《凤凰令之龙凤劫》 第一话 百日之约(1) 如今已是盛暑,空气本就干燥憋闷,宫中的殿宇又讲究巍峨,习风甚少,饶是殿内真真压抑的紧。倾心自来不甚沉静,日日待在这宫室之内,许是怕要发了霉了。想着今日盛办宫宴,琰帝政事繁忙,倒不会平宣觐见。左右无事,便携着宫中众人到湄沁园游湖去了。 道是众人,也不过一一和白芙二人。作为四妃之一,这排场倒也委实寒碜,丢人得紧。但于倾心而言,这丢人也丢的是皇家的人,与她无甚关系。 倾心,明面儿上是妃子,说白了不过是几日前刚进宫的江湖大夫,而这病人,她至今还未曾见过。她心想着,宫廷中的事一向宣二遮八,这待救的人怕是牵扯着什么密辛宫事,她既所为其他,自不必为此费神。进宫前,倾心本以为琰帝会为其安排御用侍女、太医之类的身份,不曾想却是宫妃,这身份着实令她吃了一惊。若非知他是这大堰王朝的帝王——琰帝,本就威严谨慎,当真会认为他对自己别有用心。怪只怪这身份太尴尬。由此事倾心便知,那需救之人的身份必不简单。 病人是何身份她倒并不好奇,俗言语“好奇害死猫”,倾心进宫既为其他,自不会无事生非。但,初入宫时众妃嫔及一一和白芙等人的反应倒让她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倾心的真实身份除了琰帝和他的贴身侍卫便再无第四人知道。因而,在这深宫中倾心只是琰帝微访带回的宠妃,因救主有功,故而荣封妃位。自然还有一个她此时尚不得知但宫中却几尽皆知的原因——倾心与那已故宠妃皇贵妃之容十分的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一入宫便成为众矢之的,连本该张弛有度,端庄从容的帝后许氏亦先出手为强。而倾心所居这偌大的鳯凰殿之所以只有一一和白芙也正是这个原因。对于许氏的做法倾心虽不喜,但结果倒是正合她的念想。 倾心自来性子清冷,不喜热闹,人少也乐得清静。若真塞给她十几个人,真真要令她头疼。 “娘娘!”一声匆忙的提醒将思索中的倾心拉入现实。倾心回过神儿发现自己正身处湖前,不远处正有一座竹亭,立于水中央。而脚下的台阶亦是绿竹搭建的,直通向湖中的竹亭。远远望去,四周碧波荡漾,湖边绿柳垂堤,远观真真是入画美景。 憋闷了几日见着这入画美景,自是不能错过,便急忙忙的想要近身体会一番。倾心本不是性急之人,如此感觉倒让她不禁有些疑惑。虽是疑惑但终究耐不住心趣儿,便提起衣裙,抬脚朝竹亭走去。只是这左脚刚抬,便被一一喊住了,“娘娘,万万不可。”倾心刚抬起的脚微停,随即眉头一皱,略带不满地回头望向一一 “娘娘,那竹亭去不得。”在倾心探究的目光下,一一眼神有些躲闪的说道,眼神中一丝恐惧闪过,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倾心凝神看了看一一,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亭,心中的好奇便又多了些。但,忽的又想起几日前入宫时在鳯凰殿与琰帝的对话... 第二话 百日之约(2) “你,怎的为我安排这个身份。你我既无夫妻之实,又无雪月之情,这身份不甚稳妥。更何况,我如今还未婚嫁,倒先来给你作妾,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事儿,我也无法接受。赶明儿,你还是寻个他法吧”倾心些许生气的坐在鳯凰殿内殿同琰帝说道,又想着若要留在宫中,他左右得罪不得,便只能同自己的衣袖作对。 琰帝看着倾心生气又忍着不发怒的表情,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面带些许笑意的同她说道“本帝的话怎可朝令夕改,如此儿戏。况且,你这位分除了帝后和霓贵妃便是最高,日后你行事或在宫中走动的时候也方便些。” 听到这儿,倾心的怒气倒是消了些。本以为这琰帝是为了整治自己才有意将其扔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这才知原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这般做法倒也是无可厚非——在这等级森严的后宫,若要随意走动,自然比不上一个妃嫔来的自由。若要救人又不想他人察觉,自然如此更是稳妥些。做个婢女又或是贴身侍女,职位不高,冒险;做个太医,万事需记档,又是女子之身,更冒险。只是转念一想刚刚那些个的妃嫔们的眼神,便深感头痛。这宫中的女人甚是凶猛,倾心出身皇家,自是感同身受。 琰帝到倾心的眼神由刚刚的愤怒转变到了无奈,眉头不禁一皱,许是以为倾心无奈于宫中烦闷,便转头向站在身旁的识荆吩咐道:“斓妃不受宫规约束,三省可免” 不受宫规约束?免三省?琰帝的这做法倒是让识荆有些吃惊,偷瞥一眼琰帝那满是宠溺的眼神,心里不觉犯迷糊:难道主子又将斓妃认作了皇贵妃?虽是疑惑但识荆自然不会质疑自家主子的做法,作揖应道,后许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主子,那..湄沁园呢?里面可是....” “无妨”琰帝笑容更紧了些,未加思索便回道。心里有着另一番的打量。 识荆此时更是不解,这宫中女子像先皇贵妃的并不在少数,好比那霓贵妃,虽音容难敌斓妃但除了性子无论从喜好还是言行却是这宫中最像先皇贵妃的,虽说入宫后这几年皇贵妃言行变了许多,但她人依旧难出其右。这也是霓氏荣升贵妃的最主要原因。但斓妃却得到了更胜霓贵妃的殊荣。 倾心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识荆变幻多端的表情,不禁对湄沁园有了兴趣,“湄沁园?” “想去?得空让一一、白芙陪你去,她俩对那路颇熟。园中可游湖,你定欢喜。”琰帝带着些许宠溺的语气说道。 倾心撇撇嘴,心中不禁暗自呢喃,想必这病人在琰帝心中地位异常,若非如此怎能让如此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讨好一个还只是江湖大夫身份的自己。“如此甚好,”倾心淡淡喝了口茶又忍不住调笑道,“你这妃子的身份倒是不错,锦衣玉食,游山玩水,又可作威作福。你,不怕我将你这后宫搅得鸡~飞~狗~跳?”倾心更是加重了最后四字的语气,眼带笑意的看着琰帝。 “哦~你有这本事我倒不知。只是~”琰帝动作缓慢且优雅的将身子靠近倾心,在离她只有一寸的距离处停下,眉眼浅笑的盯着她。闻着因他靠近而愈发浓郁龙涎香倾心却不知怎的变得些许紧张起来,不由得用手推攘着他的胸膛隔开些许距离,却因为身体的碰触愈发紧张起来。 倾心只好不自然的向旁边转过头去,“只...只是什么?”口齿亦变得不甚流利。 看了倾心的反应,琰帝眼中的笑意更深,却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说道:“只是你这位分并非最高,怕是无法随心所欲。若你有意,我倒是可以教你个法子。” “是何法子?”倾心兴致勃勃的转过头来倾心 忽的,琰帝又弯下身子略带暧昧的在她耳旁说道“侍候好我,封你做帝后。”本因琰帝的靠近又变得紧张的倾心,听到他调戏般的话,紧张感一消而散,转而怒上心头,却又不好发作,便拂袖起身,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王上还是回吧。这百日之约转瞬即逝,还望王上早日打算。” “也好。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还需慢慢来”琰帝模棱两可的说道,那目光似是通过她在凝视另一个人。倾心自认为他说的是救人这件事,倒也没有入心。“我既已下旨免除你宫规之礼,这些日子你便随心去做想做的事,去想去的地儿,不必理会太多。若有人为难你...” “放心,我自不会给你留面子”一旁的识荆听到这话嘴角不禁抽了几抽,心想,这姑娘性子也忒直。原以为主子会生气,转头却望见琰帝那淡笑着脸。真真是活见鬼了。 “你倒是懂我。”说罢春风满面的转身离开,走到内殿门口,收了笑脸略带严肃的嘱咐道“如若遇到麻烦,可随时遣一一、白芙来寻我,不必介意时间地点”,倾心还未来得及点头,忽又听他说道,“无需称我王上。你与旁人不同”。 倾心愣了神,不甚明白他这话中的深意,只是暗自呢喃:那该称你为何? 回想于此倾心回头对一一说道“无妨,王上并不介意。”复又提起衣裙朝竹亭走去。 身后的一一和白芙还是担忧:虽说斓主子眼瞧着是得宠,只是这镜花雪月,转瞬即逝。何况,宫中人尽皆知这斓主子能够承宠怕是得利于同先皇贵妃一般无二的容貌。且不说“以色侍君,焉能长久”,单单斓主子的性子,太过爱憎分明,便与这后宫难以相容。如今斓主子还未知倾皇贵妃的事,若知自己这替身的地位,纵使恩宠盛隆,也是万万承受不得的。这竹亭虽说王上没有下旨明令,但先前那得王上无尚宠爱的翎妃也曾勿闯竹亭,只是刚步入竹亭口,便以藐视宫规处死了。所以,这湄沁园虽美,来人却极少,而敢踏上这竹桥的怕是除了这斓主子和那已故的翎妃,便再无他人。 看着已到竹桥中央的倾心,一一和白芙二人相视一眼,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一跺脚,小跑着跟上,“娘娘,这竹桥久未承重,您小心些,等等奴婢”听到一一的声音,倾心便停下脚步,回头淡然地望着二人的方向,静待着她们。只是一一的话却让倾心产生些许疑惑:久未承重?这湄沁园虽一看便知来人不多,但却并非无人,只是这竹亭...难道.... 只是,这疑惑也无非一瞬。倾心自来玩性甚大,绝不放过有趣儿的玩意儿。虽经漓念一事倾心的性子愈发清冷,但,性子归性子,玩性归玩性,本就是不相矛盾的一回事。 倾心静立于竹桥中央,微风习来,耳边的发丝轻轻浮动,伴着如丝的淡紫轻纱宫服随风舞动着,碧水微荡,倒映着纤纤倩影。旁人来看,怕是会不觉想到那句“有美人兮,在水一方。” 一一和白芙上前来一左一右虚扶着倾心,迈着碎步向湖中竹亭走去。走到竹亭前,倾心不由得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这凉亭上方的额扁上写着“折梅亭”三个大字。字体秀丽却不失刚劲,豪放却不失温婉,而这字体又让人很是亲切,这不由得令倾心对写这字的人心生好奇。 她随即转头问道:“写这字的女子可是哪位娘娘?我怎未见过?”这字虽初看像是出自男人之手,但仔细看便可察觉这入木三分的清秀并非是男子之手所能表现出的。字如其人,人亦如字,而这人自不会是她见过的那些无趣至极的宫妃们。 白芙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答道:“娘娘可真会猜,这字正是皇贵妃所书。” “皇贵妃~嗯...不错,有趣有趣,看这字便知是一位奇女子,得空定要去认一认”倾心心中不甚欣喜,便顺着感叹道这宫中也并非全是许氏、霓氏那般无聊的女人。此时倾心的心里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位有趣儿的主儿,倒是没注意到一一和白芙脸上惊恐的表情以及她理应察觉的事儿。 “梅花折枝,一见倾心。”倾心复又看向竹亭入口左右的题诗,却察觉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这首题诗呢?如此酸气倒不似那位皇贵妃的手笔。” “这...这...”白芙听得倾心的话略带忐忑的轻声答道,“这是王上题的诗” 倾心不禁暗自思索,这皇贵妃必是一倾国倾城的可人儿,竟让这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琰帝作出这等酸气的诗。“哈哈哈哈...”倾心忍不住笑出声。想不到这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琰帝,私下竟会作出如此女儿气的诗。倾心自是笑的开怀,却为发现身旁的两人变得有些许不知所措。 一一许是担忧倾心因这不敬的言辞受责难,便一旁提醒道,“娘娘,这....” 倾心也笑得些许累了,轻语一句“进去吧”便提裙迈入亭中,复又不咸不淡的对着一一和白芙加了句话,“你俩这性子忒沉稳,不似我这鳯凰殿的人,左右还有我在,旁人也不能作甚。你俩自不必学那惊弓之鸟。大好年华,如此,真真无趣的紧” 留下亭外凌乱的二人,你看我,我望你..... 第三话 抚琴长吟 话毕,倾心便提裙迈过台阶步入了竹亭。只一入这竹亭,随意那么一瞥,便又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女子的清新脱俗。如此一轻瞥可知这皇贵妃的玲珑心。这宫中的女子素爱金银绸缎,可这竹亭内部的摆饰却半点不沾染这凡间俗物。 倾心轻放手提的裙摆,进得竹亭内,环顾左右。竹亭四周淡紫色轻纱随风微扬,似火的骄阳透过这细细的轻纱柔和的投在右手旁的雕着七色雌凰的竹桌上。竹桌之上,碧绿轻纱遮罩的一张古琴在阳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左上处置着一香熏,釉色是威严而又不显沉闷的青黄色,为五只足,粗壮结实,稳稳地立于炉底托盘之上。这尊香薰由上下两部分构成,可自由开启。上半部分是由九层含苞欲放的玉兰花瓣图案构成,为镂空式,每层玉兰花有十一瓣,每个花瓣上刻有大小不一的花茎,十分的清晰。下半部分为炉体,呈豆形,铜质素面,外表施以飘瓣形鎏金点缀。盖顶饰有一精美的蝴蝶儿,似味花香。 倾心轻步走到竹桌旁,寻得一竹凳坐下,轻抚尚罩着碧纱的古琴。不知是何缘故,这琴对倾心甚是吸引,引着她一步步的向它靠近....靠近.... “娘娘,您....”一一话还未说完,白芙轻拽其衣袖,在她耳旁低语道“这...怕是王上的意思” “王上?”一一疑惑的自语,又向前凝视了一会儿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倾心,不甚明白。 “你这脑袋今日怎这么的不灵光”白芙略带惩戒的在一一的左脑处狠戳了一下,复又提醒道,“昔日那翎妃可曾踏入过这竹亭?” 一一想了想答道,“未曾...今日王上尚有宫宴,许是还未...知...”最后两个字习惯性的溢出口,可在这两字还未出口时一一便想到什么似的,瞪大眼吃惊的望着白芙。白芙挑眉轻笑,点头不语。 此时的一一已经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一脸诧异的望着尚在沉思的斓妃。若是说今日因有宫宴王上还未得知,但当年翎妃那档子事发生时,王上正在大殿上面见使臣。今日昨日孰轻孰重,自然明了。一一不由得暗自猜想,这事儿是王上默许的?或者是有意为之?可这又为何?只因这斓妃同皇贵妃这相似之颜?可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这相似。又或者说,这斓妃....一一不敢再向下想去,这么多年,无论是王上还是她同白芙最害怕的便是失望。不知何时,一一已红了眼眶。将收回目光,低头轻拭。 白芙瞧着一一这神态,其中因由,已然知晓。自己又何尝没有这个心思?只是这事儿急不得,也不能急。白芙轻握一一的手“切勿鲁莽”,一一抬头,含泪轻许。 倾心正因着这古琴暗自惆怅,身旁二人的举动自是难以注意。 “王—驾—”覃公公的唤声将三人的思绪拉回。 竹亭内的倾心还未反应过这话的意思,略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望向声音的出处。只见竹桥尽头站着一人,身披镶金玄衣,袖口似是绣着什么图案,腰系紫底雕凤玉佩,一身玄衣在紫玉的映衬下倒少了些许冷厉之感,头上那雕凤正色皇冠与玉佩那刻凤相得益彰,身姿飒飒,仪态卓然,紧皱眉头恍然媚眼浅笑,真真迷人...对上这恍然一逝的目光,倾心忽的回过神,暗道:他怎会在这?这时间宫宴应还未结束。 那笑似是从未出现过,琰帝恢复一惯冰冷严肃的神态,踏上竹桥向倾心走来。看着面无表情正向自己走来的琰帝,倾心竟有些许紧张,撑着手想要站起来却无意将琴旁的一本棋谱打落于地。倾心顾不得走来的琰帝,俯身去捡拾那棋谱。匆忙间却踩到了自己的衣摆,险些摔倒。琰帝眉头一紧,疾步走到她身边用双手托起她的腰身,边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怎的如此不当心”虽声带埋怨却是难得的温柔。 倾心抬头宛然一笑,回道:“看这竹桌的一切甚是干净,可知是有主子的,我怎可擅动”。见到琰帝倾心的言语中竟有一丝欲兴师问罪的冲动,不觉暗嘲自己才刚刚做了几日的斓妃便如此的入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略有微妙,倾心又忙解释道:“臣妾是说...是说...为人之道” “哦?是何为人之道?”琰帝撇撇眉,放开紧握住的手腕,盯着她问道。 自知解释不清,倾心便低头不语,双手食指打玩着画着圈圈,不再理会琰帝。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使得身边的小人儿没了音响,琰帝眉头又是一紧,心想:这人儿近来可是越来越忽视自己了。不由得一怒,提声对身边的人儿问道, “斓妃,你可知错?” 倾心此时还在懊悔自己说了心里话,琰帝猛一提声,倾心的身体子徒然一抖,更加不解的望着这个阴晴不定的人。倾心虽不解琰帝为何生气,却也不怕,便只是瞅着琰帝,默言不语。四周的人看到倾心与琰帝上一刻还恩爱甜蜜,此时却剑拔弩张,皆屏了呼吸不敢言语,紧张的朝竹亭里张望着。 “王上,臣妾何错之有?”倾心既非真皇妃,自是不怕他的,便仰起头对上那充满怒气的眼睛,“请王上告知!若是欲加之罪,奈何是谁臣妾也不服!” “嗯?”琰帝感受到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的那羞赧瞬间化成的疏离,怒火更盛,这人儿这是连一句服软的话也不愿对自己说吗?想到此,声音更是冷硬。 “王上息怒”侍候在一旁的覃公公忙跪下请罪道。紧随着一一、白芙以及竹亭内外侍奉打扫的一干人等都紧张的跪下了,喊道:“王上息怒”。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湄沁园变得甚是安静。身承免跪特权的识荆此时郁闷非常,这斓妃真真是胆子忒大,站在一旁的自己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跟随琰帝这么多年,如此情况还是头一回遇到。当年皇贵妃性子虽淡,却从未令琰帝如此生气过。不由得敬佩起这斓妃来。 倾心回过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等着琰帝出气的众人,叹了一口气,又回望着琰帝。就在众人暗中长舒一口气,等着倾心请罪的时候,却又听得她淡淡说道:“你今日是怎的,来这寻我的不是。可是宫宴不顺?若是不顺,你也不该来我这不是?这湄沁园也是你应了我的,如今我正在兴头上,你却来搅我的局。你一发怒,这众人一跪,倒显得是我的不是了。你若是不想见我,便不见我好了,何苦来惹我伤心,白白辜负我今日这如火的情致。” 众人皆是一愣,这斓妃非但不请罪,怎的还如此不敬地数落起王上?接下来怕是不好过了,便将头低得更深了。 听了倾心的话琰帝眼中的怒气明显消了许多,却仍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倾心回身对着身边的一干人等吩咐道,“尔等且先下去罢。左右你们无甚过错,无需代我受过。”言毕,却无一人敢动,众人皆望着一旁默默不语的琰帝。许是这气氛太过尴尬,识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王上,这...”倾心复又转头目光毫无涟漪的看向琰帝。 “嗯”没有过多的言语,似是暗许她的话。众人得到琰帝的许可后,自是欣喜的赶忙起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众人将起未起之时,琰帝又道,“慢着!”怒气未消,众人又是一惊,忙又齐刷刷的跪下,大喊道,“王上赎罪...王上赎罪...”皆暗自后悔高估了斓妃在琰帝心中的地位。一一此时更是着急,无论这斓主子是不是原主子,且不说先前犯了何罪,只是后面的这些个儿言语怕是担个千千万万个罪名也是不能够的,忙跪走向前,伏地请罪道, “王上,娘娘初入宫万事还未尽知,原是做奴才的们做事不周全,还望王上宽恕娘娘,奴婢甘愿领罚” 倾心眉头一皱,些许怒意的朝着一一道,“退下,若主子犯了错,事事都要你们来抵罪,还配做什么主子。且不说今日我没有做错,便是错了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何须你多言。退下” “娘娘...您...”倾心不再听一一的言语,伸手欲将她扶起,却又听得一旁白芙跪下说道,“王上若是还未不解气,请连同白芙一并处罚了罢” 期间并不言语的琰帝听罢缓缓地转过身来,准备要对一一、白芙说些什么。倾心自认为是处罚,忙上前挡在两人面前,怒气冲冲的对琰帝说道,“你若敢动她俩,你我的约定便不作数!”琰帝也不怒,只是幽幽的凝视着倾心,似是要将她看穿。 一旁的众人此时自是不言不动,静观着亭内的一切,心里却波澜起伏——在这深宫之中,真情是最不要紧也最要不得的事。但凡是有点位分的人,都不拿这宫中的太监、宫女当回事,当个人儿。可这斓妃虽性子冷淡,却是个真真把人当人的主子。 许久之后,琰帝忽的“噗嗤”一笑,道“瞧你紧张的,我可说过惩戒她们?左右是你一直在说”。 众人皆一头雾水,听着琰帝这话他是没有生气?识荆暗自蜚语:王上,您可真会玩,您是高兴了,可苦了我们这些人。 “你没有生气?那你喊住他们作甚”倾心愣愣的问道。 “你不是恼我扫了你的兴致吗?这不喊住他们为你准备吃食赔礼道歉”琰帝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听到这话饶是倾心战斗力强悍怕是也无法了,无措的扶额点头,倒显得有些呆傻。 琰帝伸手为倾心轻理鬓角的散发,双眼凝视着她,并对跪在地上的一一、白芙道,“去膳房备上些斓妃喜欢的吃食送到这儿”。复又抬头对跪在外面的覃公公说道,“宫宴那边让老五善后,今日的折子送到这儿。下去罢”拂袖一挥,在覃公公刚要起身时复道,“今后,斓主子的话听着便可”。“啊?”覃公公心中听着这话心中泛着这嘀咕,嘴上亦不觉发出声来。感觉到琰帝射来的冰冷的目光和自己的失态,忙回话道,“是,老奴告退”跪过安,便领着众人离去了。而在一旁始终被忽略的识荆的表情自然又是一番丰富多彩。 琰帝走近倾心,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走向竹桌。倾心挣脱不得,便由他去了。走近竹桌,环手将倾心抱坐在竹凳上,背向竹桌,面朝他。与他离得有些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倾心竟有些慌张起来,不自觉乱动着想要挣脱出他的束缚。而此时,一一、白芙还有识荆三人早已识趣的退到竹亭外去了。 “别乱动”琰帝声音暗哑的警告道,“一会儿,我再抱一会儿”倾心暗觉不对,便不再乱动,安静的圈着头躺在他胸膛上数着心跳声。结实的身体,淡淡的龙涎香,温暖的怀抱,睡意渐深,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听到一声低语:“可愿为我弹一曲?” 倾心睁开微闭的双眼,边轻轻揉着眼睛边说道,“你想听,我便弹,只是...”他也不言语,等着她的下文。倾心眼神迷离的望着他,“只是此琴有主,我断不能夺人所好” 琰帝扬唇浅笑,他自是懂得倾心的深意。低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道:“琴也好,人也罢,从来都是你的”只是这句话倾心却不甚懂得:他是在告诉自己如今他喜欢的是我,所以琴也便是属于我?还是另有深意?这琴看着甚是整洁,却也辨得出是一把古琴,虽未得上百年,少也有几十年的时光。 倾心轻摇头抛下其他念想,抬首迎上他的目光,问道:“想听什么曲子?” 他眼带探索的看了她许久,复又说道,“都可”。她眉眼浅笑,直起身子在他的侧脸出处也落下一记吻,装作若无其事的呢喃道,“你如此抱着,怕是无法弹的”。他不舍地放开倾心的身子,将她正放在竹凳上,面朝那张琴,他则绕过桌子,踱到同倾心相对的竹桌旁的凳子上坐下,静静的望着她。这场景仿若寻常,耐人寻味。 去掉遮盖着这琴的碧纱,轻抚琴身右上角刻着的“鎏光”两个大字,倾心也不多深思,抬手来回拨弄着琴弦,琴声长吟,婉转悠扬,似碧珠落盘,声声入耳。 第四话 为君倾心 湄沁园这边险象环生,后殿内自然也难得清静。 “帝后,斓妃擅闯竹亭,该是如何?”雎贵人雎氏体态轻盈,眉目清秀,媚眼如花,双目涟漪尽收,是后宫嫔妃中不可多得的美人。一顿,复又说道,“当年翎妃...” “雎贵人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此事王上可是有旨意的。还是久未承驾连这等子事儿都给忘了?”霓贵妃打断道。兰指携帕,低眉垂笑,笑语铃铃,真真可人。奈何笑语带嘲,徒添风俗。 帝后身着正红绣黄牡丹端坐上殿,由着一旁的涟湘轻揉眉头,淡然的听着下殿嫔妃间的争风吃醋。妤嫔赵氏一身妃色绣蓉宫服,端坐于雎贵人左侧,不时浅饮清茶,淡泊如兰。妤嫔容貌虽不出众,却是宫中唯一本着自己的存在。绮贵人、卢答应依次坐于雎贵人右侧,玑妃、姜常在、周答应则依次坐于霓贵妃左侧。妤嫔左侧本是斓妃之位,琰帝免了三省,便一直空。 雎贵人轻蔑的瞥了一眼妤嫔,复又紧握手中的绣帕,抬眉轻笑,对霓贵妃说道:“王上近日夜夜宿在那鳯凰殿,臣妾自是见不到的。霓姐姐可是见到了?” “哼!不过是个贱婢,容貌同先皇贵妃像了点,还想爬到本宫头上。”霓贵妃气结,语气也愈发狠厉起来,宫规亦尽抛脑后。听到提及的人儿,帝后眉头紧皱,神情也愈发不满。殿中众嫔妃亦不做声响,惊慌的低头摆弄他物,以求降低存在感。饶是气势汹汹雎贵人也缄口不再言语。 这宫中帝后最不喜的便是听到一丁点有关先皇贵妃的消息。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好不易盼得空留身物,却教心爱之人日日牵挂,听旁人提起,自是烦闷。殿内的其他众嫔妃一惊,莫说翎妃一事是宫中禁忌,先皇贵妃这几字更是禁忌之源。 帝后目中柔和不再,冷冷说道,“霓贵妃殿前失仪,禁足月半,誊写宫规百遍。”冷眼扫视众人,复道,“今日之事,若再发生,自行去幽兰殿请命。都散了吧”。帝后摆一摆手,由着涟湘扶入内殿,不再理会殿中众人。 霓贵妃听得处罚方才感知自己犯了发错,纵使平日里刁蛮惯了,知道帝后有意重罚,也不敢二话。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身子微抖。饶是帝后罚的重了些,但终究只是被罚禁足,若是闹到琰帝那儿,怕是这条小命也没了。雎贵人心惊已过,瞧着霓贵妃此时无措的样子,真真是痛快,趾高气扬的哼一声,瞥一眼,便扭着身子离开了。妤嫔自是一般见惯的样子,旁若无事的迈着轻盈的莲步出了殿门,神情淡然依旧。而其余众人除了玑妃等宫中老人,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今日之事。 竹亭内,自是另一番景致。 “鎏光多情,纤指忙,玉兰情丝断愁肠。俯首探香,沧珠落,龙女相思斩离殇。美人折枝,白首缠,桃花痴恋迎重逢。如梦似梦,一曲尽苍穹,相守无边。”幽幽琴音自手间滑出,娟娟歌声自喉中溢出。琴音袅袅,歌声潺潺。时而动人,似流水浅吟低唱;时而凄美,似晨露落叶无痕。- 自抚上这琴心中便产生一种惆怅、眷念之感。琴音、歌声也不由得愈发深沉起来。察觉倾心的变化,琰帝的神态愈发的暴戾,冷声打断她的弹奏,“这段时间你可是见过什么人,听过什么话?”说话间已走到她的跟前,狠握起她的右腕。“嘶”倾心吃痛的呻吟一声,心中不由得又埋怨起这个喜怒无常的人。 亭外的三人听到琴声骤停,皆是一惊,忙朝里张望着,不解地在用眼神互相商量如何解决。 “疼,”倾心挣脱不开,只好幽怨的望着他,“你这又是如何?可是我弹得不尽如意?”听到她的怒气,琰帝若无其事的放开紧握的手腕,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却不言语。“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真真讨人烦。左右想听的是你,不喜的也是你”倾心用左手揉着已红得些许发紫的右腕,轻声嘟囔着。 “可疼?”回过神来,琰帝拉过她的手腕轻揉着,看着倾心这红得发紫的手腕心里暗自懊悔着。刚被残忍对待的她自是不信他的关心,负气地拉回手臂,“你一试便...”。 话未说完,只觉得天地轮转,感受到一片温暖,淡淡的清香扰乱着她的思绪,倾心挣扎着想要摆脱日渐沦陷的怀抱,“倾倾,勿要离开,可好?”。 倾心虽说性子淡,饶是这款款深情亦是阻挡不住的。放弃挣扎,扭头寻得一丝空气,回道:“饶是我如今也只是不喜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子”。 听到她的话,琰帝猛地将倾心从怀抱拉出,双手紧握着她的肩头,一丝不苟的问道,“倾倾的话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倾心抚胸平复气息,抬头认真地答道,复又娇羞垂首。亭外三人尚未经情事,听得二人的带着暗意的蜜语自是羞低了脸。卿若不离,我便不弃。君若不弃,我便不离。 倾心自小爱憎分明,喜欢便是喜欢,从不会扭捏。无论对如今的琰帝凤离还是曾经的漓念,从未隐藏过。心中不禁暗自呢喃:我与他相识不过月半,算上未进宫之时也不过了了数月,这情根怕是初见时,便已种下。及此,倾心不由得在心中轻叹,女儿家当真多情。漓念之事人间不过数百年而如今自己竟谈起情爱,当真薄情。 倾心抬手抚上他的脸庞,自语道:“我当真是薄情之人”。 琰帝淡笑,“你薄情我寡义,倒是极配”,伸手将倾心拥入怀中,“卿卿,勿怨我。” 倾心没有回答,或许是知道这句话并非说与她听,又或许只是不想作答破坏这美好的情致,便只是拥在他的怀中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 第五话 偷得浮生(1) “白姐姐,娘娘自回来已盯着那玉兰断断续续笑了近五六个时辰了,这....可是得了什么魔障?”一一用臂肘顶了几下白芙身子,皱着眉头问道。 “嗯,得了失心疯”白芙点了下头,淡淡的回道。 “什么!失...失..心疯!!太..太医...我去找太医!”一一说罢便匆忙的朝殿门跑去。白芙一把拽住一一的衣袖,“慢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找太医无用,王上才是病根” 一一恍然大悟的笑道,“哈哈,娘娘这是....呜呜呜...”还未说完的话,因着白芙的动作戛然而止。还未反驳便被拽出了殿门。 站在殿门,一一边擦着嘴边不满的嘟囔着,“白姐姐,你拉我出来作甚。还需侍候娘娘,我不做声便是了” “斓主子如今满心全是王上,自是无需你我侍候。”白芙一顿,复又淡淡的说道,“你啊,先前皇贵妃在的时候就这般鲁莽,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还是如此。真不知何时才能改掉” 一一不服气的昂起头,答道,“斓主子几日前还嫌你我性子忒沉稳,我这不是按斓主子的要求做吗?”瞅了瞅白芙那几百年不变的淡然表情,又轻声道,“白姐姐,你说这斓主子当真是咱们那主子吗?这...这几日我愈发的感觉不像。这斓主子虽说长相与声音很像主子,只是这性子却更清冷些,而且...”一一谨慎的环顾了下四周,补充道,“斓主子不仅仅医术了得,这武功似乎也很是高深。” 白芙的表情如旧,心里却波澜四起:武功?皇贵妃会医术合宫尽知,只是,还有一件事也是无人不知的—— 这皇贵妃身子自来薄弱,虽未弱不禁风,但习武真真是不可能。如若不然,琰帝当时也不会特意从暗卫中选她来做先皇贵妃的贴身婢女。明面儿上是来服侍,实则是为了保护先皇贵妃免受迫害。可是,这斓主子会功夫?难道这斓主子不是... 思及此,白芙收定心思,对一旁转着黑溜溜大眼的一一说道,“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好,不可他人语。皇贵妃之事自来是禁忌,王上的性子你我最是知晓。且,此事不是你我所能力及之事,断不可鲁莽行之。万事勿妄言肆行.....” 一一边捂住耳朵边叫道“哎呀,白姐姐又要来讲大道理了,哎哟哟,如此下去可怎么好?一一的耳朵要起茧子了,一一要失聪了...” “你呀,这性子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只是一一,此事非同小可,我的话你可要牢记在心”白芙又嘱咐道。 “哎呀...”一一轻摇白芙手臂撒娇似的安慰道,“白姐姐放心,旁人的话也就罢了,白姐姐的话我自是牢记在心的。除了主子,就数白姐姐最疼一一了”此时的白芙才面露笑容,一脸无奈的看着一一。 “白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白姐姐以后就多笑些”,笑由心生,心里欢乐了,笑容才真,才美。白芙思绪远飘:曾经的自己作为一名暗卫,虽是女子,却半点留不得心软。人心如铁,便再无欢乐,更何谈笑容。 直至今日,白芙依旧是迷茫的,当日琰帝的决定到底是救了皇贵妃还是曾经的自己。生老病死曾叹人世常态,如今竟让人如此思念。这人情当真是世人之毒药,亦是解药。 殿门前谈心的一一白芙自然未曾发觉屏退众人独身站在殿门不远木柱后的琰帝。琰帝倒非偷听,只是听闻一一、白芙谈论斓妃与先皇贵妃,才未上前。 当然,身为帝王琰帝自不必避讳二人。只是,这一一、白芙是皇贵妃最后提及之人,私自谈论宫中禁忌,琰帝虽不想处罚,却又不想优然处之,打破自己的规矩,为两人横填祸端。思量片刻,便立于原地,只当不知。却不料却听到了些未知之事,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皱。抬头瞥见二人已语尽正是煽情之时,便抬起那玄色凤绣的布履,大步向前。 背向琰帝的一一自是未发现琰帝的靠近,可是暗卫出身的白芙却听出了琰帝的脚步声。自是一惊,忙又轻拍一一的手背,敛笑俯身请安道,“王上万安”。 “啊~”一一惊呼一声,转身而又声音略带颤抖的俯身道,“王上万安”。 见琰帝并未免安,白芙静下思绪,探究的问道,“王上何时来的,一一、白芙殿前失礼,还望王上赎罪。”一一见白芙请罪,又想道刚刚自己禁忌之语,声音也愈发抖了起来,“王上赎罪...” “无妨,起身吧”琰帝神色未变,复又说道,“斓妃可是睡了?你二人为何不在屋里侍候着。” 听得琰帝所问,白芙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斓主子未睡,只是,只是....”一一支支吾吾的说的不甚明白。 看到琰帝徒然骤变的脸色,白芙一阵头疼,这一一如此说话的毛病,总有一天得坏事。当然,这是后话了。 “王上!”为防止太医院大乱,白芙只好打断一一的话,“斓主子无事,也未睡,在内殿赏花呢。奴婢们不好打扰,便出来了。”偷抬首瞥见琰帝恢复如常的神情,白芙又补充道,“只是,斓主子赏花入神,可要传膳。” “午膳还未传?本王倒要看看什么花竟让斓妃如此痴迷。”似是自言自语,白芙禁声不语,并用眼神示意一一勿要言语。 琰帝转头对一一、白芙说道,“传晚膳,先去本王的小厨房让厨子们做些斓妃喜欢的吃食。斓妃午膳未食,饮食要清淡些。桂子糕同荷花露先端上来,斓妃此时怕是饿了。末了,知会帝后,今日本王留宿鳯凰殿。”琰帝语毕,便抬步进了内殿。 “是,奴婢告退”一一、白芙行礼后,便小跑着去布置了。白芙心中不禁呢喃:如今这宫中,怕是也只有斓妃能让王上这般的上心罢。只是,今儿是十五,平日里琰帝再不喜也是会在帝后宫中行晚膳的。只是今日...这今后斓妃怕是更不得帝后待见了。 第六话 偷得浮生(2) 琰帝的晚膳提前一个时辰,御膳房中的众人自是一番忙乱。总管姜公公又从旁得知是因为斓妃午膳未进,更是提心吊胆。生生在御膳房中对着掌厨念叨了个把时辰。琰帝崇尚节俭,平日里的膳食虽不喜铺张,但终是帝王,菜品的用料虽简,菜式却精致繁杂。今儿日因着斓妃的缘由菜式倒是省了事儿,速度自然也快了许多。 琰帝轻声步入内殿,抬眸寻着倾倾的位置。只瞧见西窗下坐着个小人儿,正托着腮双眸带笑的静盯着眼前的秋海棠。并不时的发出轻笑声。 “看来,斓妃很是喜欢这李太医送的海棠花”琰帝调笑道。 看似赏花入神的倾心自是还未回过神儿来分辨这声音的出处,只当是一一或是白芙在打趣儿,便自顾的回道:“自然,这海棠可不是普通的海棠,而是相...思...草...”。斓妃?这声音,这声音..... “哦?本王竟不知这株花竟如此珍贵。斓妃这是赏花呢?还是在害相思,嗯?”琰帝的声音愈加清冷,倾心听得这声音不觉肩上一抖,心中暗道不妙。话还未想明白怎么回,又听到琰帝接着说道, “本王竟不知你与这李太医有如此的情谊,午膳都忘记进食。斓妃,可是本王来的不凑巧?或,本王此时该宣李太医觐见?”话语清冷,却面带笑容的琰帝着实令人紧张。此时的倾心暗想,若是还未反应过他这打翻的醋坛子,怕是要连累到旁人了。 倾心转过身却并未着急回答,而是淡淡的盯着他的眼睛。琰帝也不着急,细细的品着茶等着她的回答。盯了一会儿,琰帝并未再言语言语,倾心也顿时觉得索然,便答道:“这海棠终究不是李太医亲自交与的,王上清明半生,莫要毁在这区区一株海棠上。” “我说过,你不必称我王上”琰帝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言。 “嗯?那唤你何?”这话倾心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可又实在不知该称他为何。不小心便由着心思问了出来。 “夫君,相公,都可。”琰帝似是再说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儿一般。 “我是有些许喜欢你的,但还未想过做你的妻子。我虽不介意你三妻四妾,但你这妻妾委实多了些,日后相处起来也忒麻烦。我这性子清冷,又没有帝后那般的玲珑心,怕是免不得受那些得宠妻妾的气。日后若是哪天你又寻得一娇人儿,那我的日子可就更无趣了。不妥,不妥。”倾心自是说的痛快却未发觉身旁的人的表情煞是铁青。 “那倾倾可是想做谁人的妻子?”听得琰帝这略怒的语调,回头看得着铁青的脸色,倾心便知这自己又是说错了话。倾心自己也甚是纳闷儿,今日话语变多了不说,还处处向那枪口上撞得自在,乐此不疲。唉... “你瞧你,就知铁青着脸问这儿问那儿。我自是不愿做你妻子的。旁的先不说,单说我这身份,只不过你一句‘今后她便是斓妃’就定了的。可问过我愿不愿?可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有过轿撵之行,拜堂之礼,洞房之夜?可不怪我不愿嫁与你做妻子,这桩桩件件你可是无一做到的。”同他打哑谜实在是一件费脑力的事儿,为尽快摆脱这个话题,倾心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便一股脑有的没的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倒出来了。末了还不忘偷偷侧头瞧了眼坐在一旁的琰帝。看到他那若有所思的模样,暗自吁气,总算是逃过了这一劫。倾心的性子,按说并未有令其担心又或者是害怕的人或事,可每次遇到琰帝却总是出意外。 看得出琰帝铁青的面庞已有缓和,倾心便放下心儿起身同坐到琰帝所坐的桌旁的凳子上,准备倒一杯茶来解渴顺便缓缓心绪。只是这茶还未倒尽,便又听得琰帝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淡道:“原来你是介意洞房之喜,倒是我疏忽了,”忽又抬头似是自语般坚定的补充着,“日后定为你补上!夫君你便先唤着。” “哈?”他这不依不挠又断章取义的性子着实让她无奈,“嘶...”倾心满心思都在他这句话上倒是没有发现应往杯子中去的水已经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刹那间滚烫的水便在倾心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一片殷红。 听到倾心的惊呼,琰帝忙起身靠近查看,并不时的吹气降温。 “白芙,去取冰块”琰帝语气略带焦急地朝着门外吩咐着。听得倾心的惊呼与琰帝的询问,手脚、心思甚快的白芙早已去太医院取来。 “王上,这是清凉膏。太医说,娘娘身子不宜着寒。”白芙托着一盘瓶瓶罐罐,指着其中的青瓶说道。 “嗯。李太医有心了,赏。”琰帝并未抬头,依旧紧盯着倾心的受伤处,侧目微瞥一眼托盘,拿过青瓶为她边轻涂着边淡淡的说道。只是,当听到他说太医的时候,倾心隐约觉得手劲似乎有点儿大。 刚刚白芙并未指明哪位太医,琰帝的反应倒让倾心有些好奇。难道...倾心一手托腮,饶有兴趣的打探着琰帝。却并未见到琰帝再有其他的表情变化和吩咐。而一旁的白芙既不解释也不言语,应了琰帝之后便只是静静的立在旁边等候其他的吩咐。 “那个,白芙啊,你这腿脚倒是快哈。”倾心呆坐着觉得这气氛有点沉闷又有点儿无趣,便同白芙打着哈哈。 “娘娘夸奖。多亏着李太医早就为娘娘备下,省了配药的时间。”白芙同样毫无波澜的淡淡回着。 “李太医...倾倾,他倒是懂你”琰帝凤眼轻笑,抬头盯着倾心,手上的动作却未停。 这...果真是李太医。眼瞧着这气氛愈发的压抑,倾心干笑着调节,“呵呵呵呵,王...”瞧见秀颜上眉头微紧,又赶忙改口,“夫,夫君说笑了。妾身与他不熟,不熟。呵呵呵呵”。四周一片安静,唯有倾心一人干笑着调解着气氛,这情景委实诡异。 “在我面前不必称妾身,平常说话便可。”平常说话?那我不得自称本尊?额,这事可委实难办。 第七话 偷得浮生(3) 琰帝并未在乎一旁的人儿是否回应,转头对白芙吩咐道,“你先下去罢”。白芙听及行礼便要退去。 “白芙,这些药你送回去罢。这药配得麻烦,留这一瓶便够了。”瞧着白芙要走,倾心急忙招呼下她,随手指了指桌子剩下的瓶瓶罐罐。 倾心通习医理,一闻便知这清凉油的珍贵。旁的不说,单这里面银丹草、冰片这两味药材便是极珍贵的。这银丹草说来倒并不难见,只是这清凉油中的银丹草却是出自章峨山。世人皆知这章峨山上有一只型状如鹤的鸟,红纹白喙名华方。华方镇守章峨山,其山上的银丹草自是难得。这银丹草素有舒神、美颜、去脂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养生药材。而这章峨山有仙气孕育,银丹草受其滋养药效更甚。章峨山位列西北方,寒气四溢,使得其产银丹草同别处的相比寒性也要重些,但这也使得其药效更加显着。至于冰片这味药,其原材倒是不难得,只是这提取的方法甚是繁琐,稍有差池,不但难以发挥药效,还会使得原材尽毁。因而能做得出这一瓶清凉油,便也是花了许多功夫的。 倾心心想既与那李太医只着一面,白拿人如此贵重的东西倒是当真不妥。倾心这儿心心念念的是勿欠人情,怎奈旁人听起来却是情谊绵长了。 说过这话,倾心便自觉到不对了,只是还未等她圆了自己惹下的祸,便又听得白芙一丝不苟的答道, “回娘娘,方才李太医说,这几瓶药置着也是无用,想来还是娘娘这性子会用得着,用罢就不必还回去了。李太医说,这开水烫过一般情形下涂过药便无碍了,只是因着娘娘的体质素来留痕不易消,除却这瓶青色的清凉油,娘娘还是再涂上那白瓶的舒痕胶以防万一的好。” 白芙这边答得滔滔不绝,倾心这儿听得却是汗雨津津。心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安抚一旁即将发狂的人儿。这会子的倾心自是没心情托腮,便了无趣味的盯着琰帝看了看。如今的倾心只想让这杵着脑袋的手将面容掩藏.....掩藏.... 白芙似是并未发现听着的两人早已变了神情,仍自顾自的说着,而倾心也只能内心狂躁表面淡然的感受着四周的空气凝结,凝结.... “李太医还说,娘娘虽性子清冷,但玩性大得很,让奴婢们看的紧点,勿要再受伤;李太医还说....”白芙似是背戏本儿般丝毫不见要停下来的迹象。看着旁边这位即将扭曲的脸,即便他能忍,为了自己的性命倾心也是忍不得了。 “够了!”倾心猛然提声道,白芙吃了一惊倒是停了下来。“白芙!!我与王..额...夫君还有事未聊,你同一一、识荆就先下去罢。”倾心复又淡然的补充道。这种场景,所能做的便是能保几人便保几人。 白芙被徒然打断,不解的看看倾心又侧头瞅瞅琰帝,瞬间明白了,“王上!娘娘同李...” “白芙!退下!”倾心严声吩咐道。对于她与白芙的互动,琰帝并未有任何反应,仍是淡然的为倾心上着药膏,轻揉着她受伤处,不仔细观察并看不出他脸上的愤怒。 白芙未动只是担忧的瞧着倾心,倾心只好用眼神再次示意她立刻离开。 无奈于倾心的命令,白芙只好退下。琰帝似未看到倾心同白芙互动般放下手中的药膏,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品着,不着一字。琰帝的面色虽看不出喜怒,但从倾心这几日来对他的了解,知道此时越是平静的他越是可怕。他不言,倾心亦不语,只是用右眼偷瞥着他的反应的同时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 “娘子,这茶可是海棠春?”,他轻抿一口淡茶,幽幽的说道,只是这称呼听得倾心有些许发愣。娘,娘子? “额,是,这茶是初春新烹制的,夫君可是喜欢?”倾心嘴上这般回着,心想着如何将李太医这事儿翻过去。倾心倒是不怕他生气的,只是担心平白冤了个无故的人。况且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而这琰帝短短得罪不得。经此一事,倾心便对这李太医在刚刚的赞赏中填了些许的反感。且不说倾心同这李太医只有一面之缘,单他刚刚让白芙转达的这些个让人误解的话语,就让人对他提不起好感。 “嗯”琰帝提杯又饮了几口,“茶中海棠的香气倒是与旁的不同,似有玉兰之气,温和了海棠的寒气”。 听着他这温润的声音,倾心只当是自己刚刚会错了意。心下暗舒一口气,又听得他对这茶的品析,倒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了茶上。 “知音难求!这世间能品出我这海棠春中玉兰之气的不过三人,你倒果真不寻常,不愧是我心仪的男子。”本以为是一场大战,却不想偶遇知音。倾心自是不甚欣喜。 “你倒是有福气,这海棠春原是我第一次烹制。”抬头瞧了眼他,起身自东窗下的雕凤紫铜色木橱中拿过那盛有海棠春的精致海棠纹络玉盅,复又行至桌前,“这制茶的海棠是从三哥哥的园子中偷摘取的,朵朵皆是珍品。而能入茶的海棠花瓣更是我片片精选出来的。从挑选到制茶更是用了整整三月才制出这一盅海棠春。如今你喜欢,便都送与你罢。日后三哥哥见了我少不得又要说上几句重色忘义这样的话。” 倾心手中的茶盅还未推至琰帝身前,手便被他拽至一旁,倾心轻呼一声,抬头皱眉瞪着他,可看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并未生气,心中暗自揣摩。却听他略有些欣喜的似问似答着,“娘子的意思是说这茶并非用李太医的海棠制成的?” “呃?难道夫君以为这茶是....所以夫君刚刚一直是在....吃醋?哈哈哈哈.....当真是苦了李太医。若我同他果真郎情妾意倒也不亏,如今却白白被冤,李太医今晚怕是不能安枕...了。”话还未说完,由着紧握的右手便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关心其他男子,倾倾,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你倒是霸道。” “我有这个资格,你不是也说我是你心仪的男子吗?”琰帝将倾心圈在他的胸前,注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调笑。 “我,我。”不自然的微微侧目,“你听到了。” 君子翩翩,美人在怀,四周又是弥漫着缠绵,这气氛让人不由得沉陷其中。西窗红日尽,更添红颜香。君子情义重,美人香更幽。殿内的空气似是凝结,一片宁静。倾心瞧着眼前的面庞不断的靠近,再靠近。想着要阻止一下,心却似想着相反的方向游走。似乎在期盼着点儿什么。 第八话 偷得浮生(4) “王上,午膳已备好。”白芙在外听得不甚真切,总有些担心倾心的处境,出了殿门就急切切的去膳房催促午膳,惹得姜公公又是一通手忙脚乱。 “嘶...”听得门外的询问,倾心自是一惊,想到自己刚刚那似乎的期许,又是一顿脸红。为了掩饰,忙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琰帝也是一惊,还未来得及阻止,其下巴便与她的额头撞到一起。倾心忙回头俯身查看,边轻揉着边问道,“可还好,我有些着急了。” “哦?娘子着急是怕我察觉到眼中的失望吗?”琰帝目中带笑,轻握住倾心的手,移下,点点轻吻,“不急,我们的时间还长,先行午膳。” 倾心自是不像他这般能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着情话,眼目含羞,低头不语。只朦胧的听到他朝着殿外吩咐布膳。在他的牵引下呆呆的坐到他的身旁。 白芙得了旨意忙唤人布膳。进屋瞧着屋内的气氛已缓和,便放心指挥着宫人布膳。 宫人们进进出出忙着布膳,琰帝坐在一旁瞧着倾倾依旧发呆的模样,不由得想要逗上一逗。 “倾倾,你如今的性子倒是比我初见你是活泼了些。人也不似那般清冷。” “自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夫君私下这般不正经,我又何必故作端庄。”倾心笑语妗妗的回道,言语中并未做深意,语罢也未觉不妥,只是想要煞一煞他,却不曾想倒给了琰帝调笑自己的机会。 “娘子,你说为夫不正经。那,为夫是如何不正经的呢?”转眼间,琰帝那飞扬的眉眼又再次拉近。倾心一日未进膳,正眼巴巴瞅着宫人们手中端着的膳食,心思早已从对话中跳脱出来。正寻得到一一手中端着的那桂子糕,眼巴巴的望着,瞧着。琰帝那猛然间放大的脸着实让倾心吃了一惊,身子一抖,后又似察觉到什么一般,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连满心的桂子糕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琰帝自是察觉到了她害羞的反应,缓缓直起身,“罢了,先用膳吧”。听的这句话,倾心猛然清醒,拿起一旁的镶玉银筷,抬手便向那桂子糕伸去。 “为夫竟比不上一块桂子糕...”旁人说这话是在撒娇,只会让人觉得这说话的人有些许情趣,但这等子话从琰帝嘴里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惊悚!一向冷峻严肃的琰帝在撒娇?!这话任谁听了都会震惊。此话一出,便惊得倾心将要下咽的桂子糕硬是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殿中正忙着布膳的宫人们更是惊得不知所措,陌声立在一旁。殿内一片安静,更是衬出倾心的咳嗽声。 “怎的这么不小心,又无人同你抢。”琰帝忙伸手轻抚着倾心的后背,为她顺着气儿。倾心则是一脸幽怨的望着他,心里想着,这样的话你要是再说上几回,我这小命怕是也没了。对,是吓没的。 “一一,白芙,你俩也下去用膳吧。一日未进,你们也饿了。下次告知我便可,我这人也没什么时辰的。” 其他宫人布完膳便下去了,姜公公等人原本在外面候着,听着没自己什么事儿,便满心欢喜的退下了。只有一一、白芙以及识荆三人在外面侍候着。这宫里的规矩:宫人不可在自家主子用膳前进食。 “小厨房里有今早我做的绿豆羹。如今盛夏,绿豆羹最是消暑了。哦,记得给识荆带一份。” “娘子对为夫的侍卫倒是挺上心啊”琰帝说的淡然,倾心听得却是无奈。这短短不过一个时辰,他到底吃了这是几回醋了?!一一、白芙刚踏出的步伐瞬间停住,回头朝倾心用眼神讯问着。而门外的识荆,此时定是恨不得销声匿迹,免受牵连。 “无事,去吧”倾心直接忽略掉琰帝的话语,摆摆手,对她二人回应道。转头又对一旁醋意满满的人回道:“王上若是在这般无理取闹,肆意吃醋,今后就别来我这鳯凰殿了。又不是小孩子,我可没心情回回哄你。” 走至一半的二人,听到倾心的话皆是一顿。对视一眼,复又动身至殿外。 “为夫吃醋,娘子该是开心。”琰帝瞧着眼前有了些许怒气,连对自己的称呼也疏离起来的小人儿,也不生气,伸手将她眼前的桂子糕端起放到较远一些的距离,复又将银耳羹放置于她身前。许是知道倾心要说什么,还未及开口,琰帝便解释道,“你一日未食,先吃些温补的暖暖身子,你身子寒气重,饶是夏日也该注意些。桂子糕虽说无碍,但终究带着些初冬的寒气。” “好”,琰帝这份心细,倾心此时竟不知如何开口。虽说平日里倾心总要同他调笑上几句,但听到不苟言笑的他说着这些知心的话,反倒只剩下相对无言。 一日未食,不提倒也不觉得有饿意。望着这满桌可口的饭菜,便开始觉得饥肠辘辘。 “夫君,你一来这膳食都比平日里精细了。嗯,味道也好。”倾心吃得入迷许久才发现琰帝只是坐着,并未动筷。“夫君,你不饿吗?” “嗯,还好,午膳...”琰帝还未说完便听得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真是嘴硬。倾心强忍住笑意,圆着场。 “夫君你瞧,你不动筷我也不敢用膳,我这肚子可是要哀嚎一阵子了。”倾心将手中的的银筷轻放在白玉筷架上,一本正经的扯着谎,琰帝也不说破,只是笑笑。 “那便用膳吧”。说罢拿起了一旁的镶金玉筷。 瞧着他动筷了,倾心自是开心,一筷又一筷的往琰帝碗里夹着自己自认为好吃的饭菜。“你尝尝这个,好吃吗?还有这个,这个。快,你快尝尝。”倾心有些恶作剧般作出一副渴望的眼神,眼巴巴的瞧着琰帝一口一口优雅的吃着自己夹在他碗里的饭菜。心想着他倒是不嫌弃,看来这个人也没有那么难相处。自然,倾心的这心思琰帝是不知的。用膳时琰帝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吃着倾心为他夹的饭菜,夹多少,吃多少。末了,还为其夹上几筷他喜的饭菜...... 第九话 偷得浮生(5) 膳后,因着肚子饱胀,倾心慵懒的斜躺在贵妃塌上,边抚着有些积食的腹部边轻摇手中的罗扇,并时不时的对着端坐一旁正专注处理奏章的琰帝抛几个白眼以解心中的愤懑—— 用膳期间,起初倾心只是想试探顺便逗一逗琰帝,奈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宫里人尽皆知,琰帝是个有洁癖的人,经他人之手的他绝不会再碰。谁曾想某人除了初始的略愣神之外,竟恋上了夹菜这事,并美其名曰:礼尚往来!因而这顿可以称之为晚膳的午膳,倾心便在琰帝乐此不疲的夹菜中度过。 倾心本就食量不大,不一会儿便饱了。奈何琰帝仍然自顾自的为她夹菜,眼瞅着碗中食而复现的菜肴,伸手摸了摸已经有些许饱胀的肚子。倾心无奈的瞅了瞅一旁还在为她夹菜的琰帝,身子微靠过去,声音有些讨饶的问道, “夫君,我已经饱了,碗里的饭菜能否留作下次?”听到自己撒娇似的语气,倾心忍不住在心里恶寒了下。算了,为了自己,忍一回儿又如何。 “你身子如此孱弱,多吃些,补一补。”琰帝并未有其他反应,只是抬头一瞥,复又低头挑着夹了些菜,放入碗中。 孱弱?倾心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身子。心道:本尊这是消瘦,不是孱弱!莫气。。。莫气。。。罢了,本尊跟他置什么气! 琰帝并未发现倾心的丰富表情,依旧为她夹着菜。倾心低头一看,好嘛!全是肉!真是。。。 啪!倾心一不做二不休,也不再好脾气的去询问琰帝的意思,将筷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说道:“不吃了!要吃你自己吃!” 倾心说完便将盛着肉的碗推到琰帝面前,气呼呼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她的动作和语气显然引起了琰帝的注意。琰帝微微一愣,看了看身旁人略带怒气的小脸,又看了看满碗的肉,叹了口气道:“不喜欢便不吃了,下次让膳房做些你喜欢的。”说罢便起身向内室走去,并小声嘀咕着“怪不得那么瘦,抱着手感也不好,得想个法子。” “我....”倾心绝望的望着边走边嘀咕的那个人,你说的本尊都能听到好吗?! “不对!”倾心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也疾步向内室走去。 “夫…夫君,你今夜莫不是要留下来?那个…今夜…”倾心正低头皱着眉忙乱的在脑中盘算着合适的理由,随目光察觉到逐渐靠近的玄色金丝绣凤布履,便被这步履夺去了思绪:古来这地位最高者皆以龙为尊,龙为天子,昭示着无尚的 权力与尊荣。而自相识以来,琰帝的贴身之物无一龙身,反而皆以凤饰为主,倒是件奇事。看来这凤衍国也与龙族发生过什么。不错~一切越来越有趣了。 “在想什么?”琰帝淡淡地问着,语气温柔且迷人,带着些蛊惑的味道。左手两指轻轻抬起倾心的下巴,自然的用右手中的手帕为她擦着唇角留下的不易察觉的油渍。 “呃…没什么,没…”察觉到他有些亲近的动作,倾心不自然的后退。 “别动!”语气带着些警告,琰帝伸手将她拉进自己,继续手上的工作… 倾心听了他的话果然没有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姣好的容颜与那温柔而又满是帝王凌厉的眼睛。 “娘子还未答复为夫。”琰帝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帕随意放在一旁,盯着她,问道。目光中满是探究的意味。 “什么?”此时的倾心神情还未恢复,愣愣的问道。 “娘子刚刚在想什么。”狡黠一笑,补充道:“今夜如何?” 听及所问,倾心的脸色微红,答道:“只是觉得鞋上的凤很美。” 琰帝目光有些颤动,随即恢复正常,继续调笑着倾心“那今夜如何?” “今夜?今…今…”倾心原想着用凤来引开话题,未曾想瞬间便被琰帝识破了自己的诡计。 看到身旁女人的反应,琰帝笑了笑,说道:“娘子今夜频繁口吃,之前可并未出现过,可需传太医来瞧瞧?” 倾心抬头瞧见琰帝调笑的目光,羞赧一扫而光,答道:“太医就不必了。妾身是想提醒夫君,夜深了,该回宫就寝了!” 琰帝微微转过头去朝窗外一瞥,复又转头有些委屈地回道:“娘子,你这赶人的意味也太明显了,外面的天儿还未黑,如何夜深。” “哼,本尊说天黑就天黑,夜深就夜深!”说罢便侧躺在贵妃榻上轻摇罗扇乘凉,不再理会琰帝。 本尊?琰帝心想道,倾倾你到底是何人? 倾心并未发现言语上的不妥,负气般背对着琰帝侧躺着。 “识荆,派人将今日的奏章送过来”琰帝转身对着门外吩咐道,复又走到倾心的贵妃榻处,俯身在倾心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在倾心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离开坐到倾心右侧的书桌处。 “午后想着你便来了,奏章还未批完,有你陪着,不会太累。”琰帝温柔的对背对着她的美人说道。 “哼~”倾心淡淡轻哼一声算作回应。心中却有一丝异样的情感在蔓延… 宫人很快便将奏章送来了,琰帝也不再调笑倾心,专心的批复起午后因私心而耽误的公事。 内殿里时不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和写字所发出的沙沙声。安静而祥和。期间琰帝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吸声,轻步走近为倾心搭上薄被,低头在她的脸颊处轻轻一吻。榻上的小人似被好梦轻扰,轻声嘤咛,复又侧过身面朝琰帝的书桌。沉沉睡去… 琰帝唇角上扬,含笑坐回,继续处理索然无味的公文。只是,似乎这公文也没有了先前的所带来的烦闷。 ……… 等倾心醒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也早就暗了下来。 倾心轻揉着眼睛,抬头望见正批复奏章的琰帝,那专注的神情,着实迷人。 盛夏的天气有些烦闷,因着倾心入睡,琰帝也便没有让人摆放冰块消暑。倾心扯开身上薄被,拿起罗扇轻摇乘凉。 听见声响,琰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抬头瞧见倾心额角的细汗,道:“可热?如今你刚醒,风莫要过大,容易着凉。过会儿为夫让人拿冰块来。” “嗯”倾心睡得不甚清醒,淡淡的答道。 琰帝笑了笑,又说道:“娘子先醒醒神儿,为夫这就好了”。 身旁的人儿没了声,琰帝以为小人儿又睡了过去,便抬头望了望。看到小人儿发呆的表情,轻笑出声,低头复又沉入奏章中。 听到这轻笑,倾心有些清醒,继续躺下扇风乘凉。顺便瞧着不远处正忙碌的美男子。 美人在卧,佳人书香,红烛轻摇。好一幅才子佳人,唯美画卷。只是这美,不过一瞬。 正欣赏美男子的倾心忽然眉头一皱,暗道,:不好,积食了!此后,便出现了起初那一幕—— 第十话 偷得浮生(6) 琰帝批复完案几上的奏章,关切地抬头一瞥便见到倾心那略待愤懑的眼神以及轻揉肚腹的手。心中了然,明白倾心这是积食了。 琰帝有些急迫的站起身,冲门外吩咐道,“识荆去取些消食汤,着白芙送进来”。说罢便疾步走至塌前俯下身子,为她轻揉着些许积食的肚腹。 倾心身子不舒服,本有些埋怨琰帝,但看到他关切的眼神,感受到他那附在自己小手上的温暖有力的大掌,心里却只剩下带着些羞赧的暖意。 “这样可还好些?” “嗯”,倾心依旧害羞的将头圈在自己颈前,淡淡的回道。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一向清冷无情的性子怎遇到琰帝之后倒成了普通小女生的模样。 琰帝看到她害羞的模样只是淡淡一笑。 “王上,消食汤好了”白芙在殿外轻声讯问着,因着不知殿内的情况,便没有贸然进殿。 “嗯,送进来吧”琰帝回道,复又对一旁还在害羞着的倾心说道:“喝完就早些歇息”。 ............... 喝完汤,又由着宫人沐浴梳洗,待一切准备完毕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期间倾心倒是有些许疑惑的,瞧着沐浴池中那成片的花瓣,映的自己未施粉黛的面容都粉光若腻,惹人怜爱。而这抽调过来服侍的陌生宫人们在倾心沐浴后又是一通忙乱。熏香,修甲....今儿个按说也并无大事,只是歇息而已,怎的准备的如此繁琐。倾心只当是琰帝是为了今日之事赔罪,让宫人们好生侍候。虽疑心,倒也未当回事儿,自己只是在一旁浅寐,由得她们折腾去。 诸事完毕后,倾心只着里衣,打着呵欠从偏殿走向内室。沐浴后有些困倦的她,锁定床的方向,走近,上床,翻身,手指朝被子方向轻轻一勾手,被子便落在了倾心的身上。动作一气呵成,全然没有发现一旁烛光下伟岸的身影。 琰帝瞧见倾心所为,唇角微扬,心想:倾倾,你终于露出了破绽。江湖术士?本尊?琰帝忽又想起膳间倾心的话语,眸子愈加深沉。倾倾,不论你是谁,都只能是本王的斓妃! 好一会儿,将要入睡的倾心猛然察觉到屋内有异样的目光,淡道,“不知是哪位深夜造访”。倾心语气虽无波澜,却不由得自责自己太过掉以轻心。 那人不回话,倾心也不急,翻身朝外透着微微的烛光审视着一旁的身影。看似平静却寒气凌冽,满身戒备。三百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思及此,倾心不由得用手握紧了一旁的被角。 “是为夫”,琰帝柔声回了句,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床上那强装镇定却又满富戒备的身影。 听到琰帝的声音,倾心眸光微动,全身的戒备及凛冽之气刹那间消散。带着些许疑问的朝烛光下的身影说道,“夫君深夜来可是有事?” “那娘子觉得为夫深夜该在何处休息?”转眼间烛光下的身影已至身旁,立在床前,俯视着躺在一旁的人儿。 “你后宫那么热闹,随便去一处,便是不胜欢喜。何苦特意又跑来我这自讨苦吃。”看到琰帝眼中的戏谑,倾心摆摆手开门见山的回道。说罢,向内翻身,准备接着睡去。 身后的人迟迟未说话,倾心便认为人已经走了,更是肆无忌惮的睡去。 琰帝听了倾心的话微怒,又想起刚刚满身戒备与寒气的她见到自己时的那种瞬间的放松安心,唇角微扬,眉目微展,也翻身上了床,轻轻抱过内侧的小人儿,拥在怀中。怀中的人轻哼,似在埋怨着。 察觉到背后温热而又坚硬的怀抱,倾心揉着不甚清醒的双眸转过身。 “你,你怎么在这里!”待看清身后之物,倾心瞬间清醒。 “娘子,为夫决定今夜....”琰帝声音微顿,复又贴近倾心的耳朵,轻呼一口气,略带蛊惑的补充道:“选你~” 选你.....选你....倾心听及略有些迷茫的望着琰帝,待反应过他的意思后,瞬间坐起弹开。有些惊讶的望着他。而琰帝杵着手背撑着头,看着躲在里侧的倾心,顿时觉得心情大好。想不到冷静如她也会有这般失措的时候。 倾心此时思绪万千,她想不通今日的琰帝为何会如此。自入宫这一个月来,虽为了坐实她宠妃的地位,琰帝时长住在她这儿,可一直以来都是住在偏殿,从未像今日这般。一一白芙也曾疑惑过,但因着琰帝的命令,谁都不敢声张。倾心想了想,又瞧了瞧琰帝那张温柔缱绻的面容。忽然想到自己养的那只青鸾鸟也曾有过这般的神情。心下了然,这琰帝今日定是发了情! “额,夫君,我知道这很正常,你忍下,我这就叫人来。”倾心思定后,同琰帝说道,说罢便要翻身下床。 琰帝听及身边女人的话,眼中的柔情瞬间附上一层寒气,找其他女人?亏她想得出来,竟将自己推给她人!琰帝缄默不语,伸手拽住要下床的女人,一用力,欺身将倾心压在身下。 “啊”身下的人惊呼一声,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刹那间红了脸,推攘道,“你...你....起来”。第一次与人有如此亲密接触的倾心不由得紧张起来,连自己有仙法这等子是都忘了,只是在琰帝身下挣扎着,想要逃脱他的禁锢。 “不想我有下一步,就别乱动”琰帝沙哑而又蛊惑的声音让倾心不再挣扎,眨着眼睛安静的望着他。心里却在嘀咕着:上次在竹亭中他也是这般的声音与神情。完了,他这是真发情了?! 琰帝只是覆在倾心身上,并未有其他动作。过了一会儿,琰帝翻身侧躺在倾心右侧,环住他,再次拥在怀中,默然不语。 倾心抬头瞅了瞅神情已经有所缓和的琰帝,有些担忧的开口,“真的不用...” “睡吧”琰帝知道倾心意欲何为,便没再由着她说下去,只是加了些力度紧紧的抱住她。 倾心不由得思索着,当初自己那只青鸾鸟发情的时候可是逮谁咬谁,平日里的温顺全无。难道这人的控制力竟比得上那只灵兽?看来的秦瑶上神的子孙也并非皆是肆欲之类。闻着琰帝身上淡淡的清香,竟有些许贪恋。 抬头瞅了瞅窗外,见人已经离开,倾心便重新俯下头,静静的窝在琰帝的臂膀中。琰帝察觉到怀中小人微动,并未作何反应,依旧紧紧的抱着她...... 第十一话 虚情假意(1)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倾心察觉到窗外离开的人去而又归,抬头瞧了眼熟睡的琰帝,轻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下了床,纤手一挥,已穿戴整齐。 “进来罢”倾心行至窗前负手而立,对着窗外淡淡说道。 只见窗外的身影刹那间便便消失无踪,随着“吱嘎”的声响,窗子被打开,人已半跪在倾心的身后。 “尊主”一身青色长袍的男子也同样淡淡的请着安。清朗而又带着些许迷惑的凤眼低垂,鼻息小巧而精致,薄唇微动,复又恢复至如画中之景。秀气的脸庞看不出一丝的赘肉,却又不让人觉得丢失一丁点的男子之气。 “方才为何走了” “不方便”男子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便将刚刚不久有些暧昧的事一带而过。 倾心听及脸色微红,转身垂首看了看半跪在地上的男子,神色恢复如常,“起来罢,今日之事不必告知师父” “是”男子依旧是极少的言辞,应着起身立在倾心身后。 盛夏的夜里,微风透过窗子拂来,带来丝丝舒爽的凉意。女子散落的长发同身上的轻纱随风轻浮,男子肃立其身后,青袍也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扬着。头上那不输女子的秀发被一枚男式玉簪随意的挽在头顶,有些肆意慵懒,却毫无女子的柔气。 两人都静静的站了会儿,心有灵犀般,都默不作声。 “可有要事?”女子望了会儿窗外随风浮动的花花草草,率先打破沉默。 “三件事”,男子言简意赅的答道。 “能让你找我的事儿不多,还是三件”女子扶了扶额头,继续说道,“这下又有得头疼了”。 男子抬眸看了眼背着自己的身子,冷峻的面容难得的浮上一抹笑意,“尊主总不能时时都让属下操劳,属下的身子也是需要调养的” 女子媚眼浅笑,转过身,抬头望着面前的俊颜。笑语妗妗的说道,“能让清逸调笑一番,这事儿就是再多几件也是值得的” 男子浅浅一笑不再言语。两人似乎都未发觉床上的人早已转醒。琰帝听到两人的亲昵的话语,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说罢”女子说道。男子并未言语,只是淡淡扫了眼床上的人,敏锐的感官总是觉得有些什么。 女子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无事,他已被我施了禁,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男子听罢,微微点了下头。 “前些日子,鬼族同魔族的关系愈演愈烈,大有开战的征兆,但这几日两族却皆是平静无波。而巫族一向与魔族交好,近日却频频同鬼族示好,并有意将圣女嫁与鬼王。天族对此事更是毫不在意,只随意派了几个小仙慰问各族。”清逸神情严肃的禀告着这几日的变况。而床上装睡的男子则是暗思浮动:鬼族?魔族?巫族?那倾心.....尊主?难道..... 世人皆知,如今的天下自凤族被贬至不周山后,能与天族并立的便只剩下妖族,鬼族,巫族以及魔族。而人族创立以来便遵从其始祖的教诲远离天地纷争,近年来虽不乏欲称霸天地的人,但终究难成气候。除却刚刚所提及的三族,那便只剩妖族,难道她便是那个无情得令天地为之震惊的妖尊?床上的男子不由得眉头紧锁。 “这倒是有趣儿”如桃花般的玉面,含笑,眉目轻动,双眸微转,似在思忖着什么。 “清逸,安排几个得力的人,去给魔宗宗主添点儿乐子。”女子的神情恍然间如月光般绚烂,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那巫族同鬼族呢?巫族一向有意鬼族,断无同其交好的可能,是否该给鬼王提个醒?”清逸知倾心同鬼王是有些许情谊的,便出声问道。 “不必”女子声音清冷的回道。瞧见男子有些不解的神情,又补充道:“他既知巫族并非真心与他交好,却仍要娶那巫族圣女。自以为娶了圣女便多重把握,即便双方日后兵戎相见,也多了一方的筹码。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吃点教训也好。” “尊主可是看清了这盘局?”男子问道。 “清逸,你觉得天族会允许他族交好吗?”女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窗外。 “不会,如今这天地之中,天族最忌惮的便是巫、妖、魔、鬼四族,若是其中任意两方联合,对天族来说都并非是件好事。”男子认真地回道。 “所以,无论如何巫族与鬼族的亲是结不成的。”女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看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看似相得益彰,实则也不过是波澜下的祥和。若有一日,这水,这阳光,只剩一滴、一束,你以为它们还会互相点缀吗?” 男子抬头望着窗外的花草,若有所思。 “巫族同魔族不过是演了出戏,而天族也不过是将计就计。除却妖族,如今也只有鬼族的力量让天族忌惮。妖族他断断动不得,便只能以鬼族做引子。若是巫、魔两族能除了鬼族,倒是帮了天族一个大忙。天族也可以借此出兵讨伐巫、魔两族,可谓一举两得,不,三得。”女子用着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诉说着这天地间波澜壮阔的大事。 “若失败了呢?”男子问道。 “失败?纵然失败了,各族也找不出天族的不是。这件事,天族明面儿上终究置于事外。若是失败了,三族大乱,等他们斗得差不多,都失了元气,自然不是天族的对手。天族再以扰乱天地为借口出兵,左右天族不是都明摆着白白地捡了块大肥肉吗?” 清逸嘴角一抽,能将天下大事说如此轻松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而将鬼、巫、魔三族比作大肥肉的,更是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了。 “那天族就不担心咱们妖族插手?”清逸一针见血的说道。而床上的人听到这句话身子明显一震,她果然是妖族。她身份尊贵,来这小小的人族王宫又是为了何事?绝不仅仅是因为有些许喜欢自己。思及此,琰帝的拳头又是一紧。 “怎会不担心”女子转过身,微微出手臂,手中便出现一条锦制文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字。女子展开手,伸至男子眼前“呶,天族邀我去蟠桃宴,还有你的份哦” 男子淡淡一笑,接过扫了一眼,说道,“你的意思呢?” “看你喽,只不过清逸呀,这几年天族的蟠桃不怎么可口。我是没兴趣的”倾心有些撒娇的语气更是令床上的人怒气升了一层。 “好,我去”男子应下,脸上的宠溺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还有一事”。女子神色认真的望着身前的男子。 “鬼王近日从魔族地域里带回了个人族的姑娘,已收留了一段时间” “哦?这倒是件稀罕事儿。子苏可是老铁树开花了?”女子眉目含笑道,“这件事儿多派几人盯紧点儿,许久未参加喜宴,无趣的紧。” 男子还未倒出心中的疑虑,便又听得女子似是喃喃自语,“嗯~这事儿得帮帮他,巫族那圣女不靠谱,总不能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清逸,回谷挑几个有经验的侍女给他送去,别到嘴的肉硬生生让他给吓跑了。” 瞧见男子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女子淡道,“放心,魔宗上下现在也担心子苏疑心那女子的来历同他们有关,巴不得甩的一干二净。这女子断不可能来自魔宗,那只老狐狸,算盘可比我们打得准。”男子听及,嘴角更是一抽,他是老狐狸,你是什么?狐狸始祖! “好了,这是第二件事,第三件呢?”女子轻捂嘴角,呵欠连连,又伸了伸懒腰说道。 男子瞥了眼行为略有些粗鲁的女子,略有些嫌弃地说道“师父见你不回谷,说是谷中太过烦闷,去秦瑶上神那下棋去了。让我见到你时转告,若他回谷你不在,那瓶海棠仙他便自己喝了” “我在时不更是无趣吗?”女子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 “事已通知你,先回谷了”说罢男子眼神扫过身后床上的人,便要起身。 女子了然,“放心”。男子点了下头,便又听得女子说道,“清逸,我刚刚竟想到了你”女子用手指了指床上的人,嘲笑的意味十足。 起初有些不甚明白的男子,待看到她手指指向的人之时,便明白了。男子清秀的面庞,瞬间染上层层的红晕,“师父回谷前我会通知你”,丢下这句话,男子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好似刚刚从未出现一般。 女子见到男子的反应,轻声笑了一会,自语道,“都这么多年了,竟还介怀。这把柄倒是有用”随后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又站在原地笑了笑。 第十二话 虚情假意(2) 女子伸手关上了窗子,缓缓地走向床边坐下,却久未翻身上去。伸手替躺着的男子拂去额头细微的汗滴,静静的凝视的。不言,不语,不动。早已醒来目睹全程男子也默不作声,继续装睡。 “你还要装睡到几时?”女子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夜里的平静,左手轻抚上男子的脸颊,“你的这张脸果真是诱惑到我了,竟没发觉你未睡。” “那个男子,是谁,你们是何关系?!”男子不再装睡,翻身握住正在自己脸上捣乱的小手。 “疼”女子也不生气,柔声的说道。听到女子的话,男子果真松开了女子的手臂。脸上却仍满是怒气。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同我解释下,为何我的仙法对你没用?”女子问道。 “哼,是妖法吧” 女子静静的望着男子,等着他的解释。 “小时候曾有位道士说我仙骨清奇,送我条玉坠用来拜师。听母后说,当时我听到成仙这两个字,便哭闹起来,任谁哄都不成,道士住了两日见我仍是哭闹,叹了口气便走了,玉坠也就留了下来。那道士说这玉坠子能抵挡一些小法术。”琰帝从里衣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摘下,放到倾心的手中。 “嗯,是有这个功效的”倾心看了看玉坠,点了点头,复又狡黠一笑,咬破手指,往玉坠中滴了一滴血。琰帝看到,忙出声制止, “你作何!”语气微怒,一把扯过倾心的手,查看着伤势。倾心也未制止。琰帝发现只是略微有一点针刺般的痕迹,便放心的将倾心的手放下,并有些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倾心讪讪一笑,伸出另一只手将玉坠重新放回琰帝的手中。 “如此,你这玉坠便更加贵重了”琰帝接过玉坠,细细的打量着,只见刚刚还是透亮的白玉坠,此时已变成了琉璃般的五彩色,熠熠生辉。玉坠似有了生命般主动的重新回到了琰帝的脖颈处。 倾心有些许炫耀的说道,“如今这才算是一件上等法器。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还可保你性命。你我相识也算有些时日了,你送了我那么多的首饰,虽说只有那青玉步摇我还算喜欢,但我却一直没有表示也实在有损我妖尊的声誉。今日这滴血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低头看着被倾心称之为“礼物”的玉坠,琰帝内心是十分欣喜的,只是后来听着身旁女人的言辞,怎么都感觉这礼物只是个“礼尚往来”的物件,充斥着你送了我,我便应当回敬你的意味。琰帝瞧着胸前的玉坠,方才那有些兴奋的欣喜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愈加愤懑的寒气。 “怎么,可是不喜欢?”倾心察觉到身旁人气息带着些怒气,想着初次送人礼物便要被嫌弃,不觉有些紧张,便略带忐忑的问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一滴血,日后你便会发现这滴血的珍贵之处”瞧见琰帝开始好转的神情,倾心又补充道,“我原是第一次送人东西,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于我而言,最珍贵的便是这血;于你而言,这也是最实际的礼物。方才你也听到了,天地间各族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你们人族虽置身事外,实则也难躲避这些纷乱。近来更是有许多国都皆欲与魔族结盟,以满足想要入主仙界的贪念。只要你需要,这滴血可保你无虞。” “那你呢?也会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吗?”琰帝声音微冷的问道。 “不知道呢,或许会,或许不会。” “你的选择呢?”琰帝追问道。 “选择?”倾心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这天地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选择,也并不是所有的选择都会实现。既如此,我是何选择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倾心站起来背过身看着窗纸上投进的月影,淡淡的回道,眸子里渗着某些似怨似恨的情愫。 “若,我需要你的选择呢”琰帝起身下床,走近倾心,伸手环住了她瘦弱的腰肢,下巴轻抵在她的肩头。 倾心将头贴近琰帝,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的回道,“你知道的,我对你,你对我,都还没有你我想的那般重要” 听到她的话,琰帝有些微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是解释些什么。这是事实,至少直到现在,他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渴望自己怀抱中的女人就是曾经的卿卿,就是自己那个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的母亲。或许当真如她所言,他们的感情远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的重要。 “你何时知道我身份的?”倾心轻语,转换了有些沉重的话题。 “今夜”,男子还沉浸在刚刚的话语中,有些悻悻的回道。 倾心转过身,抬头认真地望着眼前只着里衣的男子,那里衣的颜色同她的是相衬的,只是自己如今已穿戴整齐,便感受不到相衬的那种美。 “知道我是妖,你就不担心我有所图谋?” “这宫中除了我,不知还有何物值得你惦记”琰帝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淡淡的回道。 “你这自信,日后若是被打了脸,可别...”倾心还未说完,便察觉到唇上传来的酥酥软软又带着些许凉意的感觉,有一瞬的愣神,随后便微微一笑,回应并加深这个吻...... 两人早已记不清何时躺在了床上。待倾心反应过来时,外衣早已褪尽,只着里衣,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答应你的事还未做,此事不急”琰帝有些微喘的地说道。 倾心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并未作答。只是将头埋得更深。琰帝察觉到怀里小人儿的动作,淡淡一笑,故意说道,“你再动,我不介意缓事急办”说罢怀里的人便没了声响。 琰帝垂首在倾心的秀发上落下一吻,说道,“其实,我也有些许事瞒着你。只是我尚未处理好自己的心境,待想通之时,若你还有兴趣,我会亲口告诉你一切。而这之后,是去是留,由你决定。” 倾心在琰帝的怀中美眸微转,想起了那首酸诗,开口道,“是有关那位皇贵妃的?” 琰帝猛然将怀中的扯开些距离,盯着她的美眸问道,“你知道了?” “嗯”倾心以为琰帝在询问她是否听说过这个人,便应道,“逛园子的时候知道的,是位奇女子。她如今身在何处?你那么多莺莺燕燕我都见过,却唯独未见过这位奇女子” “她,不在了。我也不知她在何处,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了。”琰帝神情有些哀伤,身为帝王的他,时时在克制着自己言行与神态,但倾心依旧从中看到了他的懊悔与难过。 “嗯~好困呢”倾心打着呵欠,偷瞥着琰帝的神情。 听到她的呵欠声,琰帝回过神来,明白倾心的安慰。只要在身边,有时无声的安慰,便是最好的安慰。琰帝微微一笑,复又将她揽入怀抱,柔声道, “睡吧,天都快亮了。明早你不必早起,安心睡便可。”倾心轻嗯一声算是应了。听着琰帝胸口一声声有节奏的心跳声,睡去..... 第十三话 虚情假意(3) 翌日,待倾心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一旁的琰帝也早已离开。一一在院子吩咐着什么,随后便是宫人的应允声。 “一一”听见屋内的声响,一一忙行入殿中,欠身请安。 “娘娘可算是睡醒了?王上派人来了四五回儿了,请您一会儿过去用午膳”一一像是只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嗓音不住的发着声。 “奥,昨晚睡得晚,有些累,便多睡了会儿” “娘娘,奴婢明白”一一眉脚那掩饰不住的笑意,自然让倾心知道她是误会了些什么,想了想,这宫中的人怕是都这般的认为,便也懒得解释。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过日禺”自从倾心让一一白芙二人莫要太过沉闷,空负年华之后,一一每日里都像是打了鸡血般活力满满,“王上上朝前便吩咐今日的午膳要同娘娘一同享用。覃公公来来回回请了四五回了,见娘娘还未醒,便未作打搅。还有,王上听说娘娘喜欢青玉,刚刚还吩咐人来赏赐了许多青玉的首饰和古玩。王上怕青玉多了无趣,还命人一并在库里寻了些上好白玉,供娘娘赏玩。” 倾心听罢有些无奈,想着自己怎么昨夜就多嘴说了句那青玉步摇还不错。刚想吩咐些什么,又听得一一继续说道, “娘娘,王上真是心疼您,怕您太累,一早便吩咐宫人不能打搅您。盛着赏赐物件儿的木箱底都命人缝上了布软,即便是仍在地上也发不出声响。您若是有需要便吩咐,院子里的赏赐还未整理完。这回咱们鳯凰殿可是大大的出了口气,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倾心暗暗在心中埋怨着琰帝,他是开心了,可自己却被置于众矢之的,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热闹了。思及此,倾心有些心烦,朝一一吩咐道,“一一,吩咐人侍候梳洗,一会儿你同白芙陪我去东乾宫” “是,娘娘,一一这就着人来。”一一高高兴兴的得令出了房门? “冬梅,去打盆温水来。含香,你去紫竹苑将前几日王上刚送来的那件粉色曳地长裙拿来!翠玲,你到尚春宫那儿去找李嬷嬷要些上等的胭脂水粉。记住,一定要最好的。快去快去,动作要快些,王上还等着咱家娘娘行午膳呢?!”一一单是想想便觉得甚是激动。 前些年皇贵妃尚在时,性子清冷,不好梳妆。而琰帝初登基诸事繁忙,同其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一一自然难以大展身手。如今这斓妃,虽说清冷更胜,却不似皇贵妃那般冷厉。先皇贵妃当年那般的冷厉,也许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同腹中的孩子吧。一一轻叹了口气。 抬头又瞅见依旧站在原地的三人,催促道:“愣着作何,快去呀。让王上等着急了,小心挨板子!” 三名小宫女听罢,忙向各自负责的宫殿处跑去。 屋内的倾心初醒有些慵懒,又不想等着宫人们来服侍穿衣,勾了勾手,衣服便已穿戴整齐。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坐下。原本想着不过是吃个午饭,个把时辰的事儿,妆容什么的不必费心,随手挽个发髻,梳洗下便也罢了。不曾想却听到了门外一一带着异常兴奋的吩咐声。缠绕着一丝秀发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想了想,倾心终究还是放下了手,等着门外的人。 身为妖尊的她自不必为他人着想,而以她的性格也并不善于为他人着想。只是听到一一那带着些小女生情怀,充满着渴望与兴奋的声音,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倾心望着镜中眉清目秀的女子,思绪万千。若无当时的变故,是否自己也还是她这般天真无邪的性子? “娘娘,您怎么不等一一前来服侍您便穿戴好了?”一一轻声说道,打断了倾心的思绪。一一推门而入,后面那一排排成对的侍女紧随其后,在梳妆台旁成两排散开,站好。 “冬梅,含香留下。其他人将东西放在两旁的桌子上便退下吧。”一一像个掌事嬷嬷般吩咐道。瞧着一一的神态倾心竟有些想笑。 “无事”倾心淡淡的回应道。 “娘娘你瞧,一一特意着人去挑了件今年新制的衣裙。绣花是宫里绣娘今年新出的款式,王上前几天便着人送来了,您穿着定十分好看”一一双手展开叠放着的衣裙。倾心抬头望去。 一袭曳地绣花粉色长裙,外罩透明轻纱,内衫上的朵朵梅花在轻纱的映衬下栩栩如生,更添了些许灵气。而这梅花也不同往日那般绣的中规中矩,无论哪个角度看来,都有一种“孤芳自赏”的美感。 倾心素来不喜着粉衣。在她看来,粉色的衣服总有些小女生的情怀。再者,自己如今虽看来不过二十有余,是着粉衣的好时节,但事实终究也是数十万岁了,旁人不知,自己却过不去这坎儿。 “嗯,衣服下次罢。今日时间紧,就身上这身吧”倾心对一一说道。 一一自以为倾心是怕误了时辰,倒没有失望,应下,便专心为倾心梳妆起来。 一一的手脚倒是快,约莫一柱香的时辰便好了。倾心虽说提前给自己静了心,但看到镜中的自己还是不觉得抽了抽嘴角。 “一一,你这是将咱宫里的宝贝都放到了我头上?”倾心揉了揉有些微酸的脖子,说道。 “娘娘,一一这才只用了三分之一。怕太多反而失了美感”一一指了指一旁还未被临幸的发饰,有些自豪的说道。 “去些吧,脖子有些酸。只是午膳,不必太过隆重。” “好吧…”一一有些不情愿的拿了些稍重的首饰下来,并时不时的偷看着倾心的反应,“娘娘,最多如此了。今儿个是王上第一次邀娘娘东乾宫用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殊荣,也不可太过敷衍。” “嗯,便如此吧”瞧着头上锐减的发饰,倾心点了点头。从镜中看到左侧发髻上那件紫玉簪子时,心中暗叹一一的眼光倒是不错。这簪子成色与质地倒是比琰帝赏赐的那枚青玉步摇更好。与倾心那一身紫纹白纱宫裙更是相得益彰。 第十四话 虚情假意(4) “白芙呢?”两人已收拾完备,却仍不见白芙的身影。 “回娘娘,王上一下朝便宣了白芙觐见,如今许是还在东乾宫呢” “嗯,那便不必等了,走吧。”倾心点了点头,由着一一为其附上披帛。 倾心自然知道白芙是琰帝的人。一入宫她便发现以白芙的身手断不可能只是一个会武功的小宫女。而她面对琰帝时的顺从与恭敬,也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宫女对帝王的敬畏。那种敬畏反而多了些对主子的尊崇与敬佩! ……… 东乾宫内,白芙垂首立在一旁,等候着琰帝吩咐。识荆则用眼神示意白芙,勿要轻言妄动。 “白芙,依你看来,这斓妃可会是皇贵妃?”琰帝语气清冽却又毫无一丝波澜。 除却满朝文武,后宫所有人都深谙琰帝从未放弃过寻找先皇贵妃。旁人若有心,只要入这后宫看一眼便知。这宫中的美人,或许音容各异,但却总会发现一个共同点——这合宫的美人,十之八九都同先皇贵妃贵妃有相似之处,或眼,或鼻,或唇…除却斓妃,在这宫中最相似的便是霓贵妃。 “回王上,斓妃同先皇贵妃像,却也不像。属下委实难以论断。”白芙接收到识荆的提醒,含糊地说道。 “细致如你竟也无法看透?”琰帝也不恼,仍不急不缓的说道,“白芙,这还是你第一次如此敷衍本王”。 琰帝语气虽无波澜,却足以令站在一旁的两人为之一颤。二人忙半跪请罪。白芙心道,他,都知道了? “起来罢” “是!”白芙同识荆领命而起,察觉到今日的琰帝似乎有些不同。 “寻了这么多年,宫中也添了那么多的人,却都不是她,也都代替不了她”琰帝复又转头望着两人说道,“你二人有意瞒着,不过是怕本王再次失望罢了。本王又有何理由惩罚你们?” 白芙、识荆望着满是情伤的男子,有些动容,却不知如何开口。身为暗卫及侍卫的二人,时时同生死擦肩,安慰人的话实在无从下口。二人各自向对方眼神示意,终究还是同时立在一旁,默默不言。 而琰帝好似未看到二人的互动般,继续说着,“她是妖族的圣尊。当年妖尊血洗无极阁,大闹凌霄殿之事天地皆知,她,又怎会是她?她虽然性子清冷,却断不会枉送她人性命?” 听到琰帝的话,二人皆是一惊,妖尊?怪不得这斓妃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总给人一种无以言述的凌厉与压迫。可斓妃却又并不像外界所言那般的无情。 “纵然知道她不是她,却仍想要留下她,卿卿,你可会怨我?”似是喃喃自语,又好似是在询问身边二人的看法。 识荆伸手扯了扯白芙的衣袖,制止住她,眼神扫了扫门外。白芙随识荆走到门外,刚踏过门槛,白芙便急切的问道,“为何不让我说话”。 “你的话并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 “白芙,王上如今已喜欢上斓妃,却无法原谅自己背叛曾经的爱人。你又何苦在这个关口上去招惹他”识荆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娘娘当年选择离开,断是有隐情的。若有一天娘娘回来,发现王上身边已有了她人,又该何去何从?何况传言那妖尊甚是无情,杀人无数,王上…” “哦?本尊竟不知自己杀了那么多人。”白芙的话还未说完,二人便听到不远处传来轻笑声。随着人慢慢走近,空气中也开始弥漫些压抑的气氛。 “斓妃赎罪”识荆忙拉着微愣在一旁的白芙跪下。而站在一旁的一一听到三人的对话则更是有些颤抖的立在原地,紧张地望着斓妃。 天下人如何评论自己,倾心从不在意。什么有情,无情,皆不过是世人的无聊评说。那史册上倒是时时称赞天族的大义,而事实呢?史书工笔,不过人言。 “起来罢。本尊的无情,天地皆知,你倒也未说错。”倾心抬手似无意般望着鲜红的染指,道“这花汁没有鲜血的淬炼,果真不够艳丽”说罢,便抬步向屋内走去。 只是众人还未从那略有些残暴血腥的话语中回过神儿时,又听得那女子缓缓说道,“识荆,如此下去,你这红烛之夜怕是得下一世。回头我同鬼君说道说道,给你们延长个把年岁,许还来得及。”莲步幽幽,让人有些许恍惚,仿若刚刚那戏语不过幻语。 倾心步入殿中,瞧着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琰帝,媚眼轻挑,“如何?” “你既并非无情,又何须说那样的话来吓他们。”识荆同白芙走出殿门时,琰帝便已回过神,听到门外倾心似威胁般的戏语,却是越发觉得这妖尊并非外界所宣扬的那般残暴无情。 琰帝伸手牵过倾心,引她坐在自己的身旁,“越发觉得你倒是毒舌的很” “哼,无情也好,毒舌也罢,总要有些让人怕的东西。”倾心漫不经心的说道,“血洗无极阁,天下皆知,而此事也并非不是事实,你又怎知我是真无情,还是假装并非无情呢?” 琰帝听到倾心的话有些微愣,直直的望着她。 “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是个无情的人,而你又了解我多少?”倾心伸手抚上琰帝清冷俊逸的面庞,轻言道,“为了一个人我甚至可以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地!你说,一个无极阁算什么?逆我者,于我而言只有一个字”女子俯身靠近男子的耳朵,道“亡~” 女子知道,血洗无极阁之事,于谁而言,都是令人恐惧的。而其中的缘由,世人从不会在意。他们所在意的不过是那些存在于书本之上的有悖于正统的记事,那正是所有人喜闻乐见的。 “你的事我从不介意,即便那是真的,我倒宁愿相信你定有你自己的缘由”琰帝由着倾心俯下的身子环抱住她,嗅着她发丝的清香,说道,“你又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倒是护短的很”。倾心也不挣扎,伸手同样环抱住他,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温馨。二人这边浓情蜜意,自不知屋外三人的紧张与担心。 “识荆,吩咐布膳吧”琰帝放开紧抱着倾心的手臂,对着外面吩咐道…… 第十五话 虚情假意(5) 不一会儿,午膳便整齐却有规律的摆放好。倾心同琰帝向面而坐,识荆低着头站在琰帝一旁,而一一白芙则在倾心一侧服侍着。 经过方才殿外的事,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识荆站在琰帝身旁欲言又止,一一则依旧是那般还未恢复过来的害怕神情,而白芙则是一脸大义凛然的无所畏惧。琰帝瞧着三人的神态,便知倾心的戏语又或是身份终究还是震惊到了三人。 白芙同识荆是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忠心自不必谈,对他们琰帝从未有过隐瞒。于他而言,二人更甚手足。倾心妖尊的身份,以白芙与识荆的敏锐,知道只不过是早晚的差别。而一一自先皇贵妃入宫以来便一直服侍左右,忠诚与否也无需考量。 只是,今日这场景,琰帝有些后悔自己过早的让他们了解到倾心的身份。有时对一个主子的太过忠诚,反而会不那么容易接受新主子。 倾心对于殿外的事并未放在心上,同时对白芙的忠心在心里倒也有几分赞扬。这天地间知道自己的身份却并不屑于阿谀奉承的人不多,而她便算是一个。且自己初入宫时她同一一对自己却也十分照拂,虽是因着某些缘由,但心意却无从责备。 “识荆,你似有话说”倾心不经意说了一句,手中的银筷却未停过。 突然被提到的人有些吃惊,抬头望着倾心,却见她依旧在自顾自地夹着自己喜欢的吃食,如同刚刚非她所言。识荆没有贸然答话,有些意味不明的盯着白芙。 “有话便说”琰帝瞧着身后的人还未答话,对着身后的说道。 “这……”识荆思忖片刻后,似下了决心,大义凛然的猛然半跪下说道,“娘娘,白芙性子一向耿直,希望方才之事娘娘勿要挂在心上。娘娘若要惩罚,请允许识荆代为受过。” 听到识荆的话语,倾心好整以暇的放下手中的竹筷,再一次展开手看着那鲜红的染指,“这花汁并非只有艳丽才好,你又何须在意。”回头看到白芙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人眼神制止的那隐忍的表情,瞬间又觉得两人倒是可打趣一番,“你若有心,倒有一事可做”。 “何事?” “本尊有些时日未参加喜事,倒也闲的发闷,你若答应娶本尊的爱徒,办场喜宴热闹一番,本尊心下痛快了,许多事也就记不得了。”言罢,倾心有些慵懒的整了整有些松乱的发饰,幽幽的望着识荆。 “这……”识荆瞧着白芙有些为难。 “若是不愿,本尊也不勉强。几十万岁的人了,传出去,本尊的声誉怕是除了无情还要再添些欺负小辈之类的呢”对于白芙同识荆的互动,倾心皆看在眼里,郎有情妾有意却又偏偏都不言语。倾心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这人族如此含蓄倒显得自己同琰帝的感情太过轻浮。 倾心本就喜清静,徒弟更是无稽之谈。说那些子话不过是调笑几句,识荆若是答应迎娶,她倒也一时无处张罗。天地虽大,找个心仪的徒弟不比娶个贤惠的媳妇容易。因而,倾心是笃定以识荆对白芙的心思断是不会同意的。 倾心那句“无情”说得异常清晰,并切合时宜的回头瞧了一眼白芙,威胁意味十足。识荆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想了想,有些为难,却终究打算应下来。只是就在其准备出声时,却被一道女声抢先。 “白芙的错,白芙一人承担。娘娘若是想参加喜宴,白芙来娶便是!”白芙急忙打断想要出声的识荆,瞧着众人愣住的眼神,似是想到什么,改说道,“不,是嫁……娘娘总还有男儿身的徒弟吧” 听到白芙的话,倾心自是有些忍不住想笑,但仍旧一本正经的说道,“很不巧,本尊的徒弟都是女儿身。” “你既无意惩罚,又何必让他们为难”,就在气氛一度又有些压抑之时,许久未作声的琰帝出声打断道。他知倾心的用意,只是感情之事自有其因缘际会,强求不得。 倾心只是笑笑,不再言语。琰帝免了识荆的跪礼也不再言语。而识荆三人则是有些一头雾水。不甚明白琰帝同斓妃的意思。 殿内又恢复了未谈话前的宁静,琰帝乐此不疲的为倾心夹着可口膳食。就在所有人暗庆先前之事已是过去式的时候,倾心的一句话,又使殿内的气氛恢复如前。 “识荆,若是收白芙为徒嫁与你,你应还是不应?” “娘娘这……”识荆听及惊讶的望着倾心,所以,她是知道自己对白芙的心意?那刚刚? “这样也不行吗?”倾心瞧着白芙那微红的脸庞,带着疑惑的声音自语道。 “属下多谢娘娘圣恩!”识荆只是微愣,待回过神,即刻跪下身子叩恩。 倾心十分满意识荆的回答,唇角飞扬,言笑晏晏。 二人的心意倾心一早便察觉,今日不过是顺着性子推一把。白芙此时双颊通红,即便是询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那便不如不问。如今只不过口头上给二人立个婚约,至于今后如何,全看两人的造化。这白芙虽非奇才,天资倒也不差,若拜自己为师,倒是一番好的历练。而这收徒之事,也不过随心。 “娘娘,白芙不愿”白芙初听到倾心要将自己许配给识荆时,的确有些害羞。她虽是暗卫,但终究是个女子,谈及婚嫁,还是会有些许害羞、不自在。只是想到要拜身为妖尊的倾心为师时,却是拒绝的! “哦?是不愿嫁与识荆为妻呢?”倾心说完顿了顿,看了眼目光暗淡的识荆,复又看向白芙继续问道,“还是不愿拜本尊为师?” “不愿拜您为师”白芙斩钉截铁的说道。白芙的话铿锵有力,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饶是正饮着茶水、淡定如常的琰帝也不由得轻咳一声。 倾心并未抬头,侧目扫了琰帝一眼,“为何?你可知这等无尚荣耀的机会百年难遇,本尊倒认为你该好好把握” 做妖尊的徒弟的确是一件美事。除却倾心的修为在这天地间数一数二之外,各族至今还流传着“宁犯天族,不惹妖尊”的八字箴言。由此便可知对于一个毫无法力的人族之人而言,在这看似平静无波的天地风云中若是寻得这样一座靠山,是多么的难得。 第十六话 虚情假意(6) 白芙思忖了一番,终究还是开了口。 “您是这天地中顶尊贵的妖族圣尊,白芙自认为没有那样的福分来做您的徒弟。白芙虽为暗卫,却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这性子怕也会令您失望。再者,您初入宫时,白芙自把您当成从前的主子,尽心尽力。只是如今白芙已知您是妖尊,断不可能是从前那善良的主子。所以,请妖尊赎罪,背叛先主子之事,白芙断断做不了!” 白芙虽只说了短短几句话,却字字珠玑,一针见血。表面是在强调自己的无能与拙劣,不配为其徒弟,字里行间却处处透漏着对倾心的暗嘲与指控。倾心只是笑笑,却是越发觉得白芙的性子若是作了自己的徒弟倒是一件趣事。 “白芙,不得无礼!”琰帝听到白芙的话语,反应却是大过倾心。 对他而言,白芙的话就像是一面照妖镜,将自己内心强迫的展露人前。白芙作为先皇贵妃的侍女,忠心如此,而自己呢?自己却是她的丈夫,她曾经的一切。如今,却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即便此时的他不愿承认对倾心日益加深的爱意,可是,事实却那么鲜明的摆在那里;即便他可以不在意倾心的身份,又或是强迫自己选择相信倾心情有可原的无情,可是,他却忽视不了自己本身对爱情的背叛,对曾经那些海誓山盟的毁灭。那便像是一根深深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如今被人一把拔出,呈现在他面前的除了那根困扰着他的刺,还有那血淋淋地伤痕。 倾心并未发觉一旁琰帝神情的变化,看到他桌上紧握的拳头只当是听到白芙暗讽自己的话有些生气。 “你这性子我倒是越发的喜欢。本尊收徒从不在意徒弟的意愿。今日起,你便是本尊的关门弟子!”倾心此时心情舒爽异常,若是清逸知道自己收了这样一个徒弟,怕是又要说口味独特这样的话了。 白芙听到倾心的话更是不解,这世人皆传言妖尊嗜血无情,今日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不生气?或者是想收自己为徒回去好好收拾?想到这,白芙瞧着倾心的眼神更是满是嘲弄,身子却不自觉的抖了抖。 屋内的每个人皆暗思自涌,表情也不尽相同。一一置身事外,意味不明的端望着众人的反应,识荆则是有些担心的瞧着紧皱眉头的白芙,而琰帝更是在隐忍着些什么。唯有倾心,沉浸的收徒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这气氛委实诡异。 这拜师,师徒初见为师的一方总要给些见面礼之类以表自己对徒弟的看重。只是倾心这徒弟收的意外,见面礼并未提前准备。倾心原打算也送自家徒弟一滴血算作见面礼,只是,昨日刚送了琰帝,今日再来送他人,倒是会让人觉得廉价敷衍。 “为师出门匆忙,也未准备什么见面礼,你我初为师徒,为师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倾心想了想,随手摘下插在背面发髻上的那枚成色质地都还不错的紫玉簪,放到白芙的手中,说道,“这簪子原是王上送我的,如今我将这心爱之物送与你。这紫玉簪你若是不喜欢,过几日我带你回谷拜见师尊时,你再去慢慢挑。” 看着被轻放手中的紫玉簪,白芙大吃一惊。这是……紫玉簪自先皇贵妃走后便被王上封在了紫竹轩,今日怎会在斓妃这?这…… 白芙转头瞧见一一有些惊慌的眼神,便明白了。若自己刚刚所言是在拔刺,那一一此时的做法便是又在琰帝的伤口上撒盐。白芙本想着今日斓妃左右不会原谅自己,一语双关,同时发泄一下自己对琰帝的不满后果也不过如此。而一一这直接相当于当面打脸的行径,也太过于……白芙不由心中暗叹:一一,今日这祸,你可是闯大了! 识荆瞧见这紫玉簪也是一愣,低头揣摩着琰帝的言行。 倾心并未多想,只当是白芙不喜欢。心里捉摸着谷内有哪些适合白芙性子的玩意儿。只是还未等到白芙的回话,便听到琰帝大怒道,“一一,紫玉簪怎会在斓妃的这儿!” 一一听到琰帝带着怒气的问话,忙跪下请罪,“奴婢……奴婢……” “说!”琰帝双目中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眼瞧着一一的泪水便要流出来,倾心倒是有些心疼一一。这琰帝的性子无常,不过一枚簪子而已,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想着这枚簪子自己也是十分喜欢的,一一也没做错什么。 “夫君,不过是一枚簪子,你又何苦为难他人”倾心自是不知其中的诡谲,便也按着先前琰帝安慰自己时的话语从中调解。 “本王在问她!”琰帝似一只发怒的雄狮,并未理会倾心的劝阻。倾心吃了闭门羹,心情有些不爽,便懒得理他,继续坐着喝茶。心想着这饭是吃不下了。 “奴婢……奴婢……”知道了斓妃的身份,一一有些害怕她,抬头瞧了一眼,见她没有看向自己,便继续答道,“先前一一见王上默认娘娘入那竹亭,以为王上已认定娘娘便是先皇贵妃。而且,而且……昨夜王上已同娘娘圆房,更是间接证明了娘娘的身份,所以,所以……”一一不再说下去,紧张的望着愤怒的琰帝。 而倾心只是静静听着,脸色却是愈加的难看。 “所以,便妄动了卿卿的东西?斓妃是斓妃,皇贵妃是皇贵妃。没有本王的旨意谁给你的胆子去动她的东西!”琰帝被怒火冲昏了头,虽意无他知,但旁人听来仍有些难以入耳。 “若是本尊给的呢?”两人没了往日的亲密,你一句“本王”,我一句“本尊”的回应着。旁人不难察觉两人都是生气了。 “一一只是听从我的吩咐,你又何必旁敲侧击。你心爱之人的东西我并无意占有,你也不必特意做些什么让我记住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使我心凉。” 那句“斓妃是斓妃,皇贵妃是皇贵妃”就像是一块寒冰直直的扎进倾心那满腹热情的心脏之中,生生将那刚生出不久的微小地火种熄灭。她是她,自己成不了她,而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也比不过她。所以,这几日的温情算什么?替身?想她天地间最尊贵的妖尊却只是一个替身,当真是可笑!! 第十七话 虚情假意(7) 倾心并未转身离开,起身,自白芙手中拿过紫玉簪,递至琰帝身前。 “东西你拿去。今后有关她的一切我不会妄动”倾心虽有些心凉,却知人在气头上的话不可信。 她相信他对自己的情谊是真的,纵使这情谊远比不过那先皇贵妃。她不是小气之人,断不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同他置气。 而琰帝听到她不在乎的语气却显然怒气更胜。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却更是希望她能生气。她若生气,至少不会显得自己如此的摇摆不定。 “罢了,回头我让一一放回去。”见对面的人不为所动,倾心收回手臂,“好了,用膳罢。午膳都凉了” 听到倾心刻意示好的话语,其他三人暗暗长吁了口气。若是这两人吵起架来,以倾心的性子会不会血洗东乾宫那便不得而知了。 “用何午膳!”琰帝一把将倾心推至胸前那盛着某人精心挑选的膳食的琉璃碗拂至一旁。 只听“咣”地一声,琉璃碗落地应声而碎。也就是这一声,将倾心刻意压制着怒气的好语气瞬间打破。琰帝瞧着满富爱意的琉璃碗落地而碎,腕中那些青翠欲滴的蔬菜同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卤肉揉滚在一起,全然没了先前的那副靓丽的色彩。那一刻,琰帝的心猛然一抽,仿若感受到倾心那被人不经意间残暴蹂躏的好意,心急的抬起头,带着歉意的望着倾心,想要上前解释。 倾心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那被打碎的碗,又或是可以称为那被打碎的幻梦,并未瞧见琰帝眼中的歉意。瞧着那满地的掺了些污渍的饭菜,倾心的眼神愈加寒冽。仿若柔情从未出现过。这时的她像极了世人眼中所描述的妖族圣尊。 琰帝有些不知所措。他怕了,他怕的不是她的无情,而是她眼中他从未见过的愤怒与疏远。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疏远。 自相识到方才,纵然他听过无数版本世人对妖尊的评述,他却只相信那个他所见到的虽有些毒舌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的她。可是,此时,她却像极了书中那个血洗无极阁的她!那嗜血的双眸,似在涌动些他看不懂的情愫。 “好”女子却笑了,那笑,笑得令人沉迷,却又令人心惊。 “那便都不必吃了!”紧握住紫玉簪的双手徒然向布满佳肴的木桌一拍,充满笑意的面容换上了先前的冷冽,拂袖,转身离去。女子还未迈出殿门,众人便见到被女子拍过的木桌连同先前紧握在女子手中的玉簪瞬间化为灰烬。 见此,众人皆是吸了一口气。而琰帝则是满是情伤的望着女子的背影,却并未追过去。 “王上,娘娘……”白芙率先回过神来问道。 “随她去吧”琰帝失神的坐在留下来的木凳上,道:“今日,怕是伤了她的心了。”后又似自语,“她与她我终究都会负一人……” “你们都退下吧,不必遣人来收拾”琰帝对着有些无措的三人说道。 三人知琰帝此时正是伤心时,便领旨默默退下,皆不再多言。 行至殿外,识荆留下听候琰帝差遣,一一、白芙则回道鳯凰殿看看斓妃是否已先行回宫。 屋内的琰帝行至书桌前,自书架上层层案卷中精准的拿出那卷画轴,放置桌面打开。那上面画的是与倾心一般无二的女子,只是眼神却多了几分柔情,少了几分冷厉。 “卿卿,她不是你。可是,我却爱上了她。”琰帝抚上画卷中女子娟秀的面庞,细细低语:“你我还未找到,杀子之仇还未报,我竟先爱上了他人。” 男子空洞的眼神看不见一丝曙光,他像极了被剥夺了所有生还希望的将死之人,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一丁点希望,只剩下绝望的眼神。颓然的跌坐在身后的竹椅,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男子却雾眼蒙蒙。 “白芙说得对,她像你,却也不像。也许,初见时我便已被她吸引,而那吸引我的,或许也并不是她与你的相似之处。”声音哽咽,听来不觉为之动容。 画卷上的女子依旧眉目含情,温柔的望着前方。并未因为男子的话有一丝的撼动。这之后,便是无声的寂静…… 殿外的识荆听到男子的话,也有些神情微动,却终究也再无其他。 一一、白芙回到鳯凰殿,便四处询问着斓妃的下落。 “白姐姐,娘娘没有回宫,会去哪呢?”一一见合宫上下都没有斓妃的身影,询问宫人也只得到‘并未回宫’的说辞。 “或许是回妖族了吧?”白芙只知道貌似是一个什么谷中,全名未听倾心提起过,便认为那便是妖族居地。 “白姐姐,你说娘娘当真是那个什么妖尊吗?可是一一觉得她不像书中写的那么无情。今日的事明明是一一自作主张,娘娘却帮一一揽下了所有的罪责。”一一想着倾心自入宫以来对二人的宽待,依旧不是很相信她妖尊的身份。 “那张化为灰烬的桌子证明她的确是那个妖尊,我自来以为她是先主子,更不愿去相信。”白芙偏过头,望着一一,复又说道:“只是,一一,你今日做得太过。你明明知道王上决不允许他人擅动先主子的遗物,你又为何明知故犯!” 一一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讪讪道:“我先前以为斓主子便是先主子,谁曾想会是今日这般情景” “你呀,都说了勿要妄言肆行。下不为例,这次斓主子替你受过,若是她回来了,你可要好好谢谢她”白芙恨铁不成钢般用手指戳了戳一一的脑袋说道。 “白姐姐,你的意思是斓主子还会回来吗?”一一有些欣喜的问道。 “不知道呢” 或许她是那个书中世人皆言的无情妖尊,可是白芙等人在心底里皆知,那并不是真实的她…… 或许此时的他们还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那样一个人,可是心底,却早已敞开,只待卿归…… 人有时便是如此,往往总是后知后觉,总是晚那么几步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那时,伤害,已然形成…… 第十八话 封情留怨(1) 忘忧谷中一身着白衣青纱的女子慵懒的斜靠在玉石雕刻而成的石椅上,四处皆是散落的空酒坛。石桌旁盛开着三两排合欢,伴着风,有三三两两飘落于地。不多时,“唰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石桌旁叹了口气,倾身坐在了一旁空着的石椅上。 “清逸”倾心头也未抬便知来者何人,轻轻的唤了声来人。 “嗯”男子应了声,便禁声不再言语。拿起酒坛为自己倒了杯酒,默默的喝着酒。许久,抬头望了眼对面正提着酒坛狂野地灌酒的女子,眉头微皱,“你如今倒是越来越肆意了”。 “哈哈哈”正饮着美酒的女子红扑扑的脸颊浮起一团笑意,“清逸,你倒是随了师父。明明是嫌我如今喝酒粗鲁……” 被唤作清逸的男子看着眼前有了醉意的女子,眼神愈加的深邃。上一次瞧见她灌醉自己早已经是二十多万多年前的事,这次又是为何? 二十万年前,清逸只是倾心收养的一只青鸾鸟。那时的他还未修的人身,整日里同倾心生活在一起。而那时的倾心,入谷也不过三四年的光景。谷中除了些许侍女便只不过师父同她二人。她不爱说话,他便跟在它的身后,她去哪儿,他便去哪儿。起初的她瞧见这只青鸾鸟跟着自己,只是回头看看说了句,“你也不过一身吗?”便不再管他。她,甚至忘记了这只青鸾鸟缘何来到这谷中。 许是日子久了,她对他也熟悉了起来。有一日,她将他抱起放在石桌上,盯着他的眼睛,絮絮叨叨的问了许久,可是却又一句回答都没有听。她转过身蹲坐在地上,他跳下石桌才发现,原来她喝了酒,很多的酒。跟他说了许久,是因为那让她醉了的酒。看着那嘴里依旧小声嘟囔着什么的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叫做“情伤”的东西。那是当时她的表情,她周身的一切所传递给他的感受。 他很震惊,他不甚明白尚及笄的她为何带给他的竟是这样一种感受。 自入谷以来,他整日的跟在她身后,她不愿说话,他便也静静的呆着;她坐在溪边发呆,他也伏在她身边淡淡的望着流动溪水。他能感受到她的孤单与清冷,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无助与心痛。 她又喝了许久的酒,转身对着身后的青鸾鸟说道,你是青鸾,便唤你清逸罢。她从未问过他的名字,便擅自为他选了新的名字。 “清逸”他清唤了声自己的新名字。 “唔~”她喝了些酒,不太清醒,口齿也变得不甚流利。“惟愿清雅绝尘,闲逸无牵” 他笑了笑,应了声好。坐在了她的身边。他不知自己缘何此时化作仙身,一切,许不过宿命。 那日,他从她口中听到了许多的故事,开心的,不开心的。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第一次知道了漓念的存在,那样一个风度翩翩、义薄云天的男子。 许是那一日喝了酒的她得到了发泄。翌日的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不做言语只是发呆的女子。她拜了谷主为师,顺便拉着他做了自己的师兄。而他们的师父,看了眼二人,轻叹,喝了拜师茶便出谷了。谷里依旧只有他二人,日子却变了个模样。 小小的她就像是发了疯,整日整夜的修炼,从不停歇。他便也没日没夜的陪着她,苦修着。谷中的侍从都以为她着了魔,他们的师父闻风而回,看罢叹了口气。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再离开。作为师父的他知道,她在丰盈自己的羽翼,她要找寻那个男子,哪怕找不到,她也要为那个男子做点什么。 此后的日子便又换了副模样。师父每日都会找二人聊上几个时辰的话,下几个时辰的棋。日子过得久了,纵使有些伤疤还在,但终究不再作痛,她也便愈加活泼了起来。只是,性子也受了师父的侵染,愈发清冷又腹黑。而他依旧是从前那般不喜言语,温暖而又安静。只是陪着她,望着她。 就这样,日子略有平淡的过了约莫十万年。一场变故打破了这平静的生活。血洗无极阁。那日的她,洁白的衣裙满是鲜血,她就那样站在谷中的狐屺崖巅,手持尚滴着鲜血的长剑,手臂的玉镯因淬了血,散发着甚是妖艳的光芒。那一刻的她仿若当真成了魔。 那日后,她接管了妖族,自称妖尊。妖族在她的带领下,开始恢复往日的朝气与地位。她回谷同师父告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次,身为师父的他没有叹气,只说了句“也算如愿了”这样一句不甚明了的话,便不再言语,起身往后院品茶去了。 世上自此便多了些有关妖尊的传言,而这传言也在后来的十几万年中越来越传奇与离谱乃至今日的无情的她。但他知道,她还是她,只是,在开始准备着些什么。权势,她从不屑于,那便只有曾经的那个他。 清逸收了收思绪,望着依旧自顾自喝酒的倾心,她今日的伤情是否同他有关?只是还未她想明白,便又听得女子说道,“清逸,我怎会对一凡人动俗念?” “可是昨日那个男子?” “竟为他的故妻打翻了醋坛”倾心并未回答清逸的问题。 清逸笑了笑,她喝醉了酒同当年一样,从来只负责问话,不听回答。 “那可真是件稀罕事” 她怕是当真对那琰帝有了情,情或许不深,却是真真的动了情。清逸望着对面女子醉的一塌糊涂的面容,心里暗忖,这么多年来,她的酒量怕是天地间少有人敌,今日竟醉成这样,那琰帝倒也有几番能耐。 “心儿怎醉成这样”男子一身白衣,伫立在合欢树下,衣魅翩翩,额前的青丝随风曼舞着。肤色晶莹如玉,高挺的鼻息下那张红润的薄唇一张一合。那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神,伴着微微的笑容,只一眼,便是无尽风情。 “师父”清逸起身行礼,“她心情不太好” 男子远远地立在树下,并未上前,看着抱着酒坛躺在地上的倾心,有些嫌弃,“送心儿出谷,为师这谷、这酒可不是给她用来疗情伤的” 男子负身离开,末了幽幽的又添了句,“为师的好酒都让她给糟蹋了,清逸,以后没事勿让她回谷”。 清逸无奈的瞧了瞧两人,暗道: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再不送她走,你也不要回来了”空中幽幽的传来如同小孩子闹别扭的声音。 清逸摇了摇头,走到倾心身边将她抱起,向谷口走去。 第十九话 封情留怨(2) “清逸,你怎么将我带到谷口这儿来了?酒呢?”倾心瞧了眼两手空空的自己,并未察觉自己此时被丢出谷的处境。 “师父嫌你糟蹋了他的好酒” “唔,太乙回来了啊。罢了,我走了。上了年纪怕是爱唠叨的”倾心随口说着,转身不见了踪影。 听及她的话,清逸表情不自然的朝谷口的假山扫了一眼。果然,那人早已是铁青的脸…… 许是酒醉未醒,许是由着性子,倾心并未回妖族,而是去了凤衍国。刚入殿门,便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宫人们皆是小心翼翼的忙活着,细细互相低语着什么。倾心未放在心上,有些踉跄地缓缓地往内殿走去。只是四周却变得有些吵闹起来…… “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快,快去让一一姐姐,禀告王上!”对于倾心的回宫,显然一旁的宫人们没法平静以待,显得异常兴奋,全然没了起初的那般小心谨慎的氛围。 倾心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问其中的缘由,继续向内殿走去。现在的她需要休息,谷中的酒坛坛皆精品,后劲大得很。她又喝了十几坛,如今脑袋昏昏沉沉,只想着睡一觉,解解乏。旁的一切,跟她无甚关系。 顺着自己对去路的熟悉,倾心微闭双眸,轻轻浅浅的走着,好容易走到内殿,入了门,进了内室,便旁然不顾的倒在了床上。而一旁的男子更是黑了脸。 琰帝听到外面的喧哗,又听及与她有关,疾步想要去院中瞧瞧,却正与破门而入的她撞个满怀。而倾心更是连头都未抬,伸手嫌弃的推开他,扑向了床榻。 闻及她身上的酒气,又想到她近半月未归,心头霎时涌上一股夹杂着醋意的怒气。她可是同那个被唤作清逸的男子一同喝的酒?思及此,琰帝更是站在原地,握紧了双拳,愤愤的盯着床上的人。 “王……王上,娘娘……”一一想要告诉琰帝这喜讯,只是瞥见床榻上的女子,却楞在了原地。娘娘回来了呀,果然娘娘还是在意王上的,可是娘娘为何躺在床榻上?一一这边心想不断,琰帝则是暗暗的收敛了自己的怒气。 “一一,吩咐厨房煮点醒酒汤,你去打点水,给斓妃沐浴”琰帝叹了口气,满身的酒气,又喝得这般的醉,如何睡得舒服。罢了,等醒了再说。 “是,王上”一一领旨便下去了。宫人们得旨又是一通忙活…… 待倾心醒来时,已是深夜。伸了伸懒腰,咦?貌似情况不太对。放在自己腰上的是什么?稍有些酒醒的倾心,脑袋还不甚灵光。虽觉得似有不妥,却也只是想想,并未做些什么。侧身,想要继续睡去,只是……呼吸?倾心猛然睁开眼,眼前放大的面庞诚然惊到了她。只是,许久,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盯了男子的脸好久好久。 在她醒来时,男子早已醒来,只是微闭着眼,想要瞧瞧他的反应,又或者只是吵架后,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的一种逃避。他怕他睁开眼的那一瞬,再见到她眼中的疏离。 “你为何在本尊的床上”男子听及她的话,睁开眼,她知道他未睡,他也便不再装睡。诚然被人那样盯着的感觉也的确有些令人忐忑。他并未从她眼中察觉到那丝疏远的情绪,她的目光、语气却是带着几分小女生的嗔怒。而本尊的称呼,更是对先前他对她冷漠态度的指控。 “为夫是你的夫君,理应在此。”男子笑靥如花,语气竟带着些讨好的情愫。 “别跟我谈什么道理,我一向只遵从自己的理,旁人的与我无甚关系”倾心撇撇嘴,并不赞同他的话,转过头,同他闹着别扭,“先不说,我同你并无夫妻之实,且如今你我尚有分歧,你休想用美男计这等低劣的法子让我饶恕你”。 噗嗤”男子听及轻笑,紧悬着的心算是微微放下了,美男计,有用的话,用一下又何妨。 “笑何,我同你讲……”倾心听到她的轻笑声有些许不开心,他竟不担心自己是生气的吗?只是,倾心还未听说完,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在男子胸前。 “再陪我睡会,半月未好好休息,如今乏得紧。有何事,明日里再说” 倾心有些微愣,抬头瞧了眼满脸困意的男子,垂首,默默的睡去。男子轻吻女子的发丝,抱紧怀里的她,安心的睡去…… 翌日,倾心再次醒来时屋内已满是暖意,阳光慵懒而又惬意的扫落在桌上的笔砚以及画卷上。院外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一依旧在门外吩咐着什么,宫人们则是连声的应着。倾心轻揉迷蒙的双眼,问道:“一一,什么时辰了” 只是未等得所唤之人的回答,先听到身旁有些沙哑的男子的声音,“醒了?快正午了”。 “嗯?你怎的还在” “陪你睡觉。等你吃午膳”琰帝依旧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 “你想着偷懒不去早朝,别让我去给你担着这罪名。我可不想同你们人族扯上什么关系”倾心起身下床,懒得再理会倚靠在床榻上的琰帝。 “怕是已经扯上了什么关系。” 倾心坐在梳妆台旁的木凳上,轻哼一声,不再理会。琰帝也不怒,起身也下了床,走到她身旁自她的手中拿过紫檀木梳子轻轻为她梳妆着。倾心也不拒绝由着他去。瞧着镜中映照出的两人的模样,当真有种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深。 相濡以沫,是世上所有女子的渴望,她也不例外。只是她不知自己是否会真正得到这她渴望以久的爱情。那样一种除却执子之手之外更重要的那与子偕老。镜中的光景,仿若是一场梦,她所想要的梦,她所以一直在寻找的梦。最终还否是梦?或许只会是梦吧。 看着镜中的一切,她伸出手想要碰触镜中的那张俊容,她不知道自己同他的感情会走向何处,若他找到那位皇贵妃怎么办?若是自己找到漓念又该是如何?他们的感情并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四个人的纠葛。 罢了,她想着,一时的温情也是好的。 “想什么呢?”琰帝看到镜中人的表情变了几变,有些担心,“前些日子我做得过分了,让你伤心了。” 琰帝的致歉将倾心从思绪中扯回,转过头,瞧着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望着他。她的不言语,却令琰帝有些手足无措。他有些窘迫的轻轻转过她的头,梳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倾心也没有固执,静静的望向铜镜,透过镜中的人影,仍旧看着他的眼睛。 “咳……”琰帝轻咳缓解略有些让他困窘的气氛,“那日我并非故意那般待你,只是卿卿于我而言,除却妻子更是恩人,我无法……我说过,只要你想知道,我便会告诉你一切” “好”倾心淡淡说道。琰帝却有些微愣。这半月琰帝思来想去,本就打算待她回来便将一切都告诉她,他不愿瞒着她些什么。可是,如今,话到嘴边,他又有些不愿开口。 “罢了,终究如今在你身边的是我。我还未那般的小气”倾心不经意的摆摆手,她能感受到琰帝对那个女子的情谊。只是,她同他未来如何尚不得知,何苦浪费时间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上。 “饿了,传膳罢”倾心瞧着身后的男子楞在原地,开口说道。饶是如今的她也的确饿了…… 第二十话 封情留怨(3) 自倾心回宫以来,琰帝整日里除却上朝的时间基本上都赖在她这鳯凰殿之中。起初,倾心嫌繁琐,便赶着他离开。后来瞧着愈发精细的膳食,想了想他在左不过多个人说话,也无甚差别也就随他去了。 对于倾心半月未归,其缘由,她不说,琰帝也耐住性子不问。平日里,除却用膳,二人皆是各做各的。琰帝处理公务,她就闲着看几本话本子。 只是这人间的话本子却让倾心入了迷。用膳时手中也拿着几简,回回都在琰帝的怒目中不舍的放在一旁。用完膳瞬间又扑了上去。 琰帝更是心里不爽,本打算用这些个话本子牵住她,陪着处理公务的自己。谁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勾了她的魂儿去。 因而便有了这日的小争吵。 “为何让宫人将话本子都藏了去”倾心怒气冲冲的站在木桌前,质问道。 “宫中的话本子你都瞧完了”琰帝头也没抬淡淡的说道,却在心中暗喜。 看着琰帝嘴角刻意隐藏的笑意,倾心便知对面之人的心思。转身向屋外走去。 “去哪?”琰帝瞧着眼前的阴影徒然消失,忙抬头急切的问道。 “别指望我做什么留下来陪你这般无聊的事,这几日憋闷的紧,出去逛逛。”倾心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回头对着正欲起身同她一起的男子说道,“没你的份儿哦,处理完公务,好好想想你我约定的事儿”说罢,边继续向屋外走去,边朝着门外吩咐着一一同白芙。 倾心心想,自回宫以来日日被琰帝缠着,也没瞧见自己那刚收的徒弟。带的礼物还没给她呢。 被留下的琰帝自然神色好不到哪里去。她与他的约定,百日之约。对于这个约定他早已准备妥当,只是,他不愿那么早的完成这个约定。若是没了这个约定,她怕是不愿留在这个充满束缚的宫中…… 一一跟在倾心身后,有些无措,对于先前的事儿她一直想要致歉并表达谢意。这几日琰帝一直在,这时好容易有了机会,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白芙同她并列走在倾心身后,瞧着她的反应心里也是暗自着急。 “一一,你有话要说”不是带有疑问的反问,而是确定的表述。倾心的话更是让身后的一一吃了一惊。 只是还未听到被问话的人的回答,便听到“咚”一声跪地的声音。“娘娘,前几日,一一并非有意破坏您同王上的情谊,一一……一一以为您便是那……还有,多谢娘娘您那日替一一承了那罪责。望娘娘惩罚” 瞧着跪在地上的人儿那似英勇赴死的表情,倾心禁不住笑了,“起来说话吧。这谢意我算是受下了。”一一起身,仍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 “我并非对所有人都那般无情,你也不必杯弓蛇影。”倾心转过头瞧了眼微愣的两人,继续说道,“我知你们对先主子的情谊,也知你们的担心。总之你们放心,我同你们王上并非你们所想象的那般。” 二人听及却有些不解。斓妃负气离宫这几日,琰帝近半月待在鳯凰殿未出,既未正经用膳,早朝也推了,此事甚至还惊动了太后,遣了孙姑姑来当说客,合宫对此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种种迹象都表明王上对着斓妃的情谊确实不比对先皇贵妃的少。斓妃回宫以来,琰帝更是下令封了此事,自己对斓妃也是只字不提。 倾心对这些事自然是不知的。 “一一,口头致谢也忒没诚意,不如你做点实际的?”倾心突然反向靠近还在原地思索着什么的二人,对一一说道。 “啊?”一一被倾心突然地变卦着实吓了一跳,“娘……娘……娘娘要一一做什么?” “别那么紧张嘛”,倾心更加亲密的靠近一一,幽幽的说道:“你一定知道哪里还有话本子的哦?” “这……”一一有些为难,琰帝明令禁止宫中不可再出现话本子。连藏书楼的那些个流传下来的罕见的话本子都被琰帝命人清了出去。 “罢了罢了”倾心瞧着一一那为难的神情便知她定知晓,便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向前走去,复又以恰好能让人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唉……都说人族致谢是嘴上功夫,今日可是真真瞧见了”边说着还装作不经意般的扫了眼一一。 白芙站在一旁则是满脸黑线。心想着眼前这位果真是那妖尊吗?这压根儿不是无情,是腹黑,对,绝对的腹黑。跟自家的主子琰帝当真是绝配!瞧着一旁一一挣扎的神情,更是越发同情起她来。 “娘娘!请跟一一来”一一下了决心,算了,就算王上怪罪下来最多不过挨几个板子。 倾心计谋得逞,开心的转过身跟在一一的身后,顺便朝白芙使了个眼神。白芙瞬间觉得自己也是那使诈一一中的一员,神情更是无奈。 倾心随着一一在宫中穿梭着。走过一处盛开着荷花的池塘,迈过一座堆砌在流淌着清澈湖水上的石桥,穿过几条宫廷小路,又踏过几处青斑石子路,终于停了下来。呈现在眼前的事一座巍峨的宫殿,门口有着三两士兵把手。 “眉寿宫”,倾心抬头望着宫门上的额扁,略一思索,复又向一一问道,“一一你为何带我来太后的寝宫?” 眉寿,意欲长寿。如今宫中被祈盼长寿,居于此处的怕是只有琰帝的生母,端敬太后了吧。 “娘娘不是想要话本子嘛,太后素来喜读话本,王上断不会拂了太后的趣意。”一一略有些得意的说道。 “嗯,不错。你这脑袋倒是蛮灵光的。去让人通传,说我来给太后请安。”倾心兴奋的朝着一一使着眼色。全然没有“丑媳妇见公婆”的那种紧张感。 白芙有些担心的望着眉寿宫的方向,对于斓妃同太后的初见她却是有几分担心。太后对于先皇贵妃倒是十分喜欢,可自从先皇贵妃“去世”以来,除却帝后隔三差五能见太后几面,合宫的众人皆未见过这位宫中最尊贵的女人。而太后对琰帝宫中那些长相同先皇贵妃有几分相似的娘娘们更是不待见。这也是合宫尽知的。因而太后免了她们的请安,她们也乐得清闲。只是今日这斓妃…… 第二十一话 封情留怨(4) 眉寿宫内,太后身着明黄色高襟宫服,裙摆上绣着几朵殷红牡丹,领口及袖口则绣着几朵淡粉小荷,却是十分相衬,由此可见宫中绣娘的手艺。因着夏日炎热,外披着件米黄色拖地长纱,薄纱上零零散散的点缀着些花瓣,细细金线尽显其华贵。 女子肌肤似雪,岁月似乎并未在其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除却眼角那不易察觉地细细纹络,依旧是那么的细嫩。而那双饱含神韵的眼眸,褪去了初入宫时的羞涩,更添历经岁月的成熟与稳重。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从容的品着茶,不着一字。是的,她在试探对面的女子。她的出现也曾让她起疑,只是琰帝将她保护的太好,她并未寻得机会同她见上一面。如今既然来了,她断没有错过机会的道理。 帝后则是身着正红色束腰华服,身披青黄色振袖长纱端坐在太后身侧。外衫上绣着的大朵芙蓉,却显得同她有些格格不入。帝后十六岁嫁与琰帝,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同太后坐与一处,未显出太后的年长,反倒衬得她有些风韵难敌。为显现自身的尊贵,帝后喜着暗色华服,连同那耳坠都是镶金的样式,与她发上那凌云髻合起来,倒是真真让倾心感觉空负青春年华。 察觉到倾心的略带惋惜地目光,帝后有些厌恶的侧目扫了她一眼,复又故作高深的低头啜饮了口茶。紧接着又偏过头对着太后说了些什么,太后点了点头,并未做言语。 倾心笑了笑,上前朝着太后及帝后行了礼,随着帝后问了声安。 “母后万安。”倾心甜甜的一句母后倒是令屋内的人倒吸了口凉气。 这宫内尊卑分明,帝后作为琰帝的正妻,唤太后母后是合礼的,且显示了二人的情深,这也是前朝喜闻乐见的。只是这斓妃,虽贵为妃子,但妃说白了也只是妾,无论从祖制又或是礼节上,她都该尊唤一句“太后”。 倾心当然知晓这其中的道理,且不说初入宫时还未被气跑的嬷嬷们的唠叨,就是这几日看的那些个戏本子上的内容,也足够倾心了解这人族的“规矩”。她在意的是既然这帝后自入宫以来如此地不待见她,给她添点晦气也是不错的。她可并非那种只收礼却不送礼的人,于她而言,那忒不厚道了。 果然,听到她的话,帝后紧握住正清理唇边茶渍的手帕,恶狠狠的盯着她。 太后依旧波澜无惊的品着茶水。心里却暗道有趣,这小妮子一来便给了帝后这么一个下马威。看来,这许氏背后里又做了不少小动作。太后饮了口茶,眼神示意身旁的孙姑姑,孙姑姑则领命出了殿门。 “你便是斓妃?”太后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问道。 “是,母后。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出了趟宫调理了一番”倾心眉眼含笑,不急不忙的缓缓说道。一一同白芙的嘴角则是抽了几抽。这理由,怕也只有斓妃能这般旁若无事的编出来罢。 “哦?竟是如此?”太后边应着边笑着扭头看了眼帝后,“如今可是全好了?” “嗯,全好了。这不臣妾赶紧来向母后请安。望母后责罚。”倾心一口一个母后,唤得异常顺口,这使得侧坐上的帝后紧握的双手愈红。 太后瞧着许氏隐忍不发,更觉有趣,“放肆!母后也是你该叫的吗?” “臣……臣妾……”倾心赶忙跪下请罪,一一同白芙也忙跪下请罪。只是瞧着倾心还略带着笑意的神情,却是有些看不懂了。太后的神情如何她们自然不敢抬头观望。只是帝后的轻笑声倒是表明了她此时的心情不错。 “身子即是不爽,又何故缠着王上?若是惹得王上同染病疾,你该当何罪?”太后手向木桌重重一拍,佯装气愤的怒斥道,嘴角却藏着同斓妃相似的笑意。而这笑意屋内的一行人并未察觉。 倾心垂首跪在地上,细细思量着此番此景。听及太后的话,邪魅一笑,抬头泪眼朦胧的委屈的说道:“太……太后,臣妾也曾劝过王上,可是王上说……”倾心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有些微怕的瞧了眼帝后,后又垂首不再出声。 “说!”太后沉声道。 “王上说,即便是不与臣妾同房,也希望能守着臣妾,不愿同臣妾分开。”倾心有些娇羞的低语道。殿内的人却是有些震惊,她同琰帝还未圆房吗?帝后则是舒了口气,轻蔑的笑了笑。怪不得这几日内监那儿没有消息,原来……哼,斓妃?也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 一一、白芙更是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起初的担心与害怕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除了震惊只剩下对倾心这不知卖着何药的葫芦的好奇。 “只是太后您放心,前些日子臣妾虽拗不过王上,没能让王上去帝后姐姐那里,但也没让王上与臣妾同床,臣妾已经睡了近一月的椅榻了”倾心嘟着嘴委屈巴巴的望着太后。 白芙嘴角又是一抽,这斓妃颠倒黑白的本领果真不一般。明明除却仅有的几晚王上能赖在床上,其余日子里哪一天不是窝在小小的椅榻上入眠?而她倒是日日舒坦的自床上醒来。这事儿一一许是不知,作为暗卫出身的她却是早已察觉。 “起来罢,兰香,赐座”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 而被提及的帝后则更是挂不住面子。想要说些什么,训斥警告一番,却先听到刚坐到座椅上的人说道, “帝后姐姐,您勿要怪罪王上。十五那日妹妹突发急症,王上也是担心妹妹的身子才没有去赴姐姐的宴。王上对姐妹们如此心细,姐姐该是开心。回头,妹妹同王上说道说道,这几日多去陪陪姐姐,算是做妹妹的心意。”倾心笑靥如花,故作娇嗔的同帝后说着些听来好似贴心的话语。心里却是喜不自禁。 日前她便从一一那听说,十五那日琰帝陪自己吃“午膳”而未赴帝后的晚宴,使得帝后暗意其他嫔妃明里暗里对着鳯凰殿一顿排挤。这事儿她可记得呢。虽说这事儿,是琰帝不喜帝后来拿自己当挡箭牌,忒有点不厚道,但终究也怪自己先前气跑了那几个嬷嬷,使自己对着宫规不甚熟悉惹的祸。但错归错,亏,咱可不吃。 因而,今日里这话里明里暗里的讽刺,算是她送帝后的见面礼。 “哼,本宫还用不着你来施舍。斓妃还是好好享受这一时的光鲜罢”帝后方才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被倾心的话点燃,满是怒气的站起身,朝着太后简单的行了一礼,道了句,“儿臣告退”便由宫人扶着出了殿门。 面对帝后的行径,太后却并未生气,仍旧从容的喝着茶,仿若未闻。 倾心收起先前那般矫揉造作的神态,轻抿一口茶,复又清冷的问道, “太后,人都走了,戏~还演吗?”。 第二十二话 封情留怨(5) 那座上的尊贵女子却仍没有说话,自顾自的饮着茶水。倾心也便静坐在一旁同饮着茶水。 “你这从容的性子倒是像她”许久,太后放下茶杯开口道,“可你不是她,她没你这般灵巧的心”。 太后似怀念般凝视着远方…… “我倒是对这位故人有些许兴趣”既未自称臣妾,也未称本尊,倾心似唠家常般同太后说着话。 太后收回沉思的目光,扭过头瞧着倾心却忽然的笑了,“旁人知道有这么个人便气得失了仪度,你倒是心宽。” “太后说的是刚刚那位吧”倾心也笑了笑,“我自以为太后是十分喜欢的” “她是丞相的女儿”太后淡淡的一句话,道出了多少辛酸往事。 若非她是丞相之女,或许当年她便不会进宫,那件事也便不会发生。太后思及此,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可对卿卿的事感兴趣?”太后认真地望着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喝着茶水的女子问道。 “洗耳恭听”这事儿倾心是有兴趣的,奈何琰帝每次都欲言又止。且不说如今她对琰帝的情谊,单说自己对这奇女子也是有极大兴趣的。倘若她有幸活着,此等奇女子带到谷中去陪太乙那个老年人倒也是蛮不错的。 “这事儿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的我还是皇后。那日……” 倾心端坐一旁神色异常认真地听着太后说着当年的事儿。一一同白芙早已在起始时便连同其他宫人退守在房门外,此时的殿内徒留端敬太后同倾心二人。 这宫廷秘史的波澜诡谲绝不逊色于倾心这几日所看的那些个话本子。恩怨,情仇,权力,欲望。倾心在震撼的同时也在隐隐心痛…… 当年秦瑶上神看到天地众族争权夺利,无比痛心。对于无法改变的现状,她感到心灰意冷。或许是为了抚平自己如此这般的心境,又或许为了徒留一身的自己找寻一丝慰藉,她掺着自身的精血新造了人这个生物。因着她实在厌恶这天地间的争斗,她收了人族的法力。她希望人族是天地间的乐土,晨耕暮归,幸福安乐。 然而,天地间无论是人,是神,是仙,是魔,又或是其他族人,都无法抵御权力同美色所带来的欲望。有生灵的地方便有争斗,永不停歇。 即便是她所给予无限希望与美好祈愿的人族也不例外,即便她已收了他们的法力。 她被世人奉为“始母神”,承受着世人供奉。可已经有多少年了,她从未再次出现在人间。她失望于人族那同样对权势的渴望。 倾心幼时无数次听师父太乙提起过那个偶尔在梵澄江边隐隐落泪的女子,许是失望之泪,许是思念之泪。那无比清秀的面庞滑下一颗颗如豆子般的水滴。 听完太后讲的“故事”,倾心思绪有些沉重。 她钦佩于女子对琰帝的真情,也钦佩于她那为爱情不顾一切的豪举,她像极了年幼时的她。可她又怒其不甚玲珑的心思,她心思若再多一点,也许那孩子便不会死,也许她…… 倾心一路上的沉默,令一一同白芙有些忧心。她们并不知太后同倾心说了什么,只是回来的路上倾心询问了些有关先皇贵妃同帝后的事儿,二人心想怕是其谈话内容与此相关。 而被倾心独自留下的琰帝此时更是百无聊赖。公务已批复,想着看会儿子书等着心里的人儿归,可奈何无法静下心。询问宫人得知她去了太后宫中。想到太后素来不喜宫妃,又是担心此番前去怕是难随其心意。就在琰帝想要去“助威”时,却被告知“斓妃已在归途”,随即放弃了去眉寿宫的念想。 “识荆,你去看看斓妃到哪了?怎还未回来?”琰帝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吩咐着。 身为妖尊的她性子平时潇洒惯了,而凭她的本领万事也难不倒她。只是琰帝终归还是担心她在自己母后那里吃了亏。 “王上,斓妃娘娘已到梅沁园,再催,娘娘怕是要恼了。”识荆很是幽怨,他可不想再去催,且不说倾心的表情,单单是一一、白芙那因不耐烦而略带愤恨的眼神便很是磨人。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可不想去做。 “罢了,再等等罢”琰帝语气满是无奈,却又无计可施。 而梅沁园中倾心一行人则悠哉游哉的踱着小步,似散心般缓缓的走着。 看着被琰帝一次又一次派来甚是劳累的识荆,白芙有些心疼,开口劝了几回,终是无用。 瞧着白芙有些不自然的面庞,倾心才明白其中玄机。自己新收的徒弟总不能拂了她的面子,想了想,倾心又吩咐道, “你同他讲,若是想惹我恼,大可多来几回。”白芙瞬间明白了倾心的深意,点头应下。内心却对其玲珑般的心真真的佩服。 白芙素来表情如常,即便事有例外,也鲜有外人察觉。倾心如此这般通透的心能察觉她同识荆间的情谊,确为平常不过。 “斓妃娘娘,别来无恙”温润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倾心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翘卷着叶片看起来略有些死气沉沉的梅树下的男子正缓缓走来。那身浅粉盘龙梨花袍倒衬得那梅树也有了些许生机。 男子那带着浅笑的唇角,俊朗的面容,似也为夏日的酷暑带来了几丝清凉。 随着男子的靠近,若有若无的拂来一缕缕海棠的香气,在这燥热的盛夏更是带来了些初春的凉爽。 只是,这香气,对于倾心而言有些熟悉,却又一时之间思索不出其中的缘由。 思索间,男子已行近倾心身旁,同向他福身行礼的白芙二人点头回应。 瞧着身旁靠近的人,倾心却是有些不喜。且不说上次送药那次这人的说辞,单是今日这半路程将便让她无比哀怨。 为了躲避琰帝对话本子的摧残,倾心本打算线下先在一旁的竹亭中过过眼瘾。回宫后,即便琰帝全部处置了,眉寿宫一行,也算是值了。只是,这男子的出现…… “哦?你就是李太医?”此时的倾心,语气实在做不出和善的声调,抬头盯着面前的男子问道。 第二十三话 封情留怨(6) 听及,男子好整以暇的立在说话人的身边,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才太后宫中你我刚见过一回”。 “哦~”倾心似想到了什么般点了点头,侧头又瞧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是见过。不知李太医随本宫至此有何要事相谈?” 提及太后宫中的相见,倾心才隐约有那么些场景在脑海中闪过。 得人通传进入眉寿宫时,的确有位面容俊秀的男子站在一旁,原是他吗?难怪方才觉得有些熟悉。可太医的衣着装扮似乎并没有这般随意,难怪没有认出。这位李太医怕就是那位琰帝花大价钱请来的江湖神医吧。倾心打量的瞧着他,思索着,默不言语。 平日里倾心因着身子害寒,闲来无事总是喜欢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冥想。时间一久,许是太无聊,一旁的宫女们总是喜欢偷偷低语着宫内的琐事。凤翔宫的娘娘同莲雾殿的小主发生了口角,双方的侍女们便大动干戈;尚衣局新添了位貌美如花的绣娘,出身竟是三品之门;驻门禁军新招了位英俊的小伙……诸如此类。倾心本就不过闭目养神,这些话便也全落入了她的耳中。 此时尚不得知话本子这有趣玩意儿的倾心,每日里也便凭借着这些个事儿解闷儿了。而对于江湖神医李太医的故事就是来源于此。 据说这李太医的医术可是震古烁今,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进了李家大门的人,无论是生也好,死也罢,出门必是活蹦乱跳的人。即便是那一脚已踏入阎罗殿的,也愣是能给拽回来。因而,富贵人家想巴结他的数不尽数,加之,这李太医相貌是极其英俊,通过强塞自家千金这手段的来套近乎的更是门庭若市。 传言,曾有名女匪硬是在他出诊的半路上劫了他,逼着洞房,连仪式都省了。可,现实是,李太医至今还是孤家寡人,身旁从未有过其他女子出现,而这女匪也从未有人见过,此后也从未出现过。因而,传言终归是传言,而这传言的真假则全凭想象。 “旁的事倒也不打紧,”李太医自上而下打量了倾心一番,补充道“你这身子不宜在这里呆得太久,早些回去吧” 一抹微惊自眼角划过,“本宫方才初愈,是该好生休养。李太医有心了”。倾心点头微笑算作辞别,自其身前径直走过。方行过一段距离,忽的停住脚步,转过头向背对着她的李太医说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倾心没有以本宫自称,言辞诚恳而又夹杂一些苦闷的情愫。 男子吃惊的回过头,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倩影,一时间愣了神。“她,知道了?”男子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 鳯凰殿内室中,琰帝焦急地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瞧会儿识荆,欲言又止。 “王上,娘娘已到宫门了”识荆候在一旁更是焦急,那种情绪不亚于琰帝。琰帝是带着担心的焦急,而他是受到压迫的焦急。 话语间,殿门外的院子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宫人们问安的声音。闻声,已等在殿内多时的男子转身,迈着大步急促的向着院中走去。只是,一只脚刚踏出殿门,就被门外的场景定在了原地…… 倾心为首,走在最前面,身后紧跟着一一同白芙。这都是平常光景,不打紧的。只是,一一同白芙身后那两行人是怎么回事?那两行人双手中奉着的案板上的竹简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去了眉寿宫吗?难道她同母后相谈甚欢,并没有发生不愉快的事?这想法并不合逻辑,琰帝这样想着。可是除了逻辑之外,这现实似乎更是同他脑海中的逻辑有着千壤之别。 “呦,不是一直催嘛,你又站在原地作何”倾心瞥了一眼一脚站在门外,一脚藏在屋内的琰帝,继续向前走着。 倾心的话使得琰帝回过身来,轻咳一声,算是缓解尴尬。继续将另一只脚迈出房门迎上走近他的女子。 “你呀,下次定要弄辆马车,旁人不过一炷香的路程,你竟能走上一两个时辰。”琰帝宠溺的为女子轻拭额头的细汗。 对于他满含爱意的举动,倾心有些羞赧,佯装不领情般的拂去他的手,“嫌我慢便直说。幸而我还愿回来不是”,孩子气的偏过头,倒是令琰帝瞬间喜笑颜开。 “是~娘子~”琰帝俯身在倾心耳旁低语。那声音带着蛊惑,让女子的脸庞不由得变得红润起来…… 对于琰帝同倾心的互动,宫人通过近日来的经历,早已能够做到淡然相待。而白芙三人作为贴身侍女与护卫,更是心如止水。只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倾心却仍无法适应琰帝这随时随地情话漫天的转变。 “你……”就在倾心伸手想要推开近身的琰帝时,琰帝率先直起身,牵起她的手,向殿内走去。 “同我说说母后的事” “哎?哎?那些话本子先送到库房,一本都不许落下”琰帝自幼习武手劲自然极大,倾心挣脱不开,便挣扎着向门外大喊着。 “话本?”听到倾心的大喊声,琰帝停下了脚步,又担心突然松手会空伤着她,便仍旧紧握着她的手。起初见她挣扎,只当是怕无聊,不愿陪着他,原来竟还是为了话本。这下,琰帝便有些生气了。 “母后给我的。你可不许动什么坏主意”倾心义愤填膺的申明着自己的立场,感受到男子的怒气,又实在担心自己这一日辛劳的成果化为须有,偷偷抬头瞧了瞧对面的男子,降了降自己的声调,又添了几许女子的柔情,道:“方才殿外瞧见你并未说什么,以为你应了,如果……” 本想在女子面前立一立自己作为丈夫的威严,总不能被几本无聊的话本抢了自己的风头,但听到女子的那声“母后”,琰帝却发现怒气早已被一种满足的幸福填满。 自己心爱的女子自愿唤自己的母亲为“母后”,便意味着她认定了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是要与她一同长久的走下去的那个人不是吗?即便她如今并没有那么的爱他,即便此时她的心中可能还有另一个人。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样一种被认定的幸福。 “如果怎样?”琰帝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冷冷的问道。 “如果你不应,那……” “我不应,你又如何?” “你不应……那又怎样,我的话本我做主!”女子趁着男子微愣时挣脱他的手,笑着跑开了,留下男子笑得仿若孩童…… 第二十四话 封情留怨(7) “三哥哥,来了便进来罢,躲在女子房门外算什么”虽未见到三哥本人,但闻到这独一无二的海棠香气,倾心便知道是他。 其实,她一早便知道是他,无论是现在,或是几日前初次在眉寿宫中遇见他,又或是数百年前那晚海棠香,她都识的出,只是自欺欺人不愿相信罢了。不愿去相信日日夜夜所想要追查出的那个人却是她最亲密的人。 男子应声推门而入,边走边笑道:“小九啊,还是被你猜出来了。不过,这次可是慢了许久哦” 男子一如既往的同她调笑着,却不知如今表面淡然的倾心,实则内心汹涌,有千万个为什么想要问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 “哦?三哥哥你是说太后宫中那日,还是说三百年前那晚?”倾心压抑住心中的怨气与怒气,淡淡的问道。余光中她看到他脸上那转瞬即逝的惊愕。 “小九,你惯会玩笑的。血灵珠不是...”三哥不自然的转着话题,在她听来却是那么的可笑。 自小她最喜听的便是被称为三哥哥的男子所叫的那句“小九”。在天宫那须臾的几年,令她最留恋的也是男子日日带着她同小十到处游玩的时光。倾心如今想来,倒觉得真真的可笑。她最怀念的却是伤她最深的,昔日最亲密的却是令她到达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魔不魔的境地的。天地间的阴差阳错的确从未停止。 “哦?三哥,不知?”倾心的语气较之前冷了许多,依旧把玩似的抚着手中的绣帕,“三哥的记性近年来可是衰退了不少啊”。 “你都知晓了...”许是感觉到了她变冷的语气,又许是听到了她称呼的改变,男子不再戏谑的调笑,语气也变得正经了许多。 倾心知道,纵使这么多年不见,他亦是知晓她脾性的。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有些事,任谁都无法改变。无论是她的脾性,他的气味,又或是其他...... “三哥觉得我都知晓了什么?”倾心转过头依旧面带微笑地淡淡的看着他,眼中看不出一丁点的涟漪,“是你帮锦鸾公主偷了我的血灵珠,还是你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她放下绣帕,伸手,倒了杯水放到身旁的桌子上。 “小九,你勿要伤她。血灵珠的事同她与小十无关,一切皆是我一意孤行。”男子心急的解释道,没了先前那般的闲逸,似是怕她因此而牵连他想要守护的人。 男子的怕倒是真的,世人皆知她无情的,无情的可怕。或许她也曾有情过,只是她也记不得那是何时的事了。许是漓念未出现前,许是有了漓念。 “三哥哥,何不过来坐着聊?你我许久未见,怕是有许多事要聊”,她没有正面去答复男子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也没有再问其他的问题。但这一句三哥哥,她想他便懂得对于他与那凡人女子的事她不会去插手,更不必谈伤害那女子之事。 男子松了口气,面色恢复自初来时的潇洒闲逸,步履优雅的走到她身旁的桌子坐下,端起茶杯细细的品着茶。 若论这九重天上,最优雅潇洒、最富闲情逸致的便是这被女子称为三哥哥的男子,天族三皇子君陌。优雅而不清高,潇洒而不风流,真真是这九重天上最佳良婿。但,若论起这天地之间,三皇子君陌虽名列前茅,却不尽然能博得那头筹。天地众族皆知这最最风流倜傥的神明便是曾经的妖皇。只是自巫妖大战后,妖皇与同门师兄妹帝俊、羲和爆体而亡,已然神归。因而这闲名便落到了三皇子君陌的头上。 “三哥哥,你向来不问俗世,只愿寻得心中的那份那份恬静,如今可是转了性子?”倾心打断了两人的沉默,饮着茶的间隙出了声。 “小九呢?你向来只在意漓念的事,如今怎对人族也有了兴趣。”男子笑了笑,眼神似不经意般扫了眼窗外。 女子同样报以一笑,并不言语。只是两人的谈话却令窗外的人眉头紧皱。漓念!又是这个名字,他到底是谁?他同她又是何关系?想到所有人都会同她谈起的这个男子的名字,窗外的男子便异常愤怒!全然不觉自己也曾这般与另一个女子的名字关联着。 屋内没了声响,窗外的男子有些失望。若是继续交谈,两人是否会说些有关那个名为漓念的男子的信息? “进来罢,如今各族竟都盛行听窗角之风吗”倾心说罢,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耸了耸肩,作出一副“我也不知”的神情,继续悠然地喝着茶。 对于倾心的识破,窗外的男子显然有些窘迫,伴着“吱嘎”一声,男子走进房门。 正喝着茶的君陌抬头瞧了眼琰帝,却侧头对着一旁的倾心说道:“小九,是我该起身行礼,还是该等人行礼?” “依着我同倾倾的关系,该是我唤你声‘三哥’”,倾心还未开口,便听得琰帝说道,说罢还真依照规矩俯身行了一礼,饶是只作戏言的君陌也有些无措。 “你不必同他行礼。”琰帝的言行也着实吓了倾心一跳。只是,她是天地间顶尊贵的妖尊,断不会承认自己也有吃惊的一刻。 倾心故作镇定的,头也不抬,幽幽的开口,“数万年前我同他的血缘之亲早已了结。如今我为妖尊,他为皇子,你二人的礼节问题若论这身份来算也该随了我的,由他拜你。” “咳咳……”什么?他还要拜这算半个妹夫的人?!君陌正喝着茶,被这句话猛地呛了口茶水,吃惊的顺着胸脯望着倾心。 她不愿认同她曾经的身份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她的秉性,不认同不代表不在意。或许这些年的事着实令她寒了心,才会如此的倔强而又坚强的去摆脱曾经的一切。 思及此,君陌的看向倾心的目光中除了方才的吃惊又多了些疼惜,一种哥哥对妹妹近似宠溺的疼惜…… 第二十五话 封情留怨(8) 倾心顺着望向她的目光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略有些的得意的昂过头,不再言语。君陌则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无计可施的表情。 此时尚站在两人对面的琰帝瞧见二人的互动,则是会心的笑了笑,起初对二人关系的担忧也随之消失。 一个妙龄女子,本该享受着万千宠爱的女子却成了一个妖族的首领,成为一个天地为之震撼的所谓的狠厉之人,他知道这其中必然有所有人所无法获知的前尘往事,而她,必然承受了他同样所无法获知的痛苦与辛酸。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道因有其原则而无情,也正因这无情而给予众生平等之感。在天道之下,无论这天地间的神,仙,妖,魔,又或是人,巫等族,有得,则必有失。 作为只是人族众帝王之一的他,自小便经历太多。那她呢?作为这拥有至高权力与无尚尊荣的她呢?又经历了怎样的苦痛,失去了多少? 这一刻,即便她嘴上并不承认他们的关系,但从那亲密而又习以为常的言语与动作,他看到了她对亲情的渴望与珍视。同样,这一刻却又让他对她的过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你愣在那里作何,可别想说教”琰帝面容上那紧皱的眉头,自然让倾心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行为惹得他不顺心。 琰帝听及笑了笑,并未回答。只是这笑容倒是让倾心放了心。她也是要面子的,她可不想当着自家三哥的面儿被自己心上人说教。关键是自己铁定说不过说教之人。若此事当真发生了,回头她的三哥哥定会日日拿着这件事来嘲笑她。到时,她这妖尊的脸可就全被丢光了。连带着她师父太乙的脸也被丢光了。如此,回谷后怕是也无法安生了。 自然,即便是被说教,也不过是件小事;即便被嘲笑也不过是件小事。她如何由着想了这么多,怕是她自己本人也难想得明白。 正自行想象的倾心此时也顾不得旁的光景,待反应过来时,是因为发现身旁貌似多了一股热源。旁的时节也便罢了,如今正值闷热的夏末,感觉异常清楚。 “哎?好端端的你怎跑来同我抢位置”倾心皱起眉头,一脸不爽的神情冲着坐在身旁的琰帝埋怨道。 “这边位置比较宽,也适合咱们谈话” “什么嘛,这么热的天儿,偏要缠在一起”倾心并未认同琰帝的回答,依旧气嘟嘟的埋怨着。抬头瞧了瞧自家三哥同自己空间一样的座椅,便知又是身旁男子寻的借口。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三哥哥那般清瘦,位置不该比我这边空闲点吗,何苦来我这儿。 对于倾心的心里话儿琰帝自然不知,若是知道自己心尖儿上的人将自己推给别人,最主要还是同为男子的人,估计得愤怒的拆了这整个后宫。 琰帝虽未得知倾心的心里话儿,却听清了她的埋怨声。他既不起身寻个别处落座,也不做解释。双手扣住她的耳朵,又轻轻将她的头转向君陌一侧。此后她便看到了君陌那近似愤恨的眼神。倾心尴尬的笑了笑,算作致歉。 她怎么一时之间忘记三哥哥的存在了?她在心里自责着。昨夜她从清逸边得知三哥哥的心上人身受重伤却失踪的事,此时三哥哥定是心系自家未来媳妇的安危。而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在三哥哥面前大张旗鼓的展现着同琰帝的情谊。这搁谁那里,都得心里堵得想要结果了眼前的人吧! “那……那个,三哥哥,你今日来找我定是有事吧”倾心开口调节着此时的气氛。同时也询问着君陌今日来见她表明身份的意图。 君陌,论身份,如今虽只是天族皇子,但明眼人都能瞧出,现任天君有意其继任下任的天君。若非他终日过得太过潇洒闲逸,怕是此时已受任天族太子之位。论修为,虽非数一数二,除却资历辈分靠前的尚存的几位上神,却也名列前茅。因而,如今他来找她,定是遇到了他也无法解决的事,又或是此时同她有关。 倾心心想着,神情也愈发严肃起来。而一旁的琰帝则仍旧保持原状,坐在她的身旁拥着她,既不言语,也没有其他动作。 “有件事需要小九的帮忙”瞧见二人方才的互动,君陌便知琰帝在倾心的心中定是有其分量所在,也定不只自己所查到的仅仅“百日之约”这回事。琰帝不回避,她不在意,那他自然也无需介怀。 “何事,可与我那未来三嫂有关?”倾心毫不避讳的称呼着。君陌虽在心中以将其视为自己未来的要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他自小生长在皇家,受得又是这天地间最正统、最严格的礼仪教导,因而听到倾心这句“三嫂”,惊得又是呛了一口茶,不住的咳起来。 “我又没叫错,何需如此大惊小怪”倾心白了一眼正在咳嗽的自家三哥,不再理会他。边说着,伸手想要去端起茶杯喝口茶,却察觉茶杯没了踪影。似想到什么般转过身,还未开口,茶杯已送至唇边。想要说的话也随着温润清香的茶游入腹中。琰帝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笑着继续喂着茶。 “你二人差不多得了,可是想再多个病人?” “病人?”君陌的话使二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次却没了之前的窘迫。让倾心更在意的是君陌的后半句话。病人?可是为未来三嫂?可与琰帝口中的病人有关? 自家三哥不会无故出现在人族宫中,必然是与他心爱的人相关。而清逸说过她受伤失踪,那这病人或许便是三哥要找的人。再者,此前她进宫,同琰帝的“百日之约”也是与病人相关,他又与这病人是何关系? 倾心扭过头看向琰帝,却发现琰帝此时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的轻松,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探索又或者可以称为审视的神色紧盯着君陌…… 第二十六话 前功尽弃(1) “宛儿病了,就在我救治她时却失踪了。我顺着线索查到了这里。” “所以,三哥哥便将自己打造成了江湖神医,继而进宫?何苦如此麻烦,做个贴身侍从也不错啊”倾心回头看了眼琰帝,表明意欲为何。 琰帝则略有些敷衍的报以一笑,继续着他的思索。他先前虽怀疑过君陌的身份,知他有所图谋,却不曾想却是这般情景,也不曾想他与宛儿竟是这般的关系。 倾心自然察觉出这笑意的不自然,心中却一阵欣喜。果然猜对了!她这样想着。这名被唤作宛儿的女子果然便是琰帝心心念念想要她医治的那位病人。她除了是自己三哥的心上人,怕是果如清逸所查传言那般的情景吧。 据传言所语,原本这琰帝曾有一胞妹,当年先皇外出征战,还未册封正宫的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因受宫中嫔妃的陷害而大大动了胎气,虽说后来先皇崇帝征战归来,请了京城的“在世华佗”,却也未能补足胎气,后太后又忧心国事以致早产,生下来的女儿,身体真真不好,道是年岁不过须臾二十载。崇帝夫妇二人只得忍痛割爱,将女儿送至昆仑修炼,倒不念女儿入仙籍,只求昆仑仙气能延长女儿寿命。公主刚出生几日便被送上那昆仑,既未入皇宗,也未进祠堂拜贺。加之,崇帝护女心切,生生折了几十人的性命将那消息断了,这才有了无人知晓的果。据说,崇帝英年早逝便是那时种下的因。这说起来又是后话了。 再来谈谈那公主。本来,那公主一心修炼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成仙之人,却不想命运弄人,未及二十便已近似香消玉殒。人有人灾,仙有仙劫,无论仙凡,上天自来都是公平的。渡得了人灾,便可延年益寿,度(duo)得了仙劫,便能飞升为仙。只奈何,人有权色之欲,仙有痴恋之念。舍了,便也得了。怕只怕是丢不了,舍不得,白白丢了性命。而这琰帝胞妹便是为情而伤,且是为非同族的天族三皇子的情所伤。 倾心的话并未使得沉默的气氛有所缓解,而是使得三人陷入了一时更为长久的沉默,各自思忖着。 君陌如今所在意的只不过一个凤宛。他同倾心谈话期间琰帝的表现他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却有些疑惑。他依线索追查至这凤衍国,他所查到的是凤宛的失踪同那琰帝侍卫识荆有关。 识荆作为琰帝的侍卫,他也曾疑心过,只是明察暗访后,却并未察觉到琰帝同这件事有过来往与牵连。君陌不解的看向琰帝,是他掩饰的太好吗? 今日琰帝的表现却让他充分肯定他的确掩饰的很好。 于琰帝而言,他所惊讶的是凤宛同眼前正盯着他的男子的关系。若是如此,那宛儿的病状怕是同他脱不了关系的。那也就表明其必知医救宛儿的方子。 二人的想法一旁的倾心猜得八九,却是觉得如今天地间的这盘棋倒是下的愈发的出奇制胜了。人族,竟也被牵扯进这棋局之中。那么,人族又是这盘棋中的何种角色呢?是车,还是马?这下棋之人竟也懂得驭人之术。 倾心无心天地之争,但她却并不排斥观赏一局好棋。这百万年来,天地各族明争暗斗诚然太久,是都憋不住了吗?哼,斗吧,好好的斗吧,这天下若是乱了,不是更有利吗? 倾心思索着,盘算着。她期望天地平和,但也不排斥斗争。在这片初开的神州大地,只有战争,只有争斗,才能带来更长久的和平。她无意创世伟业,也并不打算覆手天下,所以,她更乐于做一个闲者,在这场争斗中观虎相斗,而她也有这个能力。 “你同宛儿是何关系,她身在何处?”君陌清冷的声音率先打破这片平静。他终究还是未忍住,无论是何关系,眼下寻得宛儿的身处最为重要,她的病症不能再拖下去了。 “胞妹”,琰帝言简意赅,似担心说得不够明白,又补充道:“一母同胞”,如此言明意了。 两名男子互视一眼,随后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看来原是三哥哥该唤夫君一声大哥呀”眼瞧着气氛再度陷入僵局,倾心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如今她乐得自在,棋局又是一片情势大好,心情自然不同身旁愁眉紧皱的二人。只是,她的话便如同马屁拍在了驴屁股上一般,石沉大海,全然无用。而被调侃的二人则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声控诉的她的不知时宜,扫了一眼,都沉下了头。 “罢了,你俩若是认为如此呆着便能医好那名女子,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倾心起身离开了些距离,一脸得意的望着垂首的二人,那言语中的“我当是医治她的最好人选”之意再明显不过。 “带我们去见她”君陌并未答复倾心便为她做了决定,复又对琰帝说道。 琰帝点头,起身向房门外走去。君陌同样起身跟在他身后。 行至倾心身侧,琰帝径直牵起清新的手,带着她一同前往…… 第二十七章 前功尽弃(2) 琰帝一路牵着倾心的手疾行在愈加烦闹的宫路上,君陌则跟在其身后,乍看竟有些凄凉的滋味。 三人自一座宫殿门前停住了脚,琰帝扭头示意跟在三人身后的识荆。识荆得命点头进了内殿内。其余二人抬头只见一块额扁,写着“茗香阁”几个大字。竟是一座花草阁,倾心同君陌不禁暗自在心中感叹琰帝奇巧的心思。 宫中的花草阁自来都是是非之处。后宫嫔妃甚多,为了争宠,更是极尽心思。而无论是寝殿内的布局又或是妆容的锦上添花皆离不开鲜花的装扮。因而在这茗香阁之中,日日,时时皆能瞧见为了一株鲜花而大打出手的宫妃或是侍从。 其次,病人需静养,这是众人的常识。即便为了避开他人,也终会寻得个偏僻安静之处。如今,琰帝安排的这繁闹之处,倒当真出人意料,难以猜透。 再者,古人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茗香阁日日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即便旁人有心来寻,也断不会来这般热闹处,何况还是众嫔妃争宠的大戏台。如此这般,连君陌都寻不得倒也并非那般令人惊讶。 如此想来,倾心内心更是思绪万千。这琰帝虽只是人族众帝王中声名并不算最显赫的一员,却当真如传言那般有着一般帝王所无法匹敌的心术。 人族自创建之日,已然千万年有余。随着其发展,而今人族已成立了自己的文化与国家。除却法力修为,其他心智等的发展已同其他各族无意。 有生灵的地方便有矛盾,又争斗,后起之秀人族也不例外。人族大地,常称洪荒大地,如今被分割为四块。东之齐庆国,西之战祥国,南之俍洲国,北之凤衍国。四国虽在边境之处时有争斗,但终究不过小打小闹,并未爆发过战乱。 凤衍国地居北方,同其余三国的接壤之处除却山川便是大河,也因此边境的小争斗也少之又少。少战乱,百姓安居乐业,全心投入农地垦荒,国家的经济发展迅速,为其积累的大量的财富。其次,先皇崇帝的励精图治与琰帝的经世之才,更使得凤衍国在四国之中盛名远扬。即便是崇帝末年的宫闱内乱也未能造成较大的影响。因而琰帝在这四国之中倒是颇负盛名。 而这四国之中声名最为显赫的帝王便是西之战祥国的首领,萧帝,梁苏白。人如其名,国亦如此。战祥国是这四国之中战力最雄厚也最善战斗的国家。而四国中的许多边境之争的罪魁祸首也正是这位远赴盛名的萧帝,梁苏白。他好斗,喜战。战祥国虽战力雄厚,但国力在这四国排名中却并不靠前,顶多位居第三。战祥国本可依靠战力的优势发展国内经济,可奈何萧帝兵法虽熟,治国却是一塌糊涂。甚好的一盘棋硬是下了个不死不活的局面。 提及四国排名,倒教人不能不想起其余两国。 如今在这四国排名中位居榜首的是南面的俍洲国。俍洲国位于南方,气候适宜,又多是平原,耕地较多,粮食充足。加之俍洲国的兵力,虽不及战祥国,但在偏南三国中却也不落后于他人,因而百姓无后顾之忧专心致力于农业及商业,国家一时鼎盛繁华,乃四国中的繁盛之都。加之江南风景秀丽,景色宜人,自富“人间天堂”的美称。 居于四国排名榜尾的则是东之齐庆国。齐庆国位于东方,从环境及自身条件讲来倒是十分适宜国家各个方面的发展的。只是齐庆国自建国以来,不知历代帝王是受了什么惊吓,又或是“诅咒”,虽非游手好闲,但皆是胆小怕事之徒。更有祖训言:兵力不可达,国力不可超,交四国之好,和百年之亲。因而,齐庆国正如其国名所示,年年四国相齐,日日两国同庆。同各国进行和亲的公主都能搭个戏台子唱好几本子戏。 但,齐庆国的祖训倒是有些许用处的。因着齐庆国同各国交好,各国帝王前又皆是“枕边风”,倒果真无人打它的算盘,其帝王庆帝自是日日闲逸无双,难有半点烦忧。同其他几国帝王相比自有其快意。 倾心这边由着从清逸那而得来的消息自是思绪万千,而一旁的君陌诚然也难以平静。 他早于倾心进宫,如今已三月有余。寻了这么久竟未曾想过人竟被藏着此处。他思绪有些沉重,眼神复杂的望着身前的琰帝以及其紧握着的女子。心里却有些担心:如今天地局势纷杂,人族看似置身事外。但这置身事外又会是多久呢?琰帝虽是人族中主张独善其身的一员,但天地之间的局势又有谁能确定无疑?琰帝的才能与修养皆是人族的楷模,若有一日当真能有机会手握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他果真放得下吗?若他放不下,小九又该是如何?她也会为了他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吗? 思及此,君陌暗自定了定心。看来这件事他终究还是要同小九谈一谈。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即便如今她强大得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他也不能再让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受一丁点的伤害。 茗香阁中看护百花的宫人们应旨退至一旁恭候琰帝的前来。琰帝如来时一般牵着倾心的手向殿内走去。君陌则在倾心的呼唤声中抽回思绪,跟了上去。 “王上万安”众人方才得旨琰帝要亲自为斓妃娘娘挑选花枝。众人只道是琰帝一人,却瞧见一旁被琰帝牵着手缓缓走来的斓妃,以及默默跟在身后的李太医。 “娘娘万福”众人惊觉,忙又请安。好在刚刚琰帝并未吩咐他们平身,这迟来的请安倒并未显得过于突兀。 “嗯,退下吧”,琰帝吩咐道。众宫人得令忙退下。 退下前,为首的李嬷嬷还不忘讨好似的为琰帝奉上今晨新开的妃色百合。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由着琰帝这冷峻脸庞却手捧百合的场景,显得有些滑稽。而琰帝那一身玄色帝袍同样与那妃色格格不入,令人忍俊不禁。 第二十八话 前功尽弃(3) 琰帝瞧着一旁正憋着笑的倾心有些懊恼,随手将手中的妃色百合塞进了倾心的怀里,便不再理会她。倾心笑了笑,左手抱住被塞进怀里的百合,右手拂袖朝里轻轻一挥,百合便已不见了踪影。 “人都走了”,倾心有些含糊的催促道。若是琰帝再磨蹭下去她可不确定优雅的君陌是否还能继续如此淡雅下去。总之,她可不想在她有生之年瞧见君陌发疯的神态,那忒折磨人,指不定还会让她梦魇。 “嗯” 琰帝轻应一声,向内殿走去。倾心紧随着,君陌亦跟随者他俩的步伐。 嗯,巫族的气息?靠近内殿倾心的疑问愈大。她回头望了眼君陌,用眼神传递着什么。君陌则是淡淡点了点头,表明自己已察觉的态度。倾心同样回之。转过头的瞬间眼中已升起了一丝警惕与冷峻。琰帝自顾自走着,并未发觉二人的互动。 “便是此处”,琰帝说道。只见眼前是一张紫檀木所制的花架。花架上各式各样罕见的花枝争奇斗艳,开满枝头。红的,绿的,粉的,好不艳丽。花架一旁的空白墙壁上则是挂着几幅山水花鸟画,画的神韵倒是同湄沁园中竹亭的那首题诗出自一人的手笔。 “你竟会幻术,还是如此厉害的幻术”倾心开口道。 巫族除擅长巫术之外,还有部分人间游历着擅长幻术。只是幻术虽为巫族所创,却并未被巫族收为正统术术之中。除却幻术本身存在的成效问题外,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幻术所创之人为巫族始祖之首帝江遗子帝翎。 帝翎为帝江同凰翎秋之子。帝江为巫族祖巫之首,凰翎秋为妖族凰部落的尊贵公主,二人的结合本为一段佳话,奈何二人成亲不过半年便爆发了当年连天地都为之震惊的巫妖之战。在那场大战中帝江身陨,翎秋生子后亦神归。帝翎因其往事自小便被现存巫族所弃,自立门户,与正统巫族分庭抗礼,并新创幻术。 倾心的看穿并未令琰帝震惊。如此的幻术对于倾心同君陌自然起不了什么作用。琰帝淡淡一笑,算作对倾心问题的回应,拂袖消去了幻术。方才尚花团锦簇的方向浮现出一面带有石门的墙壁。按动机关,石门缓缓被打开。 “这玲珑幻术展现的是施术者的所念所想,看来小九在琰帝心中的分量倒是不轻。这几株罕见的花草不正是你日日在画卷上所绘之物。他倒是有心,竟幻化出这般奇异的花草。小九你……”君陌自身后靠近倾心,在其耳旁轻声调侃着。只是话还未说完便听得身旁的女子打断道, “此事巫族也参与其中,还是好好思量下你女人的事吧。”女子一顿,复又略带嫌弃的语气说道:“勿让多余的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君陌撇了撇嘴,暗自呢喃,此时除了琰帝怕都是多余之人,神色确是相对之前甚是严肃。 待石门全开,三人复又向内步去…… 第二十九话 前功尽弃(4)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三十话 前功尽弃(5) 台楼下虽是千回百转却也不似先前那般的曲折迂回。至此,倾心方才明白琰帝缘何如此放心的将其胞妹凤宛安放在此处。 若非熟悉知晓这楼阁的布局,即便是拥有修为与法力的他族之人却也是难以步入其本央。人族之布阵,甚如局中局,环环相扣。 他的布阵之术倒是不错。倾心这般想着,心中那对未来的隐约担忧也淡了些。即便日后人族难以脱身,以他的布阵术想要自保却也非难事。 “当心!”。 识荆打开最后那面石门之时,突然自石门内向外冲出一团黑雾,逢人便扑了上去。识荆身处最前方自然首当其冲。倾心厉声提醒,下意识将身旁的人一扯,一推。男子被推至最末尾人的身边,女子则是朝最前方的另一名男子处冲了上去。 女子来不及对被自己挡在身后的识荆解释什么。 “君陌”。 女子音自唇出时,人便已同重新冲了过来已化出大大小小头颅的黑雾纠缠在了一起。而身后的识荆自然也同时被推至了君陌的身旁。 君陌闻声保护着先后被推至身边的两名男子,煽动手中的折扇击退欲靠近的其他散雾。动作轻盈且流畅,身形飘逸而不妖。若非此时正是兵刃相接的紧张时分,君陌的武姿定是一场美的盛宴。 对抗散雾于君陌而言并非难事,即便添着两个需保护的人族亦无法构成威胁。只是,小九的伤……他有些担忧的望着不远处正与巨团黑雾缠斗的倾心。若是平常她自无需她担忧,只是如今的她没了血灵珠…… 对于自己身子的认知,倾心自然时刻铭记在心。如今她的身子尚未恢复,对付这些小黑雾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她断不能在其身上耗费过多的心力。她入宫已两月有余,热疾尚未发作。此时若是过费心力,晚些时候处理血灵珠之事的时候怕是会惹其提前发作。 若是速战速决,或许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思及此,倾心便有了主意。 君陌的注意力一直在倾心处,她的某些心思自然也入了他的眼。他一边同被他护在身后的二人小声嘟囔着什么,一边同倾心一般引诱着散雾向洞门内侧靠近。 散雾亦是怨灵,只是实力相对弱小,于他们而言众族的骨血是助其强大得上好的营养,它们自然不会放过。果不其然,散雾连同着与倾心纠缠在一起的黑雾皆入了洞门。 “识荆关洞门!”琰帝除了起初尚有些微愣与愤怒外,也发现了倾心二人的意图。他没有修为,亦没有法术,即便不能像她保护自己这般保护她,也断断不能给她带来困扰。 识荆不愧暗卫出身,反应极其迅速。就在琰帝刚吩咐完那一刻,他便转身发力关了洞门。 待黑雾反应其用意时,早已为时晚矣。只能将愤怒化作更为猛烈的攻击。 洞口这边分秒必争,石洞中央琉璃冰床旁的施术男子更是加大了法力。不,术法即成,决不能在此紧要关头功亏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在他连思索还未完成之际已被一道清影击倒在地。鲜血自唇角喷涌而出,那股股热流预示着其宏愿的告终。 “君陌!”倾心出声喊道,瞬间却又脱离了纠缠着她的黑雾,冲向了冰床。 伏在冰床旁石子地上的男子还未回过神,只是有些吃力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听着颇有些艰难。 被叫到的男子则是应声冲上原本纠缠着女子的黑雾。徒然被嫌疑的散雾更是怒气冲冲,缠了黑雾一同化作了颗硕大的头颅,张着的大口显示这它此时的愤怒。诚然这洞中最易吸食的养分也被抛在了脑后。 同倾心二人的险象环生相反的是仍站在石洞旁的琰帝二人。若是非要说出些不同之处,便是二人身处的位置相较之前更是隐秘了些。 “王上,我们不去帮忙吗?”识荆终究没忍住开口问了出来。自己的战友正在同敌人恶战,且不说二人方才对自己的照拂,即便是初认识的人,如此静静的看着什么都不做也有些不厚道,何况二人为了远离“战场”还特意选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这……似乎也不合琰帝平时的性子。 “如此怕是最好的帮衬了”识荆却从琰帝的话语中听出了许多的无奈。 他刹那间明白了什么。自己身边的男子不是不愿去帮助自己心爱之人,而是无能为力。即便他是人族的帝王,武功盖世,即便他懂得布阵之术,扭转乾坤。但在拥有修为与法力的其他族人面前,他能做的却只有保护好自己,勿令其担忧。 “我如今却成了话本中她最不喜的娇娘”。琰帝没有自称本王,也没有吩咐的语气,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倾诉衷肠。只是话却令识荆不甚明白。 自己不过是得旨外出查探了些日子,这王上怎像是变了一个人,说的话他也不尽然全懂。识荆心中暗暗呢喃了几声。却又禁不住好奇,抬头向琰帝瞧去。 果然,琰帝正专注的望着前方,而这方向正是琉璃冰床…… 而他未发现的是,冰床前的女子也正望向他们的方向。 “宛儿没事”。倾心知晓琰帝对凤宛的珍视与担心,一靠近冰床便先打量凤宛的现状。她隔着空气,向他投射出自己带有深意的目光。但愿他懂得。 瞧着不远处正微微点头的琰帝,她笑了。只是下一瞬鲜血却自丹唇喷薄而出。血,不似先前巫族男子那般的赤色,殷红中却带着些七彩的斑斓。 石洞门前的男子眉头霎时锁紧,向前想要迈步冲向冰床。女子提袖随意抹去唇角的鲜血,轻摇着头眨眼笑了笑,示意自己尚安的现状。内心却满是担忧:不好! 尚在与头颅作战的君陌亦担忧的朝冰床处瞧着。一切果真如他所料,她并没有她所表现出的那般强健,他当年的错事终究伤了她。他想要去瞧瞧她的病况,奈何那怨灵又实在太难缠。杀不得,灭不得,饶是闲雅如他,此时亦没了耐力,为折扇添了些杀伤力,只想早早结束这等子无趣的纠缠…… 第三十一话 前功尽弃(6) “哈哈哈”,石洞内众人的神绪皆被冰床不远处衣物被满地鲜血侵染的尚有些虚弱的男子夺了去,“以你的修为也配寻得出血灵珠的所在吗”。 地上的男子并未察觉倾心所暗藏的修为,自以为倾心是为血灵珠的法力所伤。身为现任巫族大长老之一的他并不认为这世间除了他还有旁人能够“寻”得出血灵珠的所在。想到自己被打乱的计划,更是愤恨的盯着倾心。心里却在打算着什么。 被其嘲笑的女子却并不在意,未反驳一字,只是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冰床上的娇容之姿。 “她不配。奇风,难道你配吗?”君陌右手执着折扇控制住扇下仍在四处乱窜着拼命挣扎的黑雾,似不经意般的说着。 天族三皇子?先前由于受伤,被唤做奇风的男子并未注意到君陌的存在,他的出现倒让他颇为有些意外。若是天族知道了这件事,怕是首巫同天族那边都交代不过去了。 “奇风,你今日的事做得倒是随心。先不说我天族,即便是沧元知晓此事,你怕也难以交付” 奇风心里一惊,他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不行,君陌即是天族皇子,那此事决不能让他上报天族。今日他既是私自前来,定是同样对血灵珠有兴趣。如今自己身受重伤,噬魂之术怕是无法行进下去,若是能得他相助,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奇风低头一阵盘算,抬头已换上一副近似谄媚的神态,有些艰难的起身靠近君陌,细声阐述着自己的主意。 “三皇子,您瞧,您同我虽说不上是熟识,却也有几次面缘。您今日来此,定也是对这珠子感兴趣不是。”奇风顿了顿,抬头瞧见君陌那有些微动的神情,自以为话语正中其下怀,接着说道,“既如此,您便给个面子,就当没有今日这回子事儿。您瞧见冰床上那个凡人女子没?她可是个上好的炼珠容器。一会儿你助我炼了那珠子,珠子的修为分你一半!”奇风想到自己大计既成,不由得有几分骄傲,对君陌的语气也由先前的尊敬变得有些懈慢。 “你说的可是冰床上那个女子?”君陌出声问道,那神情透着几分宠溺与怜惜。 奇风此时已有些过于兴奋,并未听出君陌语气中透露出来的愤怒。君陌眼中的不明情愫,让他自然而然的以为他对那个美貌的女子有了兴趣。 “三皇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个凡人女子,容貌娇媚了些,等你我大计已成,要什么……”奇风话还未说完便被君陌用闲置在一旁的左手钳住了喉咙。男子左手青筋暴动,大有钳断之意,从中不难看出其暴怒。 “三……三皇……子,有……有话……好好……额……好好说……”奇风吃力的说着,却不甚明白男子突然发怒的原因。都道天族三皇子温润如玉,优雅如清风,难道是误传?感受到男子略微放松的手劲,奇风暗自思索了一番,复又说道:“三皇子,您若是当真喜欢这女子,我们可以寻个旁人。瞧,那青衣女子更是为上好的炼珠容器。” 怒气初有些减弱的男子听及奇风的话,霎时又是一阵怒火中烧。得,这回又看上自家妹妹了。而躲在一旁的识荆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瞧见琰帝带有警告的眼神,似想到什么般,撇撇嘴不再出声。 “哦?大长老说的可是我?我,配吗?”女子在君陌再次握紧左手前出声,声音带有她一惯的慵懒气息,却又听来饱含阵阵寒意。 听见女子的声音,君陌放开钳住喉咙的左右,静默的立在一旁,不再有动作。 “你可知冰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子是谁?”女子笑语妗妗的瞧着奇风,“你又可知你口中所说的不配的女子又是谁?”奇风还未出声,思绪便被女子的声音夺了去。 “左不过一个凡人同一个有些修为的小妖。你无须拿旁人来吓我,即便是你妖族圣尊来了,见了我怕也是磕头拜礼,脱靴揉肩。”奇风不以为意的说道。 “哦~?是吗?我的身份不足为提。不过躺着的这位还是要同你说一说,日后想起接下来的事,总要让你知道原因不是。”倾心的笑意愈深,却更是让人感到寒意噤噤,“她哦”倾心指翘兰花,纤细的食指风姿百媚的指着躺在冰床上的女子说道,“可是天族三皇子的心上人呶”。 “是谁?天族三皇子的心上人,这同我有什么关……系”。什么!天族!三皇子!心上人!奇风猛然扭过头去看了眼君陌,复又扭过头来,瞧了眼倾心,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望着她。 倾心则是满是担心的瞧着他,还不忘在他回头征求自己答案时好心的瘪着嘴,微闭双眼点头相应。末了还好似无计可施般摇头叹息着。 洞中早就知道真相,藏在角落里的两人皆默默的看着眼前的好戏,诚然倾心的腹黑他们同样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都有些同情不远处正手足无措的巫族大长老。 而冰床上被忽略的血灵珠更是欲哭无泪。这些个人的话题是如何转到这个女子身上的?本尊是想忽视便能忽视的吗!而最令其哀怨的是,她竟不为他讨回公道吗!? “你安静些!”倾心有些不耐烦的喊道。 洞中的众人皆是一脸疑问。这洞中方才似乎并未有人说过话,又或是做过什么,她是何意? “奥,无事。先解决你们的事”。察觉到众人的好奇,女子淡淡的说道。仿若先前并未发生过什么。 奇风本就思索着如何妥善处理了今日之事。倾心的突然出声,倒给他下了决定:且不说今日之事是否能瞒过天族与首巫两边,单是自己当着三皇子的面要将其心爱女子噬魂炼珠这事儿,他同他的梁子便是结下了。以他方才的表现今日断不会放了自己,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这血灵珠寻来不易,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怕是再无下次。既如此,那……不如拼一把! 第三十二话 前功尽弃(7) 倾心的注意力此时在冰床上的女子以及她手腕上的镯子上,她心知奇风断不会断不会轻易放弃却也料想他断不会冒险强行炼珠。 至于君陌则是紧盯着奇风,以防其出暗招伤到冰床附近的两名女子。以倾心的医术君陌此时倒是并不甚担心躺在床上的凤宛,反而愈加担心站在一旁,唇角尚有些血迹的她。 奇风侧瞅准时机,冲到洞口旁,击飞想要用身躯保护琰帝的男子,揪起左肩的衣物,将琰帝带至折扇下的黑雾旁,与此同时,一道黑光切开了他脖颈处的皮肤,鲜血肆流。 起初被安静置于折扇下的那团黑雾,在闻道新鲜血液味道的那一瞬皆涌动起来,冲过去,将被推到在地的琰帝团团围住,吮吸着他的鲜血。被巫术控制住的琰帝动弹不得只能睁着眼看着脖颈处的那团黑雾贪婪的吮吸着自己鲜血。只一会儿,琰帝的脸色便徒留一片惨白…… 君陌离得最近,最先察觉到身边的一切,他大惊,出击营救的同时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不一会儿,便又重新将那团黑雾控制在扇下。 奇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而这结果也是他所想要的。他要的便是君陌这边自乱阵脚。此时的他尚不得知那青衣女子的额身份,于他而言,若是分了君陌的神儿,那他的计谋便成功了一半。 见效果已成,奇风也不再耽搁,再次席地而坐,施行噬魂之术…… 四周黑雾渐起,一团团大大小小的黑雾自地下匍匐而出,飞窜在石洞上方,盘旋着,似在选择最佳的食物。不多时,一团团的黑雾连带着被控制在折扇下的那团像是约定好又像是受到指引般,一同冲向冰床上的女子。 “不好!”君陌大叫一声,忙将手臂中的琰帝推至识荆身旁,起身向冰床冲去。只是还未靠近,便被倾心拂袖推回原地。 君陌诧异的望着倾心,并不明白她的意图。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便见到女子被一团红光的余波撞击在地,一口殷红的血液再次自口中喷薄而出。刹那间侵染了她面前的整片石子路。 君陌见此更是忧心,起身愈再次靠近却发现自己被禁在原地。他无计可施,强行用术法同女子交流着,却并未得到答复。 奇风见此气焰更是大涨,牟足劲力,加大法力。地下一团团黑雾更是繁密的飞窜而出,冲向冰床。而冰床上女子手腕处的镯子则同时发出愈加耀眼的光芒。 “血灵珠,哈哈哈……便要成了!”盘坐在地上的男子大喜过望。此时的他早已被即将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却不知危险的降临。 倾心额头布满细细点点的汗滴,紧皱的眉头暗示着她正在隐忍着什么。她艰难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场景,暗自叹息,该来的果真来了。却又暗自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口舌之快。若非如此,直接解决了他倒是简洁痛快,也不会令他受伤。 罢了,女子暗忖,抬起双手将冰床附近的一切禁锢于一结界中。就在结界既成之时,君陌所受的禁止已被解开。 “小九,你疯了。”君陌冲身于前,却被弹开,只能远远地大喊着,全然没了书本中所传扬的那般优雅无双。所谓闲淡,所谓漠不关心,皆不过缘为不甚重要。 结界中的青衣女子报以一笑,发紫的唇瓣轻启,似在说:“相信我”。随后,一抹倩影自结界中抛出,直直落入君陌的怀中。女子紧闭双眸,沉静的躺在男子的怀中,一动不动。只有那似有若无自鼻尖微腾的白雾,表明着女子尚存的生机。 君陌拥着怀中冰冷的躯体,心疼的瞧了会儿,复又有些忧心的望着不远处的光斓。 “王上,娘娘她……”识荆望着刚刚转醒的琰帝,不知如何开口。 “她……”琰帝抬头望向结界处,似回答,又似安慰自己般的说道,“定会照顾好自己。”。说罢,便不再言语,紧紧盯住不远处的她。心中却有着另一番的考量。 自以为倾心不过百年小妖的奇风此时却是颇有些震惊。他虽不知这青衣女子寓意何为,但瞧着今时今日这番场景倒像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打算。起初他确是不怕,以她的修为,并非他的对手。只是……这结界连堂堂天族三皇子都无计可施,这女子怕是不像自己想象那边的简单。心中虽有些担心,仍不愿放弃这到嘴的美味。 结界中,黑压压的团雾同镯子散发出的血色光芒交织着,缠乱着,互不相让。倾心为救凤宛,将其身上的黑雾尽数引到自己身体上,即便是身为妖尊的她,在如今热疾发作之下,也是有些招架不住。额头的汗滴更是前赴后继的冒出,清澈的眸子亦变得有些浑浊起来,似是添了些血色。 “奇风,你若执意下去,怕是连我也救不了你”。倾心开口提醒道,她察觉到血灵珠愈加的愤怒,她并不知自己还能支撑多久。若清逸…… “我大功既成,你还是好好思量一番自己的下场吧。” 话将说完不过一瞬,奇风便被一股力量击落一旁,紧接着便瞧见一枚赤红的珠子自倾心体内而出,悬浮在他的头顶。而奇风所行禁术与此同时再一次被打断。接连两次施法被断的奇风受到法术的反噬,倒在血泊中呆呆的望着上方的血灵珠。 “阿珠,这次却是久了些。”倾心在将凤宛送出结界之时便知他入了自己的身,却不曾想今日的他脾性竟这般大,饶是自己将要扛不住之时才舍得出来。 “哼,我可未原谅你。不过觉得无趣罢了”。温柔而又纯净的声音自血灵珠处幽幽传来。倾心笑了笑不再同他打趣,此时的她心力交瘁,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同他打趣。 “这些黑雾同那个巫族之徒你打算如何处置?” 奇风在一旁尚有些迷糊,这血灵珠竟有自己的神魂!那,这青衣女子同这血灵珠又是何关系?难道这血灵珠已认了主?不可能,他瞬间否定了自己方才想法。若是这珠子认了主,那方才青衣女子绝不会被这珠子所伤。如今之际,及时脱身方为上策! “珠子不好炼,巫,总好炼吧。那小气的鬼王可不会愿意自家怨灵被炼了去,今日总不能白白辜负人家大长老的一番情谊不是。”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更是令奇风浑身一颤。这珠子并不比那青衣女子嘴巴饶人。 “嗯,那便如此吧”倾心并未听清他的打算,身体传来的一阵疼痛令她难耐,回复的声音也愈加薄弱……最终身影轰然倒地,没了声响。 随着她的倒地,结界应声而破,尚在结界外观望着其中情景的三人,闻声皆冲了过去。琰帝冲过去将倾心拥在怀里,抱起她,冲向石洞外,全然不顾自己尚十分虚弱的躯体。 “识荆,宣太医!快!”琰帝一遍大喊着,一遍向洞外飞奔而去。留下洞中惊愕的君陌以及同样惊愕的初转为人形的血灵珠…… 第三十三话 惊风引弓(1) 自石洞之战后,倾心已在忘忧谷中昏睡近二三时辰,人间早已三月有余。 太乙坐于后院园圃中的石凳上悠闲的下着棋,对面的对弈之人却显然不甚平静。 “师父,心儿她迷已近三个时辰,如今还未醒来,您,是否……”。 “她那番作为没有睡上个几天几夜算是万幸,只是睡这几个时辰,算是便宜她了”。 听及此,对弈的男子不再言语,垂首细细观摩这棋盘中的博弈。 落子声有节奏的进行着,期间不时的传来几声叹息,似懊恼,似感叹……身着一身青黄衣衫的男子端坐如常,默言不语。 许久,年长者的叹息声也消失了,徒留一颗颗落子的声音。 “清逸,心儿怎会带一双凡人男女回谷?”。 年长者的声音自对面传来,清逸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复又一顿,淡道:“心儿受了伤,徒弟欲带她回谷疗伤,奈何他执意不放。便,只好将他打晕一同带回。”。 清逸只作描述,却忍不住回忆起先前殿内的事。 清逸一早便接收到倾心的通知,请鬼王解决怨灵之事。怨灵乃属鬼族,倾心不私自解决而是交由鬼王自己解决,倒是给足了鬼王面子。他腿脚虽快,但一来一回终究耽误了些时间。待他同鬼王赶到时,便看到被飞奔着的琰帝抱在怀里的倾心。瞧见跟在其身后的君陌以及那个尚十分陌生的面孔,清逸以最快的时间衡量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同鬼王处理倾心交代的事。 待他使用法术追踪到其一行人踪迹时,还未至便远远听见琰帝正大怒地训斥着跪满地的太医。那个陌生男子已没了踪影,君陌则是奔波在两个床榻之间,左看看,右瞧瞧,暗自叹息着。 “说,斓妃如何!她何时能醒?!” “这……这……” 满地跪着的太医皆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治!不会治的,没法子的给本王滚回医寮重新学!”。 琰帝话音刚落,不久前尚跪在地上的满地太医便在一瞬间没了踪影。瞧见此情景,琰帝更是怒上心头,紧握拳头,咬紧牙根,周身满是杀气。识荆则是有些无措的望着琰帝。 他的伤,还未医…… 清逸赶到时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思及方才听到的话,暗自呢喃:若等得人间这些子太医医治好心儿,怕是她已神归四方,化为虚无了吧。不过这琰帝倒是个贤明的帝王,如此盛怒下竟也未牵连无辜,留了这些子人的命。 “将心儿交给我”。清逸行至塌前,简洁明了,直接表达自己的意图。 蹲坐在塌下的琰帝黯然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人,几月前的记忆蜂拥而至。 “你是清逸?” 他便是清逸,琰帝心里暗道。那夜尊称倾心为妖尊的……妖?可,心儿?他们的关系却又不止于主仆之谊。即便男子并未回应他,他也早已知晓答案。琰帝抑制住自己喷薄而出的醋意,沉下心思。 “倾倾的兄长都不能做到保护好她,本王,又如何相信你?” 琰帝的话精炼却又刺人入骨,只是这刺本意痛的是他自己。他在懊悔,在悔恨。他不该相信他,也不该相信她。即便他会为她添上些许麻烦,他也不屑洞中那般眼睁睁看着她承受一切的做法。 他的话,沉默的却是三人。 君陌瞧着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女子,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心中轻声问道:宛儿,我是否太自私?为了你,却总是做着伤害她的事。以你的性子,断会埋怨我不知手足情深。 “如此,你只会害了她” 许久,清逸开口道。望着安静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有些恍了神。 “我定会……” 为她寻得神医,医治好她。后面的话,他却未来得及说出口。 君陌有些诧异的瞧着脑袋铺躺在床榻边上的男子,有些不解他的做法。 “清逸,你……” “心儿耽误不得,我可没三皇子那般洒脱的性子”。清逸一边打断道,一边将拉扯不开紧紧握住倾心的琰帝分成左右手,一同带出了殿门。 君陌对后半句饶是消化的有些慢,半晌瞧见对面空闲下来的床榻,触到手中的冰冷,忙抱起自己身旁床榻上的女子,起身追去。 “唉……我说!这儿还有一病人啊!” 话音刚落,怀抱已空空如也。徒留一双手臂尚呈现着环抱着什么的动作。清逸的突然折返倒是令君陌有些吃惊。 “心儿的吩咐”声音自空中幽幽传来,末了,复又添了句,“识荆,你们的主子我便先带走了,过几日他便会回来”。只是,这几日,识荆并不知竟有数月之长。 “哎?哎?哎?好歹带上本皇子不是,本皇子不识路啊!”君陌赶忙跟上。 “嗯,只是不要同心儿学那般粗鲁的做法” 年长者的话将清逸自回忆中唤醒,他哑然一笑,点头不语。 “谷外那个你又何必那般对他”。 清逸依然笑而不答。他有意惩罚君陌,旁人一想便知。他同倾心一同长大,她的心思,他最是通明。而如今他私自惩罚她的兄长,却仅仅因为他未保护好她,令她受了伤。 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皆身受重伤于谷中养病,而他却只能呆在谷口巴巴的望着,等着。这惩罚,诚然有些折磨人。 “师父他老人家喜欢安静”。 话似是在解释,又似在掩饰着什么。 这次太乙则不再言语,一笑了然。落子成局。 “清逸,今日的晚膳还是勿要太清淡的好”。 胜负已分,年长者也没了兴致多做其他。起身向不远处合欢树下正交谈着什么的男女走去…… 爱别离,求不得,从来都是天道循环,逃脱不开的事。上万年前的他们逃离不开,上万年后的他们亦逃离不开。 “是啊,晚膳是该有些滋味了”。石凳上,男子凝重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欣喜,悠悠自语道。复又恬淡如常,将石桌上的棋盘收备整齐,抬脚向着太乙的反方向步去…… 第三十四话 惊风引弓(2) 金灿灿的霞光透过窗子肆意的洒在屋内的床榻上,整洁的陈列彰显着房屋主人的喜好。在这霞光之下,一名青衣女子有些慵懒的揉着眼角的穴位,悠悠转醒。她,还未察觉屋内的情景。 飘香的饭菜赶走了令她沉睡的种芽,顺着香气,她坐起身,朝那熟悉不过的膳桌望去。这一望,空气凝结…… “呃……太乙,您老人家带着这一大家子人在这个时辰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怕是不合适吧”。 青衣女子率先反应过来,开口打趣道。衣着尚十分整洁的她,除却初始的尴尬,以其性子,倒也无甚介意。 被换做太乙的年长者,听及神情却有些许不情愿。 “为师在心儿心中竟是个老人家”。 说话人的注意力显然同青衣女子不同。他蹙眉,摇头,复又环顾坐落于四周的另外三名男子,垂首浅啜香茗。茶香入肠,再次轻叹低语,“心儿倒是今时方记起自己的女儿身”。戏语不言而喻。 青衣女子知自己那句“老人家”伤了长者的心,恼了他的意,讪讪一笑,不作回答,紧盯着饭菜的目光却将她的心思暴露的一览无余。 围坐在膳桌旁的四名男子本就在等着女子的苏醒。一同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虽说的确有些不妥,但四人与女子的关系、情谊都甚是密切,起初四人同坐倒并未察觉不妥,如今听及女子所言,除却调侃女子的年长者,其余三人皆有些窘迫。饶是时常找各种理由赖在女子寝殿的琰帝在众人面前也暗觉不妥。 “倾倾,过来用膳”。屋内尚有他人,琰帝这句“娘子”,却是无论如何有些叫不出口。 醇厚而又有些霸道的声音入耳,女子浅笑,掀起叠盖在身上的层层云被,下床走向膳桌。 “夫君竟也在。清逸今日倒是破了戒”。 夫君二字却让席间的白衣男子红了耳朵,他刻意避开的话语竟被她一眼识破。只是,“破戒”二字他却有些不甚明了。而被点名提到的身着青黄色衣袍的男子更是显得有些无措。 “哟,还破了两次戒”。 女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再次笑语打趣着。目光却转向了白衣男子身旁的身着梨花袍的男子。察觉到女子的目光,同样垂首品茗的男子手执青玉杯,眉眼藏笑,抬头望向她,风情无尽。 “是三次”太乙淡淡的补了一句,“心儿若是执意打趣为师的爱徒,不久,或许会看到第四次”。 青衣女子撇嘴一笑,从那投向异常精美的膳食察觉其言语中的深意。入席,转战可口的饭菜中。 倾心虽同清逸同住谷中多年,也深知他的手艺,但清逸向来觉得“为君洗手做汤羹”这类的事皆是女儿家通常的做法,并不适合他这堂堂七尺男儿。因而,倾心虽与他亲近却甚少吃到他做的佳肴。 有一次无事闲聊,她也曾问过他,到底一位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为其洗手做汤羹。他的回答却是反问。结果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今日她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转性,但这满桌的美食却是机会难得。 第三十五话 惊风引弓(3) “师妹如今有了夫婿,性子也活泼了许多”。 咳咳咳……正与佳肴奋战的倾心听到某人迟来的打趣,不由得轻咳起来。君陌抬手想要轻抚女子后背为其顺气,却被另一侧的琰帝抢了先。师妹二字诚然让这位因女子轻咳声而添着了几分担忧的男子,眉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因喜悦而带来的兴奋。 他的话即是对女子的打趣,亦是对男子先前问题的回答。他,是清逸,是她的师兄。 女子并不知他二人之间的渊源,但这打趣的意味却半点未掺假。顺过气儿的她,抬头有些愤恨的瞪着他,右手夹起一块芦笋,放置嘴边,张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左手又夹起一块散着阵阵香气的鸡肉,又是狠狠的咬了下去。完成这一套动作前她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他。 芦笋青青,奚鸟未鷄。你这只臭青鸾,此仇不报非君子! 诚然,这句话,只在倾心的脑海中出现过。 ……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这是自家师父不知从人间哪个书生那里学到的知识。膳后,从昏迷中清醒不过半个时辰的倾心便被师父推来后院散步了。打着“喂食后山那几个毛孩子”的借口,太乙一早便离开了。余下的四人由着各自的缘由也都寻了自己去处,徒留琰帝同她在朦胧的月光下悠闲的踱着步,赏着景。 她倒也不喜这等子无趣的事,只是许久未回这忘忧谷,她竟也有些贪恋这谷中的安静与祥和。 “太乙,我接管了妖族” “那算也如愿了” 女子附剑而立,男子衣袂飞扬。那日后,她便入主妖族,甚少回谷。那是她的选择,她从未悔过。即便是怀念,仿着谷中整建了妖族,却终究没了该有的安谧。他,怕也是留恋,才会选择远离。 “嗯?”。 琰帝突然停住脚步侧身抱住她,将头埋在女子脖颈处,贪恋着她的一切。 女子自刹那间的吃惊中缓过神思,微笑着抬手温柔的抚上男子的发丝。 “颈间的伤可是好了?”。 “你可知我当时有多害怕。怕你同她一样……”。 “我不会抛下你一人,即便我比不得她的情深。”。 琰帝不再言语,静静的享受着此时的只属于他二人的温馨。她,记得他的伤。他笑了,仿若哭闹着讨糖的孩童得了糖那般的喜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不过五载,他便为她留了位置。他不再逃避这段情爱,即便有一天寻得了她,面对她,他也会承认这段情谊。即便是错,他亦愿承担。 朦胧的月光,清明更胜,他松开环抱她的双手,不情愿的自她颈间直起身,垂首紧紧的望着她。 “如今方醒,左右无事,带你去后山逛逛”。 忘忧谷后山,名为后山,实为九重幻境。是将忘忧谷同天地各界隔绝的一道屏障。说白了,这忘忧谷不过是在这九重幻境中心处开辟出的一方圣地。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因是幻境,谷口四时变换,行踪无常。 这天地间,知晓忘忧谷存在的并不多,即便那少数人中些许清楚的,亦是谈之色变,闭口不言。 第三十六话 惊风引弓(4) “未来三嫂如何。” 女子清媚的嗓音自房门口传来。似询问,又似寒暄。男子闻声起身,重新换上一副清洒淡逸的神情。 “三哥哥同我也需作得这番模样吗”,女子并未停住脚步,提脚踏入房门,径直向床榻处走去。男子则似平常般报以一笑,既未解释什么,也未寻得什么其他话题。 房内寂静一片,只有那均匀的呼吸声彰显着些许生气。 “小九,她……何时能醒?” 男子终究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轻声问道。言语中尽是情深不知归处般的惆怅。 “三哥哥,若醒来意味着承受更多,你可愿她醒来”。 “即便如此,也好过她一人承受这不公”。 他也曾沉思过,辗转过。两个人的事,他不愿做她的主,因为,那是属于他二人的。合与离,只随心,不牵强。 “何时会醒,只是时间问题。三哥哥无需太过挂心。谷内灵气充足,是养伤的绝佳圣地。若有需要同清逸讲,我需陪他回宫,日子久了,宫中怕是生乱。”。 “小九,你是否入了戏。”。男子一顿,“无论你承认与否,终究都是天族公主。与他……”。 女子气息微冷,轻笑,打算男子接下来的话。 “断无可能嘛。三哥哥,且不说如今我为妖族,即便是骨血不可抛,那又如何。我曾说过,这一世,不会再有我求而不得之物。若有……”。 女子笑意愈深,只是那上扬的唇角带给人的只是无尽的寒意。 “那便变为无。” 男子神色微变,他晓得她不再是数万年前那个眉目清扬,整日里围着他喊他“三哥哥”的那个小女孩。她,变了,却又变得不甚彻底。他能从她的背影中看到她的落寞,却无法从她的眼神中探寻这其中的症结。膳席间他瞧见同琰帝玩笑的她,仿若回到从前。只是身边的人不同,她的身份也不似相同。 二人的谈话徒然没了进行下去的欲望。女子收敛起周身的戾气,换上美人如画的笑意,转身欲离开。行至一半,却又顿住身子,依着此时的姿势,丹唇轻启。 “她若醒了,烦请三哥带她来人族见我。过去的事须要有个了结,将来的事也终要有所盘算。你与她或许并非玩笑。”。 女子言罢,却无声地笑了,笑得绚烂如花,又如花香,如茶香,沁人心脾。 三哥哥,或许你们是幸运的,她心想。何谓天族?何谓人族?又何谓鬼族,巫族?这些种族的划分与限制不过是当权者为了提高身份、巩固自己地位所做的无耻行径罢了。即便身处其中,终究还未处于这场权力的漩涡之中。 女子继续向前走着,思绪却是万千。 三哥哥,你总以为如今的我诚然皆因漓念的离去,却不知其中的波澜诡谲,也不知我同他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处于何种位置。你以为我入戏太深,却又何曾明白,我同他在这份情谊中爱得有多艰难。他非他,我又非她。我与他不过依偎取暖,却又添了些许深沉的情谊。 女子走出房门,扭头看向左侧窗角,复又正脸向前走去。身后传来“唰唰”的脚步神。 ………… “清逸,你若无事可说,我便要出谷了”。 倾心伸手接过琰帝递来的茶杯,放置身侧一处,复又接过另一杯,低头清嗅着。 一身青黄衣衫如常的男子,瞧了眼女子身旁的男子,又低头垂手摸索了一番茶杯,却仍不知如何开口。 自后山散步回来二人决定回人族后,倾心便在谷中忙自己的事儿。说白了这事儿不过两件,找酒,探望凤宛。自然这第一件事是打着第二件的旗号去做的,也因此琰帝被禁止同行。左右无事,琰帝便留在倾心的“闺房”处等着她的归来。 得信儿而来的清逸,一进门便望见悠闲躺在床榻上休憩的琰帝。也不知哪股子怨气侵袭,骨节分明的指节一勾,“砰”的一声,床榻上的男子应声落地。青黄衣衫则是清影微闪,没了身影。跌落于地的琰帝则是左手揉着摔痛的臀部,右手捂着拉扯到的伤口处,有些迷茫的四处张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不解。 此番遭遇琰帝并不知其缘由,只当是谷中小精灵的恶作剧。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清逸于此处却有些坐立不安。何况,他接下来的话语也是针对此人的。 “清逸,此番回谷你却是愈加别扭了,可是怨我添了这么些人来谷中?”。 即便他只是她名义上的师兄,即便她才是他的主,她却一如往昔的柔声细语,处处为他考虑。他,拜太乙为师不假;他,与她一同拜过师也不假;他,是这忘忧谷外界传扬的谷主也不假。但,这一切,皆是她为。 “我并非因此怨你。只是,你的身子还未大好。师父也不愿你过早离开。谷外之人已然入了谷,多留些日子也无妨。”。 “人族同谷中的时辰不同,如今怕是已过三月有余。若是再不回去,识荆那小子许是要被我那刚收的徒弟折磨坏了。太乙又将酒藏得那样严实,留下也无趣”。 “你大病初愈,不宜饮酒”。 许久未做声的琰帝,有些责怪的说道。倾心撇撇嘴,同清逸暗使幽怨的眼神,心里却满是香甜。 “也罢,万事心儿皆有自己的主张”。那句,让他一人回人族的话终究未从心底溢出。 “那把紫冥剑现在何处?拜师的回礼可不能再拖下去”。 “你竟当真收了徒”。 显然这件事让男子吃惊的多。素来喜好独来独往之人竟收了徒,这事当真需要他消化些时日。 “自是当真,如今你也是做师伯的人了。”。 女子还未忘记调笑一番,男子则仍有些看不透的瞧着眼前的女子。 “前几日清扫,见此等神器竟被你丢弃在后院的莲花塘。好在非常物,竟也未生锈,便替你收着了。你既着急回去,左右还有些琐事要同你商量。待那位人族女子见你时,一同交付与你。”。 女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男子的作法。 第三十七话 惊风引弓(5) 日子又似从前般悄然滑过,自倾心二人回谷已有二七之日。那日洞中的结果如何,那个巫族大长老奇风最终的下落如何,既无人同她提起,她也懒得为这些琐事烦心。倒是前些日子清逸同她所提起的那个被鬼君子苏带回的人族姑娘令她有些许兴趣,想要听些新鲜的后续。 奈何说书人迟迟不现身,她只得眼巴巴的望着,苦苦的等着。 自回宫以来,琰帝则像是变了性情一般,整日里早出晚归。习惯日日被其纠缠的倾心却开始有些不适应,每日里追问识荆、白芙有关琰帝的下落,却总被“前些日子前朝耽搁了许多事”等等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回回如此,饶是倾心脸再厚,心思再宽大,时间久了,也懂得其敷衍之意,便也懒得再去询问。整日里晒晒太阳,斗斗蛐儿,听听戏,仿若回到初入宫那段时光,闲暇,自在,又可白吃白喝。 当然,若说这不同之处,也是有的。除却后宫里的那些个嫔妃每日来她这里的小打小闹,霓贵妃以及帝后的姐妹情深,最不同的便是她的日常行程中多加了陪太后聊天这么一项。 整日里闲闷无聊的她有个人说话,她自是欣喜的。何况,这太后虽久居深宫,但这见识以及才思并不比得前朝那些文武大臣差,甚至更胜。 她曾听清逸说过人族的发展史。这人族自建族以来因秦瑶上神的刻意护佑,未受他族干扰,一直顺应自己发展着。起初还是以母为尊的人族,如今已发展为以父为尊,有着自己鲜明等级尊卑的繁盛社会。因而女子的才德在当今的人族社会中并不受重视,女子无才反而受到重视。 这既是倾心为何只因一副题字便对先皇贵妃有了兴趣的原因,也是倾心能同太后相交的原因。她精通琴棋书画,因而她喜欢有才气的女子;她腻烦方圆成规,所以她青睐通权达变的女子。性情相近,也便更易相吸。 虽说太后的性情倾心倒是有些喜欢的,但是日日如此交谈下去,总会有个烦闷的时日。何况这太后自打不知从谁那里知晓凤宛的事儿之后,日日都来询问其病情如何?又不知从哪里听得凤宛同自家三哥的情谊,又是询问自家三哥的相貌,品行如何……再出众的女子终究还是位母亲,在知晓心心念念多时未曾见面的女儿时仍只是位喜欢唠叨年长者。 太后也是个明镜人儿,倾心虽未点破,以其后宫生活多年的敏锐观察力以及玲珑剔透的心思自然察觉到其中的隐意。 “娘娘,眉寿宫那边派人来传话,说太后今日身子不甚舒爽,同娘娘日前约好的荷花宴改到了明日。”。 “嗯,知道了”。 倾心神色如常,眼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太后她老人家竟察觉到了,如此,今日便出去逛逛,也不知他又在忙些什么。 “一一,白芙呢?”。 今儿晨起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子思绪清醒了,倾心才发觉原是平日里总是分站左右的一一同白芙处,少了一个人。却又不由得叹息自己对人间生活的习惯之快。若是日后回到妖族,当真会不习惯。 “白芙去陪王上练剑了”。 “陪王上练剑?”。 他一向只同识荆一同练剑,如今怎么转了性子找上了白芙,怕是不只练剑这般简单吧。一旁察觉到自己又多嘴说漏话的一一那闪躲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一切。 倾心不再言语,微闭双眸养着神。任由一一在其发髻上忙碌着。自那次同琰帝吵架回宫以来,一一不知受了何刺激,每日里为她梳妆的发髻全然不带重样的。什么朝天髻,双刀髻、坠马髻等等。不过于她而言最喜的还是今日自己点名要的这般“倾髻”,或许是其中带着自己的名讳,又或许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娘娘,竹亭旁的荷花开了,您定喜欢。”。 太后的旨意一下,倾心便扬言自己今日要在宫中寻个好去处散心。只是一一瞧着倾心这路之所向,心中却有些打怵。白芙曾严厉提醒过他,自己同琰帝练剑之事决不能让斓妃知道。自己今日说漏了倒也能瞒得过去,若是斓妃出现在其三人面前,那自己当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啊。外人看来,这不是明摆着斓妃是由她带去的吗。 “昨日自太后宫中回来你才陪我去赏的那荷花,今日可还是要去?”。 “额……娘娘您听错了,一一说的是牡丹”。 “牡丹嘛?宫中的牡丹不是都种在后花园吗?”。 “…………” “今日咱们不去瞧那无聊的花,我带你去赏剑舞”。 倾心自然知道的一一的心思,却也诚然喜欢逗一逗她这纯真的性子。在这纷乱的后宫她能如此倒也非常人。 一一见劝阻无效,便知倾心定是知晓了什么。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提步跟在倾心的身后向东乾宫西南方位的假山走去。 假山那边的三人自然还未知晓这边的情景。 识荆负手立于山前,眼神紧盯着缠斗在一起的黑白身影。女子玄衣飞扬,男子白衣似影,尚看不出功夫谁高谁低。若非知晓二人是在练剑,旁人瞧来定会觉得二人有着深仇大恨。 “哎……”。识荆想要提醒玄衣女子收敛些力度,却又担心自己突然出声惊了二人,更会伤了白衣男子。心里憋着话,站立不安,便左右来回踱起不来。时不时伸手想要去掺上一脚。 清脆的鼓掌声由远而近,顺着声音走来一味眉清目秀,嘴角含春的蓝衣女子。识荆吃惊的望着逐渐靠近的女子,方才尚且沉浸于打斗之中的男女则都突然收了手,神情皆有些局促。 白衣男子率先缓过神,迎上去,牵过她的手,微扬的唇角代替打斗时的暴戾,温润的轻吟敛去粗喘,浸入耳间。 “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九话 浓情蜜意(1) 神情有些缓和尚有些不自然的琰帝侧身躺在美人的一旁,有些散漫的盯着床榻上的凤字绣文,神思却已是恢复清明如常。 “方才的你倒更对我的胃口”。 “你的胃口如何,无甚在意。方才不过做戏,怎料你这般……”。 轻柔的戏语伴着那满是调侃的眼神,一旁甚是悠闲的男子自然知道其中的深意,却不甚了解话中的语意。 “只是这戏,意欲何为?”。 “朝阳宫的那盆牡丹,夫君可甚是细心”。 朝阳宫,许氏的寝宫。琰帝眉头微促,神色晦暗不明。他知帝后对于斓妃的存在绝不会像表面的那般风平浪静。这几日从帝后与霓氏贵妃的交好他一早便知,却未曾想过,她竟如此的明目张胆。 帝后同霓贵妃素来不和,而霓贵妃又非是个平和的主子。自入宫以来仗着琰帝对她的宠爱,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是帝后,纵然十分不喜,为了面子上的帝后和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许氏而言,这霓氏不过是个出身卑微、蛮横无理的庸脂俗粉,并入不得她的眼,自然无甚担心。 只是,自斓妃入宫后的这近三月的时间,霓氏的地位直线而下,除却前些日子的中秋家宴,她并未寻得同琰帝单独相见的机会,更谈不上侍寝一说。 一向不得琰帝待见的帝后更无需提,她的处境并好不得这霓氏。霓氏身上终究还有琰帝所留恋的东西,而这许氏却全然皆是憎恶与仇怨。 “你打算如何”。 “他是为夫的名义上的后”。 她是帝后。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为此特批合宫尊称自己为“王上”,可仍无法更改这个现实。一个名不副实的位置换取筹谋的时机与国家一时的太平,值得。 “可却非你的妻”。 琰帝笑了,侧过身,环住她的腰肢,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是啊,左右你才是我的妻’。 “你……”,倾心推开些距离,神色甚是认真地额盯着他,“她是个奇女子,值得你等”。 “你当真是心狠,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将我推向其他女子。我却做不到这般。我会嫉妒,会发疯。”。 “我……”。 “对不起……”。 她,并未怪他,也未怪过其他任何人。相逢即缘,只不过他们的缘分不足以支撑他们的此生唯一。她懂得那样一种等待的失意与苦闷,也懂得那样一种在没有希望的荒芜之上盛满百花的满足与欣喜。 先来后来,不过是对于爱情先后的无聊评定。若爱情当着可以分得先来后到,也许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擦肩而过。她,从不介意曾经,也不拘泥于未来,她要的是当下的幸福。何苦让未来的事去烦扰如今的自己,空自悲切。 “无需道歉。你二人相识在先,此之缘分皆为命数。若有朝一日寻得人归,我并不介意委身”。 倾心的话着实令琰帝大吃一惊,连带着环住她的手也不由得收紧。知他被自己的吓到了,倾心并不在多言,由得他自己去消化。她却甚是轻松的把玩着他的手指。 身为帝王的他,又众多的妻妾并非是新鲜事儿,瞧瞧后宫的众人便知。只是身为妖尊,一向甚为自傲的她竟愿意委身为妾,这确有些出人意料。 虽说她如今身为斓妃,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侍妾,只是身处后宫,不似平常官宦人家那般,更为贵重些罢了。但这称谓诚然是琰帝由着私心自己安排的,与倾心的亲口认同确是天壤之别。 “如此可以谈正经事了?”。 “方才也是夫妻间的正经事”。 琰帝笑了笑,自吃惊中缓过神儿,起身牵着倾心的手坐到外殿的椅座上。里内室远一点,倒不会那般的心猿意马。 二人坐下不过倒得一杯茶水的功夫,白芙同识荆便推门而入,瞧着衣冠整洁的男女,楞在了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琰帝那神情……这般迅速? 琰帝瞧着二人的表情以及眉目间的交流,便知这二人的想法,未及两人开口,便有些不悦道, “鳯凰殿终究是后妃的寝宫,你二人怎可如此鲁莽行事,若是……。下不为例”。 那未说明的话语恰到好处,既消除了二人的疑惑,又达到了他自己的目的。倾心则是憋着笑,不着一字。 “退下吧”。 “属下告退”。 识荆二人行过礼便若有所思的退下了,临了还顺手将姗姗来迟,等着凑热闹的一一带走了。 “母后同宛儿……”。 “宛儿的事儿倒是不打紧。我要同你商量的事母后的事儿”。 “可是母后的病情恶化了?”。 “你知道母后的病情?那她所服用的药丸你可知晓来历?”。 自此倾心方才得知这有关先皇贵妃的全部始末。太后的病状始于生产之日,积累于多年的公事操劳。曾于琰帝登基后半年发作过一次,幸得先皇贵妃的医治,方才自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只是这病疾多年早已深入骨髓,除之无门,左不过以药相克,延长寿命。 而这宫中习得这制药方子的左不过是在宫中并不甚受宠的妤嫔。她先前曾是先皇贵妃的贴身侍女,先于一一同白芙,后承恩入主后宫。 “她?”。 倾心想起入宫第一日自角落处传来的那抹满是探究的目光。那诚然是后宫中让她第一个感兴趣的女子。那清冷却又不乏睿智的双眸,彰显着同她气质所迥异的野心。 “你无需太过担心。我只是在母后身上探得些巫蛊的征兆,短期内并不会有危险。只是……你们人族若想要同巫族打上交道也绝非易事,怕是这其中有其他的玄机。” 倾心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神情凝重。 “你今日下旨恢复我三省,你这后宫怕也是卧虎藏龙之处,我也该去会一会你的那些莺莺燕燕。她也便罢了,旁的人可别妄想觊觎你。你,是本尊的!”。 你,是本尊的。不过倾心一句戏语却令琰帝心情大好。他,是她的。那勾起他下颚的纤指,于他看来是说不尽的风情与妩媚。 第四十话 浓情蜜意(2) “妤嫔?身似青菊心似莲,虽少得几分娇媚,多了几分淡雅。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娘子这醋意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听得出倾心言语中的调侃之意,琰帝却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未在追问,他也便闭口不言。 “雅茹是个好女子,是我负了她。当年为了你……为了她承受了太多……”。 琰帝静静讲着那些年的前尘往事。有些事倾心自太后那边听得许多,只是太后终究只是旁观者,这其中究竟是如何的千回百转怕是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妤嫔,赵雅茹。曾是太后的贴身侍女,赐名婉清,为人机谨灵巧,深得其喜爱。后琰帝回宫承旨为帝,迎娶许氏为后,太后为安抚琰帝发妻便将其赐予册封为皇贵妃的卿卿以示重视。 婉清人如其名,温婉清明。性子淡泊却不清冷,才思横溢却不孤傲,为人又稳重谨慎,自然也深得先皇贵妃的喜欢。她自幼生活在宫中,深知后宫礼法禁忌,对于不甚熟悉宫中礼法的先皇贵妃而言自是其左膀右臂。 而她缘何在先皇贵妃失踪不过数月便成了琰帝的枕边人自然富有起承转合之机。只是这故事于倾心而言却是有些无趣。这妤嫔同这琰帝的故事,怎么听来都是话本中那套熟悉的配方,普通的让人提不起读下去的劲儿头。 左不过帝王伤情,侍女近身安慰侍奉,借酒浇愁愁更愁。奈何帝王多情自醉,睹物思人,错点秋香,情不由己,一切顺理成章。次日,侍女便一步登天成了后妃之一。自古话本情景皆不过如此。 至于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怕是只有本人自知。 “我竟不知你酒量如此之差”。 “那日许是太过情伤”。 她知他酒量多少,他亦自知,却无言解释。唯此放纵,伤的却是三人。她的情,他的意,以及无辜之人的一生。 一个女子能够在后宫之中活得如此的淡然,只有两个原因,其一,她不爱这个帝王;其二,这个帝王不爱她。 “那霓氏如何?我瞧着她倒是甚得你的欢心。”。 想着琰帝今日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今日一并问得明白了,赶明儿的戏也更精彩些。这霓氏如今既同那颇富心机的帝后联了手,自然也没有让她放过的道理。菜肴一起吃才有对比,戏要一同看才更精彩。 “她,很像她……”。 “自以为我才是替身,原不知竟已有他人”。 “你不是。” 琰帝一顿,思考了一番还是说了下去。他,不想瞒她。 “初入宫确因你同她相似的容貌,有些旁的念想”。 “你倒是坦诚”。 爽朗的笑声自透过房门传遍后宫一角的宫殿。与此相对的是她的笑意同他的窘迫。 她,生于皇家,于皇家长至年幼,其中的粉饰太平她看的太多。她,倾慕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头情深,却不强求。得之,则安;无得,不患。 “夫君的娇容倒也在初见时吸引了我”。 她并未撒谎。此行人间,她本就意欲其他。最终决定宫廷小住,也是由着对他有了些许兴趣,又或许可以称为着了迷。诚然,她有些肤浅,难敌音容。 只是,这“娇容”二字,琰帝却有些难以承受。如此小女子的言辞,他确然不喜。面容上的嫌恶一览无遗。 倾心好文书,喜流音,祥兵马,遍万图。却有一怪癖,用词全凭心意、喜好。如此才赋甚高的她能用得“娇容”来形容琰帝倒也在意料之中。 “你若无修仙的念想,那术法之事万不可多碰。” “你知……”。 话并未说尽,琰帝并不知此时要以何种语言来诉说才能表明自己内心的想法。几日来的闪躲隐瞒,他自然不愿她知道。只是,她已然知晓此事,他自然也不必再藏匿着。 “再有些时日,宛儿的身子也该恢复了。这宫中怕是要热闹上几天几夜”。 倾心只是提醒,她并不喜为他人做决定,即便是她心中此时最亲密的人。自知而明,旁人的决定终究只是旁人的选择。 转换的话题将琰帝想要掩藏的一切隐秘的恰到好处。 第四十一话 天从人原(1) “一一,白芙又去练剑了吗”。 “是,娘娘”。 女子闷声轻应,复又自木桌行至床榻,脱靴上塌,动作流畅而轻盈。如今贴身服侍之人不过一一白芙,二人对她的身份也早在近日来看似无趣却又闲淡安逸的相处中认同。如此,她也乐得自在。 不必为了掩饰身份而刻意模仿人族的那些个举动。热了,勾勾手,清风徐来;渴了,勾勾手,适温的茶水飘至唇边……如同今日这般无聊得发懒时,亦可勾勾手,轻松褪去衣衫步履,既少了宫人服侍的不适,又省了时间。 只是,一一站在一旁那习以为常的表情却令她有些许感叹。 “一一……”。 “娘娘,您且放宽心,王上练完剑定会先来瞧您”。 我不是在问他。倾心及唇的话语硬生生的被自己重新咽回肚腹之中。一一话语中那夹杂的玲玲笑语,自是将倾心内心的想法暴露无遗。 罢了,今日这一一也这般的难对付,如此倒不如先睡会儿,他回来之后少不得又得费些头脑。倾心这般想着,身子也顺着神思向内侧身,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准备闭眼睡去。却在眼睛将闭未闭之时,被那由远及近、散漫却异常洪亮的声音夺去了注意力。 “你倒是悠闲!日上三竿锦云暖,诚不知我为了你的事劳苦奔波。太过,太过……”。 “哦?于谷外,这竟是头一回”。 被声音调侃的羞赧一闪而过,转而是出现在房间内男子面容的窘迫。她倒是吃不得亏,男子想着,却又在心中对自己的失态有些无奈。 她说的没错,这却是头一回。他头一回在谷外这般随意的称呼她。他同她有过约定,于谷内,他是他的师兄,是忘忧谷的谷主;于谷外,他甘为她的属下,从属于她。 所谓约定,不过是他的主意。而这约定到底如何实施,诚然她却从未在意,又或是,她并不赞同。 数万年的相守,于她,他早已是亲人,又何谈尊卑等级。 “你缘何出了谷,她的身子可是恢复了?”。 “嗯,三殿下陪着她。有些事需同你讲,不方便。”。 倾心起身朝一一摆了摆手,下榻,神情复为淡然之态。一一得令,屈身行礼便退至房外。 “此局为何?”。 “巫族圣女已随迎亲队伍上了路,日子定在三日后。魔宗那边则是入了九重天,上了书,痛斥巫族破坏盟约,不守信用,将圣女嫁入鬼族。”。 “鬼族呢”。 “鬼族境内张灯结彩,喜灯高挂,一片欢呼祥和。鬼王却是如常,日日……”。 “那个人族女子。”。 倾心出言提醒道。那些个鬼族人高不高兴,欢不欢乐,她何须在意。而那鬼王,结识以来,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万事不关己的高冷姿态,她更是熟悉得懒得关心。 男子听及女子的话语,抬头微愣。不明她在此紧要关头询问这般无关人员的缘由。 “鬼王欲送其回人族,奈何小丫头不愿,如今还在僵持着。听说……”。 “嗯?什么?”。 男子突然的断声,让她有些不爽,更带着些瞧好戏的急迫,转过头,淡声问道。 “鬼王近日正躲着这个人族姑娘。呃……寝殿亦被这个姑娘夺了去,鬼王已在幽冥宫殿住了些时日了。”。 “以子苏的性子这姑娘竟还活着,这其中必有猫腻。清逸,你以为如何。”。 “如今婚事在即,鬼王定不会乱了阵脚。”。 “清逸,少同太乙待在一处。没事儿的时候多来人间走动走动,听听戏,看看话本,你这想法太迂腐,太古板。”。 能令杀人不眨眼的鬼王子苏躲上几日的,除却她自己,今日确是第一次听及旁人的出现。倾心的唇角微微上扬,月牙般的眉眼透露这她此时的好心情。 “巫族同鬼族关系突变,如今这场局势,妖族怕是躲不过。” 清逸素来闲淡寡欲,自然寻不得她开心的要领。如今最令他在意的更是这天下的局势、她的妖族。 “躲不躲得过,不是局势说的算。既然各族都想借妖族的手除去天族,那……便偏不如其所愿。他们想要吃肉,却拿妖族当弓箭,天下间可没这等子好事。我妖族也从不做这些利他不利己的事。” 清逸笑了笑。她,果真是她,虽为女子却有着帝王的气势与权谋。波澜诡谲,险象环生,她却从未畏惧过,胆怯过。一切随心,随愿,她用她的方式维护着她想要维护的一切。 “好,妖族那边我守着。近日我会安排几场戏,吩咐各部收敛兵势。”。 “小打小闹,过犹不及。”。 男子点头轻应,算作赞同。如此两人便都不在言语,各自思忖着什么。 自然,于清逸而言,他所想之处必是此局中妖族该如何自居。而坐在一旁的女子的思绪早已被鬼族中那个丫头引了过去。 “清逸,过些日子陪我去鬼族看戏。”。 “这婚事关乎鬼巫两族的结盟,你还是勿要出面的好。”。 “我自有旁的法子”。 瞧着倾心那飞扬的眉眼,清逸暗自叹息。这鬼王,怕是要抓狂了。一个人族小丫头还未弄走,又凭空多了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难缠鬼,这日子……再加上巫族那盛名远扬的圣女,热闹!绝对热闹。 眼力甚为敏锐的倾心自然瞧见了清逸眉眼暗含的笑意,却并不知他这笑意为何。即便如此,却也有些沉溺于他那不同往日的眉目之中,有些出神。 “为夫不过离开几个时辰而已,娘子这神情却是要心系他人?”。 同慵懒的声线不同的声音传入耳内,倾心微撇唇角,却并未转过头去看那愈加靠近的男子。 “清逸,如今我倒有些悔了。若是当年未强拉你拜师,或许今日你我的子孙早已承欢膝下。”。 看似说与提及之人的话语却带着些其他的含义。清逸淡淡一笑,并不做言语,他可没棒打鸳鸯的怪嗜好。如今这番场景,自然是能躲则躲。 第四十二话 天从人原(2) 倾心瞧见清逸眉眼中的那暗藏的笑意归去无踪,不禁叹息。于他那般寻常淡漠的神态,有此微动实属千载难逢。 而她的那叹惋的神色加之方才的言语,在那走近自称“为夫”的男子听来更是多了许多的哀怨痛惋。 琰帝的到来已将二人的话题折断,转到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她并非可以躲避,只是有些事,她宁愿他不知。也许有一日还能有得选择。 短暂的沉默过后,凤宛的伤势成了三人话语的主题。 “宛儿的身子……”。 “如今已无大碍。不日三殿下便会陪她回宫”。 “三哥哥如今竟还赖在谷中,清逸,你同太乙这次未免也太过宽心了吧”。 清逸并未回答,心里却暗自呢喃女人的善变。左右同意人留下的也是方才说话的人儿。 由着凤宛的伤势,三人谈了许久。琰帝因此也不再执着于女子的玩笑之言。 …… 鬼族幽冥殿。 “子苏哥哥,我想好自己的名字了,子苏哥哥……”。 一身粉绿襦裙的小丫头满是欣喜的跑入鬼族大殿,却并未注意到四周黑压压一片站立着的鬼臣。 正讨论着军务大事的鬼君子苏,拂袖一扬,小丫头轻呼应声跌倒在地。还未及反应,并听得头顶传来一阵暴怒, “退下!鬼族大殿岂容你放肆!”。 粉衣丫头早已慌了神,愣在了原地。 “来人,将这女子带下去,若非本君命令,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说罢,小丫头便由着几名鬼侍带了下去。 这女子,这……女……子,子苏哥哥,我在你心中只是名无关紧要的女子吗? 小丫头空洞的望着前方,反复的断断续续重复着这几句话语,任由三两鬼侍以捆架的方式将她带出幽冥殿,禁在一座水牢中。 是夜,鬼君独坐寝殿,数日未归的寝殿如今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小丫头,不在? 察觉到缘由的鬼君,有一刹那的愣神,好似发觉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心理,却又在瞬间因着自己的思绪抛之脑后。想起今日大殿上发生的事,总有些心绪不定。 小丫头,会不会因为大殿之事而伤心?她那爱胡思乱想的性子,许是晚饭也没胃口吃吧。 又想起自己在大殿上对小丫头的暴戾,他竟有些恍然不知所措。如此,在他的记忆里却是头一遭。 “她呢?”。 “鬼君是问那个人族姑娘?”。 “嗯”。 鬼君不甚烦闷的应道,声音中的不耐之气则令一旁的鬼侍慌了神。 “姑娘……姑娘她在水牢”。 “嗯?”。 紧皱的眉头将他此时的怒气展露无遗。鬼侍不及多想,忙回道,“今日大殿君上您说将她带下去……”。 带下去按您的意思通常都是关在水牢。只是这后半句鬼侍并不敢言。这情景明明白白的表明他们惹了祸。 鬼侍初一开口,鬼君便没了性子听下去。小丫头竟被关在水牢一整日。她的伤还未好…… 不知为何,此刻他脑中浮现的竟都是这些。 第四十二话 天从人原(3) 昏暗的水牢中,流水潺潺,却平添一丝阴冷。水中央立着一座泛着紫青微光的青铜牢笼,一粉衣女子由绳索捆绑于一处笼架之上,粉润无存,空余苍弱。 一炷香后,兰馨殿。 “君上”。殿门外的鬼侍俯身问安。 鬼君子苏单手轻挥,“嗯,小丫头醒了吗”。 “还未醒。按您的吩咐晚膳已备下,只待姑娘醒来。”。 “嗯,都下去吧。晚膳着人温好后送来。”。 两旁的鬼侍行礼后领命而去,徒留一身玄衣红衬的鬼君伫立原地。 轻启门扉,却听不得屋内的一丝丝声响。随着脚步的靠近,缓缓传来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床榻上面色如雪之人的尚存生机。 他缓步向床榻走着,却又耐不住性子加快脚步,两步并一步,行至床前。 青璃粉帐,那面如脂般的小脸正轻轻咋舌,低声似细语着什么。 走近,探身俯近女子的唇边,想要便清些她口中的呓语。 “子苏哥哥,不要,不要关子沫。这里好冷,好冷……子苏哥……哥……”。 床榻女子的声音由低而高,又由高而低,声线的变化透露出了她梦中的不安。 果真还是吓到了她吗?男子神色微变。 子沫? 她,想起了她的名字?她果真是…… “子,哥哥,子沫,苏子沫,给,起的名字”。 又一阵断断续续的梦语打断鬼君子苏的思索。女子清亮的音色不同方才,飞扬的眉宇暗示着她梦境中的高兴。 只这几句不甚完整的梦中呓语却将他心中的慌乱与忧心瞬间安抚。嘴角微扬,扬起宽厚的手掌抚上女子娇小的面庞。苍白的面容许是因为方才梦语时激动的神态,白皙中有了些红润,更添了些许生气。 “今日可是吓到你了。”男子微顿,神色复杂的望着床榻上已恢复平静之态度的人,“别的都可。只是这大殿你断断去不得。这天下我志在必得,万事皆难与之相敌。你,也不能。”。 话似是说与他人,又似在自语,自戒。 手掌下的面庞微动,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有些微愣。许是昏睡的时间久了些,女子的神思有些迟缓,并未发觉到其中的不对。 “子苏哥哥,你来了!”。 百灵鸟般婉转的音色自女子口中传出。许是瞧见想见之人,那婉转的声音中更添了几许撒娇所特有的柔情。 匆忙收回手的动作将男子内心的窘迫不遗一二的表现出来,男子则选择了最低劣的一种方式来掩藏。 “嗯”。 “子苏哥哥,今日子沫不该擅自入殿。”。 女子微屈起身子,侧头,嘟着恢复了血色的粉唇,柔声说道。瞧见男子纹丝不动的神色,微皱眉头,“子苏哥哥,子沫以后绝对不会任性好不好?就这一次?嗯?好不好嘛~”。 男子依旧如故,神色无波,袖袍微动。 “哎呀!”,女子轻呼,紧接着歪头俯向身下的玉枕。 鬼君子苏闻声忙伸手接过,横在她的脖颈处。颈前的几处淤伤那般清晰的映入眼帘。 装病的女子许久未瞧见男子下一步的声响,有些不解。眯着双眼,偷开一侧,瞧着上方的人。浓密的眉宇,掺杂着些懊悔与愤怒。 “可是水牢中受的伤?”。 “嗯”。 如蚊蚁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诚然,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似孩童一般装病的幼稚行径。奈何男子的气息太过压迫,他知道她的假装,她亦知道他定会识破。 “下不为例”。 女子听及,兴奋的抬头望着他,笑意浮满双颊。满身的病态由着这欣喜也增添了些活力之气。下不为例,所指自然是她擅闯大殿之事。 “子沫?”。 “恩恩,子沫。苏子沫!子沫子沫,与子相濡以沫。”。 女子低垂着的双颊中那两团桃色,他自然看的清楚与明白。 “很好听。”,男子说罢,负身向外走去,“子沫,养好病,该回家了。”。 “子苏哥哥,你要赶我走?子沫没有亲人,留下陪着子苏哥哥不好吗?子沫以后会很听话的。”。 微蒙双眼涟雾起,楚楚微动,娇容甚是惹人怜。 “三日后本君婚宴结束后你便离开吧”。 男子清冷的语气不似从前。 婚宴。三日后。他同巫族圣女…… 苏子沫呆坐在床榻上,久难回神。她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无法更改这个即来的事实吗? 她是普通的人族女子,没有高贵的身份与美丽的容颜;而她是巫族圣女,尊贵的身份,高握的权力,盛传的容颜。 她,毫无优势。可,她又不甘放弃。 他对她是不同的。她想着。想着前些日子不经意间偷听到的鬼侍们的闲谈。她对他是特殊的。那他为何又要拒她于千里之外呢?若只是因着族群的差异,她并不介意入鬼族。 然而,纵使她有千般想法,终究只是单愿,他从未表现过一丝的动容。 房门外。 “她方醒,先侍奉吃些温热的汤食。过会儿让鬼阑来见我”。 “是,君上”。 男子对鬼侍的吩咐屋内的人自然听了去。 子苏哥哥,子沫倒要看你何时才能承认自己的心迹。 眉眼轻挑,清朗的目光恢复如常。胖嘟嘟的小手轻抚颈间的伤口,暗叹:又要连累无辜之人了。 寝殿内。 一瘦弱的身影半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不动。即便身子已因长时间微动而轻颤,亦毫无反应。 “鬼阑,本君这还是第一次罚你”。 男子并未反应。 “为何?”。 “君上意在九重,不该为了一个女子失了心”。 “此事本君自有打算,何须你来插手!”。 “鬼阑逾越”。 “去自行领罚罢。三日后婚宴尘埃落定,你护送她回人族。”。 “是。君上英明”。 波澜不惊的对话深埋着两个人的深思。 背向鬼阑的鬼君子苏背手向后一挥,鬼阑便杵着颤抖着的双腿领命退下。 终要送走她,徒留的男子轻叹。 他并不讨厌她。自带她回鬼族,已有数月。短暂的相处,她的任性与好动搅得他的计划一团乱,却又充满着“活着”的气息。那是一种十几万年来鬼族所不曾有过的气息。而她的活泼与开朗,更为他满是狡诈谋算的心神带来一丝微明的曙光。 三日。罢了,这几十万的岁月换这三日的放纵吧…… 第四十三话 天从人原(4) 人族,凤凰殿内。 “一一,你倒是精力旺盛。”。 说话人所言讲的自是一一此时略有些过于兴奋的神态。同她相比,倾心却是疲态不堪。想她素来“无所事事”,整日里躲在妖族休养生息,如近日般费神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自是,娘娘没瞧见方才帝后同那霓贵妃的脸色真真儿是好看的紧,一一想想都觉得痛快!”。 “哦?竟不知一一这般讨厌她二人”。 “您不晓得,先娘娘当年的孩子便是帝后下得毒手。而那霓贵妃更是自知晓先娘娘后便整日里找一一同白芙的不是,若非王上的旨意,那折梅亭怕也是要受迫害的。” 本就是压抑着的性情,一一这刚起头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个没完。 倾心虽前些时日从太后处知晓了些前尘往事,却未想到一一对此的反应竟这般的强烈。平日里琰帝在时虽未刻意瞒着她些什么,却也暗中下令禁止宫人嚼舌根。像今日这般明面儿上的“说理儿”,实属难得。 晨省已毕,左右无事,便靠着椅榻认真听了一番。 “说起来当年先娘娘也并非是胆怯懦弱之人,如若王上根基稳定,娘娘她断不会受那等子委屈。且不说甘居后妃之位,便是她那江湖豪气定令前朝后宫膜拜。” 江湖?果然,这等奇女子绝无官宦世家闺秀可能。倾心暗自思忖,不曾想这位后宫禁忌之人竟是一位江湖女子。看来,太后的话本并未讲全。 倾心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榻上,继续听着。 “帝后当年依仗身份没少找先娘娘的不是。起初先娘娘倒也没给帝后留面子,由着帝后的作为回敬了些许。只是……不过半年,先娘娘有了身孕,为了小皇子敛了傲气,处处忍让,全然不似从前。即便如此,帝后也未放过她……”。 一一的语气不再平静,似想起了些令人甚为苦痛的事。眉头紧皱,双目蒙蒙,神色令人动容。 “先娘娘落水,大病,昏迷三日,即便太医拼尽全力也未能保全娘娘腹中的小皇子。王上念及娘娘身子下令封锁了小皇子已逝的消息。纵是如此,三日后,娘娘还是自闲聊宫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娘娘伤心不能自已,是夜便留书归去,再无行踪。”。 “这名宫女怕是帝后所派”。 “娘娘睿智,自是如此。然,先娘娘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留在此伤心之处。”。 “即是归去,便算不得逝去,终置一处。这么些年月竟未寻得她吗?”。 “算来已五载有余。先娘娘素来体弱,又遭逢落水大病,加之失子之伤,若非仙露,药石难医。若有幸遇得神医尚且能延长个把岁月,却短短难以恢复如常。”。 “他,怕以在心头认了她的离去。”。 “娘娘,且不说王上,单是一一同白芙先些日子也有些怀疑。但您这习武之身断无可能。”。 “那又是何事引了你二人的念想?这后宫之中可不乏与她相似之人。”。 “身寒体热之症。”。 榻上的女子的微怔,并未着急回答,直直的望着侍候在旁、方才断音的黄衣女子。双手交叠处衣袖上的青蝶栩栩如生,散发着不似寻常般的美。 “哦?许氏可是因此才这般紧紧相逼?”。 热寒之症,诚然如这名号的表面之意。有寒有热,又寒又热,寒暑交替,甚为磨人。此症皆因五体不俱,六魄不全,七魂不安所致,自来非属人族。如此,这先皇贵妃怕是异族。 人族的五帝之一竟有异族之妻,实为奇事。且不说天道,天雷竟也打起了浑儿。 “帝后并不知先娘娘的恶疾之源。霓贵妃初入宫时也曾受过些不公的待遇。”。 一一一五一十答道,并未察觉到话题风首何去。 “如此一切便有些明了了”。 “嗯?娘娘所指为何?”。 “自是许氏同霓氏的狼狈为奸”。 一一听及有些错愕,内心却是十分赞同倾心对其二人的评说。许是又想起方才殿中帝后因怒气而憋红的双眸以及霓贵妃那气鼓的双颊,面上更是一阵酣畅淋漓。 “今日左右闲暇无事,你便再同本尊讲一讲那妤嫔罢。”。 “是。”。一一应道,便如水入海,滔滔不绝。 旁的倒也同太后所言无异,只是更为详尽些,生动些,添了些小女生的情致。 原这妤嫔所谓先于一一服侍在旁,算来却是这贴身侍女的身份,便是如此,却也非这第一人。 乾元元年元月初八,凤衍国迎立新帝,先皇崇帝遗子凤离奉旨即位,改国号为乾元,史称琰帝。同月十一,立丞相嫡女许如霜为后,为彰显帝后之风采,特旨尊称安瑞帝后。琰帝发妻,特封皇贵妃,赐号“卿”。念其与新帝之引育恩情,特赐皇姓“凤”。 而这第一位侍奉之人便是奉旨而来的教引居的姑姑,刘氏。刘氏未入宫前便已被丞相收买,做了帝后许氏的眼线。毒簪事发,空留白骨。这才有了端敬太后的指派,婉清的奉旨入殿服侍。 之后尔尔,多是些宫廷琐事。婉清奉为献阳郡主,收为太后义女,其中曲直,自有一番曲折迂回。婉清入主西侧承欢宫凤仪殿,恩享厚待风头一时。其本姓原字亦自此复书。 加之毒簪一事,太后心中有愧,又本着压制帝后的心思,便逾规封赏了两名贴身女官与先皇贵妃。宫中女子自来心沉思重,万事皆有之其他的打量。一一自鳯凰殿内属侍女中提拔自选,白芙则是琰帝借机安插所为,以安其身。 先皇贵妃离踪后,献阳郡主赵雅茹更转身份成为帝王枕边人;一一、白芙请旨奉守鳯凰殿,不过数月,人事更迭,不复从前。 因着赵氏的身份变更,太后或是生气,或因病痛,于眉寿宫中闭门不出,亦不许旁人探望。除却琰帝每日拜见请安,宫中一众嫔妃的三省也一并省了去。其二人的关系亦生疏不似从前。 赵氏的身份则更是一桩新鲜事。据说那日醉酒误事的翌日清晨,琰帝瞧见枕边之人,除却初始的愣神外,叹息一声后便下旨封了赵氏的一宫嫔位,而这“妤”之赐字则是帝后为了彰显其宽容大度,母仪之风下旨典仪局挑选的,为美丽美好之意。而这奇便奇在,此后五载,琰帝同这妤嫔虽难言宠爱,却并不疏远冷淡,至今仍为嫔位,实为宫中一秘中诡事。 第四十四话 天从人原(5) 初来甚为趣味的言辞,听来却渐觉乏味的紧。侧靠在一旁,泛着迷糊,打着盹儿。一一瞧见其神态,会心一笑,缄声走出了房门。 左右今日干燥无风,薄被也一并省了去。 一一这般想着,便未曾去打扰将将浅眠的人儿。 红日渐升,屋内睡熟的美人儿浓重的呼吸声逐渐转微,初醒时那略迷茫的神色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叹息声起,她有些无奈于近日里愈加慵懒的身子。思而不得其缘由,遂抛至脑后。 “娘娘,您醒了?可要传膳?”。 门扉轻启,一抹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不易察觉的碎细小步的声响,将女子的小心翼翼衬托得更为寂静。伴随着青璃碰撞的音声,身影行至其身前,屈身一礼,柔声以询,立身一旁。 侧卧的女子并未即应,静静的瞧了黄衣女子些许时候,才直直的来了一句甚为无关紧要的话。 “一一,你竟还有如此娴静柔敏之时。”。 黄衣女子听及微愣,还未反应作答之时,她便岔开了话题。 “传膳吧。”。 一一?不错。她这般想着。抬手轻揉正叫嚷着的肚腹,暗想着它今日的甚合时宜。 领命而退,屋内恢复了先前的宁静。与此相对,门外院中却又开始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自前几日清逸来而复归,殿内三人那一番调闹、思量后,琰帝因着事务繁忙,已好些日子不见踪影。他不来,她亦未寻。以她的性子,有着晨省的那日日好戏,便比他的纠缠来的有趣的多。 因她的吩咐,清逸则被止步于妖族,整日里被妖族四王之一的东王无心的族内事务纠缠,由着忘忧谷送来的请归辞一次又一次的被随意丢弃在一旁,却也脱不开身。 以清逸的身手即便只用三分力,四王齐众亦难与之相敌,仅一个东王无心,纵是四海八荒,九州万里对手甚少,也是无法挡得他一时的。 去留,一念之间耳。 几日的养尊处优,斗戏排解,心思无多,胃口便也大了些。而那愈加精致的膳食,明明白白表露着琰帝欲将其养得更加丰润的心思。她虽清楚他的念想,却也只能瞧着紧实起来的臂膀,暗自叹息。 左右自己不是那般郁结于身量体段的富家小姐,多一斤肉同多几十斤肉与其而言差不许多。再,晨戏既毕,增增减减,减减增增,倒也不失为一种乐情小趣。 只是,瞧着今日镜中的自己…… “白芙,一一,你们瞧,这镜中的丰腴之姿可是,我?”。 她不喜人族的称谓,便随了平常百姓的言辞腔调。 “娘娘,您这般算是刚好。王上前些日子还苦恼您的身子过于纤瘦,特意吩咐膳房做些喜食的饭菜,如今,如愿了。”。 “白芙你说呢?一一万事必是顺着他的”。 “娘娘,一一说得对,白芙也这般认为。”。 瞧着一旁嘟着嘴由不开心变得眉笑眼开的女子,倾心淡笑一声。 “罢了,你俩都去他那请赏吧。”。女子笑语,瞅着镜中确实丰腴的五官,玉眸轻转,意上心头。 “如今这般模样,他定是识不得。”。 低语一过,台前的女子已没了身影。 第四十五话 珠联璧合(1) 鬼君大婚,鬼域一尽祥和。多以玄色深貌为主的鬼族之界,如今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自然看出鬼族上下对此门婚事的看重。 巫族自巫妖战后,退居下界,历来同人族帝王皇族交好。 巫族会得阴阳预测,求风求雨之才,于仰望农作的人族而言自是一派好帮手。另则,巫族之术法,于有心人而言更为难得之力。 他者,巫族屈居下界,虽成王败寇,却心愤难平。于弱时结交益己之势,韬光养晦,有益无害。 正是缘着与人族交好,才使其近万年来的风俗喜好受了其潜移同化。婚迎嫁娶亦由了人族喜用红色这一习惯。 鬼门之外的她眼瞧着头顶之上那万黑之中甚为扎眼一抹红光,邪魅轻笑,暗道三声有趣。纤指轻弹,一身碧色振袖长裙即换做了玄红齐胸襦裙,发作双丫髻,低头藏笑,如烟消散,没入一处疾行的同色人群中。 ………………………………………………………………………………………………………………………………………………… 幽冥大殿。 鬼君子苏端坐于上,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与严肃,双眸中瞧不出一丝的婚嫁喜庆之意。 混作侍女的倾心随着众人侧立一旁,静候其吩咐。 “照本君的说的做。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马虎。”。 “是”。 “下去罢”。 “属下告退”。 持续将近个把时辰的谈话随着此起彼伏的告退声宣告结束。鬼君独坐殿前,似在思量着什么,却又默不言语。倾心在心中打量着他的所言之意。低首垂眉的她,旁人自难瞧去她的面庞与神情。 约莫半柱香后,一渗透着慵懒、性感、迷离的音声自上方传来,那声音,怕是本生男儿亦难以抵挡。 然,此音,于她甚熟,自是鬼君子苏。 倾心,听得有些心动,心想着,方才听他谈着正经事,竟忘了享受自来魅惑众族的这邪魅声源。 罢了,今日来得匆忙,以后得空多来几回。 她收回心神,仿照着身旁众人作揖回礼。方才知晓那声的内容左不过询问其来源、职责。领头女侍尚在,自然无需一一答话,身为众人之一的她自然也伪装的甚是低调。 “既如此,这些侍女便由你掌管。既是择选而出,当日便留在大殿作指引、服侍之责。”。 “是,君上”。 “圣女同本君的大婚乃我族大事,需万分谨慎。若是身家不甚清明可自请出,若……”,媚眼一扫,杀气展露无遗,“被本君查知,本君并不介意为这殿宇的绸饰上上色。”。 噗嗤,倾心轻笑出声,暗笑他的偷辞改用之为。自后方三五侍女传来的愤恨,警告的目光,又敛了敛周身的笑意。屈身,仿着众人的谄媚柔气,应道, “是,奴婢遵命”。 起初还在嘲笑鬼君偷学自己说辞的倾心,这会儿子便又陷入了对鬼族尊卑等级的无尽“亵渎”。 果真,妖族才是九州圣地,四海至尊,八荒楷模。原因不为其他,就为着妖族众人对她除却“尊主”之外的不客气言辞。而这妙就妙在,她听来却甚为顺耳! 第四十六话 珠联璧合(2) 第二日便是大婚之时,鬼域处处皆为繁闹喧哗,莫说白日里那甚为杂乱的来往拜贺及安排布置,即便是如今夜深之时,亦不甚清静。 憋闷了一日未做些什么,于她的性子,着实委屈了些。 如今翌日的宴贺之礼已捻熟于心。鬼君同巫族圣女的婚宴诸事重大,断不可允许闪失,缘此领头侍女亦不厌其烦的重复训警。无趣的开始打盹儿的她强打起精神,左思右想,终觉得机会难得,不可辜负。遂,幻一同形,貌几无差,本人消散至乐趣之地。 鬼域绮兰殿。 红帐头,沉香床,白玉桌,除却依旧甚是打眼的黑木门,绮兰殿已今非昔比,不再似从前那般的昏暗、阴沉、满是鬼族气息。 倾心自绮兰殿外闪过,扫了眼殿门上方的额扁,感念鬼君子苏的文采。这殿名虽不见得为鬼君所书,即便是与那几多殿名中挑选而得,也着实为难了他。 巫族圣女之名,天地盛名,于她,亦颇有些许兴趣。只是今夜,怕是旁的事更为有趣。因而,这兴趣,不过一时。点地房门,便又寻得他处而去。 谈及巫族圣女,闻名遐迩的并非是她的相貌、功法,而是她的品行。所谓女子品行,若无花容月貌,可有玉骨冰肌;若无蕙质兰心,可有至善至纯;若无贤淑典雅,可有温柔贤惠。虽众口难调,却不过“贤,淑”二字。 然,似巫族圣女这般以一“悍”字闻名的,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实属头一遭。 因而,天地众族对这婚事的重视,除却巫、魔、鬼三族的关系及天地格局,最重要的还是沉寂了数百万年的八卦之心。 这圣女,是美是丑?若是既丑又凶残,那这媚若桃花身似柳的鬼君又当如何承受? 自然,担心的意味不及十之一二,众人所想不过瞧些热闹。倘这热闹更热些,更闹些,得了称霸一方的鬼君之笑话,自是不胜欣喜。 …………………………………………………………………………………………………………………………………… “去,青璃,给老子拿壶酒来,老子憋闷了两日,真闹心。”。 出声的自是坐立床头的红衣女子。顺垂在床沿处的一只脚正随意的摆动着,另一只则杵立于床塌的边沿儿。右手手肘拄着杵立着的膝头,手指则似男子般抚摸着甚是光滑的下颚。另一只手自然也未闲着,这粗暴的拉扯着满头的坠饰。 “蓝兮,怎可如此粗鲁”,被唤作青璃的女子自屏风后走来,瘪着嘴,不甚满意的轻拽下她杵着的右腿,紧接着又拍打下正摧残着稀有名饰的纤手,“这可是明日要用的,勿要毁坏。”。 “老子的纤纤玉手竟比不得这几只发簪?”。 “你盛名在外,只得寻些他法。”。 “老子……”。 “今日也便罢了,明日里你的举止务必端庄华贵。若是被那鬼君瞧出了什么,要退婚,干爹那儿你自己去解释。”。 “盛闻鬼君貌美如花,即便同女子相较,亦不自输。可世人也传,鬼君杀人如麻,残暴血腥,如此狼性男子自然非吾心所期。青璃又何必学爹爹那般逼我。”。 “你我自幼便同在一处,你心所念,我自知晓。唯愿陌上人如玉,求得公子世无双。”女子暗叹一息,坐至其旁,抚其右手,“只明日一日,待巫族同鬼族的婚事一成,我便助你解除封禁,依你所愿。倘若你框我,即便鬼君不退婚,我也是不会饶了你的。嗯……若你框我,我便喂你合欢散,叫你逃不了明日的洞房之夜”。 “你!老子同你拼了”。 红衣女子气急,扑身而上,不过一会儿,便听得殿内传来女子此起彼伏的大笑声,如铃清脆,飘散至已恢复往日般寂静的殿阁之中。 第四十七话 珠联璧合(3) “鬼奉,子苏哥哥呢?”。 “回姑娘,君上此时应在寝殿内试穿嫁衣。”。 “是呢,明日子苏哥哥便要成亲了。而我……”。 粉脂凝香的玉面上流落下滴滴晶莹透亮的水珠,平日里甚是明亮的双眸,由着泪水的浸透显得更为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鬼奉,她,定是十分明艳的女子。巫族圣女,嗯~同子苏哥哥也十分的相配。比不得我……”。 这般的身份。 鬼奉侍立一旁,她那般伤心的神情,即便身为鬼卫的她亦为之动容。 身为鬼卫,条件之一便是不可有私情。而今日的她,却…… 情,自来皆是众族的禁忌。鬼卫之所以威名远扬,其一便是其去情去义,难寻缺陷。 “姑娘心思纯净,为人和善,自有出众之处”。 “可这恰恰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姑娘……”。 “鬼奉,你不必安慰我,子苏哥哥派你来,便是为着监督我,怕我会不死心扰乱他的婚仪之礼”。 苏子沫倒一杯浊酒,推至鬼奉身侧,又为自己换一汤盅,倒得满满,仰头饮下。辛辣的酒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因着呛酒的缘由,方才那压抑着的情绪得以释放。 脸颊上的泪珠不再似清晨的露珠,滴滴坠落。此时,已同那初春的细雨,淅淅沥沥、接连不断地滴落在胸前的木桌之上。 “鬼奉,可以带我去见见那位圣女吗?”。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君上有令,姑娘在明日礼成后方可出门入宴。”。 苏子沫听及鬼奉的回言,讪讪的低垂下脑袋,那方才突现的一丝期待的神情亦消失无踪。 他这次怕是铁了心要送自己出鬼域。 苏子沫这般想着,却被房门处爽朗的大笑声夺去了神思。 鬼奉率先反应动身,只身挡在她的身前。 “来着何人?”。 “本尊?”门扉应声而开,步入一位身着碧色长裙的女子,浅笑吟吟,风情万丈,“老熟人了!”。 “妖尊?鬼奉拜……”。 单膝还未碰及地面便被一团轻气托起。房门随即而关。徒留三人相对无声。 倾心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迷茫而又有些许紧张站在木桌旁、鬼奉身后的粉衣女子,似在探究着些什么。若是相识之人必知她那上扬的唇角中蕴含的深意。 “本尊此次既是偷偷而来,便不想他人知晓。尤其是鬼君。”,眼角那警告的意味,令鬼奉为之一颤。 “你~便是那个人族女子?”。 调转眼神,碧衣女子似笑非笑的瞧着那团粉衣。 “我?” 苏子沫窘迫的揉捻着衣角,口齿不甚清明。准确来讲,她对自己面前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 “啊!你是前些日子来的那个漂亮姐姐。”。 苏子沫猛然惊醒,月前的一幕幕情景尽现脑海。 “漂亮姐姐?唔~这称呼不错。”。 二人的对话自是轻快无拘,却是令一旁的鬼奉汗雨津津。 这姑娘虽说心思单纯,性子活泼了些,却并非是懵懂憨蠢之人,方才早已称其为“妖尊”,她又怎敢如此这般称呼于她。 鬼奉的担心确是多余。 于案几前细酌小酒的女子眼中,那神情中所透露出的愉悦,不语自明。 第四十八话 珠联璧合(4) 鬼域之主娶亲若是放在数万年前倒也并非是天地间的大事。 鬼君子苏,承位其父幽冥鬼王,始开府称君,改名号为“鬼君”。君、王虽一字之差,却承意鬼域不再从属九重天,更添一族,同巫、妖、魔、人共列五族。 天地辗转,岁月更迭,天地众族虽未细分对其君王称谓,由内而外的看重却是不约而同的一致。 自然,这也同鬼君子苏的性子以及统御策略不无关系。 鬼君大婚,如今,自是盛事。巫族圣女嫁人,也是大事。而这两族结亲,那便更是大大事。 妖族尊主,事不关己;魔宗宗主,狗急跳墙;天族天君,忧心忡忡。人族? 有意者,观望打量;无意者,为众族八卦头首,依文笔,起承转合,道尽闲人心。 众族所关切的大婚之仪,断然难负众人之意。再则,鬼族幽冥宫,戒备森严,鬼君又素来清冷,与各族首领来往皆不甚密切,使得鬼域更为神秘,为天地神秘地之一。因着大婚,宫门大开,宴请四方来宾,八方嘉客,一时趋之若鹜。 幽冥宫大殿幽冥殿更是一派喜庆之态。戊时未到,大殿之内并未见新人身影,觥筹交错,尽是来往道贺、闲谈消磨之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同平日里的鬼域乃是天壤之别。 鬼君子苏独坐寝殿玉凳之上,媚眼中透露出点点深邃,面容却是一如既往地邪魅无双。 环顾四周,瞧不见一丝的喜庆之色,仍是从前那般阴沉。 与此相对,另一处乱世中的清静之地则满是婚庆之喜。 女子身着喜服,头盖红帐,端坐床头,浑然不似昨夜那般豪放的模样。 “蓝兮,一会儿勿要忘记我的提醒,切不可胡来”。 女子微微点头,未作回答。 “咦?你今日竟如此听话”。 戏谑的声音令独坐床头的女子一颤,不觉握紧喜服下的双手。 她的举动一旁的紫衣女子并未察觉。 “嗯~不错不错。如此我便可放心了。”。 当~当~当~ 三声钟鸣,吉时到,拜堂行。 不多时,新人入场,幽冥殿内更是一番盛况。 “一拜混沌万物开~” 新人俯首向天地,万宾后随屈身礼。 “再拜~” 老鬼王、鬼后既已先去,便以二拜天地为礼。 诚然天地众族婚庆之仪,自巫族始,研习人族“三拜”之礼已有数万年之久。高堂仙归之事倒也不少见,统算起来,“二拜”总有两法替之。其一,二拜九重;其二,二拜天地。 鬼君自不会拜那九重之地,取其法,二拜混沌,旁人也挑不得其中的不尊之心。 “夫妻对拜情久成~”。 红衣相对,俯身回礼相拜。 “礼~” “胡闹!” 成字还未喊出便被旁的声音夺了众人的注意力。男子愤怒的拽下对面女子头上的红纱,一面清秀的脸庞映入众人的眼中。 女子一副惊恐的模样,定是被鬼君的举动吓到。女子一言不发,手攥着喜服,只是紧张的抿着丹唇,垂首偷瞧着对面满脸怒气紧盯着她的男子。 “我……” 就在女子奈不住男子那般神情,想要开口解释之时,却被男子拽走,步出幽冥大殿。 当事人鬼君既已离去,憋闷了许久的一众也不再勉强自己,纷纷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谈论着方才的奇事。 众人鲜有人识巫族圣女之身,自然不知其中缘由,左右无趣,闲谈两句,八卦的中心便转向了“圣女”的清秀之貌绝非外界所传“悍妇”之名。最后竟也得出“谣言不可信”这一三岁孩童皆知的浅显道理。 第四十八话 良苦用心 鬼君大婚将成,却骤然取消婚宴之事实属天地间后百年乃至后千年众族的饭后闲谈。其中因由,当事人既未宣明,便由得众人胡乱猜想。 众人八卦闲谈满贯而归,不枉此行。天族使者带讯而回,更是慰了九重天众臣那般漂浮着的心绪。魔族虽未出席宴会,却也早早得了消息于宗地内嗤笑感叹。 众人意,各自安。 其中自有难安之人。一则巫主沧元,二则便是这位看似眉色无波的红衣男子。 “子沫,可是本君对你过于宽容。”。 “子苏哥哥,子沫……子沫……”女子踌躇着,思索着这唇角之言是否应随音尽出。却又在一瞬之间下定了决心,仰起头,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子沫必为子苏哥哥之妻!”。 “哦?为本君之妻?”。 墨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的瘫软在其前额,掩藏着叶眉之下那双摄人魂魄的棕紫色双眸,凤眼轻挑,更添无尽风情。那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甚是妩媚,让人一时忘记所处之境地。 “你凭什么!?” 鬼君的神情不似先前那般的妖娆与玩味,刹那间徒留周身的寒戾之气。 “我,”。 “子沫,本君留你于鬼域,不过为饵,如今既已知晓你人族身份,便再无用处。” 似瞧见什么,眉头微皱,随即面色无波,承上复言。 “本君同兮兮乃为天地姻缘。今日大婚,本欲留你同享一时之喜,却不想,你竟妄图。且不说本君婚约在身,即是尚未婚配,以你区区凡人之身,如何入本君这鬼域之城,身登鬼后之位。” 兮兮一词,让隐匿旁观者却是不禁发声一笑。如此肉麻的称呼,诚然难为了他。 “既要偷瞧好戏,便应有着忍耐的觉悟,你作出这般的声响,这戏又何以得看?”。 鬼君的声音已不似方才那般的决绝冷冽,更添了些打趣调笑以及无奈之气。 “唉……原是本尊的错,竟自毁好戏。唉……”。 倾心的连声叹息,倒真让人平添一番惋惜的情愫。 “谷主这尾巴也是咬的紧。本君倒是怠慢了诸位这满心的热情。”。 “咦?”。 倾心讶语出声,寻着鬼君的目光探去。瞧及房梁之上的倩影,方忆得前事之语。 “今日确是疏忽了”。一曰前事之语,二曰未察之事。 男子身影应声而落,白衣随风一时飘扬,随即肆意向下垂落,展平。唇角却只是微微上扬,并未开启,亦无将要开启的迹象。 三人的互动不由得忽视了一旁因鬼君之语而备受打击的红衣女子。 倾心本就欲观好戏,如今戏即已打断,她的心思便也不再鬼君的身上。 瞧着一旁抽抽噎噎,好不伤心的女子,倾心的注意力自然而然便被引了去。忽又想起方才鬼王子苏的话语,一时竟有些同情这面缘不过二三的女子。 鬼君子苏鲜少说得如此重话,这姑娘倒也不易。 思及此,忽又恍然大悟一番,喜色已上眉头。 原,竟是如此! 第四十九话 香火姻缘 如水般的双眸轻转,计上心头。 计虽已定,却也不急。 她向来无主客之分,又何况是在鬼域,于她更像是入了自己的府邸。 因而,主客颠倒,三人在她的提议之下落座,风平浪静,好一副动静相宜,和合美满的和谐画卷。 四人所思,不尽相同。 倾心自是等着瞧实难再有的好戏。清逸则是出了名的闷葫芦,除却平日里同倾心能调侃一番,旁人并无法子让其多说一句。而鬼君子苏,更是有其自己的打量。 因而,最终,二人的出现不过插曲,屋内再次陷入新一轮的沉静之中,却静的有些憋闷。 屋外时常想起的不知名虫兽的叫声,似人为,又似巧合,暗示着屋内的一切并非画中之景。 如犯了错被处罚的孩童般站在桌旁不远处的红衣女子,低垂着头,双手攒在一起,似在拧着麻花。她未被允许落座,便就这般的站着。想要开口询问什么,话及唇边却又不知从何提起。 “漂亮姐姐,你也喜欢子苏哥哥吗?”。 初始如画美景霎时变了一番模样。 异常安静的寝殿之中兀的冒出这么一句骇人之语,闻人皆惊,而这最应此景的便是这话中主角——妖尊。 “咳咳咳……”。 倾心提袖胡乱而又肆意的将唇角残落的茶水抹去。轻咳出声,既藏了吃惊,又缓了尴尬。 末了,还不忘侧头丢一记白眼与清逸——方才他那般嫌弃的神情并未逃得过她的眼睛。 只是,此举结果便是加送厌语一双。 鬼君则似平常一般,并未对此有任何的波澜之动,许是早已习惯说话人的妄行之语。 “此话怎讲?”。 “沫沫瞧着方才漂亮姐姐的神情定是思慕子苏哥哥。”,许是倾心的表情太过从容淡定,她又忙添上一句,“同幽冥宫的许多侍女姐姐们思慕子苏哥哥的神情是一样的。” “哦?竟是如此?” 这话自是对鬼君子苏所语,看热闹之意便如那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后面的谈话内容如何,又是何其繁闹,鬼君并未听得进去。 鬼域从来留不得心,更留不得情。下属,他要的是忠诚;同盟,他要的是协助,再无其他。就如今日这大婚之喜,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一个混淆视听的契机。 “哈哈哈哈”,这爽朗的笑声,始自碧衣女子,却惊了青衣男子。 笑声?她? “子苏啊,这姑娘实在有趣,莫不如……”,女子探过头,于红衣男子耳旁轻声复道,“送给我罢”。 音声虽小,却恰好四人尽知。 白衣轻放手中的茶盏,好不容易抬起头,瞧了眼立在一旁的女子,随即垂首,再次拾起眼前的杯盏,静逸如前。 “送你?可是你妖族将破,竟来本君这处讨人?”。 “破与不破,自有其道。不过一人族女子,鬼君可是要拂了本尊之意?” “破与不破,是你妖尊的事儿,给与不给,却是本君的事儿。” 先前的和谐静谧此时却如泡影,消散无痕,徒留剑拔弩张之气。 第五十话 打铁趁热 “若本尊意会得当,鬼君之意便是不给?”。 双目含笑,俊冷的玉颜遍展妩媚,勾魂摄魄。似月牙般轻扬的唇角,却藏有太多难以读懂之意。 “心儿,你我该回去了”。 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身为她的师兄,他自是知晓的。而他,自然也察觉得出。 八月初七。今日诚非吉日。忌婚嫁,忌远行。 婚事既毁,他那近万日的筹谋便是作罢。而她,既未接婚帖,却又平白现身于鬼域,自然也不尽然只是为了看什么戏,享一时痛快。 这作废的婚宴,少不得有她的作为。 然,于二人这数十万年的交情,这婚事废也便废了。 要人,却断无可能。 世人皆传言妖尊无情。实话讲来,除却无情,传言更甚的便是她的喜怒无常。 “若是本尊今日势在必得呢?”。 她并未作答他,只是放下手中的杯盏,淡淡开口。 手离,盏碎。 “倾心,你又何必执于一凡人。何况,今日之事她需给我一番交代。”。 她的固执,这数万年来确是每日剧增。 她没有即刻回答,伸手拿起身侧之人的杯盏,茶香入口。 男子拦截不得,摇头轻笑。她这般,算是作罢吧。 “罢了,不过觉得她有趣,想要同你讨来陪我几日,你竟如此不舍。可是有了旁的主意?” 话语提及的女子听及,一愣,蓦然抬头看向鬼君,惊吓即散,面上欣喜展露无遗,真真心大的很。 鬼君不置可否,仿若未闻。 “只是,未要得人,现下心里有些不快。既然你这难得的婚事亦是此女所为,那便做些惩罚。一算给我面子,二算对你的交代。如何?”。 睚眦必报,诚然这才是她。 “来人,将其关入水牢,受寒冰之行,七日而终。”。 寒冰之刑,刑如字面之意。将人置于寒冰之中,刑尽七日,一刻不还。此刑罚于妖鬼之众倒也并非什么惨绝人寰之罚,左不过消磨些意志,算是攻心之法。可,于无修为法术护体的人族而言,却是极刑。即便是寻一身强体壮的男子却也撑不过两日,更何况这一具旧疾方愈的体弱女子。 怕是不过一日,便已香消玉殒。 “呀,子苏你如今孤身惯了,怎不懂得怜香惜玉!岂非天大的错事,何故如此?” 倾心蹙眉轻嗔。 “如今虽酷暑已过,寒冰却也难得。如此,嗯~这般,一掌并抵如何?”。 “你!” “心儿……” 双音齐出,讶言双成。 “你二人且放宽心。从前那乐萱确实惹怒了我,才下得那般重手。今日,力不过一,性命无忧。且,此掌既接,从前琐事一笔勾销,你,我皆不可再多为难。清逸为证,谁人妄行。”。 倾心说得自是一番言辞凿凿,听着听来也是一番情真意切,大有为其脱罪之嫌。 可,事实为何,唯房内三人知晓。 “你且备好,应了本尊这掌”。 说罢,自掌心运气,投向桌前紧皱眉头及双眼,却又强装镇定颤立前方的那抹红影。 第五十一话 蚤谋先定(1) “心儿,你今日……” 男子欲语还休,不知该是如何开口。 “清逸,今日的你当真无趣的紧,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浑然不似平常。” 女子停下脚步,回头瞧着欲言又止的他。 “你可是想问今儿唱的何戏?” 若非自己开口,倾心心知以清逸的性子,若是不愿开口,她也问不出什么相关。而他的反应亦证明了她料想的十分明了。 “殿内四人,怕是只有那名女子不知你意在何为。我所不解的是,原因。” “天道行常,阴阳和合,本就解释不得。清逸又何必执着根源。” “你自初始便知我随你来,却佯装不知。昨夜里同那女子的会面也看似未避他人,却不见得他人所知全然为真。我知你并不愿巫鬼联姻,却又为何亲力亲为。” 听及所言,倾心沉默了。或许该说她不知从何说起。 裙角的轻纱随风有些肆虐的飞扬,腰间的系带则如双生并蒂之花紧密相缠。本就寸草不生的鬼域之口,更添了许多的苍凉阴郁。 她轻笑转身,就那般垂首立于域口的中央,瞧着西南那方的广阔天空。那,曾是鬼族旧址,幽冥之界。 他不知其意,却不打断,这,早已是多年的习惯——一个久到难以分辨始自谁来的习惯。 “师兄,你我已相识多久?何岁相伴?” 清亮的嗓音打断男子的浅思。 “初见你时,不过百岁,而你早已及笄。如今粗略算来也至天道二十有余。” “是啊,岁月恒长,神仙的日子总是比得人族难熬了些。” 女子步履轻提,悠然而去。男子随身相往。 “我初见子苏时,他还只是孩提之身……” 曾经的年岁娓娓道来,多的不是往事的回味,更是物是人非的侵袭。 二人相识结缘于漓念。 漓念,上古神祗凤族帝君凤猄之子,为凤族继君,同倾心颇有些渊源。 这话,便要从天帝即位之初谈起。 彼时,巫妖大战方终,凤族、凰族因战功赫赫荣登六族之首次,一时显赫难敌。凤猄为凤族帝君,倾心之母挽歌为凰族公主,继任女帝。二人本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凤族同凰族皆为凤凰种属,自来有凤凰相合之先例。且两族继任者也是出了名的才貌相合,这才有了两族千千年乃至万万年代的婚喜之结。 奈何,却在凤猄一系,生出了许多枝节。 挽歌同那凤猄本有婚约,定于是年九月初九,意欲长长久久。只奈造化弄人,姊妹替嫁,倒也成就另一番姻缘纪事。 挽歌一朝天宫入,凤猄当夕新人叹。 凰族继君既以为宫妃,仿照旧例,帝位自然由凤族帝后挽歌嫡妹接手。且,由于两族上万年间的联姻,内部的关系早已是错综复杂,难以理清。两族一拍即合,索性合二为一,统称凤族,帝后同执。 此事一时轰动,当时的龙、巫、鬼、灵众族皆妄自揣测,暗言两族必至分崩离析之地。奈何,直至被贬,亦无机会观之。 众族的揣测,诚然毫无根据。且不说这凤族帝后谁者为先,单是两族首领的恩爱两成,便令造谣者顿觉汗颜。 第五十二话 蚤谋先定(2) 因着父母先辈的因缘,漓念同倾心自小便认识,虽未识几面,却是十分相熟。以人间的说法,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她同鬼君子苏的初次相见便源自漓念。 …………………………………………………………………… “念,今日何去?” “鬼王之子,薄唇粉颊,皆言‘可为女子耳?,是日同去,你定欢喜” “妄出九重,非吾之性,何难之” “倾倾,自来沉闷其中,此去断不枉生” 倾心辩驳不过,便由得他去。 鬼王之界一见,心生欢喜,当真难枉此生。 鬼王老来得子,自鬼后有了身孕,便时时盼着子为男身,以望后世。后而如愿自是欣喜异常。然子嗣渐长,其容貌却愈加的妩媚,如女子般秀丽无双。 因着此事,幼年的子苏时常被老鬼王以各种法子“验明正身”。饶是次数多了,孩提时代的子苏也自心底对自己姣好的面容有了些许烦恶,严禁鬼界一干人等提及其容貌之丽。 然,二人初见之时,倾心所言便是一句,“早闻鬼王老来子,竟不知子为女子。倾城之颜,吾亦难及”。 只这一句,孩童便失声痛哭,泪水肆流,一时撼天动地。 她撇撇嘴,满是嫌弃的扫视一眼满脸动容的子苏,复着一句,“复为哭鬼耶?”。 哭声一顿,霎时,又是一番惊天之势。 哭鬼,人族常称“爱哭鬼”,以示此人喜好哭泣之态。而这比称则来自鬼界一鬼。 孩童哭闹,她本就不喜,遂与念遣意,欲还九重。转身一瞬却被固于原处,并语, “姐姐,阿苏是男子” 倾心此年不过数百之龄,较鬼王之子也大不许多年岁。圆嘟嘟的小脸,因着他的话渗出点点脂色。 “男子竟有如此之貌…………” 话未说完,便见得方断住泪痕的他,眼眶中又是一片盈盈之貌, “必不嫌之。” 气氛就这般静默了下来,她有些窘迫,回头瞧了眼肆意轻笑的漓念,告辞而归。 “今日不便,改日相访。” 话毕,落逃一般乘风腾雾而去。 “漓念哥哥,可是阿苏恼了姐姐?” “不是阿苏的错。姐姐勿识阿苏之身,羞赧难当,是而行归” “姐姐貌美心善,阿苏喜欢姐姐。” “心善?” 漓念忍笑,实则“心善”一词并不与她相配。她的小性子,且不谈九重众仙,饶是他亦有些吃不消。 “嗯。阿苏喜欢姐姐。父王曾说,阿苏喜欢的女子日后定是要娶回家的。” “若是姐姐已有心上人,阿苏可要如何?” “嗯~阿苏还小此事不急。姐姐大不得阿苏几多年岁,等阿苏长大了便去,嗯~追求姐姐” “人小鬼大,阿苏竟这般清楚。” 只是,自那日之后,倾心再未去鬼界。漓念则做起了信使,偶作传达。 那段时日,于其三人而言,当是肆意无拘。 孩提只识赤枣甜,闲时哪知情痴苦。 寥寥数年却道人祸可免,天劫难逃,早已失了原本的模样。 第五十三话 蚤谋先定(3) “师兄,那唤做子沫的人族姑娘如何?” “倒是清纯可人,思虑纯净” “她虽为凡族,却心思甚敏,于他而言倒是不可多得之人” “可,鬼族……” “他若想要必有法子,我所担心的是他不愿” 鬼君对苏子沫的不同她自瞧得出,即便她深知于公于私他断不会相认。 “因而今日之戏,意在此处?” 清逸摇头浅笑,暗叹自己对于风花雪月之事的混沌不明。 “既如此,点到为止即可,又何必真伤了他。不曾想鬼君竟也同你做戏。” “情深以陷,诚不自知矣。可叹……可叹……” 她那摇头感叹之姿浑然像极了一影紫衣。 “那掌他接得实诚。虽力不过一,却也需调养几日。你说,这几日会如何?” “这……” 以鬼君的修为及身手,想要避开又或是抵消此掌绝非难事。如今欣然应掌,怕是为着…… 忽又想起起身前苏子沫的言行以及那一脸担忧的神态,饶是迟钝如他,也是一片清明。 郎情妾意? 此时,他竟也理清前几日倾心所言“有趣”之意。 “清逸,你且先回谷。人宫相见。” 空中幽幽传来几声缥缈的音响,方才谈话之人早已在其神思之时自顾离去…… ……………………… 鬼族之行,倾心并未隐瞒,早早便以倾言相告,也正因此,琰帝才停得住想要寻她的念想。 琰帝自知以她的身份,断不可能如其后妃那般庭院深锁。 他既想要她,便要接受她的一切。 她的倾言相告亦坚定了他的心。 只是打算如此,现实却断然由不得心。不过一夜,他便后悔自己未随她同去。 这满心里都是她,许是相恋初期的症结所在。 他这般想着,闲坐案几前作画一副以解相思。奈何相思难解,凝画思人,更添愁绪。 “一一,替我备水沐浴。” 女子推门而入,随声吩咐着。久未得到回复。 “一一?” “白芙?” 寂静如前。 “这两个死丫头,趁我不在,又…咦?你怎在这儿?” 只见案几前的男子正端坐其中,手执毛笔,依着那握笔的姿势而言似乎是想要润笔以续其画。忽而听得声响,见得来人方停笔,楞在一处。 女子的反应倒是更为敏捷,只不过嗔语一句,便转身寻得他处,纠结于先前的问题。 “鬼族同人界时日相仿,按着时辰,此时该正是婚宴之时。可是酒宴无趣?” “唔~” 倾心话不多言,大有敷衍之意。 侧躺软塌之上,手托一盘桂花糕,另一纤手自然闲不得。 她,早已被心爱的茶食夺了心思。 “倒是你的旧相识怠慢了你” 琰帝起身近旁,宠溺的为其拂去嘴角的残渣,添一新茶,散去热气。 她略带打量的神情一扫而过,心里思忖着他这句话所透露出的其他信息。忽又盈珠轻转,重新投入到美食的怀抱之中。 如今这般时辰,她诚然已饥肠辘辘,左不过饱腹最为重要。 他也不再扰她,只是寻空处,同她相坐,饶有兴致的瞧着如今食欲大开的她,双眸含笑。 第五十四话 蚤谋先定(4) 二人就这般同坐于软塌之上。诚言她那般算不得坐,而是侧卧。然,他这般也算不得坐,盖虚着而已。 不过是于狭处争寻一处。 “唔~你靠我这般近如何?这些吃食可没你的份。” 她满是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侧身挡住手中的盘食,并用另一只手向身前拢了拢,十分戒备的瞅着他。 “未及午膳,见你吃的香甜,竟有些饿意。” 琰帝此言实属妄语,不过觉得有趣,想要逗上一番而已。为着某人信以为真,当真将手伸至其身前的食盘之中。 “妄想” 言方罢,身旁的女子已没了身影。 “咦?画中女子可是我?” 清灵的嗓音自案几处传来,透着点点疑惑与惊喜。 “嗯” 琰帝轻应作答。起身行至案几处,收起她面前方才作好的画像。 “小食不可多食,一会儿该行午膳了。一会儿吩咐厨房多做些你喜欢的吃食。” “那你收起这画像作何?方才还未看清你这画工如何,作的像与不像。” “约有七八分的像意” 琰帝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卷起画作,盛于画筒之中,放于书架左起之三。 “你的画艺不过尔尔,方有七八分之意。” 倾心进食口中之物,抬手欲拾他者,忽想起方才所言,复又收手而回。复道, “清逸为所见才士中画艺最上乘者,下次见之,可请他指教一番。所作之画,画中之我,皆似真人。我的画艺亦出师于他。” 谈及清逸作画的修为,自是天地难寻之人。她又自负惜才,才子既识,自是欢愉难抑。 只是这话,听在旁人之耳,便更着他意了。 “所画即为初见之时,自是不同,只有七八分的像意,实属无奈” “此话何意?” “唉……”琰帝轻叹,负手摇头踱至软塌前,缓缓说道,“尔竟不知,今日已是丰腴之姿?” 今日……丰腴……之姿! 此番,倾心便是听明他其中的深意。 正欲开口之时,却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 “王上!先皇贵妃回……宫……了……” 殿门被匆忙推开,一抹墨蓝衣袍晃入殿内,奔向案几所在。瞧及案几前所坐之人,墨色清影徒然一震,刹那发愣。只是先时有素的训练使其在同一瞬间作出敏锐反应。 “识荆参见斓妃娘娘” 她并未答话,也未似平常般着他起身,而是好整以暇的瞧着他,目光清冷而又满是探究。 “起身吧。你方才是说……” “是,王上。皇贵妃娘娘回宫了。如今在眉寿宫。” 琰帝霎时眼眶微红,双手因着紧张的缘故而不住的颤抖。 她,回来了? 真的是她?卿卿,你终于回来了。 红肿的眼眶因着忍耐而呈现出蒙雾之状。 “既回来了,便快些带王上去瞧瞧吧” 除却初始的诧异,最先清醒过来的便是她。见两人皆不为所动,方才出言提醒。 “斓妃娘娘……这……王上?可要即刻动身?或是稍等片刻?” 识荆昨夜里听闻斓妃已出宫门,总得三两日方归。因着此事紧急,这才失了分寸破门而入。不曾想,却是新人在。左右如何作为,于他于琰帝都不是什么妥帖行事。 “走,去眉寿宫。” 声音因着激动以及数年情绪的积压而变得有些沙哑。起身,琰帝提眸凝视着倾心,良久,终下定决心,转身方外。 第五十五话 鸠占鹊巢(1) 琰帝既离去,她也了无趣味。如今方从那乌烟瘴气的鬼族而归,她自是意有疲倦。本想着回宫先行沐浴,缓一身乏气,再食些糕点,卧榻而眠,当真是人生一大美意。却未想得琰帝这一岔子。 而后皇贵妃回宫之事再生,日后这宫中定难得安生。既如此倒不如趁着今日众人应接不暇之日,忙里偷闲为好。 若是日后宫中实在过于繁杂吵闹,请辞而归倒也不失为一妙计。 方才琰帝的神情体态她丝丝皆入眼帘,她自来知晓琰帝于那人的情意,如今既归,若无她处,她自愿全身而退,百日之约,今日算来本就已逾双月。 她自诩诚非年少痴狂,自比不得旁人那般爱恨情仇终所愿,一生一世为情痴。萍水之缘,当断立断。 迷途中人,皆道迷途未至自清明。实非如此。 “唔~睡醒后再行沐浴更……”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贵妃回宫了!听识荆说您已回宫……”瞧见床榻之上甚为慵懒之人,一一更是着急,“娘娘,您此时怎还在午睡,娘娘~” 一一不住的唤声,于想要入睡之人而言便如同那蝇虫一般甚是恼人。 “一一,你若再闹,本尊不介意让你见识一下妖族的刑牢” 闻着听及,一惊,忙住了嘴,息了音,低垂着头,不做声响,偶自低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一一方才如炮竹般的“连珠妙语”早已恼得她没了睡意。所言之语,不过止住其如坠珠般的怨语罢了。如今听得一一哭泣的声音,她竟有些不舍。 倾心方才知晓,这数十万年喜怒不由他人的她竟能在这数百日的时光里生出了几分叫做“不忍”这般的情愫。 “话说,这皇贵妃不是你二人原本的主子吗?如今你这做法倒有些不厚道” “一一,一一……” 这话一针见血,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娘娘,一一虽曾是先主子的人。可娘娘您也是一一的主子。您虽性子清冷,平日里喜怒无常了些,嗯~有时更有些残暴无情,外加强人所难,再者……” “一一,如此,我该是罄竹难书了吧” “额。”一一轻顿,提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痕,那柳叶细眉因着她的动作更添一叶,瞧来甚为有趣。她却是不知的,缓了缓抽泣的神态,继续说道,“虽是如此,娘娘待一一二人却是十分好的。不然,一一如今怕是要死上千千万万回了。” “那个……一一呀,你以后若非必要之时,切不可夸人。算了,必要时亦不可夸人” 你这夸人饶是比那损人也差不得哪里。倾心于心实在没法子听下去一一这般的夸人方式。分秒之间便有一种想要惩治她的冲动。 “娘娘,您勿要打岔。” 得,这夸人之语还需继续说下去。倾心暗叹自己今日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若是放在往日,眼前之人怕是早已难寻踪迹。 “娘娘,您怎能神游他想,一一所说的你可知晓?” “如何?” “娘娘,皇贵妃虽是一一的先主子,可您亦有恩于一一,一一断不能让您自此失宠……” 又是一阵炮竹鸣。只是由着一一的话,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究其何处有恩于面前之人。她自是难得亲近之人,旁人也巴不得远她而去,如一一这般倾情以待,除却那寥寥数人,并不多见。于情于景,她竟心有甜意。却,一瞬而过。 “一一之言,我已知晓。如今之时,众人皆聚于太后寝宫,我又何必去凑这热闹,徒添烦恼。早见晚会,何急一时。其次,我同你家王上的情谊深浅,自有轮转,得之既往,不得而去,怎可强求。再者,鬼族一行,实在困倦至极,可容我休憩片刻,亦好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言罢,倾心便由着身姿滑入被褥之中。如今已是初冬之时,合宫取暖所用还未上,只有这鳯凰殿的床榻因着倾心的身寒之症,早早的有了暖意。 暖炕撩人,方才一时的清醒仿若梦境,浓浓睡意袭来。 “娘……” 音方出口,随后的言辞便被消了音。一一张大双唇,奋力的喊着,奈何无论如何皆难再发出声响。忽又睡意袭来,摇摇欲坠。人亦受到指令般摇曳到一旁的软塌之上侧身而卧,并随一薄被披身。恍惚之间,已沉沉而睡。 另一侧床榻之上,微勾的纤手放直,紧接着藏入被褥之中,为暖意包覆。 鼾声渐浓,不知谁音。 鳯凰殿这边已是祥和一片,眉寿宫这处却是险象环生。于和合美满之中暗藏阴谋算计。 眉寿宫前殿,太后拉着皇贵妃的玉手居于主位之上,言笑晏晏,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琰帝坐于皇贵妃身侧,眉目紧缩,甚少言语。 皇贵妃自琰帝即位奉旨入宫以来,便以其清冷寡淡之性而闻名。近一年的宫廷生活,无论谁与其交好,她亦秉其自身的心性,不妄言行,无所图谋。因而同其关系较为密切的便是曾经的妤嫔,今日的妤妃。再者便是曾经的对头,帝后许氏。 因而,今日这满屋脂粉,来着多是欲观之身影体态之人。诚然,这宫中的禁忌之源,于整日闷在后宫众人而言,便是天大的看头与情致。 自然,还有一最为重要的原因。众人皆想知晓这这琰帝倾心多年之人,为其筑亭造园之人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这更是她们今后想要获得荣宠的致胜法宝。 皇贵妃凤氏卿卿一身妃色宫服于身。那同倾心酷似的面庞脂白桃腮,比她更多红润康健之貌。除却她那胜雪的肌肤,双眸更有如那清水一泓,盈盈洒洒,顾盼之际,自有清雅脱俗之气。而那冷傲之动颇有些摄人心魂之态,真真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妙人儿。 “离,我回来,你可不喜?” 女子的声音如清泉过石般的清澈透亮,沁人心脾。 太后轻笑,拍了拍女子的纤手,柔声说道, “你失踪五年,他便寻了你五年。如今方回,他自有些欣喜难却。容他消化两日,便好了。你勿要往心里作些旁的念想。” 女子扬唇浅笑,眉眼轻开,点头应下。双眸之下,浅波微动。 第五十六话 鸠占鹊巢(2) 始是故人归,合宫内尽是欢声一片。 太后下旨着人吩咐洗尘宴,满宫更是热闹非凡。 依照凤衍国喜宴宫规,历来分为三六九等。单单是洗尘之宴便讲究无数。上至帝后皇子下至妃嫔臣子,因阶品及朝堂地位不同,所设会宴自是不同。 以近来十分常见的几席宴会而言,可有,归使宴,凯旋宴,等等不尽可数。而这其中最为隆重的便是这“九琉宴”。 所谓“九琉宴”,谐音“久留”,意在宾至如归,久久长留。而这宴会所用器皿又皆是采用九色琉璃,故而取其美意,用其谐音,典注“九璃盛宴”。为迎合九璃之宴所言久留之意,菜式又合定为九十六道菜式,煎炸烹煮溜炖,样样不同。 除却帝王即位、帝后婚宴之喜所用的合九之宴,为最盛极宴。 “九璃宴”因其珍贵郑重之缘,鲜少采用,除却先帝身前为重阳道人摆宴接尘行过一席,此后三十载这实属头一遭。 因而,太后懿旨一下,合宫皆惊。此等极其贵重的盛宴竟用于一位妃子之身,即便她是数年前的皇贵妃,位在帝后之下的第一人,饶是也令得满朝大臣甚为不满。 只是,不满也终究只是不满,并不能对事实起到什么作用。 “哎~你听说了吗,先皇贵妃回宫了” “找打”另一位身着黄橙色宫女服饰的女子轻拍了下说话者的臂膀,“不要命了吗?是皇贵妃娘娘。” 女子听罢,忙捂住嘴,低垂着头,悄悄地四处打量着,见左右空无一影,方才压低声响,说道, “昨日里听太后娘娘里的掌事丫鬟兰香的姐妹说太后下旨要为皇贵妃娘娘办‘九璃宴’,这可是连当朝丞相都不曾有过的殊荣啊。” “此事宫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据说今日早朝群臣上奏,请求王上收回成命呢!” “竟是如般?那王上怎么说?自皇贵妃娘娘回宫,王上近日愈发的阴郁起来,竟不似前日光景,连殿前服侍的覃公公亦是十分的苦恼呢” “你倒是知晓的甚多,可是同那覃公公有何渊源?” “休要胡言,覃公公同我本是同乡,如今同在一宫,自然平日里彼此照拂,咱们做奴才的平日里难保不受主子们的刁难,自己人总要对彼此好些” 人生凄苦,一入宫庭,且不说何时又出头之日,单说这连妃嫔大臣都多加束缚的日子,于枚不胜数的他们而言更难得幸福安乐。 “唉……是呢。”体格略有些纤瘦的女子暗叹一气,忽又话语一转,仍低声说道,“听小六子说,王上并未应允大臣们的请奏,也未替皇贵妃娘娘辩解什么,只以一句照旧搪塞。此事虽是太后下旨,于我看来,怕是王上自己的主意。怕是近日边关战急,王上有些烦忧吧” “恩恩,当是如此。王上同娘娘的情谊咱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嗯。”女子点头轻应,“倒是苦了斓妃娘娘了。听鳯凰殿里的宫人们说娘娘已有多日未出殿门,王上近日也未去探望” “唉……斓妃娘娘本就是因着那同皇贵妃娘娘一般无二的容颜品性才得此恩宠,终是鸠占鹊巢” “其实,我倒是希望斓妃娘娘能得王上之心,早年皇贵妃娘娘在时王上从未像这半年一般的欢愉,如今既归,王上怕是又要回到从前那般过于沉稳性子了” “是呢~嘘~~~”女子浅眸微转,左右探望一番才小声催促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你我要小心言语、服侍。若被旁人偷听了去,十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一旁的女子使劲儿的点头,赞同她之所言。并自身后呈队列形跟随上她的脚步。 哦?竟是如此。斓妃? 假山后,一身着妃色曳地长裙宫服的女子缓步行至石子小路之上,那恰似清新的清冷面庞之上更着深意。目光深邃而妖冶。随又踱步而去。 ……………………………………………………………………………………………………… 同旁的宫殿不同,鳯凰殿后花园内又是另一番场景。 只见茫茫翠绿中隐隐约约闪现着点点绯红。那点点绯红随风摇曳,更像是翠绿枝苗的花骨朵。然,此翠绿为长青之树,而今亦是小阳之气,断不会是花苞类徒。 忽而走近,却又觉距之甚远。原是数百里之外的人影浮动之景。 “娘娘,如今已是初冬节气,此时播种,岂不是白费力气吗” 自前日睡醒,斓妃带着一一便来这后花园之后的数百里荒地上种植他物。若是选在大地回春之时一一倒也毫无怨气,如今初冬已过,日近数九之时,现下播种耕种,诚然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春日播种,自是夏来繁花似锦,然必成之事,又有何乐趣可言。如今未进隆冬,经得过隆冬之寒,耐得过酷暑之热,方为大成” “娘娘,不过是种些植物花草,怡情遣时罢了,怎如同那倒是修仙一般麻烦” “我种的自然不是写旁的花草树木。这可是灵种” 咦?一一不甚清明,一头雾水的摇着头,瞧着满头大汗的倾心。瞧着久了,遂自腰间抽的手帕上前欲为其擦拭汗液,未近身旁,便被隔于数尺之外。 瞧着倾心那般甚是嫌弃的目光,一一低头一瞧,方才发现其症结所在。憨笑一番,以示不知。 “娘娘,您说的灵种是何物?” “便是可孕育出花神小仙的种子。自鬼族归来之时顺路去三哥哥的园子里偷了些。类体虽简,却粒粒精品。明年今日必得数多幼灵之物。” “娘娘,这……是活物?” “如今只是灵种,得明年才知呢!到时给你留只貌美的玩耍” 倾心自来无聊之时便以种植幼灵为乐,自是习以为常。然于只是人族一一而言倒有些难以消化。 瞧着手中的一粒粒看似平常的种子,此时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扔不得,拿不得,甚是煎熬…… 第五十七话 鸠占鹊巢(3) 一一楞在一旁,大眼瞪小眼般瞅着手中的小物,仿若想要将其看穿一般。倾心则是弓着背一粒粒将那灵种植入土壤之中。 “娘娘~王上在殿内等您” 二人闻言回头,瞧着立在一旁的墨衣女子,各有神思。 “多日未见白芙,白芙如今倒是粉颊玉脂”倾心上下打量一番,轻笑着回过头继续忙着手上的事儿,。待手中的灵种尽数植入土壤,方才回身,朝鳯凰殿方向走去。 一一则将手中的“烫手山芋”塞进白芙的手中,蹦蹦跳跳开心的跟上了倾心的步伐。 二人一前一后,一端庄,一雀跃,如同两种风格迥异的曲子并奏一般,毫无协意,令人忍俊不禁。 行至田垄尽头,为首的女子忽又停下脚步,回过身,同还有些微微发怔的墨衣女子说道, “私下诚该我一声师父” 言罢,复又动身回殿。 穿过一道荒凉的小路,越过一架竹桥,方才步入凤凰宫的宫门口。迈过宫口的门阶,走过十几步石子路,方才到达凤凰宫主殿鳯凰殿。 “娘娘万安” “娘娘万安” ……… 此起彼伏的问安声使得殿内的男子行出殿外,走入院落中,牵过女子的手,双双入殿。 “咦?白芙?你竟回这般快。” “嗯,有处小路,却未寻得见娘娘同你” 想要埋怨白芙不相告知此事的一一瞧着倾心投射过来的那般问询的目光,却是难以开口,摊手以示不知。 “方才让白芙去接你便是为着此事,你既为她安排了些别的事,又何必怪罪她俩?” 于方才那种植灵种的琐事不过是瞧着一一同白芙二人打闹罢了,便懒得插手,睁一眼闭一眼,以作不知。如今算来竟是她的过错。 “我……”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过几日便是小雪时令,怎不多注意。” 琰帝伸手将其额前散落下的发丝抚到发侧,那细发由着沾上汗液在晚霞的余光下闪耀着别样的光彩。那平日里因着旧疾,略有些发白的面庞却在夕阳余晖中更着添了许多健康之色,衬得她的气色亦是别日里所比不得的红润。 滴滴汗珠顺着脸颊悄悄的,却又十分明目张胆的滑落至脖颈处。因着琰帝的动作,她有些沉浸其中,好一会儿才发觉脸庞之上正忙碌着的宽厚的手掌,以及他口中尽是不满的呢喃声。 “如此便可” 倾心自来一人潇洒惯了,饶是妖宫内千妖服侍,万妖和,她亦有些受不住琰帝这般的仿若女子般的细腻。 “莫闹”琰帝拉过她的手腕,力度刚好控住她的动作,却又未弄伤她。回头朝一一吩咐道,“拿件外衣过来” “是” 琰帝接过后,轻展开衣襟,披好,仍有些不满的唠叨着, “你若喜欢植些花草,赶明儿让小覃子将北苑辟出修整好,给你做个园子。北苑就在你宫内北角,你往来也方便许多。定要记得若是挂了汗必不能去院中吹风,外出也要多加层衣物。” “凤离,如今你年不及三,却竟是老者之态” “你呀,勿要当成过耳之风” 琰帝宠溺却又无奈的轻触女子的额头,算作惩戒。而女子的姿态从旁看来竟带了些女子的娇态。 二人几日未见,却未像那小别新婚那般的缠绵。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人还是那些人,而氛围,亦还是那般的清清冷冷,偶尔甜腻。 田内劳作加之路途行走,倾心早已是汗流浃背,方才想着琰帝匆忙到访许是有什么要紧之事。现如今瞧着无所事事的四五之人,心下觉得自己高估了他。 他的急事,数月以来皆是如何调戏,捉弄于她罢了。 静坐许久,瞧着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心知晚膳定是一同进食。左右无事,与其干坐着,不如自行先去沐浴更衣。省得届时美食不待人。 如此这般想着,便也这般做了。 琰帝此时正坐于案几前瞧些从他国讨来的文册,她自是认为他此时定是顾不得她,便未作招呼,准备去后殿沐浴,洗去浑身乏气。 “作何?” “嗯?你既看的如此专心,坐着也是无趣,去后殿沐浴一番,去尽一身浊气。” “哦?如此美事,娘子竟只一人前往?” 女子先前并未察觉此话中的深意,自以为琰帝说的是同她一起劳作的一一。只是对上身后某人那灼灼的目光,便瞬间又明白了些什么。 得,这琰帝今日又是要发情的节奏。唉……回头须得回妖宫住几日,仔细观察一番清逸的神情体态。这厮发起倾来竟同那只青鸾一模一样。 倾心不禁忧心自己活了数十万年岁,风花雪月之类事竟是从一只鸟身上习来的。 可叹可泣呀! “晚膳可要留下?” “嗯” 女子话锋一转,懒得同他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口头之战。即便是纠结其中,最终落败的也必然是她自己,因而识时务者为俊杰。 得到男子的回应,她便转身步入后殿之中。 转眼间已半时辰有余,她沐浴熏香自是一番逍遥快活,而他因着内心的喜悦亦不觉韶时难过。 如今方才知晓,心悦一人,哪怕只着一面,有了些念想,那今后的日子即便再久,再难熬,也会欣然怡之。 沐浴完毕,女子只着里衣便轻迈莲步甚是慵懒悠闲的步入前室寝殿,却不曾想余下四人竟皆在其中。轻扯肩侧衣襟以作乘凉的手就那般停在了原处,瞧着殿内发愣的四人。 “既要行晚膳……”墨影一闪,殿内已少却一人,如此琰帝神情也将将有些明朗起来,“又怎的都来了内室?既都来了,识荆又为何突然离去?” “娘娘,皇贵妃娘娘请王上过堂小晏,王上正等您出来” “哦~竟是如此。”倾心会心一笑,复又提高声音同正欲步出内室之人说道,“佳人之约岂有不去之理?” 男子方抬起的步履楞在原地,良久才缓缓落下。方才那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在听及女子所言,霎时又排列到一处。男子转身道, “你,竟是这般想的?” 第五十八话 鸠占鹊巢(4)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女子定定的望着琰帝。这眼神让他想起了卿卿消失前的目光,不觉一颤,有些紧张的握紧桌下的右手。 “嗯,我听着”琰帝强装淡定的回道。 “若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声说着,语气有些许担心以及不自信。此时的她并未发觉到比他还紧张的琰帝。 “什么事?”琰帝依旧佯装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在祈祷:倾心,只要不是离开我,便可。如果当年失去卿卿是我的过错,那我绝不让往事重蹈复撤! “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 “离,其实……”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却许久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倾心以为琰帝不信,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真....” 女子肯定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倾心不再言语,安心的窝在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 其实,是什么?倾心梦中轻声呢喃。 第五十九章 鸠占鹊巢(5) 辰时初过,天儿已是大明。鳯凰殿院落之中早已同往日一般恢复其朝气勃勃。只是今日却与他日不同,更多了些欢声笑语。 一夜“孤枕难眠”,后又由着几番梦魇的侵扰,这一夜,于倾心而言甚是难过。唯天儿蒙蒙亮之时方才不知是何缘故沉下心绪,安心睡去。 “吱嘎” 门扉轻启的声音由耳畔响起,虽有锦帛相隔,仍能感觉到争先恐后喷涌而进的寒气。伴着寒气,响起阵阵脚步声,那音不甚自然,定是来人刻意蹑轻脚步。 她起身坐起,却仍有些昏昏沉沉,轻揉太阳之穴,方才减轻疼痛,又听得一声脆响,以及一声低细的埋怨声。 “可是一一?” 如今白芙既已派去服侍皇贵妃,那屋内之人自然不会是自己的爱徒。 来人并未着急回答倾心的提问,而是率先训斥了一番好似打翻什么物件的人。 “一一,今日晨起甚有些头痛之症,差人去熬碗汤药来” 此言即是为着自己,又是为着旁人解忧。一一听闻,忙遣了身旁的女子。女子则如获大赦一般,只听门扉开启关合的声音,人已没了踪影。 “娘娘,怎不多休息一会儿,如今时辰尚早。” “瞧这阳光,此时怕是已过辰时,哪里谈得上早……” 话未说完,却是一阵反胃恶心之态。 一一忙上前为其轻抚胸口之处,眉色之中却有些欣喜,除却欣喜,深眸之下尚且暗藏一丝惊讶与波澜。 “娘娘身子不适可要传太医过来瞧瞧?” “无妨,许是昨夜贪嘴多吃了些,胃有不适罢了” “娘娘,您近日很是嗜睡,如今又有些反胃恶心,可是……” “可是什么?” “有了身孕?” 一一所言,诚然惊到了床榻之人。一时着急,不知是何原因,竟又反胃一番,那场景当真像极女子初有身孕之时的害喜之症。 倾心虽已有数十万岁的年纪,可平日里所处之地,除却妖宫便是忘忧谷,除却此二处,若是有了闲心倒也时不时去得鬼域一探。地儿虽不同,却有一相同之处,那便是同她接触之人都是男儿之身,更有甚者皆是孤家寡人!清逸同鬼王子苏尚未娶亲,即便是自家师父已有子嗣,却同子妻相见甚少。因而她既与那花前月下之事不熟,自不必谈这怀孕生子之事。 瞧着一一那十分笃定的神情,她一笑否之。 即便她不甚了解这些雪月之事,却也知晓这天地的法则。她同琰帝既无肌肤之亲,又谈何子嗣。 她自是心知肚明,一一亦是认定己见。 “可是下了雪?” “是呢,娘娘。今日寅时变了天儿,今晨又着了雪。外面甚是好看” “嗯,方才听及院中有些嬉闹声,还想着可是生了什么事。只是头痛的紧,并未起身” “可是吵着娘娘了?” 女子轻摇以示无妨。 “今年这雪来得格外早些。有些丫头是新入宫的瞧着新鲜,便三两一众,打雪架、堆雪人,拾雪球,好不热闹。” 倾心饶有兴趣的听着,起身,下床,朝台前走去。 一一随其身后,为其披上一件青色绣梅披风,方才打开她身前的窗子。 窗外,果然一片洁白无瑕。 只见院落之中,仍旧稀稀落落的下着,像是舞者,妖娆的变换着舞姿。那一片片的雪花又像是一缕轻烟,如玉般纯净,似银般洁白。 纷扬的雪花将大地装裹得别有一番趣味。因着气温突变而尚未来得及收敛起枝丫的大树,像是寒冬逢春,开尽满枝白花。别有一番如画美景。 原本甚是热闹的院落,如今只剩一片雪白以及还未被深藏的枝丫颜色。方才那满院的嬉笑打闹已被一片空寂取代。许是天气太冷,丫头们玩闹一番便各自散去,又许是被什么人派去做些旁的事儿或是已被遣散。本就空荡荡的院落,在白雪的衬托之下,更添幽静之感。 “娘娘” 顺着一一所指,她自深思归醒,瞧见由远及近,渐渐有些明朗扩大的黑色团物,才晓得来着何人。 就这般,面前的窗几被轻轻关上,紧接着,右侧传来门扉轻启的声音。由着来人的步伐,又带进丝丝寒意。 倾心紧了紧肩头,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方才自方才窗外男子的笑容中回过神儿,转身迎上初入的玄衣男子。 男子则是侧身一闭,躲开了女子的靠近。女子立在原地,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男子轻笑,褪去外衣,方才靠近女子。 “娘子如今方起,怕为夫这满身的寒气凉着你” “哼”女子轻哼,并不打算接受男子的解释。 琰帝只是一笑,却又觉得近日来身前的女子倒是较前些日子少了些冷冽,多了些,小女生那般的活泼性情。心情又是一阵大好。 “这个时辰,你怎特意过来?” “听宫人传报,娘子身子不爽,来让太医为你瞧瞧。” “罢了”,女子摆摆手,觉得有些憋闷,随手褪下披风,推至琰帝怀中,“自为医者,何须他人来医?不过是昨夜吃得多了些,又早早睡下,胃有不适罢了。过些时辰便好了”。 “医者不能自医,娘子可是不知?又或是娘子可有事瞒着为夫?” 琰帝将接过的披风伸手递给服侍在一旁的一一,饶有兴致的瞧着她。 许是被瞧得无趣,便随了他的意。 “斓妃如何?” “恭喜王上,娘娘这是有喜了”,白须太医恭喜道,只是神色却有些严肃与忧愁,“只是……” “可是这孩子有何不妥?” “回王上,王子倒很是健康,只是斓妃娘娘如今的身子并不适合……如此下去怕是……微臣……微臣建议……建议……” 自听闻斓妃有子之后,琰帝早已是面如黑炭。如今又听及太医所言,更是周身寒气。 “说” 他早已没了先前的耐心。 “去子留母。”太医颤颤巍巍的抬头瞧了眼琰帝,忙又开口解释道,“王上同斓妃年岁还长,待斓妃养足了身子……” “下去罢” “微臣告退”,太医大吁长气一口,方暗喜逃过一劫,却又听得琰帝复道, “东乾宫候着,本王还有话要问” 太医听及,霎时大惊。这……王上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第六十话 鸠占鹊巢(6) 琰帝屏退了众人,如今殿内空留倾心同他二人。 “当是庸医。你我既未……” “既未行房,何来子嗣,对吗?” 琰帝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所想,口中想言之事,她竟觉得有些……脸红发热。 “你既知晓,为何方才不言明,白白令他人误解” “倾心,你是我的妻。既有了孩子,我又如何声名你腹中之子并非我所有?” 哎?这话又是何意?倾心抬头瞧见琰帝的神情,暗自疑惑,可是他误会了? “自是太医误诊。我怎会有身……孕” 旁人不可信,自己的医术她倒是十分把握。只是,这手方触及手腕那处便瞬间弹开。 她,竟当真怀了身孕? “可是你趁我酒醉,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即便正如她所言,这词也不甚妥帖。只是今日这要害诚然不在于用词是否妥帖得当。 “你可有事瞒着我?”方才那一瞬的希望便在她吃惊一刻被打破,只剩下道不尽的伤情。 这数月,他虽时常赖着床榻同她共眠,并未碰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可是……昨夜她梦中呓语之人? “念,勿要闹” 女子似梦到什么甜美之事,满是笑容的咋着嘴,轻声呢喃着,唤着不知何人的名字。 那称呼唤得亲密,足可见二人必是十分密切的关系。 梦中呓语,起初他倒是不甚在意。许是她梦到了些曾经愉快的时日了吧。琰帝轻抚女子的睡颜,瞧着那粉嘟嘟的面庞,一时心起,俯身。只是还未触及女子额头,便被女子的喊声惊回原处。 “不要!不要!” 女子剧烈摇起头来,双手四处摆动着,似要挣脱什么束缚。 “念,不要”喊声渐夹哭意,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垂落,神情令人为之动容,“你带我走,念,带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梦中仿若有人再说些什么,他想定是那个被换作念的人,或是仙? “不,我不听,念。我不要徒留一身,不要!念……” 声音渐消,那精致的面庞之上仍旧挂着方才情伤之上所留下的泪珠。 琰帝暗叹一气,伸手轻拭去那滴泪珠,抹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呢喃: 曾经的你,究竟经历何事?竟伤心至此?他,可是你心爱之人? 琰帝自始便心知,她心底身处自有一人早已占据那方位置。如今自己虽得她的青睐,亦难与之相敌。 若说旁人还有资格质问一番,她心中所爱究竟是为何人,于他,却难以言说。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 “孩子……清逸,帮我封印这个孩子……” 孩子?封印? 琰帝大惊,她竟同他已有了子嗣吗?她,封印了她同他的孩子?! ……………………………… 回想起昨夜所闻,琰帝已然认定倾心腹中之子便同那人有关。 “何事?自是有事瞒着的。那日谷中同你讲要去探望凤宛,实则…实则是去寻酒”倾瞧一眼男子,又道:“放心,并未寻到。太乙嫌我浪费酒,都收了起来。寻不到” 紧皱的眉头一松,既未听到他所担心之语,却又不甚满意她此时的打趣,“我并未同你玩笑。” “我诚然也未……” “念,是谁?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徒然打断她的话,指明心中所想。 听及话语中所提之人,方才甚是清明的面容,此时已浮上一层阴霾。 “此事同他无关,勿要妄言他人” “哦?他竟提不得吗?” “既非你所为,这孩子便来得蹊跷。待我查明,再行处置。” “既来得蹊跷,你的身子又有不适,便早些处置了吧” 琰帝那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倾心顿生暗气。却也心知此事断无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王上既非孩子生父,而本尊亦只是你名义上的妻。自今日起,这鳯凰殿王上还是不要再来了。水落石出之时,本尊自会有所交代,如何?” 言辞虽满是探讨之意,语气却是早有决断。 “你……” 琰帝气结。此时此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或是,本尊走,王上亦可让佳人回居” 听及所言,男子轻哼,拂袖而去,算作否认此前女子所言。 前几日,她虽自固殿中,不过是避免成为那众矢之的。虽未出殿,却不尽然殿外之事她浑然不知。 凤凰宫本就是皇贵妃先前所居,虽她被请进宫之后便暂居于此,可,其中缘由,她自来知晓。如今,先前的主人既已归来,白日之约诚然也已白日又过,他若开口,她必然不会强占。而至今为止,他断然没有一丝其意,于此她倒是有些不解。 想来,她素来工于谋算,精于心计。如这般猜不透,倒是颇有些趣味。 “这人方走,咱们的妖尊大人便思春了吗” “是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的来源便是方才闪现在旁的橙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被毫无美感的捆束于女子脑后,虽不娇美,却增添了几丝豪气。 “你我许久未见,今日造访,不知何事?” “别跟老子来这些套话,老子今日除却来看看热闹,听听笑话,便是来专程道谢的。” “哦?你可是颠倒了顺序?” “说罢,此事老子该如何谢你?” 女子粗鲁的屈腿坐于木凳之上,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填入口中,大嚼起来。若非女子容貌俱佳,那场景绝对令人终身难忘。 “哟,竟不知妖尊如今竟闲的去做娘亲了。”橙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复又说道,“你这胎,倒是奇特”。 “哦?可是哪里奇特?”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欠债不还,你今日且先告知如何还你,否则,免谈!”伸手一挥,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便算了。唉~有人怕是要做这神仙界里有恩不报的第一人了” “你怀的不是胎” 倾心听及,眉头一深,果然,竟是如此吗?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巫族之人,此等巫族禁术,并不多人知晓。” 竟是如此?倾心笑了,笑得邪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回头瞧着此时正全然不顾形象趴在案几之上的橙衣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深。 第六十一话 鸠占鹊巢(7) 她这般的瞅着她,瞧着她,加之眼角那颇有些算计意味的笑意,令她不由得心头一紧。 “别这般看着老子,老子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倾心扫视了橙衣女子一眼,转身踱步至贵妃榻前,俯身侧卧,好一副美人醉卧之画卷。 世人皆知妖族圣尊是一位无情、心狠手辣之人,却不知众人眼中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却是一位女子,一位看似面和心善、温柔缱绻的娇媚女子。 她的美同橙衣女子不同,也同那号称天地间第一美人的天族公主,锦鸾公主那般的美不同。她的美不仅仅是玉脂含香,饱含着岁月所积淀下来的从容与恬静。 是的,恬静。一位典籍之中的残酷无情之人,于平常姿态,却是别样一种感觉,一种美态。 “你瞧,雨停了” 屋檐之上所积攒下来的雨滴“滴滴答答”、井然有序的滴落在墙角的瓷罐上,击奏出一曲轻松而又活泼的曲目。院落的常青之树也被洗尽铅华,呈现出它所特有的本来面貌。在这一排排长青之中,更有一山茶花种,被隐藏的花瓣经着雨水的洗礼,逐渐绽放出她本来的艳丽之美。而那花蕊及花瓣之上的残留的点点球状的积雪,为她的美添了丝纯净,少了些许妖艳。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知自此是福是祸。” “福祸相依,如何一言以蔽之” “人族四国,西有战祥梁苏白,人勇善战;南有浪洲苏慕娆,谋略无双;东有齐庆盖成安,虽说声名差了些,不着调了些,然能使齐庆如此小国多年未灭,可知定不似表面这般无能,也是位不可多得之人。而你,竟选了他?” “素闻你无意天地之争,却不知你竟看得如此通透。” 软塌之上的女子微闭的双眸缓缓开启,侧目微视,复又合上,那目光及语气中的深意她自然听得明白。 “只是好奇罢了。” 女子仍旧微闭着双眸,不着一字。良久,复又缓缓开口说道。 “你今日而来,即是为着报恩,又缘何来套本尊的话。许多事你既看得通透,又何须问询。” “你可知巫族选了梁苏白” “巫族选得何人,为得何事,同本尊有什么关系?” “妖尊倒是心大。你费尽心思来这人族,可真是为着两情相悦,长相厮守?老子自数万年前便识得你定不做亏本买卖” “人皇之争,已有数年之久。无论谁是人皇,本尊自不会拱手相让。”倾心起身,行至橙衣女子身前,俯身,纤手轻抬起女子的下颌之处,于她四目相对,淡道 “恩,本尊无需你报;这戏,你若是想看,便随意观之。” 她说完便放开了她,负身向殿外走去。 “玉佩还你”橙衣女子自腰间扯过一枚玉佩,抛出向前,她伸手接过疾驰而过的玉佩,并未停下脚步,也未回头。 “玲珑玉碎,故人重逢,逢而即离,空留玉魂” 听及,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她。 “玉碎之时,便是老子报恩之际,后会有期” 橙衣女子说罢,便化作一道虚影,身消气失。 倾心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忽而一张白纸从天而降,只见白纸之上写得这样一段话。 “腹中之胎,实乃为巫术所为。用及人身则为子母蛊术,非死难解;用及仙身则为子母虚脉,此术于你更甚玩笑,不日即消。不知人宫竟有这般无聊宵小之徒?争风吃醋如此无趣。人皇之选既愚笨至此,不日择选他人方为上计。” “不知你竟是如此操心烦扰之人” 倾心轻笑呢喃,暗叹她的口腹之瘾。如此,倒是同他极配,如此想来,恍惚间有些后悔自己的推波助澜。 …………………………………… 自前几日的争吵后,琰帝同倾心二人已有半月未见。宫人见之,皆以为二人尚在气头之中,便都有意无意躲闪二人。 实则,气急之人徒有琰帝一人而已。 皇贵妃已然回宫,离宫前的两位侍女皆留在斓妃之处,无论于旁人见之又或是她自己本人思之,都会心觉不爽。由此,琰帝便遣了白芙随宫服侍在侧。一则,安抚众意。二则,诚然她也需要旁人的保护。 而一一则被留在了鳯凰殿内服侍斓妃。一一性子爽朗,平日里小打小闹,倒也为倾心添了许多的乐子。 日子就这般悄然而逝,半月已过,二人全然没有和好的势头。 期间热衷操心的识荆倒也找来一一白芙二人暗中商量了一番,最终皆以各执一词而告终。因着白芙的劝告,识荆未免责罚,有因着南方边关报急,便自请出征,早早的溜出了是非之地。 “娘娘,您近日的身子愈发的乏了,脸色也更加苍白,王上送来的保胎药您也不喝,全数都让一一给倒了去。您生王上的气也就罢了,何苦为难您自己和腹中的皇子呢?” 一一的唠叨,近日里算是出师了。起初顿觉烦扰,如今,倒也能听之任之,随风而散。 “听说今早帝后来了咱这鳯凰殿?可是为何?” “还能为何,左不过借着来瞧娘娘之举,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是帝后,何须亲自动手” “总得自己亲眼所见,亲手为之方能心安不是” “哈哈”倾心不由得大笑起来,瞧及一一那不解又有些微怒的表情,方言,:“你既如此清楚,今晨她必然吃了闭门羹,心里可是恨透了你”。 “哼,不怕,一一又王上撑腰” 一一得意的说着,话既已出口,方才察觉不对,想要解释,却听到一旁女子说道, “快了…风雨欲来,人焉能挡” 倾心抬头望着那万里无云的晴空,思绪万千。一一则是不解,四处张望着,暗自小声嘟囔着并未听宫里观测天象的老道们言及今日天变之事。 “一一,今日的汤药可送来了?” “回娘娘,送来了。”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欢喜的说道,“娘娘今日可是用药?” “嗯,今日,甚好。” 一句话,简洁明了,却意味不明。一一挠头不解,这天儿跟喝药有何关系。忽又拍了拍脑袋,开心的跑去小厨房端药去了。 第六十二话 鸠占鹊巢(8) 白日里还甚是晴朗的天气,到了夜晚果真如同倾心所言,风雨将来。漫天的乌云铺天盖地的笼罩在人族这片大地之上。于此相对,凤衍国后宫内确是一片喧闹。 是了,今日是“九琉之宴”。 九琉之宴既是后宫的极乐盛宴,后宫嫔妃为了崭露头角,争得琰帝的垂怜宠幸,自是一番梳妆打扮。而此前半月有余,后宫的尚衣局更是人满为患,尽是为着花色及颜色争吵打闹的各宫娘娘的贴身侍女。 帝后,斓妃,皇贵妃以及霓贵妃因着地位或是安排,自然不必同一般的嫔妃为着布匹争斗,然,有心人却也是暗中一番较量。 妤妃自来性子淡泊,身离其中,自是静谧闲适。玑妃既为齐庆国公主,母家财富殷厚,自然也不必参与其中。 倾心则与以往相同,闲来无事,下下棋,看看话本,又或是去北苑给灵种浇浇水,施施肥,过得却是更胜从前。有因着所谓的身孕,每日更是美食品类不重,身子亦愈发丰腴了起来。 “昨日清逸来信儿,今日三哥哥同三嫂便要出谷回宫了,瞧见我这满身的赘肉,怕是又要嘲笑一番” “娘娘,您初有身孕,如此自是平常。如今不过几月,等到月份大了,更是……” “更是胖如祁连对吗?” “娘娘,祁连是谁?” “妖宫的烧火丫头” 一一轻应,只当是此女许是丰腴之态,却不知倾心所言祁连却是妖宫里的一头猪,近日修炼成形,方才成妖。 既知晓自己今日所处之姿,倾心狠狠心,告诫一一午膳必不能行。少吃东西,少得几两肉,晚上也不至于被人嘲笑得厉害,丢了妖尊的颜面。却又在心里暗叹,为着导演这场戏,自己可是费劲了功夫,失心,又“失身”。 清晨明媚的阳光就这般渐渐被傍晚的余晖所取代,喧闹了一整日的后宫,入宫方才由着繁闹的喧哗渐入欢喜之境。 准备了一日的美食一盘盘被梳妆的甚艳,甚美的侍女以着绝美的方式摆置在几日前方才制好的九琉桌上。 琰帝,太后,帝后,皇贵妃………………宫中众人的席位皆由着身份以琰帝为轴心向外排开。琰帝居于大殿主位之上,太后居于其右侧至尊之位,帝后则位居其左侧,算作后宫第二主位。可是,奇就奇在这皇贵妃同斓妃的位子。 皇贵妃自来受琰帝重视,这是宫中人尽皆知之事,其离宫之前,因着太后的病症,鲜少出席,便承了太后之位。今日太后既出,她又是这宴会的主角,如何言之,都该是身处一及尊贵的位子,却难料想,竟被安排至同妤妃相对之位。 于此,闲来无事的宫妃,自然又是一阵八卦闲聊。 如今,开宴时辰将至,各宫嫔妃为着在琰帝面前留得一个极好的印象,皆自半时辰之前,便已入座,如今之时,早已是座无虚席。而放眼望去,却无斓妃的容颜。 “识荆,去瞧瞧斓妃怎还未到,可是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 “是” 识荆领命而退,还未出殿,便听得某人的脚步。那轻盈而不妖媚,柔缓却又无声自威的脚步自然来自于她。 识荆笑了笑,闪身回了原处。暗叹自己此次连夜自南关赶回甚是值得,此等好戏,可是千载难逢。 “呦,可是我来晚了?” 这满是邪魅的声音,自然来自斓妃。轻笑容颜之上的难察的清冷之意,徒有一人方看的清楚明白。 “来得正是时候,刚及开宴之时,来~” 就在众人暗笑斓妃来得如此之晚,且无特留之位时,却听得上方传来琰帝宠溺的声音。众人语惊! “王上,如今臣妾怀着身孕,您可别来招惹臣妾”女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击即中男子不愿面对之事。 琰帝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而倾心那话语之中特意加重语气所说之语,更是令他气结于心。 暗叹一口气,想来半月未见她,又忍下心中那口不痛快之气。 起身,行至殿内宴席中央,伸手牵过她,将她引至自己的坐塌身侧,紧挨着她坐下。 “今日别拿些旁的事来气我,当心”男子在其耳边轻言警告着。 “当心你处置了我腹中之子吗?今日自能如愿以偿” “你” 倾心面无波澜的别过脸,伸手端起琰帝面前的酒杯,还未碰及唇边,便被某人夺了去。 “你如今身子不适,不宜饮酒” 女子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那眼神似在询问,既要处置了这个孩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些日子我想通了,无论是谁的孩子,你若想要生下来,便随你。” 女子微愣,随即似想到什么一般脸色怒气渐生,复又拿起酒杯,狂饮而下。 几杯下肚,人已微醉,靠着琰帝沉沉睡去,再难在意宴会是何等的热闹。 ……………………………………………………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琰帝知道她的害羞之意,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梦中的女子定定的望着琰帝。 梦中女子的面庞一转,是……!那女子是我?倾心大惊。 “嗯,我听着”琰帝强装淡定的回道。 “若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声说着,语气有些许担心以及不自信。此时的她并未发觉到比他还紧张的琰帝。 “什么事?”琰帝依旧佯装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在祈祷。 “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 “离,其实……”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却许久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倾心以为琰帝不信,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真....” 离?倾心于梦中轻语,唤着某人的名字。身侧的他听及则是大惊,双手微颤,抚上怀中女子的脸庞。 梦中的女子话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 又是这个梦境,倾心不甚清醒的想着。 第六十三话 鸠占鹊巢(9) 美人在怀,却是另一番滋味。他似喜,似惊,似不解般的望着怀中仍旧咿咿呀呀在不甚清醒呓语着什么的倾心,心头饶是仿徨不安起来。 她既已酣睡如痴,自无法再强忍着待在如此繁闹的酒宴之上。瞧着她暗自紧锁的眉头,他顿下意明。遂轻抱起怀中女子自后殿出了酒宴。 这喜宴本就为着皇贵妃回宫之喜,如今最该留下贺喜其归来之喜的人却先退了,诚然狠狠地打了某人的脸。 “什么嘛,将将开宴王上便走了,白白浪费了人家这身衣裳。” “就是啊,为了今日咱们姐妹准备了这么久,王上还未及瞧上一眼。” “姐姐们都说王上对皇贵妃的情谊颇深,更是寻了五载之久,如今看来便都是玩笑罢了” “是呢,自皇贵妃回宫,整日里她是如何缠着王上的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情谊当真如此之深,何须像咱们一般讨好王上” “听说此宴并非王上所筹办,是太后下旨吩咐的,许是太后十分中意她的吧” “前几日听母家舅舅有言,这皇贵妃离宫前曾救过太后一命” “奥,竟是如此!?” 琰帝方离席,余下的宫妃们便就着座位,三三两两的探头相聚,讨论着今日这般奇事。 并未被安排上位,由着辈分将将靠前,却仍处于众妃之中的凤卿自然将这些闲言杂语尽收耳中,霎时怒上心头,不由得握紧双手。 “姐姐,久未相见,今日之礼,你定是喜欢” 凤卿自心头呢喃,思及将要发生之事,欣喜自来,方才之语仿若未闻。 淡下心头之怒,为自己倒一杯浊酒,淡然的饮起酒来。 今日既是后妃回宫之喜,所宴请之人自是后宫众妃及各宫家眷。纵使后妃们以着极其细小的声音谈论着什么,人众声增,于高位之上的太后及帝后自然也听得清楚明白。 帝后瞧见先前的所恨之人回宫,心头自然难得欣喜,今日之宴既是身为帝后的她所操办,皇贵妃凤卿所得如此不受重视的位子,以及斓妃的无位之景,便想得清楚。如今又听得众人所言,心头更是大喜,心中竟有一时对斓妃的感谢之意油然升起。真真是痛快异常,自然也不由得多饮几杯,以示大好的心情。 太后素喜皇贵妃凤卿之姿,又由着二人的救命渊源,自然听不得旁人的不敬之语,奈何今日琰帝所为,饶是生母的她亦看不透彻。她虽心中对斓妃亦有些喜爱,然这先来后到,救命之恩于一深宫女子尔言,更是情意深重。 “今日所宴,意在庆祝卿儿回宫之喜。从前往事,你们也都听到又或者亲身经历过。本宫希望今日之后合宫再无私语妄言之事。如今卿儿既已回宫,便仍旧是我凤衍国的皇贵妃,王室该有的礼节断不能忘。” “谨听太后娘娘教诲” 众妃听及,起身行礼轻应。 “坐下吧,今日既是虽为盛宴,更是家宴。王上一早便叮嘱本宫今日之宴必尽皇贵妃之欢。如今因着斓妃身子不爽,王上虽已离席,却在临走之时将此宴交付本宫。旁人若是有何怨言,有何疑问,可向本宫询问,勿要妄自揣测”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谨遵懿旨。” 教条式的回辞,此起彼伏的自宴会之中响起,众妃又是起身作揖。 “嗯。”太后伸手以示平身入座,复又说道, “既是喜庆之宴,怎可少了歌舞助兴?今日之舞可是妤妃亲选,你们可是有眼福了。” 话方说完,便听得歌舞声起,鼓瑟笙箫,两排甚是明艳得舞姬自前殿殿门而入,妆容甚浓,身姿曼妙,皆为绝世佳人。 竹梅舞?经历过的宫妃,自然识的出今日这舞的出处。 这是皇贵妃离宫之前所创,如今五载有余,欣赏过此等舞姿之人寥寥而已,妤妃竟记得这舞的全貌?知晓之人自是心头一惊。 只是,今日如此盛宴之上,妤妃此举意在何为? “卿姐姐,臣妾当年做您侍女之时曾见过您舞姿之美。自您回宫,便想着该如何报答您当年之恩。如今您身份尊贵旁的物件皆不缺,唯有这竹梅之舞方尽妹妹之心。” “恩,妹妹有心了,当年之事竟记得如此清楚,不似姐姐这般因着病症失了许多昔日年华” 凤卿自然知晓妤妃的言外之意,一语便将她的心思斩断。妤妃则只是笑笑,低头寻得一枚红果放入朱唇之中,不再言语。 歌舞声起,宴会又恢复了将开宴之时的繁闹之景。竹梅之舞,取姿青竹、红梅,舞态娇而不媚,清新脱俗。众人无不惊叹唏嘘。这舞如今只为后者模仿便有如此之姿,若是所创者亲自来展现这段舞姿的曼妙又当是何等美景! 一曲毕,舞者退。殿内顿生掌鸣合奏之音。 “卿姐姐,年岁有些许长远,妹妹记得不甚清楚,若有错处,还望姐姐指教” “妹妹说笑了。此舞甚好。正如妹妹所言,年岁稍长,姐姐所记之事怕是比不得妹妹呢” 妤妃所言话中更有深意,凤卿所语亦非表面之言。于众人听来却只当是两者互相套近乎的客套之语罢了。 琰帝既已离席,这回宫之宴多多少少失了许多意味,观其歌舞,尝其美食,闲谈几许,众人便都渐生了几分离意。 宫妃既已无趣多留,太后因着近日来的病痛侵扰体力且有不支,便言及恭贺,早早停了宴,各自散去。 九琉之宴上自是一派歌舞升平,而凤凰殿内则是……鼾声四起。 自诊脉有孕以来,倾心便是劳苦劳心,暗自思量其中的意味。听那晚来人所言,便不过是宫妃的争宠吃醋,然,这局究竟为何,她终是稍有惘然。 加之有孕之前的养尊处优的生活,如此下来,她竟也有了娇生之态。不过半月的筹谋身子便有些受不住。如今才有了今日借着酒劲的鼾声如雷。 饶是一旁的琰帝见之亦暗自揣测这不过月半光阴她可是遭遇了什么苦难之事。不由得埋怨自己的私怨之深。 第六十四话 鸠占鹊巢(10) “哈哈哈,小九竟也有如此小儿姿态之时,今日一见,不枉此行。” “君陌~” 温柔的嗓音随即想起,那话语之中带着些小女生的嗔怒埋怨之气。 方才大笑的男子听及女子的轻唤,忙禁住了声,优雅淡然的站在一旁。 “心儿,可是身子不适?” 居于男女之后的白衣男子出声向床榻边上身着绯色衣袍的男子询问道,语气掩藏得恰到好处,若非熟人,定难察觉其中的焦急之情。 “方才多饮了几杯,如今有些醉了,便睡了。” “不对”,白衣男子一把收起折扇,向前疾步行至床榻前,右手轻覆床榻之上身着琉璃衣裳的女子的手腕处,大惊,“子母蛊?” “不对,于心儿的修为子母蛊术断不得至此”青衣男子此时以顾不得将焦急掩藏,快步行至床榻处,“这……竟当着为子母蛊”。 男子眉目不由得一深,有些担忧的瞧着床榻之上的女子。 果真此时的女子已不是先前方才回宫之时的那番红润的容貌,鼾声渐消,呼吸竟有些急促起来。 “可是因着她得身寒体热之症?” 君陌似想起什么一般,忙开口言语道。 “即便是心儿尚有身寒体热之症状,也断不得至此。这子母之蛊,怕不仅仅是子母蛊。” “若是如此……”君陌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 “若是以我三人之力,可有化解之术?” 倾心算得凤宛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心爱男子的同胞妹妹。听及情况之繁杂,自然心下难安。 “不可,如今凤宛姑娘方醒,灵力不稳,不可贸然行事。” 清逸一言以拒之。 “宛儿不可,你我二人……” “也不可” “你” 诚然清逸的百般推拒令君陌有些气结于胸。 “你可是有了其他法子?” 自方才起便一言不发的琰帝,缓缓的开口问道。四人之中只有他为凡人,万般使不上一丝的助力。 清逸回头瞧了琰帝一眼,又瞧了眼床榻之上正端端正正躺着的女子,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如今之计便是无计可施。” “你,清逸!” “清谷主此话何意?” 凤宛瞧及君陌那双猩红的双眼,忙打断他,柔声问道。 “凤宛姑娘,在下清逸,不姓清。姑娘唤我清逸谷主,或是谷主即可。” “你!” 凤宛厉眼扫视了君陌一记,复又回过头,容色甚好的答道,:“是小女唐突了。那……清逸谷主可否告知其中渊源?” 清逸点了点头,便向众人解释道。 “心儿所中子母蛊倒是不难解除,可这蛊中复又下了何物,诚然在座四人皆不得而知。而君陌同我的修为自然能将其强行驱除。可此法太过猛烈,以心儿这般残弱的身子自然难以承受。即便此蛊解除,亦是后患无穷。因而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字,等~” “等?” “对,等。等下蛊之人出现,又或是帮凶的出现。如此我等方可顺藤摸瓜,寻得万全之法。” “几日为限?” “许是三日,又或是一日” “你!”听及清逸那般散漫不甚在意的语气,即便他所言之事自是妥帖之法,君陌终是忍不住心头怒气,责难道,:“亏你还是小九唤了十几万年的师兄,你竟这般毫不在意。” “哦?本谷主不在意?天族的三皇子殿下,您可别忘记,当年可是您顺了锦鸾公主之意,将心儿弄得今日这般不人不鬼,非妖非仙的境地。三皇子若是无事可做,倒是可以去妖宫承妖阁去看看这数万年因你她所受的苦!” 清逸说完便已无身影,徒留黯然神伤的君陌望着床榻之上的女子满是悔恨之意。良久,便亦匿身无影。 世人皆知妖族承妖阁有一上古神物,可探寻上古千万年乃至远古之上的历史纪时。诚然不像宫本记事那般粉饰太平,也不似在外野史那般风流无双。小到山涧溪流,河畔花草,大到天地之争,全然囊括在内。 方才争吵的二人既然都已离去,这鳯凰殿内滞留琰帝兄妹二人。 “哥哥,你可还好” “嗯” “哥哥,倾心姑娘既为妖尊自然修为甚高,自然是有法子救治的。” “嗯” “哥哥,……” “宛儿,”琰帝转过身,勉强自己作出一副笑意之颜,道,:“如今你的身子刚刚复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母后自听闻你的消息便一直询问我你何时而归。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哥哥带你去拜见母后。她老人家近日身子不甚舒爽,见了你,许久好了。” “是,哥哥。那你……” “放心,哥哥无事。虽知自己无能,无法救得她,在她孤单只是陪一陪她也是好的。你快些去吧。” “是,哥哥,宛儿先回屋歇息了。” “嗯” 凤宛由着宫人饮至月前便已备好的长公主的寝殿之中。自寻得她归,琰帝便早有意图,待她自谷中归来,便还她长公主之位。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 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 ……………… “漓念” 一语轻唤,将伏在床榻一旁的男子侵扰醒来。忙倾身向前想要听明女子想要言语之词,却再难听得女子的声音。 既已身醒,已再无睡意。琰帝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方知已近晨朝之时。 开口想要唤一侍女打水梳妆,瞧及床榻沉睡之人,声又咽回肚腹之中,由着昨夜为她擦拭面庞的水理了理容颜及衣冠。 行至房门方才想起,床榻之上的女子此时即便雷声灌耳,亦难自醒,暗笑自己的痴愚,复又抬步迈出殿门。 经得自己一番梳洗打理,如今天儿已蒙蒙亮,院子里的丫鬟侍从也渐渐多了起来,瞧及琰帝,忽又下跪拜礼请安。 既起的甚早,左右不急,他便免了轿撵徒步想东乾宫踱步而去。 冬日的天儿,空气甚是清寒,饶是他如今穿的貂裘大衣亦觉四肢渐麻。虽是如此却也暗察头上的冕旒之下却是汗丝点点渗出,周身因着昨日所起的烦闷亦随之渐消。 第六十五话 花辰月夕(1) 鬼君月前的婚事本就是天地一大盛事,又因着这其中的波澜诡谲之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即便如今往事已过半月有余,仍为饭后茶语世人所津津乐道之语。 只是其中细目究竟为何,既有着妖尊的一番掺和,自然是众说纷纭。而这闲谈主调,则早已被妖族所派暗幕调转了风向。众人所好之闻,便是大婚那日鬼君子苏带走巫族“圣女”之后,二人婚后的夫妻生活究竟如何?是如蜜甘甜还是如火猛烈?这火指的自然是争斗之火。 婚宴所见“圣女”,自是一副温柔纯净之美,然外界既已盛传多年“圣女乃‘悍妇’之姿”,那便也非空穴来风。因而,圣女本身为何体性,自然成了洪荒的十大谜题之一。 不难猜测,众人之所以如此无聊的猜测圣女的本性如何终究还是因着鬼君同她的差距。同圣女悍妇之名相当的是,鬼君的“邪魅”也是在这天地间甚是出名的。 若是鬼君身媚性柔,那配上“圣女”蓝兮作鬼后倒也是十分般配的。男主内,女主外,倒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凡是识得鬼君之人都知,这鬼君不过是相貌娇媚了些,性子却毫无女子之柔,更甚可言,心狠手辣。 因而,如此性子加之圣女的悍妇盛名,众人有此闲心及担忧倒也无可厚非。 令吃瓜群众甚恼的更是,自婚宴被以其看似颇有礼节的“轰客赶人”对待之后,洪荒大地之上再无半点有关于此的闲聊之语。 鬼君子苏那日自倾心一通搅和捣乱之后,便闲留幽冥宫之内,美其名曰“养病”。诚然那一掌于他而言并算不得什么病痛,不过有些无痛呻吟罢了。 青璃既然是为圣女的贴身侍女,又是随嫁丫鬟,偷梁换柱之事自然瞒不过她,更何况替嫁二人连那易容之术都省了,明摆着便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自当日午时于喜房内知晓实情后,青璃自是怒从中来。左右寻不得她便想着回巫族请罪,告知巫族族长圣女出逃之事。人多力量大,也好早日给鬼族一个交代。 巫鬼联姻之事自聘礼帖至之时,巫族族长沧元便再三强调此事于巫族的重要,多番嘱咐于她,此行之路必定诸事繁多,巫鬼联姻之事除却魔宗的阻隔,更少不得天族及其他各族有意无意的干扰破坏。加之,圣女本身便对鬼君子苏无意,此门婚事若想办成更是难上加难。因而,封禁其巫术亦是其父沧元所亲为。 沧元之所以派得蓝兮众侍女中的她随行,为的便是她的沉稳干练,办事得当。如今,竟因一时疏忽酿成大错,她首先想到的自然便是回族内负荆请罪。 只是她的所图,鬼君自然一早察觉,在其将要动身之时便被拦截下来。 她自是一番反驳争辩,但鬼君所言所语却也诚然是如今的上上之策。 如今圣女蓝兮既已脱身,自是不会回那巫族,且她既有法子脱身便知于她的禁术早已失效,既已失效那便更难寻得到她。即便如今回得巫族告知巫族族长此事亦是回天无力。再者,若是将圣女逃婚之事告知沧元,那他便必定下令巫族众人四往追查她的下落。届时,即便不是有心人的四处散播,那天地众族亦可知其中的因缘际会。到那时,且不说巫族会成为天地众族的笑柄,即便是寻回蓝兮,鬼族这方既失了颜面怕是这婚事已再难相继。 若是听从鬼君所言,此事先行压下,以替嫁之女假为圣女,她如常服侍,待日后寻得圣女,再行偷天换日之法,倒也不失为一妙计。 此法众人即一拍而合,又因着倾心的撮合之意,鬼君的假意无知,此事便就成了。苏子沫便借由巫族圣女的身份留了下来。 即便此法未行,因着她对鬼君子苏的情谊,于他受伤之时离他而去,她亦是做不出的。 “子苏哥哥,药来了~” 苏子沫顶着一脸斑斑驳驳的乌黑,小心翼翼的端着食盘之中的那碗黑黢黢的汤药推门而入。 听及门扉开启的声音,鬼君子苏手中的那本八方征战图徒然凭空消失无踪,人也如影般藏入被褥之中,方才还是洁白无瑕的缠着伤口的纱布之上竟渗出了点点血渍。 男子呻吟着微转过身,那神情仿若十分痛苦。 “子苏哥哥,可是伤口又痛了?!” 苏子沫瞧见忙将手中的食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疾步行至床前,焦急地询问道。 “无事,许是伤口又裂开了” 云被之下的伤口如何若非旁人提醒,她自然难以知晓。果真,听及男子所言,苏子沫忙掀开云被瞧了过去。只是这一瞧…… “啊!子苏哥哥果真又裂开了!子沫去叫鬼医来,你勿要乱动,勿动啊” 这……苏子沫的再一次跑开诚然令得鬼君子苏甚是头疼。 她不是日思夜想皆是如何擒的自己的心吗?如此时机她竟也能次次如此?白白浪费了自己这许多日子自行震裂伤口的苦心。 不由得心头暗笑苏子沫的善良单纯。 “鬼医,真的,子苏哥哥的伤口又裂开了,你快来瞧瞧出了好多的血” “子沫姑娘,您放开老朽,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想要活得长久一点哩。再说,鬼君可是这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铁壁之身,怎会日日开裂伤口?” 一位身着浅墨振袖衣袍的白须老者,在苏子沫的推拉之下,轻声嘟囔着。那盛药盒子里的瓶瓶罐罐由着二人动作幅度之大,叮叮当当的奏着甚为清脆的和鸣曲。 “子苏哥哥,鬼医来了,快让鬼医先为你疗伤,一会儿药该要凉了” 老者由着苏子沫的身影随后入殿,待看清苏子沫的面庞却不由得掩声轻笑。 忽又似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一般,匆忙放下手中的药箱,飞也似的逃离了方才所处的寝殿。那动作浑似年少之子。 “哎?鬼医?你去哪?”苏子沫自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追至殿门亦未拦下鬼医,满是不解的再次步入殿内,关上房门,朝着床榻之上的男子埋怨道,“什么嘛,总得先救了人再走嘛”。 鬼君子苏瞧及苏子沫那方微怒的神态顿觉方才所为不虚,甚合他意。 第六十六话 花辰月夕(2)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六十七话 见微知着(1) 殿门前一席身着紫色宫妃常服的女子就那般眉眼浅笑的立在那方。由着浅笑那恰似新月的双眸,瞧来是那般的纯粹,无波,便是那因着皇贵妃编制的繁琐发髻亦在这双眼眸之中,敛去许多繁腻,添了几许纯净。 琰帝端坐于床榻之上,望着门外鹤立的女子。眉梢处藏着点点愠怒。 她的不请自来,着实令他有些许不悦。从前于她,宫廷琐事从无趣味,如今回宫不过半月,诚然她明里暗里所为之事并不在少数。 琰帝一副揣测的神思打量着她。 两人就这般,他不言,她亦不语。一坐一立,相对而安。 时间久了,她终是有些待不住,思忖一番,还是先开了口。 “王上,臣妾可先入殿?” 只是,即便女子出声提醒,床榻旁的身影亦无所动。 半晌,琰帝方才说道,:“放肆!” 紫影自以为这声音是准许自己入殿的应答,右脚方提起置于门栏之上,想要迈过,进得殿中,方才听明男子所言之语。 凤卿闪闪的收回脚,强忍住怒意,面色委委,佯装不解道,:“王上可是何……”意?话未言尽,却又听得琰帝复又说道, “皇贵妃来了竟未先行通报!可是本王近日太过宽容!”若说前者是说给宫人听,那后语则定是意有所指。 “王上……” 还未言及,再次被男子的声音打破。 “如今斓妃需将养几日,若有来访,一律着偏殿静候。” “是” 一旁的宫女们忙战战兢兢的齐声应道。 至此,琰帝方才转过头,敛去怒气,缓步踱至凤卿面前,柔声道,“卿儿,你先去偏殿,本王随后即来。” 声线轻缓柔和,浑然不似方才那般的满腔怒气。 凤卿见及琰帝一时阴雨一时晴天的情绪,心有涟漪。却仍似先前那般浅笑盈盈,娴静恬淡的轻声应下。未进门,便又着偏殿方向而去。 待紫影方才消失,琰帝面容之上的那番便随之不见,四周被一片寒气所笼罩。 凤卿? 琰帝回头看了眼床榻之上的女子,行至塌前为其整了整锦被,瞧了好一会儿,方才舒展开眉头的沟壑,行出殿门。 白芙躲在暗处,却也瞧不明白琰帝今日此举意在何为。 自皇贵妃凤卿回宫以来,她便被派及崇明殿内,明面儿上看来定是琰帝为了保护皇贵妃之举,然,事实为何,怕是只有当事二人自知。 白芙叹了口气,暗叹如今这下属的身份难当。且不说这被逼无奈拜了师父,立了婚约,单说近日来这圣意难测,便足以让她起了归家之心。 除却琰帝的不同往日,斓妃的太过淡然,更令她心下难安的便是皇贵妃所无意间透露出的不似以往的情绪及处事风格。 她既能察觉,那琰帝定亦能有所察觉。只是……这皇贵妃无论是从身征体貌又或是后颈处所受刀伤所留下的疤痕而言都十分符合。更甚,那日识荆之所以认定其为皇贵妃凤卿,带其回宫最重要的更是她腰间所系青玉白纹的玉佩。 那是二人的信物。 此物为琰帝幼年离宫时的怀中之物。玉佩本取自青白两色古玉,就其衔接处做得龙头凤尾,虽为两属,却色形甚合。 玉石于二人成婚前夜由琰帝一分为二,去其先纹,饰以新纹。琰帝执凤尾白玉,添饰相思之花;凤卿藏龙头青玉,更刻白荷之叶。 种种迹象,加之琰帝所为,白芙终不得知。暗叹习武的好处,不必废那般的神思。 自琰帝行出鳯凰殿主殿,已过数柱香有余,偏殿内的茶前前后后亦添了好几许。窗外方才还有些微明的天儿,如今早已是漆黑一片,徒留几盏竹灯,沿着通往主殿的石子路散发着幽暗的光,随风摇曳。 “王上可还在主殿?” 凤卿端坐于椅榻之上,背挺得笔直,一派端庄之气。心下虽已是怒气难控,面上却仍着笑意,温柔、恬静的出声询问。 “秉皇贵妃娘娘,王上方才回了东乾宫”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回道,并偷偷侧目瞧上一眼,复道,:“皇贵妃娘娘,方才识荆大人来的匆忙,怕是有何要事”。 宫女所言,她自以溜须拍马之言,随即一笑,回一句“本宫知晓”,便转头望向窗外。 “这些竹灯……” “是本王为斓妃准备的。卿儿却是喜欢,回头命宫人为你添上。” 琰帝的声音自房门处传来,伴着其脚步,由远及近。 凤卿方才双眸之中的刹那伤神转瞬即逝,面带笑意,转过头,藏住心头之惑,笑道, “王上,断会嘲笑卿儿。即是王上为妹妹的心意,卿儿又怎可夺人所好。”凤卿起身坐至琰帝椅榻之侧,与其同坐一椅,又道,“方才卿儿便瞧着窗外,竟不知王上从何而来?” 看似打趣儿,实则质问之词。 “哦?本王的卿儿竟未瞧见?” 琰帝侧身瞧着身旁的女子,一手只着两指抬起凤卿的下颚,满是风情之意打量着她那精致无双的面庞。因着靠近,她身着衣裳之上的熏香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惹人沉醉。 另一手又一用劲,二人的身姿靠得更近。殿内尽是风花雪月的情愫。 房梁之上的识荆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在心头暗自呢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却又不禁为主殿内的另一位心有不甘之意。 窗外的青衣男子则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仿若未见,却又直直的盯着偏殿内的一切。 然,树下这位白衣男子却难得平静。静卧的双拳,怒瞪的双眸,身体的每一处特征皆显示出他此时心头的怒气。 “清逸,你竟还能忍得住?!浪子!” 男子自不远处的树下传来心头之语。青衣男子听及,轻笑不语。良久,复又回应于他,“三殿下还是勿动肝火。如今方从承妖阁回来,定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一会儿若是帮不上忙反添乱可就不好了。”。 “哼” 树下男子轻哼,不再言语。 “啊!王上!”一声尖锐的叫声自偏殿内传来。引得众人目光皆随之而去。 第六十八话 见微知着(2) 偏殿内自女子惊呼后便再没了声响。又因着什么缘由似是被下了仙障一般,即便是君陌除却辩得殿内声响,瞧得几分不甚真切的人影儿,旁的却是一分难知。 他自以为是自家九妹为得清净索性拂了众人欲观戏逗乐之为,不由得暗叹幼时闯祸被其护于身后的小九,如今自己竟也难敌。却也为她数万年来不得而为的强大揪心。 若是当年…… 可,纵使仙神亦无倘若。 正当他同窗下之人欲谈它事之时,却发现那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 鳯凰殿主殿内,于内室床榻旁立一抹红影,同其红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发白丝及一履橙靴。 本是不甚和谐的色彩于其之身却是填了几多与妖冶、邪魅截然不同的孤傲之气。 红影负身而立,白发由着一枚透着血色的玉簪简明却又别致的挽于后侧,余发随意得散落挺立的双肩,更有几缕甚是调皮的细发逃窜般藏于红衣衣襟之下,留首不见尾。 于背相望,除却红影那毫无女子之气的站姿,怕是再难辨别其男子之身。 红衣男子立于床榻前,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女子,身姿无动,白发上的那枚玉簪却是血色更胜。 他,定是为她所恼。 “上次见你,还是心儿入谷的初次诞辰,想来,竟已过了如此多的年岁。” 如清泉流淌般纯净的男子之音自内室门帘处传来,声音不缓不急,甚是润人心脾。 红衣男子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飘散于床榻上方的几丝修为之气全部被吸入女子体内之后,方才收手,缓缓转身瞧着愈近的青影。 “她的任性妄为,你竟也无动于衷。” 纵使转了身,红衣男子那满头白发竟也未有一丝的浮动。音容无变,话语中的寒气却是十足的令人为之一颤。 “心儿的任性妄为,你又有何法子?” 他的性情于清逸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若要论起这数十万年的“相濡以沫”,除却倾心同谷中的那位怕是只剩身边的红衣男子。 二人皆是谷内远赴盛名的清冷之人。只是同清逸的洒脱沉稳不同,红衣男子的清冷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之感。 空气就这般由着二人的不善言谈静默着。两人亦是十分有默契的相对而视去默语不言。 “那人族男子抛下病重的她却同旁的女子风花雪月,你,又为何坐视不理。” 红衣男子先前理亏,并未同清逸处讨得便宜,便又揪着旁的事儿出言责备,想要讨上几分方才未曾讨到的便宜。 “若非知晓你来于此地,此时,怕是听得几分墙角,扰得几番情致” 清逸唇角挂着淡笑,并未同一直想要埋怨他些什么的红衣男子计较。他的争强好胜这数十万年来从未改变,即便只是口头之胜也断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许是年岁之长,总要找些逗趣打乐之事以慰孤寂恒长。 “哼” 红衣男子轻哼,不再理会此番口舌之斗究其胜者为谁。 “这事总有许多的法子,她又何必次次皆选这于身无益之策。” 红衣男子轻叹,回身相望,床榻之上的女子却是沉静如前。 “你既知晓她的念想,又何必多此一举。” 清逸抬步靠近床榻,同他并肩而立,幽幽的吐出一句听来恰似埋怨的话语。而他所言所指自是红衣男子先前为女子渡修为一事。 “若非这多此一举,只怕醒来她又要受得几番折磨”,红衣男子侧头丢了一记白眼于身侧之处的他,神态已不复先前那般的冷峻,“如今由着她的性子,人也救了,闲事也管了,如今既无他事,便不要来恼我”。 说罢,红衣男子便化作一缕红气,飞入清逸那甚是宽大的绣竹衣袖之中。 清逸伸手入得衣袍,抚了抚衣袖中的如钵般大小的血玉红珠,为其注入一丝气息,又为床榻之上的女子敛了敛被褥,方才化作一团青雾消散殿中。 红衣男子所言诚然半真半假。救人不假,闲事却是肆意而为,且如今倾心既命悬一线,以身做赌,以她身为寄的他又如何能得半分空闲。 不过是口头相逞,拂尽他人忧。 清逸此番一来一回虽未多做停留却也花得几炷香的时间,瞧及树下君陌那般被焦急所代替的神情,便知晓偏殿之中定是同料想的不同。 “清逸,你竟晓得回来,你这师妹夫怕是要没了” 清逸听及不怒反笑,心里暗暗嘀咕着,若是真借此机会没了他,倒也了却一桩心事。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又挑得几句甚为“合适”的言辞回应着。 “饶是你这妹夫将失却也无动于衷,又有何急?” 今日的他除却对她的忧心,情致却是甚好。如此,一日之内竟同二人有余调言打趣。 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得身后树下的男子借着法术传来的任何言语,清逸不解的回头望着他,方才瞧及君陌的思绪早已被偏殿之内的情景夺了去。 方才似下了仙障瞧得甚是不真不切的偏殿,如今殿内之景早已是如在眼前一般的清晰。清逸扯扯嘴,暗叹方才尚语绝不掺手的他,如今却是先出手为快。 他,终究只是嘴犟了些,却护她护得真真切切。 因是方消了屏障,偏殿所呈之景便是琰帝同凤卿二人整理衣冠之貌,二人先前所作为何,屋外之人自难知晓。只是瞧着殿内二人的神貌,确实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清逸,你瞧,你这师妹夫当真没了” 君陌忽能瞧见殿中之景,而殿中之景又是如此引人联想,一刹那愣神之后,便只剩下对琰帝的不齿及埋怨之情。 “自来帝王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我自以为三殿下于天宫中已是见之如常。竟不知……” 竟不知三殿下原是如此纯情之人。 清逸的冷嘲热讽并未一语而尽,留下几分供人念想的空间,却是更添嘲讽之意。 而,他的话诚然也是事实。天宫之内天妃之数,一直为众族所谈洪荒十大谜团之一。多自是如此,然数为几多却是数万年来无人详尽之事。 第六十九话 见微知着(3) “娘娘,湖边风凉,您如今方醒,还是回去吧” 一一为身前女子披上一身绒衣,静立其旁,轻言提醒道。 湖边身着妃色衣衫的女子并未作答,仍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 如此和煦的阳光,微浮的清风于这冬日之中并不多见。 “一一,如今,你却比初见多了几许沉稳” 良久,一音微薄浅柔响起,由其音响可知女子并非健硕之身。 一一神情微动,却只一瞬。 “怕是受到娘娘这般从容的侵染。相处久了,总会有些他人的影子” “是呢。”妃衣女子轻音呢喃,“她,又是随了谁的影子?” “娘娘说的是……” “一一,王上呢?” 她并未回答一一的询问,而是转身轻言他话。问及,未等得被询问之人的回答便又在心头暗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回娘娘,王上这时应在……”一一言及半语,偷偷抬头瞧了她一眼,看到那仿若未动的仪颜,方又续道,“皇贵妃娘娘那儿”。 “嗯” 倾心并未再多盘问,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再次朝向此时已随微风浮动的湖面。 湖光潋滟,却不再平静。是呢,是这个道理。倾心于心头沉思,方才那从容的面庞在其不经意间染上一抹愁思。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知是来人刻意为之还是湖畔之人太过凝思聚神,于她却并未听得。琰帝抬手拂了一一欲行的叩拜之礼,缓步走近她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其环入其中。 女子身形一颤,一刹,却又恢复如常。 她,识得他身上的香气。 那是她为他特意调制的香料,做好后放入香包之中交付于他。此后,他身上不再是人族帝王所惯有的龙涎之气,却是颇有些小女子柔情的玉兰清香。 低头,他的腰间果真系着她亲手所制的香包。只是那之上的凤尾却显得同衣袍上的精细纹络有些格格不入。 “如何?” 女子的语气除了些许大病初愈的孱弱,便是如常的清冷简洁,不余一字。 “想你。殿中寻不到你。便想着你定是来了竹亭这处” “嗯” 倾心轻应,未作更多的言语,只是贪在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方才甚觉朝阳暖人心的她,如今却得了些纵是西风寒入骨之感。更是于他的怀中缩紧了身子。 而琰帝诚然没有倾心这般的“无动于衷”,她的不问不语,却令他的心头更是惴惴难安。 此番病重纵是她的将计就计,却也因他的肆意而为打乱了计划。皇贵妃凤卿昨日殿中所述五载之事,即便是难辨真假,他,却也怜她所受之苦。就连心底那坚韧的动摇,亦难安其所。 他,是否误了她? “你,不问我昨夜为何……” 话未言尽,开合的唇瓣便被附上一指冰凉,余下所言皆被吞入腹中。 “有些事,你无需询问我的意愿,自己决定便好” 话尽,那指冰凉不再,徒留女子那甚少见得的温润深眸。 “若我想要同你一讲,你可愿听?” “自然” 女子喜笑颜开,虽知其所言之事并不见得为她所愿以听,却慰于他的毫不隐瞒。 纵是多了一个她,她亦无悔于曾经那数百之日的倾诚相待。 因着她初愈的身子,为抚其忧心,倾心便随了琰帝之意,同他一道回了鳯凰殿。 以此,方知那卿皇贵妃的五载所历,听得教人甚是唏嘘不已。 于那当事人所言,当年倾皇贵妃自宫中失踪,诚然是她一人的主意。她知晓落水小产之后的自己纵是医术高明,在当时那方的情景之下亦难是帝后许氏的对手。常言医者难自医,而她亦无他法左右那天道轮回。若要保全自身性命,同琰帝再续前缘,便是只有一个法子:远上昆仑。 凤卿自来不是平常人族,此事自初见琰帝之时便非秘事。本身既同仙界有其根源,入得昆仑,诚非难事。可这天道机缘自来无从捉摸。她既用计从那人宫逃脱,却于远上昆仑之际误入巫邪之地。本就甚是虚弱的身子,因误入所承之击,邪气入体,更是雪上加霜。好在其眉眼相似一人,方才为人所救。而这施救之人便是帝翎,自然凤卿所误入的巫族便是帝翎所创邪巫一脉。 提起这邪巫之称,却并非他人所予,而是帝翎自称之。 帝翎既为现存正统巫族所弃,自然难以巫族自称,又因其对所谓正统巫族的不屑与蔑视,便特予自身以“邪”,既添了些巫族所没有的霸气,又是对巫族所自称“正统”的无声控诉。而以人族甚带些民间之气的口吻而言便是一句:如此,纯粹是为了膈应巫族,为其添些不快之意。 言归正传。 凤卿既因着几分相似帝翎之母凰翎秋的缘由得帝翎所救,自然也因此留于邪巫境内。此事,既有帝翎的挽留之意,也有其自身的打量。 她得帝翎所救虽性命得以保全,却不知寿命再得几载,如此这番情景,却是离开邪巫之地,便只有上昆仑一条路得以保全自身,再添人寿。只是如今她既被邪巫之术所救,满身之上便全是邪巫之气,此时若上得其对头昆仑之地,怕是还未进门便已为他人所赐寿尽一瞬。如此,便只剩得留于此地这一法。 五载之际,邪巫之主帝翎虽礼尚相待,却难逃其内尔虞我诈之风。因其备受帝翎礼遇,便更得其旁有心之人“特殊”以待。除却帝翎归族之日,旁的时日她的日子并不比得域内侍从好得多少。而她如今不似从前般事事算计的性子,便是这五载所磨。 除却万般算计的日子,她一有着些许仙气的身子修炼巫术,更是破除了百般难题,历得了万般折磨,方得今日这般延长时岁,习得功力之身。 如此艰辛五载,琰帝虽为寻她备受苦痛,可,若是同她所历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如今只是转述,心头所痛,却难自语。思及凤卿初回宫时,自身的怀疑与无视,心头更是对自身的无尽控诉。 他虽不语,于其面上之色,倾心便知其心中所想。 然,五载之事既已话毕,于她却更添思绪。倾心自是知晓此事巫族必是参与其中,却未曾想过这巫却是邪巫,是帝翎。 她于他的永不为敌的盟约,他可忘却? 第七十一话 见微知着(5) 倾心由着病痛再免三省,躲在寝殿之中无所事事,凭着性子做些想做之事,愿做之事。琰帝则更是厚着脸皮,除却晨起朝贺,其他时日皆赖在鳯凰殿内,连着先前的每日必做的与太后请安,亦抛至脑后。 繁腻于他的纠缠,倾心倒也赶过几回,却回回皆被以凤宛身在回绝。次数多了,她便也由得他去。 临近这三两之日,许是边界之处不甚安详,琰帝晨起朝贺的归来之时也渐渐多了些时辰。每每归来同行早膳之时,粥食糕点皆需再行加热。 而今日,饶是晨点已热过三回儿,亦不见人归。 “一一,还没回来吗?” “娘娘,许是快了” “唔……” 倾心打着呵欠,懒洋洋的自食桌旁的塌上直起身子,瞧及外面已是日上三竿的光景,更觉肚腹之饥。 却又思及如此自由时光难负,遂遣了一一去寻那前日里方从清逸那处讨来的酒食。只是,这酒食将将摆出,便听得院内熙攘声起,还未收起,便已被厉声相喝止之人夺了去。 她本就偷意而为,如今被人明目张胆夺去,即便是自家酒食,念及“施暴者”的情谊,倾心便也就只好吃了会儿哑巴亏。 左右如今身子还未好,左右只是有些酒瘾上头。 “今日怎回得这般晚,可是有何急事?” 酒食既被夺去也便夺去了,虽是名贵,却难敌他于己之情,日后再去加倍讨来便也是了。 琰帝并未着急回答,牵着她引至食桌前于身侧而坐。桌上的粥食糕点也早已在其进门之时便被换上了刚出炉尚冒着热气的佳肴。 “近日前朝事忧,今夜为夫便搬回东乾宫,也省得娘子日日误了早膳的时辰。” “嗯” 倾心抬手接过将至唇边的羹匙,热食穿肠,当真是冬日里甚为享受的一件事。 “如今边防战事吃紧,再过些日子浪洲的新晋国君苏慕娆将来,为夫既脱不开身也不想为你徒增些烦忧神色。” “浪洲国?浪洲苏子,听闻也是位才貌双全的美男子” 人族四国国君她早有耳闻,只是于终日“藏”身妖宫的她而言,不过是些画卷之上同那山鸟鱼虫不甚区别的死物。即有机会相见,于公于私她自是欢喜无尽。 这人族四帝,单单只语画卷书册所记、所绘,更对其心意的便是这先浪洲国的七皇子,如今浪洲国的帝王,苏慕娆。性温不软,才达气顺,智谋双全。粉饰佳语便是人族少有的雄韬伟略的翩翩公子,说白了则是一位原则甚严的“笑面虎”。 琰帝打翻的醋坛,自是又一番闲语打趣。于她,便是如常般的反诘。二人来回所语,话题便不由得转入已回宫的故妻之身。 “娘子,如何才好。明知她才是我寻觅五载之故妻,却偏偏贪恋于你,不舍分离” “见异思迁,何须说得如此文雅”倾心自其怀抱之中退却,轻抚饱胀的肚腹来回行走,面上满是不屑,“自古浪子皆是你这般的神态”。 琰帝既知她的打趣之意,便未将话语入得自心,讪讪一笑,却又不争不辩。 “你人族的事我不便插手,只提醒你一句:当心身边人” “身边之人吗?”琰帝轻声呢喃,复又敛住神思,踱步向她。 …………………… 自前日一事,琰帝有意冷落皇贵妃凤卿,整日里除却鳯凰殿便是朝堂,数日未宣她一见。 他,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秀丽的眉眼处满是盘算,思来想去,终不知其中缘由何在。 唤来宫人一问又知琰帝果真再居鳯凰殿内,心头怒气更胜从前。 “娘娘,一一姑娘来了” 宫人的禀告声将其自思绪之中拉回,放松紧握双手,清整衣冠,主座之上又是一副端庄之颜。 一一随宫人的引路进得殿中,俯身行过一礼,便立于一旁,静候大殿之上女子的回应。 浑然不似鳯凰殿内那般的古灵精怪。 “你我一早便有约定若无要紧事不必相见,惹人生疑” “一一此来是替我家主子问一句,蛊既已下,又为何解了?” “你既身于殿内便知他已然对我起疑,若是不解,又该何为?” “既为同盟,万事当相商而行,此番若非毒解,血玉珠怕以到手,娘娘这番的肆意而行,还望下行无见。否则,彼之相盟,断难相继。” 一一话毕便问安离去,走的潇洒随意,留下的人却是怒火中烧。 “哼,不过一个婢女也敢同本宫如此,若非你二人还有些许用处,哼!” 凤卿捶手于软塌扶手之处,双眸之中满是怒气。 只是如今她还需忍耐,也只能忍耐。 一一于侧门疾行而出,既为躲避宫人,也为躲得相熟之人。 嗯?一一? 一抹熟悉的身影自白芙面前一闪而过。白芙停步稍留,暗叹自己如今甚好年华竟也有如此老眼昏花之时。 那疾行身影的功夫怕是同她难分上下,又怎会是平日同她嬉笑打闹的一一呢? 想起琰帝的吩咐,马虎不得,便又朝原向而去。 不远处的石狮之后缓步行出一倩影,那人,正是一一。 ………………………… 此后的日子便果如琰帝所言。是夜他便搬回东乾宫的住处,鲜少来往鳯凰殿。 按照宫人所言吗,除却几夜留宿皇贵妃的寝宫,琰帝并未去得他处。自然,这他处也包含鳯凰殿。 “妹妹如今可是好兴致~” 淡雅如菊般清透的嗓音自房门处传来,抬头只见房门之处立着一位美目倩兮的女子,正含笑瞧着她。只是含笑的面庞却让人难以分辨这其中的喜怒。 “妤妃?” 倾心听及,抬头浅扫,不清不冷,不咸不淡的应道。 妤妃,赵雅茹。这妃位还是不日前因着什么缘由刚刚册封的。而这册封大典因着皇贵妃的回宫之宴而被推迟,至今尚未得行。 “我这鳯凰殿今日却是热闹。前脚霓贵妃方走,妤妃便来了。妤妃可也是为了来我这儿品一品那海棠之春?” “斓妹妹说笑了,姐姐听闻你大病初愈,前些日子不便打扰,今日特来探望” “哦~竟是如此。有心了。只是……” 倾心突然抬头,眉角浅笑不再,满是寒气的目光透过花隙瞧着她。 第七十二话 见微知着(6) 倾心这般突然化作的神态,饶是妤妃亦为之一颤。 她,果真甚难相对。 “妤妃既已知本尊身份,却以姐妹相称,如此胆量本尊是十分欣赏的。只是欣赏归欣赏,听来却不甚顺耳。” 妤妃一愣,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同她平日里来往虽不深,却也同各色宫人口中大致了解了她的品性,自以为她只是表面瞧来的那般不与人亲近,却不知她诚然便是那般难同人亲近之人。 “来了,便进来作罢。左右这茶方沏” “斓妃说的是。素闻合宫便是此处最为茶香” 旁人既给了台阶,妤妃便哪有不承接之理。顺了她的话,进了屋,坐在了宾客之席。 妤妃的假装不会其中之意,倾心便由得她装糊涂。由着一旁的一一为其倒上一杯茶水,便再投身满桌的草木之中。 红花绿叶,纵是院外西风萧瑟万木枯,房内之景却是春风袭来万物苏。屋内屋外,便是双重人间。 倾心既投身于花草鱼虫的摆弄之中,自然顾不得旁人。妤妃又是个慢性子,耐性是出了名的好。两人就这般,一人插花置弄小世界,一人品茶观望,远瞧甚是和谐。 “妤妃此次前来怕不只是为了品一品我这不知名的茶水吧” 手头事儿既已完毕,窗外也已是斜阳余晖之景。纵是妤妃不急,她也是急着想要去行晚膳的。 “斓妃果真聪慧” “这个自然,夸人的奉承话本尊听得太多,妤妃还是有话直说吧” “斓妃以为皇贵妃可当真是先皇贵妃?” “哦?妤妃这话倒是有趣。王上同太后既已承认,那便断不得有假。旁的不说,王上总不会连自己昔日的妻子都会认错吧” “斓妃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斓妃你可曾想过,这皇贵妃的性子可比不得你更像……” “妤妃这话却是奇怪”,倾心听明其欲言之意出言打断道,“你既知晓本尊这异族之身,便也该明白本尊诚然不会是那故人”。 “斓妃抬举臣妾了,臣妾怎知……” “哦?若非知晓本尊的身份,那夜,那碗,莲子粥可是你为行毒害之举所为?” “我……” “妤妃,未想清楚便不要着急回答。便由本尊同你讲讲” 倾心自是好整以暇之姿,平日甚是从容端庄的她此时却已失了分寸。 今日一行,为的便是扰一扰斓妃的心境,若她同凤卿……她也可渔翁得利。如此,却是她小瞧了她。自以为琰帝之情为其软肋的她,如今却难以拿捏倾心的所思所想。 “本尊入宫之初,床榻之下的那方符咒便是你所送初见之礼,于此,你排除了本尊的鬼巫之身。后来,竹亭的鎏光琴上的那本琴谱亦是你所为,为的是再行检验本尊是否为那先皇贵妃。只是,那鎏光虽有灵性,却早已被封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此事,却是你尚未习得之事。而对本尊身份的最终确认,怕是那夜茶树下的青影罢。妤妃,本尊说的可对?” “你……竟都知晓?” “你的一切本尊都再清楚不过。”倾心直起倾身向前的躯体,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添一盏茶,润一润喉,“你同那皇贵妃是何渊源本尊并无兴趣知晓,而那凤氏同琰帝的种种本尊亦兴趣全无。所以,你也不必来打本尊的主意。” “夜深了,妤妃还是回宫吧,本尊并未有留你同食的打算” 直言相语,赶人意味十足。 “娘娘,您既知晓斓妃她必然不会听信您所言之事,又何必来讨这番嫌。” 绿竹打着有些昏暗的宫灯,虚扶着妤妃缓步行于宫路之上,十分不解下午妤妃所为之意。 “她自然不会听信于我,却不见得这话入不得她的耳。”一抹阴谋算计之色呈于其面庞之上,“世闻妖尊从无事问心,也从不问他事,是这天地之间最难揣摩其深意之尊。而今日她所言之事,事事入心。今日所作又怎是徒劳之举?” “娘娘圣明,如此,这计便是成了?” “回头同她讲定要多多提及琰帝留宿何处” “是,娘娘” 点点微光渐消,声音亦断断续续慢慢失去了声响。 徒听得宫路不远处的宫殿瓦砾之处,传来声声叹息,其中似夹杂着些许唏嘘感叹。 ………………………… 处理完公务的琰帝本欲入睡,不经意瞧及房门外的点点亮光,才发觉是夜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想起初雪后娇人相约赏雪的约定,却心绪难安,终披上一狐裘,踏出殿门,直奔南向而去。 南向,是鳯凰殿的方位。是琰帝初回宫即位之时特意为心爱之人所选暖居。因她的身寒体热之症。 “娘娘,您身子初愈,不宜过多饮酒” 一一瞧着满桌满地零零散散的酒壶,拦挡不得,心急如焚。 “别管我,清逸,你……呃……”若是清逸在此定会嘲笑她这人前打酒嗝的粗鲁做法,“你,走。不要管我,让我醉一场,醉……呃……” 食桌之上,十分精致的晚膳被丢弃在桌角,分毫未动。一开散着长发,脸颊微红的紫衣少女不甚清醒的趴于食桌之上,断断续续不甚清醒的说着什么,唤着旁人。 “吱嘎~” 门扉轻启,几片雪花顺着微风偷逃入温室之中,一瞬便落地成滴。 男子初跨入房门便闻得一屋子的酒气,眉头一皱,踏入内室又见得平日里看书作画的案几之上竟全是散乱的酒瓶,而那酒瓶之下还藏着个小人儿的小脑袋,不细看,并分不清那是酒壶还是某人的头首,琰帝那紧皱的眉头之上更添深壑。 “为夫不过几日未来,娘子之举可是无声控诉?” 他虽不知她此举所为何事,只当是打趣以慰其忧心,却不想一击即中。 “唔……清逸?”女子将欲从其手中夺去酒壶的男子拽住衣襟拉至因醉酒而微闭的双眼前稍许,瞧了好一会儿才识得来者为谁。待瞧清,却又一把推开,挣扎着起身向床榻处行去,并似醒非醒的支支吾吾回复着,“你愿去何处便去何……处,左右,呃……左右你后宫温香无数,随你……”。 话未说完,便支撑不住,朝向地面直直倒去。亏得琰帝一直在其身后抻臂虚扶着,才眼疾手快的将其拥入怀中。 第七十四话 识明智审(1) 混着酒醉,她双唇不住的开合,轻声嘟囔着什么,靠近细听,方知晓口中的埋怨之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她多年所成男子之气,却终为女子,人间情爱,更甚其想象中的那般难控。 娇儿呓语不知何时已消,眼前那平静的容颜之下徒留一片宁静与安逸。 不过半月光景,局势神秘莫测。她的回宫,她的毫不在意,在冥冥之中总带给他一丝虚幻缥缈之感。何真何假?这看似甚为清晰的一切之中又藏着多少他所未料及之事? 手,抚上微红的面庞。无声更甚多语。 巫族?人族?天族? 他身为人族五帝之一,虽无意称霸之争,却终是帝王,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子民与疆土亦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没有妖族她的出现,他亦会做些什么,来保护他欲保护之人。凤衍国是他父王用生命换来的,即便只是为了先者,他也需做点什么。 诚然,于妖尊的她出现前,他早已开始筹谋。 他的布局之术诚非浪得虚名。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自倾心入宫以来,先前那般的布局自然已被打破,而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她意欲何为,他于清明之中却看得有些不甚透彻。 于其自语又或是由着清逸所言,她所为之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名唤“漓念”之人。只是这人是何身份,于她又是何关系,他并未知晓。且,月前她呓语中所言及的“孩子”,有是何存在,他更是难得其信。 而,君陌既为天族三皇子,她更唤得他为“三哥哥”,既是一母同胞,那她也便是天族之上的公主。然,他虽不熟识天宫琐事,却也知晓天族的公主经此年岁所承认的不过一位“锦鸾公主”。于君陌同她的对话中可知这位锦鸾公主另有其人,应是那位被唤作“小十”之人。 那她…… 她既身列九子,以年岁为据,理应封了公主之位,如今却同天族断的干净,成了妖尊,确又是一桩不清不楚之事。若说是为着“血洗无极阁”一事的惩戒,却也绝非如此局面。 漓念? 她是为着寻他?还是打着他的旗号意为他事?她的心事,他却难猜得。 “嗯……” 床榻之上的女子将醒,因着酒醉,身子似有些难受,不住的轻哼。 琰帝将手缓缓抬起,复又抚上她的眉头。 微热……可是病发? 身寒体热之症他甚是熟悉。此症平日无事之时只是害寒、畏寒。若是饮了酒,着了凉则是一副发热之症。看来虽无大事,却甚是磨人,消磨人气。时日久了,便多是孱弱之姿,无以为继。 思及此,琰帝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疑问,“身寒体热?”。 “唔……” 微热的身体由着病症的发作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而眉头之处与其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掌。丝丝凉气,于滚烫之中的她,仿若寻得一汪清泉,甚是痛快。 收手起身,想要为其寻药的他,却被一只手拽住。床榻之上的女子由着拽着他的手撑着坐起,眉宇间虽是病痛袭来的不适,唇角处却是春风拂面。 “夫君,要去何处?” “你的热症犯了,为夫去拿药”琰帝知她醉酒,却未曾想她竟于酒醉之中亦能识得他身。 “唔……”女子抬头瞧着他,那轻摇脑袋似撒娇般的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夫君,不走”。 她的举动诚然吓到了他。她可是被烧得糊涂了?如此小女子的姿态,诚然是他第一次得见。 “娘子乖~为夫去去就来” 纵是她的姿态十分诱人,他却也担心她的病症,不敢多做耽搁。 只是他的脱身之术,于她面前更甚玩闹。 徒臂轻拽,他便入了床榻之中,那姿势甚是撩人。 “娘子?” 她的举动饶是让他不解,她可是梦中所为?心下这般想着,却又不满其梦中所为:今日此番他在尚可,若是他人,又当如何?她可也是如此? 他紧盯着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双眸所迸射出的丝丝怒气十分清晰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他所在意之事似乎有些偏差。二人此时的姿势诚然被怒气取代,为他忽略在旁。 “夫君~”身上之人瞧着琰帝的举动甚为不快,捏着嗓音,软糯糯的唤着,“你,比那汤药有用多了~”。 白皙修长的玉指轻盈的点触游走在他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温度的指肚于冬日中舒适异常。 “娘子,你~” 身上女子的举动、话语,饶是再多木讷蠢笨之人亦该明其意欲何为。瞧着她不甚清醒的容颜,他却不解她究竟意在何为。 他应她的嫁娶之礼还未行,后宫又是这样一般混乱的局面……他之前所应,桩桩件件未达,他,不愿在今日这般情景下成了二人的夫妻之实。 “为夫去拿药……” 琰帝强忍住心头之意,欲推开她起身下床。只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力气。 推不开?琰帝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她。若说她是酒醉,然,酒醉的她竟有如此的力气?而她似乎也未用法术。如此情景,倒让琰帝有些窘迫。 于他平生虽不过三十载,因着机缘巧合,猎奇之事瞧见的可不少。只是今日这般被一女子霸王硬上弓的局面却是头一回。而这女子更是平日里那个禁情绝欲的她?! “夫君今日……可是逃不掉了……” ……………………………… 日上三竿,正应了清逸不久前对她的鄙夷。入得人族的她可真是日日三竿高阳方起。 “醒了?” 内室,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内室外正埋头公务的男子神绪。 床榻之上的女子听及声响微愣,似想得什么,纤手轻抬,已穿戴整齐。徒留耳后红痕难遮,煞是引人遐想。 “嘶……”女子轻呼一声,抬头便见一张猛然放大的俊容。 琰帝一把将其抱起,重新放于床榻之上,“身子既不适,便将养一日,左右今日无事,为夫可陪你解闷儿”。 “昨日虽是酒醉,可你乘人之危,诚非君子所为”。 昨夜如梦之景,诚非梦境,她既心系于他,昨夜所行今日也好,明日也罢皆是今后将行之事,她并无甚介意。却也想杀一杀他的傲气。他那眼中的得意,她诚然不是瞎子。 第七十五话 识明智审(2) 虚虚沉沉,日子又过月半有余。此间趣味由着琰帝同倾心圆房一事盛传,更是惹得合宫一番热闹。由着此事,她被琰帝护在鳯凰殿内,不许任何人探望。凤宛一事,拜师之礼,亦随着拖了又拖。 如此平静无波的日子虽过得有些无趣,却也合了倾心好静厌烦这一性情。而琰帝仿若转性般寻了许多的话本予她,更是对了她的喜好。别说只是月半,怕是数月,她亦甘之如饴。 这日子又恢复了初入宫时的情景。 每日里除却瞧些话本,便是慵懒的于院落之中晒晒太阳,听几句闲聊趣事。而琰帝因着边境之乱以及浪洲国新君苏慕娆来访一事更是日日不见踪影。 是日,鳯凰殿主殿内的外院之内,一抹粉衣侧卧于贵妃榻上,甚是悠闲。左侧桌上那红艳艳的梅子甚是惹人,梅子旁的青玉杯因着阳光的照射玲珑剔透,其杯中的青粉色的佳酿更添光彩。右侧案几之上那一排排或展开、或闭合的卷册,乱作一团,被随意的丢弃其上。 不过一个时辰,数十本话本竟已全部翻阅完毕。她的速度诚然还未被一旁的服侍之人察觉。 想要吩咐其换些新的话本过来,侧目,瞧及一旁聊得甚是开心的一众身影,想了想,便只是微闭双眸,养神静思去了。 “一一,你服侍娘娘的时日最久,可是知晓王上近日为何禁了娘娘的足?咱们瞧着王上同娘娘并未有何嫌隙啊” “主子之事岂可妄语” 一一的回绝干净利落。 只是这方决绝的回答并未断了一旁号称“凤宫十大八卦团队之一”的后宫八卦团欲要八卦的念想。 “哎,一一,你别这么严肃嘛。咱们都是娘娘的人,说出来大家日常服侍起来也好心里有个主意不是” 一一不为所动。 “唉……瞧一一姐姐不愿回答的样子,事情定是宫外所盛传的那般” 既然正儿八经的问不出,那咱们就换个法子。说话之人便是这后宫八卦团的为首之人,名音儿,好褐衣,喜簪花。 果然,此话一出便勾起了一一的疑问,自然连带那假寐之人的心思亦被勾了去。 “宫外是如何传的?” 半月之余的禁足,她虽不知其中的真正缘由,却也大抵能猜到,此为怕是琰帝为着保护斓妃所故意为之。只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却是不甚清楚的。 “凤凰宫外皆在传,说月前王上方同咱家娘娘圆房,可是第二日王上便下旨禁了娘娘的足,怕是那夜发生了什么。” 褐衣女子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说着,“什么”二字,说得甚是别有深意。 一一自是怒气顿生,却仍屏住怒气,询问着更详细的话语。而那假寐之人,则更是自始憋着笑意。 这说话的女子胆气倒是大得很。今日自己饶是还在这儿,虽说是做着酣睡的模样,而她如今这般肆无忌惮的说着自己八卦,着实令她佩服。 这女子,似乎让她想起了某位故人。 饶是这女子的八卦她也听出了些兴趣,便由得她去,既未出声阻止,也未推波助澜。有趣儿的事儿,总要慢慢品味。 第七十六话 识明智审(3) 褐衣女子此时却没了先前欲讨八卦的急切。大鱼既已上钩,着急的自然不再是她。侧目瞧了眼榻上的女子,作小心翼翼之态,轻探出头,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一姐姐,你可不知宫外传得有多离谱。胆子小儿的都说是娘娘昨夜许是在某些方面忤逆了王上,让其甚是不顺心,所以一早便禁了娘娘的足。胆儿大的呢则是说昨夜许是王上孤身多年,力不从心,让娘娘瞧了笑话,为了封口才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哈……”饶是倾心的定力再足,亦承受不住此番八卦话语中的深意。这人宫在他的治理下甚是礼节分明,却不知私底下竟也会八卦这般的私密之事。 只是,那方说话的人儿的腔调怎么听来都像极了他。 “娘娘,您醒了?” “娘娘……” 一一未发作的怒气被女子的大笑声打断,忙上前询问她的现状。方才还三两聚作一团,八卦的甚是开心的众人,瞧着转醒的她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她既已大笑,定是听清她们所言之事。只是,她的阴晴不定,几月的服侍亦有所亲历,只听其笑音,此时或喜或怒,诚然无法断绝。 “你,叫什么?” “回娘娘,奴婢音儿” “哦~音儿”,她不似众人那方惊恐、不知所措的面容,确更引起她的注意,“自以为你唤得阿珠一名,原是我记错了”。 女子随手捏的一色形俱佳的红梅入口,神眸甚是享受之姿。 “这红梅我相识一故人最爱的果子。如今这番时节,怕只有我这处才能得上几颗”,粉衣女子似自语般,浅笑轻语,复又端起一旁的果酒,于鼻尖清嗅,“这盅梅子酒,更是我花了几十日亲自酿的,于这般冬日小酌,清凉又暖身。绝妙!绝妙!”。 倾心所言,令一旁的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此时更添了些许一头雾水。只是,她这话既是说给一人听,只要那人明白便可。 那人既定得住心神,她亦无所动。 这红梅同梅子酒,自来便是为她所唤阿珠之人的心爱之物。于她,红梅虽难得,却比不得那梅子酒。红梅若是没了,可再去她的园子偷取,只是这酒,这许多的年岁里,每年她只酿一盅,唯此一盅。没了便要再等上一年。而这一年,说的自然是天道一载。 纤手轻提,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梅酒,于他所言勿再饮酒之语亦抛至脑后。今日这酒既已取来,即便他未现身,这酒也终如她腹。 只是这酒还未入口,便被夺了去。一抹红影,鹤立身前。 女子浅笑,并未夺回被夺走的酒,幽幽放下空空如也的手,寻得另一舒适身姿,屏了众人,为他倒出些许空位。 “堂堂一男子之身竟附于一女子之上,如今这世道,可叹可叹” 粉衣女子那方神态,当真满是悲悯世道无常之容。 红衣男子听及并未有所动容,确保酒盅入手之后,方才腾出双眸,瞥了眼昏躺于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红袖一挥,地上再无褐影,徒留浮尘飘扬。 “明明一至圣妖尊却于这人宫之中万人诽谤,如今这天道,可悲可悲” “既是诽谤,又何需在意?” “可这诽谤似乎有些道理” “我同他的私密之事,阿珠这方年岁还是勿要打探为好” “于你的私密之事,我所知更甚于你,多一件又何妨。” 于此,倾心只是轻笑,算是作了承认,却再为作答。 “你果真同他……” “阿珠,若说寻得漓念是为一“义”字,诚然留于人宫并非只为寻你,不为其他” “还为着人帝之选” “阿珠,你定知晓,我所意为何” 舒展的眉宇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于此,她方真正识得她的心。 “宁愿不知” 她,动了情。这情,却不似数万年前那方情。这情,不似天劫,更甚天劫。 他凝思几许,终放颜无思。天道伦常,谁与诉说。既是天命如此,唯自品历。是福是祸,岂非他所由来。 “这酒既已收下,如今这方朝阳甚佳,床榻既备,便一同晒晒这等欲要发霉的身子。” “如此甚好” 红衣自女子身侧匐下身子,面朝阳光,甚是慵懒的翘着二郎腿悠闲的晒着太阳,嗓音之处不是传来小曲儿的声响,那小曲儿似是她儿时所听之曲儿? 倾心暗自心头鄙夷,这老东西可是还当自己是那三岁孩童?不过是晒晒太阳而已,竟还要奏上一曲微风斜阳?若真奏上一曲微风斜阳倒也罢了,这入睡之曲,又是如何? “阿珠,太乙同师兄时常嫌弃我这粗鲁之姿,近日更甚从前。闲来无事左思右想,终不知我这师从何处。今日一见,倒是解了我这万年有余的疑问。” “素知你喜好青衣素裹,却不知如今你这年岁竟也好上这少女的色彩。恰好我那居处近日新添了些红粉花样,不日送来予你” 诚然打着晒太阳一事斗嘴的二人,此时正是不亦乐乎。却难瞧见由远及近眸色渐深的男子。 昨夜刚同自己风花雪月的女子,今日竟同旁的男子躺在同一处榻上,饶是旁的任一男子皆难以接受之事,更甚于他。 琰帝自是怒火中烧,榻上男女则是习以为常。 “你那心上人,怕是要恼” “既如此,你还待在此处?” “你这用完即弃之举也忒不厚道了些”红影猛然侧身微转,于其耳边轻语,“此景于他之处瞧及,怕是误会更深”。 “无趣” 女子眼皮轻挑,送一记白眼于他,人已起身端坐一旁,瞧着愈走愈近之人。 红衣男子轻笑,却并未随她起身,口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草,有些痞气的于他含于唇角一侧,欲瞧好戏之态展露无遗。 “你来了,事儿可已办妥?” 倾心浅笑柔声,伸手欲将其牵至身侧而坐。 “他……是……” 男子并未应她所承而坐,强忍怒气,沉静以问。 “奥,旧相好。” 女子还未出声,便被红衣男子强声而答。那挑衅的眉眼,更添男子怒气。 旧相好?他是那……漓念? 第七十七话 识明智审(4) “阿珠,你若是无事,无音阁还有些公务需处理” 无音阁?!红衣男子一听便没了先前那般嚣张的气焰。她竟拿那鬼地方来威胁他!唉……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他仙妖魔人,都是一样! 阿珠?不是漓念,那他是? “他是三嫂的救命恩人” 她的话语解了他的惑。脑中所寻千千万万的身份,却未曾想竟是救命恩人。 “凤离在此……” 欲以礼谢恩的身姿,为一股轻气打断,红衣男子一瞬的从容为先前的不正经打断,“你若拜了我,回头你家娘子怕是吃了我,不可不可”。 “若是我来拜呢?” “你?凭着你我的交情,你,我倒是受得起。只是今后老身还要仰仗于你,如此想来便更是万万承受不起。” “梅林石钥,梅子随你摘,十排三列第九课树下所藏梅酒亦可尽情搬,如此,可好?” “哈哈哈,甚好!甚好!还是你懂我。” 红衣男子喜笑颜开,甚是兴奋的接过女子抛至而来的石钥,转身便要离开。 “如此数十万的交情竟比不得几盅梅酒,可悲可叹……”她的口舌之好亦难输他,如此年岁,承不知谁随谁之所好,“若是无事,可顺路送得谷中,前日师父所语秦瑶上神欲想几盅。” 男子轻快的步伐,听及其语,徒然一顿,复又仿若无事,轻应一句好字,便消身于苍茫之中。 红衣既去,留下的男子此时却是一副酣畅之姿。于未行酒之人而言,如此神态颇令人好奇。琰帝似为敛去先前所遗怒气之容,轻理衣衫,算作平复之由。轻步踱于塌前,转身侧坐,喜怒无察。 “娘子,如今方知若要千世万世为你之夫,除去身怀绝才,容色亦不可着人失望” 眉眼轻定,那凝视深情一如潺潺流水,无尽无留。 “哦?夫君何出此言?” 闲事既毕,惹事之人既走,徒留之人便更得清闲无双,慵慵而卧,淡淡而谈。 “娘子身边,女子不多,绝色男子却是甚多,且个个身份尊贵,文韬武略。你说,为夫若想与你偕老,得你永世青睐,该是如何?” 话语之中,除却谆谆爱意,更添许多埋怨之气,而他那眼角所掩笑意,与人更着打趣之意。 “如此?”倾心听罢,自然知晓琰帝此言深意,佯作思考之姿,感叹唏嘘,“怕是一桩难事”,女子突然直起身子,斜靠男子身侧,“且不说夫君这音姿身才能否与之相敌,单单夫君这凡人之身便是必输无疑。人族身命长不过数百之年,若以今时人寿相论,均不过六载倍十。然,他族之身短则数百,多则数万,均比你这人族年岁更长。如此,夫君但输无疑。” 本不过打趣,却痛及听者心忧之事,于此,她竟有一时嫌弃自身万事通透之性情。 琰帝那愈加昏暗的神色,确令其添了许悔意。 秦瑶创世所定百年之寿,本欲保人族之身,贤者不受功名之久傲,小人不受唾名之万贬,得者不受身与之长喜,失者不受穷白之常衰。百寿有常,阴阳有定,冥冥四世,一世一存。四世不予身同,再世如何,全凭自得。如此既得他族数百身同,无受异族一世同苦。 “额,咳咳……”轻咳以缓二人身受微窘之气,“如此诚然更是一方美事。那些岁命恒长的老人家,瞧得久了,即是天地间的绝色,内心亦再无波澜,不似你这般,还未趣罢,便已身归,徒留万世铭记于心。” 一旁的男子唇角微动。这女子安慰人的手法诚属天地唯一。而那些为其称为老人家的四五之人,怕是于其身处鸦声不绝。 “便是不日身归,勿妄逃身他处。纵是人寿难握,亦四世相寻。” 女子之语惹得男子紧拥她身于怀,眉目坚定,无所摇动。 “若是四世为罢,又该如何?” 于怀抱之中,坚定于心徜徉,他的心况,于她确实更着无措,徒留调笑打趣,以安心神。 暖意无存,更添西风拂面,肩头紧锢双手,更传他人之冽。,他的深邃,她的揣测,相顾无言。 “更迭异身,再得数百恒长。” 更迭异身…… 如此作答,诚在其意料之外。 世人皆论,人族既定百年身长,四载于世,此后又当何处为身。虽万论载册,却无定论。他族纵是百年身长,却也无下千岁,然人族纵四载为世,总得不及五百之身,单瞧所拥年岁委实憋屈。因而,为延身寿,所创之法,数百有余,论及必得,便是更迭异身之法。 此法既有违天定命缘,必得天道惩戒。 天地五族加之天族一脉,实则为六族共存。各族起源或为交叠分支,或自绵延,流传至今,纵是六族有别,各守其则,各安其身。 天族,身经百战,更迭龙身,坐拥天地六族之首,朝贺九重。天族之人多是仙神之身,几经覆起,方得神居之所。为尊自身,再请天道,允其独仙之名,自此他族纵是仙身,亦难仙称。更谓身灭为归,典称“归元”,一曰,“元”为混沌,再曰,“元”为虚无。 鬼族,始自太古,又谓远古,更谓上古,实难为确。曾居西南幽冥之界,再居偏隅一方,“鬼域”之名,后世史封。事鬼魅,统怨灵神魂仙魄,为天地因灭之始,万物死生之结。虽仙称难再,大得之尊,神称天许。身归入道,天自择许。 巫族,始自天地初开,浊气而生,巫妖战后,余者分成,或入鬼灵,或续巫身。身归一处,灵魅为成。 再言妖魔,魔自洪荒之前,天地同存,历得龙凤之劫,经得巫妖之战。其首先为魔神,后为所创魔族遗身。天载寥寥,神身罕见。因魔神遗护,方得万载长留。虽以魔称,自先神灭,再难得魔。身死神灭,化一浊气。而这妖族一脉,更为天神之后,仙神之始。为妖皇所统,后或及天帝所令。自龙凤大劫后崛起为尊,于巫妖大战后退居一隅,并列五族其一,明尊天族,实为自尊。既为先世神遗,多承仙身,神尊以继。于数万年前,再得妖神至尊,天地扬名,多言,妖族复起,以为天权。妖族仙神多存,身归之繁,混沌为终。 与此众族相较,人族为破四世之身,更迭异族之法,虽得岁月绵长,人身难得之法。然,身死身归之际,更添一天道之戒,所受之苦,较他族再填百倍。便是他族得身归魂续,于其徒留破散无存。 第七十八话 识明智审(5)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琰帝闪身侧立,挡在倾心身前,为其扣好外衣顶处鸳鸯扣,复又为其覆一披风,方侧身与她同向而立。动作之快,恰好屋外男子言语方罢,四目相对。 “哥哥~”女子轻礼一揖,既循了本性,亦顺了皇兄所语礼去之意,“嫂嫂”。 琰帝点头轻应,问询二人此行所为何事。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第七十九话 识明智审(6) 待清逸携琰帝归得人宫,方才动身消失的二人早已同坐外室厅堂对饮轻酌。 “二位仙人,倾儿她……” 方一落地,琰帝便直奔二人身前,揪心相问。 “年轻人,你可还有话要同心儿讲?” 一语既出,琰帝便失了方寸,疾奔至内室女子床头,轻抚其面庞,口唇念念有词。 “不会,绝不会如此。她是妖尊,更是妖神,断不至此!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其他法子,对,其他法子”由着心慌,断断续续的言辞自琰帝口中涌出,似聊以**,又似告与他人。 …………………………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你这爱称唤得倒是无缝衔接,无甚不适。”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八十话 衔玉贾石(1) 邻国之君亲自出使凤衍之国,于两国邦交自是顶重要的事。自半月之前,内务之府方一得知此事便自备不需。于今日之时盛大迎接,既展其大国风姿,又更近两国之好。 只是,无论做得如何圆满之事,皆有意外。所为可靠消息,探情军报,亦有纰漏之时。 公本奏章所语,皆是浪洲国君一人之行,接风之仪方知娇人在旁。由此自前庭至内务再到后宫之备,霎时哗然,忙声慌起,乱作一团。 苏子慕绕“随之心安”一语带过,携手随引同入殿亭相息。 琰帝同他二人虽明里相识不久,暗里却自登基之前便机缘早种,于此多事之秋,二人皆添心思,方至今日看似浅交之观。因而,他的秉性,他亦早已相熟,笑一笑,也便难入其心。而其身旁娇人,琰帝更是相熟,那女子同他那方归故妻此前甚是投缘。 那女子的同行,他更是不胜欣喜。他心头所念,由此,怕是会一并而知。 宴会因着添了慕王,苏慕娆身旁之人便只能延后些许时辰,再行备膳女子之食。再者,因苏慕娆之身份,同行之人,自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女子,怕是王后,贵妃一众。而他入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对那女子更是嘘寒问暖,倾心相待,脾气好得难让人觉出他竟是四国之一、浪洲之国的国王。 洪荒四国,经得近年来的更朝换代,浪洲之国新晋国君是出了名的暖性之人,这名声自其为皇子之时,便已是通晓四国,惹得他国公主心系良久。然,能登一国大堂之人,又必然不是心软之人,于数年之前,许是遭遇一些变故,不过数月,摇身一变,身登大宝,暖性之下更添阴谋心计。因而,这浪洲国君苏慕娆又是出了名的工于心计,其所承暖性亦被称之为人心之惑。 再着一月,丞相罢黜,其女贵妃贬为庶人,此后不过三日,王后随身,却至今无人知晓这王后身自何来,姓甚名谁,音容何貌。是为四国一奇谈秘事。 膳房一时繁忙无比,琰帝这方便陪着相访之人,瞧着二人的浓情蜜意,一时竟陷入为帝身之前那方无忧的生活。 因着宫宴即行,品阶稍高的妃子皆于自己宫殿内梳妆,除却为着颜面二字,更多的是于这不多见的盛日里引一引琰帝的注意。若是失败,于所行之路煞一煞品阶稍低的宫妃,长一长自己的气焰,却也无憾,若是成功,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与此相对,闲来无事,困于鳯凰殿内养病的倾心,却是十分的无聊。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凳上,一手拄着下巴,一手似随心、又似有着节拍般的轻点案几。 既是无事之时,便此前过往,事事入心。无事之时,更似静心沉思之机。此前月过,事事承现于心。方才从中思量,竟是多事无觉,暗叹自身大意之举。 于身所历,唤来其人。又似得一一、白芙二人之身由来,便又任着他事,先遣一人以去,逐一“攻”破。 入宫半载,自以为一一方是那心思纯净之人,如今却方知身前之人才是那心思最为纯粹的人。所套之语,字字详尽。由此,她方尽晓这其中的诡谲奇事。 他,怕是亦有所察觉,方至这般不亲不近的处事,也由此让她起了疑心。 第八十一话 衔玉贾石(2) 此后之事,果如她所料,一一所回之话,她未及人宫之前事,虽同白芙所差无几,却语风时时偏转,若非她留了心思,必然顺其心意而思,漏得许多紧要之事。而这皇贵妃回宫之后的事儿,二人所言便更是奇特,差别甚大。 按白芙所语,前些时日她既遵琰帝安排,近身护得凤卿安全,却发觉她却是仙术甚高。若说此事是为其五载所历、所习巫族之灵,仙者之气,于白芙所感却是不同。 当年凤卿异族之身,于琰帝及其心腹之人诚非秘事,然其身藏之气,冥冥之中总觉有些不同。而其往日身寒体热之症,习灵方解,诚然亦是骇人之事。巫族之灵,纵是术法强如帝翎,亦无此等功力,痊愈其症。若论因其仙身之复,而解其症,则更是绝无可能。以倾心之修为术法亦难自愈,更甚他人。 此事自是白芙相告,以一一凡身,又未修行仙法,自是无法察觉,此事之中,倒是觉察不出二人藏真心。 只是,依其私心而言,许是初始便是偏心自家徒弟。毕竟白芙是自己这数十万年的恒长岁月里真正正儿八经收的第一个徒弟,亦是最后一个。自己的眼光,她还是信得过的。 再者,此后所述,分别自见。 由着白芙所语,自凤卿回宫以来,琰帝虽表面瞧来是为了她的安全方特意遣白芙贴身侍奉其左右,然其派遣之时所语之言,由她听来却更着深意。因而,她自奉旨侍奉凤卿以来便是日日留心其身边之事。而她似有若无的支遣隐避,更添其疑心,勾其疑虑,便更得其留意。那日宫外所瞧一一之身,便是其中所察一事。只是此事她尚未定论,便也未行告知倾心。 于她,只愿那不过一时眼花。 此后,琰帝虽时常留宿皇贵妃之处,却只着偏殿,从未近其身,更不似先前那般于鳯凰殿处的“无耻”纠缠。而于此之事,凤卿则像是正顺其心思,欣然接受,毫无不适。这于已养育一子之夫妻间,甚是失常。 而依一一所言,琰帝则是夜夜留宿皇贵妃之处,二人你侬我侬,难舍难分。便是留宿于鳯凰殿那些时日,琰帝下朝后更是先行看望凤卿,此后方才入得鳯凰殿之内。所言虽真意八分有余,却桩桩件件皆是令人误会之语,其意欲何为却令人遐想。 因而,此番闲谈,琰帝的失常,一一的反常,皆入其心,而这所涉当事之人更是少不了凤卿。 看来,欲要知晓其中根源,凤卿,便是必须要单独见上一番。思及此,方又想起那日晚膳与琰帝同往蹭食之举以及席间所生之事,便是趣上心头,笑语不禁。 思绪既定,便复至无聊之时。想了想柜中日前所藏美酒,一时兴起,唤得出门备膳二人,一人一侧,待其寻酒同饮,无醉不休。 妖尊为人,更有一“豪爽”之名,纵是她背着许多无情、无常又或是暴戾之所妄称,然这不好不坏的名声亦为仙圈所盛传之。 前事为何,后事又何?饮酒方谈。前事可忘,后事可存,这酒可不能少人同饮啊! 第八十二话 衔玉贾石(3) 人宫自是由其后宫之繁,百态无尽。然,人宫之外,五族之间,则更是由着天地之局的延展,渐入迷途。 巫族族长沧元所派奇风欲行只是,本自上次人宫完败,应承受惩处,却又因着鬼巫结亲一事,尽抛脑后,暂放而下。如今,沧元既得信儿,自家闺女,巫族圣女蓝兮已然成功入主鬼域后位,其中虽然也听得不少闲话,却终心事已定,未作他想。而此等大事既已完结,前些日子所不得暂放之事便要拿来说道说道。 “奇风,你前些日子所为之事,甚让本王失望” 沧元身着一青褐色衣袍,端坐于巫族大殿之上。若说鬼域之风尽是昏暗色调,那这巫族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昏暗之色显得大殿之内满是压抑之气,也正因此,更衬得巫族族长沧元的暴戾、阴暗之感。 “族长,属下甘愿受罚。只是族长能否容得属下解释?”话虽是问句,却更给人以叙述之感,“此事事败,并非属下失职,而是因为天族三殿下君陌的出现。” “三殿下?” “是,族长。那珠子本已到手,却又被横空而来的三殿下及一个小妖夺走。看那三殿下同小妖的关系,那小妖定不简单。属下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又怕招惹上天族同妖族二族,得不偿失,方才失手” 所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奇风既作为沧元的心腹大将,自然知晓他的性情。如此一番,纵是沧元今后想得什么纰漏之处,因着天族同巫族的关系,也定不会多加追究,而他这条命,自然也算是保住了。 “妖族?能同君陌相交的除却妖尊言风,便是妖族四王……” 只是,这妖族四王,性情大相径庭。其中最负盛名,也最得妖尊言风重视的便是东王无心,而妖尊性子疲懒,除非事关妖族大事,旁的事纵是天大,亦难见其踪影。因而,在外人看来,妖族一把手更像是东王无心。只是这东王无心素来同天族三皇子无甚交往,此外,更有传言,二人似乎私底下有些小矛盾。 当年天族欲出兵一举歼灭魔族,而魔族又位于妖族之西北一向,鬼族之东南一向,天族前事损兵千万,又欲想趁胜追击魔族残余一众,因天族路途遥远,便向妖族借兵,且当年决意否决出兵的便是东王无心。而当年天族带兵之人便是天族三皇子君陌。正是因得如此,二人此后这梁子便结下了。虽因着妖尊的坐镇,两族不至交战之境,然二人之交往则是出奇的罕见。若是一日相见,必是兵刃之时。 其次,便是西王寒烟。人如其名,如烟轻寒,那双似含冰霜一般的双眸,每每同其对视皆令人毛发直起,不寒而栗。听闻,果断清冷如妖尊言风亦难受其目光轻扫。凡是族内之事言风肆意而为,听不得劝意之时,只要请得寒烟出山,便绝无失败之机。由此可知,这西王必是一好清静之人,绝不会同族外之人有任何瓜葛。 再者,便是南王湛清。这南王湛清于这四王之中更是清奇之人。好诗书,喜琴舞,算是仙界里数一数二的音律天赋之人。只是,却喜欢的过了头,少了些书卷之气,却多了些女子柔气,加之那清秀的面庞,若女饰加身,必是一绝美妙人。那歌喉,那身姿,便是天宫之中极负盛名的歌舞仙子之瑶,怕也会甘拜下风。如此,这南王之性,却也不会同那君陌一处。 最后便只剩下北王沉凵。只是这北王的品行如何,又凭何称王,位居四王其一,天下无知,算得一片空白。 如此之人可是那同三皇子君陌相处之人?可这北王自妖尊言风承下这妖族之前,便无踪迹,即便妖尊入主亦无现身,如今这不大不小之事惹得他现身于此,诚然于他而言还未找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 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那人,可是言风? 第八十三话 衔玉贾石(4) 这奇风语中所指妖族之人,沧元于心头思量一番终难定论。再于脑中细思如今巫族所承之境,便只得吩咐此事作罢。 奇风不过被罚了些无关紧要的刑罚,以示公允。而这结果虽为他此前所料,却不曾想这刑罚也忒敷衍了些。由此却对其中所藏深意,有了更深的疑惑。 那妖如此瞧来必不简单。不曾想自己本欲骗得过沧元的话语,竟猜中了事实的一二。 “奇风,你先去给本王查查如今妖尊言风的行踪。有任何消息立刻来告知本王” “属下遵命!” 奇风听其所言,于沧元摆手示意下,行礼告退。却不由得于心中不解沧元此举用意。 这妖尊言风向来行踪无定。即便是整日里待在妖尊的他,旁人亦难准确寻得其踪影。再者,这妖尊言风“不务正业”已是数千年有余,自他将妖族一众杂事交与妖族四王之后,便极少过问妖族之事。若要打妖族的主意,从四王之尊东王下手更是稳妥。可这沧元此举,诚然令他摸不着头脑。 奇风心下虽这般想着,却必要遵从巫族族长的吩咐示意,好好办妥这件事。自己本就前事已败,虽侥幸逃过一劫,但不过是接着其中他所还未参透之事,只是,若此事再出不妥,怕是无人救得了自己。 只是这妖尊奇风,如今又身处何处?他又该向何方而寻? 迷茫不过半柱之香,茶盏应声被随意扔于案桌之上,方才坐于其侧旁凳椅之上惆怅饮茶之人,此时已没了踪影。 那人,想到了去处。 于典籍之册,于世人之口,这妖尊言风诚然是位好美色的男子。于人族之语更言:浪子。于市井潮流之言,则是:花花公子。无论称呼为何,总之一句话,这言风,及好美色。既是好美色之人,所去之地儿便好寻了些。 这人族于众族之间,旁的出名的倒是不多,花楼美色却是远赴盛名。虽说众口难调,可是无论是何族男子通常而言,所心系之女子必是那些温柔之香。因而,他族纵使也不乏貌美女子,却因修为、术法加身,纵使多了些“凶悍”,少了些柔情。因而这人族的美人儿为众族男子所魂牵梦绕。而这人族盛产美人儿之地,且又可肆无忌惮瞧一瞧又或者由着性子做点什么的地方便只有那花楼。 众族相处,有其约定俗成的规矩,且如今秦瑶上神虽几世未及人间,却终究还是人族之母,旁人总要顾忌几番她的面子。是以,这人族花楼虽是众族男子所心系之所,却碍于规矩,甚少有机会来得人族花楼一聚。 旁的族人是没机会,可却难示言风亦无此机会。他的性子,他的手段,纵是别人要说道说道这天地规则,也总是要先思量一番自己此后的结果如何。如此下来,自然无人敢多说些什么。而这言风便一如既往的旁若无人般享受着人间美色,连乔装打扮亦懒得出手。 然,此之传言虽传的异常真实,连那正史之上亦有所记,可这其中真中掺假,假中存真,真真假假,怕是只有其本人自知。 若是,史中所录,句句为真,奇风此番便自是不枉此行。只是,他所为料到的便是,纵是八方之事尽详记于巫族史册,纵是这巫族史册比天宫里那些个万年相传正史更为真实,却终究假甚于真。 而这其中最令其日后瞠目结舌之事便是,所谓的妖尊言风,竟是一位女子,一位如假包换的女子! 第八十四话 衔玉贾石(5) 昨日里倾心分别问话的举动自然引得白芙起了疑心,可却又瞧着倾心谈话后便恢复如常的言行,她则更是满心疑惑。虽承师其下已有四五之月,却至如今亦难揣测其心意。 若是说琰帝那般心思沉密之人,她尚能猜得一二,那这看似没心没肺的倾心的心思便至多猜得不及一成。 “白芙,可是发生了何事?近日瞧你的眉头愈发的……” 识荆身姿挺拔的立于东乾宫主殿门之外,瞧着似在沉思着什么的白芙,出声问道。手指由着话语轻触白芙眉头,欲为其抚平。 识荆的话语及动作诚然惊得陷于沉思之中的白芙,身子在识荆的轻触下,陡然一颤,“识荆,我问你,近日王上可有何不寻常之处?”,白芙伸手打掉识荆的手掌,回问道。即便她同识荆已在师父倾心及主子琰帝的见证下做了口头的婚事之约,但二人终究还未真正成婚,算不得夫妻,如此亲密的接触,她还未适应。 识荆收回被打掉的手掌,他同白芙相识已有十余载,她的性情,他自是知晓。平时他倒也不会如此妄动,对她做得如此亲密的举动,只是今日瞧着她,一时心疼,便由着性子做了。因而,纵是手掌被打回,他亦未入心,不常带笑的面容之下,多了一丝笑意,更添一丝欢喜。 而这欢喜的由来便是他自二人的举动中想到了“打情骂俏”一词。 “喂,识荆?想什么呢” 白芙用提于手中的紫玉剑的剑柄拄了拄识荆,不甚知晓他在一旁想些什么喜事。 明明她在担心主子二人,他却在想美事儿!? “呃……咳咳……”识荆敛了笑容,轻咳以缓解此时只有他认为甚是尴尬的气氛,抬头却对上对面之人投射而来的探究目光,又是一顿轻咳,“咳咳……我说白芙,平日里你就够彪悍的了,我终归是你未来的夫君,在我面前你是否该收敛一点?如此凶狠的目光盯着我,不怕我悔婚?” “哼,悔婚?那口头之约,我可还未同意。不愿意就算了呗” 白芙将右手中的剑轻扔于左手,左右手臂一下一上的交于胸前,紫玉剑则竖立于右手手肘之下,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盯着对面脸色愈加难看的他。 “你休想。”识荆紧步上前,却在只迈得几步远处为一剑鞘阻步难行,“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你终要嫁与我为妻。” 用白芙的话来讲,她同识荆相识十载,她诚自诩无人在甚她知于他,却于今日方知,这世上自知最甚。她所认识的识荆,自来不苟言笑,规矩沉稳的他,说出这般情话来,饶是令她承受不住。 因而,轻咳以解窘迫之事便换做她人来做。 “说正事,我方才所问为何?” 许是气氛太过窘迫,又许是识荆那今日频繁出现的那般攒着笑意的目光太过炙热,令白芙不由得以先前所问来做挡箭牌。 “王上近日并无反常”识荆嘴上虽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另一番的思绪。 若说近日这王上的反常,怕是他前日所派,让自己去从前他与皇贵妃的旧居那些无干紧要的东西吧。卿皇贵妃回宫,琰帝吩咐其取些二人此前所用旧物以慰旧人之心倒是寻常之事,只是私下暗得探寻旧址左向小山之上名曰龙井古井东南百米之外的一偏僻古墓之密令却诚为十足反常之事。既为密令,名为侍从,实为暗卫的他自然不会告与旁人,即便那人是白芙。 第八十五话 衔玉贾石(6) 识荆的话,又令得白芙陷入自身的沉思之中。只是左思右想,终不得其要领。 不对,她想着。近日而来,无论是琰帝又或是自家师父斓妃,都甚是奇怪。虽难说得一二证据,然二人之神态总令其感到几分的诡异、 他二人可是再盘算着什么? 白芙拥剑而立,额间纹路更甚,识荆同其并肩而立,却只是静静与立,未出一言。 他知晓她的敏锐及聪慧断非自身所能及,如此情景之下,自然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纵是他无惧于大牢的刑罚,却也心系她的安危。 他知,以白芙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丝毫可疑之事,断不会坐以待毙。 殿门之外的声响就这般淡了下来,由此竟隐隐听得几声男女闲谈之音。 那头方罢,这头便起。屋内的二人静静的相对而坐,饮茶已过几炷香炉。那飘飘渺渺的烟,又被点燃,咸咸淡淡,悠悠闲闲的肆意飘散。殿内满是合欢之气。 如此甚熟气息自然逃不过女子之心,调笑几句,待知晓香烛由来之时,面上则是深藏诧异。合欢之香?他所言之语又在暗喻自己什么? 她心头即便万千疑惑,却只淡淡点头相应,算作知晓之意。而琰帝那丝毫不在意的神态,又令其产生方才所想不过虚幻而已。 若是此香出自无忧谷,他自清逸那处取来,又或是几月前他于谷中带回,这事儿便是一桩简单、清晰且又明确之事,只是这香烛按他所言竟出自人族一座山中小屋之内? “此故人非彼故人?” 思忖良久,她终开了口。 琰帝手持杯盏轻晃,落得几滴清珠于案桌之上,抬头盯着她瞧了几许。杯盏落桌,徒留一声叹息。 他的叹息,算作肯定回应。只是,叹息中对其一针入骨的直言却难教她识得。 旁人纵是性情秉直,不过一针见血之力,而她这话语,绝为一针深入骨髓之功。二声叹息,以慰自身自讨苦吃。 他的回应却为令其再添一声言语。流转的双眸,轻眨的双目,瞧来总带有一丝阴谋算计之意味。 人间话本她瞧了许多,却从未像今日一般觉得戏总要现观最佳。什么话本,什么戏本,那都是小儿之科。她这日日所处人族才是绝圣话本之出处。 若这皇贵妃果真是假的,那这帝翎的所作所为亦有了解释。巫族,邪巫,魔宗?有趣有趣!一个小小人宫,竟如此这般热闹。 巫族既选了梁苏白为人帝,却又妄图除掉琰帝这一后顾之忧,加之如今苏慕娆出访凤衍国,若是一锅端,那可便是一件绝妙之计。一石二鸟,却未损一兵一将,只不过利用了几个女人的争风吃醋,如此缺心眼儿的计谋,怕只有魔族那个所谓的宗主想得出。而巫族竟采用了这般缺心眼儿的事儿,诚然这巫族族长亦非脑袋精明之身。 且不说这计谋中的纰漏,饶是当事之人如今不过半月有余便已起疑,单是此等计谋,纵是得手,日后此事传到天宫之中,必定令天君起疑。毕竟天宫那位可不是吃素的,否则以其龙身又怎能身居天君之位。若是日后这天君起了疑心,正好趁机彻查。而这彻查结果,不论是不是巫族同魔族所为,那都只能是此二族所为。倘若这承旨仙者再聪敏些,挑得几处鬼族之错,那便更是皆大欢喜。 毕竟,若是自家对手追在屁股后面给自己送礼,这礼不能白白浪费,不收白不收不是。何况还是这般困扰天宫良久的大礼! 第八十六话 衔玉贾石(7) 倾心那满是算计的神情自然逃不过眼神敏锐的琰帝。他心头所念与她心中所想自是有着千差万别。 “识荆同白芙的婚期倒是可以先行定下” 琰帝一语将倾心自其沉思中带回,为其添了几许惊其与欢喜。 “哦?可是识荆急着娶妻?”倾心回得一语,复又转头朝向殿门之处,刻意提高声音,道:“本尊既说过为其同那鬼君多讨几载年岁,便不会食言!”。 声之透亮,怕是连那殿门十步之外的行人亦能知晓。 她的话语,自然引得殿外之人纷纷低下了头,识荆的窘迫,白芙的羞赧,琰帝的一脸无奈。 相处时日愈久,他便愈加发觉倾心之性却如年少之女,更着天真烂漫。 “天真烂漫”?!此词自脑中一闪而过。纵是这一瞬之思仍令他有一丝的诧异。所诧异之处自然是一旁满是得意之态的真人同这一次的迥然不同。 她的话虽是刻意说与旁人听的,说来也不过意在调侃一番,毕竟无趣是她最大的敌人。 “今日方知夫君竟也有意作他人红娘?” 殿外之人既噤了声,自然再无调侃的乐趣。这屋外之人倒是可再行调弄一番。 “既是早晚之事,早些办了倒可了却心事一番,好过夜长梦多” 平日里从未放过一丝一毫同其斗嘴调乐之人如今这满是深意的会语,自然入了她的心。 “何事?” “嗯?” 琰帝自思索中回过神儿,疑声问道,忽又念得方才所语,“边关并不太平。若是终有一战,唯有识荆一人信得过,可替我入战场。只是一入边关死生别,识荆随我已近十载,更甚手足,唯此一事能了其心愿。” “哦?即使如此,终归死生重别,婚嫁与否又有何分别。” “这……” “不过,白芙同那识荆日日眉目传情我亦难承受。那眉眼间的深情怕是藏着一把火呢”倾心撇嘴一笑,不满之色毫不掩饰,“既是如此,早日婚嫁生子,每日里柴米油盐,日子久了,性生倦怠,倒也是一桩妙事儿!”。 旁人若是知晓自家亲眷好友婚事之仪自是一片欣喜,脑中所现亦是些恭贺祝福之语,倾心此番言论于身侧之人听来竟带着些吃醋的情谊。好似这婚嫁二人同其自有一番恩怨纠葛,因缘际会。 “娘子所语竟处处皆透着酸气。可是这人令娘子不满意?又或是娘子嫉妒白芙的婚嫁之仪?”未及女子回言,男子扫过她那欲言之姿,赶在她出言之前率先发声,“娘子若是羡慕白芙,你我二人的婚嫁之仪,洞房之礼可选在同日而行,可好?”。 “依我所见,倒无需着急行办婚庆之仪。你若心系她二人之情,只需网开一面,行旨令白芙同往即可。只不过,如今不过口头之约,若是贸然准许女子从军,怕令众军不服。若是近日择一吉日,先行赐婚二人,定下婚期。届时出军特许白芙同行,众将士便只会感念夫君的通情达理。” “哦?如此之法倒是甚好,只是……女子出行终究不妥。若敌军知晓其女身,必会以此相挟。如此,却是得不偿失。白白害了他二人” “夫君今日这脑袋甚是愚笨。女扮男装可不只出现于戏本之中”,倾心那般激动的神态,自未发觉琰帝自语反问之中所暗藏的得意与轻笑,自顾畅言其身所历旧事。 第八十七话 衔玉贾石(8) 前事所历,说的自是她那典史中所记好色男身,妖尊言风。 于她亲言,血洗无极阁之后她便入得妖族,甘拜妖主言风之下,甘愿为其关门弟子。而这言风却是自巫妖大战之后便承了妖主之位,领着一众大战残兵同天宫之主分道扬镳。此后妖族虽不似战前那般辉煌之境,却因着战后众族皆失元气之机,于夹缝之中苟延残喘而活而至今日这般盛况。本来,这言风寡言重行,为这妖族重振之顶梁支柱,却于徒弟从身之后变得愈加无赖好色,以致后世提及其名号所述之词亦难逃其痴迷女色之事。此等前事典史之册必存其中。 而其承得神位之后,则更是变本加厉,既听得人间温柔乡甜,便无事频繁往来人间,此事正统典史为尊神者仙名自然粉饰太平,而于旁族野史又或是族内典史之中则是添油加醋肆意描述一番,而他同自家弟子,天族之女间的师徒纠葛则更被编写得异常传奇。因此记载,时至今日,亦有多族众人相信言风之所以如此惧怕西王寒烟,并非西王清寒之性,而是其夺妻之恨。只是这“妻”此后何从,由着编写之人的逝去,便再无下文。众族人私下里争吵讨论了一番,多次无果,便无趣随他。 自然,以上所述,虽为倾心所言,却不过转述这上万年来众族所传闲话,事实究竟为何,却是下面这番话语。 所谓妖尊言风也好,天宫嫡女倾心也罢,终不过为她一人而。无极事变,屈尊入妖,亦为道听途说。西王发妻身困无极,自是无极事变的开端。终至凌辱而死,更是血洗无极之火引。 且妖族自天帝帝俊爆亡日起,便与天族相离,择一良地独居,再不理众族杂事。只是,妖族有意隐退,天族却步步紧逼,意欲灭得妖族一众。昔日战友,今日强敌,为的不过是以绝妖族称霸天地的可能。 妖族既为“残兵败将”,又何足畏惧? 天族所惧,惧的自然是妖族的出身。世人皆知当年妖族为天地第一大族,因为祸四方,被天帝同东皇一同收服。此后,带领妖族创建天庭,也便是如今的天族、天宫。彼时,东皇为天地共主,更是妖族战神。后,又因着什么原因,将其共主之位传与帝俊,至此,帝俊天地之名方才坐实。东皇虽自共主之位全身而退,却依旧居于天族宫中一隅,除却每月初一出得宫宇,听一听天地大事外,旁的时日天族之内绝难碰得他的身影。而这其中的听一听天地大事,自然也只是听上一听,再无其他。 数十万年便这般过着,天宫里服侍的小仙娥换了一批又一批,而天宫一隅那位,日子依旧万年如一日的过着,身边跟随的,依旧是那位青衣小仙。 先前数十万年就这般过着,以其之性,此后的数十万年也该这般过着。只是于这后数十万年的某一日中,遇到了她,数年后,天宫便再寻不得他的身影。 待世人再见他时,便是那巫妖大战中,祭出混沌钟与巫族同归于尽的昔日妖族战神。 大战后,天帝帝俊爆体而亡,东皇与巫同归,巫族落败,退守人界,休养生息。妖族则一分为二,一则归附新创天族,一则隐居他处,再不与天族同流。而这隐居一脉便是往昔直属东皇一系,为仙的则是帝俊所属。 只是,东皇虽身归,天族却畏惧其亲系以其名号,争霸天宫。是以,纵知妖族残部意欲隐退,却仍不敢以身作赌。奈何,在其强压之下,妖族不退反进,是以寻一无稽因由,囚西王之妻,算作警告。 而这,西王发妻确是可怜,之所以选她为这警告所为,诚然是因为妖族最负盛名的掌舵手之中只有这西王寒烟有一发妻。 此为,其一火引。 第八十八话 衔玉贾石(9) 倾心素来交好西王发妻,又因自家师父的缘由,同那妖族甚为亲切。而天宫众仙的无耻行径,她自然通晓。如此进退两难之际,旁人既由不得你退,那便只有以进为退。 无极寻人,血洗无极。妖族四王尚在商谈应对之计时,她便一人提剑独上无极山。无极之变何等惨烈,除却她,再无旁人知晓。 山头立誓,若欺妖族,必至无极。 此番变故,妖主言风自始至终未言一语,未露一面。然,正于众族闲论言风之身是否为幌时,言风便现身天宫,当面同那天君割袍断义,各自为政。天族本可趁此一事出兵讨伐妖族,可奇就奇在天君自此却一改往日之风,拉拢讨好之意甚浓。 在场之人自然知晓其中深意,而旁人便只能一己私力妄自揣测,终得出一天族惧怕妖主言风结论。而数百年后,妖主言风历劫成神,则更加印证此番猜测。 然事实是天君知晓妖族那所谓正主言风,不过为自家儿女。既为自家儿女,虽数百年未见,却终是天族之人。既如此,那这妖族也便掌控于天族手中。与其整日里施压,搅得天地众族人心惶惶,担心身随妖族其后,倒不如由得她去掌管妖族。而于她,天君自有旁的法子牵制。 所知实情者不过天庭之中那几位地位尊贵的仙家,天君示意,便无人再提,而旁人却又不知晓实况,便由着猜测数十万年这般的传下来。又由着天族典籍记载而以此为据。 因而,外界所知,言风便是妖主,更是妖神。当年无极之誓,亦为其女身所化而为。天族之女,在这段前程往事之中从头至尾未着粉墨。 此后所记言风好美色一事,一则她有意为之,二则天宫顺意抹黑。既遂了她的意,又顺了天族的心。 人族花楼之行,确是为真。只是所为不是女身美色,而是男身。 自然,此话,她未及琰帝所语。倘若说漏了嘴,诚然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拆了人族那数千万座的花楼阁宇。 “如此,他族所言典籍之中言风与那天族之女的师徒关系又作何解释?” “那等子事儿?”听及琰帝所问,倾心喜难自抑,出声大笑,“天君本欲粉饰无极之变,更欲撇清天族同此事变的关系,却不曾想不知哪位嘴漏的神仙于闲聊时提了嘴我同那无极之事的关系。天君闻之大怒,只能暗自大骂三声‘废物’,又怕此地无银,便想让那撰写典史星官随意添上几笔,却又奈何那星官为人是出了名的古板,左右无策,便只好请得昔日共主小司编得几笔,再由那星官抄撰其上。因二人之间从前系有救命恩情,星官只得背弃本则,照做为之。”。 “哦?如此小事竟费得此番力气,可是值得?” 琰帝随心暗叹,倾心闻言亦摇头以示不解。 许是身居高位之人,不由半分蜚言之。 “那……这星官既做得一次,此后便是得心顺手了吗?”,若倾心同那无极事变的关系为其所压,那此后言风之评语、所为,又是谁人誊字于书?初次所困,二次便是无阻而行了吗?诚然听倾心所述语气,那星官并非此等豪无气节之人。 “非也,非也,非也”三语相叠,更添重墨,“此事过后这星官便自请闭关静心,如今算来已有十数万年之久。而这之后撰写典籍史册之徒便是由天君亲自于某一山头所提心腹仙使。史中所记,信不得真。” 琰帝听及沉思良久,自以人间皇族是非甚多,竟不知无论为仙成神,权势加身,都是一番是非源头。 第八十九话 衔玉贾石(10) 于琰帝之言语引诱之下,倾心自是和盘托出,曾机关算尽如她,竟也有今日这般为他人所迷之时。 所述之人既无察觉,那作为套话之人自然也没有道理生生断了其情致。今日之机,千载难逢,何不乘此以慰奇心。何况琰帝心头所欲知晓那人她还未提及。 前尘琐事既已叙毕,女子便无趣于投目于案几书册。《小序引》,观其册卷名目,似为一本曲谱。翻阅几章,始知是为萧谱。随意翻得几番,满心的好奇皆为其所引。 倾心既已被勾去神思,自然再难问出旁的讯息。瞧及其眸色中的欣喜,琰帝人已悄无声息,自一处将那紫竹萧携至身前。 “可要听上一曲?” “咦?”讶语轻浮,应声已达,“夫君今日倒是颇有几分雅兴”。 萧声四起,由殿内传至房殿外数十之疾步。婉转悠扬,余音自是绕梁三日不绝。虽只为曲谱,便是懵懂听来,亦感念其中那情深无尽。 于其萧色声中,情景仿若反转,惊者非他,却至她身。 一曲方毕,殿内掌声顿起,“夫君之才,更于我其上。今日机缘浅薄,若寻一日,鎏金同曲,更添相协。”。 倾心那般眉清目秀之下所掩深笑,琰帝无察,却所语入心。 鎏金? 所谓鎏金,便是倾心初入宫之时于竹亭内弹曲所用琴弦。而鎏金一名,于宫中鲜有人知晓。 她,可是知晓了什么? 琰帝沉思未入,便又听得女子复言,“此曲可有其名号一称?”。 “倾曲” “倾曲?何字为qing’?” 她的神态,绝了他心头执念,憨笑己身偏执成性。敛容颜微动,复前时无殇。 “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问之反问,复至她身,而这梦他人中所问,如今一字不差的自琰帝口中而出,她自然徒留震惊,再无其他。梦语梦回,她的有意为之,却并未顺其所愿行进。 “哦?即便是如此,那这‘倾心’一名,顶多算是你亲眷所唤乳名。诚然你那三哥幼时所唤绝非君陌二字” “自然”,倾心会心一笑,行身之前扫得琰帝一眼,“你问了我这么多,又套了我那许多的话,若我再佯装不识,似是对夫君你才智的鄙夷。如今既已言至于此,夫君有何疑问不妨一并相问。”寥寥几语,似无心之言,又似有意为之。 她就那般无声波澜的说着,缓缓踱步至一旁案几内而坐,随手翻得几册公文,瞥一眼,复至下册。 她的从容确令他有些许吃惊。他诚知己身所为自骗不得她多久,却不知那似步入陷阱中人,其实自始便如水般透彻。所谓相诱而言,畅言无拘,不过是她愿意同他一叙罢了。 “漓念” 她既知他心思,他自然无需再去刻意隐藏。旁事可再行探查,此人,他如今却是再难从容以待。 “盗听她人梦中语,诚非君子所为”琰帝一问,却勾起女子笑意。更似疑心之症,多觉室内酸气浮尘,“漓念一语,倾心百句,你可选好?”。 瞧及身姿眉目无动,心头更觉笑意渐深,轻咳以敛笑意,幽幽回道:“幼之伴侣,相伴数百”。 “没了?”虽前言漓念一语,如此八字一语,诚令琰帝一时之间呆滞无措。缓得几许,终耐不住性子,出言相问。 “嗯,没了”,倾心扬唇点头相应,“一语”,再添点睛一笔。 “如此一语?”他终难死心,再着一语相问。 “如此一语”。字无变更,意及肯定。 她的掩声藏笑,他的哑口无言,四目相对,静听风轻云淡。 第九十章 一枕黄粱(1) 屋内复至如常静态。 女子俯首阅卷,男子则满是不甘,独坐椅榻之上狂饮茶水。仿若想要以饮茶为机,冲散心头之愤。 倾心自然知晓琰帝此时心态。然,自己方才便已提醒:漓念一语。既为自选之路,便怨不得别人话短。余光瞧及他的言行及神态,眉目之中则是暗藏笑意几许,虽纤手动作未停,却仍忍不住于心头浅笑。 浅笑盈盈,映着隆冬和煦之阳,与其衣色交相辉映。美人于座,纤手轻弹,遥观近看,好一副温香书韵美卷。似动如静,若静还动,动静相宜,撩人心神。 只是这美景无人相识。他执于方才一语,她念于书卷所承。 “梁苏白?” 女子轻疑声起,勾回二人神思。 琰帝自椅榻而起,行至其身侧,一手横过她的身背,放置于案几之上,一手负背,轻俯下身,探头以望。 卷语: 战祥国君梁苏白扰我边境,欺我百姓,特请上奏,出兵十万,以慰民心。 “如何?” “不必为真” 琰帝收回支撑己身的手,直了些许身子,复又向内侧暗行几步,坐于倾心身侧。 回回同自己抢桌凳的他,她自是不喜,嫌弃之语还未言,便被琰帝一句:此为本王之位,生生憋回肚腹之中。欲要起身另寻他处,却又被琰帝安抚无动。 倾心虽应了他的意,却仍有些不痛快,嘟起双唇,暗自同手中的竹简较劲儿。 “娘子,这卷再抠下去可就破了”,男子边出声调侃着,边自案几左侧砚台上一处拿过一短小瓷瓶,轻去其盖,取其粉末,垂散于竹简之上。不过一瞬,方才所语已消失无踪,却只可观四字。 引蛇出洞。 “这是?”倾心有些诧异,从前日日幽居妖宫,甚少见得人族这些个稀奇玩意儿,一时惊了心,引了性。扭头微视琰帝,再回头之时竹简已恢复如前所述。方才四字仿若幻视。徒留一瓷瓶,告知非幻之境。 “回头教与你。你总是对这些小物件感兴趣。方才不还问及梁苏白吗” “所以,夫君不是要引蛇出洞,是要引梁出国?” “娘子聪慧。既知为夫之意,还望娘子勿要插手此事” “唔~”女子轻拍唇瓣,懒洋洋的打着呵欠,“只要夫君无意妖族,旁的事自然与我无关。若是……”她猛然近得他身,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夫君扰我妖族安宁,你我便是情谊相绝,万世为敌”。 话罢,起身,大笑而去。她的喜怒无常,他如今方才切身体会;她的恩怨分明,他如今亦才清明入心。她那暗含威胁之意的话语以及言语时双眸中所映射出的警告之色,他皆刻骨铭心。 “今夜,鳯凰殿,倾心百语”。 她的话,令其自沉思而起,轻笑抬头,望向未曾回头,渐行渐远的妃衣倩影。 无情至她,清冷如她,既做此为,便是他入了她的心吧。纵是入心为深,他于她言,终究多了一丝牵挂与眷念。 第九十一话 一梦黄粱(2) 隆冬的天儿,纵是艳阳高照,仍透着凛凛寒气。彼时晴空万里,此时却已煦阳渐收,飘落着几片不易被人察觉的雪花。如此光景,不过半时辰之过。 自倾心回宫后,心不在焉于他,无心公务,便起了倦意,正欲卧榻几时,却被门外识荆的通传声,惊去睡意。 “王上,俍洲国君拜见” “嗯,请其入内” 叹一口气,方俯下的身子复又直起,踏步行近会宾椅处,还未坐,便见来人。二人除却君王之位,于私下更是故交,因而拜礼一类极尽客套之语便全然省去,直达胸臆。 二人相坐而语,所言之事自然与两国之交息息相关,诚然此事也是二人此番会面的要事之一。 “凤兄,此番见面怕是不只为着两国经贸一事。凤兄既先前催得那般急切,如今又为何如此淡然。” 国事既已谈完,此后所言自是私事。 “苏弟可记得兄嫂?” “自然,兄嫂救命之恩,诚然不敢忘却。”苏慕娆点头含笑,那上扬的唇角于冬日之中更添和煦之风,“此番前来,除却国事,还为一私事,欲兄嫂解囊相助。” 听及,琰帝满是新奇、轻放手中杯盏,抬头微视,眉目微转,方道,“愿闻其详”。 身侧男子微叹,良久方才开口言道,“夕颜身子不好,合宫太医都瞧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就连请来的江湖神医亦是连连点头。思及当年我二人便是兄嫂所救,特来求治。”。 “可是急症?” “不急,却甚是磨人。已至数月茶饭难进” “既磨人便耽搁不得,同至居所携她早日医治为好” “好。” 言及至此,二人便放下手中杯盏,同向而去。既达居舍,却难寻其人。出行不过几许,人至无踪,于他自是一番焦急。询问宫人,只得“散心不知归处”一语。 思及夕颜年少贪玩,又念及方圆百里,不过一处趣儿地。聊慰身侧墨衣,遂引路相从。 正值隆冬之气,又至今日雪落之景,左右回宫无事,倾心便领着一一白芙二人去得北苑养育灵种。 日前琰帝曾许倾心以北苑之地为其种植花草之处,本以为不过自语哄人之为,竟不知原是为真。不过几日便已派得宫内匠人修葺一新,纵是还未种植灵种之日便已是赏景游玩一好去处。 只是,美则美矣,却添了些宫廷骄奢俗气,思索几番,终亲自动手,方成今日这般世外桃源。又思及自己所欲种植之物为天地灵物,若为他知,恐添无事之忧,便于北苑之深,假山之后,藏一妙处,以作田圃之乐。又因月前所植灵种皆为君陌海棠苑内绝佳灵种,如此丢弃,终是不舍,便又亲自同一一白芙二人将其小心翼翼移栽于北苑之中。如此一来一回,耗时一月有余。 北苑既成,闲暇十分,倾心也便乐得其中。便是今日,回宫无趣,便又投身灵植之中。 “哇~”清脆且带着些小女生的惊叹声自身后传来,俯身劳作的三人还未直身回头,便又听得声音再起,“这里好漂亮!咦?那里有花~” 随后,女子疾跑声音传来,三人猛然一惊,同时回头相望,一同喊道: “住手!!!” 只是话语不及人行快,那花儿早已被人从茎蔓中处折断。 第九十三话 一梦黄粱(3) 轻执刚随手折下正含苞放了些许的花儿,欲闻花香,头还未低下,便听得三声同音,遂惊得将手中的花儿扔的甚远之地,愣愣的望着前方灌木中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三层人影。 “你,你们是?”夕颜瞧着三人布列有序的向其走来,虽知来人并无恶意,却因未从方才人影突现的惊愕中恢复神态,言语中仍带了些惊意。 “唉……可惜了”为首行在最前方的妃衣女子瞧着地上半开的花苞,满是可惜的神态,行进时分更添摇头之姿。身后二人则更是一脸的哀恸,仿若她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 “抱歉,夕颜以为此花无主,瞧着好看,便……”倾心那哀婉叹息之音容,自然令她知晓此花之主何人。虽非有意为之,终归自己擅自妄为,忙出言道歉。 只是,未及妃衣之言,却听身后橙衣女子之音。 “这满园的绿植,唯这一朵半开花苞,姑娘如此轻易便一毁而去,却只一句不痛不痒的歉语。姑娘可知这花开半苞可是费了园者多少……” “一一,” 白芙于一旁轻扫对面女子那欲行雷雨之势,臂肘轻轻拄了拄一一,复又抬头示意身前此花之主斓妃。因着三人同向而立,身后二人甚难知晓身前女子此时真实的性情。 “罢了,生死有命,唯运道矣”妃衣女子淡语一句带过,语气中已没了先前的叹息扼腕。抬头赋其一笑,以宽来人心安,却再添女子惊异。而这惊,却比方才那惊来得更为彻底与悸动。 瞧及身前女子圆溜溜的大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暗叹年事已高,诚不知如今年轻一代皆是以如此浮夸的表情面对生人?从前识荆如此,白芙、一一如此,就连那太后及后宫那些个不省心的亦是如此。或,此为人族之仪? 唏嘘感叹,更觉仙者故人会面更是和善、随性些。 告知女子回宫之路,便欲转身重回田园之乐。身形微动,却被来人拽住手腕,再行难为。 “嗯?” “卿姐姐,是你?竟是你!”夕颜兴高采烈的扑进倾心的怀抱,双手环过后背,紧紧抱住她,“卿姐姐,你可知夕颜有多想你,有多想我们四人同居山屋之时?” “咳咳……夕颜?你……” 你认错了人,话未出口,又被来人打断。 夕颜听到倾心轻咳声,忙从其怀中退出,牵过她的手,左右轻摆,全然一副小女生的神态,“卿姐姐,夕颜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好了?这五年多次想要来看你,可是听慕哥哥说离哥哥因着你的病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如今刚听闻卿姐姐病好,夕颜便来瞧你了” 那嵌着梨涡的双颊,随着开合的唇瓣上下跳动着,散发着别样的迷人笑意。若说倾心的笑意是邪魅与寒气的交合,那这位名唤夕颜的笑意却是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舒畅。 她那笑意甚为动人,如桃瓣的双唇在笑,两颊的浅浅的酒窝在笑,散着熠熠光芒的双眸在笑,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笑……所有的五官与身体特征仿若都为了其笑准备着,配合着,相协着。 “夕颜姑娘可是瞧错了人?本宫是琰帝嫔妃,斓妃娘娘,并非是姑娘的卿姐姐。” 倾心自来甚少打出自己为琰帝宫妃一事,如此这般,不过简洁明了向其解释自己诚非其所寻之人。 她本自妖宫多独居,纵使妖宫有四王六将三十二军师,却皆知其秉性,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性命着想,除却灭族这等子天大的事儿,无人敢去叨扰她。如此一来,经得几番年岁,她也便养成了独来独行一习。既独行已久,自然与人亲近之事,她不甚喜欢,更言烦扰。 因而,于今日夕颜之举,之言,有些恼了她的意。而来者所寻之人,又是自己先前看走眼一徒,更是自己心仪人“故妻”,如此,便更是没了耐心。 “卿姐姐惯会玩笑的,夕颜纵是不识慕哥哥都不会认错卿姐姐。卿姐姐身上有夕颜喜欢的味道。” 嗯?喜欢的味道?此言既出,惹得旁侧三人除却不解便只剩不解。 要说孩童贪恋母亲之身味,倒是有几分道理及根据的。半路相认姊妹,也有这么一说?又或是自己未有子嗣,便先得了为母之气? “夕颜姑娘,本宫不知你以何为据,但听姑娘所言可以推断所寻之人应是皇贵妃娘娘,还望姑娘南向而行。” 倾心诚然被这小姑娘惹得苦笑不得,虽没了几分耐心,却出奇的未恼。 “嗯嗯~”夕颜摇头,撇嘴否决,“昨日晚宴夕颜见过那位娘娘,夕颜确定那位娘娘并非夕颜所寻之人”。 “哦?如此可是有趣了,那位可是你离哥哥正儿八经找回的故妻,此话被他听去,怕是要恼人的” 话及心底,却又未去细问、那眉眼中的算计转瞬即逝。 有趣,是最先跃入脑中一词。 “哎呀~卿姐姐,勿要再去想些旁的事,方才你们在玩儿什么?” 夕颜一语,既将在场人的注意力自已损花苞处引走,又将话锋从所寻之人为谁一处转向,更将四人欲行之事重新转入田园农作。 夕颜因着身体不适,整日里皆被苏慕娆护在别院之中,自然难有今日这般酣畅淋漓之机,一时间自是徜徉其中,将慕哥哥的嘱咐尽抛脑后。 三人之力本就够用,如今多了一人,农活便做得更是省时了些。不过一个时辰,除草,松土,施肥,浇水等事便已全毕。 农活既毕,便无所事事起来。四人随性同坐田垄之上,不问等级高低。而身前不知何处而来的美酒,甜酿。更令四人心旷神怡,乐不思蜀。 因而,待琰帝二人来得北苑假山之后,所见之景便是四人田间醉酒同卧,更有二人似呢喃逗趣。 本自瞧着逗乐之景,各自思及自家妻子之身症,皆面敷黑土,额添沟壑成列。相视一眼,叹息同出。仿忆年久旧事,无奈其中。 一人一臂,携四人而归。于殿门处丢得二人于旁人,余二人同室而卧。 而这旁人,自然是识荆。 第九十三话 一梦黄粱(4) 冬日的天儿,黑得格外的早,又因正值隆冬之际,天儿刚过申时便已是朝霞满天,日渐昏暗。 床榻之人已是酣睡不知今时几何,软塌之人更是鼾声连连。睡人不知醒人忧,便是如今同坐膳桌之前的二人。 若是平时,二人尚可对饮几杯小酒,聊一聊四海趣事儿,又或是来一局棋,探一探各自为政之术。只是,心系之人纵是熟睡亦不甚安稳的姿态,饶令二人无计可施。 为床榻妃衣方盖好踢乱的被褥,软塌之上的小人儿又似痛苦般暗语轻哼;妃衣方于梦中呓语着君更近杯酒一盏,一旁小人儿又将被褥卷带地板之上。 二人各为各心,却也一时忙乱不堪。吵闹许久,待掌灯时分二人方才沉稳无声。 “凤兄,午后既谈及夕颜病状,缘何来此?” 瞧及宫殿内的侍者安排及内饰排列,这处似并非是那皇贵妃的寝宫。 于昨夜宫宴之上,苏慕娆同凤卿之间乃为五年之隔后的初次相见,以其过往对凤卿性情的熟悉,他的睿智自然察觉故人的变化,只是皇宫自来是一调色盘,身处五载之久,有得如此变化亦属常态。那绣金的绒袍,淬了血般红亮的玉坠于发饰之上熠熠生辉,不是伶仃作响。她,自是满宴的焦点。而那高昂的头首,则更彰显着她此时的不可一世。 因而,她的宫殿,必然不似这般的清新脱俗。 “来此,便是为着夕颜之症。斓妃的医术合宫无人能与之相敌” 琰帝摆摆手,吩咐宫人布行晚膳,更似不经心般回着苏慕娆的话。 屋外竹灯已起,窗子雾气已出,殿内满是暖意。熟睡二人似已到酒醒之时,不是咂嘴或轻哼摇头,却又迟迟未醒。 “斓妃娘娘纵是医术高明,怕亦难与兄嫂相比,何况兄嫂她对夕颜的身子更为熟络些。” “倾儿,亦是兄嫂” 他的一句话令苏慕娆楞在一处,不知该如何作答。 五年不见,他俩的感情可是出了问题?宴会之上他二人的生疏之情,他自然看得出,却不曾想原是因为她人? 此后便是无声的沉默,二人就这般沉默着,无人做声,亦未察觉酒醉二人的将醒之态,直至晚膳布好,方听得内室处传来几声呢喃。 二人一惊,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同奔向内室。脚未落稳,三人同惊。 于倾心而言,哪般大风大浪没见过,如此不过被一陌生男子在其换衣之时瞧了去罢了,不过一惊,倒也未入其心,不过一瞬便已恢复如常,继续方才穿脱之动。 苏慕娆同琰帝则仍是楞在原地,眉目无动。若非倾心出言调笑提醒,二人怕是要待上个几载方能消化如常。 苏慕娆的窘迫,琰帝的愤怒,二人自是神态无同。 “咳咳……”苏慕娆轻咳,不知如何缓解尴尬气氛之时,咳嗽便是良机,咳得半许却又想起什么一般,疾跑至软塌处,“你既醒了,颜儿她为何还睡着?可是发了病?” “发病?” 倾心自床榻处行至软塌之前,俯下身,坐至女子身侧。此时的她早已穿戴整齐。 “无事,不过酒浅了些,还未酒醒罢了”倾心笑了笑,心底一时想起方才田垄间同其拼酒的她,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掌中不知何时现出一丸棕褐色的药丸。 “慢着!” 药还未入口,便被一男子夺了去,拇指及食指轻轻捏着,煞有介事的盯着药丸左看右看,却终未看出什么所以然。 倾心也不生气,药既被夺去,余下的便同她无甚关系。如今她虽对这软塌上的女子有了些许兴趣,只是这兴趣不过些许,过些日子也便淡了,无甚留心为此。 起身行至膳桌,由着平日里的喜好坐于靠墙一面,“你心爱之人所食美酒,可是千年纯酿。你若是有那般活头等她千年之久,可以就这般耗着。”倾心为自己夹一块梅花糕,轻咬一口,梅香瞬间沁满口腹,“唔……拿药丸是用来解酒的,若是如今喂与她吃,许还赶得上食些热粥”。 满嘴的糕点,使得她的话语不甚清楚,却又为男子所熟知。 第九十四话 一梦黄粱(5) 忙忙碌碌,待四人晚膳既毕,闲聊已尽,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儿。冬日里的深夜,透着凛冽的寒气,竹灯于川外无分方向胡乱的摆动着,风儿趁着窗户的细小缝隙弹奏起不甚美妙的乐章。 窗外的不适天气,更给了身旁之人任性留下的借口。倾心于铜镜之中瞧及案几处端着一本书,不知是否佯装沉迷其中之人,送及几记白眼,暗念几句“无耻之徒”。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案几处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扫了眼拿着书本瞧向自己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因着方才二人的到来确实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她。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且今日所遇,本是你夫妻二人的故知,又缘何不清不楚带予我处”。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未回其所问,反转他语,“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 “不成”,倾心大叫一声甩开琰帝的手,琰帝有些微愣,抬眸望着她。倾心手指杵着下巴,不时用食指微抚唇瓣,若有所思的盯着琰帝。那眼睛中的神色表明她正密谋着什么。 “走,同我去换些衣物”不一会儿,倾心再次扯过琰帝的手,拉他进了内室。 ………… 人族灯会,自是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昭示着人族的兴旺繁华。此灯会虽算不得正经灯会,却也是凤衍国极热闹的盛会,年代久远,自琰帝太爷始便已载册。既曰灯会,万千灯会中自有一主题又或是名号,而这灯会便是一“花灯会”。 于数九隆冬之中开一花灯盛会,着实比平日里更耐人寻味,更何况这满街的花灯皆择选鲜花巧手而成。身处花灯街坊,清嗅,满是花香十里。 如此热闹灯会,倾心号称洪荒四海,五湖八山,无处不尽,却从未见过如此美景,自是一番流连其中,左瞧瞧,右摸摸,诚然似一无知孩童。如此之举,若是一女子因平日里难得出得府邸,瞧来倒是平常光景。而于她,一身潇洒男装,却做得如此举动,而其身旁还有一正气凛凛之男子作陪,便不由得令旁人对二人的关系产生了些不正经的想法。 第九十五话 一梦黄粱(6) 倾心自来顺心如常,旁人想法甚难入得她心。若是入得,那后果便是某人遭殃。诚如今日的琰帝。 本欲同心爱之人于花灯之上缠绵深意,牵手共赏亲手所创繁华,如今竟落得被子民嘲笑一大好年华得一断袖之癖?诚然街头不知其身,不然明日早朝要谈便是今夜之行。 游过几街花灯,猜过几处灯谜,品过几味花宴,手中小物已是满载之状。瞧不得花灯之上,那眉来眼去的秋波暗送,思及所想,便寻一小巷,通向一偏僻楼宇。 琰帝紧随其身后,不知行者何意,意欲何处。 “倾儿,赶得这般急切,可是要去何处?”琰帝不知人间何处路她竟这般稔熟于心。 “花灯已然无趣,带你寻一好去处”青衣束发着冠,回头轻语,眉眼那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今夜于宫外需唤我风兄,不可再唤其他”。 琰帝不知其意,便只能紧身相随。风兄一词,诚让他脑中闪过些什么,于心徒增不好预感。 小巷过后便是一开阔大路,繁华异常。于一楼宇处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这宾客,自是清一色男身。而这额扁题字,更是将这楼宇为何,一清二楚呈于人前。 温香阁。这是,花……花楼? 花楼自来有花楼的规矩,虽是花楼,却甚少见得如此这般露骨之称。温香如玉,诚非什么暗喻,如今逢人便皆是空富几句诗词,而这四字便于这空富诗词中甚是常见。 只是这字,似甚为眼熟。 疑惑之思一闪而过,身前之人今夜男装一行,此举所为,如今他却是了然于心。 自家妻子,原是为着这一口。只是一女身于这花楼之中,可也是为着女色?琰帝左思右想,终难相信,总觉其中定有他意。 “离弟,请?”口中虽是请意十足,那神色却满是赶人意味。诚然,同琰帝这般无趣之人逛花楼并非良策。那昏暗的容色,着实令人难提兴趣。 二人身位调转,于其身后紧随之人,抬头瞧了眼前方承了些怒气的身姿,心里暗悔方才肆意之举。 温香阁,素来为其众多人间花阁楼宇中最得她心的一处。若非如此,额扁之上那般俗气的题字又怎会出自她手。如今她慷慨分享他人,竟还需“三顾茅庐”?若非存了私心,这花楼早就为她所有。 美人如花娇媚,又似闺秀才气负身,甜如蜜的嗓儿,软若柳的身段,才貌品行样样皆精。而这温香阁虽顶着花楼名号,却又非严格意义之上的花楼,说白了,不过是些身世可怜之女的容身之所,由着自身的品貌、才气讨一生计而。然其所行之职,又需讨得男身欢喜,方得已成,因而却又难称其不是烟花之所。 卖艺不卖身,便是这八方女子倾羡之地。人间纵有三阁十楼八十二宇,然,真正做到以艺趣人的便只有这温香阁。自然温香阁能做到如此,便得益一人。 相传,温香阁前身是为温香如玉,不过是一间男女欢宴处,处处皆是糜烂之风。虽非其中女子所向,却奈何生计无可奈何。只是,其虽为一不知名的花楼,连那八十二宇亦未身列其中,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是一花楼。既是花楼,便必要遵守花楼的规矩,往来游玩宴客也好,花楼之主也罢,皆不可坏其规矩。 花楼姑娘夜间侍客,歌儿也好,舞儿也罢,若是二人看对了眼便可“请归”。所谓“请归”之意说白了便是男子出钱买得姑娘一夜,买下这夜用来作何,便是客随主便。只是,既为“交易”,便需立于“平等、自愿”这一原则之上。此等交易,平等诚为空话。既如此,自愿便是首要。 只是,花楼历来皆是鱼龙混杂之地,仗势欺人之徒自是不在少数。 那日,听闻有一名唤祁人女子,那才气,那品貌,自是其花楼头牌,倾慕者无数。而其亦凭借其头牌之身,幸而保得纯净之身。因其身资,彼时花楼妈妈刘一花舍不得这一摇钱树,担心其后恩宠不如从前,便也暗里为其守身助了一番力。然这官大压人,钱大欺人。既身为花楼女子终逃不过那般宿命。 盐商张大鼓,是当年凤衍国国都出了名的富商。制盐一业自来归属官府,张大鼓以其民商得以承办盐业,自此方知其手段、身份之厉。正是凭借自身财势,张大鼓于国都之内更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之徒。为其迫害的贫民百姓不再少数。彼时正值战乱,虽非天高皇帝远,却更甚其势,以致其更是目中无人。 温香如玉因着祁人的名气亦渐渐有了些许声望。只是,声望这事儿本就事有两面,为其带来客源的同时亦招来些许挑事儿之徒。张大鼓便是其中之甚。 这张大鼓,人如其名,是一大鼓。肥耳圆腮,面上满是泥泞。面相乃是母胎所带,父身所予,若是心存善意,以此中和,却也是入眼之容。然这张大鼓,面相不佳,平日里做得又尽是些欺老凌幼之事,为人又好美色,整日里挂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态,瞧来甚令人作呕。 好色之人,自然不知其尽。家中纵已是妻妾成群,不知何处得信儿知晓温香花楼有一美人名唤祁人,才貌无双。心急难耐,是夜便来得此地,欲购其身姿,收入府中。本就好色,这会儿子真真瞧见美人儿之姿,此后便是美人之祸。 此后便如一般话本那般常景不过,结局却诚非一般话本所载能敌。 说来,既是那祁人之幸,亦是那张姓之不顺。若,流年不顺,只好自认倒霉。而他这不顺之因,便是因着那日人群之中多了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 而这男子,自是天史所载,妖尊言风。 人族自身恩怨她自来等闲视之,但这恩怨若是扫了她的兴致,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怪只怪这张大鼓挑错了日子,倾心这方才赏得一曲佳音,便被人硬生生断了,诚难令她气消。且这听曲儿本欲静心,如此浩荡之势,花楼尽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那日张大鼓所为。 第九十六话 一梦黄粱(7) 既已扰了彼之情致,此后自然难从他愿。 其中纠葛如何,程事如何,所知所见,此后三两年岁,多是殆尽,徒留几人,祈人算作一处。 自然,那张大鼓亦算一人。只是事后,知晓自己所罪之人非其所能敌,匆忙隐世,国都内的金银珠宝,成群妻妾尽舍。其子张富奢虽再行一年,为其接走,但据坊间所言,因缘不知何起,后出家为僧,法号“无妄”,为其父赎罪。 无妄知,无妄行,无妄存,无妄忆。四字为妄。 妄行难成,空留己忧。张氏一族自此事后,更着家道中落之果,自草莽中起,又自草莽中落,亦算不得遗憾感叹,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张氏一族既已逃匿为果,祁人自然算是祸过天晴。而温香如玉又因着贵人相救,口语相传,此后自然无旁人再敢空添是非恩怨。其旧主早在得罪张氏之日起便已销声匿迹,无处寻踪,此事过后,便由得当事人之一祁人接手。 祸事方过,旧主欲归,却因贵人一句,生生斩断其心中所念,只得忍痛割爱,舍了银子,弃了家处,留了己命。 祁人为这温香之所头牌之时确是一位温柔可人,清高却不倨傲,冷峻却不狠厉,然其接手温香之后,狠厉之劲儿方方显露而出,以致十年后之今日于国都境内碾压一众花阁楼宇,为国都之最。 自然,温香阁自祁人接手改头换面之后,不过十年,发展成为国都之最不仅仅是因祁人之手段,其中自然少不得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 卖艺不卖身,便算是一处。其次,花楼之内琴师乐父启用男身,则更是其点睛之笔。而这通晓音律之身,皆是清朗俊逸的美男子。 若说这乐师启用男身,旁的花楼阁宇中倒也被模仿了七八分去,却终难像温香阁这边红遍大江南北,鲜少人不知,除却阁内男子美貌,女子才气,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其中卖艺之人十之一二皆已行婚嫁之仪。此等情况,若放在其他花楼之中,自然只当做笑话。纵是宾客不作他为,怕是花楼之内行艺之人的夫家、岳丈家已于这花楼之中闹翻了天。 因而,祁人之手段及智谋,足以令天下女子折服。这也是倾心喜欢此处的原因之一。 各家甘之如饴,宾者听曲儿、观舞,听得开心,消了心中的恼意,得了趣味及慰藉,便是温香所愿。 仕途失意、公婆不和又或是生意失败,除却男子,更有一小徒不拘世俗的女子乔装来此。纵是门前守卫识之,亦无所担忧,潇洒仿若男子。入阁之后,更有专人为其引路侍奉。旁人一瞧那女扮男装的侍女便知其处宾客必是某位小姐或是妇人之身。 自然,若是女身宾客欲得男身相同待遇,亦可于进门之处择选一紫竹画扇持手,引路之人自知其意。若只为寻清静,辟得女子专座,便需提前择选一粉荷绣扇,既摒了杂音入耳,又免了他身之扰。 如此,自引得男女同往,门庭若市。三阁之首,诚非浪得虚名。 …………………… “此处是花楼?” 琰帝同倾心依坐一处,思忖良久,终忍不住出声相问,只这一声却令身侧之人发出了一声不甚和谐的声响。 “噗!”水珠与那唇瓣的开合同了音,合了意,横冲直撞,冲着琰帝面容之处喷洒而去。 “呵呵……身手不错,”倾心提起衣袖胡乱一拭唇角,略有些尴尬的打趣儿着,“身手不错……”。 危机已过,瞧及身侧之人未在拿起茶杯,琰帝方才坐直身子,饶有介事的瞧着她,不言,不语,只是瞧着。 时辰滴滴答答自一旁刻漏之中流过,他却仍未出声,只是注视着她。 只是,源自他处的注视,若是一瞬她倒也承得住,如此近半柱香的时日,她诚然有些受用不住。他的目光,含笑却又带有审视之意,热切却又满是温柔,不似阿珠那般只是清冷与调侃,能同他对上几个时辰。 “如此瞧我作甚?不过是觉得你如今方知此处是为花楼,倒不符你那先知先觉的性子” “哦?娘子可是觉得为夫来得这花楼少了,不识花中路?” 琰帝不好女色,往来游戏,算上今日,统不过二回之多。上次花楼之行,便因霓贵妃之身。 “花楼自有人间妙处,离弟闲来无事可多来此处听曲儿赏舞,届时自是熟稔于心。”娘子一词,惹得倾心眉头一皱,话语之中那重咬之语除却警示更多挑衅。 “自然,风兄所言,小弟自会铭记于心。”淡香入口,谆谆语来,“后厨之主,还望风兄相助”。 好嘛,这厮今日是来充裕后宫的!?开窍倒是挺快。倾心轻哼一语,不再同其做得斗嘴这般无聊闲事,专心于那看台之上向四周观望着。时不时做翘首以待之姿。 琰帝同坐一处,于身侧自然瞧得出其寻人之意,欲要出口相询所寻何人,却又念及她听罢必笑己身心小之态,思来想去,终未言一字。此中寻其目光而去,方觉倾心所选之处的精妙。 琰帝二人所处为这温香阁顶楼左上之角,处于三层小楼之顶的左偏之处,虽被称为雅间,装饰自有一番妙处,却无论于这阁楼何处瞧来皆只能瞧得其门扉飘纱几许,向内为何,再难相知。因而,为着走动方便,服侍周到,又为着观舞听曲儿地脚好,加之人素来懒惰之情,徒步上得三楼,一番考量,此等雅间便为一“弃间”。长此以往,无人相选。 然,此等评述,只不过世人之误。 如此一间,诚为温香阁内最上等的雅间。 “凤来”二字高挂,同那“温香阁”三字相较,绝非出自一人之手,此二字更多了些女子之气,难尽三字之势。凤来,有凤来仪。凤衍国自来以凤为尊,凤来之仪自是无尚至尊。而这雅间虽自阁楼旁处瞧来视野不阔,然于此处瞧来,他处却是尽收眼底。我知他人事事生,他人无知我之身便是此处一绝。其次,雅间右侧数上三两之间,便是一膳房,服侍自是较他处更为周便些,更可称为其之“小厨房”茶品糕点皆是阁中惊奇。而这缘由便是因着后厨之首喜好登高,一二阁楼统属膳房掌勺之人皆为其徒。 自然,其二缘由难逃误打误撞之因。 旁的因由琰帝自是不知,然这视野通达,己身不知,由此他便可知倾心所选之地的精妙。心中不由暗叹其看似随意却又满是心意之为。 第九十七话 一梦黄粱(8) “言公子” 一音女声自门扉之处传来,如泉水般甘冽,娟娟细流。那音听来予人酥酥之感,却又不娇媚,不霸气,既添了些江南女子的温婉,又少了些山北女子的豪气。 二人身随音动,转向寻声,只见那门扉处一袭青玉曳地寒烟江水梅花广绣长裙缓缓而向,女子浅笑眉动,那神态妖冶却不媚俗,无暇又多世态,袅袅婷婷,摇曳生姿,更添心头难痒之意。面上轻纱浮动,眉眼之下的神情再难相知,却由着双眸神色惹人相望。 “哦?这不是祁人姑娘吗。” 不时,人已至桌前,俯身一礼,未着他言。 “十载未逢,言公子,好记性。”末了,上前为二人添一盏新茶,“今日怎有兴致来此一游”。 “此处美娟,甚合吾弟之心,后厨空巷,还望祁人相助。” 倾心一言,一做来意相告,二做旁人相知。算作二人引荐推介之意。 祁人侧身再着一礼,“公子如何称呼?”。 “本……咳咳……风兄唤我一声离弟” “原是离公子”祁人轻笑相唤,柔声相回,自其语中自然识得话语之人必为显贵一族,“温香阁虽为花楼,却皆是正经艺才,更有官宦显富之女,离公子若是瞧见合心意的美人儿,可语告之,祁人必为公子鹊桥引线”。 “嗯”琰帝礼回,眉眼深处却藏不悦,此番神态,以祁人十数年之世故往来,自然其中知晓。轻笑以解尴尬,便不再多言。 此处二人既已话不投机,倾心便不再任由自己欲行调侃之举再续,闻言出声,风向他转。 “祁人,近日听闻阁内新添一位绝妙琴师,可是为真?” “是,言公子,那人月前方入,举世无双。” “竟如此之妙?” “自然。那人名唤不言,风度翩翩,仪度不凡,书画琴棋样样精通。只是,性子有些清冷。” 不言?还不语呢。倾心暗自呢喃蜚语。 不言?等等。不言,不语他言?清风不语他人言,他人何言清风意。是他? “倒是有几分才气,今日不言公子可在?”倾心鬼魅掩神一笑,佯装不意相言。 “今日二位公子来得甚是时候,十五灯会,不言有琴曲相奏。” 闲语提及语外之人,此中深意,倾心相知。自余光中便瞧见琰帝愈加晦暗的容颜。 自家娘子所游之处竟是花楼之所,本就令平日里以我为尊之人心生不悦,如今更于其身前公然详询旁的男子,也难怪琰帝此时神色无常。 而那祁人既已语中暗藏深意相告琰帝之态,自然瞧出二人不寻常之交,兄弟之称怕是难以相瞒。而倾心男子之身人族难识,如此,方才祁人眼中那抹转瞬而逝之惊诧神态,必是误会了二人的关系。 断袖?思忖至此,徒留此二字深刻脑海。 唉……拖家带口逛花楼诚为不智之举。此言是为倾心今日之结。 “哟,祁人,今日你这阁子可是十分热闹的。”轻喝声起,惊扰三人意。 祁人闻言自观景处向外瞧去,环视一周,终自阁楼入口之处瞧及一僧身同几人阁内守卫。因相隔些许距离,谈话不及,空见张合之姿。 “花灯一会,许是添了些瞧热闹的人儿。二位公子随意,祁人先行告退。” 倾心二人点头相应,各自品茶听曲儿,凤来无声,空添渐渐流水潺音。倾心无意阁门,琰帝却奇心甚浓,眸光无动。 热闹渐深,惹得阁内之人驻足观看,祁人既至,阁门外的骚动渐消音色。问明来意,顾首回盼,遂引人凤来相识。 “言公子”祁人引人至三楼雅间门外,轻唤,静待后音。 “嗯”倾心淡应,并未回头相见。祁人闻音退下,徒留门外步入之僧及此前二人。 第九十八话 一梦黄粱(9) 抬头瞧一眼行进之人,其人今日一现怕是有备而来,诚非赶巧儿之事。思忖良久,倾心终难念想其此番来此所为何事。十数年前那桩事,他虽为源头,却非始作俑者。 “无妄大师” 倾心一语,自惊得琰帝翘首一望,心中涟漪暗生。只是,既为身外之人,便无他由插手其中。 “贫僧怎堪言公子之称。” 无妄手持佛珠轻揖一礼,并未多言。 “无妄大师此番前来怕不只是为着唠几句家常吧。大家既为痛快人儿,便请大师快人快语。” 无妄一僧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此烟花之地,既是为她,那便有事相谈。她同他之间的交情纵是其未出家之时亦而而难称。 虽知其意不纯,非招呼之意,她却也不急。有些事急又如何,不急又如何。该发生的事儿还是会发生,该发展延续下的事儿也还是会发展下去。不过时不同矣。 “贫僧途径此地,觉知贵人于此,便特行此处以谢当年之恩” “哦?恩情算不得。当年之事你虽为当事之一,此中姻缘际会却非你所愿,既如此诚不知恩从何起。且事已时过,万事阡陌,大师修行十载,更知俗事勿念之道理” “己身之过,纵无心念,然父家善终,多得公子之恩。” 无妄俯身又是一揖,再谢其当年之恩。 “无妄?无妄知,无妄行,无妄存,无妄忆。既四字无妄,大师又何必相妄。破了自立之戒”茶盏入桌,头首微侧,却未调转方向,投向一侧佛袈于身之人,“你既能识得我身,如今便已得了些佛法。两耳无牵,方得至上之法。佛法无边,还望善自珍重。佛道两仪,今后更是各自相安。”。 “公子所言,小僧铭记于心。日后公子若是有何苦恼之事,可至巘峰山下佛寺相寻,自尽平生所学佛法为公子排忧解难。” 谈话既毕,无妄便再行由他人相引,自侧门而去。阁内后知僧人已去,闲事既无,聊得几句八卦小话,说得几句蜚语,便皆四散,各归心头之意。 倾心唤得祁人再至,自其身处,方知其僧恩情何来。 这僧,现号“无妄”,为巘峰山下一不甚出名佛寺内的一位常年在外修行之僧。除却其寺中至上佛法无出其右,便再无旁的说道。而这足够满足众人胃口的便是其出家前之所身命。 其俗家姓氏为“张”,名“富奢”,既是那凤衍国国都独树一帜的富商——张大鼓之子。自然也是多年前欲夺祁人为妻的症结所在。 彼之身份,倾心自然识得,然这恩情从何而来便是此后之语。 这张大鼓当年欲强人所难,逼迫祁人入主张宅,诚非因着自己贪图其如花美眷,而是为着自家儿子。话说当年张氏之子富奢虽幼时极尽骄奢纨绔,却于弱冠年岁娶得贤妻的缘故一改从前恶习,从前所掩之文武韬略亦日显光芒。子孙承膝,财宝无尽,官禄无绝,如此应其姓名之富奢生活,至得此地,不过两年光景。 常言道: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光鲜不过两载,便横遭天祸。 第九十九话 一梦黄粱(10) 许是父辈张氏数年间为恶甚多,抢妻霸女,侵占良田,多不胜数。父债子还,父障子承,亦为常理之中。 张氏一族自上代而起,一脉单传至今。三代单子,如今孙辈之人不过张富奢膝下一子。懵懂及至四五年岁,却偶染恶疾,岌岌可危,生死不过一瞬而。 张氏一族遍及国都数十医者,仍未知其症结为何。散得万贯家财,磨尽嘴皮之功,走破几履锦袜,方才拖得关系,请得宫中一盛名太医出宫一探。却终不过得“后事早备”一语而已。 于其数代单传之张氏一族,自然不会因此万事随天。医术既治不好,那便只好烧香拜佛,寻访江湖神士以望他法而成。数月辛劳,终换得一自称当世活神,有一法子,定解其难处。此“活神”诚为江湖术士,不过身着些许骗人把戏。莫说有得仙法道术、可占卜预测,单说这驱魔除妖之术,便不及江湖术士十分一二。 “活神”既已寻得来钱之所,而这所处又是大手笔之家,为着张氏一族传脉,更是不惜花得血本。如此,便更得“活神”之心。三言两语,不费吹灰之力便已置得千金傍身。 “张老之孙,是为鬼魇之症,若要除得此症需为其父再娶一妻。一来冲喜,二来,待再娶之妻怀子之日本仙神略施术法,其症方解。” “大仙此法……可行?” 张大鼓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平生所见之事却也不甚少数,如此行事诡异之仙法,诚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头不免疑声渐起,却又担心得罪眼前这位仙神,失了这唯一解救之法,便只是出声略生疑问。 张大鼓的疑问自然引起“活神”不悦,低声轻喝几许,恐丢了这到手之肥肉,方又故作高深解释道:“鬼魇之症,实为他人之咒,是诅为咒,便只有这喜事冲的开。而这天地间极喜之事不外乎娶妻怀子,因而,娶妻为这缓症之法,怀子为这严守祈福之策。张老可明白?” “明白,明白。”张大鼓懵懵懂懂的听着,听及所问,忙点头急应道。 此番解释虽表面听来甚有些道理,却是耐不住详细分析的。张大鼓自然察觉其中似有些不恰之处,然,病急乱投医,无论法子是否有用,总要先行一试,方知其成效。纵是最终这法子无效,娶妻生子,却也不失为传宗接代之下下之策。而这“活神”,若只是假士,最后再行惩治也不失为一稳妥之法。 张大鼓此番心头盘算,“活神”自然难能知晓。瞧及张氏匆忙而应,心头巨石至此方才落下,捋一捋根数分明的长须,故作高姿负手点头以示孺子可教之姿。心头却是暗自吁气,叹服于己身之三寸之舌。 “那,大仙,这娶妻人选可有要求?” 张大鼓谄媚的靠近相询。 “嗯,本座已借由术法为尔等选得一贤妻,不日接入府中尽早举行嫁娶之礼罢。如此令孙亦能少些病痛” “是,大仙”张大鼓闻之更是不由得对“活神”的信任剧增。先前所请神医、术士皆以虚语相待,却许久寻不得半点实用之法。而如今,不过几个时辰,便得该是何为。眼见救子有望,自然喜上心头,难以自禁,“那名女子是为哪家闺秀?张某明日便上门提亲。” “温香如玉的头牌,祁人姑娘” “什么?烟花女子?大仙,这……”张大鼓如何都未思及这女子竟是花楼的当牌花女。想他张氏一族虽起身商贾之家,如今却也是国都内响当当的大人物。其所结交之达官贵人不尽其数,而又因其是这唯一私盐之商,明里暗里巴结之人更是不在少数,欲同其联姻之人不尽其数。虽说再娶之妻只为妾身,然正妻尚书出身摆在那,妾身却出身花楼,诚令张氏难以接受。 只是,事已至此,接受与否诚难遂愿。思忖良久,终照办而行。 知子莫若父。若告知其子此为之法,以其同自家妻子之笃情笃意必难相应。而儿媳出自官宦之家,若知此后需同花楼之女同侍一夫,也断难相许。如此,便只好悄悄做了。待生米煮成熟饭,二人纵是再不愿,见事已成,思儿之疾,便也就应了。 而这待娶之女既为花楼女子,便也省了许多的礼节。赎了人,塞进房里,这事儿便算成了。只要人到手,他自然有法子让自家儿子做成此事。 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着不被自己儿子儿媳发觉,他便借由自身要纳妾冲喜之由,公然于家门之内置办一切。诚然这法因其时常纳妾,强抢民女之为,并未令一家上下起疑,不过被自家儿子埋怨几句“如今这方时日,总要为自己子孙积些德行为好”,听得儿媳几句叹息,便也瞒了过去。 这方有了此后温香如玉花楼之变故。一世兴荣,至此方枯,自此始生。 第一百话 风过无痕(1) 倾心借由言风之身,虽为事之转折,除却温香楼内所言所为,所观所感,旁的并不比瞧热闹之人知道得多。 此后张氏一族走向为何,温香楼内又至何境地,以她的性子,更无别情他绪特此一观。 无妄一识,纯属猜测。 故人相见,纵使只得一面之缘,亦是有些印象的。十年前,那挺身而出,为阻家父暴行,拦身上前之人,便是当日尚未出家为僧的他。他的言行拂了倾心徒增之怒,止了一时血腥之气。 他族之人不可动法伤得人族之身,此为天地法则中虽未正经标注,却于近来上万年间约定俗成的事儿。然以言风之身,纵是当日做了这事,即便四海皆知,亦只是皆知,旁人拿他并无旁的法子。 自巫妖大战后,诸神凋零,为数不多的几位上神或是游历天地,不问俗世,或是避世而居,甚少见得其身。而这上神之中,妖尊言风则是谜一般的存在。 他既不避世,也不单单闲游天地,虽亦甚少习得其真身,却于这神位之中最为常见之人。每逢婚庆嫁宴,必有人见其身。除却这为办一方十分不讨他的喜欢。自然,他的出席虽是平常之事,却也是众族喜闻乐见之事。 妖族为妖尊言风所统,此为天下皆知之事。然妖族各内外事务皆为其推至东王无心之身亦非秘事。如此,闲散如他,自然有的是时间游山玩水,囊中所藏珍宝,亦不尽可数。他出手又是十分的大方,一顿酒宴,若是令其饮得开心,吃得如意,所得之物自是天地众族皆羡,于其宴请之人更是莫大之荣耀。然,倘若其中或人或物恼了他的意,这酒宴怕也是万古留青的。 因而,众族实则对其又爱又恨,是尊更怕。 因其自身之名,纵是其所为有负盛望,等闲之人亦是不敢多语一言。 因而,十年前这桩人族花楼旧案,纵是他硬生生的插手了人族族内之事,五族之内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 天族则更是不想增添自身烦恼。不过一个人族的凡夫,便是死了,他们也无甚在意。即便有朝一日有人以此为据,为人族讨一讨说法,此番一事终是妖尊言风自身所为,于其无甚关系。届时,天族随意糊弄几句,也无人有法子将这罪行安置其身之上。 如此,此事,言风便这般肆无忌惮的做了,一如往日,他事无牵于心。若非当日张氏之子张富奢阻身上前,这张大鼓,怕是不能如祁人所语,得看儿孙无恙绕膝,以而善终。 倾心也好,言风也罢,爱憎分明之身,自来无别。人族如何变迁,她一妖族至尊,闲心不至,却看不得恃强凌弱之事。自然,最重要的还是此人更是搅了她的好兴致。 既有他人作阻,而这人瞧着又有几分善缘,小惩大诫,此事便算是过了。事过随风而散,此后如何发展,则尽出祁人之口。 话说,言风既已放任不理,潇洒离身,楼内众人却是惊魂未定。张富奢将其重伤家父搀扶离去之后,留下的众人聊得几句便也觉无趣,各自散去。 张氏大鼓重伤,自然一般药石无解,欲请神父相助,却发现家中重金神父却于此时逃之夭夭,踪影无知。正当张氏一族无计可施之时,张大鼓的病却是自行转好。为其身子着想,张氏是日便派人手匆忙将其送至老家旧房,以安其心。除却随侍一众,他人无从。 此行于他人瞧来自是先前那般所传,是为惊慌而逃,妻妾不顾,子孙无念。 此后一年张氏家媳暴毙,张子富奢出家,徒留爷孙二人相依为命。 张氏遭此劫难,实为自作之孽,然贵人暗中相助,更留传世之脉。于此事后,张大鼓顿悟前半人生虚度,散尽家财,安置抢夺妻妾,安心善事,独养孙辈成人,重耀门楣。 而,无妄所言之恩,自是张氏一脉如今从善之路。 第一百零一话 风过无痕(2) 夜已渐深,宫门即闭,思者未来,来着非思。 游玩闲心既已堪扰,难回初来之趣,遂起身回宫。来时澄明如水,归时却再难如水澄明。 二人回宫,琰帝自是如平日里那般赖在鳯凰殿内。从前只是虚名便是如此,如今既已是夫妻自然没有离开的道理。 琰帝心头所念倾心自然心如明镜,若是寻常日子,于其这般幼稚的言行,她自会调侃一番,过一过嘴瘾。只是今日预想之事难成,诚然没有那番的情致。一脸嫌弃自琰帝身旁经过,便不再理会。 “苏慕娆小我数年却已有了孩子,为夫这方年岁,确有些落后。” 琰帝不咸不淡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惊得一旁正淡然饮着清茶,思索今日所历之事的倾心被即将下咽的茶水呛得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放下茶盏,一脸诧异的瞧着琰帝,那神情仿若在探寻今日的琰帝是否因着什么事儿累坏了脑子。 相对于她的慌乱,他却是如那初春的江水一般的沉静无波。一脸的意味不明,耐人寻味。 若说这话听来像是一人独自呢喃,而这“为夫”二字却又清清白白的言明此话本就是说与旁边女子听的。 孩子? 不知为何,听及“孩子”二字,她的心猛然一揪,心有惶惶之感,却只是一瞬,因由无处而寻。 一语,更教她陷入沉思。 思索她同琰帝所历半年之期,二人结识看似天意,却又诚非只为偶遇。 于她,身命万载,所观所感,所见所闻,不胜其多。风流之才子,风华之绝代。琰帝,诚非此中最佳之人,仅因才貌相引,怕是自欺欺人亦难相认。 于他,音容相貌,相似无数。一见倾心,又是姻缘何起?故妻还君,旧情难在,当是惑心与否? 将计就计,又或计中生计,事实究竟如何,只道当局者迷,旁观难清。 “夕颜姑娘孕期不过数月,孩子降世快也需半年之长。” “娘子是说,为夫努力些,还来得及?”琰帝那随倾心渐生沉重的脸色刹那间为一神采所覆盖,起身上前,边走边兴奋得难以平静,“纵是要快些,也不能过于心急。孩子总要足月方好”。 嗯?倾心一脸茫然,伸手阻挡住大开手臂,朝此扑来的琰帝,一时不解。瞧着琰帝那双目之中的光彩,未及开口相问,便明白了琰帝此言何意。话锋一转,殿内的氛围却是从未有过的压抑。 “我为妖尊,你为人帝。孩子?且不谈如今我这寒热之症能否怀有身孕,纵是安然降生,于这天地间他又以何身份自居?” 一语,惊醒梦中人。 人妖之合,无先例可寻。此后何延,亦无人知。天道如何相待,天劫是否降临,无人而知,无籍可查。 于半空中大张的手臂双双垂至身侧,欲行拥抱之举,亦于此话中幻灭。 诚然,他从未想至如此。自以为二人情谊之阻只为旧人,却不知,故人不过只是故人,真正横在二人面前的阻隔,恰恰是他所最为不屑的身份之别——因身份之别所带来的,令他无可奈何且有无法与之抗衡的阻隔。 半年之久的彷徨,一月有余的努力,往事清明于身,故人重逢在即,于此前路光明之际,却得此当头棒喝,岂非造化弄人? 第一百零二话 风过无痕(2)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想要草草了事,遣退了她,大声笑得一笑。 第一百零三话 风过无痕(3) 琰帝自昨夜应声离了鳯凰殿,便是一夜未归。身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他留宿何处,她自然懒得为这些琐事忧心。且不说自以一一为首的八卦团队探得的消息,便是以她几月对他的了解,亦无心他想。 话说,这鳯凰殿八卦团,起初并非为一一所领,是殿内另一位胆大心细的年轻侍女,只是前日宫中传闻这侍女似乎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性情突变,不过一夜便已是唯唯诺诺之徒,自然再难担此“大任”。又话说,鳯凰殿一种八卦侍女历时一日一夜辩论研讨,终定得一一为着头首之人。 相对于白芙的为人严谨,一一的聪慧玲珑心自是十分符合这八卦之首的标准的。 说是聪慧玲珑之心,说白了不过是胆子大加鬼点子多。 “娘娘,今日早膳可还等王上同食?” “哦?可有旨意?”,倾心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每日清晨梳妆必做的最后一步——摘掉些许一一所配发饰,“或是早膳不够?”。 一一如此发问,算上这次不过有三。一次是琰帝公务繁忙,脱不得身;一次便是早膳不够,早早回却了琰帝同食之意。 “早膳不够,只是意外,又怎会日日如此。” 谈及那次因早膳不够而回绝琰帝之事,一一心头便是一阵无力。 数月之前,琰帝虽夜间常借着各种由头赖在这鳯凰殿不走,却天未亮便回了东乾宫。一来入朝方便,二来,也算是保护其少受后宫纷扰的算不得良方的法子。早膳同食是极少有的事儿。 起初倾心自是十分讨厌的。想她自来一人独来独往,独睡独食,如今硬生生添了一多余之人,还是一甚是难缠之人,她自是难以习惯。几番过招,便也随他去了。以她这方的年岁自然不能同他这仿似孙辈之人过分计较。于他,想得却是另外一番含义深刻。 后有一日,源自倾心而起,方至此番结局。 百日之期方过,凤宛之事又是个没根没由的长远事,算得上数月懒散至极,这才有了倾心丰腴渐满之姿。环肥燕瘦之态,从不为其所扰,却于某日光甚好之日,不知谁人一句调侃之语,生生起了消减食量之念。此后,一日三餐,餐餐不过曾经三之一二。数量虽少,种类却是每日更换,七日无重。 因而,又是一日,此事便被数月不来一回儿鳯凰殿共食早膳的琰帝赶上了。 是日,琰帝也不知怎的心头忽起同食之想,一下朝,便急忙忙的奔鳯凰殿而去。只是,于鳯凰殿宫门之处,步履未进,便已被人硬生生的阻于门外。话是这般说的, “王上万安。娘娘遣奴婢告诉王上,早膳不多,一人之腹尚难饱足,还望王上另寻他处。” 说罢,那传话婢女便走了,临走前还照吩咐,十分干脆的关了宫门。全然不顾门外之人是这凤衍国的第一人。 宫门外的二人自是许久才回过神儿。瞧瞧紧闭的宫门,更知方才并非眼花。 回了东乾宫,听得来人相报,才知其中缘由。许是为着倾心的身子,又或许只是为了自己不在像今日那般狼狈的为人拒之门外。当日琰帝便下了旨意,鳯凰殿一日三餐必须按皇贵妃礼制布置,不得有一粥一菜之偏差。末了还自民间寻得一厨艺甚佳且又别出心裁的大厨,专供鳯凰殿调遣。 此番旨意,乐了琰帝,却苦了倾心。一谓,后宫之妒百处生;二谓杨柳更似怀抱木。 若非那事,诚然琰帝如今也不会日日不论繁忙与否都必来这鳯凰殿同行早膳。 第一百零四话 风过无痕(4) “既如此,那便等着吧” 放下手中方摘下的发簪,起身静立窗下。 窗外虽是数九隆冬,山茶也已是枯枝一片,满园之色,唯北苑方向轻缀鳯凰殿内别样的景致。 如今已至腊月,喝过腊八粥,吃过小年夜的饺子,不过半月便是新年。后宫之内自是一片繁忙景象。熙熙攘攘的声音自殿外、殿内徜徉,更于这生机待减的隆冬之中生生添了许多的生气。 鳯凰殿内的自有膳房早已将早膳做好,盛放饭桌之上。那刚出锅,尚飘着香气的膳食,十分惹人心急。 倾心仿若未闻,依旧身为静逸的瞧着窗外的风光。她既无吩咐,一室未行早膳之人便也只能同她一并候着,候着今日迟了时辰的琰帝。 饭桌之上的菜肴由着热气由无渐有,又由有至无,终才听得院外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 应殿门开合之音,倾心转过身,浅笑相迎,却并未上行一步。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蒙蒙细雨,伴着隆冬之寒,又结成小小似冰晶般的东西,乒乒乓乓发着不大不小的声响。于此寒冬之节,她的笑,却予人以暖绵之感。 “便是担心你未食,才急匆匆赶来。”琰帝疾步上前,边伸手关上窗子,边伸手接过方才示意拿来的披风“你这身子,不食早膳等我也便罢了,还如此贪凉。如今隆冬……”。 声音徒然为一纤指折断,手中的动作微愣,抬头瞧了瞧眉间有了些许不悦的她,这才讪讪的住了嘴,只专心的为其系好披风的系带。 “原是你的过错,却先来埋怨我。可叹旧人只堪观新颜。” 醋意横生,却是惹得琰帝一时未憋得笑意,出了声。他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牵过她的手,引她至膳桌之上,左右如今最重要的事儿是她的肚腹之饥。 宫人们倒也手脚利索,二人不过打趣寥寥数语之间,菜肴已被重新加热入桌。 食不言饭不语。行膳之中却是静语一片。 早膳之后的她,便如往日一般做些喜欢做的新鲜玩意儿。今日做得便是前日里方入了心的女红之艺。昨日里学了缝补之法,今日学得便是刺绣之学。不过一两时辰已绣的合欢一双。 琰帝行过早膳自然早早的离了鳯凰殿。 眼下年关将至,祭天之礼自是一番忙乱。若是身有皇子倒可遣皇子代驾亲临,而琰帝如今后继无人之势,万般琐事便只得由他亲力亲为。加之南境之乱,年终之时更是此消彼长,全无消沉之势,自又是忙乱之由。此番二事缠身,偏偏浪洲苏慕娆又突发奇想欲留凤衍同国新年,更是惹得内宫忙乱异常。 如此三番大事加身,即便琰帝有心偷懒却难如愿。每日里皆是匆忙身影。而今日早膳之迟,便是一时忘了时辰。 “娘娘,白芙说有要事相禀” 一一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轻言询问着。 “嗯。”眉眼自合欢之上移出,满是疑惑的瞧着一一,十分不解她今日的神色,“白芙何时学会了君臣之礼?进来便是。如此行径怕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是”一一俯礼相应,转身朝殿门而去。心中却暗自呢喃,左右如今她同白芙这般行径皆是她所令之源。 白芙所禀之事,不过是后宫所谓大事,一一听得倒是酣畅淋漓,于倾心听来却是心头之惑渐深。 皇贵妃自回宫以来,虽同琰帝之情不似从前,二人却终是以礼相待。既未有过不和,亦未有过争吵。琰帝今晨所下降位禁足的旨意,确是令合宫俱惊。连着于眉寿宫中养病一月有余的太后亦传召琰帝询问其中的根由。早膳之迟亦有其中之故。 这宫位降也便降了,以其夫妻二人之情谊即便是吵了架,待和好之日恢复从前之位更是易事。可这旨意,奇就奇在,琰帝降位皇贵妃之时,更是晋了斓妃之位,赐字“倾”,是为,倾贵妃。 第一百零五话 风过无痕(5) “倾”之一字,其意何深?旁人自然不识琰帝其中深意。然,凤卿曾为赐字为“卿”,虽音同字异,封号之重,如此相近,诚非无知所为。 “昨日,椒兰殿那位可同他置了气?” 椒兰殿,为凤卿新迁宫殿。月前入宫仓皇,旧居难归,得以小殿宫宇先行安歇。月半工成,赐居椒兰。椒兰之宫宽广奢华,更为凤衍之最。由此宫人便知,纵是其二人情谊不比从前,她,却仍是这凤衍国后宫中除却太后顶尊贵之人。帝后亦难与之相敌。 “回师父,是吵了几句。似是因皇贵……凤贵妃娘娘之病” “哦……原是演技太差,露了马脚。如此当是失策之举” “师父之意?” 白芙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相询。却听得话者语风更转,及至他处。 “一一,你觉得此事王上是何用意?” 倾心询人之问,一语双惊。一一猛地抬起头瞧向她,眼带诧异暗藏探究,不过一瞬,却又恢复从前神态,“娘娘,一一猜测王上是为了压一压近日宫中盛行的装病夺宠之举。”。 “看来咱们王上近日却要将我当成这桃花剑了” 一语三人同笑,同笑不同心。 三人闲谈之语转了几转,方至传旨内侍而止,遣了一一分管赏赐,留得白芙武艺相询。 “师父,紫玉剑如今同我渐有几分相合之气。再过一月应可人剑合一。” “嗯,那把神器既认了主便不会轻易相弃。你既得了他,便替我好好待他。他同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负了他,便由你一偿为师所欠” “是,师父。”白芙半跪行礼,曾经不屑为徒,如今甘愿为其所用,一切所变,不过这数月由心相识,“师父独自将白芙留下可有吩咐?”。 “一一所属并非椒兰而是妤妃” “师父,您……” 白芙自是心惊,自扰许久之事,原于自家师父之处早已非秘事。 “此事你有心相告,却又不忍你二人之情,彷徨至今。”手掌向上,轻展开合,一褐绿豆大药丸呈于掌中央,“一一所行,是为人族恩怨,为师既为妖尊不便插手。家仇国恨,此番所为恐有性命之扰。为师知你二人情深,保她一命却是易事。此后种种,全凭其个人造化。”。 “徒儿代一一谢过师父” 白芙接过药丸,再次半跪致谢。更知倾心是为重情重义之人,心中感念愈深。 “起来罢。为师最忌这般跪拜之礼,以后便都免了去。” “师父此话可是当真?清逸师伯所行之时,师父倒是受用的紧” 红肿的双眼藏住盈盈泪珠,却又为倾心一语破涕而笑。 “徒儿断不可学你清逸师伯,白白得了副乖巧机敏的皮囊,为人却是不听话的紧” “哦?师兄这皮囊究竟哪里惹到了师妹,竟让师妹误会为人乖巧之姿?” 笑语方起,便听得空中幽幽传来埋怨之音。道是埋怨,言语之气却更添笑意。 人随音至,音落人现。青衣如常,只是今日的青衣之上新添合欢花样。粉黛绿萝,多是女儿娇气。 为抚来人之怨,音起之时便已随手为其备得一壶新茶相待,热气袅袅,茶香徜徜,满是茶香。 “清逸师伯” “你我原是第二次相见,头次相见匆忙,未及礼赠,今日这师伯之名既已承了,便不好空负了如此盛名”,徒手入袖,再现之时手中便多了一似飞禽毛羽类的物件。 “呦,师兄出手可是大方,昔日任我软硬兼施皆不可得之物,今日却是如此割爱?”倾心这方眼尖的瞧见清逸手中之物,便忙出口打趣,左右今日清逸兴致不错,左右这清羽确是难得。 只是倾心一语,其自身说的酣畅,留下二人却是一时尴尬。 清逸于袖中取物之姿未尽,白芙双手承礼相接之举将行,如此调侃横生,二人徒留相顾无言,满是尴声尬语。 第一百零六话 风过无痕(6) 倾心这般不饶人的调侃,清逸相识十数万年自是最先从这其中回过神。顺着方才所行之举,取出袖中清羽,交至白芙之身。 清羽,看似不过飞禽之羽,却又并非只为寻常摆件飞羽。 清逸是为青鸾一族,蒙倾心所救之时正值飞禽一族大乱。巫妖大战后的数千年岁,天地各族因着大乱之伤,不约而同选一休养之策。除却妖族一分为二,其余各族倒是一时风平浪静,维持着数千年的和睦。约莫两千五百多年的某日,平日里甚是团结一致的飞禽族却出乎意料的爆发内乱。一时间,东岳山泽火光冲天,哀嚎遍达天族角隅。此番大战持续了近百年的时间,终以铲除内恶,还自清明为果。 飞禽一族以青鸾神族为尊,其尊为一青鸟,以身为名,或以名为身,经几年岁,同辈仙神殆陨,无人知晓其右。因其尊贵身份,一句“尊神”,便无需妄言别称。 青鸟神尊是为这清逸生父,其母不详,只知亦未某为神位尊者,许是为人低调,于族内亦甚少现身,所知者不多。而乱前所识之人又多为大战中消亡。如此,即便是旁族野史秘史亦难寻得一丝痕迹。 而这青鸟神尊以其己身之力独承本族之乱,不过百年,族乱断除。他族侵扰无门,天族插手无由。再过百年,飞禽族合,万象一新。青鸟神尊虽以一己之身维得一族安然,却独于其中失了方及满月之子。寻而无果,徒留叹息。大千万世,有舍有得。此后,又过数百之年,恰逢凤凰一族被贬不周,感念天族无情,更晓内乱实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族迁至不周,同那凤凰二族做起了邻居。不周是为仙神众人口中苦寒之地,难有再起之日,自贬于此,天族算是忧心尽除。 族事无牵,青鸟神尊便一卸身之重担,专心陪自家夫人逍遥四海,以游为乐。其中不乏寻子之因。 族不可一日无主,少尊无踪,便传位养子琏孞。天族典史载记:琏孞者,凤身飞禽少尊,于五百岁承继飞禽之主。性温和,重情义。为凤及飞禽两族之桥梁。在任二十万余年,无过多功,于十五万岁之时晋升上仙。无妻无子,孤寡之人。 清逸虽如今这方年岁,不过于数百年前方同父母亲家相认。然其已拜师无忧,且无心承继飞禽重则,二亲便也随其所性。然,其虽未入其族尊主之册,却是这飞禽一族实实在在最堪称为少尊之身,清羽交付于他便是对其之所看重。 而这所“赠”清羽之人,便是代承尊主之位的琏孞。 二人相识匆忙,于其回族拜祖之时相见,却私下相交甚繁。许是二者皆为重情重义之徒,又许是琴瑟多和,究其根本无知,二人的关系却是真真好的紧。天族所欲见之权位相争,亦只存于众人脑海,空想其中。 清羽既为这飞禽一族尊主所守之物,便是这飞禽一族,更为这飞禽中青鸾神族之圣物。如此慷慨交付她人,倾心见之欣喜却诚然也是心头一惊。 第一百零七话 风过无痕(7) 清羽一物,看似寻常,却可凭此物调遣飞禽合族羽卫军。见此羽如见清羽神君。 “心儿的爱徒,为兄者又怎可敷衍了事” “呦,既如此,他日若收得其他徒弟,你又以何相赠?你这素来清寡之性,可是要以身相许?” “且不说此后可更此事,便是以你这好红娘之性,兄长者也不过想想而~” 二人一时调言逗趣无尽,此中话语却令一旁的白芙犹如丈二的和尚,难懂其意。 倾心收其为徒,无论是旁人又或是当事之人皆知,此事多有些话赶话儿的成分在。且听倾心昔日所言,她绝非独子一身承其师门,再者,以其妖尊之名,又为神君之位,如此数万年岁,徒弟遍天下,亦非什么稀罕事儿。只是今日二人所言,往日亲身所历,皆难实测师门之中他人几多。多日而来,竟有关门弟子之感。 如此想法诚然令她慌了神。然,以其暗卫素养,面上却又毫无表露。 侃语已行,笑语既过,总要说些要紧之事。而以清逸这般调笑他言,不语来意之姿,她自然明白此意为何。 “白芙,既已受了师伯的礼,便去厨房端来今晨为师方做的豆团来做谢礼吧” 清羽换豆团。绝妙绝妙!旁人听来甚觉亏本交易,施赠者听来却是欢喜异常。 “清逸,你几时成了这般贪吃一众” 听及倾心所言,清逸撇撇嘴,缓步行至案几之处落座,敛了敛眸中的兴奋,添了几许一如平常的淡漠如水。 已应声迈出房门的白芙自然听不见最后这一语嘲弄,亦未看见最后这一幕的窘迫。 她人已然行远,余下之人,已是畅言时。 “你如此匆忙赶来,可有计划之外的事儿?” “巫族已知圣女替嫁之事,沧元虽是勃然大怒却并未声张。明面里装聋作哑,私下里暗做查探,寻访圣女蓝兮藏身之所” “藏身?以她的修为纵是逍遥四海,遍及五泽,巫族那众也寻不得她。若是有意藏身,怕是连一丝踪迹也追查不到。” “既如此,大婚前夕又怎会如此听之任之?” “若不是沧元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巫禁之术,她怕也不会被封了法术,任人摆布。” “原是如此。”清逸点了点头,将被风吹及额前的碎发抚至耳鬓,“巫族那方倒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无心发觉魔族已向天族承了帖子。其中所述桩桩件件直指巫、鬼二族联合,以两族假冒和亲之仪,暗徒不轨之事。天君已命老君至此二界探查此事。此事怕是不日天地皆知,此后再难以此为柄,牵制巫族。”。 “魔宗腿脚倒快” “此事是你主使?”清逸不解,妖魔两族从无纠葛,以魔宗宗主目中无人之性又怎会听任他人安排,“魔宗宗主可不是沧元那厮”。 “不过是派些承了些许恩惠的魔族小众随口闲聊了几句,以其多疑之性,怎么做便是他的事了” 魔宗宗主龙巳,性多疑,自来只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从不枉信他人之言。如此这般就信以为真,呈报天宫,确令清逸大为所惊。 抬眉轻挑,对面之人一副岁月静好之容,断难察出一丝不适之感。心中所惑,终自心下,难语言中。 第一遍零八话 风过无痕(8) 本以为计划之外,却仍为其计划之中,倾心如今筹谋之术,就连相伴多年于他,亦无法清清楚楚的明白。 巫鬼魔三族之争,人族人帝之择,以及妖族既天族各自时不时的添乱,如今的天地格局,不似当年,胜似当年。 老一辈的神尊帝君,所留无几,却甚是默契的极少现身他族纷乱。便是曾经爱“子”成痴之秦瑶上神,亦整日于那梵澄江畔与世独居。沏一壶清香,舞一曲悠扬。 “可还有事?” 心中疑惑即消,对面落座之人却仍没有要走的意思。虽说他平日里是有些许贪恋同她独处时光,如此赖在她处,除却那夜吵闹并不多见。 ………… 回复倾心的是那一片寂静无声。 “可要带些回去?” 虽知其意并不在此,然,瞧着他眼尾那掩藏的惆怅之色,便知其所欲言之词定是堪扰于心。 戏语轻解心中疑虑,更似乎在暗示他,于她,万事不过百戏过目。 世人皆语,既为女子,应是温婉于身,善解人意。而,人意何解,又以何法作解,便全凭自身感悟。 “入蛊之时,虽知此为你计谋,却仍心有不安。内室之内,相逢红衣尊者,此后凭窗观戏,而这戏中之人怕是熟人。” “红衣尊者”,一语红衣,一字仙者,一时不知所述何人。魔族好着墨色青衣,巫族更着透青玄衣,而这好着红衣之人,天地之间统不过三人,一曰,青丘女君;二曰,鬼君子苏;三曰,自身亲唤阿珠是也。然这三者之中,以清逸之身唤一句尊者,却说不得名讳身份之人,怕只有这阿珠了。 “他感知我身安危,来此并非什么要紧之事” “我携他同倚窗下,瞧及房内之人,他异常激动” “哦?房内都有何人?” 以阿珠那般强似自己师父的性子,若非紧要之人,他绝不会有所动容。且自己身孩童学步之时起,至今,还未见他有过一丝动容。若是如此,必定有些人或物于阿珠而言有了些许印记,或喜或恶。而这恶更是多了几分的可能。 或许,是他感受到了那夜之人的气息。 “凤离,凤卿” 阿珠曾相见于他,并无其他。既如此,那便是她。 心头臆想,一瞬成真,而这人族半分棋局,已然到了即将见得分晓之时。 “哈哈哈”双眸之中的一丝算计的痕迹即刻便被一声大笑所代替,倾心提起绣竹手绢掩了掩笑意,“许是凤离那小子于我病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吧,以阿珠那般的性子未现身将其扔至蛮荒之地便已是万幸”。 倾心一语,诚令清逸一惊。心头虽有些许疑惑,却想起那日所见所闻,又确是有这般的倾向。如此,竟也只不过几番念想之间,便自行说服了自己心头方才那般的睿思才智。 心头之忧已没了意义,留下的说辞也在这一日之间用尽,家中尚有孤寡老人亲养亲侍,再留下怕也难从人愿。 顺了几笼豆包,又白拿了人家方绣好还未缝制于衣的合欢,如此,归途竟也是欣喜难禁。 第一百一十话 风过无痕(10) 倾心以言风之身,甚熟人间花楼之繁,于这新旧交替之事,却是无甚知晓。 人族数万年发展已是礼仪尊卑详尽之地,万般佳节同贺,一年四季轮转,冷暖更替,虽无享万世长存之体,却比得其他族人更多了些许生活的酸甜苦辣。 凡生四世,世世不同,尽享人生百味。 人族,生来较他族寿命更短,却也正因这“短命”之由,少了许多恒长岁月里的多思多顾,多求多愿。一世不过百,许多人还未探得人生而之意,便已魂归奈何。 人族百般滋味,诚然惹得他族万般眼红。几多得以游历人间,皆荷卷而归。此卷,便为亲绘人间繁节盛会之景。机缘之人得见“仙者”,“仙者”更缘此体验一回梦中所寻。如此长久而往,人族话本,他族典史,皆可见人仙之姻缘际会。或情或义,或恩或仇。 琰帝知晓倾心定是不识人间盛会何姿,而这四国中有着十分响亮的名声的百街巷集会又是何种盛况,左右年关将至,四国同庆,边境之乱大可趁机暂时放下。自晨起之时便想着欲带倾心外出游历一番。 百街巷集会,是为年终凤衍国最大的盛会,又有国家筹办,更有宫廷禁卫军提前亲自安排防卫工作。因而,此番集会虽是“自给自足”,集会期间街道看不见一兵一卒,却是比得平日里都要安全许多。 要问这兵卒何去?自是同游百街巷。 只是百街巷安全一事于黎民百姓而言自是无甚担心,只是这人若是一国之君,君之后妃,便要让人思索一番了。纵是太后未说些什么,怕是满朝官员因着集会之内鱼龙混杂也会一同将这琰帝自那集会之中“架”回后宫。 思索一番,终究还是随了倾心日常所好行之法——便装出行,偷逃出宫。 冬日的天儿不过酉时,已近昏暗之态。琰帝因着晨起所定之事满心欢喜,入得鳯凰殿内,无人迎驾,及入内室一观,满心的好奇瞬间为怒气所侵。 ………………………… “娘娘,您为何不与陛下讲明这其中的缘由呢?” “讲明?呵,若何事都能这般讲明,这世上倒是不会有这阴差阳错了。” “娘娘,您说的,若儿不太懂” “无事。只是,若儿你记得,如若信任不在,无论是谁,自此都不必再用心” “是,娘娘,若儿记下了。”看到自家娘娘暗自伤心,若儿不禁在心里将那姝妃来来回回骂了好几圈,将那皇帝亦埋怨了千万回。 “若儿,我累了,服侍我歇息吧。” 若儿边应着边上前为女子宽解襦裙 “明日你托人去敬安房告知安公公这几日我身子不适,不宜侍寝。若有旁人问起,就说我是落水小产,又染了风寒,需静养半年。” “小产?娘娘小皇子不是无碍吗?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若儿不禁担心的看向倾心的肚子。 “无碍” 这....莫不是娘娘伤心过度连小皇子也不愿留下? …………………………………… 鳯凰殿内室,三两之人,一人手中执书,轻语书言,二人侧坐,附耳倾听,不时交视叹言几语。 第一百一十一话 风过无痕(11) 手中话本已被来人夺去,读书人一惊,抬头一瞧,暗叹一声机不逢时。 “如何?”她也不恼,由着方被夺去手中之物的执书之态,好整以暇的瞧着他,那眸中之色,更似挑衅。 “本是祥和后宫之所,却被些个酸气不得志的门外之汉描述得如此满是污垢,长久以往,你……”欲语轻顿,转述他言,“长久以往,怕是会乱了后宫秩序。” “来人”扭头唤至他人于身,低语不知吩咐了几句,那身青墨衣衫便已褪去。 青墨衣衫,自是识荆。 倾心轻笑,只是淡淡望着琰帝所为,其中方才欲语还休之语,即使不问,只作猜想便可得知。 琰帝所惧,自是书中话本所藏后宫污垢之事令得随性惯了的她恶了这人间后宫。 她厌恶之人间后宫倒是不打紧,总还有旁的法子稍作拯救,只是,若是由此对他也产生了什么嫌隙,那可就是天大之事。 那所述话本中,后宫恩怨,帝王无情,他可是于来路之途听得清清楚楚。 且不说以其二人身份能否孕育子嗣,若是由着这些话本让其绝了为身为帝王的她孕子之思,那便是任由千千万万法子都是无用的! 他心系于她,自然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许多年后,子承膝下,其乐融融的生活。 “凡生恩仇几更觉,民间之乐可否手下留情?” 墨衣轻顿,回头顾盼,得人之应,人影无踪。 “去吧”女音入耳轻柔,话毕,房中所留女子不过二人。 “今夜,百街巷,带你出宫游玩。”寻一近处坐下,饮半盏方留浅香,“嗯,这次却是梅花引?”。 “夫君见识之深,远在妻者意料之外。如此名贵古酿,你竟也尝得出?” 梅花酒常有,可这“梅花引”却不常有。只因这梅花之引,只于道士游记中现身几许,是为道家修仙者百年探寻之物。 传言,这“梅花引”除却是一味绝佳美酒,更是修仙得道的绝佳利器。一饮,道法精通;二饮,成仙得道;三引,更列仙班。 自然,传言终究只是传言。 梅花一引,是为曲引。 至于创曲何人,为何而创,几更流年,留下的便只是与其同名,又或可称取其为名之古酿。 “幼时有幸一尝,却是酩酊大睡七日方醒,故而其酒之性味,异常刻骨铭心。”。 “梅花引”为(四声)她所创,为(二声)她所藏,除她所有,几人得见? “哦?这便奇了。这‘梅花引’竟有旁的出处。” “昔时曾遍寻古籍得知此酒得之不易,你二人既都怀此美酒,定是有些许关系的” “既如此,夫君可为为妻引荐一番?许是一段奇缘。” 倾心眉眼无动,依旧是方才那般清心寡欲之态,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梅花一引更九重。是她同他的约定。 梅花引,引为梅花。梅开之期,便是他的归期。归期徐来,梅酒徐开。 九重更期百花败,三十一塔重楼台,青烟歌舞无重幕,梅期多逢美人来。 第一百一十二话 风过无痕(12) “故人远游,许,近如眼前,许,远在天边。” “夫君之意原是有缘相见” 二人相视,各怀心思,却是同样的眸中含笑。 “罢了,待到有缘之日,还望夫君引荐告知。” 他的试探与话中深意,她自然感知,只是此举来得蹊跷,梅酒又为她请,此番探量是为有意为之或是她多思多想,其中种种,她一时之间并无法确切而知。 此刻正值暗嘲汹涌之时,敌我不知,便是他,她亦不能全然相信。 她的话看似礼让客套,却是一语更转话风之向。以她昔日之性,定会再询她问,如此草草了事,于琰帝看来更有避嫌之向。 顷刻之间,于他更添几多激动,数月的打探查访,近一月的安排筹谋,他,渐渐确定了他心头所想,如今更是证明她的心头所想与真相之间已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另一个她又是谁? “卿姐姐,今夜我们往百街巷游玩去” 一声碧泉之音自门外传来,音色之清脆,似百灵鸟,又似黄雀。此音方落,殿内二人的心绪已为殿外之人夺了去,却皆是不识来人何人。 门外断断续续接连又传来几声男女对话的声音,自房内听来,男子之音似有些不满埋怨之气。 未及身起,二人已顺利无阻入得房内。 年关将近,自晚膳之后,白芙一一便被特免出宫,尽其所愿。入得轻巧,自是易事。 “颜儿,你慢点,小心你身子” 自由倾心之处得知夕颜已有数月身孕,苏慕娆内心的担忧便由那兴奋异常所取代。而那昔日里满是愁容的叹息也已由那嘴角之处不自觉的笑意所取代。即便如今夕颜的身子依旧有些虚弱,但总归倾心医术高明,将养之下,已不是从前那般孱弱,人也少了些阴郁之气,多了些活力。 “哎呀,卿姐姐,你劝劝娆哥哥吧,整日这般唠叨,夕颜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怕是药未喝完就被他给唠叨死了。”夕颜上前轻摇着倾心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倾心却有一丝的愣神,眸中神思不知何去,往事可曾入心? 她,竟会让她想到,她与他那已是经久之年的往事。 “哎呀……” “夕颜,不得胡言”怒声自上方传来,惊醒沉思中人。敛去愁容,附上新笑,已是缱绻美人面。 夕颜闻言,放下轻摇着倾心的手臂,朝后方躲了躲身子,探头送及所言之人嗤鼻一哼。 “二人果真是你侬我侬,便是打情骂俏也要来我这鳯凰殿请人一观。可怜我这孤寡之性,瞧来感慨万分,心头更是万分倾羡” 来而不往非礼也,往而不来非尊也。 倾心一语为得他人之言,却先得了琰帝的打趣之意。 “娘子可是怪我平日里不似苏弟这般柔情” 抬头瞧了眼插言之人,本欲送一记白眼,却为其眼中暗藏笑意扰了心。 他眼中意深,似调侃,似警告,似挑衅,又似……引诱? 此词于心中一闪而过,却惊得倾心一时语塞,回言无归。 扭过头,眼中更添慌忙之感。 第一百一十三话 一掷千金(1) 四人调笑嬉闹已是红烛过半,远处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度的传来几通锣鼓欢声。 百街巷的盛大集会开始了。 如此,本欲二人之游,生生成了四人之乐。 一人喜,一人忧,一人怒,更有一人一脸淡容,事不关己。 褪了罗裳锦绣,换上粗布常服,摒了宫人,散了侍从,徒留几人暗卫于暗中相护。 白芙出宫,识荆自然也未曾在列,暗卫几人皆是生面孔。 宫门之外,正阳街旁,一绿罗青衣牵着一白衣女子之手十分欢快的行走在前,随行女子面无不喜,紧随绿衣之后,却是步履轻盈,毫无绿衣女子的欢脱性情。 同样的正阳街旁,于其二位女子之后,则是两位步履十分相宜的俊美男子。一人言笑晏晏,如玉似玉儿;一人面容冷冽,更似一方峻石。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二人之后,一则陪伴,更则庇护。 “凤兄似乎心情不佳?” 无人回应。 “颜儿竟如此喜欢凤兄的妻子,从前的凤卿,今日的”毫无反应的琰帝突然射过的一道冷光,令说的正起劲儿的某人勿声住了嘴,轻咳,再添下文,“不说了不说了,呵呵……不说了”。 不过几瞬,墨衣男子却又闲不住那张无处安放的思绪。 “话说,凤兄比得为弟早成亲这些个年岁,怎么如今还未有子嗣?” 话虽直通通的戳着某人的心窝,但听话之人,满心的心思皆在前方二人之上,并不甚清楚墨衣男子所言意在何为,只是听了个大概,恐说话之人再言他事,为堵住其嘴,随口应了句,便不再说些什么。 而那墨衣男子则似乎正因着这一句话来了兴致,闹闹呼呼由着这些个话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 本来不甚明白其意所为的男子,再是如何心不在焉,话听得多了,心里便也明白了。 “苏弟,夕颜是你五年前明媒正娶入宫的王后,你虽护了她五年,旁人不知王后真身何人,然这五年如今方有这未落之子,诚然你也比为兄快不得多少” “快不快不打紧,终究是有了,不是?” 最后二字虽是询问之音,更是挑衅之语。 “呦,你这话可是在暗嘲我这肚子不争气?” 琰帝未语,前方却传来一声透亮的女音。 那音,清晰透亮而又清冷,音色虽柔,更添了几许调侃之意,自是白衣倾心的声音。 四人的思绪,皆为女子之音所引。一时,不解之人茫然顾首相望,被讽之人一脸窘迫,怒气将发之人却为一脸迥然不同的笑容所替,饶看好戏的瞧着身旁口不择言之人。 祸从口中出,说的便是墨衣男子。 若说他所言之语,按常理而言,于百米之遥外的两位女子并不能听及,只是,倾心并非凡人,如此这点距离于她而言,连法术也无需使得。 本好奇身后二人在磨蹭些什么的她,无意之间既听得如此嘲讽诽谤自家相公的话语,自然难以入耳如风散。 她,可是这天上地下第二护短之人。 若论这第一为谁?自是她家师父是也。 第一百一十四话 一掷千金(2) 浪洲苏慕娆也是个不肯轻易认输的人,此后,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不着边际,却只为惹恼身边并肩而行的男子的话。 皆道浪洲国君苏慕娆如水温情,如玉温润,只是今日所言所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全然不是传言中那般的陌上公子。 可见,传言只是传言,信不得真。 倾心于心中暗叹,却不由得诧异今日出行的安逸无扰。 咚咚锵锵,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四人的步伐愈加的繁闹起来,抬头望去,已可见将将看到不远处的成队人群。或只身一人,或三五成群。有成双成对的美眷,又有孝义双全的家亲…… 百街巷之“三无”规定,使得平日里那般等级尊卑、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暂时作废,更使得年关盛会添了许多的人情味。 走近,街道之初,或绫罗绸缎,或粗布麻衣,同座而食,互道安详,虽不见得谈的酣畅,却是吃得痛快。 如此无等级、无差别的集会,自然经历了初始的不解、排斥以及反对的艰辛方得以至今日所见之景。 于倾心而言,自是感叹。浪洲谋略,齐庆中庸,战祥武力,其三者皆难至如此境地,不知这琰帝所用之法为何。 虽是好奇,却终抑于心底。 她,似乎对他的兴趣愈深。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她承认于他已有了这数十万年来与对其他男子所不同的情愫。然这情愫起自何来,又至何深?她并未了然于心。 她自以为她贪恋的是他的容貌,就像是男子贪恋一位极美女子那般,无法自拔。她或许又以为她喜欢的是他身上的清香,初见时衣袍所不时散发出的玉兰清香。可是如今,她却确定,她所迷恋的是他的神秘感。因神秘而好奇,因好奇而产生了初始的兴趣,因初始的兴趣,她有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那深邃的眼眸,那眼眸中所迸发出的世人少有的流光溢彩,令她深陷其中。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一抹笑意于倾心面庞之上绽放而开,那样一种纯粹却又带着精明的笑意,不由得令身旁所经之人,驻足多看了几眼。 倾心展露笑意的次数并不在少数,若是当真要认真去算上一算,怕是比那自称善颜的琰帝要多上许多倍的。只是,倾心平日里虽笑脸常见,但如今日这般纯粹的笑意却是少之又少。 于平日的她而言,笑不见得是好事,多笑更不见得是旁人之幸。 只是,今日…… 那一裳白衣飞扬,青丝舞动,如叶的眉,似星的眸,步履轻摇,莲步丛生。再添一抹宛若蜜儿般甘甜的笑,那音容相貌,更添无双之叹。 美人娇兮,然不魅矣。浅笑柔兮,添洒脱矣。瞧得身旁的人儿心里盼兮。 再添一白衣步于身侧,不言不语,却使得所经之地清静了许多。 夕颜最先停住话儿,驻下脚步,抬头瞧了眼倾心,又侧身瞧了眼琰帝,末了又回过头瞧了眼尚在不远处的自家相公,撇撇嘴,眉头皱了几皱,忽的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旁边另一抹白影此时近身的原因。 笑嘻嘻转身朝自家相公的方向疾行而去。 “哎,别跑,慢点……慢点……” 夕颜将将不过跑了三两步,只能算作疾行之前的准备,便已被不远处的自家相公大声拦了去。自以为为着勿要失了仪度一说,谁知方住下脚,准备缓步而行,端庄而举,却发现发声之人已一个健步行至身侧,喘了口气,缓了缓呼吸,叮嘱道,:“你身子弱,如今方有了身孕万事要注意些,勿要疾行,勿要行危险之事,一会儿进了集会人多万要注意……”。 后面的话夕颜已听不得苏慕娆说了些什么。此时她方明白,方才转头所瞧那眸中深意,竟是所指为她。枉她以为今日二人终有这默契相合之时。 一时,恼意心头直杆上,气冲冲摆脱了苏慕娆的禁锢,徒步先前走去。 第一百一十五话 一掷千金(3) 夕颜前方气呼呼的疾步而行,苏慕娆则是在其身后紧跟着,叮嘱着万要注意一类的话,却惹得身前之人行得更是快了几许。 倾心瞧及前方似打似闹般的二人,不由得心头暗叹年轻的好处。 于她而言,虽以天命而算,相对人间而言,自己不过年近而立之期,只是妖族之居不似天宫,所行年岁,于人寿相算,是实打实的数十万年。 便是以天命为算,看过了那般的沧海桑田,她也无法似夕颜那般纯粹,亦无法像苏子沫那般天真无暇。 世人皆叹年方短,无人感念恒长难。 人生之短,激起众生生的欲望;岁月之长,更添万灵灭的绝望。 感叹终只是感叹,却于她并未产生什么旁的影响。 回头相望,却见凤离眼中眸深悠长。眸光所恋之处,自是前方瞧来甚是温馨幸福的画面。 男女相对而言,男子双手伏在女子的肩头,似是安抚又似是禁锢防其脱身,唇瓣自远处这方瞧来似乎正张张合合的说这些什么,久未停歇。女子则是低着头,一副受了气的模样,那颤抖的双肩,不知是因着哭泣还是偷笑,起起伏伏,伴着街边来来往往的游众,更添凡生之幸。 凤离瞧着,瞧着,嘴角渐渐挂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不同以往,更多了许多向往。而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刹那芳华,更将凤离此时的心境展露无遗。 他瞧着远处,她瞧着他,唇角自他的唇角升起之时,亦如弯月轻挂。若是入画,定是天上地下的绝美之卷。 凤离眸中的刹那异彩,她自入心,抬头前寻,自是知晓此中之意。 他,定是喜欢孩子的。 倾心心里这般想着。若非如此,平日里冷如关公的他定不会因前方二人的听腹之举流露出如此温溺的神容;若非如此,那日夜里也定不会被自己刻意所言之莫须有的话语拂袖而去。 随性如她,心里这般想着,便也这般由着性子问了,:“你,很喜欢孩子吗?”。 闻音,男子轻颤,侧过头,一脸诧异的瞧着身边一脸淡然的她。只一瞬,神色如常,“不喜欢”。 男子轻回道,眸色微动,似在掩藏着什么,却仍佯装无事,认真的看着她的脸,她的目光。 倾心无声轻笑,盯着他的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才又淡淡的,似不经意般说道,:“若是有了,我定不会弃他(她)”。 音声虽轻,却是异常坚定。 他愣住了,忘记了拉住将行前方的她,忘记了询问她这句不清不楚的话的出处,亦忘记了自己似乎该回应些什么。他就这般愣着,愣着,不知此地更无何处,此期更为何时。 “嗯?如何?” 身后之人并未跟上,倾心便知自己这句听似无常的话,却是给了某人极重的一击。 “你说的是?” “若是不愿,那便算了。以本尊这般的身份还是勿要有什么牵绊之处为好。”。继续前行,不再过问后人何态。 凤离前句若是不识,此后一句便是再生愚钝也是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如此此前所语可是,玩笑? 面颊突感清凉,疑似清珠垂。 他笑了,笑得有些孩子气。晃过神,疾行向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怀中的她,未惊,只是感受着左肩之处的微凉,眸色微动,心中似有一从未感受过的暖流淌过,润物无声。 第一百一十六话 一掷千金(4) 二人一瞬温存,不过几许便被前方二人打断。 数九之月,已过五九之期,纵是冬日西风暗自摇,却也没了前些日子的寒气。于此热闹集会之中,更予人一番清凉之气。 月明星稀,加上街道两旁所挂万里红灯,纵是夜深,却通明绵长。 两对郎才女貌,自是惹得游人多多瞧了几眼。见四人器宇不凡,便心知肚明,来人定是贵家公子小姐一众。乔装而行,于百街巷集会之上并非偶然之事,道是好奇,却也习以为常。 四人同游,光景却是不同。 苏子这方,其二人本就不是凤衍国人,虽因名气对这百街巷之游并不陌生,只是,若说是熟悉又或者说是认定,便是另外一事了。 夕颜有孕,苏慕娆自然在其身边严格把关,而这百街巷初始是食宴,且皆是些新鲜吃食,于平日里深居宫中的她而言,其吸引力度不亚于猫咪对鱼儿的执着。 倾心那方吃的尽兴,她瞧着更满是口水盈盈,将作满溢之姿。如此情景之下,却因某人的阻隔,只能瞧,不能吃,纵知因由孕身而起,心头之怨亦难消解。 怨语既出,自然惹得双人不悦。然,此事诚非她胡闹,实则苏慕娆的保护稍过了些。 百街巷的食宴之膳,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膳”便是因着她的种类之繁,口味之身盛。少及襁褓之婴,长及古稀之年,都能寻得合其年龄、体质的膳食菜肴。味虽不及特制那般独特美味,却也是人间少有。 “苏弟无需如此过分保护夕颜,有些膳食吃些也是无妨的。”随手自身后侧方那桌挑了几盘面相极佳的菜肴,鼻尖轻嗅,又自所挑取的每盘膳食中各夹取了几块,放于一侧先前早已备好的空盘中,转身步回原处,“呶,此膳添了几味药材,倒是十分适合她食用的”。 苏慕娆木讷的接过倾心递过来的食盘,神情有些呆呆的。此时的他正纠结于她先前所说的话语之中。是他的保护过分了吗? 苏慕娆的神态,并未入得她的心,只是随意的瞥了那么一眼,待他接过食盘,便去安抚另一人去了。自然,临行前的挖苦,必不可少。 虽有挖苦之嫌,却是劝诫之实。 言尽,心中满是对自己如今已是闲事入心的感叹唏嘘。 走近凤离身侧倾身说了几语,方才面如黑云的男子此时已是雨过天晴之态。牵上他那温厚的手掌,轻绽笑容,二人同去。牵手之举,虽为初次,却甚是自然如常。 经得倾心这般“掺和”,夕颜心头之气也消了不少。她自来性子散漫无拘,浪洲后宫五年之居,已是临界,如今知晓其孕身后所更添的限制,便是再加有心忍耐,也总是有些不顺心的。 此事一发,心事表露,却也不失为一好事。 自来好事成双,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苏子之心明,四国皆知。如此颖悟绝伦之人,自然知晓她言中深意。 他既宽了心,夕颜自然得了些许自由。 第一百一十七话 一掷千金(5) 四人成双,相约钟声始一,是为碰头之时。百街巷尾,第四松下,简易马车,为四人回宫所备。 二人分行,倾心琰帝二人,平日里各自沉稳严肃惯了,纵是小打小闹,今日这般平常之游,实属头之一遭。琰帝自是满心欢喜,闲人已去,无人侵扰,二人之合,万事皆由他去。少了些看热闹者,更多了几许亲切之感。 倾心得趣儿之事不少,所好之事除却诗文画卷一类却是不多。前两方食宴也好,新鲜玩意儿也好,于她,瞧上个几眼便也就淡觉无味。由此,二人所游之法,便是那走马观花,所费时辰自然比得另外两位快上了许多。只是,这第三宴,“文宴”,却是花了此前整整两倍的时间。 好文之人自来惜有才之士,而这第三会,一分为二,其中之一的“文宴”,所游之人自然皆是这凤衍国内喜好文术之众。其中,虽因着兴趣来瞧热闹的人不少,但更多的是来以文会友的学士之徒。偶遇知己,是年年常有之事。 “花红柳绿穿林过,原是新人换旧人” 叹宫怨,一叹宫人深自怨,二叹帝王浅多情。叹宫怨,宫怨叹,多是喜悲他人知。 宫怨叹词,所题所书,深宫无几,多是“闲雅”无处安放的闲云野鹤类徒。 “遥看大漠孤烟尽,执笔画遍万草生” 书生多叹笔无力,画卷孤刀斩蛮骑。胸怀天下,奈何笔手之轻。 “夫君,此人倒不同那些酸气之才” “嗯,如此之才,胸怀家国之忧,值得一用” 二人相视一笑,执手同摘面前红灯盏。 红灯盏,取其红灯之名。以红灯为挂,下悬半尺方形长条,条上为一诗文,诗作何人则藏于红灯之内。诗宴之上,人人皆可入诗悬挂,寻得有缘之人,以诗会友,以诗结友。若有心意相通者,可取下此红灯盏,于其背面回得相应诗文,更挂于另一侧树下。若是对了那方作诗之人的口味,愿来相见,便是一段奇缘。相见之后,需将回诗之人的字号同藏于红灯盏之内,二人同挂枝头,以作百年之念。 若二者皆为男子,可许同朝之盟,兄弟之仪;若为女子,可许金兰之期;若为雌雄,多是天意姻缘,百年难遇。 只是,今日?三人之谊,实属无厘之缘。 倾心出得上文,琰帝工笔下文,一语二人成,却是无比的谐美。笔尖微颤,展露出琰帝凤离此时不合时宜的紧张。 “妙哉,妙哉。上句洒脱,下句肆意,二位真是天作之合。许某今日当真是有幸,一睹二人风采”两声惊叹出口,伴着不深不浅的迈步声,一身青紫江湖侠士服的男子由远及近,渐入身侧。那张满是笑意的面庞,虽不及琰帝凤离俊秀,却多了几分他这般年纪所少有的从容之姿。 手中的折扇轻摇,于这冬日之中诚然算不得乘凉之举。腰中别一把套了鞘的长剑,与那手中的折扇,头顶的纶巾,倒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却又寻不得其中的不当之处。 “敢问兄台大名,今日既是有缘,来日定是相逢多期。”倾心以江湖女子之仪回礼,此语说的轻巧,却是字字多意。 “自是有缘,鄙人赵姓,单名浔,字文若。行走江湖多以赵文若为称。不知二位……” “文若兄,”倾心一句自是多了些套近乎的嫌疑,身侧之人不言一语,那略显青黑的面容,却是清清楚楚的说明了某人此时的心境。 第一百一十八话 一掷千金(6) 于凤离而言,以其帝王之身自是惜才之人。且如今家国内外忧患,他更是渴贤思能,纵是如此,也知晓身边女子言行之意,却仍是心头不喜。 一国之君,度量当大,如此醋意之深,诚如他亦有些自窘无奈。展露一抹礼节笑意,虽少了几分亲切,却也满是相敬之心。 伪装一事,于他数年君王之身自是如常。其次,他确实十分欣赏眼前这位书生侠士。 “我家娘子甚少夸赞他人,文若兄确是世间少有之才。不知何处高就?” 一句闲语既表明了女子身份,以示他人勿念,又道明心中所念。 “二位……”二人身份未明,赵文若不知以何为称。 “倾心,凤……”本欲大方相告,却又思及凤姓之人为凤衍国国姓皇亲,恐招不测,轻步慢行,及至赵文若身侧,勾了勾手指,以示俯身倾耳之姿。 赵文若瞧及女子如此大胆的身份有些微愣,却耐不住心中好奇,听从其语而行。 “凤离” 女子轻言出声,那声音恰好只为二人所听。女子双唇于其耳侧停住,那距离说不上暧昧,却又看得出女子的不拘一格。她的任性而为,他今日又得一见。只是那止于礼的“亲密”距离,却又让他挑不得一丝的不当。 话及,唇畔微扬,双唇已比方才离得更远了些,却离得赵文若双眸见的距离更近了些。 绛紫色的双唇于透着夜光,熠熠生辉。白衣配以绛紫唇色,本是极不相配的色彩,于这夜光之中,瞧来,却是说不出的端庄,而那端庄之中又带着些神秘。 一时间,他竟有一丝着迷。那是一种不同于男女之情的着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吸引。或是她的眸中深色,或是她的肆意洒脱,又或仅仅只是二人初见的印象还不错。 只身行走江湖近十载,以他阅历之丰,今日却道行而无疆。 赵文若如今满心的思绪皆在身前这位女子身上。而这女子方才所言为何,自称其夫君的男子此时又是何态,早已尽然抛至脑后。 “凤离?” 赵文若方找回一丝思绪,便不由地瞪大双眼,吃惊的瞧着女子身后的男子。 他是琰帝? 心绪转至家父数年前所记书信,其中所载似乎便是有关这位琰帝。 那封信,似乎已是五年前的旧事: 吾儿可安?家国内乱,如今已是新帝之期,尔妹入主正宫,许氏一脉也算保全自身。为父深知吾儿之念,每思前事皆痛于心。如今家幸国安,为父已抛前事之恨,唯愿吾儿归家同效。勿问家安。 “嘘……” 倾心作一嘘声之举,报以一笑,转身回至白衣男子身边,瞧着他,不再言语。 赵文若已然知晓二人今夜所为,轻笑相应,以示了然。 三人此后寒暄,自然闭口不言各自身份之事,闲谈随性,自是一番自在酣畅。而这相谈甚欢,说的便是这三人之行。 “文若兄既已知我夫妻二人的身份,我便有话直说。” “离兄请讲”,赵文若既已知凤离身份,彷若无知称一句“离弟”,于其十载有余官宦之养,却也实在做不出。可见幼时所承之礼,纵是逍遥江湖近十载,亦难尽抛。 “文若兄虽人在江湖,心,却在朝堂之上。既如此,何不入朝堂,商国事,护万民?且如今南境战乱纷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文若兄这般文武奇才正是国家所期” “离兄过誉。朝事繁复,非我等闲云之士所该插足之地。我既已选择出世超然,便不会再入仕途” “文若兄……” 凤离惜才,如此简单被拒,自然无法弃之不用。想要再行劝说之时,却听得倾心一语,似无心,又似刻意为之。 第一百一十九话 一掷千金(7) “‘遥看大漠孤烟尽,执笔画遍万草生’,好一句烟尽丛生。”,抬眼轻瞥,不经意之中更添几许探究及询问之意,“文若兄无望朝堂,以避世为藉,诚非大丈夫所为。朝堂之事,我一小女子虽不尽全知,却也知当尽己责之书。”。 倾心一语“小女子”之称,诚惹得身侧白衣男子咳声入耳不停。 她回头以眼神以示警告,方才自称“小女子”的话确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小女子一词着实不太合乎我的性子。”倾心思索一番,最终得出如此的事实,“然,小女子也罢,大丈夫也好,还是勿要空负才华。于世,当独立,却不应以避世为由视而不见”。 语尽,不再言语。 倾心这般“急功近利”的言论,却引得凤离疑心渐起。以往万事过眼消,今日则是一事入心沉。 此中定有他由。 看破不说破,如今的凤离历经这半年的磨砺,识人之术倒是杆头直上。 红灯盏挂枝头绕,绿长青悬枯枝烧。遥望花红柳绿,烟火斑斓,一双遗世白衣,一袭青紫侠服,不知是画中之人衬了这绝美的景儿,还是这绝美的景儿衬了画中那谪仙般的人儿。 “卿姐姐” 一音清脆打破了画卷中的静,添了几笔浓墨重彩的动态之景。 夕颜三步并两步的走着,许是瞧见了倾心一时有些开心难抑,急急忙忙似乎有什么着急的话儿想要尽快倾诉。而她身后自然是眸深色重的浪洲国君苏慕娆,欲上前搀扶却又有一丝迟疑,如此手足无措如他,就连凤离也是初次得见。待眼中之人平安及近倾心之身,停住脚,他那眉间的沟壑方为西风抚平如常。 换上一抹清爽面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长青树下,赏灯红十里。 夜光如水,澄淡了深夜的迷茫;红灯似火,照亮了人心的昏暗。 远处,他就那般轻步靠近,缓缓的,慢慢的,一如传言那般的温润和煦,似初升的阳光,又似西下的夕阳。那笑,伴着身旁的鼎沸人声,于乱市中更与人一丝宁静,使人不自觉为其所引,如痴如醉。 “慕哥哥,你快些。何如龟步之行?” 夕颜一语将美景搅乱。方才那画中仙则是一时步伐不稳,险些摔倒。展扇遮面轻咳,以掩此时窘迫神态。轻咳之间仍听从女子之言,加快了步伐,咳声方过,人已至跟前,点头以示礼至。 心系之人已至,回头,续言他语,一时纯脆之音不绝于耳。 夕颜之语,苏慕娆之举,旁处伫立三人只是笑笑,甚有默契的只瞧好事,绝不出言作扰。 四人成双,一人影只,自未逃过后到之人的双眼。引身相荐,却知其中二人早识。笑语天作,际会有期,人生自有重逢日。 同游百街,漫步细语,又知陈年旧事忙。江湖之义,朝野之责,三人论理,一人更执一人期。 女子执袖,谁语闲情,旧事重提,更着粉墨,二人哪知二人求。 百街游毕,相约后会,五人更别双重路。一路闲淡,一路忧。 “小心!” 万箭齐飞,数十黑衣于面,片语未言,便见领头之人做一“冲锋”手势,一时之间,人影蜂拥而至。 四人之中,只有夕颜无武力加身,便为其他三人护于马车深处。明处的侍卫许是杀手初出之时便已被夺去性命,已然卧地不起,全无声息。唯胸口之处的几枚不易察觉的毒针,向马车之上的三人暗示死从何来。 黑影步步逼近,马车已近包围之境,再做等待于其四人并非绝佳之策。 来者何人?不知。承师何门?不知。是人是……不知。一切未知。 第一百二十话 一掷千金(8) “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其中夹杂巫族之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倾心内心的想法,凤离恍然无知,只竭尽全力去起身,以慰身侧之人心安无牵。 第一百二十一话 一掷千金(9) “哎?” 一瞬之间,情景变换。 白衣男子被一抹白影一把抱起于身,诚然这般抱法,瞧来似乎是二人更迭了身份。 倾心一脸平静淡然的走着,与平时无异,若非熟人,并不能瞧得出她那刻意放缓的步伐。 只是,其怀中的男子此刻却是呆愣于其怀。 如此近三十载的年岁,被一女子以如此姿势横抱于身前,当真是这开天辟地的一回儿。还未缓过神儿的他,此时自是乖巧的令人不解。 “勿动” 倾心有些嫌怒的低头扫了怀中的男子一眼,并不满他此时的不智之举。 他的伤只是将将于她的修为护住了心脉,肆意乱动的结果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为今之计,以此之法带他寻一妥善医治之地,实为至上一计。 凡身更以凡事医。她的修为太过凛厉,以他凡世之躯实难承其之重。若她的修为再浅些,倒是可以与他行走之愈。 怀中的男子并不安分,仍竭尽全力,想要摆脱此时似乎男女之身置了位的情形。奈何实力悬殊,纵是此时的他毫发无损,未曾受伤,怕也并非是白衣女子的对手。 折腾了一会儿吗,许是拗不过女子的气力,凤离终究还是接受了那于倾心面前荡然无存的帝王威严。 罢了,以他之身,于她身前,怕是自始都无什么所谓的帝王之气,又或是丈夫之严。 他的“随遇而安”,她的淡然如常。路途虽远,她却仿若喜欢上了这一刻的安静和谐,抱着他,徒步行至相约之地。 温香阁。 门外的马车早已没了踪影。温香阁,一如平常,尽是一片歌舞升平。 锦衣玉袍,灯红酒绿,自是一态如痴之景。阁内的曲儿四时无同,今日更添酣畅。往来宾客无绝,并不比得那百街巷的集会清冷许多。三两聚众交谈,恍音入耳,似是不言公子今日及。 “凤来”门扉轻启,于闭门声起,来人已立于房门之内。 为着避嫌,倾心自是于阁门之外,隐身而入,身影微转,人已至''“凤来”。她的到来诚为房内几人所期,然这现身之景,于其几人瞧来,委实诡异了些。 女子白衣飞扬,满是侠士豪情而立,从容的姿态,清冷的面庞,同其怀中沉迷其中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于凤离而言,他也未想通:初始的抵触,如何会便为如今的甚觉不赖?又或许是如此更是别有一番情致? 人身虽损,思绪无伤。只是,令其难料的是,他的疑惑尚未解明,自己已经以如今这番模样现于众人面前。 他的友国之君,他的手下暗卫…… 楞,也只是微愣,且也不过是早已身处房内几人的呆愣,于方方现身的二人并无过多的影响。 “黑脸,去同祁人姑娘寻些药来。” 被称为黑脸的暗卫,便是今夜领头的暗卫之首,只是他的名字并非唤做什么黑脸,白脸的,他的名字是为“禾链”。 倾心之所以唤他“黑脸”,除了他确是肤色黝黑之外,更是为着好记。黑脸,对比白芙,黑对白,自家徒弟的名字忘不掉,如此一经对比联想,再加之他那黑色肌肤的提醒,叫错名的尴尬,诚然万万年里也不会发生的。 只是,唤错名字这样的事儿难以发生,如此整日里被唤为“黑脸”的尴尬却于另一人之身,时有发生。 “嗯?”倾心自以为那被唤作“黑脸”之人不解所求为何,便只好更作细解,“止血、愈伤之药”。 倾心将凤离轻放于房内床榻之上,动作轻柔,仿若手中是一弥足珍贵的宝物一般,尽是不舍与疼惜。 “呦,数年未见,你如今倒是更像个女子之身” 房门外,一音戏谑之声想起,语中带笑,更添瞧好戏的意味。 房内的几人皆寻声而去,于那紧闭的门扉之处,却并未瞧见什么。 而那方要出门寻药的“黑脸”,欲要开门而出的手就那般僵持在了原处,不知下步该是如何。 然这话中所言之人,却是出了奇的淡然,既不好奇,也无怒气,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于他身,整了整露在外出的手臂,继续这方才未完成的动作。 “言公子,不言公子请见” 紧接着,房外传来一似水柔音。这音,此声,自是祁人所属。 “麻烦祁人姑娘替本我回话不言公子。”,待一切整备完毕,凤离已安然如卧而居,落下一吻,她便已坐身于几。末了,还唤了身边不解二人同坐,更添了几杯茶水清香。 “公子请讲”,祁人语回。 “既为不言,当知不言为何,如何不言。” 气氛一时凝结。她,似乎心情不错? “哈哈哈,你今日的情致倒是不错”。男子伴着推门声潇洒而入,面上的笑容却是比得案几之上饮茶的白衣女子要好上许多。 如今情致甚好之人,怕不过是他。 门,应声而起启,映入众人之眼的是一位俊逸的男子。 单凤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加之那轻薄的唇瓣,不是女子,胜似女子。暖色的衣袍由着透过窗系的微风轻拂,唇畔的唇角微扬,更与人一种冬日里的暖流拂面之感。 只是,那只是初见的一时错觉。 待那暖笑散去,细细瞧去,那神态之中,徒留一丝邪魅。 他的邪魅,不似鬼君之容的魅。于他,突出的更是一种旁人难敌的邪。 “不言公子?”,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手却自始未离。抬眉轻挑,眸中带笑,瞧着擅自闯入的他。 四目相对,他,一时怔在原处。 母亲?不,她不是。她,亦不是那个公主。 怔,只是一瞬,他又向来擅于伪装,纵是敏如倾心,锐如苏子,亦难察觉。 二人虽是相识十数万载,然平素相见,皆为男儿之身,诚不知,此前盟约之徒竟是实打实的女儿家? “言兄,于你我这般年岁的交情,却不知竟有如此之癖?” 他上下打量一番倾心的装束,未得她言相告,终难得信自身这十数万年的如坠云雾。 “本就为女子,自己眼神儿不好,勿要来套别人的话儿”,一记嫌弃眼神相送,她的注意力便再次回到手中的茶盏之中,“黑脸,再等下去,纵是医术如我,亦难相救”。 黑影一闪,二人身无。房室内仅余二人成双,一人影只。 第一百二十二话 一掷千金(10)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一百二十三话 一掷千金(11) 月儿弯弯,并入云儿身后藏。不知是夜几更楼,只闻花语遍西风。 窗外除却彩灯,徒留冬日萧瑟。 “帝翎,你缘何伤了他。纵是为着巫族自乱阵脚,此法却也不合你的性子。” 萧萧声起,波澜无动,有的只是冷漠之下潜藏的一丝无奈与疑惑。 “那你呢?言兄?又或是言姑娘?” 言不答语,答非所问,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子。 倾心听及却是会心一笑,诚不知他的别扭之处竟然在这儿。 “我是言兄,或是言姑娘又有何区别?不过是身子不同罢了。”抬头瞧一眼帝翎那别扭的神态,一时戏语入心,竟忍不住出声调侃起来,“难道……” “什么?”,帝翎活了这许多年岁,认识她的这许多年岁,被如此满是戏谑、打量、探究的神情盯着,实属头一次,一时头皮发麻之感遍及全身。纵是如此仍控制住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回问道。 如此没有底气的虚心一问,倒不如不问,白白给了欲观好戏之人置了一顶上好的台架。 “难道我是女子之身,你怕……自己会动了别的心思?哈哈哈哈”,倾心便字字清晰,一字一顿的同帝翎讲着,一边将自己的面庞渐渐送近于帝翎面前…… 待对方察觉之时,那藏了又藏的颤抖终究还是一览无遗的表露出来。 “哼”,听到倾心的大笑,帝翎自是知晓自己被戏谑的下场,余光侧过她的身子,瞧及床榻之上的人影微动,笑者无识,便更着戏中戏的主意。 “你怎知我没动别的心思呢?”,骨节分明的纤指抚上女子如脂的面庞,送一记微风拂面,媚眼如酥,除了邪,更添了平日里所没有的媚态,“否则,我又怎会派下属去刺伤他呢?”。 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床榻之人此时方知这剑意何来。 一人入戏腾高起,二人相伴双戏迟。 “以你我的情分,何人能敌。”,倾心更着媚态,反弄,那媚,非他,却胜于他,“你既有这份情谊,当早日相告。也不至今日这般情景”。 倾心反抚帝翎的动作,已然令床榻之人欲行吐血之举,如今又听得自家媳妇如此骇人的言辞,内心更是悲愤伤痛。悲愤的是他的出现与所为,伤痛的是他二人之间的情谊于她看来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只是,更令人悲痛的是,床榻之人还未伤痛完全,于吐与不吐之间徘徊之际,案几之处的戏,好似变了味道。 “如此……我便只好同你……” 倾心的话似磨人一般轻停缓顿的渐出于口,却并非床榻之人心头所想,亦非搭戏之人脑中所现。 “一决胜负!” 四字成句,却不复从前的柔媚之音,更复往日清冷。 床榻之上的身影微动,那口深藏于胸口之处的老血终究还是没有喷出来,自己个儿乖乖回去了。方才瞪大的双眼,因一时的放松无力,则是白眼一翻,此后,人,便晕了过去。 自然,凤离的此番遭遇,除却他自己并无人知晓。而于他,则更不会轻提此番丢人的事儿。 床榻之人再次恢复寂静无声,温香阁内院则是想起了一阵刀光剑影。 第一百二十四话 一掷千金(12) 温香阁内院之中,白衣蓝袍交影难辨,剑流暗涌。白衣影动极快,剑术变化莫测;蓝袍则是剑姿悠悠,于缓中求稳,躲避来势汹汹的剑气。 “喂,我说,你至于这般记仇吗?” 帝翎的剑术本就屈于倾心之下,几番切磋,终非她的对手。 他的话并未入得倾心的耳,如此酣畅的比试已许久未历,饶是自己这身子许是要发了霉了。今日既有白送陪练之人,岂有不用的道理。 何况,这天地间能抗她些许时辰的统共那么几人。 剑,愈发的快了起来,由着剑身之上反射过的月光,耀得人眯起了眼睛。 她快,他便也得快。 “离她远点” 倾心凭空一语,使得帝翎一如往常依旧未抵挡住她的最后一击。 剑,准确无误的直指他的颈项而去,却又于极安全的距离之处停下,横架在他的肩颈之处。只要持剑者稍稍一用力,便可决定他的生死。然,这剑,却点到为止。 “你输了”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丢下这么一句便闪身不见踪迹。 “几十万岁的人了,回回皆用如此卑劣的法子取胜”,蓝袍男子边起身拍打着身上沾到的星点泥土,边不满的呢喃。 “帝族长若是不服,改日再约” 不见音身何处在,徒听“空谷”传音来。 如此一句,男子再无所答。心头却满是蜚语。 他,诚然打不过她。他知,她亦晓。如此“卑劣之法”,不过是她予他的台阶罢了,他知,她更晓。 二人相交,从不过问彼此之事。饮酒为乐,比剑为趣。胜负无关,只在消遣解闷儿。 他二人的情谊,本就是这天地间少有的纯粹。 只是,这次,他确是过了界,过了二人早已约定好的界限。 情,又如何分得清楚明白,不掺杂一丁点儿的私心。 “她,无碍。而你,又何必为ta一掷千金?” 自问?反问?无人知。音随风去…… 一掷千金为美人,英雄无闻青歌沉。 她为他,确是正如帝翎所言,又何必一掷千金? 而那句警告之言,帝翎自然也入了心。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因此未挡下那并算不得如何锋快的一剑,如此这般便输了这场比试。 输,是必然,却错了时间。 警告话语中的人“她”虽为言明,他却心知肚明。 “她”,出现的太过刻意,他一早便心有疑虑。 如此像得那仙逝之尊的诚然这数十万年来除却那名妖族男子,他还未见及一人。“她”以女身相现,他曾一度以为是恶作剧的他。几日施救相待,帝翎方确定“她”确不是他。纵是音容无异,但“她”的身上全无半点他的清朗与豪气。 挽留恩待,任其顺心而为。将计就计,方至今日之地。身份已明,却更生好奇。 帝翎不知妖尊言风真身为何,却知那女身所欲假容之人便是言风。更着女身为何?却是绞尽脑汁亦无所获。 可是这言风家事混乱,以女身充妹身,以达他意?然,“她”的人族而行,却又生生否定了他这将将生出了的''“新意”。 纵是心有千千结,万万绕,帝翎却从未想过这妖尊言风便是女身。 许是初见之时的倾心那神情太过暴戾,许是那白衣加身的血痕太过凶猛,又许是她那杀红了眼的嘶吼太过沙哑,又许是……无人知晓因自何来,怕连当事之人的他也无从得知。 直至今日,帝翎方知,自己当年那句“兄台”问语之后她的大笑,笑从何来。 她许在笑他,又许是在笑她自己。 岁月恒长,却又如白驹过隙。 时光,许就在你感念恒长无趣之时,已如指尖细沙,悄然流逝,无法再握。 抬头轻叹,起步,已恢复往日那般的清朗俊逸。 第一百二十五话 暗度陈仓(1) 鬼域,幽冥大殿。 往来鬼臣将卫神色黯然,步履匆匆,向大殿之上的那抹黑影汇报着外面的情形。 “君上,天君对魔族的请奏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似有避嫌之势” “君上,天君这番所为明摆着就是看热闹的,既如此便遂了他的愿” “君上,不可。正因此时天宫之意不明,巫族又未有信儿,还是等青璃姑娘回来再行定夺。” “哎~你自己胆小,怎还拉着君上,如今人家都要欺负到家门口了,你竟还要等??本将当年怎么会瞎了眼认了你作拜把子兄弟,唉……” “阑兄此言差矣”,纵是被骂的狗血淋头那人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悠悠的回着:“如今之际,天宫之所以只语不言,为的就是给这场必行之战找个替罪羔羊,谁先出头,谁先动手,谁就先着了他的道。”。 “管他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是赢者,谁说的算” “那,阑兄可曾想过,此役一过,无论巫、鬼、魔三族谁赢,最终受益的又是谁?”侧转身躯,转向高殿之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这个道理”。 “你!!” “罢了,”长袖一挥,打断了殿前还欲争论的两名鬼域大将,秦阑与枳琮。 “二位将军的意思,本君已然明了。安排下去,抽调五万鬼军于幽冥之界集合备战,集整三万鬼军镇守幽冥宫。” “是!!”秦阑、枳琮跪地听令。 “秦阑随我前方备战,枳琮镇守后方以护鬼域安全无恙”,鬼君子苏从容不迫的指挥吩咐着,一如平时那般的冷静,“吩咐万军原地待命。万事,待青璃回宫再听号令。”。 “是!” 待众人领命而去,徒留一人的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宁静之中。 鬼君子苏何尝不知此役天宫中那位高座之上打得如何的算盘。巫族圣女替嫁一事怕也是天族有意为之。为的便是为三族找些理由明争暗斗。却不知这魔宗宗主这次却是给了天宫那位极大的面子,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魔宗宗主这次竟如此一往直前,硬生生的在那奢靡不堪的魔宗之内层层选拔出十万魔军,以为自己讨回公道。 说起“公道”一词,魔宗宗主自称:我魔宗乃魔神遗命,除非身死神灭,断不可受辱。听起确让人有几分热血沸腾。 这,魔宗是为开天以来第一魔神身陨后的遗命之所,然其浊气未寻,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这许多年,凭着魔族地位的每况日下以及天族心中仅存的那丝畏惧,却也过得满负盛名,位列五族之中。 魔宗如此反常,巫族此时怕也不尽如意。 妖族? 鬼君子苏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唤来身边的鬼侍相询。 “妖族尊主如今身在何处?可有何异常?” “回君上,并无异常之处。按鬼灵来报,妖尊近日一直同那人族帝王花前月下。” 哼,她过得倒是潇洒。鬼君子苏心中一哼,并未言语。 “下去罢,让鬼灵小心行事,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是” 鬼侍听令退下。 面对再次徒留一人的大殿,他轻叹了一口气。 若无她,此局或许还有胜的可能。可是,敏锐如她,鬼灵的相随,她果真无察? 第一百二十六话 暗度陈仓(2) 人宫,鳯凰殿。 红烛轻扬,晚风斜。万籁寂静之所,如今,也不过凤凰一殿之内。 自回宫以来,凤离作为一国之君,他的重伤自然瞒不过众万人的眼睛。说瞒不过,说白了不过是倾心不想去瞒罢了。她,要的便是举国尽知,若是传及他国,那再好不过。 前朝,后宫,乱做一团。文武百官集聚大殿,七嘴八舌的探讨着琰帝的伤势,商议着琰帝重伤之时该以何人为尊,若琰帝此番挺不过如此重症,凤衍一国又该何去何从? 琰帝凤离在位五载,却无所出。以宗亲为计,他这一辈的皇亲算来也不过五人。一为嫡长子的他,二为方寻回还未册封的长公主凤宛,三为已下嫁户部侍郎公子的凤曦,四为未及成年而夭的四皇子凤暄,再则便是老幺,生母芸太妃的五皇子凤浔。 以礼制为尚,如若琰帝此关难过,最有机会继任凤衍国一君之位的便是这五皇子凤浔。 只是…… 这五皇子凤浔性随其亲母,于皇位无念,一心求道逍遥,不至弱冠便以求道为名,远出江湖之中。 先不说这皇位他要与不要,单单想要找到他便也需不少的时日。 如今家国外患于身,在此之前,还需决出一人代理国事。 “太后万安” 千拥万护之中一位雍容华贵,面容虽有几分憔悴却不失风仪的妇人步履缓缓却又坚定的潮前走来。 “众卿请起”,待众人起身,方又继续说道:“皇儿重伤一事哀家已然知晓。哀家亦知众卿的担忧,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切不可自乱阵脚。” “谨遵太后懿旨~” “皇儿之病自有太医诊治,不日即可痊愈。只是经年劳累,依哀家之意可借此机修整。可,活不可一日无君,自今日起朝堂之事皆以丞相为辅,报呈东乾,旁人便不必来请安问事了。” “是~” “如今外有丞相”,太后牵起身侧牡丹绛红宫服女子的手,“内有帝后。皇儿同哀家皆可无忧”。 “太后圣明,王上万安~” 太后以病体主持“大局”,已是勉强,轻挥了挥手,未再多言,便由着帝后许氏搀扶着退出了大殿之外。 以太后的聪慧如何不知丞相的野心,只是,如此之时她没有办法。理智如她,却终究只是一名深宫妇人。她看得清朝堂的局势,读得透尊崇之下的阴谋,可是她没有同这暗涌对抗的能力。 丈夫离世,女儿离宫,儿子病重昏迷,她这一生之中最依靠的三个人,此时却一个人也无法依靠。 云,散了。四方的天儿尽是清风和煦日。五九已过,连着空气也不再是前些日子里的满是寒气,正适合迎接一年里头等重要的节日——新年。 可就在如此天公作美的日子里,琰帝却病了,病得那么重,那么重。 “唉……”,她轻声叹息,屏退了乌压压的一众阿谀,只留下自小跟身边的莲蓉,“蓉儿,你说,哀家是不是福薄之人”。 是啊,福薄。不过三十年的光景,历经世事,最亲的,最爱的,徒留她一人主持这天下大局。 “娘娘,您又乱想了。陛下会无碍的。倾贵妃的医术可谓神医再世。” “卿卿?她……” “娘娘,您养病这些日子王上已晋了斓妃的位子” “斓妃?” 莲蓉未再多说什么,太后也未再询问其他。她的提醒,她自然明白。 凤卿回宫数月,琰帝却晋了其他人眼中“替代之人”的位分,二人之间定是出了问题。且此事一出,琰帝带伤回宫以来,以倾心为居的所作所为已然说明了一切。 第一百二十七话 暗度陈仓(3) 床榻之上的白衣静默如常,一如昨夜般的死寂无声。 “娘娘,您的身子将好,不宜久侍病前。” “无碍。”,倾心轻应,紧握住琰帝的双手并未撤离,“药还需多久?” “回娘娘,还需一炷香才好。” “嗯”,回头,扫了眼门外立身之人,复又同身旁女侍吩咐道:“你去膳房瞧着汤药,好了便送来,勿要误了时辰”。 “是娘娘” “让白芙进来罢,本宫有事相问” “是” 女侍行礼退门而出,走近门侧,同此处守门之人说了几句,那人回头一望殿内,点头轻应,二人各奔殿室内外。 “师父” 暗卫出身,武人行礼同是不同深宫内侍。 “这几日殿内由你把守,可曾有人请旨探望过他?” “各宫皆派有人来,不过只是送些补品,除却凤妃同太后娘娘,并无嫔妃亲身来此” “太后来过?为何为师不知?” “太后只是过来瞧了瞧,见师父同王上都睡着,便未多加打搅,只是吩咐随侍之人放下东西便回宫了” “如此倒也不算失礼” 太后,终究是琰帝的生母。她纵是至尊之位,于人间却不过为人妻,为人媳,该尽的礼数以她自小所受礼教之法还是要尽的。 自回宫以来,她任性留身琰帝于鳯凰殿内已是越礼之举,太后若有她旨,她只有照做的道理。只是,太后的不管不顾,却诚在其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之事,从来都是无独有偶,凤卿的“安静从容”,更令她心有她想。 她,可是忍不住了? 数年未见,竟不知对手竟已是如今这般本事? 她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倾心轻笑,眼中满是满不在意的嘲弄。 曾经的手下败将,纵是今日这般不及当年的体质,她又能奈她何? “合宫尽知凤妃同王上情深义重,你这原主子的情谊倒当真是情重啊。委屈了你家王上苦寻五载,我妖族后院那两条青蛇都他二人痴情的多” “师父您……” 床榻白衣袖下那骨节分明的五指轻颤,似有紧握之势,却无未至紧握之姿,五指便又松开,将醒之人,自然再次晕了过去。 白芙的提醒,算是毫无用处。 这合宫之内,最不适宜养病之所,怕更是这鳯凰殿内。 “哦,对了”,倾心忍住内心的笑意,继续说道;“纵是情谊不深,这凤妃总不会如此抠门空手而来吧”。 眼巴巴往那空落落的膳桌之上瞧了瞧,方起的馋意,瞬间被那无趣驱散。 “淑妃娘娘倒是送了好些名贵的东西来,徒儿都悄悄儿的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处置了。方才一一还埋怨徒儿太过浪费呢” 白芙语录:该吐槽时当吐槽,该告状时及时告状,晚了,可就错失良机了。 “唉……”倾心抽回双手,将琰帝的手胡乱一扔,伸手一扯,复又拍了拍盖于被褥之中的双手,并未在意拍打之人是否身患“重病”,“为师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于这承师之处先教你法术而非这勤俭之礼”。 嗯?勤俭?白芙一时语塞。 第一百二十八话 暗度陈仓(4) 白芙满是不解的神情,自然入了清新的眼。心头嗔笑几句家徒愚笨,便也没再详说。不忍白芙的暗思之苦便也多说了几句不明不白,更似调侃的话。 “淑妃为宫中赏赐最为丰盛之人,她送来的补品必是天下紧稀罕的玩意儿,下次记得留好。你不愿他食用,为师这般百毒不侵之躯倒是可以过过嘴瘾”。 思来想去,不曾想家师之意竟在此处,一时之间,白芙的神色更添不悦。 “徒儿若没记错,师父月前方愈巫蛊之毒”。 “你啊,”,白芙的好记性及与日渐增的嘴不饶人,更为其添了许多她这般如花之季,过往所不常有的女儿家的气息。 许,是她带偏了她;又许,她本就是如此。 只是她的身份与往昔的经历并未给她如此的机会。 “她终究是他的故妻,如此那般的事是不会做的。为师自认为自己才应是这醋意鼎盛之身,却不知妒心远不及你。今后,为师的徒婿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玉脂凝红,方才尚气势昂扬之人,此时早已烧红了脸。风花雪月之事,只是轻谈,于白芙的性子,纵是如今亦满是羞赧。 “师父,您……”,话未说完,倾心招了招手,示意手边的空位。 白芙一愣,却也顺了她的意,于其身侧而坐,瞧及当真像极了人族师徒同座谈心。 于座,方疑,二人相对而语,竟不知家师何时移座他处。 “你我师徒已有数月,为师知你甚多,你却不知为师。你心有万千疑惑,欲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是吗?” 见惯了倾心的飒性无拘,如此为师的模样,却令白芙一时难以回神其中。 “问吧,今日之问,知无不言”。 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如从前的从容。除却方才之语,万事如前。 “徒儿想问师父,您……”,轻顿,整齐的白齿轻咬这如血的丹唇,似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瞧着她,“您可是真心喜欢王上?”。 “嗯?”如此一问确在倾心意料之外。 自以为这第一问当与琰帝假症有关,竟不知却是如此带着些八卦意味的问题。 “自是真心,以为师的身份可还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委身他所而为的吗?” 她的话真真切切,妖族至尊,连那九重天上天宫里的那位都心有忌惮之众,确无什么事儿需要违逆其心。 “可,徒儿看来,您并没有那般在意王上” 倾心忍住心头笑意,担心自己一笑当真就说明了自己如她所言那般假意琰帝。一本正经的发问,一本正经的聊天,若是被那老石头瞧见,定是要笑上几天几夜的。 “为何?”,声因憋笑而有一丝的颤抖,却又不易察觉。白芙端坐一旁,仍是一脸的虔诚与探究。 “且不说您平日里同王上的相处方式像极了手足,难寻恩爱甜蜜,单是淑妃回宫之后您的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不埋不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明了您对王上的情谊并不深。” 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不埋不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芙对叠词成语的执着,生生带偏了倾心对其回句内容的关注点。 “师父?” “嗯?”白芙的轻唤,打断了倾心心头的笑意,敛了笑,抬起头,一脸的沉思之貌。 “咳咳”,倾心拳头触嘴轻咳,“白芙,你要知晓,为师并非这宫中普通的妃嫔,为师更是这天地众族口中最不解风情,最冷酷的妖族尊主。二十万年风雨历程,看遍了沧海桑田,看惯了云卷云舒。人情冷暖,人欲权心,于我,只剩生之平凡,死之淡然。生死无妄,情爱,于心,只道平常。”。 “白芙不懂” “你还小。”倾心轻笑,往事入心,于面波澜,“人族百年之身,人寿之短,倒教人追念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可是这百年,对他族而言,不过数月,情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不是最想要的。而对为师这般上神之身,百年更似时日,不值一提。”。 “所以,王上于您不过是一日光景而已吗?” “不是。他是为师的万年。”,抬头相望,眸中,满是深情,“正因万年如常,方淡了情,绝了爱。可他,却激起了为师数万年所未曾再现的波澜。只是,万年太久,已冲淡了心头的烈火,徒留春风拂面。你可知,为师之意?” 白芙点头轻应,却并未真真正正明白倾心所言深意。 万年恒长,那堪再提数万之长。 是的,正如她所言,她,太小,懂得太少,不懂的太多。 她,永远也无法明白那恒长岁月里,是何消磨了她对爱的狂热,是何将“爱”碾碎,揉入她所无察的骨血之中。 爱,她以为看淡了,却渗入骨血。 第一百二十九话 暗度陈仓(5) 窗外月色更深,闲谈几堪回声。 床榻之人不知何时转醒,不言不语,只静静的听着二人似浓似淡的闲语。 “识荆可还在领罚?” “是,师父,一百军棍,三日而行,今日将起,还需两日” “三十军棍?” 琰帝的伤终与其无关,如此便需平白承受每日三十军棍,却有些不近人情。 凤衍国军防国力虽比不得战祥国,然军纪却是出了名的严苛。帝后此番以百杖军棍为罚,其中的公报私仇倒是不难看出。 合宫尽知,琰帝及贵妃对识荆白芙二人的有意撮合,就连太后知晓后都难掩其中的喜悦。 白芙自来作为琰帝的暗卫,未领旨入鳯凰殿前于御前护驾,因琰帝对帝后明里暗里的躲避,白芙作为近身暗卫既被指派了打发帝后,自然长久以往,恩怨易结。 以彼之身,还彼之恨,自然出自她的手笔。 “你家主子倒是心宽,她纵是丞相之女,有着旁的打算,如此不闻不问,倒教人恃宠生娇” 恃宠生娇。此语一出,无奈的却是床榻之人。 皆道她的文采出众,今日一瞧,却有阿谀奉承之意,她的肆意用词,他却不敢恭维。 “嘶”,轻呼,却有不得已压低声音,恐惊起旁人的注意。 笑意太深,许是扯到了伤口。 “娘娘,药好了” 门外,传来一声轻语相问,是一一的声音。 “进来罢”,倾心头也未抬,依旧继续着方才的话语,仿若这句应语不过是旁人的臆想。 门,轻启,待来人进入,复又轻合。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前些日子里为师去了趟天宫,为你二人同仙君求了个吉日,昨日白天还同他商议着待初一百百官同贺之时,一道布了你二人的婚期。” “哇,白芙姐姐要同识荆哥哥成婚了吗?如此,识荆哥哥今后可是要日日饱受白芙姐姐的荼毒了” 对面端坐的女子羞红了脸,还未开口,便被端着药,缓步走来的一一抢先答了话。 “呕……”倾心有些反胃,嫌弃的望着一一盘中之物,“一一,什么味儿这么冲”。 “哦,”一一将手中的食盘放下,自盘中端出一碗汤水,放至倾心面前,“太后娘娘派人上山寻的也乌鸡,说是补身子最好,一一想着娘娘的身子将好,也是需要进补的,便同膳房多要了份。趁热喝最好。” “呕~” 又是一阵干呕,一一向前推动盛有鸡汤瓷碗的动作微顿,“娘娘,可是不舒服?”。 “这味道委实难闻了些,送到琰帝那处吧” 一一忙拿远了些,近身嗅了嗅,并未觉得这鸡汤的味道有何难闻。 如此一番打岔,方才所谈之事已为人抛至脑后。 倾心方才的那番不适也并未入屋内人之心,白芙二人只当是倾心素来闻不惯如此油腻的问道,一时有些嫌恶罢了。 唤醒装睡之人,润了胃,服了药。月儿藏入乌云浅寐,已至夜深沉睡时。 琰帝既于鳯凰殿养病,这病,虽不似有意于外界所传那般的严重,却也是真真的伤心之症,若非倾心之术,药石难医,却也是真事儿。 于此时分,纵是被人霸占了床榻,倾心却也只能甘之如饴,心甘情愿的将其拱手相让,自己则是屏退了众人,寻了他处而眠。 第一百三十话 暗度陈仓(6) “嗯~”,怀中的女子似乎睡得不甚安稳,轻哼以示不适。 男子的思绪为其打断,低头瞧了瞧怀中紧抱住自己的女子,心情大好,方才心绪之中所扰之事,一时之间,竟也烟消云散。 起初的排斥忸怩,如今的习以为常,他欢喜于她的转变,却也心生若是旁人她是否亦会如此的不悦。 “嗯?”许是怒气过盛,同样环抱她的双手重了力气,将她吵醒,“子苏哥哥怎么了?睡不着吗?”。 一如既往的清脆之音,一如既往的抚慰人心。 “嗯,尚可。睡吧” 鬼君子苏拍了拍怀中的苏子沫,轻声哄着,仿若方才怒气横生之人更是旁人。 “恩~”子沫轻摇着乌发散落的小脑袋,昂着头拒绝道,“子沫要陪子苏……唔……哥哥,子沫不困”。 呵欠声起,她的话自是谎话。 “如此,便同你讲个故事罢” 看破不说破,子苏如今学得却也比她快。 “嗯嗯”,子苏一语倒当真勾起了子沫的兴趣,连带着体内的睡虫亦被瞬间驱散,忙紧随其后坐起身,靠在他的身上,并未二人披上一层厚厚的被褥。 她,定是忘了。他,并不怕令。 他的衣袍,四时如常,皆是薄服,纵是冰封万里,雪覆山河,他房内的一应被褥皆是丝质云锦。 如今之所以改用御寒之物,不过因她凡身罢了。 他,自以为身在红尘之外,却早已是染尽红尘。 她的言行,子苏并未打断,只是坐在其身侧静静的瞧着她,任其所为。 “从前,有一长者,老来得子,虽为男身却是出了名的秀美……” 这个男子于幼年之际得见一位比他大不得许多的女子,那个女子,很美,很美。她的美与众不同,是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是清爽的美。那时,他只是一个孩童,却被她的美吸引了目光。 那一日的相见,缘于他母家结拜兄长家年长他几岁的哥哥的引荐,她本存的不情不愿与相见之时的赞美,却绝了她对他的兴趣。 她,初见之时便以女身之貌相夸,本就因着如女子般美貌而日日受人“赞美”的“堂堂男儿”,那日,听其所言,偏就放声大哭。 这一哭,便惊得她“落荒而逃”。 此后,再见时难,二人之交,多借引荐之人从中代传。 如此数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他的家族存破,她的举目无亲。 多年再见,应是相谈甚欢,却徒留离别之音。 那一见,他突然发现,她似乎不再是记忆中的那般音容。是她变了?还是,她本就如此? 她的遁世,他的大计,二人渐行渐远。 “那,那位代传消息的小哥哥呢,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吗?” “他,死了”,抬头,已红了眼眶,“自剔仙骨,自毁元神”。 这话,许是再说与她听,又许是讲给自己听的。 “竟是如此”,苏子沫轻叹,“那位小哥哥可是犯了什么错吗?” 他的一句“死了”,她明白其意为何,只是这之后的剔仙骨、毁元神,她并不明白其中深意。 “犯错?” 子苏呢喃一句,却并未回答。起身下榻行至床前,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话 暗度陈仓(7) 旧事重提,留下的不只是伤痛,更是心中仇恨的斑斑心头。 “子苏哥哥……” 负身而立,那身孤寂她却瞧得一清二楚。 许是同病相怜,亦是孤儿之身的她更能明白他心中的痛。 此后无言,同望心潮。 “其实,她的苦,更甚于我。父母之仇终得以为报,而她心头的恨,又如何了却?” 鬼君子苏的故事继续诉说着,其中是删删减减还是全盘和出,只有他一人知晓。 那日相见,便是此后二人的数万年分别。此中万年,他是如何得过,她全然不知,而她又是如何过得,纵是他有意无意多方打听亦是无知。只是偶然听得一位遁世多年的尊者带走了她,此后种种,再无知晓。 几万年就这般过着,他心底的仇恨伴着他的年岁生根发芽,已成为其数万年独身生活所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直到,那一日,瑶池宫外,再次见到迎风赏雪的她。 她,回来了,一如年少时的绰约多姿。数年修行并未予她太多的痕迹,只是少了许多年少的懵懂,多了几许淡然从容,以及那双眼眸之中无法忽视的惊艳。 相对无言。她,却还记得他。 故人重逢,于他更是万分欣喜,数万年孤身,许,那一刻,多了别样的流光溢彩。 他,很欢喜,一如幼时初见。 只是,她,不再是她,又或是说,她不再是当年的她。 她的笑,不再是当年的爽朗肆意,其中更添了许多他所瞧不透的深邃。 可,雪中顾盼,浅笑盈盈,却还是惊艳了他,更推开了他那扇紧闭多年的心门。 “经年几何,故人可安?” 她的话,拂散了积年阴霾,留他笑靥如花。 “他,定是十分喜欢她的” 他瞧不见身后的她,话说得平淡,人,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定是喜欢她的。聪慧如她,自然听得出这故事之中的男子是他,鬼君子苏,她的子苏哥哥。而这女子,她想,定是那日出手相帮的那位姐姐。 但许情深不负流年,却道流年无情。 “是吗?”子苏情陷往事追忆,并未察觉其身后苏子沫的别样情愫。 口中未认,心里却是清明异常。他,不是喜欢她,是爱。他儿时所愿,便是娶她为妻。 “可是他却只能疏远她,远远的瞧着她。即便是二人相见,都无法做到同旁好友那般谈笑天地。” 泪,不知何时蒙了双眼,却又好整以暇的贪留在已是泛红的眼眶之中。 痛,于心,却又已是寻常。 泪滴衣襟,却是旁人。 二人相隔,自以为只是异身之因,如今瞧来,更甚千山万水。 曾以柔情难以承身,却,原是柔情她许。未得温柔相待,不过只因一句“她,不是她罢了”。 泪滴千行,唯自品历。 他以为她不懂,她却悟得彻底。 他不知缘何想要同她讲这些经年累事,也不知缘何藏心数万年之事今日却说得如此无所阻拦。他,只知道,今日,他想说,想要同她说。 局中之人,总是懵懂,深陷却以为沉迷,久情只当长久。 第一百三十二话 暗度陈仓(8) “废物!”大殿之上独坐的男子怒道,“纵是行踪隐秘,又怎会查不到!”。 “族长,诚然这言风藏得太过严实,就连这次的蟠桃会天帝也未请得动他” “哼,他那般不敬天地的性子,怕是西王母也未见得能请得动他。” “这……” “人间呢?他素来苟身烟花之地,断不可能寻不到他” 其实,沧元心知此番巫鬼魔三族之争他不见得就会插手其中,只是他的行踪如此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反而令他心有不安。 他的计划决不能有纰漏。 天族虎视眈眈,鬼族即便是如今大战在即亦心有他期,魔族,经此一事更是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所以,妖族的立场关系甚大。 妖族,若是置身事外,那便是多想如他。如若不然,无论这妖族偏袒哪一方,又或是妖族打得其他主意,这对于巫鬼魔天四族而言皆非好事一件。 “族长,直接去妖族岂不更好?何苦这般大海捞针” 奇风并不明白沧元这般绕远的行径。若是担心妖族圣尊从中作梗,先下手为强,首先取得妖族的支持,一切的担心皆可烟消云散。 当然,如此这般短浅的想法,自是始自奇风。 “糊涂”,沧元恨铁不成钢的轻哼一声,突然觉得他这般劳累,巫族这般行进缓慢许就是因为他身边所随皆是些愚笨之人,“若是妖族并无此念想,岂非是本君横生了他的霸心?妖族近年军力强劲,连天族都有所忌惮,若是此番歪打正着,旁日巫族怕是异族而居了”。 “妖族不是早与天族有言在先,若有朝一日他族战起,他绝不会参与其中,阻碍天族行事?” “那般口头之言,于他,并未放在心上。且不说这约定不过口舌,纵是清清楚楚定于竹简之上的事儿,他亦能翻脸不认” “这……”,奇风有些为难,轻咬唇瓣,眉头苦思,“东王无心素与天族三皇子君陌不合,若是放出消息此番天族派出三殿下为首,怕是可以借他人之手相阻”。 东王无心。 如此倒不失为一法。且不说天族坐山观虎斗最后是否一定会出手,即便是日后出手了,因着之前的传言,纵是言风有意于此战中讨一碗羹食,那素来性子有几分暴戾的东王无心因其对天族领队之人的嫌恶也断会出言阻绝。 “你今日倒是开了窍。”沧元心头之忧既解,心情也瞬间转好,暗叹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有识之士的,“纵是东王拦他不住,还有南王和北王,妖族四王,对天族可没什么好印象。” “族长圣明” “奇风,此事便交由你去做。切记,勿要让他族察觉此事是从我巫族传出” “是,”奇风俯身承命,“那邪君呢?近日人族一行,他的踪迹倒是不少”。 “帝翎那小子自立为君这些年来倒是动作甚快。先不必管他,藏身人族不过为了搅乱我巫族的人帝之结罢了,且让他得意几日吧” “是,族长”,领命欲行,却又忽想起一日,再次回身相言,“此番人族之行,有一事属下心有疑窦”。 “哦?何事?” “凤衍帝后报信,琰帝新得一红颜,甚是入心。而这红颜知己,怕不是常人。” “不是常人?” “说来也是怪事,凤衍帝后既收归我族所用,如今数年遥遥无事,单就近日乱象之时更添新愁。而她口中‘非常人’之言,更有他族身藏之嫌。” “你可曾入人宫查验?” “我以追踪之术布局,却感人宫气息繁杂。那帝后所言知己红颜当是前日所遇妖族内的小妖,身侧却已无三皇子的踪迹。” 奇风如实相报,其中所言却又令得沧元陷入一阵沉思。 奇风之法,追踪辩息无人能敌,连他都觉繁杂,却只识妖族之气,断然绝非平等无知小辈。 人帝之选,看来,不只是他心系其中。 第一百三十三话 暗度陈仓(9) 奇风领命而退,大殿之上的巫族族长沧元却是眉头深锁如前。 如今这天地之局,虽较前些年而言,各族蠢蠢欲动之心而起,却不过族内兼并,严重而言,也只至当下这般三族之争。 可这天族的顺势而为,人族的人帝之争,明眼人一瞧便知,此绝非只是几族相争这般的局面。 然,于此惹人遐想的乱象之中,却又瞧不出一丁点当年大战前的那般模样。 天族一如既往的粉饰太平,喧嚣盛事,虽有黄雀之嫌,却无半点逾规之行。不知者瞧来,三族之争,更似同胞夺糖之举,徒添无事生非之感。 纵是如此,日子如常一般行进,却早已失了当初的详静。 巫鬼之结为始,三族之解却诚非此事后终。三族间,总要有一族之失才好。 有人失,便有人得,如此,相争便有了结局的可能。 右手紧握双指轻捻,他,巫君沧元,定是想到了什么。 抛开天族同妖族,他这当事三族之一,必须想好完全之策,以备剔责的可能。 三族相争,若想保证其最终获胜的可能,必须要做的事便是同其中一方结盟。他背叛魔宗在先,简思之,魔宗宗主断不会同其结盟,然,以其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若是应了什么法子再加以奉承利诱,倒也非不可扭转之局。他,素来属意巫族圣女蓝兮,此番不惜以魔宗上下为赌也要争一争自己这般被戏耍的下场,足以看出在他心中蓝兮的分量。因而,此番若要同魔宗“重修旧好”,蓝兮的行踪便是重中之重。 而这鬼族,迎娶圣女蓝兮在先,隐匿圣女逃婚在后,以青璃所复之语,两族之间早已是亲结之系,何谈结盟。互助以抵魔宗之袭,更是必为之事。只是,鬼君子苏,明面儿上有着为其打哑之行,暗结之举,却从未有过实实在在的言辞又或是竹简书册一类的明文之告。因而,直至今日,沧元依旧难以猜透其心思。 “他,到底在打算着什么?” 他,参不透,更猜不得。 鬼族自复族以来,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以天下为先,纵是所行无所忌,却无半点跳脱行责之外。因而这数万年来天族虽因着鬼族自立为君及其日益壮大之况,心有他想,却又于数万年间寻不得半点缘由做点什么。只能内心凄苦,表面逢迎,不时嘉奖表评,以示九重之主的礼敬及威严。 只是,万事素来如此。无论是人还是事儿,半点毛病挑不出,总会更添心头之疑。 此事天族的推波助澜,他沧元能想到,以那鬼君的性子自然也能想到。 既可试探巫鬼魔三族之心,又可借机除去心有旁骛之众,一石二鸟,他天君果真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 而他的将计就计,魔宗的刻意而为,鬼君既愿趟这趟浑水,便知亦有所求。 只是,他所求为何? 威名?鬼族已列五族之中,又有何心系其中。女人?难道鬼君竟亦钟情蓝兮,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唉…………” 沧元轻叹一口浊气,拂去脑中此前思绪,缓行下步阶,来回踱着步。 “不对!!” 沧元猛然停住脚,神思愈加清明。右侧嘴角轻扬,心头已是了然。 鬼君子苏?原是为此! 第一百三十四话 暗度陈仓(10) 一身玄衣拱手恭敬的立于鬼族幽冥大殿中央,静候着上位者的回音。 鬼君子苏正坐于大殿之上,面色平静无波,内心却是波涛海浪,翻涌无停。 巫、魔二族所欲行之事,他猜得透彻,并未有其他忧心之所,只要她不掺手此事,纵有天族的黄雀在后,他亦能捕得住心头的那只蝉。只是…… 她的不闻不问,妖族的一切如常,却令他心绪难平。 他知道,她这些年的隐居避世,并非于事无牵。她心头所念,所思,所想,他自是知晓,皆为那人。 魔族魂留之谈,巫族骨剔之嫌,他既能知晓,她又怎会不知。 “妖尊呢?近日可有何异动?” “回君上,妖尊近来行事并无可疑之处。” “哦?” 显然,如此简单的答案并不能令鬼君子苏满意。 “据传信所载,妖尊近日整日待在鳯凰殿内侍病塌前” “侍病?何人得病,病势如何?” “侍病”一词,单听便知断非谈及之人为病,然,听者如他,一时之间仍有一丝神慌,以至从容难存。 那近似妖孽的面容之上,多了几许担忧,又多了几许暴戾。 对谈及之人的忧,对病之所为者的戾。 “琰帝伤及心脉,妖尊已塌前侍病近一日夜”,抬头瞧及鬼君子苏那般冷峻之容,复又补充道:“属下派人暗中查探过,琰帝之症少有数月难愈,纵是妖尊有心此局,待其思绪至此,怕已是回天无力。”。 鬼阑自认为鬼君子苏所忧之事定是妖尊是否会参与到此番争斗之中,在此番争斗之中又是处于何种位置之上。而,他却不知,此时,自家君上心头所念,却统不过一事。 “如此,倒也了了本君心头之患。”敛尽心绪,恢复妖媚如常。 他的妖,却诚然比得妖族的她更为妖娆,他的媚,却又不似女人那般的柔媚。那,是一种极尽天下言辞所能描绘而出的满带着男子气息的魅惑。 非见难叙。 “沧元近日怕是十分头疼该同何人为伍,一时间也不会有其他动作。天族那边左不过加派些人手,紧盯我三族之动,倒是魔宗那边,如此安静却诚非那宗主素来的性子。” “君上英明。巫族近日确是并无他动,天族那边今晨也方派了些慰问的使者调了些域内鬼侍盘问了些有关巫族圣女逃婚之事,倒也安分守己。至于魔宗那边……” “如何?” “据暗使回报,近日似自魔宗之处而起盛传起天族欲册三皇子君陌为三族之争的调和使者。如今已在他族之内传的沸沸扬扬,大有鼎沸之事。属下怕……” “你是怕天族纵是本无意于此,碍于此番传言也会特意拟旨册封。而这三皇子又是本君昔日“故人”,此番相见,怕是乱了计划。” “鬼阑僭越” “你的担心倒也无可厚非。他三皇子君陌同本君的故情难尽,并不急于一时。以魔宗宗主平日里喜怒随心之性,此番谣传倒也不全然与他无关,听之任之,亦为他想。妖族置身事外,为三族同心。他,怕也是担心以言风平日里那般喜怒随心甚他,多个劝阻之人便多了重保障罢了。” “君上圣明。那……可需属下派人西向而风?” 西向,正是妖族之地。 “无妨,此事我鬼族便当是无知。” “是” “你派人传话沧元,勿忘婚结之约。” “君上可是决定……” “此番既为魔宗,天族后观,非协巫族难成。” “属下明白” “嗯。此外,你亲自人间一行,本君要知晓此番琰帝之病的前因后果” “是,属下告退” 她的无动于衷,他终究心绪难安。如此紧要关头,琰帝偏偏又生了病,给了她无法离开的理由。纵是如今这琰帝于其心头是为天地至宝,以他对她的了解,若非清楚了解其中的因缘曲折,他,断难相信。 魔族是他这数万年所谋之事的第一步。万事开头难,这第一步纵是说明不了最终的结局,却总能予人莫名的心安。 第一百三十五话 暗度陈仓(11) 岁末将近,寒冬将过,人间一派万象待更,唯此一处合欢依旧。 胭脂丝成簇随风而落,调皮的兜着圈圈,力气将近,方才乖巧的飘零及地。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来源的香气,似花香,又似酒气。 雾霭沉沉,于其深处,三人成座。 一如平常的棋落之局,轻烟袅袅,却茶香无存。三人所饮,非茶而酒。 棋盘同茶盏之同,自来为这文人雅士的标配。清嗅一吸茶香,轻捻一子棋玉,微风再恰到好处的清扬而过,文雅之名,多自始知。 棋与茶虽为标配,却总归有些平常。以某一骄慢之人言之,是为:凡人之为,怎适我~等身。自然这凡人之言,说的便是他心头所想装腔作势之人,而这“等”字,又诚然是他瞧及对面投射而来的寒光而刻意加之的赘语。 “赘”之一字,充分表明其“唯此一人”之心。 观棋不语,为一旁青衣男子表现的彻底。若非眉眼尚有几分神色,并不时眨动一番,远处,不,纵是近处瞧来皆以为此人不过为一栩栩如生的偶人。 “哎,我说老石头,你家那小徒弟如今也该有个把月了吧” 似问非问。 “你瞧她倒是要紧的很” “再怎么说也是数十万年的交情了,我可不似某人那般铁石无情” 落子,搬得一局。眉角轻挑,一脸的得意。 若是这老一辈的尊者之中做一评比,他,绝对是这其中脸皮最厚的一块。 “哦?”身前的白发尊者淡淡疑声,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某人撇撇嘴,心头暗自蜚语阵阵,世人皆疑心这妖尊言风承师这天地间最为温润的尊者如何会成为如今这般的模样,如今瞧来,他,妖尊言风,纵是今日这般,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尽最大的努力不为其师所误。 他的神情自然未曾遗落他的双眼,“以本帝君几数十年的神知,自以本体同源,未有不同。今日方知。”。 几数十年说的自是天道,今日方知,说的自是铁石无情。 “哼,幼稚” 本体同源,皆自石身而化,本性而言,自是无同。只是,因缘际遇,总归带有那么一丝的恶趣味。 他的高高在上,他的老不正经;他的含字成文,他的…… 想来倒像是某人自己坏了这本该根正苗红的同源本体。 “去去去,”低语咒骂几句,耳目轻摇,仇恨恨的盯着眼前依旧沉思棋局之中的男子。 如此年岁,他算得上历经浮生百态。爱、恨、情、仇,无论谁与谁说,他皆亲身而历。大义灭亲,割袍断义,“抛弃妻子”,与天同归,这世间万事,似未有其尚未品味之事。 “帝君,你可曾怨过?” 许是问句一语,又许是并不常听得的一句“帝君”终将他的思绪自棋盘强引于此。似探究,又似无奈,虽知他一向心无定性,如此一言,却又诚非他以往的格调。 只是,这话,也诚然是说话之人心头多年之惑。今日出言相问,许是酒香太烈,又许是只是好奇。 有些话,积压心头太久,其结果,并不是消散,而是挥之不散。 第一百三十六话 暗度陈仓(12)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好消失无踪。 第一百三十七话 暗度陈仓(13) 秦瑶梵澄一居经久未出,忘忧之谷实为幻境,更鲜有踪迹。卿至之初,见卿之始。 “他还是不愿见我” “你既深知他心,又何必逼己强人?” 秦瑶嫣然而笑,及近其身,并立树下,瞧着他欲行又止之向。 “你呢?又何必为难自己?” 他的事,已是陈年旧事,早已随着那册所载,与世长辞。然,他的事,却又并未真真正正消散过,鲜有人提,并不意味未曾发生。 “你素来少出,今日造访,可为闲谈?” 如今这般时局,能令闲居一方,拒与人交的她来此一叙,除却那个人,便是天族有了什么举动。 而,她的回语,却如他所料。 当今天宫那位做事倒是像极了当年的东海龙王,万事只求结果,从不在意过程之累。 “事关妖族存亡,我总要来问一问你的主意才好” “你既已认定,我作何念想,又有何重要。妖族虽我昔日旧部,然因缘造化皆有命定,你我已至今日这般年岁,该是清楚。” 他的话,言尽于此,不再多言。言中之意她又能领悟得到多少,也全凭她自己的见地。 余光扫过身侧之人,再见如此犹豫神态,竟有恍如昨日之感。 她的护短,诚然不见得比他少。 “今日来此,为的可是你家徒儿的美酒,想我梵澄孤寂,竟生出许多岁不类卿之叹。” 他的双子作陪,心生倾羡亦非美话。言语更转,言头已非他时之风。 对于她的刻意,他视若罔闻,仍是一副散淡之态。二人就这般悠悠走远,闲谈不断,多是柔音入耳。以远相望,亦有几分相协之彩。 “倾心可有些日子没来梵澄看我了,年纪大了,倒是十分惦记的” “嗯” “自然,她的美酒也是十分惦记的” “嗯” “前日送酒那……那个小子……” “嗯?” 小子?紫衣仙者虽忍住了笑意,却未忍住心头的不适。虽说以秦瑶上神的资历称他一句“小子”,倒也无甚不可,只是想到方才同自己争论年岁的幼稚老小人儿,这一句“小子”怎么听怎么别扭,别扭中还掺杂着许多成分的逗趣儿。 “无事” 张了张嘴,秦瑶上神终究还是未能说出“瞧来过得不错”那样一句故人之间十分简单的感叹。 “你当是老一辈之中最看不清世事的迷途者”。同样是冷清清的话语,同样是不带任何温暖的回话,此时却少了平日里的戏谑,多了一丝温情:“她二人许是闹了些别扭,过些日子罢,本君会同心儿提一提”。 眸中的泪,当如天空之星。 那是天帝帝俊对她的描述。今日一见,他竟觉昔日好友之话,断无半点装饰。 双眸擎着泪珠,却扬成了月牙一般的模样。含泪之笑,瞧来总是那般的震彻人心,却又令人为之沉醉。 这一刻,他似乎只一瞬便明白了那日断崖之上他所说过的那句“无悔于心”。 “上神如今这般模样,若让小辈们瞧去,似有些不雅” 背向之身,无视身后之人一时的狼狈。他的修养,却如史书所载,无出其右。 “许是年纪大了些,旁的也便罢了,感怀之心却日益盛了起来。帝君可有同感?” 转身之时,眼角之泪已逝,徒留笑靥如花,清风拂面。那笑,不魅、不俗。不妖、不冶,唯感端庄之气。 “他倒是像你” 太乙扫了眼其身后紧随之人,不愿再做争辩,以免他人更传“小气”一事。而那人正好歪打正着瞧上自家师父那满是警告意味的双眸,俯身又是煞有介事的尊礼一揖,梨涡浅笑,算作相应。 他的目中之警,自是今日之事勿告家妹一举。 而这,说与不说,告与不告,自然全凭他自己做主。 他,清逸,忘忧谷谷主,青鸟一族少尊主,岂是如此胆小惧师之人?非也非也,惧是事实,却有师妹撑腰,是与不是? 第一百三十八话 暗度陈仓(14) 天儿愈发明亮,及至午时床榻之上的人儿才幽幽转醒。 “啊!” 莫说这最惊人之举,莫过于一大清早醒来,却于面上端着一张脸,眨呀眨的瞧着你。 “嘻嘻” 女子见男子转醒,露齿展笑。那笑,更似呆傻之貌。 两人就这般对峙了会儿,男子一时之间还处在迷糊状态。 想他不过受伤,由着性子忽视了那晨起的鸣音,多睡了个把时辰,怎的好似世道变了一番模样。尤其是眼前的自家娘子,后宫如今赫赫有名的倾贵妃,如今怎作得如此痴憨模样。 “唉……”琰帝叹了口浊气,终以梦境为结,欲后倾躺卧榻中,回至舒畅睡姿。毕竟,为君者偷懒儿不易,而这正大光明,无人侵扰的偷懒儿更是千载难逢。 “起来,陪我出门看热闹去” 是嘛,这才是倾心素来的脾性。 既知此境非梦境,琰帝也未作挣扎,虽其手轻拽,人便已轻松从床榻而起,迎面直上。 这动作的始作俑者还未做出反应,人已伏在她的怀中,下巴拄着她的肩头,任她如何推攘,亦无所动。 “娘娘,王上有伤在身,您勿要再行勉强” 一一迈步而入,从其方向瞧来,女子的手使着劲儿握在男子的肩上,而男子的头则是在其肩头前后摇摆。嗯,确是一幅某人强行摇醒某人场景。 倾心素来无拘宫廷俗礼,日子久了,一一倒也愈加活泼起来。因有着倾心这个大靠山,就连琰帝等闲也不能拿她如何。 “呵” 倾心轻呵出声,松了劲儿,不再纠结怀中琰帝的无耻行径。 本自同她卯着劲儿的琰帝未曾想倾心竟如此突然的松了劲儿,仍用着大力气准备继续僵持着。 只是…… “呀” 琰帝轻呼,忙弹起上身,坐在床榻一侧,十分幽怨的瞅着倾心,顺便揉着方才发出震响的脑袋。 “哈哈哈哈……” 倾心的笑意,从来不藏,因而今时今日这般场景,她自然同样笑得失了其整日里所谈及的仪态。 “娘娘……” 一一没好气儿的瞪了眼倾心,这才将一旁二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给生生斩断了。 “哼” 倾心只是轻哼,在未作其他。心想着:一一这小妮子定是让她平日里给惯坏了,连这妖族圣尊都敢瞪。不妥,不妥,若是传出去了,定有损他无情暴戾的清誉。 只是这话也便想想,否则一一这性子又岂是如此容易便可养的出的。 “出去,还是出去?” 一一这头她没由头反驳,琰帝那便还是可以再行调弄一番的。 如此一日一夜,以她之性,确实也有些憋闷坏了。 妖尊语录:他禁,一刻即烦;自禁,数年更还。 “娘娘,王上有伤在身” 一一忙再次出言打断提醒。以琰帝的性子,她倒是不难想象他绝对会为着贵妃娘娘负伤出游。 得,倾心十分优雅的原地送空气一白眼,暗叹自作之孽难活之矣。撇撇嘴,不再言他。伸手接过一一递来的汤药,未及搅拌之时,一手轻捻,几散粉末之物如水即溶,瞬时无踪。 “缓~头~痛” 倾心一字一顿,解了琰帝那疑惑之态。纤手一抬,未作吹凉之举,药,已入了琰帝的口中。 再听一语,自是被烫了舌头的惊呼声。 第一百三十九话 暗度陈仓(15) 经得倾心这一番调闹,待二人吃了不知该算作午膳还是早膳的餐饮、喝了药,已是一两时辰之后的事儿。 许是因着过年,天儿也愈发的和善起来。除却温度终是比不得春日那般温和,日头却是十分的和煦,照得人暖洋洋的,甚是舒畅。 琰帝的病虽说较昨日来讲已有缓和,但终不过缓行而已,旁的事却是顾不得的。 太后有旨,朝堂之事、后宫之锁,闲言碎语,断不可穿墙鳯凰。由此,鳯凰之内,却是一片祥和、热闹的光景。 他的伤,来得突然。好,也不好。 丞相君王之羡,非是秘事,琰帝之疾,却也给了他绝佳之机。 琰帝即位已五载有余,朝野内外,文武之间,都有他自己的势力。虽不可小视,却终究不过五载之丰。国库粮银,为其亲眷所掌,必要时可断其后给;吏事兵部,掌事者不存,打探内部消息却也是小菜一碟。 若能一直这般发展下去,不出两年,他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其所愿。 但,这只是前日之势。 时日一久,琰帝之性自然会察觉。而近日琰帝对帝后许氏及其自身的态度,更令他有所思考:有些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然而,他不知的是,琰帝自即位那日起,便知他心头所想。五年前之所以同意迎娶许氏为后,除却当年倾皇贵妃的劝念,更有着其他的打算。 帝后虚位罢了,他要,他便给。 名位给了她,他从未悔过。因为,与此同时,他将他全部的温情交与了他心头的那个妻子。 五载,他步步为营,他见招拆招。一步步,不知是他误入了他准备的牢笼之中,还是他陷入了他筹备的泥潭之处。 此番琰帝外告重伤,朝居断由他把持,赵丞相深知此等机会得知不易,失之难在。 只是,琰帝之疾,来得确实巧了些。前日方提遍出朝臣结营一事,二人各执一词,朝堂之上不欢而散,今日他便如此大礼相赠。自诩阴诡如他,断难相信。 “如何?” 鳯凰殿外一处隐秘假山之后,一嗓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却听得不甚真切,应是说话之人在刻意压低着声线。 “大人,王上此时正在院落里散步,有人察觉,我便回来了” “散步?”一道精明的眼光自其双眸划过,赵丞相心想:他竟是装病?本相无意先动,你倒是给了机会。 “是,大人。别处瞧得没什么,只是走路的姿势瞧着有些别扭。”瞧及赵丞相投射而来的不解目光,那名下属又进一步详尽的解释道:“王上走的十分慢,而且呼吸起伏很大。若非身侧有倾贵妃扶着,怕是站不稳。”。 赵丞相听及,眉头紧皱,双眼紧盯着鳯凰殿,思索着什么。 自琰帝受伤回宫,太后主持大局,不过一日一夜,而这王朝更迭谁家,留言方起,琰帝便如此迅速的可下床走动。其中自有旁的玄机。 “暗卫是何时发现你的?” “将上围墙之时” “何人?” “白芙” 白芙?赵丞相心头一惊。若是他答一句“何人不知”,他心头所忧便可瞬解。只是,白芙。以白芙的身手及敏锐度何若等他上得围墙之时才察觉不妥? “去帝后宫” “是” 声随影动。二人身踪已失。 第一百四十话 暗度陈仓(16) 琰帝停住脚步,朝宫墙之外扫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王上,是丞相” “嗯” 琰帝虚弱的点了点头,强忍着的那口气终松了下来。倾心眼疾的扶住他,瞧了眼宫墙,复又扫视一眼白芙,心下了然。 “你若再行逞强下去,纵是身边有我这等医术也只道奈何” 琰帝稳了稳气息,缓了口气,语气并未有过多的波澜:“劳你费心”。 劳你费心…… 此刻的倾心若非不是看在其重伤在身的份儿上,定是要问一问他这一句官方回答的。瞧了眼身侧一半重量由其掌控的男子,一时间,她心里所念的竟只是对他逞强的心疼。 这浮世之中,身位尊贵又是如何。非常人痛楚,如其身位一般,常伴左右。 “丞相此番前来定是有所图谋的,你前去打探一番” “是” 白芙领命而去,琰帝这才放下心头忧思,卸下心头之防,扯出一抹不甚好看的微笑,似在安慰身侧的女子。 “本尊从不同弱者计较。何况还是个重伤病人。”扭过昂着的脑袋,看向别处。 “是为夫言辞不妥。望娘子见谅。” 琰帝双手抱十,边说边欲作揖一拜。 “罢了,本尊今日心情甚佳,不同小人计较” 伸手拂过琰帝欲行之举,回过头,满是笑意的瞧着他。那神色之中多的是年少女子所惯有的调皮。 凝笑于面,琰帝心中徒然闪过一丝他情别绪。 她近日举动,却是愈像一人。 夕颜? “怎么?为何如此这般瞧着我” 话说得随意,面上之色亦是未曾入心之姿。 琰帝敛了双眸之中的凝重,轻叹一口浊气,幽幽的说道:“娘子近日确是愈加孩子气了些”。 “奥”倾心无谓的耸了耸肩,“这话你半月前也提过,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本尊虽说芳龄二十余……万岁,这幅皮囊却也实实在在是位妙龄女子。天真活泼些又如何,左不过你们这些老熟人觉得难受些,无碍无碍” 倾心这般说着,身旁之人未曾有何反应,自己却是被自己说服了。愈发觉得自己应当多些女子之气。 她的话,本来,琰帝是十分认真思考加揣摩的。只是,最后这句“老熟人”,却让他的关注点被带偏。他是她的夫君,虽说未曾行礼拜堂,却也是明旨相告的,虽说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有高堂点头的,虽说……这话欲想下去,琰帝却愈加暗觉不妥。 所谓高堂相应,是为明旨之后,所为明旨,是为他一人所作决定。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她,从未参与到这其中一丝一毫。若非如今的她,确已为其妻身,他定是比得如今更要狂躁一重。 “识荆同白芙的婚期,你我同行拜堂之礼” “什么?” 倾心不解,怎么话题就扯到这上面去了?拜堂?她堂堂妖尊,可不想学什么人族坐那拜堂之行。若要拜堂倒也可以,娇子,她是断不能坐的,骑马倒是甚合她意。 等等,自己怎么也被带偏了。 倾心如同拨浪鼓一般摇着脑袋,摇走头脑之中那些杂乱思绪,恶狠狠的盯着他,仿若要将他吞入肚腹一般。 “嘶……” 琰帝一声恰如其分的低呼声,同时拉回二人的思绪。倾心敛起调笑,神色紧张的扶着他,询问着。 “如何?可是伤口又痛了?” 琰帝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勿忧。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却将他的实况清清楚楚展现人前。 “生了病便老实一些,乱逞强做什么。”她素来随性惯了,边说着,埋怨着,就边上手去瞧琰帝身上的伤口。 方才刚敷了药,而这药又是其专门配置的,绝不可占有一定点的血渍。若是伤口裂开,由着药汁化了浓可就不好了。 倾心满身心的念头都在他的伤口之上,并未注意到什么仪态之风。 察觉琰帝的拒绝与羞赧神态,方才发觉二人此时的举动确实失了雅态。 琰帝八尺身量,倾心虽瞧来身姿高挑,总归是个女子,人又有些纤瘦,总是瞧着娇小了些。这方因着瞧伤之举,整个身子虚覆在琰帝身前,双手粗鲁的拉扯着他的领口,而琰帝又是一脸的拒绝神态,远处瞧来甚有些霸王硬上钩的感觉。 饶是琰帝百般拒绝,话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与倾心听了,什么礼仪神态、祖制礼法,都在倾心那一抹警告目光投射过来之后戛然而止。 领口终究还是扯开了,骨骼分明却又满是男子健硕之气的胸口之上,不足半尺的刀口十分扎眼。 还好,未曾开裂。 倾心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伤口重新包扎好。如此举动之后才整理好琰帝的衣袍,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自己的长衫。 “呦,如今受了伤竟懂得了礼义廉耻。那夜,我瞧着你不是很豪放的嘛” 那夜,说的自然是倾心醉酒之夜。 琰帝嘴角一抽,却未答话。满脸较方才愈加羞赧的神情,算是对她所言之语的应承。 此后,便是无声的沉默。 倾心撇撇嘴,心情甚好。想她嘴不饶人已是天下无敌,纵是阿珠那般黑白亦能颠倒的口舌,亦拜倒旗下,区区一个琰帝,自然不在话下。 一雪前耻,说的便是此时。 经此伤痛一事,倾心也不再勉强琰帝陪同散步。她虽口舌埋怨他的逞强,却也知此番逞强实为其逼迫而来。晨起吵人的是她,强行散步的亦是她。 “王上,师父” 白芙不愧曾是琰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之一,如今身居近侍一职,办事更是利落。 “如何?丞相他……” “闭嘴!”,倾心出声打断,一记警告,琰帝便由着她的服侍乖乖的躺入床榻之中,老老实实的瞧着她,一言不发。那神态,甚为乖巧。 “今后前朝后宫事无巨细皆由为师断决,无需报由王上。” 白芙抬头瞧了眼琰帝,复又扫了眼倾心,恭敬顺从的抱拳回了一句,“是”。 从头至尾,除了那抹目光,无人再行询问琰帝是何主意。而琰帝,从头至尾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争辩之意。 “娘子……”,琰帝终究还是开了口,淡淡的口吻中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嗯?”,倾心应着,口气却没琰帝这般和善。她自然以为琰帝是想要对此发表些相左之意。 倾心转过身来瞧着琰帝,目光幽冷,仿若再说:你若敢说,大刑伺候! “为夫如此乖巧,可有奖励?” “噗……”白芙听及第一个便忍不住失了笑。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忙言恐事多生异,告罪请辞。只是,将将出了门,便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着门外带着隐忍的大笑声,相对于琰帝的练家子的厚脸皮之下的一脸淡然,倾心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万年一瞬,可是自己瞎了眼? 第一百四十一话 暗度陈仓(17) “师父,丞相得知王上可缓步而行之后去了帝后宫中” “哦?他那个陈醋横飞的女儿对他又有何助益” 鳯凰殿偏殿之内,一身绛紫衣衫的女子斜靠在软塌之上,悠闲的吃着挂花糕,好一副美人“醉卧图”。白芙身坐不远桌凳之上,虽同样品用着桂花糕,仪态却比得软塌之上的倾心要规整的多。 自家师父的不拘常理,身为亲传弟子的她时日一长,自然习以为常。二人言论世事更似唠家常一般的闲淡。 “师父,丞相他会不会……” “不会,以他的性情没有把握的事儿他断不会亲自下手” “您是说……” “白芙,为师要你记得:为人不可过欲,欲极易伤。” “弟子明白” 白芙起身欲行礼谢拜师者赐教之恩,却为一缕浮气所阻。 “你,不明白。这礼便先欠着,待你真正明白之日再同为师行礼谢恩吧。” 倾心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过欲”之言,何为过欲,如何过欲,非人之所固问。浮生百态,皆易深陷其中。 “丞相未必会从许氏那儿得些有用的话儿,许氏也未必不会放在心上。今日之后,一一那边你便无需再加留意。” 白芙道:“可是她有所察觉?” 倾心摇摇头以作否认:“一一不知,却有人知。有人喜欢暗中行事,为师却喜欢弃暗投明。夜深了不打紧,重要的是,天儿总会明”。 白芙半知半解,她总觉得近日自家师父愈加令人难以看透。有些事似乎就在二人身侧,可她却看不透彻,有些话就从耳畔拂过,可她却想不清楚。 她的神态自然落入了倾心的双眸之中,不由得暗叹自己这甚是难得收得徒弟怎会如此可爱。 该聪慧之时从来难得愚笨,该是呆傻之时,却从来瞧不出半丝的敏锐。 “白芙,你若是再发呆个把时辰,御膳房的厨子们怕是要将你骂上千千万万回了” “啊?” 白芙被这一句话点醒。惊呼一声,人已朝门外奔去。 “白姐姐,你作甚!瞧你,药都要全撒了” “一一啊,回头说,回头说哈” “唉?白姐姐……” 门外忽高忽低的传来两女子似争吵般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忽远忽近。声音戛断,再次入耳的便是门扉开启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细小的埋怨声,似是对方才离去女子所为的不满。 “娘娘,药好了。可是要先行用膳?” “不了,如今王上的病已经大好,这味药是用来巩固病情的,需膳前服用。你陪我入殿服侍王上用药吧。” “是,娘娘” 一一脸上那抹惊讶转瞬而逝,伴随其中逝去的更有一抹比得那惊讶更难令人察觉的忧思。 倾心率先放下手中的糕点,起步离身,一一紧随其后。一切如常,瞧不出半点不同。 只是,倘若在认真些,总有人会察觉,那盘桂花糕的数量并无任何变化。 待二人走后,空落落的鳯凰偏殿之中闪过一抹身影,将盘底暗藏的锦帛收入掌心。 临走时却是一顿,回头瞧了眼那色香俱全的桂花糕,双拳一时紧握。 终,再次消散于空中。 锦帛书:三族乱,妖主沉。 第一百四十二话 暗度陈仓(18) 鬼君子苏将锦帛攥在手中,媚如春色的脸上并没有旁的色彩。 幽冥大殿因着鬼君子苏的沉默,亦像是浸了水的竹筒一般只作闷声阵阵。与此相对,不远处的楼宇处传来声声欢笑。 那楼宇,是芳心阁。 芳心暗许,谁念芳心轻流年。她所取得名字一如她的性情一般清透。 鬼域中楼宇亭台并不常见。许是这方的主人心趣儿不在于此,又许是这鬼域之中的匠人们心思单纯了些,几做殿宇,便一条路走到黑,断没有心思亭台楼阁,样样俱备。 除却幽冥之界崛地而起的那座“禁阁”,芳心阁,算是鬼域第二处的的确确称得上楼宇的建筑。 大殿中的二人,早已被那声笑语牵去神思,却都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 耳,素听八方,如今却只有一方入耳。 她,为何总是笑得这般开心? 子苏不解。 自巫族知晓圣女婚逃之事后,他便开始刻意疏远于她。既已知她非圣女,二人这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新婚便再也无法装得下去。 他离开的绝然,处理的干净利落,不留一丝情面。就连苏子沫替他顶了圣女之名的恩情亦好似从未存在。好在,他也并未将她驱逐出府,只是重新将她迁回了原来的房间,不再来寻她。 她对他的心思他一早便知,本以为此番举动,于她定是要闹上些许时日的。哭哭啼啼,不是人间女子惯用的伎俩吗? 只是,事实却并非他所心想。 她,不哭不闹。听到迁居的消息后只是有些恹恹的,独自收拾着婚房中只属于她的什物。 她本借居鬼域,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并不多,却用了近两个时辰方才收拾出如山积一般的物件儿。奉命行事的鬼奉嘴角抽了抽,暗想着,这苏子沫是不是染上了什么恋物这般的癖好,却终因鬼君子苏那句“万事以她念为先”,得其所愿。 鬼奉吃力的拿着包好的山积之物,苏子沫懒懒的跟在她的身后,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只是步伐却走得十分决然,自始至终都未回头。 是夜,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寝殿的鬼君子苏,照这数月里往常那般,敲门等待房内之人的应允入内。只是,这次回应他的不再是爽朗清甜的“子苏哥哥”,徒留寂静无声。 男子微愣,再次抬起的勾着的手指停在半空,离殿门不过一寸。 “唉……” 子苏轻叹,不过数月,习惯的养成竟是如此这般的轻易。 手指化作手掌,用力推开房门。这次愣住的不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双目。 鬼君子苏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揉眼已证无疾,便是今日。为证何疾?自是眼疾。 寝殿之景,鬼君之惊,倒也无可厚非。清早出门前尚规整有序,琳琅满目的各式摆件儿,如今已然不见。徒留几盏茶杯被人随意的扔在茶几的一侧,孤零零的对饮。 大到伏首作画的案几,小到梳妆台上的发笄,都失了身影。瞧了眼空荡荡的屋子,鬼君子苏的脑中竟浮现出鬼奉一手执案,一手抱袱的情景。 “噗……” 嗤笑一声,却又瞧及空落落的床榻,一时之间却又是哭笑不得,只好命人重拾寝殿旧貌。 第一百四十三话 暗度陈仓(19) “子苏哥哥,子沫睡不着,子沫……子沫害怕……” 床榻之上的女子身盖一锦被,怀抱之中又拥着一同色花系的锦被,身子一颤一颤,喃喃说着甚是清楚的呓语。若非近身瞧去,自以为女子似是因着害怕什么,久难入睡。 一道黑气传来,将被踢乱了的锦被重新规整的盖在女子的身上,“如此这般的睡姿,日后少不得被人埋怨”。 鬼君子苏轻怨一句,叹了口浊气便缓步离开,面上之色却比来时的青黑之面多了些……喜色。 鬼君来得潇洒,走的痛快,全然没有察觉自己所怨之语中所掩深意。 女子的睡姿,以人间来算,若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除却近身女侍,怕是父母亦未有得见之时;若是已成婚嫁,自然也便只有那相濡以沫的丈夫方才有瞧上一瞧的机会。 纵是埋怨,又有何人? …………………… “君上” 鬼阑的一声尊称,将鬼君的神思自日前所历的回忆中拉回,敛了敛眸中之色,媚眼再开,只剩清冽如常。 “她自来警觉甚厉,难保此非她所计谋” 鬼君再次紧握住手中的锦帛,眸色沉沉,难中其意。 虽天道十载未见,她的性情在逢后又一十载之中却已摸透十之八九。“三族乱,妖主沉”,此虽为他所愿,若非确然知其无心之念,他,诚难尽信。 “君上放心,近日碍于妖尊刚收的那个人族徒弟在场,她同东王并未相见,只是每次都寻不同的法子相商要事。” “不同之法?” 复言出声,却总觉哪里不妥。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得之其中的症结所在。 “是,君上。”鬼阑音色恭敬的回应道,此后所言,却有些控不住这音色的偏差。 “忘忧谷主由爱合欢,便以花绣为介;东王无心好战,妖尊便为其绘了一副东皇昔年征战图卷;其本人喜食糕点,此次便做了掺有不同花蜜的桂花糕,这锦帛便藏在盘底” 鬼阑的音色之差,鬼君的脸色渐转无奈,诚只怪这妖尊的突发奇想太过诡异。若说前两道倒也勉勉强强算是个法子,只是这最后的桂花糕之谜,又是何种传信之法? 即便这旁人无察,收信儿之人又该何意辨别这其中所传之信放与何处?是两盘中的哪一盘?是这一盘中的哪一个桂花糕?又或是藏在桂花糕旁的什么地方? 鬼君子苏思索一番,终还是未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如此不清不楚的传信之法,鬼阑若是如此轻易地寻得,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儿:此锦帛是她刻意为之,为的就是以安他心,好做些旁的打算。若是如此,那此番三族之争中,她妖族便是做着插手的打算。 “如此,你是如何寻得此锦帛所在?”,心中虽有一番猜测之论,却又不示于身。不急不躁,从容沉定,自来同他的“卖相”不同,说不上什么联系。 “此次,妖尊命人做了两盘桂花糕,却又特意嘱咐一份为桂花原蜜,一份为九连灯果蜜,说是那徒弟喜食。可这九连灯果虽熟可食用,味用甚佳,却从未听过将其做为果蜜化入桂花之中以作糕点之法,因而心生疑虑。且九连灯是为俗称,古籍“地石榴”相载,“地”“底”谐音。再者,妖尊人宫数次食用桂花糕,鬼阑所见之中,唯此一次盘底无见,规整于桌上。因而,属下断定,“地石榴”之“地”便为“盘底”之“底”,妖尊此法意指,书在盘底。何人桂花盘底,便是以桂花糕的数量告知。徒弟那盘,盘中数九,味中带“九”,九九归一,便为虚无。既为虚无,便是不在此盘的意思。而妖尊那盘,盘中之数五,五同音为无,桂花为归,无归相抵,化无为有。因而,此番锦帛之传,便在妖尊这摆放着五块儿掺着桂花原蜜所做的桂花糕的盘底之中”。 此番言辞而下,鬼阑自是一番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瞧了眼一旁神态不再是如常那般邪魅又或是清冽之色的鬼君子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他说的太过繁复,自家君上听不明白?还是自己说的太快,他还未曾跟上自己的步伐? 第一百四十四话 暗度陈仓(20) 缓了一会儿,鬼君子苏终于理清其中的头绪,细心琢磨此法之中是否暗藏些旁人无法察觉的暗喻。 这也难怪鬼君子苏思索几番亦无所获。便是先前鬼阑那般详细说辞都要缓上几许的他,难味其中是否暗喻,暗喻为否,实为常事。 且,此番之法,或许本就没有任何纰漏、任何暗喻。 “既如此,妖族那边便无需刻意安排,东王无心若是察觉,倒也不好收拾。” “是,君上。据鬼影来报,东王近日因着妖尊诞辰将近,并无心于此” “诞辰?”,鬼君子苏闻及心生疑窦,忽又似想得什么一般,轻声笑了笑,似语人,似自喃:“九月初九?呵,好日子。人间已是枯枝落,天道却是百菊春。”。 天道已然过了二十余载,她却从未忘记过他的离去。 九月初九,既非他的诞辰,亦非她。以此为计,皆因贰拾万年前那方远古记事。 …………………… 天道九万八千三百一十二年,九月初九,是为“九阳诞”。天君开宫九重,特选九阳之日,意味九重天宫久久长存。为,长久,吉祥之意。 百族同贺,万族欢呼,年年九阳,为天宫华诞之庆。 再年,天道九万八千三百二十一年,凤帝独九之嗣,令天君大怒,盛典之际,毁其本体,剔其仙骨,贬身之罚终至身陨神归。洪荒大地,众族哗然。典史之载,字不过八:凤帝子,身陨,无神迹。 其因,无人敢语。庭之众仙,皆做聋哑之态,以卫自身之存。 同年,天道九万八千三百二十一年,九月初十,帝十女,承妖师,断天根。 典史再载,同不过八字:帝十女,大罪,贬妖身。 其因,知者难言。欲言无知。 此番九重之变,不过两日。 选此以为逝者之忌,她怄起那始作俑者来倒是清新脱俗。九重天庆贺建宫之日,妖族却是大兴白事。而妖族素来以人历为计,却偏偏只有这妖尊诞辰之贺以天道为计,这赤裸裸的怄气之意,再明显不过。 纵是如此,九重天的那位却又挑不得丝毫的错漏——妖籍尊贺一卷有载:生而复死,死而复生,生死一系,死忌为贺。 人家妖族的族史上说了,生命不息,生死本为一系,若是要庆贺妖尊重生之喜,当以纪念死人那样的仪式为庆贺之姿。 而这天族创始之尊便是天帝帝俊,而其出身妖族,天君如今纵是再不待见妖族,妖族自有的典礼法度却还是要认可的。纵是不去继承,却也断断不能否认。 因而,如此哑巴之亏,纵是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亦得忍住、含笑咽下。 “还有几日?” 近日忙身三族纷争之中,一时之间也算不得是何时月。 “回君上,今为九月初八,还有不过一日。” “哦?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儿了?”转念一想,天道人历有别,如此时辰,人族怕是要数月方至,“命人前去西王母的菊园讨几株菊花,数不必多,花叶繁茂便可。” “是,君上。”鬼阑身应,复道:“此次是为周年诞辰,君上可要出席?” “出席,如此热闹的盛会,本君岂能错过。”鬼君子苏邪魅一笑,计上心头。 “对了”,叫住领命而去的鬼阑,眉飞色舞的吩咐道:“今年菊园若是繁盛,便多讨几株吧。鬼域过于无趣,寻几株有了灵气的交与鬼后打理”。 “鬼后?”鬼阑疑惑,抬头瞧了眼只是轻应下他这句疑问之词,却再未吩咐其他的鬼君,眸色一紧,再次领命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话 浑水摸鱼(1) 他族寻常日,却是人族除岁夜。一处繁华一处静,自是两处两更生。 大年三十,家宴一聚,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无论贫富皆需尽其心力操办。身乏者忧其菜鳞之数,体足者忧其家系之繁。 琰帝因着身重,免去等闲旁支别系,无甚紧要之人,整殿端坐之人,由南至北,在由北至南,数上千变,亦不过二八之数。 “饺子吗?”细细柔柔的声音自大殿主位传来,于这空大的殿室之中,回音流转,“再食些粥吧”。 断断续续的女子轻音传来,殿下一行众人自然各有各的光景。 帝后许氏的表面端庄,淑妃凤氏的清冷孤傲,再及妤妃赵氏的佯作淡然……女眷之中,便只有身居高位的太后,一如往常般的从容自若。 举手投足,尽是端庄大气,一颦一笑,皆显皇家威严。 除夕家宴,却是暗怀鬼胎,其根源之所,除却琰帝病重特许倾贵妃近身侍候之外,还有一算不得亲眷的外戚——当今国丈丞相许玟尚特准入宴。 许玟尚虽为凤衍国宰相,又为凤衍国之君的丈人。然,君臣有别。这一系家宴,本不该有其参加入宴。此番意外入宴,其缘由,他清楚,而这身处大殿之中的上一代又或是当代的淘汰赛之佼佼者,自然看的亦是清楚透彻。 此番,他用尽计谋,不惜枉顾自家女儿母仪天下的清誉,亦要跻身于此,所为的自然是他心中所最为关心之事。 琰帝的生老病死,事无大小,他必须第一时间,清楚明白的知晓。 “今夜除夕家宴,丞相赏光,同贺新年。王上病愈,辞旧迎新。愿我凤衍,衍生不息” 太后举杯起喝,众人相应: “愿王上、太后万寿无疆,愿我凤衍,衍生不息” 举杯同贺,杯尽方罢。 琰帝因病以茶代酒,倾心随其起身应喝,所执杯盏,却为之最。 酒,穿肠而过,轻声渍语,暗叹酒香难冽,烈而少甘,却掺着一味苦。饮尽,口中所留味觉皆是辛辣、苦涩,竟无半许甘甜清香。 俗礼作罢,各安其座。 “怎么,可是不喜?” 倾心的一语叹息,琰帝自以为其对人间虚繁礼节的不喜,坐罢转头相问,面上宠溺无双。 “得亏你今日以茶代酒,如此酿酒之术,白瞎了那些不易之材” 她既尝得出这酒酿的低劣,素日在其殿中被养刁了舌头的琰帝,自然对其的评价好不到哪里去。纵是未问他的意愿,她也知其意。 “他们不过是些凡人,自然比不得你手艺精湛” 哎?这可不是身份地位的原因,纵是她那入酒之物皆是灵植之最,酒最终酿的如何,还是要凭自身手艺评断。人间之最,却酿成如此风味,诚难令其这嗜酒如命之徒抑下心志。 未曾开口辩语一番,及口之语,却被一不速之客打断。 “王上~”音色娇媚,扰人神思,不似春风化物之感,却带润物无声之功。 若非自己是为女身,定是要被迷上几许的。倾心于心暗自呢喃。侧脸相望,琰帝面色,确比先前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情动? 第一百四十六话 浑水摸鱼(2) 年夜宴已散,自是各自散去,回宫以备明日新日之喜。 曲曲转转的小路,寒风渐起,虽是明月高悬,却予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之气。 昏暗的小路,纵是借由宫灯指路,亦是万事瞧不真切。更别说此时清清楚楚的感知身侧之人的喜怒哀乐了。 “娘娘,您方才为何不拦着王上。除夕守岁夜,您总要留下王上陪您啊,更何况王上还生着病” “无妨,他的病不碍事。” ”娘娘,您知道,一一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想说的,自是辞旧迎新,身为琰帝的他身处何宫,所意欲的地位尊卑。 只是,这除夕夜,以人族祖制,当为帝后同守,今夜,除了帝后,琰帝留宿何处都不合规矩。 “瞧你~”倾心停下脚步,瞥了眼身侧的女子,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夫君呢。” “娘娘,惯会调笑一一,一一怎会有……有夫君呢” 眉儿弯弯,粉儿颊,好一态娇羞模样。 一一,可是有了心上人? 倾心笑了笑,并未多加询问,只是从那所见眉眼中的温柔断定,自己身边的这小妮子定是怀了春。 心里暗忖几日宫中百事,难觅其踪。 “走罢,夜深了,更深露重,走得快些,兴许还能赶上些白食” 一一此时尚未从那调侃之语中完全回过神,只是愣愣的点头相应,紧跟倾心身侧,为其打着宫灯,照着路。 那边步履疾风的赶着路,鳯凰殿这处却是清风明月晚来春。 “白芙,我该回去了,王上那处……” 识荆推阻着白芙再次递过来的一盘饺子,略有些着急的回应道 “不可。”白芙严声拒绝,言语不容身侧之人一丝一毫的辨别:“王上那边有师父陪着,二人定是乐不思蜀。你彻夜操练,不吃饱,后半夜定是要难过的”。 识荆憋着话,却又不忍心拂了白芙将将生出来的柔情蜜意,别过脸瞥了瞥已暗喻丑时的夜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瞧了瞧侧坐一旁,满眼柔情的白芙,一咬牙,再次同眼前又一盘风姿各异的饺子做起了新一轮的斗争。 白芙不善厨艺,守岁饺的口味自然也是千奇百怪。便是过了数几年岁,识荆思及今日之味,却还是想不出同一碗的饺子馅,如何会作出这百八十个风味迥异的饺子。 许是为着摆脱此等以关爱之名的“惩罚”,又许是真的心系琰帝及兵士的操练,识荆这吃饺子的速度是一词比得一次更快。 白芙瞧及,更是开心异常,当是自己的厨艺得到了最好的赞扬。心儿没了,便如寻常女子一样,满是期待的瞧着眼前这位男子。 纵是狼吞虎咽,亦未能影响他的俊朗身姿半分。 白芙这般瞧着,瞧着,心里竟多出了几分曾经所不曾有的念想。 她,想到了他二人的未来…… 低矮的篱笆,围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落里种着花儿,种者菜,种者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树的枝丫伸展到了院落后方的一座四间小屋子的房梁之上,在屋前的前檐上堆成一片绿荫。远处瞧来,似是房屋主人刻意为之。 绿荫疏疏密密的投散在屋前不远处的石桌石凳上。此时,石桌之上正趴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拿着似毛笔一般的东西,抻着手臂左右摇晃。小嘴巴上下张合,许是正哼着什么儿歌。 “吃饭了~” 温柔而又不失英气的声音自屋子西侧一间传来。从那声音可以听出,说话的女子此时的心情定是十分满足幸福的。 “哎~孩儿他娘,来了” “阿娘,宝儿就来” 两音气发,定是平日里做久了,才有这般和谐默契的应答。 厨房之内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再见,已是一家三口各执一盘模样甚佳的菜肴有说有笑自厨房走来的场景。 第一百四十七话 浑水摸鱼(3) “娘娘,一一说的话您总是当儿戏”。 殿外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一一满是不情不愿的声音。 此时的一一尚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她仍像这半年有余的日子里那般,愈发的胡闹。随心所欲的说着自己心头所想。 诚然对她而言,此时的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主善仆从,几人就像是她幼时所经历的那般,温馨而安定。无人扰,无人愁。 只是,这一切,却只是一场梦。 是梦,终有醒来的一天;是梦,也总归会归于现实。 纵是自欺欺人,也不过一时光景而已。 “师父!” 门扉开启的刹那,白芙自识荆身侧的椅凳上跳起,似有欲盖弥彰之意,那姿势瞧来甚是滑稽。白芙一跃而起,惊得不是初进门的二人,却是身边的男子,识荆。 气氛一时间凝固,安静,安静,此时只有安静充斥着整个屋子。 二人眉头紧低,那无处安放的耳朵,皆是粉脂如桃花。 白芙捻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甚是尴尬的气氛。只是这话却是在她捻过这处衣摆,寻向下处之后,亦未能表露一字。 “娘娘,属下……属下……是奉王上之命……”识荆的大脑飞速旋转着,终于锁定一堪称完美的借口。未及说完,却被夺了话锋。 “哦?王上留宿凤宫,竟还有旁的吩咐?” 倾心由着一一的搀扶,从容不迫的经过二人身前,端庄的坐于二人中央的椅凳上,仿若看好戏一般瞧着膳桌之上零落着几个奇形异状的饺子,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自家徒儿的未来丈夫。 以她这数十万年所历,这饺子做得如此奇特,这味道,定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倾心闲来无事,平日里喜好纠缠于她的人又不在,突然间闲了下来,竟硬生生的生出了许多的恶趣味。 身子暗自朝一侧探了探,为二人留有一丝交流的机会。双眸可接,却又难观其全,各自何状,全凭想象。 “这……这……呵呵……应,应该是属下,属下记错了” 识荆千算万算,却未算得琰帝今日竟留宿于凤淑妃那处。入宴前兴致勃勃,大有赖于此处的琰帝,转眼间却又心系他所。此刻的识荆,倒真是有些瞧不懂,这琰帝究竟是何用意,有何打算? 帝王多情,今日红颜明日笑。纵是琰帝一时来了兴致,留宿他宫,却绝不会像今日这般朝令夕改。帝王情若是不可靠,他的自控力却绝不会出错。 可是…… “识荆,我的话你可应?” “啊?”识荆茫然的抬起头瞧向倾心,一脸迷茫。方才陷入沉思的他并未听得倾心说了何话。 “哦?可是悔了?” 倾心的目光离了他,扭头看向另一侧的白芙,方才娇羞不已的双眸之上竟染了一丝不解与情伤。 “不悔不悔!”识荆虽未听得倾心方才究竟说了什么,但后面这句“悔了?”问句之后白芙的反应,以他的推测,定是同二人的婚约有关,“万事,但听娘娘同王上的吩咐”。 倾心轻笑出声,连琰帝自己都时常夸扬的处事不惊之人,今日流露出这番的惶恐之举,便知识荆这人对自家徒弟定是真真上了心了。 郎情妾意,如此美事,多成一件,却也是一处圆满。 只是…… 识荆这人,虽有良才将相之姿,却为人处世过于古板了些,不懂得变通。夫妻二人一人如此倒可,二人若是皆如此行事,日后怕是要吃些苦头。 唉……既为人师,便要与人行事。 第一百四十八话 浑水摸鱼(4) 自家徒弟再好玩儿,为着以后的趣味也不可太过调侃。加之,识荆有用的话儿回了不多,许多个没用的却又絮絮叨叨讲个没完。时间一久,她便没了趣味。 “唔……” 起身欠了欠腰身,都道春困秋乏,如今冬日未过,春日未来,日此甚好时辰却有了睡意,诚非她昔日的习惯。 “罢了,天色已晚,你们也无需如此明目张胆的在我面前说王上的不是。他是帝王,留宿何处,皆是寻常。 倾心嘴上这般无所谓的说着,心头却略有不适。 倾心一语,房内其余三人自是听得透彻。自家主子虽说的坦然,但心头终是不悦的。 俯身相应,人便退了去。 窗外叽叽喳喳的声响不知何时褪去,入鼻清甜,应是白日未喝完果酒的香气。伴着清清爽爽的酒气,她,沉沉睡去。 新年伊始,年夜作罢,不过几个时辰,宫内又是一番热闹,更甚热闹。 整夜不住的鞭炮声吵得倾心入眠清浅,似睡非睡。恍惚间觉察梦中似有人扰,却又分不清真真假假。 许是执拗不过房外如此热闹之景,终还是缓缓的起了身。 “唔……”身侧传来一声低哑的男音,许是方醒,喉咙还未恢复平日里的那般醇厚,“醒了?”。 倾心眨了眨眼睛,呆呆的瞧着他。不知是将醒未醒,还是一时愣住。 此时,琰帝才发觉她的眼睛很大,也很清澈。恍恍之间,给人一种别样情愫。 不过一会儿,倾心便起身下了床,一个人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过雕花屏风,直步走向梳妆台。此中,并未有一言,回复于他。 琰帝也不恼,知晓昨日所为她虽未有言论,心头却定是不喜。又或许,此时在她心中自己以然被安上了一记“浪人,风流”一类的词语。 “母后近日因着你的事儿旧疾复发,虽说并不棘手,却要费上些心力的。你有伤在身,如今虽大有好转,却也不可肆意妄为。” 回过身,瞧着他,又道:“旁人你都可宠,唯有你那故妻凤卿,还是勿要亲近为好。”。 “哦?这又是为何?” 她如此清清楚楚的讲明勿要宠幸他人,琰帝听来自是十分顺耳。她的性子,自来鲜有事能令她心有旁骛。如此醋味酸劲儿的话,听来确实令人喜不自禁。 “你既心有疑惑,又何须来问我。”倾心扫了他一眼,他那双眸中所表明之事,她猜得十分透彻,“鎏光,近日一用可好?”。 “你既要忧心母后之症,又有何时间弹弄琴率。” “呦,不过一夜,这许诺之事竟已不应?” 那阴阳怪气的腔调,诚令琰帝忍俊不禁,终憋不住,笑了几声:“非也非也,”,不知何时琰帝已传穿戴整齐站在她的身后,“旁人之夜,怎比得上娘子你呢”。 “浪子!” 伴随倾心咒骂出声的还有琰帝这苍茫一声吼。一声“啊”叫,若是在夏日,定是要惊得蛙声一片的。这蛙声,自是青蛙被吓跑了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九话 浑水摸鱼(5) 大年初一,是为人族一年之中顶重要的日子。平常百姓祭祀礼拜不停,帝王皇室自然比得民间更甚。 四国礼拜之法虽不尽相同,却总有异曲同工之处。说下来,算得上是四国帝王的“受难日”。 琰帝因其伤势,亲旨明令其弟明王凤浔代其行礼祭祀,以祈来年祥瑞。 说起这明王,倒也是一桩有些说头的事儿。 琰帝受伤回宫,统不过两日光景。数年未知踪迹的四皇子寻来竟是如此简单?别说旁人生疑,连这所寻之人亦是心有他想。 只是,有些事便是如此的巧合。 凤浔之身无疑,他的的确确是这凤衍国的五皇子,是琰帝的庶弟,芸太妃的亲子。 承佑三十一年春,五皇子凤浔问师道人,不顾皇亲宗室反对,毅然入道出走,这一走便是近十年的光景。当年未至弱冠的他,如今已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凤浔走的决然,纵是亲母之命亦未遵从,这才有了芸太妃不过十年便香消玉殒的苍凉结局。 说起这芸太妃之死,却也是宫中被宫女太监们嚼坏了舌根的陈年旧事。 芸太妃本是凤衍国开国将军陈不及的重孙女儿。陈家是为将军之家,三代备受皇恩——娶公主,晋贵妃,承军爵,旁的世家所妄想的,却都在陈家得到了明明白白的体现。陈家恩厚至此,芸太妃陈芸又是陈氏孙系之中唯一的一支,自然备受亲族青睐。且其父因战丧生,生母笃情,哭瞎了双眼,落下了心姣之症,平日里听不得稍大的声响。陈不及疼爱孙女,便为其在行宫后门不远处辟了一处院落,派了些得力、忠心的侍女从卫留此侍候。 生父战死,生母大病,于一个不足三尺的孩童而言,确非一件幸事。陈不及思来想去,终还是放心不下,留于身前,亲自照看。民间素来有一俗话:数尺的孩童,隔辈亲。陈氏孙族唯有这大儿子将将成年娶妻,有了这口齿还说的不甚流利的女娃娃,便飞来如此横祸。而这大儿子又素来是自己这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中的佼佼者,是为榜样。如此痛失爱子,想来,更是心痛。全身心所爱便皆给予其女之身。 因而,这陈氏芸儿,于陈氏族中分量甚重。姑婶母舅,皆怜其年幼丧亲,更是恩待,无一人忍心重音相语。 如此情势之下,按理说这陈芸之性当是娇蛮任性,蛮横无理之徒,可事实却正好于此相反。许是陈家风水极好,生的人儿美,性格温柔却又不失风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有舞的一把好剑。详熟兵法计策,不仅是国都富商官家女身之中的典范,也是文人名流之士钦佩之人。陈氏一族便像是刻录着“孝义忠信礼”五字的行走“书册”,家族几支,即便是最后以至破亡之际,亦未有破其规度之徒的存在。 这,也是陈氏历三朝而不衰的最重要之缘由。 陈芸既是凤衍国都上下百家所羡之媳,自其成年而起,登门提亲者,往来不绝。陈不及疼孙至极,万事以其念为上。毕竟,以陈氏的身份,只要陈芸喜欢,即便未来之婿是街口巷尾那草堆之中的乞儿,他亦能接受。 只是接受归接受,终究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为着如此,当听说陈芸碧玉年华迷上西市那个已有两子的说书先生,硬是担心的三日未食。 白发之年,愈发圆润的脸颊,不过三日竟有了些许棱角。 第一百五十话 浑水摸鱼(5下) 及至婚嫁之年,稚儿懵懂,情深不见。陈老自以为婚事不就,留己身待,恐至蹉跎年华,将老之年,无可靠之人为其亲顾掌中之珠,心头之爱。国都境内,才子文士,尽推其身。 然而,婚事姻缘,旁人自有旁人的因缘际会,强求不得。 于其嗟叹唏嘘,恐流年芳逝,孤身而终之事,却是姻缘暗结,婚事天定。 陈芸虽是女子,却又非一般女子。如此,普通男子,若只是空负才华,空有“姿色”,确实难入她的眼。眼界儿高的女子,自来清高自诩。却在那一日,低垂了她的双眸。 佳偶天成,多自偶遇而生。 当年陈不及为着儿媳之病,于行宫后门不远处辟了一处院落,以作其养身之所。为着儿媳思女之心,也为着芸儿思母之切,时常安排陈芸于其院小住。十数年如一日,却如那一日,定了她此生的幸福。 康泰四十三年夏末,敬孝懿太后身染重疾,为康复之思,迁居北阳行宫,一为养病,二为消暑。随同之人,不过二三。时为太子的琰帝生父及时为太子妃的琰帝生母、婉琇长公主三人近侍塌前。 所谓天定之缘,便自那时而起。 太子凤承安,时年不过二九,成婚不过月余,其妻琰帝生母更小他数年,二人年纪尚小,皆有些孩童心性。允其随驾侍奉左右,除却太后之喜,再来填一些生气。行宫之内,年内行驾甚少,莫若孩童之乐。如此安排,皆为着太后之症能早日恢复。 行宫风景和美,又没有宫廷琐事烦身,确为不错的养身之处。不过半月,太后身疾已有所缓解。合宫尽欢,太子夫妻二人亦安了心,放心任性肆耍。 琰帝其父凤承安,登得帝位之后虽是一位杀伐果断、沉稳大气的帝王,于其年幼之时,却也是位不安分的主儿。行宫带妻游乐,初游之时,便翻墙入了陈氏亲眷养病之所。也就是那次,碧玉年华的陈芸见到了年少英姿飒爽的他。 陈氏出美人儿,凤氏出公子,那一见,她便倾了心,旁的男子再难入得其眼。 只是,姻缘虽是天定,却非件件皆是合满姻缘。 凤承安同其妻虽是联姻,却也是青梅竹马,笃情之深。又因着二人品性、见识相近、更是知音难寻。二人两小无猜,而至今日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其中情深旁人自然抵不过。因而,陈芸这场天定姻缘,起初,许不过孽缘一桩。 三人同乐,友情当许,却道白发难守。凤承安既已娶妻如心,此时陈芸再是举世无双却也难入其心。此番同游,一人心动,一人如常,更有一人心如明镜。 若说陈芸是一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且有温柔贤静的女子,那太子妃的洞若观火亦是无出其右。 三月之交,陈芸当许非君不嫁,陈老疼孙,欲为其请旨明情,却又赶上太后旧疾复发,驾崩泌阳宫中。如此一拖,便是三年。 凤承安为太后至亲孙辈,自小承欢膝下,又是机灵之身,更是讨得太后欢喜,二人情谊比得太子同其父更多了几分亲近。因而,此番太后病逝,凤承安以太子之身,守孝一年,不近红事,在许两年,不增内眷。如此一来,陈氏不及这一道请旨,一请便是三年。 三年之后,再谈此事,却不见得比那三年前来的容易。 守孝一年,同孝两年,偏偏这两年之中,太子其父因伤痛过欲,加之旧疾缠身,不过半年,亦追随太后而去。太子本应择日即位,却因同孝之期,不愿相违,责令礼官明令孝期方尽,得以承位。 新朝换旧,本就恩宠稍弛,加之孝期将过,新晋皇后身怀有孕,那道请旨赐婚的折子便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皇后大度,思及自身之故,再思帝位前期不固,几番耐心劝阻,方才成了这方所谓天定姻缘。 第一百五十一话 浑水摸鱼(6) 凤承安执拗不过皇后,也便是今日的端敬太后,为其身安,只得应允陈氏请旨,迎陈芸入宫,册封芸妃,赐宫昭阳殿。 陈氏入宫,不过是凤承安予琰帝生母之面。入宫三月,一面未识。如此之事,便是两年之久。期间产后之疾,娇儿之处,确令端敬太后无暇其他。 承佑三年盛暑,合宫避暑澄阳行宫,嫔位及上者,皆随行。陈氏虽入宫以来未得圣宠,却也是四妃之一,自然在这行列之中。且,帝后情深,加之凤承安承位不过两年,宫中位分于嫔以上者,统不过三五之人,便是加上些皇亲贵胄,也不过二十余人。 也正因此,那日行宫宫宴,她便瞧见了当初自己亲自牵线入宫的陈芸。 后宫之内,妃嫔帝王之间虽见面时机甚多,却因着宫规不能任性妄为。行宫之内比不得后宫之中,自然少了许多束缚,后妃们也便活络了起来,更有不少人巴望着借此机会争一争圣宠。 行宫宫宴,自是一番热闹。嫔妃不多,花样却是百出。于此之中,也只有那芸妃陈氏一如寻常般沉静无波。 皇后借故请辞离席,暗中召见芸妃,方知其中姻缘。也正是这次谈话,二人交心,定共辅夫帝成大业之决心。 是夜,醉了酒,且被进行了一番言语恳切“教导”的凤承安,便被送进了陈芸的房间。 翌日,封贵妃,始承恩宠。 陈芸此生,同凤承安的婚事若说是姻缘天定,那这成缘之人,非端敬太后莫属。 承佑五年,芸贵妃孕一子,凤承安得幺子,赐名凤浔,其母晋皇贵妃。 如此,本是后宫佳和,美满和乐之期,却偏偏横生事端。 承佑六年,于万寿之日,偏就枝节横生,陈不及旧疾复发身死家中,陈氏一族削位流放,不过两日,曾经辉煌的陈府,已是荒凉之境。 叛军突起,号令陈氏兴,一时之间,朝野宫门,血色尽然。幸得先统御大帅当朝丞相许氏相助,方得以终。战乱七日,百姓流离,国都残破,就连凤承安嫡子凤离,亦无察踪迹。 端敬太后战乱托孤贴身侍女,仓皇出逃,欲保其命。重安家国,却难寻其踪。辗转数年,亦无踪迹。 战乱既平,自然有功论赏,有过赏罚。 祸乱其自陈氏,战俘之中,众口一词,凤承安有心相压,却无力回天,终于民怨之怒下,赐予陈氏一众鸠毒之罚,算是保得全尸之恩。陈氏一族流放之路途,横添如此众罪,却是无处伸冤,含恨而亡。 据言,陈氏之长,陈芸叔父陈墨军,得此“恩旨”,仰天大笑,大喊三声“天灭我陈”,连赐死的鸩酒都省了去。 陈氏一族族灭,凤承安力排众人言,免了陈芸的株连之罪,一如既往尊其皇贵妃之位,未有动移。 此番大罪,陈芸虽未受株连,然其家族尽灭,徒留儿母之身,心姣之症,便遗母身那般,陈年旧疾,由此始存。 第一百五十二话 浑水摸鱼(7) 陈芸此番虽得了经久难愈之症,却非坏事。因病养身宫中,韬光暗存,朝堂之上的那帮口腹蜜剑、张口满口皆是民生使然之众亦再无理由针对一介患了心疾的弱女子。连带着其子凤承安幺子亦被忽略了去。 陈氏遗命,旁人不知,心如明镜的陈芸却早已猜到,此事之上除却她同凤承安的旧情,更多的是皇后所作的努力。 是年,凤浔不过岁余,襁褓之婴,并不懂得什么恩怨情仇。及至即将弱冠之年,方自乱嚼舌根处的宫女太监之所了解到其中的纠葛。 凤承安嫡子数年未寻踪迹,合宫上下统不过三子同世。三子同堂学艺,凤浔识字最快,也最得太傅之心,每每殿前报学,所夸之人皆是凤浔。后及年长,旁的宗室亲眷之中亦多多少少添了许多个娃娃,念及宫内子嗣单薄过于冷清,便特许各宗亲皇室之中各选德才兼备者入宫陪读受教。也算是从小为国培养可靠之才。 此后数年,国子监内人数愈增,可这博得头魁之人数年如一日,依旧是那凤浔。 就连四皇子凤暄都时常言语:国子监有五弟在一日,为兄便可任性一天。纵是再过胡闹,只要有吾弟这个皇子楷模,父王断不会管到我的头上。 如此肆意年岁,一跃而过。十年又一,不知何故,凤浔趣道学,寻道义,再不是从前那般的皇子楷模。太傅每每谈及,皆于殿上痛哭,大叹可惜。回回都是凤承安费尽力气安慰,着人谨慎送府休憩而终。 再过二年,凤浔请辞,脱去皇子朝服,一入江湖,寻心道何,再无相见之期。 凤浔离宫,陈芸旧疾加重,加之不过数月,四皇子凤暄未及成年而夭,凤承安禁不住内心之痛,早年旧疾如风潮之势,一蹶不振,无力回天。 此后,凤离被迎入宫,承继帝位。一切恍若新篇。 “太后,此番五皇子回宫,丞相定有所图” “他所图谋的事儿已非一日之功,此番洵儿回宫……” “太后不必忧心,洵儿自小聪慧,定能猜想丞相此番用意” 孙姑姑细声安慰着,虽如此宽慰太后,诚然其心中并没什么把握。 端敬太后展开手中的锦帕,细细瞧着上面的鱼戏游图,繁事心头而立,不难看出。瞧了会儿,又将手中的帕子整齐的叠好,方入一旁的锦盒之中。 “芸儿之死终与我有关,他此番回宫若是来要答案的,本宫定不会负他” “太后,当年……” 端敬太后拂了拂手,打断了孙姑姑急切的回声:“将这枚锦帕着个小太监偷运出宫,说是本宫极珍贵的东西”。 “是,太后” “景兰,私运宫物乃是大罪,帝后既掌管后宫,应当事无巨细。” “奴婢明白” 孙景兰一愣,霎时了然。太后此局,确实为今之上计。兄弟相争,话本戏折颇多。只是这瞧归瞧,看归看,身居此局中人,却并没此等闲情逸致体验一番。 孙姑姑领命携锦盒而去,太后独留寝宫,却是心事沉沉。往事一幕幕,幕幕入心扉。 遥想故人故事,如今只道物是人非事事休。 第一百五十三话 扑朔迷离(1) 初一日清晨,微风和煦,断让人察觉不出一丝冬日之寒。 琰帝二人于殿内调闹一番,再是忽略,也忽略不得房门外传来的那一声声高亮的催促声。 “等着,回来再杀你一盘” “以昨日一一的说辞,王上今日怕是难得此机” 倾心右手中间两指随意的夹着一枚棋子,那色却在其白皙纤手的衬托下更为玄重。夹着棋子的手臂慵懒的垂坠于棋盘上方,全心的注意力皆在为自己新开的这棋局之中,一丝的目光都吝啬于琰帝本人。 “残病之躯承拜,不过是为着识荆同白芙二人的婚事。” “嗯?”此段后半言辞成功引得痴迷棋盘之人的心思,“何日?”。 “三月初三,初春百物生。是个好日子”。 “三月初三?”思及边境之乱,她一时不解他缘何如此着急,“你倒是比我还要急上许多。”。 “四人一时,自是急的”,琰帝笑着回应道,本想调侃身侧之人一番,却不曾想如今身子尚有些孱弱的他,不过费力一笑,竟引得一番咳疾。 “身子还未好便如此任性,于你而言,这美色便是如此缺不得吗?” 听及琰帝急缓的咳音,倾心自是坐不住的,昨夜里的那最后一丝怒气亦被激起,絮絮叨叨将身前之人说了一通。期间,并未忘却为男子顺一顺气,把一把脉。 “我虽医术高明,但……” “但我的术法终究太过凛厉,并非你所能承受,如今你心脉虽护,却也不可肆意妄为” 倾心所欲语之言,琰帝早已是耳熟于心,她一语上句,下句已口出他心。 “你既知晓,便该心下有几分掂量。” “娘子此番吃起醋来,确是比得前几次要酸上几分。” “覃公公,王上若是再耽搁下去,可会误了吉时?” 虽是问句,却是句句皆为定意。倾心一语,门外焦急之人更是如同握住最后一枝救命稻草一般,忙应声相和。 琰帝自是知晓时辰几何,只是美人身侧,羞赧暗存,忍不住闹上一闹,调侃一番。 笑意不经意间染上眉梢,方才因病痛而一时苍白的脸色渐渐回复红润,自是一番少年儿郎春风意的神态风姿。 房门外的催促声,再次想起,琰帝确实耽搁不得。鳯凰殿虽离东乾宫不远,离大殿还要要有些距离。加之琰帝此番体态,撵轿之夫自然是小心万般,比平日慢上些时辰亦是必须的。 “为夫知娘子之心,娘子也无需再以昨夜贵妃之事意有所指。朝拜后有宫宴,为夫知你二人互有心隙,一会儿让一一陪你去贵妃宫里坐坐,届时同行入宴。” “哦?夫君这是欲想齐人之福?那也需问一问为妻之意。” 琰帝心知自凤卿回宫数月,二人私下并不交好,先不论前次蛊毒一事,单是平日里凤卿的小动作,却是难入她的眼。俯身贴近倾心耳侧,轻语:“今晨母后方着人送去了桂子糕,那可是今秋仅存的一盘”。 琰帝面上那般本王心知你定是难以拒绝倾心自然瞧得出,只是那桂子糕的诱惑委实太大,虽未声应,却已是心有动容。 话方说罢,身侧的玉兰香气即淡。人影未出,徒觉肩上一沉,回顾,却见肩头多了一披风模样的物件。 新衣?既非生辰,也非重要时节,虽是新年伊始,却非送人物件的日子。 “拿来练手的,便宜你了” 琰帝了然,哑然一笑,转身出了房门。 一如平日里的穿戴一般的玄色,却于和煦暖阳之下,添了几许耀眼的光亮。轻抚臂上绣纹,方知原是黑丝藏金,唯有这旭日一般的光亮方才显出其中的与众不同。 眸色之中的得意更是满溢,唇角笑意再是掩藏,却也一眼看穿。 覃公公跟在琰帝身后,自然瞧见其面上神色,自以为今日鳯凰殿一行,因着二位主子必要争吵一番的举动少不得受几分牵累,却不知步出房门的琰帝,脚步是那般的轻盈,面色是那般的红润,心境竟是那般的……欣喜? 覃公公八岁入宫,至今已有服侍过先帝,更是自琰帝回宫之后一直于身旁相侍,在其四十载的宫内生涯中,帝侍的年份便占了十之八九,他自认为主子心事无所不知,今日却是一头雾水。 心下这般苦恼着,便愈加想要想出个结果,下场就是直愣愣的撞上了停步问话的琰帝。 “老奴罪该万死,王上赎罪,老奴……” 覃公公跪身请罪,不敢抬头去瞧琰帝的神情。想他年近五十,再有几年便可请旨出宫养老,不想如今却因如此低等的错误受罚。冲撞帝王,那可是要罚去做苦役的,非死难脱。 “起来罢”,琰帝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说道:“你离本王远些,如此上好的衣物勿叫你撞坏了去”。 此一语尽,琰帝伸长手臂拍了拍身后被撞之处后,径直离去,不留一丝“眷恋”。 覃公公一时忘记起身谢恩,直愣愣跪着瞧了好一会儿琰帝的背影,不明琰帝此时在意的竟只是他身上所着披风? “也无需那般远,五步之隔便可” 远远传来琰帝的声音,覃公公这才从自己的诧异中回过神儿,急应一句“是”,起身跟上琰帝的身后。 听到身后似有人近身的声响,琰帝回头一望,瞧及覃公公恰好五步之隔的距离,点头轻笑,甚是满意。 覃公公此时方知,帝王身侧生存法则一:距离感很重要!准确的距离感更是重要! 琰帝步出鳯凰殿入了轿撵,覃公公方才松了口气。为保小命,五步之隔像是入了迷一般的举措,若非方才手下小太监提醒,覃公公怕是要一路跟在轿撵之后。若是耽误了主子的吩咐怕是真要受罚。 只是,也正是此番同小太监的慌乱对谈,覃公公才有幸错过了琰帝入轿撵之时的小心姿态。若非如此,怕是又要惊出几番幺蛾子。 琰帝这处因着一件衣服笑得如同个孩子,倾心那处则是满心怨气,暗叹救命之恩更胜救女之恩,好的吃食太后都送去了凤卿那处,数月的母后之称算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第一百五十四话 扑朔迷离(2)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一百五十五话 扑朔迷离(3) 二人缓步而行,半分没有方才言语中的急迫。及至二人行近殿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娘娘,皇贵妃求见” 倾心封号为“倾”,此字同音凤卿,又本就掩着有心之意,倾心不喜,降了微风的凤卿思及从前更是不喜。如此,除却琰帝偶尔兴致甚好的唤上几句,旁人并不敢多言以音。 芷兰低垂着头,俯身行礼禀报着,思及清晨自家主子的恼怒,唯恐不甚做错了什么,得了惩罚。 “她?她来做什么,着人去回了” 凤卿摆弄着今晨方染的指甲,怎么瞧来都觉得不如从前般顺眼。 不过,这是自然,以其身份,从前所侍皆是数一数二的心灵手巧的丫头,自是无法同其身侧这般服侍之人相较的。 “皇贵妃娘娘说,是王上派她来讨要吃食的” 芷兰说罢,将脑袋低得更深,仿似如此这般便可降低自己的存在。 凤卿的目光终于从她的染甲之上移开,十分不屑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芷兰,道:“罢了,本宫也该会会她了……去,着人引其偏殿候着,本宫……”。 “呦,妹妹不必招呼了,姐姐我不过奉旨前来寻些吃食的” 嘹亮的嗓音带着笑意由院落之中透过四敞的殿门传至内间,生生打断了凤卿的谈话。 “想来皇贵妃是未食早膳的,竟是如此急切。本宫这处还有些早膳未动,皇贵妃可要垫一垫?” 凤卿话中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倾心位高一级,如此时辰,饶是宫中内侍再过怠慢又怎会时至如今还未曾早膳。以剩饭相舍,却有嫌恶之疑。 “妹妹惯会玩笑的。”倾心却是不恼,面上春色更胜,一副喜不自禁的神态,“妹妹以位分相称,着实生分了些。我虽于你入宫晚得几年,却终归年长于你,姐姐也是唤得的”。 姐姐一词,着实令房里没了声响。 一一十分诧异,不解缘何自家主子便是如此认定凤贵妃就比她小呢?虽说二人远远瞧来年岁相近,可耐不住细看啊。走近一瞧,便知这倾心自是比得凤卿小几方年岁的。 可是以异身自算?若是如此,自己主子倒是十分当得这“姐姐”一称的,便是太祖母也是受得起的。 如此想来,一一竟在这不及半柱香的沉默之中完美的说服了自己,其中是何缘由。 与其相较,凤卿心里却是另一番的考量。 “自问妾身的爹娘并未为妾身添上一位姐姐” “哦?许是同父异母,尔等不识?” 等等!由着二人再起的谈话,一一再次陷入了沉思以及如何解释给自己其中缘由的死循环中。 只是,这一次,纵是一一想破脑袋,怕也难以周全。 一一这般思索着,倾心则是眼尖的瞧见了被忽视在膳桌角落里的桂子糕,那可是今秋最后一盘,若要再食可要等上一年。 一年于她不长,只是吃不到的痛苦却是异常难熬。 未及屋内主人应允,倾心便随性而坐,吃起了桂子糕。 方才还因倾心之言展怒于面的凤卿,此时已是一副来自心灵深处的嫌弃与不屑。 这嫌弃与不屑自然入了倾心的眼,笑了笑,继续拾起第二块,美美的吃着。心里却不由得暗叹;想那题字所展现的凤卿是多么洒脱肆意,如今这般空负其貌的女子确实比不得一二。 “久未相见,竟是无话可说?” 两块桂子糕落腹,已有饱腹之感,为多享美食欢愉,倾心边吩咐一旁的一一将剩下的连盘带走,边幽幽吐出这样一句话。 语出惊人,是倾心一惯的嗜好。果然,听及此话,凤卿霎时一愣,直直的盯着她,复又敛容轻笑,佯装一片从容。 “昨日晚宴方见,怎能算久” 凤卿自是已然心知倾心怕是已有察觉,但仍希望此不过是她的疑心。 她以凤卿的身份入宫,断不是因为琰帝这个人族帝王,更不会是因为帝翎的救命之恩。且不说她是否果真为昔日凤卿,即便是她,帝翎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身份。 如此一想,倾心竟有一丝“开窍”,似乎明白了帝翎缘何出手于她。那夜,目标自始便不是她,而是琰帝。可这琰帝,以其数月的相处,并未有一丝与异族勾结的征兆。那,帝翎出手重伤他至此,又是为何? 他的从未弃约,可是真话。 “她倒是放心你独自外出,你我二人的旧账,似乎并未算清” 话锋突转,已非先前那般的温煦和合。 “以你这般残破的身子,怕是言风未来,你便已身陨” 许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寥寥几语,便再也掩藏不住心中之恨。 “哦?看来公主对我似乎认识不深,想来同往不过数年,确应不深” “倾心,枉我二人数万年姐妹相称,却不知你如今竟已自甘堕落至如此田地。” 众人已遣,凤卿,不应该说是天族的锦鸾公主也不再有所掩藏,逐渐展露出其本来的性情。 “万人万条路,你看不惯我的,我自然瞧不上你的。”倾心不像锦鸾那般的激动,仍是一如平常一般慵懒的斜靠在膳桌旁的软塌上,翘着兰花指,百无聊赖的观赏着今晨同样方染的丹红指甲,“只是,我以为无极阁后,你会有所收敛,却不知不过数万年,你竟又盘算上了我的珠子”。 “什么珠子,你勿要血口喷人”,话说得慌张,明显的底气不足。而锦鸾那闪避的双眸,更是将其的内心展露无遗。 “若非如此,你会来这人族?锦鸾,今日我以长者之尊奉劝你一句,那公主之位你既已夺去,我断是没有丝毫物归原主的想法。只不过,今后你且记好,贰拾万年前的我早已神灭,而如今的我,并非是你能惹的。十万年前你欠我的那条命,我便先记下。若你仍惦记着不该得到的,那便小心你的性命。” 话音轻柔,却是字字如千斤之重,直击听者心底。 她的话不假,她若有心要她的性命,当年无极阁内,纵是有莳瑾天妃拦着,天族大殿纵是有天君缓着,她怕是也要夺了她的性命去。 第一百五十六话 扑朔迷离(4)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星君的意思是?”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一百五十七话 扑朔迷离(5)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第一百五十八话 扑朔迷离(6) 天后离宫,不过数百的倾心虽再难得曾经的宠爱,却也因着天君同天后置气的情由,放任不顾,安然度日。加之其身前尚有八兄成年,因其庇护,过得却也有几分如鱼得水的姿态。 其性自来洒脱,更得其归。 此后数年,天君再添幺女,排行以十。 天劫此经数年,众族尚得合众安存之法,万象更新之下,更显和睦之风。 幺女初成,稚儿多自心机轻浮,玩闹之间,已是拳拳之情。俗世无牵,虫鸟玩闹。如此农家之乐,数年相成,不识之间,已至及笄。 数百之年,各族纷乱内涌,稚儿懵懂,已是昨日之姿。 百族初乱,多以一两族怨而起,徐徐而缓,缓缓而起,终至或想、或无心之难逆之境。 彼时天地之境,天族为主,入主九重;其下,凤族、凰族合二为一,龙族身灭、“死而复生”,巫鬼群魔,暗敛锋芒。 以上位者观之,凤、凰二族独大,于天地布局之中,甚为不妥之兆。 且其二族为远古神祗,虽传身稀重,却多出上神之姿。天君登位不久,忌惮于此,却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天后出身凰族。其身居天宫之时,天君便是再有他思,却也断不会声显于外。一朝希冀消散,心底中的那份他想,便再也无法相控于心。 谣言起,事端生。 凤凰二族的“陨灭”便是如此的简洁明了。连带凤族先主于巫妖大劫之中的功劳亦抹杀殆尽。 不周之迁,天下哗然,却为保族上上之法。 凤帝、凰后双双殒身归元,留其一子却也身陨神灭,天地无寻。九十之子,恩怨多自其中而起。寥寥数年不经谈。再思,竟已是数十万年之长。 此后,天地感叹凤凰二族之命,却平白予他族生了许多虚妄之心。 斗转星移,人族自乱象中起。其先神虽已定下“不犯人族,不命天地”的八字箴言,经此年岁,人族却也难得两全之法,于此乱象之中苟身以安。 乱,自天象而警,却又自天象而更生。 人族承乱天地,自以应势而生,多揣傲然之姿。然,人帝为一,他生之念,不过横生欲念。 秦瑶避世不出,独守梵澄,一则赎罪,二则静心。 然则,罪,诚非罪;心,奈何心。 天地之象,早已非天地旧时所望。 ……………………………… 倾心缓缓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路之上,瞧了眼一旁由着宫人搀扶,小心翼翼迈着宫步,甚是雍容华贵的挪行在一旁平稳宫路上的凤卿,一时不忍,竟轻笑出声。 凤卿扭过头,愤愤的瞪了一眼,不着一字。似在隐忍,又似在警告。复又正过脸,若无其事的继续挪行着。 倾心不羁的撇了撇嘴,暗笑凤卿于人族之中仍不忘端着的天族公主的威严。心下竟有一时暗叹自己这般随性,确有失妖尊言风之号,不甚稳妥。 敛一敛面上笑意,整了整微乱的衣襟,轻咳一声,竟也走出了十分端庄的步伐。只是这端庄之中,却掺着八分的随性、飒爽。 第一百五十九话 扑朔迷离(7) 正月初一,万象更新,自然礼数马虎不得。 赋闲在家也罢,身承免拜特权的有功之臣也好,唯这初一不得有这例外。 大殿之上,百官之间,遍着黑底红文朝服,头戴红底黑文官帽。 只是,倘若这朝服颜色再暗一些,花纹在少一些;官帽颜色再艳一些,花纹在多一些,定要让人误会此番针绣坊的灵感始自火鸡一类。 “一拜~” 浑厚的声音自大殿之上传来,入耳颇有些振奋人心的仪式感。 似“火鸡”聚众般的人群,应声而拜。揖手、跪拜,起身。一气呵成。 “再拜~” 声起人拜,像是事先演排一般,并无半分差错。 “三拜~” 如此一般,三拜礼尽算作礼成。 百官立身,覃公公则是依礼退至琰帝身侧,屈身拜礼,以作告知意。 琰帝颔首相应,并未多言。额头汗珠,喻示他的身子似乎并没有昨日夜中所见那般无虞。 琰帝之态,他人不知,于其身侧的覃公公自是察觉无碍。侧目暗示,微风拂过,再无他姿。 “新年伊始,喜事当先,本王亦有作媒一想。”,侧头一语,似作了然,点头一笑,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殿下的文武百官自是一片茫然。话作一半,确实难以猜得意欲何为。 为首承礼听令的自然还有许丞相。 其心又作何思索,更是无人得知。 只是,琰帝此意,意在赐婚,婚者何人,便是不知了。只要不是明王凤浔,那便无碍。若是此番赐婚正是为着明王,那便预示着他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凤衍国正礼所书:帝者,天命也。后者,地选之。为帝者,非天选难成;为后者,非地择难许。天选者,帝命,天象,玉珏,三者全。地择者,懿旨,天象,帝命,序无乱。 如今若无懿旨却先得了帝命,那便是乱了次序。日后若想拥立明王登位,便是在天下人的口中多了一语叛逆的可能。 他日,即便琰帝是以病身托付帝位,也断不会先想到明王的头上。 丞相因着沉思,便未作起身之意。屈身之礼,自始而终。 百官之首尚且如此,又何况于他人。 “王上,皇贵妃同贵妃来了。” “嗯”,应着声落,有美人兮由着宫人簇拥着一前一后步入大殿之内。 前者婀娜却不媚俗,端庄而不娇作。后者则是一如既往的英姿飒爽—只是,似乎,又多了些平日里不同的,娇柔? 琰帝双眼轻眨,以作不信之态。自然这神态落入了同样瞧着他的女子眼中。 白眼一翻,某人再认真瞧去也没了方才的姿态。心下不由得懊悔自己方才本能所表现的吃惊。 白眼既过,剩下的便是对琰帝病情的审视。皱起的眉头暗示女子并不甚和悦的心绪。 琰帝安慰眼神以回,情之切切,竟一时由得她不知如何再以怒态相待。 此二人互动,不过一瞬之间。前者无查,后者无知。 百官行礼作罢,便是正事所续。 所谓正事,便是大礼之后琰帝所欲宣告,丞相心中此时正纠结的事。 第一百六十话 扑朔迷离(8) 琰帝之所以作等待之姿,其一,欲赐婚者为凤凰殿宫人,皇贵妃贴身侍女,白芙。若是私下贸然处之,自然有着拂面之嫌。 且,白芙除了是这凤凰殿宫人,更重要的是倾心之徒,自然上心。再者,这婚事是同她商量过的,公布的礼自然也要当着她的面行之。 最重要的是,她是妖尊,他可没胆子去挑战她的心量。旁的都不作紧,若是不如她意,没了这新讨来的娘子,可就亏大了。 新来二人落座,帝王音起。 得,这百官还得接着屈身听令。 今日朝拜之礼过后,某坊市的生意怕是要热闹一番。 邻国之君亲自出使凤衍之国,于两国邦交自是顶重要的事。自半月之前,内务之府方一得知此事便自备不需。于今日之时盛大迎接,既展其大国风姿,又更近两国之好。 只是,无论做得如何圆满之事,皆有意外。所为可靠消息,探情军报,亦有纰漏之时。 公本奏章所语,皆是浪洲国君一人之行,接风之仪方知娇人在旁。由此自前庭至内务再到后宫之备,霎时哗然,忙声慌起,乱作一团。 苏子慕绕“随之心安”一语带过,携手随引同入殿亭相息。 琰帝同他二人虽明里相识不久,暗里却自登基之前便机缘早种,于此多事之秋,二人皆添心思,方至今日看似浅交之观。因而,他的秉性,他亦早已相熟,笑一笑,也便难入其心。而其身旁娇人,琰帝更是相熟,那女子同他那方归故妻此前甚是投缘。 那女子的同行,他更是不胜欣喜。他心头所念,由此,怕是会一并而知。 宴会因着添了慕王,苏慕娆身旁之人便只能延后些许时辰,再行备膳女子之食。再者,因苏慕娆之身份,同行之人,自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女子,怕是王后,贵妃一众。而他入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对那女子更是嘘寒问暖,倾心相待,脾气好得难让人觉出他竟是四国之一、浪洲之国的国王。 洪荒四国,经得近年来的更朝换代,浪洲之国新晋国君是出了名的暖性之人,这名声自其为皇子之时,便已是通晓四国,惹得他国公主心系良久。然,能登一国大堂之人,又必然不是心软之人,于数年之前,许是遭遇一些变故,不过数月,摇身一变,身登大宝,暖性之下更添阴谋心计。因而,这浪洲国君苏慕娆又是出了名的工于心计,其所承暖性亦被称之为人心之惑。 再着一月,丞相罢黜,其女贵妃贬为庶人,此后不过三日,王后随身,却至今无人知晓这王后身自何来,姓甚名谁,音容何貌。是为四国一奇谈秘事。 膳房一时繁忙无比,琰帝这方便陪着相访之人,瞧着二人的浓情蜜意,一时竟陷入为帝身之前那方无忧的生活。 因着宫宴即行,品阶稍高的妃子皆于自己宫殿内梳妆,除却为着颜面二字,更多的是于这不多见的盛日里引一引琰帝的注意。若是失败,于所行之路煞一煞品阶稍低的宫妃,长一长自己的气焰,却也无憾,若是成功,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与此相对,闲来无事,困于鳯凰殿内养病的倾心,却是十分的无聊。垂头丧气的坐在桌凳上,一手拄着下巴,一手似随心、又似有着节拍般的轻点案几。 既是无事之时,便此前过往,事事入心。无事之时,更似静心沉思之机。此前月过,事事承现于心。方才从中思量,竟是多事无觉,暗叹自身大意之举。 于身所历,唤来其人。又似得一一、白芙二人之身由来,便又任着他事,先遣一人以去,逐一“攻”破。 入宫半载,自以为一一方是那心思纯净之人,如今却方知身前之人才是那心思最为纯粹的人。所套之语,字字详尽。由此,她方尽晓这其中的诡谲奇事。 他,怕是亦有所察觉,方至这般不亲不近的处事,也由此让她起了疑心。 第一百五十九话 扑朔迷离(10) 温香阁内院之中,白衣蓝袍交影难辨,剑流暗涌。白衣影动极快,剑术变化莫测;蓝袍则是剑姿悠悠,于缓中求稳,躲避来势汹汹的剑气。 “喂,我说,你至于这般记仇吗?” 帝翎的剑术本就屈于倾心之下,几番切磋,终非她的对手。 他的话并未入得倾心的耳,如此酣畅的比试已许久未历,饶是自己这身子许是要发了霉了。今日既有白送陪练之人,岂有不用的道理。 何况,这天地间能抗她些许时辰的统共那么几人。 剑,愈发的快了起来,由着剑身之上反射过的月光,耀得人眯起了眼睛。 她快,他便也得快。 “离她远点” 倾心凭空一语,使得帝翎一如往常依旧未抵挡住她的最后一击。 剑,准确无误的直指他的颈项而去,却又于极安全的距离之处停下,横架在他的肩颈之处。只要持剑者稍稍一用力,便可决定他的生死。然,这剑,却点到为止。 “你输了” 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丢下这么一句便闪身不见踪迹。 “几十万岁的人了,回回皆用如此卑劣的法子取胜”,蓝袍男子边起身拍打着身上沾到的星点泥土,边不满的呢喃。 “帝族长若是不服,改日再约” 不见音身何处在,徒听“空谷”传音来。 如此一句,男子再无所答。心头却满是蜚语。 他,诚然打不过她。他知,她亦晓。如此“卑劣之法”,不过是她予他的台阶罢了,他知,她更晓。 二人相交,从不过问彼此之事。饮酒为乐,比剑为趣。胜负无关,只在消遣解闷儿。 他二人的情谊,本就是这天地间少有的纯粹。 只是,这次,他确是过了界,过了二人早已约定好的界限。 情,又如何分得清楚明白,不掺杂一丁点儿的私心。 “她,无碍。而你,又何必为ta一掷千金?” 自问?反问?无人知。音随风去…… 一掷千金为美人,英雄无闻青歌沉。 她为他,确是正如帝翎所言,又何必一掷千金? 而那句警告之言,帝翎自然也入了心。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因此未挡下那并算不得如何锋快的一剑,如此这般便输了这场比试。 输,是必然,却错了时间。 警告话语中的人“她”虽为言明,他却心知肚明。 “她”,出现的太过刻意,他一早便心有疑虑。 如此像得那仙逝之尊的诚然这数十万年来除却那名妖族男子,他还未见及一人。“她”以女身相现,他曾一度以为是恶作剧的他。几日施救相待,帝翎方确定“她”确不是他。纵是音容无异,但“她”的身上全无半点他的清朗与豪气。 挽留恩待,任其顺心而为。将计就计,方至今日之地。身份已明,却更生好奇。 帝翎不知妖尊言风真身为何,却知那女身所欲假容之人便是言风。更着女身为何?却是绞尽脑汁亦无所获。 可是这言风家事混乱,以女身充妹身,以达他意?然,“她”的人族而行,却又生生否定了他这将将生出了的''“新意”。 纵是心有千千结,万万绕,帝翎却从未想过这妖尊言风便是女身。 许是初见之时的倾心那神情太过暴戾,许是那白衣加身的血痕太过凶猛,又许是她那杀红了眼的嘶吼太过沙哑,又许是……无人知晓因自何来,怕连当事之人的他也无从得知。 直至今日,帝翎方知,自己当年那句“兄台”问语之后她的大笑,笑从何来。 她许在笑他,又许是在笑她自己。 岁月恒长,却又如白驹过隙。 时光,许就在你感念恒长无趣之时,已如指尖细沙,悄然流逝,无法再握。 抬头轻叹,起步,已恢复往日那般的清朗俊逸。 第一百六十章 扑朔迷离(10) “‘遥看大漠孤烟尽,执笔画遍万草生’,好一句烟尽丛生。”,抬眼轻瞥,不经意之中更添几许探究及询问之意,“文若兄无望朝堂,以避世为藉,诚非大丈夫所为。朝堂之事,我一小女子虽不尽全知,却也知当尽己责之书。”。 倾心一语“小女子”之诚惹得身侧白衣男子咳声入耳不停。 她回头以眼神以示警告,方才自称“小女子”的话确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小女子一词着实不太合乎我的性子。”倾心思索一番,最终得出如此的事实,“然,小女子也罢,大丈夫也好,还是勿要空负才华。于世,当独立,却不应以避世为由视而不见”。 语尽,不再言语。 倾心这般“急功近利”的言论,却引得凤离疑心渐起。以往万事过眼消,今日则是一事入心沉。 此中定有他由。 看破不说破,如今的凤离历经这半年的磨砺,识人之术倒是杆头直上。 红灯盏挂枝头绕,绿长青悬枯枝烧。遥望花红柳绿,烟火斑斓,一双遗世白衣,一袭青紫侠服,不知是画中之人衬了这绝美的景儿,还是这绝美的景儿衬了画中那谪仙般的人儿。 “卿姐姐” 一音清脆打破了画卷中的静,添了几笔浓墨重彩的动态之景。 夕颜三步并两步的走着,许是瞧见了倾心一时有些开心难抑,急急忙忙似乎有什么着急的话儿想要尽快倾诉。而她身后自然是眸深色重的浪洲国君苏慕娆,欲上前搀扶却又有一丝迟疑,如此手足无措如他,就连凤离也是初次得见。待眼中之人平安及近倾心之身,停住脚,他那眉间的沟壑方为西风抚平如常。 换上一抹清爽面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长青树下,赏灯红十里。 夜光如水,澄淡了深夜的迷茫;红灯似火,照亮了人心的昏暗。 远处,他就那般轻步靠近,缓缓的,慢慢的,一如传言那般的温润和煦,似初升的阳光,又似西下的夕阳。那笑,伴着身旁的鼎沸人声,于乱市中更与人一丝宁静,使人不自觉为其所引,如痴如醉。 “慕哥哥,你快些。何如龟步之行?” 夕颜一语将美景搅乱。方才那画中仙则是一时步伐不稳,险些摔倒。展扇遮面轻咳,以掩此时窘迫神态。轻咳之间仍听从女子之言,加快了步伐,咳声方过,人已至跟前,点头以示礼至。 心系之人已至,回头,续言他语,一时纯脆之音不绝于耳。 夕颜之语,苏慕娆之举,旁处伫立三人只是笑笑,甚有默契的只瞧好事,绝不出言作扰。 四人成双,一人影只,自未逃过后到之人的双眼。引身相荐,却知其中二人早识。笑语天作,际会有期,人生自有重逢日。 同游百街,漫步细语,又知陈年旧事忙。江湖之义,朝野之责,三人论理,一人更执一人期。 女子执袖,谁语闲情,旧事重提,更着粉墨,二人哪知二人求。 百街游毕,相约后会,五人更别双重路。一路闲淡,一路忧。 “小心!” 万箭齐飞,数十黑衣于面,片语未言,便见领头之人做一“冲锋”手势,一时之间,人影蜂拥而至。 四人之中,只有夕颜无武力加身,便为其他三人护于马车深处。明处的侍卫许是杀手初出之时便已被夺去性命,已然卧地不起,全无声息。唯胸口之处的几枚不易察觉的毒针,向马车之上的三人暗示死从何来。 黑影步步逼近,马车已近包围之境,再做等待于其四人并非绝佳之策。 来者何人?不知。承师何门?不知。是人是……不知。一切未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扑朔迷离(11) 奇风领命而退,大殿之上的巫族族长沧元却是眉头深锁如前。 如今这天地之局,虽较前些年而言,各族蠢蠢欲动之心而起,却不过族内兼并,严重而言,也只至当下这般三族之争。 可这天族的顺势而为,人族的人帝之争,明眼人一瞧便知,此绝非只是几族相争这般的局面。 然,于此惹人遐想的乱象之中,却又瞧不出一丁点当年大战前的那般模样。 天族一如既往的粉饰太平,喧嚣盛事,虽有黄雀之嫌,却无半点逾规之行。不知者瞧来,三族之争,更似同胞夺糖之举,徒添无事生非之感。 纵是如此,日子如常一般行进,却早已失了当初的详静。 巫鬼之结为始,三族之解却诚非此事后终。三族间,总要有一族之失才好。 有人失,便有人得,如此,相争便有了结局的可能。 右手紧握双指轻捻,他,巫君沧元,定是想到了什么。 抛开天族同妖族,他这当事三族之一,必须想好完全之策,以备剔责的可能。 三族相争,若想保证其最终获胜的可能,必须要做的事便是同其中一方结盟。他背叛魔宗在先,简思之,魔宗宗主断不会同其结盟,然,以其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若是应了什么法子再加以奉承利诱,倒也非不可扭转之局。他,素来属意巫族圣女蓝兮,此番不惜以魔宗上下为赌也要争一争自己这般被戏耍的下场,足以看出在他心中蓝兮的分量。因而,此番若要同魔宗“重修旧好”,蓝兮的行踪便是重中之重。 而这鬼族,迎娶圣女蓝兮在先,隐匿圣女逃婚在后,以青璃所复之语,两族之间早已是亲结之系,何谈结盟。互助以抵魔宗之袭,更是必为之事。只是,鬼君子苏,明面儿上有着为其打哑之行,暗结之举,却从未有过实实在在的言辞又或是竹简书册一类的明文之告。因而,直至今日,沧元依旧难以猜透其心思。 “他,到底在打算着什么?” 他,参不透,更猜不得。 鬼族自复族以来,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以天下为先,纵是所行无所忌,却无半点跳脱行责之外。因而这数万年来天族虽因着鬼族自立为君及其日益壮大之况,心有他想,却又于数万年间寻不得半点缘由做点什么。只能内心凄苦,表面逢迎,不时嘉奖表评,以示九重之主的礼敬及威严。 只是,万事素来如此。无论是人还是事儿,半点毛病挑不出,总会更添心头之疑。 此事天族的推波助澜,他沧元能想到,以那鬼君的性子自然也能想到。 既可试探巫鬼魔三族之心,又可借机除去心有旁骛之众,一石二鸟,他天君果真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 而他的将计就计,魔宗的刻意而为,鬼君既愿趟这趟浑水,便知亦有所求。 只是,他所求为何? 威名?鬼族已列五族之中,又有何心系其中。女人?难道鬼君竟亦钟情蓝兮,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唉…………” 沧元轻叹一口浊气,拂去脑中此前思绪,缓行下步阶,来回踱着步。 “不对!!” 沧元猛然停住脚,神思愈加清明。右侧嘴角轻扬,心头已是了然。 鬼君子苏?原是为此! 第一百六十二章 扑朔迷离(12) 四人调笑嬉闹已是红烛过半,远处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度的传来几通锣鼓欢声。 百街巷的盛大集会开始了。 如此,本欲二人之游,生生成了四人之乐。 一人喜,一人忧,一人怒,更有一人一脸淡容,事不关己。 褪了罗裳锦绣,换上粗布常服,摒了宫人,散了侍从,徒留几人暗卫于暗中相护。 白芙出宫,识荆自然也未曾在列,暗卫几人皆是生面孔。 宫门之外,正阳街旁,一绿罗青衣牵着一白衣女子之手十分欢快的行走在前,随行女子面无不喜,紧随绿衣之后,却是步履轻盈,毫无绿衣女子的欢脱性情。 同样的正阳街旁,于其二位女子之后,则是两位步履十分相宜的俊美男子。一人言笑晏晏,如玉似玉儿;一人面容冷冽,更似一方峻石。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二人之后,一则陪伴,更则庇护。 “凤兄似乎心情不佳?” 无人回应。 “颜儿竟如此喜欢凤兄的妻子,从前的凤卿,今日的”毫无反应的琰帝突然射过的一道冷光,令说的正起劲儿的某人勿声住了嘴,轻咳,再添下文,“不说了不说了,呵呵……不说了”。 不过几瞬,墨衣男子却又闲不住那张无处安放的思绪。 “话说,凤兄比得为弟早成亲这些个年岁,怎么如今还未有子嗣?” 话虽直通通的戳着某人的心窝,但听话之人,满心的心思皆在前方二人之上,并不甚清楚墨衣男子所言意在何为,只是听了个大概,恐说话之人再言他事,为堵住其嘴,随口应了句,便不再说些什么。 而那墨衣男子则似乎正因着这一句话来了兴致,闹闹呼呼由着这些个话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 本来不甚明白其意所为的男子,再是如何心不在焉,话听得多了,心里便也明白了。 “苏弟,夕颜是你五年前明媒正娶入宫的王后,你虽护了她五年,旁人不知王后真身何人,然这五年如今方有这未落之子,诚然你也比为兄快不得多少” “快不快不打紧,终究是有了,不是?” 最后二字虽是询问之音,更是挑衅之语。 “呦,你这话可是在暗嘲我这肚子不争气?” 琰帝未语,前方却传来一声透亮的女音。 那音,清晰透亮而又清冷,音色虽柔,更添了几许调侃之意,自是白衣倾心的声音。 四人的思绪,皆为女子之音所引。一时,不解之人茫然顾首相望,被讽之人一脸窘迫,怒气将发之人却为一脸迥然不同的笑容所替,饶看好戏的瞧着身旁口不择言之人。 祸从口中出,说的便是墨衣男子。 若说他所言之语,按常理而言,于百米之遥外的两位女子并不能听及,只是,倾心并非凡人,如此这点距离于她而言,连法术也无需使得。 本好奇身后二人在磨蹭些什么的她,无意之间既听得如此嘲讽诽谤自家相公的话语,自然难以入耳如风散。 她,可是这天上地下第二护短之人。 若论这第一为谁?自是她家师父是也。 第一百六十三话 扑朔迷离(13) 清逸荷囊而归,及至谷中,喜更及三人。侃侃而语,无忧几辰,人族已是年关前夜。 人族新年最是一年热闹时。人宫尊贵,万事讲究合乎礼法祖制,虽是锦绣万里,却夹杂着约束之感。若言此时何处盛,人间莫属百街巷。 凤衍国有一百街巷,闻名四国。虽言百街巷,实则十数不过,唯一街巷已。之所以名为百街巷,是因其巷之长,品类之丰为是。 百街巷,一年只开一次,是凤衍国于年前举国欢庆的日子。年关将至,国都之内,或官,或商,或佣,因初五之日朝事方始,市集得开,人力更用。年关前日日间碌碌闲事,归程百里之内,快马加鞭,一日尚余。 而这新年为新旧更迭之期,新年如何得过,又或是说如何顺心得意为过,更关系着翌年是否能够得心所愿。圣贤以“孝、和”为得愿最为重要元素,因而新年同家人一起守岁、拜年、过年是这人族四国新年伊始最为重要的事儿。 于人,顺心;于家,顺意;于国,顺民心。 一年辛苦过,几日轻松活。上至皇宫内院、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经过一年的辛苦,都十分相盼虽不过几日的悠哉人生。 人族四国虽不知何代而起,何日而行这一风俗,然,此百街巷确为凤衍国上代国君所创。 年关前夜,万人空巷,便是人族盛景。 满街的缤纷吃食,琳琅摆件儿,或美或奇,绝为这一年中最值得一逛的地方。 百街巷横贯国都最长街道长盛街,街道自西而东,方进腊月便已被礼部早早的定好了其中的规划图略。 自西而起,始是凤衍本国民间或是宫廷官侍中择选而出的最富盛名的大厨所作糕点菜肴。宽敞的街道之上,满是芬香四溢。既是游玩盛节,菜肴晨起便由宫廷膳房检验摆放,期间更由一部分禁卫军维序治安及菜品的安全,夜间游会,无论掌勺者又或是单纯游玩者皆需自行选食。 初为食宴,来人初饱,行动减缓,慵懒之人已有了些许倦怠之意。此时,所步之地便是第二处,四国各地所收集的稀罕玩意儿。或工具,或玩乐之器,又或是什么别的什么物件。嬉笑怒骂,或惊或呀,虽不过口头之言,却传遍四方。 第二处所设之景,意在消食解乏。此中,既消解了饭后的懒散,又开拓了百姓的视野及创造力。据户部统计,年后各地所报新创农具、器具又或是新式游玩项目,是为四季之中最为繁盛的时期。 饭饱食消,既喧闹之后,便是一阵静心之所。第三处,统称为三,实则可一分为二。文人、乐者、匠人又或是无技于身者皆可于此处寻得一片宁静之所。 同街之中,一道之横,喧闹相邻,却能将其完美切分,互不干扰,纵是其他三国欲仿之效之,亦难一如所愿。 最后之处,便是一夜游玩之后的平心之所。或引一杯清茶,或三两相坐而语。一夜疯狂,好不痛快! 第一百六十四话 扑朔迷离(14) 鬼域,幽冥大殿。 往来鬼臣将卫神色黯然,步履匆匆,向大殿之上的那抹黑影汇报着外面的情形。 “君上,天君对魔族的请奏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似有避嫌之势” “君上,天君这番所为明摆着就是看热闹的,既如此便遂了他的愿” “君上,不可。正因此时天宫之意不明,巫族又未有信儿,还是等青璃姑娘回来再行定夺。” “哎~你自己胆小,怎还拉着君上,如今人家都要欺负到家门口了,你竟还要等??本将当年怎么会瞎了眼认了你作拜把子兄弟,唉……” “阑兄此言差矣”,纵是被骂的狗血淋头那人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悠悠的回着:“如今之际,天宫之所以只语不言,为的就是给这场必行之战找个替罪羔羊,谁先出头,谁先动手,谁就先着了他的道。”。 “管他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是赢者,谁说的算” “那,阑兄可曾想过,此役一过,无论巫、鬼、魔三族谁赢,最终受益的又是谁?”侧转身躯,转向高殿之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这个道理”。 “你!!” “罢了,”长袖一挥,打断了殿前还欲争论的两名鬼域大将,秦阑与枳琮。 “二位将军的意思,本君已然明了。安排下去,抽调五万鬼军于幽冥之界集合备战,集整三万鬼军镇守幽冥宫。” “是!!”秦阑、枳琮跪地听令。 “秦阑随我前方备战,枳琮镇守后方以护鬼域安全无恙”,鬼君子苏从容不迫的指挥吩咐着,一如平时那般的冷静,“吩咐万军原地待命。万事,待青璃回宫再听号令。”。 “是!” 待众人领命而去,徒留一人的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宁静之中。 鬼君子苏何尝不知此役天宫中那位高座之上打得如何的算盘。巫族圣女替嫁一事怕也是天族有意为之。为的便是为三族找些理由明争暗斗。却不知这魔宗宗主这次却是给了天宫那位极大的面子,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魔宗宗主这次竟如此一往直前,硬生生的在那奢靡不堪的魔宗之内层层选拔出十万魔军,以为自己讨回公道。 说起“公道”一词,魔宗宗主自称:我魔宗乃魔神遗命,除非身死神灭,断不可受辱。听起确让人有几分热血沸腾。 这,魔宗是为开天以来第一魔神身陨后的遗命之所,然其浊气未寻,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这许多年,凭着魔族地位的每况日下以及天族心中仅存的那丝畏惧,却也过得满负盛名,位列五族之中。 魔宗如此反常,巫族此时怕也不尽如意。 妖族? 鬼君子苏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唤来身边的鬼侍相询。 “妖族尊主如今身在何处?可有何异常?” “回君上,并无异常之处。按鬼灵来报,妖尊近日一直同那人族帝王花前月下。” 哼,她过得倒是潇洒。鬼君子苏心中一哼,并未言语。 “下去罢,让鬼灵小心行事,她可没那么好糊弄。” “是” 鬼侍听令退下。 面对再次徒留一人的大殿,他轻叹了一口气。 若无她,此局或许还有胜的可能。可是,敏锐如她,鬼灵的相随,她果真无察? 第一百六十五话 扑朔迷离(15) “嗯~”,怀中的女子似乎睡得不甚安稳,轻哼以示不适。 男子的思绪为其打断,低头瞧了瞧怀中紧抱住自己的女子,心情大好,方才心绪之中所扰之事,一时之间,竟也烟消云散。 起初的排斥忸怩,如今的习以为常,他欢喜于她的转变,却也心生若是旁人她是否亦会如此的不悦。 “嗯?”许是怒气过盛,同样环抱她的双手重了力气,将她吵醒,“子苏哥哥怎么了?睡不着吗?”。 一如既往的清脆之音,一如既往的抚慰人心。 “嗯,还好。睡吧” 鬼君子苏拍了拍怀中的苏子沫,轻声哄着,仿若方才怒气横生之人更是旁人。 “恩~”子沫轻摇着乌发散落的小脑袋,昂着头拒绝道,“子沫要陪子苏……唔……哥哥,子沫不困”。 呵欠声起,她的话自是谎话。 “如此,便同你讲个故事罢” 看破不说破,子苏如今学得却也比她快。 “嗯嗯”,子苏一语倒当真勾起了子沫的兴趣,连带着体内的睡虫亦被瞬间驱散,忙紧随其后坐起身,靠在他的身上,并未二人披上一层厚厚的被褥。 她,定是忘了。他,并不怕令。 他的衣袍,四时如常,皆是薄服,纵是冰封万里,雪覆山河,他房内的一应被褥皆是丝质云锦。 如今之所以改用御寒之物,不过因她凡身罢了。 他,自以为身在红尘之外,却早已是染尽红尘。 她的言行,子苏并未打断,只是坐在其身侧静静的瞧着她,任其所为。 “从前,有一长者,老来得子,虽为男身却是出了名的秀美……” 这个男子于幼年之际得见一位比他大不得许多的女子,那个女子,很美,很美。她的美与众不同,是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是清爽的美。那时,他只是一个孩童,却被她的美吸引了目光。 那一日的相见,缘于他母家结拜兄长家年长他几岁的哥哥的引荐,她本存的不情不愿与相见之时的赞美,却绝了她对他的兴趣。 她,初见之时便以女身之貌相夸,本就因着如女子般美貌而日日受人“赞美”的“堂堂男儿”,那日,听其所言,偏就放声大哭。 这一哭,便惊得她“落荒而逃”。 此后,再见时难,二人之交,多借引荐之人从中代传。 如此数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他的家族存破,她的举目无亲。 多年再见,应是相谈甚欢,却徒留离别之音。 那一见,他突然发现,她似乎不再是记忆中的那般音容。是她变了?还是,她本就如此? 她的遁世,他的大计,二人渐行渐远。 “那,那位代传消息的小哥哥呢,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吗?” “他,死了”,抬头,已红了眼眶,“自剔仙骨,自毁元神”。 这话,许是再说与她听,又许是讲给自己听的。 “竟是如此”,苏子沫轻叹,“那位小哥哥可是犯了什么错吗?” 他的一句“死了”,她明白其意为何,只是这之后的剔仙骨、毁元神,她并不明白其中深意。 “犯错?” 子苏呢喃一句,却并未回答。起身下榻行至床前,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六十六话 扑朔迷离(16) 天儿愈发明亮,及至午时床榻之上的人儿才幽幽转醒。 “啊!” 莫说这最惊人之举,莫过于一大清早醒来,却于面上端着一张脸,眨呀眨的瞧着你。 “嘻嘻” 女子见男子转醒,露齿展笑。那笑,更似呆傻之貌。 两人就这般对峙了会儿,男子一时之间还处在迷糊状态。 想他不过受伤,由着性子忽视了那晨起的鸣音,多睡了个把时辰,怎的好似世道变了一番模样。尤其是眼前的自家娘子,后宫如今赫赫有名的倾贵妃,如今怎作得如此痴憨模样。 “唉……”琰帝叹了口浊气,终以梦境为结,欲后倾躺卧榻中,回至舒畅睡姿。毕竟,为君者偷懒儿不易,而这正大光明,无人侵扰的偷懒儿更是千载难逢。 “起来,陪我出门看热闹去” 是嘛,这才是倾心素来的脾性。 既知此境非梦境,琰帝也未作挣扎,虽其手轻拽,人便已轻松从床榻而起,迎面直上。 这动作的始作俑者还未做出反应,人已伏在她的怀中,下巴拄着她的肩头,任她如何推攘,亦无所动。 “娘娘,王上有伤在身,您勿要再行勉强” 一一迈步而入,从其方向瞧来,女子的手使着劲儿握在男子的肩上,而男子的头则是在其肩头前后摇摆。嗯,确是一幅某人强行摇醒某人场景。 倾心素来无拘宫廷俗礼,日子久了,一一倒也愈加活泼起来。因有着倾心这个大靠山,就连琰帝等闲也不能拿她如何。 “呵” 倾心轻呵出声,松了劲儿,不再纠结怀中琰帝的无耻行径。 本自同她卯着劲儿的琰帝未曾想倾心竟如此突然的松了劲儿,仍用着大力气准备继续僵持着。 只是…… “呀” 琰帝轻呼,忙弹起上身,坐在床榻一侧,十分幽怨的瞅着倾心,顺便揉着方才发出震响的脑袋。 “哈哈哈哈……” 倾心的笑意,从来不藏,因而今时今日这般场景,她自然同样笑得失了其整日里所谈及的仪态。 “娘娘……” 一一没好气儿的瞪了眼倾心,这才将一旁二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给生生斩断了。 “哼” 倾心只是轻哼,在未作其他。心想着:一一这小妮子定是让她平日里给惯坏了,连这妖族圣尊都敢瞪。不妥,不妥,若是传出去了,定有损他无情暴戾的清誉。 只是这话也便想想,否则一一这性子又岂是如此容易便可养的出的。 “出去,还是出去?” 一一这头她没由头反驳,琰帝那便还是可以再行调弄一番的。 如此一日一夜,以她之性,确实也有些憋闷坏了。 妖尊语录:他禁,一刻即烦;自禁,数年更还。 “娘娘,王上有伤在身” 一一忙再次出言打断提醒。以琰帝的性子,她倒是不难想象他绝对会为着贵妃娘娘负伤出游。 得,倾心十分优雅的原地送空气一白眼,暗叹自作之孽难活之矣。撇撇嘴,不再言他。伸手接过一一递来的汤药,未及搅拌之时,一手轻捻,几散粉末之物如水即溶,瞬时无踪。 “缓~头~痛” 倾心一字一顿,解了琰帝那疑惑之态。纤手一抬,未作吹凉之举,药,已入了琰帝的口中。 再听一语,自是被烫了舌头的惊呼声。 第一百六十七话 扑朔迷离(17) 清逸荷囊而归,及至谷中,喜更及三人。侃侃而语,无忧几辰,人族已是年关前夜。 人族新年最是一年热闹时。人宫尊贵,万事讲究合乎礼法祖制,虽是锦绣万里,却夹杂着约束之感。若言此时何处盛,人间莫属百街巷。 凤衍国有一百街巷,闻名四国。虽言百街巷,实则十数不过,唯一街巷已。之所以名为百街巷,是因其巷之长,品类之丰为是。 百街巷,一年只开一次,是凤衍国于年前举国欢庆的日子。年关将至,国都之内,或官,或商,或佣,因初五之日朝事方始,市集得开,人力更用。年关前日至初五日间碌碌闲事,归程百里之内,快马加鞭,一日尚余。 而这新年为新旧更迭之期,新年如何得过,又或是说如何顺心得意为过,更关系着翌年是否能够得心所愿。圣贤以“孝、和”为得愿最为重要元素,因而新年同家人一起守岁、拜年、过年是这人族四国新年伊始最为重要的事儿。 于人,顺心;于家,顺意;于国,顺民心。 一年辛苦过,几日轻松活。上至皇宫内院、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经过一年的辛苦,都十分相盼虽不过几日的悠哉人生。 人族四国虽不知何代而起,何日而行这一风俗,然,此百街巷确为凤衍国上代国君所创。 年关前夜,万人空巷,便是人族盛景。 满街的缤纷吃食,琳琅摆件儿,或美或奇,绝为这一年中最值得一逛的地方。 百街巷横贯国都最长街道长盛街,街道自西而东,方进腊月便已被礼部早早的定好了其中的规划图略。 自西而起,始是凤衍本国民间或是宫廷官侍中择选而出的最富盛名的大厨所作糕点菜肴。宽敞的街道之上,满是芬香四溢。既是游玩盛节,菜肴晨起便由宫廷膳房检验摆放,期间更由一部分禁卫军维序治安及菜品的安全,夜间游会,无论掌勺者又或是单纯游玩者皆需自行选食。 初为食宴,来人初饱,行动减缓,慵懒之人已有了些许倦怠之意。此时,所步之地便是第二处,四国各地所收集的稀罕玩意儿。或工具,或玩乐之器,又或是什么别的什么物件。嬉笑怒骂,或惊或呀,虽不过口头之言,却传遍四方。 第二处所设之景,意在消食解乏。此中,既消解了饭后的懒散,又开拓了百姓的视野及创造力。据户部统计,年后各地所报新创农具、器具又或是新式游玩项目,是为四季之中最为繁盛的时期。 饭饱食消,既喧闹之后,便是一阵静心之所。第三处,统称为三,实则可一分为二。文人、乐者、匠人又或是无技于身者皆可于此处寻得一片宁静之所。 同街之中,一道之横,喧闹相邻,却能将其完美切分,互不干扰,纵是其他三国欲仿之效之,亦难一如所愿。 最后之处,便是一夜游玩之后的平心之所。或引一杯清茶,或三两相坐而语。一夜疯狂,好不痛快! 第一百六十八话 扑朔迷离(18) 琰帝屏退了众人,如今殿内空留倾心同他二人。 “当是庸医。你我既未……” “既未行房,何来子嗣,对吗?” 琰帝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所想,口中想言之事,她竟觉得有些……脸红发热。 “你既知晓,为何方才不言明,白白令他人误解” “倾心,你是我的妻。既有了孩子,我又如何声名你腹中之子并非我所有?” 哎?这话又是何意?倾心抬头瞧见琰帝的神情,暗自疑惑,可是他误会了? “自是太医误诊。我怎会有身……孕” 旁人不可信,自己的医术她倒是十分把握。只是,这手方触及手腕那处便瞬间弹开。 她,竟当真怀了身孕? “可是你趁我酒醉,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即便正如她所言,这词也不甚妥帖。只是今日这要害诚然不在于用词是否妥帖得当。 “你可有事瞒着我?”方才那一瞬的希望便在她吃惊一刻被打破,只剩下道不尽的伤情。 这数月,他虽时常赖着床榻同她共眠,并未碰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可是……昨夜她梦中呓语之人? “念,勿要闹” 女子似梦到什么甜美之事,满是笑容的咋着嘴,轻声呢喃着,唤着不知何人的名字。 那称呼唤得亲密,足可见二人必是十分密切的关系。 梦中呓语,起初他倒是不甚在意。许是她梦到了些曾经愉快的时日了吧。琰帝轻抚女子的睡颜,瞧着那粉嘟嘟的面庞,一时心起,俯身。只是还未触及女子额头,便被女子的喊声惊回原处。 “不要!不要!” 女子剧烈摇起头来,双手四处摆动着,似要挣脱什么束缚。 “念,不要”喊声渐夹哭意,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垂落,神情令人为之动容,“你带我走,念,带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梦中仿若有人再说些什么,他想定是那个被换作念的人,或是仙? “不,我不听,念。我不要徒留一身,不要!念……” 声音渐消,那精致的面庞之上仍旧挂着方才情伤之上所留下的泪珠。 琰帝暗叹一气,伸手轻拭去那滴泪珠,抹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呢喃: 曾经的你,究竟经历何事?竟伤心至此?他,可是你心爱之人? 琰帝自始便心知,她心底身处自有一人早已占据那方位置。如今自己虽得她的青睐,亦难与之相敌。 若说旁人还有资格质问一番,她心中所爱究竟是为何人,于他,却难以言说。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 “孩子……清逸,帮我封印这个孩子……” 孩子?封印? 琰帝大惊,她竟同他已有了子嗣吗?她,封印了她同他的孩子?! ……………………………… 回想起昨夜所闻,琰帝已然认定倾心腹中之子便同那人有关。 “何事?自是有事瞒着的。那日谷中同你讲要去探望凤宛,实则…实则是去寻酒”倾瞧一眼男子,又道:“放心,并未寻到。太乙嫌我浪费酒,都收了起来。寻不到” 紧皱的眉头一松,既未听到他所担心之语,却又不甚满意她此时的打趣,“我并未同你玩笑。” “我诚然也未……” “念,是谁?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徒然打断她的话,指明心中所想。 听及话语中所提之人,方才甚是清明的面容,此时已浮上一层阴霾。 “此事同他无关,勿要妄言他人” “哦?他竟提不得吗?” “既非你所为,这孩子便来得蹊跷。待我查明,再行处置。” “既来得蹊跷,你的身子又有不适,便早些处置了吧” 琰帝那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倾心顿生暗气。却也心知此事断无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王上既非孩子生父,而本尊亦只是你名义上的妻。自今日起,这鳯凰殿王上还是不要再来了。水落石出之时,本尊自会有所交代,如何?” 言辞虽满是探讨之意,语气却是早有决断。 “你……” 琰帝气结。此时此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或是,本尊走,王上亦可让佳人回居” 听及所言,男子轻哼,拂袖而去,算作否认此前女子所言。 前几日,她虽自固殿中,不过是避免成为那众矢之的。虽未出殿,却不尽然殿外之事她浑然不知。 凤凰宫本就是皇贵妃先前所居,虽她被请进宫之后便暂居于此,可,其中缘由,她自来知晓。如今,先前的主人既已归来,白日之约诚然也已白日又过,他若开口,她必然不会强占。而至今为止,他断然没有一丝其意,于此她倒是有些不解。 想来,她素来工于谋算,精于心计。如这般猜不透,倒是颇有些趣味。 “这人方走,咱们的妖尊大人便思春了吗” “是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的来源便是方才闪现在旁的橙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被毫无美感的捆束于女子脑后,虽不娇美,却增添了几丝豪气。 “你我许久未见,今日造访,不知何事?” “别跟老子来这些套话,老子今日除却来看看热闹,听听笑话,便是来专程道谢的。” “哦?你可是颠倒了顺序?” “说罢,此事老子该如何谢你?” 女子粗鲁的屈腿坐于木凳之上,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填入口中,大嚼起来。若非女子容貌俱佳,那场景绝对令人终身难忘。 “哟,竟不知妖尊如今竟闲的去做娘亲了。”橙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复又说道,“你这胎,倒是奇特”。 “哦?可是哪里奇特?”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欠债不还,你今日且先告知如何还你,否则,免谈!”伸手一挥,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便算了。唉~有人怕是要做这神仙界里有恩不报的第一人了” “你怀的不是胎” 倾心听及,眉头一深,果然,竟是如此吗?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巫族之人,此等巫族禁术,并不多人知晓。” 竟是如此?倾心笑了,笑得邪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回头瞧着此时正全然不顾形象趴在案几之上的橙衣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深。 第一百六十九话 扑朔迷离(19) 混着酒醉,她双唇不住的开合,轻声嘟囔着什么,靠近细听,方知晓口中的埋怨之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她多年所成男子之气,却终为女子,人间情爱,更甚其想象中的那般难控。 娇儿呓语不知何时已消,眼前那平静的容颜之下徒留一片宁静与安逸。 不过半月光景,局势神秘莫测。她的回宫,她的毫不在意,在冥冥之中总带给他一丝虚幻缥缈之感。何真何假?这看似甚为清晰的一切之中又藏着多少他所未料及之事? 手,抚上微红的面庞。无声更甚多语。 巫族?人族?天族? 他身为人族五帝之一,虽无意称霸之争,却终是帝王,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子民与疆土亦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没有妖族她的出现,他亦会做些什么,来保护他欲保护之人。凤衍国是他父王用生命换来的,即便只是为了先者,他也需做点什么。 诚然,于妖尊的她出现前,他早已开始筹谋。 他的布局之术诚非浪得虚名。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自倾心入宫以来,先前那般的布局自然已被打破,而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她意欲何为,他于清明之中却看得有些不甚透彻。 于其自语又或是由着清逸所言,她所为之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名唤“漓念”之人。只是这人是何身份,于她又是何关系,他并未知晓。且,月前她呓语中所言及的“孩子”,有是何存在,他更是难得其信。 而,君陌既为天族三皇子,她更唤得他为“三哥哥”,既是一母同胞,那她也便是天族之上的公主。然,他虽不熟识天宫琐事,却也知晓天族的公主经此年岁所承认的不过一位“锦鸾公主”。于君陌同她的对话中可知这位锦鸾公主另有其人,应是那位被唤作“小十”之人。 那她…… 她既身列九子,以年岁为据,理应封了公主之位,如今却同天族断的干净,成了妖尊,确又是一桩不清不楚之事。若说是为着“血洗无极阁”一事的惩戒,却也绝非如此局面。 漓念? 她是为着寻他?还是打着他的旗号意为他事?她的心事,他却难猜得。 “嗯……” 床榻之上的女子将醒,因着酒醉,身子似有些难受,不住的轻哼。 琰帝将手缓缓抬起,复又抚上她的眉头。 微热……可是病发? 身寒体热之症他甚是熟悉。此症平日无事之时只是害寒、畏寒。若是饮了酒,着了凉则是一副发热之症。看来虽无大事,却甚是磨人,消磨人气。时日久了,便多是孱弱之姿,无以为继。 思及此,琰帝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疑问,“身寒体热?”。 “唔……” 微热的身体由着病症的发作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而眉头之处与其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掌。丝丝凉气,于滚烫之中的她,仿若寻得一汪清泉,甚是痛快。 收手起身,想要为其寻药的他,却被一只手拽住。床榻之上的女子由着拽着他的手撑着坐起,眉宇间虽是病痛袭来的不适,唇角处却是春风拂面。 “夫君,要去何处?” “你的热症犯了,为夫去拿药”琰帝知她醉酒,却未曾想她竟于酒醉之中亦能识得他身。 “唔……”女子抬头瞧着他,那轻摇脑袋似撒娇般的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夫君,不走”。 她的举动诚然吓到了他。她可是被烧得糊涂了?如此小女子的姿态,诚然是他第一次得见。 “娘子乖~为夫去去就来” 纵是她的姿态十分诱人,他却也担心她的病症,不敢多做耽搁。 只是他的脱身之术,于她面前更甚玩闹。 徒臂轻拽,他便入了床榻之中,那姿势甚是撩人。 “娘子?” 她的举动饶是让他不解,她可是梦中所为?心下这般想着,却又不满其梦中所为:今日此番他在尚可,若是他人,又当如何?她可也是如此? 他紧盯着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双眸所迸射出的丝丝怒气十分清晰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他所在意之事似乎有些偏差。二人此时的姿势诚然被怒气取代,为他忽略在旁。 “夫君~”身上之人瞧着琰帝的举动甚为不快,捏着嗓音,软糯糯的唤着,“你,比那汤药有用多了~”。 白皙修长的玉指轻盈的点触游走在他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温度的指肚于冬日中舒适异常。 “娘子,你~” 身上女子的举动、话语,饶是再多木讷蠢笨之人亦该明其意欲何为。瞧着她不甚清醒的容颜,他却不解她究竟意在何为。 他应她的嫁娶之礼还未行,后宫又是这样一般混乱的局面……他之前所应,桩桩件件未达,他,不愿在今日这般情景下成了二人的夫妻之实。 “为夫去拿药……” 琰帝强忍住心头之意,欲推开她起身下床。只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力气。 推不开?琰帝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她。若说她是酒醉,然,酒醉的她竟有如此的力气?而她似乎也未用法术。如此情景,倒让琰帝有些窘迫。 于他平生虽不过三十载,因着机缘巧合,猎奇之事瞧见的可不少。只是今日这般被一女子霸王硬上弓的局面却是头一回。而这女子更是平日里那个禁情绝欲的她?! “夫君今日……可是逃不掉了……” ……………………………… 日上三竿,正应了清逸不久前对她的鄙夷。入得人族的她可真是日日三竿高阳方起。 “醒了?” 内室,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内室外正埋头公务的男子神绪。 床榻之上的女子听及声响微愣,似想得什么,纤手轻抬,已穿戴整齐。徒留耳后红痕难遮,煞是引人遐想。 “嘶……”女子轻呼一声,抬头便见一张猛然放大的俊容。 琰帝一把将其抱起,重新放于床榻之上,“身子既不适,便将养一日,左右今日无事,为夫可陪你解闷儿”。 “昨日虽是酒醉,可你乘人之危,诚非君子所为”。 昨夜如梦之景,诚非梦境,她既心系于他,昨夜所行今日也好,明日也罢皆是今后将行之事,她并无甚介意。却也想杀一杀他的傲气。他那眼中的得意,她诚然不是瞎子。 第一百七十话 扑朔迷离(20) 混着酒醉,她双唇不住的开合,轻声嘟囔着什么,靠近细听,方知晓口中的埋怨之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她多年所成男子之气,却终为女子,人间情爱,更甚其想象中的那般难控。 娇儿呓语不知何时已消,眼前那平静的容颜之下徒留一片宁静与安逸。 不过半月光景,局势神秘莫测。她的回宫,她的毫不在意,在冥冥之中总带给他一丝虚幻缥缈之感。何真何假?这看似甚为清晰的一切之中又藏着多少他所未料及之事? 手,抚上微红的面庞。无声更甚多语。 巫族?人族?天族? 他身为人族五帝之一,虽无意称霸之争,却终是帝王,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子民与疆土亦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没有妖族她的出现,他亦会做些什么,来保护他欲保护之人。凤衍国是他父王用生命换来的,即便只是为了先者,他也需做点什么。 诚然,于妖尊的她出现前,他早已开始筹谋。 他的布局之术诚非浪得虚名。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自倾心入宫以来,先前那般的布局自然已被打破,而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她意欲何为,他于清明之中却看得有些不甚透彻。 于其自语又或是由着清逸所言,她所为之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名唤“漓念”之人。只是这人是何身份,于她又是何关系,他并未知晓。且,月前她呓语中所言及的“孩子”,有是何存在,他更是难得其信。 而,君陌既为天族三皇子,她更唤得他为“三哥哥”,既是一母同胞,那她也便是天族之上的公主。然,他虽不熟识天宫琐事,却也知晓天族的公主经此年岁所承认的不过一位“锦鸾公主”。于君陌同她的对话中可知这位锦鸾公主另有其人,应是那位被唤作“小十”之人。 那她…… 她既身列九子,以年岁为据,理应封了公主之位,如今却同天族断的干净,成了妖尊,确又是一桩不清不楚之事。若说是为着“血洗无极阁”一事的惩戒,却也绝非如此局面。 漓念? 她是为着寻他?还是打着他的旗号意为他事?她的心事,他却难猜得。 “嗯……” 床榻之上的女子将醒,因着酒醉,身子似有些难受,不住的轻哼。 琰帝将手缓缓抬起,复又抚上她的眉头。 微热……可是病发? 身寒体热之症他甚是熟悉。此症平日无事之时只是害寒、畏寒。若是饮了酒,着了凉则是一副发热之症。看来虽无大事,却甚是磨人,消磨人气。时日久了,便多是孱弱之姿,无以为继。 思及此,琰帝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疑问,“身寒体热?”。 “唔……” 微热的身体由着病症的发作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而眉头之处与其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掌。丝丝凉气,于滚烫之中的她,仿若寻得一汪清泉,甚是痛快。 收手起身,想要为其寻药的他,却被一只手拽住。床榻之上的女子由着拽着他的手撑着坐起,眉宇间虽是病痛袭来的不适,唇角处却是春风拂面。 “夫君,要去何处?” “你的热症犯了,为夫去拿药”琰帝知她醉酒,却未曾想她竟于酒醉之中亦能识得他身。 “唔……”女子抬头瞧着他,那轻摇脑袋似撒娇般的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夫君,不走”。 她的举动诚然吓到了他。她可是被烧得糊涂了?如此小女子的姿态,诚然是他第一次得见。 “娘子乖~为夫去去就来” 纵是她的姿态十分诱人,他却也担心她的病症,不敢多做耽搁。 只是他的脱身之术,于她面前更甚玩闹。 徒臂轻拽,他便入了床榻之中,那姿势甚是撩人。 “娘子?” 她的举动饶是让他不解,她可是梦中所为?心下这般想着,却又不满其梦中所为:今日此番他在尚可,若是他人,又当如何?她可也是如此? 他紧盯着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双眸所迸射出的丝丝怒气十分清晰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他所在意之事似乎有些偏差。二人此时的姿势诚然被怒气取代,为他忽略在旁。 “夫君~”身上之人瞧着琰帝的举动甚为不快,捏着嗓音,软糯糯的唤着,“你,比那汤药有用多了~”。 白皙修长的玉指轻盈的点触游走在他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温度的指肚于冬日中舒适异常。 “娘子,你~” 身上女子的举动、话语,饶是再多木讷蠢笨之人亦该明其意欲何为。瞧着她不甚清醒的容颜,他却不解她究竟意在何为。 他应她的嫁娶之礼还未行,后宫又是这样一般混乱的局面……他之前所应,桩桩件件未达,他,不愿在今日这般情景下成了二人的夫妻之实。 “为夫去拿药……” 琰帝强忍住心头之意,欲推开她起身下床。只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力气。 推不开?琰帝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她。若说她是酒醉,然,酒醉的她竟有如此的力气?而她似乎也未用法术。如此情景,倒让琰帝有些窘迫。 于他平生虽不过三十载,因着机缘巧合,猎奇之事瞧见的可不少。只是今日这般被一女子霸王硬上弓的局面却是头一回。而这女子更是平日里那个禁情绝欲的她?! “夫君今日……可是逃不掉了……” ……………………………… 日上三竿,正应了清逸不久前对她的鄙夷。入得人族的她可真是日日三竿高阳方起。 “醒了?” 内室,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内室外正埋头公务的男子神绪。 床榻之上的女子听及声响微愣,似想得什么,纤手轻抬,已穿戴整齐。徒留耳后红痕难遮,煞是引人遐想。 “嘶……”女子轻呼一声,抬头便见一张猛然放大的俊容。 琰帝一把将其抱起,重新放于床榻之上,“身子既不适,便将养一日,左右今日无事,为夫可陪你解闷儿”。 “昨日虽是酒醉,可你乘人之危,诚非君子所为”。 昨夜如梦之景,诚非梦境,她既心系于他,昨夜所行今日也好,明日 第一百七十一话 扑朔迷离(21) 琰帝屏退了众人,如今殿内空留倾心同他二人。 “当是庸医。你我既未……” “既未行房,何来子嗣,对吗?” 琰帝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所想,口中想言之事,她竟觉得有些……脸红发热。 “你既知晓,为何方才不言明,白白令他人误解” “倾心,你是我的妻。既有了孩子,我又如何声名你腹中之子并非我所有?” 哎?这话又是何意?倾心抬头瞧见琰帝的神情,暗自疑惑,可是他误会了? “自是太医误诊。我怎会有身……孕” 旁人不可信,自己的医术她倒是十分把握。只是,这手方触及手腕那处便瞬间弹开。 她,竟当真怀了身孕? “可是你趁我酒醉,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即便正如她所言,这词也不甚妥帖。只是今日这要害诚然不在于用词是否妥帖得当。 “你可有事瞒着我?”方才那一瞬的希望便在她吃惊一刻被打破,只剩下道不尽的伤情。 这数月,他虽时常赖着床榻同她共眠,并未碰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可是……昨夜她梦中呓语之人? “念,勿要闹” 女子似梦到什么甜美之事,满是笑容的咋着嘴,轻声呢喃着,唤着不知何人的名字。 那称呼唤得亲密,足可见二人必是十分密切的关系。 梦中呓语,起初他倒是不甚在意。许是她梦到了些曾经愉快的时日了吧。琰帝轻抚女子的睡颜,瞧着那粉嘟嘟的面庞,一时心起,俯身。只是还未触及女子额头,便被女子的喊声惊回原处。 “不要!不要!” 女子剧烈摇起头来,双手四处摆动着,似要挣脱什么束缚。 “念,不要”喊声渐夹哭意,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垂落,神情令人为之动容,“你带我走,念,带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梦中仿若有人再说些什么,他想定是那个被换作念的人,或是仙? “不,我不听,念。我不要徒留一身,不要!念……” 声音渐消,那精致的面庞之上仍旧挂着方才情伤之上所留下的泪珠。 琰帝暗叹一气,伸手轻拭去那滴泪珠,抹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呢喃: 曾经的你,究竟经历何事?竟伤心至此?他,可是你心爱之人? 琰帝自始便心知,她心底身处自有一人早已占据那方位置。如今自己虽得她的青睐,亦难与之相敌。 若说旁人还有资格质问一番,她心中所爱究竟是为何人,于他,却难以言说。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 “孩子……清逸,帮我封印这个孩子……” 孩子?封印? 琰帝大惊,她竟同他已有了子嗣吗?她,封印了她同他的孩子?! ……………………………… 回想起昨夜所闻,琰帝已然认定倾心腹中之子便同那人有关。 “何事?自是有事瞒着的。那日谷中同你讲要去探望凤宛,实则…实则是去寻酒”倾瞧一眼男子,又道:“放心,并未寻到。太乙嫌我浪费酒,都收了起来。寻不到” 紧皱的眉头一松,既未听到他所担心之语,却又不甚满意她此时的打趣,“我并未同你玩笑。” “我诚然也未……” “念,是谁?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徒然打断她的话,指明心中所想。 听及话语中所提之人,方才甚是清明的面容,此时已浮上一层阴霾。 “此事同他无关,勿要妄言他人” “哦?他竟提不得吗?” “既非你所为,这孩子便来得蹊跷。待我查明,再行处置。” “既来得蹊跷,你的身子又有不适,便早些处置了吧” 琰帝那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倾心顿生暗气。却也心知此事断无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王上既非孩子生父,而本尊亦只是你名义上的妻。自今日起,这鳯凰殿王上还是不要再来了。水落石出之时,本尊自会有所交代,如何?” 言辞虽满是探讨之意,语气却是早有决断。 “你……” 琰帝气结。此时此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或是,本尊走,王上亦可让佳人回居” 听及所言,男子轻哼,拂袖而去,算作否认此前女子所言。 前几日,她虽自固殿中,不过是避免成为那众矢之的。虽未出殿,却不尽然殿外之事她浑然不知。 凤凰宫本就是皇贵妃先前所居,虽她被请进宫之后便暂居于此,可,其中缘由,她自来知晓。如今,先前的主人既已归来,白日之约诚然也已白日又过,他若开口,她必然不会强占。而至今为止,他断然没有一丝其意,于此她倒是有些不解。 想来,她素来工于谋算,精于心计。如这般猜不透,倒是颇有些趣味。 “这人方走,咱们的妖尊大人便思春了吗” “是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的来源便是方才闪现在旁的橙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被毫无美感的捆束于女子脑后,虽不娇美,却增添了几丝豪气。 “你我许久未见,今日造访,不知何事?” “别跟老子来这些套话,老子今日除却来看看热闹,听听笑话,便是来专程道谢的。” “哦?你可是颠倒了顺序?” “说罢,此事老子该如何谢你?” 女子粗鲁的屈腿坐于木凳之上,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填入口中,大嚼起来。若非女子容貌俱佳,那场景绝对令人终身难忘。 “哟,竟不知妖尊如今竟闲的去做娘亲了。”橙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复又说道,“你这胎,倒是奇特”。 “哦?可是哪里奇特?”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欠债不还,你今日且先告知如何还你,否则,免谈!”伸手一挥,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便算了。唉~有人怕是要做这神仙界里有恩不报的第一人了” “你怀的不是胎”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巫族之人,此等巫族禁术,并不多人知晓。” 竟是如此?倾心笑了,笑得邪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回头瞧着此时正全然不顾形象趴在案几之上的橙衣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深。 第一百七十二话 扑朔迷离(22)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一百七十三话 隔岸观火(1) “哎?” 一瞬之间,情景变换。 白衣男子被一抹白影一把抱起于身,诚然这般抱法,瞧来似乎是二人更迭了身份。 倾心一脸平静淡然的走着,与平时无异,若非熟人,并不能瞧得出她那刻意放缓的步伐。 只是,其怀中的男子此刻却是呆愣于其怀。 如此近三十载的年岁,被一女子以如此姿势横抱于身前,当真是这开天辟地的一回儿。还未缓过神儿的他,此时自是乖巧的令人不解。 “勿动” 倾心有些嫌怒的低头扫了怀中的男子一眼,并不满他此时的不智之举。 他的伤只是将将于她的修为护住了心脉,肆意乱动的结果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为今之计,以此之法带他寻一妥善医治之地,实为至上一计。 凡身更以凡事医。她的修为太过凛厉,以他凡世之躯实难承其之重。若她的修为再浅些,倒是可以与他行走之愈。 怀中的男子并不安分,仍竭尽全力,想要摆脱此时似乎男女之身置了位的情形。奈何实力悬殊,纵是此时的他毫发无损,未曾受伤,怕也并非是白衣女子的对手。 折腾了一会儿吗,许是拗不过女子的气力,凤离终究还是接受了那于倾心面前荡然无存的帝王威严。 罢了,以他之身,于她身前,怕是自始都无什么所谓的帝王之气,又或是丈夫之严。 他的“随遇而安”,她的淡然如常。路途虽远,她却仿若喜欢上了这一刻的安静和谐,抱着他,徒步行至相约之地。 温香阁。 门外的马车早已没了踪影。温香阁,一如平常,尽是一片歌舞升平。 锦衣玉袍,灯红酒绿,自是一态如痴之景。阁内的曲儿四时无同,今日更添酣畅。往来宾客无绝,并不比得那百街巷的集会清冷许多。三两聚众交谈,恍音入耳,似是不言公子今日及。 “凤来”门扉轻启,于闭门声起,来人已立于房门之内。 为着避嫌,倾心自是于阁门之外,隐身而入,身影微转,人已至''“凤来”。她的到来诚为房内几人所期,然这现身之景,于其几人瞧来,委实诡异了些。 女子白衣飞扬,满是侠士豪情而立,从容的姿态,清冷的面庞,同其怀中沉迷其中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于凤离而言,他也未想通:初始的抵触,如何会便为如今的甚觉不赖?又或许是如此更是别有一番情致? 人身虽损,思绪无伤。只是,令其难料的是,他的疑惑尚未解明,自己已经以如今这番模样现于众人面前。 他的友国之君,他的手下暗卫…… 楞,也只是微愣,且也不过是早已身处房内几人的呆愣,于方方现身的二人并无过多的影响。 “黑脸,去同祁人姑娘寻些药来。” 被称为黑脸的暗卫,便是今夜领头的暗卫之首,只是他的名字并非唤做什么黑脸,白脸的,他的名字是为“禾链”。 倾心之所以唤他“黑脸”,除了他确是肤色黝黑之外,更是为着好记。黑脸,对比白芙,黑对白,自家徒弟的名字忘不掉,如此一经对比联想,再加之他那黑色肌肤的提醒,叫错名的尴尬,诚然万万年里也不会发生的。 只是,唤错名字这样的事儿难以发生,如此整日里被唤为“黑脸”的尴尬却于另一人之身,时有发生。 “嗯?”倾心自以为那被唤作“黑脸”之人不解所求为何,便只好更作细解,“止血、愈伤之药”。 倾心将凤离轻放于房内床榻之上,动作轻柔,仿若手中是一弥足珍贵的宝物一般,尽是不舍与疼惜。 “呦,数年未见,你如今倒是更像个女子之身” 房门外,一音戏谑之声想起,语中带笑,更添瞧好戏的意味。 房内的几人皆寻声而去,于那紧闭的门扉之处,却并未瞧见什么。 而那方要出门寻药的“黑脸”,欲要开门而出的手就那般僵持在了原处,不知下步该是如何。 然这话中所言之人,却是出了奇的淡然,既不好奇,也无怒气,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于他身,整了整露在外出的手臂,继续这方才未完成的动作。 “言公子,不言公子请见” 紧接着,房外传来一似水柔音。这音,此声,自是祁人所属。 “麻烦祁人姑娘替本我回话不言公子。”,待一切整备完毕,凤离已安然如卧而居,落下一吻,她便已坐身于几。末了,还唤了身边不解二人同坐,更添了几杯茶水清香。 “公子请讲”,祁人语回。 “既为不言,当知不言为何,如何不言。” 气氛一时凝结。她,似乎心情不错? “哈哈哈,你今日的情致倒是不错”。男子伴着推门声潇洒而入,面上的笑容却是比得案几之上饮茶的白衣女子要好上许多。 如今情致甚好之人,怕不过是他。 门,应声而起启,映入众人之眼的是一位俊逸的男子。 单凤的眉眼,挺拔的鼻梁,加之那轻薄的唇瓣,不是女子,胜似女子。暖色的衣袍由着透过窗系的微风轻拂,唇畔的唇角微扬,更与人一种冬日里的暖流拂面之感。 只是,那只是初见的一时错觉。 待那暖笑散去,细细瞧去,那神态之中,徒留一丝邪魅。 他的邪魅,不似鬼君之容的魅。于他,突出的更是一种旁人难敌的邪。 “不言公子?”,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手却自始未离。抬眉轻挑,眸中带笑,瞧着擅自闯入的他。 四目相对,他,一时怔在原处。 母亲?不,她不是。她,亦不是那个公主。 怔,只是一瞬,他又向来擅于伪装,纵是敏如倾心,锐如苏子,亦难察觉。 二人虽是相识十数万载,然平素相见,皆为男儿之身,诚不知,此前盟约之徒竟是实打实的女儿家? “言兄,于你我这般年岁的交情,却不知竟有如此之癖?” 他上下打量一番倾心的装束,未得她言相告,终难得信自身这十数万年的如坠云雾。 “本就为女子,自己眼神儿不好,勿要来套别人的话儿”,一记嫌弃眼神相送,她的注意力便再次回到手中的茶盏之中,“黑脸,再等下去,纵是医术如我,亦难 第一百七十四话 隔岸观火(2) 倾心自来顺心如常,旁人想法甚难入得她心。若是入得,那后果便是某人遭殃。诚如今日的琰帝。 本欲同心爱之人于花灯之上缠绵深意,牵手共赏亲手所创繁华,如今竟落得被子民嘲笑一大好年华得一断袖之癖?诚然街头不知其身,不然明日早朝要谈便是今夜之行。 游过几街花灯,猜过几处灯谜,品过几味花宴,手中小物已是满载之状。瞧不得花灯之上,那眉来眼去的秋波暗送,思及所想,便寻一小巷,通向一偏僻楼宇。 琰帝紧随其身后,不知行者何意,意欲何处。 “倾儿,赶得这般急切,可是要去何处?”琰帝不知人间何处路她竟这般稔熟于心。 “花灯已然无趣,带你寻一好去处”青衣束发着冠,回头轻语,眉眼那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今夜于宫外需唤我风兄,不可再唤其他”。 琰帝不知其意,便只能紧身相随。风兄一词,诚让他脑中闪过些什么,于心徒增不好预感。 小巷过后便是一开阔大路,繁华异常。于一楼宇处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这宾客,自是清一色男身。而这额扁题字,更是将这楼宇为何,一清二楚呈于人前。 温香阁。这是,花……花楼? 花楼自来有花楼的规矩,虽是花楼,却甚少见得如此这般露骨之称。温香如玉,诚非什么暗喻,如今逢人便皆是空富几句诗词,而这四字便于这空富诗词中甚是常见。 只是这字,似甚为眼熟。 疑惑之思一闪而过,身前之人今夜男装一行,此举所为,如今他却是了然于心。 自家妻子,原是为着这一口。只是一女身于这花楼之中,可也是为着女色?琰帝左思右想,终难相信,总觉其中定有他意。 “离弟,请?”口中虽是请意十足,那神色却满是赶人意味。诚然,同琰帝这般无趣之人逛花楼并非良策。那昏暗的容色,着实令人难提兴趣。 二人身位调转,于其身后紧随之人,抬头瞧了眼前方承了些怒气的身姿,心里暗悔方才肆意之举。 温香阁,素来为其众多人间花阁楼宇中最得她心的一处。若非如此,额扁之上那般俗气的题字又怎会出自她手。如今她慷慨分享他人,竟还需“三顾茅庐”?若非存了私心,这花楼早就为她所有。 美人如花娇媚,又似闺秀才气负身,甜如蜜的嗓儿,软若柳的身段,才貌品行样样皆精。而这温香阁虽顶着花楼名号,却又非严格意义之上的花楼,说白了,不过是些身世可怜之女的容身之所,由着自身的品貌、才气讨一生计而。然其所行之职,又需讨得男身欢喜,方得已成,因而却又难称其不是烟花之所。 卖艺不卖身,便是这八方女子倾羡之地。人间纵有三阁十楼八十二宇,然,真正做到以艺趣人的便只有这温香阁。自然温香阁能做到如此,便得益一人。 相传,温香阁前身是为温香如玉,不过是一间男女欢宴处,处处皆是糜烂之风。虽非其中女子所向,却奈何生计无可奈何。只是,其虽为一不知名的花楼,连那八十二宇亦未身列其中,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是一花楼。既是花楼,便必要遵守花楼的规矩,往来游玩宴客也好,花楼之主也罢,皆不可坏其规矩。 花楼姑娘夜间侍客,歌儿也好,舞儿也罢,若是二人看对了眼便可“请归”。所谓“请归”之意说白了便是男子出钱买得姑娘一夜,买下这夜用来作何,便是客随主便。只是,既为“交易”,便需立于“平等、自愿”这一原则之上。此等交易,平等诚为空话。既如此,自愿便是首要。 只是,花楼历来皆是鱼龙混杂之地,仗势欺人之徒自是不在少数。 那日,听闻有一名唤祁人女子,那才气,那品貌,自是其花楼头牌,倾慕者无数。而其亦凭借其头牌之身,幸而保得纯净之身。因其身资,彼时花楼妈妈刘一花舍不得这一摇钱树,担心其后恩宠不如从前,便也暗里为其守身助了一番力。然这官大压人,钱大欺人。既身为花楼女子终逃不过那般宿命。 盐商张大鼓,是当年凤衍国国都出了名的富商。制盐一业自来归属官府,张大鼓以其民商得以承办盐业,自此方知其手段、身份之厉。正是凭借自身财势,张大鼓于国都之内更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之徒。为其迫害的贫民百姓不再少数。彼时正值战乱,虽非天高皇帝远,却更甚其势,以致其更是目中无人。 温香如玉因着祁人的名气亦渐渐有了些许声望。只是,声望这事儿本就事有两面,为其带来客源的同时亦招来些许挑事儿之徒。张大鼓便是其中之甚。 这张大鼓,人如其名,是一大鼓。肥耳圆腮,面上满是泥泞。面相乃是母胎所带,父身所予,若是心存善意,以此中和,却也是入眼之容。然这张大鼓,面相不佳,平日里做得又尽是些欺老凌幼之事,为人又好美色,整日里挂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态,瞧来甚令人作呕。 好色之人,自然不知其尽。家中纵已是妻妾成群,不知何处得信儿知晓温香花楼有一美人名唤祁人,才貌无双。心急难耐,是夜便来得此地,欲购其身姿,收入府中。本就好色,这会儿子真真瞧见美人儿之姿,此后便是美人之祸。 此后便如一般话本那般常景不过,结局却诚非一般话本所载能敌。 说来,既是那祁人之幸,亦是那张姓之不顺。若,流年不顺,只好自认倒霉。而他这不顺之因,便是因着那日人群之中多了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 而这男子,自是天史所载,妖尊言风。 人族自身恩怨她自来等闲视之,但这恩怨若是扫了她的兴致,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怪只怪这张大鼓挑错了日子,倾心这方才赏得一曲佳音,便被人硬生生断了,诚难令她气消。且这听曲儿本欲静心,如此浩荡之势,花楼尽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那日张大鼓所为。 第一百七十五话 隔岸观火(3)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一百七十六话 隔岸观火(4) 年夜宴已散,自是各自散去,回宫以备明日新日之喜。 曲曲转转的小路,寒风渐起,虽是明月高悬,却予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之气。 昏暗的小路,纵是借由宫灯指路,亦是万事瞧不真切。更别说此时清清楚楚的感知身侧之人的喜怒哀乐了。 “娘娘,您方才为何不拦着王上。除夕守岁夜,您总要留下王上陪您啊,更何况王上还生着病” “无妨,他的病不碍事。” ”娘娘,您知道,一一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想说的,自是辞旧迎新,身为琰帝的他身处何宫,所意欲的地位尊卑。 只是,这除夕夜,以人族祖制,当为帝后同守,今夜,除了帝后,琰帝留宿何处都不合规矩。 “瞧你~”倾心停下脚步,瞥了眼身侧的女子,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夫君呢。” “娘娘,惯会调笑一一,一一怎会有……有夫君呢” 眉儿弯弯,粉儿颊,好一态娇羞模样。 一一,可是有了心上人? 倾心笑了笑,并未多加询问,只是从那所见眉眼中的温柔断定,自己身边的这小妮子定是怀了春。 心里暗忖几日宫中百事,难觅其踪。 “走罢,夜深了,更深露重,走得快些,兴许还能赶上些白食” 一一此时尚未从那调侃之语中完全回过神,只是愣愣的点头相应,紧跟倾心身侧,为其打着宫灯,照着路。 那边步履疾风的赶着路,鳯凰殿这处却是清风明月晚来春。 “白芙,我该回去了,王上那处……” 识荆推阻着白芙再次递过来的一盘饺子,略有些着急的回应道 “不可。”白芙严声拒绝,言语不容身侧之人一丝一毫的辨别:“王上那边有师父陪着,二人定是乐不思蜀。你彻夜操练,不吃饱,后半夜定是要难过的”。 识荆憋着话,却又不忍心拂了白芙将将生出来的柔情蜜意,别过脸瞥了瞥已暗喻丑时的夜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瞧了瞧侧坐一旁,满眼柔情的白芙,一咬牙,再次同眼前又一盘风姿各异的饺子做起了新一轮的斗争。 白芙不善厨艺,守岁饺的口味自然也是千奇百怪。便是过了数几年岁,识荆思及今日之味,却还是想不出同一碗的饺子馅,如何会作出这百八十个风味迥异的饺子。 许是为着摆脱此等以关爱之名的“惩罚”,又许是真的心系琰帝及兵士的操练,识荆这吃饺子的速度是一词比得一次更快。 白芙瞧及,更是开心异常,当是自己的厨艺得到了最好的赞扬。心儿没了,便如寻常女子一样,满是期待的瞧着眼前这位男子。 纵是狼吞虎咽,亦未能影响他的俊朗身姿半分。 白芙这般瞧着,瞧着,心里竟多出了几分曾经所不曾有的念想。 她,想到了他二人的未来…… 低矮的篱笆,围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落里种着花儿,种者菜,种者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树的枝丫伸展到了院落后方的一座四间小屋子的房梁之上,在屋前的前檐上堆成一片绿荫。远处瞧来,似是房屋主人刻意为之。 绿荫疏疏密密的投散在屋前不远处的石桌石凳上。此时,石桌之上正趴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拿着似毛笔一般的东西,抻着手臂左右摇晃。小嘴巴上下张合,许是正哼着什么儿歌。 “吃饭了~” 温柔而又不失英气的声音自屋子西侧一间传来。从那声音可以听出,说话的女子此时的心情定是十分满足幸福的。 “哎~孩儿他娘,来了” “阿娘,宝儿就来” 两音气发,定是平日里做久了,才有这般和谐默契的应答。 厨房之内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再见,已是一家三口各执一盘模样甚佳的菜肴有说有笑自厨房走来的场景。 第一百七十七话 隔岸观火(5) 岁末将近,寒冬将过,人间一派万象待更,唯此一处合欢依旧。 胭脂丝成簇随风而落,调皮的兜着圈圈,力气将近,方才乖巧的飘零及地。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来源的香气,似花香,又似酒气。 雾霭沉沉,于其深处,三人成座。 一如平常的棋落之局,轻烟袅袅,却茶香无存。三人所饮,非茶而酒。 棋盘同茶盏之同,自来为这文人雅士的标配。清嗅一吸茶香,轻捻一子棋玉,微风再恰到好处的清扬而过,文雅之名,多自始知。 棋与茶虽为标配,却总归有些平常。以某一骄慢之人言之,是为:凡人之为,怎适我~等身。自然这凡人之言,说的便是他心头所想装腔作势之人,而这“等”字,又诚然是他瞧及对面投射而来的寒光而刻意加之的赘语。 “赘”之一字,充分表明其“唯此一人”之心。 观棋不语,为一旁青衣男子表现的彻底。若非眉眼尚有几分神色,并不时眨动一番,远处,不,纵是近处瞧来皆以为此人不过为一栩栩如生的偶人。 “哎,我说老石头,你家那小徒弟如今也该有个把月了吧” 似问非问。 “你瞧她倒是要紧的很” “再怎么说也是数十万年的交情了,我可不似某人那般铁石无情” 落子,搬得一局。眉角轻挑,一脸的得意。 若是这老一辈的尊者之中做一评比,他,绝对是这其中脸皮最厚的一块。 “哦?”身前的白发尊者淡淡疑声,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某人撇撇嘴,心头暗自蜚语阵阵,世人皆疑心这妖尊言风承师这天地间最为温润的尊者如何会成为如今这般的模样,如今瞧来,他,妖尊言风,纵是今日这般,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尽最大的努力不为其师所误。 他的神情自然未曾遗落他的双眼,“以本帝君几数十年的神知,自以本体同源,未有不同。今日方知。”。 几数十年说的自是天道,今日方知,说的自是铁石无情。 “哼,幼稚” 本体同源,皆自石身而化,本性而言,自是无同。只是,因缘际遇,总归带有那么一丝的恶趣味。 他的高高在上,他的老不正经;他的含字成文,他的…… 想来倒像是某人自己坏了这本该根正苗红的同源本体。 “去去去,”低语咒骂几句,耳目轻摇,仇恨恨的盯着眼前依旧沉思棋局之中的男子。 如此年岁,他算得上历经浮生百态。爱、恨、情、仇,无论谁与谁说,他皆亲身而历。大义灭亲,割袍断义,“抛弃妻子”,与天同归,这世间万事,似未有其尚未品味之事。 “帝君,你可曾怨过?” 许是问句一语,又许是并不常听得的一句“帝君”终将他的思绪自棋盘强引于此。似探究,又似无奈,虽知他一向心无定性,如此一言,却又诚非他以往的格调。 只是,这话,也诚然是说话之人心头多年之惑。今日出言相问,许是酒香太烈,又许是只是好奇。 有些话,积压心头太久,其结果,并不是消散,而是挥之不散。 第一百七十八话 隔岸观火(6) 清羽一物,看似寻常,却可凭此物调遣飞禽合族羽卫军。见此羽如见清羽神君。 “心儿的爱徒,为兄者又怎可敷衍了事” “呦,既如此,他日若收得其他徒弟,你又以何相赠?你这素来清寡之性,可是要以身相许?” “且不说此后可更此事,便是以你这好红娘之性,兄长者也不过想想而~” 二人一时调言逗趣无尽,此中话语却令一旁的白芙犹如丈二的和尚,难懂其意。 倾心收其为徒,无论是旁人又或是当事之人皆知,此事多有些话赶话儿的成分在。且听倾心昔日所言,她绝非独子一身承其师门,再者,以其妖尊之名,又为神君之位,如此数万年岁,徒弟遍天下,亦非什么稀罕事儿。只是今日二人所言,往日亲身所历,皆难实测师门之中他人几多。多日而来,竟有关门弟子之感。 如此想法诚然令她慌了神。然,以其暗卫素养,面上却又毫无表露。 侃语已行,笑语既过,总要说些要紧之事。而以清逸这般调笑他言,不语来意之姿,她自然明白此意为何。 “白芙,既已受了师伯的礼,便去厨房端来今晨为师方做的豆团来做谢礼吧” 清羽换豆团。绝妙绝妙!旁人听来甚觉亏本交易,施赠者听来却是欢喜异常。 “清逸,你几时成了这般贪吃一众” 听及倾心所言,清逸撇撇嘴,缓步行至案几之处落座,敛了敛眸中的兴奋,添了几许一如平常的淡漠如水。 已应声迈出房门的白芙自然听不见最后这一语嘲弄,亦未看见最后这一幕的窘迫。 她人已然行远,余下之人,已是畅言时。 “你如此匆忙赶来,可有计划之外的事儿?” “巫族已知圣女替嫁之事,沧元虽是勃然大怒却并未声张。明面里装聋作哑,私下里暗做查探,寻访圣女蓝兮藏身之所” “藏身?以她的修为纵是逍遥四海,遍及五泽,巫族那众也寻不得她。若是有意藏身,怕是连一丝踪迹也追查不到。” “既如此,大婚前夕又怎会如此听之任之?” “若不是沧元施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巫禁之术,她怕也不会被封了法术,任人摆布。” “原是如此。”清逸点了点头,将被风吹及额前的碎发抚至耳鬓,“巫族那方倒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只是今日无心发觉魔族已向天族承了帖子。其中所述桩桩件件直指巫、鬼二族联合,以人族假冒和亲之仪,暗徒不轨之事。天君已命老君至此二界探查此事。此事怕是不日天地皆知,此后再难以此为柄,牵制巫族。”。 “魔宗腿脚倒快” “此事是你主使?”清逸不解,妖魔两族从无纠葛,以魔宗宗主目中无人之性又怎会听任他人安排,“魔宗宗主可不是沧元那厮”。 “不过是派些承了些许恩惠的魔族小众随口闲聊了几句,以其多疑之性,怎么做便是他的事了” 魔宗宗主龙巳,性多疑,自来只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从不枉信他人之言。如此这般就信以为真,呈报天宫,确令清逸大为所惊。 抬眉轻挑,对面之人一副岁月静好之容,断难察出一丝不适之感。心中所惑,终自心下,难语言中。 第一百七十九话 隔岸观火(7) “子苏哥哥,子沫睡不着,子沫……子沫害怕……” 床榻之上的女子身盖一锦被,怀抱之中又拥着一同色花系的锦被,身子一颤一颤,喃喃说着甚是清楚的呓语。若非近身瞧去,自以为女子似是因着害怕什么,久难入睡。 一道黑气传来,将被踢乱了的锦被重新规整的盖在女子的身上,“如此这般的睡姿,日后少不得被人埋怨”。 鬼君子苏轻怨一句,叹了口浊气便缓步离开,面上之色却比来时的青黑之面多了些……喜色。 鬼君来得潇洒,走的痛快,全然没有察觉自己所怨之语中所掩深意。 女子的睡姿,以人间来算,若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除却近身女侍,怕是父母亦未有得见之时;若是已成婚嫁,自然也便只有那相濡以沫的丈夫方才有瞧上一瞧的机会。 纵是埋怨,又有何人? …………………… “君上” 鬼阑的一声尊称,将鬼君的神思自日前所历的回忆中拉回,敛了敛眸中之色,媚眼再开,只剩清冽如常。 “她自来警觉甚厉,难保此非她所计谋” 鬼君再次紧握住手中的锦帛,眸色沉沉,难中其意。 虽天道十载未见,她的性情在逢后又一十载之中却已摸透十之八九。“三族乱,妖主沉”,此虽为他所愿,若非确然知其无心之念,他,诚难尽信。 “君上放心,近日碍于妖尊刚收的那个人族徒弟在场,她同东王并未相见,只是每次都寻不同的法子相商要事。” “不同之法?” 复言出声,却总觉哪里不妥。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得之其中的症结所在。 “是,君上。”鬼阑音色恭敬的回应道,此后所言,却有些控不住这音色的偏差。 “忘忧谷主由爱合欢,便以花绣为介;东王无心好战,妖尊便为其绘了一副东皇昔年征战图卷;其本人喜食糕点,此次便做了掺有不同花蜜的桂花糕,这锦帛便藏在盘底” 鬼阑的音色之差,鬼君的脸色渐转无奈,诚只怪这妖尊的突发奇想太过诡异。若说前两道倒也勉勉强强算是个法子,只是这最后的桂花糕之谜,又是何种传信之法? 即便这旁人无察,收信儿之人又该何意辨别这其中所传之信放与何处?是两盘中的哪一盘?是这一盘中的哪一个桂花糕?又或是藏在桂花糕旁的什么地方? 鬼君子苏思索一番,终还是未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如此不清不楚的传信之法,鬼阑若是如此轻易地寻得,那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儿:此锦帛是她刻意为之,为的就是以安他心,好做些旁的打算。若是如此,那此番三族之争中,她妖族便是做着插手的打算。 “如此,你是如何寻得此锦帛所在?”,心中虽有一番猜测之论,却又不示于身。不急不躁,从容沉定,自来同他的“卖相”不同,说不上什么联系。 “此次,妖尊命人做了两盘桂花糕,却又特意嘱咐一份为桂花原蜜,一份为九连灯果蜜,说是那徒弟喜食。可这九连灯果虽熟可食用,味用甚佳,却从未听过将其做为果蜜化入桂花之中以作糕点之法,因而心生疑虑。且九连灯是为俗称,古籍“地石榴”相载,“地”“底”谐音。再者,妖尊人宫数次食用桂花糕,鬼阑所见之中,唯此一次盘底无见,规整于桌上。因而,属下断定,“地石榴”之“地”便为“盘底”之“底”,妖尊此法意指,书在盘底。何人桂花盘底,便是以桂花糕的数量告知。徒弟那盘,盘中数九,味中带“九”,九九归一,便为虚无。既为虚无,便是不在此盘的意思。而妖尊那盘,盘中之数五,五同音为无,桂花为归,无归相抵,化无为有。因而,此番锦帛之传,便在妖尊这摆放着五块儿掺着桂花原蜜所做的桂花糕的盘底之中”。 此番言辞而下,鬼阑自是一番气喘吁吁,口干舌燥。 瞧了眼一旁神态不再是如常那般邪魅又或是清冽之色的鬼君子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他说的太过繁复,自家君上听不明白?还是自己说的太快,他还未曾跟上自己的步伐? 第一百八十话 隔岸观火(8) “‘遥看大漠孤烟尽,执笔画遍万草生’,好一句烟尽丛生。”,抬眼轻瞥,不经意之中更添几许探究及询问之意,“文若兄无望朝堂,以避世为藉,诚非大丈夫所为。朝堂之事,我一小女子虽不尽全知,却也知当尽己责之书。”。 倾心一语“小女子”之称,诚惹得身侧白衣男子咳声入耳不停。 她回头以眼神以示警告,方才自称“小女子”的话确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是,小女子一词着实不太合乎我的性子。”倾心思索一番,最终得出如此的事实,“然,小女子也罢,大丈夫也好,还是勿要空负才华。于世,当独立,却不应以避世为由视而不见”。 语尽,不再言语。 倾心这般“急功近利”的言论,却引得凤离疑心渐起。以往万事过眼消,今日则是一事入心沉。 此中定有他由。 看破不说破,如今的凤离历经这半年的磨砺,识人之术倒是杆头直上。 红灯盏挂枝头绕,绿长青悬枯枝烧。遥望花红柳绿,烟火斑斓,一双遗世白衣,一袭青紫侠服,不知是画中之人衬了这绝美的景儿,还是这绝美的景儿衬了画中那谪仙般的人儿。 “卿姐姐” 一音清脆打破了画卷中的静,添了几笔浓墨重彩的动态之景。 夕颜三步并两步的走着,许是瞧见了倾心一时有些开心难抑,急急忙忙似乎有什么着急的话儿想要尽快倾诉。而她身后自然是眸深色重的浪洲国君苏慕娆,欲上前搀扶却又有一丝迟疑,如此手足无措如他,就连凤离也是初次得见。待眼中之人平安及近倾心之身,停住脚,他那眉间的沟壑方为西风抚平如常。 换上一抹清爽面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长青树下,赏灯红十里。 夜光如水,澄淡了深夜的迷茫;红灯似火,照亮了人心的昏暗。 远处,他就那般轻步靠近,缓缓的,慢慢的,一如传言那般的温润和煦,似初升的阳光,又似西下的夕阳。那笑,伴着身旁的鼎沸人声,于乱市中更与人一丝宁静,使人不自觉为其所引,如痴如醉。 “慕哥哥,你快些。何如龟步之行?” 夕颜一语将美景搅乱。方才那画中仙则是一时步伐不稳,险些摔倒。展扇遮面轻咳,以掩此时窘迫神态。轻咳之间仍听从女子之言,加快了步伐,咳声方过,人已至跟前,点头以示礼至。 心系之人已至,回头,续言他语,一时纯脆之音不绝于耳。 夕颜之语,苏慕娆之举,旁处伫立三人只是笑笑,甚有默契的只瞧好事,绝不出言作扰。 四人成双,一人影只,自未逃过后到之人的双眼。引身相荐,却知其中二人早识。笑语天作,际会有期,人生自有重逢日。 同游百街,漫步细语,又知陈年旧事忙。江湖之义,朝野之责,三人论理,一人更执一人期。 女子执袖,谁语闲情,旧事重提,更着粉墨,二人哪知二人求。 百街游毕,相约后会,五人更别双重路。一路闲淡,一路忧。 “小心!” 万箭齐飞,数十黑衣于面,片语未言,便见领头之人做一“冲锋”手势,一时之间,人影蜂拥而至。 四人之中,只有夕颜无武力加身,便为其他三人护于马车深处。明处的侍卫许是杀手初出之时便已被夺去性命,已然卧地不起,全无声息。唯胸口之处的几枚不易察觉的毒针,向马车之上的三人暗示死从何来。 黑影步步逼近,马车已近包围之境,再做等待于其四人并非绝佳之策。 来者何人?不知。承师何门?不知。是人是……不知。一切未知。 第一百八十一话 隔岸观火(9) 大年初一,是为人族一年之中顶重要的日子。平常百姓祭祀礼拜不停,帝王皇室自然比得民间更甚。 四国礼拜之法虽不尽相同,却总有异曲同工之处。说下来,算得上是四国帝王的“受难日”。 琰帝因其伤势,亲旨明令其弟明王凤浔代其行礼祭祀,以祈来年祥瑞。 说起这明王,倒也是一桩有些说头的事儿。 琰帝受伤回宫,统不过两日光景。数年未知踪迹的四皇子寻来竟是如此简单?别说旁人生疑,连这所寻之人亦是心有他想。 只是,有些事便是如此的巧合。 凤浔之身无疑,他的的确确是这凤衍国的四皇子,是琰帝的庶弟,芸太妃的亲子。 承佑三十一年春,四皇子凤浔问师道人,不顾皇亲宗室反对,毅然入道出走,这一走便是近十年的光景。当年未至弱冠的他,如今已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凤浔走的决然,纵是亲母之命亦未遵从,这才有了芸太妃不过十年便香消玉殒的苍凉结局。 说起这芸太妃之死,却也是宫中被宫女太监们嚼坏了舌根的陈年旧事。 芸太妃本是凤衍国开国将军陈不及的重孙女儿。陈家是为将军之家,三代备受皇恩——娶公主,晋贵妃,承军爵,旁的世家所妄想的,却都在陈家得到了明明白白的体现。陈家恩厚至此,芸太妃陈芸又是陈氏孙系之中唯一的一支,自然备受亲族青睐。且其父因战丧生,生母笃情,哭瞎了双眼,落下了心姣之症,平日里听不得稍大的声响。陈不及疼爱孙女,便为其在行宫后门不远处辟了一处院落,派了些得力、忠心的侍女从卫留此侍候。 生父战死,生母大病,于一个不足三尺的孩童而言,确非一件幸事。陈不及思来想去,终还是放心不下,留于身前,亲自照看。民间素来有一俗话:数尺的孩童,隔辈亲。陈氏孙族唯有这大儿子将将成年娶妻,有了这口齿还说的不甚流利的女娃娃,便飞来如此横祸。而这大儿子又素来是自己这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中的佼佼者,是为榜样。如此痛失爱子,想来,更是心痛。全身心所爱便皆给予其女之身。 因而,这陈氏芸儿,于陈氏族中分量甚重。姑婶母舅,皆怜其年幼丧亲,更是恩待,无一人忍心重音相语。 如此情势之下,按理说这陈芸之性当是娇蛮任性,蛮横无理之徒,可事实却正好于此相反。许是陈家风水极好,生的人儿美,性格温柔却又不失风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有舞的一把好剑。详熟兵法计策,不仅是国都富商官家女身之中的典范,也是文人名流之士钦佩之人。陈氏一族便像是刻录着“孝义忠信礼”五字的行走“书册”,家族几支,即便是最后以至破亡之际,亦未有破其规度之徒的存在。 这,也是陈氏历三朝而不衰的最重要之缘由。 陈芸既是凤衍国都上下百家所羡之媳,自其成年而起,登门提亲者,往来不绝。陈不及疼孙至极,万事以其念为上。毕竟,以陈氏的身份,只要陈芸喜欢,即便未来之婿是街口巷尾那草堆之中的乞儿,他亦能接受。 只是接受归接受,终究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为着如此,当听说陈芸碧玉年华迷上西市那个已有两子的说书先生,硬是担心的三日未食。 白发之年,愈发圆润的脸颊,不过三日竟有了些许棱角。 第一百八十二话 隔岸观火(10) 白芙满是不解的神情,自然入了清新的眼。心头嗔笑几句家徒愚笨,便也没再详说。不忍白芙的暗思之苦便也多说了几句不明不白,更似调侃的话。 “淑妃为宫中赏赐最为丰盛之人,她送来的补品必是天下紧稀罕的玩意儿,下次记得留好。你不愿他食用,为师这般百毒不侵之躯倒是可以过过嘴瘾”。 思来想去,不曾想家师之意竟在此处,一时之间,白芙的神色更添不悦。 “徒儿若没记错,师父月前方愈巫蛊之毒”。 “你啊,”,白芙的好记性及与日渐增的嘴不饶人,更为其添了许多她这般如花之季,过往所不常有的女儿家的气息。 许,是她带偏了她;又许,她本就是如此。 只是她的身份与往昔的经历并未给她如此的机会。 “她终究是他的故妻,如此那般的事是不会做的。为师自认为自己才应是这醋意鼎盛之身,却不知妒心远不及你。今后,为师的徒婿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玉脂凝红,方才尚气势昂扬之人,此时早已烧红了脸。风花雪月之事,只是轻谈,于白芙的性子,纵是如今亦满是羞赧。 “师父,您……”,话未说完,倾心招了招手,示意手边的空位。 白芙一愣,却也顺了她的意,于其身侧而坐,瞧及当真像极了人族师徒同座谈心。 于座,方疑,二人相对而语,竟不知家师何时移座他处。 “你我师徒已有数月,为师知你甚多,你却不知为师。你心有万千疑惑,欲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是吗?” 见惯了倾心的飒性无拘,如此为师的模样,却令白芙一时难以回神其中。 “问吧,今日之问,知无不言”。 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如从前的从容。除却方才之语,万事如前。 “徒儿想问师父,您……”,轻顿,整齐的白齿轻咬这如血的丹唇,似下了决心一般,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瞧着她,“您可是真心喜欢王上?”。 “嗯?”如此一问确在倾心意料之外。 自以为这第一问当与琰帝假症有关,竟不知却是如此带着些八卦意味的问题。 “自是真心,以为师的身份可还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委身他所而为的吗?” 她的话真真切切,妖族至尊,连那九重天上天宫里的那位都心有忌惮之众,确无什么事儿需要违逆其心。 “可,徒儿看来,您并没有那般在意王上” 倾心忍住心头笑意,担心自己一笑当真就说明了自己如她所言那般假意琰帝。一本正经的发问,一本正经的聊天,若是被那老石头瞧见,定是要笑上几天几夜的。 “为何?”,声因憋笑而有一丝的颤抖,却又不易察觉。白芙端坐一旁,仍是一脸的虔诚与探究。 “且不说您平日里同王上的相处方式像极了手足,难寻恩爱甜蜜,单是淑妃回宫之后您的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不埋不怨,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明了您对王上的情谊并不深。” 不管不顾,不理不睬,不埋不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芙对叠词成语的执着,生生带偏了倾心对其回句内容的关注点。 “师父?” “嗯?”白芙的轻唤,打断了倾心心头的笑意,敛了笑,抬起头,一脸的沉思之貌。 “咳咳”,倾心拳头触嘴轻咳,“白芙,你要知晓,为师并非这宫中普通的妃嫔,为师更是这天地众族口中最不解风情,最冷酷的妖族尊主。二十万年风雨历程,看遍了沧海桑田,看惯了云卷云舒。人情冷暖,人欲权心,于我,只剩生之平凡,死之淡然。生死无妄,情爱,于心,只道平常。”。 “白芙不懂” “你还小。”倾心轻笑,往事入心,于面波澜,“人族百年之身,人寿之短,倒教人追念喜怒哀乐,恩怨情仇。可是这百年,对他族而言,不过数月,情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也不是最想要的。而对为师这般上神之身,百年更似时日,不值一提。”。 “所以,王上于您不过是一日光景而已吗?” “不是。他是为师的万年。”,抬头相望,眸中,满是深情,“正因万年如常,方淡了情,绝了爱。可他,却激起了为师数万年所未曾再现的波澜。只是,万年太久,已冲淡了心头的烈火,徒留春风拂面。你可知,为师之意?” 白芙点头轻应,却并未真真正正明白倾心所言深意。 万年恒长,那堪再提数万之长。 是的,正如她所言,她,太小,懂得太少,不懂的太多。 她,永远也无法明白那恒长岁月里,是何消磨了她对爱的狂热,是何将“爱”碾碎,揉入她所无察的骨血之中。 爱,她以为看淡了,却渗入骨血。 第一百八十三话 隔岸观火(11) 二人一瞬温存,不过几许便被前方二人打断。 数九之月,已过五九之期,纵是冬日西风暗自摇,却也没了前些日子的寒气。于此热闹集会之中,更予人一番清凉之气。 月明星稀,加上街道两旁所挂万里红灯,纵是夜深,却通明绵长。 两对郎才女貌,自是惹得游人多多瞧了几眼。见四人器宇不凡,便心知肚明,来人定是贵家公子小姐一众。乔装而行,于百街巷集会之上并非偶然之事,道是好奇,却也习以为常。 四人同游,光景却是不同。 苏子这方,其二人本就不是凤衍国人,虽因名气对这百街巷之游并不陌生,只是,若说是熟悉又或者说是认定,便是另外一事了。 夕颜有孕,苏慕娆自然在其身边严格把关,而这百街巷初始是食宴,且皆是些新鲜吃食,于平日里深居宫中的她而言,其吸引力度不亚于猫咪对鱼儿的执着。 倾心那方吃的尽兴,她瞧着更满是口水盈盈,将作满溢之姿。如此情景之下,却因某人的阻隔,只能瞧,不能吃,纵知因由孕身而起,心头之怨亦难消解。 怨语既出,自然惹得双人不悦。然,此事诚非她胡闹,实则苏慕娆的保护稍过了些。 百街巷的食宴之膳,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膳”便是因着她的种类之繁,口味之身盛。少及襁褓之婴,长及古稀之年,都能寻得合其年龄、体质的膳食菜肴。味虽不及特制那般独特美味,却也是人间少有。 “苏弟无需如此过分保护夕颜,有些膳食吃些也是无妨的。”随手自身后侧方那桌挑了几盘面相极佳的菜肴,鼻尖轻嗅,又自所挑取的每盘膳食中各夹取了几块,放于一侧先前早已备好的空盘中,转身步回原处,“呶,此膳添了几味药材,倒是十分适合她食用的”。 苏慕娆木讷的接过倾心递过来的食盘,神情有些呆呆的。此时的他正纠结于她先前所说的话语之中。是他的保护过分了吗? 苏慕娆的神态,并未入得她的心,只是随意的瞥了那么一眼,待他接过食盘,便去安抚另一人去了。自然,临行前的挖苦,必不可少。 虽有挖苦之嫌,却是劝诫之实。 言尽,心中满是对自己如今已是闲事入心的感叹唏嘘。 走近凤离身侧倾身说了几语,方才面如黑云的男子此时已是雨过天晴之态。牵上他那温厚的手掌,轻绽笑容,二人同去。牵手之举,虽为初次,却甚是自然如常。 经得倾心这般“掺和”,夕颜心头之气也消了不少。她自来性子散漫无拘,浪洲后宫五年之居,已是临界,如今知晓其孕身后所更添的限制,便是再加有心忍耐,也总是有些不顺心的。 此事一发,心事表露,却也不失为一好事。 自来好事成双,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苏子之心明,四国皆知。如此颖悟绝伦之人,自然知晓她言中深意。 他既宽了心,夕颜自然得了些许自由。 第一百八十四话 隔岸观火(12) “故人远游,许,近如眼前,许,远在天边。” “夫君之意原是有缘相见” 二人相视,各怀心思,却是同样的眸中含笑。 “罢了,待到有缘之日,还望夫君引荐告知。” 他的试探与话中深意,她自然感知,只是此举来得蹊跷,梅酒又为她请,此番探量是为有意为之或是她多思多想,其中种种,她一时之间并无法确切而知。 此刻正值暗嘲汹涌之时,敌我不知,便是他,她亦不能全然相信。 她的话看似礼让客套,却是一语更转话风之向。以她昔日之性,定会再询她问,如此草草了事,于琰帝看来更有避嫌之向。 顷刻之间,于他更添几多激动,数月的打探查访,近一月的安排筹谋,他,渐渐确定了他心头所想,如今更是证明她的心头所想与真相之间已是八九不离十。 只是,另一个她又是谁? “卿姐姐,今夜我们往百街巷游玩去” 一声碧泉之音自门外传来,音色之清脆,似百灵鸟,又似黄雀。此音方落,殿内二人的心绪已为殿外之人夺了去,却皆是不识来人何人。 门外断断续续接连又传来几声男女对话的声音,自房内听来,男子之音似有些不满埋怨之气。 未及身起,二人已顺利无阻入得房内。 年关将近,自晚膳之后,白芙一一便被特免出宫,尽其所愿。入得轻巧,自是易事。 “颜儿,你慢点,小心你身子” 自由倾心之处得知夕颜已有数月身孕,苏慕娆内心的担忧便由那兴奋异常所取代。而那昔日里满是愁容的叹息也已由那嘴角之处不自觉的笑意所取代。即便如今夕颜的身子依旧有些虚弱,但总归倾心医术高明,将养之下,已不是从前那般孱弱,人也少了些阴郁之气,多了些活力。 “哎呀,卿姐姐,你劝劝娆哥哥吧,整日这般唠叨,夕颜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怕是药未喝完就被他给唠叨死了。”夕颜上前轻摇着倾心的胳膊,撒娇的说道。 倾心却有一丝的愣神,眸中神思不知何去,往事可曾入心? 她,竟会让她想到,她与他那已是经久之年的往事。 “哎呀……” “夕颜,不得胡言”怒声自上方传来,惊醒沉思中人。敛去愁容,附上新笑,已是缱绻美人面。 夕颜闻言,放下轻摇着倾心的手臂,朝后方躲了躲身子,探头送及所言之人嗤鼻一哼。 “二人果真是你侬我侬,便是打情骂俏也要来我这鳯凰殿请人一观。可怜我这孤寡之性,瞧来感慨万分,心头更是万分倾羡” 来而不往非礼也,往而不来非尊也。 倾心一语为得他人之言,却先得了琰帝的打趣之意。 “娘子可是怪我平日里不似苏弟这般柔情” 抬头瞧了眼插言之人,本欲送一记白眼,却为其眼中暗藏笑意扰了心。 他眼中意深,似调侃,似警告,似挑衅,又似……引诱? 此词于心中一闪而过,却惊得倾心一时语塞,回言无归。 扭过头,眼中更添慌忙之感。 第一百八十四话 隔岸观火(13) 于琰帝之言语引诱之下,倾心自是和盘托出,曾机关算尽如她,竟也有今日这般为他人所迷之时。 所述之人既无察觉,那作为套话之人自然也没有道理生生断了其情致。今日之机,千载难逢,何不乘此以慰奇心。何况琰帝心头所欲知晓那人她还未提及。 前尘琐事既已叙毕,女子便无趣于投目于案几书册。《小序引》,观其册卷名目,似为一本曲谱。翻阅几章,始知是为萧谱。随意翻得几番,满心的好奇皆为其所引。 倾心既已被勾去神思,自然再难问出旁的讯息。瞧及其眸色中的欣喜,琰帝人已悄无声息,自一处将那紫竹萧携至身前。 “可要听上一曲?” “咦?”讶语轻浮,应声已达,“夫君今日倒是颇有几分雅兴”。 萧声四起,由殿内传至房殿外数十之疾步。婉转悠扬,余音自是绕梁三日不绝。虽只为曲谱,便是懵懂听来,亦感念其中那情深无尽。 于其萧色声中,情景仿若反转,惊者非他,却至她身。 一曲方毕,殿内掌声顿起,“夫君之才,更于我其上。今日机缘浅薄,若寻一日,鎏金同曲,更添相协。”。 倾心那般眉清目秀之下所掩深笑,琰帝无察,却所语入心。 鎏金? 所谓鎏金,便是倾心初入宫之时于竹亭内弹曲所用琴弦。而鎏金一名,于宫中鲜有人知晓。 她,可是知晓了什么? 琰帝沉思未入,便又听得女子复言,“此曲可有其名号一称?”。 “倾曲” “倾曲?何字为qing’?” 她的神态,绝了他心头执念,憨笑己身偏执成性。敛容颜微动,复前时无殇。 “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问之反问,复至她身,而这梦他人中所问,如今一字不差的自琰帝口中而出,她自然徒留震惊,再无其他。梦语梦回,她的有意为之,却并未顺其所愿行进。 “哦?即便是如此,那这‘倾心’一名,顶多算是你亲眷所唤乳名。诚然你那三哥幼时所唤绝非君陌二字” “自然”,倾心会心一笑,行身之前扫得琰帝一眼,“你问了我这么多,又套了我那许多的话,若我再佯装不识,似是对夫君你才智的鄙夷。如今既已言至于此,夫君有何疑问不妨一并相问。”寥寥几语,似无心之言,又似有意为之。 她就那般无声波澜的说着,缓缓踱步至一旁案几内而坐,随手翻得几册公文,瞥一眼,复至下册。 她的从容确令他有些许吃惊。他诚知己身所为自骗不得她多久,却不知那似步入陷阱中人,其实自始便如水般透彻。所谓相诱而言,畅言无拘,不过是她愿意同他一叙罢了。 “漓念” 她既知他心思,他自然无需再去刻意隐藏。旁事可再行探查,此人,他如今却是再难从容以待。 “盗听她人梦中语,诚非君子所为”琰帝一问,却勾起女子笑意。更似疑心之症,多觉室内酸气浮尘,“漓念一语,倾心百句,你可选好?”。 瞧及身姿眉目无动,心头更觉笑意渐深,轻咳以敛笑意,幽幽回道:“幼之伴侣,相伴数百”。 “没了?”虽前言漓念一语,如此八字一语,诚令琰帝一时之间呆滞无措。缓得几许,终耐不住性子,出言相问。 “嗯,没了”,倾心扬唇点头相应,“一语”,再添点睛一笔。 “如此一语?”他终难死心,再着一语相问。 “如此一语”。字无变更,意及肯定。 她的掩声藏笑,他的哑口无言,四目相对,静听风轻云淡。 第一百八十五话 隔岸观火(14)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星君的意思是?”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一百八十六话 隔岸观火(15) “废物!”大殿之上独坐的男子怒道,“纵是行踪隐秘,又怎会查不到!”。 “族长,诚然这言风藏得太过严实,就连这次的蟠桃会天帝也未请得动他” “哼,他那般不敬天地的性子,怕是西王母也未见得能请得动他。” “这……” “人间呢?他素来苟身烟花之地,断不可能寻不到他” 其实,沧元心知此番巫鬼魔三族之争他不见得就会插手其中,只是他的行踪如此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反而令他心有不安。 他的计划决不能有纰漏。 天族虎视眈眈,鬼族即便是如今大战在即亦心有他期,魔族,经此一事更是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所以,妖族的立场关系甚大。 妖族,若是置身事外,那便是多想如他。如若不然,无论这妖族偏袒哪一方,又或是妖族打得其他主意,这对于巫鬼魔天四族而言皆非好事一件。 “族长,直接去妖族岂不更好?何苦这般大海捞针” 奇风并不明白沧元这般绕远的行径。若是担心妖族圣尊从中作梗,先下手为强,首先取得妖族的支持,一切的担心皆可烟消云散。 当然,如此这般短浅的想法,自是始自奇风。 “糊涂”,沧元恨铁不成钢的轻哼一声,突然觉得他这般劳累,巫族这般行进缓慢许就是因为他身边所随皆是些愚笨之人,“若是妖族并无此念想,岂非是本君横生了他的霸心?妖族近年军力强劲,连天族都有所忌惮,若是此番歪打正着,旁日巫族怕是异族而居了”。 “妖族不是早与天族有言在先,若有朝一日他族战起,他绝不会参与其中,阻碍天族行事?” “那般口头之言,于他,并未放在心上。且不说这约定不过口舌,纵是清清楚楚定于竹简之上的事儿,他亦能翻脸不认” “这……”,奇风有些为难,轻咬唇瓣,眉头苦思,“东王无心素与天族三皇子君陌不合,若是放出消息此番天族派出三殿下为首,怕是可以借他人之手相阻”。 东王无心。 如此倒不失为一法。且不说天族坐山观虎斗最后是否一定会出手,即便是日后出手了,因着之前的传言,纵是言风有意于此战中讨一碗羹食,那素来性子有几分暴戾的东王无心因其对天族领队之人的嫌恶也断会出言阻绝。 “你今日倒是开了窍。”沧元心头之忧既解,心情也瞬间转好,暗叹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有识之士的,“纵是东王拦他不住,还有南王和北王,妖族四王,对天族可没什么好印象。” “族长圣明” “奇风,此事便交由你去做。切记,勿要让他族察觉此事是从我巫族传出” “是,”奇风俯身承命,“那邪君呢?近日人族一行,他的踪迹倒是不少”。 “帝翎那小子自立为君这些年来倒是动作甚快。先不必管他,藏身人族不过为了搅乱我巫族的人帝之结罢了,且让他得意几日吧” “是,族长”,领命欲行,却又忽想起一日,再次回身相言,“此番人族之行,有一事属下心有疑窦”。 “哦?何事?” “凤衍帝后报信,琰帝新得一红颜,甚是入心。而这红颜知己,怕不是常人。” “不是常人?” “说来也是怪事,凤衍帝后既收归我族所用,如今数年遥遥无事,单就近日乱象之时更添新愁。而她口中‘非常人’之言,更有他族身藏之嫌。” “你可曾入人宫查验?” “我以追踪之术布局,却感人宫气息繁杂。那帝后所言知己红颜当是前日所遇妖族内的小妖,身侧却已无三皇子的踪迹。” 奇风如实相报,其中所言却又令得沧元陷入一阵沉思。 奇风之法,追踪辩息无人能敌,连他都觉繁杂,却只识妖族之气,断然绝非平等无知小辈。 人帝之选,看来,不只是他心系其中。 第一百八十七话 隔岸观火(16) “嗯~”,怀中的女子似乎睡得不甚安稳,轻哼以示不适。 男子的思绪为其打断,低头瞧了瞧怀中紧抱住自己的女子,心情大好,方才心绪之中所扰之事,一时之间,竟也烟消云散。 起初的排斥忸怩,如今的习以为常,他欢喜于她的转变,却也心生若是旁人她是否亦会如此的不悦。 “嗯?”许是怒气过盛,同样环抱她的双手重了力气,将她吵醒,“子苏哥哥怎么了?睡不着吗?”。 一如既往的清脆之音,一如既往的抚慰人心。 “嗯,还好。睡吧” 鬼君子苏拍了拍怀中的苏子沫,轻声哄着,仿若方才怒气横生之人更是旁人。 “恩~”子沫轻摇着乌发散落的小脑袋,昂着头拒绝道,“子沫要陪子苏……唔……哥哥,子沫不困”。 呵欠声起,她的话自是谎话。 “如此,便同你讲个故事罢” 看破不说破,子苏如今学得却也比她快。 “嗯嗯”,子苏一语倒当真勾起了子沫的兴趣,连带着体内的睡虫亦被瞬间驱散,忙紧随其后坐起身,靠在他的身上,并未二人披上一层厚厚的被褥。 她,定是忘了。他,并不怕令。 他的衣袍,四时如常,皆是薄服,纵是冰封万里,雪覆山河,他房内的一应被褥皆是丝质云锦。 如今之所以改用御寒之物,不过因她凡身罢了。 他,自以为身在红尘之外,却早已是染尽红尘。 她的言行,子苏并未打断,只是坐在其身侧静静的瞧着她,任其所为。 “从前,有一长者,老来得子,虽为男身却是出了名的秀美……” 这个男子于幼年之际得见一位比他大不得许多的女子,那个女子,很美,很美。她的美与众不同,是他所认识的人之中最是清爽的美。那时,他只是一个孩童,却被她的美吸引了目光。 那一日的相见,缘于他母家结拜兄长家年长他几岁的哥哥的引荐,她本存的不情不愿与相见之时的赞美,却绝了她对他的兴趣。 她,初见之时便以女身之貌相夸,本就因着如女子般美貌而日日受人“赞美”的“堂堂男儿”,那日,听其所言,偏就放声大哭。 这一哭,便惊得她“落荒而逃”。 此后,再见时难,二人之交,多借引荐之人从中代传。 如此数年,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他的家族存破,她的举目无亲。 多年再见,应是相谈甚欢,却徒留离别之音。 那一见,他突然发现,她似乎不再是记忆中的那般音容。是她变了?还是,她本就如此? 她的遁世,他的大计,二人渐行渐远。 “那,那位代传消息的小哥哥呢,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吗?” “他,死了”,抬头,已红了眼眶,“自剔仙骨,自毁元神”。 这话,许是再说与她听,又许是讲给自己听的。 “竟是如此”,苏子沫轻叹,“那位小哥哥可是犯了什么错吗?” 他的一句“死了”,她明白其意为何,只是这之后的剔仙骨、毁元神,她并不明白其中深意。 “犯错?” 子苏呢喃一句,却并未回答。起身下榻行至床前,却并未继续说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话 隔岸观火(17) 月儿弯弯,并入云儿身后藏。不知是夜几更楼,只闻花语遍西风。 窗外除却彩灯,徒留冬日萧瑟。 “帝翎,你缘何伤了他。纵是为着巫族自乱阵脚,此法却也不合你的性子。” 萧萧声起,波澜无动,有的只是冷漠之下潜藏的一丝无奈与疑惑。 “那你呢?言兄?又或是言姑娘?” 言不答语,答非所问,倒是十分符合他的性子。 倾心听及却是会心一笑,诚不知他的别扭之处竟然在这儿。 “我是言兄,或是言姑娘又有何区别?不过是身子不同罢了。”抬头瞧一眼帝翎那别扭的神态,一时戏语入心,竟忍不住出声调侃起来,“难道……” “什么?”,帝翎活了这许多年岁,认识她的这许多年岁,被如此满是戏谑、打量、探究的神情盯着,实属头一次,一时头皮发麻之感遍及全身。纵是如此仍控制住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回问道。 如此没有底气的虚心一问,倒不如不问,白白给了欲观好戏之人置了一顶上好的台架。 “难道我是女子之身,你怕……自己会动了别的心思?哈哈哈哈”,倾心便字字清晰,一字一顿的同帝翎讲着,一边将自己的面庞渐渐送近于帝翎面前…… 待对方察觉之时,那藏了又藏的颤抖终究还是一览无遗的表露出来。 “哼”,听到倾心的大笑,帝翎自是知晓自己被戏谑的下场,余光侧过她的身子,瞧及床榻之上的人影微动,笑者无识,便更着戏中戏的主意。 “你怎知我没动别的心思呢?”,骨节分明的纤指抚上女子如脂的面庞,送一记微风拂面,媚眼如酥,除了邪,更添了平日里所没有的媚态,“否则,我又怎会派下属去刺伤他呢?”。 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床榻之人此时方知这剑意何来。 一人入戏腾高起,二人相伴双戏迟。 “以你我的情分,何人能敌。”,倾心更着媚态,反弄,那媚,非他,却胜于他,“你既有这份情谊,当早日相告。也不至今日这般情景”。 倾心反抚帝翎的动作,已然令床榻之人欲行吐血之举,如今又听得自家媳妇如此骇人的言辞,内心更是悲愤伤痛。悲愤的是他的出现与所为,伤痛的是他二人之间的情谊于她看来竟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只是,更令人悲痛的是,床榻之人还未伤痛完全,于吐与不吐之间徘徊之际,案几之处的戏,好似变了味道。 “如此……我便只好同你……” 倾心的话似磨人一般轻停缓顿的渐出于口,却并非床榻之人心头所想,亦非搭戏之人脑中所现。 “一决胜负!” 四字成句,却不复从前的柔媚之音,更复往日清冷。 床榻之上的身影微动,那口深藏于胸口之处的老血终究还是没有喷出来,自己个儿乖乖回去了。方才瞪大的双眼,因一时的放松无力,则是白眼一翻,此后,人,便晕了过去。 自然,凤离的此番遭遇,除却他自己并无人知晓。而于他,则更不会轻提此番丢人的事儿。 床榻之人再次恢复寂静无声,温香阁内院则是想起了一阵刀光剑影。 第一百八十九话 隔岸观火(18) 四人调笑嬉闹已是红烛过半,远处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度的传来几通锣鼓欢声。 百街巷的盛大集会开始了。 如此,本欲二人之游,生生成了四人之乐。 一人喜,一人忧,一人怒,更有一人一脸淡容,事不关己。 褪了罗裳锦绣,换上粗布常服,摒了宫人,散了侍从,徒留几人暗卫于暗中相护。 白芙出宫,识荆自然也未曾在列,暗卫几人皆是生面孔。 宫门之外,正阳街旁,一绿罗青衣牵着一白衣女子之手十分欢快的行走在前,随行女子面无不喜,紧随绿衣之后,却是步履轻盈,毫无绿衣女子的欢脱性情。 同样的正阳街旁,于其二位女子之后,则是两位步履十分相宜的俊美男子。一人言笑晏晏,如玉似玉儿;一人面容冷冽,更似一方峻石。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二人之后,一则陪伴,更则庇护。 “凤兄似乎心情不佳?” 无人回应。 “颜儿竟如此喜欢凤兄的妻子,从前的凤卿,今日的”毫无反应的琰帝突然射过的一道冷光,令说的正起劲儿的某人勿声住了嘴,轻咳,再添下文,“不说了不说了,呵呵……不说了”。 不过几瞬,墨衣男子却又闲不住那张无处安放的思绪。 “话说,凤兄比得为弟早成亲这些个年岁,怎么如今还未有子嗣?” 话虽直通通的戳着某人的心窝,但听话之人,满心的心思皆在前方二人之上,并不甚清楚墨衣男子所言意在何为,只是听了个大概,恐说话之人再言他事,为堵住其嘴,随口应了句,便不再说些什么。 而那墨衣男子则似乎正因着这一句话来了兴致,闹闹呼呼由着这些个话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 本来不甚明白其意所为的男子,再是如何心不在焉,话听得多了,心里便也明白了。 “苏弟,夕颜是你五年前明媒正娶入宫的王后,你虽护了她五年,旁人不知王后真身何人,然这五年如今方有这未落之子,诚然你也比为兄快不得多少” “快不快不打紧,终究是有了,不是?” 最后二字虽是询问之音,更是挑衅之语。 “呦,你这话可是在暗嘲我这肚子不争气?” 琰帝未语,前方却传来一声透亮的女音。 那音,清晰透亮而又清冷,音色虽柔,更添了几许调侃之意,自是白衣倾心的声音。 四人的思绪,皆为女子之音所引。一时,不解之人茫然顾首相望,被讽之人一脸窘迫,怒气将发之人却为一脸迥然不同的笑容所替,饶看好戏的瞧着身旁口不择言之人。 祸从口中出,说的便是墨衣男子。 若说他所言之语,按常理而言,于百米之遥外的两位女子并不能听及,只是,倾心并非凡人,如此这点距离于她而言,连法术也无需使得。 本好奇身后二人在磨蹭些什么的她,无意之间既听得如此嘲讽诽谤自家相公的话语,自然难以入耳如风散。 她,可是这天上地下第二护短之人。 若论这第一为谁?自是她家师父是也。 第一百九十话 隔岸观火(19)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一百九十一话 隔岸观火(20) 四人调笑嬉闹已是红烛过半,远处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度的传来几通锣鼓欢声。 百街巷的盛大集会开始了。 如此,本欲二人之游,生生成了四人之乐。 一人喜,一人忧,一人怒,更有一人一脸淡容,事不关己。 褪了罗裳锦绣,换上粗布常服,摒了宫人,散了侍从,徒留几人暗卫于暗中相护。 白芙出宫,识荆自然也未曾在列,暗卫几人皆是生面孔。 宫门之外,正阳街旁,一绿罗青衣牵着一白衣女子之手十分欢快的行走在前,随行女子面无不喜,紧随绿衣之后,却是步履轻盈,毫无绿衣女子的欢脱性情。 同样的正阳街旁,于其二位女子之后,则是两位步履十分相宜的俊美男子。一人言笑晏晏,如玉似玉儿;一人面容冷冽,更似一方峻石。二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二人之后,一则陪伴,更则庇护。 “凤兄似乎心情不佳?” 无人回应。 “颜儿竟如此喜欢凤兄的妻子,从前的凤卿,今日的”毫无反应的琰帝突然射过的一道冷光,令说的正起劲儿的某人勿声住了嘴,轻咳,再添下文,“不说了不说了,呵呵……不说了”。 不过几瞬,墨衣男子却又闲不住那张无处安放的思绪。 “话说,凤兄比得为弟早成亲这些个年岁,怎么如今还未有子嗣?” 话虽直通通的戳着某人的心窝,但听话之人,满心的心思皆在前方二人之上,并不甚清楚墨衣男子所言意在何为,只是听了个大概,恐说话之人再言他事,为堵住其嘴,随口应了句,便不再说些什么。 而那墨衣男子则似乎正因着这一句话来了兴致,闹闹呼呼由着这些个话又絮絮叨叨的讲了许多。 本来不甚明白其意所为的男子,再是如何心不在焉,话听得多了,心里便也明白了。 “苏弟,夕颜是你五年前明媒正娶入宫的王后,你虽护了她五年,旁人不知王后真身何人,然这五年如今方有这未落之子,诚然你也比为兄快不得多少” “快不快不打紧,终究是有了,不是?” 最后二字虽是询问之音,更是挑衅之语。 “呦,你这话可是在暗嘲我这肚子不争气?” 琰帝未语,前方却传来一声透亮的女音。 那音,清晰透亮而又清冷,音色虽柔,更添了几许调侃之意,自是白衣倾心的声音。 四人的思绪,皆为女子之音所引。一时,不解之人茫然顾首相望,被讽之人一脸窘迫,怒气将发之人却为一脸迥然不同的笑容所替,饶看好戏的瞧着身旁口不择言之人。 若说他所言之语,按常理而言,于百米之遥外的两位女子并不能听及,只是,倾心并非凡人,如此这点距离于她而言,连法术也无需使得。 本好奇身后二人在磨蹭些什么的她,无意之间既听得如此嘲讽诽谤自家相公的话语,自然难以入耳如风散。 她,可是这天上地下第二护短之人。 若论这第一为谁?自是她家师父是也。 第一百九十二话 隔岸观火(21) 人宫,鳯凰殿。 红烛轻扬,晚风斜。万籁寂静之所,如今,也不过凤凰一殿之内。 自回宫以来,凤离作为一国之君,他的重伤自然瞒不过众万人的眼睛。说瞒不过,说白了不过是倾心不想去瞒罢了。她,要的便是举国尽知,若是传及他国,那再好不过。 前朝,后宫,乱做一团。文武百官集聚大殿,七嘴八舌的探讨着琰帝的伤势,商议着琰帝重伤之时该以何人为尊,若琰帝此番挺不过如此重症,凤衍一国又该何去何从? 琰帝凤离在位五载,却无所出。以宗亲为计,他这一辈的皇亲算来也不过五人。一为嫡长子的他,二为方寻回还未册封的长公主凤宛,三为已下嫁户部侍郎公子的凤曦,四为未及成年而夭的四皇子凤暄,再则便是老幺,生母芸太妃的五皇子凤浔。 以礼制为尚,如若琰帝此关难过,最有机会继任凤衍国一君之位的便是这五皇子凤浔。 只是…… 这五皇子凤浔性随其亲母,于皇位无念,一心求道逍遥,不至弱冠便以求道为名,远出江湖之中。 先不说这皇位他要与不要,单单想要找到他便也需不少的时日。 如今家国外患于身,在此之前,还需决出一人代理国事。 “太后万安” 千拥万护之中一位雍容华贵,面容虽有几分憔悴却不失风仪的妇人步履缓缓却又坚定的潮前走来。 “众卿请起”,待众人起身,方又继续说道:“皇儿重伤一事哀家已然知晓。哀家亦知众卿的担忧,如此内忧外患之际切不可自乱阵脚。” “谨遵太后懿旨~” “皇儿之病自有太医诊治,不日即可痊愈。只是经年劳累,依哀家之意可借此机修整。可,活不可一日无君,自今日起朝堂之事皆以丞相为辅,报呈东乾,旁人便不必来请安问事了。” “是~” “如今外有丞相”,太后牵起身侧牡丹绛红宫服女子的手,“内有帝后。皇儿同哀家皆可无忧”。 “太后圣明,王上万安~” 太后以病体主持“大局”,已是勉强,轻挥了挥手,未再多言,便由着帝后许氏搀扶着退出了大殿之外。 以太后的聪慧如何不知丞相的野心,只是,如此之时她没有办法。理智如她,却终究只是一名深宫妇人。她看得清朝堂的局势,读得透尊崇之下的阴谋,可是她没有同这暗涌对抗的能力。 丈夫离世,女儿离宫,儿子病重昏迷,她这一生之中最依靠的三个人,此时却一个人也无法依靠。 云,散了。四方的天儿尽是清风和煦日。五九已过,连着空气也不再是前些日子里的满是寒气,正适合迎接一年里头等重要的节日——新年。 可就在如此天公作美的日子里,琰帝却病了,病得那么重,那么重。 “唉……”,她轻声叹息,屏退了乌压压的一众阿谀,只留下自小跟身边的莲蓉,“蓉儿,你说,哀家是不是福薄之人”。 是啊,福薄。不过三十年的光景,历经世事,最亲的,最爱的,徒留她一人主持这天下大局。 “娘娘,您又乱想了。陛下会无碍的。倾贵妃的医术可谓神医再世。” “卿卿?她……” “娘娘,您养病这些日子王上已晋了斓妃的位子” “斓妃?” 莲蓉未再多说什么,太后也未再询问其他。她的提醒,她自然明白。 凤卿回宫数月,琰帝却晋了其他人眼中“替代之人”的位分,二人之间定是出了问题。且此事一出,琰帝带伤回宫以来,以倾心为居的所作所为已然说明了一切。 第一百九十三话 隔岸观火(22)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知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第一百九十四话 空穴来风(1) 倾心以言风之身,甚熟人间花楼之繁,于这新旧交替之事,却是无甚知晓。 人族数万年发展已是礼仪尊卑详尽之地,万般佳节同贺,一年四季轮转,冷暖更替,虽无享万世长存之体,却比得其他族人更多了些许生活的酸甜苦辣。 凡生四世,世世不同,尽享人生百味。 人族,生来较他族寿命更短,却也正因这“短命”之由,少了许多恒长岁月里的多思多顾,多求多愿。一世不过百,许多人还未探得人生而之意,便已魂归奈何。 人族百般滋味,诚然惹得他族万般眼红。几多得以游历人间,皆荷卷而归。此卷,便为亲绘人间繁节盛会之景。机缘之人得见“仙者”,“仙者”更缘此体验一回梦中所寻。如此长久而往,人族话本,他族典史,皆可见人仙之姻缘际会。或情或义,或恩或仇。 琰帝知晓倾心定是不识人间盛会何姿,而这四国中有着十分响亮的名声的百街巷集会又是何种盛况,左右年关将至,四国同庆,边境之乱大可趁机暂时放下。自晨起之时便想着欲带倾心外出游历一番。 百街巷集会,是为年终凤衍国最大的盛会,又有国家筹办,更有宫廷禁卫军提前亲自安排防卫工作。因而,此番集会虽是“自给自足”,集会期间街道看不见一兵一卒,却是比得平日里都要安全许多。 要问这兵卒何去?自是同游百街巷。 只是百街巷安全一事于黎民百姓而言自是无甚担心,只是这人若是一国之君,君之后妃,便要让人思索一番了。纵是太后未说些什么,怕是满朝官员因着集会之内鱼龙混杂也会一同将这琰帝自那集会之中“架”回后宫。 思索一番,终究还是随了倾心日常所好行之法——便装出行,偷逃出宫。 冬日的天儿不过酉时,已近昏暗之态。琰帝因着晨起所定之事满心欢喜,入得鳯凰殿内,无人迎驾,及入内室一观,满心的好奇瞬间为怒气所侵。 ………………………… “娘娘,您为何不与陛下讲明这其中的缘由呢?” “讲明?呵,若何事都能这般讲明,这世上倒是不会有这阴差阳错了。” “娘娘,您说的,若儿不太懂” “无事。只是,若儿你记得,如若信任不在,无论是谁,自此都不必再用心” “是,娘娘,若儿记下了。”看到自家娘娘暗自伤心,若儿不禁在心里将那姝妃来来回回骂了好几圈,将那皇帝亦埋怨了千万回。 “若儿,我累了,服侍我歇息吧。” 若儿边应着边上前为倾心宽解襦裙 “明日你托人去敬安房告知安公公这几日我身子不适,不宜侍寝。若有旁人问起,就说我是落水小产,又染了风寒,需静养半年。” “小产?娘娘小皇子不是无碍吗?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若儿不禁担心的看向倾心的肚子。 “无碍” 这....莫不是娘娘伤心过度连小皇子也不愿留下? …………………………………… 鳯凰殿内室,三两之人,一人手中执书,轻语书言,二人侧坐,附耳倾听,不时交视叹言几语。 第一百九十五话 空穴来风(2) 清逸荷囊而归,及至谷中,喜更及三人。侃侃而语,无忧几辰,人族已是年关前夜。 人族新年最是一年热闹时。人宫尊贵,万事讲究合乎礼法祖制,虽是锦绣万里,却夹杂着约束之感。若言此时何处盛,人间莫属百街巷。 凤衍国有一百街巷,闻名四国。虽言百街巷,实则十数不过,唯一街巷已。之所以名为百街巷,是因其巷之长,品类之丰为是。 百街巷,一年只开一次,是凤衍国于年前举国欢庆的日子。年关将至,国都之内,或官,或商,或佣,因初五之日朝事方始,市集得开,人力更用。年关前日日间碌碌闲事,归程百里之内,快马加鞭,一日尚余。 而这新年为新旧更迭之期,新年如何得过,又或是说如何顺心得意为过,更关系着翌年是否能够得心所愿。圣贤以“孝、和”为得愿最为重要元素,因而新年同家人一起守岁、拜年、过年是这人族四国新年伊始最为重要的事儿。 于人,顺心;于家,顺意;于国,顺民心。 一年辛苦过,几日轻松活。上至皇宫内院、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经过一年的辛苦,都十分相盼虽不过几日的悠哉人生。 人族四国虽不知何代而起,何日而行这一风俗,然,此百街巷确为凤衍国上代国君所创。 年关前夜,万人空巷,便是人族盛景。 满街的缤纷吃食,琳琅摆件儿,或美或奇,绝为这一年中最值得一逛的地方。 百街巷横贯国都最长街道长盛街,街道自西而东,方进腊月便已被礼部早早的定好了其中的规划图略。 自西而起,始是凤衍本国民间或是宫廷官侍中择选而出的最富盛名的大厨所作糕点菜肴。宽敞的街道之上,满是芬香四溢。既是游玩盛节,菜肴晨起便由宫廷膳房检验摆放,期间更由一部分禁卫军维序治安及菜品的安全,夜间游会,无论掌勺者又或是单纯游玩者皆需自行选食。 初为食宴,来人初饱,行动减缓,慵懒之人已有了些许倦怠之意。此时,所步之地便是第二处,四国各地所收集的稀罕玩意儿。或工具,或玩乐之器,又或是什么别的什么物件。嬉笑怒骂,或惊或呀,虽不过口头之言,却传遍四方。 第二处所设之景,意在消食解乏。此中,既消解了饭后的懒散,又开拓了百姓的视野及创造力。据户部统计,年后各地所报新创农具、器具又或是新式游玩项目,是为四季之中最为繁盛的时期。 饭饱食消,既喧闹之后,便是一阵静心之所。第三处,统称为三,实则可一分为二。文人、乐者、匠人又或是无技于身者皆可于此处寻得一片宁静之所。 同街之中,一道之横,喧闹相邻,却能将其完美切分,互不干扰,纵是其他三国欲仿之效之,亦难一如所愿。 最后之处,便是一夜游玩之后的平心之所。或引一杯清茶,或三两相坐而语。一夜疯狂,好不痛快! 第一百九十六话 空穴来风(3) 倾心这般突然化作的神态,饶是妤妃亦为之一颤。 她,果真甚难相对。 “妤妃既已知本尊身份,却以姐妹相称,如此胆量本尊是十分欣赏的。只是欣赏归欣赏,听来却不甚顺耳。” 妤妃一愣,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同她平日里来往虽不深,却也同各色宫人口中大致了解了她的品性,自以为她只是表面瞧来的那般不与人亲近,却不知她诚然便是那般难同人亲近之人。 “来了,便进来作罢。左右这茶方沏” “斓妃说的是。素闻合宫便是此处最为茶香” 旁人既给了台阶,妤妃便哪有不承接之理。顺了她的话,进了屋,坐在了宾客之席。 妤妃的假装不会其中之意,倾心便由得她装糊涂。由着一旁的一一为其倒上一杯茶水,便再投身满桌的草木之中。 红花绿叶,纵是院外西风萧瑟万木枯,房内之景却是春风袭来万物苏。屋内屋外,便是双重人间。 倾心既投身于花草鱼虫的摆弄之中,自然顾不得旁人。妤妃又是个慢性子,耐性是出了名的好。两人就这般,一人插花置弄小世界,一人品茶观望,远瞧甚是和谐。 “妤妃此次前来怕不只是为了品一品我这不知名的茶水吧” 手头事儿既已完毕,窗外也已是斜阳余晖之景。纵是妤妃不急,她也是急着想要去行晚膳的。 “斓妃果真聪慧” “这个自然,夸人的奉承话本尊听得太多,妤妃还是有话直说吧” “斓妃以为皇贵妃可当真是先皇贵妃?” “哦?妤妃这话倒是有趣。王上同太后既已承认,那便断不得有假。旁的不说,王上总不会连自己昔日的妻子都会认错吧” “斓妃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斓妃你可曾想过,这皇贵妃的性子可比不得你更像……” “妤妃这话却是奇怪”,倾心听明其欲言之意出言打断道,“你既知晓本尊这异族之身,便也该明白本尊诚然不会是那故人”。 “斓妃抬举臣妾了,臣妾怎知……” “哦?若非知晓本尊的身份,那夜,那碗,莲子粥可是你为行毒害之举所为?” “我……” “妤妃,未想清楚便不要着急回答。便由本尊同你讲讲” 倾心自是好整以暇之姿,平日甚是从容端庄的她此时却已失了分寸。 今日一行,为的便是扰一扰斓妃的心境,若她同凤卿……她也可渔翁得利。如此,却是她小瞧了她。自以为琰帝之情为其软肋的她,如今却难以拿捏倾心的所思所想。 “本尊入宫之初,床榻之下的那方符咒便是你所送初见之礼,于此,你排除了本尊的鬼巫之身。后来,竹亭的鎏光琴上的那本琴谱亦是你所为,为的是再行检验本尊是否为那先皇贵妃。只是,那鎏光虽有灵性,却早已被封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此事,却是你尚未习得之事。而对本尊身份的最终确认,怕是那夜茶树下的青影罢。妤妃,本尊说的可对?” “你……竟都知晓?” “你的一切本尊都再清楚不过。”倾心直起倾身向前的躯体,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添一盏茶,润一润喉,“你同那皇贵妃是何渊源本尊并无兴趣知晓,而那凤氏同琰帝的种种本尊亦兴趣全无。所以,你也不必来打本尊的主意。” “夜深了,妤妃还是回宫吧,本尊并未有留你同食的打算” 直言相语,赶人意味十足。 “娘娘,您既知晓斓妃她必然不会听信您所言之事,又何必来讨这番嫌。” 绿竹打着有些昏暗的宫灯,虚扶着妤妃缓步行于宫路之上,十分不解下午妤妃所为之意。 “她自然不会听信于我,却不见得这话入不得她的耳。”一抹阴谋算计之色呈于其面庞之上,“世闻妖尊从无事问心,也从不问他事,是这天地之间最难揣摩其深意之尊。而今日她所言之事,事事入心。今日所作又怎是徒劳之举?” “娘娘圣明,如此,这计便是成了?” “回头同她讲定要多多提及琰帝留宿何处” “是,娘娘” 点点微光渐消,声音亦断断续续慢慢失去了声响。 徒听得宫路不远处的宫殿瓦砾之处,传来声声叹息,其中似夹杂着些许唏嘘感叹。 ………………………… 处理完公务的琰帝本欲入睡,不经意瞧及房门外的点点亮光,才发觉是夜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想起初雪后娇人相约赏雪的约定,却心绪难安,终披上一狐裘,踏出殿门,直奔南向而去。 南向,是鳯凰殿的方位。是琰帝初回宫即位之时特意为心爱之人所选暖居。因她的身寒体热之症。 “娘娘,您身子初愈,不宜过多饮酒” 一一瞧着满桌满地零零散散的酒壶,拦挡不得,心急如焚。 “别管我,清逸,你……呃……”若是清逸在此定会嘲笑她这人前打酒嗝的粗鲁做法,“你,走。不要管我,让我醉一场,醉……呃……” 食桌之上,十分精致的晚膳被丢弃在桌角,分毫未动。一开散着长发,脸颊微红的紫衣少女不甚清醒的趴于食桌之上,断断续续不甚清醒的说着什么,唤着旁人。 “吱嘎~” 门扉轻启,几片雪花顺着微风偷逃入温室之中,一瞬便落地成滴。 男子初跨入房门便闻得一屋子的酒气,眉头一皱,踏入内室又见得平日里看书作画的案几之上竟全是散乱的酒瓶,而那酒瓶之下还藏着个小人儿的小脑袋,不细看,并分不清那是酒壶还是某人的头首,琰帝那紧皱的眉头之上更添深壑。 “为夫不过几日未来,娘子之举可是无声控诉?” 他虽不知她此举所为何事,只当是打趣以慰其忧心,却不想一击即中。 “唔……清逸?”女子将欲从其手中夺去酒壶的男子拽住衣襟拉至因醉酒而微闭的双眼前稍许,瞧了好一会儿才识得来者为谁。待瞧清,却又一把推开,挣扎着起身向床榻处行去,并似醒非醒的支支吾吾回复着,“你愿去何处便去何……处,左右,呃……左右你后宫温香无数,随你……”。 话未说完,便支撑不住,朝向地面直直倒去。亏得琰帝一直在其身后抻臂虚扶着,才眼疾手快的将其拥入怀中。 第一百九十七话 空穴来风(4) “废物!”大殿之上独坐的男子怒道,“纵是行踪隐秘,又怎会查不到!”。 “族长,诚然这言风藏得太过严实,就连这次的蟠桃会天帝也未请得动他” “哼,他那般不敬天地的性子,怕是西王母也未见得能请得动他。” “这……” “人间呢?他素来苟身烟花之地,断不可能寻不到他” 其实,沧元心知此番巫鬼魔三族之争他不见得就会插手其中,只是他的行踪如此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反而令他心有不安。 他的计划决不能有纰漏。 天族虎视眈眈,鬼族即便是如今大战在即亦心有他期,魔族,经此一事更是恨不得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所以,妖族的立场关系甚大。 妖族,若是置身事外,那便是多想如他。如若不然,无论这妖族偏袒哪一方,又或是妖族打得其他主意,这对于巫鬼魔天四族而言皆非好事一件。 “族长,直接去妖族岂不更好?何苦这般大海捞针” 奇风并不明白沧元这般绕远的行径。若是担心妖族圣尊从中作梗,先下手为强,首先取得妖族的支持,一切的担心皆可烟消云散。 当然,如此这般短浅的想法,自是始自奇风。 “糊涂”,沧元恨铁不成钢的轻哼一声,突然觉得他这般劳累,巫族这般行进缓慢许就是因为他身边所随皆是些愚笨之人,“若是妖族并无此念想,岂非是本君横生了他的霸心?妖族近年军力强劲,连天族都有所忌惮,若是此番歪打正着,旁日巫族怕是异族而居了”。 “妖族不是早与天族有言在先,若有朝一日他族战起,他绝不会参与其中,阻碍天族行事?” “那般口头之言,于他,并未放在心上。且不说这约定不过口舌,纵是清清楚楚定于竹简之上的事儿,他亦能翻脸不认” “这……”,奇风有些为难,轻咬唇瓣,眉头苦思,“东王无心素与天族三皇子君陌不合,若是放出消息此番天族派出三殿下为首,怕是可以借他人之手相阻”。 东王无心。 如此倒不失为一法。且不说天族坐山观虎斗最后是否一定会出手,即便是日后出手了,因着之前的传言,纵是言风有意于此战中讨一碗羹食,那素来性子有几分暴戾的东王无心因其对天族领队之人的嫌恶也断会出言阻绝。 “你今日倒是开了窍。”沧元心头之忧既解,心情也瞬间转好,暗叹身边还是有那么几个有识之士的,“纵是东王拦他不住,还有南王和北王,妖族四王,对天族可没什么好印象。” “族长圣明” “奇风,此事便交由你去做。切记,勿要让他族察觉此事是从我巫族传出” “是,”奇风俯身承命,“那邪君呢?近日人族一行,他的踪迹倒是不少”。 “帝翎那小子自立为君这些年来倒是动作甚快。先不必管他,藏身人族不过为了搅乱我巫族的人帝之结罢了,且让他得意几日吧” “是,族长”,领命欲行,却又忽想起一日,再次回身相言,“此番人族之行,有一事属下心有疑窦”。 “哦?何事?” “凤衍帝后报信,琰帝新得一红颜,甚是入心。而这红颜知己,怕不是常人。” “不是常人?” “说来也是怪事,凤衍帝后既收归我族所用,如今数年遥遥无事,单就近日乱象之时更添新愁。而她口中‘非常人’之言,更有他族身藏之嫌。” “你可曾入人宫查验?” “我以追踪之术布局,却感人宫气息繁杂。那帝后所言知己红颜当是前日所遇妖族内的小妖,身侧却已无三皇子的踪迹。” 奇风如实相报,其中所言却又令得沧元陷入一阵沉思。 奇风之法,追踪辩息无人能敌,连他都觉繁杂,却只识妖族之气,断然绝非平等无知小辈。 人帝之选,看来,不只是他心系其中。 第一百九十八话 空穴来风(5)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一百九十九话(6)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星君的意思是?”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二百话 空穴来风(7)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零一话 空穴来风(8)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二百零二话 空穴来风(9) 倾皇贵妃所历五载之事琰帝既已同倾心相告,除却神伤一时,剩下的便是对倾心心头所想的担忧。 她,听及于此,可还会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素来不愿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念想,只是昨夜一事,他倒是有些希望倾心能够以其所愿来思来想。纵然如此的自己甚是讨人厌烦。 “原是如此,我已知晓” 慵懒不再徒留虚气的音色自身旁一侧的贵妃榻上传来,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无波。 “倾倾,你……” “我说过,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便好” 琰帝仍是不解,不解她的淡定以及她的不埋不怨。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便只能作罢,即便我要讨一个说法,得到的不过是个说法,却是于事无补。她这些年岁所历,听来确实令人唏嘘,若是为真,她对你情谊便值得你倾心相待。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想你自有法子相断,也无需我的什么见解。如此,你可心安?” 倾心自是瞧出他欲要隐瞒的内心纠结之情,而她自来又不喜遮遮掩掩之姿,如此甚是通明的说明白,于他于己都是一件痛快事。 “倾倾……” 玉兰之气愈加浓烈,琰帝近身将其环抱于胸,轻唤着她。 “如此称呼,不知琰帝可是会弄混?” 琰帝身子一愣,缓了会儿神,忽又握着她的双肩将其自怀抱之中撑开些许距离,低头,紧盯着她的双眸,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之中掺着许多复杂之色。 只是与其不同,她的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澄净,如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良久,许是同她的眸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她被重新拥入怀中,只是这怀抱却比之前更是加了几许的力道。 “原是你更喜我唤你娘子” 倾心不语,于其怀中白其一眼,暗讽其自恋之姿,却又会心一笑,喜上眉梢。只是某人接连不断的娘子轻唤却是令怀中之人甚是烦忧。本就喜欢清静的她,由着病痛更是烦扰吵闹,他这般不讨喜的做法,诚然有些恼了她的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法禁了他的声,复又在其惊讶之时逃了他的身,重新闲躺在贵妃榻上,小寐少许。 琰帝瞧着她的不理睬便知自己失声一事定是她所为,如此孩童之气毕露的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如此想着,先前的担忧便亦随风沉入九霄。 “嗯?” 身后的暖意令她的睡意拂了一半,刚要转身却发现腰间的手禁锢着她,移不得,动不得。 既动不得,却又得不到身后之人的解释,睡意徒然被拂去的怒气将升,却猛然想起,身后之人被禁了声。 “睡吧,陪你。” 琰帝似是知晓倾心的睡意渐深,并未过多言语,寥寥四字既解释了所为为何,又表明了接下来所欲为之事。 许是睡意再袭,又许是懒得同他计较,女子并未答话,只是于他的身子处靠了靠,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纵是解了子母蛊,纵是先前得了血玉珠的修为,她的身子却并不甚理想。如今这般的嗜睡诚然不甚正常。 后宫东苑眉寿宫。 因着凤宛的回宫,太后多年的夙愿得成,日日所念之子如今身畔相伴,自是欢喜无双。而先前自对识荆的逼问得知凤宛的病情而甚是忧心的太后,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硕的她,那心头的一方大石更是安然落地。面上的喜色自难相抑。 “宛儿,这么多年在外你受苦了,当年母后同你父王……” 话未说完,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那紧握着凤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如此年岁同先帝共育二子,一为琰帝,其二便是凤宛。而琰帝同凤宛又本就一母同胞,纵是生于地位尊贵显赫的帝王之家,却自小命途多舛。只是相较于琰帝而言,凤宛却更是令太后心怜。 琰帝虽幼时历经变故,于宫外成年,但终归过得几日承欢膝下的欢愉人生,而五年前的变故,又使得他重归帝族,虽同父王阴阳两隔,却是同自家母后重聚,得以重温所谓“家”的温馨。而这凤宛,于“家”一词却是十足的陌生,或言,诚然师门之情更甚亲情。 对于她所缺失之事,太后每每思及更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先前那些个年岁,虽魂牵梦绕,却因着身前琰帝的琐事并未十分的入心,而今日人就在身边,曾经种种,入及脑中,痛更添痛,忧更着忧。 从前之事,两难抉择,既无从谈起,又无从解释,因而所剩之事便只是潸然落泪。 “母后,您勿要伤心自责,自懂事之日,师父便已将其中厉害讲与孩儿,孩儿并不怨您同父王的决定。相反,孩儿还要感谢您同父王当年为保全孩儿所作的牺牲。” 凤宛虽心头亦受其所动,却仍稳住神思,音容,从容的跪拜于地,以礼相谢那曾经年岁里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太后听及凤宛所言,见及她的跪拜之礼,双颊之上泪更如泉涌。她曾于宫中思索千千万万回二人见面当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是争执难安,相对无言,又或是其他种种?却从未想过是今日这般情景。她的不埋怨,不怨恨,她的通情达理,她的包容理解,却更是令她神绪难平。 多年的后宫磨砺终是为她的平复助了一臂之力。太后稳住激动的神态,将她自地上扶起,牵引至身旁的空位处,再次紧握住凤宛的手,轻声呢喃。 “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凤宛轻应,恬静的面庞之上更添喜色,而那睫毛之上的透亮,更彰显了她彼时不似面庞所展现的那般从容心境。 纵是多年的从容不迫,温润如常,也总有一刻,那么一刻,随心而往。 人族凤衍国的百态之景,处处无同。而那四季如常的忘忧谷中,那青红相应的合欢树下的那抹青衣,却岁岁无异。 花枝飞扬,琴音无殇。 “可是离愁?” 风,吹散了清音,徒留万里如常。 第一百零三话 空穴来风(10)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二百零四话 空穴来风(11) 人族,凤凰殿内。 “一一,你倒是精力旺盛。”。 说话人所言讲的自是一一此时略有些过于兴奋的神态。同她相比,倾心却是疲态不堪。想她素来“无所事事”,整日里躲在妖族休养生息,如近日般费神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自是,娘娘没瞧见方才帝后同那霓贵妃的脸色真真儿是好看的紧,一一想想都觉得痛快!”。 “哦?竟不知一一这般讨厌她二人”。 “您不晓得,先娘娘当年的孩子便是帝后下得毒手。而那霓贵妃更是自知晓先娘娘后便整日里找一一同白芙的不是,若非王上的旨意,那折梅亭怕也是要受迫害的。” 本就是压抑着的性情,一一这刚起头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说个没完。 倾心虽前些时日从太后处知晓了些前尘往事,却未想到一一对此的反应竟这般的强烈。平日里琰帝在时虽未刻意瞒着她些什么,却也暗中下令禁止宫人嚼舌根。像今日这般明面儿上的“说理儿”,实属难得。 晨省已毕,左右无事,便靠着椅榻认真听了一番。 “说起来当年先娘娘也并非是胆怯懦弱之人,如若王上根基稳定,娘娘她断不会受那等子委屈。且不说甘居后妃之位,便是她那江湖豪气定令前朝后宫膜拜。” 江湖?果然,这等奇女子绝无官宦世家闺秀可能。倾心暗自思忖,不曾想这位后宫禁忌之人竟是一位江湖女子。看来,太后的话本并未讲全。 倾心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椅榻上,继续听着。 “帝后当年依仗身份没少找先娘娘的不是。起初先娘娘倒也没给帝后留面子,由着帝后的作为回敬了些许。只是……不过半年,先娘娘有了身孕,为了小皇子敛了傲气,处处忍让,全然不似从前。即便如此,帝后也未放过她……”。 一一的语气不再平静,似想起了些令人甚为苦痛的事。眉头紧皱,双目蒙蒙,神色令人动容。 “先娘娘落水,大病,昏迷三日,即便太医拼尽全力也未能保全娘娘腹中的小皇子。王上念及娘娘身子下令封锁了小皇子已逝的消息。纵是如此,三日后,娘娘还是自闲聊宫女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娘娘伤心不能自已,是夜便留书归去,再无行踪。”。 “这名宫女怕是帝后所派”。 “娘娘睿智,自是如此。然,先娘娘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留在此伤心之处。”。 “即是归去,便算不得逝去,终置一处。这么些年月竟未寻得她吗?”。 “算来已五载有余。先娘娘素来体弱,又遭逢落水大病,加之失子之伤,若非仙露,药石难医。若有幸遇得神医尚且能延长个把岁月,却短短难以恢复如常。”。 “他,怕以在心头认了她的离去。”。 “娘娘,且不说王上,单是一一同白芙先些日子也有些怀疑。但您这习武之身断无可能。”。 “那又是何事引了你二人的念想?这后宫之中可不乏与她相似之人。”。 “身寒体热之症。”。 榻上的女子的微怔,并未着急回答,直直的望着侍候在旁、方才断音的黄衣女子。双手交叠处衣袖上的青蝶栩栩如生,散发着不似寻常般的美。 “哦?许氏可是因此才这般紧紧相逼?”。 热寒之症,诚然如这名号的表面之意。有寒有热,又寒又热,寒暑交替,甚为磨人。此症皆因五体不俱,六魄不全,七魂不安所致,自来非属人族。如此,这先皇贵妃怕是异族。 人族的五帝之一竟有异族之妻,实为奇事。且不说天道,天雷竟也打起了浑儿。 “帝后并不知先娘娘的恶疾之源。霓贵妃初入宫时也曾受过些不公的待遇。”。 一一一五一十答道,并未察觉到话题风首何去。 “如此一切便有些明了了”。 “嗯?娘娘所指为何?”。 “自是许氏同霓氏的狼狈为奸”。 一一听及有些错愕,内心却是十分赞同倾心对其二人的评说。许是又想起方才殿中帝后因怒气而憋红的双眸以及霓贵妃那气鼓的双颊,面上更是一阵酣畅淋漓。 “今日左右闲暇无事,你便再同本尊讲一讲那妤嫔罢。”。 “是。”。一一应道,便如水入海,滔滔不绝。 旁的倒也同太后所言无异,只是更为详尽些,生动些,添了些小女生的情致。 原这妤嫔所谓先于一一服侍在旁,算来却是这贴身侍女的身份,便是如此,却也非这第一人。 乾元元年元月初八,凤衍国迎立新帝,先皇崇帝遗子凤离奉旨即位,改国号为乾元,史称琰帝。同月十一,立丞相嫡女许如霜为后,为彰显帝后之风采,特旨尊称安瑞帝后。琰帝发妻,特封皇贵妃,赐号“卿”。念其与新帝之引育恩情,特赐皇姓“凤”。 而这第一位侍奉之人便是奉旨而来的教引居的姑姑,刘氏。刘氏未入宫前便已被丞相收买,做了帝后许氏的眼线。毒簪事发,空留白骨。这才有了端敬太后的指派,婉清的奉旨入殿服侍。 之后尔尔,多是些宫廷琐事。婉清奉为献阳郡主,收为太后义女,其中曲直,自有一番曲折迂回。婉清入主西侧承欢宫凤仪殿,恩享厚待风头一时。其本姓原字亦自此复书。 加之毒簪一事,太后心中有愧,又本着压制帝后的心思,便逾规封赏了两名贴身女官与先皇贵妃。宫中女子自来心沉思重,万事皆有之其他的打量。一一自鳯凰殿内属侍女中提拔自选,白芙则是琰帝借机安插所为,以安其身。 先皇贵妃离踪后,献阳郡主赵雅茹更转身份成为帝王枕边人;一一、白芙请旨奉守鳯凰殿,不过数月,人事更迭,不复从前。 因着赵氏的身份变更,太后或是生气,或因病痛,于眉寿宫中闭门不出,亦不许旁人探望。除却琰帝每日拜见请安,宫中一众嫔妃的三省也一并省了去。其二人的关系亦生疏不似从前。 赵氏的身份则更是一桩新鲜事。据说那日醉酒误事的翌日清晨,琰帝瞧见枕边之人,除却初始的愣神外,叹息一声后便下旨封了赵氏的一宫嫔位,而这“妤”之赐字则是帝后为了彰显其宽容大度,母仪之风下旨典仪局挑选的,为美丽美好之意。而这奇便奇在,此后五载,琰帝同这妤嫔虽难言宠爱,却并不疏远冷淡,至今仍为嫔位,实为宫中一秘中诡事。 第二百零五话 空穴来风(12) “娘娘,湖边风凉,您如今方醒,还是回去吧” 一一为身前女子披上一身绒衣,静立其旁,轻言提醒道。 湖边身着妃色衣衫的女子并未作答,仍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 如此和煦的阳光,微浮的清风于这冬日之中并不多见。 “一一,如今,你却比初见多了几许沉稳” 良久,一音微薄浅柔响起,由其音响可知女子并非健硕之身。 一一神情微动,却只一瞬。 “怕是受到娘娘这般从容的侵染。相处久了,总会有些他人的影子” “是呢。”妃衣女子轻音呢喃,“她,又是随了谁的影子?” “娘娘说的是……” “一一,王上呢?” 她并未回答一一的询问,而是转身轻言他话。问及,未等得被询问之人的回答便又在心头暗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回娘娘,王上这时应在……”一一言及半语,偷偷抬头瞧了她一眼,看到那仿若未动的仪颜,方又续道,“皇贵妃娘娘那儿”。 “嗯” 倾心并未再多盘问,只是淡淡的转过身,再次朝向此时已随微风浮动的湖面。 湖光潋滟,却不再平静。是呢,是这个道理。倾心于心头沉思,方才那从容的面庞在其不经意间染上一抹愁思。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知是来人刻意为之还是湖畔之人太过凝思聚神,于她却并未听得。琰帝抬手拂了一一欲行的叩拜之礼,缓步走近她的身后,伸出双臂,将其环入其中。 女子身形一颤,一刹,却又恢复如常。 她,识得他身上的香气。 那是她为他特意调制的香料,做好后放入香包之中交付于他。此后,他身上不再是人族帝王所惯有的龙涎之气,却是颇有些小女子柔情的玉兰清香。 低头,他的腰间果真系着她亲手所制的香包。只是那之上的凤尾却显得同衣袍上的精细纹络有些格格不入。 “如何?” 女子的语气除了些许大病初愈的孱弱,便是如常的清冷简洁,不余一字。 “想你。殿中寻不到你。便想着你定是来了竹亭这处” “嗯” 倾心轻应,未作更多的言语,只是贪在他的怀中,汲取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方才甚觉朝阳暖人心的她,如今却得了些纵是西风寒入骨之感。更是于他的怀中缩紧了身子。 而琰帝诚然没有倾心这般的“无动于衷”,她的不问不语,却令他的心头更是惴惴难安。 此番病重纵是她的将计就计,却也因他的肆意而为打乱了计划。皇贵妃凤卿昨日殿中所述五载之事,即便是难辨真假,他,却也怜她所受之苦。就连心底那坚韧的动摇,亦难安其所。 他,是否误了她? “你,不问我昨夜为何……” 话未言尽,开合的唇瓣便被附上一指冰凉,余下所言皆被吞入腹中。 “有些事,你无需询问我的意愿,自己决定便好” 话尽,那指冰凉不再,徒留女子那甚少见得的温润深眸。 “若我想要同你一讲,你可愿听?” “自然” 女子喜笑颜开,虽知其所言之事并不见得为她所愿以听,却慰于他的毫不隐瞒。 纵是多了一个她,她亦无悔于曾经那数百之日的倾诚相待。 因着她初愈的身子,为抚其忧心,倾心便随了琰帝之意,同他一道回了鳯凰殿。 以此,方知那卿皇贵妃的五载所历,听得教人甚是唏嘘不已。 于那当事人所言,当年倾皇贵妃自宫中失踪,诚然是她一人的主意。她知晓落水小产之后的自己纵是医术高明,在当时那方的情景之下亦难是帝后许氏的对手。常言医者难自医,而她亦无他法左右那天道轮回。若要保全自身性命,同琰帝再续前缘,便是只有一个法子:远上昆仑。 凤卿自来不是平常人族,此事自初见琰帝之时便非秘事。本身既同仙界有其根源,入得昆仑,诚非难事。可这天道机缘自来无从捉摸。她既用计从那人宫逃脱,却于远上昆仑之际误入巫邪之地。本就甚是虚弱的身子,因误入所承之击,邪气入体,更是雪上加霜。好在其眉眼相似一人,方才为人所救。而这施救之人便是帝翎,自然凤卿所误入的巫族便是帝翎所创邪巫一脉。 提起这邪巫之称,却并非他人所予,而是帝翎自称之。 帝翎既为现存正统巫族所弃,自然难以巫族自称,又因其对所谓正统巫族的不屑与蔑视,便特予自身以“邪”,既添了些巫族所没有的霸气,又是对巫族所自称“正统”的无声控诉。而以人族甚带些民间之气的口吻而言便是一句:如此,纯粹是为了膈应巫族,为其添些不快之意。 言归正传。 凤卿既因着几分相似帝翎之母凰翎秋的缘由得帝翎所救,自然也因此留于邪巫境内。此事,既有帝翎的挽留之意,也有其自身的打量。 她得帝翎所救虽性命得以保全,却不知寿命再得几载,如此这番情景,却是离开邪巫之地,便只有上昆仑一条路得以保全自身,再添人寿。只是如今她既被邪巫之术所救,满身之上便全是邪巫之气,此时若上得其对头昆仑之地,怕是还未进门便已为他人所赐寿尽一瞬。如此,便只剩得留于此地这一法。 五载之际,邪巫之主帝翎虽礼尚相待,却难逃其内尔虞我诈之风。因其备受帝翎礼遇,便更得其旁有心之人“特殊”以待。除却帝翎归族之日,旁的时日她的日子并不比得域内侍从好得多少。而她如今不似从前般事事算计的性子,便是这五载所磨。 除却万般算计的日子,她一有着些许仙气的身子修炼巫术,更是破除了百般难题,历得了万般折磨,方得今日这般延长时岁,习得功力之身。 如此艰辛五载,琰帝虽为寻她备受苦痛,可,若是同她所历相比,却是不值一提。 如今只是转述,心头所痛,却难自语。思及凤卿初回宫时,自身的怀疑与无视,心头更是对自身的无尽控诉。 他虽不语,于其面上之色,倾心便知其心中所想。 然,五载之事既已话毕,于她却更添思绪。倾心自是知晓此事巫族必是参与其中,却未曾想过这巫却是邪巫,是帝翎。 她于他的永不为敌的盟约,他可忘却? 第二百零六话 空穴来风(13) 待清逸携琰帝归得人宫,方才动身消失的二人早已同坐外室厅堂对饮轻酌。 “二位仙人,倾儿她……” 方一落地,琰帝便直奔二人身前,揪心相问。 “年轻人,你可还有话要同心儿讲?” 一语既出,琰帝便失了方寸,疾奔至内室女子床头,轻抚其面庞,口唇念念有词。 “不会,绝不会如此。她是妖尊,更是妖神,断不至此!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其他法子,对,其他法子”由着心慌,断断续续的言辞自琰帝口中涌出,似聊以**,又似告与他人。 …………………………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百零七话 空穴来风(14) 昏暗的水牢中,流水潺潺,却平添一丝阴冷。水中央立着一座泛着紫青微光的青铜牢笼,一粉衣女子由绳索捆绑于一处笼架之上,粉润无存,空余苍弱。 一炷香后,兰馨殿。 “君上”。殿门外的鬼侍俯身问安。 鬼君子苏单手轻挥,“嗯,小丫头醒了吗”。 “还未醒。按您的吩咐晚膳已备下,只待姑娘醒来。”。 “嗯,都下去吧。晚膳着人温好后送来。”。 两旁的鬼侍行礼后领命而去,徒留一身玄衣红衬的鬼君伫立原地。 轻启门扉,却听不得屋内的一丝丝声响。随着脚步的靠近,缓缓传来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床榻上面色如雪之人的尚存生机。 他缓步向床榻走着,却又耐不住性子加快脚步,两步并一步,行至床前。 青璃粉帐,那面如脂般的小脸正轻轻咋舌,低声似细语着什么。 走近,探身俯近女子的唇边,想要便清些她口中的呓语。 “子苏哥哥,不要,不要关子沫。这里好冷,好冷……子苏哥……哥……”。 床榻女子的声音由低而高,又由高而低,声线的变化透露出了她梦中的不安。 果真还是吓到了她吗?男子神色微变。 子沫? 她,想起了她的名字?她果真是…… “子,哥哥,子沫,苏子沫,给,起的名字”。 又一阵断断续续的梦语打断鬼君子苏的思索。女子清亮的音色不同方才,飞扬的眉宇暗示着她梦境中的高兴。 只这几句不甚完整的梦中呓语却将他心中的慌乱与忧心瞬间安抚。嘴角微扬,扬起宽厚的手掌抚上女子娇小的面庞。苍白的面容许是因为方才梦语时激动的神态,白皙中有了些红润,更添了些许生气。 “今日可是吓到你了。”男子微顿,神色复杂的望着床榻上已恢复平静之态度的人,“别的都可。只是这大殿你断断去不得。这天下我志在必得,万事皆难与之相敌。你,也不能。”。 话似是说与他人,又似在自语,自戒。 手掌下的面庞微动,女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瞧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有些微愣。许是昏睡的时间久了些,女子的神思有些迟缓,并未发觉到其中的不对。 “子苏哥哥,你来了!”。 百灵鸟般婉转的音色自女子口中传出。许是瞧见想见之人,那婉转的声音中更添了几许撒娇所特有的柔情。 匆忙收回手的动作将男子内心的窘迫不遗一二的表现出来,男子则选择了最低劣的一种方式来掩藏。 “嗯”。 “子苏哥哥,今日子沫不该擅自入殿。”。 女子微屈起身子,侧头,嘟着恢复了血色的粉唇,柔声说道。瞧见男子纹丝不动的神色,微皱眉头,“子苏哥哥,子沫以后绝对不会任性好不好?就这一次?嗯?好不好嘛~”。 男子依旧如故,神色无波,袖袍微动。 “哎呀!”,女子轻呼,紧接着歪头俯向身下的玉枕。 鬼君子苏闻声忙伸手接过,横在她的脖颈处。颈前的几处淤伤那般清晰的映入眼帘。 装病的女子许久未瞧见男子下一步的声响,有些不解。眯着双眼,偷开一侧,瞧着上方的人。浓密的眉宇,掺杂着些懊悔与愤怒。 “可是水牢中受的伤?”。 “嗯”。 如蚊蚁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诚然,她并不想承认自己似孩童一般装病的幼稚行径。奈何男子的气息太过压迫,他知道她的假装,她亦知道他定会识破。 “下不为例”。 女子听及,兴奋的抬头望着他,笑意浮满双颊。满身的病态由着这欣喜也增添了些活力之气。下不为例,所指自然是她擅闯大殿之事。 “子沫?”。 “恩恩,子沫。苏子沫!子沫子沫,与子相濡以沫。”。 女子低垂着的双颊中那两团桃色,他自然看的清楚与明白。 “很好听。”,男子说罢,负身向外走去,“子沫,养好病,该回家了。”。 “子苏哥哥,你要赶我走?子沫没有亲人,留下陪着子苏哥哥不好吗?子沫以后会很听话的。”。 微蒙双眼涟雾起,楚楚微动,娇容甚是惹人怜。 “三日后本君婚宴结束后你便离开吧”。 男子清冷的语气不似从前。 婚宴。三日后。他同巫族圣女…… 苏子沫呆坐在床榻上,久难回神。她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无法更改这个即来的事实吗? 她是普通的人族女子,没有高贵的身份与美丽的容颜;而她是巫族圣女,尊贵的身份,高握的权力,盛传的容颜。 她,毫无优势。可,她又不甘放弃。 他对她是不同的。她想着。想着前些日子不经意间偷听到的鬼侍们的闲谈。她对他是特殊的。那他为何又要拒她于千里之外呢?若只是因着族群的差异,她并不介意入鬼族。 然而,纵使她有千般想法,终究只是单愿,他从未表现过一丝的动容。 房门外。 “她方醒,先侍奉吃些温热的汤食。过会儿让鬼阑来见我”。 “是,君上”。 男子对鬼侍的吩咐屋内的人自然听了去。 子苏哥哥,子沫倒要看你何时才能承认自己的心迹。 眉眼轻挑,清朗的目光恢复如常。胖嘟嘟的小手轻抚颈间的伤口,暗叹:又要连累无辜之人了。 寝殿内。 一瘦弱的身影半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不动。即便身子已因长时间微动而轻颤,亦毫无反应。 “鬼阑,本君这还是第一次罚你”。 男子并未反应。 “为何?”。 “君上意在九重,不该为了一个女子失了心”。 “此事本君自有打算,何须你来插手!”。 “鬼阑逾越”。 “去自行领罚罢。三日后婚宴尘埃落定,你护送她回人族。”。 “是。君上英明”。 波澜不惊的对话深埋着两个人的深思。 背向鬼阑的鬼君子苏背手向后一挥,鬼阑便杵着颤抖着的双腿领命退下。 终要送走她,徒留的男子轻叹。 他并不讨厌她。自带她回鬼族,已有数月。短暂的相处,她的任性与好动搅得他的计划一团乱,却又充满着“活着”的气息。那是一种十几万年来鬼族所不曾有过的气息。而她的活泼与开朗,更为他满是狡诈谋算的心神带来一丝微明的曙光。 三日。罢了,这几十万的岁月换这三日的放纵吧…… 第二百零八话 空穴来风(15)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零九话 空穴来风(16) 偏殿内自女子惊呼后便再没了声响。又因着什么缘由似是被下了仙障一般,即便是君陌除却辩得殿内声响,瞧得几分不甚真切的人影儿,旁的却是一分难知。 他自以为是自家九妹为得清净索性拂了众人欲观戏逗乐之为,不由得暗叹幼时闯祸被其护于身后的小九,如今自己竟也难敌。却也为她数万年来不得而为的强大揪心。 若是当年…… 可,纵使仙神亦无倘若。 正当他同窗下之人欲谈它事之时,却发现那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 鳯凰殿主殿内,于内室床榻旁立一抹红影,同其红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发白丝及一履橙靴。 本是不甚和谐的色彩于其之身却是填了几多与妖冶、邪魅截然不同的孤傲之气。 红影负身而立,白发由着一枚透着血色的玉簪简明却又别致的挽于后侧,余发随意得散落挺立的双肩,更有几缕甚是调皮的细发逃窜般藏于红衣衣襟之下,留首不见尾。 于背相望,除却红影那毫无女子之气的站姿,怕是再难辨别其男子之身。 红衣男子立于床榻前,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女子,身姿无动,白发上的那枚玉簪却是血色更胜。 他,定是为她所恼。 “上次见你,还是心儿入谷的初次诞辰,想来,竟已过了如此多的年岁。” 如清泉流淌般纯净的男子之音自内室门帘处传来,声音不缓不急,甚是润人心脾。 红衣男子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飘散于床榻上方的几丝修为之气全部被吸入女子体内之后,方才收手,缓缓转身瞧着愈近的青影。 “她的任性妄为,你竟也无动于衷。” 纵使转了身,红衣男子那满头白发竟也未有一丝的浮动。音容无变,话语中的寒气却是十足的令人为之一颤。 “心儿的任性妄为,你又有何法子?” 他的性情于清逸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若要论起这数十万年的“相濡以沫”,除却倾心同谷中的那位怕是只剩身边的红衣男子。 二人皆是谷内远赴盛名的清冷之人。只是同清逸的洒脱沉稳不同,红衣男子的清冷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之感。 空气就这般由着二人的不善言谈静默着。两人亦是十分有默契的相对而视去默语不言。 “那人族男子抛下病重的她却同旁的女子风花雪月,你,又为何坐视不理。” 红衣男子先前理亏,并未同清逸处讨得便宜,便又揪着旁的事儿出言责备,想要讨上几分方才未曾讨到的便宜。 “若非知晓你来于此地,此时,怕是听得几分墙角,扰得几番情致” 清逸唇角挂着淡笑,并未同一直想要埋怨他些什么的红衣男子计较。他的争强好胜这数十万年来从未改变,即便只是口头之胜也断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许是年岁之长,总要找些逗趣打乐之事以慰孤寂恒长。 “哼” 红衣男子轻哼,不再理会此番口舌之斗究其胜者为谁。 “这事总有许多的法子,她又何必次次皆选这于身无益之策。” 红衣男子轻叹,回身相望,床榻之上的女子却是沉静如前。 “你既知晓她的念想,又何必多此一举。” 清逸抬步靠近床榻,同他并肩而立,幽幽的吐出一句听来恰似埋怨的话语。而他所言所指自是红衣男子先前为女子渡修为一事。 “若非这多此一举,只怕醒来她又要受得几番折磨”,红衣男子侧头丢了一记白眼于身侧之处的他,神态已不复先前那般的冷峻,“如今由着她的性子,人也救了,闲事也管了,如今既无他事,便不要来恼我”。 说罢,红衣男子便化作一缕红气,飞入清逸那甚是宽大的绣竹衣袖之中。 清逸伸手入得衣袍,抚了抚衣袖中的如钵般大小的血玉红珠,为其注入一丝气息,又为床榻之上的女子敛了敛被褥,方才化作一团青雾消散殿中。 红衣男子所言诚然半真半假。救人不假,闲事却是肆意而为,且如今倾心既命悬一线,以身做赌,以她身为寄的他又如何能得半分空闲。 不过是口头相逞,拂尽他人忧。 清逸此番一来一回虽未多做停留却也花得几炷香的时间,瞧及树下君陌那般被焦急所代替的神情,便知晓偏殿之中定是同料想的不同。 “清逸,你竟晓得回来,你这师妹夫怕是要没了” 清逸听及不怒反笑,心里暗暗嘀咕着,若是真借此机会没了他,倒也了却一桩心事。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又挑得几句甚为“合适”的言辞回应着。 “饶是你这妹夫将失却也无动于衷,又有何急?” 今日的他除却对她的忧心,情致却是甚好。如此,一日之内竟同二人有余调言打趣。 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得身后树下的男子借着法术传来的任何言语,清逸不解的回头望着他,方才瞧及君陌的思绪早已被偏殿之内的情景夺了去。 方才似下了仙障瞧得甚是不真不切的偏殿,如今殿内之景早已是如在眼前一般的清晰。清逸扯扯嘴,暗叹方才尚语绝不掺手的他,如今却是先出手为快。 他,终究只是嘴犟了些,却护她护得真真切切。 因是方消了屏障,偏殿所呈之景便是琰帝同凤卿二人整理衣冠之貌,二人先前所作为何,屋外之人自难知晓。只是瞧着殿内二人的神貌,确实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清逸,你瞧,你这师妹夫当真没了” 君陌忽能瞧见殿中之景,而殿中之景又是如此引人联想,一刹那愣神之后,便只剩下对琰帝的不齿及埋怨之情。 “自来帝王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我自以为三殿下于天宫中已是见之如常。竟不知……” 竟不知三殿下原是如此纯情之人。 清逸的冷嘲热讽并未一语而尽,留下几分供人念想的空间,却是更添嘲讽之意。 而,他的话诚然也是事实。天宫之内天妃之数,一直为众族所谈洪荒十大谜团之一。多自是如此,然数为几多却是数万年来无人详尽之事。 第二百一十话 千人一面 “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其中夹杂巫族之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倾心内心的想法,凤离恍然无知,只竭尽全力去起身,以慰身侧之人心安无牵。 第二百一十一话 千人一面(2)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一十二话 千人一面(3) 倾皇贵妃所历五载之事琰帝既已同倾心相告,除却神伤一时,剩下的便是对倾心心头所想的担忧。 她,听及于此,可还会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素来不愿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念想,只是昨夜一事,他倒是有些希望倾心能够以其所愿来思来想。纵然如此的自己甚是讨人厌烦。 “原是如此,我已知晓” 慵懒不再徒留虚气的音色自身旁一侧的贵妃榻上传来,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无波。 “倾倾,你……” “我说过,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便好” 琰帝仍是不解,不解她的淡定以及她的不埋不怨。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便只能作罢,即便我要讨一个说法,得到的不过是个说法,却是于事无补。她这些年岁所历,听来确实令人唏嘘,若是为真,她对你情谊便值得你倾心相待。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想你自有法子相断,也无需我的什么见解。如此,你可心安?” 倾心自是瞧出他欲要隐瞒的内心纠结之情,而她自来又不喜遮遮掩掩之姿,如此甚是通明的说明白,于他于己都是一件痛快事。 “倾倾……” 玉兰之气愈加浓烈,琰帝近身将其环抱于胸,轻唤着她。 “如此称呼,不知琰帝可是会弄混?” 琰帝身子一愣,缓了会儿神,忽又握着她的双肩将其自怀抱之中撑开些许距离,低头,紧盯着她的双眸,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之中掺着许多复杂之色。 只是与其不同,她的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澄净,如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良久,许是同她的眸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她被重新拥入怀中,只是这怀抱却比之前更是加了几许的力道。 “原是你更喜我唤你娘子” 倾心不语,于其怀中白其一眼,暗讽其自恋之姿,却又会心一笑,喜上眉梢。只是某人接连不断的娘子轻唤却是令怀中之人甚是烦忧。本就喜欢清静的她,由着病痛更是烦扰吵闹,他这般不讨喜的做法,诚然有些恼了她的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法禁了他的声,复又在其惊讶之时逃了他的身,重新闲躺在贵妃榻上,小寐少许。 琰帝瞧着她的不理睬便知自己失声一事定是她所为,如此孩童之气毕露的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如此想着,先前的担忧便亦随风沉入九霄。 “嗯?” 身后的暖意令她的睡意拂了一半,刚要转身却发现腰间的手禁锢着她,移不得,动不得。 既动不得,却又得不到身后之人的解释,睡意徒然被拂去的怒气将升,却猛然想起,身后之人被禁了声。 “睡吧,陪你。” 琰帝似是知晓倾心的睡意渐深,并未过多言语,寥寥四字既解释了所为为何,又表明了接下来所欲为之事。 许是睡意再袭,又许是懒得同他计较,女子并未答话,只是于他的身子处靠了靠,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纵是解了子母蛊,纵是先前得了血玉珠的修为,她的身子却并不甚理想。如今这般的嗜睡诚然不甚正常。 后宫东苑眉寿宫。 因着凤宛的回宫,太后多年的夙愿得成,日日所念之子如今身畔相伴,自是欢喜无双。而先前自对识荆的逼问得知凤宛的病情而甚是忧心的太后,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硕的她,那心头的一方大石更是安然落地。面上的喜色自难相抑。 “宛儿,这么多年在外你受苦了,当年母后同你父王……” 话未说完,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那紧握着凤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如此年岁同先帝共育二子,一为琰帝,其二便是凤宛。而琰帝同凤宛又本就一母同胞,纵是生于地位尊贵显赫的帝王之家,却自小命途多舛。只是相较于琰帝而言,凤宛却更是令太后心怜。 琰帝虽幼时历经变故,于宫外成年,但终归过得几日承欢膝下的欢愉人生,而五年前的变故,又使得他重归帝族,虽同父王阴阳两隔,却是同自家母后重聚,得以重温所谓“家”的温馨。而这凤宛,于“家”一词却是十足的陌生,或言,诚然师门之情更甚亲情。 对于她所缺失之事,太后每每思及更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先前那些个年岁,虽魂牵梦绕,却因着身前琰帝的琐事并未十分的入心,而今日人就在身边,曾经种种,入及脑中,痛更添痛,忧更着忧。 从前之事,两难抉择,既无从谈起,又无从解释,因而所剩之事便只是潸然落泪。 “母后,您勿要伤心自责,自懂事之日,师父便已将其中厉害讲与孩儿,孩儿并不怨您同父王的决定。相反,孩儿还要感谢您同父王当年为保全孩儿所作的牺牲。” 凤宛虽心头亦受其所动,却仍稳住神思,音容,从容的跪拜于地,以礼相谢那曾经年岁里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太后听及凤宛所言,见及她的跪拜之礼,双颊之上泪更如泉涌。她曾于宫中思索千千万万回二人见面当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是争执难安,相对无言,又或是其他种种?却从未想过是今日这般情景。她的不埋怨,不怨恨,她的通情达理,她的包容理解,却更是令她神绪难平。 多年的后宫磨砺终是为她的平复助了一臂之力。太后稳住激动的神态,将她自地上扶起,牵引至身旁的空位处,再次紧握住凤宛的手,轻声呢喃。 “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凤宛轻应,恬静的面庞之上更添喜色,而那睫毛之上的透亮,更彰显了她彼时不似面庞所展现的那般从容心境。 纵是多年的从容不迫,温润如常,也总有一刻,那么一刻,随心而往。 人族凤衍国的百态之景,处处无同。而那四季如常的忘忧谷中,那青红相应的合欢树下的那抹青衣,却岁岁无异。 花枝飞扬,琴音无殇。 “可是离愁?” 风,吹散了清音,徒留万里如常。 第二百一十三话 千人一面(4) 轻执刚随手折下正含苞放了些许的花儿,欲闻花香,头还未低下,便听得三声同音,遂惊得将手中的花儿扔的甚远之地,愣愣的望着前方灌木中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三层人影。 “你,你们是?”夕颜瞧着三人布列有序的向其走来,虽知来人并无恶意,却因未从方才人影突现的惊愕中恢复神态,言语中仍带了些惊意。 “唉……可惜了”为首行在最前方的妃衣女子瞧着地上半开的花苞,满是可惜的神态,行进时分更添摇头之姿。身后二人则更是一脸的哀恸,仿若她做了天大的坏事一般。 “抱歉,夕颜以为此花无主,瞧着好看,便……”倾心那哀婉叹息之音容,自然令她知晓此花之主何人。虽非有意为之,终归自己擅自妄为,忙出言道歉。 只是,未及妃衣之言,却听身后橙衣女子之音。 “这满园的绿植,唯这一朵半开花苞,姑娘如此轻易便一毁而去,却只一句不痛不痒的歉语。姑娘可知这花开半苞可是费了园者多少……” “一一,” 白芙于一旁轻扫对面女子那欲行雷雨之势,臂肘轻轻拄了拄一一,复又抬头示意身前此花之主斓妃。因着三人同向而立,身后二人甚难知晓身前女子此时真实的性情。 “罢了,生死有命,唯运道矣”妃衣女子淡语一句带过,语气中已没了先前的叹息扼腕。抬头赋其一笑,以宽来人心安,却再添女子惊异。而这惊,却比方才那惊来得更为彻底与悸动。 瞧及身前女子圆溜溜的大眼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暗叹年事已高,诚不知如今年轻一代皆是以如此浮夸的表情面对生人?从前识荆如此,白芙、一一如此,就连那太后及后宫那些个不省心的亦是如此。或,此为人族之仪? 唏嘘感叹,更觉仙者故人会面更是和善、随性些。 告知女子回宫之路,便欲转身重回田园之乐。身形微动,却被来人拽住手腕,再行难为。 “嗯?” “卿姐姐,是你?竟是你!”夕颜兴高采烈的扑进倾心的怀抱,双手环过后背,紧紧抱住她,“卿姐姐,你可知夕颜有多想你,有多想我们四人同居山屋之时?” “咳咳……夕颜?你……” 你认错了人,话未出口,又被来人打断。 夕颜听到倾心轻咳声,忙从其怀中退出,牵过她的手,左右轻摆,全然一副小女生的神态,“卿姐姐,夕颜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好了?这五年多次想要来看你,可是听慕哥哥说离哥哥因着你的病不许任何人来探望,如今刚听闻卿姐姐病好,夕颜便来瞧你了” 那嵌着梨涡的双颊,随着开合的唇瓣上下跳动着,散发着别样的迷人笑意。若说倾心的笑意是邪魅与寒气的交合,那这位名唤夕颜的笑意却是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舒畅。 她那笑意甚为动人,如桃瓣的双唇在笑,两颊的浅浅的酒窝在笑,散着熠熠光芒的双眸在笑,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笑……所有的五官与身体特征仿若都为了其笑准备着,配合着,相协着。 “夕颜姑娘可是瞧错了人?本宫是琰帝嫔妃,斓妃娘娘,并非是姑娘的卿姐姐。” 倾心自来甚少打出自己为琰帝宫妃一事,如此这般,不过简洁明了向其解释自己诚非其所寻之人。 她本自妖宫多独居,纵使妖宫有四王六将三十二军师,却皆知其秉性,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性命着想,除却灭族这等子天大的事儿,无人敢去叨扰她。如此一来,经得几番年岁,她也便养成了独来独行一习。既独行已久,自然与人亲近之事,她不甚喜欢,更言烦扰。 因而,于今日夕颜之举,之言,有些恼了她的意。而来者所寻之人,又是自己先前看走眼一徒,更是自己心仪人“故妻”,如此,便更是没了耐心。 “卿姐姐惯会玩笑的,夕颜纵是不识慕哥哥都不会认错卿姐姐。卿姐姐身上有夕颜喜欢的味道。” 嗯?喜欢的味道?此言既出,惹得旁侧三人除却不解便只剩不解。 要说孩童贪恋母亲之身味,倒是有几分道理及根据的。半路相认姊妹,也有这么一说?又或是自己未有子嗣,便先得了为母之气? “夕颜姑娘,本宫不知你以何为据,但听姑娘所言可以推断所寻之人应是皇贵妃娘娘,还望姑娘南向而行。” 倾心诚然被这小姑娘惹得苦笑不得,虽没了几分耐心,却出奇的未恼。 “嗯嗯~”夕颜摇头,撇嘴否决,“昨日晚宴夕颜见过那位娘娘,夕颜确定那位娘娘并非夕颜所寻之人”。 “哦?如此可是有趣了,那位可是你离哥哥正儿八经找回的故妻,此话被他听去,怕是要恼人的” 话及心底,却又未去细问、那眉眼中的算计转瞬即逝。 有趣,是最先跃入脑中一词。 “哎呀~卿姐姐,勿要再去想些旁的事,方才你们在玩儿什么?” 夕颜一语,既将在场人的注意力自已损花苞处引走,又将话锋从所寻之人为谁一处转向,更将四人欲行之事重新转入田园农作。 夕颜因着身体不适,整日里皆被苏慕娆护在别院之中,自然难有今日这般酣畅淋漓之机,一时间自是徜徉其中,将慕哥哥的嘱咐尽抛脑后。 三人之力本就够用,如今多了一人,农活便做得更是省时了些。不过一个时辰,除草,松土,施肥,浇水等事便已全毕。 农活既毕,便无所事事起来。四人随性同坐田垄之上,不问等级高低。而身前不知何处而来的美酒,甜酿。更令四人心旷神怡,乐不思蜀。 因而,待琰帝二人来得北苑假山之后,所见之景便是四人田间醉酒同卧,更有二人似呢喃逗趣。 本自瞧着逗乐之景,各自思及自家妻子之身症,皆面敷黑土,额添沟壑成列。相视一眼,叹息同出。仿忆年久旧事,无奈其中。 一人一臂,携四人而归。于殿门处丢得二人于旁人,余二人同室而卧。 而这旁人,自然是识荆。 第二百一十三话 千人一面(3)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二百一十四话 千人一面(4)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女子定定的望着琰帝。这眼神让他想起了卿卿消失前的目光,不觉一颤,有些紧张的握紧桌下的右手。 “嗯,我听着”琰帝强装淡定的回道。 “若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声说着,语气有些许担心以及不自信。此时的她并未发觉到比他还紧张的琰帝。 “什么事?”琰帝依旧佯装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在祈祷:倾心,只要不是离开我,便可。如果当年失去卿卿是我的过错,那我绝不让往事重蹈复撤! “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 “离,其实……”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却许久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倾心以为琰帝不信,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真....” 女子肯定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倾心不再言语,安心的窝在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 其实,是什么?倾心梦中轻声呢喃。 第二百一十六话 千人一面(6) 倾心自来顺心如常,旁人想法甚难入得她心。若是入得,那后果便是某人遭殃。诚如今日的琰帝。 本欲同心爱之人于花灯之上缠绵深意,牵手共赏亲手所创繁华,如今竟落得被子民嘲笑一大好年华得一断袖之癖?诚然街头不知其身,不然明日早朝要谈便是今夜之行。 游过几街花灯,猜过几处灯谜,品过几味花宴,手中小物已是满载之状。瞧不得花灯之上,那眉来眼去的秋波暗送,思及所想,便寻一小巷,通向一偏僻楼宇。 琰帝紧随其身后,不知行者何意,意欲何处。 “倾儿,赶得这般急切,可是要去何处?”琰帝不知人间何处路她竟这般稔熟于心。 “花灯已然无趣,带你寻一好去处”青衣束发着冠,回头轻语,眉眼那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今夜于宫外需唤我风兄,不可再唤其他”。 琰帝不知其意,便只能紧身相随。风兄一词,诚让他脑中闪过些什么,于心徒增不好预感。 小巷过后便是一开阔大路,繁华异常。于一楼宇处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这宾客,自是清一色男身。而这额扁题字,更是将这楼宇为何,一清二楚呈于人前。 温香阁。这是,花……花楼? 花楼自来有花楼的规矩,虽是花楼,却甚少见得如此这般露骨之称。温香如玉,诚非什么暗喻,如今逢人便皆是空富几句诗词,而这四字便于这空富诗词中甚是常见。 只是这字,似甚为眼熟。 疑惑之思一闪而过,身前之人今夜男装一行,此举所为,如今他却是了然于心。 自家妻子,原是为着这一口。只是一女身于这花楼之中,可也是为着女色?琰帝左思右想,终难相信,总觉其中定有他意。 “离弟,请?”口中虽是请意十足,那神色却满是赶人意味。诚然,同琰帝这般无趣之人逛花楼并非良策。那昏暗的容色,着实令人难提兴趣。 二人身位调转,于其身后紧随之人,抬头瞧了眼前方承了些怒气的身姿,心里暗悔方才肆意之举。 温香阁,素来为其众多人间花阁楼宇中最得她心的一处。若非如此,额扁之上那般俗气的题字又怎会出自她手。如今她慷慨分享他人,竟还需“三顾茅庐”?若非存了私心,这花楼早就为她所有。 美人如花娇媚,又似闺秀才气负身,甜如蜜的嗓儿,软若柳的身段,才貌品行样样皆精。而这温香阁虽顶着花楼名号,却又非严格意义之上的花楼,说白了,不过是些身世可怜之女的容身之所,由着自身的品貌、才气讨一生计而。然其所行之职,又需讨得男身欢喜,方得已成,因而却又难称其不是烟花之所。 卖艺不卖身,便是这八方女子倾羡之地。人间纵有三阁十楼八十二宇,然,真正做到以艺趣人的便只有这温香阁。自然温香阁能做到如此,便得益一人。 相传,温香阁前身是为温香如玉,不过是一间男女欢宴处,处处皆是糜烂之风。虽非其中女子所向,却奈何生计无可奈何。只是,其虽为一不知名的花楼,连那八十二宇亦未身列其中,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是一花楼。既是花楼,便必要遵守花楼的规矩,往来游玩宴客也好,花楼之主也罢,皆不可坏其规矩。 花楼姑娘夜间侍客,歌儿也好,舞儿也罢,若是二人看对了眼便可“请归”。所谓“请归”之意说白了便是男子出钱买得姑娘一夜,买下这夜用来作何,便是客随主便。只是,既为“交易”,便需立于“平等、自愿”这一原则之上。此等交易,平等诚为空话。既如此,自愿便是首要。 只是,花楼历来皆是鱼龙混杂之地,仗势欺人之徒自是不在少数。 那日,听闻有一名唤祁人女子,那才气,那品貌,自是其花楼头牌,倾慕者无数。而其亦凭借其头牌之身,幸而保得纯净之身。因其身资,彼时花楼妈妈刘一花舍不得这一摇钱树,担心其后恩宠不如从前,便也暗里为其守身助了一番力。然这官大压人,钱大欺人。既身为花楼女子终逃不过那般宿命。 盐商张大鼓,是当年凤衍国国都出了名的富商。制盐一业自来归属官府,张大鼓以其民商得以承办盐业,自此方知其手段、身份之厉。正是凭借自身财势,张大鼓于国都之内更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之徒。为其迫害的贫民百姓不再少数。彼时正值战乱,虽非天高皇帝远,却更甚其势,以致其更是目中无人。 温香如玉因着祁人的名气亦渐渐有了些许声望。只是,声望这事儿本就事有两面,为其带来客源的同时亦招来些许挑事儿之徒。张大鼓便是其中之甚。 这张大鼓,人如其名,是一大鼓。肥耳圆腮,面上满是泥泞。面相乃是母胎所带,父身所予,若是心存善意,以此中和,却也是入眼之容。然这张大鼓,面相不佳,平日里做得又尽是些欺老凌幼之事,为人又好美色,整日里挂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态,瞧来甚令人作呕。 好色之人,自然不知其尽。家中纵已是妻妾成群,不知何处得信儿知晓温香花楼有一美人名唤祁人,才貌无双。心急难耐,是夜便来得此地,欲购其身姿,收入府中。本就好色,这会儿子真真瞧见美人儿之姿,此后便是美人之祸。 此后便如一般话本那般常景不过,结局却诚非一般话本所载能敌。 说来,既是那祁人之幸,亦是那张姓之不顺。若,流年不顺,只好自认倒霉。而他这不顺之因,便是因着那日人群之中多了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 而这男子,自是天史所载,妖尊言风。 人族自身恩怨她自来等闲视之,但这恩怨若是扫了她的兴致,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怪只怪这张大鼓挑错了日子,倾心这方才赏得一曲佳音,便被人硬生生断了,诚难令她气消。且这听曲儿本欲静心,如此浩荡之势,花楼尽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那日张大鼓所为。 第二百一十七话 琰帝并未在乎一旁的人儿是否回应,转头对白芙吩咐道,“你先下去罢”。白芙听及行礼便要退去。 “白芙,这些药你送回去罢。这药配得麻烦,留这一瓶便够了。”瞧着白芙要走,倾心急忙招呼下她,随手指了指桌子剩下的瓶瓶罐罐。 倾心通习医理,一闻便知这清凉油的珍贵。旁的不说,单这里面银丹草、冰片这两味药材便是极珍贵的。这银丹草说来倒并不难见,只是这清凉油中的银丹草却是出自章峨山。世人皆知这章峨山上有一只型状如鹤的鸟,红纹白喙名华方。华方镇守章峨山,其山上的银丹草自是难得。这银丹草素有舒神、美颜、去脂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养生药材。而这章峨山有仙气孕育,银丹草受其滋养药效更甚。章峨山位列西北方,寒气四溢,使得其产银丹草同别处的相比寒性也要重些,但这也使得其药效更加显着。至于冰片这味药,其原材倒是不难得,只是这提取的方法甚是繁琐,稍有差池,不但难以发挥药效,还会使得原材尽毁。因而能做得出这一瓶清凉油,便也是花了许多功夫的。 倾心心想既与那李太医只着一面,白拿人如此贵重的东西倒是当真不妥。倾心这儿心心念念的是勿欠人情,怎奈旁人听起来却是情谊绵长了。 说过这话,倾心便自觉到不对了,只是还未等她圆了自己惹下的祸,便又听得白芙一丝不苟的答道, “回娘娘,方才李太医说,这几瓶药置着也是无用,想来还是娘娘这性子会用得着,用罢就不必还回去了。李太医说,这开水烫过一般情形下涂过药便无碍了,只是因着娘娘的体质素来留痕不易消,除却这瓶青色的清凉油,娘娘还是再涂上那白瓶的舒痕胶以防万一的好。” 白芙这边答得滔滔不绝,倾心这儿听得却是汗雨津津。心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安抚一旁即将发狂的人儿。这会子的倾心自是没心情托腮,便了无趣味的盯着琰帝看了看。如今的倾心只想让这杵着脑袋的手将面容掩藏.....掩藏.... 白芙似是并未发现听着的两人早已变了神情,仍自顾自的说着,而倾心也只能内心狂躁表面淡然的感受着四周的空气凝结,凝结.... “李太医还说,娘娘虽性子清冷,但玩性大得很,让奴婢们看的紧点,勿要再受伤;李太医还说....”白芙似是背戏本儿般丝毫不见要停下来的迹象。看着旁边这位即将扭曲的脸,即便他能忍,为了自己的性命倾心也是忍不得了。 “够了!”倾心猛然提声道,白芙吃了一惊倒是停了下来。“白芙!!我与王..额...夫君还有事未聊,你同一一、识荆就先下去罢。”倾心复又淡然的补充道。这种场景,所能做的便是能保几人便保几人。 白芙被徒然打断,不解的看看倾心又侧头瞅瞅琰帝,瞬间明白了,“王上!娘娘同李...” “白芙!退下!”倾心严声吩咐道。对于她与白芙的互动,琰帝并未有任何反应,仍是淡然的为倾心上着药膏,轻揉着她受伤处,不仔细观察并看不出他脸上的愤怒。 白芙未动只是担忧的瞧着倾心,倾心只好用眼神再次示意她立刻离开。 无奈于倾心的命令,白芙只好退下。琰帝似未看到倾心同白芙互动般放下手中的药膏,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品着,不着一字。琰帝的面色虽看不出喜怒,但从倾心这几日来对他的了解,知道此时越是平静的他越是可怕。他不言,倾心亦不语,只是用右眼偷瞥着他的反应的同时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 “娘子,这茶可是海棠春?”,他轻抿一口淡茶,幽幽的说道,只是这称呼听得倾心有些许发愣。娘,娘子? “额,是,这茶是初春新烹制的,夫君可是喜欢?”倾心嘴上这般回着,心想着如何将李太医这事儿翻过去。倾心倒是不怕他生气的,只是担心平白冤了个无故的人。况且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而这琰帝短短得罪不得。经此一事,倾心便对这李太医在刚刚的赞赏中填了些许的反感。且不说倾心同这李太医只有一面之缘,单他刚刚让白芙转达的这些个让人误解的话语,就让人对他提不起好感。 “嗯”琰帝提杯又饮了几口,“茶中海棠的香气倒是与旁的不同,似有玉兰之气,温和了海棠的寒气”。 听着他这温润的声音,倾心只当是自己刚刚会错了意。心下暗舒一口气,又听得他对这茶的品析,倒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了茶上。 “知音难求!这世间能品出我这海棠春中玉兰之气的不过三人,你倒果真不寻常,不愧是我心仪的男子。”本以为是一场大战,却不想偶遇知音。倾心自是不甚欣喜。 “你倒是有福气,这海棠春原是我第一次烹制。”抬头瞧了眼他,起身自东窗下的雕凤紫铜色木橱中拿过那盛有海棠春的精致海棠纹络玉盅,复又行至桌前,“这制茶的海棠是从三哥哥的园子中偷摘取的,朵朵皆是珍品。而能入茶的海棠花瓣更是我片片精选出来的。从挑选到制茶更是用了整整三月才制出这一盅海棠春。如今你喜欢,便都送与你罢。日后三哥哥见了我少不得又要说上几句重色忘义这样的话。” 倾心手中的茶盅还未推至琰帝身前,手便被他拽至一旁,倾心轻呼一声,抬头皱眉瞪着他,可看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并未生气,心中暗自揣摩。却听他略有些欣喜的似问似答着,“娘子的意思是说这茶并非用李太医的海棠制成的?” “呃?难道夫君以为这茶是....所以夫君刚刚一直是在....吃醋?哈哈哈哈.....当真是苦了李太医。若我同他果真郎情妾意倒也不亏,如今却白白被冤,李太医今晚怕是不能安枕...了。”话还未说完,由着紧握的右手便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关心其他男子,倾倾,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你倒是霸道。” “我有这个资格,你不是也说我是你心仪的男子吗?”琰帝将倾心圈在他的胸前,注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调笑。 “我,我。”不自然的微微侧目,“你听到了。” 君子翩翩,美人在怀,四周又是弥漫着缠绵,这气氛让人不由得沉陷其中。西窗红日尽,更添红颜香。君子情义重,美人香更幽。殿内的空气似是凝结,一片宁静。倾心瞧着眼前的面庞不断的靠近,再靠近。想着要阻止一下,心却似想着相反的方向游走。似乎在期盼着点儿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话 千人一面(8) 倾心这般突然化作的神态,饶是妤妃亦为之一颤。 她,果真甚难相对。 “妤妃既已知本尊身份,却以姐妹相称,如此胆量本尊是十分欣赏的。只是欣赏归欣赏,听来却不甚顺耳。” 妤妃一愣,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同她平日里来往虽不深,却也同各色宫人口中大致了解了她的品性,自以为她只是表面瞧来的那般不与人亲近,却不知她诚然便是那般难同人亲近之人。 “来了,便进来作罢。左右这茶方沏” “斓妃说的是。素闻合宫便是此处最为茶香” 旁人既给了台阶,妤妃便哪有不承接之理。顺了她的话,进了屋,坐在了宾客之席。 妤妃的假装不会其中之意,倾心便由得她装糊涂。由着一旁的一一为其倒上一杯茶水,便再投身满桌的草木之中。 红花绿叶,纵是院外西风萧瑟万木枯,房内之景却是春风袭来万物苏。屋内屋外,便是双重人间。 倾心既投身于花草鱼虫的摆弄之中,自然顾不得旁人。妤妃又是个慢性子,耐性是出了名的好。两人就这般,一人插花置弄小世界,一人品茶观望,远瞧甚是和谐。 “妤妃此次前来怕不只是为了品一品我这不知名的茶水吧” 手头事儿既已完毕,窗外也已是斜阳余晖之景。纵是妤妃不急,她也是急着想要去行晚膳的。 “斓妃果真聪慧” “这个自然,夸人的奉承话本尊听得太多,妤妃还是有话直说吧” “斓妃以为皇贵妃可当真是先皇贵妃?” “哦?妤妃这话倒是有趣。王上同太后既已承认,那便断不得有假。旁的不说,王上总不会连自己昔日的妻子都会认错吧” “斓妃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斓妃你可曾想过,这皇贵妃的性子可比不得你更像……” “妤妃这话却是奇怪”,倾心听明其欲言之意出言打断道,“你既知晓本尊这异族之身,便也该明白本尊诚然不会是那故人”。 “斓妃抬举臣妾了,臣妾怎知……” “哦?若非知晓本尊的身份,那夜,那碗,莲子粥可是你为行毒害之举所为?” “我……” “妤妃,未想清楚便不要着急回答。便由本尊同你讲讲” 倾心自是好整以暇之姿,平日甚是从容端庄的她此时却已失了分寸。 今日一行,为的便是扰一扰斓妃的心境,若她同凤卿……她也可渔翁得利。如此,却是她小瞧了她。自以为琰帝之情为其软肋的她,如今却难以拿捏倾心的所思所想。 “本尊入宫之初,床榻之下的那方符咒便是你所送初见之礼,于此,你排除了本尊的鬼巫之身。后来,竹亭的鎏光琴上的那本琴谱亦是你所为,为的是再行检验本尊是否为那先皇贵妃。只是,那鎏光虽有灵性,却早已被封印,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此事,却是你尚未习得之事。而对本尊身份的最终确认,怕是那夜茶树下的青影罢。妤妃,本尊说的可对?” “你……竟都知晓?” “你的一切本尊都再清楚不过。”倾心直起倾身向前的躯体,拢了拢散落的发丝,添一盏茶,润一润喉,“你同那皇贵妃是何渊源本尊并无兴趣知晓,而那凤氏同琰帝的种种本尊亦兴趣全无。所以,你也不必来打本尊的主意。” “夜深了,妤妃还是回宫吧,本尊并未有留你同食的打算” 直言相语,赶人意味十足。 “娘娘,您既知晓斓妃她必然不会听信您所言之事,又何必来讨这番嫌。” 绿竹打着有些昏暗的宫灯,虚扶着妤妃缓步行于宫路之上,十分不解下午妤妃所为之意。 “她自然不会听信于我,却不见得这话入不得她的耳。”一抹阴谋算计之色呈于其面庞之上,“世闻妖尊从无事问心,也从不问他事,是这天地之间最难揣摩其深意之尊。而今日她所言之事,事事入心。今日所作又怎是徒劳之举?” “娘娘圣明,如此,这计便是成了?” “回头同她讲定要多多提及琰帝留宿何处” “是,娘娘” 点点微光渐消,声音亦断断续续慢慢失去了声响。 徒听得宫路不远处的宫殿瓦砾之处,传来声声叹息,其中似夹杂着些许唏嘘感叹。 ………………………… 处理完公务的琰帝本欲入睡,不经意瞧及房门外的点点亮光,才发觉是夜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想起初雪后娇人相约赏雪的约定,却心绪难安,终披上一狐裘,踏出殿门,直奔南向而去。 南向,是鳯凰殿的方位。是琰帝初回宫即位之时特意为心爱之人所选暖居。因她的身寒体热之症。 “娘娘,您身子初愈,不宜过多饮酒” 一一瞧着满桌满地零零散散的酒壶,拦挡不得,心急如焚。 “别管我,清逸,你……呃……”若是清逸在此定会嘲笑她这人前打酒嗝的粗鲁做法,“你,走。不要管我,让我醉一场,醉……呃……” 食桌之上,十分精致的晚膳被丢弃在桌角,分毫未动。一开散着长发,脸颊微红的紫衣少女不甚清醒的趴于食桌之上,断断续续不甚清醒的说着什么,唤着旁人。 “吱嘎~” 门扉轻启,几片雪花顺着微风偷逃入温室之中,一瞬便落地成滴。 男子初跨入房门便闻得一屋子的酒气,眉头一皱,踏入内室又见得平日里看书作画的案几之上竟全是散乱的酒瓶,而那酒瓶之下还藏着个小人儿的小脑袋,不细看,并分不清那是酒壶还是某人的头首,琰帝那紧皱的眉头之上更添深壑。 “为夫不过几日未来,娘子之举可是无声控诉?” 他虽不知她此举所为何事,只当是打趣以慰其忧心,却不想一击即中。 “唔……清逸?”女子将欲从其手中夺去酒壶的男子拽住衣襟拉至因醉酒而微闭的双眼前稍许,瞧了好一会儿才识得来者为谁。待瞧清,却又一把推开,挣扎着起身向床榻处行去,并似醒非醒的支支吾吾回复着,“你愿去何处便去何……处,左右,呃……左右你后宫温香无数,随你……”。 话未说完,便支撑不住,朝向地面直直倒去。亏得琰帝一直在其身后抻臂虚扶着,才眼疾手快的将其拥入怀中。 第二百一十九话 千人一面(9)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琰帝闪身侧立,挡在倾心身前,为其扣好外衣顶处鸳鸯扣,复又为其覆一披风,方侧身与她同向而立。动作之快,恰好屋外男子言语方罢,四目相对。 “哥哥~”女子轻礼一揖,既循了本性,亦顺了皇兄所语礼去之意,“嫂嫂”。 琰帝点头轻应,问询二人此行所为何事。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第二百二十话 千人一面(10) 琰帝并未在乎一旁的人儿是否回应,转头对白芙吩咐道,“你先下去罢”。白芙听及行礼便要退去。 “白芙,这些药你送回去罢。这药配得麻烦,留这一瓶便够了。”瞧着白芙要走,倾心急忙招呼下她,随手指了指桌子剩下的瓶瓶罐罐。 倾心通习医理,一闻便知这清凉油的珍贵。旁的不说,单这里面银丹草、冰片这两味药材便是极珍贵的。这银丹草说来倒并不难见,只是这清凉油中的银丹草却是出自章峨山。世人皆知这章峨山上有一只型状如鹤的鸟,红纹白喙名华方。华方镇守章峨山,其山上的银丹草自是难得。这银丹草素有舒神、美颜、去脂之效,是不可多得的养生药材。而这章峨山有仙气孕育,银丹草受其滋养药效更甚。章峨山位列西北方,寒气四溢,使得其产银丹草同别处的相比寒性也要重些,但这也使得其药效更加显着。至于冰片这味药,其原材倒是不难得,只是这提取的方法甚是繁琐,稍有差池,不但难以发挥药效,还会使得原材尽毁。因而能做得出这一瓶清凉油,便也是花了许多功夫的。 “回娘娘,方才李太医说,这几瓶药置着也是无用,想来还是娘娘这性子会用得着,用罢就不必还回去了。李太医说,这开水烫过一般情形下涂过药便无碍了,只是因着娘娘的体质素来留痕不易消,除却这瓶青色的清凉油,娘娘还是再涂上那白瓶的舒痕胶以防万一的好。” 白芙这边答得滔滔不绝,倾心这儿听得却是汗雨津津。心想着一会儿该如何安抚一旁即将发狂的人儿。这会子的倾心自是没心情托腮,便了无趣味的盯着琰帝看了看。如今的倾心只想让这杵着脑袋的手将面容掩藏.....掩藏.... 白芙似是并未发现听着的两人早已变了神情,仍自顾自的说着,而倾心也只能内心狂躁表面淡然的感受着四周的空气凝结,凝结.... “李太医还说,娘娘虽性子清冷,但玩性大得很,让奴婢们看的紧点,勿要再受伤;李太医还说....”白芙似是背戏本儿般丝毫不见要停下来的迹象。看着旁边这位即将扭曲的脸,即便他能忍,为了自己的性命倾心也是忍不得了。 “够了!”倾心猛然提声道,白芙吃了一惊倒是停了下来。“白芙!!我与王..额...夫君还有事未聊,你同一一、识荆就先下去罢。”倾心复又淡然的补充道。这种场景,所能做的便是能保几人便保几人。 白芙被徒然打断,不解的看看倾心又侧头瞅瞅琰帝,瞬间明白了,“王上!娘娘同李...” “白芙!退下!”倾心严声吩咐道。对于她与白芙的互动,琰帝并未有任何反应,仍是淡然的为倾心上着药膏,轻揉着她受伤处,不仔细观察并看不出他脸上的愤怒。 白芙未动只是担忧的瞧着倾心,倾心只好用眼神再次示意她立刻离开。 无奈于倾心的命令,白芙只好退下。琰帝似未看到倾心同白芙互动般放下手中的药膏,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淡淡的品着,不着一字。琰帝的面色虽看不出喜怒,但从倾心这几日来对他的了解,知道此时越是平静的他越是可怕。他不言,倾心亦不语,只是用右眼偷瞥着他的反应的同时把玩着手中的紫砂杯。 “娘子,这茶可是海棠春?”,他轻抿一口淡茶,幽幽的说道,只是这称呼听得倾心有些许发愣。娘,娘子? “额,是,这茶是初春新烹制的,夫君可是喜欢?”倾心嘴上这般回着,心想着如何将李太医这事儿翻过去。倾心倒是不怕他生气的,只是担心平白冤了个无故的人。况且自己还有要事在身,而这琰帝短短得罪不得。经此一事,倾心便对这李太医在刚刚的赞赏中填了些许的反感。且不说倾心同这李太医只有一面之缘,单他刚刚让白芙转达的这些个让人误解的话语,就让人对他提不起好感。 “嗯”琰帝提杯又饮了几口,“茶中海棠的香气倒是与旁的不同,似有玉兰之气,温和了海棠的寒气”。 听着他这温润的声音,倾心只当是自己刚刚会错了意。心下暗舒一口气,又听得他对这茶的品析,倒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了茶上。 “知音难求!这世间能品出我这海棠春中玉兰之气的不过三人,你倒果真不寻常,不愧是我心仪的男子。”本以为是一场大战,却不想偶遇知音。倾心自是不甚欣喜。 “你倒是有福气,这海棠春原是我第一次烹制。”抬头瞧了眼他,起身自东窗下的雕凤紫铜色木橱中拿过那盛有海棠春的精致海棠纹络玉盅,复又行至桌前,“这制茶的海棠是从三哥哥的园子中偷摘取的,朵朵皆是珍品。而能入茶的海棠花瓣更是我片片精选出来的。从挑选到制茶更是用了整整三月才制出这一盅海棠春。如今你喜欢,便都送与你罢。日后三哥哥见了我少不得又要说上几句重色忘义这样的话。” 倾心手中的茶盅还未推至琰帝身前,手便被他拽至一旁,倾心轻呼一声,抬头皱眉瞪着他,可看他嘴角的弧度似乎并未生气,心中暗自揣摩。却听他略有些欣喜的似问似答着,“娘子的意思是说这茶并非用李太医的海棠制成的?” “呃?难道夫君以为这茶是....所以夫君刚刚一直是在....吃醋?哈哈哈哈.....当真是苦了李太医。若我同他果真郎情妾意倒也不亏,如今却白白被冤,李太医今晚怕是不能安枕...了。”话还未说完,由着紧握的右手便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关心其他男子,倾倾,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 “你倒是霸道。” “我有这个资格,你不是也说我是你心仪的男子吗?”琰帝将倾心圈在他的胸前,注视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调笑。 “我,我。”不自然的微微侧目,“你听到了。” 君子翩翩,美人在怀,四周又是弥漫着缠绵,这气氛让人不由得沉陷其中。西窗红日尽,更添红颜香。君子情义重,美人香更幽。殿内的空气似是凝结,一片宁静。倾心瞧着眼前的面庞不断的靠近,再靠近。想着要阻止一下,心却似想着相反的方向游走。似乎在期盼着点儿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话 纸上谈兵(1) 二人缓步而行,半分没有方才言语中的急迫。及至二人行近殿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娘娘,皇贵妃求见” 倾心封号为“倾”,此字同音凤卿,又本就掩着有心之意,倾心不喜,降了微风的凤卿思及从前更是不喜。如此,除却琰帝偶尔兴致甚好的唤上几句,旁人并不敢多言以音。 芷兰低垂着头,俯身行礼禀报着,思及清晨自家主子的恼怒,唯恐不甚做错了什么,得了惩罚。 “她?她来做什么,着人去回了” 凤卿摆弄着今晨方染的指甲,怎么瞧来都觉得不如从前般顺眼。 不过,这是自然,以其身份,从前所侍皆是数一数二的心灵手巧的丫头,自是无法同其身侧这般服侍之人相较的。 “皇贵妃娘娘说,是王上派她来讨要吃食的” 芷兰说罢,将脑袋低得更深,仿似如此这般便可降低自己的存在。 凤卿的目光终于从她的染甲之上移开,十分不屑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芷兰,道:“罢了,本宫也该会会她了……去,着人引其偏殿候着,本宫……”。 “呦,妹妹不必招呼了,姐姐我不过奉旨前来寻些吃食的” 嘹亮的嗓音带着笑意由院落之中透过四敞的殿门传至内间,生生打断了凤卿的谈话。 “想来皇贵妃是未食早膳的,竟是如此急切。本宫这处还有些早膳未动,皇贵妃可要垫一垫?” 凤卿话中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倾心位高一级,如此时辰,饶是宫中内侍再过怠慢又怎会时至如今还未曾早膳。以剩饭相舍,却有嫌恶之疑。 “妹妹惯会玩笑的。”倾心却是不恼,面上春色更胜,一副喜不自禁的神态,“妹妹以位分相称,着实生分了些。我虽于你入宫晚得几年,却终归年长于你,姐姐也是唤得的”。 姐姐一词,着实令房里没了声响。 一一十分诧异,不解缘何自家主子便是如此认定凤贵妃就比她小呢?虽说二人远远瞧来年岁相近,可耐不住细看啊。走近一瞧,便知这倾心自是比得凤卿小几方年岁的。 可是以异身自算?若是如此,自己主子倒是十分当得这“姐姐”一称的,便是太祖母也是受得起的。 如此想来,一一竟在这不及半柱香的沉默之中完美的说服了自己,其中是何缘由。 与其相较,凤卿心里却是另一番的考量。 “自问妾身的爹娘并未为妾身添上一位姐姐” “哦?许是同父异母,尔等不识?” 等等!由着二人再起的谈话,一一再次陷入了沉思以及如何解释给自己其中缘由的死循环中。 只是,这一次,纵是一一想破脑袋,怕也难以周全。 一一这般思索着,倾心则是眼尖的瞧见了被忽视在膳桌角落里的桂子糕,那可是今秋最后一盘,若要再食可要等上一年。 一年于她不长,只是吃不到的痛苦却是异常难熬。 未及屋内主人应允,倾心便随性而坐,吃起了桂子糕。 方才还因倾心之言展怒于面的凤卿,此时已是一副来自心灵深处的嫌弃与不屑。 这嫌弃与不屑自然入了倾心的眼,笑了笑,继续拾起第二块,美美的吃着。心里却不由得暗叹;想那题字所展现的凤卿是多么洒脱肆意,如今这般空负其貌的女子确实比不得一二。 “久未相见,竟是无话可说?” 两块桂子糕落腹,已有饱腹之感,为多享美食欢愉,倾心边吩咐一旁的一一将剩下的连盘带走,边幽幽吐出这样一句话。 语出惊人,是倾心一惯的嗜好。果然,听及此话,凤卿霎时一愣,直直的盯着她,复又敛容轻笑,佯装一片从容。 凤卿自是已然心知倾心怕是已有察觉,但仍希望此不过是她的疑心。 她以凤卿的身份入宫,断不是因为琰帝这个人族帝王,更不会是因为帝翎的救命之恩。且不说她是否果真为昔日凤卿,即便是她,帝翎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身份。 如此一想,倾心竟有一丝“开窍”,似乎明白了帝翎缘何出手于她。那夜,目标自始便不是她,而是琰帝。可这琰帝,以其数月的相处,并未有一丝与异族勾结的征兆。那,帝翎出手重伤他至此,又是为何? 他的从未弃约,可是真话。 “她倒是放心你独自外出,你我二人的旧账,似乎并未算清” 话锋突转,已非先前那般的温煦和合。 “以你这般残破的身子,怕是言风未来,你便已身陨” 许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寥寥几语,便再也掩藏不住心中之恨。 “哦?看来公主对我似乎认识不深,想来同往不过数年,确应不深” “倾心,枉我二人数万年姐妹相称,却不知你如今竟已自甘堕落至如此田地。” 众人已遣,凤卿,不应该说是天族的锦鸾公主也不再有所掩藏,逐渐展露出其本来的性情。 “万人万条路,你看不惯我的,我自然瞧不上你的。”倾心不像锦鸾那般的激动,仍是一如平常一般慵懒的斜靠在膳桌旁的软塌上,翘着兰花指,百无聊赖的观赏着今晨同样方染的丹红指甲,“只是,我以为无极阁后,你会有所收敛,却不知不过数万年,你竟又盘算上了我的珠子”。 “什么珠子,你勿要血口喷人”,话说得慌张,明显的底气不足。而锦鸾那闪避的双眸,更是将其的内心展露无遗。 “若非如此,你会来这人族?锦鸾,今日我以长者之尊奉劝你一句,那公主之位你既已夺去,我断是没有丝毫物归原主的想法。只不过,今后你且记好,贰拾万年前的我早已神灭,而如今的我,并非是你能惹的。十万年前你欠我的那条命,我便先记下。若你仍惦记着不该得到的,那便小心你的性命。” 话音轻柔,却是字字如千斤之重,直击听者心底。 她的话不假,她若有心要她的性命,当年无极阁内,纵是有莳瑾天妃拦着,天族大殿纵是有天君缓着,她怕是也要夺了她的性命去。 第二百二十二话 纸上谈兵(2) 鬼君月前的婚事本就是天地一大盛事,又因着这其中的波澜诡谲之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即便如今往事已过半月有余,仍为饭后茶语世人所津津乐道之语。 只是其中细目究竟为何,既有着妖尊的一番掺和,自然是众说纷纭。而这闲谈主调,则早已被妖族所派暗幕调转了风向。众人所好之闻,便是大婚那日鬼君子苏带走巫族“圣女”之后,二人婚后的夫妻生活究竟如何?是如蜜甘甜还是如火猛烈?这火指的自然是争斗之火。 婚宴所见“圣女”,自是一副温柔纯净之美,然外界既已盛传多年“圣女乃‘悍妇’之姿”,那便也非空穴来风。因而,圣女本身为何体性,自然成了洪荒的十大谜题之一。 不难猜测,众人之所以如此无聊的猜测圣女的本性如何终究还是因着鬼君同她的差距。同圣女悍妇之名相当的是,鬼君的“邪魅”也是在这天地间甚是出名的。 若是鬼君身媚性柔,那配上“圣女”蓝兮作鬼后倒也是十分般配的。男主内,女主外,倒也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只是凡是识得鬼君之人都知,这鬼君不过是相貌娇媚了些,性子却毫无女子之柔,更甚可言,心狠手辣。 因而,如此性子加之圣女的悍妇盛名,众人有此闲心及担忧倒也无可厚非。 令吃瓜群众甚恼的更是,自婚宴被以其看似颇有礼节的“轰客赶人”对待之后,洪荒大地之上再无半点有关于此的闲聊之语。 鬼君子苏那日自倾心一通搅和捣乱之后,便闲留幽冥宫之内,美其名曰“养病”。诚然那一掌于他而言并算不得什么病痛,不过有些无痛呻吟罢了。 青璃既然是为圣女的贴身侍女,又是随嫁丫鬟,偷梁换柱之事自然瞒不过她,更何况替嫁二人连那易容之术都省了,明摆着便是对此事毫不在意。 自当日午时于喜房内知晓实情后,青璃自是怒从中来。左右寻不得她便想着回巫族请罪,告知巫族族长圣女出逃之事。人多力量大,也好早日给鬼族一个交代。 巫鬼联姻之事自聘礼帖至之时,巫族族长沧元便再三强调此事于巫族的重要,多番嘱咐于她,此行之路必定诸事繁多,巫鬼联姻之事除却魔宗的阻隔,更少不得天族及其他各族有意无意的干扰破坏。加之,圣女本身便对鬼君子苏无意,此门婚事若想办成更是难上加难。因而,封禁其巫术亦是其父沧元所亲为。 沧元之所以派得蓝兮众侍女中的她随行,为的便是她的沉稳干练,办事得当。如今,竟因一时疏忽酿成大错,她首先想到的自然便是回族内负荆请罪。 只是她的所图,鬼君自然一早察觉,在其将要动身之时便被拦截下来。 她自是一番反驳争辩,但鬼君所言所语却也诚然是如今的上上之策。 如今圣女蓝兮既已脱身,自是不会回那巫族,且她既有法子脱身便知于她的禁术早已失效,既已失效那便更难寻得到她。即便如今回得巫族告知巫族族长此事亦是回天无力。再者,若是将圣女逃婚之事告知沧元,那他便必定下令巫族众人四往追查她的下落。届时,即便不是有心人的四处散播,那天地众族亦可知其中的因缘际会。到那时,且不说巫族会成为天地众族的笑柄,即便是寻回蓝兮,鬼族这方既失了颜面怕是这婚事已再难相继。 若是听从鬼君所言,此事先行压下,以替嫁之女假为圣女,她如常服侍,待日后寻得圣女,再行偷天换日之法,倒也不失为一妙计。 此法众人即一拍而合,又因着倾心的撮合之意,鬼君的假意无知,此事便就成了。苏子沫便借由巫族圣女的身份留了下来。 即便此法未行,因着她对鬼君子苏的情谊,于他受伤之时离他而去,她亦是做不出的。 “子苏哥哥,药来了~” 苏子沫顶着一脸斑斑驳驳的乌黑,小心翼翼的端着食盘之中的那碗黑黢黢的汤药推门而入。 听及门扉开启的声音,鬼君子苏手中的那本八方征战图徒然凭空消失无踪,人也如影般藏入被褥之中,方才还是洁白无瑕的缠着伤口的纱布之上竟渗出了点点血渍。 男子呻吟着微转过身,那神情仿若十分痛苦。 “子苏哥哥,可是伤口又痛了?!” 苏子沫瞧见忙将手中的食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疾步行至床前,焦急地询问道。 “无事,许是伤口又裂开了” 云被之下的伤口如何若非旁人提醒,她自然难以知晓。果真,听及男子所言,苏子沫忙掀开云被瞧了过去。只是这一瞧…… “啊!子苏哥哥果真又裂开了!子沫去叫鬼医来,你勿要乱动,勿动啊” 这……苏子沫的再一次跑开诚然令得鬼君子苏甚是头疼。 她不是日思夜想皆是如何擒的自己的心吗?如此时机她竟也能次次如此?白白浪费了自己这许多日子自行震裂伤口的苦心。 不由得心头暗笑苏子沫的善良单纯。 “鬼医,真的,子苏哥哥的伤口又裂开了,你快来瞧瞧出了好多的血” “子沫姑娘,您放开老朽,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想要活得长久一点哩。再说,鬼君可是这天上地下数一数二的铁壁之身,怎会日日开裂伤口?” 一位身着浅墨振袖衣袍的白须老者,在苏子沫的推拉之下,轻声嘟囔着。那盛药盒子里的瓶瓶罐罐由着二人动作幅度之大,叮叮当当的奏着甚为清脆的和鸣曲。 “子苏哥哥,鬼医来了,快让鬼医先为你疗伤,一会儿药该要凉了” 老者由着苏子沫的身影随后入殿,待看清苏子沫的面庞却不由得掩声轻笑。 “哎?鬼医?你去哪?”苏子沫自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追至殿门亦未拦下鬼医,满是不解的再次步入殿内,关上房门,朝着床榻之上的男子埋怨道,“什么嘛,总得先救了人再走嘛”。 鬼君子苏瞧及苏子沫那方微怒的神态顿觉方才所为不虚,甚合他意。 第二百二十三话 纸上谈兵(3)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二十四话 纸上谈兵 (4) 倾心自来顺心如常,旁人想法甚难入得她心。若是入得,那后果便是某人遭殃。诚如今日的琰帝。 本欲同心爱之人于花灯之上缠绵深意,牵手共赏亲手所创繁华,如今竟落得被子民嘲笑一大好年华得一断袖之癖?诚然街头不知其身,不然明日早朝要谈便是今夜之行。 游过几街花灯,猜过几处灯谜,品过几味花宴,手中小物已是满载之状。瞧不得花灯之上,那眉来眼去的秋波暗送,思及所想,便寻一小巷,通向一偏僻楼宇。 琰帝紧随其身后,不知行者何意,意欲何处。 “倾儿,赶得这般急切,可是要去何处?”琰帝不知人间何处路她竟这般稔熟于心。 “花灯已然无趣,带你寻一好去处”青衣束发着冠,回头轻语,眉眼那笑,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今夜于宫外需唤我风兄,不可再唤其他”。 琰帝不知其意,便只能紧身相随。风兄一词,诚让他脑中闪过些什么,于心徒增不好预感。 小巷过后便是一开阔大路,繁华异常。于一楼宇处更是往来宾客络绎不绝。这宾客,自是清一色男身。而这额扁题字,更是将这楼宇为何,一清二楚呈于人前。 温香阁。这是,花……花楼? 花楼自来有花楼的规矩,虽是花楼,却甚少见得如此这般露骨之称。温香如玉,诚非什么暗喻,如今逢人便皆是空富几句诗词,而这四字便于这空富诗词中甚是常见。 只是这字,似甚为眼熟。 疑惑之思一闪而过,身前之人今夜男装一行,此举所为,如今他却是了然于心。 自家妻子,原是为着这一口。只是一女身于这花楼之中,可也是为着女色?琰帝左思右想,终难相信,总觉其中定有他意。 “离弟,请?”口中虽是请意十足,那神色却满是赶人意味。诚然,同琰帝这般无趣之人逛花楼并非良策。那昏暗的容色,着实令人难提兴趣。 二人身位调转,于其身后紧随之人,抬头瞧了眼前方承了些怒气的身姿,心里暗悔方才肆意之举。 温香阁,素来为其众多人间花阁楼宇中最得她心的一处。若非如此,额扁之上那般俗气的题字又怎会出自她手。如今她慷慨分享他人,竟还需“三顾茅庐”?若非存了私心,这花楼早就为她所有。 美人如花娇媚,又似闺秀才气负身,甜如蜜的嗓儿,软若柳的身段,才貌品行样样皆精。而这温香阁虽顶着花楼名号,却又非严格意义之上的花楼,说白了,不过是些身世可怜之女的容身之所,由着自身的品貌、才气讨一生计而。然其所行之职,又需讨得男身欢喜,方得已成,因而却又难称其不是烟花之所。 卖艺不卖身,便是这八方女子倾羡之地。人间纵有三阁十楼八十二宇,然,真正做到以艺趣人的便只有这温香阁。自然温香阁能做到如此,便得益一人。 相传,温香阁前身是为温香如玉,不过是一间男女欢宴处,处处皆是糜烂之风。虽非其中女子所向,却奈何生计无可奈何。只是,其虽为一不知名的花楼,连那八十二宇亦未身列其中,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终是一花楼。既是花楼,便必要遵守花楼的规矩,往来游玩宴客也好,花楼之主也罢,皆不可坏其规矩。 花楼姑娘夜间侍客,歌儿也好,舞儿也罢,若是二人看对了眼便可“请归”。所谓“请归”之意说白了便是男子出钱买得姑娘一夜,买下这夜用来作何,便是客随主便。只是,既为“交易”,便需立于“平等、自愿”这一原则之上。此等交易,平等诚为空话。既如此,自愿便是首要。 只是,花楼历来皆是鱼龙混杂之地,仗势欺人之徒自是不在少数。 那日,听闻有一名唤祁人女子,那才气,那品貌,自是其花楼头牌,倾慕者无数。而其亦凭借其头牌之身,幸而保得纯净之身。因其身资,彼时花楼妈妈刘一花舍不得这一摇钱树,担心其后恩宠不如从前,便也暗里为其守身助了一番力。然这官大压人,钱大欺人。既身为花楼女子终逃不过那般宿命。 盐商张大鼓,是当年凤衍国国都出了名的富商。制盐一业自来归属官府,张大鼓以其民商得以承办盐业,自此方知其手段、身份之厉。正是凭借自身财势,张大鼓于国都之内更是出了名的仗势欺人之徒。为其迫害的贫民百姓不再少数。彼时正值战乱,虽非天高皇帝远,却更甚其势,以致其更是目中无人。 温香如玉因着祁人的名气亦渐渐有了些许声望。只是,声望这事儿本就事有两面,为其带来客源的同时亦招来些许挑事儿之徒。张大鼓便是其中之甚。 这张大鼓,人如其名,是一大鼓。肥耳圆腮,面上满是泥泞。面相乃是母胎所带,父身所予,若是心存善意,以此中和,却也是入眼之容。然这张大鼓,面相不佳,平日里做得又尽是些欺老凌幼之事,为人又好美色,整日里挂着一副色眯眯的神态,瞧来甚令人作呕。 好色之人,自然不知其尽。家中纵已是妻妾成群,不知何处得信儿知晓温香花楼有一美人名唤祁人,才貌无双。心急难耐,是夜便来得此地,欲购其身姿,收入府中。本就好色,这会儿子真真瞧见美人儿之姿,此后便是美人之祸。 此后便如一般话本那般常景不过,结局却诚非一般话本所载能敌。 说来,既是那祁人之幸,亦是那张姓之不顺。若,流年不顺,只好自认倒霉。而他这不顺之因,便是因着那日人群之中多了位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 而这男子,自是天史所载,妖尊言风。 人族自身恩怨她自来等闲视之,但这恩怨若是扫了她的兴致,她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怪只怪这张大鼓挑错了日子,倾心这方才赏得一曲佳音,便被人硬生生断了,诚难令她气消。且这听曲儿本欲静心,如此浩荡之势,花楼尽毁,太岁头上动土,说的便是那日张大鼓所为。 第二百二十五话 纸上谈兵(5)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好消失无踪。 第二百二十六话 纸上谈兵(6) 褐衣女子此时却没了先前欲讨八卦的急切。大鱼既已上钩,着急的自然不再是她。侧目瞧了眼榻上的女子,作小心翼翼之态,轻探出头,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一一姐姐,你可不知宫外传得有多离谱。胆子小儿的都说是娘娘昨夜许是在某些方面忤逆了王上,让其甚是不顺心,所以一早便禁了娘娘的足。胆儿大的呢则是说昨夜许是王上孤身多年,力不从心,让娘娘瞧了笑话,为了封口才先下手为强。” “哈哈哈哈……”饶是倾心的定力再足,亦承受不住此番八卦话语中的深意。这人宫在他的治理下甚是礼节分明,却不知私底下竟也会八卦这般的私密之事。 只是,那方说话的人儿的腔调怎么听来都像极了他。 “娘娘,您醒了?” “娘娘……” 一一未发作的怒气被女子的大笑声打断,忙上前询问她的现状。方才还三两聚作一团,八卦的甚是开心的众人,瞧着转醒的她却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她既已大笑,定是听清她们所言之事。只是,她的阴晴不定,几月的服侍亦有所亲历,只听其笑音,此时或喜或怒,诚然无法断绝。 “你,叫什么?” “回娘娘,奴婢音儿” “哦~音儿”,她不似众人那方惊恐、不知所措的面容,确更引起她的注意,“自以为你唤得阿珠一名,原是我记错了”。 女子随手捏的一色形俱佳的红梅入口,神眸甚是享受之姿。 “这红梅我相识一故人最爱的果子。如今这番时节,怕只有我这处才能得上几颗”,粉衣女子似自语般,浅笑轻语,复又端起一旁的果酒,于鼻尖清嗅,“这盅梅子酒,更是我花了几十日亲自酿的,于这般冬日小酌,清凉又暖身。绝妙!绝妙!”。 倾心所言,令一旁的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的众人,此时更添了些许一头雾水。只是,她这话既是说给一人听,只要那人明白便可。 那人既定得住心神,她亦无所动。 这红梅同梅子酒,自来便是为她所唤阿珠之人的心爱之物。于她,红梅虽难得,却比不得那梅子酒。红梅若是没了,可再去她的园子偷取,只是这酒,这许多的年岁里,每年她只酿一盅,唯此一盅。没了便要再等上一年。而这一年,说的自然是天道一载。 纤手轻提,再为自己倒上一杯梅酒,于他所言勿再饮酒之语亦抛至脑后。今日这酒既已取来,即便他未现身,这酒也终如她腹。 只是这酒还未入口,便被夺了去。一抹红影,鹤立身前。 女子浅笑,并未夺回被夺走的酒,幽幽放下空空如也的手,寻得另一舒适身姿,屏了众人,为他倒出些许空位。 “堂堂一男子之身竟附于一女子之上,如今这世道,可叹可叹” 粉衣女子那方神态,当真满是悲悯世道无常之容。 红衣男子听及并未有所动容,确保酒盅入手之后,方才腾出双眸,瞥了眼昏躺于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红袖一挥,地上再无褐影,徒留浮尘飘扬。 “明明一至圣妖尊却于这人宫之中万人诽谤,如今这天道,可悲可悲” “既是诽谤,又何需在意?” “可这诽谤似乎有些道理” “我同他的私密之事,阿珠这方年岁还是勿要打探为好” “于你的私密之事,我所知更甚于你,多一件又何妨。” 于此,倾心只是轻笑,算是作了承认,却再为作答。 “你果真同他……” “阿珠,若说寻得漓念是为一“义”字,诚然留于人宫并非只为寻你,不为其他” “还为着人帝之选” “阿珠,你定知晓,我所意为何” 舒展的眉宇如同她此时的心境,于此,她方真正识得她的心。 “宁愿不知” 她,动了情。这情,却不似数万年前那方情。这情,不似天劫,更甚天劫。 他凝思几许,终放颜无思。天道伦常,谁与诉说。既是天命如此,唯自品历。是福是祸,岂非他所由来。 “这酒既已收下,如今这方朝阳甚佳,床榻既备,便一同晒晒这等欲要发霉的身子。” “如此甚好” 红衣自女子身侧匐下身子,面朝阳光,甚是慵懒的翘着二郎腿悠闲的晒着太阳,嗓音之处不是传来小曲儿的声响,那小曲儿似是她儿时所听之曲儿? 倾心暗自心头鄙夷,这老东西可是还当自己是那三岁孩童?不过是晒晒太阳而已,竟还要奏上一曲微风斜阳?若真奏上一曲微风斜阳倒也罢了,这入睡之曲,又是如何? “阿珠,太乙同师兄时常嫌弃我这粗鲁之姿,近日更甚从前。闲来无事左思右想,终不知我这师从何处。今日一见,倒是解了我这万年有余的疑问。” “素知你喜好青衣素裹,却不知如今你这年岁竟也好上这少女的色彩。恰好我那居处近日新添了些红粉花样,不日送来予你” 诚然打着晒太阳一事斗嘴的二人,此时正是不亦乐乎。却难瞧见由远及近眸色渐深的男子。 昨夜刚同自己风花雪月的女子,今日竟同旁的男子躺在同一处榻上,饶是旁的任一男子皆难以接受之事,更甚于他。 琰帝自是怒火中烧,榻上男女则是习以为常。 “你那心上人,怕是要恼” “既如此,你还待在此处?” “你这用完即弃之举也忒不厚道了些”红影猛然侧身微转,于其耳边轻语,“此景于他之处瞧及,怕是误会更深”。 “无趣” 女子眼皮轻挑,送一记白眼于他,人已起身端坐一旁,瞧着愈走愈近之人。 红衣男子轻笑,却并未随她起身,口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青草,有些痞气的于他含于唇角一侧,欲瞧好戏之态展露无遗。 “你来了,事儿可已办妥?” 倾心浅笑柔声,伸手欲将其牵至身侧而坐。 “他……是……” 男子并未应她所承而坐,强忍怒气,沉静以问。 “奥,旧相好。” 女子还未出声,便被红衣男子强声而答。那挑衅的眉眼,更添男子怒气。 旧相好?他是那……漓念? 第二百二十七话 纸上谈兵(7)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星君的意思是?”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二百二十八话 纸上谈兵(8) 既已扰了彼之情致,此后自然难从他愿。 其中纠葛如何,程事如何,所知所见,此后三两年岁,多是殆尽,徒留几人,祈人算作一处。 自然,那张大鼓亦算一人。只是事后,知晓自己所罪之人非其所能敌,匆忙隐世,国都内的金银珠宝,成群妻妾尽舍。其子张富奢虽再行一年,为其接走,但据坊间所言,因缘不知何起,后出家为僧,法号“无妄”,为其父赎罪。 无妄知,无妄行,无妄存,无妄忆。四字为妄。 妄行难成,空留己忧。张氏一族自此事后,更着家道中落之果,自草莽中起,又自草莽中落,亦算不得遗憾感叹,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张氏一族既已逃匿为果,祁人自然算是祸过天晴。而温香如玉又因着贵人相救,口语相传,此后自然无旁人再敢空添是非恩怨。其旧主早在得罪张氏之日起便已销声匿迹,无处寻踪,此事过后,便由得当事人之一祁人接手。 祸事方过,旧主欲归,却因贵人一句,生生斩断其心中所念,只得忍痛割爱,舍了银子,弃了家处,留了己命。 祁人为这温香之所头牌之时确是一位温柔可人,清高却不倨傲,冷峻却不狠厉,然其接手温香之后,狠厉之劲儿方方显露而出,以致十年后之今日于国都境内碾压一众花阁楼宇,为国都之最。 自然,温香阁自祁人接手改头换面之后,不过十年,发展成为国都之最不仅仅是因祁人之手段,其中自然少不得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 卖艺不卖身,便算是一处。其次,花楼之内琴师乐父启用男身,则更是其点睛之笔。而这通晓音律之身,皆是清朗俊逸的美男子。 若说这乐师启用男身,旁的花楼阁宇中倒也被模仿了七八分去,却终难像温香阁这边红遍大江南北,鲜少人不知,除却阁内男子美貌,女子才气,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其中卖艺之人十之一二皆已行婚嫁之仪。此等情况,若放在其他花楼之中,自然只当做笑话。纵是宾客不作他为,怕是花楼之内行艺之人的夫家、岳丈家已于这花楼之中闹翻了天。 因而,祁人之手段及智谋,足以令天下女子折服。这也是倾心喜欢此处的原因之一。 各家甘之如饴,宾者听曲儿、观舞,听得开心,消了心中的恼意,得了趣味及慰藉,便是温香所愿。 仕途失意、公婆不和又或是生意失败,除却男子,更有一小徒不拘世俗的女子乔装来此。纵是门前守卫识之,亦无所担忧,潇洒仿若男子。入阁之后,更有专人为其引路侍奉。旁人一瞧那女扮男装的侍女便知其处宾客必是某位小姐或是妇人之身。 自然,若是女身宾客欲得男身相同待遇,亦可于进门之处择选一紫竹画扇持手,引路之人自知其意。若只为寻清静,辟得女子专座,便需提前择选一粉荷绣扇,既摒了杂音入耳,又免了他身之扰。 如此,自引得男女同往,门庭若市。三阁之首,诚非浪得虚名。 …………………… “此处是花楼?” 琰帝同倾心依坐一处,思忖良久,终忍不住出声相问,只这一声却令身侧之人发出了一声不甚和谐的声响。 “噗!”水珠与那唇瓣的开合同了音,合了意,横冲直撞,冲着琰帝面容之处喷洒而去。 “呵呵……身手不错,”倾心提起衣袖胡乱一拭唇角,略有些尴尬的打趣儿着,“身手不错……”。 危机已过,瞧及身侧之人未在拿起茶杯,琰帝方才坐直身子,饶有介事的瞧着她,不言,不语,只是瞧着。 时辰滴滴答答自一旁刻漏之中流过,他却仍未出声,只是注视着她。 只是,源自他处的注视,若是一瞬她倒也承得住,如此近半柱香的时日,她诚然有些受用不住。他的目光,含笑却又带有审视之意,热切却又满是温柔,不似阿珠那般只是清冷与调侃,能同他对上几个时辰。 “如此瞧我作甚?不过是觉得你如今方知此处是为花楼,倒不符你那先知先觉的性子” “哦?娘子可是觉得为夫来得这花楼少了,不识花中路?” 琰帝不好女色,往来游戏,算上今日,统不过二回之多。上次花楼之行,便因霓贵妃之身。 “花楼自有人间妙处,离弟闲来无事可多来此处听曲儿赏舞,届时自是熟稔于心。”娘子一词,惹得倾心眉头一皱,话语之中那重咬之语除却警示更多挑衅。 “自然,风兄所言,小弟自会铭记于心。”淡香入口,谆谆语来,“后厨之主,还望风兄相助”。 好嘛,这厮今日是来充裕后宫的!?开窍倒是挺快。倾心轻哼一语,不再同其做得斗嘴这般无聊闲事,专心于那看台之上向四周观望着。时不时做翘首以待之姿。 琰帝同坐一处,于身侧自然瞧得出其寻人之意,欲要出口相询所寻何人,却又念及她听罢必笑己身心小之态,思来想去,终未言一字。此中寻其目光而去,方觉倾心所选之处的精妙。 琰帝二人所处为这温香阁顶楼左上之角,处于三层小楼之顶的左偏之处,虽被称为雅间,装饰自有一番妙处,却无论于这阁楼何处瞧来皆只能瞧得其门扉飘纱几许,向内为何,再难相知。因而,为着走动方便,服侍周到,又为着观舞听曲儿地脚好,加之人素来懒惰之情,徒步上得三楼,一番考量,此等雅间便为一“弃间”。长此以往,无人相选。 然,此等评述,只不过世人之误。 如此一间,诚为温香阁内最上等的雅间。 “凤来”二字高挂,同那“温香阁”三字相较,绝非出自一人之手,此二字更多了些女子之气,难尽三字之势。凤来,有凤来仪。凤衍国自来以凤为尊,凤来之仪自是无尚至尊。而这雅间虽自阁楼旁处瞧来视野不阔,然于此处瞧来,他处却是尽收眼底。我知他人事事生,他人无知我之身便是此处一绝。其次,雅间右侧数上三两之间,便是一膳房,服侍自是较他处更为周便些,更可称为其之“小厨房”茶品糕点皆是阁中惊奇。而这缘由便是因着后厨之首喜好登高,一二阁楼统属膳房掌勺之人皆为其徒。 自然,其二缘由难逃误打误撞之因。 旁的因由琰帝自是不知,然这视野通达,己身不知,由此他便可知倾心所选之地的精妙。心中不由暗叹其看似随意却又满是心意之为。 第二百二十九话 纸上谈兵(9)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二百三十话 纸上谈兵(10)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三十一话 纸上谈兵(11)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好消失无踪。 第二百三十二话 纸上谈兵(12) 既已扰了彼之情致,此后自然难从他愿。 其中纠葛如何,程事如何,所知所见,此后三两年岁,多是殆尽,徒留几人,祈人算作一处。 自然,那张大鼓亦算一人。只是事后,知晓自己所罪之人非其所能敌,匆忙隐世,国都内的金银珠宝,成群妻妾尽舍。其子张富奢虽再行一年,为其接走,但据坊间所言,因缘不知何起,后出家为僧,法号“无妄”,为其父赎罪。 无妄知,无妄行,无妄存,无妄忆。四字为妄。 妄行难成,空留己忧。张氏一族自此事后,更着家道中落之果,自草莽中起,又自草莽中落,亦算不得遗憾感叹,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张氏一族既已逃匿为果,祁人自然算是祸过天晴。而温香如玉又因着贵人相救,口语相传,此后自然无旁人再敢空添是非恩怨。其旧主早在得罪张氏之日起便已销声匿迹,无处寻踪,此事过后,便由得当事人之一祁人接手。 祸事方过,旧主欲归,却因贵人一句,生生斩断其心中所念,只得忍痛割爱,舍了银子,弃了家处,留了己命。 祁人为这温香之所头牌之时确是一位温柔可人,清高却不倨傲,冷峻却不狠厉,然其接手温香之后,狠厉之劲儿方方显露而出,以致十年后之今日于国都境内碾压一众花阁楼宇,为国都之最。 自然,温香阁自祁人接手改头换面之后,不过十年,发展成为国都之最不仅仅是因祁人之手段,其中自然少不得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 卖艺不卖身,便算是一处。其次,花楼之内琴师乐父启用男身,则更是其点睛之笔。而这通晓音律之身,皆是清朗俊逸的美男子。 若说这乐师启用男身,旁的花楼阁宇中倒也被模仿了七八分去,却终难像温香阁这边红遍大江南北,鲜少人不知,除却阁内男子美貌,女子才气,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其中卖艺之人十之一二皆已行婚嫁之仪。此等情况,若放在其他花楼之中,自然只当做笑话。纵是宾客不作他为,怕是花楼之内行艺之人的夫家、岳丈家已于这花楼之中闹翻了天。 因而,祁人之手段及智谋,足以令天下女子折服。这也是倾心喜欢此处的原因之一。 各家甘之如饴,宾者听曲儿、观舞,听得开心,消了心中的恼意,得了趣味及慰藉,便是温香所愿。 仕途失意、公婆不和又或是生意失败,除却男子,更有一小徒不拘世俗的女子乔装来此。纵是门前守卫识之,亦无所担忧,潇洒仿若男子。入阁之后,更有专人为其引路侍奉。旁人一瞧那女扮男装的侍女便知其处宾客必是某位小姐或是妇人之身。 自然,若是女身宾客欲得男身相同待遇,亦可于进门之处择选一紫竹画扇持手,引路之人自知其意。若只为寻清静,辟得女子专座,便需提前择选一粉荷绣扇,既摒了杂音入耳,又免了他身之扰。 如此,自引得男女同往,门庭若市。三阁之首,诚非浪得虚名。 …………………… “此处是花楼?” 琰帝同倾心依坐一处,思忖良久,终忍不住出声相问,只这一声却令身侧之人发出了一声不甚和谐的声响。 “噗!”水珠与那唇瓣的开合同了音,合了意,横冲直撞,冲着琰帝面容之处喷洒而去。 “呵呵……身手不错,”倾心提起衣袖胡乱一拭唇角,略有些尴尬的打趣儿着,“身手不错……”。 危机已过,瞧及身侧之人未在拿起茶杯,琰帝方才坐直身子,饶有介事的瞧着她,不言,不语,只是瞧着。 时辰滴滴答答自一旁刻漏之中流过,他却仍未出声,只是注视着她。 只是,源自他处的注视,若是一瞬她倒也承得住,如此近半柱香的时日,她诚然有些受用不住。他的目光,含笑却又带有审视之意,热切却又满是温柔,不似阿珠那般只是清冷与调侃,能同他对上几个时辰。 “如此瞧我作甚?不过是觉得你如今方知此处是为花楼,倒不符你那先知先觉的性子” “哦?娘子可是觉得为夫来得这花楼少了,不识花中路?” 琰帝不好女色,往来游戏,算上今日,统不过二回之多。上次花楼之行,便因霓贵妃之身。 “花楼自有人间妙处,离弟闲来无事可多来此处听曲儿赏舞,届时自是熟稔于心。”娘子一词,惹得倾心眉头一皱,话语之中那重咬之语除却警示更多挑衅。 “自然,风兄所言,小弟自会铭记于心。”淡香入口,谆谆语来,“后厨之主,还望风兄相助”。 好嘛,这厮今日是来充裕后宫的!?开窍倒是挺快。倾心轻哼一语,不再同其做得斗嘴这般无聊闲事,专心于那看台之上向四周观望着。时不时做翘首以待之姿。 琰帝同坐一处,于身侧自然瞧得出其寻人之意,欲要出口相询所寻何人,却又念及她听罢必笑己身心小之态,思来想去,终未言一字。此中寻其目光而去,方觉倾心所选之处的精妙。 琰帝二人所处为这温香阁顶楼左上之角,处于三层小楼之顶的左偏之处,虽被称为雅间,装饰自有一番妙处,却无论于这阁楼何处瞧来皆只能瞧得其门扉飘纱几许,向内为何,再难相知。因而,为着走动方便,服侍周到,又为着观舞听曲儿地脚好,加之人素来懒惰之情,徒步上得三楼,一番考量,此等雅间便为一“弃间”。长此以往,无人相选。 然,此等评述,只不过世人之误。 如此一间,诚为温香阁内最上等的雅间。 “凤来”二字高挂,同那“温香阁”三字相较,绝非出自一人之手,此二字更多了些女子之气,难尽三字之势。凤来,有凤来仪。凤衍国自来以凤为尊,凤来之仪自是无尚至尊。而这雅间虽自阁楼旁处瞧来视野不阔,然于此处瞧来,他处却是尽收眼底。我知他人事事生,他人无知我之身便是此处一绝。其次,雅间右侧数上三两之间,便是一膳房,服侍自是较他处更为周便些,更可称为其之“小厨房”茶品糕点皆是阁中惊奇。而这缘由便是因着后厨之首喜好登高,一二阁楼统属膳房掌勺之人皆为其徒。 自然,其二缘由难逃误打误撞之因。 旁的因由琰帝自是不知,然这视野通达,己身不知,由此他便可知倾心所选之地的精妙。心中不由暗叹其看似随意却又满是心意之为。 第二百三十三话 纸上谈兵(13)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 第二百三十四话 纸上谈兵(14) 锦鸾自是因着她的话怒火中烧,发狠似的瞧着她,却无半点反驳之由。 烈日当头,于此无风无波的冬日里竟与人燥热的触感。 同锦鸾的怒而无言不同,倾心却只剩一吐为快之后的独享美食时光。 “你的心上人着我寻你一同入宴,你可要梳洗一番?”,倾心不经意间瞥了眼殿外的骄阳,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好似先前势同水火的二人并非是殿内这两名音容极像的美人。 “倾心,你就不好奇这凤卿为谁?本公主以为你应该猜测到了些什么” “猜测二字,自来以猜为主,以测为辅。然这两种法子我都无甚兴趣” “呵,倾心,自你我相识那般起,你便时不时作出这等子无关痛痒的神态。当年你母后离宫是如此,漓念身陨,你更是如此” “哦?锦鸾公主可是瞧着不顺眼了?我可没有锦鸾公主那般厚脸皮为一些本就虚无缥缈之事屈膝求饶” “哼,你别得意。如今你不过拜了言风为师,成了一条妖族安插在天宫的丧家犬,便如此得意忘形,若是……” “我即便成了妖又是如何,可比那天族有情得多” “本公主就不信,你便如此绝情,对这琰帝同凤卿一事毫无兴趣?” “本来是有的,先前知晓是你,便没了兴趣。如今明白不是你,却更是没了兴趣” “你……” “公主欲尽口舌之欢,我却是没什么兴趣的。陈年旧事也好,于目世事也罢,不过浮云过眼。公主若仍想留于人宫,还是各自相安为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步尽,那沉稳厚重的步伐定是来自琰帝。 倾心转念,心有他想,出言提醒,转移话题。 锦鸾虽为血灵珠而来,却不见得仅仅只是为得血灵珠。邪巫五载,并非玩笑。既是如此,锦鸾费尽心思得旧人之身,入邪巫之境,再以同身回复人宫,便更是有着她如今还未知晓的其他因由。 而这琰帝故妻既非锦鸾,那这天地之间如此相似她的人,纵是她再竭力以相似之身说服自己,这理由怕也无法再次成立。 她,与凤卿究竟是何关系?可这以她所念绝非其自身。那会又是谁呢? 是ta? 她的第二本体? 当年天后之所以将血灵珠以非契关系封于倾心体内,一为天宫当年所传天女先天乏弱之身,最主要的更是为了掩盖她一身两体的事实。 所谓一身两体,便是身负两体,一为本体,二为附体。 神也好,仙也好,皆由世间万物所化。或一株草,或一枝花,又或是只是即将化为蒸汽的水滴。虫鱼鸟怪,飞禽走兽,只要是世间所有,便皆可化仙成神。而待其成仙之后,其本来的面貌便被称为其本体。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无论是何仙神,先前总归是天地一物,自然有其对应的本体。 譬如,这天君曾为龙身,虽自先天帝起众族便多提倡以人形为常,但其本体便是真真正正的龙,也只能是龙,断不会成了一只螃蟹。而那天后是为凤凰,也断不会成了乌鸦去。 可奇就奇在这倾心的本体却是一身二体。一龙,一凤。 天后为凰族之身,天君为龙族遗身,其二人所产八子,皆为龙身。本以这第九子既是女娃,本着前几胎的推算,当为凰族之身。左不济猜错也该与其哥哥同是龙身。 只是,那日…… “这...”一位身穿白衣青纱的老者对着一旁身着锦衣绣袍的女子道:“这卦象福祸相依,两成,实难妄下断论。只是...” 一旁的女子目光清转,一刹的凝重与担忧瞬间被一如的从容取代,“但说无妨。” “这孩子身兼龙凤两体,或许可除此卦邪气” “龙凤双体?”天后眉眸初动,却又为其素来的从容掩藏,“怎会如此”。 “娘娘,微臣知您心头所忧。只是那魔头虽同是双体之命,然其命途所终始于其心。只要殿下能守住本心,勿为杂念所侵蚀,断不至他那般田地。” “星君当知,双体于天宫之内是为凶兆,她又如何躲过悠悠众口” “娘娘愚钝,万事既有其解,又何必众人知。” “星君的意思是?” 天后出言问道,此时已再难维持先前那般的从容无波。他的一句,胜过千言。 饶是天后的性子也着实是出了名的温柔端庄,即便是得了一词“愚钝”,亦无半点恼怒。诚然其中也有二人除却君臣,更为知己的关系。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我这府邸之中的卦象知,其他人让他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巳沄仙君早已嫌恶于方才那便大殿朝拜般的调调,不过几语,便恢复了日常的模样。 总之,这是他的府邸,总之,这人也是他的……熟人。 第二百三十五话 千钧一发(1) 年夜宴已散,自是各自散去,回宫以备明日新日之喜。 曲曲转转的小路,寒风渐起,虽是明月高悬,却予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之气。 昏暗的小路,纵是借由宫灯指路,亦是万事瞧不真切。更别说此时清清楚楚的感知身侧之人的喜怒哀乐了。 “娘娘,您方才为何不拦着王上。除夕守岁夜,您总要留下王上陪您啊,更何况王上还生着病” “无妨,他的病不碍事。” ”娘娘,您知道,一一想说的不是这个“ 她想说的,自是辞旧迎新,身为琰帝的他身处何宫,所意欲的地位尊卑。 只是,这除夕夜,以人族祖制,当为帝后同守,今夜,除了帝后,琰帝留宿何处都不合规矩。 “瞧你~”倾心停下脚步,瞥了眼身侧的女子,调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夫君呢。” “娘娘,惯会调笑一一,一一怎会有……有夫君呢” 眉儿弯弯,粉儿颊,好一态娇羞模样。 一一,可是有了心上人? 倾心笑了笑,并未多加询问,只是从那所见眉眼中的温柔断定,自己身边的这小妮子定是怀了春。 心里暗忖几日宫中百事,难觅其踪。 “走罢,夜深了,更深露重,走得快些,兴许还能赶上些白食” 一一此时尚未从那调侃之语中完全回过神,只是愣愣的点头相应,紧跟倾心身侧,为其打着宫灯,照着路。 那边步履疾风的赶着路,鳯凰殿这处却是清风明月晚来春。 “白芙,我该回去了,王上那处……” 识荆推阻着白芙再次递过来的一盘饺子,略有些着急的回应道 “不可。”白芙严声拒绝,言语不容身侧之人一丝一毫的辨别:“王上那边有师父陪着,二人定是乐不思蜀。你彻夜操练,不吃饱,后半夜定是要难过的”。 识荆憋着话,却又不忍心拂了白芙将将生出来的柔情蜜意,别过脸瞥了瞥已暗喻丑时的夜空,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又瞧了瞧侧坐一旁,满眼柔情的白芙,一咬牙,再次同眼前又一盘风姿各异的饺子做起了新一轮的斗争。 白芙不善厨艺,守岁饺的口味自然也是千奇百怪。便是过了数几年岁,识荆思及今日之味,却还是想不出同一碗的饺子馅,如何会作出这百八十个风味迥异的饺子。 许是为着摆脱此等以关爱之名的“惩罚”,又许是真的心系琰帝及兵士的操练,识荆这吃饺子的速度是一词比得一次更快。 白芙瞧及,更是开心异常,当是自己的厨艺得到了最好的赞扬。心儿没了,便如寻常女子一样,满是期待的瞧着眼前这位男子。 纵是狼吞虎咽,亦未能影响他的俊朗身姿半分。 白芙这般瞧着,瞧着,心里竟多出了几分曾经所不曾有的念想。 她,想到了他二人的未来…… 低矮的篱笆,围住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落。院落里种着花儿,种者菜,种者一棵高高大大的树。树的枝丫伸展到了院落后方的一座四间小屋子的房梁之上,在屋前的前檐上堆成一片绿荫。远处瞧来,似是房屋主人刻意为之。 绿荫疏疏密密的投散在屋前不远处的石桌石凳上。此时,石桌之上正趴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家伙,拿着似毛笔一般的东西,抻着手臂左右摇晃。小嘴巴上下张合,许是正哼着什么儿歌。 “吃饭了~” 温柔而又不失英气的声音自屋子西侧一间传来。从那声音可以听出,说话的女子此时的心情定是十分满足幸福的。 “哎~孩儿他娘,来了” “阿娘,宝儿就来” 两音气发,定是平日里做久了,才有这般和谐默契的应答。 厨房之内再没有传来其他的声音。 再见,已是一家三口各执一盘模样甚佳的菜肴有说有笑 第二百三十六话 千钧一发(2)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二百三十七话 千钧一发(3) “白姐姐,娘娘自回来已盯着那玉兰断断续续笑了近五六个时辰了,这....可是得了什么魔障?”一一用臂肘顶了几下白芙身子,皱着眉头问道。 “嗯,得了失心疯”白芙点了下头,淡淡的回道。 “什么!失...失..心疯!!太..太医...我去找太医!”一一说罢便匆忙的朝殿门跑去。白芙一把拽住一一的衣袖,“慢着!”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找太医无用,王上才是病根” 一一恍然大悟的笑道,“哈哈,娘娘这是....呜呜呜...”还未说完的话,因着白芙的动作戛然而止。还未反驳便被拽出了殿门。 站在殿门,一一边擦着嘴边不满的嘟囔着,“白姐姐,你拉我出来作甚。还需侍候娘娘,我不做声便是了” “斓主子如今满心全是王上,自是无需你我侍候。”白芙一顿,复又淡淡的说道,“你啊,先前皇贵妃在的时候就这般鲁莽,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还是如此。真不知何时才能改掉” 一一不服气的昂起头,答道,“斓主子几日前还嫌你我性子忒沉稳,我这不是按斓主子的要求做吗?”瞅了瞅白芙那几百年不变的淡然表情,又轻声道,“白姐姐,你说这斓主子当真是咱们那主子吗?这...这几日我愈发的感觉不像。这斓主子虽说长相与声音很像主子,只是这性子却更清冷些,而且...”一一谨慎的环顾了下四周,补充道,“斓主子不仅仅医术了得,这武功似乎也很是高深。” 白芙的表情如旧,心里却波澜四起:武功?皇贵妃会医术合宫尽知,只是,还有一件事也是无人不知的—— 这皇贵妃身子自来薄弱,虽未弱不禁风,但习武真真是不可能。如若不然,琰帝当时也不会特意从暗卫中选她来做先皇贵妃的贴身婢女。明面儿上是来服侍,实则是为了保护先皇贵妃免受迫害。可是,这斓主子会功夫?难道这斓主子不是... 思及此,白芙收定心思,对一旁转着黑溜溜大眼的一一说道,“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好,不可他人语。皇贵妃之事自来是禁忌,王上的性子你我最是知晓。且,此事不是你我所能力及之事,断不可鲁莽行之。万事勿妄言肆行.....” 一一边捂住耳朵边叫道“哎呀,白姐姐又要来讲大道理了,哎哟哟,如此下去可怎么好?一一的耳朵要起茧子了,一一要失聪了...” “你呀,这性子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只是一一,此事非同小可,我的话你可要牢记在心”白芙又嘱咐道。 “哎呀...”一一轻摇白芙手臂撒娇似的安慰道,“白姐姐放心,旁人的话也就罢了,白姐姐的话我自是牢记在心的。除了主子,就数白姐姐最疼一一了”此时的白芙才面露笑容,一脸无奈的看着一一。 “白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白姐姐以后就多笑些”,笑由心生,心里欢乐了,笑容才真,才美。白芙思绪远飘:曾经的自己作为一名暗卫,虽是女子,却半点留不得心软。人心如铁,便再无欢乐,更何谈笑容。 直至今日,白芙依旧是迷茫的,当日琰帝的决定到底是救了皇贵妃还是曾经的自己。生老病死曾叹人世常态,如今竟让人如此思念。这人情当真是世人之毒药,亦是解药。 殿门前谈心的一一白芙自然未曾发觉屏退众人独身站在殿门不远木柱后的琰帝。琰帝倒非偷听,只是听闻一一、白芙谈论斓妃与先皇贵妃,才未上前。 当然,身为帝王琰帝自不必避讳二人。只是,这一一、白芙是皇贵妃最后提及之人,私自谈论宫中禁忌,琰帝虽不想处罚,却又不想优然处之,打破自己的规矩,为两人横填祸端。思量片刻,便立于原地,只当不知。却不料却听到了些未知之事,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皱。抬头瞥见二人已语尽正是煽情之时,便抬起那玄色凤绣的布履,大步向前。 背向琰帝的一一自是未发现琰帝的靠近,可是暗卫出身的白芙却听出了琰帝的脚步声。自是一惊,忙又轻拍一一的手背,敛笑俯身请安道,“王上万安”。 “啊~”一一惊呼一声,转身而又声音略带颤抖的俯身道,“王上万安”。 见琰帝并未免安,白芙静下思绪,探究的问道,“王上何时来的,一一、白芙殿前失礼,还望王上赎罪。”一一见白芙请罪,又想道刚刚自己禁忌之语,声音也愈发抖了起来,“王上赎罪...” “无妨,起身吧”琰帝神色未变,复又说道,“斓妃可是睡了?你二人为何不在屋里侍候着。” 听得琰帝所问,白芙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斓主子未睡,只是,只是....”一一支支吾吾的说的不甚明白。 看到琰帝徒然骤变的脸色,白芙一阵头疼,这一一如此说话的毛病,总有一天得坏事。当然,这是后话了。 “王上!”为防止太医院大乱,白芙只好打断一一的话,“斓主子无事,也未睡,在内殿赏花呢。奴婢们不好打扰,便出来了。”偷抬首瞥见琰帝恢复如常的神情,白芙又补充道,“只是,斓主子赏花入神,可要传膳。” “午膳还未传?本王倒要看看什么花竟让斓妃如此痴迷。”似是自言自语,白芙禁声不语,并用眼神示意一一勿要言语。 琰帝转头对一一、白芙说道,“传晚膳,先去本王的小厨房让厨子们做些斓妃喜欢的吃食。斓妃午膳未食,饮食要清淡些。桂子糕同荷花露先端上来,斓妃此时怕是饿了。末了,知会帝后,今日本王留宿鳯凰殿。”琰帝语毕,便抬步进了内殿。 “是,奴婢告退”一一、白芙行礼后,便小跑着去布置了。白芙心中不禁呢喃:如今这宫中,怕是也只有斓妃能让王上这般的上心罢。只是,今儿是十五,平日里琰帝再不喜也是会在帝后宫中行晚膳的。只是今日... 第二百三十八话 千钧一发(4)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好消失无踪。 第二百三十九话 千钧一发(5) 城墙之下,战火纷然,城门之上确实另一番景象。 “师傅,此番战事如此惨烈,您不打算出手吗?” 倾心杯酒轻酌,拈一指青梅,观戏不语,唯作壁观之。 “师傅,您……” 白芙虽暗卫多年,其手下丧命之人不计其,但多是多行不义之徒,又或是各为其主,不得而为。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终为人身,如此可阻止的厮杀她自然瞧不下去。 “人族的事,我不能插手。” “师傅,以您的身份此事即便您插手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正坐起身,认真的瞧着眼前眉色紧张并不时望向战场的女子。 她,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白芙,此事并非师傅不管,而是不能管。人族兴衰自有其因缘际会,为师妄自掺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已。你明白吗?” “那我们只能如此像看戏一般瞧着吗?如此又同引起此场战争类徒有何差别?” “对,只能瞧着。即便不与此处瞧着,于他处做些其他不想干的事儿,又有何分别。” “徒儿瞧不下去。” 白芙如赌气一般别过身,不再理会。 倾心默语轻笑。侧脸瞥了眼一旁的酒食,如此血腥的情景之下还能如此悠闲无别的怕是除她这天地之下再也找不得他人。 再饮浊酒一杯。有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终要亲身去感受方能明白其中深意。 “白芙,若有一天,有些事纵你有千方万法却只能冷眼作观,你会如何?拼了这千万之法还是幽门不出?” 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白芙转过身,不解的瞧着依旧独饮无拘的红衣女子。 红衣。似比初见那日还要浓烈的红。 “徒儿会拼了这千万之法。” “是吗”,倾心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这酒她想,确是再难独饮。 起身观望城墙之下,自是一派战火狼烟。成排的死士,披红的绿植,便连脚底黄沙,皆是红点燎燎。 凤离身披褐色战甲,手执不知何处寻来的长矛,奋力厮杀。 战甲之上,闪烁着说不得多少的鲜血,更有几许顺着他手中的长矛低落黄沙,轻溅起黄尘蒙蒙,瞬间四散。 身边守卫他的暗卫早已不知被他打发何处而去。唯见数十之隔,识荆正奋勇杀敌,以卫其身。 “巫术?” 倾心自然知晓此番人族之战必然同那巫族难脱关系。只是,巫族如今这不惜暴露自身的也要赢得此次战乱之胜的做法,倒是给了倾心旁的想法。 “白芙,你可去过巫族?” “巫族?徒儿未曾去过” 巫族干今日战祸什么干系。自家师傅突然提起巫族,可是从这战事之中发现了什么? 难道,此战与巫族相关? “师傅可是要去凤贵妃处?” “她?找她何用。好徒儿,为师今日带你巫族一游。” “师傅您要去巫族,可是如今这战事未休,徒儿担心……”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师傅,您……” “放心,他二人无虞” 倾心虽不欲参与其中祸事,但却也算的一手好卦。 九死一生,担心也是无用。 巫族大殿,帝翎如家主一般独坐大殿的玉座上。巫主及其属下就那般站于殿阶之下,那神情无奈之中透露着委屈,却又尽是无可奈何之态。 论名义,帝翎本就该承袭巫主之位,如今自创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第二百四十话 千钧一发 (6)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七十话 见微知着(4) 倾皇贵妃所历五载之事琰帝既已同倾心相告,除却神伤一时,剩下的便是对倾心心头所想的担忧。 她,听及于此,可还会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素来不愿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念想,只是昨夜一事,他倒是有些希望倾心能够以其所愿来思来想。纵然如此的自己甚是讨人厌烦。 “原是如此,我已知晓” 慵懒不再徒留虚气的音色自身旁一侧的贵妃榻上传来,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无波。 “倾倾,你……” “我说过,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便好” 琰帝仍是不解,不解她的淡然以及她的不埋不怨。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便只能作罢,即便我要讨一个说法,得到的不过是个说法,却是于事无补。她这些年岁所历,听来确实令人唏嘘,若是为真,她对你情谊便值得你倾心相待。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想你自有法子相断,也无需我的什么见解。如此,你可心安?” 倾心自是瞧出他欲要隐瞒的内心纠结之情,而她自来又不喜遮遮掩掩之姿,如此甚是通明的说明白,于他于己都是一件痛快事。 “倾倾……” 玉兰之气愈加浓烈,琰帝近身将其环抱于胸,轻唤着她。 “如此称呼,不知琰帝可是会弄混?” 琰帝身子一愣,缓了会儿神,忽又握着她的双肩将其自怀抱之中撑开些许距离,低头,紧盯着她的双眸,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之中掺着许多复杂之色。 只是与其不同,她的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澄净,如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良久,许是同她的眸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她被重新拥入怀中,只是这怀抱却比之前更是加了几许的力道。 “原是你更喜我唤你娘子” 倾心不语,于其怀中白其一眼,暗讽其自恋之姿,却又会心一笑,喜上眉梢。只是某人接连不断的娘子轻唤却是令怀中之人甚是烦忧。本就喜欢清静的她,由着病痛更是烦扰吵闹,他这般不讨喜的做法,诚然有些恼了她的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法禁了他的声,复又在其惊讶之时逃了他的身,重新闲躺在贵妃榻上,小寐少许。 琰帝瞧着她的不理睬便知自己失声一事定是她所为,如此孩童之气毕露的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如此想着,先前的担忧便亦随风沉入九霄。 “嗯?” 身后的暖意令她的睡意拂了一半,刚要转身却发现腰间的手禁锢着她,移不得,动不得。 既动不得,却又得不到身后之人的解释,睡意徒然被拂去的怒气将升,却猛然想起,身后之人被禁了声。 “睡吧,陪你。” 琰帝似是知晓倾心的睡意渐深,并未过多言语,寥寥四字既解释了所为为何,又表明了接下来所欲为之事。 许是睡意再袭,又许是懒得同他计较,女子并未答话,只是于他的身子处靠了靠,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纵是解了子母蛊,纵是先前得了血玉珠的修为,她的身子却并不甚理想。如今这般的嗜睡诚然不甚正常。 后宫东苑眉寿宫。 因着凤宛的回宫,太后多年的夙愿得成,日日所念之子如今身畔相伴,自是欢喜无双。而先前自对识荆的逼问得知凤宛的病情而甚是忧心的太后,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硕的她,那心头的一方大石更是安然落地。面上的喜色自难相抑。 “宛儿,这么多年在外你受苦了,当年母后同你父王……” 话未说完,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那紧握着凤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如此年岁同先帝共育二子,一为琰帝,其二便是凤宛。而琰帝同凤宛又本就一母同胞,纵是生于地位尊贵显赫的帝王之家,却自小命途多舛。只是相较于琰帝而言,凤宛却更是令太后心怜。 琰帝虽幼时历经变故,于宫外成年,但终归过得几日承欢膝下的欢愉人生,而五年前的变故,又使得他重归帝族,虽同父王阴阳两隔,却是同自家母后重聚,得以重温所谓“家”的温馨。而这凤宛,于“家”一词却是十足的陌生,或言,诚然师门之情更甚亲情。 对于她所缺失之事,太后每每思及更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先前那些个年岁,虽魂牵梦绕,却因着身前琰帝的琐事并未十分的入心,而今日人就在身边,曾经种种,入及脑中,痛更添痛,忧更着忧。 从前之事,两难抉择,既无从谈起,又无从解释,因而所剩之事便只是潸然落泪。 “母后,您勿要伤心自责,自懂事之日,师父便已将其中厉害讲与孩儿,孩儿并不怨您同父王的决定。相反,孩儿还要感谢您同父王当年为保全孩儿所作的牺牲。” 凤宛虽心头亦受其所动,却仍稳住神思,音容,从容的跪拜于地,以礼相谢那曾经年岁里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太后听及凤宛所言,见及她的跪拜之礼,双颊之上泪更如泉涌。她曾于宫中思索千千万万回二人见面当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是争执难安,相对无言,又或是其他种种?却从未想过是今日这般情景。她的不埋怨,不怨恨,她的通情达理,她的包容理解,却更是令她神绪难平。 多年的后宫磨砺终是为她的平复助了一臂之力。太后稳住激动的神态,将她自地上扶起,牵引至身旁的空位处,再次紧握住凤宛的手,轻声呢喃。 “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凤宛轻应,恬静的面庞之上更添喜色,而那睫毛之上的透亮,更彰显了她彼时不似面庞所展现的那般从容心境。 纵是多年的从容不迫,温润如常,也总有一刻,那么一刻,随心而往。 人族凤衍国的百态之景,处处无同。而那四季如常的忘忧谷中,那青红相应的合欢树下的那抹青衣,却岁岁无异。 花枝飞扬,琴音无殇。 “可是离愁?” 风,吹散了清音,徒留万里如常。 第一百零九话 风过无痕(9) 清逸荷囊而归,及至谷中,喜更及三人。侃侃而语,无忧几辰,人族已是年关前夜。 人族新年最是一年热闹时。人宫尊贵,万事讲究合乎礼法祖制,虽是锦绣万里,却夹杂着约束之感。若言此时何处盛,人间莫属百街巷。 凤衍国有一百街巷,闻名四国。虽言百街巷,实则十数不过,唯一街巷已。之所以名为百街巷,是因其巷之长,品类之丰为是。 百街巷,一年只开一次,是凤衍国于年前举国欢庆的日子。年关将至,国都之内,或官,或商,或佣,因初五之日朝事方始,市集得开,人力更用。年关前日至初五日间碌碌闲事,归程百里之内,快马加鞭,一日尚余。 而这新年为新旧更迭之期,新年如何得过,又或是说如何顺心得意为过,更关系着翌年是否能够得心所愿。圣贤以“孝、和”为得愿最为重要元素,因而新年同家人一起守岁、拜年、过年是这人族四国新年伊始最为重要的事儿。 于人,顺心;于家,顺意;于国,顺民心。 一年辛苦过,几日轻松活。上至皇宫内院、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经过一年的辛苦,都十分相盼虽不过几日的悠哉人生。 人族四国虽不知何代而起,何日而行这一风俗,然,此百街巷确为凤衍国上代国君所创。 年关前夜,万人空巷,便是人族盛景。 满街的缤纷吃食,琳琅摆件儿,或美或奇,绝为这一年中最值得一逛的地方。 百街巷横贯国都最长街道长盛街,街道自西而东,方进腊月便已被礼部早早的定好了其中的规划图略。 自西而起,始是凤衍本国民间或是宫廷官侍中择选而出的最富盛名的大厨所作糕点菜肴。宽敞的街道之上,满是芬香四溢。既是游玩盛节,菜肴晨起便由宫廷膳房检验摆放,期间更由一部分禁卫军维序治安及菜品的安全,夜间游会,无论掌勺者又或是单纯游玩者皆需自行选食。 初为食宴,来人初饱,行动减缓,慵懒之人已有了些许倦怠之意。此时,所步之地便是第二处,四国各地所收集的稀罕玩意儿。或工具,或玩乐之器,又或是什么别的什么物件。嬉笑怒骂,或惊或呀,虽不过口头之言,却传遍四方。 第二处所设之景,意在消食解乏。此中,既消解了饭后的懒散,又开拓了百姓的视野及创造力。据户部统计,年后各地所报新创农具、器具又或是新式游玩项目,是为四季之中最为繁盛的时期。 饭饱食消,既喧闹之后,便是一阵静心之所。第三处,统称为三,实则可一分为二。文人、乐者、匠人又或是无技于身者皆可于此处寻得一片宁静之所。 同街之中,一道之横,喧闹相邻,却能将其完美切分,互不干扰,纵是其他三国欲仿之效之,亦难一如所愿。 最后之处,便是一夜游玩之后的平心之所。或引一杯清茶,或三两相坐而语。一夜疯狂,好不痛快! 第二百四十一话 别有洞天(1) 人劫在历,于某些人眼中,许不过浮生若梦。 放眼所思,历历在目,幕幕于心,谁人堪道。 于人劫中,多得是作壁上观,多得是渔翁之力的欲念。 岸上合欢依旧开的绚烂,片片花絮依旧迎风肆意,不知愁人忧,不知离人意。 “喂,老石头,你又输了。” 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其对面落座之人则是一如即往的神色淡然。 黑白棋子分明,于两玉盒中静待。黑子先执,白子相随。瞧来却有些乏味。 “哎……老石头,我又赢了。” 男子伸了伸懒腰,乏味更甚。衣袖之上被遮挡的花纹也清晰的显露出。 双猫戏花。戏的还是合欢。 但是瞧这图案便知这绣花之人断不是寻常人。 也罢,能同他有这般关系的也绝非循规蹈矩之人。 “老石头,不玩了,不玩儿了,如此这般赢你也忒无趣了些。” 起身,拂了拂身上落花。回头四顾,却瞧不见方才观棋之人。 “喂,老石头,你家大徒弟呢?方才还在的,一到饭点就跑,真是不知尊老爱幼”。 被称作老石头的身影动了动,不知是为着换个坐姿还是对其所说的话语有些不满。 ‘喂,老石头,不玩了,你怎的又落子了?” 绣猫由着男子的俯身的姿势亦作屈身状,模糊瞧来,竟给人一瞬猫随人动的恍惚感。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结局自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喂,老石头,过分了啊”,红衣男子抓住紫衣执着黑子的手腕,顾不得动作是否粗鲁,是否有违礼节。 紫衣依旧是一副淡然。目光淡然,面部表情淡然,动作更是淡然的毫无任何反应。 若非那睥睨之色,定会让人以雕像认之。 只是,这番光景不过只分秒。 砰! 棋子终究还是落了盘。 红衣男子如发狂一般大吼一声。气急起身而立,怒气冲冲的对着紫衣男子。手舞足蹈,却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正经动作。 “有话便说,如此乱舞像个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你带坏了。” “呵,想你家小徒弟了就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躲在谷里折磨老人算什么本事。” 紫衣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默。 抬起手将棋盘落子拾起,规整的放入身前的玉盒之中。 起身,花随人动,落地而终。 “老人?”,紫衣瞥了瞥红衣身上的绣花,语音清冷,“若本君记得不错,这绣花似乎是心儿相予。今日尊者之身相见,不知可是本君那居所遭了贼窃”。 “咳咳,玩笑,玩笑。你我这交情……” “交情?” 紫衣转过身瞧着某人,回绝的干脆。 ”若本君没记错,此番人劫可是你帮她瞒着。如今你却来同本君讲交情?当年秦瑶她……” “得得得,我去将你小徒弟给你带回来。” 音方落,影随身起,再顾难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为身边人披上随手拿来的外衫。 “师傅,您为何一定要尊者去心儿那处?以心儿的心性,人族的事她并不会干预。” “如果,其中有她定要干预的理由呢?” “如此……纵使她强行干预,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无人说些什么。” “我担心的是她”紫衣拢了拢外衫,抬头望着着满谷飞花。 唉……这合欢似乎该与它生死机缘。长盛不衰,并非万物所愿。 午时饭尽,此时正身形惫懒。奈何,许就似那人老无眠,卧榻无感,便寻个由头,后山一行。 后山之上,后院之内,委一石洞。石洞难查,却先闻其声。 “您,缘何此时而来?” 午后,确实不是他平日来此的时辰。 “无聊,散心” 沉默,本应为一人之默。如今因着某人的到来,硬是成了依附相对无言的景象。 此番情景,倒不如寻常一人寻一书品鉴来的自在。 某人心有叹息,却也只是心头一叹。洞口那位默言侧立,以他二人的关系,他擅自寻个地界坐着下,确实有违礼数。 “她近日可来瞧过你?” 紫衣尊者率先打破这静处,身子却依旧侧着,并未有同洞中男子相对而立的打算。 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他不欲表露,他却了然于心。默契?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有些东西真的与生俱来。 “阿娘前月初九方来,这月,如今,还未来。” 今日,初九。许就要来了。 只是这句他并没有点明。洞口外的那位,又怎会不记得今日几何? “嗯,” 就在洞内的男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断了音,再无半句。 谷内起了风,落叶随着强劲的北风四处飘落,随而又快速顺风直上。 北风? 忘忧谷四时随心。寻常征象猜不得其中四季。 今日想要用一用墙角的折伞,那不时必定会乌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明日里又感叹雪白无暇,欲附庸风雅,作诗一首,那便必定会在明日里银装素裹。 忘忧谷有此与众不同,一来同九重幻境相关,二来,也是得益于紫衣尊者的存在。然,其他地界却由不得这般随性。 就说这有名的超脱仙界之外,无俗人间之别的东海一隅之羲和,便是四季随时,时从天变。 而这羲和虽以羲和国自称,但众所周知,这国非寻常国,只不过是以国代称的仙境。 为何仙境?自然是出了诸多神君的仙人居所。 再者,遍族皆知,曾经的天帝,帝俊之妻便是出自羲和之国的羲和。此国前为何称,不知。后以天后代名,自显其尊贵。 只是,这羲和国除了不是真正如人族那般的国家,所居之人除不是真正的人族之外,却又的的确确遍是人族王国的模样。 街道市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人国有的,他有,人国没有的,新奇的,有趣的,他还有。 如今,新晋姬君上位后,更添了“无事可安排科举一类,按能力安排族中地位”这项。 一个太古仙家圣地,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是有人感叹,有人惊。 第二百四十二话 别有洞天(2) 二人并肩走在谷内后院中,闲看花落,静听风来。 “帝君,你,可有心事?” 这么多年,她于他的称呼依旧如前,从未更改。 “嗯” 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那,可是因为君儿” 脚步应声而停。他转过头,侧过目光,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寻找到一丝平日里察觉不到光芒。 “当年的事,终是他替我受了惩戒,我……” 不是本君,也不是本帝君,这天地之间,怕也只有她得以让他以如此平语相待。 “帝君,君儿自己做错了事,便该受惩罚。我知你心有愧意。只是,孩子们的事,当由他们自己担着” 红衣如火,那同样如火的丹唇,流淌出的话语确是那般的温润如水,满是柔情。 “应儿……” “帝君,自应儿决心要做这天地至尊的妻子时,便知晓,自己所嫁之人绝非常人。无论是夫妻相离还是母子相隔,应儿从未觉得委屈。我嫁与帝君本就是逆了天道,又何曾奢求过什么团圆的日子。”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还在,只要我们的孩子还在。那便足矣。” 红衣飞扬,那本万籁寂静的谷中后院,不知何时竟有了萧笛之音。 笛音绕耳,于脑中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又于心头勾起那陈年的往事。 飒飒风起,窸窣步声,于空笛闻声,更添萧瑟秋意浓。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还在,只要我们的孩子还在……那……便足矣。 她的性子诚如那些年时常在他身边服侍的小司所言,“倒是十分适合跟着帝君的”。 无欲无求,只是静静的跟着,淡淡的做着她想要为他做的,她觉得应该为他做的。淡淡的陪着,陪着他走过这些年岁的沧海桑田。 他,仰空轻笑,一时之间,却有一种感恩情愫于心,油然而生。 他,自生来不凡。怀神器而降生,得天之所众望。开新世,拔万魔,创天道,享至尊之位。生不知,情为何情,死不知,惧为何惧。 于那洪荒大地也罢,于这六道九州也罢,他都如同神的主宰,向来恩予他人。 曾欲许她一世情缘,算来,却终是亏了她算不出几生几世的光景。 低头相视一笑,她眼角的纹路愈加清晰可见,于年少时的她更添了些岁月积淀所赋予,独一无二的美。 世人皆羡慕于仙神的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其实,哪有什么真正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神仙承天地之责,便要身担此责所同样带来的大任。所谓任重而道远,并不只是书本绢帛之上的刻板文字。 老天帝爆体而亡、秦瑶梵澄避世,而他,除了这不灭之身,也并未讨得什么好。 人啊,总是羡慕那些所不曾得到的,那仙呢?神呢?又在羡慕他们所得不到的什么呢? 他,心下暗笑,自己当真如自家小徒弟所言,再过几年,怕是再也瞧不得曾经那般洒脱超然,不事红尘。倒是有一番参道悟佛,得出几许至上佛理的根苗。 情之一字,未尝而无惧。 他,迎着她的笑报以微笑。而她的眼中也在没有了当年初见他笑时的吃惊与讶然。 “帝君,东儿的笛子吹得愈发的好了。萧笛为伴,他也不会太过孤单。” 东儿,是她对爱子的溺称,平日并不多说。今日,许是想起来他儿时的光景吧。 “嗯,前些日子清逸闲来无事,教了萧。近日,已能萧笛合音。” 他顺着她的目光探去,瞧着那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光景的石墙。 “应儿,想见是可以的。” 她眼中的想念,溢于言表。 “不了,下次吧。来的匆忙,他的吃食未备,免得他瞧来伤心。”,红衣女子淡淡一笑,眼角的纹路再次清晰于面,似得了灵气一般,满是生机。 “帝君,给你带的点心,已经让清逸放到清心居了。” 她仰着精致的小脸,探过头,掂着脚,在他耳边轻轻的、细细的说了几句。复又似怕被人发现一般,忙恢复原貌,整理衣冠,以作遮掩。 这样的她,像极了当年那个青春年少的神君帝姬。 “走吧,带你去瞧瞧今年的合欢” 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她不似以往。可是现在的她,却又的的确确是他想要见到的,曾经用尽各种方法赖在他身边的她。天真、活泼、无暇。未处世事,一切由心,乐的快活。 合欢,依旧是那些合欢树所结的、不知是为了孕育子嗣还是只是为着绽放的粉色绒团。 一簇簇的,一团团的,甚是惹人喜欢。 一如曾经总是身着粉色绒衣,不时凑在他身边,引他注意的她。 “帝君,你可知我这一生可为着什么作悔?” “那便是,未曾让东儿感受过手足之情” 他,捋了捋胸前的衣襟,整了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起了身,朝着清心居的正门走去。 那里面,有她留给他的点心。 她的到来,就像是为着抚平他的心事。所谓的每月探视,也许从来不过只是另一件事的幌子。 她的儿子,她有何需要探视的呢?那数十万年之久的贴身相伴,他已不仅仅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更早已侵入她的精元之中,时时都在。 是啊,他咬了一口笼盒之中散着花香的糕点,虚作一旁人无法察觉的叹息,心头怕是也在后悔那方才女子所说的话。 这么多年,懂他的,终究还是只有她。 “清逸,留下一盒,那两盒你同君儿食了吧” 男子摆摆手,打断寻声入门,青衣男子欲行的询问。 “国中虽无旁事,她身为一国之主,一隅之帝,探望罪仙时时不归,终究是会让人说闲话的。为师已匿世如此,还是勿要生些是非才好”。 他是谁,还会担心那些人的看法吗。如此作答,不过是不想说,随便找个由头罢了。 “是,师傅。那……清逸该如何回复小殿下呢” “不必,他看到食盒便知” 清逸不再多言,转身退下。一左一右拎着两只食盒,不急不缓,悠悠的走着。脚步轻盈,瞧来竟不似平日里清雅的他。 愁思多自心来。他既猜不到其中的机缘,又何必留心。 第二百四十三话 别有洞天(3)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倾心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伸手扶起她。放了几罐药瓶在她的手中,又叮嘱了一些,便让她先扶着识荆离开。 第二百四十六话 别有洞天(6)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殿门口出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眼正向内殿走来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确是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他。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说道, “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四十七话 别有洞天(7)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四十八话 别有洞天(8)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倾心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伸手扶起她。放了几罐药瓶在她的手中,又叮嘱了一些,便让她先扶着识荆离开。 第二百四十九话 别有洞天(9)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殿门口出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眼正向内殿走来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确是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他。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说道, “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五十话 别有洞天(10)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倾心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伸手扶起她。放了几罐药瓶在她的手中,又叮嘱了一些,便让她先扶着识荆离开。 第二百五十一话 别有洞天(11)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五十二话 别有洞天(12)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五十三话 别有洞天(13)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五十四话 别有洞天(14)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五十五话 别有洞天(15)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五十六话 别有洞天(16)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五十七话 别有洞天(17)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五十八话 别有洞天(18)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五十九话 别有洞天(19)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六十话 别有洞天(20)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殿门口出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眼正向内殿走来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确是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他。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说道, “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六十一话 别来无恙(1)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六十二话 别来无恙(2) 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六十三话 别来无恙(3) 天族如今最不待见的天女。 却也是原本天族顶尊贵的帝女。 天女同帝女是不同的。一字之别,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天宫之中,任何一名皇室之女皆可称之为“天女”。“天女”一词,更是对天族皇室未行“封天”一式众人的统称。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身份的证明,毕竟这九重天除了天宫皇族,无仙阶品位者,不可久居。人间所为神话之传,“升仙”一词,便是这九重身居的凭证。 而“帝女”,单单此词,便是等闲者不可攀谈。 “帝女”一词,更甚太子之言,是为权势、身位所成。由历所载,帝女至尊,可至重天女尊,尊者为何?是为帝也。帝为君上,唯天地恒一。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琰帝闪身侧立,挡在倾心身前,为其扣好外衣顶处鸳鸯扣,复又为其覆一披风,方侧身与她同向而立。动作之快,恰好屋外男子言语方罢,四目相对。 “哥哥~”女子轻礼一揖,既循了本性,亦顺了皇兄所语礼去之意,“嫂嫂”。 琰帝点头轻应,问询二人此行所为何事。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第二百六十四话 别来无恙(4) 其中纠葛如何,程事如何,所知所见,此后三两年岁,多是殆尽,徒留几人,祈人算作一处。 自然,那张大鼓亦算一人。只是事后,知晓自己所罪之人非其所能敌,匆忙隐世,国都内的金银珠宝,成群妻妾尽舍。其子张富奢虽再行一年,为其接走,但据坊间所言,因缘不知何起,后出家为僧,法号“无妄”,为其父赎罪。 无妄知,无妄行,无妄存,无妄忆。四字为妄。 妄行难成,空留己忧。张氏一族自此事后,更着家道中落之果,自草莽中起,又自草莽中落,亦算不得遗憾感叹,不过南柯一梦而已。 张氏一族既已逃匿为果,祁人自然算是祸过天晴。而温香如玉又因着贵人相救,口语相传,此后自然无旁人再敢空添是非恩怨。其旧主早在得罪张氏之日起便已销声匿迹,无处寻踪,此事过后,便由得当事人之一祁人接手。 祸事方过,旧主欲归,却因贵人一句,生生斩断其心中所念,只得忍痛割爱,舍了银子,弃了家处,留了己命。 祁人为这温香之所头牌之时确是一位温柔可人,清高却不倨傲,冷峻却不狠厉,然其接手温香之后,狠厉之劲儿方方显露而出,以致十年后之今日于国都境内碾压一众花阁楼宇,为国都之最。 自然,温香阁自祁人接手改头换面之后,不过十年,发展成为国都之最不仅仅是因祁人之手段,其中自然少不得自身的与众不同之处。 卖艺不卖身,便算是一处。其次,花楼之内琴师乐父启用男身,则更是其点睛之笔。而这通晓音律之身,皆是清朗俊逸的美男子。 若说这乐师启用男身,旁的花楼阁宇中倒也被模仿了七八分去,却终难像温香阁这边红遍大江南北,鲜少人不知,除却阁内男子美貌,女子才气,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其中卖艺之人十之一二皆已行婚嫁之仪。此等情况,若放在其他花楼之中,自然只当做笑话。纵是宾客不作他为,怕是花楼之内行艺之人的夫家、岳丈家已于这花楼之中闹翻了天。 因而,祁人之手段及智谋,足以令天下女子折服。这也是倾心喜欢此处的原因之一。 各家甘之如饴,宾者听曲儿、观舞,听得开心,消了心中的恼意,得了趣味及慰藉,便是温香所愿。 仕途失意、公婆不和又或是生意失败,除却男子,更有一小徒不拘世俗的女子乔装来此。纵是门前守卫识之,亦无所担忧,潇洒仿若男子。入阁之后,更有专人为其引路侍奉。旁人一瞧那女扮男装的侍女便知其处宾客必是某位小姐或是妇人之身。 自然,若是女身宾客欲得男身相同待遇,亦可于进门之处择选一紫竹画扇持手,引路之人自知其意。若只为寻清静,辟得女子专座,便需提前择选一粉荷绣扇,既摒了杂音入耳,又免了他身之扰。 如此,自引得男女同往,门庭若市。三阁之首,诚非浪得虚名。 …………………… “此处是花楼?” 琰帝同倾心依坐一处,思忖良久,终忍不住出声相问,只这一声却令身侧之人发出了一声不甚和谐的声响。 “噗!”水珠与那唇瓣的开合同了音,合了意,横冲直撞,冲着琰帝面容之处喷洒而去。 “呵呵……身手不错,”倾心提起衣袖胡乱一拭唇角,略有些尴尬的打趣儿着,“身手不错……”。 危机已过,瞧及身侧之人未在拿起茶杯,琰帝方才坐直身子 时辰滴滴答答自一旁刻漏之中流过,他却仍未出声,只是注视着她。 只是,源自他处的注视,若是一瞬她倒也承得住,如此近半柱香的时日,她诚然有些受用不住。他的目光,含笑却又带有审视之意,热切却又满是温柔,不似阿珠那般只是清冷与调侃,能同他对上几个时辰。 “如此瞧我作甚?不过是觉得你如今方知此处是为花楼,倒不符你那先知先觉的性子” “哦?娘子可是觉得为夫来得这花楼少了,不识花中路?” 琰帝不好女色,往来游戏,算上今日,统不过二回之多。上次花楼之行,便因霓贵妃之身。 “花楼自有人间妙处,离弟闲来无事可多来此处听曲儿赏舞,届时自是熟稔于心。”娘子一词,惹得倾心眉头一皱,话语之中那重咬之语除却警示更多挑衅。 “自然,风兄所言,小弟自会铭记于心。”淡香入口,谆谆语来,“后厨之主,还望风兄相助”。 好嘛,这厮今日是来充裕后宫的!?开窍倒是挺快。倾心轻哼一语,不再同其做得斗嘴这般无聊闲事,专心于那看台之上向四周观望着。时不时做翘首以待之姿。 琰帝同坐一处,于身侧自然瞧得出其寻人之意,欲要出口相询所寻何人,却又念及她听罢必笑己身心小之态,思来想去,终未言一字。此中寻其目光而去,方觉倾心所选之处的精妙。 琰帝二人所处为这温香阁顶楼左上之角,处于三层小楼之顶的左偏之处,虽被称为雅间,装饰自有一番妙处,却无论于这阁楼何处瞧来皆只能瞧得其门扉飘纱几许,向内为何,再难相知。因而,为着走动方便,服侍周到,又为着观舞听曲儿地脚好,加之人素来懒惰之情,徒步上得三楼,一番考量,此等雅间便为一“弃间”。长此以往,无人相选。 然,此等评述,只不过世人之误。 如此一间,诚为温香阁内最上等的雅间。 “凤来”二字高挂,同那“温香阁”三字相较,绝非出自一人之手,此二字更多了些女子之气,难尽三字之势。凤来,有凤来仪。凤衍国自来以凤为尊,凤来之仪自是无尚至尊。而这雅间虽自阁楼旁处瞧来视野不阔,然于此处瞧来,他处却是尽收眼底。我知他人事事生,他人无知我之身便是此处一绝。其次,雅间右侧数上三两之间,便是一膳房,服侍自是较他处更为周便些,更可称为其之“小厨房”茶品糕点皆是阁中惊奇。而这缘由便是因着后厨之首喜好登高,一二阁楼统属膳房掌勺之人皆为其徒。 自然,其二缘由难逃误打误撞之因。 旁的因由琰帝自是不知,然这视野通达,己身不知,由此他便可知倾心所选之地的精妙。心中不由暗叹其看似随意却又满是心意之为。 第二百六十五话 别来无恙(5) 这么多年,她于他的称呼依旧如前,从未更改。 “嗯” 他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那,可是因为君儿” 脚步应声而停。他转过头,侧过目光,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寻找到一丝平日里察觉不到光芒。 “当年的事,终是他替我受了惩戒,我……” 不是本君,也不是本帝君,这天地之间,怕也只有她得以让他以如此平语相待。 “帝君,君儿自己做错了事,便该受惩罚。我知你心有愧意。只是,孩子们的事,当由他们自己担着” 红衣如火,那同样如火的丹唇,流淌出的话语确是那般的温润如水,满是柔情。 “应儿……” “帝君,自应儿决心要做这天地至尊的妻子时,便知晓,自己所嫁之人绝非常人。无论是夫妻相离还是母子相隔,应儿从未觉得委屈。我嫁与帝君本就是逆了天道,又何曾奢求过什么团圆的日子。”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还在,只要我们的孩子还在。那便足矣。” 红衣飞扬,那本万籁寂静的谷中后院,不知何时竟有了萧笛之音。 笛音绕耳,于脑中烙下不深不浅的痕迹,又于心头勾起那陈年的往事。 飒飒风起,窸窣步声,于空笛闻声,更添萧瑟秋意浓。 只要你还在,只要我还在,只要我们的孩子还在……那……便足矣。 她的性子诚如那些年时常在他身边服侍的小司所言,“倒是十分适合跟着帝君的”。 无欲无求,只是静静的跟着,淡淡的做着她想要为他做的,她觉得应该为他做的。淡淡的陪着,陪着他走过这些年岁的沧海桑田。 他,仰空轻笑,一时之间,却有一种感恩情愫于心,油然而生。 他,自生来不凡。怀神器而降生,得天之所众望。开新世,拔万魔,创天道,享至尊之位。生不知,情为何情,死不知,惧为何惧。 于那洪荒大地也罢,于这六道九州也罢,他都如同神的主宰,向来恩予他人。 曾欲许她一世情缘,算来,却终是亏了她算不出几生几世的光景。 低头相视一笑,她眼角的纹路愈加清晰可见,于年少时的她更添了些岁月积淀所赋予,独一无二的美。 世人皆羡慕于仙神的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其实,哪有什么真正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神仙承天地之责,便要身担此责所同样带来的大任。所谓任重而道远,并不只是书本绢帛之上的刻板文字。 老天帝爆体而亡、秦瑶梵澄避世,而他,除了这不灭之身,也并未讨得什么好。 人啊,总是羡慕那些所不曾得到的,那仙呢?神呢?又在羡慕他们所得不到的什么呢? 他,心下暗笑,自己当真如自家小徒弟所言,再过几年,怕是再也瞧不得曾经那般洒脱超然,不事红尘。倒是有一番参道悟佛,得出几许至上佛理的根苗。 情之一字,未尝而无惧。 他,迎着她的笑报以微笑。而她的眼中也在没有了当年初见他笑时的吃惊与讶然。 “帝君,东儿的笛子吹得愈发的好了。萧笛为伴,他也不会太过孤单。” 东儿,是她对爱子的溺称,平日并不多说。今日,许是想起来他儿时的光景吧。 “嗯,前些日子清逸闲来无事,教了萧。近日,已能萧笛合音。” 他顺着她的目光探去,瞧着那其实并不能看到什么光景的石墙。 “应儿,想见是可以的。” 她眼中的想念,溢于言表。 “不了,下次吧。来的匆忙,他的吃食未备,免得他瞧来伤心。”,红衣女子淡淡一笑,眼角的纹路再次清晰于面,似得了灵气一般,满是生机。 “帝君,给你带的点心,已经让清逸放到清心居了。” 她仰着精致的小脸,探过头,掂着脚,在他耳边轻轻的、细细的说了几句。复又似怕被人发现一般,忙恢复原貌,整理衣冠,以作遮掩。 这样的她,像极了当年那个青春年少的神君帝姬。 “走吧,带你去瞧瞧今年的合欢” 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她不似以往。可是现在的她,却又的的确确是他想要见到的,曾经用尽各种方法赖在他身边的她。天真、活泼、无暇。未处世事,一切由心,乐的快活。 合欢,依旧是那些合欢树所结的、不知是为了孕育子嗣还是只是为着绽放的粉色绒团。 一簇簇的,一团团的,甚是惹人喜欢。 一如曾经总是身着粉色绒衣,不时凑在他身边,引他注意的她。 “帝君,你可知我这一生可为着什么作悔?” “那便是,未曾让东儿感受过手足之情” 他,捋了捋胸前的衣襟,整了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 起了身,朝着清心居的正门走去。 那里面,有她留给他的点心。 她的到来,就像是为着抚平他的心事。所谓的每月探视,也许从来不过只是另一件事的幌子。 她的儿子,她有何需要探视的呢?那数十万年之久的贴身相伴,他已不仅仅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更早已侵入她的精元之中,时时都在。 是啊,他咬了一口笼盒之中散着花香的糕点,虚作一旁人无法察觉的叹息,心头怕是也在后悔那方才女子所说的话。 这么多年,懂他的,终究还是只有她。 “清逸,留下一盒,那两盒你同君儿食了吧” 男子摆摆手,打断寻声入门,青衣男子欲行的询问。 “国中虽无旁事,她身为一国之主,一隅之帝,探望罪仙时时不归,终究是会让人说闲话的。为师已匿世如此,还是勿要生些是非才好”。 他是谁,还会担心那些人的看法吗。如此作答,不过是不想说,随便找个由头罢了。 “是,师傅。那……清逸该如何回复小殿下呢” “不必,他看到食盒便知” 清逸不再多言,转身退下。一左一右拎着两只食盒,不急不缓,悠悠的走着。脚步轻盈,瞧来竟不似平日里清雅的他。 愁思多自心来。他既猜不到其中的机缘,又何必留心。 第二百六十六话 别来无恙(6)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六十七话 别来无恙(7)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六十八话 别来无恙(8)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殿门口出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眼正向内殿走来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确是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他。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说道, “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六十九话 别来无恙(9)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七十话 别来无恙(10)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七十一话 别来无恙(11)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第二百七十二话 别来无恙(12)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女子定定的望着琰帝。这眼神让他想起了卿卿消失前的目光,不觉一颤,有些紧张的握紧桌下的右手。 “嗯,我听着”琰帝强装淡定的回道。 “若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声说着,语气有些许担心以及不自信。此时的她并未发觉到比他还紧张的琰帝。 “什么事?”琰帝依旧佯装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在祈祷:倾心,只要不是离开我,便可。如果当年失去卿卿是我的过错,那我绝不让往事重蹈复撤! “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 “离,其实……”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却许久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倾心以为琰帝不信,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真....” 女子肯定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倾心不再言语,安心的窝在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 其实,是什么?倾心梦中轻声呢喃。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第二百七十三话 有备无患(1)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第二百七十四话 有备无患(2)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七十六话 有备无患(4)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八十话 有备无患(8)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八十二话 有备无患(11) 人劫在历,于某些人眼中,许不过浮生若梦。 放眼所思,历历在目,幕幕于心,谁人堪道。 于人劫中,多得是作壁上观,多得是渔翁之力的欲念。 岸上合欢依旧开的绚烂,片片花絮依旧迎风肆意,不知愁人忧,不知离人意。 “喂,老石头,你又输了。” 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其对面落座之人则是一如即往的神色淡然。 黑白棋子分明,于两玉盒中静待。黑子先执,白子相随。瞧来却有些乏味。 “哎……老石头,我又赢了。” 男子伸了伸懒腰,乏味更甚。衣袖之上被遮挡的花纹也清晰的显露出。 双猫戏花。戏的还是合欢。 但是瞧这图案便知这绣花之人断不是寻常人。 也罢,能同他有这般关系的也绝非循规蹈矩之人。 “老石头,不玩了,不玩儿了,如此这般赢你也忒无趣了些。” 起身,拂了拂身上落花。回头四顾,却瞧不见方才观棋之人。 “喂,老石头,你家大徒弟呢?方才还在的,一到饭点就跑,真是不知尊老爱幼”。 被称作老石头的身影动了动,不知是为着换个坐姿还是对其所说的话语有些不满。 ‘喂,老石头,不玩了,你怎的又落子了?” 绣猫由着男子的俯身的姿势亦作屈身状,模糊瞧来,竟给人一瞬猫随人动的恍惚感。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结局自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喂,老石头,过分了啊”,红衣男子抓住紫衣执着黑子的手腕,顾不得动作是否粗鲁,是否有违礼节。 紫衣依旧是一副淡然。目光淡然,面部表情淡然,动作更是淡然的毫无任何反应。 若非那睥睨之色,定会让人以雕像认之。 只是,这番光景不过只分秒。 砰! 棋子终究还是落了盘。 红衣男子如发狂一般大吼一声。气急起身而立,怒气冲冲的对着紫衣男子。手舞足蹈,却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正经动作。 “有话便说,如此乱舞像个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你带坏了。” “呵,想你家小徒弟了就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躲在谷里折磨老人算什么本事。” 紫衣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默。 抬起手将棋盘落子拾起,规整的放入身前的玉盒之中。 起身,花随人动,落地而终。 “老人?”,紫衣瞥了瞥红衣身上的绣花,语音清冷,“若本君记得不错,这绣花似乎是心儿相予。今日尊者之身相见,不知可是本君那居所遭了贼窃”。 “咳咳,玩笑,玩笑。你我这交情……” “交情?” 紫衣转过身瞧着某人,回绝的干脆。 ”若本君没记错,此番人劫可是你帮她瞒着。如今你却来同本君讲交情?当年秦瑶她……” “得得得,我去将你小徒弟给你带回来。” 音方落,影随身起,再顾难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为身边人披上随手拿来的外衫。 “师傅,您为何一定要尊者去心儿那处?以心儿的心性,人族的事她并不会干预。” “如果,其中有她定要干预的理由呢?” “如此……纵使她强行干预,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无人说些什么。” “我担心的是她”紫衣拢了拢外衫,抬头望着着满谷飞花。 唉……这合欢似乎该与它生死机缘。长盛不衰,并非万物所愿。 午时饭尽,此时正身形惫懒。奈何,许就似那人老无眠,卧榻无感,便寻个由头,后山一行。 后山之上,后院之内,委一石洞。石洞难查,却先闻其声。 “您,缘何此时而来?” 午后,确实不是他平日来此的时辰。 “无聊,散心” 沉默,本应为一人之默。如今因着某人的到来,硬是成了依附相对无言的景象。 此番情景,倒不如寻常一人寻一书品鉴来的自在。 某人心有叹息,却也只是心头一叹。洞口那位默言侧立,以他二人的关系,他擅自寻个地界坐着下,确实有违礼数。 “她近日可来瞧过你?” 紫衣尊者率先打破这静处,身子却依旧侧着,并未有同洞中男子相对而立的打算。 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他不欲表露,他却了然于心。默契?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有些东西真的与生俱来。 “阿娘前月初九方来,这月,如今,还未来。” 今日,初九。许就要来了。 只是这句他并没有点明。洞口外的那位,又怎会不记得今日几何? “嗯,” 就在洞内的男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断了音,再无半句。 谷内起了风,落叶随着强劲的北风四处飘落,随而又快速顺风直上。 北风? 忘忧谷四时随心。寻常征象猜不得其中四季。 今日想要用一用墙角的折伞,那不时必定会乌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明日里又感叹雪白无暇,欲附庸风雅,作诗一首,那便必定会在明日里银装素裹。 忘忧谷有此与众不同,一来同九重幻境相关,二来,也是得益于紫衣尊者的存在。然,其他地界却由不得这般随性。 就说这有名的超脱仙界之外,无俗人间之别的东海一隅之羲和,便是四季随时,时从天变。 而这羲和虽以羲和国自称,但众所周知,这国非寻常国,只不过是以国代称的仙境。 为何仙境?自然是出了诸多神君的仙人居所。 再者,遍族皆知,曾经的天帝,帝俊之妻便是出自羲和之国的羲和。此国前为何称,不知。后以天后代名,自显其尊贵。 只是,这羲和国除了不是真正如人族那般的国家,所居之人除不是真正的人族之外,却又的的确确遍是人族王国的模样。 街道市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人国有的,他有,人国没有的,新奇的,有趣的,他还有。 如今,新晋姬君上位后,更添了“无事可安排科举一类,按能力安排族中地位”这项。 一个太古仙家圣地,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是有人感叹,有人惊。 人劫在历,于某些人眼中,许不过浮生若梦。 放眼所思,历历在目,幕幕于心,谁人堪道。 于人劫中,多得是作壁上观,多得是渔翁之力的欲念。 岸上合欢依旧开的绚烂,片片花絮依旧迎风肆意,不知愁人忧,不知离人意。 “喂,老石头,你又输了。” 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其对面落座之人则是一如即往的神色淡然。 黑白棋子分明,于两玉盒中静待。黑子先执,白子相随。瞧来却有些乏味。 “哎……老石头,我又赢了。” 男子伸了伸懒腰,乏味更甚。衣袖之上被遮挡的花纹也清晰的显露出。 双猫戏花。戏的还是合欢。 但是瞧这图案便知这绣花之人断不是寻常人。 也罢,能同他有这般关系的也绝非循规蹈矩之人。 “老石头,不玩了,不玩儿了,如此这般赢你也忒无趣了些。” 起身,拂了拂身上落花。回头四顾,却瞧不见方才观棋之人。 “喂,老石头,你家大徒弟呢?方才还在的,一到饭点就跑,真是不知尊老爱幼”。 被称作老石头的身影动了动,不知是为着换个坐姿还是对其所说的话语有些不满。 ‘喂,老石头,不玩了,你怎的又落子了?” 绣猫由着男子的俯身的姿势亦作屈身状,模糊瞧来,竟给人一瞬猫随人动的恍惚感。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结局自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喂,老石头,过分了啊”,红衣男子抓住紫衣执着黑子的手腕,顾不得动作是否粗鲁,是否有违礼节。 紫衣依旧是一副淡然。目光淡然,面部表情淡然,动作更是淡然的毫无任何反应。 若非那睥睨之色,定会让人以雕像认之。 只是,这番光景不过只分秒。 砰! 棋子终究还是落了盘。 红衣男子如发狂一般大吼一声。气急起身而立,怒气冲冲的对着紫衣男子。手舞足蹈,却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正经动作。 “有话便说,如此乱舞像个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你带坏了。” “呵,想你家小徒弟了就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躲在谷里折磨老人算什么本事。” 紫衣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默。 抬起手将棋盘落子拾起,规整的放入身前的玉盒之中。 起身,花随人动,落地而终。 “老人?”,紫衣瞥了瞥红衣身上的绣花,语音清冷,“若本君记得不错,这绣花似乎是心儿相予。今日尊者之身相见,不知可是本君那居所遭了贼窃”。 “咳咳,玩笑,玩笑。你我这交情……” “交情?” 紫衣转过身瞧着某人,回绝的干脆。 ”若本君没记错,此番人劫可是你帮她瞒着。如今你却来同本君讲交情?当年秦瑶她……” “得得得,我去将你小徒弟给你带回来。” 音方落,影随身起,再顾难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为身边人披上随手拿来的外衫。 “师傅,您为何一定要尊者去心儿那处?以心儿的心性,人族的事她并不会干预。” “如果,其中有她定要干预的理由呢?” “如此……纵使她强行干预,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无人说些什么。” “我担心的是她”紫衣拢了拢外衫,抬头望着着满谷飞花。 唉……这合欢似乎该与它生死机缘。长盛不衰,并非万物所愿。 午时饭尽,此时正身形惫懒。奈何,许就似那人老无眠,卧榻无感,便寻个由头,后山一行。 后山之上,后院之内,委一石洞。石洞难查,却先闻其声。 “您,缘何此时而来?” 午后,确实不是他平日来此的时辰。 “无聊,散心” 沉默,本应为一人之默。如今因着某人的到来,硬是成了依附相对无言的景象。 此番情景,倒不如寻常一人寻一书品鉴来的自在。 某人心有叹息,却也只是心头一叹。洞口那位默言侧立,以他二人的关系,他擅自寻个地界坐着下,确实有违礼数。 “她近日可来瞧过你?” 紫衣尊者率先打破这静处,身子却依旧侧着,并未有同洞中男子相对而立的打算。 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他不欲表露,他却了然于心。默契?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有些东西真的与生俱来。 “阿娘前月初九方来,这月,如今,还未来。” 今日,初九。许就要来了。 只是这句他并没有点明。洞口外的那位,又怎会不记得今日几何? “嗯,” 就在洞内的男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断了音,再无半句。 谷内起了风,落叶随着强劲的北风四处飘落,随而又快速顺风直上。 北风? 忘忧谷四时随心。寻常征象猜不得其中四季。 今日想要用一用墙角的折伞,那不时必定会乌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明日里又感叹雪白无暇,欲附庸风雅,作诗一首,那便必定会在明日里银装素裹。 忘忧谷有此与众不同,一来同九重幻境相关,二来,也是得益于紫衣尊者的存在。然,其他地界却由不得这般随性。 就说这有名的超脱仙界之外,无俗人间之别的东海一隅之羲和,便是四季随时,时从天变。 而这羲和虽以羲和国自称,但众所周知,这国非寻常国,只不过是以国代称的仙境。 为何仙境?自然是出了诸多神君的仙人居所。 再者,遍族皆知,曾经的天帝,帝俊之妻便是出自羲和之国的羲和。此国前为何称,不知。后以天后代名,自显其尊贵。 只是,这羲和国除了不是真正如人族那般的国家,所居之人除不是真正的人族之外,却又的的确确遍是人族王国的模样。 街道市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人国有的,他有,人国没有的,新奇的,有趣的,他还有。 如今,新晋姬君上位后,更添了“无事可安排科举一类,按能力安排族中地位”这项。 一个太古仙家圣地,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是有人感叹,有人惊。 第二百八十四话 有备无患(13)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第二百八十四 有备无患(13)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第二百八十六话 有备无患(16)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八十七话 有备无患(17)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唉……”一旁服侍的一一已数不清这是梳妆台前女子的第几次叹息。 “娘子可是觉得无趣?”一一还未说些体己的话来安慰倾心,便听得从殿门口出传来一声醇厚的男子的声音。 倾心闻声百无聊赖的回头看了眼正向内殿走来的男子,未着一字,复又回过头去。琰帝瞧见倾心的表现便知近日确是令她无趣的紧。笑了笑,近身自身后环住了他。 倾心顺势将头贴近琰帝的胸口,细细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无趣的紧。连着你那些美人们都难得来找我的茬,这好端端的总不能反过去找她们的茬不是”。 琰帝听及倾心的回答更是不禁笑出了声响。只是瞧见女子微转过来的面庞上微怒的神情,撇了撇嘴角,说道, “今日带你出宫,夜间有灯会”。 “如今便走吧”女子的脸庞霎时间有了生机与活力,站起身扯过琰帝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琰帝瞧着被勉强可以称之为牵着的手,心中瞬间被一阵欣喜淹没。只是这欣喜还未从内心传递到四肢时却又在女子接下来的动作中消失无踪。“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第二百八十八话 有备无患(18)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八十九话 有备无患(19)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刚刚不是饿了?先行膳罢。饱了再问” “我想先告诉你一件事。”女子定定的望着琰帝。这眼神让他想起了卿卿消失前的目光,不觉一颤,有些紧张的握紧桌下的右手。 “嗯,我听着”琰帝强装淡定的回道。 “若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她小声说着,语气有些许担心以及不自信。此时的她并未发觉到比他还紧张的琰帝。 “什么事?”琰帝依旧佯装淡淡的问道,心中却在祈祷:倾心,只要不是离开我,便可。如果当年失去卿卿是我的过错,那我绝不让往事重蹈复撤! “你先答应我不能生气。” “好” “离,其实……”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可是却许久未听到身边人的回应。倾心以为琰帝不信,便抬起头,认真地说道,:“真....” 女子肯定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一股强劲的力气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倾心不再言语,安心的窝在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中。 ……………… 其实,是什么?倾心梦中轻声呢喃。 沉默……房内只剩一室沉默。 “咳咳” 倾心微咳,以此来缓解空气中满是火药的气氛。 “我说的是佳人有约自然是要去的,” “哎?能否听我说完” 瞧及男子将行的身姿,女子微怒道。男子停足以待,却并未转过身。 “我说的是同你一起去。这么多的时日,我还未……” 突如其来的怀抱将倾心将出的话语藏入深喉之中。 琰帝紧紧的抱住怀中之人,仿若要将那几日之前的思念与担忧尽数传达给怀中之人知晓。让她明白自己如今这般煎熬的心境。 “你当真要去?” “怎么,怕我欺负了你那心爱之人?” “休得胡言” “好了,起身吧。怕是你的佳人要望穿秋水了。只是不知此行前去,我可是那破坏人姻缘的无耻之徒?” “娘子,我……” “帝王多情自是常见,只叹红颜…” 倾心不再多言只作感叹便从琰帝的怀中挣脱,由着一一为其整备赴宴宫妆。 只是,不知为何,这妆却比平日里的淡颜素裹更是朴素,却敛了戾气,增添了许多平日里不常有的小女子的温婉。 妆颜既毕,四五一行之人便朝着那新开的崇明宫行去。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是自古以来常有之事,而那晚宴之上是何等的波澜壮阔,每每想来,倾心都甚觉有趣。 只是,晚膳行罢,一人终将琰帝留于自己寝宫之中,二人在旁人瞧来自是春宵帐暖。 而倾心的一夜却是一言难尽。 ……………………………… “太乙,这次你是否还要阻止我”她任凭清冷的目光中泪光肆流,抬头凝望着师父。 太乙那无奈而又愤怒的眼光中流露着对她的疼爱,“阻止如何,不阻止又如何,你想做的,从未弃过。”一甩他那青色衣袖,转身离开。 倾心自然清楚,他这是默许了。多年前,她也曾想过,她那愈发清冷的性子,是不是随了他。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倾心在他那谷洞之中住了少说也有十几万年了,若按凡人的一生来算,的确可以称之为父,不,是曾曾曾...祖父。说随他,倒也不是无妄之言,更甚倾心同他有些许亲缘。 她的话未说完,他便要离去,见他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衣袖。他则转头作出一番十分嫌恶的表情瞅了瞅她,又瞥了一眼衣袖,道“倾倾,你怎学会了这般粗鲁的做法,拽为师的衣袖这...,虽说...” 见自家师父又要叨教,女子急忙打断他,调笑道“看来太乙更习惯我先前的做法。”说完便伸手准备着。 师父望了她许久,终还是叹了口气,正经而又严肃的说道,“去吧,不必忧心洞中的一切。瑶池的芙蕖花还未开,左右我也不急”师父复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补充道,“你那身修为记得给自己留点,撑回来,为师也好得法子救你” 止不住的泪自女子眼中流出,他的话虽婉转,却暖人。她深知于他又终究不是暖性之人,能言及于此,除了青丘山的那位女君便只有她一人。暗自心道:师父的恩情怕是还不尽了。 于她,虽自拜师日起便唤他为“师父”,但心中却是真真切切当他作自己的师父,既师又父。 “师父~” 床榻之上的女子轻哼着,似在呼唤着什么人。 恍惚间,人已惊醒,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口喘着粗气。额头之上那滴滴豆大的汗珠暗示这女子梦中之景,并非是什么如愿之事。 “近日定是瞧得话本多了些,竟做起了梦魇~” 女子轻拭去额头的汗珠,瞧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便知时辰尚早,可再深睡。目光收回之时,所见平日里琰帝所卧之塌已是空空荡荡,一时竟有些心下不爽。叹得一口浊气,复又卧身睡去…… ………………………………………………………………………… 你叫什么? 我叫小九啊 小九?那,都是何人如此叫你 嗯..三哥哥,父皇,母后.... 竟如此多人...那我叫你卿卿好吗?此名只有我来唤,如何? 倾倾?你怎知我的名字中有个“倾”? 是吗?你名字是哪个“qing”? 倾心,“梅林折枝,一见倾心”,父皇、母后是在人族的梅林相识的,觉得这个名字不甚适合我的哥哥们,倒是十分适合我这个女儿家的。 倾心....那我便叫倾倾罢,“倾心”的“倾”。 好呀,拉钩钩。 那我们便说好了哟,你不能反悔。若我听别人唤你倾倾,我定不会留下那人性命的,因为我们说好了。 嗯嗯。那你呢?你叫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漓念,凤漓念 离念....你的名字些许感伤呢。你的父皇母后感情不好吗? 父皇,母后?....自小我便是师父带大的。 没事的,没事的。从今天起,你就有我了呢...嗯...我叫你“念”,好不好? 好啊,我也为你留着这个名字。 ……………………………… 女子再一次被梦境侵扰,辗转反侧,终又睡去。 “不伤心了?你心里有任何的疑问便来问我,勿要自己胡思乱想。” 梦中传来甚为熟悉的声响,而模糊的影像也随之愈加清明起来。 琰帝边说边用手将倾心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看到一旁的小人儿依旧不为所动,淡道:“昨夜还劝我雨露均沾,今日白天便来引诱我,你这小性子,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说罢,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及琰帝的话,梦中女子羞赧的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更是羞得低下了头。 “你们先下去吧”琰帝知道她是害羞了,便遣散了宫人。复又抬起倾心的头,认真地说道, 第二百九十一话 和风细雨(1) 混着酒醉,她双唇不住的开合,轻声嘟囔着什么,靠近细听,方知晓口中的埋怨之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她多年所成男子之气,却终为女子,人间情爱,更甚其想象中的那般难控。 娇儿呓语不知何时已消,眼前那平静的容颜之下徒留一片宁静与安逸。 不过半月光景,局势神秘莫测。她的回宫,她的毫不在意,在冥冥之中总带给他一丝虚幻缥缈之感。何真何假?这看似甚为清晰的一切之中又藏着多少他所未料及之事? 手,抚上微红的面庞。无声更甚多语。 巫族?人族?天族? 他身为人族五帝之一,虽无意称霸之争,却终是帝王,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子民与疆土亦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没有妖族她的出现,他亦会做些什么,来保护他欲保护之人。凤衍国是他父王用生命换来的,即便只是为了先者,他也需做点什么。 诚然,于妖尊的她出现前,他早已开始筹谋。 他的布局之术诚非浪得虚名。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自倾心入宫以来,先前那般的布局自然已被打破,而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她意欲何为,他于清明之中却看得有些不甚透彻。 于其自语又或是由着清逸所言,她所为之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名唤“漓念”之人。只是这人是何身份,于她又是何关系,他并未知晓。且,月前她呓语中所言及的“孩子”,有是何存在,他更是难得其信。 而,君陌既为天族三皇子,她更唤得他为“三哥哥”,既是一母同胞,那她也便是天族之上的公主。然,他虽不熟识天宫琐事,却也知晓天族的公主经此年岁所承认的不过一位“锦鸾公主”。于君陌同她的对话中可知这位锦鸾公主另有其人,应是那位被唤作“小十”之人。 那她…… 她既身列九子,以年岁为据,理应封了公主之位,如今却同天族断的干净,成了妖尊,确又是一桩不清不楚之事。若说是为着“血洗无极阁”一事的惩戒,却也绝非如此局面。 漓念? 她是为着寻他?还是打着他的旗号意为他事?她的心事,他却难猜得。 “嗯……” 床榻之上的女子将醒,因着酒醉,身子似有些难受,不住的轻哼。 琰帝将手缓缓抬起,复又抚上她的眉头。 微热……可是病发? 身寒体热之症他甚是熟悉。此症平日无事之时只是害寒、畏寒。若是饮了酒,着了凉则是一副发热之症。看来虽无大事,却甚是磨人,消磨人气。时日久了,便多是孱弱之姿,无以为继。 思及此,琰帝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疑问,“身寒体热?”。 “唔……” 微热的身体由着病症的发作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而眉头之处与其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掌。丝丝凉气,于滚烫之中的她,仿若寻得一汪清泉,甚是痛快。 收手起身,想要为其寻药的他,却被一只手拽住。床榻之上的女子由着拽着他的手撑着坐起,眉宇间虽是病痛袭来的不适,唇角处却是春风拂面。 “夫君,要去何处?” “你的热症犯了,为夫去拿药”琰帝知她醉酒,却未曾想她竟于酒醉之中亦能识得他身。 “唔……”女子抬头瞧着他,那轻摇脑袋似撒娇般的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夫君,不走”。 她的举动诚然吓到了他。她可是被烧得糊涂了?如此小女子的姿态,诚然是他第一次得见。 “娘子乖~为夫去去就来” 纵是她的姿态十分诱人,他却也担心她的病症,不敢多做耽搁。 只是他的脱身之术,于她面前更甚玩闹。 徒臂轻拽,他便入了床榻之中,那姿势甚是撩人。 “娘子?” 她的举动饶是让他不解,她可是梦中所为?心下这般想着,却又不满其梦中所为:今日此番他在尚可,若是他人,又当如何?她可也是如此? 他紧盯着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双眸所迸射出的丝丝怒气十分清晰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他所在意之事似乎有些偏差。二人此时的姿势诚然被怒气取代,为他忽略在旁。 “夫君~”身上之人瞧着琰帝的举动甚为不快,捏着嗓音,软糯糯的唤着,“你,比那汤药有用多了~”。 白皙修长的玉指轻盈的点触游走在他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温度的指肚于冬日中舒适异常。 “娘子,你~” 身上女子的举动、话语,饶是再多木讷蠢笨之人亦该明其意欲何为。瞧着她不甚清醒的容颜,他却不解她究竟意在何为。 他应她的嫁娶之礼还未行,后宫又是这样一般混乱的局面……他之前所应,桩桩件件未达,他,不愿在今日这般情景下成了二人的夫妻之实。 “为夫去拿药……” 琰帝强忍住心头之意,欲推开她起身下床。只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力气。 推不开?琰帝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她。若说她是酒醉,然,酒醉的她竟有如此的力气?而她似乎也未用法术。如此情景,倒让琰帝有些窘迫。 于他平生虽不过三十载,因着机缘巧合,猎奇之事瞧见的可不少。只是今日这般被一女子霸王硬上弓的局面却是头一回。而这女子更是平日里那个禁情绝欲的她?! “夫君今日……可是逃不掉了……” ……………………………… 日上三竿,正应了清逸不久前对她的鄙夷。入得人族的她可真是日日三竿高阳方起。 “醒了?” 内室,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内室外正埋头公务的男子神绪。 床榻之上的女子听及声响微愣,似想得什么,纤手轻抬,已穿戴整齐。徒留耳后红痕难遮,煞是引人遐想。 “嘶……”女子轻呼一声,抬头便见一张猛然放大的俊容。 琰帝一把将其抱起,重新放于床榻之上,“身子既不适,便将养一日,左右今日无事,为夫可陪你解闷儿”。 “昨日虽是酒醉,可你乘人之危,诚非君子所为”。 昨夜如梦之景,诚非梦境,她既心系于他,昨夜所行今日也好 混着酒醉,她双唇不住的开合,轻声嘟囔着什么,靠近细听,方知晓口中的埋怨之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纵然她多年所成男子之气,却终为女子,人间情爱,更甚其想象中的那般难控。 娇儿呓语不知何时已消,眼前那平静的容颜之下徒留一片宁静与安逸。 不过半月光景,局势神秘莫测。她的回宫,她的毫不在意,在冥冥之中总带给他一丝虚幻缥缈之感。何真何假?这看似甚为清晰的一切之中又藏着多少他所未料及之事? 手,抚上微红的面庞。无声更甚多语。 巫族?人族?天族? 他身为人族五帝之一,虽无意称霸之争,却终是帝王,即便只是为着自己的子民与疆土亦不会不闻不问。即便没有妖族她的出现,他亦会做些什么,来保护他欲保护之人。凤衍国是他父王用生命换来的,即便只是为了先者,他也需做点什么。 诚然,于妖尊的她出现前,他早已开始筹谋。 他的布局之术诚非浪得虚名。 只是如今这般局面,自倾心入宫以来,先前那般的布局自然已被打破,而今后的局势如何发展,她意欲何为,他于清明之中却看得有些不甚透彻。 于其自语又或是由着清逸所言,她所为之一切皆是为了那个名唤“漓念”之人。只是这人是何身份,于她又是何关系,他并未知晓。且,月前她呓语中所言及的“孩子”,有是何存在,他更是难得其信。 而,君陌既为天族三皇子,她更唤得他为“三哥哥”,既是一母同胞,那她也便是天族之上的公主。然,他虽不熟识天宫琐事,却也知晓天族的公主经此年岁所承认的不过一位“锦鸾公主”。于君陌同她的对话中可知这位锦鸾公主另有其人,应是那位被唤作“小十”之人。 那她…… 她既身列九子,以年岁为据,理应封了公主之位,如今却同天族断的干净,成了妖尊,确又是一桩不清不楚之事。若说是为着“血洗无极阁”一事的惩戒,却也绝非如此局面。 漓念? 她是为着寻他?还是打着他的旗号意为他事?她的心事,他却难猜得。 “嗯……” 床榻之上的女子将醒,因着酒醉,身子似有些难受,不住的轻哼。 琰帝将手缓缓抬起,复又抚上她的眉头。 微热……可是病发? 身寒体热之症他甚是熟悉。此症平日无事之时只是害寒、畏寒。若是饮了酒,着了凉则是一副发热之症。看来虽无大事,却甚是磨人,消磨人气。时日久了,便多是孱弱之姿,无以为继。 思及此,琰帝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的疑问,“身寒体热?”。 “唔……” 微热的身体由着病症的发作逐渐变得滚烫起来,而眉头之处与其体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手掌。丝丝凉气,于滚烫之中的她,仿若寻得一汪清泉,甚是痛快。 收手起身,想要为其寻药的他,却被一只手拽住。床榻之上的女子由着拽着他的手撑着坐起,眉宇间虽是病痛袭来的不适,唇角处却是春风拂面。 “夫君,要去何处?” “你的热症犯了,为夫去拿药”琰帝知她醉酒,却未曾想她竟于酒醉之中亦能识得他身。 “唔……”女子抬头瞧着他,那轻摇脑袋似撒娇般的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女,“夫君,不走”。 她的举动诚然吓到了他。她可是被烧得糊涂了?如此小女子的姿态,诚然是他第一次得见。 “娘子乖~为夫去去就来” 纵是她的姿态十分诱人,他却也担心她的病症,不敢多做耽搁。 只是他的脱身之术,于她面前更甚玩闹。 徒臂轻拽,他便入了床榻之中,那姿势甚是撩人。 “娘子?” 她的举动饶是让他不解,她可是梦中所为?心下这般想着,却又不满其梦中所为:今日此番他在尚可,若是他人,又当如何?她可也是如此? 他紧盯着伏在他身上的女子,双眸所迸射出的丝丝怒气十分清晰的表现出他的不满。 他所在意之事似乎有些偏差。二人此时的姿势诚然被怒气取代,为他忽略在旁。 “夫君~”身上之人瞧着琰帝的举动甚为不快,捏着嗓音,软糯糯的唤着,“你,比那汤药有用多了~”。 白皙修长的玉指轻盈的点触游走在他的面容之上,带着些温度的指肚于冬日中舒适异常。 “娘子,你~” 身上女子的举动、话语,饶是再多木讷蠢笨之人亦该明其意欲何为。瞧着她不甚清醒的容颜,他却不解她究竟意在何为。 他应她的嫁娶之礼还未行,后宫又是这样一般混乱的局面……他之前所应,桩桩件件未达,他,不愿在今日这般情景下成了二人的夫妻之实。 “为夫去拿药……” 琰帝强忍住心头之意,欲推开她起身下床。只是,他低估了女子的力气。 推不开?琰帝此时却是有些看不透她。若说她是酒醉,然,酒醉的她竟有如此的力气?而她似乎也未用法术。如此情景,倒让琰帝有些窘迫。 于他平生虽不过三十载,因着机缘巧合,猎奇之事瞧见的可不少。只是今日这般被一女子霸王硬上弓的局面却是头一回。而这女子更是平日里那个禁情绝欲的她?! “夫君今日……可是逃不掉了……” ……………………………… 日上三竿,正应了清逸不久前对她的鄙夷。入得人族的她可真是日日三竿高阳方起。 “醒了?” 内室,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内室外正埋头公务的男子神绪。 床榻之上的女子听及声响微愣,似想得什么,纤手轻抬,已穿戴整齐。徒留耳后红痕难遮,煞是引人遐想。 “嘶……”女子轻呼一声,抬头便见一张猛然放大的俊容。 琰帝一把将其抱起,重新放于床榻之上,“身子既不适,便将养一日,左右今日无事,为夫可陪你解闷儿”。 “昨日虽是酒醉,可你乘人之危,诚非君子所为”。 昨夜如梦之景,诚非梦境,她既心系于他,昨夜所行今日也好 第二百九十二话 和风细雨(2) “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其中夹杂巫族之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倾心内心的想法,凤离恍然无知,只竭尽全力去起身,以慰身侧之人心安无牵。 “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其中夹杂巫族之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第二百九十三话 和风细雨(3)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第二百九十四话 见人不识(1)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一百一十五话 千人一面(5)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四十四话 别有洞天(4)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四十五话 别有洞天(5)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七十五话 有备无患(3) 天族如今最不待见的天女。 却也是原本天族顶尊贵的帝女。 天女同帝女是不同的。一字之别,却是天与地的差距。 天宫之中,任何一名皇室之女皆可称之为“天女”。“天女”一词,更是对天族皇室未行“封天”一式众人的统称。说白了,不过是一个身份的证明,毕竟这九重天除了天宫皇族,无仙阶品位者,不可久居。人间所为神话之传,“升仙”一词,便是这九重身居的凭证。 而“帝女”,单单此词,便是等闲者不可攀谈。 “帝女”一词,更甚太子之言,是为权势、身位所成。由历所载,帝女至尊,可至重天女尊,尊者为何?是为帝也。帝为君上,唯天地恒一。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琰帝闪身侧立,挡在倾心身前,为其扣好外衣顶处鸳鸯扣,复又为其覆一披风,方侧身与她同向而立。动作之快,恰好屋外男子言语方罢,四目相对。 “哥哥~”女子轻礼一揖,既循了本性,亦顺了皇兄所语礼去之意,“嫂嫂”。 琰帝点头轻应,问询二人此行所为何事。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第二百七十七话 有备无患(5)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二百七十八话 有备无患(6) 隆冬之时,数九之月,寒气逼人,宫苑亭谢,渺无人烟。 寂静的夜,更衬得殿内气氛异常诡异。 “王上,属下有要事相报”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殿门处传来,隐约中似乎还有交谈轻语。 “进来罢” 良久,琰帝紧紧的盯了她良久,却终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败下阵来。 男子应声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卫宫服。 “何事?” “皇贵妃病了,说是疼痛异常。”抬头轻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张合,复又补充道:“太医也未诊出什么”。 琰帝听罢并未着急回话,亦未让识荆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内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怀心思。 方才门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时方入识荆之心。不过数月,白芙对斓妃性情的把握确实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离,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懒腰,再品了口茶,低语一句“好涩……”,余下之人便也离了案几,寻向她处。 倾心心绪无异,方才的谈话并未入得她心,扰得她意,旁人瞧来颇有一番刻意为之的意味。与其相对,琰帝则是满腹怒气。 识荆跟在琰帝身后,大气不敢出,片语不敢相言,暗自感叹皇贵妃之病来的不合时宜。 短短不过三两宫殿相隔的小路,于识荆而言,却似万里之长。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尘,冲散万般烦扰。万事于心,不若潇洒于世。纵是千般万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无需空扰。 “娘娘” 透过琉璃纹络铜镜,一张清秀却不失英气的面庞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来无觉,今日细细瞧来,却渐觉其眉宇中更添几许女儿之气。 “私下里唤我师父便可”,倾心慢悠悠的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可还是不愿做我的徒儿?”声色轻柔温润,眉宇间却满是探究深意。 “娘……师父,徒儿只是一时不适” “哦,原是如此。”女子再次转过头,透过铜镜瞧着立于身后的她,“为师深怕你收了拜师礼便不认账,白白失了一方宝器。”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没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语白芙只于心头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说罢,可是为着你二人的婚事?” 这……倾心一语说尽白芙心思,却又叫别人坦诚相告,诚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还有何要说的。话既被别人说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实一番了。 “王上欲识荆南行平乱。此番对战为战祥第一良将,生死难卜,徒儿……徒儿……” “你想要我同王上为你二人请旨赐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额……师父睿智” 话不仅被自家师父一抢而去,连自己几日来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夺话而去。 “此事简单,只是为师为何要做?” “为何?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当的不淡定。自家师父猜得自己欲语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却要问自己,她为何要帮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吗?自家师父帮徒弟点儿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论盖的简册?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为师做媒而成,理应由为师来做” 白芙那般手足无措,怀疑人生的神态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来,心中自是憋着一股子笑意。为着自己身子着想,便 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始忆青衣,奈何凡身无寻。唤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识路,方至无忧。 合欢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争,一人观棋不语,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来许是太过闲暇” 紫衣男子之语,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对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错。”男子揖礼起身,行将几许,复又与徒增之人说道,:“这紫玉剑听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拦你之凡身更是奇事。” “那丫头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紫玉剑听他差遣倒也无可厚非” 红衣男子一言不语便甚是难受,落子之事还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当真铁树开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头,我同你讲,那丫头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称我为“阿爷”,你勿要同我抢。” “哦?若是不怕天宫那位将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态各异坐于不远处合欢树下的二人你来我往的打着牙祭,不知来着心事之重,神态之紧。 “小生此番前来为着倾儿旧病复发一事,还望三位仙人相救” 远处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罢,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话,诚令三人一惊,棋盘二人相望一视,已不见身影,空余未尽棋局。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倾心诚非酸气一众,如今脑中所现竟是这样一般小女人情怀的语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随。唯这一世尚有他法别绪尽抛,许你无殇同安。” 送一怀抱,几滴泪藏。芳华几许,情难至今。曾历难思之难,诚不似今日,一语伤心,泪轻弹。滴滴清泪入衣,化作沾衣锦绣。方起小雨,混作一处,旁人无分。 “下雨了,回屋罢” 雨水打乱了二人的话语之向,更为女子夹泪双眸添得几笔他画,掩掩藏藏,终至无觉。 人族冬日自来少雨,如此晴空万里却一瞬瓢泼而至,令人唏嘘感叹,天之风云无测。辗转回屋不过半香之久,冬雨骤停,更添宫人闲聊之语。 “方还是欲蓄洲河之势,如今竟恢复如常。诚不知哪方水君潇洒至此。” “这水君诚然也忒没眼力界儿,旁人不淋,单淋我这最厌湿气的妹妹,日后相见定是分外眼红” 满是看戏之气的男子声音自屋外由远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痒的哀嚎。 只是,未得来人作答,便听得身旁之人道尽此行是为她意。 凤宛回宫近于月满,本就定于回宫之日商谈之事,便因着许多琐事耽搁下来。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纵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况如今所涉,更为天族三皇子,天君属意太子继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时辰已过几许,四人终自沉默。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担下此事,只求你能帮三哥保全宛儿” “三哥打算如何担下这罪责?承天戒?入蛮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该毁她应得仙身。无论是何惩戒,三哥自会担起。” 浅色梨袍之下,那双看似柔弱实则刚劲的手紧握住她的纤指,制止她的话语。他在赌,赌自己九妹是否会念及旧日之情,许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风之下那方身姿微动,泛白薄唇轻启,丝语如水般徜徉,“你该知晓我定会帮你,也定有法子帮你”浊气轻叹,眼眶竟染朦胧,“又何必用这般不似君为之举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终为君陌所拦。男子抚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罢了”眉目无动,更添神伤,“三嫂养伤之时便已觅得一法,终会与之,又何必虚妄他事。”倾心拢了拢披风,似觉凉意渐深。起身将行内室,复驻足而立,负身轻语,“三哥哥,若母后未离,我可还是你心头最爱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会待我如前?若……”音声轻顿,泪滴千行,更添清冽,“若无极未屠,你可还会偏心小十?”。 三问成箭,箭箭诛心。 虽为问句,却从未想过寻得任一答复。久问既出,便已无憾。床榻而卧,便失常知。 倾心所问,徒令留人自惊。女子所言之问,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纵是他人不语,母后离宫,漓念自剔仙身无踪,血洗无极旧事,桩桩件件,件件桩桩他皆算与她身。只因她离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这桩桩件件旧事的当事之一。 就连当年小十偷盗血玉珠之事,他亦不问缘由,偏帮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为赌?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优雅如他,却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争执,于他兄妹二人却徒留尴尬。 “去吧。勿系家安,为兄会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忧,见人已尽去,方入内室。 史书所述最无情之人却是这天下最念旧之人,真真荒诞至极。动身前的那抹笑意,瞧来那般揪心,那般满是伤情。 内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确令琰帝咋舌。思及伤愈无久,许是再累病气,方置深思。于榻侧身同卧,冥冥浑噩之时,却觉身侧徒增一热源,思及身侧何人,方又惊起。覆手以探,额腹滚烫。方惊女子病伤复发,如潮涌之姿。仓皇百法以为吞药,几香殆尽,亦无成效。 她究竟伤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为告。清逸拂去脑中杂思,轻叹一气,便施一术法,携琰帝人宫而去。 第二百七十九话 有备无患(7) 城墙之下,战火纷然,城门之上确实另一番景象。 “师傅,此番战事如此惨烈,您不打算出手吗?” 倾心杯酒轻酌,拈一指青梅,观戏不语,唯作壁观之。 “师傅,您……” 白芙虽暗卫多年,其手下丧命之人不计其,但多是多行不义之徒,又或是各为其主,不得而为。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终为人身,如此可阻止的厮杀她自然瞧不下去。 “人族的事,我不能插手。” “师傅,以您的身份此事即便您插手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正坐起身,认真的瞧着眼前眉色紧张并不时望向战场的女子。 她,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白芙,此事并非师傅不管,而是不能管。人族兴衰自有其因缘际会,为师妄自掺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已。你明白吗?” “那我们只能如此像看戏一般瞧着吗?如此又同引起此场战争类徒有何差别?” “对,只能瞧着。即便不与此处瞧着,于他处做些其他不想干的事儿,又有何分别。” “徒儿瞧不下去。” 白芙如赌气一般别过身,不再理会。 倾心默语轻笑。侧脸瞥了眼一旁的酒食,如此血腥的情景之下还能如此悠闲无别的怕是除她这天地之下再也找不得他人。 再饮浊酒一杯。有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终要亲身去感受方能明白其中深意。 “白芙,若有一天,有些事纵你有千方万法却只能冷眼作观,你会如何?拼了这千万之法还是幽门不出?” 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白芙转过身,不解的瞧着依旧独饮无拘的红衣女子。 红衣。似比初见那日还要浓烈的红。 “徒儿会拼了这千万之法。” “是吗”,倾心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这酒她想,确是再难独饮。 起身观望城墙之下,自是一派战火狼烟。成排的死士,披红的绿植,便连脚底黄沙,皆是红点燎燎。 凤离身披褐色战甲,手执不知何处寻来的长矛,奋力厮杀。 战甲之上,闪烁着说不得多少的鲜血,更有几许顺着他手中的长矛低落黄沙,轻溅起黄尘蒙蒙,瞬间四散。 身边守卫他的暗卫早已不知被他打发何处而去。唯见数十之隔,识荆正奋勇杀敌,以卫其身。 “巫术?” 倾心自然知晓此番人族之战必然同那巫族难脱关系。只是,巫族如今这不惜暴露自身的也要赢得此次战乱之胜的做法,倒是给了倾心旁的想法。 “白芙,你可去过巫族?” “巫族?徒儿未曾去过” 巫族干今日战祸什么干系。自家师傅突然提起巫族,可是从这战事之中发现了什么? 难道,此战与巫族相关? “师傅可是要去凤贵妃处?” “她?找她何用。好徒儿,为师今日带你巫族一游。” “师傅您要去巫族,可是如今这战事未休,徒儿担心……”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师傅,您……” “放心,他二人无虞” 倾心虽不欲参与其中祸事,但却也算的一手好卦。 九死一生,担心也是无用。 巫族大殿,帝翎如家主一般独坐大殿的玉座上。巫主及其属下就那般站于殿阶之下,那神情无奈之中透露着委屈,却又尽是无可奈何之态。 论名义,帝翎本就该承袭巫主之位,如今自创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城墙之下,战火纷然,城门之上确实另一番景象。 “师傅,此番战事如此惨烈,您不打算出手吗?” 倾心杯酒轻酌,拈一指青梅,观戏不语,唯作壁观之。 “师傅,您……” 白芙虽暗卫多年,其手下丧命之人不计其,但多是多行不义之徒,又或是各为其主,不得而为。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终为人身,如此可阻止的厮杀她自然瞧不下去。 “人族的事,我不能插手。” “师傅,以您的身份此事即便您插手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正坐起身,认真的瞧着眼前眉色紧张并不时望向战场的女子。 她,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白芙,此事并非师傅不管,而是不能管。人族兴衰自有其因缘际会,为师妄自掺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已。你明白吗?” “那我们只能如此像看戏一般瞧着吗?如此又同引起此场战争类徒有何差别?” “对,只能瞧着。即便不与此处瞧着,于他处做些其他不想干的事儿,又有何分别。” “徒儿瞧不下去。” 白芙如赌气一般别过身,不再理会。 倾心默语轻笑。侧脸瞥了眼一旁的酒食,如此血腥的情景之下还能如此悠闲无别的怕是除她这天地之下再也找不得他人。 再饮浊酒一杯。有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终要亲身去感受方能明白其中深意。 “白芙,若有一天,有些事纵你有千方万法却只能冷眼作观,你会如何?拼了这千万之法还是幽门不出?” 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白芙转过身,不解的瞧着依旧独饮无拘的红衣女子。 红衣。似比初见那日还要浓烈的红。 “徒儿会拼了这千万之法。” “是吗”,倾心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这酒她想,确是再难独饮。 起身观望城墙之下,自是一派战火狼烟。成排的死士,披红的绿植,便连脚底黄沙,皆是红点燎燎。 凤离身披褐色战甲,手执不知何处寻来的长矛,奋力厮杀。 战甲之上,闪烁着说不得多少的鲜血,更有几许顺着他手中的长矛低落黄沙,轻溅起黄尘蒙蒙,瞬间四散。 身边守卫他的暗卫早已不知被他打发何处而去。唯见数十之隔,识荆正奋勇杀敌,以卫其身。 “巫术?” 倾心自然知晓此番人族之战必然同那巫族难脱关系。只是,巫族如今这不惜暴露自身的也要赢得此次战乱之胜的做法,倒是给了倾心旁的想法。 “白芙,你可去过巫族?” “巫族?徒儿未曾去过” 巫族干今日战祸什么干系。自家师傅突然提起巫族,可是从这战事之中发现了什么? 难道,此战与巫族相关? “师傅可是要去凤贵妃处?” “她?找她何用。好徒儿,为师今日带你巫族一游。” “师傅您要去巫族,可是如今这战事未休,徒儿担心……”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师傅,您……” “放心,他二人无虞” 倾心虽不欲参与其中祸事,但却也算的一手好卦。 九死一生,担心也是无用。 巫族大殿,帝翎如家主一般独坐大殿的玉座上。巫主及其属下就那般站于殿阶之下,那神情无奈之中透露着委屈,却又尽是无可奈何之态。 论名义,帝翎本就该承袭巫主之位,如今自创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第二百八十一话 有备无患(9)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第二百八十一话 有备无患(10)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二百八十三话 有备无患(12)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二百九十话 有备无患(20) 倾皇贵妃所历五载之事琰帝既已同倾心相告,除却神伤一时,剩下的便是对倾心心头所想的担忧。 她,听及于此,可还会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素来不愿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念想,只是昨夜一事,他倒是有些希望倾心能够以其所愿来思来想。纵然如此的自己甚是讨人厌烦。 “原是如此,我已知晓” 慵懒不再徒留虚气的音色自身旁一侧的贵妃榻上传来,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无波。 “倾倾,你……” “我说过,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便好” 琰帝仍是不解,不解她的淡定以及她的不埋不怨。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便只能作罢,即便我要讨一个说法,得到的不过是个说法,却是于事无补。她这些年岁所历,听来确实令人唏嘘,若是为真,她对你情谊便值得你倾心相待。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想你自有法子相断,也无需我的什么见解。如此,你可心安?” 倾心自是瞧出他欲要隐瞒的内心纠结之情,而她自来又不喜遮遮掩掩之姿,如此甚是通明的说明白,于他于己都是一件痛快事。 “倾倾……” 玉兰之气愈加浓烈,琰帝近身将其环抱于胸,轻唤着她。 “如此称呼,不知琰帝可是会弄混?” 琰帝身子一愣,缓了会儿神,忽又握着她的双肩将其自怀抱之中撑开些许距离,低头,紧盯着她的双眸,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之中掺着许多复杂之色。 只是与其不同,她的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澄净,如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良久,许是同她的眸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她被重新拥入怀中,只是这怀抱却比之前更是加了几许的力道。 “原是你更喜我唤你娘子” 倾心不语,于其怀中白其一眼,暗讽其自恋之姿,却又会心一笑,喜上眉梢。只是某人接连不断的娘子轻唤却是令怀中之人甚是烦忧。本就喜欢清静的她,由着病痛更是烦扰吵闹,他这般不讨喜的做法,诚然有些恼了她的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法禁了他的声,复又在其惊讶之时逃了他的身,重新闲躺在贵妃榻上,小寐少许。 琰帝瞧着她的不理睬便知自己失声一事定是她所为,如此孩童之气毕露的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如此想着,先前的担忧便亦随风沉入九霄。 “嗯?” 身后的暖意令她的睡意拂了一半,刚要转身却发现腰间的手禁锢着她,移不得,动不得。 既动不得,却又得不到身后之人的解释,睡意徒然被拂去的怒气将升,却猛然想起,身后之人被禁了声。 “睡吧,陪你。” 琰帝似是知晓倾心的睡意渐深,并未过多言语,寥寥四字既解释了所为为何,又表明了接下来所欲为之事。 许是睡意再袭,又许是懒得同他计较,女子并未答话,只是于他的身子处靠了靠,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纵是解了子母蛊,纵是先前得了血玉珠的修为,她的身子却并不甚理想。如今这般的嗜睡诚然不甚正常。 后宫东苑眉寿宫。 因着凤宛的回宫,太后多年的夙愿得成,日日所念之子如今身畔相伴,自是欢喜无双。而先前自对识荆的逼问得知凤宛的病情而甚是忧心的太后,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硕的她,那心头的一方大石更是安然落地。面上的喜色自难相抑。 “宛儿,这么多年在外你受苦了,当年母后同你父王……” 话未说完,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那紧握着凤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如此年岁同先帝共育二子,一为琰帝,其二便是凤宛。而琰帝同凤宛又本就一母同胞,纵是生于地位尊贵显赫的帝王之家,却自小命途多舛。只是相较于琰帝而言,凤宛却更是令太后心怜。 琰帝虽幼时历经变故,于宫外成年,但终归过得几日承欢膝下的欢愉人生,而五年前的变故,又使得他重归帝族,虽同父王阴阳两隔,却是同自家母后重聚,得以重温所谓“家”的温馨。而这凤宛,于“家”一词却是十足的陌生,或言,诚然师门之情更甚亲情。 对于她所缺失之事,太后每每思及更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先前那些个年岁,虽魂牵梦绕,却因着身前琰帝的琐事并未十分的入心,而今日人就在身边,曾经种种,入及脑中,痛更添痛,忧更着忧。 从前之事,两难抉择,既无从谈起,又无从解释,因而所剩之事便只是潸然落泪。 “母后,您勿要伤心自责,自懂事之日,师父便已将其中厉害讲与孩儿,孩儿并不怨您同父王的决定。相反,孩儿还要感谢您同父王当年为保全孩儿所作的牺牲。” 凤宛虽心头亦受其所动,却仍稳住神思,音容,从容的跪拜于地,以礼相谢那曾经年岁里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太后听及凤宛所言,见及她的跪拜之礼,双颊之上泪更如泉涌。她曾于宫中思索千千万万回二人见面当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是争执难安,相对无言,又或是其他种种?却从未想过是今日这般情景。她的不埋怨,不怨恨,她的通情达理,她的包容理解,却更是令她神绪难平。 多年的后宫磨砺终是为她的平复助了一臂之力。太后稳住激动的神态,将她自地上扶起,牵引至身旁的空位处,再次紧握住凤宛的手,轻声呢喃。 “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凤宛轻应,恬静的面庞之上更添喜色,而那睫毛之上的透亮,更彰显了她彼时不似面庞所展现的那般从容心境。 纵是多年的从容不迫,温润如常,也总有一刻,那么一刻,随心而往。 人族凤衍国的百态之景,处处无同。而那四季如常的忘忧谷中,那青红相应的合欢树下的那抹青衣,却岁岁无异。 倾皇贵妃所历五载之事琰帝既已同倾心相告,除却神伤一时,剩下的便是对倾心心头所想的担忧。 她,听及于此,可还会怨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素来不愿逼迫他人接受自己的念想,只是昨夜一事,他倒是有些希望倾心能够以其所愿来思来想。纵然如此的自己甚是讨人厌烦。 “原是如此,我已知晓” 慵懒不再徒留虚气的音色自身旁一侧的贵妃榻上传来,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无波。 “倾倾,你……” “我说过,有些事,你自己决定便好” 琰帝仍是不解,不解她的淡定以及她的不埋不怨。 “昨夜之事既已发生便只能作罢,即便我要讨一个说法,得到的不过是个说法,却是于事无补。她这些年岁所历,听来确实令人唏嘘,若是为真,她对你情谊便值得你倾心相待。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我想你自有法子相断,也无需我的什么见解。如此,你可心安?” 倾心自是瞧出他欲要隐瞒的内心纠结之情,而她自来又不喜遮遮掩掩之姿,如此甚是通明的说明白,于他于己都是一件痛快事。 “倾倾……” 玉兰之气愈加浓烈,琰帝近身将其环抱于胸,轻唤着她。 “如此称呼,不知琰帝可是会弄混?” 琰帝身子一愣,缓了会儿神,忽又握着她的双肩将其自怀抱之中撑开些许距离,低头,紧盯着她的双眸,而他那双深邃的双眸之中掺着许多复杂之色。 只是与其不同,她的双眸之中却是一片澄净,如水般的清澈与纯净。 良久,许是同她的眸中得不到他想要的回答,她被重新拥入怀中,只是这怀抱却比之前更是加了几许的力道。 “原是你更喜我唤你娘子” 倾心不语,于其怀中白其一眼,暗讽其自恋之姿,却又会心一笑,喜上眉梢。只是某人接连不断的娘子轻唤却是令怀中之人甚是烦忧。本就喜欢清静的她,由着病痛更是烦扰吵闹,他这般不讨喜的做法,诚然有些恼了她的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法禁了他的声,复又在其惊讶之时逃了他的身,重新闲躺在贵妃榻上,小寐少许。 琰帝瞧着她的不理睬便知自己失声一事定是她所为,如此孩童之气毕露的她今日还是头一回见。 看来,她的心情不错。如此想着,先前的担忧便亦随风沉入九霄。 “嗯?” 身后的暖意令她的睡意拂了一半,刚要转身却发现腰间的手禁锢着她,移不得,动不得。 既动不得,却又得不到身后之人的解释,睡意徒然被拂去的怒气将升,却猛然想起,身后之人被禁了声。 “睡吧,陪你。” 琰帝似是知晓倾心的睡意渐深,并未过多言语,寥寥四字既解释了所为为何,又表明了接下来所欲为之事。 许是睡意再袭,又许是懒得同他计较,女子并未答话,只是于他的身子处靠了靠,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 纵是解了子母蛊,纵是先前得了血玉珠的修为,她的身子却并不甚理想。如今这般的嗜睡诚然不甚正常。 后宫东苑眉寿宫。 因着凤宛的回宫,太后多年的夙愿得成,日日所念之子如今身畔相伴,自是欢喜无双。而先前自对识荆的逼问得知凤宛的病情而甚是忧心的太后,如今瞧着身子甚是健硕的她,那心头的一方大石更是安然落地。面上的喜色自难相抑。 “宛儿,这么多年在外你受苦了,当年母后同你父王……” 话未说完,便是抑制不住的哭声。那紧握着凤宛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太后如此年岁同先帝共育二子,一为琰帝,其二便是凤宛。而琰帝同凤宛又本就一母同胞,纵是生于地位尊贵显赫的帝王之家,却自小命途多舛。只是相较于琰帝而言,凤宛却更是令太后心怜。 琰帝虽幼时历经变故,于宫外成年,但终归过得几日承欢膝下的欢愉人生,而五年前的变故,又使得他重归帝族,虽同父王阴阳两隔,却是同自家母后重聚,得以重温所谓“家”的温馨。而这凤宛,于“家”一词却是十足的陌生,或言,诚然师门之情更甚亲情。 对于她所缺失之事,太后每每思及更是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先前那些个年岁,虽魂牵梦绕,却因着身前琰帝的琐事并未十分的入心,而今日人就在身边,曾经种种,入及脑中,痛更添痛,忧更着忧。 从前之事,两难抉择,既无从谈起,又无从解释,因而所剩之事便只是潸然落泪。 “母后,您勿要伤心自责,自懂事之日,师父便已将其中厉害讲与孩儿,孩儿并不怨您同父王的决定。相反,孩儿还要感谢您同父王当年为保全孩儿所作的牺牲。” 凤宛虽心头亦受其所动,却仍稳住神思,音容,从容的跪拜于地,以礼相谢那曾经年岁里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太后听及凤宛所言,见及她的跪拜之礼,双颊之上泪更如泉涌。她曾于宫中思索千千万万回二人见面当是一番怎样的场景,是争执难安,相对无言,又或是其他种种?却从未想过是今日这般情景。她的不埋怨,不怨恨,她的通情达理,她的包容理解,却更是令她神绪难平。 多年的后宫磨砺终是为她的平复助了一臂之力。太后稳住激动的神态,将她自地上扶起,牵引至身旁的空位处,再次紧握住凤宛的手,轻声呢喃。 “从前的事咱们不提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凤宛轻应,恬静的面庞之上更添喜色,而那睫毛之上的透亮,更彰显了她彼时不似面庞所展现的那般从容心境。 纵是多年的从容不迫,温润如常,也总有一刻,那么一刻,随心而往。 人族凤衍国的百态之景,处处无同。而那四季如常的忘忧谷中,那青红相应的合欢树下的那抹青衣,却岁岁无异。 花枝飞扬,琴音无殇。 “可是离愁?” 风,吹散了清音,徒留万里如常。 花枝飞扬,琴音无殇。 “可是离愁?” 风,吹散了清音,徒留万里如常。 第二百九十三话 和风细雨(3) 琰帝屏退了众人,如今殿内空留倾心同他二人。 “当是庸医。你我既未……” “既未行房,何来子嗣,对吗?” 琰帝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所想,口中想言之事,她竟觉得有些……脸红发热。 “你既知晓,为何方才不言明,白白令他人误解” “倾心,你是我的妻。既有了孩子,我又如何声名你腹中之子并非我所有?” 哎?这话又是何意?倾心抬头瞧见琰帝的神情,暗自疑惑,可是他误会了? “自是太医误诊。我怎会有身……孕” 旁人不可信,自己的医术她倒是十分把握。只是,这手方触及手腕那处便瞬间弹开。 她,竟当真怀了身孕? “可是你趁我酒醉,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即便正如她所言,这词也不甚妥帖。只是今日这要害诚然不在于用词是否妥帖得当。 “你可有事瞒着我?”方才那一瞬的希望便在她吃惊一刻被打破,只剩下道不尽的伤情。 这数月,他虽时常赖着床榻同她共眠,并未碰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可是……昨夜她梦中呓语之人? “念,勿要闹” 女子似梦到什么甜美之事,满是笑容的咋着嘴,轻声呢喃着,唤着不知何人的名字。 那称呼唤得亲密,足可见二人必是十分密切的关系。 梦中呓语,起初他倒是不甚在意。许是她梦到了些曾经愉快的时日了吧。琰帝轻抚女子的睡颜,瞧着那粉嘟嘟的面庞,一时心起,俯身。只是还未触及女子额头,便被女子的喊声惊回原处。 “不要!不要!” 女子剧烈摇起头来,双手四处摆动着,似要挣脱什么束缚。 “念,不要”喊声渐夹哭意,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垂落,神情令人为之动容,“你带我走,念,带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梦中仿若有人再说些什么,他想定是那个被换作念的人,或是仙? “不,我不听,念。我不要徒留一身,不要!念……” 声音渐消,那精致的面庞之上仍旧挂着方才情伤之上所留下的泪珠。 琰帝暗叹一气,伸手轻拭去那滴泪珠,抹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呢喃: 曾经的你,究竟经历何事?竟伤心至此?他,可是你心爱之人? 琰帝自始便心知,她心底身处自有一人早已占据那方位置。如今自己虽得她的青睐,亦难与之相敌。 若说旁人还有资格质问一番,她心中所爱究竟是为何人,于他,却难以言说。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 “孩子……清逸,帮我封印这个孩子……” 孩子?封印? 琰帝大惊,她竟同他已有了子嗣吗?她,封印了她同他的孩子?! ……………………………… 回想起昨夜所闻,琰帝已然认定倾心腹中之子便同那人有关。 “何事?自是有事瞒着的。那日谷中同你讲要去探望凤宛,实则…实则是去寻酒”倾瞧一眼男子,又道:“放心,并未寻到。太乙嫌我浪费酒,都收了起来。寻不到” 紧皱的眉头一松,既未听到他所担心之语,却又不甚满意她此时的打趣,“我并未同你玩笑。” “我诚然也未……” “念,是谁?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徒然打断她的话,指明心中所想。 听及话语中所提之人,方才甚是清明的面容,此时已浮上一层阴霾。 “此事同他无关,勿要妄言他人” “哦?他竟提不得吗?” “既非你所为,这孩子便来得蹊跷。待我查明,再行处置。” “既来得蹊跷,你的身子又有不适,便早些处置了吧” 琰帝那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倾心顿生暗气。却也心知此事断无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王上既非孩子生父,而本尊亦只是你名义上的妻。自今日起,这鳯凰殿王上还是不要再来了。水落石出之时,本尊自会有所交代,如何?” 言辞虽满是探讨之意,语气却是早有决断。 “你……” 琰帝气结。此时此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或是,本尊走,王上亦可让佳人回居” 听及所言,男子轻哼,拂袖而去,算作否认此前女子所言。 前几日,她虽自固殿中,不过是避免成为那众矢之的。虽未出殿,却不尽然殿外之事她浑然不知。 凤凰宫本就是皇贵妃先前所居,虽她被请进宫之后便暂居于此,可,其中缘由,她自来知晓。如今,先前的主人既已归来,白日之约诚然也已白日又过,他若开口,她必然不会强占。而至今为止,他断然没有一丝其意,于此她倒是有些不解。 想来,她素来工于谋算,精于心计。如这般猜不透,倒是颇有些趣味。 “这人方走,咱们的妖尊大人便思春了吗” “是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的来源便是方才闪现在旁的橙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被毫无美感的捆束于女子脑后,虽不娇美,却增添了几丝豪气。 “你我许久未见,今日造访,不知何事?” “别跟老子来这些套话,老子今日除却来看看热闹,听听笑话,便是来专程道谢的。” “哦?你可是颠倒了顺序?” “说罢,此事老子该如何谢你?” 女子粗鲁的屈腿坐于木凳之上,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填入口中,大嚼起来。若非女子容貌俱佳,那场景绝对令人终身难忘。 “哟,竟不知妖尊如今竟闲的去做娘亲了。”橙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复又说道,“你这胎,倒是奇特”。 “哦?可是哪里奇特?”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欠债不还,你今日且先告知如何还你,否则,免谈!”伸手一挥,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便算了。唉~有人怕是要做这神仙界里有恩不报的第一人了” “你怀的不是胎” 倾心听及,眉头一深,果然,竟是如此吗?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巫族之人,此等巫族禁术,并不多人知晓。” 竟是如此?倾心笑了,笑得邪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回头瞧着此时正全然不顾形象趴在案几之上的橙衣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深。 琰帝屏退了众人,如今殿内空留倾心同他二人。 “当是庸医。你我既未……” “既未行房,何来子嗣,对吗?” 琰帝如此直接的说出她心中所想,口中想言之事,她竟觉得有些……脸红发热。 “你既知晓,为何方才不言明,白白令他人误解” “倾心,你是我的妻。既有了孩子,我又如何声名你腹中之子并非我所有?” 哎?这话又是何意?倾心抬头瞧见琰帝的神情,暗自疑惑,可是他误会了? “自是太医误诊。我怎会有身……孕” 旁人不可信,自己的医术她倒是十分把握。只是,这手方触及手腕那处便瞬间弹开。 她,竟当真怀了身孕? “可是你趁我酒醉,行了苟且之事?” 苟且?即便正如她所言,这词也不甚妥帖。只是今日这要害诚然不在于用词是否妥帖得当。 “你可有事瞒着我?”方才那一瞬的希望便在她吃惊一刻被打破,只剩下道不尽的伤情。 这数月,他虽时常赖着床榻同她共眠,并未碰过她,如今有了孩子,可是……昨夜她梦中呓语之人? “念,勿要闹” 女子似梦到什么甜美之事,满是笑容的咋着嘴,轻声呢喃着,唤着不知何人的名字。 那称呼唤得亲密,足可见二人必是十分密切的关系。 梦中呓语,起初他倒是不甚在意。许是她梦到了些曾经愉快的时日了吧。琰帝轻抚女子的睡颜,瞧着那粉嘟嘟的面庞,一时心起,俯身。只是还未触及女子额头,便被女子的喊声惊回原处。 “不要!不要!” 女子剧烈摇起头来,双手四处摆动着,似要挣脱什么束缚。 “念,不要”喊声渐夹哭意,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垂落,神情令人为之动容,“你带我走,念,带我走。不要,不要离开我。” 梦中仿若有人再说些什么,他想定是那个被换作念的人,或是仙? “不,我不听,念。我不要徒留一身,不要!念……” 声音渐消,那精致的面庞之上仍旧挂着方才情伤之上所留下的泪珠。 琰帝暗叹一气,伸手轻拭去那滴泪珠,抹去眼角的泪痕。暗自呢喃: 曾经的你,究竟经历何事?竟伤心至此?他,可是你心爱之人? 琰帝自始便心知,她心底身处自有一人早已占据那方位置。如今自己虽得她的青睐,亦难与之相敌。 若说旁人还有资格质问一番,她心中所爱究竟是为何人,于他,却难以言说。 他又何尝不是同她一般? “孩子……清逸,帮我封印这个孩子……” 孩子?封印? 琰帝大惊,她竟同他已有了子嗣吗?她,封印了她同他的孩子?! ……………………………… 回想起昨夜所闻,琰帝已然认定倾心腹中之子便同那人有关。 “何事?自是有事瞒着的。那日谷中同你讲要去探望凤宛,实则…实则是去寻酒”倾瞧一眼男子,又道:“放心,并未寻到。太乙嫌我浪费酒,都收了起来。寻不到” 紧皱的眉头一松,既未听到他所担心之语,却又不甚满意她此时的打趣,“我并未同你玩笑。” “我诚然也未……” “念,是谁?可是孩子的父亲?” 他徒然打断她的话,指明心中所想。 听及话语中所提之人,方才甚是清明的面容,此时已浮上一层阴霾。 “此事同他无关,勿要妄言他人” “哦?他竟提不得吗?” “既非你所为,这孩子便来得蹊跷。待我查明,再行处置。” “既来得蹊跷,你的身子又有不适,便早些处置了吧” 琰帝那不甚在意的语气,让倾心顿生暗气。却也心知此事断无表面上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王上既非孩子生父,而本尊亦只是你名义上的妻。自今日起,这鳯凰殿王上还是不要再来了。水落石出之时,本尊自会有所交代,如何?” 言辞虽满是探讨之意,语气却是早有决断。 “你……” 琰帝气结。此时此景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或是,本尊走,王上亦可让佳人回居” 听及所言,男子轻哼,拂袖而去,算作否认此前女子所言。 前几日,她虽自固殿中,不过是避免成为那众矢之的。虽未出殿,却不尽然殿外之事她浑然不知。 凤凰宫本就是皇贵妃先前所居,虽她被请进宫之后便暂居于此,可,其中缘由,她自来知晓。如今,先前的主人既已归来,白日之约诚然也已白日又过,他若开口,她必然不会强占。而至今为止,他断然没有一丝其意,于此她倒是有些不解。 想来,她素来工于谋算,精于心计。如这般猜不透,倒是颇有些趣味。 “这人方走,咱们的妖尊大人便思春了吗” “是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声的来源便是方才闪现在旁的橙衣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黑的长发被毫无美感的捆束于女子脑后,虽不娇美,却增添了几丝豪气。 “你我许久未见,今日造访,不知何事?” “别跟老子来这些套话,老子今日除却来看看热闹,听听笑话,便是来专程道谢的。” “哦?你可是颠倒了顺序?” “说罢,此事老子该如何谢你?” 女子粗鲁的屈腿坐于木凳之上,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毫不客气的填入口中,大嚼起来。若非女子容貌俱佳,那场景绝对令人终身难忘。 “哟,竟不知妖尊如今竟闲的去做娘亲了。”橙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复又说道,“你这胎,倒是奇特”。 “哦?可是哪里奇特?” “老子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欠债不还,你今日且先告知如何还你,否则,免谈!”伸手一挥,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便算了。唉~有人怕是要做这神仙界里有恩不报的第一人了” “你怀的不是胎” 倾心听及,眉头一深,果然,竟是如此吗?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巫族之人,此等巫族禁术,并不多人知晓。” 竟是如此?倾心笑了,笑得邪魅,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她回头瞧着此时正全然不顾形象趴在案几之上的橙衣女子,眼角的笑意更深。 第二百九十五话 见人不识(2) 偏殿内自女子惊呼后便再没了声响。又因着什么缘由似是被下了仙障一般,即便是君陌除却辩得殿内声响,瞧得几分不甚真切的人影儿,旁的却是一分难知。 他自以为是自家九妹为得清净索性拂了众人欲观戏逗乐之为,不由得暗叹幼时闯祸被其护于身后的小九,如今自己竟也难敌。却也为她数万年来不得而为的强大揪心。 若是当年…… 可,纵使仙神亦无倘若。 正当他同窗下之人欲谈它事之时,却发现那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 鳯凰殿主殿内,于内室床榻旁立一抹红影,同其红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发白丝及一履橙靴。 本是不甚和谐的色彩于其之身却是填了几多与妖冶、邪魅截然不同的孤傲之气。 红影负身而立,白发由着一枚透着血色的玉簪简明却又别致的挽于后侧,余发随意得散落挺立的双肩,更有几缕甚是调皮的细发逃窜般藏于红衣衣襟之下,留首不见尾。 于背相望,除却红影那毫无女子之气的站姿,怕是再难辨别其男子之身。 红衣男子立于床榻前,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女子,身姿无动,白发上的那枚玉簪却是血色更胜。 他,定是为她所恼。 “上次见你,还是心儿入谷的初次诞辰,想来,竟已过了如此多的年岁。” 如清泉流淌般纯净的男子之音自内室门帘处传来,声音不缓不急,甚是润人心脾。 红衣男子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飘散于床榻上方的几丝修为之气全部被吸入女子体内之后,方才收手,缓缓转身瞧着愈近的青影。 “她的任性妄为,你竟也无动于衷。” 纵使转了身,红衣男子那满头白发竟也未有一丝的浮动。音容无变,话语中的寒气却是十足的令人为之一颤。 “心儿的任性妄为,你又有何法子?” 他的性情于清逸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若要论起这数十万年的“相濡以沫”,除却倾心同谷中的那位怕是只剩身边的红衣男子。 二人皆是谷内远赴盛名的清冷之人。只是同清逸的洒脱沉稳不同,红衣男子的清冷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之感。 空气就这般由着二人的不善言谈静默着。两人亦是十分有默契的相对而视去默语不言。 “那人族男子抛下病重的她却同旁的女子风花雪月,你,又为何坐视不理。” 红衣男子先前理亏,并未同清逸处讨得便宜,便又揪着旁的事儿出言责备,想要讨上几分方才未曾讨到的便宜。 “若非知晓你来于此地,此时,怕是听得几分墙角,扰得几番情致” 清逸唇角挂着淡笑,并未同一直想要埋怨他些什么的红衣男子计较。他的争强好胜这数十万年来从未改变,即便只是口头之胜也断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许是年岁之长,总要找些逗趣打乐之事以慰孤寂恒长。 “哼” 红衣男子轻哼,不再理会此番口舌之斗究其胜者为谁。 “这事总有许多的法子,她又何必次次皆选这于身无益之策。” 红衣男子轻叹,回身相望,床榻之上的女子却是沉静如前。 “你既知晓她的念想,又何必多此一举。” 清逸抬步靠近床榻,同他并肩而立,幽幽的吐出一句听来恰似埋怨的话语。而他所言所指自是红衣男子先前为女子渡修为一事。 “若非这多此一举,只怕醒来她又要受得几番折磨”,红衣男子侧头丢了一记白眼于身侧之处的他,神态已不复先前那般的冷峻,“如今由着她的性子,人也救了,闲事也管了,如今既无他事,便不要来恼我”。 说罢,红衣男子便化作一缕红气,飞入清逸那甚是宽大的绣竹衣袖之中。 清逸伸手入得衣袍,抚了抚衣袖中的如钵般大小的血玉红珠,为其注入一丝气息,又为床榻之上的女子敛了敛被褥,方才化作一团青雾消散殿中。 红衣男子所言诚然半真半假。救人不假,闲事却是肆意而为,且如今倾心既命悬一线,以身做赌,以她身为寄的他又如何能得半分空闲。 不过是口头相逞,拂尽他人忧。 清逸此番一来一回虽未多做停留却也花得几炷香的时间,瞧及树下君陌那般被焦急所代替的神情,便知晓偏殿之中定是同料想的不同。 “清逸,你竟晓得回来,你这师妹夫怕是要没了” 清逸听及不怒反笑,心里暗暗嘀咕着,若是真借此机会没了他,倒也了却一桩心事。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又挑得几句甚为“合适”的言辞回应着。 “饶是你这妹夫将失却也无动于衷,又有何急?” 今日的他除却对她的忧心,情致却是甚好。如此,一日之内竟同二人有余调言打趣。 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得身后树下的男子借着法术传来的任何言语,清逸不解的回头望着他,方才瞧及君陌的思绪早已被偏殿之内的情景夺了去。 方才似下了仙障瞧得甚是不真不切的偏殿,如今殿内之景早已是如在眼前一般的清晰。清逸扯扯嘴,暗叹方才尚语绝不掺手的他,如今却是先出手为快。 他,终究只是嘴犟了些,却护她护得真真切切。 因是方消了屏障,偏殿所呈之景便是琰帝同凤卿二人整理衣冠之貌,二人先前所作为何,屋外之人自难知晓。只是瞧着殿内二人的神貌,确实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清逸,你瞧,你这师妹夫当真没了” 君陌忽能瞧见殿中之景,而殿中之景又是如此引人联想,一刹那愣神之后,便只剩下对琰帝的不齿及埋怨之情。 “自来帝王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我自以为三殿下于天宫中已是见之如常。竟不知……” 竟不知三殿下原是如此纯情之人。 清逸的冷嘲热讽并未一语而尽,留下几分供人念想的空间,却是更添嘲讽之意。 而,他的话诚然也是事实。天宫之内天妃之数,一直为众族所谈洪荒十大谜团之一。多自是如此,然数为几多却是数万年来无人详尽之事。 偏殿内自女子惊呼后便再没了声响。又因着什么缘由似是被下了仙障一般,即便是君陌除却辩得殿内声响,瞧得几分不甚真切的人影儿,旁的却是一分难知。 他自以为是自家九妹为得清净索性拂了众人欲观戏逗乐之为,不由得暗叹幼时闯祸被其护于身后的小九,如今自己竟也难敌。却也为她数万年来不得而为的强大揪心。 若是当年…… 可,纵使仙神亦无倘若。 正当他同窗下之人欲谈它事之时,却发现那方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 鳯凰殿主殿内,于内室床榻旁立一抹红影,同其红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一发白丝及一履橙靴。 本是不甚和谐的色彩于其之身却是填了几多与妖冶、邪魅截然不同的孤傲之气。 红影负身而立,白发由着一枚透着血色的玉簪简明却又别致的挽于后侧,余发随意得散落挺立的双肩,更有几缕甚是调皮的细发逃窜般藏于红衣衣襟之下,留首不见尾。 于背相望,除却红影那毫无女子之气的站姿,怕是再难辨别其男子之身。 红衣男子立于床榻前,静静的望着榻上的女子,身姿无动,白发上的那枚玉簪却是血色更胜。 他,定是为她所恼。 “上次见你,还是心儿入谷的初次诞辰,想来,竟已过了如此多的年岁。” 如清泉流淌般纯净的男子之音自内室门帘处传来,声音不缓不急,甚是润人心脾。 红衣男子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待飘散于床榻上方的几丝修为之气全部被吸入女子体内之后,方才收手,缓缓转身瞧着愈近的青影。 “她的任性妄为,你竟也无动于衷。” 纵使转了身,红衣男子那满头白发竟也未有一丝的浮动。音容无变,话语中的寒气却是十足的令人为之一颤。 “心儿的任性妄为,你又有何法子?” 他的性情于清逸而言早已习以为常,若要论起这数十万年的“相濡以沫”,除却倾心同谷中的那位怕是只剩身边的红衣男子。 二人皆是谷内远赴盛名的清冷之人。只是同清逸的洒脱沉稳不同,红衣男子的清冷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之感。 空气就这般由着二人的不善言谈静默着。两人亦是十分有默契的相对而视去默语不言。 “那人族男子抛下病重的她却同旁的女子风花雪月,你,又为何坐视不理。” 红衣男子先前理亏,并未同清逸处讨得便宜,便又揪着旁的事儿出言责备,想要讨上几分方才未曾讨到的便宜。 “若非知晓你来于此地,此时,怕是听得几分墙角,扰得几番情致” 清逸唇角挂着淡笑,并未同一直想要埋怨他些什么的红衣男子计较。他的争强好胜这数十万年来从未改变,即便只是口头之胜也断不得落入他人之手。 许是年岁之长,总要找些逗趣打乐之事以慰孤寂恒长。 “哼” 红衣男子轻哼,不再理会此番口舌之斗究其胜者为谁。 “这事总有许多的法子,她又何必次次皆选这于身无益之策。” 红衣男子轻叹,回身相望,床榻之上的女子却是沉静如前。 “你既知晓她的念想,又何必多此一举。” 清逸抬步靠近床榻,同他并肩而立,幽幽的吐出一句听来恰似埋怨的话语。而他所言所指自是红衣男子先前为女子渡修为一事。 “若非这多此一举,只怕醒来她又要受得几番折磨”,红衣男子侧头丢了一记白眼于身侧之处的他,神态已不复先前那般的冷峻,“如今由着她的性子,人也救了,闲事也管了,如今既无他事,便不要来恼我”。 说罢,红衣男子便化作一缕红气,飞入清逸那甚是宽大的绣竹衣袖之中。 清逸伸手入得衣袍,抚了抚衣袖中的如钵般大小的血玉红珠,为其注入一丝气息,又为床榻之上的女子敛了敛被褥,方才化作一团青雾消散殿中。 红衣男子所言诚然半真半假。救人不假,闲事却是肆意而为,且如今倾心既命悬一线,以身做赌,以她身为寄的他又如何能得半分空闲。 不过是口头相逞,拂尽他人忧。 清逸此番一来一回虽未多做停留却也花得几炷香的时间,瞧及树下君陌那般被焦急所代替的神情,便知晓偏殿之中定是同料想的不同。 “清逸,你竟晓得回来,你这师妹夫怕是要没了” 清逸听及不怒反笑,心里暗暗嘀咕着,若是真借此机会没了他,倒也了却一桩心事。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又挑得几句甚为“合适”的言辞回应着。 “饶是你这妹夫将失却也无动于衷,又有何急?” 今日的他除却对她的忧心,情致却是甚好。如此,一日之内竟同二人有余调言打趣。 等了许久都未再听得身后树下的男子借着法术传来的任何言语,清逸不解的回头望着他,方才瞧及君陌的思绪早已被偏殿之内的情景夺了去。 方才似下了仙障瞧得甚是不真不切的偏殿,如今殿内之景早已是如在眼前一般的清晰。清逸扯扯嘴,暗叹方才尚语绝不掺手的他,如今却是先出手为快。 他,终究只是嘴犟了些,却护她护得真真切切。 因是方消了屏障,偏殿所呈之景便是琰帝同凤卿二人整理衣冠之貌,二人先前所作为何,屋外之人自难知晓。只是瞧着殿内二人的神貌,确实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 “清逸,你瞧,你这师妹夫当真没了” 君陌忽能瞧见殿中之景,而殿中之景又是如此引人联想,一刹那愣神之后,便只剩下对琰帝的不齿及埋怨之情。 “自来帝王三妻四妾习以为常,我自以为三殿下于天宫中已是见之如常。竟不知……” 竟不知三殿下原是如此纯情之人。 清逸的冷嘲热讽并未一语而尽,留下几分供人念想的空间,却是更添嘲讽之意。 而,他的话诚然也是事实。天宫之内天妃之数,一直为众族所谈洪荒十大谜团之一。多自是如此,然数为几多却是数万年来无人详尽之事。 第二百九十六话,见人不识(3) 待清逸携琰帝归得人宫,方才动身消失的二人早已同坐外室厅堂对饮轻酌。 “二位仙人,倾儿她……” 方一落地,琰帝便直奔二人身前,揪心相问。 “年轻人,你可还有话要同心儿讲?” 一语既出,琰帝便失了方寸,疾奔至内室女子床头,轻抚其面庞,口唇念念有词。 “不会,绝不会如此。她是妖尊,更是妖神,断不至此!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其他法子,对,其他法子”由着心慌,断断续续的言辞自琰帝口中涌出,似聊以**,又似告与他人。 …………………………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待清逸携琰帝归得人宫,方才动身消失的二人早已同坐外室厅堂对饮轻酌。 “二位仙人,倾儿她……” 方一落地,琰帝便直奔二人身前,揪心相问。 “年轻人,你可还有话要同心儿讲?” 一语既出,琰帝便失了方寸,疾奔至内室女子床头,轻抚其面庞,口唇念念有词。 “不会,绝不会如此。她是妖尊,更是妖神,断不至此!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其他法子,对,其他法子”由着心慌,断断续续的言辞自琰帝口中涌出,似聊以**,又似告与他人。 …………………………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百九十六话 见人不识(4)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二百九十七话 见人不识(5)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二百九十八话 见人不识(6) 人劫在历,于某些人眼中,许不过浮生若梦。 放眼所思,历历在目,幕幕于心,谁人堪道。 于人劫中,多得是作壁上观,多得是渔翁之力的欲念。 岸上合欢依旧开的绚烂,片片花絮依旧迎风肆意,不知愁人忧,不知离人意。 “喂,老石头,你又输了。” 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其对面落座之人则是一如即往的神色淡然。 黑白棋子分明,于两玉盒中静待。黑子先执,白子相随。瞧来却有些乏味。 “哎……老石头,我又赢了。” 男子伸了伸懒腰,乏味更甚。衣袖之上被遮挡的花纹也清晰的显露出。 双猫戏花。戏的还是合欢。 但是瞧这图案便知这绣花之人断不是寻常人。 也罢,能同他有这般关系的也绝非循规蹈矩之人。 “老石头,不玩了,不玩儿了,如此这般赢你也忒无趣了些。” 起身,拂了拂身上落花。回头四顾,却瞧不见方才观棋之人。 “喂,老石头,你家大徒弟呢?方才还在的,一到饭点就跑,真是不知尊老爱幼”。 被称作老石头的身影动了动,不知是为着换个坐姿还是对其所说的话语有些不满。 ‘喂,老石头,不玩了,你怎的又落子了?” 绣猫由着男子的俯身的姿势亦作屈身状,模糊瞧来,竟给人一瞬猫随人动的恍惚感。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结局自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喂,老石头,过分了啊”,红衣男子抓住紫衣执着黑子的手腕,顾不得动作是否粗鲁,是否有违礼节。 紫衣依旧是一副淡然。目光淡然,面部表情淡然,动作更是淡然的毫无任何反应。 若非那睥睨之色,定会让人以雕像认之。 只是,这番光景不过只分秒。 砰! 棋子终究还是落了盘。 红衣男子如发狂一般大吼一声。气急起身而立,怒气冲冲的对着紫衣男子。手舞足蹈,却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正经动作。 “有话便说,如此乱舞像个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你带坏了。” “呵,想你家小徒弟了就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躲在谷里折磨老人算什么本事。” 紫衣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默。 抬起手将棋盘落子拾起,规整的放入身前的玉盒之中。 起身,花随人动,落地而终。 “老人?”,紫衣瞥了瞥红衣身上的绣花,语音清冷,“若本君记得不错,这绣花似乎是心儿相予。今日尊者之身相见,不知可是本君那居所遭了贼窃”。 “咳咳,玩笑,玩笑。你我这交情……” “交情?” 紫衣转过身瞧着某人,回绝的干脆。 ”若本君没记错,此番人劫可是你帮她瞒着。如今你却来同本君讲交情?当年秦瑶她……” “得得得,我去将你小徒弟给你带回来。” 音方落,影随身起,再顾难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为身边人披上随手拿来的外衫。 “师傅,您为何一定要尊者去心儿那处?以心儿的心性,人族的事她并不会干预。” “如果,其中有她定要干预的理由呢?” “如此……纵使她强行干预,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无人说些什么。” “我担心的是她”紫衣拢了拢外衫,抬头望着着满谷飞花。 唉……这合欢似乎该与它生死机缘。长盛不衰,并非万物所愿。 午时饭尽,此时正身形惫懒。奈何,许就似那人老无眠,卧榻无感,便寻个由头,后山一行。 后山之上,后院之内,委一石洞。石洞难查,却先闻其声。 “您,缘何此时而来?” 午后,确实不是他平日来此的时辰。 “无聊,散心” 沉默,本应为一人之默。如今因着某人的到来,硬是成了依附相对无言的景象。 此番情景,倒不如寻常一人寻一书品鉴来的自在。 某人心有叹息,却也只是心头一叹。洞口那位默言侧立,以他二人的关系,他擅自寻个地界坐着下,确实有违礼数。 “她近日可来瞧过你?” 紫衣尊者率先打破这静处,身子却依旧侧着,并未有同洞中男子相对而立的打算。 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他不欲表露,他却了然于心。默契?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有些东西真的与生俱来。 “阿娘前月初九方来,这月,如今,还未来。” 今日,初九。许就要来了。 只是这句他并没有点明。洞口外的那位,又怎会不记得今日几何? “嗯,” 就在洞内的男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断了音,再无半句。 谷内起了风,落叶随着强劲的北风四处飘落,随而又快速顺风直上。 北风? 忘忧谷四时随心。寻常征象猜不得其中四季。 今日想要用一用墙角的折伞,那不时必定会乌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明日里又感叹雪白无暇,欲附庸风雅,作诗一首,那便必定会在明日里银装素裹。 忘忧谷有此与众不同,一来同九重幻境相关,二来,也是得益于紫衣尊者的存在。然,其他地界却由不得这般随性。 就说这有名的超脱仙界之外,无俗人间之别的东海一隅之羲和,便是四季随时,时从天变。 而这羲和虽以羲和国自称,但众所周知,这国非寻常国,只不过是以国代称的仙境。 为何仙境?自然是出了诸多神君的仙人居所。 再者,遍族皆知,曾经的天帝,帝俊之妻便是出自羲和之国的羲和。此国前为何称,不知。后以天后代名,自显其尊贵。 只是,这羲和国除了不是真正如人族那般的国家,所居之人除不是真正的人族之外,却又的的确确遍是人族王国的模样。 街道市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人国有的,他有,人国没有的,新奇的,有趣的,他还有。 如今,新晋姬君上位后,更添了“无事可安排科举一类,按能力安排族中地位”这项。 一个太古仙家圣地,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是有人感叹,有人惊。 人劫在历,于某些人眼中,许不过浮生若梦。 放眼所思,历历在目,幕幕于心,谁人堪道。 于人劫中,多得是作壁上观,多得是渔翁之力的欲念。 岸上合欢依旧开的绚烂,片片花絮依旧迎风肆意,不知愁人忧,不知离人意。 “喂,老石头,你又输了。” 男子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调侃。其对面落座之人则是一如即往的神色淡然。 黑白棋子分明,于两玉盒中静待。黑子先执,白子相随。瞧来却有些乏味。 “哎……老石头,我又赢了。” 男子伸了伸懒腰,乏味更甚。衣袖之上被遮挡的花纹也清晰的显露出。 双猫戏花。戏的还是合欢。 但是瞧这图案便知这绣花之人断不是寻常人。 也罢,能同他有这般关系的也绝非循规蹈矩之人。 “老石头,不玩了,不玩儿了,如此这般赢你也忒无趣了些。” 起身,拂了拂身上落花。回头四顾,却瞧不见方才观棋之人。 “喂,老石头,你家大徒弟呢?方才还在的,一到饭点就跑,真是不知尊老爱幼”。 被称作老石头的身影动了动,不知是为着换个坐姿还是对其所说的话语有些不满。 ‘喂,老石头,不玩了,你怎的又落子了?” 绣猫由着男子的俯身的姿势亦作屈身状,模糊瞧来,竟给人一瞬猫随人动的恍惚感。 黑子,白子,黑子,白子……………… 结局自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 “喂,老石头,过分了啊”,红衣男子抓住紫衣执着黑子的手腕,顾不得动作是否粗鲁,是否有违礼节。 紫衣依旧是一副淡然。目光淡然,面部表情淡然,动作更是淡然的毫无任何反应。 若非那睥睨之色,定会让人以雕像认之。 只是,这番光景不过只分秒。 砰! 棋子终究还是落了盘。 红衣男子如发狂一般大吼一声。气急起身而立,怒气冲冲的对着紫衣男子。手舞足蹈,却又说不出是个什么正经动作。 “有话便说,如此乱舞像个什么样子。她就是被你带坏了。” “呵,想你家小徒弟了就说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躲在谷里折磨老人算什么本事。” 紫衣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淡默。 抬起手将棋盘落子拾起,规整的放入身前的玉盒之中。 起身,花随人动,落地而终。 “老人?”,紫衣瞥了瞥红衣身上的绣花,语音清冷,“若本君记得不错,这绣花似乎是心儿相予。今日尊者之身相见,不知可是本君那居所遭了贼窃”。 “咳咳,玩笑,玩笑。你我这交情……” “交情?” 紫衣转过身瞧着某人,回绝的干脆。 ”若本君没记错,此番人劫可是你帮她瞒着。如今你却来同本君讲交情?当年秦瑶她……” “得得得,我去将你小徒弟给你带回来。” 音方落,影随身起,再顾难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为身边人披上随手拿来的外衫。 “师傅,您为何一定要尊者去心儿那处?以心儿的心性,人族的事她并不会干预。” “如果,其中有她定要干预的理由呢?” “如此……纵使她强行干预,以她的身份怕是也无人说些什么。” “我担心的是她”紫衣拢了拢外衫,抬头望着着满谷飞花。 唉……这合欢似乎该与它生死机缘。长盛不衰,并非万物所愿。 午时饭尽,此时正身形惫懒。奈何,许就似那人老无眠,卧榻无感,便寻个由头,后山一行。 后山之上,后院之内,委一石洞。石洞难查,却先闻其声。 “您,缘何此时而来?” 午后,确实不是他平日来此的时辰。 “无聊,散心” 沉默,本应为一人之默。如今因着某人的到来,硬是成了依附相对无言的景象。 此番情景,倒不如寻常一人寻一书品鉴来的自在。 某人心有叹息,却也只是心头一叹。洞口那位默言侧立,以他二人的关系,他擅自寻个地界坐着下,确实有违礼数。 “她近日可来瞧过你?” 紫衣尊者率先打破这静处,身子却依旧侧着,并未有同洞中男子相对而立的打算。 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他不欲表露,他却了然于心。默契?或许真如那女子所言,有些东西真的与生俱来。 “阿娘前月初九方来,这月,如今,还未来。” 今日,初九。许就要来了。 只是这句他并没有点明。洞口外的那位,又怎会不记得今日几何? “嗯,” 就在洞内的男子以为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断了音,再无半句。 谷内起了风,落叶随着强劲的北风四处飘落,随而又快速顺风直上。 北风? 忘忧谷四时随心。寻常征象猜不得其中四季。 今日想要用一用墙角的折伞,那不时必定会乌云蔽日,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明日里又感叹雪白无暇,欲附庸风雅,作诗一首,那便必定会在明日里银装素裹。 忘忧谷有此与众不同,一来同九重幻境相关,二来,也是得益于紫衣尊者的存在。然,其他地界却由不得这般随性。 就说这有名的超脱仙界之外,无俗人间之别的东海一隅之羲和,便是四季随时,时从天变。 而这羲和虽以羲和国自称,但众所周知,这国非寻常国,只不过是以国代称的仙境。 为何仙境?自然是出了诸多神君的仙人居所。 再者,遍族皆知,曾经的天帝,帝俊之妻便是出自羲和之国的羲和。此国前为何称,不知。后以天后代名,自显其尊贵。 只是,这羲和国除了不是真正如人族那般的国家,所居之人除不是真正的人族之外,却又的的确确遍是人族王国的模样。 街道市集,勾栏瓦舍,应有尽有。人国有的,他有,人国没有的,新奇的,有趣的,他还有。 如今,新晋姬君上位后,更添了“无事可安排科举一类,按能力安排族中地位”这项。 一个太古仙家圣地,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自是有人感叹,有人惊。 第二百九十九话 见人不识(7)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沉默,更添良久的沉默。倾心自来不善言语,更不喜与人交谈。闲来无事,多是独居妖族后殿,过着仿若老者的生活,“空度余生”。 而所谓的“不言公子”,则更是个出了名的寡淡之人。除却身边的这身白衣女子,天地之间怕是再难有人同其以闲事多言。 二人之姿,于其二人自是习以为常。身边的二位却是憋闷的紧。夕颜每次欲言他事,皆被苏慕娆拦了下来。 以他的聪慧、敏锐,此时若是毫无所查,便难言为四国着称的权数之首。 其二人身份之谜,若是不知,便任何所为皆比不得缄口不言。 “天色已晚,今日便以此落榻罢。”倾心依旧淡然的饮着茶水,茶水虽称不得奇,却也令其意犹未尽,“祁人姑娘已于隔壁置了一上好阁宇,苏弟当以夕颜身子为重”。 他的瞧好戏,观棋不语,她自始便已察觉,虽无忧他人知晓与否,却并不喜外人“听墙角”这番所为。 苏慕娆抬头微视倾心,其中打量意味十足。思而辗转,终为身边之人起身离去。 倾心的提醒,诚然半催半就。今日这番遭遇,以夕颜将将转好的身子确无益处。 多余的人已尽去,留下的不过三人,其中更是包括一人身重。 从前皆为男子之身,二人虽不善言辞,相见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诚不似今日这般相对无言。 房内,不知何时而燃的烛香已然尽头,更添残喘之感。房室内闲坐的二人,茶盏亦已续了一杯又一杯,却不见添水之人何在。 期间,祁人将所需药品送来,见房内之景,便悄然退下,不再多言。 不言身现温香,不过两月有余。不知何来,不知意去。只一句,“今日后我便于此住下了”,便成了这温香阁的新晋琴师。 两月以来,音随身现,全凭喜好。都道温香阁内琴师更为国都一绝。琴音袅袅,天曲难闻。 这温香阁内能同其说上几句话的便是这祁人姑娘。而谈话的内容不过是今日是否登台作曲这一类的话儿罢了。 虽说这温香阁因着言风昔日不经意的一笔,断无无事生非之人的到来,然,不言一现,祁人虽心有所疑,却终究耐住性子只作旁观。几月而来,疑心渐失,却愈加发现不言公子所行似乎是为着曾经的那位恩人。 只是,方才瞧及不言公子同言公子甚是和谐的饮茶之景,她却愈发的不明二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而这,言公子今日女装为扮,又是为何。 仇家?若是仇家二人此时怕是已然打成一片,难解难分;故知?若是故知他又何故以此种方法见她。 祁人轻叹,抬头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 夜,深了。 几条小巷外的百街巷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窗外,吱吱喳喳,不知什么鸟儿又或是虫儿仍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奋力鸣叫,以示生命之姿。 窸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终听不得其声何来。床榻之上的白衣男子,亦呻吟渐起,应是医治后的创伤所为。 房室之内,男子依旧清雅如前,端坐案几之上饮茶,女子则已没了身影。 “得你这般的悉心照料,他,也也算因祸得福” “哦~此事根源何起,帝族长是否该给本尊一个说法” 女子轻拭男子额头因伤痛而渗出的汗珠,满是疼惜。话语中的寒意却是丝毫未减。 “那些个不听话的人,方才已被本君处理了,可还满意?” 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仿若那几条性命于他而言,更如草芥。 倾心并未答话,依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为床榻之上的人整理衣冠。 那些巫者的性命与她而言,不甚介意,只是听及男子所言,还是眉头一皱,展露出一瞬间的不悦。 “帝翎,你既与我相约,便该遵守约定,而非今日这般肆意妄为” 身侧辗转,终再至案几之旁,侧身而坐。 帝翎者,自是邪巫一族的领袖,亦是那当年帝江同凰秋翎的遗子。 “你我的约定自然作数,只是……”仰头痛饮一杯茶,仿若那杯中之物是酒非茶,“这人帝之选,以你我间的交情,我总要帮上一把不是”。 “所以,今日之事本就剑指于他?偷袭我只是个幌子?”,倾心猛然起身,一把攒住他的领口处的衣襟,拽至眼前。 “哎哎哎……轻点,轻点,文雅点好不好?”,帝翎挣扎着想要脱离开倾心的禁锢,奈何实力悬殊,不过如猫爪挠痒,并不能改变什么。 于是,帝翎便生生成了这好奇倾心之力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躺在床上、被倾心环抱回来的琰帝凤离。 “你的修为之高,纵是我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自身无殒。去偷袭你?诚然以卵击石。” “你同巫族的事,我不插手,”倾心稍稍松开了攥紧的手,帝翎将将得了几口新鲜空气,复又被其用劲儿拽回了原处,“我的事,你也勿要插手。今日之事,若他无事,便也罢了,若他……” “若他不幸身陨,你可是要屠了我邪巫数百里之处?” 他所意指,说的自然是无极旧事,往事不轻提。他是在告诉她,当年之事的鲁莽与冲动。 “你知道的,我从未后悔”,眸中的嗜血之神已退,她拂了拂衣袖,十分优雅的重坐于凳椅之上,凝视着窗外的红灯绿笼。 是的,他知道。 往事入心,已记不得是何时相识,也记不得是何时相知。她与他,就像是一卷画册中的不意所得,又像是万卷工笔之上的刻意为之。他倾羡她为所爱纵是毁天灭地亦无反顾的坚韧,也敬仰她的大爱大恨。 而她,却不知自己缘何就结识于他,或许是狠厉的趣味相投,又或许只是那日后想找个可以聊天的人罢了。许多事就是这般简单,相识一瞬,把酒言欢,朋友就是这般结了。他知她的身份,她亦知晓他的大计,相约永不为敌,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留一酒友,饮酒共叹天地事。 “我也从未后悔” 男子轻叹,整了整衣襟,同坐其身侧,共赏窗外谈不上美景的深夜冬景。 第三百话 见人不识(8)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第三百零一话 见人不识(9)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待清逸携琰帝归得人宫,方才动身消失的二人早已同坐外室厅堂对饮轻酌。 “二位仙人,倾儿她……” 方一落地,琰帝便直奔二人身前,揪心相问。 “年轻人,你可还有话要同心儿讲?” 一语既出,琰帝便失了方寸,疾奔至内室女子床头,轻抚其面庞,口唇念念有词。 “不会,绝不会如此。她是妖尊,更是妖神,断不至此!一定还有其他法子,一定……其他法子,对,其他法子”由着心慌,断断续续的言辞自琰帝口中涌出,似聊以**,又似告与他人。 ………………………… “待它今后有了灵性,危急时刻保你性命” ………………………… 往事入心,更为漂泊之人送去一方救命之草。 琰帝思及往日她同他所语,伸手自脖颈之处摘下那玉,此时,今日,那玉中所存,徒留一滴血色。 男子方将玉坠安放于手,转瞬,那玉已不见踪影。琰帝焦急四处而望,方自紫衣之处,寻得它身。 太乙将玉坠放于手中,细细端详,神色如常,眸色却愈加深重。 “这玉坠,可是心儿与你?” “不是,是儿时一位道人相与。欲在保我凡身不受他邪。” “那位道人可是位女道?” “是位白发绛紫衣衫老者” “哦~原是如此” 太乙带笑而应,目光微侧,以手抚玉,似思他事。 “尊者可否先容我救人,再详告之?” 方被敛去思绪的琰帝,猛然发觉要紧之事诚不是旧时儿时所遇之事。奈何救人之物不在其手,方匆忙开口相问。 “那丫头无事。若要救人,我等,可是来此吃白饭的?” 听其所语之气,便知说话者绝非方才那紫衣仙者。话虽不近文雅,多了些亲近之气,却安了一旁的二人忧心。 “是来饮酒的。”紫衣男子将玉坠重置于琰帝之手,淡语相更,“心儿来人宫不过凡世数月,竟藏了这么多的心思。”,轻酌小酒入口,“这酒,诚比孝敬你我那酒好上百倍有余”。 红衣男子愤愤点头相应,酒器轻碰,清脆入耳,二人同饮而笑,毫不见谷中初闻女子伤情时那般的紧张情绪。 “那她何时能醒?” “许是今日,许是明日,又许是百年之久” 此后再无声响。 琰帝踱步行至内室榻前,跪坐于床榻之侧,如此这般倾身作陪。轻展手掌,那玉坠便自行原处。它,灵性已存。 此后许久,再未闻他人之语,徒听得外室传来阵阵杯击之脆,就连那饮酒流长之声响亦无。 再过香烛几残,窗外竹灯渐起,繁星渐出。那酒似是无尽,觥筹酒磋之响亦无断绝。 “你名唤凤离?” 太乙独立珠帘之内,相问如常。身旁已不见红衣男子身影,而那相随青衣,亦无相见。透过珠帘,方知二人已醉酒桌前,神思全无。 饮酒至此,原是伏卧桌前二人。 “是,单凤,名离,字君归” “单凤,名离,字君归……”紫衣男子含笑徐徐复语,微风轻抚珠帘脆鸣,白发随风,更添肆意无拘,“甚好,甚好”。 “尊者何意?”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语罢,紫色身影连同那桌前酒醉二人一无所踪,徒留泠泠作响珠帘,以示非梦之境。 “形影单凤何求凰,聊聊百世莫寻荒,待得梦起重逢日,始是离别久长时” 琰帝轻吟,不知其意为何。只是这诗读来,似缺失些许笔墨。此二句似是断章而取。读来更感其中孤寂落寞。 离别,久长,此番别离之诗,又是在影射什么?可是他同倾心的一世情缘?梦起,重逢?何梦之起,谁人重逢?反复吟咏,终不知意。 “那老人家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他日日留身谷中,怕是无所事事不知从哪本子书中习得,听你那“单凤”二字,一时入心,出声吟一吟,呈一呈他那番才气罢了”。 孱弱声响随风入耳,惊得旁人意回现境。 “倾儿,你醒了?” 琰帝一时欣喜若狂。方才那师长所言,“今日”一词更甚点缀,未想,竟是实情。伸手轻扶欲起身而坐的她,于其身后寻一软枕靠背,拢一拢身前滑落锦被。一切作罢,方再昂首相视,情之切切,意之浓浓,他人倍觉。 “若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她” 恍其所思无言而终之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相拥。仿若失而复得,心之惴惴。 她?倾心还未从“倾儿”一称恢复,便又听得他的自语,一时杂思入心,引得些许头痛之意,便于此作罢,男子深意尽抛脑后。 女子自男子怀中挣扎脱身,方得一顺气空间。轻咳几声,清一清嗓音,方才出言打趣。 此情此景,唯此一法,调转话锋。诚非她偏颇他话语之人,左不过方醒之际,懒得用脑,徒添杂事烦乱。 果然,女子所言,全将这话之所向引偏,不知何处。 都道华灯初上,为人宫冬日一盛景。泥石浸酒,恰似新妇喜泣满襟;枯枝染泪,更似老者空叹年华。于窗内看罢,满园已非华灯初上之时,却敌华灯初上之美。 天色将晚已过,更添月光微微,清凉无魅。宫人归舍,独留光影相协。院落幽幽无人静,芳草凄凄几只鸣。 行过晚膳,独倚窗台,探身出栏,数着天空点点星光。星数为何,数至何方,早已无觉,徒自贪恋,双人相合。 案几处的男子置笔起身,行至女子身侧,于背后环抱于胸,闻着女子发丝所藏香气,拂尽心头烦乱,更添心安。 “公务可尽了?” “嗯”,轻应无动,“明日浪洲国君将至,依着国礼妃阶之上皆要出席明夜之宴。你如今初醒,身子不适,明日不必出席。再者,苏君此来必会引得暗敌无数,我会着白芙回来护你身安” “我……” “我知晓你为妖尊,诚然万人皆难与你相敌。只是近日所生之事甚多,而你又于我身前数度为伤。纵使这其中多有你所为计,我亦无法心安。生为凡身,无仙法术术,唯此之法,以慰我心安。” “好,便着一一、白芙二人相侍左右罢” 他的心思,她自感同身受。无能为力之事,甚是磨人。 许她人之诺,如今却擅自遣人而归。琰帝这做法诚然有些不道义。何况,这她人,更是他之心头旧爱。 若说他为浪子,朝三暮四。诚自这几日观察而得,并非如此。他二人五载未逢,可是如此之短,便冲淡人心? 不对,她定是忽略了什么。 倾心相视一笑,心头所念入心,却是眉目无动。 此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三百零二话 见面不识(10)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流人物也好,九州大地也罢,世事变迁,却从不会因谁停住它的步伐。 紫辰阁内,一如往昔般的笙歌曼舞。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这边无关。 “如何?” 稚嫩的声音所成之气却是出奇的清冷。 玉榻之上,紫影横陈,过半而截,若不细瞧,定无法识得那人竟不过小儿姿态。 “宫主她……” 堂下的男子有些踟蹰,不知是否应该如实禀告。这些年,侨居此处,他家主子的性格他是愈加瞧不真切了。 “实话” 三加暗下抬头瞧了眼慵懒的躺在榻上的主子,那形态全无半点尊者的样子,他确实不知这些年他是不是只学会了孤僻这一项本领。 “宫主这些天只是在妖宫里种种树,养养花,还有……养了一头猪”,三加咳了咳,始终觉得养猪这般如此接地气的活动十分不适合她,奈何堂上的主子似乎还在等他继续汇报,又或许是在等着他解释为何会有养猪这项,”听说这头猪是珠……阿珠尊者交给她的。说是九州大地内少有的猪精。”。 三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听起来甚是离谱的事情完完整整汇报完成的。只知道若是旁人听到这些个传言,定是要嘲笑一番的。 曾经天地共主的徒弟,如今妖魔两族的神尊,现在却窝在妖宫里面养猪,这事儿,无论是谁听到怕是都要疑问上一番,顺便还要表露一下心中的惊讶与笑意。 可,他,三加,瞧着榻上那位,似乎,好像听完这个消息却是一副很开心,不,应该说是欣慰和满足。 “少主,您……不去看看宫主吗?毕竟……”毕竟,她失去的是她的至亲。 他自儿时被她带到少主的身边,那时的他不过十之一二。种族残杀,他是唯一残存之人。之所以是唯一,因为他猜想那般惨绝人寰的战乱,他能逃出来是运气,万分之一的运气,其他人,并不见得有他这样的运气。 他奉命随侍当时不过襁褓的少主,他伴着他长大,了解他的性情,他的心愿,知道他的许多别人所不知的往事,更能体会尊神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更明白,尊神对于宫主又是怎样的存在。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但他是谁,他可是三加,听过的离谱话比这可是要高好几级。 “阿娘不过也就养着玩,算是安了珠哥的心。倒是干娘,东哥可去了?” 干娘…… 少主这乱认亲的习惯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是他未言明的妻,虽未言明,却是仙神共知。他这一句干娘,按夫家的辈分,虽称得上红衣尊者一声兄长,但他同自家亲娘的辈分又要如何去论? “少主,您应该称呼一句尊上娘娘。若论辈分,毕竟是宫主的长辈。” 堂上刚起身的男子微微愣了下,若有所思,似乎也觉得三加的言辞是有些许道理。 “奥”,他点了点头,复道:“干娘那边你派人送些本君从人间搜罗的话本子过去,司命叔叔说干娘在天宫的时候喜欢读话本子,当年迁居的时候便将那些个话本统个带走,如今这些年岁过去,定是没了新鲜的。” “是!” 三加领命而去。这一家子叔叔哥哥的,他是纠正不明白了,如何称呼且由了他去。 混沌之归,是所有尊神的必经之事,不同的不过是何时身归,如何身归,此等罢了。而他,早在巫妖大战后,便已在正史野史之上归去,如今这般,六界之内,四海之中,八荒之境,便更难有多少人知晓,更难引起什么腥风血雨了。 当年大劫后,众多天神陨灭,天地悲恸。而如今,东方颤动,大有山崩之姿,祥云敛收,难添艳阳之姿,更是在无声哀悼着尊神的陨落。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流人物也好,九州大地也罢,世事变迁,却从不会因谁停住它的步伐。 紫辰阁内,一如往昔般的笙歌曼舞。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这边无关。 “如何?” 稚嫩的声音所成之气却是出奇的清冷。 玉榻之上,紫影横陈,过半而截,若不细瞧,定无法识得那人竟不过小儿姿态。 “宫主她……” 堂下的男子有些踟蹰,不知是否应该如实禀告。这些年,侨居此处,他家主子的性格他是愈加瞧不真切了。 “实话” 三加暗下抬头瞧了眼慵懒的躺在榻上的主子,那形态全无半点尊者的样子,他确实不知这些年他是不是只学会了孤僻这一项本领。 “宫主这些天只是在妖宫里种种树,养养花,还有……养了一头猪”,三加咳了咳,始终觉得养猪这般如此接地气的活动十分不适合她,奈何堂上的主子似乎还在等他继续汇报,又或许是在等着他解释为何会有养猪这项,”听说这头猪是珠……阿珠尊者交给她的。说是九州大地内少有的猪精。”。 三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这听起来甚是离谱的事情完完整整汇报完成的。只知道若是旁人听到这些个传言,定是要嘲笑一番的。 曾经天地共主的徒弟,如今妖魔两族的神尊,现在却窝在妖宫里面养猪,这事儿,无论是谁听到怕是都要疑问上一番,顺便还要表露一下心中的惊讶与笑意。 可,他,三加,瞧着榻上那位,似乎,好像听完这个消息却是一副很开心,不,应该说是欣慰和满足。 “少主,您……不去看看宫主吗?毕竟……”毕竟,她失去的是她的至亲。 他自儿时被她带到少主的身边,那时的他不过十之一二。种族残杀,他是唯一残存之人。之所以是唯一,因为他猜想那般惨绝人寰的战乱,他能逃出来是运气,万分之一的运气,其他人,并不见得有他这样的运气。 他奉命随侍当时不过襁褓的少主,他伴着他长大,了解他的性情,他的心愿,知道他的许多别人所不知的往事,更能体会尊神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更明白,尊神对于宫主又是怎样的存在。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但他是谁,他可是三加,听过的离谱话比这可是要高好几级。 “阿娘不过也就养着玩,算是安了珠哥的心。倒是干娘,东哥可去了?” 干娘…… 少主这乱认亲的习惯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她是他未言明的妻,虽未言明,却是仙神共知。他这一句干娘,按夫家的辈分,虽称得上红衣尊者一声兄长,但他同自家亲娘的辈分又要如何去论? “少主,您应该称呼一句尊上娘娘。若论辈分,毕竟是宫主的长辈。” 堂上刚起身的男子微微愣了下,若有所思,似乎也觉得三加的言辞是有些许道理。 “奥”,他点了点头,复道:“干娘那边你派人送些本君从人间搜罗的话本子过去,司命叔叔说干娘在天宫的时候喜欢读话本子,当年迁居的时候便将那些个话本统个带走,如今这些年岁过去,定是没了新鲜的。” “是!” 三加领命而去。这一家子叔叔哥哥的,他是纠正不明白了,如何称呼且由了他去。 混沌之归,是所有尊神的必经之事,不同的不过是何时身归,如何身归,此等罢了。而他,早在巫妖大战后,便已在正史野史之上归去,如今这般,六界之内,四海之中,八荒之境,便更难有多少人知晓,更难引起什么腥风血雨了。 当年大劫后,众多天神陨灭,天地悲恸。而如今,东方颤动,大有山崩之姿,祥云敛收,难添艳阳之姿,更是在无声哀悼着尊神的陨落。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奥,我就不去了。去了也不知说什么,难不成两个人抱头痛哭吗?那估计阿娘会将我打回来。嫌我丢了她的脸” “可是……宫主的行为实在有点反常” “反常?当是如此。你以为珠哥送一头猪给阿娘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猪真能养出我阿爹的元神?那我阿爹不就成了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只?不对,一头,猪神?” 猪神……这话也就他家少主这般被羊疯了的性子才会说出。 第三百零三话 尔汝之交(1)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白衣的清逸,我也是许久未见” 题外之音,反常的或许不止她一个。 “师父去了,我只是有些心绪难平。这么些年,我虽浪迹居多,却心中有安,便是我做得再过,也有他在护着我。而如今,当真是个孤家寡人的感觉。” “还有我和忘忧谷” 倾心转身望着他,眉宇间的哀恸却被一时耐人寻味的表情代替。 “师兄自来于情爱之事寡淡,如今竟也能说得如此情意绵长的话。” 她的调笑之语终究还是令他红了脸。白衣之上的红色面颊与耳廓,远远瞧来给人一种为人刻意调戏的感觉。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白衣的清逸,我也是许久未见” 题外之音,反常的或许不止她一个。 “师父去了,我只是有些心绪难平。这么些年,我虽浪迹居多,却心中有安,便是我做得再过,也有他在护着我。而如今,当真是个孤家寡人的感觉。” “还有我和忘忧谷” 倾心转身望着他,眉宇间的哀恸却被一时耐人寻味的表情代替。 “师兄自来于情爱之事寡淡,如今竟也能说得如此情意绵长的话。” 她的调笑之语终究还是令他红了脸。白衣之上的红色面颊与耳廓,远远瞧来给人一种为人刻意调戏的感觉。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白衣的清逸,我也是许久未见” 题外之音,反常的或许不止她一个。 “师父去了,我只是有些心绪难平。这么些年,我虽浪迹居多,却心中有安,便是我做得再过,也有他在护着我。而如今,当真是个孤家寡人的感觉。” “还有我和忘忧谷” 倾心转身望着他,眉宇间的哀恸却被一时耐人寻味的表情代替。 “师兄自来于情爱之事寡淡,如今竟也能说得如此情意绵长的话。” 她的调笑之语终究还是令他红了脸。白衣之上的红色面颊与耳廓,远远瞧来给人一种为人刻意调戏的感觉。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白衣的他,并不多见。上一次是何时,她突然间仿似失去记忆般无法想起。 “听说你有些反常,我来瞧瞧” 开门见山的说辞,似乎也不是他平日里的风格。 “嗯?” 女子闻言再次抬起头,对视一眼,复又低下头,看了看正低头吃着食儿的新宠,就是那头猪,忽然笑了。 “白衣的清逸,我也是许久未见” 题外之音,反常的或许不止她一个。 “师父去了,我只是有些心绪难平。这么些年,我虽浪迹居多,却心中有安,便是我做得再过,也有他在护着我。而如今,当真是个孤家寡人的感觉。” 她的调笑之语终究还是令他红了脸。白衣之上的红色面颊与耳廓,远远瞧来给人一种为人刻意调戏的感觉。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 第三百零四话 尔汝之交(2)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第三百零五话 尔汝之交(3) 帝翎坐镇巫族,确实比沧元一行硬气的多。至少阴暗之事,他多少是不屑的。 “帝哥哥,他……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第三百零六话 尔汝之交(4)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第三百零七话 尔汝之交(5)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第三百零八话 尔汝之交(6)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第三百零九话 尔汝之交(7)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第三百一十话 尔汝之交(8) 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 第三百一十一话 尔汝之交(9)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第三百一十二话 尔汝之交(10)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倾心内心的想法,凤离恍然无知,只竭尽全力去起身,以慰身侧之人心安无牵。 “来者亦人亦巫,切不可鲁莽行事。” 两声醇厚之音相应,虽添几许诧异,却是同声以示认可。 眼神示意左右之位,二人离车,一人回护车上之人。 马车外的战况愈演愈烈,杀手之烈,烈如猛兽。 躲在暗处的暗卫,不知何时已听从主人之命加入抵挡的队列。杀手人数虽众,却鲜有人敌其中一二。只是,杀手之身若只是凡人此战尚可速战速决,其中夹杂巫族之气,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巫者暗使正巫之术,倚靠人身为借,天地规则尽抛脑后。倾心所身虽为妖神一尊,却也知长者之意勿自轻的道理。打斗之中,绝不与人身暗行术法一系。 如今人巫难分,便只有凭一身功夫以作防身之法。 凤离于山林之中生活十数载,承师故人凤卿。凤卿虽身子孱弱,不能习武,却教得凤离一身绝学。其剑术之厉,实属四国第一。凤离虽武艺高强,以一敌百。然,武艺再高,亦有其弱点。剑术之厉,在于出剑的快、准、狠,而要达到这快准狠,便需行剑之人的主意力必须高度集中,方能做到人剑合一,一招“毙命”。 若是平时,以凤离无牵之心,自然没有旁的事儿能引起分神,只是,今日倾心的协力抗敌,却让他有一丝心不在焉。 于人,最怕有情。纵知她妖神之身,如此的虾兵蟹将纵是拼尽全力亦难伤了她分毫。然,思其将好之身,今日又是这般的劳神费力,可能吃得消?如此一思,竟是愁自心涌。斗乱之中,仍不由己身的朝她那处转了许多的心思。 心既分了神儿,剑术纵是给人眼花缭乱之感,却也已失了章法,丢了凛冽。如此之大的漏洞,于训练有素的杀手而然,自然难逃他眼。 敌友以眼神暗示,旁边一人便已悄无声息的悄然持剑直冲倾心身后而去。凤离这方之人则是刻意引得他瞧见前方的暗剑。 “小心!” 语方脱口,人已至倾心身后,为其用剑挡下那将穿身一剑。 “嘶……” 凤离全身心皆在倾心这边,却未曾留意自己身侧亦有一把剑直指胸心之所。 剑,命中目标,却是偏了几分,未能一剑致命。 “离!”倾心脱口而出。 拂袖击散身侧众敌,纤手轻弹,方才刺剑之人已倒地口吐鲜血,刹那无声。 无声,不仅仅是身死之人。 “你我才是目标,叫你的暗卫带他们先行离去”,倾心会心一笑,席地跪坐,将凤离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左手环抱着他,右手轻抚着他的脸颊,温声细语,似安抚,又似怜惜。 凤离强忍着胸口传来的痛意,侧脸以眼神示意护卫在一旁的暗卫。 暗卫之首眉头微皱,终得令而去。 行至一半又将闻讯而来的苏慕娆带走,一同驾车而去。 “喂,你们放开本王,本王可是……” 话未说完,身体的禁锢却已放开。除却一为首暗卫于马车之外赶路,余下三人皆各分坐二人两侧,似木雕一般,不语不动。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卿姐姐和离哥哥不会有事吧?”,夕颜左右瞧了瞧,却终未从落座三人口中得到一丝回答。 “王妃放心,有贵妃娘娘在,王上无事”。 马车之外,传来冷冷的回复,虽是回答夕颜之问,却给人以自安之感。 “是王后!”苏慕娆整了整被身侧二人弄乱的衣襟,十分不悦的对着马车外的人纠正道。 “慕哥哥!”,夕颜出言警告,诚然如今这方紧要关头,倾心二人的处境更为马车上的人所共忧之处,王后又或是王妃的身份,确实纠正的不合时宜。 苏慕娆撇撇嘴不再言语,瞧及夕颜微怒的双眸,知晓其心已被分了几许神思。深眸藏情,更是另一番思索。 马车驶向何处,除却驾车之人,旁人无知。马蹄儿于深夜之中,发出哒哒的声响,一时声重,一时声浅。经得几处回音小巷,踏过几转颠簸泥泞,终于一人声鼎沸之处止步停驾,却又只是静静的停住,毫无落脚之意。 ……………………………… “你……”凤离吃力的抚上倾心的右手,以戒方才心急之为,“破了规矩”。 倾心俯身于其额头之处轻落一吻,“那是剑气”。 凤离轻笑,却不再拆穿。方才左手执剑,右手拂袖,诚然她的话信不得真。 右手自他的脸颊之处移至胸心,修为暗渡,心脉已护。手,再次抚上他那因伤而惨白的容颜。 “巫族?”此话,自是说与已从人身之中脱离的巫者。 “是何族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要取了你的命” “哦?我的命?”倾心出声轻笑,柔音无变,面容无改,双眸却已非先前之色,“本尊的命不打紧,这人的命却要先算上一算!”。 音不惊人,语惊人。 倾心就那般瞧着怀中之人,面上尽是缱绻之意,心底却已被杀气填满。 “放心”,柔声再着一语宽慰怀中欲语难言之人,小心的侧身而坐,又为怀中男子寻一较先前更为舒服的姿势,左手抚上男子的双眸,唇间浅笑渐失五指之中。 右手轻挥,方才话语巫者连同他的同伴,已无声倒地,随后便是呻吟声起。 而她,自始至终,双眸皆未离开怀中的他。 “你……”,男子闻声费力出声相问,却被一纤指拦声腹中。双眸之上的五指已失,月光直射入眼,虽是微弱,却一时有些不适的刺痛。 “回去告诉他,改日登门相问” 听及,地上一众,忙慌乱爬身而起,消散无存。 “可能起身?” 凤离点头相应,那额头的豆大汗珠,却清清楚楚的显示出他此时的强撑。 倾心既不出言劝解,亦不严声喝止,只是静静瞧着他的逞强。 半年的相处,对他的了解如日渐增。她惜他的坚强,怜他的过往。皇族之身,本是至尊,却历经磨难,自儿时起便未曾感受真真正正的人团圆之乐。看似无憾过往,实则更像是历劫。 第三百一十三话 尔汝之交(11) 如今的人族早已并非初始那般置身事外,得以保全自身。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三百一十四话 尔汝之交(12)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复又向外跑去。 “呀”,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听那声音似是打碎了什么。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鬼医既走了,你来为本君处理伤口即可。” 鬼君子苏一脸堂堂正正,本该如此之貌的说出心中所想,却惊得身旁的女子目瞪口呆。 “我?”苏子沫低头揉捻着身前的衣服,有些不自然的小声嘟囔着,:“我又不会医术,怎么……做。” “药,鬼医都带来了,你只要撒上药粉,重新包扎即可。” “哦……可是……”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那便算了,如此小伤本君还承受的住。左不过多受几日病痛罢了。”抬头瞧得女子那纠结却又有些心动的神情,复道,:“既无事,你便退下吧”。 鬼君子苏说罢便垂上眼帘,不再言语。 “那个,那个……子苏哥哥,子沫可能会弄疼你,你可……” “本君不介意” 奥,那便只能如此了。苏子沫思忖一番,终究还是忍不得见他受苦。 苏子沫自来坚守非他不嫁,如今既假为鬼后,他的妻子,那……不过会瞧见些许他的身子,何况本意为着疗伤,也便算不得违背礼法之事。 既已决定她来为其诊疗,止血换纱,那便说来即来。只是……这动作委实诡异。 只瞧见苏子沫侧身跪坐在床榻的台阶之上,单撑着一方的眼睛,另一方原本豆大的眸子则是曲成月牙一般的模样,躲躲闪闪的瞧一眼,侧一次头,再瞧一眼,再侧一次头的做着循环动作。待瞧准方位,左手翘着兰花指,由着中指及大拇指一把扯开盖在鬼君身上的云被。缓一缓呼吸,定一定神色,复又同先前一般一层一层的撩开男子胸前的衣襟。 只是由着衣襟渐少,衣色渐薄,女子停顿的时间更是漫长。 “照你如今这般速度下去,本君怕是未及救治便已身亡” “嗯?” 满心皆在纠结鬼君那即将被撩完的衣袍的她,诚然被这话惊着了,久未回味。 瞧及苏子沫不为所动,鬼君突然起身一把扯下剩下的里衣,上半身就这般毫无遮拦的呈于空气之中。 瞧着那突然放大又缩小的健壮身躯,苏子沫霎时一惊,啊!的一声大叫。 不一会儿,殿门外传来几声“呀~呀~”的乌鸦之叫。 “这药,你是换与不换?若换便快些,本君可不想伤口未好再受风寒侵扰”,望着惊坐于地,两手捂着双眼的女子,鬼君心情大好,心想着便是得此之妻,倒也有几分乐趣。终还是敛了笑意,强忍着,义正言辞的吩咐道。 “换的……换的……”女子轻声答复道,语中尚留惊魂未定之姿。 即便这换药过程十分的难熬,子沫也强忍着坚持下来。 自此她也方知这鬼君子苏不仅是面容姣好,这身姿体态亦是天地难寻。 自己心爱之人既在身前,而那身姿又是甚是撩人,即便她只是初尝何谓情爱的懵懂之人,却仍觉有些难以把持,强忍住鼻息之间的暖意,心中默念“他只是一块石头,石头,石头。”,方才稳住了神思。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她都会沉思那时之情可是那些时日瞧多了某人所送话本的缘故? 旁人不过刻钟而已,她却花了半时辰有余。自然,等得她为鬼君处理完伤口,先前被放置在一旁案几之上的汤药早已凉透。 待她转身欲再取一碗之时,却听得床榻之上传来似无关紧要的问语。 “子沫,今日的妆容可是鬼界近日所盛行的?本君瞧着并不甚适合你。” “嗯?”苏子沫放下手中之物,行至一旁的铜镜处一瞧,又是大叫一声,跑向殿外。 “药~~~” 鬼君藏不住眼角及唇边的笑意,看似好心提醒道。 子沫忙又跑回端起食盘 鬼君自此方才开口大笑道,却又在不经意间牵扯到伤口,微微一皱,复又轻笑坐起,继续方才女子来前所做之事。 苏子沫既觉得无颜再见他,便遣了旁人替他送上再制汤药,并嘱咐送药之人,定要看到鬼君趁热喝了那药之后才能离身。自己则百无聊赖的在这四时为夜的鬼域之中闲淡的踱起步来。 “子苏哥哥真讨厌,明明一早就知道了,非要到最后才告诉我。这下可算是丢人丢得紧。那老头肯定也是瞧见了。” 苏子沫一遍走着,一遍用脚轻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小声嘟囔着。 “哼,那老头突然逃走定也是子苏哥哥所为。” 嘟着的小嘴,顿显她的怒气,而那唇角边所掩藏的淡淡笑意,却又表明她并未当真生气。 ……………………………………………… “她呢?” “回君上,子沫姑娘说尚有事忙,便着女婢来送汤药。” “是鬼后” “嗯?”鬼侍不解的抬头以望,瞧及鬼君那略带冷意的神情,忽又似明白什么一般,忙应道,“奴婢遵命”。 “嗯,下去罢”鬼君摆摆手,以示离意。 “君上……” “说。她还有说了其他?”,她的主意甚多,他自是知晓。 “鬼后吩咐奴婢,要看到君上趁热喝了这药方能离身,奴婢……” “嗯,拿来吧” 鬼侍大惊,忙将食盘递至鬼君身前,待鬼君饮完那碗汤药之后便急忙离身而去。 鬼君可是这鬼域之中出了名的难侍候,今日既被子沫点名送药,心下自是万般不愿。倒非不喜吩咐之人,而是担忧自己扰了鬼君之意,降罪下来,定是尸骨无存。 今日有惊无险,自然暗自心中祈祷窃喜。亦不由得感叹这鬼君对自家鬼后的恩爱宠溺。 几日伤痛,鬼君便由着心性日日捉弄调逗子沫一番,日子过得自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无趣。而先前反对子沫留处鬼域的鬼阑因着鬼君的旨意,却无他法,只能眼睁睁瞧着鬼君在这半月有余的“无所事事”,暗自郁结。 鬼域内一片花辰月夕,人族宫中的琰帝此时却是孤枕难眠。如今算来已过一夜一日,床榻之上的女子却仍无将醒的痕迹。 “王上,妹妹身子可安?” 门外传来一声浑似百灵的万籁之音,将琰帝自沉思拉入现实之中。 是她? 第三百一十五话 尔汝之交(15)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第三百一十六话 尔汝之交(13) 城墙之下,战火纷然,城门之上确实另一番景象。 “师傅,此番战事如此惨烈,您不打算出手吗?” 倾心杯酒轻酌,拈一指青梅,观戏不语,唯作壁观之。 “师傅,您……” 白芙虽暗卫多年,其手下丧命之人不计其,但多是多行不义之徒,又或是各为其主,不得而为。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终为人身,如此可阻止的厮杀她自然瞧不下去。 “人族的事,我不能插手。” “师傅,以您的身份此事即便您插手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正坐起身,认真的瞧着眼前眉色紧张并不时望向战场的女子。 她,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白芙,此事并非师傅不管,而是不能管。人族兴衰自有其因缘际会,为师妄自掺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已。你明白吗?” “那我们只能如此像看戏一般瞧着吗?如此又同引起此场战争类徒有何差别?” “对,只能瞧着。即便不与此处瞧着,于他处做些其他不想干的事儿,又有何分别。” “徒儿瞧不下去。” 白芙如赌气一般别过身,不再理会。 倾心默语轻笑。侧脸瞥了眼一旁的酒食,如此血腥的情景之下还能如此悠闲无别的怕是除她这天地之下再也找不得他人。 再饮浊酒一杯。有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终要亲身去感受方能明白其中深意。 “白芙,若有一天,有些事纵你有千方万法却只能冷眼作观,你会如何?拼了这千万之法还是幽门不出?” 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白芙转过身,不解的瞧着依旧独饮无拘的红衣女子。 红衣。似比初见那日还要浓烈的红。 “徒儿会拼了这千万之法。” “是吗”,倾心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这酒她想,确是再难独饮。 起身观望城墙之下,自是一派战火狼烟。成排的死士,披红的绿植,便连脚底黄沙,皆是红点燎燎。 凤离身披褐色战甲,手执不知何处寻来的长矛,奋力厮杀。 战甲之上,闪烁着说不得多少的鲜血,更有几许顺着他手中的长矛低落黄沙,轻溅起黄尘蒙蒙,瞬间四散。 身边守卫他的暗卫早已不知被他打发何处而去。唯见数十之隔,识荆正奋勇杀敌,以卫其身。 “巫术?” 倾心自然知晓此番人族之战必然同那巫族难脱关系。只是,巫族如今这不惜暴露自身的也要赢得此次战乱之胜的做法,倒是给了倾心旁的想法。 “白芙,你可去过巫族?” “巫族?徒儿未曾去过” 巫族干今日战祸什么干系。自家师傅突然提起巫族,可是从这战事之中发现了什么? 难道,此战与巫族相关? “师傅可是要去凤贵妃处?” “她?找她何用。好徒儿,为师今日带你巫族一游。” “师傅您要去巫族,可是如今这战事未休,徒儿担心……”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师傅,您……” “放心,他二人无虞” 倾心虽不欲参与其中祸事,但却也算的一手好卦。 九死一生,担心也是无用。 巫族大殿,帝翎如家主一般独坐大殿的玉座上。巫主及其属下就那般站于殿阶之下,那神情无奈之中透露着委屈,却又尽是无可奈何之态。 论名义,帝翎本就该承袭巫主之位,如今自创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城墙之下,战火纷然,城门之上确实另一番景象。 “师傅,此番战事如此惨烈,您不打算出手吗?” 倾心杯酒轻酌,拈一指青梅,观戏不语,唯作壁观之。 “师傅,您……” 白芙虽暗卫多年,其手下丧命之人不计其,但多是多行不义之徒,又或是各为其主,不得而为。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终为人身,如此可阻止的厮杀她自然瞧不下去。 “人族的事,我不能插手。” “师傅,以您的身份此事即便您插手了,也无人敢说什么。” 倾心放下手中的杯盏,正坐起身,认真的瞧着眼前眉色紧张并不时望向战场的女子。 她,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白芙,此事并非师傅不管,而是不能管。人族兴衰自有其因缘际会,为师妄自掺手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而已。你明白吗?” “那我们只能如此像看戏一般瞧着吗?如此又同引起此场战争类徒有何差别?” “对,只能瞧着。即便不与此处瞧着,于他处做些其他不想干的事儿,又有何分别。” “徒儿瞧不下去。” 白芙如赌气一般别过身,不再理会。 倾心默语轻笑。侧脸瞥了眼一旁的酒食,如此血腥的情景之下还能如此悠闲无别的怕是除她这天地之下再也找不得他人。 再饮浊酒一杯。有些话,她终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终要亲身去感受方能明白其中深意。 “白芙,若有一天,有些事纵你有千方万法却只能冷眼作观,你会如何?拼了这千万之法还是幽门不出?” 担忧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白芙转过身,不解的瞧着依旧独饮无拘的红衣女子。 红衣。似比初见那日还要浓烈的红。 “徒儿会拼了这千万之法。” “是吗”,倾心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这酒她想,确是再难独饮。 起身观望城墙之下,自是一派战火狼烟。成排的死士,披红的绿植,便连脚底黄沙,皆是红点燎燎。 凤离身披褐色战甲,手执不知何处寻来的长矛,奋力厮杀。 战甲之上,闪烁着说不得多少的鲜血,更有几许顺着他手中的长矛低落黄沙,轻溅起黄尘蒙蒙,瞬间四散。 身边守卫他的暗卫早已不知被他打发何处而去。唯见数十之隔,识荆正奋勇杀敌,以卫其身。 “巫术?” 倾心自然知晓此番人族之战必然同那巫族难脱关系。只是,巫族如今这不惜暴露自身的也要赢得此次战乱之胜的做法,倒是给了倾心旁的想法。 “白芙,你可去过巫族?” “巫族?徒儿未曾去过” 巫族干今日战祸什么干系。自家师傅突然提起巫族,可是从这战事之中发现了什么? 难道,此战与巫族相关? “师傅可是要去凤贵妃处?” “她?找她何用。好徒儿,为师今日带你巫族一游。” “师傅您要去巫族,可是如今这战事未休,徒儿担心……” “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 “师傅,您……” “放心,他二人无虞” 倾心虽不欲参与其中祸事,但却也算的一手好卦。 九死一生,担心也是无用。 巫族大殿,帝翎如家主一般独坐大殿的玉座上。巫主及其属下就那般站于殿阶之下,那神情无奈之中透露着委屈,却又尽是无可奈何之态。 论名义,帝翎本就该承袭巫主之位,如今自创 天宫里的辛密之事相较人宫而言,自然有多无少。 天后自来是不可多得的玲珑剔透之人,由着她的刻意相瞒,又有着巳沄仙君的暗中帮衬,此事二人不提,他人自然无从而知。 也正是二人的刻意相瞒,才有了倾心数百之年的无忧。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身体所自来拥有的与众不同,使她备受其父的宠爱,却也为其招致此后数年的唏嘘人生。 ……………………………… “此事既已无法相瞒,何不坦言告之。他,终究是她的生父,断不会因此无稽之兆,绝了她的生路” 巳沄仙君立身其后,扼腕叹息,却又不得不以此下策之中的上策相劝慰藉。 “巳沄,世人皆道人生苦短,然这不灭仙身又何尝不是” 巳沄二字,似勾起往日之忆。 抬首相望,行步并肩,眺望云锦将成。 “纵是沧海桑田,他终是你钦定的夫君。寻常人家尚得白首,于你二人……” “巳沄”, 女子打断男子将欲行进的言语,四目相望。 “你早知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爽朗的天族三皇子,他是天君,高高在上的天君、是这个天地的主宰。” “凰儿,你……” “巳沄哥哥,往事如风,即便你描绘的再是绚烂,我都知晓,这一切都不会再是从前那般的光景了”,女子轻笑转身,瞧着远处的云锦,拂手一挥,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常的空无之景,“正如这云锦已毁,往情亦难相存”。 声如往昔那般柔美,却又凄凄藏音。 一句“巳沄”,一语“巳沄哥哥”,是将往事相忆,或是随风而去? “云雾终散,又何苦执拗其中” 巳沄心知,她的心思自来无人能撼。一如数万年前,她不顾凤凰两族的足族约,不理天地众族的非议,甘心同他执手苍穹。 他以为,即便“重生”的他心有不甘,以她的柔善,定会重寻当年那个忠于冒险,好于远望的他。 却不知, 亦失了她。 翌日,天君天后大殿之上于群仙面前失言争吵。天君以禁足之言相待,天后一怒之下出宫西向,无寻其踪。 天后离宫,天族有着莳瑾天妃的把持,却也未曾生乱。 只是,曾经天之“娇子”,其八位兄长皆难匹敌的天女数九,此后便再无曾经的辉煌。 如此,却正也如了她的愿。远离是非,得以身安。 时至如今,巳沄仙君每每回想起那日大殿之怒,心中多存一丝感慨。 “哎……知她如我,竟也难觅她如今之所” 巳沄星君轻叹愔愔,寻着紧闭房门之隙所透微光,嘴角微扬。 她,长大了。 却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 本体之事,既已因着天后离宫之销声,自然再无人因着她那若有若无的不同寻常妄加揣测。 所谓人言鼎沸,不外是你有着他人所难以拥有的一切。 正是此时,她结识了他,凤族族长之子,漓念。 相对无言,却知心相连 池内海棠池外莲,玉兰未敛花先恬。 第三百一十七话 尔汝之交(14)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喜欢她”。 “嗯?”一一楞在远处,将碰及手臂的双手虚悬于其左臂之下,一脸茫然的瞧着倾心。那神情,似是迷茫,更是震惊,且其中还掺杂着些许无奈…… “你瞧嘛,合宫尽知这桂子糕是我最喜欢的人间小食,连远在谷中的清逸都十分清楚。太后她老人家怎会不知” 一一点头应了应,觉得此话有理,所以,此后为何?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几番心下盘算,倾心还是憋不住,问出了声。 “一一,我这性子可是不惹人欢喜?” 一一虚扶着盛装出行的倾心,心里想着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嘴上甚是敷衍的回应着:“娘娘自是惹人欢喜的”。 “奥~”,倾心若有所思的应着,“那,可是我平日里性子太冷?”。 “没有,娘娘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热情着呢” “那,可是我生的太过敷衍,难入人眼?” “怎会,娘娘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夕颜姑娘常说若及娘娘十之一二便是天底下顶幸福的事儿。” “奥”,倾心数次若有所思的点头应着,“那……”。 “娘娘,您若是有事相问,不妨直言。一一可再也想不出别的夸赞言辞了” “那……”就在一一重重叹了口气,双手复又扶上倾心左臂之时,倾心一言,口出惊语:“那太后为何不喜欢我 “哎……”倾心瞧见一一那略显呆滞的神色,初次察觉一一似乎并没有她想想中的那般机灵。如此竟也有人放手她为。 “太后都将最后一盘桂子糕给了凤卿,那不是更喜欢她的意思吗” 倾心这般一语,一一方才明白她先前所问的意思。原是琰帝那方吃了昨夜的醋,太后这处又吃了桂子糕的醋。一一不由得惊叹,原是妖尊竟也有受得人间妒忌情绪的侵染。 “贵妃原是故人,自是多了些恩待的” 此话一语双关,听得人不甚舒服,瞧一瞧倾心面上的微怒神色,便知此话定是入了她的心。 一一的一针见血确比此前更是入木三分。 只是,倾心不过一听,注意力便转向了他处。 贵妃?饶是脑中思索一番,终不知这短短几日凤卿怎就又升了品阶? “王上可是晋了淑妃的位分?” “是的,娘娘。有帝后从旁帮衬,自然还是要晋回去的。” 帝后帮衬,晋回位分。若说是月前的一一举动尚有些保守,那今日所言便是真真正正的铁剑出鞘了。不过短短数语,便直指倾心所在意的地方。 若非这数万年同天族那位的“闲谈”,她定同那宫中之人一般,不识其意。 看来,她此番意欲,以其之力,除掉帝后,自然,顺带给那风头正盛的人儿提个醒。 那灵透的眉眼中透露着旁人难察的笑意,面上却是一如平常的怒色。 皆道人族心思单纯,所求唯这世间至纯之爱。如今看来,天道世风,如此年岁下来,确实同染污晦。 男子爱权,以权谋色;女子爱色,以色求权。 “帝后?”倾心佯装诧异,虽假作之容却无半点虚假之感,“故人回鸾,许氏该是不喜。可是一计不成再生他计?看来霓贵妃之死却未让她长些记性”。 “那娘娘可有什么主意?霓贵妃死后帝后虽消停了些日子,可您晋了位分后,帝后虽明面上未做些什么,但私下里可没少苛待咱们” “所以,咱们宫人可有谁受了委屈?” “未有” “既未有,那便无妨” 倾心淡淡回了句,便不在意这帝后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以她所知,帝后许氏那般的性子,怕是不做什么才该去做些什么,以备后患。 “娘娘,”一一出言唤住已行过几步之远的倾心,并不甘心如此草草结束方才的话题,“帝后母仪天下本该宽容大度,却背地里做些难登大雅之事,娘娘竟能咽下这口气?许氏无德,陷害忠良,残害姐妹,就连腹中胎儿亦未放过,娘娘便如此放任不管?”。 “所以”,倾心挺住脚步,转过身回眸,面色恬淡的瞧这她,道:“一一欲我所管的是何事?”。 “我……” “呦,这不是皇贵妃娘娘嘛”,一曲带着笑意的嘹亮嗓音自不远处传来,不似来人从前那般甜柔的音色。 两队随侍各自问安,随后闲立一旁。虽以两队相称,统不过四人之身。 倾心二人的谈话便如此被打断了。来人礼数周到,倾心确如这戏外之人观戏一般,连点头之意也没有表示。 倒不是礼数不周,实在是她懒,懒得做些给人看的东西恶心别人,同是呕心自己。 “妤妃此番来得可巧” “自是巧的,拜贺一事自来求双,皇贵妃可也是要去给太后拜年的?” “非也,原是奉了王上之命讨要些吃食的” 倾心不咸不淡的回着,并没有妤妃那般笑靥如花的心境。 “皇贵妃断会开玩笑的,王上如此宠爱皇贵妃又怎会连一盘吃食都不舍得呢” “不巧,本宫并不喜欢玩笑。” “呵呵,竟是如此呢……那妾身便……” “话说,妤妃对本宫的事儿倒是很是清楚,本宫可记得并未说过这吃食的量份。” 倾心突然打断妤妃的话,又点出如此一语,自然令徒然被打断的妤妃一惊。但其娴熟的手法,却很好的将这一瞬的吃惊掩藏。 “妾身可是猜对了,如此日子确是吉兆,呵呵……” 敷衍的话语,说的再多,圆的再完美,终究还是躲不过尴尬的结局。此后沉默一许,她也自然瞧见一一同妤妃的眼神交流。 果然,一切如她所想。 只是,这妤妃同一一是何关系?买通?合作?而这一一同那帝后又有何恩怨?妤妃又为何偏帮一一? “奉旨前去,不可过分耽搁,本宫便先走了”,倾心左手搭在一一的右臂上,行了几步,负有立住,目视前方,淡淡说道:“妤妃既知我的身份,当离我远些。我想,你并不愿意了解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个可爱的小眼线如今已是何种姿态”。 后半所言,前句说的郑重,后句说的肆意,让人听来颇有几分似与人调笑的意味。 只是那所言之语却又明明白白告知他人,说话之人并未有半分调弄的姿态。 妤妃虽知晓倾心必然会晓得,只是工于心计多年如她,却从未听过、见过如倾心所言之中所暗意的残暴与血腥。 饶是历过生死,躲过无情相待的妤妃都为此语惊住,一一自然更是惊得右臂一抖,额头已是汗雨津津。 第三百一十八 尔汝之交(15)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哼” 不对,刚以为自己拆穿阴谋,欲要继续方才所行之事,脑中突然想到棋局之中的一句玩笑话。 “巳时故人邀约,五子相让,速战速决” 当时还觉得是那老石头的笑谈之语,如今想来……竟是当真!! 远处白衣浮动,谷外之人恰 “怨,并无半点用处。” 只一瞬的愣神,他的目光再次回复棋盘之中,眼角根处,却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情动。 他,从未怨过,却,为她而悔。 他的大义也好,他的天下也罢,他口口声声未负万人,却心知,此生万世,终是负了她。 “喂,我说老石头,你整日里这般端着有什么意思,无趣,无趣至极!” 红衣男子依旧在骂骂咧咧的埋怨着,说是埋怨,不过是说不过他,又未挑得动他一丝不同寻常,探不得一丝八卦的不满之心罢了。 棋盘上的局势早已于他无心,猛灌几口酒,清一清心头浊气,更是恶狠狠的拄着双臂紧盯对面落目棋盘的他。 同是白发清扬,同是绛系,一身带紫,一身长红,自是风景双成。 “输了” “嗯?” 紫衣起身离去,未在多言。几步之隔,合欢树下,花衣相映。 “喂,你个老石头,回回让我陪你下棋,回回都不让我,”,低头看了眼输的异常惨烈的棋局,“使诈,绝对使诈!”。 方才那般局势即便是他闭着眼,按理说来都该是赢的,怎么最后却是他输,还输得如此惨烈? “本君记得,方才让了你五子” “哼”,五子相让确是事实。自然,这相让的五子也是方才令他那般得意的原因。 他的棋术与日俱增,而他,却是一如往常,毫无进展。 红衣尊者自来性情肆意,虽有学士之才,却无半点文人之性。 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也拿得出手,在一众自负文采斐然的仙家尊者之中,亦非中下之姿。他,自诩天地万事欢,独有这伏案宣前,最为无趣。 “别让本尊知道是谁所创棋局之术,否则……”老子非撕烂了他才是。 忘忧谷因着他师徒二人本就无趣,可这师徒二人偏偏却又喜欢无趣之中更为无趣的对弈?!想他等了两个时辰方才等到的棋身之座,心里更是不痛快。 “老石头,这对弈棋局瞧来便甚是无趣至极,你这般年级循旧、装装文雅倒也罢了,何苦将自己的心尖儿上的两弟子也带得如此附庸风雅呢?” 不远处,一直独身而坐,默言观棋的青衣男子终于动了一动,抬头相望,眼中尽是一副“不怕死接着说”的神态。那神情颇有几分倾心那瞧好戏的味道。 清逸目光中的深意,自然完整的尽入红衣男子的双眸,撇撇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回敬神态。 清逸笑了笑,突然之间似乎明白了倾心身上那股子痞劲儿究竟来自何处。垂下头,不再言语,似入梦中。 “若是你来带,怕是女耕男织”,说罢,紫衣便将西向目光收回,清冷如常,缓步后山而向。 “喂,你个老石头,臭石头,你给我站住,说清楚,什么叫做‘女耕男织’”,红衣男子没了先前的淡定调笑的身姿,朝着远处悠闲而去的俊朗身形大喊着,“本尊这叫有品位,有眼光,有……”。 “喂,你个小屁孩跟着笑什么” 清逸可不是故意嘲笑的,只是,听了自家师父那句创新言辞,一时没忍住罢了。 “女耕男织”,不就是说他面前这位是个娘娘腔,若弟子给他来带,绝对是男转女,女更男,没一个正常的。瞧了瞧面前这位腮帮鼓鼓的,额……老前辈,生起气来,倒真是有一种女人的娇气。再配上这红衣绣花的外衫长袍,不认真瞧来,确有几分女子之气。 “弟子逾越。”清逸敛住笑意,一本正经的俯身作揖,“只是家师素来不喜“高龄”之谈,尊者既知,还是勿要刻意提及为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挑不得丝毫毛病。实则言外之意是为,你摊上事儿了,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了,好自为之吧。可别再傻乎乎的给自己添乱。 “哼,老就是老,比本尊都大上如此之多年岁的,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出其他” 他是谁,自玉石而生的天地灵石,更是这灵石之中称尊第一人,他会怕他?一个老石头?比自己还老的石头?哼!笑话! “心儿既与你解约她身,你与这忘忧谷便应无旁的干系,尊者整日里同些老人在一起,怕是要在自身五五身命之上再添数万,如此岂非暴殄天物?”空明之音自西向而来,言辞之中的不悦入耳既明,“清逸,赶人之术,似乎不必为师亲自教你吧”。 “哎,你个老石头,至于吗,不就开玩笑说了你句老吗?谁让你本来就这般年纪,我跟你讲……啊!……” 后语未完,棋局之侧,红衣已失。 “如此这般,还要君礼相待?” “徒儿受教” 清逸憋住笑意,仍做一本正经受教的模样,内心却是对这两位幼稚的老人家徒留无奈。 家师虽沉稳之中暗藏不羁,然以其身命所历,时至今日,能同他吵上几嘴,闹上一闹的,除了心儿,怕也只有方才被“请”出谷的红衣尊者吧。 “师父,心儿同尊者……” “无事,他二人之系,岂是如此说断就断” 话中有话,却又难让人知晓其意所指。他二人天道二十余载的相协,自然无法一朝断的干净。只是,二人本无嫌隙亦无盟约,如此突然断的干净,其中必有他所未知之事。 谷外的骂声依旧存在,因着其甚好的教养,所骂之语,除了倾述不满倒未着一字甚难入耳之音,左不过说些徒弟类师之类的话语。倾心对其的狠心“抛弃”,他倒是皆归罪他身。 徒儿之“过”,纵如蝼蚁,亦是他为师者教子无方! “久未相见,秦瑶上神怕还未知故人已非当年飒爽英姿” 什么?秦瑶将来? 骂声戛然而止,谷外之人来回踱着步,思索着这话中真假的含量。 这老东西会不会又在骗他?知道自己怕遇故人,所以拿这等子事儿来消遣他? 第三百一十九话 尔汝之交(16)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三百二十话 尔汝之交(17) 九州大地,四国为尊。如今或因情势相逼,又或是因为自己心里那没来由的欲望、贪念,硝烟四起。 战祥国素来好武,秉持“天下之大,唯战事可安”的信念。如今又有着巫族沧元的暗中挑拨,自然放不下心中觊觎已久的肥肉。 “识荆,此番你替本王出征,切记不可恋战。如今边境之扰,只是他大肆出兵的由头,只要我边境子民无虞,绝不可冒进。” 识荆身着战甲,殿前领命。 如今天下局势,他知此次出征,战翔国定是铆足了劲想要挑起些什么。此番前去,任重道远。不知何时得归,不知能否得归。 水人不知水人不笑。所有的话都想是黄精。换的还可怕月林根吃惊。 “王上,臣,有一事望王上成全。” “可是你与白芙的婚事?” “是,王上。臣,请求王上收回成命,解除臣与白芙的婚约” 解除婚约?琰帝眉头轻皱,侧转过头,瞧了眼屏风后的二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识荆的这句话。 当初,他之所以同她费劲心思赐婚二人,也正是因着担心此番战事,他是否能安全得归。白芙身为妖尊的亲传弟子,即便不以所传法术出手,也是能够在紧要关头保全他的性命。 “嗯……你与白芙婚事已定,满朝尽知,怎可轻易作废。” 琰帝一本正经回复着殿下屈身领命之人。复了话,回头瞧一眼不为所动的人,心下暗叹自己的机谨。 “王上,识荆知晓如今再行作废臣同白芙的婚事,一来驳了您的颜面,二来,对白芙今后的婚配多有不当,只是……”, 识荆猛然抬起头,那眼神之中的坚定已清楚的说明他下定了决心。 还在观望屏风之后那个人的神情的琰帝,诚然被突然转过身的识荆惊了一跳,忙正过头,做出一副认真严肃认真,思索其中的模样。 “只是什么?” “只是识荆此番出战,心下了然,战翔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如此良机。四国战乱,由此开始。既要挑起,那便定会从我军这方挑出些由头,臣身为将领,怕是首当其冲。” “所以,你担心白芙” “是,臣担心。此番若是臣深陷其中,王上定会为臣封将赐封。将门之妻,若非两家协定和离,绝不可改嫁。无论臣负伤而回,又或是……”,识荆顿了顿,复又继续道:“又或是埋身战场,对白芙而言,都不是好的归宿”。 “所以,你便要作废这婚约?” 声音已不是之前的浑厚之音,如此清冷的嗓音,除却倾心再无旁人。 “臣……” 抬头,四目相对。识荆重重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跟在倾心身后一脸情伤走来的白芙。早上初见时因着红底纹路所映衬的红润面庞,如今瞧来,却是有些苍白无色。 倾心白了眼琰帝,懒得理会他伸过来想要牵着她的手,回头瞧了眼自家徒弟受伤的神情,继而扫了眼跪在殿前的识荆,幽幽的出了声。 “识荆,你可要想好。如果此番婚事作罢,即便是日后你凯旋而归,那也绝无可能再行赐婚。本尊的徒弟,可不是什么随便之人” “娘娘,臣……” 倾心俯下身,修长的手指竖在唇边。动作温柔、静美。她紧盯着识荆刚刚抬起的双眸。那姿态,一旁的琰帝似乎已处于失控的边缘。 审视的目光还在继续,识荆目光躲闪着,诚然这妖尊的气势太强,他确实承受不住。 “所以,这婚,还有作废吗?” “嗯……娘娘,臣……” “好!那便作罢。” 倾心突然直起身子,随便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瞧了眼一旁似摆件般放置一旁的空茶杯,收回了想要端起茶杯的纤手。 嗯? 倾心的举动确实令识荆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剩下神色呆滞的思索着什么。 “嗯?” “凉茶伤身,这杯温度刚好” 倾心无奈的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侧的琰帝,又低头看了眼不知何时,他已为她倒好,温好的茶水。一时不知该是生气还是开心。 如今这个情景,他关心的不该是二人的婚事嘛。 “娘娘,臣是因为,因为” 识荆一时慌乱,不知该怎么解释。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更加伤了白芙的心。 “婚约照常” 白芙的声音虽不大,却在这有些安静的殿内响起,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哦?” 倾心自然知晓自家徒弟的性子,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一激他们二人罢了。 白芙性子清冷如她,自拜入她的师门,更是越发的严重。而识荆整日里同少跟筋的琰帝在一处,更是对儿女情事懵懂不知。若非自整日里在琰帝旁催上一催,他二人这婚事,怕真是要等她同鬼君讨上几番年岁才能看到。 琰帝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闲来为倾心倒上一杯茶水,吹一吹,降降温度。便是瞧好戏般,独坐一旁。 “儿女婚事,当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既是一人身,便当从师命才是正途” 倾心按下心中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回着。 “所以,白芙今日,今时,请求师傅您的恩准。” “白芙,不是为师不准,即便是为师准了你这婚事。人家小子却无娶你之心,为师自认识人无数,为你寻一称心如意的郎君并未难事,你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娘娘,臣,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 “嗯,为师瞧着鬼君派来打探消息的身侍鬼阑就不错。身姿挺拔,样貌绝佳。吟诗作对,武学对弈,那是样样精通。而且,我瞧着鬼君十分器重他,凭我同鬼君的交情,为你寻上这么一个婚事,并不是难事。” “咳咳……”,琰帝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家娘子的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忙咳嗽一声,以作遮掩。 “娘娘,臣,” 识荆的声音再次被忽略,更准确来说是被正正经经、明明白白的忽略。 反抗无果,识荆只好求救琰帝。然而,此时的琰帝自身难保,拼命忽略识荆求助的眼神。 “师傅,白芙不愿。白芙此生只会嫁与识荆一人” “哦?那为师若是执意如此呢?” “那白芙也不愿” 等等,怎么就没人问问我的意见呢? 躲在暗处的鬼阑十分无奈。此次探听消息为人识破也就罢了,回去最多挨几句骂,再不济挨些惩罚。怎么到了妖尊这处,还得以身相许,把自己都给出卖了? 这妖尊也是。即便是她同鬼君真能讨得自己,也得问一问这预定的新郎官是否有心与此,同意不同意不是。 虽说,他在这二人面前,确实也做不得主。 “既如此,识荆,你可还要作废婚约?你可还要娶本尊的徒弟为妻?” 话语突转,这话风的已经朝识荆而去。 “啊?不要。” “嗯?不要?” “要,要,要” “奥,又要了?”,倾心笑了笑,又问道:“那是要作废婚约,还是娶妻呢?” 妖尊的腹黑,鬼阑今日才算是真真正正见到了。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跪在殿前,此时怕是腿已经麻掉的褐衣男子。 “梁上君子,戏看得也差不多了。是否该下来见见人了” 瞧了眼梁上白白看了好戏的人,若非借了他的由头激人,怕是一秒也不会让他这般惬意。 “妖尊果真好兴致。君上念您恐人间无趣,特遣鬼阑请妖尊鬼族一叙。” “哼,你这些年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得快。若我当真应了你的约,子苏那小子估计得抽了你的筋才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盘算什么” “是是是,鬼阑怎敢在妖尊您面前卖弄,这不是刚刚听您欲为属下娶妻,心下一动,得意忘形,得意忘形” 说来也是奇事,素闻鬼君身侧之人最适稳重,如今这般面上阿谀奉承,同她打着嘴炮的人,确实不像是他的性子。 “阿珠,为老者,在尊,在贵,更在端正。” 阿珠?是那位红衣尊者? 本来是为着识荆白芙的婚事,不知为何,竟成了如今这般戏演之境? 既被人瞧出,也就再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笑意将浮,已是本来之姿。 只是,今日的他,出奇的穿了件青色衣衫。 “阿珠,这青色不适合你,快快将这衣衫还与师兄。你呀,这气质,只适合艳丽的颜色。如此清秀的色调,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女子笑意连连,方才逗自家徒弟夫君便将止不住的笑意,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抑制不住。 女子的笑意他也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岁,她嘲笑的还少吗? 谁叫这衣服确实不错呢。 “呦,这不是前日里绣与师兄的棋盘纹饰?统不过两三件,你却好意思抢来” “哼,你心中也就偏爱你那师兄,我昨日里的那件还是去那老石头房里偷的呢。就那么一个花样,寒酸的紧。” 他自顾寻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了下去。人刚坐定,茶水已至。 “嗯,还是你这不错,至少还有茶水喝。你那师兄欺软怕硬,在你师傅面前,别说茶水了,茶杯都见不着。” 青衣满意的嘬了一口茶水,一副享受的模样。 “呦,您老还想着茶水呢。就您这般又是抢衣,又是偷盗的行为,谷里那位没将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咳咳,你这小丫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虽说……” 青衣的性子不知近年为何,愈发的絮叨起来。若说是年岁的缘由,谷里那位比他不知年长几位的,却也不曾这样。可是她昏睡这几年憋闷至此? “师傅,识荆他……他还,跪着” “嗯?” 自家小徒弟许是看不下去了,二人的婚事到现在也没个结果,而这位尊者又大有开篇绪论的架势。自家的夫君自然自己要疼的。 “起来罢” 琰帝虽未听清白芙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是瞧着白芙略有些害羞的模样,有瞧见倾心投来的目光,便知该是此事。 琰帝的突然出声,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芙,而这最后反应过的却是识荆。 就在白芙上前扶他起身之时,还有些犹豫。待得到琰帝同意的目光之后方才顺着白芙的身劲起身。 “嘶……”,识荆一手握住一遍的膝盖,轻轻揉着,一手同白芙摆摆手,暗意缓缓。 “可还好?” 白芙心疼的问道。 还好自己出言提醒,若是等这位尊者说完,识荆的腿也便废了。 心下这般想着,又看到识荆因酸麻痛感皱在一起的眉头,一时没忍住,出声埋怨道 “师傅同王上也是,惩罚人也要有个度不是,你上次腿疾未愈,如今又跪了这么长的时辰,怕是要躺几天,吃点苦头了。” 白芙的话虽轻,却又清清白白的入了整屋子人的耳中。 倾心琰帝会心一笑。她笑的是自家徒弟的性子,他笑的是被埋怨的某人。 而一旁正滔滔不惧独自绽放的某位,则是得了新的趣味,准备进来闹一闹。 “白芙……” 识荆讪讪一笑,感受到不同方向共同投射而来的目光,忙出言提醒。 “你也是,既然不愿我嫁与他人,又何必推开我” 白芙并不在意,拍开提醒他的手,怒气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白芙,我……” “你什么你,做这个决定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很伟大?” “不是,我……” “这婚约定下便定下了,我说过你别想毁约。不就是打仗吗?你还怕了不成。我会跟王上请旨,随你同去。你别想撇下我” “咳咳……” 琰帝适时咳了几声,意明她口中的王上就在此处。 只是刚要开口,便被身边带着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 今日的她,似乎格外喜欢眼神交流。 她想要看戏,还是如此甜蜜的戏码,自然不希望有人打扰。只是,他的咳嗽还是起了作用。 白芙将识荆扶坐到一旁,转身几步便跪在了琰帝的身前。 “王上,白芙请旨同行” “准……准备战事并非儿戏,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娘子的提醒,他可铭记于心。 “可是,王上……” 第三百二十一话 尔汝之交(18)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步入石门后,倾心同君陌才明白琰帝缘何将病人放置在如此繁闹的地方。 茗香阁从外观来看只是一座宫殿,实然是一座楼阁。宫人们摆弄花草之处其实是这座楼阁的第二层,真正的第一层则是三人此时所行之路。 三人进入石门后直走不过半里路,眼前便呈现出左右分叉口。左面深处远观有些阴暗,右面深处远看则是异常明亮,明亮得有些晃眼,同左面的通路一样一眼不见底。琰帝并未停顿,直直走向那有些晃眼的明亮处。 “那条路的尽头是水牢”似是看穿倾心的疑惑,琰帝解释道。 倾心没有答话,跟着他向前走着,又走了不过半里路,晃眼的光线渐渐消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阶楼梯。琰帝伸出手牵过倾心的手,虚扶着她走下楼梯。身着不甚舒适宫鞋的倾心自然没有拒绝,似平常般牵上琰帝的手,向下走去。二人的互动虽是平常,饶是让身后的人心头又是一阵鄙夷。 下了楼,三人又行了约莫两三里路,转了几处弯,躲了几处暗含机关的通幽小路,方才行至如今的安静庭院。庭院里的树叶随着风飒飒作响,光线因受密密麻麻树叶的遮挡有些昏暗,给人些许阴森冷寂之感。石子路夹杂丛生的花草断断续续向前延续着,直通前方的石洞。 琰帝似是担心她害怕,握住的手紧了紧,仿若忘记身边的女子的身份。倾心虽感受到琰帝对自己的担心却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此时她所在意的是石洞中的存在。 “血灵珠?” “巫族禁术?” 初踏入这片庭院之中,倾心、君陌二人便察觉出了石洞中的异样。因顾着琰帝,二人便用心语术暗自交谈着。只是,二人同时所发的讶语中,倾心的话着实令君陌更为吃惊。 “血灵珠?它身在此处身处后宫的你竟无所察觉?” “此番人间之行,我本意在珠归,奈何入宫数月竟毫无头绪。如今看来清逸的消息没错,是有巫族之徒施了禁术。” “噬魂之术?” “看来你的女人被当成了炼珠的容器。” 倾心的话令君陌没了声响,紧皱的眉头及手背上暴立的青筋却鲜明的表明了他此时的愤怒与担忧。她的话半真半假,谎报军情的成分居多,此时的他却全然信了她。瞧着他那担忧的模样,她竟有些说不出的歉意。 “如今血灵珠已然健在,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女子有些不自在的出声安慰道。诚然于她而言安慰人的事早已是几万年都不曾做过的,乍有些令她窘迫。 她的话倒不假,噬魂之术的结果便是摄取人的三魂六魄来熔炼吸噬千万怨灵的血灵珠,以求达到去其邪怨,取其修为的目的。血灵珠乃是上古神石所造,因其通体常被血色环绕,且呈球状便被有些随意的称为了“血灵珠”。珠如其名,好吸噬骨血与天地灵气,最善将吸噬的灵气与骨血转化为天地众人所需的修为,人可通仙,仙可升神,妖魔及鬼巫众族可去浊气,获得无尚神力,历劫成神。可,珠又不尽如其名,珠虽名之为珠,却不是珠,其本体是一块玉镯子,是为上古血玉锻造而成。 而琰帝胞妹凤宛自幼修仙,无论体质又或是资质皆是炼珠的上上之选,且如今她身受重伤毫无半点反击能力,更为欲炼珠者提供了方便。 思及此,倾心回头有些心疼的瞧了眼琰帝,若他知道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魂魄尽散,他会是多么的痛恨自己。思索间,倾心猛然想起琰帝站在此处已多时,而自己同君陌的交谈也有些时候,心中有些忐忑,怕琰帝察觉些什么。 “王上”,识荆步伐矫健的行近琰帝,一声尊敬的称呼表示一切安排已妥当。而这安排自然指的是他双手中的三盏火把。 闻声抬头瞧见拿着火把的倾心霎时间松了口气。也暗嘲自己如今新添的些许小女生的情愫。 “走吧”,琰帝轻声对倾心的话语算作是四人继续行进的提醒。 识荆手拿一盏火把走在最前面为身后三人探路,琰帝亦手拿一盏火把为倾心照着脚下的路,清除路上的乱出的石子及杂物,君陌则独自拿着一盏火把跟在三人身后。 “三哥哥,前路怕是危险重重。替我保护好他,剩下的交给我。”倾心旁若无事的跟着琰帝的脚步缓缓向前走着,默默用心语术同君陌嘱咐道。 几万年?十几万年?又或是几十万年?她已然忘记了那无尽悠长而又孤独的岁月中她是否像今日这般那样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自入谷后的数十万年间她的身边除却清逸便是她的师父太乙,二人修为皆不在其之下,自然无事烦忧。她,早已不知忧心是何滋味。是甜,是苦,是酸,又或是其他滋味,她如同失了味觉的膳食者全然无觉。在那岁月中她只知道寻找的痛与思念的苦。而今日,她竟尝到了那带着些许酸苦的馨甜。 她想,她,爱上了他。 就这样毫无痕迹、如飞蛾扑火般爱上了他。 “小九……”君陌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倾心直言打断。 “血灵珠是我的私物,我失弃他在先。如今看来他已然动怒,若非我出面你以为此事能了?巫族之徒倒不是问题,我忧其添乱暗中伤人,你断后” 倾心的话不假,以她同君陌的修为,无论是谁对付那巫族之徒都是绰绰有余。如今最令其担心的是血灵珠。世人皆知血灵珠有灵性,而那灵性为何只有她最明白。那家伙平时倒甚是欢脱,不易动怒,若是真惹得他动怒却是难以平复。 如今巫徒所行之术显然已将他惹怒,若非如此这洞中的怨灵绝不会越积越多。他是想以反噬之术惩罚那施术之人?不可!若是如此,那这凤衍国…… 倾心低头佯装看路同君陌暗自交流的事琰帝并未察觉,只是余光瞥见倾心低垂的面容有些复杂,神情也甚是严肃,心里总觉得有些不痛快。加之洞中愈加阴冷异常的触感,令他的心愈加的不安。 “识荆,若是有什么事,护好斓妃”琰帝以不易察觉的声音开口吩咐道,却不知自己才是最需保护中的一员。 识荆并未回头,只是轻声应下。此时走在最前方的他无法瞧见琰帝眼中的深邃…… 第三百二十二话 尔汝之交(18) 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白影拂过门栏,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身前。 “师父已去,封禁也已自动解除,但他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娘所愿,不过平安。无妄灾起,禁封数十万年,何人又敢轻谈此事。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如今事过,他依旧是他,依旧是天地尊神唯一的儿子,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去留随心,便随他去。” “他,想见你” “见我?” 倾心不解。她居谷多年,却同他交往不深。二人即便名义上也算是师兄妹或是义兄义妹的关系,却实实在在没什么感情。待她统领妖族,迁居妖宫后,更是再未见过他。而那封禁之处的洞府又是暗色难测,只怕常代替师父的清逸同他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谷中?”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你来了” 不是询问,是陈述。 也就这时她才明白,清逸来此看望“反常”的她,多半也是同他那处得的消息。而他如何的制度的消息,估计便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了。否则,他哪里有什么兴趣去管她作甚。 清逸立于殿外长门,殿内之景确实此生难忘。 昨日东君所语,自以为不过玩笑,竟不知红衣尊者竟当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头猪送进了妖宫之内。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儿师妹竟然十分听话的收下了这头猪,而且瞧里面这个场景,她还蛮喜欢。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 可是他过分担心?又或是她在遮掩着什么? 本身能如此听话,便不是她的性格。当年师父用如此方法惩戒三人,不过是为着护他二人周全,堵住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