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斗爱》 第一章 一个笑话! 7月23日。 这天是林东28岁的生日,也是我们结婚第五周年的周年庆。 林东为我戴上结婚戒指的时候曾说过,只要他还活着,一年累积一年,每一个生日,都是我们爱情的庆典。 我忍不住轻轻扬起嘴角。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褪去了恋爱时的激情,变得寡淡乏味,就如同一张陈旧的黄历,斑驳而又破败。 五年了,我看了看餐桌上的红酒蜡烛,心里忍不住突突乱跳。我们虽然每夜睡在一起,可是林东碰我的次数却少之又少,我虽然不是情欲居上的女人,不过…… 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强劲的胳膊抱着我纤细的腰,那种不同于任何温度的接触,所带来的刺激让人脸红心跳。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八点五十,从单位下班回来,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抹了抹手上的水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林东的电话。 那边的声音有些吵,停了一会又变得异常安静。我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慌。 林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喂,有事?” 所有的喜悦和期待瞬间被闷在嗓子眼里,我调整了一下语气说道,“阿东,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的结婚周年庆,我准备了……” 我听见电话那端突然传来压抑的抽气声,林东似乎难以抑制地低笑了一下,又即刻压住。 “我加班,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林东匆匆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 女人模糊的笑声在电话挂断的瞬间传了过来,我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在心口发酵的越来越沉。 过了一会,我拼命摇了摇头,自嘲地安慰着自己,“顾晚,你怎么也变得开始疑神疑鬼了。林东说他在加班就一定在加班,他是高层主管,办公室里有个女秘书什么的不很正常吗?” 脸上有些凉,我抬手抹了一下,鼻子酸的难受。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倒了红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越喝,心里就越难受。偌大的屋子里,寂寞和孤单在发酵一般,越酿越沉。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看了眼钟,九点半。 林东下班了? 我慌乱地放下酒杯,拿起电话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喂,阿东!” 对面传来熟悉的女声,是我的同事玉姐。 “晚晚,林东真的没回家啊?我刚刚看见他还以为自己花眼了那?你不是特意请了半天假说要准备大餐帮林东过生日吗?怎么……” 玉姐的声音欲言又止,带着隐隐的探究和八卦! “哦,我们已经庆祝完了,他公司领导让他去陪客户,唉,你也知道,阿东是管理层,本身就很忙!”我急急掩饰着,拼命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滑下来。 “陪客户?可我怎么看着全是一群小年轻啊?晚晚,我跟你说,这结了婚的男人哪有不吃腥的,这个时候老婆必需镇压一下,要不然,由着他翻天,吃亏的还是咱们女人!”玉姐不听我的解释,直接报了地址给我。 我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相信阿东,真的不用!” 那边玉姐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咒骂了一句,挂了电话。我扶着桌角,几乎站不住。这时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我看着上面显示的图片传输,半天才颤抖地点开。 男人抱着女人,或亲吻抚摸,或嬉笑逗乐。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女人的挑逗,男人的脸显得红光满面,意气风发。 是林东! 我踉跄着坐到椅子上,怔怔地也不知坐了多久,突然疯了一般,抓起手机连衣服都没换就跑了出去。四十分钟的车程,十分钟的电话,三十三个无法接通的拨号,让我整个精神临近崩溃的边缘。 我闯进包间的那一刻,脑袋里最后一根弦啪地断了。 坐在林东大腿上的女人,浓妆艳抹,如婆婆从老家请来的年画般狰狞嚣张,艳红的嘴唇含着林东的耳唇,那是林东最为敏感的地方,只有我知道。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涂了深紫色指甲油的手,正从林东的皮带下穿过去,去看见林东舒服地扬起了脖子,如一只极度饥渴的鱼,而那个样子,我似乎只在新婚夜的时候看见过。 我是一个大学老师,为人师表,应该端庄,隐忍,温柔,大度。 那一刻,我只想说,去你妈的脸面! 如果你的丈夫正在被另一个女人把玩与掌心之中,如果你的丈夫在你面前和别的女人表演活春宫,你还能隐忍大度,还能保持温柔,那我只能称一声圣人。 我如同婆婆村里的悍妇一般,扑过去扯着那女人的头发将其拽了起来,狠狠仍在地上,不解恨地抬脚就踢,却被林东一把拉开。 “顾晚,你疯了!”林东几乎是吼出来的,恰在这时,包间内的音乐停了,这一声就显得越发的大。 我呆呆转头看着林东,怒极反笑,“林东,你说谁疯了?是你?还是我?” 林东一怔,有些烦躁地摆摆手,“顾晚,你别整天跟我摆出一副圣母的脸行不行,看见就够了!” 我登时哑口无言? 眼前的人是谁?那个说生命不止就不会停止爱我的林东吗?我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这时地上的女人已经哎呀着叫唤起来,林东立刻弯腰将人搂在怀里安慰着。 我看着正表演深情的两个人,发现自己所学的所有词汇,都完全派不上用场。我不知道,有的人怎么可以做小三抢男人抢的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厚颜无耻,那么千刀万剐! “嘉嘉,你肚子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林东的话传入我的耳朵,我将木管移到那女人的肚子上。 “阿东,宝宝会不会有事?呜呜呜,我们的宝宝会不会有事?”那女人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宝宝?” 我的脑袋却嗡的一声炸了开来,闷在心头的那口气瞬间逼入心脏。 7月23日,我最幸福的日子,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 …………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手上扎着针头,冰凉的液体让手背微微刺痛。林东不在身边,整个病房里除了我还有一对小夫妻正你侬我侬地互相喂着葡萄。 我难过的别开脸,脑海中却不知不觉又想起林东曾经对我的温柔体贴。鼻子一酸,眼泪不自主地滑落下来,我忙抬起手抹了一把。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我以为是林东,忙调整好情绪看过去,心里想好的埋怨和斥责在看到来人时全堵在了嗓子眼。 进来不是林东而是我的婆婆。 我婆婆家是农村的,住在郊区以外,从老家过来,光坐车都要三四个多小时。平日里她看我不顺眼,并不喜欢和我住在一起,能让她大老远赶来的,除了昏迷前听到的那声“宝宝”,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晚晚啊!”婆婆满面红光地走过来坐到床边,将手里提的几个水果放到桌上,无比亲切地又说道,“你看看你这身子骨就是不行,风一吹就倒了,怎么能照顾好阿东。” 我几乎能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红着眼眶别开脸。 婆婆难掩兴奋,声调抑制不住提了上去,“晚晚啊,你这可不能怪阿东,嘉嘉年轻,还会生养,你看看她那个大屁股,这一胎铁定是个男孩。其实谁生的不一样吗?都是阿东的孩子不是?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就天下太平了?何必非要闹得……” “天下太平?”我气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急声喝道,“林东出轨,连孩子都有了,您不仅不训斥他,还告诉我要我忍气吞声换什么天下太平?这就是您教育孩子的方式吗?恕我不敢苟同!” 对床的小情侣错愕地看过来,脸上的神情精彩无比。反正已经是这样了,面子对我来说有什么打紧,我咬着牙别开脸,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婆婆一看我态度坚决,立刻起身不耐烦地嚷道,“你甭跟我扯这些文字?我大字不识,听不懂!我只知道,你进了老林家的门五年了,连个蛋都没下下来。阿东是我们老林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谁能给我生出个大胖孙子,谁就是我老林家的恩人!无论你愿不愿意,嘉嘉肚子里的孩子必须要,你要是敢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婆婆说完摔袖走了,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拿走了桌上的水果。 “给一只不下蛋的鸡吃什么都是浪费!”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病房里瞬间鸦雀无声,我根本不敢去看对面小情侣的眼神,挣扎着要拔针离开。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林东就推门走了进来,见屋里还有其他病人脸色一沉,快步走过来低声喝道,“我妈大老远过来看你,你什么态度啊?” “你想要我有什么态度?林东,你是不是早就和你妈串通好了,来个轮番轰炸,下一个是谁?是不是那个怀着孩子的小三?” 我抬头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曾经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天,可是现在…… 第二章 无耻一家人 林东皱眉瞥了眼对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我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他抱着别的女人在床上打滚的时候不知道害臊,这一会儿却不愿在外人面前揭开虚伪的面具? 我看着他为难,看着他眉心越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然而接下来,林东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般忏悔道歉,而是直接将话挑明了。 “晚晚,嘉嘉已经怀孕三个月,我不可能让她流产,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个孩子。” “然后那?”我冷冷看着林东,心里最后的一份希望已经粉碎成泡沫。 “什么然后?”林东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行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那!” “我问你然后那?”我怀着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执拗,死死盯着林东,一字一顿地说道,“孩子生下来之后那?那个女人怎么处理?林东,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混蛋!” “你够了!”林东一挥手臂烦躁地喝道,“顾晚,你非要把这点事在这里说个没完没了吗?你不要脸我还要那?行了,没病了就赶紧回家,别在这里跟我装柔弱!” 林东说罢转身走了,连看我都没再看一眼。 这就是我爱了五年的男人,我的心,瞬间冰凉如水。 三个小时的观察时间,医生交代,不要心里压力那么大,要自我疏解,不然郁结在心不得病都难。 医生的嘱咐我一一点头答应,脸上是死一般的平静。 我收拾好床位,准备离开的时候,对床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对我说道,“姐姐,这种陈世美,必须跟他离婚!” 守在一旁的男孩立刻伸手打了她一下,以示阻止。 小姑娘憋着嘴,极为不悦,男孩立刻温言哄着,我眼圈一红,快步走出病房。 当初林东追我的时候,也是这般温言细语,可是如今,还真是物是人非。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让我将眼泪逼回肚子里,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我也没有看到林东的影子。 也对,这个时候,他们肯定都围在那个叫嘉嘉的女人身边。母凭子贵,老话总是没错。 打车回家,我面容沉静,将所有的伤害全都化作盾牌,我需要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走进来一个男人,一身棕色的休闲装,显得俊逸不凡,额头上微微的汗珠显示着应该是刚刚晨运完。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对方看了看我摁的楼层号,轻笑道,“我也是九楼,真巧!” 这个时候我真的没心情和人寒暄,咧嘴笑了笑算是回应,脚下却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毕竟是陌生人,提防几乎是理所当然的。 谁知我昨晚没吃饭又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整个人有些发晕,正好在我脚步挪动的时候电梯上行,我一个不稳直直扑进男人的怀里,一股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冲了过来,我登时窘的满脸通红,急急稳住身形,低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我没站稳!” “早晨没吃饭吧?”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力,带着淡淡的关心,“早晨不吃饭伤胃,回去喝杯热牛奶就好了!” 我的鼻子再次不争气地开始泛酸,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下来。 一个陌生人尚且会出言关心一下我,可我的丈夫,婆婆却…… “你,没事吧?”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波动,犹豫着问道。 “没事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 “有点胃疼?”对方见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好心地替我解了围。 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惹得对方低低闷笑出声。 “我叫裴少北,以后同住一层也算是邻居了,我刚搬来,还请多指教!” 伸过来的手温暖厚重,我下意识地握住,此时电梯停了下来,我又是一个踉跄。 裴少北伸手扶了我一下,我慌乱地松开对方的手,急急走到家门口,摸了半天才发现竟然忘记带钥匙了。 裴少北停在我斜对面的房间,疑惑地看着我,我强撑笑脸刚要解释,婆婆提着一篮子菜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婆婆不习惯坐电梯,每次上下楼都是走楼梯,这也是她没有搬来和我们同住的原因之一。 “傻愣着干什么?不知道帮忙啊?”婆婆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瞪着我,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裴少北,对方却已经开门进屋。 我走上前帮婆婆接过菜篮子,里面装满了排骨和鱼虾。 一向节俭的婆婆会这么大出血,我几乎能够肯定,那个叫嘉嘉的女人就在我的家里。 这种火气比我得知林东在外面偷吃还要来的高涨,那个是我的家,在我心里神圣而不可侵犯,是我最后的底线。 在婆婆打开锁的瞬间,我几乎是一脚踹开的门。 “砰”的一声把身后的婆婆吓了一跳。 “你发什么神经!”婆婆关上门就是一通骂。 我根本没时间管她,我立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林东和那个女人,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东那?” “哼,我不来还不知道,你这么粗鲁野蛮。亏得是知识分子,还说我的教育有问题,我看你爸妈才有问题!” 婆婆阴阳怪气地看了我两眼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回头见我愣着立刻喊道,“你不知道帮忙啊?平时就是这么照顾阿东的?怪不得我们阿东会找别的女人,就你这样媳妇,谁家敢要!还是嘉嘉好,能生养,会说话,昨儿被你吓得动了胎气,我得给她熬点汤送过去!” 婆婆一提起孙子立刻换了一张脸一般,让我觉得既讽刺又好笑。 “您打算在我家,用我的厨房给那个小三做吃的?”我说的几乎是咬牙切齿。 婆婆立刻不乐意了,回头瞪着我训道,“什么小三小四的,你这读书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毒。自己生不出来孩子还不让别人生了,没天理了还!” 我跑过去将婆婆手里的鱼、虾连同排骨一股脑地扔进了垃圾桶,见婆婆弯腰要捡,立刻将调料罐子拿过来摔了进去。 婆婆愣了半天,突然跳起脚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你这个败家媳妇母夜叉,好好的菜被你给糟践了!你就见不得我们老林家有后是不是?你给我滚,滚出去!” 我一边躲一边嚷,“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们走!别让你们肮脏龌龊的心思污染了我的房子,我住着恶心!” 我如街边的泼妇一般完全不顾形象,婆婆毕竟是种地的,无论是力气还是姿势都比我娴熟,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打在了地上。 我抱着头,咬着嘴唇坚定地喊着,“你们走,都给我走!这是我家,是我家!” 最后闹得还是把林东叫了回来,我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摊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婆婆和孝子一般不停劝慰的林东,只觉人生可笑可悲而又可怜。 “顾晚,你行啊!人民教师啊,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是吧?连老人也打。我告诉你,如果我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好啊,跟我没完是吧?好,那我们就摊开来说。人,我打了,走到哪里我都没有理,这个我认!多少钱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出!但是,在我的房子里给那个女人做饭就是不行!林东,这是我的底线,你不要逼人太甚!” 也许是我平时隐忍惯了,突然的强势让林东也有些错愕,他愣了一下弯腰扶着婆婆坐到沙发上。 婆婆立刻扯了扯林东的袖子,挤眉弄眼地使者眼色,我看的一清二楚,直接厌恶至极。 “晚晚,嘉嘉已经怀孕,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吗?我从来没有让她替代你的意思!你不能生,再过几年我们都三十好几了更不容易怀孕,到那时候再去领养或者别的,不都一样吗?” 我沉默地看着林东没有说话,林东见我如此立刻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握住我的手捧在掌心柔声劝道,“晚晚,算上恋爱,我们在一起差不多快十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了解。我知道,婚内出轨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可是幼儿无罪啊,你是老师,更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个生命对不对?” 我依旧没有说话,身体却抑制不住颤抖。我死死盯着林东,看着那双眼,那张脸。 “嘉嘉是个好女孩儿,我不能让她怀着我的孩子受苦,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事,我想……” “啪!” 清脆的巴掌让整个屋子里变得死一边寂静,我抖的整个胳膊几乎都无法控制,可这一巴掌,我去打的很用力,很用力。 “你个疯女人敢打我儿子……”婆婆箭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却在半路被林东一把抱住,我依稀听见了林东低声说了句“房子”。 婆婆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蔫了。嘴里骂骂咧咧地坐会沙发上。 “顾晚,你到底想怎么样?”林东失去了耐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坚定无比。 “顾晚,你别拿离婚威胁我!”林东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让我胃里忍不住翻腾,终究是忍不住,捂着嘴跑进来洗手间。 第三章 登堂入室 我扶着马桶一阵干呕,胃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可那种痉挛却让我整个人颤抖着摊坐在地上。 我从来不曾想过,我的婚姻,我的人生会变成现在这般狼狈破败。 客厅里婆婆的声音刻意压低却仍听的一清二楚。 “阿东,她不会也怀孕了吧?” “不可能!”林东说的斩钉截铁。 他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过我了。 我突然很感激,感激他在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没有再抱我。那种与人分享最亲密东西的龌龊肮脏的感觉,让我的胃里再次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过了一会,我从地上爬起来,洗了脸看着镜子里苍白如鬼的我女人,自嘲地笑了笑。 曾经的顾晚是大学里最清纯秀丽的一朵花儿,被人追捧艳羡。如今,却变成这样一副人见人厌的糟糠模样,终究是我的可悲。 既然留不住了,又何必让自己陷进漩涡之中,自残伤心,任人践踏。 我打开门,见林东正和婆婆窃窃私语,两人脸上竟都洋溢着兴奋的光芒。 胃里再次泛起恶心,我强行压下,缓缓走到他们对面坐下。 林东理了理衬衫的袖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咳嗽一声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我打断。 离婚是我先提的,既然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骄傲和自尊。 “离婚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对谁也没有好处。你走,我成全。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你告诉我一声就行。我什么也不要,除了这栋房子!” “哎吆你这女人这个恶毒,凭什么房子要归你啊?你算盘打的到是很精细!我告诉你,想独吞房子,门儿也没有!”婆婆一听立刻嚷了起来。 林东没说话,双臂环抱,身子向后一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婆婆,抬手在屋内指了一圈说道,“这房子是我爸妈买的,你们家一分钱没出。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我妈陪着我精心挑选的,你可以问问你儿子,哪一件是你们老林家的东西?如果有,你们尽可拿走,我绝不拦着。但是这栋房子,你们谁也别想染指!” “你……”婆婆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脸上有些心虚,当年结婚,林东一穷二白,连婚宴的钱都是我爸妈出的。如今竟然还妄想分这栋房子,能不心虚吗? 可我完全低估了在利益金钱面前,人性的丑恶扭曲。 林东见婆婆无话可说了,立刻坐直身体冷冷看向我。 “顾晚,你不用欺负我妈不识字没文化。这栋房子的交款日期在我们结婚登记之后,从法律上来讲,这属于婚后共同财产。哼!你说独占就独占?没那么简单吧?” 林东一席话让婆婆的腰板瞬间直了起来。 “对对对,婚后财产是要分割的!” 我无语地看着这对母子,我知道婆婆的为人,泼辣算计,蛮横霸道,从不讲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没想到林东也会是同样的人。 我心底一阵发寒,这栋房子承载着母亲对我婚姻和未来的祝福,我绝对不能让它落在这群恶心的人手中。 “林东,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顾晚对你如何?这栋房子,你现在的职位,哪一个不是我爸妈倾尽积蓄得来的。你的工资,你的存款我已经不想干预。如果你连这栋房子也想要,林东,你自己问问自己,合适吗?还有没有点人性!” “哼!拿教育学生那一套来说我是吧?顾晚,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这栋房子是你爸妈买的没错,可它属于我们婚后财产,这也没错吧?是,当年我家穷,家具全你们买的,可是这些年的水电费,房子耗损,我没出钱吗?想把我撇出去,顾晚,我没想到,你这心机挺深啊!” 林东冷笑着说完,见我无言反驳,这才起身在客厅转了一圈,又道,“一线城市市中心三室两厅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按照现在的市价来算,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 “我滴乖乖,咋这么多?”婆婆一听,整个人都蹦了起来,因为激动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林东瞥了她一眼,接着说道,“这还没算上这里的家具和未来的升职空间。顾晚,你想要房子没问题,五百万一口价,我立刻带着我妈离开!” “什么?五百万?林东,你怎么不干脆去抢啊!”我又气又急,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林东喝道。 婆婆以为我又要打人,立刻护犊子一般跳过来挡在我面前,破口大骂,“你个贱女人要是还敢打我儿子一下,我跟你没完!” 有了林东说的法律依据,婆婆一改刚刚的心虚模样,气焰比初始还要大。 我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再跟这家人纠缠下去,可想我吃这个哑巴亏,我也绝不答应。 “林东,我一个大学老师,每月工资你很清楚,我不可能拿的出五百万!” “哼,你可以去找你爸妈要啊!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栋房子,我的职位都是你爸妈拿钱买的。既然他们这么有钱,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哭穷!” 林东的嘴脸完全变成了市井小民一般的算计和奸诈,我心中厌恶至极,只觉这五年来的温柔相待全他妈是个笑话。 “我爸妈年纪大了,服装店已经经营不下去了,就算现在盘出去也不可能值五百万!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拿我爸妈的血汗钱去喂你们这群恶心的狼!” “你说谁恶心那?我还没说你不要脸那?不会下蛋的鸡,我看见你就想吐!”婆婆的嘴从不饶人,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我被婆婆推搡着摔在沙发上,林东这才伸手虚虚拦了一下,“妈,去给嘉嘉做饭去!” 婆婆一听得意的对着我啐了一口,转身向厨房走去,我立刻尖声喊道,“不准用我家的厨房!” “那你就给我五百万,我立刻滚蛋!”林东挡住要冲向厨房的我,我瞬间怔住,死死瞪着林东。 撕破了脸的人已经无所顾忌,现在的林东完全露出了本来面目,嚣张至极地俯视着我。 我死死咬着嘴唇,心里的无力感却如雾霾一般扩散蔓延到整个身体。 我转身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扑到床上蒙着被子再也压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生活之中,并不是你的忍让就一定能换来相同的宽容对待。 我以为,我的家,不会比现在更糟。我以为我的人生,不会比现在更凄凉无主。我以为,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即便走到分手的境地,也不会真的对我赶尽杀绝。 可是,林东再一次,用他的无情狠狠刺了我一刀,正中心口,鲜血淋淋,也彻底斩断了,我所有的懦弱和退缩。 我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一天一点东西都没吃,胃疼的我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这时,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我迷迷糊糊竟忘了和林东闹离婚的事,哑着嗓子喊道,“林东,我很难受,你让我再睡会!” “哼,你再难受能比得上孕妇吗?站着茅坑不拉屎,赶紧跟我滚下来!” 婆婆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我瞬间清醒过来,就看到婆婆掐着腰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而她身后几步外立着的正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张嘉嘉,那个勾引了我的丈夫,无耻卑鄙的小三。 “你为什么会在我家!”我忽地站起来,胸口翻腾的怒火烧的我忘记了胃疼,忘记了虚弱,我如一个守护自己领域的公鸡一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张嘉嘉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柔柔地娇声唤道,“妈,我总站着,肚子有些不舒服!” 婆婆一听立刻一把将我从床上拽下来,转身小跑步走过去扶着张嘉嘉走向床边。 我被婆婆这一下摔得头昏眼花,一听张嘉嘉要睡我的床,立刻爬起来扑了过去。 “你个贱女人给我滚下来,滚下来!” “啪!” “啊!”我捂着脸摔在地上,婆婆凶神恶煞地撸了撸袖子,指着我骂到,“你要是敢伤了我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床,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的家?阿东说了,这是你们的婚后财产,你们具有共同的使用权。我和妈都是阿东的家人,当然可以住在这儿了,是不是,妈!” 张嘉嘉一口一个妈叫的香甜,婆婆乐的眉开眼笑,只夸她懂事贤惠。 我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们骂道:“婚,我们还没离,在户口本上,我还是林东的老婆!就算我把你打到医院,你也是活该!” 我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不管不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张嘉嘉扔出去。 人在绝望的时候生出的力量不容忽视,我在婆婆的拳打脚踢下竟然还是将张嘉嘉拖到了客厅。 “你个疯女人在干什么?”林东的一声怒喝让张嘉嘉和我婆婆立刻找到了靠山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而我则被林东一把拽起来扔到地上,身体收不住力道,直直撞在刚刚打开的房门上,正中额头,疼的我立刻红了眼眶。 第四章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时侧对面的门从里面打开,或许是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出来看看,裴少北一身灰色家居服皱眉望过来,看到地上的我时立刻跑了过来,抬手摁住了我的头。 “怎么伤的这么重,出了什么事?” 裴少北的手掌温软厚重,我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顺着额角流到脸上,原来刚刚这一撞竟是把头给撞破了。 突然插入的陌生人让林东顿了一下,婆婆和张嘉嘉的哭声也减弱许多。 “我们自己的家事,不用外人插手!顾晚,你还真不嫌丢人!”林东气恼地伸手就要去拽我,却被裴少北半截拦住。 “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有足够的证据怀疑你恶意殴打,既然嫌丢人,就不要闹到警察局里!”裴少北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林东瞬间吃瘪。 “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死死握住裴少北的手,即便是只见过一次面的邻居,他所给予我的安全感都比和我生活了五年的丈夫来的强烈。这到底是我的悲哀,还是爱情的悲哀。 裴少北将我半抱着扶起来,刚走出门口,房门就被林东一脚踢上。 “砰”的一声,震得我整个身体瞬间一抖,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哗哗流了下来。 裴少北没说话,扶着我进了他家。我歉意地说着抱歉,说着谢谢,哽咽的几乎不能自已。 裴少北拿来医药箱简单帮我处理了一下伤口,犹豫着问我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了摇头,环抱着自己缩在客厅的地毯上,我知道我现在有多么狼狈,也知道在别人眼里有多么可怜可悲。 可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空间发泄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 裴少北看着哇哇大哭的我,一句话都没说,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我闻见葱花和鸡蛋的香味,钻进鼻子里,搅得我的胃咕噜噜翻滚着,一阵酸疼。 我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自己滴水未进,如果不是在医院输了一瓶葡萄糖,恐怕现在早就站不住了。 裴少北端着一碗面走过来,将面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半蹲在地上对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是最愚蠢的行为!如果那个人不值得,那你的这些伤害,是不是毫无意义!” 我抬眼看过去,裴少北的眼,温暖平静。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颤抖着嘴唇半天才低低说道,“我,我不甘心!” 裴少北对着我笑了笑,“既然不甘心,就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坚强地站起来,才能将不甘心转化为行动!像你现在,连站都站不住,拿什么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 我不知道裴少北知道些什么或经历过什么,能够将一件事,一个人看的那般透彻。可是他的话,却如同雾霾中亮起的塔灯,让我心底升起希望。 我看了看茶几上的面,张了张嘴问道,“我能吃吗?” “当然!” 裴少北的回答让我从心底溢出一抹微笑,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我,哆嗦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之后,眼泪就又下来了。 我吸了吸鼻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热气腾腾的面条,从食道滑进胃里,让我干瘪的胃连同冰凉的身体都温暖起来。 我连汤带面一起,吃了个干干净净,裴少北伸手过来,我去先他一步端起碗走向厨房,相同的格局让我有一瞬间以为还是在自己家里。 我立在厨房门口有些尴尬,裴少北起身坐在沙发上,淡笑说道,“吃了我的面帮我收拾下厨房,天经地义!” 刚刷完碗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同事玉姐。这才想起今儿周四,我下午还有两节课要上。 我立刻接起来让玉姐替我代一下课,并千恩万谢表示请她吃饭,最后在玉姐又想八卦林东的时候快速扣上了电话。 “你是凤城大学的老师?”低沉的男声在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慌忙转身却差点撞在裴少北的怀里。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我光顾着胡思乱想竟忘了这是别人的家别人的厨房 主人不放心过来看看也理所当然。 “不好意思,我,我刚刚在走神!嗯,那个我收拾好了,谢谢你啊!”我低着头笑的有些勉强。 “你是凤城大学的老师?”裴少北又问了一句。 我愈发尴尬,刚刚面对林东的不管不顾,如疯婆子一般的模样,让我窘迫难安,我下意识地挽了下耳边的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裴少北却不知为何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笑让我的脸瞬间爆红,我立刻抬眼瞪过去,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嚷道,“我的确是凤城大学的老师,我谢谢你刚刚的解围和面,但是这不足以让你有肆意嘲笑我的权利!” 裴少北似乎被我的样子逗乐了,笑容越来越大,让我瞬间建立起来的骄傲变得无处可藏。 我气愤地伸手推开他,朝门口快步走去,手指刚刚握住门柄就听到身后传来裴少北不紧不慢的声音,“你如果能拿出刚刚的气势,就不会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你什么意思!”我气冲冲地回头瞪着他,怒极反笑,“你问我是不是大学老师不就是想嘲笑我吗?是,我老公背着我偷吃,如今还领着怀孕的小三正大光明地住进我的家里,还把我赶了出来。是人都会觉得我可怜可笑,你想笑今尽管笑吧,我顾晚本身就是个笑话!”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当被人揭下所有的伪装,变得赤裸毫无掩饰,那些伤痕,那些难堪,还有什么是不能为外人道的那? 我突然就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裴少北依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我,不说话也不再笑了。 我被他看的不自在,连哭也变得不顺畅,我低头转身,准备开门回家。无论将要面对什么,那是我的家,我必须要夺回来。 “也许我能帮你!” 裴少北的话让我浑身一颤,紧接着快速转身疑惑地看着他,半天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下头。 “你怎么帮?报警抓他们吗?哼,警察才不管小三的事……” “你难道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职业叫律师吗?”裴少北懒懒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来,从茶几地下的抽屉里逃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律师?”我被林东逼得险些疯掉的脑袋瞬间变得清明。 我快步走上前去,看到名片上大大的“裴少北”两个字,立刻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你,你真的能帮我?” 我看到裴少北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忙不迭地松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你,你刚刚说可以帮我,是不是真的?” “你是咨询还是聘请?”裴少北错开一点距离,斜斜看着我。 “聘用,我要聘用!我要离婚,我要拿回我的房子!我要把那些恶心的人赶出我家,我要,永远永远也不要看见他们!” 我觉得可能是我脸上狰狞的表情吓到了对方,裴少北愣了一下,再次笑了起来。 “离婚可以!只要有证据,拿回房子也可以。让那些人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我可办不到!” 我一听能拿回房子,立刻急声说道,“我,我有证据!” 我将房子的来历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灼灼地望着裴少北,此时此刻,我被林东那句“法律上的婚后财产”弄得毫无章法,只能将全部期望压在自称律师的裴少北身上。 “你的房子的确是婚后共有财产,但是只要你能提供相关发票或转账记录证明房子是你父母全款买的,那么这栋房子的所有权就只属于你和你的父母!” 裴少北说的很淡定也很绝对,这让我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当事人,我是你的律师,离婚相关事宜,一切由我负责,而你要做的就是毫无隐瞒!”裴少北侧头看着我,好看的眉眼真诚而又温和,完全不同于我以往印象中律师的模样。 这让我本还存有戒备的心缓缓放松下来,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毫无隐瞒包括什么,我将我与林东如何认识又如何结婚一一详说了一遍。 裴少北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偶尔的插话会让你觉得对方真的在听,在陪你走曾经的路。 四个小时,我以为,我与林东将近十年的人生路会很跌宕起伏,会让我再次满含热泪,或气愤或怀念。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我的叙述,从最初的尴尬忐忑到后来的平静如水。似乎这近十年的时间雨我来说不过是道听途说的故事。 那些爱和痛,变得模糊,变得如云雾一般,随着再次的亲手撕开,彻底粉碎消散。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后仰将自己陷进沙发里。 我说,谢谢! 这句话发自内心,并不仅仅是因为裴少北帮我打官司,而是因为他的倾听和不经意的疏导。 裴少北没说话,我拢了拢头发对他笑了笑,起身走向门口。 “决定回去了?”裴少北的话带着隐隐的赞许。 “当然,那是我家!” 虽然心里还存着胆怯,可是愤怒没了,恨,也没了。 我要做的是守着我的房子,在这场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裴少北没有再说什么,我对他感激地笑了笑,开门走了出去。 第五章 为什么帮我 我立在家门口,里面隐隐传来欢声笑语,我嘴角忍不住一阵冷笑,心里却坚定的如铁石一般。 我死死握着拳头,片刻后抬手敲了敲。 里面的声音陡然间停了下来,我听到有脚步声从客厅走到门口,可是门并没有打开。 我紧握着拳头再次砸向房门,想让我知难而退,哼,想得美! 这一次,没有停顿太久,门忽地一下从里面来开,林东怒火中烧的一张脸,显得扭曲狰狞。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一推,侧身走了进去。 客厅里坐着张嘉嘉和我的婆婆,正吃着瓜子坚果聊天,皮屑扔了满地。 我瞥了一眼,径直走向我的卧室,将里面张嘉嘉的衣服鞋子还有林东的衣物全部扔了出来,然后“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片刻后,我听到客厅里炸开一般的咆哮声,心里突然间无比舒畅。 ……………… 在我表明考虑公平分割财房产之后,林东很快安抚住张嘉嘉和婆婆,分别住进了中卧和小卧。 我知道搜集证据递交法院需要时间,于是我骗林东说房子拿去公证处估算价格了,需要一定的时间,等卖掉之后五五分。 林东果然没有立刻拉我去民政局离婚,他似乎很享受这种一妻一妾的生活。 我恢复了正常上班,早起晚归,来个眼不见为净。 张嘉嘉和和婆婆愈发嚣张,我能避则避,并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和这种人争吵。 然而有时候,却避无可避。 拜托裴少北后的第二天,我上午没课,十点才从家出来准备去父母那里好好谈一谈我离婚的事。 谁知我前脚出门后脚张嘉嘉就拉着婆婆的手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我看着婆婆惨白得脸色本想好心提醒一下,谁知还没张口张嘉嘉就率先讽刺起来。 “哼,果然是人老珠黄,打扮还这么土,真不知道阿东这几年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我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粉色紧身连衣裙,肚子并不明显,带着时尚的链子和手镯,一张脸丝毫没有因为怀孕而少抹任何化妆品。 “哼,我也很好奇,就你这张涂的和调色板一样的脸,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你!”张嘉嘉没想到我会反击,气的身体都抖了起来,她使劲扯了扯身边的婆婆,而婆婆此刻估计身体很不舒服并没有配合她羞辱我。 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时侧边的门从里打开,裴少北一身黑色西装走了出来。 我看到张嘉嘉极为惊艳的目光,忍不住替林东感到悲哀。 “顾小姐,出门?”裴少北淡淡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向电梯,被彻底无视的张嘉嘉立刻阴阳怪气地嚷道,“贱人多作怪,不会下蛋的鸡还好意思站在讲台给人上课!现在的教育真是堪忧!” 我刚要反驳,身边的裴少北却突然开了口,“我很同意这位小姐的前半句!一个小三光明正大地住到别人家里,现在社会的道德底线,还真是令人堪忧!”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看着张嘉嘉那张精彩纷呈的脸,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裴少北侧头看了看我,我忙收敛情绪,有些尴尬地表示,“我,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 “情绪恢复不错,看来上庭没问题了!” 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急问道,“行了吗?真的可以?” “嗯,证据很明显并不需要刻意搜集,对了,你今天把购房相关证据交给我,差不多到下周就能开庭!” 我想起一直期待着我有个幸福未来的父母,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 “隐瞒并不是最好的方式,也许他们更希望看到你的成长和面对磨难的坚强!” 裴少北似乎能把我看透一般,我错愕地抬头看向他,他对着我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温和坚定。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裴律师,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和个透明人一样,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 “当然,看人脸色,猜人心思,这是律师心理战的基础,并不难!”裴少北自信地挑了挑眉,微微俏皮的语气让我心里的沉重一扫而空。 我听从了裴少北的建议,并没有隐瞒我的父母,将一切事情全盘托出,我需要他们帮我拿到转款清单和发票。 我爸妈除了心疼,全力支持。母亲担心我在林东那里受气,坚持让我回家住,却被我否决。母亲抱着我哭了半天,我竟然可以平静地劝慰她。 折腾了一天,终于在下午三点拿到了所有相关证明,我按照裴少北给我的地址打出租去了他工作的地方。 门口的接待打量了我半天愣是没让我进去,并很坚定地告诉我,裴少北是事务所内的金牌律师,现在只接金额巨大的经济案,根本不可能去接繁琐闹心又薪酬不高的离婚案。 我一听就蒙了,当时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诈骗两个字,可裴少北温和坚定的眼神又让我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猜忌。 我在事务所的大厅内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我看见裴少北从事务所内部电梯里走出来,那一刻我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看你的表情,我猜你刚刚一定以为我是个骗子!”裴少北穿着白衬衣黑裤子,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看着我。 我顿时有些窘迫,忙指了指前台的方向,又觉有些不合适,摆了摆手说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 裴少北做了个请的动作,我随着他进了电梯,一路无言,到了他办公室后我才肯定,前台接待说的话并没有错。 如此奢华高端的个人办公室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如果不是实力雄厚,又怎么可能拥有。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坐在真皮沙发上,接过裴少北递过来的水直直问道。 “英雄救美,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吧!” 裴少北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懒散样子,我却自嘲地勾唇回道,“如果你这话说在五年前,也许我信。不过现在,说给一个被人抛弃的已婚妇女,这个玩笑就变得不好笑了!” 裴少北凝眉看着我,也跟着笑了一下,“如果我是认真的那?” 我顿时目瞪口呆,连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抽了纸巾擦试着被波及的沙发表面,整张脸也不知是被裴少北这句话臊的还是被自己的反应囧的,红的几乎要烧起来。 裴少北悠闲地坐在对面,没帮忙也没说话。我感觉自己像个被人耍的小丑,内心的骄傲和自尊再次冒了出来。 我起身沉声说道,“裴律师,以高傲的姿态戏耍别人很好笑吗?如果你存心看我笑话,那恭喜你,你做到了!嘲笑也该嘲笑够了吧,那我们就说正事!” “财产证明交上去,下周五开庭!”裴少北环臂抱着自己,抬眼望着我,神情似认真似懒散,让我的心不知为何噗噗乱跳起来。 我慌乱地从包里掏出证明材料,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连坐也不敢再坐,急急开口,“你要的资料我都带齐了,如果还缺什么你再给我打电话!至于律师费,我会按照你们的行情价给!告辞!” 我走到仓皇,一不注意小腿狠狠撞在了桌子一脚,身子一个踉跄,直直栽了出去。 生活的确是一部最狗血的电视剧! 我看着上方微笑着的那张俊脸,如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我的脸上。 刚刚还义正言辞地让裴少北自重,如今投怀送抱的倒成了自己。我慌乱地推开裴少北,几乎逃也似地跑出他的办公室,连电梯都没敢乘,一路飞奔下了楼。 事务所一楼门口的接待员诧异无比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我,我强行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快步走出大门。 正值黄昏,外面的天有些暗,西边晚霞已经散尽,只余下几抹淡淡的红色显示着刚刚的激烈。我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脑海中再次响起裴少北的那句话。 “如果我是认真的那?” “顾晚,你是不是疯了!”我狠狠敲了敲我的头,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事务所大门,被晚霞的余晖照耀的金灿灿的大字如高高在上的神,俯视着我的卑微和不堪,我自嘲地咧嘴笑了笑,握了握背包的肩带,快步向前走去。 法院的传票是第三天的下午快递到家里的。 那天正好是周末,我躲在房间里准备着下周要用的课件,屋门便在这时被人狂躁地砸响了。 我以为又是张嘉嘉胡闹,也懒得去理,将耳机里的音乐调到最大声。 过了一会,门被人从外面砸开了,我错愕地看着林东手里的扳手,紧张地快速握紧了手机。心里想着,如果他敢再打我,我立刻报警。 林东的双眼布满血丝,他身后站着婆婆刘娟和刻意挺着肚子的张嘉嘉。 我将耳机拿下来,皱眉喝道,“林东,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林东怒极反笑,将手里的扳手“啪”地扔在地上,我这才注意到他另一只手里握着一个文件袋。 第六章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 “顾晚,你行啊!故意骗我说要和平分手,背地里却偷偷去找律师,准备打我一个措手不及是吧?行,你很行!”林东指着我,笑的阴恻恻的。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还学会勾搭律师帮忙了?哼,阿东,她请人咱也请人,咱有理,怕她做什么!”婆婆刘娟完全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并不知道婚内出轨对已离婚案的双方所代表的含义,如果她了解,此时此刻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林东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对着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转身走了! 张嘉嘉和婆婆不同,她多多少少了解一点法律常识,见林东脸色很不好的出去了,立刻扯了扯婆婆的胳膊,将其拉了出去。 我看着地上的扳手,后背一阵发凉。我想走过去把门关上,刚迈出一步,才发现身体抖的厉害。这时候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忙低头一看,是裴少北。 我瘫坐在床上,满头冷汗地接起了电话。 “喂,裴律师!” 或许是我的声音有些颤,对方很快意识到不对。 “你的丈夫对你做了什么?” 裴少北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形的压力从电话那端响了起来,我的心里却抑制不住生出抵触心理。那种本就低贱到尘埃里的自尊心,仍旧渴望着一块遮羞布,掩饰伤痛,掩饰不堪,掩饰生活的破败。 我急急挂了电话,整个人哆嗦着死死握住了桌子的边缘。 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因为我的卧室正冲着门口,所以,当林东拉开门的瞬间,我就看到了裴少北的身影。 我不想承认,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是感动的,如同溺水的人渴望抓到的稻草,虽然我知道,这根稻草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同情和雇佣关系,但此时此刻的我,却急切渴望着这种关心,这种在乎。 裴少北以律师的身份正式与林东交锋,本就在气头上的林东自然不是对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最后只得将羞辱的话转到了我身上。 裴少北并没有进屋,立在门口看了看我,在看到地上躺着的扳手是,言辞犀利地警告了林东如果再对我进行身体或者语言的攻击,他便在开庭之时加重罪责。 林东吃瘪,想再反击却被张嘉嘉拉住了。 我感激地对着裴少北笑了笑,裴少北望向我,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恢复了一点力气,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关门。这时张嘉嘉抬脚在林东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我看到林东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让我的心顿时有些发毛。 为了表示我的无所畏惧,我狠狠甩上了门,被林东用扳手砸坏的门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随即归于平静。 我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却发现并没有我想象的争吵声,除了婆婆刘娟偶尔爆出的咒骂,林东和张嘉嘉的声音都低的几乎听不见。 我心里有些不安,林东的嘴脸我已经看了个透彻,也已经心寒至极。可是张嘉嘉我却完全不了解,一个可以抛开道德底线的年轻女孩,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那么镇定。 最终,我还是拨通了裴少北的电话。那端裴少北的声音低低的含着笑意。 “比我想象的要迟了几分钟!” “你猜到我会给你打电话?”我心里微微不爽。 “你是我的客户,我自然要观其神,读其心!”裴少北说的理所当然,我也无力反驳,只讲我的担心一股脑说了出来。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最后问我,“顾晚,你打算让林东走到哪一步?” 这个问题我没有回答,裴少北也没有追问,只告诉我将开庭相关事宜发到邮箱了,让我熟悉便挂了电话。 我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心里五味杂陈。 你打算让林东走到哪一步?这个问题如锤子一般狠狠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自己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说实话,除了这栋房子,我对林东的一切并不在意。他有无存款,有无欠债,与我无关。 除却金钱纠葛,我承认,对于爱了很多年的那个人,即便是真的心寒绝望至极,在心里的最深处,仍旧存着一份不忍,一份期许。希望如曾经看过的那些文字一般,爱情的另一端不是恨,不是怨,而是友好的陌生。 不伤害,不提起,只忘却。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不是事先设定好情节的电影,更不是随心而动的自由文字,而是血淋淋的人性和残酷的真相。 开庭的日子定在了周三,比想象的时间更早。 自从接到法院传票以来,林东三人出奇的平静,除了婆婆偶尔抑制不住的辱骂,其他时间三人都是凑在一切窃窃私语。 我以为是我太过小人之心,然而这种不安却越演越烈,终于在开庭当日重重地给了我一拳。 做为原告,我将裴少北事先教给我的说辞陈述完毕,裴少北也提供了购房资金的相关证明,和林东出轨的铁证,一切似乎进展的极为顺利,就在我常常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林东的律师突然间提供了一段视频,将整个法庭的气氛推向了另外一种样子。 密闭的电梯内,一男一女,女的娇羞,男的温柔,环抱而立,言笑晏晏。 正是那日我从医院出来,第一次遇见裴少北时不慎摔在他怀里的视频。 林东直言,我们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而我才是那个最先婚内出轨的人。场面顿时已发不可收拾,本来怀着同情心的陪审员立刻投来质疑的目光。 我无法直视裴少北,整个人气得发抖,激动地指出视频的时间只是前几日,根本不符合林东的诬告。 我没想到林东会在裴少北身上做了那么多功课,更没有想到裴少北的弟弟会是与我关系颇为亲近的裴梓乐。 林东的诬告加上其律师的巧舌,几乎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说成了事实。我急急望向裴少北,带着愧疚和疑惑,我疑惑于裴少北帮我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裴梓乐的老师,我愧疚于,我将我不堪的婚姻带来的负累强加在了裴少北的身上。 裴少北提出暂时休庭的要求。 我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捂着脸泣不成声,哽咽着连连道歉。我爸妈陪着我,一边安慰一边狠狠地咒骂林东忘恩负义。 裴少北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站到窗边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 “哭,并不能解决问题!”裴少北皱眉看着我,我红着眼眶抬起头,狼狈至极。 “我没想到林东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我没想到,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感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想到,他会把脏水泼到你的身上,裴律师,对不起!” “我是律师,要做的,就是尽我最大的力量,保护我当事人应有的权利!”裴少北直直看着我,眼神依旧温和坚定,不卑不亢。 我仿佛又看到了迷雾中那一盏温暖的灯,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裴少北的手,“我要我的房子!我要我的清白!” 裴少北对我浅浅笑了笑,没再说话。 门口却突然想起了冷嘲声,“哼,果然情谊深浓啊,这一会儿都忍不住了?要不要我帮你们订个酒店啊?顾晚,我真不知道,你这么的不要脸!” “林东,你这个畜生!”父亲愤怒地要扑上去打人,却被母亲死死抱住。 “林东先生,以言语羞辱我的当事人,可要罪加一等!”裴少北站起身看着林东,林东还要说什么却被他的律师阻止了。 “裴大律师,这么多年不接民事案,没想到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可别被美色迷了心,失去常胜将军的名头啊!”对方的律师显然认识裴少北,话里有话地嘲讽着。 裴少北笑道,“胜负未分,你这话说的,言之过早了!” 重新开庭,我已经将情绪调整好。如果裴少北再不提供有利证据,胜负几乎已经可见。 这时庭外有人匆匆而来,走到裴少北身边将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交给裴少北,随后低语几句就坐到了裴少北身边,将手里的手提电脑打开。 林东和他的律师都有些紧张,而我的心却渐渐安稳下来。 裴少北将文件袋拆开看了看,起身交给了庭长。而刚刚赶来的那个男人,也已经将幻灯片切到了大屏幕上。 照片,开房记录,利用职权中饱私囊,诱骗实习生等等证据全都罗列的一清二楚。 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裴少北曾经问我的那个问题,“你想让林东走到哪一步?”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早就看出了我的心软和自欺。他想给我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至少让我以为,我的婚姻并不是从最初就已经千疮百孔,我所爱的男人,并不是真的那般龌龊不堪。 可惜,这样一块遮羞布,却被林东自己狠狠揭开。那么的残忍,那么的赤裸。我抬眼望向林东,此事的他,已经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在场的,除了张嘉嘉和刘娟,还有几个林东要好的同事前来助威,此事一出,再难挽回。 第七章 尘埃落定 裴梓乐是我大二的学生,而林东的出轨时间却是四年前。 无需辩解谁先出轨,事实已经表明,有错在先的是林东。林东的律师没有新的证据,甚至拿不出除去电梯相遇之外更有利的关于我与裴少北苟且的证据。 法律的天枰完全倾斜到我这一方,然而道德的评论却并没有放过我,我赢了官司,却同样,变成了别人眼中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判决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看到父母相拥而泣的样子,眼圈泛红,心里却越发酸涩。裴少北依旧站在不远处,平静、温和地看着我,我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他勾了勾嘴唇,低头吩咐身边的人收拾善后。 出庭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张嘉嘉的影子。也对,本以为逼走正室,转正之后还能平白得个五百万的财产,如今不仅钱财落空,还知道了自己不过是众多小三中的一个,怎么会不心寒绝望。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让你害我儿子!”刘娟的突然扑来让我措手不及,幸亏裴少北反应快,他一把将我扯到一旁,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免遭尴尬。 刘娟狠狠摔在地上,盘腿一坐,用手拍着地,嚎啕大哭起来。 “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个恶毒的女人自己不会下蛋还四处勾引男人,风骚不要脸,仗着认识大律师买通关系,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都来看看,看看这个贱女人长什么样子!” 我没想到刘娟会这么不知廉耻,在法院门口就漫骂起来。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啪啪!”清脆的两个巴掌声打断了刘娟的哭嚎。 刘娟捂着自己的脸怔怔地看着我母亲,噎的险些背过气去。 “我女儿已经和你儿子离婚,再不能受你们这种窝囊气!你如果再敢羞辱我女儿半句,我就跟你拼命!” 母亲是一个贤淑温柔的人,一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如今却像个老鹰一般护着我,眼神狠厉,浑身颤抖。 也许是母亲的语气和“拼命”那两个字吓到了刘娟,她一时之间竟是哭也哭不出来,骂也骂不出来。 这时林东从人群外挤进来,红着脸将刘娟拉起来,急急说道,“妈,你在这里闹什么?嘉嘉人那?” 刘娟一愣,突然扬手给了林东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我的大孙子要是有什么事,我就不活了!” 林东似乎也明白过来,立刻转身就跑。刘娟跟着跑了两步,又回头指着我狠狠说道,“你给我等着!” 热闹没了,人群也随之散去。 林东的律师走过来看了看裴少北又看了看我,冷笑一声走了。我父母对裴少北是千恩万谢,坚持要请他吃饭,裴少北却说还有另一个案件下午开庭,需要准备材料。 我父母不敢强留,裴少北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忙开口说道,“律师费我会尽快转给你的!” 裴少北的神情一滞,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憋屈还有丝愤怒,看的我有些莫名,心里却因为被刘娟闹的也没在意。 我陪父母回家吃了饭,安抚好他们之后就回了自己家。进门之后,我看着满屋狼藉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锅碗瓢盆被扔了一地,衣服鞋子,柜子橱子,没有一处是整洁的。 我以为是刘娟不想我好过临走时的所为,只好挽了袖子自己收拾,刚刚蹲下还没开始动,门外就传来的脚步声,我一回头就看到林东和刘娟满头大汗地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林东拎起来摁到了沙发上,我立刻双手并用地拼命挣扎,刘娟一看我挠了他的儿子,扑过来帮着林东摁住我。 “林东,你疯了,你放开我!”我挣扎不动气得大喊! “哼,顾晚,我如果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林东突然一把撕开了我的衬衣,张着嘴就亲了上来。我只觉一阵恶心,更深的却是惊恐。 “林东,你不能这么对我,林东,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几乎带了哭腔哀求着。 “啪!”林东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怎么,会伺候对门的大律师就不会伺候自己的老公了?你不是就嫌弃我不碰你吗?我现在就让你如愿!” 林东说着就去解我的裤子,这一下我再也压制不出,哭喊着求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林东,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属于强奸,我要告你,我要让你坐牢!” 手腕处的禁锢松了一下,我趁机一挣,趁着林东弯腰的空档狠狠抬脚踢了上去。 林东闷哼一声滚到地上,抱着松开的皮带蜷成了虾子一般。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收紧衬衣飞速跑了出去。我听见身后刘娟急切的呼喊声,还有林东低低的咒骂声,那么遥远,陌生,而又可怕! 我本能一般给裴少北打了电话,甚至忘了他下午还要开庭的事。 手机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裴少北低沉的声音安抚了我的情绪,我瞬间哭的稀里哗啦,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等在小区的门口,大约三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车开了过来,下来的并不是裴少北而是开庭时见到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裴少北的助手。 报警,赶人,请家政收拾房子,一直折腾到晚上七点,所有的一切才算办妥。我没有追究张嘉嘉偷窃的罪名,也没有追究林东和刘娟胁迫我的罪名,此时此刻,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些人永远,永远离开我的生活,生死都跟我无关。 林东走的时候神情极为憔悴,似乎对我的不追究感到一丝愧疚。他走过来想跟我说什么,却被裴少北的助手挡住,林东犹豫很久,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拉着刘娟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从互相爱慕到互相伤害,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偏差,错的又是谁? 我开始觉得,爱情,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东西。 裴少北的助理办妥以后并没有逗留,很快走了,甚至对我的感谢都是疏离惶恐的。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周围袭来的全是冰冷。 我洗了澡,吃了饭,将自己扔进床里。 我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头就昏睡过去,连梦都没有做,一直到第二天的六点半,平日定的闹钟按时将我吵醒,我揉着头坐起来,刷牙洗脸,在拉开衣橱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我,离婚了! 这个信息让我感到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而轻松之后又隐隐有些沉重,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做了早饭,开门上班。 正锁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问安声。 “早啊!” 猝不及防的相遇让我有些窘迫,想起昨天自己那般泣不成声的求助有些不好意思。 “早,早啊,裴律师!”我红着脸打了招呼,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等电梯,没想到裴少北也走了过来。我看了看他身上浅灰色的运动套装,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穿这身上班?” “我有说我去上班吗?”裴少北淡笑着歪头看着我。 我越发窘迫,幸亏电梯来了,我忙率先跨进去,裴少北随即跟了进来,依旧两个人的电梯,不知为何,我却想起了法庭上被林东律师传到大屏幕上的那个简短的视频,脸瞬间烧了起来,脚下也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裴少北侧头看向我,嘴角含笑。 我被他看的实在受不了了,气呼呼地嚷道,“你,你看什么看,我一个刚刚离婚的人,有什么好看的,都不知道避嫌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裴少北被我火气极冲的话惹得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面露嫌弃,“小乐一直说他的老师多么温柔大方,美丽善良,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你什么意思!” 他果然早就知道我是裴梓乐的老师? 这时电梯停在了三楼,我以为到了一楼,也为了躲避裴少北的目光,直直就向外冲,却被裴少北一把扯了回去,我正要发怒,电梯却再次下行,刚刚上来的几个人诧异地看着我和裴少北,我登时窘得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裴少北低沉的闷笑声传来,我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电梯一停再也不敢去看他一眼,快步朝外走去。 等到了小区门口,我忍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晨光中,裴少北闲散地走在小区花园的碎石路面上,高大的身影引得路人侧目,偶尔有个顽童擦过他的身边,他也会停下来,笑着逗弄片刻。 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曾经的曾经,我最梦想的生活便是和林东一起,手拉着手闲庭信步,有爱子环绕身旁,温暖祥和,一起终老。 只不过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再可能! 我急急刹住在心底蔓延的酸涩,快步走出小区。 第八章 瞎了眼 同事玉姐看见我的时候,带着微微诧异。我离婚的事,其他人不知道,玉姐却是已经猜的差不多。 如果放在以前,我会觉得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不过,经历了这场婚变,我反倒对面子这种虚拟的东西看的开了。 玉姐旁敲侧击地试探我,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一下不光是她,连同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也颇为诧异。 我这才知道,在她们眼中,我的婚姻生活是极为美满幸福。我自嘲地笑了笑,的确,为了这个看似的美满和幸福,这些年我所忍下的寂寞酸楚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们不要用哪种眼神看我,我只是离婚了,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无所谓地抬抬手,尽量说的自然。 把婚姻的失败摊开在外人面前被人剖析品评,这对我来说仍有些困难。不过,相对于被人背后议论猜疑,我更愿意选择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至少,将所有的不快和难堪,一起面对,总比时时刻刻被人提及要来的干脆,伤害的时长也会大大缩短。 我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话题,玉姐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提议周末去喝酒狂欢,庆祝我获得重生。 我喜欢“重生”这个提议,欣然答应。 众人商量去哪里合适,还有人提出团购。我埋头整理桌上的文件,嘴角含着笑,心里渐渐释然。 生活,不就是这样。悲痛会很快被新的欢乐取代,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事,会让你,永远地陷入低迷。 玉姐说的没错,我需要重生! 人的心情决定很多事情,比如身体,比如上课质量。 我第一次觉得,两个课时的时间,那么快!我收拾好课本,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顾老师!顾老师!” 我一回头,就看到裴梓乐略带羞涩的笑脸,正是阳光少年,带着纯真的关切望着我。 不知为何,我突然间就想起了裴少北,这让我的耳朵忍不住微微发烫。 “顾老师,你,你还好吧?” 我以为是裴少北告诉了他我离婚的事,心里有些恼恨对方太大嘴巴。 或许是因为我神色变化异常,裴梓乐不等我回答又急急说道,“听说你病了,看样子还没好啊!老师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啊?”我有些错愕,想了想猜测是玉姐帮我圆了谎,我心生感激,忙点了点头温和地回道,“嗯,老师已经好了,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谢谢你,梓乐同学,快回去准备上课吧!” 裴梓乐见我笑的灿烂,脸颊更红了,迎着阳光,如此美好。 我转身离开,心里感叹着岁月的力量。曾经,我也是这般青葱少年,如今心里却沧桑成这般模样,爱情,还真是毁人之深啊! 正兀自胡思乱想,玉姐突然急冲冲跑了过来,神情紧张,拉着我一声不吭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路上的学生频频侧目让我有些心慌,我气喘吁吁地问道,“玉姐,怎么了?” “你婆婆来了!” 玉姐简单直接的五个字,将我瞬间打入地狱。 刘娟来了? 在法院门口,完全不顾形象地盘坐地上,如泼妇般谩骂的刘娟,来我们学校了! 这个消息传到脑海中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办公楼前。 围观的除了办公楼里的老师,还有一些没有课的学生,乌压压一大片。玉姐拉着我停在人群外面,小声问道,“晚晚,怎么处理,再这样闹下去,校领导就要知道了,倒时候再想收拾这烂摊子可就晚了!” 玉姐说的我自然明白,这种事情闹到学校,损失的不仅仅是我的名誉,还有学校的声誉。 我听着刘娟的哭喊声,气得眼泪都下来了,玉姐本来想劝我不要正面冲突,我却早已经忍不住了。 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刘娟一看到我就跟见到仇人一般,扑过来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摁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玉姐使劲去掰刘娟的手,却被刘娟一巴掌推到了地上,再不敢上前。 我本来还想跟她讲道理,却被刘娟又抓又挠得完全没了还手之力,变得狼狈至极。 最后,还是系领导叫来了保安,将刘娟和我拉去了办公室才结束了这场闹剧。刘娟坐在办公室的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哭的眼泪鼻涕横飞。 我这才知道,林东中饱私囊的事情被人捅了出去,领导极为不喜,正在开会商谈处理方案,不过降职几乎已成定局。 刘娟将所有的错全扣在我的头上,说我结婚五年,不仅不给生孩子还四处勾引男人。说我为了得到房子,脱光了衣服爬上对门律师的床。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嘴里怎么能说这那么多不堪入耳的话,还是当着这么多陌生人。难道她就不知道羞耻吗? 我死死抱着脑袋,手指插进头发里死命拽着,只有暂时的疼痛才能让我保持清醒而不会被那些污言秽语折磨的想去死! 我不敢去看领导的脸,甚至不敢抬头,整个办公室里全是刘娟不断变着强调的控诉,我知道,隔着这扇门,外面的世界,恐怕早就被风言风语覆盖。 我以为我已经走出了离婚的阴影,可以面对所有不可预知的伤痛,然而此时此刻我才发现,我脆弱的,如同刚刚破茧的蝶! 我的心,突然生出绝望,一种比死还要深的绝望! 校领导温言安抚了刘娟,并保证会查清事实严肃处理我,刘娟这才满意地走了。 直到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我才抑制不住哭了出来。校领导是以前我学生时期的老师,了解我的性格,对于林东也是认识的。 他叹了口气,给我倒了杯水递过来。 “顾晚,怎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关切中带了一丝埋怨,当年我能留校,也有他的推荐,如今出了这种事,的确让他脸上无光了。 我抹了把脸抬起头哽咽着道歉,“穆老师,对不起!” 话音未落,眼泪就又冒了出来。穆老师也不好再训我,只简单询问了一下事情经过就让我回去了。 临走时让我将私事处理好,不要把不好的影响带到学校! 我知道,这可能是穆老师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我红着眼眶连连鞠了几个躬,咬着嘴唇羞愧难当地跑了出去。 我没有回办公室,这个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玉姐他们。 办公楼外面的人群已经散了,我低着头快速穿行在林荫道上,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却让我仿佛过街老鼠一般,战战兢兢。这种赤裸不堪的经历,让我如芒在刺,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让我胆战心惊。 校门口的保安正是刚刚替我拉开刘娟的那两个人,见我出来登时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僵直着脊背快步走了出去,万幸,很快就来了辆出租车,让我不用在这种难堪的目光中坚持太久。 我直接去了林东的公司,快到公司楼下时我给林东打了电话,约在对面的咖啡馆。 我没想到会在那里先遇见张嘉嘉! 张嘉嘉看见我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即被我狼狈的形象惹得大笑不止。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人民教师吗?这是什么装扮啊?你可不要告诉我,你走在大街上被人非礼了?那对方得是多么眼瞎的人啊!” 张嘉嘉画着浓浓的烟熏妆,将那张本来年轻的脸涂的妖娆而又性感。我将目光移到她的肚子上,冷冷笑道,“我也很好奇,林东的眼,究竟有多瞎!” 张嘉嘉的神情一滞,这时咖啡馆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林东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张嘉嘉一看,立刻娇呼一声扑了过去。 我错愕地看着亲密相拥的二人,心里忍不住觉得荒谬。 我没想到,经过那场闹剧,这两个人还能安然在一起? 林东低头在张嘉嘉耳边说了几句,张嘉嘉恨恨地瞪了我几眼,小腰一扭,转身走了。 林东坐到我的对面,理了理西服的袖口,以一副高傲地姿态看着我,“怎么,不是说好了离了婚不再纠缠吗?你这什么意思?” 原来他以为我后悔了,我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这种错误信息。 “林先生,离婚之后互不纠缠,我牢记于心,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还有你的母亲也能够执行到底,否则,我不介意,再进一次警察局!” 林东的脸瞬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上次的强奸未遂虽然是冲动为之,可进了局子却是不争的事实。想来此时此刻,林东在公司的处境并不乐观,我没办法跟刘娟理论,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林东这里下手。 希望刘娟能顾及她的儿子,而放过我! “顾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是这么一个心机婊!”林东冷哼一声,眼中全是鄙夷。 我怒极反笑,“是啊,我们以前都眼瞎了!” 林东的脸色一僵,愤而起身走了。 第九章 最需要的时候 我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我给自己点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一口干了,却仍觉得冷的发抖。 我在服务生诧异的目光中走出咖啡馆,繁华的街道,行人寥寥,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更不知道明天对于我,还有什么意义。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我躺在公园的椅子上,睡得昏昏沉沉,噩梦连连。我梦见自己沉入水底,被无休无止的水草缠的脱不开身,我挣扎,哭喊,却无济于事。当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只手,一直温暖宽厚的手,缓缓向我伸来。 “裴少北!” “我在!”裴少北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他身边立着的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看到我醒来叫裴少北的名字,放松下来,劝慰道,“有什么事情想不开也不能寻死,要不然家人该多着急啊!既然你们认识,那就麻烦这位先生送她回家吧!” 裴少北点头道谢。 我这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躺在公园的躺椅上,竟然是一睡睡了大半天。夜里散步的人见我如此,还以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客便报了警,警察叫不醒我,又不敢擅自挪动,只好调了我的手机通话记录,看到第一个是裴少北的名字便拨了过去。 我有些惭愧地对着裴少北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机里都是存的名字,并没有写我爸妈的称谓,要不然也不会麻烦到你!真是抱歉!” “你觉得叫来你爸妈比叫来我更合适吗?”裴少北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浓浓的责备。 的确,这个时候,如果我爸妈接到警察的电话可能早就急疯了。 “总是麻烦你,我……” “走吧!”裴少北不等我说完就起身站了起来,我的手还攥着他的,被他一扯,身体不稳直接半跪在地上。 膝盖磕在碎石路上,硌的生疼。 我忙松开裴少北的手,扶着躺椅的边缘想站起来,尝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僵硬麻木的不受控制。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凌风宽厚的背正对着我。 “上来!” “不,不用了!”我下意识地抗拒着。 “难道你更喜欢我用抱的?”裴少北回头看向我,好看的眉眼微微弯着,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知道,如果我再拒绝,裴少北绝对能按照他的思路行动。我再次尝试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站起来,最终只能放弃一般趴在了裴少北的背上。 裴少北差不多一米八几的样子,背起我很轻松,我尴尬地梗着脖子,尽量不让自己的胸口贴着他,这个姿势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的屁股成了最大的受力点,而下面正是裴少北的双手。 幸亏出了公园就看到了裴少北的车,不然我真不知道这种尴尬的时间还要坚持多久。 “真的是去寻死?”裴少北发动车子,过了一会才悠悠问道。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错愕地转头看他。 “我宁愿相信你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裴少北不等我回答又轻笑着开了口。 我登时有些囧! 我是什么时间走到了公园,又是为什么突然躺在那里睡了这么久?我的脑袋有些迷糊,只记得和林东见面之后,一个人越走心里越堵,最后竟真的生出了寻死的念头,不过我可以肯定,在我睡着之前,这个念头已经被我打消。 为那样一个人去寻死,不值! “我没有去寻死,只是有点累了,就睡了一觉!” 裴少北又撇头看了我一眼,“能睡着也不错,总比睡不着好!” 公园离小区的距离并不算远,又是午夜十分,车流畅通,三首歌的时间就到了。等到了家门口,我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 我开门,转身望着同样转身进屋的裴少北,笑着说道,“上一次你请我吃了面,今天我回请,你要不要吃!” “现在?” “对啊?我从中午到现在就喝了一杯咖啡!”我回答的理所当然。 等裴少北进了屋,我打开灯才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的方向。 晚上十一点,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邀请一个单身男人去家里吃饭?我似乎有些明白裴少北刚刚微窘的表情了。 “其实,我只是单纯请你吃碗面而已!” 我说完这句就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这不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然那?”裴少北坐下客厅的沙发上,修长的身体懒散地向后一靠,并没有丝毫不自在。 “没事了!我去做面!”我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脸红脖子粗地窜进了厨房。 得益于林东的大男子主义,我的手艺还可以见人。 裴少北吃的很欢快,配上冰箱里自制的酱牛肉,他吃了足足两大碗。 “不错!”裴少北用纸巾擦了擦嘴,颇为赞赏地看着我,“律师费你不用给了!” “啊?两碗面就顶了?”我错愕地张大了嘴。 “你倒是想得美!”裴少北无比嫌弃地看着我,“那些钱就当我预存的伙食费了,你可不要随便克扣,要不然,跟律师算账你讨不了便宜!” 裴少北说完起身向门口走去,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爽地低嚷,“那我做一辈子的面也还不清啊!” 裴少北楞了一下,立在门口看向我,橘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柔和了线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温暖! 我不禁有些呆。 “也不错!” 裴少北在开门之前低低回了这三个字,而我收拾完碗筷,洗了澡,躺在床上依旧没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 什么很不错?我的面?还是? 我将头整个埋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腿死命地蹬着,心里的烦躁和莫名的情愫却如梦魇中疯长的海草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 一夜无眠。 为了防止再和裴少北碰到一起,我不到六点半就走出了家门。 挂着两个黑眼圈,精神不佳的我得到了玉姐和其他同事的热情关心,这让我有些羞愧难当,却也不得不再次面对刘娟所带来的烂摊子。 今天的课时安排在十点,我却坐立难安,不时地探头望向窗外,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简直比凌迟还要来得痛苦。 直到时钟指向九点半,我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威胁林东的办法起了作用,以他现在的局面是不可能因为我再跑一趟警察局。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用粉底遮了遮脸上的黑眼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绽放出大大的笑脸。 面对我的学生,我必须以最好的姿态面对他们,这是我仅剩的尊严和骄傲,虽然我知道,昨天的风波可能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走上讲台,下面传来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这让我的脸微微发烫。 这是我上过的最艰难的两节课,没有附和,没有提问,甚至没有停顿。我很害怕一旦停顿下来,那种空气凝结住的尴尬会让我在这熟悉的讲台上变得无所适从。 我第一次,那么渴望下课铃声的到来。 逃也似的脚步在教学楼下面的广场上被人硬生生扯住,当我看到刘娟那张脸时,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来。 “你个贱女人,害的我儿子那么惨,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劈头盖脸的巴掌,将我身为老师的最后一点自尊狠狠踩在了脚下。 我被刘娟摁在地上,又扯头发又扯衣服。 这个圆形广场,连接着前后两栋教学楼,此时此刻,所有刚刚下课的学生全都探出头来看着我们,我甚至看到了,有好事者拿着手机对准了我!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脸,却不知道该如何挣脱刘娟的胡搅蛮缠。 “你放开我老师!”一声怒喝传来,钳制着我胳膊的手被人硬生生掰开,我抬头看到了裴梓乐愤怒的一张脸。 “裴梓乐同学,这不关你的事,你快走!”我立刻伸开胳膊将裴梓乐挡在身后,却被刘娟愤怒的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地上。 “我认得你这个小子,你是那个律师的弟弟!和你那个哥哥一样都被这个贱女人洗了脑了!顾晚你真行啊,连自己的学生也去勾引!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哎,大家都来看看,你们这破学校,连这种骚货贱人都收,能教育出来什么?” “不准你侮辱我的老师!”裴梓乐气的要上前理论,我急忙伸手死死拽住了他。 这时保安闻讯赶来,刘娟一看,立刻呼呼跑到圆形广场中间的假山台子上,指着保安大骂,“你们谁敢过来,我就撞死在这里!我儿子被那个贱女人害的差点丢了工作,而她却在这里继续做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今天你们学校不给我一个说法,我绝不从这里下去!” 刘娟见保安犹豫了,立刻又开始哭嚎,说辞和昨天不尽相同! 我推开裴梓乐的搀扶,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崩溃至极地趴在桌上!刘娟这是非要逼得我在这里呆不下去才肯罢休,而林东,根本不会在意,我和刘娟一起进警察局,家庭纠纷,最终也只会是个和解的结局! 我不知道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了,我甚至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这时玉姐突然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将手机往我面前一戳,我定睛一看,刚刚我被刘娟谩骂的视频竟然被人传到了校园网上,而校园网开通的一个与家长互动的论坛已经炸开了锅。 硕大的字符写着:抵制道德沦陷,还学生一方净土! 下面则是我衣衫不整,狼狈至极的照片! 第十章 被停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校门,周围,耳边,脑海中,全都是刘娟谩骂的声音和学生指指点点的议论,我逃无可逃。 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我又给自己做了一碗葱花鸡蛋面,热腾腾的香气轻轻打在我的脸上,我怔怔出神,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样直直砸进了碗里,无声无息。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更长。 直到眼前的面再无热气冒出来,脸上潮湿冰冷的感觉似乎才一下子让我知道,我在哭。 我抬手抹了把脸,拿起桌上的筷子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没了热量,面条似乎变得难以下咽。我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面和汤全灌进了肚子里,我需要这种外界的东西来填充我身体的空洞。 更确切地说,我需要一点力量,去面对明天,也许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我将空碗端起来朝厨房走,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却恍若未闻,直到敲门声几乎变成了噪音,才将我从那锅烂掉的面条里拽了回来。 打开门的瞬间,裴少北抬着手张着嘴,眉心,错愕地半天没有说话。 我等的有些不耐烦,“有事?” 裴少北咽了下口水,指了指我的胸口回道,“就算你担心我过来蹭饭也不至于吃成这样吧?” 我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我那件浅灰色棉质睡衣上还挂着几根软塌塌的面条。 我顿时有些窘,转身扯了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这时裴少北已经关上门走了进来,很自然地往沙发上一座,拿着遥控器摁开了电视。 突然的嘈杂让我下意识地去捂耳朵,随即又急急松开,双手极不自然地在衣摆上蹭了蹭。 “出了什么事?”裴少北依在沙发上审视地看着我。 “没事!要吃面是吗?我现在去煮!”我看都没看裴少北一眼,快步朝厨房走去。 我忽然很害怕,那个说我勾引学生的帖子如果被裴少北看到会怎么样,他是不是也会同别人一般,把我看的那么不堪肮脏,是不是会立刻警告我远离他的弟弟。 我忍不住苦笑,一不留神,狠狠切在了手指头上。 哐当一声,我将刀一扔,捂着手疼的蹲在地上。 似乎找到一个借口,一个契机,我立刻哇哇乱叫着哭了起来。 我知道这样很丢人,可是,我压抑到极致的身体需要一个缺口,将所有负面的情绪都释放出来。 裴少北由最初的焦灼变得淡定,等帮我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便只剩下了然。 他没有直接追问我,只是坐在一旁,时不时帮我递一下纸巾。 最后,我哭的连自己都觉得嚎不下去了,才抽泣着止了声。 “以进门时见到的样子估算,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要哭个把小时,没想到战斗力这么弱,果然没有泼妇的潜力!” 裴少北依旧是一副嫌弃的表情,我发现,自从他说开了我是他弟弟的老师之后,看我的目光便从最初的温和变得无比嫌弃。 我不知道裴梓乐跟他说过些什么,但我从他的嫌弃中却并没有看到鄙夷。 “你,你知道了?”我哽咽着说不顺畅。 裴少北却没理会我,起身走向厨房。 “你,你看到了是不是?还是说你弟弟……”我急急追上去,却险些碰在他突然停下的我后背上。 “顾晚,我今天一天理了两个案子,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你确定要在我饥肠辘辘的时候跟我讨论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有些呆愣地看着裴少北,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下意识地重复着。 “难道不是吗?”裴少北已经拿了一旁的围裙围上,动作利索地拿起刀细细地切着葱花。 “人这一生,谁还没遇见几个渣!有些人因为这些小事,消沉,颓废,痛不欲生,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毁了个彻底,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恢复到曾经的模样。可是,既然曾经的模样已经毁了,又何必费尽心机地去挽回?而且,那些曾经,说不定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要挽回的不过是一种习以为常而已!而这种习以为常,并不是无可替代!” 裴少北的话伴随着水汽袭来,让我的身体,我的胃,都随之舒展开来。 “既然不是唯一必需的东西,那么丢了又有什么关系,或许下一个习以为常的生活要比如今美好百倍!” 裴少北对着我挑了挑眉,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走向客厅,回头又说了一句,“你的酱牛肉那?不要找借口不给我吃!小区宣传上有写,邻里之间应该互帮互助团结友爱!” 裴少北的威胁带着一份大男孩般的调皮,与站在法庭上的那个大律师形象完全不同。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切了牛肉,与裴少北分坐在餐桌的对面,我其实已经饱了,可却舍不得那种温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裴少北显然饿坏了,呼哧呼哧吃完一碗又自己盛了一些过来,最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见我吃的差不多了就将碗一收去了厨房。 我忙跑过去伸手去抢,“哪能让你刷碗,以前林东从不进厨房的!”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裴少北愣了一下,拧开了水龙头。 一时无言,整个屋子里只有哗哗的水声,尴尬的气氛却不知不觉蔓延开来。 我心中极为懊恼,按说,邻居之间互相走动并不稀奇,可我们现在的身份却太多敏感,如果这些事传到刘娟耳朵里还不知能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玷污了裴少北这样美好的人。这种负罪感,只一瞬间就淹没了我所有的情绪,逼着我不得不为此做点什么。 所以当裴少北告辞离开的时候,我冷着脸说明天去银行转账给他。 这种显而易见的拒绝换做从前我绝难开口,可是此刻,我却极为迫切撇清这种莫名的关系,即便是这种关系只是我个人自作多情的意淫。 裴少北没说话,只低头看我,我却很不自在地将目光躲闪开。 “随便你!” 又是三个字,和上一次的“也不错!”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的心一下子被委屈和酸涩堵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裴少北的门漠然关上,陡然生出破罐子破摔的颓败之情。 谁稀罕他关心,最好全世界都不要管我才好! 我发狠一般将自己摔进床上,蒙头做挺尸状。 一夜半睡半醒,仍旧是噩梦不断,无数片段汇集在一起,扰的我整个脑袋剧烈地疼。 很自然地我起晚了,一看表已经九点了,我忽地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刷牙洗脸换衣服,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一阵兵荒马乱般的急切,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顾晚,微博上到处都是不明真相的人声讨你的声音,学校马上就要迎新了,最近你还是暂时先不要来学校了,避避风头也好!” 穆老师的声音沉重惋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挂了电话整个人脱力一般坐在地上。 原来,是真的。 这个世界真的不要我了! 突然而来的空虚和惊慌让我急切想攥住些什么或做点什么,以显示,我其实并不是那么在意。 急呼呼地拉开门,急呼呼地奔到裴少北家门前,抬起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顾晚,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左脸火辣辣的疼,眼泪也在这份疼痛中哗哗落了下来。 “就算整个世界不要我了又能怎么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不会在乎。”我一边抹泪一边往回走,推了推房门才发现,我并没有带钥匙。 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彻底让我崩溃,我死命地踢着门,在空寂的楼道里,声音回响而来更加凸显了这种孤独。 我应该庆幸,我手里还拿着手机,支付宝里还有钱,我衣着得体,头发不乱,我仍然可以仰着下巴走进电梯,骄傲淡然地走过小区保安的大门。不至于让行人看出,此时此刻的我,有多么狼狈。 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希望往自己脸上罩一块遮羞布,哪怕浑身已经赤裸,却仍然愿意自欺欺人。 我吃了早餐,逛了书店,听了音乐,看了电影,我似乎很忙,一个人哭哭笑笑,过得无比充实。 我跑去银行柜台,却发现自己连包都没有带,我似乎想一日之内把所有事情都办妥的愿望落空了,这让我觉得遗憾,觉得烦躁,却又对明天还有事可做生出隐隐的希冀。 我很感激玉姐,在这个时候带了一帮同事过来找我,簇拥着我去了酒吧狂欢。 这是我第一次进来这种地方,从最初的矜持胆怯变得无所顾忌。 我喝的有些多,整个人不再压抑自持,我拉着玉姐的胳膊,站在沙发上对着灯光大喊,“我顾晚,离婚了!自由了!我看看这个世界还有谁能伤害我,哈哈,没有人能伤害我,对不对!” 玉姐也喝的差不多了,吐字不清地鼓励我,无论真心有多少,我听的暖,听的开心,我仰着头将玉姐手里的酒全灌进了嘴里。 苦涩辛辣的我感觉,让我整个胃都烧了起来,却暖了心,暖了身。 我哈哈大笑着坐回沙发上,宛若疯癫之人。 第十一章 冲动是魔鬼 结束的时候大约十二点了,我婉拒了男同事的相送,一个人钻进了出租车里。 喝的那么醉,我竟然还能想到自己没带钥匙无家可归,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露宿街头的狼狈。 人,真是虚伪的动物。 我吃吃笑着,打着酒嗝,司机似乎很害怕我吐到他车上,在我思考着要去哪里落脚的时候,他已经按照同事提供的地址飞速将我送了回来。 我扶着墙站在小区门口干呕,小区保安拿着手电筒照过来,刺的我眼睛生疼。 “这不是顾老师吗?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谁,谁说我不回家!”我大着舌头恶狠狠地瞪着保安的脸,摇摇晃晃着走进大门,“我怎么会不回家,我有家的,我,我有家的!” 我说的语无伦次,对方也不可能和一个醉鬼过多纠缠,嘟囔了几句喊着让我小心脚下就回了保安室。 电梯的上行让我的胃再次翻腾起来,一出电梯门我就捂着嘴干呕起来,刚刚在小区外吐了个干净这一会儿再吐,却只剩下胃在扭曲难受,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我摊坐在地上死命拍着门,我喊着,“开门,开门!”仿佛里面还有人一般。 我记得我没带钥匙,我记得我离婚了家里没人,可是面前门却开了。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看着蹲在我面前一身灰色家居服的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裴少北,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我被裴少北拎起来扔进了浴室,我坐在浴缸里呆呆看着裴少北进进出出,拿来干净的毛巾和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袍,看着他一句话不说地关上了门。 浴室里很静,静的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 顿了很久,我乖乖地脱了衣服打开了花洒,水温正好,将我混沌的脑袋浇醒过来。 我默默地洗了澡,拿了裴少北准备好的毛巾,踏出浴缸,却高估了被酒精吞噬过的脑袋。 脚刚沾地就被一阵眩晕折磨的我狠狠趴在了地上,摔得我整个身体如同散架了一般。 浴室的门在这时“呼啦”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我和裴少北四目相对,紧接着我响起尖锐的叫声,却瞬间被裴少北一个箭步过来死死捂住了嘴。 “大半夜的你再叫会被人告扰民的!”裴少北的声音低沉暗哑,形状美好的嘴唇离我只有巴掌远的距离,呼出的气息柔柔打在我的脸上。 裴少北想起身帮我把浴袍拉过来,我却看着那张脸准备离我而去,被人蛊惑一般亲了上去。 时间瞬间凝固,我感觉到裴少北的身体一僵。 我的脑海里却在这时冒出了玉姐醉酒后的一句话。 “我们家晚晚这么美,身材又好,哪个男人不着迷!” 要说,酒精是这个世界上最混账的东西,它给人颓废的理由,给人做混账事的勇气,还不用负责。 那一刻,我混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对啊,我长得也不差,林东不要我,自是有别的人要我,总有人要我的。 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为了证明自己有魅力一样,我几乎是扑上去的,将裴少北压在身下,如一个饥渴的兽死死吻住了裴少北的嘴。 没有辗转缠绵,没有温情软语,我的野性很快点燃了裴少北的欲望,我已经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回到了床上,我只知道,我需要宣泄,需要温暖,需要释放。 ………… 人说,冲动是魔鬼。 这句话听来好笑,当真正经历过之后才会发现,那有多么荒唐难堪。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我揉着又涨又疼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滑下来的被子让我看到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上面欢爱的痕迹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几乎是立刻尖叫起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我的声音,无人回应。 裴少北走了,那一刻,我的心生出万分感激。 我胡乱套了件睡袍光着脚走出卧室,静悄悄的客厅,让我确定裴少北真的不在。我刚想窜进浴室,却见阳台上飘摇着一抹粉色,可不正是我昨儿穿在身上的内衣吗? 我登时面红耳赤,快速跑过去将衣服扯下来攥在手里,微微的潮湿显示着洗过并不久。昨晚激烈的场景在我脑海中翻腾,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裴少北那双修长的手指在满是肥皂泡的盆子里是怎么清洗我的内衣。 我跳着脚原地蹦了好几圈,然后闷头窜进卧室里用冷水洗了澡,看着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宛若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的人,我甩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力气之大,登时火辣辣的疼。 这让我瞬间从幻想回到了现实。 “顾晚,你离婚了!” 我对着镜子这样说,似乎为我昨夜的放荡寻找一个道德上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可这句话却让我感觉到更深的羞耻和无奈,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却借着酒劲,扑向陌生的男人,这对于别人又何尝不是一种玷污! 而这个男人,还恰恰是别人眼中你苟且的对象! 我无法原谅说服自己,除了逃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本想在父母家住几天,可是看着两老对我的关切和不时表露出来的叹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找了备用钥匙,以上课为由逃了出来。 玉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学校对我的处分。 表面上是放我长假,以便平息事端,不让学校的名誉受损,也免除我的伤害,事实上就是变相的停职。 结果也并没有让我多么意外,毕竟以现在的形势,我也不适合在风口浪尖上再站在讲台上授课。 我想了想还是给穆老师去了个电话,表示抱歉。穆老师态度和缓,只让我安心休假,并没有提何时归校,就以工作忙为由挂断了。 我无处可去,看了看时间,猜想着裴少北这个点肯定还在工作就回了家。进电梯的时候,心跳如雷,想着如果突然撞上裴少北,我是该假装失忆还是假装不在意? 胡思乱想着电梯停在了九楼,我僵直着背走了出来,做贼一般探头看了看,见楼道里空无一人,这才快步走过去开门闪了进去。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关上门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松了一下,却无论如何再也提不起来了。 路上经过超市的时候,我进去买了许多的菜,打算没事在家研究下料理打发时间。如今装满菜的袋子被随意扔在地上,刚刚设计的所有想法都烟消云散,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有些闷,而这种闷如同等待发酵的黄豆,很快便将整个身体腐烂,再也恢复不到曾经的样子。 时间指针从晚上八点指向十二点,我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将那碗糊了的面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想,也许,裴少北同我一般,都在躲避着那个荒唐至极的一夜吧! 没了任何期许和忐忑,我心安理得地过着猪一样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期间除了玉姐,我还接到了裴梓乐的电话。简单的问候和试探性地安慰,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并非全都是丑恶。 我从裴梓乐口中得知,校园网内的帖子被校长封了,刘娟得知我停职之后,也很满意地再也没去我学校闹过。裴梓乐追问我什么时候返校,还特别抱怨了替课的老师有多么凶神恶煞。 我笑的不能自抑,也渐渐对新的生活生出期待。 当我把家中所有存粮都吃了个干净的时候,我给我自己找了充足的借口准备踏出家门。我看着镜子里消瘦干瘪的自己,忍不住生出一种厌弃。我挑了件颜色最鲜艳的裙子,用粉底和腮红掩盖了下肤色,拿着挎包刚要开门,就听见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人竟然是裴少北,这个想法让我胆怯心惊。 被林东伤的千疮百孔的心,对于感情是一点也不想再碰,然而裴少北给予我的悸动又让我无法忽视也无处可逃。 我犹豫着凑近猫眼,还未看清来人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嚣张声音。 “顾晚,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不开门小心我闹到物业那里!” 我一听是张嘉嘉,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忽地将门打开,沉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张嘉嘉换了一件略微宽松的衣服,一张脸却还是涂的艳丽无比。她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地一把推开我走了进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裴少北的房门,安静紧闭,我敛了下眼神,关门转身面向张嘉嘉。 “有事说事,没事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张嘉嘉坐在沙发上对着我撇了撇嘴,“切,在我面前还装,你都被停职了有什么事可做!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觉得没脸见人在家憋了好多天没出门了吧?” 我忙抬手摸了摸脸,有种被人窥知心事的气恼。 “竟然还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顾晚,你还真当自己十七八啊?老女人还发浪,真是看着就觉得恶心!”张嘉嘉极尽嘲讽,我气的死死握着拳头,心里却一阵一阵发虚。 难道此刻的我真的如张嘉嘉所说的一样,老而颓废,已经没办法看了? 女人对于年龄和容貌有着天生的敏感,即便是刚刚照过镜子,知道自己不至于像对方说的那样不堪入目,可是心里仍旧有些恼羞成怒。 “如果你来我家就是为了给我看你这张涂成调色板的脸有多年轻,那抱歉我没有那个闲心,请你离开!” “你!”张嘉嘉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还是你打算坐在这里等我把警察叫来,好好算一算上次偷窃的事情?” 第十二章 挑衅上门 张嘉嘉的脸被我说的一阵红一阵白,见我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竟有些心虚,“上一次,我只是拿了本该属于我和林东的东西,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哼,我没那个时间跟你闹,门在那里,不送!”看着曾经气焰嚣张的人在我面前心虚,我的气场瞬间硬了许多。 张嘉嘉深吸两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大红的帖子拍在桌上,“你说的对,我也没时间跟你在这儿耗!要不是林东念在和你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才不会来送请帖!不过,让你见证一下我和林东的婚礼,倒也不错!” 张嘉嘉的眉眼再次恢复得意之色,见我脸色一僵,仰着下巴一脸幸福地叹道,“阿东这个人啊,还真是没得说!我说不用大办,他偏说不想委屈了我!唉,你瞧瞧,这婚宴还非定在五星级酒店!” “他倒是很大方!”我酸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他对曾经的那些红粉知己是不是也存着一样的心!” 法庭上林东的苟且之事正是张嘉嘉的软肋,被我这么直截了当地戳出来,她立刻气的甩门走了! 我盯着桌上大红的请帖,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当初林东一穷二白,我为了免他尴尬,酒店婚纱全选的低档次的,我以为,只要有爱,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幸福的。 到头来,爱情竟成了笑话一场! 我自嘲一笑,却瞥见客厅落地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消瘦,憔悴,曾经引以为傲的头发变得如枯草一般没有光泽。即便是点了腮红擦了粉底,可仍旧掩饰不了硕大的黑眼圈和眼底的死气。 身上粉色的连衣裙变得极不协调,就如同张嘉嘉说的那般,不堪入目。 我突然间有些心慌,而这种心慌一旦开始便如决堤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我才27岁,可镜子里的我看起来竟然像四十岁一样的沧桑。 这些年,家庭,工作,刘娟对孙子的焦急全都压在我的身上,我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去维系,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我自己那? 我看着镜子里的人,那么陌生和讨厌。明明是花一样的年华,却活的没有自我,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等待着死去!我不要! 我返回卧室,疯了一般将衣柜里的衣服全翻腾出来,灰色的,白色的,棕色的,黑色的,偏文艺风的衣服一直是我的最爱,曾经也因此被许多男生追求,奉以文艺女神。如今再看,却发现它们如枯槁的老人一般,了无生机。 整天板着一张脸,看见你就够了! 林东厌弃的话仿佛还在耳畔,与张嘉嘉依偎在林东怀里得意万分的样子一同砸向我。 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出轨?曾经信誓旦旦的话,是因为什么变得一文不值。答案似乎呼之欲出,而我的内心,几乎是瞬间将其否决! 我将所有衣服塞回柜子里,夺门而出。 “这件衣服多衬您的皮肤啊!” “这件衣服穿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个十七八岁的学生那!” “这套化妆品可以淡化细纹,缓解干燥等问题,让肌肤恢复青春活力!” 手中的购物袋越来越多,我疯了一般扫荡着商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内心对于时光的无助和恐慌。 直到收银员礼貌地将信用卡退还给我,告诉我已经刷爆,我才恍然如梦初醒一般,愣在当场。 我提着两大包的东西,神情恍惚地向外走,还未到旋转门口,就被人从身后狠狠扯了一把,险些一个不稳摔在地上。 “你干嘛!” 愤怒的声音在看到对方的样子时,瞬间淹没在忐忑之中。 “是,是你!” 裴少北穿了身浅灰色的休闲套装,衬托着整个身体愈发挺拔,一张含笑的脸,温和淡然,毫无尴尬之色。他指了指一旁的旋转门,又指了指我面前两步远的透明玻璃墙,笑的懒散而又调侃,“如果我不拉你,你是不是就直接穿墙而过了?” 我的脑袋还未从突然遇见他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呆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这才猛然清醒。原来我刚刚将商场的玻璃墙当做了旋转门,如果真的这么直直撞上去,那可真要糗大了。 我不好意思地抬手想挠挠头,手上提着的大大小小的购物袋让这个动作变得不大可能。 裴少北打量着我,陌生而熟悉的男性气息缓缓袭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因为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限制级画面,让整张脸火烧火燎一般红了起来。 “那个,我,我来买东西!” “这里是商场,不是饭店!”裴少北的声音憋着笑。 “对,对,是商场!那个……”我低着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曾经设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场景,这一瞬间,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裴少北伸手接过我左手的购物袋,转身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 我的拒绝显然是在做无用功,裴少北已经转身走了出去,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深吸一口气,想着躲避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一咬牙跟了上去。 黑色的商务平稳地行驶在路上,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既不伤了彼此的和气又不至于太尴尬。 “你还没有转钱给我!” 我没想到裴少北的开场白会是这个,一下子将我肚子里打好的槽糕搅了个七零八碎。 “啊?” “我的律师费,你并没有转账!”裴少北挑眉看了我一眼,温和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莫名的情愫,看的我心里一惊。 “啊!我,我忘了!不,不是,你并没有给我账号!等明天我去银行取了钱给你送去!” “我给了你一周的时间!很抱歉,过期不候!” “那,那是什么意思?”我完全被他整蒙了,难道现在不应该先谈一谈关于那一夜的问题吗?还是说,在他心里,那一夜的事情还不如他的律师费来的重要? 也对,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心里莫名有些酸楚,低了头回了句,“抱歉,我明天一早就去银行,拖欠的利息我按照银行利率算,不会让你吃亏的!”。 裴少北没有说话,车上放着低缓的音乐,让整个氛围变得有些凝重。 过了许久,裴少北低沉的声音伴随着音乐传来。 “顾晚,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蠢!” 裴少北这话说的奇怪,也让我有些恼怒,不就是忘记了给他转账吗,至于这么消遣我吗? 我不知道自己更在意的是这句话还是裴少北对于那一夜无所谓的态度,当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我几乎是立刻开门下车,拎着满满两手的购物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大楼内。 电梯自27楼缓缓下来,走走停停,我等的焦灼,身后传来裴少北的脚步声,我的心情愈发烦躁,转身就上了楼梯。 九层楼对于平日缺乏运动的我实在是一种挑战,我呼哧呼哧爬上去,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抬头却看到裴少北气定神闲地依在我家门前,嘴角含笑地看着我。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呼呼跑过去将手里的购物袋扔在地上,掏钥匙开门,暴躁地将购物袋连踢带拽地挪回屋里,转身就要关门,而裴少北却在这个时候闪身进来,如入自家门一般,毫无自觉性。 我“砰”地一声摔上门,“啪”地一下将钥匙扔在桌子上,转身插腰,仰着头质问道,“裴律师,我想请问,现在律师追债都是这么不要脸吗?” 裴少北低头扒拉了一下地上的购物袋,无比嫌弃地抬眼看着我,“你的品味还真是不一般!” 我登时想起自己买了许多不符合我这个年龄和身份的衣服,甚至还有一套黑色蕾丝的性感内衣。我忙伸手将购物袋提进卧室里,整个脸再次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 我气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当日在裴少北阳台上飘着的那条内裤此刻正穿在我的身上,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我饿了!” 裴少北话题转的太快,我看着懒散地坐在沙发上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 “我饿了,去给我做饭!” 裴少北说的理所当然,这让我的回答也变得脱口而出。 “哦,好!” 转身挽袖,走了两步之后又觉不对,我回身恶狠狠地瞪着裴少北,说的咬牙切齿,“裴律师,你饿了就去自己家吃,或者有钱去饭店吃,我这儿既不是饭店也不是你家,抱歉,我没有给你做饭的义务!请你离开!” “我的律师费!” “你!”我指着裴少北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而对方已经打开了电视。 我走过去将电源摁死,回身挑眉说道,“饭费可不包括电费!” 裴少北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将遥控器放在桌上,拿起了一旁的红色请柬!我立刻飞奔着扑上前去抢,却还是晚了一步。 “前夫结婚?酒店选的不错!”裴少北的声调提了提。 “关你什么事?”我气恼地将请柬塞进茶几下面的抽屉里,转身走向厨房。 “看来后遗症还挺严重!”裴少北轻叹一声,“就因为这个去狂购物?还买了一堆不适合自己的东西?顾晚,你还真是蠢的可以!” “裴少北,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恨恨地回了一句,心里却不愿解释,自己购物的初衷不过是被张嘉嘉关于年龄的话题刺激到了,与林东并无关系。 “自欺?还是他欺?”裴少北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人无处可逃。 “人家都把请柬送到家了,我如果不去不就被人说成小心眼了吗?既然要去,又怎么能丢了自己的脸!裴律师,你的自欺和他欺,都跟我没关!” 第十三章 银货两讫 为了掩饰脸上的心虚,我急急拉开冰箱门,准备拿材料做饭,然而空空如也的冰箱让我有些懵! 被张嘉嘉刺激的,我买了一堆可有可无的东西却将最需要添购的忘得一干二净。 裴少北这话说的还真没错,我还真是在自欺欺人。 “我忘了买食材!” 既然被人看穿我也没必要隐瞒,在裴少北面前,我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不少,不差这么一遭。 “我的酱牛肉那?” “吃光了!” 裴少北错愕地上下打量着我,似乎完全不能相信我这么一个干瘪的小身体能消化掉那么多酱牛肉。 我呼呼将冰箱门全部打开,伸手一指,“不信你自己看!” 裴少北可能被我的气势震慑住了,竟起身拍了拍手向门口走去。我心里顿时松了一下,暗自庆幸。 没想到对方走到门口拉开门又回过头来,带着不耐说道,“愣着干嘛?你家没有食材就去我家,反正离得也不远!” 我登时语结,发现跟一个律师将话,无论气场如何强大,气势如何强硬,都完全徒劳。 我认命地跟在裴少北后面去了他家,以沉默表示反抗地做了两菜一汤,饭香味让我的肚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我这才想起,自己一门心思购物,竟忘记了中午还没吃饭。 我和裴少北分坐两边,完全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彼此一句话都没说。 吃完饭,我习惯性地收拾碗筷,却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自由人,没有必须做家务的义务,一想到这里,我立刻将碗筷全丢进盆里,扯了毛巾擦了擦手,转身打算离开。却没想到裴少北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高大的身体将门堵的严严实实的! 我思量了一下侧身钻出去而不碰到对方身体的可能性,结果几乎为零。于是,我很没骨气地转身打开水龙头,倒了洗洁精开始刷碗,内心却忍不住腹诽着。 “在说我坏话?”裴少北低沉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暗骂一声,现在的律师都是人精吗? “没有,我在刷碗!” “是吗?”裴少北的语调再次上扬。 “我一没张嘴,二没出声,你又怎么猜到我在想什么?”我侧头瞪了裴少北一眼,学着对方的样子,语调上扬。 “嗯,也对!”裴少北低低笑了一下,又道,“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我既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又不是心理分析师,更不像裴律师这样会察言观色,抱歉,不知道!” 我的态度太过明显,裴少北却恍若未闻。 “不知道没关系,你可以问!” 我顿时无语至极,看着手里快干完的活儿,敷衍着开口道,“好,那我问一下裴大律师,你现在在想什么?” 话音未落,我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让我慌乱地握不住手里的盘子,哧溜一下又滑进水槽中。 “我在想,既然别人都已经挑衅上门了,如果我们再不反击,岂不是显得我裴少北太窝囊了?” 裴少北的呼吸喷在我的耳朵上,我整个身体不听使唤一般有些发麻有些软。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听不懂对方话里有话。 一双有力的手臂缓缓缠上我的腰,这一下,不光是脑袋,就连整个意识也开始混沌起来。 “我是说,你买再好的衣服都不足以给人致命的打击,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一击即中!” “什么?” 腰上的手越收越紧,我的后背完全跌进了裴少北的怀里。 “比如,嫁给我,生一堆的孩子,让你的前夫看看,谁才是那个没用的人!” 裴少北的唇已经从我的耳朵游弋到脖子上,那种温热的触觉如燎原之火,立刻点燃了我整个身体。 “裴,裴少北,不,不要,唔……” 我侧头推拒,下一刻双唇就被人重重吻住。 如果第一次是因为醉酒后的失德,那么这一次算什么? 身体在极致的亢奋,心却难以控制地越来越空。 这种空洞无法用身体的愉悦来填充,却又让人无助的恨不能立刻去死。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就推开门,无比狼狈地逃了出去。 我关上门,跑进浴室里,将水龙头开到足够大,在哗哗的水声中,哭的难以自持。 我恨这样的自己,自甘堕落的自己! 裴少北是什么样的人暂且不说,一个大学老师,一个刚刚被丈夫抛弃的黄脸婆,一个被前婆婆指着鼻子骂贱人,不守妇道的女人,还曾经义正言辞地表明自己的贞洁和立场,如今这算什么?压抑之后的放纵?还是,天生,我就是这样卑贱的女人? 我捂着脸,恨不得将自己溺死在水里。 水声太大,我根本没有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当我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我才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是裴少北。 我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心里不知为何,仍旧生出了一份低到尘埃的感动。 “我没事!” 我发了这三个字过去,便将手机关了。 我看着床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一伸手将它们如垃圾一般全部扫在地上,整个人钻进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刚刚身体的刺激还在,疲倦很快袭来,我睡的昏沉,却并无噩梦缠身。 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我睁看眼看着无边的黑暗,心却出奇的平静。 我起身开灯,看了看桌上的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机。 几条短信瞬间冒了出来。 “没事就好!” “不要胡思乱想,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事打电话,随时恭候!” 没有道歉,没有甜言蜜语的哄骗,裴少北的话,简洁而又直接。让我看不清也猜不透,更挑不出任何毛病。 大家是成年人,男未婚,女未嫁,发生关系有什么打紧的? 对,我们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应有的后果,我抬头将眼眶里的泪逼回去。 “真是,多大点事,不就是一时乱性吗?顾晚,别人都不在意,你自己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 我拼命说服这自己,心里的道德底线和生理的放纵在互相拉扯,让我的头变得昏昏沉沉。 一夜,再无眠。 第二天,我贴在门口,清晰地听到裴少北的房门开了关上,听到那渐渐熟悉的脚步声在我门口停了一会便毫不犹豫地转向了电梯。、 楼道口,再无声息。 我收拾好自己出门,采购了大量食材之后,去银行提了现金带回家。 裴少北没有给过我任何可以给他转账的信息,我总不能一下子给人家充这么多钱的话费吧。想了想,我决定在裴少北晚上跑来吃饭的时候,把钱当面给他,也断绝这莫名其妙的关系。 可我对裴少北的了解,似乎还太少。当我在客厅里从晚上七点等到十点半之后,心里是失望的,失望之后更是生出了暴躁之心。 “什么意思?耍我玩儿吗?把我当什么了?不让你来吃的时候你非死皮赖脸的过来吃饭?还借机耍流氓!” 我如魔怔了的人一般,在客厅来回走着自言自语。 “每次耍完流氓就玩失踪是吧?喜欢给别人来个措手不及是吧?裴少北,你也太小看我顾晚了!” 我觉得自己不能在每次和裴少北的交锋中都被他压制,完全毫无反抗力,这好像显得我是自己送上门让人吃一般。这种想法让我难受至极,更是对我心里最后的道德底线的一种鞭笞和羞辱。 我拿着两万块钱,气呼呼地砸开了裴少北的门。 裴少北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灰蓝相间的棉质睡衣,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看也没看我就问道,“有事?说!” 我不知道裴少北工作起来本身就是这么个态度,还是故意在我面前演戏,但是他这种疏离淡漠无所谓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我,也让我心底曾经升起的小火苗瞬间化成灰烬。 我将手里的钱狠狠摔在他身上,在他错愕的眼神中,仰着下巴说道,“裴律师,银货两讫,互不相欠!告辞!” 第十四章 嚼舌根 我不等裴少北有任何反应,潇洒转身“砰”地一声狠狠摔上了门。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我叉着腰依在门上,整颗心慌的砰砰乱跳,心情却莫名巨爽。 好像是解决了所有的困扰和难题,我心情舒畅地洗了澡倒头就睡,整个脑袋却异常亢奋,归根究底是因为什么却不得而知。 第一次在裴少北面前占了上风,还是让心里的道德捆绑得到释放? 我说不清,也不想深究,因为某种恐慌会随着这种深究浮现出来,让我生出胆怯和空虚。 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这种感觉一旦强烈必定带来可怕的后果,酒后的一夜情和昨日莫名的不推拒就是事实印证。 裴少北再没来找过我,而我在忐忑了两天之后,再一次宅在了家里,这一次的心情却与上次截然不同,所以我并没有把自己弄得很糟糕。 煲汤,看书,听音乐,那些贵的吓人的面膜也派上了用场,我看着镜子里精神奕奕的自己,心情好的简直要飞起来。 这种状态让我迫切地想踏出家门,我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给玉姐打了电话。 玉姐语言模糊,我却听见了陌生男人的声音,立刻笑着调侃了她,便挂了电话。 不是春天,也可以花开满园。并不是你的世界里爱情崩塌,别的地方便也是一片死寂。 我感觉到希望和勇气,伴随着阳光挥洒而来,那样暖,那样美好。 我去超市买了些吃的便打车去了爸妈的服装店,本是周日,店里的人却并不多,零零星星的顾客,让二老的脸色有些差。 我想,他们脸色差的最主要原因应该还是因为我。 我笑的灿烂,声音清甜,我看着父母的脸上扬起的欣慰的笑脸就知道自己所猜不错。 我强制性地让他们关了店门,拉着他们一路回了家,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我给父亲倒了一杯酒,一抬头却看见父亲发红的眼睛,鼻子忍不住一酸。 “爸,对不起!” 话音未落眼泪还是下来了,来之前我不止一遍地告诉自己,要拿最好的状态回来见他们,看来是办不到了。 “好,好,没事了,没事了!” 父亲伸手拍了拍我的头,我看着他黑发中突然多出来的那些白丝,心中堵的难受,而他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的晚晚长大了!” 刚结婚的时候林东还经常来我爸妈这里吃饭,后来便开始以工作忙为由一个月来个一次半次,最后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过来稍坐。 曾经我在父母面前为他,为我的婚姻,说了无数个谎言,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不孝! 一顿饭,将这么多年的隐忍委屈全部合着酒咽进了肚子里,父亲喝多了,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胡言乱语,最后被母亲拖着回了卧室,我怕母亲再念叨便趁着这个空挡开门走了。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平日这个时候我正紧张有序地讲着课,只是现在…… 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那个讲台的渴望,远胜于我自己以为的强烈,一种无所事事的茫然自心底升起。 我逛了街,去了书店,买了新的音乐碟子和几本专业课的相关书籍。这些东西可以让我宅在家中的日子过得不会太无聊,也会对何时回校产生一种期望,至少我离那个讲台并不远。 我突然响起裴少北说的话,是自欺还是他欺?看来我最惯常的还是自欺欺人! 自嘲地笑着踏进小区,迎头却看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还真是晦气,妈,以后咱出门可得看看黄历,要不然老碰到一些碍眼的人,不仅影响心情还不利于宝宝生长!”张嘉嘉抚着肚子一脸挑衅。 刘娟手里拿着件外套搀着张嘉嘉的胳膊,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哼,一只不会下蛋的鸡,的确不利于我大孙子发育!”刘娟的声音更是刺耳,凉亭便几个乘凉的大妈立刻好事地望过来,我脸上有些红,咬牙气道:“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我警告你们,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如果再敢过来胡闹,我就报警!” “切,你报啊!”张嘉嘉一扬下巴,抬手指了一圈,“这个小区上上下下那么多户,全都是你顾晚的家?哼,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财大气粗?要是这样,当初离婚的时候干嘛还会为了一套小小的房子哭天喊地撕破脸?多不符合你财大气粗的气质!” 我心里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来这里是遛弯的?” “我大孙子不能总憋家里,不是遛弯难道还是来找你打架的吗?”刘娟白了我一眼,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又加了一句,“我们阿东说了,一个不会下蛋的二手货,要我和嘉嘉不用放在心上,再说了,我们阿东是公司主管,在这里买栋房子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林东在这里买了房?”惊讶之中更多的是怀疑,以林东的收入绝不可能那么快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 “怎么?你住行难道我住就不行了?”张嘉嘉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心里顿时了然。看来是张嘉嘉对林东施压,非要住在这里。至于是租是买又何必追究。 “你那是什么表情?”或许是我笑中嘲讽的意味太大了,也或许是对方敏感,张嘉嘉突然抬手推了我一把,我没防备,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 我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跟这些人过多纠缠,整了整怀里的书,错身走了。身后隐约传来张嘉嘉暴躁的咒骂和刘娟的急声劝慰。 这个小插曲我随即就忘了,裴少北的不打扰也让我不再时刻防备,不再刻意躲避,却依旧没有遇见过他。 同住一栋楼,有时候还真如电视剧里讲的那样,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偶尔下楼扔垃圾,收快递,或者晚饭后的散步,接连三天,我终于察觉到异常。 整个小区的大妈阿姨,甚至是在家看娃的家庭主妇,在看见我的时候神情都带着探究和鄙夷,那种八卦的气息扑面而来,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从来都很准,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刘娟! 在第四天的傍晚,我经过小区花园凉亭的时候果不其然听见了刘娟激扬澎湃的说辞。 “对,就是三单元九楼那个顾晚,是我儿子的前妻,哎呀,什么大学老师啊,你都不知道,那个贱女人都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来。平日我儿子工作忙,晚上回来的晚,她竟然跑去对面屋里勾搭野汉子,还诬赖我儿子出轨,你们评评理,她连个蛋都下不来,我儿子可是三代单传,怎么可能跟她耗!” “不能生育?” “可不是嘛!不能生,品性还这么差,有哪个正常男人愿意娶一个不会下蛋的鸡,我看她也只有给人家当后妈的份了!” 我心里难受,却也知道跟一群大妈理论根本毫无作用,而且这种事只会越抹越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因为刚刚的用力过猛而有些颤抖,我正打算离开,身后却突然响起低沉熟悉的男声。 “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如果被污蔑的人提起诉讼,依照法律可以开庭会审了!” 我回头一看,裴少北一身西装挺拔如松,从昏暗的路灯中缓缓走来,棱角深邃,气质稳重。 和刘娟聊天的几个人一听要上法院忙嬉笑着打哈哈,并扯了扯刘娟的胳膊。 刘娟摇着个蒲扇转头看过来,完全没有一丝背后诋毁别人的愧疚。 也对,能跟个泼妇一般在法庭和学校大闹的人,你怎么能指望她知道礼仪廉耻。 “你想吓唬我,哼,现在的大律师都是这么跟人家定罪的吗?再说了,我说的那一句不是事实!” “是不是事实你心里很清楚!律师讲究证据,不听故事!光一个偷野汉子这件事,就足够我告你诋毁别人名誉!信不信在你,但是做不做,却在我!”裴少北回答的不卑不亢。 我突然有些佩服他,鉴于刘娟对我造成的心里阴影,说实话,我面对她,从心里有些打怵,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秀才遇上兵吧! “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样,敢说没有私情打死我都不信!”刘娟脸一横,一双眼贼兮兮地来回打量着我和裴少北。“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大律师,咋就看上这么个二手货,还是个不会下蛋的二手货!” 刘娟这话说的太狠,而且还是当着裴少北的面。这是我的软肋,一碰就疼。特别是面对裴少北的时候。 我几乎立刻就要逃走,甚至于不想去在意刚刚听到的所有污蔑诋毁。 一只有力的胳膊却在这时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揽住我的腰,强逼着我不得不面对。 我有些恼怒地抬眼瞪向裴少北,而对方却一派气定神闲。 “谁说顾晚没人要?谁说她一定要去跟人当后妈?听说你儿子要再婚,还给晚晚送了请帖,正好,我们婚期也订了,到时候可要礼尚往来!” 第十五章 婚礼 裴少北的话让刘娟目瞪口呆,而我也是一头雾水。 晚晚?裴少北似乎第一次叫我的小名,却叫的那么顺嘴,即便是曾经最亲密结合的时候,他也只是低低唤我顾晚。 如果性代表的是男女最亲密的相处,那这一刻,他的这句平淡的“晚晚”却让我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 刘娟一时没反应过来,裴少北却已经转身揽着我离开,临走不忘跟几个大妈笑着点了点头,从始至终淡定从容,毫无退缩和将就。 一走进电梯,我立刻扭身躲开,整个脸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裴少北却毫无解释的意思,嘴角含笑,温和难测。 一身黑色的西装,一只手提着文件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懒懒依在电梯的内墙上。 我躲在另一个角落,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裴少北低下了一声,向前一步,我立刻惊呼道,“你,你做什么?” 裴少北错开我摁了下“9”键,我这才发现电梯始终没动。 我登时又羞又囧,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顾晚,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裴少北侧头看着我,一双眸子里带着调侃和浓浓的笑意。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白了他一眼,“你们律师最擅长明知故问不是吗?” “通常是,不过偶尔也会带有试探性地问话,这样可以通过对方的神情和肢体语言看出对方回答问题是否属实!” 肢体语言? 我立刻放松双臂,却忘了怀里还抱着几本书,这一下呼啦啦全掉在了地上,我立刻低头去捡,谁知电梯一路上行,直接停在了九楼。 我一个不稳直直向下栽去却被裴少北一把捞了起来,我看着附身帮我捡书的男人,短而整齐的黑发,温和而俊雅的侧脸,修长而温暖的手,心和眼神一起跟着恍惚起来。 “顾晚!顾晚!” 我猛地回神就见裴少北一手提着自己的文件夹,一手凌乱地抱着我的书,左脚伸在电梯门缝间,却因为身体不稳而微微低头,用下巴抵着书面,样子滑稽好笑。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忙快步走出电梯却恶作剧一般不去接他手里的书。 裴少北的脚步紧随而至,我掏出钥匙开了门,还未回头裴少北就一把推开我自己走了进去。 “我发现你还真记仇!”裴少北将书扔在沙发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随即翻了翻我买的书,转头问我,“很想回学校?” 我一怔,想了想事情闹得那么大,我又被停职,裴梓乐一定告诉了裴少北。 “暂时肯定不可能了,我听玉姐说家长给校领导施压,我没被革职查办已经算万幸了。我买这些书只是觉得,嗯,觉得无聊,而且,万一突然叫我回去,我,我也不至于忘得太干净!” 我笑的有些勉强,话语间还是无法真正释怀。 裴少北定定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假装收拾客厅,随意问道,“要不要吃面!” 话音未落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立刻又加了一句,“就当感谢你今天解围!” 裴少北突然咧嘴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西装抬脚向外走去,我有些诧异,我原以为我的主动挽留可以给彼此一个台阶,缓解尴尬的关系。 “你……” 我抬头看这里裴少北的背影,却不知该说什么? 裴少北却转过身来,脸上显出一抹自嘲和一丝隐隐的怒气。 他说,顾晚,在我面前,你不用像个刺猬一样! 我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模糊暧昧的语言就好像前几次一般,临走甩我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我自己在那胡思乱想,而他却跟没事人一样,这种行为在我眼中只能归结为戏耍。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挡在裴少北面前,一张脸是带着愤怒的。 “裴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就干脆说,不要把人当成傻子一样耍着玩儿好吗?我又不是不涉世事的白痴!” 我仰着头,义正言辞。 裴少北俯首看着我,眼角眉梢依旧挂着该死的笑。 “顾晚,谁说你不是个涉世未出的大白痴,我表现的有这么不明显吗?我早就声明过,我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所言所行代表着什么?” 这话说的依旧隐晦,而裴少北的脸上,却自信骄傲。 我讨厌极了这种搅乱了别人生活自己却活的肆意潇洒的人,我更讨厌自己这种自欺欺人,自作多情的胡乱猜测。 “对,我们都是成年人,即便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也只是一时冲动的后果,没必要较真!我很感谢你今天的相助,只是以后,在人前人后,那种话还是不要说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不得不承认,刘娟那句“二手货”的确伤了我,虽然这是事实,可我,无比介怀。 “还真是很在意!”裴少北似看透我一般,没再说什么“我是认真的”或者“我愿意娶你”之类的话,而是做了个请让路的姿势,神情淡漠。 我心里有些难受,错开身体把门让出来,裴少北未做任何停留,开门走了。 没有听见愤怒的摔门声,也没有听见任何的唉声叹气,我发现面对裴少北,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对方似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可那态度,却又透着无人能够改变的坚定。 这份坚定让我害怕,心里却又隐隐生出莫名的喜悦,如寥寥荒原之上,偷偷钻出泥土的青草嫩芽,那么小,那么弱,却充满无穷的希望。 这座城市五星级酒店大约有十家,而帝豪却是其中档次最为低廉的一家,不过人均消费仍旧达到千元以上。 对于月收入只有不到四千块的大学老师来讲,这里显然是奢华而无法靠近的。我看着红色圆形拱门上那熟悉而又陌生至极的名字,心里生出一丝悲凉,这种不该出现在喜庆日子的神情让周围同样来参加婚礼的人频频侧目,我回之以微笑,心里忍不住吐槽,难道我那么像来砸场子的吗? 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我在酒店花园外徘徊了许久,只等着婚宴开始之后我递个红包就走。 林东再婚,林家的那些亲戚肯定都会被刘娟招来,到时候看见我还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那。 我捏着红包,里面的一千块足矣让我肉疼,还是要给这么一对伤我辱我的奸夫淫妇,我觉得自己完全已经达到了自欺的最高境界。 婚宴门口坐在那里收红包的是林东的朋友,自然我也见过。 他看到我有些诧异随后叫了声,“哎呀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脸上有此臊,将包里的红包掏出来递过去,声音尽量保持平静,“他送了请帖,我没有不来的理由!” “这……”对方有些犹豫,显然也怀疑我是过来砸场子的。 我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别人先来挑衅,想拿婚礼羞辱我,如今反倒成了我不知廉耻自己跑来闹事。 “用不用我把请帖拿出来!” 我语气不佳,对方也有些慌,回头看了看里面说道,“不用不用,我要不还是叫一下东哥吧!” 我“啪”地一声将红包甩在桌上,吓了对方一跳,已经脱口而出的“东哥”俩字瞬间变了腔。 我从包里将请帖也拿了出来,正要说话却见刘娟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随了礼不进来吃一顿就走,回头可又要说我们老林家不懂礼数了!这可是五星级酒店,看你这辈子也没进来过吧!”刘娟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红包捏了捏,脸上闪过一抹得意。 一千块的红包可能并不算多,但是老林家是什么样的家庭我再了解不过,新媳妇上门只给一百块的见面礼,对于这样不厚不薄的礼金绝对是满意的。 进去吃一顿? 除非我是疯了,才会在刚刚离异的前夫婚宴上独自去面对曾经的那些亲戚,不用想也能猜出那种精彩的我画面。 “我还有事!”我胡乱回了一句打算离开,刘娟却不依不饶,竟跑过来伸手扯住我将我拉了进去。 喝喜酒的人乱哄哄的,我实在不愿闹出太大动静,只得低声喝道,“你做什么?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林东和张嘉嘉走了过来,男的一身黑色燕尾服,女的一身抹胸及膝白婚纱,光看外面这张皮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这不是姐姐吗?怎么自己来了,你那个所谓的未婚夫那,怎么没一起过来,还是说,姐姐伺候人的功夫下降了,被人甩了?” 张嘉嘉画着精致的妆,酒不醉人人自醉,一张脸洋溢着幸福的微醺感,半依在林东怀里,仰着下巴满眼嘲讽。 “有那个男人会要个二手货,上一次我就被她唬住了,还真当那个大律师捡了破烂!”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气的奋力夺过刘娟手里的红包狠狠甩在了林东身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礼我随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晚,你还真不嫌事大,这种场合你觉得这么闹合适吗?”林东将红包捏在手里,皱着眉一副正人君子的酸臭模样,我看了只想吐。 既然都不要脸了,我又何必顾忌! “你的好老婆想让我看看她的婚礼有多么盛大光彩,死皮赖脸地送了请帖过来。如果我不来,我害怕你这喜酒都喝不痛快,到时候万一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怕又要怨我从中作梗,某些人再找个莫须有的借口四处抹黑我,我可受不了这刺激!”我冷哼一声,眼神不屑地从张嘉嘉脸上挪向刘娟,“您要是想给你儿子的婚礼加点佐料,我不介意在这里陪您闹一场!” 第十六章 突然求婚 刘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我猜她拉我进来不过是想借林家那些奇葩的亲戚羞辱我一番,却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我会选择破罐子破摔的方式。 “我猜这里面一定有好些林东的上司吧,嗯?我好像看见了李总!” 我话音未落,林东的脸就白了,他急急推了我一把,连声低吼道,“顾晚,你别欺人太甚!”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身后熟悉的声音陡然传来,下一刻我就被裴少北揽进了怀里,“刚刚我似乎看见有人对我的未婚妻进行了人身攻击,小王,回头调取酒店监控,留作证据!” 裴少北身后笔直立着的正是那次帮我报警赶走林东母子的人。 小王恭敬地点了点头,竟真的转身走了。 “喂,你什么意思?吓唬我啊!”林东无论面对小王还是裴少北,都有种下意识的心虚,就如同我独自面对刘娟时心里生出的胆怯一样,本能地选择躲避。 “我在保护我的未婚妻,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难道看不出来?”裴少北挑眉看着林东,眼中讽刺显而易见。“堂堂公司总监,连这个眼力劲都没有,你的未来堪忧啊!” “你!”林东气结。 刘娟却看不得自己儿子受委屈,立刻指着裴少北骂道,“我儿子不知道多能干,今天他们公司的二把手都过来喝喜酒了,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嘛?” “喝了喜酒就代表会升职加薪?您老这逻辑,很不错!”裴少北嘴角勾起,突然低头看向我,“晚晚,说好了送完红包陪我去盛世订菜单的,酒店总经理已经在侯着了,我们走吧!” 盛世? 本市最昂贵奢华的地方,很多大腕级明星最喜欢的地方,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眼里绝对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从裴少北嘴里说了出来,还用了“侯着”两字。 我觉得裴少北这玩笑真的开的太大了,但是当我看到张嘉嘉那种嫉恨难平的脸时,我心里却莫名舒畅,不得不再次佩服裴少北看人的能力。 一阵见血,一击即中,果然是好手腕! “盛世?吹牛皮也不怕炸了,你知道那地方……”林东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犹疑的急呼。 “裴少?” 端着酒杯满脸含笑地过来的正是李总,林东公司的二把手,也是他的直属上司。 “哎呀呀,裴少,还真是您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李总低头哈腰地伸手打着招呼,裴少北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 我诧异之后猜测裴少北既然是大律师认识几个有钱人也不足为奇,我比较好奇地是李总的姿态,怎么会放的那么低? 林东一家更是错愕地目瞪口呆。 “小林啊,你怎么会认识裴少,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怎么请了裴少也不事先说一声?”李总抬手拍了拍林东的肩膀,林东笑的脸都僵了,喏喏地半天说不出话。 这时又有几个人看到了裴少北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我本以为只是生意场上的逢迎寒暄,可听着听着整个人就彻底懵逼了! 我一直以为裴少北不过是个名律师,长得好点,能力强点,赚的多点,却完全没料到他的家庭背景会如此让人咂舌。 裴少北的父亲是外交部的一把手,母亲是搞科研的,最近刚升天的天宫x号就有她母亲一份功劳,他的爷爷,更是有名的老将军,参加过抗美援朝,参加过对越战争,二叔现在也是军部的重要领导,十足十的红三代官二代,说是太子爷也不为过。 怪不得这些人对裴少北的态度如此恭敬巴结,而被挤到一边的林东一家的脸早就绿了。 我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会请到这样的牛逼的人物帮我打官司,还…… 心里的窃喜瞬间凝固,那日醉酒后的生扑画面陡然窜进脑海中,一个响雷在猛地炸开,我竟然睡了一个太子爷! 我下意识地跳了一下,飞速远离了裴少北的怀抱,这一动作让本来寒暄的众人齐刷刷全望了过来。 “这不是林东的……” 有人认出了我,我心里登时慌了,突然间无比害怕在这个时候有人如刘娟一般叫嚣着骂我是个二手货。 “这是我的未婚妻!”裴少北的声音不急不缓,手臂再次伸过来将我摁在怀里,“看来是等急了,裴某告辞!哦,对了,林东先生,请以后不要在对我的未婚妻造成任何困扰!” 林东几乎是立刻点头哈腰地起誓,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才意识到对方是谁,顿时臊的满脸通红。 裴少北搂着我潇洒离开,我隐约听着声声祝福,整个脑袋都是空的。 小王开车,裴少北和我一起坐在后面,直到车子停在了盛世的大门口我才猛地清醒。 “来这里做什么?”我声音抖着,有些尖锐。 裴少北皱眉看着我,不说话。 “我不要进去!”我死死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体僵直微颤,“你不要闹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小王从前面转过头来,裴少北摆了摆手,“下去跟经理说改日,我送晚晚回去!” 小王下了车,裴少北又看了我一会,起身坐在驾驶座上再次发动了汽车。 我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神经质了,也许裴少北带我去盛世只是想请我吃一顿饭或者让我请他吃一顿饭,毕竟他帮了我的大忙! 我自我安慰着,逃避着,像个刺猬一样蜷缩起来,保护着自己的心,和那遍体鳞伤的柔软。 婚姻,多可怕,又多儿戏。 一个太子爷,一个家事显赫的大律师,一个样貌突出能力超强的黄金单身汉,会娶一个离异的不会下蛋的二手货? 我几乎立刻就猜到了结局,这不是在拍偶像剧,现实会变得多么残忍我根本无力承受。 既然注定悲剧,我为何还要开始这场故事! 我不知道裴少北又跟我说了什么,我眼睛看着他的神情有些焦虑,看着他失去了平日的淡定,可我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到,我被他摁在门框上亲吻,吻得生疼。 我记得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我记得我义正言辞地骂了他,我记得我将他拒之门外。 梦魇再次袭来,大片大片的红色枫叶在梦境里飞来飞去,如飞不过沧海的蝴蝶,飘摇着舞姿,自怨自艾。 一晚上睡得并不好,所以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无比烦躁的。 “大早晨干嘛!”我哑着嗓子吼了出来,待看清来人之后,顿时有些懵,“裴,裴少北?” “你还真是让我惊喜不断!”裴少北倚着门框,挑眉上下打量着我。 我拼命咽了下口水,双手胡乱地挠了挠头,却瞥见自己的睡裙有半截折了起来,两条大腿光溜溜地露在了外面。 一阵手忙脚乱地收拾,我的脸又羞又臊地烧了起来。 “你,你有事?”我强自镇定。 “嗯,有事!”裴少北看着我,脸上少有的认真,我的心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什,什么事?” “关于昨晚的提议,你的答案是什么?” 昨晚的提议? 我默默在脑海中过了一圈,却完全没有印象。昨晚做了什么?好像我扇了他一巴掌,而且说了什么“大家是成年人不需要负责”这类的话,看来裴少北是找我来确认以免再见面尴尬! “你不会忘了吧?”裴少北皱眉。 “怎么可能?”我立刻出声反驳,一本正经地回道,“咳,我认为,你的提议很好,我同意!” 话音未落,裴少北就突然扑过来将我抱进了怀里,随即抬脚踢上了门。 我立刻伸手推开他,双手环抱沉声喝道,“你做什么!” “你刚刚答应了我的求婚,我拥抱一下不为过啊!”裴少北不解地看着我。 “求婚?”我跳着脚后退一步,满脸黑线地看着裴少北,“你疯了!你什么时候跟我求婚了?嗯……你说的不会是在林东的婚宴上提到的那句未婚妻吧?裴少北,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为了解我的困局才编的谎话,我很感激你的解围,但是这种玩笑还请你不要随便开!”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不是专业的演员,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入戏!我说过,我是个成年人,所言所行都会负责!” 我看着裴少北严肃认真的表情,心虚地连连后退,有些慌张地坐在沙发上对着他摆着手,“这一点也不好笑!裴少北,你是什么样的家世我昨天听得一清二楚。就算暂且不论这些,凭你大律师的身份,凭你的长相你的能力,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找不来,我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这种玩笑担不起!” “我说了,我是认真的!”裴少北上前一步却被我伸手制止。 “你别过来!”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直直看着他,“裴律师,我跟我前夫之间的事你很了解,心生同情也属于正常。我们又住得这么近,还有,那天晚上我的酒后失德,这种种事情聚在一起让你产生负累和责任心我很抱歉。但是,无论你说的求婚是出于什么原因,我的回答都是不可能!无关乎家世,是我已经爱不起!” 把这些话说出来,我的心里微微酸涩,有种不舍又有种解脱。 第十七章 “爱”这个字眼 裴少北俯身看着我,停顿了片刻,突然起身笑道,“顾晚,你刚刚用了一个‘爱’字,不错,看来你心里考虑过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啊?”我有些无语,我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吗?“你们律师是不是都喜欢这么抠字眼?” “并不是,我们律师喜欢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行为看人心!这是入门的基础,你不应该怀疑一个专业律师的眼光!”裴少北说着一屁股坐在我的身边,伸手就将我揽进了怀里。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赖!你到底听明白我说的话了没?”我恼羞成怒地使力挣开裴少北的怀抱,气呼呼地看着他。 “听明白了,一进门你不就说的很明白吗?我的提议不错,你同意,没意见!”裴少北双手一摊,神情又恢复了平日的懒散。 “你!”我气结,心里着急,一咬牙说道,“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同事好友,合作伙伴,父母长辈嘲笑你裴少北找了一个不会下蛋的二手货吗?” 我之所以把刘娟的话拿出来说给裴少北听,就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当然也是警告我把心里生出的那些喜悦的小火苗彻底浇熄。 裴少北突然欺身过来,我吓得双手推着他的胸口,急急后仰,“你,你做什么?” 裴少北勾唇一笑,“既然你那么在意,那我就多努力努力,让你先怀上孩子再举行婚礼!” “流氓!”我气得抬脚踢了过去,趁着裴少北躲避的空档,快速起身跑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双手却抚在胸口,感受着里面那颗狂跳的心脏,和心底越演越烈的欢喜,整个人又慌又乱。 “晚晚!” 裴少北拍门。 过了一会,我听着外面突然没了动静,犹豫着打开门,却立刻被人一把拽进怀里,唇上传开温热的触感,让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散着欢儿奔腾起来,完全无法控制。 “我裴少北的老婆,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也不需要躲!”裴少北轻柔地捏了捏我的脸,转身向外走,打开门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晚上要吃炸酱面!” “啊?哦!” 我想,此刻我的样子一定巨丑! 要不然裴少北怎么可能在关门的瞬间又冒出来一句极为嫌弃的话,“晚晚,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屋子里再次恢复宁静,如果不是唇瓣上还残留着一抹温情,我真的要怀疑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春梦。 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使力狠狠拧了一把,疼的我眼泪都下来了。 “啊!不是梦!” “疯了疯了!裴少北一定是昨晚受刺激疯了!” “要娶我?呵,哈哈,一个不会下蛋的二手货,一个英俊多金的太子爷!顾晚,你真的可以去拍偶像剧了,名字就叫帅哥与老恐龙,收视率一定爆棚!” 我一边自嘲着自言自语,一边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最后实在受不了自己几乎要爆炸的脑袋,胡乱洗了把脸就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书,音乐,电影,我将我平常用来平复心情的所有道具全用了一遍,最后发现徒劳无功。我瘫坐在影院的椅子上,重复地看着同一个电影。 生活的悲剧,爱情的悲剧,在我眼前一遍一遍上映,我跟着影院里其他人一起哭的稀里哗啦,难以自持。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极其矫情的人! 在经历了隐忍压抑的五年婚姻之后,我内心的文艺细胞却如荒草一般复生而来,满眼全是伤春悲秋的哀怨,音乐,文字,如此反复。 有人说,给予你束缚的爱情是牢笼,是悲剧,给予你自由的爱情是翅膀,是飞翔! 每一个女人,从青葱到成熟,所经历的无数爱情憧憬,全都渴望着能得到一双翅膀,而结果往往得到的是牢笼,是囚禁。 自由,比生更重要! 我以这样时喜时悲的态度,将自我全部暴露在裴少北面前,像一个神经质,像一样的疯子。我喜,我悲,我哭,我怜,我算准了,谁也受不了这样一个27岁的女人。 正如林东所说,顾晚,你有的时候矫情起来真让人恶心! 我等着裴少北说,顾晚,我他妈受不了了! 我等着他说,顾晚,你滚! 可是裴少北的耐心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的每次小动作和小矫情在他那里都会被轻松化解。他再没提过婚礼的事,却处处以我的未婚夫自居,在小区里,在刘娟和张嘉嘉的眼里,甚至于,在我父母面前。 他将一切亲密变成合理化,而我像个棋盘上的棋,兀自蹦达却逃不出去,这种看似自由的束缚,却让我心里生出莫名的依赖感,诡异至极。 裴少北说,顾晚,去工作吧,人闲着就爱胡思乱想。 这是我再一次用我的小矫情找事之后,裴少北说的话,没有厌弃和不耐,平淡的就好像问我吃面要不要加醋一样。 我登时变得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没了生息。 我曾无数次偷偷登录学校的论坛,搜寻着关于我的消息,可是那每天更新的帖子里,有文艺汇演,有学术研讨,有最新的校园八卦却丝毫没有我的消息。 我蔫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我接到了穆老师的电话。 停职期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结束了,我还以为会毫无希望地等下去。 生活一下子被事情塞的满满的,我只顾着矫情而疏忽的专业课,我许久没有站在讲台的惊慌,衣橱里风格鲜明分裂的衣服,我变得有很多事要忙,这让我的心情无比舒畅。 我第一个想要通知的人,竟然是裴少北! 这个念头完全出自于本能,无需思考。 电话那端的声音,平静低沉,只嘱咐我好好备课便挂了,这也打消了我怀疑是裴少北从中拖了关系的疑虑。 “顾老师!”欢喜犹豫的声音打断了我和玉姐的谈话,我扭头看去,就见裴梓乐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装站在阳光下,眉眼之间确实很像裴少北。 “裴梓乐同学,有事吗?” “没事,顾老师,我,我只是代表全班同学对你表示欢迎,欢迎回来!”裴梓乐的笑,真诚阳光,让我忐忑了一上午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我说:谢谢! 这两个字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句“欢迎回来”,而是在风口浪尖时,他站出来挡在我面前的师生情谊。 裴梓乐害羞起来很可爱,完全不像裴少北那般油盐不进。 我心里暗自腹诽着,转身回了办公室。熟悉的环境却不再是曾经的自己,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人宛若新生。 就连一向以美貌自居的玉姐都无比艳羡地捏着我的脸,追问我最近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不知为何,我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裴少北,脸上忍不住一红,又害怕被玉姐这个人精看穿,立刻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在家休假的时候买了一套化妆品,里面的面膜不错!” “是吗是吗?在哪儿买的?多少钱?” “巨贵!” “再贵能比得上姐的青春美貌吗?走走走,下午没课,带我去,带我去!我一想到人老珠黄这个词马上就能用来形容我,我就恨不得将商场里所有的化妆品都糊在脸上!” “我说玉姐,人家顾晚那叫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这叫……”同事的调侃被玉姐的一击重拳打断,几个人嬉闹在一起。 我嘴角扬起,心情极好。 耐不住玉姐的纠缠,我还是带她去了那个专柜。虽然我买的那套化妆品还未拆封,面膜也才用了不到五贴,但我知道,心理作用最强! 玉姐一边吐槽着价格一边无比欢喜地刷了卡,女人,果然是最感性的动物。 我偷偷给裴少北发了短信,说晚上和同事一起吃饭,便和玉姐转战美食街。正是华灯初上,小情侣们在结束了一日的奔波终于获得自由地约会时间,还不撒着欢儿地亲热。 我看着突然在大街上拥吻的年轻男女,表面与玉姐同仇敌忾地嫌弃,内心却无比羡慕这种直接热烈的爱情。 “我去,晚晚,你看那是谁?” 正兀自乱想,玉姐突然使劲扯了扯我的胳膊,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对男女急急说道。 是张嘉嘉! 我皱眉看向那个男人,无比确定并不是林东。 “大新闻啊,这货果然不是一般人!晚晚,你不是说她和林东刚刚结婚吗?这就忍不住出来偷吃了?”玉姐拉着我隐在人群里,无比兴奋地说着。 “也许不是那种关系!” 我实在不想承认,林东出轨,甚至和我撕破脸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女人!生活果然是最狗血的电视剧,你永远也想象不到,接下来的剧情有多么的狗血淋漓! 我看着张嘉嘉娇羞地一扭身,死命地在那个男人胸口蹭着,我看着那个男人的手,从张嘉嘉纤细的腰滑到屁股上又狠狠捏了一把。 我收回我刚刚对于这种热烈直接的爱情的羡慕,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彼此亲密的人,可能并不是因为有爱! “你干什么那?” 我一瞥眼看见玉姐正举着手机,忙伸手拉了她一下。 玉姐低头点着手机,过了一会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我,“嘻嘻,猜我发给了谁?”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林东吧?” “聪明!”玉姐伸手拍了下我的头,“那个渣男,不仅出轨还教唆他那个奇葩妈跑来咱学校闹事,我就让他看看,自己娶回家的是个什么货色!呵呵,爽!”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装圣母白莲花。 更何况,林东和我现在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没搬个板凳坐他家门口当个看好戏的吃瓜群众就已经不错了! 第十八章 一碗狗血 细风微微,暖暖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向我白橡木的书桌。 我戴着一副镶着金边的圆框眼镜,一边惬意地带着耳机听着轻柔的音乐,一边认真地翻看着学生的作业。 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原来单身的生活一样可以那么精彩! 直到离开林东,我才猛然发觉我将以前的生活过成了一潭死水,枯燥无味甚至失去了希望。以前的我宁愿花几百块钱给林东买一身好内衣,也舍不得花二百块钱给自己买一支口红。 可是到头来又落得一个什么结果呢? 背叛?出轨? 想到这我的嘴边苦涩一笑。好歹我算是脱离苦海了,从今以后渣男彻底滚出了我的世界!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看着学生的作业。 突然一阵十分响亮的声音隔着耳机传入了我的耳朵,我甚至都感觉房子好像也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 我赶紧放下耳机,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听“咣当”一声不知道什么东西又被打碎了,原来是小两口吵架! 我不甚在意地想要继续带上耳机,却在戴上耳机的一瞬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咆哮:“张嘉嘉!” 这不是我前夫林东的声音吗? 他那么宝贝张嘉嘉,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竟然也开始对她发起脾气了? 看来玉姐发给林东的照片,林东收到了! 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林东,你肯定想不到吧!你不惜和我离婚要娶的就是这样的货色吧? 我打开窗户,林东的声音更加清晰地飘了过来。 “说!这个照片上的男人到底是谁?”我听见林东愤怒地吼着,声音里丝毫没有往日的疼惜。 “林东,这照片你是从哪来的?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中伤我!你可千万别信!”张嘉嘉因为愤怒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张嘉嘉!我为了你都和顾晚离婚了!你竟然还背着我找别的男人!你真是不知廉耻!”林东的愤怒地指着张嘉嘉的鼻子骂道。 张嘉嘉从来就不是一个吃素的主,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可能从一个实习生一下子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我却看不懂了! 张嘉嘉听到林东的话,突然笑了,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不知廉耻?当初你爬到我身上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知廉耻?我未婚先孕怀了你的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不知廉耻?” 林东的母亲突然走到张嘉嘉的面前,碍着张嘉嘉怀了他们秦家的骨肉并没有像对我一样不客气,只是说到:“佳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快给阿东道歉!” 张嘉嘉看着林东的母亲,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地说道:“我给他道歉?我不懂事!就算我再怎么不懂事也不像有些人跑到人家的学校,公共场合闹事撒泼当泼妇强!” 张嘉嘉这意思是要和林东还有他母亲撕破脸了吗?我的眼神不禁闪过一抹狐疑。 林东看着张嘉嘉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大声喊道:“张嘉嘉!你这是干什么?!赶紧和我母亲道歉!” 林东的母亲一看林东还站在自己这边,立刻又使出了惯用伎俩,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们老秦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这刚送走了一个不会生蛋的鸡,这又来了一个母夜叉!儿子,咱娘两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你爸死的早,就剩咱这孤儿寡母的竟让别人欺负!我不活了啊!老伴儿,你带我走吧!我不活了啊!” 我冷眼看着林东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前婆婆在张嘉嘉的面前一下子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中间还时不时地偷看张嘉嘉的反应。 可惜,我想这次我前婆婆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果然,张嘉嘉一动都没有动,反而望着刘娟,烦躁地说道:“你这套只有对那个懦弱胆小的顾晚有用,对我没用!我劝你还是站起来的好,不然这地面凉的以后落下个老寒腿对于林东来说又是一笔花费!我们可没闲钱养一个闲人!” 突然,林东上去就打了张嘉嘉一个耳光,张嘉嘉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眼神似乎不敢相信发生的这一切。 这下,林东的母亲也不哭天喊地了,连忙爬了起来,狠狠地睨了林东一眼,然后上前去扶张嘉嘉。 张嘉嘉一个甩手打掉了林东母亲想要扶上来的手,可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林东的母亲仍然是又凑到张嘉嘉,关切地问着:“佳佳,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在哪啊?肚子有什么疼啊?” 张嘉嘉坐在地上,眼神恶狠狠地地望着林东:“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林东!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张嘉嘉便跑了出去。 林东母亲让林东去追张嘉嘉,但是林东没去,于是百事不灵的刘氏绝活又上演了…… 看到这,我便关上了窗子,刚才的闹剧还真是精彩,只是可惜每天都有点雷同,如果能够换点花样就更精彩了! 我坐在书桌前,拿起耳机,又开始听了音乐。 林东怎么都想不到,离开我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吧? 而我却怎么也想不到离开林东的生活反而像重生一般,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过了没多久,门铃竟然响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来了。 我轻轻地打开门,便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的手里还拿着一袋我最喜欢吃的四川狼牙土豆。 我开心地拿过来,抬眸便看到裴少北眼里满满的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口?”我轻轻地问了一下袋子里香味扑鼻的土豆,好奇地问道。 他坐在沙发上随意打开了电视,听到我的问话,坏坏地一笑:“察言观色是律师的本能,况且你又是我一辈子的委托人!” 一辈子?我的手顿了一下,一辈子我们要遇见多少人,兜兜转转,不知最后谁才是良人。我没有说话,转身去厨房做了他喜欢的面。 突然,裴少北走到我的后面,双手环着我的腰,棱角分明略带胡茬的脸轻轻地蹭着我的脸,用他那惯有的低沉而又性感的嗓音说道:“真想一回家看到的就是你,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身边。” 我的耳朵被凌风摩挲得有一些发痒,他的话在我平静的心间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我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心的某一处在塌陷。 我不禁挪动了一下身子,远离裴少北,背对着他不自然地说道:“别闹,你还让不让我给你做面了?” 裴少北又紧紧地贴上来,将他的头抵在我的颈窝边,说道:“我想让你为我做一辈子的面!” 我的手听到他的话稍微顿了顿,心里却好像突然开闸的江水波涛汹涌,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已经向我提到了两次一辈子了。 难道他是真的想要和我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吗? 裴少北仍是就着我亲手做的酱牛肉将面条吃了个精光,甚至还有一些意犹未尽的味道。 我忍不住在想,裴少北到底是喜欢我做的酱牛肉还是面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对裴少北似乎是有点过于关注了,不对,不是有点!是非常过于关注了!因为他爱吃酱牛头肉,所以冰箱里总会不自觉地备着一两块。 看着悠闲地坐在沙发上随意换着频道的裴少北,我突然觉得我和裴少北的关系似乎走得太近了,这样下去可不太好。 我是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可是对于裴少北这样一个官二代,红二代来说,则是大大的不妥,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一想到自己是一个刚刚离婚的女人,我的眼底便不禁黯淡,没有一丝生气。 我突然夺过凌风手中的遥控,说道:“面你也吃完了,现在可以回自己的家里吧?” 裴少北看到我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眼神带着些许探究:“怎么?狼牙土豆吃到嘴里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我们一直尊敬爱戴的人民教师就是这样的形象?” 裴少北果然天生是吃律师这碗饭的人,能言善辩,强词夺理,瞬间就让我无话可说。 我是一名人民教师!为人师表,以身作则!惹不起,我躲得起! 可是我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我家! “难道大名鼎鼎的律师就可以私闯民宅,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吗?” 裴少北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以为裴少北生气了,要走出我家呢,心里竟然有一丝没有料想到的难受。 可是裴少北只是站了起来,悠闲地走了几步就好像是久坐以后舒展筋骨那样,望着我,脸上藏着一丝戏谑:“没想到我未来的媳妇儿竟然是一法盲!” “谁,谁,谁是你媳妇?”听到这句话,我的脸瞬间红了。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剑眉一挑,说道:“法律中所指的“私闯民宅”是指非法侵图他人住宅。即他人未经住宅主人许可或有权机关未依法定程序擅自侵入他人住宅的行为。” 第十九章 表,表白? 看着裴少北那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刚才不知是谁笑着打开自己的门,接过我买的狼牙土豆呢!”裴少北望着我,眼睛里满是调侃而现在的我则恨不得赶紧有一个洞钻进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窘态。 “我想喝咖啡了!”裴少北笑着对我说。 “自己倒!”我没好气地说着,心里还憋屈着呢。 “哪有让客人自己倒的?难道现在我在你眼里俨然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了?那好,我自己倒”说着裴少北便迈着大长腿往厨房走去。 “裴大律师!您是客!我去冲!”我赶紧将裴少北堵住让他坐回沙发,然后自己一股脑走到了厨房去为他冲泡咖啡。 “齁死你!”我一边夹着太古方糖一边在心里腹诽道。 给裴少北冲完一杯以后我也给自己冲了一杯。凭什么他能享受我就不能呢? 我端着两杯咖啡,走到裴少北的旁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咖啡冲好了!请慢用!”然后我便端着我的那杯咖啡喝了起来,喝的时候还用余光撇了撇裴少北。 裴少北端过我递的那杯咖啡,轻轻地抿了一下,眉头不禁皱了皱,大概他也觉得太甜了吧,齁嗓子!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但又带着几分纵容的宠溺,我不禁有些吃惊,刚想劝他别喝,但是还没等我说,他就将咖啡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 裴少北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浅浅的一笑:“还好只是糖!不过也挺难以下咽的!”说着他又跑到厨房,连灌了几杯水。 裴少北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我还楞在原地,不禁笑道:“成雕塑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望夫石?” “你知道咖啡里面夹了那么多糖,为什么要喝?”我的脑海里又闪过裴少北将那满含方糖的咖啡一饮而尽的画面。 “古有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和周幽王相比,我貌似还赚了!现在不生气了吧!”裴少北的眼睛望着我,眼睛带着一抹淡淡的宠溺。 我似乎在裴少北深邃的瞳孔中看到了完整的自己,那个因为感动而眼圈红红的自己。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裴少北这样费尽心思地讨我欢心,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裴少北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重要。 此刻的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呆呆地望着裴少北,连话都忘了说。 “怎么?我的表白太不明显了?你没有听出来?”裴少北望着我,脸上的线条有一丝僵硬,原来他也会紧张。可是当时的我只顾着自己震惊了,忽略了这一点。 “表,表白?”我不可思议地望着裴少北,手上冒着微微的薄汗。他刚才在向我表白? “看来凭你这颗脑袋是听不出来了。那我就说得直接点好了。顾晚,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给你另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的!”裴少北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竟和我一样,手心也是湿润潮湿,犹如刚上岸的鱼儿。 我呆呆地望着他,根本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我忘了呼吸,忘了说话,感觉着一切都静的可怕,甚至连掉一根针都能清楚地听见。 “怎么?吓傻了?”裴少北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轻轻地揉了揉我细软的头发,我才如梦初醒一般,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不一样的自己?” 裴少北的表白虽然没有多么浪漫热情,但是却十分能够牵动我内心深处隐藏的灵魂,我能够感觉到她的跃跃欲试和彷徨不安。 “顾晚,你值得拥有更好的!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裴少北深情款款地望着我,那足以让我沉沦的眼神一时之间让我失去任何招架之力。 “我值得拥有更好的!”这句话仿佛让我的内心得到救赎一样,我感觉到她的松动和瓦解。 你不过是离过一场婚,经历过一个人渣,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道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不配得到爱情了吗? 就必须低贱到尘埃里开出无人问津的花吗? 我似乎是听见了一个遥远的声音,可那声音到底是什么,我却听不清…… 裴少北已经在我不知不觉中,将我搂入他坚实而又温暖的胸怀。 仿佛为了击败那股深深的挫败感似的,我最终放弃了抵抗,任由他的双唇覆盖了上来。 裴少北深深地看着我,低哑而性感的嗓音缓缓传入我的耳畔:“顾晚,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意乱情迷中,我也知道这话我不能答应,我不说话,只是任由他吻着,心里却突然针扎一样的疼。 他离我这么的近,触手可及。 可又那么的远,天上地下的距离。 我能够清楚地闻到裴少北身上那淡淡的薄荷的味道,触摸到他那坚实有着性感线条的胸膛。 我想,或许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内心。 从来不知道,原来我是那么一个疯狂的女人。 我在人前所压抑的一切,在裴少北的面前,却莫名地全都解放了。 不管如何,那一刻,身体终归是愉悦的。 而人活在世上,追逐快乐,规避痛苦,本就是根子里的本性。 地上散落的黑色蕾丝内衣,男性内裤,撕破的衣服,无不显示着这一夜的浪漫与旖旎。 我望着眼前的这些,侥幸,却又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顾晚,一个刚离婚不到两个月的女人,却迅速地爬上了另一个男人的床,颠龙倒凤。 我看不起这样的自己,可身体的愉悦却出卖了我的内心—— 裴少北这么优秀,万里挑一的好男人,男神一般的存在,哪个女人不为她发疯呢? 别说是能嫁给他了,就算只能和他在床上滚一滚,结一段露水姻缘,恐怕也是多少人都愿意的。 我也是女人,也有虚荣心…… 突然,我的眼角瞥到桌子旁边那小巧的备忘录,上面的字俊秀飘逸一如裴少北的人一般:早餐放到锅里面了,起来吃!亲爱的老婆! 我望着备忘录,怔怔发呆。 老婆,这个词我并不陌生,可是从裴少北的嘴里说出,和之前听林东叫过无数次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可是男人随口说出的一句情话,我还可以当真吗? 在林东那里吃过的亏,难道还少吗? 谈恋爱的时候甜言蜜语,一旦失去了新鲜感,什么宝贝心肝,不也都变成了用旧的抹布,说扔就扔。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经历过这些险些让我失去希望甚至绝望的事情以后,我发现我似乎改变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的道理。 人总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以后才能长大,这句话果然不假。 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我暂时把那些风花雪月的情绪抛到一边,去学校上课。 学生们大部分都很认真地在听我讲课,只有少数几个顽皮的孩子在底下偷偷玩手机。 裴梓乐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生怕漏掉一些重要信息似的。 我真的很害怕上课的时候大家没人积极发言,将我晾在一边。看到这些,我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底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请同学们把书翻到二百五十六页,我们接下来讲……” 不知不觉,下课铃响起来了,我微笑着和学生们鞠了一个躬然后便向往教室门口走,这个时候,穿着一身黑色带着白色条纹运动衣的裴梓乐走了过来。 “裴梓乐同学,有事情吗?”我微笑地望着裴梓乐说道。 不得不说,凌家的基因真的很不错,不仅裴少北长得俊美,就连裴梓乐也阳光帅气,随便一站,也十分有范儿。 裴梓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露出洁白的牙齿,声音清脆而温暖,就像午后三点的阳光:“我在课上也还有一些没懂的,想再问问老师。” “可以啊,哪里没有弄明白?”说着,我几步走到裴梓乐的身边,看着他拿的书问道。 裴梓乐拿着书,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就是这个地方。刚才您翻译的我听了,但是还是不太懂。您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我看着裴梓乐指的地方,然后又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的是这句话吗?” 突然我看到裴梓乐的脸上一片微红,那时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裴梓乐太可爱了!一个大男生问个问题都会脸红。 我耐心地给裴梓乐又讲了一遍,裴梓乐认真地听着我说的,手心似乎出现一层薄薄的汗渍,我的语句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他愣没有发觉出来。 我想大概是裴梓乐太紧张了,这么可爱的大男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给裴梓乐讲完,裴梓乐茅塞顿开,连声说道:“原来这样!我懂了!谢谢老师!” 他的脸上仍然浮现着一丝明媚的红,都没敢看我的眼睛,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下一节课的任课教师马上就要到了,我离开了裴梓乐的教室。 脑海中不禁想到高中时期的裴少北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和裴梓乐一样这么爱脸红,这么可爱? 我抱着书本一便走一边想,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撒在了前面的窗户上,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裴少北十七岁时候的样子。 第二十章 下课铃响了,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我坐上公交车回到家,裴少北还没有回来。 现在的裴少北俨然成为一只可爱的赖皮犬了。无论我字里行间怎么透露这是我家,请你出去的意思,他仍是会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言外之意似的。 我无奈了,随他了! 我刚回到家没多久,裴少北便也回来了。 现在的他一下班径直奔到我的房子里,都不再去他的房子了,仿佛我的房子才是他的家一样。 裴少北狡黠地看了我一眼,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大堆食材,西红柿,牛肉,调味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像个孩子似的摊在了沙发上,眼神望向我,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面!” 我刚拿着食材去厨房,又听他补充地说道:“还有酱牛肉!” 我反身走到裴少北面前,将裴少北买的东西一股脑地丢给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随后便自己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裴少北看着我继续装作可怜地说道:“我真的饿了,好老婆,你就做给我吃吧!” 说完,往我的身边凑凑,带着一脸讨好的表情。 我的眼神瞟了裴少北一眼,不可思议,一个赫赫威名的律师私下里竟然会是这样的形象,如果他的同事们知道了他的这个形象,他是不是就不用混了!突然,我意识到刚才他叫我老婆! “裴少北!你叫谁老婆呢?谁是你老婆?”听到他的称呼,我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一片。 “这个屋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裴少北微笑着说道。 “裴少北,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再乱开了!你的求婚我一直没有答应!你就不要再说那些话了!” 此刻我的内心是矛盾的,有一个感性的我听到裴少北的称呼在窃喜,有一个理智的我觉得我和裴少北实在没有可能,既然没有可能就不要给彼此希望。 这两个我似乎在拔河似的,都用尽了全力,最后两败俱伤。 “你是没有答应,但是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裴少北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睿智。 我明明说了不可能?难道这还不算是拒绝吗? 律师的思维是不是天生就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说了我们不可能!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国的人,你是一个王子一般高贵的人,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我们不会走到一起的!”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却好像被什么扯了一下似的生疼。 “王子不也娶了灰姑娘!”没想到裴少北竟然连童话都搬了出来!大概是真的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了吧。 “可童话是童话,现实是现实。裴少北,你这么好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你又何必非要找我,放过我好吗……”我望着裴少北,认真地说道。 眼角,却泛起了丝丝的酸意。 我并非草木,怎会无心? 裴少北待我好,我都知道,可是,像我这种刚刚从火坑里跳出来的人,打死我也不愿意再跳回去了。 爱情这种东西,太过于虚幻,还不如一个肉包子来得实在。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刚刚经历过那样的变故,我应该多给你一点时间。”裴少北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说道。 不知所措的我此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裴少北那一片炽热而深情的表白。 “我,我去厨房了。”说完,我便匆匆忙忙地进了厨房,然后发现那些食材还在茶几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少北,更不敢去茶几拿那些食材。 过了一会儿,裴少北似乎注意到厨房没有食材,便将茶几上的食材拿了过来,递给我以后便出去了,没有说一句话。 那一刻的我突然觉得十分憋屈。 但是为什么憋屈,我却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有着说不清的委屈找不到人倾诉。 面好了,我将面盛起来倒到碗里的时候,却因为自己的走神突然被滚热的汤烫到了脚,“啊”的一声,烫的发红的脚传来火辣辣的疼。 这时候,裴少北也赶紧跑了过来,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脸上带着十足的关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突然他一眼就看到我那被烫的通红的脚,连忙走了过来,轻轻地抓了起来,眼睛里面满是疼惜,“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便把我打横抱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洗手间,裴少北将我抱到了洗手台上,一边一边用凉水撩泼我的脚面,我望着裴少北耐心而又温柔的样子,突然觉得今天的我说话有些过分了。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给了你太大的压力,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以后你别进厨房了,一切交给我。”裴少北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深深的自责。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一时走神,才没看好烫了脚。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别自责!”我真的不希望裴少北因为我而自责,那样我也不会好受。 “脚还疼吗?你这样子明天上班都没办法了吧!”裴少北担忧地望着我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关切。 我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疼!真的没事!我不能歇班!我才刚上班没有几天就歇班会被别人说闲话的!以后工作丢了怎么办?” 只要脚不瘸,明天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学校去! “我养你啊!”裴少北很自然地就跟了这么一句,说完他自己也有些呆了。 我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裴少北将我的脚擦干,然后又将我抱到了沙发上,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忽然,他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从衣架上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望着裴少北往外走的身影,不禁问道:“你干什么去?” “去给你买药!”说完,裴少北便开门出去了。 大概是因为裴少北买的烫伤药的缘故,我的脚竟然没有起泡,早晨可以照常上班。 一想起昨天裴少北蹲在我的对面,抬起我匀称的小腿,轻轻地揉搓着我的脚。 我这人身体十分敏感,也十分怕痒。 尤其是脚。他碰我一下,我便忍不住又哭又笑又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两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想到这我有点面红心跳。 早晨没等裴少北和我一起便提前出了门。我一个人总是习惯走下楼梯,这样可以锻炼身体。 我一阶一阶地走下去,突然走到一个楼梯的时候,屋里传来一阵阵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笑声。 我不经意地瞅了一下谁家媳妇的笑声这么嗲,这么做做,却发现原来这笑声是从林东的房间里传了出来的。 我的心不禁一阵疑惑,前几天两人打得那么厉害,现在好的如胶似漆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似乎照片事件对于林东对张嘉嘉的态度没有任何影响。 听着张嘉嘉那一声略拉长音的“老公”,我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继续往楼下走。 其实林东再和秦佳佳怎样,和我也再没什么关系了。 我和林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充其量也就是前妻和前夫的关系。 只不过没想到张嘉嘉竟然是个那么有能耐的女人,将林东哄得一愣一愣的。 我走过小区的时候,便听到我的前婆婆刘娟,用她那无比大的乡村嗓门扯着嗓子喊,我不想听见都困难。 “你们瞧瞧,这可是现在这个给我生大胖孙子的儿媳妇买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像个山药豆那么大,是不是很漂亮?”听着刘娟话语里面的那股得意劲儿,似乎恨不得拿着一个大喇叭,将这件事情昭告全小区的人们似的。 大妈们凑到刘娟的身边,说道:“这成色果真不错!你儿媳妇真是有心了!哪像我那个缺德的儿媳妇,什么都不知道给我买,一天到晚就知道在我家白吃白住,就连孩子都是我带的!刘老太太,你可比我们运气好多了,有个这么心疼你的儿媳妇!”旁边的大妈羡慕地望着刘娟说道。 “刘老太太,听说这个媳妇是你家儿子刚刚娶回家的!你可要好好地给你的儿媳妇立规矩啊!不然说不定哪一天就爬到你头上去了!我不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吗?如果不是我对我那儿媳妇像供神佛一样供着她。现在也不会这样!”一个大妈有气无力地说道,言语中充满着悲凉。 “就是就是!一定要给儿媳妇立规矩!不然有一天她爬到你头上了,那还得了!”有一群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刘娟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说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当婆婆了,这些事情还用你们说吗?” 突然刘娟看到了我,语气立马阴阳怪气起来,“哎呦,这是谁啊?一大早起来哭丧着个脸,是不是昨天你那个骈夫没把你伺候好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句话放在刘娟的身上十分贴切。 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我不想理她,继续走,而她却舍弃那帮大妈们,紧追我不舍。 “难道你和那个小白脸掰了?是不是人家也知道你是一个不下蛋的鸡以后就不要你了!你说你也真是的,自己都一把岁数了,竟然不知廉耻地勾引一个单身男的!现在鸡飞蛋打一场空了,是吧?你还真以为你和我家阿东一样能娶个那么漂亮年轻又头婚的女人吗?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刘娟鄙夷地望向我,眼神里面都是痛快的神色。 感情这老太太把我当她的专用出气筒了?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来找我出气? 我就这么软弱让你随意欺负吗?我在心里深深地否定了这个答案。 刘娟看我不说话,继续走到我面前,拿着刚才她炫耀的项链,对我说道:“你看,这是佳佳为了孝敬我给我买的项链。她刚结婚就知道给我买东西!你呢?你结婚五年了,你给我买过什么东西?谁娶了你这种女人就是到了八辈子霉了!还好,我家林东算是解脱了!” 我心里不禁怒极,本来不想理她,可是最后她逼得我不得不出手! 我冷笑地说道:“您还好意思说我不给您买东西?我挣的钱林东挣的钱都要如数交给您!我拿什么给你买东西?现在你反而在这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我不给你买东西,真是好笑!” 想到这我的心里便一阵酸楚。 结婚之后为了这个家,我默认林东“我妈生我不容易,一定要孝顺她”的态度,虽然没跟婆婆住在一起,可我俩每个月都要拿一部分的工资给她。 我本就是个还没什么资历的老师,工资不高,除了日常花费和给她的钱,偶尔再孝顺一下我爸妈,基本上是分文没剩了。 我连过年给自己买一件衣服的钱都要找刘娟要,刘娟却只给我二百块钱,给林东就是两千块钱!想想当初的我真是可怜! 可是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感觉不到可怜,我的感情一直在大家眼里被人称羡,我和林东一直是大家眼里的模范夫妻,为了这个梦,为了林东那偶尔给的那一点点的恩赐,我假装做着梦,直到那天看到张嘉嘉,残忍地撕开了我亲手编织的梦幻。 我看着刘娟,刘娟似乎也没想到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窝囊媳妇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看了我一眼,嘲讽地说道:“我这样做还不是害怕你和别人在外面鬼混!结果就算千防万防,你不还是和那个小白脸搞在了一起,做了很多不要脸的事情!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贱货!” 刘娟的解释苍白无力,解释不过就用言语来诋毁,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嫁进这么一个奇葩的家庭。 “人在做,天在看!我做了什么事情,上天自有公断!有句古话说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果您再这样继续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侮辱我,恐怕以后会因此遭报应的!不是报应你就是报应在你的后代身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说完,我静静地看了刘娟一眼便往小区门口走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还想诅咒我还有我儿子!看我不和你拼了!”说着,刘娟小心地拖着自己的珍珠项链,向我跑过来。 看到刘娟慢悠悠地拖着张嘉嘉给她买的项链向我跑过来,我的眼角不禁露出一丝精光。 “如果您希望您所珍惜的宝贝项链一瞬间洒落在地的话,那么我倒不介意帮您这个忙!反正这种不值钱的货,现在送您十个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看我愿不愿意送,你值不值得! 刘娟一听到我的话,顿时有些吃瘪。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但是不敢再说别的话。 我看着刘娟那个样子,心里不禁有一丝异样的痛快。 折腾了我这么多年的婆婆,这一次终于吃瘪了还是因为张嘉嘉,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刘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恶狠狠地望着我,咬牙切齿的,似乎想要把我撕成碎片似的。 俗话说人的心分七情六欲,有好有坏,而此时的我却突然萌生出一种报复的心理。 我慢慢地走到刘娟的身边,望着她的眼睛说道:“听说人的心理害怕什么才会出来炫耀什么?仔细想想好像真是这个理哈”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话,我的嘴角挂起一抹轻嘲走开了。 也不知道刘娟能不能够听懂,但不管听懂还是没听懂,我的心里十分痛快!这就够了! 刘娟的事情让我知道有些人你对她的忍让只会成为她不要脸的资本,有的时候,适当的还击是很有必要的! 心情不错的我,连上课都变得积极了一些。 我在讲台上专心致志地讲着课本,粉笔有的时候在黑板上涂涂写写,这一刻我将我的热情还有我的汗水全部都奉献给了我的事业,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次发工资我竟然得到了奖金。 泡着一壶茉莉茶,看着透明而精致的仿若水晶的茶壶里的茉莉,因为热气和热水的冲撞下浮浮沉沉。但是无一例外,最后都绽开了大朵大朵漂亮的花,还原了它最美丽的姿态。 经过热水的洗礼之后,再也不是曾经那含苞待放羞怯的模样了。 我望着这漂亮而纯白的茉莉,不禁在想,什么时候我才能退去表面的这副羞怯娇弱的模样,真真正正地变成自己所希望的那个女强人呢?但是我想应该不会太远! 我在心里悄悄的对自己说,顾晚,加油! 最近的日子虽然没有过成一幅画,但是也比以前多姿有味了许多。 我想也许是心境的变化吧。 有的时候会突然文艺心泛起,走到市中心的猫的天空之城坐在那里捧着一杯店里专供的奶茶,拿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下午。有的时候会和玉姐去市郊泡个温泉,让自己的身心都能够得到短暂的休息。 突然感觉我将自己过成了少女一般的生活,就连玉姐都说我变了好多,变得更加懂得享受生活了! 虽然表面上的我真的变了好多,也开朗了好多,可是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些结还是解不开。 比如裴少北。 裴少北自从那次烫脚时间以后,很长时间都不让我再碰热水,却依旧赖在我的家里让我,只不过这次真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可是在多次看到他那不忍直视的厨艺以后,我终于忍不住替他下厨。因为我害怕我好好的厨房一夜之间就要变成废墟了! 今天,我提前回到家,买了一些食材,突然发现最近好久都没买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了,竟然都有点拎不动了。 想到这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有点矫情,自己还真把自己当少女了,多少和我同龄的女人,都是孩子的妈了。 想到孩子,我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下来,发狠似的提起这些,向小区门口走去。 走到小区门口,去看到林东和张嘉嘉两个人从车里相拥着出来,林东倒是没看见我,张嘉嘉却一眼就看见我了,连忙撇开林东,扭着她那挺翘饱满的屁股向我走来。 她的声音尖细而又刺耳:“姐姐,几日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好啊?瞧这小脸干燥得都起了一层皮了!人老了啊,就更应该保养了,不然是没有男人愿意要这样不会保养的女人的!阿东!我说的对不对呀?” 听着她向林东撒娇的声音,我不禁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声音嗲嗲得让我恨不得踹她两脚,然后问她,你爸妈没教会你好好说话是吗? “哎呦,姐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你这力气都赶上牛一样壮了!林东可舍不得让我提这么重的东西。我就算洗一下碗林东都害怕将我的手割伤了,不让我洗。” 张嘉嘉望着林东,两眼温柔地似乎能挤出水来,而林东也不负她所望的深情凝视,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如果我曾经没有亲眼看到张嘉嘉对另一个男人也做过类似的表情的话,我会以为她们之间是深爱,我以为只有在深爱的人之间才会流露出这种爱慕的眼神,看来真的是我孤陋寡闻了! 林东看着我,脸上竟带着一丝淡淡的嘲笑:“你不是有个能帮你打官司,赢得房子的大律师吗?怎么你的大律师就不心疼你,让你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 每一句都夹枪带棍,让人听了心里面好不舒服。 “对啊?姐姐,你那个大律师呢?我和阿东结婚的时候他不是说还说我请我和阿东喝你们的喜酒吗?你们不会这么快就散了吧!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果真是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留不住男人的心啊!”张嘉嘉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 始终没有发一言的我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在那肆意地谈笑消遣着我,我望着张嘉嘉说道:“你没看我买这么多菜吗?我一个人吃的完吗?现在的小姑娘都什么眼神啊?” 我一语双关,张嘉嘉一下子就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自我较劲 不过张嘉嘉终究是张嘉嘉,能够介入别人家庭还沾沾自喜的小三,那脸皮已然不是一般的厚。 她的脸色只是难看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亲昵地挽上林东的胳膊,望着我,言笑晏晏:“我是没姐姐眼神好,可是我傻人有傻福!自从有了阿东,什么脏活累活我都没干过,就连最隐秘的内衣都是阿东给我洗的!” 说着,张嘉嘉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得意,甚至带有一丝挑衅。 我的脸上不禁闪现一丝冷嘲,林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大爷一样,饭菜都是我做好端到桌子上去的,衣服都是我洗好熨好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到衣柜里。 家里一切家务,哪一样不是我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当初我心疼他上班辛苦,赚钱不容易,什么都舍不得让他干,没想到他也会为别人洗衣调羹! 可见,说什么男人与女人构造不同,天生不太会做家务那一套,根本就是扯淡。只要有心,什么不会做呢? 眼前这对狗男女,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展现他们的恩爱,林东在我的面前,一把抓住张嘉嘉那略显柔嫩的手,深情地说道:“亲爱的老婆,你这不是给我怀了一个宝贝儿子吗?咱妈说了,你是我老秦家的大功臣!我自然是要对你好一些了!” 一边说着,林东一边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嘲笑我此刻的狼狈,接着旁若无人地将张嘉嘉轻轻地搂在怀里,继而那双大手慢慢向下游走。 看着眼前这略带限制级的画面,我觉得十分的尴尬。 这可是在小区门口,我的前夫和他的妻子张嘉嘉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这么脸红心跳的一幕,这两个人还真的是天生一对!一样的不知羞耻为何物! 我已经懒得再看林东和张嘉嘉一眼了,我害怕长针眼! 刚想拖着沉甸甸的东西往前走,就听见背后熟悉而又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说我买菜吗?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说着,裴少北帅气地夺过我提着的塑料袋,便想要往前迈步,突然用余光看到旁边的林东和张嘉嘉,礼貌地微笑着打了招呼:“你们好!” 张嘉嘉看到裴少北那么主动地打招呼,连忙脸上堆着笑容说道:“大律师,你好!” 张嘉嘉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旁边林东不悦的眼神,便低下了头。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掏出口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绢,然后轻柔地擦了一下我的额头,温柔地说道:“以后这种事情我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没有男人呢?” 说完,裴少北没有再看林东和张嘉嘉一眼,一手提着手提袋一手牵着我便向小区里走去。 裴少北的出现无疑是让我在和林东和张嘉嘉的对峙中扳回了一句,赢得漂漂亮亮的! 可是如果一个女人,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找回尊严,又何尝不是一种可悲? 对于林东,我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这并不代表着,对于他和张嘉嘉,我就能轻易释怀。 我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肚子太小撑不下那么大的船。 我看着裴少北轻松地一手提着刚才我提的十分费力的食材,心里面突然觉得,就算我自以为自己已经从过去那段经历中走出来了,可事实上,我还是可悲又可笑的。 我依赖着裴少北,渴望着他的温暖,可我又不能正视和他之间的关系。 像我这样的女人,真的还能再次拥有幸福吗? 一个大妈级别的二婚女人,一个出色的黄金单身汉。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不是一个级别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如果在一起,能够幸福吗? 当我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裴少北已经将水果切好放到了我的旁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愧是我吧!” “你不是一个律师吗?察言观色的本领哪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独自面对裴少北的时候,我总是会像一只刺猬一样,将我的刺刺向毫不设防的裴少北。 裴少北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直直地望着我,很久才说道:“你还忘不了林东吗?” 忘不了林东?我怎么可能还会在意他? 我已经完完全全知道了林东的真面目,对林东,我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其实想想我和林东早就没有感情了吧。 有的也只是一份别人眼里的称赞和羡慕,还有我极力维持着这段婚姻的假象而已。 “顾晚,你一直都不肯接受我的求婚,是因为心里还有林东吧!”裴少北打断了我的沉思,眼神里闪着一抹浓浓的落寞和悲伤。 如果裴少北误会我心里还有林东,那裴少北是不是就会远离我?远离我的世界!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彷徨了? 明知道没有希望,那就不要再给你自己希望了!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我望着裴少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是!” 这一个字说出来以后我的心已经痛得无以复加了,原来裴少北对于我来说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更下定决心要推开他,将他退的远远地,永远远离我的世界!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做对我和裴少北都好! 裴少北听到我的话似乎是不敢置信地望着我,说道:“你是说真的?他这样对你,你还对他有感情?” 一向沉着冷静的裴少北此刻却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失去了理智。 我望着裴少北,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说道:“我和林东五年的感情,五年的感情我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呢?而且我曾经是那么爱着林东,将他视作我生命的一部分!” “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和你前夫的那些事情!”裴少北几乎是咆哮着说完这些话,就转身大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而我却没说一句挽留的话。 终于达到了预想的结果,我终于将裴少北赶出了我家。 我想裴少北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这次我真的将他的心伤透了,他肯定再也不想见我了! 我无力地蹲坐在地毯上,看着旁边那鲜美诱人的水果切成了各种各样的造型,足以可见裴少北对我的用心。 可是我竟然就这样将一个那么关心我的人推开了,我看着桌上那精致的果盘,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滑落,滴到暗红色的地毯上,形成一朵朵绝美的彼岸花。 我缓缓地摊开攥得紧紧的手,血肉模糊,一如我此刻痛苦的内心。 我以为,气走裴少北,我的生活就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短短两个月里,他对我的影响力。 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海里竟然都是裴少北的影子! 不知道裴少北现在睡了没?今天的晚餐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我给他做面,没有我卤的酱牛肉,他会不会吃不习惯…… 我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虚伪的! 明明是我将裴少北气走的,现在竟然会想裴少北的事情?竟然会去想裴少北晚上到底吃没吃饭,会不会还没睡? 可是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他在真的交了新的女朋友,和我不是也没任何关系,不是吗?毕竟是我亲手将他推开的! 夜深人静,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夜越深,心里反而越觉得孤单。以前因为有裴少北的陪伴并没有觉得长夜漫漫,如今辗转反侧,寂寞就像是夜间疯长的爬山虎一样,一时之间淹没了我的心,失落,早已无处遁形。 第二十三章 纠缠不休 凌晨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闹钟响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起了。 早晨不想起,晚上不想睡,这样本末倒置,错乱颠倒的事情让我突然之间意识到了我对裴少北的态度。 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患得患失,无理取闹,希望他远离自己的生活。 可是他不在的这一个深夜里,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气,如同一滩死水。 早晨匆匆忙忙地吃了早饭的我却在吃早餐的时候想起了裴少北,而如今餐桌对面的那个位置上却再也看不到那张儒雅而又帅气的脸庞了,一时之间就连玫瑰馅儿的莲蓉包都觉得苦涩难以下咽。不想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了,我急急忙忙地便出门了。 坐在公交车上,仍然魂不守舍的,竟然不知不觉坐过了站,老办法才反应过来。 我赶紧狼狈下车,打了一辆的士才没有迟到。 玉姐看到我匆匆赶到的样子,就好像是不认识我似的,说道:“亲爱的,你今天是怎么了?皮肤状态这么差,眼睛里这么多红血丝?” 玉姐看到我凌乱的头发赶紧递给我一把梳子,然后将她的大大小小的化妆品堆在我的办公桌:“还有时间,你先梳梳头发,再擦点粉盖一盖,不然显得没有精神。” 我也知道自己此时的形象不太好,梳完头发轻轻地涂了一层粉底,打了腮红,抹了口红,脸色终于不再像是鬼一般难看了。 我将东西还给玉姐,玉姐望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亲爱的,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就算你和林东离婚,也没看到过你这样啊!” 玉姐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才猛然惊醒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和林东结婚我都没这么消极过,可是如今却为了裴少北,忽然之间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说好的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说好了不再为爱情而感到神伤,这一切信誓旦旦的誓言,都被我忽略了。 我看到的只是卑微的如同一滩烂泥的我! 不能再这样下去! 即使没有裴少北,也不能这样下去! 不过一个认识才两个月的男人而已,我连近十年感情的林东都能放下,裴少北,我也一定能放下!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顾晚,加油!” 这节课是裴梓乐他班上的课,现在我比较害怕的,就是去他班上课。 我害怕我一看到那张阳光帅气的,和裴少北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就会想到不该去想的人。可是这个班不仅有裴梓乐,还有其他的学生,我也不可能为了避开那张脸,就不上课了。 大不了,上课的时候不去看裴梓乐就好了。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计划没有变化快。 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的是,裴梓乐上我的课似乎格外积极似的,不仅在那认真地做着笔记,每一次我提问题,他都踊跃地举手回答问题,就算我想刻意忽视都忽视不了。 我无奈了,只能在他回答问题的时候,眼光瞟向别处。 就这样一节课终于熬到结束,我就好像是被人抓了什么短似的,拔腿就跑,没想到裴梓乐竟然追到了我的办公室。 “老师,这节课我还有问题没懂,你可以再给我讲讲吗?”裴梓乐一说话,便会露出洁白如雪钻石般璀璨夺目的牙齿,他青春阳光,笑容灿烂,却恍惚中很像他……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兄弟俩长得这么像的? 我强装笑脸,微笑:“有哪一块儿不明白你说一下,我再告诉你一遍!” 裴梓乐拿出课本,用他修长且骨感十足的手指指了一下书上的某一处,说道:“恩,这里。我不太明白!” 看到裴梓乐的手,我不禁想起了裴少北的手也是一样的修长且骨节分明,这样的手一般都认为是弹钢琴的美手。 我拉回思绪,给裴梓乐又讲了一遍,然后望着裴梓乐,说道:“这次,明白了吗?” 裴梓乐的表情似乎更加糊涂了,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老师,您有一个地方可能讲错了。” 我刚才确实有些走神,连忙问他:“哪里讲错了?” 裴梓乐看了我一眼,然后看了一下书本,说道:“这里。这里您课上讲的是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讲的是……” 看着裴梓乐讲的头头是道的表情,我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孩子明明什么都懂,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地来问我问题呢。 裴梓乐似乎察觉到我审视的目光,也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似的,赶紧找了一个借口便跑走了。 玉姐看到这一幕,不禁调侃我说道:“亲爱的,你的魅力似乎又大了不少,就连小孩子都招架不住了!” 听到玉姐的话,我的脸一红,说道:“玉姐,你在取笑我我就不理你了啊!我最近本来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件好看的衣服正好符合你的size,本来还想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呢,看来现在不需要了哈!” 玉姐连忙跑到我的跟前说道:“美女,我说错话了!我不过是看你一天都无精打采的,想让你像个正常人一些嘛,那件衣服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我最喜欢的mariemorrie?” 玉姐自打我来到这里就十分地照顾我,都说同行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但是我和玉姐不仅是好朋友,更是难得的闺蜜。 望着玉姐,我能感受到玉姐深切的关心:“对啊!就是那个牌子的!” 玉姐激动地抱住我,我嬉笑地告诉她注意场合,这里是办公室! 在最无助寂寞的时候还有玉姐这个活宝真好! 下课铃终于响了,预示着我今天的工作将彻底结束。 我收拾好东西和玉姐一起出了办公室,然后一起坐公交车各回各家。 以前玉姐很少和我一起,她家和我家方向不太一样,加上她下班以后要先去接孩子放学,基本上我们都是各走各的。 但自从我离婚之后,她就一直非要跟我一起回家,到了我家附近的公交站,她还得再换乘一班车,那么麻烦。 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玉姐的担心,不知不觉,我的心里就好像是被熨帖熨过一般温暖,脸上不知不觉带了些许湿湿的潮意,幸亏玉姐没有看见。 天似乎越来越短了,我还没有回到家,天就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我轻轻地走着,并没有使楼道声控的灯点亮。 我害怕在那光亮的映照下,所有人都能看出我的狼狈。我不害怕别人的眼光却唯独害怕他。 我摸黑地掏出钥匙想要开门,却没有想到,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将毫无准备的我一下子按在了墙角上,然后开始了充满掠夺性的亲吻。 我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可却闻到了一股夹杂在浓浓酒气中的熟悉的薄荷香。 是他,是裴少北。 裴少北疯狂地将我的身体抵在墙角,将他的身体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体上,嘴唇强制性的吻住了我的嘴,黏腻湿润的吻让我快要窒息了。 我用力地推开他,说道:“裴少北,别这样!” 可是怎么可能和一个醉汉讲清楚话? 裴少北又霸道地凑上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顾晚,你是我裴少北的女人,我不准你再想着你那个垃圾前夫!”裴少北没有得到我的任何回应,手攥得越来越紧了,在我耳边哑声说道。 那一瞬间,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原来,任何一个人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卑微到骨子里,曲意逢迎,开出刻骨铭心的花来,就连裴少北这样的人都不例外。 或许,他是真的喜欢我,不是因为怜悯,或者一时冲动? 就在我沉思的时候,裴少北的嘴唇又一次压了过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该拒绝还是该回应,愣愣地待在原地。 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拒绝裴少北,拒绝我自己。 我慢慢地推开他,声如蚊蝇:“裴少北,你喝醉了,先进屋再说!” 我轻轻地再次拿着钥匙转动门前的锁,只要这锁一开,就代表着我昨天做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也说明我根本就不想离开裴少北! 我缓缓地打开了门,随后便突然感觉身子一颤,已经被裴少北打横抱起,走到了我的家里,裴少北修长的小腿猛地一登将门关上了,屋里顿时温度沸腾,预示着即将的发生的一切。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对待裴少北的感情,算不算得上是爱,还是只是一种移情作用,甚至我也不知道,将来的一天裴少北会不会像林东一样背弃我,出轨养小三。 我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很包子,也很没有勇气。 可是我真的发现,我越来越没办法拒绝裴少北。 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刚被丈夫背叛,所以我需要别人对我的好来补偿。 也或许,只是因为他生得正直,又是律师,让我信任,有安全感。 不管一开始是什么原因,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早就不能由我进退自如了。 人的一生如此短暂,沧海一粟,浮游之境。 也许遵从本心,我会过得更快乐一些吧。 第二十四章 情侣装 早晨醒来,我醒的早一些。 看着裴少北那漂亮的眉眼,挺秀的高鼻梁,性感的薄唇,这样一个高配的人竟然会愿意和我在一起,甚至愿意为了我去喝醉,真是傻得可以。 可是自己想一想,自己不也是傻得可以吗? 明明已经有些里离不开他,却一直勉强自己学会独立,明明知道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却依旧输给自己的情不自禁。 爱情如同一杯毒酒,饮鸩止渴。 让人越未来越上瘾,无法停息。 我突然看到裴少北漂亮的眉眼稍稍抖动了一下,仿若蝴蝶那轻薄透明的羽翼一般,在沉睡中苏醒过来,欲要展翅。 我赶紧将自己的眼睛轻轻闭上,不然一会儿会很尴尬。 我感觉裴少北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挪动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发现躺在他身边的我。 突然,他似乎看到了我似的,好像吓了一跳,床也猛地抖动了几分。 我假装迷迷糊糊地被他的动静惊醒,惺忪地睁开了睡眼,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疑惑地望着裴少北。 裴少北疑惑地望着我,然后突然又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重重地将我搂到怀里,说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竟然真的在你这儿!” 我看着裴少北平日里精英样全无,甚至有些傻气憨憨的样子,竟然一时之间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那一刻,我感觉原来我对某些人来说那么重要。 裴少北如获至宝地搂紧了我,似乎想要将我嵌进他的胸膛,融为一体似的。 “素素,我真的不敢相信如果我真的失去你,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你不理我我会不会疯狂地夺命连环扣,会不会不顾我高大的形象,每天去你的学校堵你。即使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林东,即使我听到以后会很痛苦,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不来找你,因为失去你,远比那些痛苦得多。” 我望着裴少北深情款款地表白,突然觉得有件事情我应该和他说一下,我望着裴少北好看的眼睛:“其实,我对林东……” 我刚要说什么,就被裴少北用食指堵住了我的嘴:“你和林东无论有什么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会努力地让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男人!” 说罢裴少北又一次吻上了我的嘴唇,温柔而又深情。 ……………… 自从这次以后,我和裴少北的感情似乎比以前更好了一些,而我有些事情也不想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天我和裴少北两个人都难得休个周末,裴少北突然觉得两个人在家里实在是有些单调,便说要请我去看电影。 我看着裴少北不禁笑了笑:“那些都是二十来岁的小情侣应该做的事情,我们这些奔三的人再做这些事情,会不会让人笑话啊!” 裴少北看着我,笑容温润:“这就让人笑话?我还想以后我们穿着校服去逛校园呢。虽然我们没有在一起上过学,但是我还是想看看你穿校服的样子,弥补一下我曾经错过的时光。” 从来没有想到我会遇见一个像裴少北一样的人,享受一场春暖花开般的爱情。 看着裴少北温润的笑脸,我的心也感觉像喝了糖水一样甜滋滋的。 我们向普通的情侣一样出来闲逛,裴少北拉我进了一家充满青春气息的店里,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鲜艳颜色的情侣装,我看着裴少北,指着那些衣服:“你不会是想买这些衣服吧?” 说实在的,除了上大学的时候我穿过这种衣服,以后便全是中规中矩的套装。 裴少北的眼神闪过一丝坏笑:“你猜对了!” 裴少北眼睛扫视了一眼整个店里的服装,然后让服务员拿了一件黑色的,但是上面却画满了五彩斑斓的非主流的画,然后又找了一条深蓝色牛仔裤递到我手上,我疑惑地望着他,他不会让我将这么五彩斑斓的衣服穿在身上吧? 虽然黑色我能接受,但是那彩色……实在无能为力。 “愣着干什么?快去换啊!”裴少北看我站在那里不动,主动将我推到试衣间,将我锁在更衣间里,不换好不放出来! 我拿着眼前的衣服,突然想到刚才售货员问尺寸的时候,裴少北一下子便说了出来,售货员那冲着我那暧昧的眼神,我的脸上不禁一红。 看着眼前的衣服,突然想到售货员说我脸白,先生真会挑衣服。 试就试,又不会掉块肉! 我穿着裴少北拿过来的衣服,上面似乎还有裴少北手里暖暖的温度,走了出来。 裴少北看到我眼前一亮,露出了惊艳的神色。脸上写着大大的满意。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被这五彩斑斓的彩虹色映衬得脸的气色都看起来好了很多,即使没打腮红,脸上也映衬着微微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入学的大学生一样,青涩充满着朝气。 裴少北也穿了一身和我一样的衣服走了出来,那一刻我是真的被惊艳到,那五彩斑斓与黑色的调和却似乎凸显了一种儒雅的时尚,穿在他身上竟是意外的柔和了他的面孔,让裴少北看起来平易近人了一些,可是却依然能透出他那模仿不来的高贵气质。 裴少北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暖暖的笑意,瞬间融化了我小女生一般花痴的内心。 突然发现,原来我也有一颗花痴的心! “怎么?你男人太帅,不认识了?” 听到他的话,我连忙往外走。 他笑着付完了钱,然后走过来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而温暖,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电影不过就是一个烂片,讲的无疑就是那些老掉牙的爱情模式,看电影还不如看我身边的裴少北来的有趣一些。 我伸过手去抓裴少北买的爆米花,突然想到我们在电影院排队时别人羡慕的情景,他在我的耳边说:“其实你还很年轻,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一切有我在!” 原来裴少北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释放我内心的压力,告诉我我还年轻。 那一句有他在更像是安心丸一样让我突然有了动力,打了鸡血似的面对以后的生活。 我望着裴少北眼睛里带着一丝感激的浅笑。 突然我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女子突然不经意的“哦”了一声,那声音十分销魂又有一丝熟悉,我不禁朝声音的源头望去,不禁惊呆。 那个人不是张嘉嘉吗?还有她旁边的那个男人不是林东?是谁?! 张嘉嘉调笑地钻进那个男人的怀里,任由那个男人搂着她纤细的腰,两个人在那暧昧地嘴对嘴地吃着百乐滋,那个男人的手在隐晦的灯光下四处移动,惹得张嘉嘉不禁娇喘连连,似乎他两的表演比电影还要精彩! 我不禁惊讶极了! 张嘉嘉昨天还和林东在我面前秀恩爱撒狗粮,今天怎么就和别的男人玩起了暧昧来了?而 且那个男人看样子岁数应该比林东还要大一些。 我不禁想到林东,如果林东看到他费尽心机娶回来的女人,竟然是这样的,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反应? 裴少北似乎看到了我的目光也往那面看去,也看到了张嘉嘉和那个男人暧昧的一幕。 裴少北放低声音和我说:“那个男人是介绍张嘉嘉来林东公司的人,张嘉嘉很早就跟这个男的了,确切来说林东是第三者的第三者。” 我一直觉得张嘉嘉是个有手腕的女人,却没有想到现在结婚了也不能安分守己,还要跑到外面偷吃,两个人真的不愧是一对!天生一对狗男女! 林东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是第三者的第三者吧! 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嘲。 这一场电影,我什么都没干,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游移着想张嘉嘉的问题,丝毫没有看出裴少北那明明灭灭的灯光下的那一丝不悦。 电影终于散场了,女主自然是得到了男主的爱,赢得了这场爱情的最终胜利。 可是谁又能知道以后的男主,可能会因为多巴胺不再分泌的缘故,而渐渐看清了女主的缺点,怀念女配的优点,而不会劈腿呢? 我突然看了一眼裴少北,裴少北会不会也是因为在多巴胺的蒙蔽下,才会认为我是一个完美无瑕的人,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呢? 等多巴胺消失了,我的爱情是不是也消失了…… 我胡思乱想中却不想竟然碰到了张嘉嘉,张嘉嘉挽着那个男生的手突然松了下来,眼神惊恐地望着我,就好像我要对她做什么不利的事情似的。 第二十五章 唇枪舌战 其实我比张嘉嘉更觉得尴尬,我和裴少北故意在别人都走后才走的,目的就是害怕碰到张嘉嘉。 没想到张嘉嘉看完电影并没有马上走,反而还有心情在这逗留,让一个四十来岁可以当它爹的人给她夹娃娃! 我突然想到一句歌词: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裴少北相对于我来说,表现得就显得十分自然,他微笑着和张嘉嘉打了招呼:“这么巧,邻居。怎么没看见你先生?” 裴少北不愧是律师,两句话便将张嘉嘉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地,好不热闹。 张嘉嘉知道自己说不过裴少北,便突然走向我,拿我开刀:“顾晚,如果不是裴少北,我都认不出你来了!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这么年轻靓丽,我还真是看不出你是快奔三的人了!” 张嘉嘉表面夸我年轻,却也只是在夸我的衣服,而不是我这个人,而且那种尖酸刻薄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反感。 “是呀,如果不是裴少北,我也认不出你来了,刚才裴少北和你打招呼的时候,我还在想呢,这是谁家闺女和老爹一起来看电影了,这才是真正的父女两!满满的都是情!”从前的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坚忍到了最后,最后又落得一个什么下场? “顾晚,你和林东离婚以后生活还真是滋润,现在竟然这么有情调地和你的大律师出来吃饭然后还一起看电影。穿得根本就看不出你实际的年龄,可惜穿得再年轻,脸上的岁月的痕迹也能暴露出你的真实年龄!”张嘉嘉望着我脸上闪现出一丝鄙夷之情。 “我和我叔叔一起来看电影,叔叔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所以我来和叔叔一起看电影,有什么不对吗?”张嘉嘉望着我挑衅地说道。 张嘉嘉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似乎她已经被和我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发现旁边的那个男人的尴尬之色。 “姐姐,以后你可是大律师的妻子,说话可千万要注意一些,东西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要乱说,否则不实的事情传到了别人的耳朵里,给别人带来什么困扰的话,丢的可是大律师的颜面!而且我张嘉嘉一定不放过那个造谣生事的人!”张嘉嘉恶狠狠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她以为她说是叔叔的话,别人就会相信是叔叔的吗? 张嘉嘉还真以为我和裴少北是三岁的小孩子这么好骗呢。 我当然知道张嘉嘉所说的那个别人到底是谁了,看来林东无形之间又多了一顶帽子,可能还不止一顶。 我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嘉嘉,张嘉嘉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 “姐姐和大律师在一起,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一向不善言谈的姐姐现在竟然言辞犀利,让妹妹我毫无招架之力,难怪林东会输呢。”张嘉嘉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我和裴少北发现她和她叔叔的事情而苦恼,我真的是很佩服她的厚脸皮! 张嘉嘉一口一个姐姐,不禁让我想起以前的那种三妻四妾的生活,让我十分反感。 “你别一口一个姐姐这样叫我,我老妈没有多生一个妹妹给我!”我实在是不想和张嘉嘉有什么过多的联系。 张嘉嘉一听我说的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眼中带着一丝阴狠:“我叫你姐姐不过是尊重你而已,你以为我还真的愿意叫你姐姐吗?有你这样的姐姐,恐怕我就得被小区的邻居骂死!”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嘉嘉冷哼,“谁不知道姐姐你和林东真正离婚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和你身边的这位凌大律师双宿双飞,林东晚上多次不回家,恐怕那个家里早就没有了林东的位置了吧!还人民教师呢!看来以后我和林东的孩子,绝对不能去那些师德有亏的地方去!” 张嘉嘉说着,脸上闪现一丝鄙夷。 “你胡说什么?我和裴少北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听到张嘉嘉的话,我的情绪略显激动,心里不忿极了,连说话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 “我胡说!林东早就和我说了,你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你的身体不够热情,早就没有了以前新婚燕尔的那般热忱和忠诚。所以林东才会和我在一起的。但是我和林东万万没有想到,你和你的大律师竟然合伙将裴少北和你的房子瓜分了,连个渣滓都没有给林东留下!最毒妇人心,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明明装修和首付都是林东出的!可是房子却一毛钱都没有分给林东!” “房子是我爸妈全款买给我的,和林东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就连物管费都是我交的,和林东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装修林东是出了五千块钱,但是装修整整花了二十五万,那都是我爸和我妈出的,如果真的计较起来的话,我也只会给林东那五千,别的,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听着张嘉嘉那么颠倒黑白,我的语气不禁有些急速,说的同时我也想了一下我和林东这几年的互动,真的是几近零。 婚姻真的如张嘉嘉所说的那样,名存实亡! 裴少北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冷静一下,然后望着张嘉嘉说道:“张嘉嘉小姐,我想顾晚在法庭的时候的出事的证据已经很明显了,说明顾晚的房产归顾晚所有。反而是张嘉嘉小姐,你这位叔叔看着有点眼熟啊,怎么我觉得和你们结婚酒宴上的李副经理这么像呢?”裴少北说完以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嘉嘉。 张嘉嘉一听脸色都变了,恐怕她是没有想到裴少北竟然记人的本领那么出众,过目不忘吧。 不仅张嘉嘉脸色难看,就连她的“叔叔”脸色也十分难看,僵在原地。 “好了,我和晚晚还有事情就先失陪了,祝张嘉嘉小姐和叔叔玩的愉快!不过我和晚晚经过林东的房子听见林东说害怕你劳累加班,特地要给你炖了鸡汤送去,不知道现在鸡汤熬好了没有?”裴少北将我轻轻揽入怀里便没有再望张嘉嘉一眼向前面走去。 我跟着裴少北慢慢地走着,手臂被裴少北紧紧地圈在怀里。 我望着裴少北那俊美非常的侧脸,心里不禁又一次被迷惑,仿佛有了一种归属感。 似乎有了裴少北那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似的,心里突然感觉很踏实。 晚上,我和裴少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不禁对刚才的事情有些疑惑,说道:“裴少北,你是怎么知道张嘉嘉身边的男人是李副经理的?” 难道裴少北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凌风神秘一笑,凑到我的耳边,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猜的!” 我望着裴少北这个讨人厌的回答,刚想捶打他,便发现因为他的靠近,我和他的距离中间竟然这么近,我一抬头便能碰到他性感的薄唇。 我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却被裴少北忽然搂住,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若想知道真相,总该付出一些代价的!” 裴少北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咚咚咚地直跳,却也默认似的闭上了眼睛,只是我瞪了很久也没有意料之中的吻。 我睁开眼睛,看到裴少北的眼神带着一抹戏谑似的看着我,饶有兴致地说道:“恩恩,不错。” 虽然我并不知道裴少北说的不错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害羞,不自觉地脸上又红了一片,裴少北笑着说道:“好了,表现不错!不逗你了!我哪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领?” 听到裴少北的话我不禁闪现出一丝疑惑,裴少北继续说道:“我只不过在调查你的案子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张嘉嘉。发现张嘉嘉在和李副经理在还未进公司的时候就认识,所以张嘉嘉能够进林东的公司,大概也是李副经理暗箱操作的!” “而且据说张嘉嘉是李副经理在外包养的情妇,在大学时代就开始在包养了。而且关系比较微妙的是,李副经理现在和林东是竞争的关系。”裴少北继续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李副经理让她的情妇张嘉嘉故意接近林东,是为了他们所谓的竞争?”难道在他们眼里女人就真的只是一件衣服吗?随意让别人去穿?穿完了就不要了? “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是李副经理似乎没有想到半路上竟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不费吹灰之力,无意间帮他将自己最有力的的竞争对手给铲除了,你根本就想不到离婚和出轨这件事情带给林东的是怎样的打击!虽然现在表面上领导们仍然重视他,但其实他已经是一颗弃子了。”裴少北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将林东公司的弯弯绕绕讲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林东的那些事情我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因为我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不太喜欢那些复杂的事情,所以林东关于公司的事情从来都不和我说都是自己解决的,所以对于他们公司的那些弯弯绕绕,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现在这些早就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当初他选择张嘉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林东的事情就和我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真的不愧是一位律师!那么你说林东炖鸡汤给张嘉嘉的事情也都是猜的了?”我想了想挑眉问道。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出轨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借口,要么加班,要么出差,要么和朋友聚会。张嘉嘉和林东是一个公司但是不是一个部门的,而且最近张嘉嘉他们部门确实比较忙,所以加班很正常,林东自然是不会怀疑的!”裴少北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非同常人的洞察力,真的是明察秋毫。 “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让人明目张胆了欺负了我看中的女人,所以怎么也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还真以为我裴少北好欺负呢?”裴少北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我望着裴少北说的话,有些鸭子死了嘴巴硬的感觉:“谁,谁是你看中的女人啦?” 裴少北噗嗤一笑,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辈子除了你,再也没别人能够入得进我的法眼了。” 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仿佛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是灵魂最深处的告白。 而我此刻却有些慌乱,不知所措。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在了我的心间,形成一曲悦动的旋律在我的心间演奏,悦耳而又深情。 我局促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感觉这一切都静的可怕。 裴少北的告白于我来说只是一场巡礼的烟花,只灿烂一瞬。 而我和裴少北的感情大概也是如此结局,绚丽非常却又短暂,仿佛不曾来过。 “裴少北,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非要让张嘉嘉说了我这么多句你才反驳,你才是最腹黑的那个人!”这时候也许转换一个话题对于我们来说都比较好吧,至少比相看两不语好多了! “虽然张嘉嘉说得比较厉害犀利,但是你的没一句反驳都让她毫无还驾之力啊,我觉得根本就不用我出手你就能稳赢啊。”我越看裴少北越觉得有一些他有一些腹黑,以前一直以为是只小白兔,原来是只狡猾的狐狸!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不让你说话,你的这些愁绪淤积在心里早晚要发霉生病的。有些垃圾该丢就丢!有些人该放就放!有些人遇到便是缘分,必须在一起!就像你和我一样,最终我们会在一起的!”裴少北望着我眼神如此真挚,让我不禁想要躲闪。 我这才知道,原来裴少北不帮我,是因为他想要我将体内的这些憋屈的情绪都排除体外。 这段时间,我心里确实有很多的情绪在膨胀发酵,而和张嘉嘉吵完以后,我的心情便不自觉地感到痛快了好多,就连呼吸也感觉顺畅多了! 原来他竟是在打这个主意。 裴少北看着我淡淡地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小傻瓜,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你好的!以后你就懂了!” 被裴少北圈在怀里的我其实想说现在我就懂了,只是我不想懂。 我害怕以后你对我的宠爱一旦失去,我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人生呢? 我的胆小和懦弱,总会在遇到裴少北的时候毫不掩饰淋漓尽致地出现。 ………… 岁月如梭,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我和裴少北的关系却一直停留在原地,没有往后退一步,也没有更近一步。 裴少北还是会和我说结婚的事情,每次我仍是打哈哈一般地敷衍过去,但是每当他提起来的时候的那不规则跃动的心跳声,也只有我才能听到。 我和裴少北仍然是两点一线地有序地生活着,虽然偶尔会偶遇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前婆婆,被她冷言冷语讽刺几句,但是我已经在和刘娟的接触下变得越来越勇敢,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况且刘娟也没闲心和我去闹,听说张嘉嘉前两天肚子不舒服,可忙坏了刘娟,又是炖补品又是嘘寒问暖的。 虽然对于张嘉嘉的动机我有所怀疑,但是我却没有去多这个是,更不会告诉刘娟或者林东。 如今,林东和张嘉嘉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刘娟又格外重视张嘉嘉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如果我说了,我能想到他们拿着笤帚扫把一起奔向我的情景。 况且,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何必横生事端! 我的工作也开始进入了正式的轨道,我知道这一切多亏裴少北的帮忙。 所以我自己需要更加努力才对,让更多的学生们喜欢我,努力成为一个专业素养极高的优秀教师!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我戴着耳机,里面讲的是一些百家讲坛里面的东西,因为我发现现在的学生们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多,如果我再不与时俱进一些的话,恐怕就回答不了学生的问题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悠闲地走到小区的门口,却突然遇到了张嘉嘉和林东。 我的脑袋第一个反应便是完了,这两人哪次看到我不出言讽刺两句! 其实我觉得他俩也挺无聊的,早就是没关系的路人了,每次还都得刺我两句才舒服,不知道什么毛病。 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抗战的准备,却没有想到张嘉嘉和林东却好像没看见我似的,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咦,今天是什么情况,每次不是找我茬就是秀恩爱,今天怎么都没有停留便往前走了! 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着的样子,还有脸上的余怒未消,两个人难道是吵架了? 正常的夫妻总有一些磕磕绊绊,发生一些小的摩擦,拌个嘴吵个架什么的,到没什么稀奇的。 我默默往家的方向走着,想起我和裴少北却几乎不吵架不拌嘴,每次我说什么他都会说好,反正就没有和我红过脸,也没有说过什么太重的话,总让我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生活本来就不是艺术,没有花香的渲染,没有蜡烛美酒的浪漫,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调味,只有酸甜苦辣的相伴。 至少对于我来说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该打打,该闹闹,这样才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一直累积等到一个点爆发,双方再也没有挽留的余地了。 想到这,耳机里面的百家讲坛我是什么都听不进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要继续往前走,却突然听到大妈们那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们看见刚过去的那个刘奶奶家的儿子和儿媳妇了吗?你看看他们两就好像谁欠他们百八十万似的,一个比一个脸臭!好像是吵架了似得。”其中一个大妈对坐着的一群大妈说道。 “就是就是!你还别说,他们两确实吵架了!我家就住在刘奶奶的对面。昨天就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具体说什么不太清楚,但是好像说什么房子的事情。那个女的吵得极为厉害,一时之间都能把人的耳膜镇破了!”另一个大妈也随声附和道。 “我就不喜欢那个女的!那个女的什么玩意啊?你说都怀孕了,还浓妆艳抹的,穿着那么暴露的衣服,我媳妇儿怀孕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敢抹,连高跟鞋都不穿,生怕孩子有个什么好歹的,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如果以后孩子真的有什么事情,她就后悔去吧!”另一个大妈不满地说道。 房子? 这所房子也不是他们的,林东存的积蓄恐怕连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再加上张嘉嘉一个普通的员工,穿的都是高端品牌的衣服,哪一件都得几千,我真的想不出来因为房子他们能吵什么架,直到一个大妈无意间为我解惑。 “刘奶奶家的儿子和儿媳妇这两天确实吵得厉害,吵得刘奶奶头疼总去我那坐会儿,听刘奶奶说,她家儿媳妇不愿意在住在这个小区里了,想要搬家!可是现在租房子也和买房子差不多了!一时之间哪能找到合适的房子啊?所以小两口现在还在冷战!”其中一个大妈爆料说道。 “是啊!搬家多累啊,来回折腾,还浪费钱!再说了,咱们小区挺好的啊,真不知道她家儿媳妇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原来张嘉嘉想要林东再找房子所以两个人才吵架的? 可是仔细一想,林东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在这里竟然听了那么久,真的是…… 我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便继续往前走去。 我仍是习惯步行上楼梯,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继续往前走,刚才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林东的房间的方向传出来的! 可是这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欲继续往前走,却发现前面的路已经被过来看热闹的大妈们给堵死了! 原来林东的家大门没有关严,正好错开一条缝,好事的大妈们正好可以通过这条缝隙而看到里面的情景。 大概是里面争吵太激烈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门的问题。 早知道我就乘电梯了,现在可好,还差一层便能到达家里了,却偏偏堵在了这里,再也上不去了。 一时之间,我十分无奈。看着门口精力十足的大妈们一个个都扒着往里面看,堵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我在犹豫是该下楼乘坐电梯还是也来当个吃瓜群众呢? 再三思索,我还是决定下楼,往电梯间走去! 第二十七章 难念的经 “林东?你为什么不搬房子?为什么不搬?你知不知道公司里面的人都怎么说我的?”房门里突然传来张嘉嘉那特有的尖嗓门还带着淅淅沥沥的哭声,哭的十分凄厉,让人有一种肝肠寸断之感。 “佳佳,你以为房子是这么好搬的吗?我都和你说了,现在根本就没有现房!这个房子我还是托朋友托关系才找到的呢?你就先忍一忍,等你孩子生下来,我们去租别墅好吗?乖,佳佳,你听话哈!” 林东像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张嘉嘉,言语里都是满满的疼惜。 我不禁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表情。 林东他对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话,甚至一次都没有。 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如果林东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是别人玩剩下的女人,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的?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恶毒了,就好像是白雪公主里面的后妈似的。 赶紧又甩了甩脑袋,下楼往楼梯走去,可是就在我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搬这所房子的原因是什么吗?你以为我张嘉嘉真的是吃素的吗?你不就是为了你的前妻顾晚,所以才会死皮赖脸地留在这个地方吗?你是不是还想和她旧情复燃?”张嘉嘉越说情绪越激动。 听到张嘉嘉的话,我突然想到裴少北之前说过的话。 张嘉嘉是李副经理在外包养的人,也是想要斗赢林东的武器,但是却没有想到我会在中间插这么一杠子,所以即使不用张嘉嘉出手,林东也输了。 难道现在张嘉嘉在找机会离开林东吗? “佳佳,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再也没有顾晚那个女人了!你比她年轻,比她热情,什么都比她好,我的心里怎么可能还会留恋她呢?佳佳,你别多想!现在真的是房子找不到!已找到房子我们立即搬好不好!你别生气!当心动了胎气!” 听到林东的话我没有任何悲伤,仿佛他所说的是别人,仿佛我听到的只是别人家的家庭琐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想林东大概是真的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 张嘉嘉突然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对你的上个妻子都这么无情无义,更何况对我呢?你的前妻顾晚,你尚且可以不遗余力地对付她,甚至明知道她没有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就诬告他两在一起,更何况对于我呢?” 张嘉嘉突然又补充道:“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等我眼老朱黄的事情,你肯定会再去找公司新来的同事的!” “我不会的!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林东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张嘉嘉冷哼说道:“林东,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呢?现在你这技术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啊!你以为你和别人的那些开房记录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李艳怎么升的组长我不知道吗?” 听到张嘉嘉的话,我的内心十分平静,再也泛不起任何涟漪了。 以前我一直被假象所迷惑,林东说加班就加班,他说出差就出差,我从未怀疑过。 原来那个时候,我的婚姻恐怕就遭到了背叛,还好这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张嘉嘉!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副经理眉来眼去当我是瞎子!你现在就好好地给我安胎!生下我的孩子!别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张嘉嘉,每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如果真的惹怒我,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林东似乎厌烦了张嘉嘉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张嘉嘉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这句话林东和我说完,我就真的不会再说什么了,因为我想我只顾着伤心了。 可是张嘉嘉却哭着喊着说道:“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我就偏不让你得逞!” 从张嘉嘉那几近诅咒的话语里,我听到一丝寒意。 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我的前婆婆刘娟突然急着喊道:“佳佳!你别这样!你别打我林家的骨肉啊!你要打就打我吧!你别再打他了!佳佳,我求求你你别再打他了!” 刘娟哭的歇斯底里的,可是张嘉嘉似乎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林东,你快别让你媳妇打孩子了,如果真的掉了该怎么办啊?那我们林家就没后了呀!林东,如果林家没后,我该怎么和你九泉之下的爹交代啊!林东,你快让你媳妇住手啊!” 我一直知道刘娟有多么想要孙子,如果不是为了孙子,恐怕依她的脾气也不会对张嘉嘉能有多好! “张嘉嘉,你够了啊!你别再打了!如果真的流产,我和你没完!”亲懂得语句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突然林东喊道:“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跪下了!” “只要不让你的媳妇去打我的孙子,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们林家好不容易才有了后了,不能丢!佳佳,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打我孙子了!”刘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和哀求。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凶恶不讲理的前婆婆,竟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做了这么大的让步。 “看你面子上?你算老几?告诉你们,我就让你们眼睁睁看到你们的孙子儿子变成血肉模糊的样子!”张嘉嘉见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阴毒。虎毒尚且不食子,却没有想到张嘉嘉竟然会那样做! “啪”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声,接下来便是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就是看着你好生养的份上,所以才一再对你委曲求全的!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不给我家林东生,有的是女孩子排队给我家林东生!就算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别人的肚子里也会有林东的孩子!别以为你会下个蛋就了不起了!这个世界上会下蛋的,脸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不差你一个!打啊?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没了孩子你们正好可以离婚!林东还可以找个更年轻的更好生养的!” 突然觉得,这样才是我的前婆婆刘娟! 她果然看上的是张嘉嘉的肚子,为了张嘉嘉的肚子委曲求全了那么久,最后因为一个导火索,最终还是爆发了! 我的前婆婆除了对林东是真心的,剩下的人都不值得她真心对待。 “你……你们真是好样的!刘娟!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说完,张嘉嘉便夺门而出,看到旁边围着的一群大妈,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看,你们这一天天没事做的,就爱嚼舌根的人们,难怪你们的老头子们宁愿下棋也不愿意和你们聊天!” 说完鄙夷地看了她们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妈们憋得脸通红,但是却不得不说张嘉嘉说得确实是实话,他们的老头子却是宁愿下棋,也不愿意听她们从那扯闲篇儿。 “妈,你有没有怎么样?气着没有?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屋里传来了林东对刘娟关切的声音。 “没事!你也别去找那个女人了!她人生地不熟的在这个地方,早晚会回来的!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以后她就不知道这个家姓秦!”刘娟恶狠狠地说道。 对于再婚,看到林东和张嘉嘉这样,我的心里又多了几丝忐忑。 我惴惴不安地上了楼,刚想拿钥匙打开门,却发现门已经开了,难道是裴少北今天提早下班了? 我轻轻地拧了一下门的把手,眼前的一些瞬间有些惊呆。 满屋子里都是浓浓的玫瑰花的味道,甚至连地面上都铺上了新鲜的玫瑰花。 突然有一种置身童话城堡的感觉。 第二十八章 我们的未来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路上堵车了还是刚看了一场好戏?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后者。”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屋里突然想起了裴少北那低沉而又清越的声音。 我没有回答裴少北的问题,反而问到:“你这是要把我家布置成仙境的节奏吗?” 我慢慢地向屋里走着,发现基本上每一处地方都摆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有的热情如火,有的淡雅如素。我的家里瞬间变成了一片花海。 “恩,喜欢吗?”裴少北温柔地一笑,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璀璨的星光,耀眼得让人转移不了视线。 “恩,喜欢!可是这样有些铺张浪费了吧!这些花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想说出这句话来以后一定是大煞风景,可是和林东这么多年的夫妻,早就让我学会了省吃俭用,学会了如何柴米油盐酱醋茶地生活。 “不错,现在就有点像管家婆的感觉了。看来以后我老婆绝对不是那种败家的老婆,但是可惜却是一枚购物狂,如何这个缺点再改掉,就完美了!不过不改也没事,因为咱家有钱!我能挣钱养你!” 一句句话虽然不是诺言,却让人异常安心。 就连他说我是他老婆这样的语句,我都因为这份安心忽略掉了,一心享受在这份静谧的安心里。 裴少北将我推到了餐桌旁,我看到桌子上那么多好吃的美味佳肴,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裴少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羞涩,虽然稍纵即逝,却被眼尖的我捕捉到了。 裴少北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你是知道我厨艺的!除了旁边的那个水果沙拉,剩下的都是我去饭店定的。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 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必定会给你关了一扇窗,这句话是不错的! 裴少北可以说是个全能的才子除了烹饪,他真的是没有做饭的天赋,很简单的蛋炒饭都能让他做成黏黏糊糊不忍下咽的不明物体。 我轻轻坐在裴少北拉开的椅子上,闻着空气中这独有的浪漫玫瑰的芬芳。 看着这一桌子用精美的食盘盛放的美味佳肴,不禁觉得,有钱人真会享受。 如果是我做的话,估计一个月工资都得交代在这花和菜肴上,也许还不够!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我禁不住问道,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我想裴少北应该不会去做这种事情。 裴少北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落寞,说道:“怎么?你不记得了吗?我还真是有点失望哦,原来就我自己记得。” 我实在是一脸懵逼的感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裴少北的生日,但是今天裴少北特地早回来将屋里精心布置了一番,足见其用心良苦。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日子,但是隐隐感觉到应该是我和我有关。 “很多事情,我忙着忙着就忘了。对于今天的日子我真的是不记得了。你要不要给我提个醒啊?”我试探地看着裴少北。 “我不是在那几天加班的时候说过吗?等发工资请你吃大餐!怎么样?你觉得这顿可丰盛?满不满意?虽然我是很想去外面请你吃的,但是今天打你电话,你电话一直关机,所以找不到你只好将这一切都搬到家里来庆祝了!”裴少北轻描淡写地说道。 虽然我知道裴少北没有说实话,但是裴少北既然不想说,我也不想去计较。 裴少北递给我一杯已经醒好的红酒,我望着裴少北,轻轻说道:“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陪伴和毫无保留地照顾!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我便一仰脖一杯尽灌肚中。 裴少北笑着说道,眼神里闪过一丝悲凉:“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吗?顾晚!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遵从我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以后,裴少北就变得怪怪的,就连现在说话也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我望着裴少北,看着他强颜欢笑,嘴角却没有任何上翘的意思,心里突然有一些心疼。 也许是酒精的迷惑,也许是香烛花香的怂恿,我走到了裴少北的身边,攀在裴少北的脖子上,就这样在裴少北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吻上了他的嘴。 裴少北在那一瞬间竟然失去了呼吸似的,呆若木鸡,等他反应过来,便化被动为主动,唇齿缠绵相依,似乎要将我整个吞噬在他的口中似的。 “你别不开心!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不开心,这么生气?你这样我会难过,会不好受的!”我这人喝一杯酒就会醉的那种,我想我现在一定是醉了,才会这么主动,才会那么想要被爱。 裴少北抱着我的腰,反问我:“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如果是你和林东的结婚纪念日,恐怕你会比谁记得都牢吧!” 他的话里带着几许酸意。 也许只有在我醉的时候裴少北才敢这样和我说话,才敢将他对我的真心话全部都掏给我。 听到裴少北说的话,我不禁反笑:“结婚纪念日?我和林东从来就没过过什么狗屁的结婚纪念日!第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当天晚上加班,然后边给我买了一条金项链作为补偿!” “第二年便说要孩子,这些纪念日就不要过了,不要再花额外的钱,以后将钱存下来都给孩子用。第三年,我的婆婆刘娟来到我们家了,什么结婚纪念日,什么生日礼物,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因为她不喜欢,觉得乱花钱,可是每年我都给她和林东过生日,他们却从来都没有给我过过一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委屈,眼泪竟然都流了下来,打湿了裴少北的大半肩膀的衬衫,裴少北将我紧紧地抱着,说道:“顾晚,以后我们的每个结婚纪念日都要过!不仅要过,还要过得风风火火!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承包了,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你流泪!好不好?” 我躲在裴少北的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一样。 我从未像现在这么真实地感觉到,也许裴少北就是我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可是当初的林东在未娶我的时候,也是如此温柔,如此体贴。 已经经历过一遍婚姻的我,迟迟不敢在迈出另一步了。 “裴少北,你对婚姻到底是什么看法?你为什么想要和我结婚?”酒劲的缘故,让我开始想要更深一层地了解裴少北的内心。 如果我们内心也能够产生某种共鸣的话该有多好。 或者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样子我们两个人就不用再这样下去了,我也就不用一边欢愉享受,一边痛苦了! 裴少北看着我说道:“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我就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最让我难以忘怀的女子,我打过很多官司,看过很多案子,他们总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者动机。美丽妖艳的女子的背后有着龌龊而又可怕的内幕!没有一个人如同你一样,带着一份世俗不染的高洁,心灵纯净得就像一个孩子。” 裴少北继续说道:“我一直就想找一个能够和我合得来的女孩子,不要求外貌又多出众,不要求学历有多高,更不要求家世有多好!我只希望我能够遇见一个让我温暖的人,然后我们一起过一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爱护她,生好多好多孩子,晚年,就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我似乎看到了裴少北所勾勒的那幅美好的画面,我和裴少北老年的时候躺在摇椅上乘凉,周围摆满了花花草草,都是我喜欢的。 虽然裴少北害怕我累着,但是又拗不过我,只能在一旁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浇花除草,我在他的眼里一如现在这般好看。 小孙子们在庭院里欢快打闹着,差点弄折了我的花……这幅画面多美啊! “顾晚,你呢?你对婚姻的看法是什么呢?”裴少北用他那澄亮的眸子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殷切。 我对婚姻的看法?我突然想笑。 “经历过林东这么一个渣男,我对婚姻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了,我一个二婚的女人,有男人要就很不错了,那还能有什么看法?我并不奢望有一个没有结过婚的男人要我,因为我觉得我配不起他!尤其是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我压力真的好大!”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哭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 我只恨上天为什么不让我找些认识裴少北呢,那样裴少北追我的时候,我可能还有一些底气,现在除了难堪就是痛苦! “顾晚,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反而觉得我不够好,害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最近努力地接案子化身工作狂,就算真的有一天我们不被我的家庭所认可,我依然可以有钱养着你!晚晚,你配不配得上我,是我说了算!我不在乎那这些所谓的门当户对,不在乎你是二婚,我只在乎我们一定要长长久久的!”裴少北激动地向我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非我不娶的决心。 原来裴少北这些天加班,竟然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钱养活我! 原来他是在为我们的未来打算! 可是我甚至不敢相信,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有没有未来,但看到裴少北这么努力地在为我们的未来打拼,我突然觉得我没有不努力的道理! 为了裴少北,为了我和我裴少北的未来,我握住裴少北的手说道:“傻瓜,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可能会误会你?我的心思天生就比别人敏感。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就算是要打拼,也应该是我们两个啊!不该所有的责任都在你自己的肩上!” “明天我就去兼职做家教去,这样也能够为我们的未来做一些贡献了!”听到裴少北的话那份酒醉似乎完全醒了,我现在清楚地知道我到底在做什么! 裴少北摸着我的脑袋宠溺一笑:“晚晚,你终于相信我们有未来了!这真的是太好了!你就安心当你的教师,不要去做别的家教,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哪个大学生看上你的话我岂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吗?这么亏本的买卖,我裴少北这么精明的人不做!” 我被裴少北的话语逗笑了。羞涩地躲到他的臂弯里。 我想我心里的那朵玫瑰,也终于伴着满屋的玫瑰香,开出了漂亮的爱情之花,芳香瞬间盈满心间,沁人心脾。 第二十九章 活该! 不管发生了什么,日子总会慢慢归于平静。 裴少北最近就像是一个魔术师一样,总能变着戏法的讨我欢心。 我的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就连办公室的同事都会不断地调侃我,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回她一句:“就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呢? 两个人之间,互相装着彼此就行了吧,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经过上一次失败的婚姻,我对结婚这件事,是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婚姻不过是一张纸而已,也许会束缚住我们的内心,让我们的道德得到约束,不去乱来。 但婚姻里更多的男人,会像林东一样,干脆将这张纸从红色变成绿色,追求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我知道裴少北不是那种人,可当初的林东,也不是那种人,不是吗? 许多人都说婚姻是一种保障,但是现在的我,真的看不到他能保障我什么。 如果真的可以保障的话,那么我和林东恐怕根本就不会离婚。 相反我觉得婚姻就是一张测试表,能够将人心最肮脏的一面毫不保留地测试出来。 而我相信裴少北不会是第二个林东! 况且我也真的不想,再用这张测试表看到裴少北最真实的一面! 如果一切美好都被我打碎,那我还能剩下什么呢? 可是玉姐却不这样认为,没有经历过婚姻变故的她比我想得积极多了,言语中都带着一种积极乐观:“结婚怎么没有用啊?只有结婚了,这个男人才会真正地属于你了,你们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且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如果顺利地能够得到两个家庭的认可的话,那么你有什么委屈什么的,最后还有个可以说道的地方,就算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你们真的有了孩子,如果不结婚孩子就没有户口,没有户口就会变成黑户,就上不了学了!” 玉姐的话彻底打破了我的粉饰,孩子? 五年和林东都没有孩子,我还可以有孩子吗? 如果裴少北以后和我在一起没有孩子,裴少北的父母…… 我突然之间又掉入了自卑的沼泽,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其实我的内心早已经悲哀到了泥土里,我的家世,我的经历,我的学历,没有一样能够配得上如此出色的裴少北! 可是每每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又总会陷入裴少北的柔情攻势里,无法自拔。 玉姐看着我陷入了沉思,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重了连忙说道:“素素,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林东那个畜生,而对爱情对婚姻失去希望!毕竟这个世界上不可能都只是渣男,你要有信心,你值得更好的!你和裴少北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我和裴少北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我的眼神似乎突然充满了力量似的,充足了电力,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我和裴少北真的会有一个好结果吗?”我不禁有些怀疑地问道玉姐。 玉姐用她那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告诉我:“会的!殷素!你和裴少北之间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玉姐其实只是说了半句话,还有后面的半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首先你要变成一个心理强大的女王。 玉姐的话,无疑就像是让身处溺水无法自救的我碰到的一根浮木,让我有了生的希望,让我对我的爱情充满信心! 也让我不再想着逃避,勇于面对自己的内心。 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裴少北打电话过来了。 “宝宝,你有没有想我啊?” 听到裴少北的话我突然感到异常的安心,那句“宝宝”突然让我觉得格外受听,我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语气中带着不自觉地一丝撒娇:“想你做什么?我才没有想你呢?” “今天有点忙,晚点回去,你先吃,不用等我。”裴少北那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突然涌入我的耳朵,十分悦耳动听。 “那你大约几点回来?”以前的我只会回答“哦,路上小心”,现在我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裴少北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概七点以后吧,你先吃,别饿坏肚子!不然胃痛难受遭殃的可是我!”裴少北温柔的语气沁人心脾,仿佛淙淙的溪水录入我的心田,带着一丝触手可及的温暖。 “明明是我遭殃好吧!” “可是看到你胃痛,我会心疼。恨不得能够替你疼!”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裴少北说起来甜言蜜语来竟是这么动听,一扫我心中的阴霾,阳光顿时洒了进去,暖融融的。 “不说了,我快到家了,先挂了!”我赶紧挂掉电话,脸上却突然红了一片。冰凉的手心,此刻就像是被裴少北的手温暖过似的,有一丝暖暖的温热。 开心的我竟然忍不住唱起歌来了:“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裴少北便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是我生命的绿洲,是我这辈子最想在一起的人! 突然我似乎听到了前婆婆刘娟的声音:“还唱歌呢!也不嫌害臊!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没事还总是想着勾三搭四,你到底要不要脸?我儿子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娶了你真的是我们秦家倒了十八辈子霉了!” 听到刘娟的声音,我的歌声戛然而止。 我望着刘娟,沉声说道:“我和林东已经离婚了,我想干什么是我的自由,和林东和您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做什么事情不会再顶着林东妻子的名号,顶着这个名号的应该是另有其人!您不该再找我!” 我懒得再和刘娟说话,我是真的对刘娟有些发憷,因为她这个人油盐不进,又极能胡搅蛮缠,一般人还真的不是她的对手! 而我身为教师的身份,对于这种人,总是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所以我也不想再和她浪费什么唇舌,便往前走了去。 这次,出乎意料的,刘娟没有再继续数落我,仿佛还有别的事情似的,匆忙地往前走着,一时之间,看着刘娟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一丝好奇。 回到家里,裴少北送我的鲜花还在,虽然有一些枯萎了,我仍是舍不得丢。 最近一直在网上找教程,看看能不能制作成漂亮的干花,即使她要枯萎了,我仍想费尽心机地将它保留下来。 因为我觉得它和我很像,我们都是即将枯萎的玫瑰,却在极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打开冰箱看了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却一眼看到裴少北的酱牛肉又没了! 我真的是不知道我做的酱牛肉有那么好吃吗?竟然连吃那么久还吃得那么快! 蒸上米饭,我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便出去了,想去市场再买点牛肉。 路过小区花园的时候,老远便听到刘娟在花园里面讲着张嘉嘉的坏话,顺便也带上了我! “你说我家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刚走了一个不会下蛋的鸡,现在这个会下蛋了,还怀上孩子了,可是三天两头威逼着我家林东,非要我家林东换房子,天天为了换房子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真的不知道张嘉嘉到底中了什么邪了!真是晦气!”刘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刘奶奶,不是我说你啊,你家那儿媳妇都怀孕了,竟然还抹的像个妖精似的,这有点不合常理啊!你家那儿媳妇真的怀孕了吗?”其中一个好事的大妈八卦兮兮地问道。 刘娟一听那个大妈的话就有些不乐意了,阴阳怪气地说道:“那还有假?林东这两个月都陪她去做产检,你就那么看不得我抱孙子是吗?就只许你们抱孙子,不许我刘娟抱孙子吗?你再说这样的话别怪我和你急!” 李彩凤说话的语气说明她是真的急了! 旁边的另一位大妈知道刘娟是什么样的人。连忙劝道:“你生什么气啊?这才多大点事儿,至于吗?都是邻里街坊的,用得着吗?不过谁家儿媳妇怀孕也没有像你家儿媳妇这样,穿的那么开放,还画得像个妖精似的,难怪老嫂子要怀疑呢?” 刘娟一听,心里突然就舒坦多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柔和:“你可别和我说这些,说起来我就来气!就没见过张嘉嘉这种人,我是婆婆!是她的婆婆!不过是说她两句,让她不要再化妆上班,她个死蹄子立马给我甩脸子了!如果不是她怀孕,我立马就上去踢她两脚,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咋地,有我刘娟掌家一天,她就啥都不是!” 刘娟一提张嘉嘉的事情,显得十分的生气。 我没有想到一向在刘娟眼里是一个绝好儿媳妇的张嘉嘉,现在竟然会被刘娟骂的一文不值。 其实我早就知道张嘉嘉不是一个省油灯,只可惜刘娟和林东只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没看清她的本性。 现在都已经结婚了,他们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真想送他们两个字:活该! 第三十章 狗咬狗一嘴毛 刘娟望着那帮大妈们继续说道:“现在看她怀孕的面子上,我和林东对她是般般忍让,可是竟然惯出一个冤家来,三天两头地和林东打架,我已经和林东说了,只要她生下我的孙子来,我就让他们两离婚!坚决不让这种浪货欺负我儿子!不过就是一个小三,有啥好炫耀的?” 大概是越想越气,刘娟竟然口不择言了起来。 大妈们听到目瞪口呆,有一个大妈不太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说道:“刘奶奶,你不是说是那个人民教师先出的轨吗,勾搭上那个大律师,被林东捉床在床的吗?林东因为爱所以净身出户了吗?不是这样的吗?” 旁边的大妈踢了那个说话的大妈一脚,说话的大妈仍然是没有反应过来,说道:“老嫂子,你踢我干嘛?”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版本,我竟然不知道? 这是将林东这样的一个陈世美,美化成为一个情圣的形象啊! 难怪那些个大妈们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怪异,原来这一切都是刘娟的功劳啊! 将我丑化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水性杨花婚内出轨的女人,将林东美化成一个情痴,不错,刘娟不当编剧还真的是可惜了!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目光隐隐地望着刘娟,这下子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刘娟听到那个大妈的话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支支吾吾的,最后逃也似的撂下一句话就走了:“那个,林东应该快回来了!我还要回去给我儿子做饭吃,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 刘娟此刻狼狈地就像是一只灰溜溜的老鼠,赶紧趁着没有人注意她的时候逃走了,看吧,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这下子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了吧! 刘娟走了,周围的人一直望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大妈,说道:“就你多嘴!” 那个大妈委屈地看着众人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啊?你们干嘛那样看着我?” “刘娟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谁不知道他儿子和她之前的儿媳妇的婚姻就是她搅和散的!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就得了!这种人混得很,我们不过是懒得搭理她而已!你倒好,竟然往枪口上撞,看来这下刘娟算是记恨上你了!” 刘娟走了,我也觉得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其实我真的很不明白刘娟这个人,如果真心地是为了她的儿子的话,林东那么喜欢张嘉嘉,她又干嘛非要从外面来讲这些是是非非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必将自己的酸甜苦辣去和别人分享,当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现在的我只想将自己的生活过的简单一些。 想不通的事情不想,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关心,现在我还是去给裴少北买牛肉比较实在。 我买了牛肉回到家,看到裴少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五官分明的侧脸上显得他更加温柔了。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找一个温暖的人过一辈子!” 我想裴少北大概就是那个可以给我温暖的人吧,有了他,似乎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我也可以像一个小女人一样生活,什么都可以不用在乎,这大概是女人最美好的样子吧! 虽然没有在美貌如花的年纪遇到哪个对的人,可是正因为经历过错误的人,才更能够明白对的人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吧! 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让我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那种舒心而自在是在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所没有的。 时光漫漫,在岁月的长河中,我能够遇到裴少北,这辈子我已经知足。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一直陪伴着裴少北的左右,但是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感激了。 星期天的时候,裴少北很少加班,把更多的时间抽出来陪我。 我们会找几部好看的电影,然后窝在家里一起看,偶尔我会做一些蛋糕或者饼干之类的小点心,无聊的生活自从有了裴少北仿佛也有了生命。 偶尔,我们会去书店分开看书,然后假装偶遇。 他送我一杯茶,我便将一颗心交给他,看书的时候想象着他是书中的男主角,然后心里面便不禁溢出一丝甜意来。 想到他的时候,他恰好出现在我的身边,没有多一秒也没有少一秒,就在我想他的时候,他就如神祗一般出现了。从此以后我们上演了一场旷世绝恋。 至于结局如何,说实话我也真的不知道。 我喜欢演,他便陪着我演。 我喜欢疯,他便陪着我疯。 我喜欢吃,他便搜罗整个城市的小吃带我去吃。 我渴望有一个人将我当成全世界,而裴少北,真的做到了! 裴少北说他也蛮享受这种过程的,他说他喜欢我身上的文艺范;他说我的内心其实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他说,他愿意把我当成一个女儿养;他说,他想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我,小至一张明信片一本书大到他的整颗心,他的整个人,他的整个世界! 这样的生活仿佛让我置身到一种仙境中,不愿醒来。 我害怕一醒来,我的梦就会破了碎了消失不见了。 爱情是女人最美好的灵丹妙药。她比一切化妆品都要好使! 就连玉姐都说我人面桃花,被爱情滋润得就像一个小女人一样。 玉姐说:“顾晚,这才是你本来的生活!” 有的时候我会和玉姐一起去泡泡温泉,享受着身心的放松。 玉姐在我面前什么都可以说,除了再婚的事情。 我好容易才有那么美丽的心情和心境,真的不想因为再婚的事情而破坏! 玉姐笑着说我掩耳盗铃,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此时的生活太惬意了,即使掩耳盗铃又怎样? 我突然想到聊斋里面的画壁来,那里面的仙子仙娥美如画,却都是在壁画之中。 有的人明明知道那是一种华胥之境,竟然还会想要进去,而且是义无反顾地想要进去,那些人们大概都和我一样的心境吧。 如果没有经历过的人们怎么能懂呢?那种好是你宁愿掩耳盗铃也想坚持下去的事情。 我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只想要裴少北为我编造的这个属于我两的华胥之境。 可是我毕竟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走入华胥之境,属于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可能是自己的意识营造出来的一个世界。我还没有那么强大的神力。 所以,我还是在现实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刘娟,林东,张嘉嘉。 傍晚时分,彩霞渲染了半个天空,仿佛给天空披上了一层霓裳羽衣,我一边散步一边望着天上的夕阳,突然有一丝伤感,想到了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可是夕阳却也只有在黄昏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不到黄昏,我们就看不到那美轮美奂的红霞了。 也许我和裴少北的感情也如夕阳一样吧,我没有在豆蔻年华那如同日出一般美丽的年龄遇到裴少北,却在我对爱情失去信心甚至绝望,容颜逐渐衰老犹如夕阳西下一般的时候,遇见他了。 突然我又有了一丝感慨:凌锋就是我生命里的夕阳! 走着走着,突然又听到几个大妈在那窃窃私语,说着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我一直很好奇这些大妈就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总要去对别人的家庭品头论足的,难道这样就觉得自己的家庭过的比较好吗? 这样就能找到心中的平衡点吗? “听说林东和那个狐狸精媳妇现在越吵越僵都闹到分居的地步了!”其中一个大妈窃窃私语同旁边的大妈说道。 “真的假的?我听说他们才刚结婚没几个月吧?好像还不到三个月吧?怎么这么快就离婚了!现在的小姑娘们都将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吗?”另一个大妈一听不由地感慨道。 “我听说一开始是因为刘奶奶家的那个狐狸精儿媳妇想要搬家,但是林东嫌麻烦,搬个家倒腾东西又得歇班,所以林东不愿意。然后她那个媳妇便说刘奶奶家的儿子还惦记着那个人民教师,然后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惦记我? 我不禁冷然一笑,林东当时走的时候是那么决绝,甚至还想侵占我的财产,现在说什么惦记我,我真是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情更好笑的事情了! “要我说那个人民教师挺好的,端庄贤淑,知性优雅,可比那个浓妆艳抹的狐狸精强多了!娶妻娶贤,现在的男人们啥都不看,除了看胸部那两大球就是看小姑娘那漂亮的脸蛋,真的是没救了!好色好到了骨子里了!真是丢人!现在知道自己媳妇好了,晚了!我看那个狐狸精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听说还是个小三上位!这年头,我最恨的就是小三了!”其中一个大妈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听说刘娟儿子和前媳妇离婚是因为那个媳妇没有生育的能力,结婚五年了,肚子都没有动静,这狐狸精肚子争气,一下子就怀上了,应该也是母凭子贵吧!但是听说现在趾高气昂的,根本就不怕刘娟放在眼里。刘娟嚣张这么久终于遇到对头了!” 我听着大妈们的谈话,突然想到一个恶毒的词。狗咬狗,一嘴毛。 看来刘娟和张嘉嘉是一山不容二虎了,两个人势必要争夺个地盘出来要一方臣服于另一方才肯罢手!只不过这样一来,恐怕林东要倒霉了! 可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到这,便打算要往前走,继续欣赏天边美丽的夕阳,这时候突然被一双手拽住。 第三十一章 不安全感 我猛地回头去看,整个人怔在了原地——拽住我的不是裴少北,而是林东! “你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眉头一皱,狠狠地瞪着他,同时用力地甩掉他的手,没想到他也是用了力的,我努力地甩了好几下也没能甩掉。 林东往我身后瞥了一眼,似乎是看那些刚刚还在议论的大妈们,然后一边把我往另一个方向拽,一边低声说道:“顾晚,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见一只手甩不掉他的手,干脆两只手一起开工了,一只负责掰开他的手,另一只负责继续甩,同时很不客气地回道:“你有事,关我什么事?” “有事就好好说,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动脚的——而且还是有妇之夫对有夫之妇。” 弯来绕去的话让我知道了说话的人肯定就是裴少北。 就在我还在头痛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手腕从林东手里挣脱出来时,裴少北也扣住了林东的手腕,没过几秒,林东就很识趣地松开了手,裴少北也松开了手。 我刚恢复自由不久的手很快就被裴少北捉住了,他低头一看我那被林东抓得发红的手腕,脸色沉了下来:“林先生,要是你对我未婚妻构成人身伤害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上一次法庭。” “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你——” 林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少北冷冷地打断了:“我不认为你和我的未婚妻还有私事没有完,而且——”裴少北故意顿了顿,把我拽到他身后去:“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你和她已经没关系了。” 裴少北一口一个“我的未婚妻”让林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看出林东是真的有事想找我谈的,但无奈于裴少北横在我和他之间,而且他身后还有一群正在看戏的大妈,实在是尴尬得很,他犹豫了几秒后,只好瞪了我一眼,愤愤地走了。 “疼不疼?”裴少北看了一眼我那红了一圈的手腕,轻轻拉起,替我揉着。 “没事。”我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手腕被抓痛了,倒不如说被抓痛的其实是我的心。 好不容易才和他变成了陌路人,老死不相往来,为什么撕破了脸皮后又突然找回我? 难道正如我先前所想的,张嘉嘉和刘娟争夺地盘已经让他头痛不已、心烦厌燥了吗?所以才想起我以前的好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他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人——一个需要的时候就找你,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把你踹到一边的人? 我咬紧牙关,调整呼吸以平复心情,而裴少北似乎要让我注意到他的存在似的,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让我不得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裴少北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似乎是猜到了我现在的心情不会好到哪儿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低声提醒道:“要是他还敢来找你,你要么给我打电话,要么直接报警。” 我松开了牙关,点了点头,他也松了一口气,手很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轻声安慰着我:“别想了,快回家,我饿了。” “……好。” 我做了个深呼吸,总算把神找回来了,拍掉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往电梯间走,我回头看了一眼又在议论的大妈们,心里暗暗祈祷刚刚那件事千万不要传得太快。 回到家以后,裴少北果然又来我家蹭饭吃,不同的是这一回是他抢着下厨。 “你做的东西能吃吗?” 我一边看着电视,瞥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裴少北,一边打趣道。 “好歹你也是吃过我下的面。”系着围裙的裴少北一边切着菜一边回答我,家庭煮男范十足。 我挨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裴少北尽心尽力地在厨房忙活着,细细地打量着围裙之下穿着西装的他,总觉得他和厨房是那么地格格不入。 我叹了一口气,起了身朝厨房走去:“还是我来吧。” “到外面待着去,”裴少北见我起身朝他走去,赶紧把厨房的门给关上:“我怕你想不开,拧开煤气瓶自杀,那我怎么办?”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 我无奈地笑了,略带鄙夷的透过落地玻璃门射在他的身上:“那我也得先把你这太子爷请走啊。” 要是我想自杀连累到他,先不说他的律师事务所会不会找我算账,反正他强大的家人是肯定会鞭我尸的。 “看来你真想自杀来着,”裴少北啧啧两声,转过身解开围裙:“不逗你了,准备开饭吧。” 我半信半疑地看向他身后的几个菜碟,却被他按着肩膀给推了出来,强行按在饭桌旁的椅子上。 不一会儿,他就把刚才的几只菜碟子给端了出来,我仔细地看了看——一个清蒸蛋,一个炒青菜,还有一个红烧肉。 虽然只是几个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家常菜,但还真是难为他这样的太子爷了。 “怎么,不合胃口?” 他盛了一碗饭放到我面前,在我身边坐下,见我迟迟不肯拿起筷子,又看了看面前的菜,似乎有些委屈。 “不是……”我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乖乖地吃着饭。 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和林东在一起时的样子,每天从学校回来以后,我下厨还得费尽心思,好让他下班回来以后能有开胃可口的菜,然而每次他都是挑三拣四的,有时还只是打个电话回来说要应酬,不回家吃饭,只留我一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吃不完的菜,要他下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晚晚?” 裴少北突然叫了我一声,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怔了一下,猛地回过了神,定定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饭都吃完了,还扒什么?”裴少北又无奈又好笑地指了指我手中的碗,我低头一看,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傻笑了一下,赶紧把碗放下,静静地看了他两秒钟后,再次拿起筷子和碗,朝厨房走去。 “我来刷碗吧。” 我听见了裴少北叹气的声音,也听到了他拉开椅子,朝我这边走来的声音。 “不用了,你已经煮了饭,刷碗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我一手夺过他手里的碗和筷子,还有两个已经空了的菜碟,打开水龙头,低头假装我在专心地刷碗。 裴少北没再说话了,我眼角的余光瞥到的是他转身离开了厨房,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我摇了摇头,继续刷碗。 像是算好了我刷碗的时间似的,当我把手上的工作都完成了以后,裴少北就又堵在厨房门口了,正用警察审疑犯似的目光盯着我看。 “你干嘛?”我装作没看到,走过他身边时还推了他一把:“堵在这儿干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 “我只问一句,林东对你的影响还是这么大吗?” 他扣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拽,直接把我按在墙上,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道,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别开头,默不作声。 “就这么难回答吗?”裴少北突然笑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还没有和你说什么,只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我不知道。” 我咬了咬下唇,我并非真的不想回答裴少北的问题,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如他说的,林东今天的一言一行,都不及李娟和张嘉嘉伤害我的万分之一!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情反而被影响得更多…… “因为他是你前夫?”裴少北松开了扣住我手腕的手,转而扣住我下巴,硬是把我的头掰了回来:“因为你和他一起过了五年?” “我不知道!” 我死命地摇头,伸手拍掉他扣着我下巴的手,用力推开他,还没跑两步就又被他拽了回去:“顾晚,你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把我按在他的怀里,伏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在怎么想,你们也已经回不去了——还是说,你想回到过去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个时候?” “我才不要!” 我拼命地摇头,尖叫出声,嗓子却变得有些沙哑,也有几分哽咽,于是我识趣地闭上了嘴。 “算了,我先回去了,你先静一静吧。”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裴少北终于放开了我,拿起沙发上的公文袋,转身出去。 “有事打我电话,随时恭候,你别一个人想不开。”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又补了一句,然后就是轻到能让人忽略的关门声。 我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里,一个人蜷缩成一团倒在床上,眼前闪现的是今天下午林东突然出现并拽住我的景象,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前几天他联合张嘉嘉和李娟诋毁我的让我恶心至极的嘴脸。 我把脑袋埋在双腿之间,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竟然没有再流泪了——也是,我的眼泪这么珍贵,怎么值得为一个渣男而流? 我自嘲般地笑了笑,拖着疲惫的身子换上睡衣,让疲惫的心陷入一片安静之中,眼睛一闭,渐渐入了梦。 第三十二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手从被窝里挪了出来,掀开被子的一角,伸到床边的柜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关闹钟的按键。 我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看着透过窗帘射进来的缕缕阳光出了神,我已经忘记了我昨天晚上做的梦了,但我唯一知道的是,昨天的疲惫有增无减。 我踢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隐隐约约看到对面那栋楼林东的那一户,下一秒,我就把窗帘给拉上了。 我慢吞吞地换了衣服,洗漱完毕后吃了早餐才出门,然而整个人感觉还是无精打采的,显然这么好的天气也不能把我的心情带好半点儿。 我走到小区门口,出乎我意料的是今天居然没有看见那群整天聊八卦的大妈们,我慢条斯理地牢里走到小区门口,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却发现我今天比往日迟了将近半个小时——难怪没有见到平时看见的人了! 眼看着就要迟到了,我等公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而这个点裴少北也已经出门上班去了,我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开始在原地团团转了。 “顾晚,”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我的面前,车主摇下车窗朝我使了个眼色:“我送你一程。” 当我想起来这辆车的车主是谁时,他已经把车窗摇了下来,而我也清楚地看到了林东的脸。 “不需要。” 我脸色一沉,哼了一声,转身大踏步地往前面的大马路走去。 “你确定?”林东开着车子缓缓前进,与我并肩而行,一边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快要迟到了吧?” “难得你还在这记性,”我冷冷一笑,却没有看他一眼:“我迟不迟到,关你什么事?” 在我走到马路路口,正准备过马路时,林东驾着车子转了个弯,停在我的面前,堵住了我的去路。 “你还记得我昨天说有事和你说吗?”林东的手搭在车窗边缘,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快上车,我送你,顺便谈谈。” “出租车!” 我快步绕开林东的车子,站到马路中间去,恰好看到了一辆出租车正呼啸着经过,我赶紧伸手拦下。 出租车司机也是反应够快,一个急刹车,痛快地停在我的面前,我往前两步,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留下身后还在大呼小叫的林东,由出租车司机载着我潇洒离开。 等我回到学校签到时,恰好还有三秒钟算迟到。 我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把手袋塞进下面的抽屉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行啊你,”玉姐看着我一路上风风火火地走着,总算坐下来休息时,不由得啧啧了两声,朝我竖起大拇指:“踩点踩得可真准!” “都是出租车司机给力,”我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口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起床后有点磨叽了,不然也不会这么风尘仆仆的。” “可你看起来精神好像不怎么好。”玉姐托着下巴,细细地打量了我几眼:“又有什么烦心事?” 我轻轻摇了摇头,听到上课铃拉响以后,匆匆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昨天还没批改完的作业,抄起右手边书架上的教案,赶紧起了身往外走:“我有课,回来再说。” 当猛地推开门,我走进教室时,教室中几十双目光齐刷刷地投在我身上,我一瞬间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我把教案放在讲台上,赶紧调整了一下。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总算缓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个浅笑,捻起一支百分笔,瞥了一眼教案上的笔记后,开始在黑板上板书了:“我们接着昨天讲的内容……” 因为这节是新课,不像前一阵子刚考完试的习题课那样轻松,只拿一张试卷,边走边讲就行了,这节课我几乎在板书和讲解中度过,黑板上的知识点被我写了又擦,擦了又写,整个黑板都是我的字迹,再一瞄前排同学的书本,也是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片,我的心也觉得十分宽慰,这节课就算再累也是值得的——这就是教师。 下课铃在我抄写最后一个知识点时响起,我回头看了一眼书上关于这个知识点的讲解还有几句话时,回头问了一句:“还有一点没讲完,耽误一点时间没问题吧?” 我向来都是不喜欢拖堂的,然而今天的新课内容也确实有点多,我也是迫不得已了。 座下的学生都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抄着,直到我重重地画上一个句号时,我松了一口气,也听到他们爽快地点了个句号的声音,不由得笑了。 我收拾好教案,打开课室门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折了回去:“那个……今天的新课有点多,我担心你们消化不了,这样吧,今天下午放学后我再在学校待一会儿,你们觉得哪里不懂的就再来问吧。” “好!” 好几个学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看到点头点得最重的就是裴梓乐了,应得最大声的也还是他。 等我回到办公室时,我连续板书了一节课的右手已经累得快抽筋了,感觉现在连拿一杯水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上完课像废了一样?”玉姐看着我不停地揉着右手手腕,好笑地问道:“怎么,今天的内容很多吗?” “是啊,”我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课程表,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还好另一节课在下午,不然啊,我这蹄子估计真得报废了。” “让你前一阵子休息了那么久,”玉姐得意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课上完了,该说是什么事了吧?” 我含着笑瞪了一眼玉姐,起身重新装了杯水回来,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那渣男。” 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把昨天下午林东突然找我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玉姐却是听得直皱眉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依我看,他找你是什么事,我已经看出来了。”玉姐把椅子往我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你想啊,他俩才新婚多久就天天吵架,现在估计是受不了了,这才想起你的好来了。” “那又怎么样?”我喝了几口水,不明所以地看着玉姐:“他和我都很清楚,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你还没懂我意思啊?”玉姐一脸夸张的表情看着我:“你们的感情是回不到过去了,但你们在一起的话可以不用像他现在这样天天开火啊!依我看,他是找你是想复婚了。” 玉姐的话让我整个人怔了一下,下一秒,就是把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给喷了出来! 玉姐赶紧从我桌子上抽了好几张纸巾给我,还替我擦着被我弄湿的桌面,一边还轻轻拍着我的背,好让我顺顺气。 “开什么玩笑。” 我摇着头放下杯子,一边抢过纸巾擦着桌子上的水:“他不是个笨的人,他知道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的确不是笨的人,但他是个不要脸的人啊!”玉姐啧啧了两声:“连带着那一家子的人都是不要脸的。” 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被我放到一边的昨天还没来得及改的作业,挥挥手,打发走玉姐:“……不说了,见机行事吧,毕竟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 “别不信,”玉姐吐了吐舌头,得意地哼了一声:“走着瞧吧,就他那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的动作顿了顿,正想回一句什么话时,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只好作罢。 因为昨天的作业还没批改完,而且有些学生怕下午问问题会扎堆,于是中午放学以后也不让我走了,非要我把知识点再过一遍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时,已经快到一点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发短信给已经出去吃饭的玉姐,让她给我带个饭回来,自己则是把东西收拾好了,把桌面腾出一块空地来,趴下就睡了。 我只感觉我闭上眼还不到几秒钟,就有人来叫醒我了。 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把饭盒搁在我桌面上的玉姐。 我把腰直了起来,一件衣服顺着我的后背直直地滑下,我回头一看,是我平时搭在椅子上的一件外套。 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来过? 我疑惑了一下,拿起外套重新搭回在椅子上,把手袋拿了出来,又抓了一堆零钱放在玉姐的桌子上:“谢了。” 我急急地吃过饭,赶紧准备了下一个班的课,匆匆抄起教案,却瞥见了教案旁的一张便利贴:老师辛苦了。 我的心泛起一阵暖意,我撕下便利贴,上面清秀的字让我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裴梓乐写的。 “真是……” 我轻轻地笑了笑,一瞬间觉得裴梓乐和裴少北竟是这么地相像,都是那么温暖的人。 我把便利贴放在抽屉里,匆匆出了办公室,走过裴梓乐那个班的窗户时,我看到了一直紧盯着窗户看的裴梓乐,看到了他在看到我经过时冲我露出了微笑。 第三十三章 一个人静一静 好不容易把另外一个班的课上完了,或许是因为中午休息了一下,感觉手还没有今天上午那么累。 我回到办公室把昨天的作业全部改完了以后让课代表拿回去发了,打开教案备着明天的课。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拉响,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背着书包陆陆续续回家的学生,低下头一边继续备课,一边等着学生来找我。 “老师,这里。” 一本书突然横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正是问问题问得最勤快的裴梓乐,而他身后也是站了好几个学生,似乎是一伙儿的。 “这两个地方……那时候下课了,你怕拖堂就没有细了,所以……”裴梓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名学生:“你们要问的也是这个地方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把教案放到一边,从裴梓乐手中抢过一支蓝色的圆珠笔,随手抽了一张白纸出来,他们也很会做地围了上来。 我在白纸上写着画着,从知识点的讲解到列举例题,以及分析解题方法,一一给他们说了个透,他们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点着头,似乎也都听懂了。 “……所以这样明白了吗?” 我把那张已经被我写满了的白纸夹在裴梓乐的书本里,不放心地看着他们。 “明白了!”他们重重地点头,一脸的兴奋:“谢谢老师。” “快走吧,现在也不早了,别让爸妈担心。”我笑着挥了挥手,看着窗外的残阳,提醒道:“路上注意安全。” “老师也是。” 裴梓乐是第一个来的,也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在离开办公室之前,还不忘嘱咐我一句,让我一瞬间又想起了裴少北。 “知道了。”我无奈地笑了笑,真没想到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要一个小孩子来担心,说出去也真是够别人笑一年的了。 从等公车到下公车,到一路走回到小区门口,我都没有看见平时总爱在傍晚时分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大妈们,再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后,发现离我平时下班回到家的时间足足迟了一个小时。 裴少北会不会在等我回家做饭? 我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放快了脚步,再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有裴少北问我什么时候回家的短信。 我匆匆地回了他一条短信,把手机塞回手袋里,快步走向电梯间。 “顾晚!” 在我按到电梯上行键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我烦躁地闭上双眼,装作没听到——因为不用回头我也听得出来,叫我的那个人是林东。 “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林东小跑着来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我都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等不等那是你的事,迟不迟这是我的事。” 我看着电梯缓缓打开了门,赶紧迈了进去,没好气地哼了一句。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按下关闭电梯门的那一瞬间,林东竟然把手伸了进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硬是把我从电梯里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我用力地甩着胳膊,在他把我从电梯里拽出来时,电梯门恰好缓缓关上了,差点儿就夹到我了,此时的我除了愤怒以外,还有刚刚被吓到的惊恐。 “林东你个神经病,快放开我!”我头一回朝他吼着,除了用力甩着胳膊以外,我还把手袋往他身上砸:“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别缠着我不放!” “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东一手扣住我那抓着手袋来砸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一甩,把我甩到了另一边的墙上。 “早上你迟了半个多小时,下午又迟了一个多小时——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躲我?”林东见我想跑,干脆两只手钳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上:“我不就想和你谈一谈吗?你至于像躲瘟疫一样躲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死命地扭着,想脱离他的掌控范围,同时视线越过他的侧脸,我看到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快速地减小着,似乎是有人在坐电梯下来。 然而我等不了——被林东困住的每一秒对我而言都是煎熬的。 我一边挣扎着,一边从手袋里摸出手机,解了锁暗暗拨打了110。 “你想找谁?” 林东看出了我拨出了一串号码,立刻就更加激动了,松开了钳着我肩膀的手,转而来抢我的手机,挂掉刚刚接通的报警电话。 “你给我滚!”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愤怒至极的我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扬起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林东的脸上,趁他失神的一瞬间,赶紧从他手里把手机抢了回来,快步冲进电梯里。 “你还好吧?” 一双大手猛地将我圈进了温暖的怀抱里,我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的是裴少北正黑着一张脸瞪着林东。 “怎么又是你?” 林东回过神来,看到我正被裴少北搂在怀里,不由得冲他咆哮起来。 “林先生,你三番四次骚扰我的未婚妻,这笔账我改天再跟你算。” 裴少北并不愿意搭理林东,在扔下这句话后,电梯门也爽快地合上了。 我整个人窝在裴少北怀里,对于刚刚那一幕依旧是惊魂未定,从裴少北从我手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到他把我放在沙发上时,我才缓过了神来。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裴少北倒了杯热温水塞到我手里,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替我理顺了因为反抗激烈而有些凌乱的头发。 “没有……”我呆呆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出门和回来时都遇到他了,我……他刚刚说是在等我,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裴少北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两只手紧紧地抱着我:“以后我送你。” “不用。”我摇着头挣脱了他的怀抱:“我不想麻烦你。” “晚晚,”裴少北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我自愿的,而且你别弄得我们很生分一样。” “对不起……”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请你离开,对不起……” 我捂着脸,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但我还是腾了一只手出来,指了指门的方向。 我捂着脑袋,不敢去看裴少北,直到关门声响起时,我的泪水才开始往外冒。 我对裴少北的感情是复杂的,对比起最开始我醉酒那一晚的乱性,随着交集越来越多,他对我好多一分,我就伤多一寸。 他是被人捧上天的太子爷,而我,只是一个被人踩在地上的不能下蛋、离过婚的二手货——这就是天壤之别!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裴少北对我的感情是否也是这么复杂,他对我是真是假了,我只知道,我再和他这样下去,就真的无法自拔了。 或许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我止住了泪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混混僵僵地撞进浴室里,拧开花洒,任由半冷不热的水从头浇到脚,却还是不能把我从这场噩梦中浇醒过来。 我睁开眼盯着浴室的玻璃镜看,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脱衣服。 我解开衬衣的纽扣扔到一边的盆子上,浑身脱了个精光,却还是站在镜子面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我的样貌虽算不上倾城之色,但好歹也算清秀顺眼;毕竟我还没有生育过,浑圆的胸部并没有下垂的现象,而且腰围也是一直保持得很好,肚子也因为以前的生活压力大而没有积累到赘肉——正如玉姐所说的,我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还是会有人要的。 才怪呢——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我是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 我是一个刚离婚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的女人! 我的手抵在镜子上,冰凉的触感依旧没有让我回过神来,我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次落泪。 我拖着比昨天还疲惫的身体出了浴室,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空荡荡的客厅的角落看。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屏幕也亮了起来,我以为又是裴少北发短信来问我情况,于是伸手把屏幕锁上了,故意不再去看,继续盯着角落发呆,脑子一片空白。 我听到的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墙上挂钟指针走过的滴答声,总的来说,这间偌大的屋子给我的感觉是安静得可怕。 我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我这才发觉我还没有吃晚饭,但疲惫的身体让我毫无食欲,最终还是战胜了饥饿感。 我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10点有多了,而我明天早上的课又是在第一节,况且以我现在这种状态以及参考今天早上休息过后的情绪,我实在不认为明天我还能上课。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我决定明天还是请假不去学校了,在家睡一天,好好地睡一天,或许更有用。 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到的是一个陌生来电,我并没有多在意,发了条短信给玉姐,让她明天替我请个假,然后迅速关了机,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 第三十四章 复婚? 昨天匆匆入睡的我忘记了关掉烦人的闹钟,于是在六点我就不得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伸手关掉闹钟后,转了个身,背对着越来越亮的窗户,再次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细微的拍门声,也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我以为那只是梦境的一部分,并没有多加理会。 中午,刺眼的阳光从窗户射了进来,通过雪白墙壁的反射,刺得我的眼一阵不舒服,我皱着眉头睁开眼,用手撑着床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昨天睡得太匆忙了,不仅连闹钟都没有关,而且连窗帘也没有拉上。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抓起一旁的手机开了机,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这也意味着我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我起床换下了睡衣,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后,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的屏幕正亮着。 我拿起手机解了锁,看到的是裴少北曾在清晨七点左右打过我的电话,还有那个昨天打过来的陌生电话,在九点到十点之间一连打了六次。 一条短信也蹦了出来,还是裴少北发过来的,内容不过是问我为什么不去学校。 我犹豫了一下,直接把裴少北的删掉,装作没看到似的不去回复,转过头继续研究着找了我好多次的那个陌生号码。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的时候,那个陌生号码再次打了过来。 “哪位?” 在铃声响到快停下的时候,我终于按了接听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捂着话筒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我。”电话里的人淡淡地回了一句。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我还是听出来了,那是林东的声音。 “你怎么会……”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你是不是把我那个号码拉黑了?”林东似乎也有些急了,语气同样加重了些许:“我打了好多次都是无法接通,这才换了个号码打给你。” “有何贵干?” 我的确是拉黑了他原来的手机号,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用另外一个号码来骚扰我。 “你别这样行不行,”林东的语气缓了下来,隐隐约约让我听到了一丝哀求:“顾晚,我们谈一谈可以吗?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别弄得像……有多大仇似的好不好?”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我冷冷一笑,反问道,但同时也生了一股兴趣——林东这个混蛋到底是有什么事要求我才会这样千方百计地找我和他谈一谈? “这样吧,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我突然有了兴趣,于是也给他留了一点余地:“两分钟以后,我准时挂电话。” “你——” 林东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我立马堵了他一句:“要是态度恶劣的话,我有权提前挂电话。” 我似乎能想到在电话那头的林东此时是有多生气,也有多无奈——可现实就是如此,他有求于我,就必定要接受我的刻意刁难。 谁让他当初踹开我时那么痛快直接,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低声下气地来求我了。 “……我只有一句话,”林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着心中的怒火,同时也有妥协:“顾晚,我们复婚好不好?” 林东的话刚说完,我就立刻挂了电话。 虽然昨天和玉姐说起林东突然找回我这件事的时候,玉姐当即就下了结论说是林东想要复婚,我还记得我当时纯属当是一个笑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当林东打电话真的提出复婚一事的时候,我觉得这个玩笑实在是开得太过分了——过分到我根本就笑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生气了,我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整个人莫名地心慌。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我哆嗦着接听了,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林东。 “你现在和那个律师在一起?”林东的语气让我听出了他其实也是没有底气的,我压了压慌乱的心神,尽量不让他听出我也有些乱了阵脚:“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挂电话?”一听到裴少北不在我身边,林东的语气立刻又加重了,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很快就道歉了。 我整个人怔在了原地,面对一反常态的林东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 他说他知道错了,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他其实很想我,很想和我回到过去那种生活; 他说他厌倦了张嘉嘉,厌倦了整天无理取闹,不像我那般成熟稳重的张嘉嘉; 他说他已经反省了很多天,决定找回我,和我重修旧好…… 电话那头的林东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正低声下气地和我说着心底的实话,苦口婆心地劝我、求我回到他的身边。 要是放在以前,我敢肯定我绝对会感动万分,然后痛快地答应下来,只是现在…… “林先生,你说这些话之前,有没有想过前一阵子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突然就笑了,两天以来的疲惫感在听到林东所谓的“忏悔”时灰飞烟灭,我甚至觉得现在心里痛快极了:“当初你和你母亲联合起来,再加上一个不要脸的张嘉嘉,来一起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求我复婚这一天?” “对不起……”林东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因为隐忍和无奈,面对我的质问,他依然是在向我诚恳地道着歉:“我知道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保证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你也会说那是以前了,”我突然觉得全身轻松无比,林东那沉重的语气和我轻快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终由我用一句坚定无比的话来结束了他的深情忏悔:“林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再次痛快地挂了电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此时此刻的痛快让我觉得身心舒畅无比。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我冷笑着按了接听,在对方开口以前冷冷地喝了一句:“我已经决定好了,你再打过来问我也还是那个结果!” “你决定了什么?刚刚谁打过电话给你?” 就在我准备继续挂断电话时,听筒里传来的冰冷而又平静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像是被人用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我整个人在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在冰凉的嘟嘟声响起之前,我听到了他的命令:开门。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结束了的通话,上面所标记的联系人正是裴少北——我懊恼地尖叫了一声,赶紧从卧室冲到了客厅,猛地打开家门,果真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看着我的裴少北。 “你……你怎么来了?” 我的双手死死地扣着木门,隔着一扇铁门,呆呆地看着他。 “你就打算这样和我说话?” 裴少北眯了眯眼,语气里有些警告,我回过了神,赶紧打开铁门让他进来。 裴少北进我家的第一时间就是把木门踹上,双手往我肩膀上一放,我整个人就被他按在了门上。 “谁的电话?” “林东。” “他找你干什么?” “复婚。” …… 我已经尽量小心翼翼地回答裴少北的问题了,但当我看到他的脸色只有更沉没有最沉的时候,我知道我失败了。 “你答应了吗?” “怎么可能!”我冷笑着反问道,他突然低声凶了我一句:“我问的是你答应了没有!” “……没有。” 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他却没完没了了:“那你有打算答应吗?” “为什么要答应?”我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伸手推开了他:“别像审疑犯一样审我好不好?你明知道我为了摆脱他费了多大的心思,为什么你……还要问?” “我为什么要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裴少北突然就笑了:“你问我为什么还要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问?” 裴少北顿了顿,收起了笑,脸上再也不见了往日的温和:“顾晚,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问问你自己有没有给过安全感我?” 裴少北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按在沙发上:“昨天林东又来骚扰你的时候,你打的是谁的电话?在你心里你是觉得警察比我有用多了是吧?” “我……我那时候没想到……” 我别开头去,心虚的我根本就不敢对上裴少北那锐利的目光,同时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 “没想到?”裴少北突然笑了,用一只手反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开始脱我的衣服:“那你什么时候才会想到我?酒后乱性的时候吗?” “不……不是……” 我摇了摇头,扭着身子试图挣扎,可他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体上,让我动弹不得。 “顾晚,我真是受够了。” 裴少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俯身吻了下来,,我一边挣扎抵挡着,一边又忍不住热情地回应、迎合他。 在他发泄完以后,我用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他,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听到了他摔门离开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胡搅蛮缠 我把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只套了一件上衣狼狈地冲进浴室里,拧开花洒就是一顿乱冲,沐浴露被我反复抹了几次,洗掉后我还是觉得没洗干净,透过镜子我还是看到了裴少北在我身上留下的淡淡痕迹。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脏。 我站在镜子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我不敢相信这样人竟然是我自己! 好不容易才平复过来以后,我回到卧室里,看到的却是林东又打了电话过来。 “你想干什么?” 我抓起手机很不客气地吼他,他似乎是被我突然变了的态度吓到了,也愣了一下:“我没想怎么样,就是想和你谈谈……复婚的事……” “林东,你还要不要脸?” 我冷冷地打断了林东的话,刚才被压下去的厌恶一下子又冒了出来,而且转变为愤怒:“当初你怂恿你妈来学校闹事的时候不是很理直气壮的吗?现在居然还有脸找我谈复婚的事?林东,你能不能少让我恶心一会儿?” 林东似乎是被我呛到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是被气得满脸通红,正准备找话来狠狠地骂回来。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没有。 不但没有骂回来,反而还在向我道歉和解释,说什么那时候是气糊涂了,还说刘娟去闹事不是他的主意而是张嘉嘉的主意,最后还说他已经教训过了张嘉嘉。 林东的解释在我耳里变成了一个个笑话,我除了冷笑以外再也想不到还有比冷笑更能体现我心情的动作了。 “我只是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死不要脸地回来求我复婚。”我破天荒地耐着性子听完了他的解释,淡然一笑:“不会真别人说的那样,你被张嘉嘉戴了绿帽子吧?” “你——”林东也被我气急了,语气又重了起来:“那张图片就是你发给我的?” “她奸夫那么多,我可没那闲工夫去一个个地捉,”我冷笑一声:“林东,我劝你最好还是去验验dna,没准张嘉嘉肚子里的不是你的种。” 电话那头立刻就沉默了,我不管林东的脸被我气得有多青,照样挂了他的电话,顺便把这个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里去。 我莫名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再去冰箱里看了看剩下的食材,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到小区门口的饭店吃饭算了。 我拿了个包包出了门,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群大妈正在广场的另一边在聊着八卦,其中一人似乎是看到了我,然后就整群大妈都把目光往我身上投了。 我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出了小区,右拐几步推门进了一家饭店。 等我从饭店吃完饭再回小区时,大妈们还是站在那个地方聊着八卦,不同的是,这一回,多了一个刘娟。 也不知道是有大妈提醒,还是本来就是要盯我的,从我进了小区门的那一刻,刘娟就拼命地拿眼睛往我身上剽,在我快步走向电梯间时,她竟然也朝我快步走来。 刘娟成功地堵住了我的路,就在广场中央。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刘娟上来就是指着我的鼻子开骂了:“我儿子已经和你离婚那么久了,你竟然还缠着他不放!” 我今天的心情在林东的一通电话,以及裴少北的发泄以后差到了极点,我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剖了一眼刘娟,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 “做了亏心事不敢认是吧?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货!” 刘娟似乎是看出了我想溜,刘娟不由分说就伸着手朝我挥了过来,我下意识地躲到一边去,她整个人没站稳,差点儿就摔在了地上。 “你——你这个贱货,你还敢推我?”刘娟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一屁股坐在鹅卵石小路上哭着闹了起来:“来人哪!都来看看这个贱女人——真是没天理了啊!勾引别人家老公不说,现在还把我一个老太太推在地上了啊!” “是谁缠着谁,你找你儿子问去。” 我看着刘娟这个样子就觉得可笑至极,再一看已经聚在了不远处看戏的大妈们,不甘示弱地扬声道:“就你这副德性,亏你儿子还有脸找我复婚,真是丢人丢到大街上了。” “你说什么?”刘娟一下子就怔住了,停止了哭闹,滕地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说我儿子要和你复婚?他不要嘉嘉肚子里的大孙子,来和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复婚?” “你尽管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是怎么缠着我的,”我看着这对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母子就觉得好笑至极:“你不来找我麻烦我都还没觉得你儿子有多不要脸。” “你敢骂我儿子?” 刘娟一下子又怒了,挥着两只手就又朝我冲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要和我拼命。 我才懒得理这个像疯婆子一样的刘娟,经过了学校的那一次教训以后,我知道和她这种臭不要脸的泼妇对干的话,吃亏的只有我自己。 于是这一次,我选择了避而远之,也不管自己还穿着高跟鞋,立马就跑了起来,冲进了电梯间里,刚好遇到有人出了电梯,我赶紧躲了进去,按下了关电梯门的键。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我匆匆出了电梯,一时间没发现有人进电梯,一个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 穿着高跟鞋的我一个不稳,脚踝左右晃了一下,差点儿就崴了脚,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和对方道了歉,毕竟是我自己冒失在先。 然而对方却一直没说话,我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在关了一半的电梯门缝里,我看到了裴少北那张冷到了极点的脸,在我还没有回过神去叫住他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这是几个意思? 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紧闭着的电梯门。 发泄完了就当不认识了? 我忽地笑了出来,这个一个多小时前突然叫我给他开门,发泄完了以后摔门而去,现在又和我装成陌路人的家伙——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暗暗骂了一声倒霉,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特别背,自从今天早上醒来以后就没遇到让我顺心的一件事。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确定了我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我开始庆幸今天是请了假的,不然在学校的话得有多倒霉。 我掏出钥匙开了门,脱下鞋子把窗户打开了,给屋子通通风,转身随手把包包扔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往沙发上一坐,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出来。 “你还知道回家?在外面鬼混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回家了吗?” 刘娟的声音突然吓响,我几乎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她又跑上门来闹事了,可当我把她的话过了一遍以后,我才发觉她要闹的不是我,而是张嘉嘉。 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远,还是张嘉嘉的声音太小,我并没有听到张嘉嘉回答刘娟的声音,反而听到了刘娟继续骂着:“我儿子生病都住了几天的院,你竟然都没去看一眼!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回来?说!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上哪儿关你什么事?” 张嘉嘉似乎也是心情不好,刘娟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张嘉嘉给惹毛了,我只听见张嘉嘉尖着嗓子怒道:“林东生病住院了也不关我事!难不成要我挺着个大肚子去照顾他吗?少做梦了,我都还没叫他过来照顾我呢!” 我换了个姿势,环着双臂饶有兴趣地听着刘娟和张嘉嘉在吵架,我这才知道原来前几天林东住院了,张嘉嘉趁着林东住院不在家的空挡,干脆也不回家了,直接到外面住了几天,这几天下来也没去医院看过林东一眼。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记得我是前天下午被林东拽住的,也就是说前天下午的时候林东已经出院了,而听刘娟现在所说的,张嘉嘉是刚刚才回家的——我真没想到张嘉嘉竟是混得这么厉害。 不过张嘉嘉也怀了七八个月了,肚子不大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竟然还出去鬼混,她去哪混的以及是和谁混的倒是让我好奇极了。 “叫你不回家,叫你不回家,这下好了,倒是让那个贱货趁虚而入了!” 刘娟也急了,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声响,似乎是在摔东西了,但让我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的是她东扯西扯的竟然扯到了我身上来——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里那贱货来缠着我儿子了!还说什么我儿子要和她复婚?真是放她娘的屁!” “你说什么?”张嘉嘉的声音尖得快要刺穿了我的耳膜:“林东要和顾晚复婚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两极品吵着吵着居然闹到了我身上来,而且立刻就站到了同一战线上。 我没有心思再听她们吵下去了,于是走到窗边,正准备把窗户关上时,我听到了一阵更大的怒骂声和扇耳光的声音:“张嘉嘉,你才是最不要脸的贱人!” 第三十六章 无理纠缠 林东刚骂完,我就听到刘娟也骂了起来,这一次的矛头是直指林东的,从内容上判断,估计是林东的那一耳光把张嘉嘉扇倒在地了。 我不禁冷笑出声,没想到林东当初对我的绝情此时此刻正上演在新婚不久的张嘉嘉身上,而当初对张嘉嘉的好声好气此时此刻正渐渐地转移到了我身上。 林东的现实主义让我失去了继续听战的兴趣,我关上了窗户,走回卧室里,戴上耳机开始准备明天上课的内容。 工作了一下午的我完全忘记了冰箱里的食材所剩无几,于是当我摘下耳机习惯性地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准备做饭时,才想起来今天中午我还是出去吃的午饭。 我看了一下手表,此时正是五点多,也是裴少北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要是在这个时候选择继续出去吃晚饭的话,无非两种结果—— 一是裴少北和我一起到外面去吃,二是裴少北带我回来下面吃。 可我一想到今天中午回来时见到他的场景,让我的心很不是滋味,甚至有点不敢去面对他了。 我犹豫着在冰箱前徘徊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打开了冰箱,取出剩下的食材,做了一顿不算丰盛的晚餐。 我坐在饭桌前,看着面前的几碟小菜,忽然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裴少北给我做的菜,再看了一眼时间,竟然有点担心起那个习惯了来我家蹭饭的裴少北会不会肚子饿的问题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他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机主无法接通的语音通知,我愣着挂了电话,转为发短信问他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我看到屏幕上显示短信已发送成功,正准备放下手机时,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我定睛一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去,已经吃过了。 我剽了一眼裴少北回复我的短信,而让我感到无奈又好奇的是,为什么他回短信回得这么快,却不能接一下电话呢? 我纳闷着把手机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去,慢悠悠地吃着眼前的饭菜,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儿——我似乎是习惯了他来蹭饭的日子了。 晚饭过后,我匆匆刷了碗,躲进了卧室里,一头扎在备课中无法自拔。 在我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以后,已经是十点多了。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和腰肢,下了床在地面上蹦了蹦,松了松筋骨,刚从衣架上把睡衣拿下来,就听到了一阵阵的拍门声,十分用力的那种,似乎还叫着我的名字,说什么让我开门之类的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怔了一下,随手把睡衣扔在床上,皱了皱眉,走去开门。 “顾晚!开门!” 在我打开木门的那一瞬间,林东打着嗝又嚷嚷了一句,我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不耐烦地瞪着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皱着眉头打量着半趴在铁门上的林东,隔着一扇铁门和一步远的距离的我,清清楚楚地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精味。 “顾晚,是我啊!”林东见我打开了木门,兴奋地笑了笑,倚着墙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指着铁门语无伦次地说着话:“快……快给我开门,我……我要进去和你谈,我要和你……复婚!” “你神经病啊!” 我捏着鼻子,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不光不给他打开门,一转身也把木门给甩上了。 “顾晚!快给我开门!” 林东在外面拼命地拍着门,大声叫着:“我不要张嘉嘉那个贱人了,你也别要那个律师了,咱们复婚吧!” 我的心底莫名生了火,从鞋柜上拿了钥匙,干脆把木门给反锁上了。 “顾晚你开门啊!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林东一边嚷嚷着一边继续拍着门,见我迟迟没有再把门打开,他也急了:“顾晚,我告诉你!今儿你要不开门,我就一直吵着你,直到你开门为止!”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往上冒,我只感觉我现在整个脑袋和耳边都在回荡着嗡嗡嗡的响声,让我无比地烦躁。 “你还没完没了了!” 我狠狠地一咬牙,拿着钥匙把木门的锁打开,气冲冲地把铁门也打开,朝着林东那醉得红通通的脸颊就是两巴掌甩了下去,指着楼梯怒道:“丢脸别丢到别人家来,滚回自己的窝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个机会吧!” 林东趁我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猛地从我身后抱住了我,我吓得尖叫起来,同时也看到了隔壁裴少北家的家门猛地打开了。 “喂?这里有人喝醉了闹事,麻烦上来一下。嗯……在a栋9楼。” 裴少北拿着手机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把手机放下后朝我走来,硬是把紧紧地箍在我身上的手掰了下来,用力地往一边的墙上甩去。 “快回去。” 裴少北把我从林东的怀里解救出来后,第一时间把我推回了屋子里,还顺手把铁门给关上了。 “那你呢?”我担忧地看着裴少北,同时也看到了林东站了起来,正摇摇晃晃地朝裴少北走去,我心底一惊,赶紧打开铁门:“你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太危险了。” “用不着担心我。”裴少北在看到铁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立刻用手把门顶了回去锁上,背对着我命令道:“把木门也关上,该干嘛干嘛去,保安估计也快到了。” “你不就是那个律师吗?”林东东歪西倒地站在裴少北的面前,努力地睁着眼打量了裴少北片刻后,总算把他认了出来:“你走开,我是来找晚晚的,你别总妨碍我!” 林东的手抬了起来,似乎是想把裴少北推到一边去,然而林东的手还没碰到裴少北的衣服时,就被裴少北拽住了,再用力地往离我家家门远处推。 “你想打架是不是?” 林东往后退了几步,晃了好几下也没有摔倒,还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指着裴少北的鼻子说着:“非要一决雌雄是吗?今儿我就成全你!” 林东说着,还把衣袖给挽了起来,吓得我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想也不想就打开了铁门,扑到裴少北面前,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把双手伸开,不让林东碰到裴少北。 “我不是让你回去的吗?” 裴少北低声喝了我一句,伸手把我拽到他身后去,我还听见脸色低沉的他抱怨了一句:“我好歹是个男人,竟然还要你护着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我死死地抓着裴少北的衣服,当我看到林东正张牙舞爪地朝裴少北扑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裴少北握紧了拳头,只是这一拳还没打出去,林东就被赶到的几名保安合伙架了起来,往电梯里拖去。 “打扰您了,真是抱歉。”一名像是保安领导的人留了下来,向着我和裴少北道歉。 “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好几个住户。” 裴少北淡淡地应了一声,保安也唯唯诺诺地应了两声,转身进了另外一辆电梯。 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裴少北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拍掉了我抓住他衣服不放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猛地回过神来,一手扣住他的手腕,跑到他面前堵在他家门口,直直地瞪着他,压了压声音:“发泄完了以后翻脸不认人?” “我翻脸不认人?” 裴少北笑了,不是我见惯了的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带着嘲讽意味的笑:“那你倒是挺认人的,到现在都还没有忘了他。” 我怒了:“谁说的?” “不是么?”裴少北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半眯了起来:“既然你不能忘了他,那就像他说的那样吧——他不要她了,你也别要我了。” 我一时间怔在了原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以前他伸出手把我推到边上去,一手插着裤袋走了进去,另一只手把门关上,就这么把我隔绝在外。 他的意思是我甩了他? 我回过头看着冷冰冰的铁门,忽地笑了。 不过也好,这种局面,不正是我所希望的吗? 天壤之别本来就是巨大的差距,而差距是产生距离的原因——从一开始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关系,要是硬说是有,那也只是邻居关系,或者是他以律师的身份帮我打过一次官司。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我走进屋子里,关上了铁门和木门,走到卧室里我才看到,我的脸上一直挂着苦涩的笑容,心也是堵得慌。 他会不会也像我这样闹心呢? 但除此以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狗血剧情,果然在现实中是不会有的——此时此刻放手才是上计,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收起了苦涩的笑,扬了扬嘴角,扯出一个还算自然的微笑。 我转身把写满了知识点的小本本放进手袋里,拿起衣服进去洗澡。 好在明天要上班了,我忽然祈祷起明天的工作能多一些,这样我才不会有心思再去想他。 第三十七章 脑子进水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一片阴沉。 我揉着睡眼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一把伞出来,塞进手袋里,钻进浴室里洗漱。 闹钟是在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响的。 我早早地出了门,走到楼梯拐角时,看到即将关上的电梯门。赶紧小跑着过去了。 “等一等!” 我小跑着冲向电梯,鞋跟发出的声音在静得可怕的走廊里回荡着,似乎成了噪音。 “谢……” 我钻进了空荡荡的电梯里,微微低头向按着电梯门的那人道谢,在我抬起头看到那人是裴少北时,我的另外一个谢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裴少北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同样不肯先开口说话。 难道他现在都是这么早出门? 我看了一眼手表,暗暗打量着他,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电梯里安安静静的,我收回了目光,不得不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打破这种安静得尴尬的场面,眼睛紧盯着电梯的显示屏看,只希望能快点结束这种让我心塞得快要窒息的地方。 就像是老天故意和我开玩笑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熊孩子在每层楼都按了电梯,电梯一路下来都是每层必停,但门一开,却都是不见有人的。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两句,心也有些急了,然而裴少北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背对着我,连头也不侧一下来看我,就好像我是透明的一样。 显然现在的我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了,我低下了头,赶紧快步走了出去,硬是撞了一下同样走出电梯的裴少北。 “抱歉。”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扔给他,片刻也不愿意再留,像是十分赶时间一样,快步跑了出去。 我是第一个到学校签到的老师。 当我在年纪主任室签了到后,在开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我才看到其他同事三三两两地过去签到。 我打开了办公室的灯,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大沓东歪西倒的作业本。 我把钥匙搁在桌面上,把手袋塞进下面的抽屉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笔筒中的红笔就开始飞快地改着他们交上来的作业。 “哟,今天居然这么早?” 玉姐一进门就凑到了你桌子前,托着腮帮子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我:“不像你一贯的踩点作风啊……怎么,昨晚又受了什么刺激睡不着了?” “哪有……只是想到那群小崽子会交作业,这才早起了回来的。” 我一边低着头改作业,一边回答她的话,故意不去看她,免得被她看出我的心虚。 “你觉得我会信吗?”玉姐得意地哼哼着:“你我都是老师,会有哪一个老师闲得没事做大清早地回来改作业啊?除非脑子进水了。” “你脑子才进水了。” 我不满地瞪了一眼玉姐,回击了她一句,她正巧从我身边走过,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你赶紧改吧,我要去看班了。” 我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手表和课表,继续埋头苦干。 “老师,这节是你的课。” 裴梓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怔了一下:“不是下一节吗?” 我明明记得我刚刚才看了课表的! “昨天有老师和你调了课,所以……下一节都还是你的。”裴梓乐抓了抓头发,站在办公室门口盯着我看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老师昨天才请了病假,今天又连堂……要不我去找别的老师来上课吧?” “不用。”我忽然想起了手里还有一套卷子没有做,一口就拒绝了,朝着他招了招手:“这节课就让他们做卷子吧,我还在改作业,就不过去看了。” 裴梓乐从我手中接过卷子,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我松了松手腕,继续在密密麻麻一大版的作业中苦苦奋斗。 好不容易才改完了厚厚两沓作业,我现在只感觉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视线也还没有适应过来,眼前看到的东西竟有些像作业一样密密麻麻的。 我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感觉好了一点儿以后,起身捧起作业本,准备往课室里去。 就在我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的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脑袋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的身体因为看不到东西而晃了一下,向一边侧了过去,后背也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于是我和两沓作业本都倒在了地上。 视线突然恢复了光亮,我这才看到刚刚撞到的是办公桌的桌角。我坐在地上揉了揉刚才被撞到的后背,把作业本捡了起来,整整齐齐地垒好以后,起身走了出去。 正如我昨天晚上所祈祷的那样,今天的工作因为我昨天的请假而和昨天的堆积了起来,好在我昨天在家里备了课,不然的话,恐怕我是连喝水的空挡都没有了。 说来也怪,我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喝过水,然而却是经常往厕所里跑,连玉姐也和我开玩笑问我是不是肾亏了。 我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去理她,拿出手袋准备走人,却听见了突然炸响的雷声,于是阴沉了大半天的天空,终于下出了雨,雨声从滴滴答答到哗啦啦,地面很快就被倾盆大雨打湿了。 “这么大雨,你还要等公车吗?”玉姐瞥了一眼从屋檐上不断向下流着的雨水,侧过头来看我:“不如我送你一程算了。” “也好。” 我点了点头道了谢,跟在玉姐身后走了出去。 玉姐是在小区门口把我放下的,我再次道了谢,打开雨伞走了进去,却看到林东在小区广场的小亭子里躲着雨。 当他的眼睛往我这边的方向扫来时,我赶紧低下了头,还把雨伞放下了点,遮住我的上半身。 但他还是看到我了。 “顾晚,”他朝我大声喊着:“送我一程可以吗?我有点赶时间……” 我没有放缓脚步,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快步经过,然而下一秒我就看到他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啊!” 林东冲了过来,硬是和我共用同一把雨伞,我生气地瞪着他,紧紧地握住伞柄,不让他抢走。 “对不起,有点急事要回家处理。”林东赶紧向我道歉,跟着我的脚步快速走向电梯间。 一进电梯间,我立马往外边跨了好几步,和林东保持距离,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以后,把雨伞收了起来。 “谢谢,”林东一边拍着沾在外套上的雨水,一边看着我:“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我装作没听到,脸色也没有缓和,只是很不幸的,我和他进了同一辆电梯,而且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站了一会儿以后,林东突然开口了:“那个……复婚的事我想过了,我不逼你,但我也不会放弃,我……会等你的回复。” “所以你要和张嘉嘉离婚?”我挑了挑眉,不屑地看着他:“张嘉嘉现在可是怀着你的骨肉的,你就舍得抛弃她了?” “不……”林东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立马就沉了下来:“她……那不是我的孩子。” “我只知道你不要脸,却不知道你这么无耻。”我突然就笑了:“当初和我离婚时不是说我下不了蛋吗?怎么,现在有人会下蛋了,你就说那不是你的蛋?林东,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 林东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还想反驳什么,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他因为赶时间而不得不走。 我出了电梯以后,习惯性地在手袋里摸钥匙,然而摸了半天我也没摸到。 “去哪儿了呢……” 我把手机和钱包拿在手上,又仔仔细细地把手袋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钥匙的影子,我只好放弃了,郁闷地靠在自家铁门上,黑着一张脸回想着我见到钥匙的最后一面是在哪儿。 办公桌上—— 我如梦惊醒,却无能为力——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我是不可能再回去学校拿钥匙的,而且就算回了学校,办公室早就没人了,而我又因为没钥匙开不了门,结果也还是无功而返。 可是没钥匙的我该上哪儿去呢? 我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眼神下意识地盯着裴少北的家门看,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很没骨气地拿了手机打了他的电话。 “有事?” 话筒里的声音格外地大,而且像是有回音似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先后响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而电话也很快就挂断了,在我抬起头时,我看到了裴少北正握着手机,站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同样惊讶地看着我。 “你没带伞?” 我惊讶过后就是一声惊呼,因为现在我面前的裴少北浑身湿了个透,像是刚刚从水槽里爬上来的人似的,浑身上下几乎都在滴水。 “忘了。”裴少北从容地朝我走来,径直走过我身边,我看到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开心。 第三十八章 反转 他一边开着门一边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啊。”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裴少北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皱着眉看着我:“什么事?” “我……忘了带钥匙。” 我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把垂下来的头发夹到耳背后,低声回答道。 裴少北没有理我,开了门后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这算是答应了? 我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他进去的背影,可无奈现在是我有求于他,要是把这尊佛给惹毛了,那我今晚就很可能又要去睡公园咯。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了进去,这还是我和他接触这么多次以来头一回进他家,平时都是他来我家蹭饭吃的。 他家的布局和我家的刚好相反,风格倒和我差不多,都是简洁明了的。 “你的备用钥匙呢?” 裴少北瞥了一眼正在脱高跟鞋的我,指了指我身边的鞋柜问道。 我打开鞋柜,女式拖鞋就放在最上面那一栏,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其他栏……我只能说裴少北的鞋子还是蛮少的。 “放家里了。” 我一边换鞋一边回答他。 自从和刘娟撕破脸皮后,我就不敢再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外了,毕竟刘娟和张嘉嘉的不要脸程度是超乎我想象的,天知道她们会不会不依不挠地在我不在家时,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进去捣鼓一番。 “那你今晚……” 裴少北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我。 “……你肯收留我的话,我就在你家睡;不然的话,只能又去睡公园了。” 我坐在沙发上,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似的,端端正正地坐着,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话。 裴少北白了我一眼,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气声,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去看他,他已经回到厨房里忙活了。 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态给我做饭的,反正我是很不安的,而且关键是他又没有给我一个答复了——他到底愿不愿意收留我? 整个晚饭过程,我和他一直僵持着没说话,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饭,我的问题来了——我是要自己自觉地走呢,还是厚脸皮一点,等他开口叫我走了我才走? 我在心里把裴少北骂了一遍,无奈地扶额,心想裴少北这人怎么这么极端,关系好的时候天天来我家蹭饭卖暖,关系不好的时候翻脸不认人。 我纠结了好一会儿,瞥了一眼窗户,看到外面已经停了雨,于是我决定还是给自己留些面子比较好。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他就开始盯着我看了,等到我换回了鞋子以后,他才开口:“你一会儿有事?”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没有。” “那你走哪去?”裴少北半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忍着笑看着我:“公园?” 我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我有说不收留你吗?” “没有,”我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但转念一想以后,翻了个白眼:“但你也没说要收留我。” 裴少北收起了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起身,往房间走去,丢下一句话给我:“你自便吧。”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照他的意思说,就是愿意收留我了? 我按捺着内心的小激动,赶紧把鞋又换了,趁着他进去洗澡的空隙,轻手轻脚地溜进每个房间里看,从走廊的第一间到走廊最里面的主人房,几乎都被我看了一遍。 “这家伙,居然不睡主人房……” 溜达了一圈以后,我发现裴少北家的主人房只有一些基本的摆设,一眼便可看出这间房间是没有人在住的,而裴少北那家伙居然是睡在主人房隔壁的客房里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间屋子不是他的? “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裴少北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我身后响起,我整个人猛地一僵,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他时,我听到了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你关门干什么?”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回过头去瞪着他,下一秒却是很没骨气地把眼睛捂了起来,脸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变烫了。 是不是男人洗完澡都是这么随便的? 怎么他们都是下半身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激动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 裴少北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冷冷淡淡的,就像是完全与他无关一样。 我在心里骂了裴少北一句不要脸,还没有挪开手的时候,那家伙又冒了一句话出来:“你是打算和我睡?” “谁要睡你!” 我想也不想就堵了他一句,当我想清楚我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以后,后悔得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当初喝醉了酒以后,把他给睡了的人不就是我自己吗? “也不知道谁那么主动。” 裴少北冷冷地哼了一句,诚心是想让我难堪的,硬是把那天酒后乱性的事又拿了出来呛我。 我暗暗咬牙,又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遍,逃也似的冲出了他的房间。 “对面有客房。” 在我把他的房门关上时,他冰冷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知道了。”我定了定神回道,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谢谢。” 我进了浴室,匆匆忙忙地洗了个澡,等我出来的时候,我还专门趴在裴少北房门前听了一下,发现里面毫无动静后,我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他给我睡的那间客房里躺下。 毕竟不是自己睡惯了的房间,我躺了好一会儿也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几个回合以后,我不光没有睡意,反而更加精神了。 我无奈地侧躺在床上,面对着那堵白茫茫的墙发呆,又闭上了眼自我催眠着,希望自己能快点入睡。 很是突然地,我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尽管声音很小,像是怕吵醒我似的,但我毕竟是没睡着的,当然能听到。 开门声让我整个人紧张了起来,但我故意不动,也没有睁开眼去看,我能感觉到的,就是我的杯子被他碰过。 直到关门声再次响起,我才睁开了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子,发现原来是他给我掖好了。 我的心突然又难受了起来,自从那天和裴少北闹翻了以后,我和他就陷入了冷战,是他自己也放弃了这段不可能的感情,可是为什么现在…… 我开始后悔了,后悔到他家来借宿一宿了——如果我选择跟玉姐回家的话,说不定我和他还能一直冷战下去,不会出现这种停战的机会。 我忐忑着又闭上了眼,心绪搅成一团。 我只感觉闭上眼没过多久,便有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被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整个人几乎是弹了起来的。 我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平复了呼吸以后,下床,开门出去,而裴少北已经出了门去上班了。 让我很惊讶的是,洗手盆的旁边已经摆着一套洗漱用品了,就像是那唯一一双女式拖鞋一样,我开始在想,裴少北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有女人到他家来住,而且还是一个人。 我走到客厅,正准备也去上班时,却发现饭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煎蛋。 我的心泛起阵阵暖意,但也有纠结——裴少北这是暗示和好吗? 我吃过他做的早餐,看了一下手表,在时间还算充裕的情况下帮他刷了碗,然后才出门上班。 或许是今天的时间和以往的时间又一样了,我一出电梯间就看到了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大妈们。 “可不是嘛!昨儿我还看到他们撑着同一把伞一起走的!叫你们以前不信我的话。” 一个大妈得意洋洋地哼哼着,就好像是她家中了好几百万,而她如今在炫耀给以前看不起她的人一样。 “不过也不奇怪了呀,那狐狸精在她儿子住院那几天里都出去鬼混了,看也没看她儿子一眼。” “哎,我后来听刘奶奶私底下和我说呀,她儿子在住院的时候,顺便做了个全检,结果你们猜是啥——” 一个知道内幕的大妈故意拉长了尾音,就是不肯说下文,惹得其他大妈都好奇地追问着,我也把脚步放缓了许多,竖起耳朵听着。 “那狐狸精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呀!” 那个大妈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妈群就沸腾了,我不禁在心里冷笑,没想到前两天嘲笑林东的话,居然变成了事实。 整个大妈群都在轰轰烈烈地声讨着张嘉嘉,我冷笑着摇了摇头,替林东默哀一秒钟以后,继续往前走着,却听见一个大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事儿是真的不?他是怎么知道不是他的呀?” 听出了还有戏的我再次放缓了脚步,甚至往大妈群的方向挪了两步,好听清楚她们的八卦内容。 “不是真的我敢说么!” 那个大妈一听见自己被质疑了,立马就不爽了,不满地瞪着另一个大妈,低声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体检报告显示她那儿子是天生没有生育能力的!” 第三十九章 怀孕了? 林东天生不孕不育? 我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嘴巴张成了o字形。 “那狐狸精肚子的种是谁的?” 我正这么想着,就有大妈问了出来。 “天知道呢!”最开始爆料的大妈双手环胸,愤愤不平地说着:“像她这种整天出去鬼混的人,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他爸是谁吧!” “这种狐狸精还养在家里啊?”另一个大妈惊讶不已,啧啧两声:“是我就把她扫出门了,真是丢死人了!” “可不么——” 又一个大妈不屑地哼了一声:“昨儿还听见他们吵着离婚来着。” 昨天吵着离婚?我怎么没听见? 我纳闷地想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阳台,发现阳台上挂着的还是前天洗的衣服,这才刚起来我昨天是在裴少北家过的,他家是转了一个墙角的,刚好背对着林东那一户——难怪我昨天晚上没听见他们吵架了。 “哎哎哎,不说了不说了,人来了。” 一个似乎负责放风的大妈向我这边的方向望了望,赶紧嘘了一下,其他大妈也因这一声停止了讨论,向四处散开。 难道她们发现我在听了? 我皱了皱眉头,自知无趣,再加上猛地想起还要赶着去上班时,我赶紧加快了脚步,不料没走出多少步,就看到了拖着行李箱的张嘉嘉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阿东的以前的那个黄面婆吗?” 张嘉嘉估计也是没料到会遇见我,当她从电梯间走出来看到我的一瞬间,她也是愣了一下的。 只是她的反应比我快而已。 我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丢给她,一边想着她又偷偷拿走了多少金银首饰,一边继续赶我的路——反正搭理她的话,吃亏的只有我。 “这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怎么走得这么快?” 张嘉嘉也没完没了了,见我不愿意搭理她,干脆拖着行李箱就追在我屁股后边跑了起来,还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哎?你相好的那个律师呢?怎么,你和他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快又被人抛弃了啊?” 张嘉嘉的声音本来就比较尖锐,加上她扯开了嗓子在喊着,我只觉得耳膜都要被她的声音给刺穿了。 “彼此彼此。” 我回过头,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亏你还怀着孩子,到头来还不是要离婚?”我冷笑着看她,故意顿了顿,扬声道:“谁让你肚子里的不是林家的种呢。” 张嘉嘉的脸色眼看着就白了起来,也不是她是激动过头了还是生气过头了,我竟然看到她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你——你诬蔑人!”张嘉嘉伸出一只手来,她那本来就留着长指甲的手指尖得让人害怕,似乎要是把我的眼睛戳瞎一样,她一边指着我一边威胁道:“顾晚,你小心我整死你!” 张嘉嘉说着,干脆把行李箱扔在了一边,空出两只手来就开始往自己的肚子上打:“顾晚,我要是流产了,你就死定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样打太慢了,我这儿有刀,你干脆一点算了吧——或者说,你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也行。” 我好笑地看着张嘉嘉用力地打着肚子,忍不住好心提醒着她,转念一想,纳闷道:“他们是指谁?李总吗?” 张嘉嘉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瞪圆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顾晚,你派人跟踪我?” “怎么可能!我像那种无聊的人吗?”我冷笑,用审查似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张嘉嘉,点了点头坚定道:“更何况我不觉得自己有被跟踪的价值。” 张嘉嘉的脸色被我气得铁青,我在心里大呼痛快,潇洒地转过身,一边笑着一边出了小区门。 本来我就知道我的时间比较紧,但被张嘉嘉这么一拖以后,我虽然是打车去的学校,但还是迟到了二十多分钟。 “你今天的踩点可不怎么准啊。” 玉姐瞥了一眼笔记本上的时间,看着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的我,阴里怪气地哼哼着。 “今天出门时见到了一条狗。” 我淡淡地回答道,刚把手袋放在桌子上,就看到了昨天害得我低声下气地求裴少北收留我的罪魁祸首给一把抓了起来,狠狠地扔进手袋里,再把手袋用力地塞到下面的抽屉中。 “你这是怎么了?”玉姐看着我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好奇地问道:“那钥匙得罪你了?这么凶。” “是啊,”我一边喘着气一边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回道:“它害得我差点儿就露宿街头了!” “你至于这么落魄么?”玉姐狐疑地看着我,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你不是和你那个邻居……你可以去借宿嘛!” “别提了,早就闹翻了。” 我没好气地应了一句,瞥了一眼课程表,当我看到今天的课都在上午的最后两节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悠悠地拿出教案,准备着今天要讲的内容。 “晚晚,不是我说你……你还年轻呢,干嘛想不开,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玉姐一边轻声叹着,一边摇了摇头,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你再多花点儿心思在打扮上,我保证你能钓一个比林渣男不知道好多少倍的人去了。” “光好看有什么用?”我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关键是……我是二手货呀。” “别这么自卑,”玉姐站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二婚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么。” 玉姐不屑地“切”了一声,一手抓着教案和教鞭,一手捧着一沓厚厚的作业本,高傲地朝我扬了扬下巴:“我有课,回来再聊。” 我笑着挥了挥手,等玉姐走后,我也低下头开始忙着圈教材上的重点内容,眼看着考试又快要来了,这群小兔崽子还真不让我省心。 上下课的铃声响了几遍,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再确认了课程表上的课后,抓起教案就往课室里走。 “这节课我只讲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自习,有不懂的再上来问我——这样没问题吧?” 我扫了一圈底下坐姿各异的学生,第一句就说明了我的目的,毕竟临近考试,我讲得再多也没用,关键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没问题!” 他们一听我只讲十分钟,立刻来了精神,洗刷刷地应道,连最后排那个原本趴着睡觉的胖墩也抬起了头来,似乎在等我讲课。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捻起一支粉笔,把教材打开摊平了放在讲台上,一边写着知识点的概括,就一边开始讲解了起来。 等我写了半块黑板的地方以后,我伸过头去看了一眼课室上的挂钟,刚好用时十分钟。 “顾老师果然守信。” 前排一个同学也看了一眼时间,悄悄向我竖起大拇指。 “那当然。” 我得意地哼了一句,走下了讲台,围着课室转了一圈,看到他们大部分人都认真做了笔记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坐回到讲台上,开始批改前几天他们交上来的测试卷,一边改还一边留意着多人错的题目,不时还得回答上来问问题的同学。 裴梓乐问的问题是最多的,多到我要他自己搬了张椅子来,坐在我身边,我一边讲他一边进行记录。 “谢谢老师。”裴梓乐总算把先前遗漏的知识点都补了回来,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的心里也生了一股成就感。 “不用客气。”我温和地笑了笑,心里感叹着这孩子的礼貌十分到位,然而他却突然“咦”了一声:“老师的脸色好白啊——您没事吧?” “当然没事。” 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低声应了一句,但裴梓乐却依然是一副不放心我的样子,拧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以后,才把椅子挪回了角落处,回到座位上。 下课铃响起,我回到办公室以后,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和工作了许久眼睛终于放松了下来,但一种脱力的感觉却在不断地冲刷着我的身体,我似乎感觉到了手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我感受到了前天曾试过的眩晕感,我不禁晃了晃脑袋以保持清醒,同时起身想去装杯水来喝,不料我一起身,我的视线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手脚上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在那后来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我醒来时,是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的。 我侧过头,看着坐在电脑前的一名老医生,轻轻喊道:“陈医生?” 陈医生侧头瞥了我一眼,冷淡地开口:“都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注意身体。” 我懵了一下,当看到床边上正倒挂着一瓶葡萄糖时,我这才想起我有因低血糖而晕倒的前科,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没想到还是会低血糖……” “你说什么?低血糖?” 陈医生本来就不苟言笑,我的话让那张堆满了皱纹的脸立马就严肃了起来,脸更是像是结了几层寒霜似的,目光也是冷冷地刺在我身上:“你的身体状况……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被陈医生这一喝,整个人都愣了,木讷地答道:“不就是低血糖吗?” “亏你还说得出口,”陈医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突然就笑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第四十章 怀孕? “我怀孕了?” 我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惊讶得张开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医生。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要知道,我在这以前可是一直被刘娟和张嘉嘉指着鼻子骂是“不能下蛋”的,而且与林东离婚,也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虽然今天早上听说了林东是天生没有生育能力的,但才一个上午的功夫,我又得知了自己怀孕…… 我在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梦了。 “可我前阵子也还有来月经啊,但是量不多。” 我好不容易才冷静了下来,但还是难以接受我已经怀孕的事实。 “……那不是月经。” 陈医生先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扶了扶眼镜后才解释道:“受精卵在子宫着床以后的六到十二天内,会有轻微的阴道出血现象——所以很多人像你这样,都以为那是月经。” 我哑然,定定地看着陈医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是谁送我来医务室的?” 我坐了起来,等陈医生给我把针拔出来以后,下了床,猛地想了起来。 “一个小男生,”陈医生一边往电脑里输着资料,一边回答道:“长得挺秀气的。” 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裴梓乐——在我教的学生里,能和秀气挨上边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只是我是在办公室晕倒的,他是怎么…… “回去以后记得去医院看看,都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我一愣一愣地往门外走,却听见陈医生又凶了我一句,但还是有浓浓的关心的。 “好,”我点过头笑了笑:“一定去。” 回到办公室以后的我心神根本就无法安定下来,我看了一下课程表,见下午没有我的课后,干脆就请了假。 在学校饭堂吃过饭后,我坐了公车去医院。 在排队等着叫号时,我整个脑子里都是在想着林东当初以结婚五年了都还没怀孕为由出轨,并如他所愿离了婚。 然而就在他几天前生病进了医院,顺便做了个全检以后,却发现自己是天生没有生育能力的;而我,也在今天被陈医生告知怀孕了。 种种迹象都在证明不能下蛋这件事全部责任都在林东身上,我本可以耀武扬威地把确诊结果狠狠地抽在林东和刘娟的脸上,可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这能弥补当初他们对我的伤害吗? 而且按现在的情况来说,这个孩子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裴少北的,可是像我这种已经离了婚,又快要奔三的黄面婆,他一个红三代官二代的太子爷会要吗? 就算他愿意,他家人也不乐意吧? 这样一算下来,从头到尾,受害者也只有我一个人。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医院上的挂钟,看到指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划过一圈了,然而还是没有轮到我。 现在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请146号——顾晚,到第四诊室就诊——” 冰冷的机械叫号声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胡思乱想,我一个激灵,赶紧起身往第四诊室走去。 “你就是顾晚?” 主治医生瞥了我一眼,指了指一旁的病床,示意我躺下,只是做了一些简单常规的检查和问答。 “怀孕一个月了,自己多注意点。” 医生没有多说什么,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有一张单子刷刷刷地印了出来,医生粗暴地撕了下来,递给我就让我离开了。 我拿着单子,又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以后,才起了身。 如今横在我面前的是一道前所未有的大难题——这个孩子该不该要? 如果要了,这事要是穿出去了,刘娟肯定是打脸打得最疼的那个,但天知道她会不会恼羞成怒说些难听的话来诋毁我:如果不要吧,这到底是一条生命,而且还是我自己孕育的,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哎?这不是顾老师么?”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喊了我一声,热情地和我打招呼。 “是何医生啊,你是在这儿工作的呀?” 我认出了叫我的人是小区里的人以后,也笑着跟她打招呼,同时也心虚地把报告单往身后藏。 然而事与愿违——在我还没来得及把报告单藏到身后去时,眼疾手快的何医生已经一把抢了过去。 “你哪里不舒服啊……咦?你怀孕了啊?” 何医生看了一眼报告单,脸上立刻就见了惊讶之色,我赶紧把报告单抢了回来,塞到手袋里,随便找了个借口,就逃也似的走了。 在我回到小区里时,我又听见了她们在说关于张嘉嘉的事。 “那个狐狸精今儿早上就搬走了哎!” “婚都离了,她不搬走还想咋地!” “搬走了更好!就她那骚样,天天看着,都快要恶心死我了!” 一个大妈愤愤不平地说着,还一边做着干呕状,而那些讨论的人的声音也是够大的了,就我离她们十多米远的地方都还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是,张嘉嘉都已经搬走了,而事到如今林东和刘娟也是不可能再护着张嘉嘉的了,那些大妈们骂张嘉嘉自然也是不怕被人听到的,更何况,估计她们这样骂,刘娟也是很乐意的。 “晚晚?今天怎么这么早?” 就在我停下脚步在听大妈们声讨张嘉嘉时,我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我。 我装作没听到似的,迈开脚就走,因为身后那人是林东。 “晚晚,我已经和张嘉嘉离婚了。” 林东几步的功夫就冲到了我面前来,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般发现的红本子来,还打开了给我看。 我定睛一看,哦,原来是离婚证——林东和张嘉嘉的离婚证。 “晚晚,我们复婚好不好?” 林东把离婚证放回了口袋里,轻轻拉起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好声好气地劝着我——一如当初他追我时那温柔体贴的模样。 只可惜,我是不会再上当的了。 “不好,”我从他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们早已经是陌路人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晚晚,当我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东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我,耐心地向我解释道:“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吓到你了……对不起!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东,我们还是做邻居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绕过他往电梯间走去,恰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一皱,就开始聊电话了——也好,省得我还得头疼他要是追上来该怎么办好。 我走进了电梯里,在电梯缓缓上升时,手不自觉地放在了腹部的地方。 真是不敢相信,前两天还在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能下蛋的人,竟然怀了孩子了。 只是这个孩子……生死未定,而作为他母亲的我,还在纠结中;他的父亲倒好,全然不知。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太多太多自己不能左右的事了。 我回到家以后,发现自己再一次忘了买菜,无奈之下,只好煮了一包泡面,再冲了一杯牛奶,当作晚餐。 在我放下钥匙的一瞬间,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到裴少北家求收留的经历,再三思索后,我决定还是把备用钥匙放回原来的地方好了。 我早早地洗完了澡,一头钻进卧室的被窝里,戴上耳机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有心思去想肚子里的孩子的事。 第二天一早,我按着平时的时间吃完早餐出门,不料一开门就看到了同样要出门的裴少北。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肚子里正怀着他的种,然后我立马就怂了,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转身钻进屋子里,而且把门关上。 直到趴在门上偷听的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以后,我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敢出门。 然而就像是老天爷要故意整我似的,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刘娟。 我的心情一下变得烦躁了起来,抿了抿嘴,低下头,快步走出电梯。 刘娟在我出电梯时朝我走来,与我撞了个满怀。 “哎哟!走路不看路啊?懂不懂什么叫尊老啊?就你这点素质还去当教师?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刘娟夸张地靠在旁边的墙上,那双淹没在褶子中的小眼睛愤愤不平地瞪着我,像烧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就开始骂我了。 “你都不爱幼,有什么资格要我尊老?” 我翻了个白眼给她,冷冷地扔下一句话,顺手按下关电梯的按键,冷笑着看她在背后继续大声地骂我,把以前我为她媳妇时的话都又骂了一遍。 我快步出了电梯间,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 当我经过那群每天都准时地在同一个地点聊八卦的大妈们时,我感觉到了那种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的灼热感。 第四十一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刘娟刚刚说了我的坏话。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加快了脚步,然而当我快要走过那群大妈时,一个大妈开口了:“我听人说啊,昨天人民教师去医院做检查,结果查出怀孕了!” 我停下了脚步,猛地想起了昨天在医院里遇到何医生的事,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被传开了? “亏林家的人张口闭口地说她不会下蛋,把她欺负得半生不死的,结果呢?” 另一个大妈像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似的,不满地哼了一声:“到头来,原来是自家儿子有问题。” “难怪现在好声好气地去求人民教师复婚了,我看呀,这回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大妈说得神飞色舞的,好像她和有多看不惯林家人的做法似的。 “可不么,一开始说她结婚五年了都生不下一个蛋来,结果人家找了别的男人,才多久就怀上了啊!” 又有一个体型偏瘦的大妈说着,也是一副激动万分的样子,个个都像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似的。 我挑了挑眉,从大妈们聊八卦的内容和语气听来,我发现林东那一家子人似乎都不怎么惹人喜,虽然还不到过街耗子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显然一转身就会被人戳脊梁骨——可想而知他们的人品是多好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如今我也有了扬眉吐气的理由了,也用一张纸的结果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直响,心情还是蛮痛快的。 但这又不得不又别回了最初的问题了——这个孩子到底该不该要?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去学校。 我一路沉思着回到学校,当玉姐拍我的肩膀时,我才把飞远了的思绪通通拽了回来。 “怎么了啊你?” 玉姐皱着眉头,锐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一副很不放心我的样子。 “我怎么了?”我忍着笑反问了一句,恍然大悟:“你是说我昨天晕倒的事啊?” “可不是么。” 玉姐朝我翻了一个大白眼,很不客气地往我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这真是的,自己身体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啥,昨天我不是在办公室晕倒的么,是谁送我去校医室的?”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忽地就转了话题,笑嘻嘻道:“该不会是你吧?” “我可搬不动你。” 玉姐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回答我:“经常问你问题那个小男生。” 果然是裴梓乐…… 我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刚在心里念叨了一遍裴梓乐的名字,裴梓乐就出现在我旁边:“老师,您还好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已经没事了,谢谢。” 我一边收拾着手袋里的东西,一边回答道,不经意地瞥见了昨天的报告单,才发现我忘了把它扔在家里了,只好把它压在手袋的最底下。 “那是什么?” 裴梓乐看见我把什么东西藏了起来,好奇地伸伸着脖子去看。 “没什么,”我赶紧把手袋塞到下面的抽屉里,起身把他往外推:“快回去上课吧。” 裴梓乐似乎是不死心,还回过头看了几眼,直到我板起脸来赶他走时,他才很不情愿地往外走。 “你和他感情似乎不错哟。” 玉姐笑嘻嘻地看着我,打趣道:“他是你亲戚家小孩么?” “……邻居的弟弟。”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说是师生关系的话,这种关系未免也好过头了吧? 玉姐点了点头,这个话题也就这么被我卡死了,顿时就冷了场,玉姐把椅子转了回去,开始各忙各的了。 然而我一整天的心思却都不在工作上,就连上课时也走了神——要不是底下有学生提醒,我都没有发觉自己讲错了两道题;就连下班以后买菜时,也忘了去收别人找给我的零钱了。 我原以为结婚五年都没有怀孕迹象已经够烦恼的了,没想到未婚先孕更加烦。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那我呢? 我只能说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出门见到了裴少北和刘娟不说,一回到小区,我就又在电梯间与刘娟碰了个对面。 但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刘娟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立刻就把头低下了,几乎是跑着走的,而且还是要多快有多快地。 我可是一直没忘记刘娟是骂我骂得最厉害、整我整得最厉害的一个,不说以前,就今天早上见着我的时候都非要呛我几句才肯放我走的人,但现在她却是见了我就逃也似的走了。 正当我纳闷着进了电梯时,我看到了急匆匆地卡住了电梯门的林东。 我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真巧。” 林东似乎是跑着进电梯的,只见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嗯。”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只觉得一阵尴尬,不由得往远离他的地方挪了两步。 “那什么……晚晚,我不介意的。”林东沉默了片刻,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也知道了,我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不介意孩子不是我的——只要你愿意和我复婚……”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考虑到今天的晚饭没有着落,其实我是很想把我手上拎着的食材通通往林东的脑袋上砸的。 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刘娟刚见了我却一副想绕道走的样子了——原来都听说了我怀孕的事。 “你放心,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的,”林东见我沉默的样子,似乎以为我是在思考,于是趁热打铁劝着我:“我所说的话我都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我只想和你复婚。” “……这些话你怎么不和张嘉嘉说?” 我实在不想看到他那副让人恶心的嘴脸,只好别开了头,对着空气翻白眼:“那你也可以不介意张嘉嘉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那你干嘛要和她离婚呢?” “你是在吃醋吗?”林东往我身边跨了一步,眼睛直盯着我看。 “我吃你的醋?”我冷冷一笑,轻蔑地哼了一声:“开什么国际玩笑——” 也不知道是我的表达问题,还是我的语气问题,我自以为的拒绝和嘲讽,怎么到了他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我在吃醋? 我趁着林东还没说话,赶紧摸出手机来,装作打电话的样子不再理他,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匆匆地走了出去。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把手机塞回了手袋里,开始翻起钥匙来了,当我找到钥匙以后,猛地一抬头,整个人怔了一下—— 裴少北站在我家门前干什么? 我皱起眉头,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和他就这么傻傻地站着,互相瞪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话:“你也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了吧?” 我突然就懵了一下,努力地回想着,这才明白他说的原来是我在他家借宿的那件事。 “所以你现在是……” 我松开了眉头,眼睛上下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求收留?” “这还不够明显?” 裴少北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我,理直气壮道:“所谓邻居之间就该礼尚往来——所以你是不是也要收留我一晚呢?” 裴少北说罢,走上前来接过我手中拎着的食材,还微笑地道了一句:“请——” 我的嘴角抽了两下,无奈地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缓缓转动,很不情愿地打开家门把裴少北放进去。 “去做饭吧,”裴少北换了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哼哼道:“你来借宿那天的晚饭也是我做的——别忘了还有明天的早餐。” 我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缓和了? “……那是你自愿做的。”我随手把手袋扔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瞪了一眼背着我坐的裴少北,扶了扶额:“而现在,是你要求我做。” “将心比心。” 裴少北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我,语气也是平淡得很,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这样的句子来呛我似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又赢了。 我扁着嘴进了厨房,把不情愿三个字挂在了脸上,然而他却依然我行我素,完全无视我的抗议。 这种状态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我刚刚和林东离婚的那段日子里,他每天都死乞白赖地要来我家蹭饭吃一样,不时做些不该做的事,说些不该说的话。 想到这儿,我就开始心慌了起来——毕竟我是不愿意回到那种状态之中的,以前不愿意,现在更加不愿意了。 坐在客厅里的裴少北突然打了个喷嚏,幽幽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哪有。”我沉默了一下,补了一句:“哪敢。” “我快饿死了,”裴少北突然转了话题,凶巴巴道:“你能不能快点?” “好了。” 我在心里一边骂着他,一边把做好的菜端了出来,眼睛不经意地往他的方向看去,当我看到我的手袋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以后,我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第四十二章 缠着不放 我明知道裴少北不会无聊到去翻我的手袋看,也明知道他不是那种不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但出于做贼心虚,我还是快步走到沙发边上,一手揪起手袋就往房间里走,扔在了梳妆台上,还把房门关上,这才敢坐下吃饭。 裴少北对我的举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两眼,然后就坐下安安静静地吃饭。 但我还是心虚——心虚得我一直都是低着头吃饭的,根本不敢和他有一丁点儿的眼神交流,更别说是和他说话了。 他倒是自在,一声不吭地吃完饭后,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工作所需的材料。 我把碗筷收拾好了,躲进厨房里刷碗,但是等我刷完碗以后,出来的时候却不见裴少北在沙发上了。 “奇怪,那家伙去哪了……” 我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首先往木门的方向看去——但裴少北换下来的鞋子还在那儿,显然那家伙还在我家里的。 我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两下,赶紧快步往卧室的方向走去,猛地打开门,果然看到了裴少北背对着我站在梳妆台前。 “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我皱着眉头看着裴少北,有些不满地开口,却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你的。” 裴少北淡淡地应了一句,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似乎在做着什么。 当我意识到他站在梳妆台前——也就是我手袋的面前时,我整个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上。 我一个箭步蹿到了他身边,猛地一用力,把他推到了另一边去,让他远离我的手袋——远离那张不能被他看到的纸。 但还是迟了——我看到他被我推开的一瞬间,手从手袋里把那张纸抽了出来,此时此刻正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津津有味的看着。 我的脑子突然就炸了,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他,好久也没有反应。 “原来如此……” 裴少北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里,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蹿到他身边一手就把报告单抢了回来,但已经没用了——不能让他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不确定是你的孩子。” 我撇了撇嘴,然而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顾晚,你真当我傻?” 裴少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林东的身体是什么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是说,你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 裴少北的手突然掐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地把我按在墙上,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冰冷和嘲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有。” “那百分百就是我的孩子。”裴少北露出了微笑,眼神的冰冷却丝毫未减,语气也比上几句严肃了几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侧过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你说。” 裴少北半眯着眼打量了我片刻,终于松开了手:“把孩子生下来吧。” “什么?” “把孩子生下来!” 裴少北低声吼了我一句,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兴奋:“既然已经怀上了,那就是时候商量一下结婚的事了——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你着急什么?” 我推开了裴少北,走到沙发上坐下,而他也跟在我屁股后边,从卧室追到了客厅里,在我身边坐下。 “为什么不着急?”裴少北欣喜若狂,激动地抓着我的手:“你还记得我前阵子和你说的话么?我说过,等你怀孕了就定婚。” “可是……” “可是什么?”裴少北打断了我的话:“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低下了头,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确实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晚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你知道个鬼啊! 我在心里怼了他一句,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幽幽道:“……给我点儿时间好不好?” “没问题!” 裴少北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等你想好了,我立刻带你去见我爸妈。” 我气得差点没吐血——我说的需要时间是指考虑要不要这个孩子;而他理解的需要时间是指接受他的求婚。 虽然我和他的意思迥然不同,但我绝不会去纠正。 我实在无法想象,用一个孩子作为纽带来联系的婚姻,会脆弱到什么程度——更何况我本来就无意与他结婚。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我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理由。 毕竟他的身份太过耀眼了,我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文不值的。 “……到时再说吧。”我起身回卧室,拿着衣服就去洗澡:“我先睡了,你自便吧。” 裴少北高兴地点了点头,笑容已经大到脸都快要放不下了:“明天的早餐我来做,你睡多点儿,注意身体——现在可是不止你一个人的事了。” 我无奈地点着头,躲进了浴室里,等我洗完澡出来时,我看到裴少北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这似乎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见他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但他越是兴奋和高兴,我就越是彷徨不安。 我一直与他差距悬殊,若是留了这个孩子,我或许真的能嫁入他家,但他的父母能不能接受我那又是一个难题;如果不留这个孩子,那么毫无疑问地,他一定会气愤不已,而我很有可能会趁机和他一刀两断——但这个孩子,显然成了牺牲品。 我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出了神,脑海里一直在想着留与不留的问题,手也下意识地放在肚子上。 作为一个结婚五年却一直不孕的女人,如今怀孕了,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尝试一下当母亲的感觉?我又怎么可能会舍得害死一条自己孕育的小生命? 但若是留了这个孩子,我不一定真能如裴少北所想那般嫁给他,那我不就成了未婚先孕的单亲妈妈了?那世人看我的眼光又会是什么样子? 越来越多的想法从我脑海中涌出,我只感觉头痛欲裂,最后在一声无奈的长叹中,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杂念,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一夜里,我梦到了自己打掉这个孩子时无奈又绝情的样子;我梦到了我没有嫁给裴少北,却执意把孩子生了下来,却要面对世人的言论攻击;我梦到了我嫁给裴少北以后,我并没有和他过上理想的生活,我似乎过得还不如和林东结婚时的那段日子…… 清晨,我被闹钟声吵醒,我撑起疲惫的身体,同时也感觉到了眼睛一片干涩。 我洗漱完毕以后,餐桌上已经摆了一分早餐和牛奶,而裴少北也像先前一样,早早地出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他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又在想不该想的事了,很是莫名其妙地,我突然有了决心要打掉这个孩子。 所谓心动不如行动,当这个想法占据了我的脑海时,我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着相关的介绍。 当我吃完早餐时,我心里也有了数——明天下午没课,再去医院一趟,去咨询一下做人流的相关情况和所需费用。 我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出了门,不料刚出小区门口,我就看到了像是在等人的林东。 “我送你回去吧。” 林东一见我站在公交车站等公车,立马就走上来和我说话了:“司机正在过来,肯定比公交车快到。” “不用了。” 我看了一下手表,向十字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张望着,压根没看林东一眼。 “晚晚,我昨天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林东见我再次拒绝了坐他的车,只能又扯起其它话题来了:“或者说,你有没有考虑一下?” “没有。”我冷着一张脸,很不客气地回答道:“我劝你还是把话留着和张嘉嘉说吧。” “……别提张嘉嘉了行么?” 或许是因为张嘉嘉给林东戴了一顶绿到不行的帽子,如今林东一听到张嘉嘉这个名字时,脸色总会沉几分,语气也有隐忍的怒气。 “那好——我不提张嘉嘉,你也别提复婚。” 我扯了扯嘴角,在心里冷笑着,对于林东这一家子的丑事,除了狗咬狗这一个词以外。我完全想不到用别的什么词来形容好了。 “顾晚,要你和我复婚就这么难么?” 林东的耐性似乎终于被我磨完了,于是他的本性也开始露了出来。 “林东,要不是你到医院里查出是你自己的问题而导致我五年不孕的话,恐怕你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回头再看我一眼吧?” 我看着林东这副虚伪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正好看到公交车快要驶到站台处,干脆和他摊牌了。 “你——” 林东的脸气得红了起来,他似乎也是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地和他撕破脸皮。 我在心里直呼痛快,在他发飙之前迅速上了公交车。 “顾晚——”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在公交车发动时,我听到了林东在后面疯了似的大声喊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第四十三章 误会 我坐着公交车,直接回到了家。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林东的脸皮竟然这么厚,竟然一路跟着我回来了! 在小区门口,我又被他给缠上了。 “晚晚,我想和你好好的谈一谈!”林东看着我,一脸的真诚。 我却毫不犹豫的坚持着我的立场:“想都别想!我自问是没有什么和你好谈的!你快走吧!不然我还真要叫保安了!” “叫保安?顾晚,你蒙谁呢?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林东却一点也不害怕,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忘形:“顾晚,你要是把人叫过来了,别人能相信你的清白?再说了,咱俩是什么关系?那以前可是夫妻关系!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是人民教师,教书育人,我相信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我被他说得心里烦躁不已,忙打断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晚晚,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林东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确定这是最后一次?” “我确定!顾晚,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我再怎么喜欢你,我也得有自己的面子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丢了面子,不值得!” 林东这话倒说的不假。 他这种人,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唯独不能不要面子。 我也想过不答应他,但转念一想,要是不一次性打消他的想法,恐怕日后他一定会更变本加厉地死缠烂打,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让这个人对我的生活造成任何一丁点的影响了。 我点点头,说道:“那好,跟我来!”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我把他带到了凉亭里,便停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这里人少,一般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是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你有什么话,就赶快说!说了赶快滚!” “晚晚,好歹咱们也曾经是夫妻,一张床上睡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就真的没有好言语了?”林东声音里有些委屈。 林东不提这茬,我还好。一提这茬,我就想冒火。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提我们曾经是夫妻!曾经我百依百顺的待他,我好言好语的哄着他,我用尽我所有的人脉关系帮助他,结果他修成正果却一脚把我踹了! “林东,你给我住口!如果你还想我们能好好说话,就别提曾经的事情!”我扭过头,看着他冷哼道:“你知道么?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林东尴尬的笑笑:“晚晚,你的这张嘴,还真是越来越得理不饶人了呢!怎么这么久不见了,你也不说想我了?以前的温柔如水,都跑哪儿去了?” “你还有完没完?没事的话,恕我不能奉陪,我还有课,先去做教案去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林东顿时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我面前,一下子拦住了我的去路,猥琐的笑笑:“晚晚,你干嘛那么心急嘛?做教案,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自问本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从来不喜欢言语粗鲁的人,但是对于这个林东,我真的没有半分的忍耐。 一看到他,真的忍不住就想爆粗口。 林东尴尬的笑笑:“放放放!这就放!晚晚,我们复婚好不好?” “不好!”我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语,斩钉截铁的反驳道:“我早就说过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和污点。你说我还可能和你这个污点在过下去么?” 林东先是一愣,随后讪讪的笑笑:“晚晚,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哪有你说的哪儿严重?不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 我刚准备说话,我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深究而打量的目光! 我心里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回过头,却见裴少北一身黑色衣衫,站在我的对面,目光如刀刃般尖锐,刺的我生疼。 “裴少北,你听我解释!”我连忙向他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腕,连忙开口解释。 生怕他会误会。 可是我还没有说完,便被裴少北给打断了:“解释?解释什么?你想要解释什么?” “我。”我张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少北的眼眸里全是失望和落寞,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冰凉的戾气。 以前的凌风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是何等的温和,明明就是一个暖男好不好?怎么会有这种表情呢? 我也吃惊了,耳畔还是裴少北嘲讽的笑声,他的那只大手覆上我的面庞,却是格外冰凉:“顾晚啊顾晚,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你干嘛要口是心非呢?” “我没有。” 说着,鼻尖一酸,一行清泪便簌簌落下。 裴少北自嘲的笑笑:“没有?你明明就有!你发短信,让我来这里,就是让我看到这一幕么?” “我没有!”我张开口,解释却是格外苍白无力。 裴少北却一把将我推开,冷哼道:“没有?顾晚,你还在狡辩,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你想拒绝我摆脱我,可以明着和我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裴少北,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说着,便要抓住裴少北的衣袖。 裴少北的眼神里却露出厌恶的神情,将我猛地一把推开了:“你让开!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我还未反应过来,便因重心不稳,猛地摔倒在地。 地上有很多细碎的小石子,我的手掌从石子上猛地擦过,一层皮便被磨掉了,疼的我倒吸口凉气,可心里再怎么委屈,却也是欲哭无泪。 “顾晚,你真让我失望!”裴少北走的时候,对我说了句这样的话,便扭头就走了。 他的背影很是决绝,像是无论什么,都把他留不下来似的。 我望着他的背影,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林东蹲在了我的面前,嘲讽的笑笑:“啧啧啧!瞧瞧!瞧瞧!瞧瞧你的好男人!还不是不听你的解释,一把将你推开了?” “林东,是不是你发的短信?”我这才恍然大悟,扭过头,质问道。 林东嘿嘿一笑:“好汉做事,好汉当!没错,短信是我发的,人也是我叫的!” “林东,你可真他妈卑鄙!”我说着,便抡起一巴掌,便要向他闪过去。 林东却将我的手死死的按住,让我动弹不得:“卑鄙?晚晚,你不该这么说我的,你这么说我,我会伤心难过的!” “你他妈的,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还想让我怎么说你?”我气急反笑。 这个死林东,我连杀他的心都有了! 林东却将他的脸,凑的极尽:“你应该谢谢我的!我是再帮你试探他的人品啊!看他是不是真的爱你!怕你枉费一生,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和感情!可是很明显,这个男人只是想玩玩儿你,并不想对你负责!” “你住口!”我的声线猛地拔高。 林东却继续说道:“你让我住口,我偏偏要说!顾晚,你别傻了!他根本就不爱你!” “你住口!”我的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嗓子都喊哑了:“我让你住口!住口!” “怎么?急了?急了好啊!我还以为你有多淡定,多禁得起风浪呢!”林东冷哼道:“他如果真的爱你,就该好好的听你解释,就不该这个时候扔下你!顾晚,你别傻了!你以为你这支破鞋,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林东,你真的爱我?” 我已经哭干了,泪水早就流完了。 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林东先是一愣,以为我被说动了,连忙点点头,头点的跟个波浪鼓似的:“嗯!晚晚,我真的喜欢你!” “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咧嘴笑了。 林东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但还是回应道:“愿意,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先把我放开!” 我淡淡的说道。 林东一心想让我跟他回去好好过日子,也不想把我惹毛了,便很是听话的将我放开了:“嗯,我放开了。” 我将手覆上他的脸庞,他的眉眼处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我此时将手猛然拿开,趁他不注意,便一耳光劈头盖脸的扇了过去。 “顾晚,你他妈的想干嘛?你疯了?”林东顿时傻眼了,用手捂着脸,对我大声嚷嚷。 我看着他那副奴才相,冷哼道:“怎么?不是很爱我么?不是愿意为了我昨任何事情么?打你一巴掌你就受不了了?” “晚晚,你说的哪里话?受得了,受得了。”林东尴尬的笑笑。 我将脸猛地凑近,微微一笑:“那你再为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你说!”林东的眼眸里开始闪烁着光芒。 我喃喃道:“为了我,只要你做好了这件事情,我保证不计前嫌,和你好好回去过日子!” “你说!”林东咽了咽口水,慌忙答应道。 林东喜欢抽烟喝酒,身上有一股难闻的烟味。让人一靠近,就忍不住犯恶心,怪不得张嘉嘉和他睡了几个月,就开始出轨! 也真是难为她了,我心里冷哼道。 “晚晚,你快说啊!究竟是什么事情?”林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开始焦急的催促道。 我微微一笑:“林东,你不是愿意为了我昨任何事情么?你去死好不好?你去死了,我马上来找你!” “顾晚,你他妈的敢玩儿我!”林东恼羞成怒的冲我嚷嚷。 我望着他那面红耳赤的面庞,冷笑道:“对啊!我玩儿的就是你!” 说着,便扯了扯嘴角,声音寒凉的,我自己都害怕:“林东,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我保证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顾晚可不是以前的顾晚了,以前你仗着我喜欢你,对我为所欲为,现在姑奶奶我看见你就想吐!你以为你还能威胁的了你什么?” “顾晚,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总有你哭的那一天!”林东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 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林东,你有几斤几两,你以为我不知道?就你那个怂样,也就逞逞嘴上功夫!你想让我后悔,那我就等着看,你要怎么让我后悔!” 说着,便转身离开。 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林东在我身后鬼吼鬼叫:“顾晚,你这个贱妇!你竟然耍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我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毕竟狗咬人一口,只能自认倒霉,我总不能回头咬狗一口吧? 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向办公室走去。 原本以为,林东就这样放弃了,毕竟他总是被人嘲讽打击,自己也不好受。没想到我还真的低估了这个贱人,他竟然为了报复我拒绝他,开始不择手段。 正如他所说,他会让我后悔。 他林东得不到的,就宁愿毁掉。 林东的所作所为,真的差点毁掉了我的人生! 有一天,我刚上完课,走在操场上。 就发现很多人看着我,指指点点的,开始议论纷纷:“没想到,顾老师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原来是这种女人啊!” “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不然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我断断续续的听到这些话,便扭过头去看。 却见那两个小姑娘脸霎时间就白了,对着我尴尬的笑笑:“顾老师,早啊!” “早啊!”我不解的问道:“你们刚刚在议论什么啊?” 那两个小姑娘脸色一慌,却还是很快就平复了,对着我很有礼貌的笑笑:“顾老师,我们还有课,先走了啊,改天再聊!” 说着,还不等我说话,便扭头就跑。 我摇摇头,现在这些孩子,还真是冒冒失失的! 进了办公室,本来办公室有一屋子的人,见我进去之后,众人都颇有默契的离开了。看着我打量了一会儿,却不跟我说话。 我没有多想,便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环顾四周,只有同事杨老师在追剧。 “杨老师”我扭头叫她。 杨老师的身体却猛地一怔,慌忙转过身,对着我笑笑:“顾老师,您这么早就来了?” “不早了啊,平时也是这个点啊!”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杨老师尴尬的笑笑:“是啊,顾老师,不好意思,我记错了!” “杨老师,今天来学校,怎么听到好多人都在议论我啊?”我不解的问道:“刚才几个老师也是,我来了,她们怎么就走了呢?” 第四十四章 再次被黑 杨老师神情也很怪异,看我的眼神甚至带着一种鄙夷,不过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样子,这让我心里不仅咯噔一声,脑海中瞬间想起了林东的话。 “杨老师,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杨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手里快速地点了几个网页关闭,他的动作太快我一时也没有看清楚,直觉上里面有些图片很熟悉,还以为是一些电视剧的分析帖子,我知道他好这一口,便也没怎么在意。 我坐在办公桌上开始整理要用的课件,杨老师似乎看了我几眼,见我也没什么反应,就拿起桌上的文件走了,临走的门口又回头对我说道,“顾老师,看你离了婚以后变得更开朗了,是不是因为有新的恋情啊?” 我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却被对方这么一句弄得有些羞赧,耳根红了红,“杨老师你胡说什么啊?” 杨老师笑了笑,神情让我看着有些发毛。 我看着他走出办公室,才意识到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对。可是林东并没有来学校找我啊?难不成是我太敏感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同事玉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刚下课,额头还带着汗珠,见到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又赶紧先喝了几口水在,这才说道,“晚晚你刚刚去上课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今天怎么感觉你们都奇奇怪怪的?出了什么事吗?是不是跟我有关?林东又来闹了?还是我那个婆婆?” 玉姐也不解释,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打开的电脑说道,“你自己看看吧!我真是服了,你说说你,怎么就遇见了这么一群极品!” 我一看她打开了校园网的论坛,心里登时紧张起来。要知道这校园网并不仅仅是针对本校学生,还和其他高校的内网连接在一起,为的就是资源共享,如果林东真的在校园网上做手脚,那我的名声可不仅仅是毁在了本校。 果不其然,我看着图文并茂的帖子,看着那直线上升的点击率,和下面一群不怕事大的留言者,只觉整个脑袋炸开一般。 大学教师不守妇道,婚内出轨勾搭邻居! 人民教师,同侍亲兄弟,乱搞男女关系! 被甩丈夫痴情追妻却被抹黑,婆媳翻脸,媳妇怒打婆婆! 一个个标题全都被顶到了最前面,林东还将裴少北兄弟的信息给爆了出来,下面附着我们的亲密合照,以及曾经和林东谈恋爱时拍的一些照片。 时光在那些斑驳的影像中模糊了曾经的样子,我看着那里面笑颜如花的女子,遥远而又陌生。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玉姐本来还在一旁怒斥林东的行径一转头就被我吓了一跳。 “晚晚,你没事吧?你,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捂着脸趴在桌子上,肩膀抖的厉害。玉姐担心地在一旁劝说,“没事的,你那前婆婆上次在咱们这儿闹了一场,那次多凶险啊!领导不还是看重你的人品和能力让事情不了了之了吗?你别怕,这些网上的帖子也就一时热,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新的消息覆盖,而且领导也不会看的!” 我抬起头看着玉姐,怔怔问道,“玉姐我问你,这校园网是不是和其他高校有信息共享的作用?” 玉姐一怔,似乎也意识到什么。 我又道,“上一次是校内世间,就算是被人拍下视频也很快被压了下去!波及面并不广。所以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有上一次的基础,那些学生和家长本来就有阴影,被这么一闹,我怕,我怕我真的……” 我摇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门面,可能它不是重点,没有多么雄厚的师资力量,可是却不允许这样的污点在同行之间广为传播,这是在直接打校领导的脸啊! 玉姐气得在旁边骂,却再也没劝我。她比我资质高,更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林东这是要毁我啊! “要不然给系主任打个电话问问?我记得上一次的事情好像就是他出面帮的忙,而且他还是你的老师,应该会相信你的!” 玉姐到最后见我都哭的抽搐了也只能说这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可是如今我哪里还有那个脸去找系主任。 “难不成就这样着了他的道?晚晚,你可不能因为这事就屈服于他吧?那种极品男人,你要是不彻底把他摆脱掉,你这辈子就完了!” 玉姐被我脸上的绝望震住,急急摇晃着我的胳膊。 我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死死抱着她,我改庆幸这个时候还有人站在我这一边。 “晚晚,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玉姐张着手不甘推开也不敢放下,我却已经抬起头来松开了她,认真地咧嘴笑了笑,“谢谢你玉姐,刚刚杨老师出去,还问我是不是因为有了新的恋情所以对于离婚这种事都完全不在意!一开始我没明白,现在我知道了,在他们眼里,我这样离了婚的女人就活该颓废,活该萎靡不振,活该被前半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缠着,永远也别想出来!可是我偏不,我还不到三十岁,我的人生还很长,林东不是想毁了我吗?我倒要看看,我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要怎么毁我?” 我说罢抬手抹了下脸,死死咬着嘴唇再也不想流一滴眼泪。 玉姐愣了一会,笑着拍拍我,“这就对了,才不能让那瘪三欺负了去,再说了咱不是还有裴大少吗?” 玉姐本想缓解一下气氛,却让我心里又开始泛酸。我这样的人,怎么能配上裴少北那样的优质男,林东或许说的对,,我们俩根本不在一个平行线上。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玉姐见我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开始出谋划策,“要不然咱找几个黑客吧帖子黑了?” “林东就是干这个的,我黑了,他照样再来一遍!这样一波一波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冷笑一声,“林东的目的就是想逼我就范,他知道我最在乎我这份工作,也知道做老师的最要脸面,这才想出这么一招。哼,上一次他母亲来闹事,后来他还跟我说恨没有道德,让我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如今我才发现,这跟人有多大学问没什么关系,他上了大学,当了高管,不还是个粪渣吗?” “这就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玉姐附和,“那你怎么办?任由帖子继续下去,我看着这点击数和回复率,估计一时半刻下不去,再闹下去,事可就真的大了!” “我去找校领导!”我抹了把脸冷静说道,“他会釜底抽薪,我也会!我不在乎周围的人怎么看,时间能够证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在这个学校那么多年,我不相信领导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诬陷就真的要我把我辞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不如正面出击,直接接受!” 玉姐看我的眼神带着崇拜和欣赏,让我的心里也跟着一暖。 不管怎么样,不管生活多么的狗血和艰难,玉姐这个朋友,还是温暖的吧? 还没等我鼓起勇气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系主任。 我一怔,伸手去拿手机,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厉害! 原来勇气归勇气,心里的胆怯和恐惧根本骗不了人!系主任让我立刻去他的办公室,其他什么话也没说。 我整理了一下仪表,总不能带着哭花的妆去见人。 第四十五章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几个别的系的老师,我点头示意,对方的眼神却又刀子一般,要将我全身剥开,带着赤裸的嘲讽。 “唉,有些人真是不自量力,仗着有几分姿色不仅哄得当初的导师让她留校,还勾搭上了一个大律师,真是不要脸,抛弃自己老公还不算,还背地里整的老公脸家门都进不去。” “是啊是啊,人家是老少不忌,连自个学生都不放过,你说说,咱们和这样的人成为同事,我都觉得丢人。就在刚刚,我老同学还给我打电话,问我咱学校那帖子是不是真的那?” “丢死人了!” 话音在转角处消失,我气得死死握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的我整个掌心都发麻。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几个人当初刚刚来学校的时候和自己的关系还不错,甚至偶尔还会一起吃饭,只是自己不善于交流,慢慢就断了。玉姐还说过我在被人眼里就是个冷美人,如今冷美人被人截下华丽的外衫,看到赤裸肮脏的生活,十个人都会开心不已地扒拉着看一看,吐吐槽吧! 满足人心的窥探欲,我自嘲一笑,林东啊林东,你真是够狠! 系主任的屋子里还坐着另一个人,那是我们院长,平日里慈眉善目,看见我都会亲切地称呼一声“小顾老师”。 我忍了忍,眼泪还是没忍住。这两个人都是看着我从大学生走到教师这一步的,我心里生着尊敬,一种如长辈般的尊敬,如今自己委屈了,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愧疚多过惶恐,委屈多过担忧。 “院长,主任!” 我低声叫了人,双手交握,垂头立在屋内,眼泪顺着眼眶砸在地上,氲开一个一个水渍。 我听着对面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顾老师,帖子的事情你看了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我不能寻私!上一次你婆婆,不,你前婆婆来闹事的时候,我拍着胸脯在校长面前保证,你是个人品绝对过关的人。只要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可是这才过了多久,顾老师,你打脸的速度我简直,简直没办法理解!” 系主任显然是被我气坏了,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事情的真实原因,或者谁对谁错,谁才是受害者,就直接将罪责压了下来。 我想反驳,张了张嘴又觉得很无力。 我想现在才明白,其实真假对于领导来说并不重要,即便你真的抛弃了前夫,勾引了高富帅邻居,甚至和自己的学生有什么不三不四的谣传,只要你处理干净了,不危害到学校的利益,不知道了不利于学校发展的传闻,那么一切都好商量,大不了就是内部教育学习。 可是一旦事情被抓到明面上,被搞大了,那么无论你是对是错,哪怕是被人一盆脏水扣在脑门上,也没有人会生出同情心。 人心隔着肚皮,没有谁会真的如你自己一般,分得清到底什么才是真相。或许,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究竟在希冀着什么?是被人一力担保的放松还是被一竿子打死的沉积。甚至我是这么渴望的,如果真的一棍子打死,也很好,至少不用去面对这些乱事!不用再去看林东那张嘴脸! “唉,小顾啊,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和你们主任想保你都保不住啊!趁现在校长在外地没回来,还没有看到这个传闻,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干净!别管我没提醒你,咱们院系因为上次你那个前婆婆的事弄得被学生家长举报,有好几封信还在校长办公室里压着那!要不是你们主任怜惜人才,上一次就处理你了!” 院长起身走向我,肥硕的肚子随着他的步子一颠一颠的,我低着头,面无表情,任由那肥大的手掌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 “对不起院长,主任,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只是,我能不能请求学校先把校园网上的论坛暂时封闭,如果事情闹大了,我怕影响咱们学校在同类大学的名声!” “你说说你!”主任指着我恨铁不成钢,“什么事情心里都清楚,都跟明镜似的,为什么自己那点私生活的破事就处理不干净?你叫我和院长的脸我哪放,这不是直接啪啪打脸吗?今天晨会的时候,其他院系看我俩都跟看猴子似的!” 主任是真的怒了,他使劲瞪了我两眼,最后极为厌倦地别开头,“刚刚我和院长商量了,你暂时休假,什么时候彻底处理干净了什么时候回来!如果等校长回来你还是没处理干净,我直接给你下辞呈!”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隐约还能听见主任的咒骂和院长低缓的叹息。 我一个人从办公楼跑了出去,并没有回办公室,手里只拿着手机一路奔出校园。保安显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见我哭着跑出去,还不忘调侃一声,“哎呀,这不是顾老师吗?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没来接你啊!” 学校的保安大多数十二十出头的半大小伙子,正是最流气八卦的年纪,又都没有上过大学,本身对大学生活就有着十足的好奇,如今我的事情,直接给他们敞开了一个大口子,里面呈现的所有流言蜚语都足以让他们品咋半天。 我整个脸羞得通红,气得恨不能跑过去照着那几人吼上几嗓子,可是我不能!我几乎是怀着杀人的心冲去找林东,林东似乎早有预料,把玩着手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顾晚,我说过,咱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你不要以为校园网封了我就什么也做不了。我也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平时学生交流的那些网站,论坛我清楚的很。如果校园网上的帖子删了,我立刻就群发各处,,倒时候,一样流言满天飞!”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气得咬牙切齿,终于明白电视里那些因为仇恨而屠杀全族的人的心态,就是这种,趋近于疯狂,眼神都能当做利刃一刀一片地把人凌迟。 “顾晚,你知道在网络上平息流言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林东笑的像一只恶毒的狐狸。“平息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流言的发起者澄清事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让看好事的人心平复!怎么样?咱们谈谈条件吧?” “你不就是想复婚吗?”我冷漠地看着他,林东见我似有松动,立刻变了脸色,温和地过来就要牵我的手,我忍着恶心没有躲开,嘴上带着微微笑意,“这件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你真的同意了?”林东大喜,抓着我的手捏了捏,潮乎乎的感觉让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毕竟咱俩已经离婚了,事情也闹得那么僵!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失去工作,我想你妈也不会要一个只会在家等吃的媳妇!你去澄清事实,我们……” 林东看向我的目光陡然间亮了起来,不是那种看到希望的亮,而是奸计得逞的那种得意。我直觉后背一阵发毛,某种预感瞬间充斥而来。 我僵硬着脖子转过神来,咖啡厅的门口,旋转门飞逝在那人身后,将阳光打散,折射出数个光线,照进屋内,刺的人双眼模糊。 “裴少北?”我轻声低喃,整个身体如坠冰窟,那还在林东掌心的手,如同失去知觉一般,完全不是自己的了!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冰冷和漠然,随后转身离开,不带丝毫留恋! 第四十六章 死缠烂打臭不要脸 “林东,这是你设计的是不是?论坛谣言逼着我来见你,再联系裴少北,让他看见你刻意表露的一面是不是?”我喊得几乎歇斯底里,完全不在意这是个公众场合。 咖啡厅里其他客人齐齐望了过来,侍应生犹豫着走向我,带着歉意和嘲讽,“这位女士,请您保持安静好吗?” 我气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就那眼睛死死盯着林东,这一刻,我真的有种冲动,要和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渣男同归于尽! 这种愤怒源自于心里的绝望,就如同一只被困在黑暗中的兽,明明知道光明在哪里,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路,只能任凭周围的荆棘将皮肉划破,血流满地,最后生命消失。 林东对着侍应生歉意地道歉,声音温和有礼,衬着那身深蓝色的西装显得温润而又稳重,反倒是我,如一个疯子一般叫嚣着,像个泼妇。 我死死握着拳头,在林东算计的笑容里缓缓坐回椅子上。那侍应生见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柜台,经过这一闹,我和林东这一桌直接成了众矢之的。 我突然就觉得很好笑,随即也就裂开嘴笑了起来。我知道,此时此刻的笑容一定很狰狞很可怕,很丑,不过我不在乎。 以前读书的时候,没办法理解那些一无所有的人的决绝,总觉得人生无论走到何种境地,都会有一条路属于自己,上帝不会真的看着这个人走投无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上帝很忙,没时间估计所有人。 “你笑什么?”林东对我的反应有些诧异,看了看四周脸上也有些窘迫。 “我在向你表示庆贺,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冷笑着看着林东,不躲不闪,不卑不亢。 林东嘴角抽了抽,又想对我动手动脚,却没有抓住我的手,只尴尬地在桌上敲了敲,“晚晚,我说过,只要我想要你,就一定能得到!刚刚你也看到了,你觉得裴少北知道了论坛的事情又看到咱们之间手拉着手喝咖啡,他会怎么想?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的心思!他绝不会再要你!所以,晚晚,回来吧!” 说到最后,林东的语气温柔的一如当年我们恋爱的时候一般。 他说,晚晚,咱们结婚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他说,顾晚同学,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他说,嘉嘉怀孕了! 我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林东,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在演戏!你觉得,经过这么多事情,我还会回头吗?你也太小看我顾晚了!如今我,早就不是大学时期被你三言两语就哄得傻傻奉献的那个顾晚了。自从你生日骗我开始,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复合的可能,死,都不会!” “你真的不怕丢了工作?难不成你觉得你哭着喊着投奔裴少北,他还会张开怀抱要你?”林东的声音有些高,我眼角瞥见侍应生又要走过来,突然对着林东展颜一笑,在他怔楞的同时,端起面前的咖啡飞快泼了他一脸一身,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老人头拍在走过来侍应生的脸上,扬声说了句,“买单!” “顾晚,你……” 我转身潇洒离开,身后林东的暴怒被侍应生温和不带感情的话语截断,“先生,请注意公共文明!” 我心里顿时舒爽无比,竟比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 也许真的没了顾及,才会变得无所畏惧。 我知道校园论坛的事瞒不过裴少北,其实原本我已经打算晚上回去和他细说,既然被他堵住了,倒也省了麻烦!只不过,我想起他临走的时候那个冷漠的眼神,心里一阵悲凉。 我和他,始终差了太多东西。学识,地位,家境,这些东西他说不在意,可是我却不能不想。本来就不平衡的相互关系,在这些肮脏低贱的事情面前,我猜不到裴少北会怎么看,隐约中我已经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可是心里却仍旧希望,他能相信我,支持我,陪我走过这段路。 女人,可能天生就是优柔寡断的动物,就是渴望温暖,渴望被保护的。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本来想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去找他,想了想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我了解他那个人,对于工作时十分的认真。或许回到家里,在那样的氛围中,我们能好好谈一谈。 我打了出租车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裴少北爱吃的菜,说到底,这些事情原本与他无关,如果不是我,他也不可能被这些脏水波及。无论对于外面我觉得自己多么委屈,对于裴少北,我始终带着歉意。 我提着两兜子的菜刚走进小区大门,就迎面碰到了刘娟,刘娟对着我笑的阴阳怪气,看了看我手里丰盛的菜,冷哼一声道,“还真是败家,买这么多菜做什么?讨好谁呀?我们家阿东就是心软!” 我白了她一眼懒得去理,错开她朝楼区走去,又听她在身后跟一起遛弯的大妈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偶尔飘来的几句话,竟是我在试图勾引林东要求复婚。 我真想把手里的菜砸到她脸上,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身还真是遗传。 回到家我先去敲了敲裴少北的门,果然没有回来,看来应该是在事务所,也不知道他对我单独去见林东的事情有什么想法,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短信或者未接电话,心里有些失落,手指在裴少北的电话号码前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打过去。 算了,先做饭,然后等他下班回来再说。 我这样安慰自己,进屋洗脸摘菜,手机就放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看,每一次都又失望地放回去。这种煎熬太难受,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和林东的婚姻当中,我下了班急急做饭,然后一遍一遍的看着手机,等待着林东回来。 这种压抑的感觉几乎让我崩溃,白天在学校收到的冷言冷语也一并在心里发酵,让我的心口如同被压了石头一般,酸胀疼痛。 “啊!”手指传来一阵剧痛,我猛地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捂着被划破的手指,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混蛋混蛋混蛋!”我无意识地咒骂着,攥着手指的关节发白,血滴在地板上,一滴一滴晕染开,合着眼泪,稀释了,被留在缝隙中。 没有人给我包扎,我知道,即便是我在这里哭到天明,也没有人管我,除非裴少北回来,除非他推开门回来。 我知道,我心里是渴望的。就算是在面对林东是多么坚决,我的心里对于裴少北仍旧是渴望的。我不想他误会我,不想他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样子和年龄,我绝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裴少北,这让我从心底里,在这场恋爱中就处于了卑微小心的位置。 无论裴少北对我多好,对我多么包容宠爱,我在心底是不相信的,是抱着怀疑态度,甚至只是试试看的态度,随时做好了不行拉倒,转身潇洒离开的打算。可是今天,当这一切真的变成了现实,当那个人,真的冷着脸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心怕的几乎揪在一起。 “裴少北,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自己的双臂,哭的像个孩子。 现实不是电视剧,不是设定好情节的小说,不是那些无巧不成书的美好偶遇,它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在你自以为隐藏的很好的时候,一下一下,剥开皮肉让你看你你真正的内心,是多么脆弱不堪。 我嘶吼着,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乱转,最后还是乖乖地找到纱布棉球,自己笨拙地把伤口包扎好,然后拿着纸巾抹布,一下一下地将地板上的血渍擦干净。 我一只手带着塑胶手套,一只手光着,将染了血迹菜倒进垃圾桶,重新拿了新的菜过来洗,洗完之后几乎是带着最后的期望,切了,倒进锅里翻炒,我知道那菜一定很难吃,比曾经我煮的糊掉的面都难吃,可是我却没有力量再去做新的一锅,我很累,很累。 我将卖相不怎么好的菜端到桌子上,呆呆地坐着,直直望着门口,脑袋里空的吓人,其实有很多想法,很多事情要去想,可是却无法集中。主任和院长的话犹在耳边,林东的威胁也仿佛就在眼前,我知道,以林东现在变态的心思,他想复婚的意思并不是对我有多少真心,还是不能看见,当初同在一个沼泽挣扎的人,比他过的好过的舒坦。 如果张嘉嘉真的是个贤妻良母,即便是我哭着求着他也绝不会回头。亦或者,如果裴少北是个地痞流氓,是个邋遢老头,他也绝无可能会回头看我。 人就是这么自私,他看不得你好,更看不得你比他好。他既然在地狱里,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你拉进地狱。 我呆滞着,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却猛地听见过道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立刻紧绷起来,几乎飞奔跑到门口,手握在把手上,只要敲门声一响,我就能瞬间看见他。 第四十七章 爱吗? 可是脚步在我门前停留片刻就又响起,我听到对侧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只觉得所有委屈都一下子涌了上来,再也无法压制,要死就死个痛快,如今的我还有是什么好怕的? 我忽地拉开门,在裴少北诧异的目光中直接迎了过去,如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婆子一般叫嚣着,“你什么意思?你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和我前夫那一家子的事情,你一清二楚。我们为什么离婚,为什么为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你们全都将这些事情怪在我的头上。学校里的老师学生是这样,如今连你也是这样?裴少北,你是不是从心里就看不起我,就没打算和我走下去?如果是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是我招惹的你吗?”裴少北的声音冷的如冰,将我满头的激愤瞬间浇醒,一瞬间我怔在当场。 “顾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我听了自嘲一笑,“裴先生,你们上流社会的人是不是连分手也这么含蓄?你说的没错,当初是我招惹了你,是我喝醉了酒不要脸勾引你!如今还让你为了我凭白受这么些脏水,我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我他妈谁也对不起!” 我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裴少北一把将我摁在墙上,那样温雅稳重的人,我竟不知道,也会流露出那般狂躁的表情来。 “顾晚,你闹够了没有?是,我是不相信你,我无法理解,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为什么还要去咖啡厅跟林东见面?我无法理解,在你最困难的时候你想见的不是我这个现任男友而是你那个把你拉进地狱的前夫!你们之间的感情,很多年了,中间重重我不知道,甚至也没有心思去听。我无法理解的是现在的你,是已经离了婚的你!” 我直直看着裴少北,“那你那?你又为什么出现在咖啡厅?你敢说,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样的信息,又被林东挑拨才会赴约的?你不是一直很不耻那样的人吗?为什么你会恰好出现在哪里?裴少北,你从心底里不相信我,不是吗?” 裴少北眼中神情又愤怒改为冷寂,他狠狠松开我,转身就去开门,钥匙却被刚刚一拽掉在了地上,他烦躁地咒骂一声,弯腰去捡,却被我从后面一把抱住。 “你不要不要我!” 我几近哀求,手里的伤口仿佛疼在我心尖尖上,如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磨着。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去我家吧!好不好,我不要林东,甚至可以不要工作,你,你不要不要我?” 我的眼泪浸湿了裴少北的后背,我知道自己现在很差劲,可我就是不想,不想他就这样误解我,不理我。 就算是不相信我,就算是彼此之间还有着太多未可知的领域,就算是真的无法走到白头,那么,不要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丢下我,不要在我绝望的时候再给我一刀,我真的会疯! “顾晚,我们两个人冷静冷静好吗?”裴少北拉开我的手臂,转身淡漠地看着我,双眼之中却含着哀痛和挣扎,完全没有以往我认识的睿智和果断。 我突然觉得悲哀,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就算现在我留下他,又能怎么样?心里生出嫌隙,怎么可能是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我真傻,曾经的林东的异常,我不是没有发现,却每次都自我安慰地选择相信,选择以自怜的姿态放低自己去守护自以为的家。我以为离了婚,经历过那样的挫折,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不会再把自己至于那样卑微之地,可是如今,我胡搅蛮缠对待裴少北的挽留与当初自欺欺人维持家庭完整的举动又有什么不同。 我爱他吗?我爱! 可是,却并不是以平等的姿态去爱,一如嫁给林东的顾晚一样,没有自我,愚蠢而又惹人生厌。 我说,“对不起,裴少北,对不起!” 裴少北没说话,看着我松开他的手臂,看着我低着头转身回了房间,我依在门后面,整个身体抖的厉害。 我堵上了我所有的自尊,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 门外没有响起开门声,我听见脚步声从那边走过来,停在我的门口,片刻后,消失在电梯里。 在电梯门的开启声中,我泪如雨下。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靠着房门滑落在地上,双臂环抱,双腿弯曲,将自己缩到不能再缩,仿佛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一般。 我就那样做了许久,久到整个身体都是麻木冰冷的。屋里没有开灯,窗帘没有拉上,屋外的月光泄进来,清冷孤寂。我呆呆看着那扇窗,曾经我以为,上帝在给我重重一击的时候,真的同时给我开了一扇窗。 杨老师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因为有了新的恋情而对于离婚这件事没有多大悲痛。即便是曾经抱着被子痛哭一夜,也因为裴少北的出现而很快痊愈。我真的以为自己的坚强的巨人,没有什么能将我打到。可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不是因为无所畏惧,而是觉得,身后站着一个人,一座山,无论你的前方是什么,一转身,他就在那里。 当这个人,这座山不见了,我才知道,原来孤独,真的可以杀死人! 我将冷掉的菜倒进垃圾桶,然后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热腾腾的水汽伴随着葱花的清香,钻进鼻子里,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说,你煮的面不错!酬金就当伙食费了! 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他说,顾晚,你要负责! 我吃吃地笑了起来,拿着筷子一下一下往嘴里塞着面,味同嚼蜡。可是我饿,我必须吃东西,吃了东西,我才能继续往前走。 林东要我一无所有,他办到了。可是他不能让我死去,他没有生杀大权,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不相信,那样一个渣男,能把我顾晚毁到何种境地。 真的再也不怕了!我快速收拾了碗筷,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看着被水泡开的伤口,觉得刚刚的自怨自艾多么可笑。 祥林嫂很惨,每个第一次听她故事的人都会生出几丝怜悯,可是没有人愿意一直同情,因为人的同情出自于对弱者的一次激素的爆发,而这种爆发,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躺在床上,明天还有课,我知道主任和院长不想我去,可是我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不去?我如果真的就这样消失在校园里,那些看好戏的人还不知道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喜欢看八卦,那就让他们看去吧。校长办公室里的投诉信一封是一样,一百封也是一样。舆论会杀死现实吗?我拭目以待! 第二天,当我出现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果然再次掀起风暴。我安静地坐在办公桌上,课时十点开始,我要把要将的课件拷贝好,再将上一次留下来的任务仔细分析,好再课堂上接受学生们的询问。 我平静地坐着这一切,周围的窃窃私语,并不会影响我。 玉姐不在,让我想开口的欲念也没了。 从早晨八点整理到九点半,玉姐才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基本专业课的书籍,脸色憔悴,心情极差。 “顾晚?”玉姐看到我的时候大吃一惊,我咧嘴笑笑,语气平缓,“早啊,玉姐!” “你,你怎么来了?”玉姐拿着书本直接走向我,我正要说下午有课却发现她那的书籍正是我平时放在办公桌上的参考书,可我知道,玉姐和我教的不同班级,不同专业,即便是接近也没有拿我的专业书的道理。 果不其然,心里的猜测刚刚形成玉姐就又开了口,“你没接到主任的通知吗?唉,我昨天熬了半宿,要是早知道你今天还来我就不单独做课件了,快快,你把课件拷给我,我今天直接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玉姐说着就从兜里找u盘。 “主任让你代我的课?”我听见自己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玉姐被我吓了一跳,“废话,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自己的时间还忙不过来!烦死了,你快点,马上要开始上课了!” 我僵硬地起开身体,看着玉姐一阵忙碌,半天才喃喃说了句,“谢谢!” 玉姐根本没在意我的情绪和态度,眼皮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谁让人家是大领导那,行了,你赶紧去解决你的事情,我可不想劳累致死!” 我是再也没有勇气待在办公室里,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狼狈地拿着包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刚走到拐弯处,就狠狠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我哪里有心情去看,只低着头哽咽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顾老师,你今天来上课吗?”惊喜中带着浓浓担忧的声音,稚嫩而又熟悉。 是裴梓乐! 第四十八章 一黑到底 对着这个学生,一开始我只觉得亲切,只当他是小孩子一般,无论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都只将其定义为学生。后来因为裴少北的原因,对他也产生了类似一亲情的感情。就算那个时候,被林娟污蔑,说什么勾引亲兄弟,我也没当回事。毕竟那时候只是小范围的在小区内,而且有裴少北站在身边。 如今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我和裴少北的事情,那样恶毒的话,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我想,裴梓乐现在对我,肯定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吧! “裴梓乐,对不起!”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维持一个老师的尊严,怎么按照以往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人。 再脆弱也不该在学生面前落泪,我扬了扬头,逼着将眼泪咽进肚子里,苦涩至极。 裴梓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跟他道歉,一张白净的脸瞬间爆红。“顾老师,你,你干嘛跟我道歉?那些帖子你不要去管,我会找写水军把流言覆盖掉,你别担心,也别去理会那些风言风语,清者自清,我相信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想到裴梓乐堵住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我心里一阵感动,在我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时候,他竟然还愿意相信我,连他哥哥都…… 我艰涩地说道,“谢谢!我没事!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下节课是老师的课,您不去吗?”裴梓乐依旧担心地看着我,脸上丝毫没有不自然。 我摇了摇头,“老师现在不适合代课,今天,今天过来就是来拿东西的,我走了,你快去上课吧!” “顾老师,我信你,你不要被这些东西打垮,我,还有好些学生都支持你!真的,你相信我!”裴梓乐见我要走,有些慌地拽了我一把,又觉得不合适,赶紧松了手,再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带了几分灼热,“而且,关于我的那些流言,我,我不在乎的!” 我心里烦躁也没往心里去,这时上课铃响了,我急忙催促着对方去上课,他临走还不忘又说了一句,“顾老师,我会帮你的,你不要怕!” 我摇头苦笑,心里却有些感动,随即对裴少北又生出更多的埋怨和委屈。为什么一个局外人都选择相信我,而他却偏偏不能。 我拿着包出了校园,却发现无处可去。我去了书店看书,却再也无法静心,总觉得偶尔飘过来的眼神都带着探究和嘲讽。我去音像店,把自己的耳朵沉醉在交响乐里,任凭声波刺激耳膜,又胀又痛。 音像店的老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将声音外放了,立刻拿下耳机对着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吵到大家了?” 那老板如看怪物一般看着我,嘴里一张一合,我却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嗡嗡作响,我试着抬手去揉,掌心擦过脸颊,一片潮湿,我这才知道,自己刚刚竟然在哭。 我在老板的目光中狼狈逃走,站在熙攘的步行街,沐浴着阳光,心里冰寒一片。 不能再任由这种情绪折磨下去了,我必须找点事情做,要不然真的会疯掉。我买了水果去父母的服装店,母亲戴着老花镜正在整理衣服上的线头,我忙走过去喊道,“妈,我来吧!” 母亲看见我很诧异,扶了扶眼镜问,“又不是星期天你怎么没去学校?” “哦,今天没课,我就提前走了!你眼睛不好,就别老是做这些事情,我帮你!”我不由分说地从母亲手里夺过小剪子,低着头忙碌,脸上尽量保持着微笑,嘴里却闲不住,好像害怕那种突然的沉默一般,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前的事情,却绝口不提最近的生活。 知女莫若母,她很快发现了我的异常。 “晚晚,是不是和少北吵架了?” 我一怔,眼泪却一下子就下来了,滴在手里的衣服上,心疼的母亲一阵手忙脚乱地抢救。 “哎呀呀,这可是新款还没挂出去那,脏了可就赔了!你这孩子,心情不好就跟妈说,发泄到别的事情上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少北人不错,工作好人品好,对我和你爸也没得说,你是不是又跟人家使小性子了?晚晚,你听妈妈的话,这夫妻之间,就得互相包容,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就直接告诉他,要不然误会越来越深,到以后会更麻烦!” 母亲的唠叨让我心里更加憋屈,我知道,他们为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后来裴少北的出现让他们恨不得立刻将我嫁出去,就害怕我错过这个店。 其实在他们心里或许也很清楚,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能找上裴少北这样的男人那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妈,你能不能不唠叨我啊,我好不容易有时间过来看您,你就不能让我耳朵清净一下?”我烦躁地扯了手边另一件衣服就又要开动,却被母亲一把摁住,紧张地将周围所有的衣服都抱起来放在了后面的小仓库里,再不敢让我碰一下。 “唉!”我忍不住叹气,“妈,我不会给你剪坏的,你就让我找点事情做吧!” “没事就回学校,这么大的人了,怎么闹了别扭还来妈妈这儿诉苦?”母亲白了我一眼,可能看我神情依旧很不好,这才又道,“要不我给少北打个电话,让他来家里吃饭吧?” “别,不要!”我立刻站起身来连连摆手,“行了行了,我,我自己去找他!你不准给他打电话!”我严肃表态,见母亲认真地点了头,这才烦躁地出了服装店,心里越发乱糟糟的。 反正也没地方去,我就直接坐公交车回家,中间转了两辆车,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我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这个城市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即便发展迅速,可那曾经的样子早就牢牢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或许离开也不是一个太坏的打算。 我想起年迈的父母,心口泛酸,又害怕邻座的人看见,立刻低头假装看手机。这才发现有好几条未读短信,我以为是裴少北,有些激动地点开,却发现是裴梓乐。 “顾老师,校园网的论坛已经被禁了!” “顾老师,我找人把你前夫的账号给黑了!” “顾老师,我会帮你注意学生们经常登陆的交流网站,如果出现类似的信息,我就一黑到底!” 每句话后面都添加了一个小小的小笑脸,呲着牙,傻呵呵的。我透过屏幕,似乎又看见了沐浴在晨光中对着我笑的灿烂的少年,美好而又无畏! “谢谢裴梓乐同学,好好上课!” 我简短的回复了一句,心里又暖又涩,急忙将目光从手机屏幕转向外面的街道,恰好看到地处商业街黄金地段的事务所,裴少北工作的地方,也是我曾经以为的依靠。 恍惚中我看到门口的前台恭敬地站着,将手里的文件递出去,隔着毛玻璃我看不清另一个的样子,那一定是手指白皙修长,风趣睿智又不失沉稳干练的模样,那是裴少北,我心里无比笃定。 车子很快滑过,我轻轻笑了笑,这样也好,至少他的生活和工作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受到影响。我低头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林东发了个信息。 我说:林东,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和你离了婚的顾晚,只会更好! 林东很快回了消息,我却连看都没看就直接将人拉进了黑名单。他要我臣服,要我走投无路,不过就是在玩心理战。反正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也没有谁会真的在乎真相是什么?即便是我真的同意了林东复婚的要求,即便他真的重新开贴澄清前面所有的流言都是假的,那么,我的身上也不会多么干净!那些八卦嘲讽的目光和心思,也不会因此消失! 裴梓乐说的对,不如就一黑到底! 想通了很多事情,我下了车,步履坚定地往小区走。 我不知道林东究竟给刘娟说了什么,我在小区遇见她的时候,她竟然提出让我去她家里帮忙做饭,说什么远房亲戚过来看她。 我无语至极,冷笑着反问,“您如果有病,就去看病!如果没病,就不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和林东已经离婚了,而且绝对没有可能复婚!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再看林东一眼,我怕看了,恶心!” 刘娟楞在当场,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叉着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恨不得吃了我一般。 我没有后退,反而一步一步逼近,脸上带着迫人的气势,冷喝道,“你看清楚我这张脸,我是顾晚,不是那个任由你打骂的媳妇!把我逼急了,我会做出比林东更狠的事情,大不了,一起去死!我不怕,林东也不怕,那你那?你怕不怕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你,你这叫恐吓!”刘娟吓得一哆嗦。 第四十九章 物是人非 我嘿嘿笑了两声,“是吗?就算是恐吓又怎么了?你有证据?如果我这算是恐吓,那你儿子算是什么?诽谤?对,还是证据确凿的诽谤加上人身攻击,要不要我现在就找律师,咱们再上一次法院?” 刘娟气得抬手要打我,却被我一把推在地上,她立刻双手捶地嚎啕大哭起来,我冷笑着转身离开,完全不去管她到底在那里能哭倒什么时候,又能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 我回到家里,连澡都没洗,就扑到电脑前写了起来。 我将我和林东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写了一遍,无论好的坏的,毫无隐瞒。我态度诚恳低将这些连同我的检讨书一并发给了校长。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间能看到,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要为我的事业争取一下。我又想起刚刚和刘娟的对话,这几天我被林东弄得精神崩溃,又遭受裴少北的不信任,整个脑袋都乱了,如今想来,既然林东已经将事情捅出去,那我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为什么不采取法律手段? 我上了校园网,那帖子的确不见了!我又翻找了一下,再也没有看到,倒是发现了几个新增的帖子在帮我说话。我心想应该是裴梓乐做的,也没有点开看。 手机里的信息还在,却没有多大实际意义。我想了想,给裴梓乐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收藏当初那个帖子上的信息,以及发帖人的ip地址和真实姓名。 裴梓乐立刻回复,说一时之间忘了,并为此跟我道歉。 我安抚了对方,并嘱咐他如果有新的帖子出现第一时间拷贝下来。裴梓乐满心保证,我心里想着,今天我刺激了刘娟,她回去铁定会跟林东闹,而我又拉黑了他,暴躁的林东一定会再发帖子,倒时候,我直接报警,把所有事情都拉到明面上,我就不信,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理不清楚,斩不断! 做完这一切,我心情大好,拿着手机犹豫着想给裴少北发短信,一来如果动用法律来处理这件事,我心里更愿意相信裴少北的能力,即便不能他亲自来,也能介绍个同行,这样总比我一抹黑的好。 想归想,我却对那日他的态度有些摸不准。他能轻易受了林东的挑拨,说明在他心里是很在意我上一段婚姻的。虽然以前他从未表示过,甚至在人前也承认了和我的关系,可这一次的事情,太糟心,如果真找他代理案子,那岂不是直接戳他脊梁骨,以后同行肯定会笑话他。 昨晚的伤心已经平复下来,如今我更担心他因为我而被排挤。 想了想,我还是给他发了个短信,“我做牛肉面,你回来吃饭吧!” 发过去之后,我等了很久,那边却没有只字片语。 一天,两天,三天! 在我焦急等待着林东再次发帖的同时,也在等待着裴少北的回心转意。 可惜,林东销声匿迹了,而裴少北也三天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裴少北处理了林东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回来? 这几天我都没有出门,也不知道刘娟是不是又在小区里败坏我。我一遍一遍地刷新着校园网,却始终没有帖子出现过。 我忍不住出去敲裴少北的门,敲了一分钟,里面也没人回应,我看了看门外面铺着的垫子,上面落了一层浮灰,显然这几天他根本没有回来。 顾晚,我们暂时冷静一下吧! 我想起最后一次和裴少北见面时候他说过的话,我以为我已经冷静好了,他也应该冷静下来。 却不想,我准备好了一切,而对方依旧处在冷静之外,或者说,他就说的这个冷静,并不是意指因为林东而起的情绪波动,而是对于我们之间关系的重新认识。 我突然心慌的害怕,三天前的绝望也罢,胡搅蛮缠也罢,说到底仍有底气在里面,如今裴少北的冷处理让我真切的认识到,我们之间,完了! 我转身回房,死死靠在门后,压抑着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时,外面传来电梯打开的声音,随即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身后的门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我登时大喜过望,瞬间拉开了门,“裴……” “顾老师!”外面站着的不是裴少北,而是他弟弟裴梓乐,衣服带着几个脚印,脸上挂着好几块淤青,嘴角也破了皮。 我急忙伸手将人拉进屋子里,又回头看了看外面,确定没人这才关了门。 “你怎么搞的?跟谁打架了?”我一边将他领导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焦急地追问着,无论是作为老师还是他哥哥的前女朋友,我对这个孩子总多了一份不同于旁人的关心。 我先给他倒了杯水,这才起身走向卧室,在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打开看了看,纱布棉球简单的消毒工具都有,这才松了口气走到客厅见那孩子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水正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训道,“多大的人了,怎么好端端的跟人打架!” 裴梓乐不说话,在我给他消毒的时候,却疼得呲牙咧嘴。我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又联想到平日里裴梓乐的行为,也不像是个会惹是生非的孩子,心里就泛起了嘀咕,赶忙追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因为老师的事情和别的同学闹不愉快了?” 裴梓乐摇着头,死死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 我不由气极,将最后一个创可贴贴在他的额头,忍不住吼道,“老师的事情老师自己会处理,而且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瞎参合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成年了!”裴梓乐梗着脖子看我,一双眼睛没了平日在学校时的尊崇,带着男孩子特有的倔强和强势。 我心里顿时一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能顺着他拍了拍他的脑袋敷衍道,“是是是,你成年了,你是大人了,你看哪个大人还会懂不懂就跟人打架!” 裴梓乐又不说话了,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想了想从卧室橱柜里找了一套裴少北的休闲装给他,这还是以前他过来的时候留下的,如今再拿在手里,心里却忍不住一阵酸涩。 “我哥,欺负你了?” 裴梓乐接过衣服脸上神情有些不对,低着头也不敢看我,我心里本来就不舒服,他这么一问,我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刚要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听见一阵“咕噜噜,咕噜噜”的叫声。 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尴尬不已,裴梓乐捂着肚子满脸通红,我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说道,“你进去擦洗一下,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 “牛肉面!”裴梓乐咧着嘴笑着看着我,我心口一疼,却还是点了点头,“行,我去给你煮面,你快去收拾一下,脏了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等我有时间帮你洗了!” 说着我便弯腰收拾客厅里的垃圾,将医药箱又拿回卧室里,一出门见裴梓乐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催促道,“快去啊?” 裴梓乐突然变得有些扭捏,他捏着裴少北的衣服,在原地跺了跺步子,红着脸说了句,“顾老师,你人真好!” 我一愣,被他逗的刚想笑,那孩子就一溜烟钻进了洗手间里。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腹诽,还真是个孩子,看情况是跟人打了架受了伤不敢回家这才跑了找我! 我不愿再想到底出了什么事,挽了挽袖子走进厨房做饭。等我把面条端出来的时候,裴梓乐已经坐在了客厅里,头发还湿漉漉的。 我又找了个新毛巾递给他,“把头发擦干再吃饭,要不然该感冒了!” “牛肉面吗?好香啊!”裴梓乐扯了毛巾胡乱在头上揉了两把,就急匆匆地走向餐厅的桌边,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吃,显然是饿了厉害了,一边被烫的呜哇乱叫一边吃的鼓起了腮帮子。 我又从冰箱里拿了两个腌制的小咸菜放在桌上,这才转身进了浴室将里面收拾了一下,等我出来,他孩子已经自己去厨房捞第二碗了。 “少吃点,别撑到了!”我忍不住笑道。 “才不会,每次哥哥都会对着我炫耀,说顾老师你做的面条多么好吃!今天我一定要吃个够本,让他再得瑟!” 裴梓乐一边说一边埋头苦吃。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想开口问裴少北最近这几天在忙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问了又如何,他如果自己不愿意回来,就算是知道他在哪儿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那天已经放下姿态去哀求了,难不成真要自己跪着去求他? 我心里一阵恶寒,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做到那个份上,也绝不会再对着他纠缠不清!如果真的是分手,那就分手吧,我等他自己亲口来说! “顾老师?顾老师?”眼前有只手飞速闪过,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走了好久,忙抬头问道,“啊?怎么了?” “我吃饱了!”裴梓乐站在我面前灼灼地看着我,我有些慌,立刻错开他走到餐桌上收拾碗筷,就听他在我身后又问了一句,“你和我哥哥怎么了?” 第五十章 “我会保护你的” 我手一滑,筷子和碗一块掉在了地上,“砰”的一声,碎了满地的瓷片。 我急急弯腰去捡,却不小心被瓷片划破,血流了满手。 裴梓乐立刻跑过来握住我的手将将我拉到了沙发上坐着,一边追问医药箱在哪里一边抽了纸巾递给我,满脸的焦急。 我手指疼的厉害,心也疼的厉害。 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最近的我极为脆弱,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流了下来。 裴梓乐找到医药箱跑出来,半跪在我面前帮我清理伤口,清秀的侧脸上还带着淤青,神色真诚懊恼,“疼不疼?一定很疼吧?都怪我乱说话!顾老师你别难过!” 那日昏倒,也是这个男孩子背着我去了医院,如今在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我的时候,又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我心里感动,也生出委屈。 虽然这孩子小了我好几岁,可是因为裴少北的关系,我对他早就有了不同于旁人的亲情在里面,如今却因为这份亲情,让我心里的委屈开始发酵,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裴梓乐笨拙地帮我包扎好,看着我痛哭流涕的样子,手足无措地宽慰我,说着相信和鼓励的话,却让我愈发抑制不住哭泣。 裴梓乐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突然伸手将我抱进怀里,单薄的手臂死死勒着我的背,我闻到他身上属于裴少北衣服的淡淡香味,让我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 我伸手将他推开,见他脸色微红,微微扭捏,心中有些尴尬,赶忙收拾好情绪,勉强咧嘴笑了笑,“老师没事,谢谢你裴梓乐同学,以后不要再因为我跟别人打架了!老师的事情老是自己会处理!你的伤口也抹了药,快回学校吧,再晚了恐怕会关门,万一被抓住扣了学分,老师心里也不安!” 我说着起身去推裴梓乐,裴梓乐还想说什么,见我态度坚决又因为刚刚的诡异气氛而住了口,被我推搡着来到玄关换了鞋子,半蹲在地上系着运动鞋的带子,黑乎乎的脑袋低垂着不敢抬头看我。 我的目光却被他身侧鞋柜上裴少北的皮鞋吸引住,想着以往那人也是这样半蹲在地上穿了鞋子,在离开的时候会俯身过来亲亲我的额头。 “老师!”突然欺压过来的黑色阴影,让我有一瞬间的错觉,我的身体下意识地后仰,待看清裴梓乐那张稚嫩认真的脸时,忍不住带了长辈的苛责,“不许再胡闹,听见没有!” 裴梓乐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盯着我看,脸上还带着未消的红晕。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他坚定地说道,“老师,我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 我怔楞当场,不知如何回答,心里潮涌而上的却是校园论坛上硕大的标题:人民教师,同侍亲兄弟,乱搞男女关系! 鲜红,刺目,如今在裴梓乐的眼神中如一把鞭子狠狠抽在我的脸上,羞耻而又难堪。 “裴梓乐同学!” 我黑着脸训斥,话刚出口,裴梓乐就已经开门走了出去,头也不回,背影坚定,让我浑身发毛有一种急于摆脱困境却又越陷越深的无力感。 我转头看向餐厅地上那些破碎的瓷片,烦躁地摇了摇头,突然有些后悔让留裴梓乐在家吃饭,万一他出去的时候正好遇见刘娟或者小区里其他的人,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留言。 墙上的钟已经指向晚上九点,这个时间,还真是想说都说不清楚。 我不愿再理会,脑袋里乱哄哄的,屋子里静得吓人,敞开的浴室大门里萦绕着点点水汽带着熟悉的沐浴液的味道,混杂在面条的香味里,形成一种诡异至极的感觉,仿佛一只手,缓缓聚拢,让我胸口的呼吸越来越窒息。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强力压制却终是抑制不住,飞奔到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阵狂吐,只吐得最后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才痉挛着身体瘫坐在地上。 冰冷潮湿的地面让我舒服了一些,我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肚子,这两天被精神折磨的也不知道他好好不好? 以前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渴望有个孩子,还为此看过一段时间此类的书籍,我知道怀孕初期不宜情绪激动,对胎儿发育不好,可是如今,我哪里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苦笑着自言自语,“妈妈都没有人要了,你却在这个时候来到妈妈身边,究竟是上帝看我不够惨再来踏上一脚,还是说,你才是为妈妈留着的那扇窗?” 胃里空空如也,突如其来的饥饿迫使我挣扎着站起来,直接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备着的酱牛肉,切了几片塞进嘴里。 人活着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我自嘲一笑,解决了温饱问题,其他的一切问题都是闲的矫情做作! 我又切了几片,看了看锅里还剩了一些面条,菜篮子里的几把绿油油的青菜看上去也很可口,我看了看手上的伤口,简单洗了一下菜,混合着酱牛肉和面条,重新过了水,热腾腾的一碗,吃的我整个人身心愉悦,无比舒畅。 我收拾干净餐厅,又跑去将垃圾丢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对侧依旧紧闭的房门,再也没有几日前的痛不欲生。 经历过失败的婚姻,或许人不能变的无情,可是却可以变得豁达和坚强,可以理智地去看待,所谓为爱情要生要死的剧情,并不适合我这个年龄经历的女人,那的确太可笑,太无理取闹。 裴少北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够冷静,至少不够像现在这个年龄该有的冷静。 我重新回屋,将客厅的灯调到最大,宛若白昼,驱散了一室的寂寥。 我半卧在沙发上,用伤了的手指慢慢地给裴梓乐发了个短信,我问他到没到学校,以一个老师的姿态,即便关心也异常疏离。 那边很快回了句,我随意看了一眼,便将手机关了。 桌上新买的书刚翻到十几页,我随手拿起来,却发现剧情竟然已经极其陌生,一回忆才惊觉,上一次看它,已经时隔数天。 我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说道,“宝宝,他们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看妈妈,还没生你出来就开始傻了!” 这还是我大学时候曾经读过的一本书,因为里面太过现实的爱情观让那时正处于热恋的我嗤之以鼻,只大体翻了几页就束之高阁,后来结婚搬家,却再也找不到了。 如今再看,不同时光不同心境,竟发现作者的笔触之下,残酷而又血淋淋的现实,竟然如迷雾之中的灯塔一般,引着我一步一步深陷其中,心却愈发平静。 一抹红色突然自手中滑落,掉进了茶几下面。 我懒得起身去捡,也没有在意,就这样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看着书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除了因为姿势不对而落枕之外,竟是这几天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我痛苦地拧着脖子,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我挣扎着弯腰去捡,却不小心撤出一个红色的烫金请柬! 喜帖? 我脑袋懵了一会,才陡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去买书,偶遇了高中同学,时隔多年,那人竟然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弄得我尴尬不已,更不好推辞别人热情递过来的请帖。 更何况当时,我与裴少北在一起,并没有太多离异女人过于尖酸的变态心理,对这种喜事也喜闻乐见。 我翻看看着上面有些陌生的名字,仔细在脑海中搜索者对方的样子,却发现一切徒劳无功,唯一的印象还是在书店外面碰到她的时候,她穿着粉色长裙,笑颜如花地喊了我一声,“顾晚!” 幸福从那笑脸中洋溢出来,像满杯的水,不敢去碰,只恨不得再装一些才罢休。 可能每一个新娘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吧,带着对爱情升华的得意,带着对婚姻生活的憧憬,一如当初我嫁给林东时候一样。 不能不说羡慕,却也并没有多少嫉妒之心。 我看了看请帖上的日期,还有三天,我揉了揉发疼的脖子,将请帖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去还是不去我没有想好,那天的偶遇太迅速太没有预兆,搞的像是突然袭击一般,我甚至连对方的电话都没有留,就连请帖上的顾晚俩字也是对方看见我的时候现写的! 我理解那种心情,恨不得让全世界都来见证自己的幸福一般。我歪着头刷着牙,看着镜子里满嘴泡泡的自己,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我想通了一些事,对于这样的场合便也没有多少排斥,我洗漱完,去卧室橱柜里看了看,里面的衣服虽然新增了一些,却还真的没有太过正式的,至少颜色上就不太适合去参加婚礼。抱着纱布的手指滑过那套五彩斑斓的套装,不期然地我又想起裴少北的样子。 结婚之后,除了学校和家里之外,我鲜少参加社交活动。后来离婚闹的沸沸扬扬,我更不愿意把自己置于公开的场所,除了那次被张嘉嘉刺激的去参加了她和林东的婚礼。那一次我还特意选了素色的衣服,如今心境不同,总不能也带着一股子怨气去参加老同学的婚礼吧? 我叹了口气,随手拿了件浅灰色的外衫套在身上,带着手机钱包就出了门。 第五十一章 今天身体犯懒,脖子又疼,手指头还受了伤,我不想做饭,便准备出去吃些。 刚出了电梯,就看到林东匆匆忙忙地向外走,见到我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间出门。 他抬手看了下手表,带着点嘲讽说了句,“起这么早,难不成还有课给你上?” 我白了他一眼,脖子因为要保持正常姿势而越发酸疼,对方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说话就有些酸里酸气,“哼,这得多激烈才能把脖子扭成这样?顾晚,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的豪放的一面!” 我知道他是误会我的脖子是裴少北弄得,我心里泛起恶心,也不否认,迎头反击,“那要看对着什么人?有些人渣的我看见就反胃!真不知道这种人还好意思大刺刺地在这里招摇过市,真是人贱无敌!” “你!”林东被我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晨运的人陆陆续续地朝小区花亭聚集,偶尔有经过我们身边的都会投来八卦的目光,我面色冷静,视若无睹。 心里想着,看吧看吧,我满足你们所有的窥知欲望。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感油然而生,我瞥了眼林东,转身往外走,经过楼区相熟的李大妈时还开心地打了个招呼,“早啊,李大妈?” 李大妈楞了一下对着我呵呵笑了笑,继续迈动着步子前行,却将更好奇的目光投向我身后的林东。 林东和刘娟的品行,不用我去败坏也已经在小区里臭名昭著了,以前我丢不开文人的包袱,总带着一个文化人的帽子,这会儿我一无所有,反倒一身轻松,无所不敌。 林东气得快步撵上我,刚一伸手拉我,我就尖声叫道,“啊,你要对我做什么,我今天约了医生产检,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没完!” 我着一声叫唤让花亭那边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林东没想到我会突然转性,吓得一个激灵,几乎立刻甩手,逃也似地走了。 我撇撇嘴,懒得再理他,踱步到小区外面不远处的早餐店里,点了一笼屉的素材包子,要了碗甜豆浆,一边吃一边将手机开机。 接连冒出数条短信,都是裴梓乐发来的,我大体看了看,无外乎还是那些信任我保护我的话,虽然因为昨天那诡异的气氛让我心里有些犯嘀咕,可是这份源自于自己学生对自己的支持和信任还是让我心头一暖。 我回了句,表示自己一切都很好。 我看着手机显示的几条娱乐信息,想了想还是点开了自己的邮箱。 那封类似于自白书的邮件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当初写的时候,我还是怀着满腔的热情,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自己争取一下,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如今几天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看来一时半刻学校没打算让我回去就职,不过既然我没有收到辞呈,那就说明校长对论坛上的事情还不知晓。 我关了邮箱又去校内论坛上逛了一圈,有几个新开的帖子,匿名讨论着我的事情,甚至有人开设了辩论擂台,虽然没有题名道姓,可是里面的人设却是参照了我的原型。 我看着里面激烈的争论,比较欣慰的是,站在我这一方的人并不少,而且看趋势还在增长,这能不能说明,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正逛着,电话突然来了,我手指没控制,直接接了起来,是玉姐。 “晚晚,你在家没事吧?”那边的声音沙哑疲惫。 我心里有些抱歉,系主任一定是看我平日和玉姐关系比较亲,所以才抓来帮我代课,这个时候,愿意帮我收拾烂摊子的人少之又少,玉姐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吧! “玉姐你怎么了?我没事啊,挺好的,能吃能睡!” 玉姐一听我这话就怒了,电话那端叫嚣着恨不得冲过来掐我耳朵。 “你个死丫头啊,躲在家里享清福,害的老娘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了!你知不知道老娘这张脸花了多少高级化妆品才保养成现在样子,就给你代课的钱都不够我卖面膜的!你倒好,一出事躲回家连个面儿也不露,你是不是想看我被主人榨干了才肯主动给我打个电话?” 我听的有些哭笑不得,“玉姐,我,我这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事情还没处理好,我哪敢去学校露面!我可不想再去受刺激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随即玉姐的声音再次响起,“嗯,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最近论坛上消停了不少,流言也少了许多!看来是校领导有做工作吧!他们当领导的,肯定也不希望学校出这种事!你那个前夫也没来闹,再说了,来闹也没人给他闹!我估计,过不了多长时间,你就能回来!” “承你吉言吧!”我反倒也没有多少期待,这次的事情我很清楚,刚刚见林东的态度,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忙,看来是没有那个心思挑事,不过,我敢保证,我一旦恢复工作状态,他立刻就能冒出来! “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玉姐见我不往下接茬,气得咬牙切齿。 “啊?”我喝了口豆浆,又夹了包子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问道,“玉姐,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废话!要不然老娘这个点给你打屁电话啊!”玉姐似乎被压制的有些严重,说话夹枪带炮的。“我不管,我是不能再两头忙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光弄课件就忙到晚上一两点钟!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弄课件,要不然这课老娘不管了,我就不信主任能把我吃了!” 我犹豫了一下,应道,“行啊,在家也挺无聊的,你一会把课程进展到哪里了传我邮箱,我回头就帮你做!” 玉姐得了我的承诺,又跟我胡扯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对她的要求倒是有些乐意,有事情可做,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事情,就算不能站在讲台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传授给学生,至少也做了贡献,至少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无所事事,那么的无人需要! 我心情越发好了,连脖子都不是那么痛了。 我知道隔着不远有个盲人按摩,吃了早饭我便走着过去了。 以前上班匆忙也没有发现,小区外面的景色还不错,初秋微凉,偶尔几片落叶下来,别有一番韵味。 而马路上,匆匆低头赶路的,公交车站点边拥挤的人群,似乎一下子离得我很遥远。仿佛我生活在这些繁杂之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发现另一个空间。原来曾经的自己,也是在这种忙碌中慢慢丢掉了自己。 脖子被按的有些疼,反正对方也看不见我的表情,我便毫无顾忌低哎呀呀乱叫,惹得对方一边温和地跟我说是疏通血脉,一边不时地试探着力度,折腾了半个小时,我一身舒爽地走了出来。 穿过马路进了书店,挑了两本最新的课外阅读书籍,拎着手袋望了望不远处的商业街,想了想三天后的婚礼,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既然要去,也不能失了礼数。 我伸手翻找着稍微宽松点的裙子,想着以后宝宝大了也可以穿,颜色尽量文静一些吧,不能太出挑。 正自顾自选着,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为什么我的卡被锁了?你什么意思?玩完就扔吗?我告诉你,我张嘉嘉可不是三岁小孩,耍我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你老婆摊牌!” 那边叫嚣着不知扯到了什么,我面前的衣架颤巍巍地就倒了下来,我急急后撤,却不小心撞在了身后人的怀里,那人礼貌地扶了我的腰,我还没站稳,目光就和张嘉嘉碰到了一起。 张嘉嘉正握着手机有气无处发,看见我突然冷笑一声,头发一甩嘲讽道,“顾晚,你还真是有本事!这才多久,又傍上一位?啧啧,这位先生,我劝你最好擦亮一下眼睛,你怀里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可不是善茬!” 我立刻站直身体,也不看刚刚扶我的男人,低着头倒了谢,便转头瞪向张嘉嘉,冷声回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没资格说,我再不耻,也不会插足别人家庭!” 刚刚的电话售货员已经听到了,此刻见店里一片混乱也没了耐性,对着张嘉嘉喝道,“这位小姐,你刚刚您踢到了沙发,撞翻了衣架,您暂时不能离开,如果有什么损失,我们需要核对一下再做处理!”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撞翻了衣架,我明明看到是那个女人扯到了衣架,趁机钓凯子!我劝你们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该负这个责!”张嘉嘉叉着腰,尖尖的指甲恨不得戳到售货员的脸上。 “店里有监控,调一下就好了!”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我回头一看,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那人对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第五十二章 婚礼上重逢 张嘉嘉一看,气得指着男人的背影说道,“喂,还没说清楚你就走,你想让我负责,我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我苦笑着摇头,这人还真是见谁都咬!我不想跟她纠缠,也不帮手,就站在一边看着售货员将衣服收拾妥当,最后指着意见划破的丝质裙子说道,“小姐,一千六百八,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凭什么要我付?”张嘉嘉气得快炸了,指着我道,“我都说了,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有监控可以作证,你要是不承认,大可报警,倒时候事情闹大了,正好给你个机会,让你跟你现在男朋友的老婆摊牌?”我冷笑着抱臂立在一旁,说的事不关己。 张嘉嘉被我一阵煽风点火,气得脸色狰狞,最后还是从包里拿出另一张卡递过去,却被收银员告知卡刷爆了!张嘉嘉的脸更红了,气呼呼地连着掏出好几张卡,最后还是在两张储蓄卡中仅剩的余额凑够了衣服钱。 我看着她狼狈不堪地攥着袋子跑了出去,心里说不出有多痛快,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悲凉。我曾经以为的平静日子,竟然会被这样一个人破坏成如今的样子? 没了挑衣服的心情,我随便找了条能看过去的裙子去柜台结了账就回了家。隔了这么几天,再整理课件,竟觉得心里异常的渴望。 因而拿着新买的课外书籍又设定了几个情景对话,便于学生理解也可以增加课堂气氛。一切整理完,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我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赶紧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做些吃的,一转头却看到了裴梓乐放在洗衣机上的衣服,愣了一下还是丢进了洗衣机清洗。 正一个人吃着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我端着碗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在楼下争吵的竟是张嘉嘉和林东,我忍不住心里吐槽,不会是张嘉嘉没了金主又跑回来要什么分手费吧。 外面熙熙攘攘的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等我吃完饭收拾干净再探头看的时候,张嘉嘉已经挎着小包扭着屁股走了,我没看见林东的反应,心里却巴不得两个人再弄出些什么事儿来,也免得林东没事闲的老揪着我不放。 有了事情可做,时间变得充足而又轻松,脑袋里也很少去想那些破事。我怀孕的消息始终没敢告诉爸妈,对于这孩子的去留,我心里还有些纠结,再加上这段时间裴少北的态度,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以后的生活。 正如玉姐说的,我还年轻,有长相,有身材,并不是没人要。可是一旦生了孩子,随之而来的所有责任和压力会将后面的路堵的严严实实。 我不敢细想,每次一想到这里,心口就揪的疼。 想不通的事情我不愿再在上面浪费时间,打算等整理好情绪就跟爸妈交代,听听他们的意见,倒时候再做决定。 我摸了摸肚子,从一旁的包包里拿出那张红色的请柬,看了看地址以后准备踩着点过去,免得倒时候也没几个认识的人,反而尴尬。 我慢悠悠地洗了澡,化了淡妆,换上那件新买的裙子,这才发现,颜色过于素了,显得我整个人有些憔悴,我想了想,又在两腮上多涂了些腮红,又配上了一件暖色系的外衫,看着镜子里眉目干净白皙的女人,嘴角微微弯起。 一个人过着,其实也挺好。 我自嘲一般宽慰着自己,看了看表,拎着包走了出去。 电梯一路朝下,我一转弯却碰到了丢垃圾的刘娟,她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又好像气不打一处来。 我做好了又要被嘲讽的打算,没想到对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下打量着我。 对方不惹我,我自然不会主动去惹事。冷着脸错身避开她,朝着小区门口走去。走出几步之外,有听见背后传来嘀咕声,“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那!” 我不知道刘娟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前天张嘉嘉来闹让她又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以我对她的了解,那种牙雌必报的性格,绝不可能让张嘉嘉再进门。就算是林东有这想法,她也绝不会同意。那她刚刚这句话,就是针对我了。 我突然有些后怕,如果刘娟也同意林东复婚的打算,再从旁煽风点火,那我在这小区里的日子肯定又不安稳了。 我胡思乱想着上了出租车,报了酒店的名字,有些心不在焉。 早晨气得晚了,又晨吐的厉害,只喝了点粥,这车里有些闷,初秋的天气,司机已经把车窗都关了个严严实实,让我胸口越发难受。 “师傅,麻烦你开点窗!”我捂着胸口说道。 对方看我脸色极差,嘟囔了一句也没说什么。车程原本半个多小时,却因为周末堵车硬生生走了一个多点,到最后我已经不敢再说话,死咬着嘴唇就害怕一开口就吐在车上。 司机也是满脸担心,等终点一到,钱还没收就急急开口,“你要不先开开门透透气,一共四十五!” 我对着他摇了摇头,点了零钱递过去,一下车就再也忍住不,扶着街边的一棵秋梧桐哇哇地吐了起来,完全没办法保持形象。 几步开外的环卫工看着我发出一阵哀嚎,周围路过的也躲得远远的,好像我得了什么瘟疫一般。 我心里发酸,因为呕吐整个人都有些发虚,额头也冒了汗,幸亏没吐在衣服上,要不然这婚礼是不用去了。 “你没事吧?先漱漱口!”一杯矿泉水和一包纸巾递了过来,我抬头一看,竟是那天买衣服的时候遇见的那个男人。 我来不及道谢,只点了点头,就接过水漱了漱口。又用纸巾收拾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低说道,“谢谢你啊!” 那人换了一身正装,倒是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挺拔了一些。我见环卫工人已经过来了,脸色羞愧的发烧,带着歉意对着那边笑了笑,急急向路边的酒店走去,刚走了几步发现那男人也跟了上来,处于礼貌地问了句,“你,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 “是啊,你好,我叫苏明!” “苏明?这名字好熟悉?”我兀自嘀咕了一声,笑着回道,“你好,顾晚!谢谢你两次都帮我解围!” 苏明楞了一下,突然一拍脑门笑了起来,“我说第一次看见你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你啊老同学!” 我一怔,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叫苏明的是谁?对方好像看我真的记不起来了,有些失望地说道,“虽然我这个班长好多年没回来,也没参加过同学聚会,可是被大美女忘记还是意见很糟心的事啊!” 经他一提醒我立刻大囧,也想起来对方究竟是谁。这也不能怪我,上学那会儿我性格内向不爱说话,而那个时候的苏明更是戴着副眼镜的瘦弱男生,虽然五官没怎么变,可这身形变化也太大了。 原本以为无聊的婚宴因为老同学的突然相识而变得有了话题,在苏明的带领下,我很快又重新认识了高中时期几个性子活泼的同学,大家互相寒暄着,提议等董梅的婚礼结束之后再去聚一聚。 董梅就是今天的主角,以前坐在第一排喜欢拿着小镜子挤痘痘的女生,学习奇差,却性子活络,没想到找了个富二代嫁了! 众人正八卦着,我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裴少北! 他怎么会来这里?我一时之间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下意识地就想躲。苏明率先看到我的不自然,立刻低头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其他人跟着起哄,因为苏明还未结婚,而且又是和我一起进来的,所以就被开起了玩笑。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没了限制。 “哇哇哇,赶紧交代啊,这什么情况啊?是进行式还是已经合法化了?” “老班长,不够意思啊?销声匿迹了那么久,这一回来就给我们发狗粮啊!” “对啊对啊,这我们得改称呼啊?” 苏明笑呵呵地回击,“你们别乱说,顾晚脸皮薄,哪里经得起你们这么闹,我刚刚在外面碰见她,见她不舒服我才会这么问!你们都想哪里去了!” 众人嬉笑着再次转开话题,而我却寻了个借口去一旁的休息室休息。苏明也觉得有些闹,便没阻拦,只嘱咐着一会儿吃饭坐一起,好好聚聚。 我答应着好,便低着头去了休息室,刚越过大厅,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因为临近开席,休息室这边几乎没人,多数都跑出去看接新娘子的了,除了偶尔几个搬东西的侍应生,便只有我傻兮兮地立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晚晚!”裴少北在身后叫我,声音有些低沉。 我心里一动,没来由地究有些委屈。这几日虽然我的情绪平复下来,可是刚刚在大街上我因为怀孕而呕吐,那般难堪而又无助,全都是拜这个人所赐,不看见他还好,一看见他,心里的委屈酸涩压也压不住! 第五十三章 对不起 我低着头没有应,见休息室里忙活的人都走了,便快步走了进去。 裴少北急急地又喊了我一句,“晚晚,你等一下!”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转头看向他,刚刚没注意,此刻才发现,他面色不好,嘴角还有块淤青,我一时没忍住张口问道,“你,你跟人打架了?” 裴少北神色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角,向前一步靠近我,熟悉的气息萦绕而来,让我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安定,好像一直飘着的无根浮萍,有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我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是问他冷静的怎么样了?还是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怕我一开口,就又说出关心挽留的话,那会让我这几日来的努力都会变成笑话。 我正胡思乱想,脑袋上一沉,一只温暖熟悉的大手落在上面,轻缓地揉了揉,“晚晚,对不起!” 我脑袋嗡的一声,里面一只被我忽略的那根弦“砰”地炸开。 “对不起?你为什么给我道歉?是为了那天说的话,做的事,还是为了这几天的冷处理?”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脚下立刻后撤一步跟他拉开距离,我死死盯着他,带着愤怒和抗拒。 “晚晚,你听我说!”裴少北上前一步逼近,我立刻伸手推他,“你离我远一点!我顾晚高攀不起你裴大少,万一被其他人看见,不知又会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我顾晚怕,怕的要死!你还有林东,最好都离得我的生活远远的,我自己一个人,挺好!” 我眼泪不受控,自己心里又很鄙视这样的自己。 裴少北急道,“你怎么又把我和林东那个渣男相提并论,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听信谣言着了林东得道!” “裴少北,你敢说你心里一点都不在意?你敢说林东挑唆你的时候你有那么一点信任我?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是什么滋味?你知不知道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早上晨吐的有多厉害,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哀求你用了多大的勇气,你混蛋!”我狠狠推开他打算离开,如果再和他单独呆下去,肯定会引起大的混乱,我不能砸了别人的婚礼。 裴少北有些急了,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将我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晚晚我错了,我知道我做的过分了,你不要走!晚晚我是真的在乎你,要不然也不会轻易着了林东的道,变得患得患失!我当时看见他抓着你的手,你还对着他笑的那么开心,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心里对他还有感情!这种不确定让我心里不痛快,我不想伤害你,所以才会离开几天!我很想你,这几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裴少北的话说的真诚急切,让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一片混乱,溃不成军。在这段恋情里,我一直是泛着小心的,卑微着自己,在别人眼中和自己心中都是高攀的。自始至终,都不敢真的去相信,我和裴少北能走到最后。 这几日来的平静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就如同在绝境中硬生生走出一条活路来一般。如今被他这要抱着哄着,以那样低的姿态跟我道着歉,我心里没有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就这样坦然接受又觉得异常委屈。 可能被人爱着的女人无论大小都会生出几分叛逆心理,嚣张着骄傲着,即便如我这般经历的人,也会在某个时刻生出这种本不该出现的情绪。 我气得咬牙切齿地锤他,却被他一手摁着腰,一手摁着我的脖子,狠狠吻了上来。温软的唇瓣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裴少北很少抽烟,偶尔工作太累会抽上一两根,但在家,特别是在我面前从来不抽。 “唔!”我有一瞬间的惊愕,在对方得寸进尺地想要顶开我的牙齿的时候,张嘴狠狠地咬了上去。这个流氓,我前脚刚刚吐过,嘴里还泛着酸,他也能亲的下去。 “啊!”裴少北松开我的嘴,却没有放开腰上的手,他舔着嘴唇上的血,眸色渐深。“晚晚,你谋杀亲夫啊!” “呸!不要脸!”我有些气,又有些羞赧,红着耳朵别开脸。 这样被他抱着,对方身体的变化我感知的是一清二楚,心里的火气却是再也发不出来。“你,你先放开我,这个样子被人看见像什么话?” “看见就看见呗,最好让你那些所谓的老同学也看见,省得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裴少北挑眉,一副理所当然地欠揍模样,又凑到我耳边低低说了句,“而且,我好想你!” “裴大少这是吃醋了!”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身体却还是自觉地往外扯了扯,心里有些排斥。 “是啊,不行吗?”裴少北干脆的承认,带着一种少年一般的调皮,这在过往相处的时刻,鲜少能看见,倒是让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原本想好的应该会大吵一架或者闹的更凶一些,来显示我的怒气和这几天受的委屈,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压抑在胸口的闷气就这样轻飘飘地消散了。 女人在感情上面永远都是弱者,我叹了口气,心里却已经接受了裴少北的道歉。 “这就是你这就几天冷静之后的结果?”我有些发虚,推开裴少北的手臂,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包里掏出先前的那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那种上涌的酸涩气味才勉强压了下去。 裴少北半蹲在我面前,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脸色这么差,最近没休息好吗?宝宝很闹?” 我伸手打掉裴少北摸到我肚子上的手,带着点怨气刮了他一眼,“好不好是你会关心的吗?” 裴少北没有再做什么亲密举动,只是伸手握着我的手,满是歉意地又道了一次歉,“对不起晚晚,我知道你这几天不好过!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 说完他又兀自摇了摇头,有些不爽地瞪着我,“你知不知道从我毕业以来,我从来没输过案子。可是这几天却因为想着你,弄得精神不集中,把一个很简单的案子搞的乱七八糟,闹的整个事务所其他人都跟着遭殃了!他们都说,不知道谁的魅力那么大,把我这么冷静的人弄得魂不守舍的!” 我不知他说的真假,心里却很受用,抿着嘴偷着笑,却还是关心地问了句,“没出什么大事吧?你这脸上的伤不会是委托人打的吧?” 裴少北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因为工作?那是怎么回事?”我抬手摸了摸,见那伤口有的地方结了疤,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了。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裴梓乐那晚满身是伤来找我的样子,心里一紧,急急又问了一句,“是因为我的事和人打架了?是林东那个混蛋?” 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混蛋能干得出来,我说这几天怎么消停了,没找我麻烦,敢情是用到别的地方了?你说说你,这么大人还能坐在那儿等着人欺负吗?不对啊!” 我狐疑地望着裴少北,“林东自从上次离婚吃瘪之后,对你们当律师的避之唯恐不及,就算他看不得咱俩在一起,也绝对会只捡软柿子捏,不可能去找你的额麻烦啊?” 裴少北撇撇嘴,“我倒是巴不得他能来找我麻烦,倒时候看我不弄得他要死要活的!” “既然不是林东,那你这伤是怎么来的?你别告诉我是自己没事闲的,又觉得对不起我,照着镜子自己打的来博取我的同情吧?” 裴少北被我的话逗乐了,趴在我腿上闷笑出声,“晚晚,我发现你现在的口才比以前强多了!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反驳我!” “不要转移话题,大律师!” “好好好,我告诉你,可你先保证,听了以后不准笑!也不准多想!”裴少北见我态度坚定也不再隐瞒,我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和裴梓乐那天受伤一定有关系。 果不其然,裴少北告诉我,他脸上的伤就是裴梓乐打的,目的就是为我打抱不平。 我心里有些感动也有些尴尬,再联系到林东发在校园网上的帖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如果没有那晚的那个拥抱,对于裴梓乐的行为,我最多相信是出于正义感,出于对自己敬爱老师的支持,绝不会参杂任何其他感情,可是经过那晚的事情,我对他这种行为有些排斥,心里很害怕那层没有捅破的窗户纸后面的感情,这让我无力接受! 似乎是我出神的时间太久,裴少北捏了捏我的手心,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没,没事!” 我有些慌乱地回身,急急撇清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你们兄弟俩会因为我打架?” 裴少北倒没再追问,捉了我的手在脸上揉了揉,“这一次我真要谢谢梓乐,真是当局者迷,如果不是他适时地打醒我,我还不知道要自己钻牛角尖钻到什么时候!” “那他把你打醒了,你怎么没来找我?” “这么丢人的事情,我那时候哪敢让你知道!本来想等养好伤再去找你,谁知道在这里碰见了!对了,晚晚,你怎么会来参加婚礼?” 第五十四章 梦中的婚礼 我正要回答的时候,苏明过来找我,可能是看我好久没出去有点担心吧。 “顾晚,婚宴要开始了!”苏明笑着闯进休息室,看到我和裴少北之后一怔,又见我们动作亲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抱歉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我赶忙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体虚弱眼前一黑就要摔倒,裴少北一把扶住我紧张地问道,“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头晕?” “我想是因为刚刚吐了的原因,低血糖犯了,等一会吃点东西就好了!”苏明温和地替我答了话,见裴少北望着他又急忙解释了一句,“刚刚来的时候,我正好碰见顾晚,她一个人吐的厉害!既然有你照顾,那我就先回去找我那些老同学去了,不过顾晚,一会儿可不准耍赖,一定要聚一聚!” 苏明说完对着裴少北点了点头便走了。 我的眼睛生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又红又肿。我想苏明一定看见了,还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猜测。我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简单补了一下,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这才拉着裴少北往外走。 裴少北却一动不动,只是用更加愧疚的眼神看着我,抚在我腰上的手也紧了紧。 我有点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挣了一下回道,“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哪个女人怀孕不吐啊!走吧,今天我老同学的婚礼,正好让我遇见那么多以前的人。我其实挺开心的,以前丢掉了太多东西,如果能捡回来,也不错!” 裴少北顺应地拉了我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新郎也是我一同学,本来不想过来的,不过幸亏来了,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有那么想你!” 我脸上一红,正好有侍应生过来拿东西,立刻小声警告他,“你别总这么说话,怪怪的!都说了原谅你了,你就别一个劲肉麻了!刚刚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我的座位在女眷那一块,你不用管我了,我吃一会还要去苏明那桌转一圈,等走的时候,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要去外面等?”裴少北有些不爽,我见婚宴入口已经到了就挣开裴少北的手急急推了他一般,“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我不太习惯什么事都被摆在明面上!” 裴少北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正好有人招呼他,他又恢复了那种谦谦君子的模样,笑容疏离的跟人寒暄起来。 我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其实还是自卑,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在这种场合主动站到他身边。我叹了口气,循着自己的座次入了席。 我那一桌都是女眷,每一个我认识的。我本身也不爱说话,便将目光投向过道口,期待着婚礼开始。 当结婚进行曲在整个大厅缓缓响起的时候,我看着一身白纱的老同学,那张有些陌生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我心里跟着感动着,却又莫名心酸着,眼神下意识地就去搜寻裴少北,却正好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挑逗和狡黠,与他那身深蓝色西装完全不搭。 我没忍住,低头抿嘴笑出了声,又赶紧看看周围的人,见没有引起注意,这才一本正经地重新抬起头,随着音乐将目光投注到新郎新娘的身上。 我坐的桌子离中央台有些远,再加上我有点轻微的近视,眼前的画面就变得模糊起来,恍惚中好似又回到了和林东结婚时候的样子,当时的自己,一心嫁人,不在乎婚宴不在乎彩礼,满心满眼的全是面前的那个人,在司仪的引导下说着“我愿意!”,随即热泪盈眶。 我鼻子一酸,下意识地抬手抹脸,可能是因为刚刚见裴少北的时候哭的太久,只觉得眼睛潮湿,却并没有眼泪掉下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回来,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节目还在继续,周围全是起哄的声音,我被感染了喜悦,心里那股酸涩也少了许多。只不过肚子饿的紧,又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只能偷偷摸摸塞了块糖在嘴里,装模作样地又转向了中央台,却不期然地又撞上了裴少北的目光,这次却慢慢都是担心。 我轻轻摇了摇头,微微鼓了鼓腮帮,让他看到我在吃东西。他似乎被我的样子逗乐了,引得他身边一个人侧头过来和他说话,我就看见裴少北淡笑着朝我这努了努嘴,那人也望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匆忙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心里却忍不住突突乱跳,脸上也烧了起来。 新人走下中央台,其他的人就开始自由发挥,有的去唱歌,有的招呼着同桌的人吃饭喝酒。我本来也不认识桌上的人,灯光又照的眩目,我便也不去看别人,只低头吃着面前的菜。 这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那个,你是不是顾晚?林东林主管的老婆?” 我猛地一震,急急抬头去看,却并不认识。那人见我神情,大松一口气,这才一副自己没认错人的轻松表情笑着打招呼,“真的是你啊?以前我在林主管手底下做过事,还见你去送过饭那?好巧啊,怎么在这里遇见你?你是新娘的朋友?” 我紧张的几乎握不住筷子,可对方的热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退,好像是终于看见了一个熟人,张罗着换了坐,直接坐在了我的旁边。 我尴尬至极,却又无力阻止,只能回了句,“董梅是我高中同学!” 那人一听,“哦”了一声,随即带着点八卦般低声说道,“哦,我是她同事,怎么没见你们有什么往来?” “哦,前几天偶然遇见的,平时忙,没怎么聚!” 我一边敷衍着一边期待着这人赶紧转移话题,不要再往林东那里扯。 那人一听,立刻冷哼了一声,“切,还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见着谁就给谁红包,就怕收不到份子钱!还真是有够小家子气的!” 我有些不懂,又觉得刺耳,觉得来参加被人的婚礼即便不带着祝福也至少不要乱嚼舌根吧。 “董梅人热情好客,而且我听说新郎还是个富二代,想来也不缺这个份子钱!你可能误会了!”我尽量让声音平和,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搭着话。 那人见我如此说,立刻又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道,“你不知道吧?那男的可是二婚!要不然以人家那条件,怎么会选的上她?”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就反驳了一句,“二婚怎么了?人家有感情基础,别人也说不着!” 那人见我神情不快,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又把话题转了回来,“也是也是,不过再怎么好也不如元配,心里总会有点膈应的!还是顾小姐有福气,林主管人又帅又有本事!” 我真是有点欲哭无泪,这人难道就一点也不会看人脸色吗?我决定不再理她,等董梅过来敬了酒,我把红包递给人家再去苏明那走一圈,然后立刻打道回府! 那人也不管我理不理她,跟个长舌妇一般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很佩服她话那么多竟然没耽误吃饭,还不忘招呼我。我被她弄得一点胃口都没有,那种泛酸恶心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只能赶紧喝了口水压了压。 周围环境嘈杂,中央台上表演的节目一场接着一场,我有些坐不住,焦急地望了望董梅敬酒的方向,发现去了裴少北那一桌。显然那里坐着的都是贵客,新郎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而董梅在一旁陪着笑,也不知是因为身边这人说的话起了反应,我竟有些同情董梅,进来对婚姻产生一种极大的抵触。 总觉得这看似浪漫奢华的婚礼,不过是两个看上去合适的人走在一起的仪式,演给别人看,累的是自己的心。 这时苏明走了过来,似乎也是等着敬酒等烦了,决定先同学之间交流一下。 “顾晚,走,上我们那一桌去吧!” 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身边这个长舌妇,立刻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往裴少北那边望了望。 苏明立刻问道,“要和你男朋友说一下吗?” “啊?男朋友?”身边的长舌妇立刻抓到八卦的重点,我甚至都怀疑,长相不凡的苏明一走过来她就没错开过眼。“是老公吧?林主管也来了?那我也去敬个酒!” 那人说着就要起身,双眼更是四处张望着寻找!我狠狠瞪她一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明倒是一愣,笑着回了句,“哦,原来是老公啊!那一会更要认识一下了?听这称谓还是个当官的!叫什么林什么?” “林东!”我恨不得无上那人的嘴,再不敢呆下去,拉着苏明急急离席,却因为动作太大,而撞翻了椅子,砸向了一边的一个花架子,哗啦啦倒了一片。 我简直有点无地自容,又恰好一首歌曲结束,众人的目光都忘了过来,我走也不是,扶也不是,整个人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裴少北一脸紧张地快步走了过来。 第五十五章 大律师怎么了 “晚晚,怎么了?”裴少北一把拉住我先上下看了看,见我没受伤这才看向苏明,可能是误会苏明对我做了什么,眼神有些凌厉。 而司仪毕竟见过大场面,怎么可能让这么个小插曲毁了整个婚礼,立刻将人的目光转移过去,新一轮的节目继续。 苏明急急解释道,“林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对顾晚做什么,是她刚刚起身不小心撞翻了花架子,我正要帮着扶那?” “林先生?”裴少北满脸阴郁地瞪向我,我真是百口莫辩,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心里无比害怕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显然上帝又没有听见我的话,我刚拉了裴少北准备哄他先走,就听身边那个死八婆张口来了句,“咦,这不是林主管啊?” 苏明怔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外。我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对那个八婆怨恨至极。 “那个,可能是有些误会!”苏明似乎很快想通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举了举空杯子说道,“抱歉,我先回去了,一会你和顾晚去我们那桌玩会吧!” 说着有些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转弯的时候还因为太着急踉跄着险些摔在地上。 裴少北握着我手腕的力度有些大,我不敢去看他的脸,只低声说了句,“这里太吵了,咱们回家再说吧!” 裴少北可能见我脸色也不好,并没有进一步追问,只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回去拿外套那新郎已经摆脱了几个好友带着新娘急急走了过来,显然是对裴少北极为看重。 “裴大少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离席了?”新郎说罢又看了我一眼,带着诧异问道,“这位是?” “顾晚?” 董梅有些诧异地打量着我,显然也没想到我会和裴少北有关系,不过她见新郎对裴少北的态度,转眼间就换了副笑脸,亲切地拉了我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我要是早知道你和裴大少的关系,安排座位的时候就帮你安排到一个桌上了,你瞧瞧,这不是生分了吗?” 我脸红的几乎烧起来,对董梅的突然亲切有些不适应,却也不想拂了对方的面子,笑笑回了句,“没事没事,我坐这儿挺好的!” 场面已经这样了,我真怕桌上的那个八婆再开口,下意识地瞪了她一眼,却见她一个劲地瞟着裴少北,眼神灼热,更让我心里不舒服,我侧了侧身体挡住她的目光,这小动作却让裴少北看在眼里。 他脸上的神色也随之缓和了一下,见新郎还在劝他回去,便开口说道,“晚晚身体不太舒服,我就带她先走了,回头我们再聚!” 新郎自然不会强留裴少北,立刻又说了写客套话,然后对着董梅道,“以后老同学多聚聚,免得感情生分了!” 董梅自然答应,精致的妆容笑的如花一般,又挽着我说起了话。 我脸都僵了,实在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忙从包里拿出预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又说了句恭喜的话,那边裴少北也拿了外套过来,我俩道了别,便一起出了婚礼现场。 本来我还打算去苏明那里说一下,后来又怕裴少北不高兴便直接走了。 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阳光正暖,空气微凉,让刚刚憋闷的胸口得到了释放。 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却无比庆幸那个长舌妇没有再说话,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乱子。 这种场合八卦传的最快,更何况还是裴少北这样的人物,没有事也能给搞出事来。 呼吸顺畅了,心情也平复许多,而裴少北一直一言不发,就立在一边看着我,神情阴郁。我知道他在生气,或者说在压抑着怒火。 我原本想解释一下,见他嘴角还没好的伤,心里突然生出捉弄的心思,可以找别的话题开了口。 “你饿不饿?我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咱们去吃饭吧!火锅怎么样?要不要米线?我想吃酸辣口味的!” 果然,我看到裴少北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几日来的压抑才真真的消失不见。 “你刚刚在休息室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怎么才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你又开始黑着脸给我?” 我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质疑。 裴少北并没有被我我敷衍过去,他冷冷地看着我,片刻后说道,“我们之间是说开了,上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可是顾小姐,麻烦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人叫做林主管?” “那要叫你什么?你自己没做介绍还怨别人误会你?”我虽然嘴上说着有理,可是心里却没底,见裴少北不像真的生气,便继续说道,“我身边坐着的那个八婆,以前在林东的手底下干过,见过我送饭过去,所以认得!后来苏明过来,便闹出了误会,我不想给你丢脸,就打算跟苏明去他那桌坐坐,不小心撞翻了花架,事情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我什么时候说你会给我丢脸?”裴少北嘴角含了笑,“再说了,我裴少北的脸是说丢就丢的吗?” 我胃里不舒服,见对方不生气了,便也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纠缠,挽了他的手臂问道,“裴大少既然消了气,能不能陪我去吃饭!我真的很饿!” 我们之间的隔阂一扫而空,裴少北揉了揉我的头发,拉着我去取车,我心里知道对方在乎自己,便也越发矫情,坚持要去吃一家店铺久远位置偏僻的酸辣粉。 裴少北拗不过我,将车子停在巷子外面的停车场,拉着我徒步走了进去。周末的小街上,人头攒动,裴少北一身订做的高级西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如鹤立鸡群般惹人注目。我想起婚礼上那个八婆恨不得扑上来的目光,酸溜溜地说道,“唉,总说我到处惹事,咱俩还不知道是谁整天的招蜂引蝶那?” 裴少北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微微皱着眉头,也没怎么听我说话,只揽着我的腰快步而行,嘴里嘟囔着,“干嘛非来这里,又脏又乱,果然怀了孕的女人性情古怪!” 我嘟嘟嘴,懒得反驳,心里却油然生出一种母凭子贵的错觉。怪怪的,却又抑制不住喜悦。 我在路边又买了糖炒板栗,带着裴少北来到那家小店。其实这里我也已经很久没来过,最后一次过来,好像还是毕业前,那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还是林东,如店里其他人一般,牵着手,分吃一份米线。 我看着翻新了的店铺,还有陌生的老板,心里微微感叹。是谁说这世间有东西会永远不变,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都会被时间掩埋。那些爱恨纠葛,必然也会随着时间消失无踪。 裴少北脱了外套,低头给我剥板栗,俊朗的眉眼被光线柔和了棱角,变得温柔细腻。我心里软成一团,拖着手看着他,半响突然呆呆说了句,“裴少北,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裴少北被我傻乎乎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很自然地挑了挑眉,“然后那?” “没了!”我张口吃掉他递过来的板栗,眯着眼笑着。 裴少北嘴角勾起,“通常这个时候,女主角会冒出来一句表白的话,而男主角会抱着她说一句,‘你在我心中才是最美的!’” 我一阵恶寒,撇撇嘴回道,“裴大律师,你也看偶像剧?” “梓乐喜欢追,我偶尔也会放松下大脑!” 裴梓乐? 我心里微微一震,放下托着下巴的手,正想着要不要把那天裴梓乐受伤跑去找我的事情说给裴少北听,那边我叫的酸辣粉已经端了上来。 我闻着那浓浓的熟悉的酸辣味道,不由食指大动,早将脑袋里要想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吃的是热火朝天,而裴少北却很嫌弃,即便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也没有动几筷子。我吃了自己的那一份还觉得不够,本来想再要一份又不想再等,就把裴少北剩下的一并吃了,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很多。 裴少北看着我倒了一次又一次的醋,只酸的下意识地去捂嘴。 “你也不嫌弃酸!回头倒了牙有你受的!” 我撇撇嘴,拉着他起身去结了帐,这才慢悠悠地往外走。吃的太饱,整个人就开始犯懒,也幸亏裴少北长得高大,我便半赖在他身上,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偶尔会指着街上的破旧的小摊子介绍以前那里是买什么的。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裴少北很快意识到我的企图,一边揽着我的腰,一边低头问我。 我忍不住吐槽,“裴少北,你不要老是拿律师的眼光去审视别人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的委托人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吗?可你不怕拉着我重走以前你和林东约会的街道,我会生气?” 我对裴少北的质问毫不在意,只是指着前面悠悠说了句,“你看,走过这里,就是一片新区!记忆也是这样,裴少北,我明不明白?” 第五十六章 一起回家 从小吃街上走出来,裴少北便一路无语,可是每每透过来的目光却又是温柔喜悦的,让的心里也彻底踏实下来。 挽着裴少北的胳膊刚走进小区就遇见了宋医生,我笑着打了招呼。 “宋医生下班了?” “是啊!顾老师最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记得按时去医院做产检!这怀孕初期最忌讳心情起伏太大,自己放开点!”宋医生显然对于小区里的那些传闻也听了少许,他又看了眼裴少北,却带了点责备,“这个时候,孩子的父亲最好能常在一边陪伴着,这对孩子的发育会有很大的影响!” 裴少北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宋医生费心了!” 宋医生似乎对裴少北的态度很赞许,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别嫌我职业病就好!哈哈,这是出去逛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对了,不宜做剧烈运动!” 我和裴少北二人是红着脸进的电梯,宋医生最后那句话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可能是裴少北最近也没来小区,也或者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露骨,才会让宋医生看了笑话,我有些埋怨地瞪了裴少北一眼,带着点恶作剧般训道,“要听医生的话!” 裴少北终于忍不住扶着电梯内壁闷声笑了起来,“晚晚,你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邀请我?” “流氓!”我气得锤他,一个不稳,又晃进了他的怀里。裴少北乐的抱着我亲了一口,“晚晚,你这个答案我很喜欢!” “我哪有说什么?”我气得瞪眼。 “你做的比说的更彻底!”裴少北欺身压过来,我急的推他,“有监控!” “你怕?”裴少北挑眉看着我,我突然想起我们两个人刚刚认识时候的事情,被他一刺激,逆反心理作祟,踮着脚亲了他一口,随即翻了个白眼,“谁怕谁是小狗!” 人都说,沐浴在爱情里的女人,无论她的年龄有多大,都会是个孩子。以前我并不觉得,总认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互相谦让和包容,以自己的个性,更是那个包容别人的人。即便是以前和林东热恋的时候,也通常是我等他,我劝慰他,我宠着他! 而与裴少北的这种相处模式,可以肆意玩闹的心情,却几乎没有过。 我心情大好,轻哼着小曲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却见裴少北就站在我身后,我有些窘,又有些气恼,指了指对面他的屋门说道,“怎么,几天不回家不知道自己家家门在哪儿了是不是?” 裴少北两手一摊,回的理所当然,“我没带钥匙!” 我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这么巧!” “是啊,我也没想到去参加个婚礼会遇见你。原本我还打算,买上一大束玫瑰花再来个负荆请罪那!还是我们家晚晚心软,舍不得我浪费,也舍不得我受苦!” 裴少北说着已经率先推开门,轻车熟路地找到拖鞋换下,随即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这才长长地吸了口气,又深深叹道,“啊,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我原本还有些不自在,却被他这句话说的心暖无比。 家,这个词多么让人无法抗拒。当初离婚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一直陪着我,让我没有感觉到一个家破碎的无奈,我想,我还不知道会颓废成什么样子。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贫!”我兀自嘟囔了一句,却也没再说让他走的话。 换了拖鞋,我便直接进了卧室,找了套宽松的衣服正打算换,裴少北却突然推门进来。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虽然已经非常亲密,可是对对方的隐私却都抱着尊重的态度。即便是以前偶尔在这里休息,也不会这样冒冒失失推门进来。 我赶忙将解开的扣子重新扣上,一抬头却看见裴少北拿着裴梓乐的衣服满脸疑问地看着我。 我一时有些慌,好像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窘迫感,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装作恼羞成怒般吼了句,“你进来的时候干嘛不敲门,万一我脱衣服了怎么办!” 裴少北叹了口气,“晚晚,不要试图在一个律师面前转移话题,这很愚蠢!” 我这段时间因为刚刚怀孕,情绪本来就不稳,听他这么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登时火就冒出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转移话题?我告诉过你,不要总把你律师的身份带到家里来,我又不是你的控诉人!你不要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好像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我烦躁地走过去一把将裴梓乐的衣服跺过来,直接走出了卧室,在客厅翻找了一个纸盒,将衣服一股脑地塞进去,然后放到玄关处的鞋架上,指着大门说道,“带着你弟弟的衣服,赶紧回你自己的家!” 裴少北显然被我这么强势的态度惊了一下,等我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我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可是心里的火却根本灭不了,好像有一只手在挠着自己的胸口,又痒又闷,曾经对于裴梓乐行为的猜想成了一种禁忌,我心里知道,这绝不能让裴少北知道。 这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这属于人伦道德的问题,这太严重,甚至比林东横在我们之间还要严重。 “宋医生说怀孕初期不要情绪波动太大,我一句话还没问,你就冒出这么多反驳的话,你倒是还让不让我开口了!”裴少北拧着眉心,带着一丝不悦。 “你也知道我情绪不宜波动,那你还一副质问我的表情?”我心里有点底气不足,语气软化,踱着步子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转移话题,可你刚刚那么激动,我更怀疑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裴少北走到饮水机旁帮我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轻叹一声说道,“我就好奇了,我这什么也没问,你倒是发的什么火?” 我被他说的更加心虚,的确,他可能只是看见了阳台上挂着裴梓乐的衣服拿着过来问问我怎么回事,而我突然闹的这么一处,反倒是暴露了自己的心虚。 可是让我就这么承认,我却有点下不来台,于是依旧仰着下巴像个竖着满身倒刺的刺猬一般,凌厉地反击,“你敢说你刚刚拿着衣服闯进我卧室的时候不是去质问我?你敢说你心里头没点龌龊的想法?你就是不信任我!你这样和那些在论坛上胡言乱语的人有什么两样!” “顾晚!”裴少北突然沉声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可他生气我更委屈。被他这么一黑着脸训斥,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裴少北可能觉得我这个样子没办法好好讨论,走到我身边伸手揽着我的肩膀低声哄道,“晚晚,我知道你怀孕情绪不稳定,可是你别把自己整的像个刺猬,特别是对着我的时候!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即便是前几天我因为林东的挑拨而生了几天的闷气,也只是因为我在乎你,并不是不相信你!如果真的不相信你,我也不会白白受梓乐那家伙的拳头!” “你是白白受了吗?,人家裴梓乐脸上的伤比你严重多了!”我忍不住反驳,惹得裴少北低声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么互相猜下去事情会变得更糟糕,而且以裴少北的精明,说不定很快就会察觉裴梓乐的小心思,倒时候再想撇清关系,更麻烦! 我喝了口水,想了会儿还是把裴梓乐那天受伤过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却并没有提及裴梓乐对我说过保护我的话,也没有提那个突兀的拥抱。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因为我和你的事跟同学闹了矛盾,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是和你打了一架过来找我诉苦那!”我状似轻松地笑了笑,“害的我担心了好几天!我又不能去学校,也不好意思问同事!我这儿劳心劳力的,反倒惹得你疑神疑鬼!裴梓乐那身衣服脏的都不能见人了,也不知道你这做哥哥的怎么下得去手,我总不能让他那样回学校吧?万一被抓到会影响学分的。” “你说梓乐身上伤痕很多?”裴少北没再纠结裴梓乐来找我这件事,反倒皱着眉头问起了细节。 我点了点头,“脸上好几块地方都紫了,还破了几处!身上没看见,不过衣服上有脚印!你这么问什么意思?难不成不是你打的?” “我心里再闷也不会真的对梓乐下死手吧!”裴少北叹了口气,眼神却兀自算计起来,“看哪个情况,除了我他应该还去找过别人?你这几天有没有看见过林东?” “你怀疑是林东?”我顿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前两天看见过一次,但是没有伤啊?” “你倒是看的仔细!”裴少北分析的时候还不忘吃了个飞醋,气得我抬脚踹了他一下。 “你别想了,等回头我去问问怎么回事!梓乐的性格有些偏执,希望不要出事才好!”裴少北又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起身走到冰箱前面,一边打开一边说道,“饿死我了,有酱牛肉吗?” 第五十七章 发烧 “嗯,我去帮你煮碗面!”我起身向厨房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到客厅,“你先去把牛肉切了,青菜洗了,我去换身衣服!这件衣服死贵,弄脏了还要去干洗,麻烦死了!”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进了卧室,想了想还是没有锁门,快速地换了衣服,挽了挽袖子这才重新进了厨房煮面。 裴少北不再提裴梓乐的事情,我也不想多问。对于裴梓乐,我是存着感激的。可是再多就没了,这个感激的度我必须把握好,负责的话,真要引起大误会了。 裴梓乐性格偏执?我想起那个在阳光下笑的灿烂的少年,有些不置可否。 “想什么那?水都冒出来了!”裴少北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我立刻回神,手忙脚乱地打开锅盖下了速冻的手擀面,这才叹了口气道,“裴少北,他们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看我,还没生孩子那就开始傻了!” “一直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裴少北将洗好的青菜装到盘子里递给我,然后便擦了手去了客厅。 我远远地听着好像是在打电话,说着案子的事情。厨房的热气熏得我脸热热的,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裴少北的声音便从这些稀薄的水汽中穿透而来,低缓的,沉稳的,那么美好。 书中常说的,岁月静好,是不是就如同现在这种状态。女孩温柔贤淑,男孩干练豁达,偶尔互相对视,偶尔互相拥抱,不寂寞,不悲伤,等待着老去,即便容颜老去,华发变白发,依旧温柔的如这弥漫的水雾一般,飘渺而又沉静。 我煮好面端出去,裴少北见我出来也很快挂了电话。 我是吃不下了,便托着下巴看他吃。裴少北的吃相很文雅,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的人。我想起自己在米粉店里的吃相,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裴少北,你为什么不嫌弃我!” 裴少北被我突然冒出来的话弄得一愣,“你做的面很好啊?酱牛肉也很好!” 原来他以为我问的是面,我心里忍不住好笑,却也不再追问。见小碟子里的咸菜吃光了,便又帮他取了一些。 裴少北吃完很自觉地去刷了碗,然后问我要了我的电脑去书房整理邮件去了。我替他煮了杯咖啡送过去,看见电脑里密密麻麻的文件就头晕,想了想今天还没给玉姐整理课件,便从书架上拿了相关书籍坐在一旁翻阅,偶尔划出来重点标注一下。 周一下午有课,我倒也不急着今晚弄出来,所以看的有些散漫。裴少北工作了一个阶段便扭头看向我,见我懒懒地泛着专业书,突然开口问道,“晚晚,你很喜欢你的职业?” 我没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便遵着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是啊,以前不觉得。因为一直没出校园,毕了业留校也没觉得有多么喜欢。后来,林东的母亲去学校闹了一场,我不是被停课了一段时间吗?那时候真的挺想回去的?” “那现在那?是不是也很想快点回去?”裴少北喝了口咖啡索性起身坐到了我身边,转头问我。 我歪头想了想,“嗯,原本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能教书就算了,甚至还生出过离开这儿的打算!” 裴少北挑了挑眉,我忙握了他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论坛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看了多少!但是在校园网影响很大,系主任和院长找我谈话了,看那意思是很难保我了!我给校长写了封信,也没有回音!我觉得希望不大!” “你们领导什么意思?直接辞掉你还是有回还的余地?” “没说辞掉我,但也差不多!就说让我把事情处理干净再回去,可是你也看到林东那个样子了,根本就看不得我好!我敢保证,只要我一回学校,林东铁定闹事!一而再再而三的,那毕竟是我的母校,我不想弄得无法收场!” 我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人也轻松很多,我摇了摇手里的专业书,有些自得地笑道,“领导叫我同事帮我代课,我同事又让我帮忙整理课件,你看看,其实学生还是从我这儿学的东西!” “又没人给你发工资,瞎得意什么!白痴!”裴少北白了我一眼,将手里空了的咖啡递给我,让我蓄满,这才起身重新坐在书桌前。 “怎么今晚这么忙?老喝咖啡不好!”我一边嘟囔着一边起身,却听裴少北在身后阴阳怪气地回了句,“你如果邀请我共眠,我立刻关电脑!” “那你还是累死算了!”我翻了个大白眼给他,乐的他哈哈大笑。我煮咖啡的空档,放在客厅的手机却响了。 我忙走过去一看,里面三个未接电话,却都是陌生的号码。还有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竟是苏明。 我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得到我的手机号的,不过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个电话过去。 那端很快接起来,却吵得厉害,我听着像是在练歌房。我皱着眉等了一会,苏明似乎去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有些激昂地传来。 “顾晚,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几个老同学等了你那么久,你自己却悄悄走了?” “对不起啊!我,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回道。 “这你别管了,我总有办法查到!对了,你忙完了吗?我和一群老同学都在这里,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一起过来吧!”苏明喝的有些多了,说话也有点大舌头,不像白天见的时候那么温和。 我皱了皱眉,直接拒绝了。 苏明又对着电话说了半天,我却心生厌倦,正好那边有人叫他,我立刻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敏感,刚刚苏明说“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分明听出来几分嘲讽的味道,我心里不舒服,又想起在婚宴上他得知裴少北不是别人口中的我的丈夫时候的表情,错愕有,可是鄙夷嘲讽更甚。 “晚晚?怎么了?”裴少北似乎见我一直在外面没回去,就扬声交了我一下。 我忙应了一声,端着咖啡回道书房。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苏明打过电话的事情告诉他,我看了会儿书,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时候觉得被人抱起来送回了卧室,再然后就真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可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态度,一晚上梦魇不断,我奔跑在熙攘的街上,一遍一遍的喊着裴少北的名字,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 场景变化多次,唯一不变的就是我在寻找他,喊的肝肠寸断,累的气喘吁吁,却一无所获。 “晚晚,晚晚!”我听见有人叫我,额头被一块温热的物体覆盖住。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裴少北焦急的眼神,心里一暖,下意识地抬手就去摸他,意识在存在于梦里。 “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 “晚晚,你发烧了!” 真实的触感让我渐渐清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胃里也跟着一阵翻腾。 我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裴少北穿戴整齐,看来是打算去上班的时候发现了我的异常。我想起他说过最近案子堆积如山又因为前几日的败诉而让他压力倍增,便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抬手拿下额头上的毛巾问道,“要去上班了?”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去?走吧,我带你去医院?”说着就要扶我起来,我忙推了一把,“你别紧张,怀孕的人体质本来就容易温度高,而且我一点感冒的体征都没有,应该就是妊娠期的自然反应。行了你快去上班吧,我休息会起来吃点东西就行!” “妊娠期的自然反应?”裴少北有些不信,还要坚持兜里的手机却响了,是有人催着他准备开庭的事。 我等他挂了电话,立刻说道,“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起来吃点饭,就去医院做检查,等你下了庭,就给我打电话,这总行了吧?” 可能是案子真的棘手,裴少北没再坚持,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我听见门关上了,脱力一般又躺回了床上,意识也有些不清楚,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屋子里有脚步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进贼了,可是飘来的熟悉饭香却让我有些懵,下意识地就喊了声,“妈?” 脚步声走进,我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母亲端了一碗面正担忧地看着我。 “妈,你怎么来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一块毛巾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已经半干了,看来我睡了挺长时间。我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就是还有点头昏。 母亲将面递给我,带了点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妈妈?” 我心口猛地一震,本能地就回了句,“谁告诉你的?” “少北不放心,让他的助手开车把我拉过来的!”母亲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端着面,莫名窘迫,毕竟我和裴少北之间发展的太快了,而且还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这让我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第五十八章 争执 “唉,晚晚,你就是这个性子,什么都不爱说,又拗的很!当初你和林东的婚事,我和你爸爸就不同意,可你一意孤行,如今闹的离婚的下场。如果你现在还是个没结过婚的姑娘,和少北之间也能少点顾虑!” 知女莫若母,我的那些小心思,母亲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她也没怪我不把怀孕的消息告诉她,只是催着我让我赶紧把面吃了。 我心里苦涩,闷头吃面也不再说话。 母亲收拾了毛巾又去洗手间端了盆温水过来,一边洗着毛巾一边说,“我看少北对这个孩子还是很紧张的,也难得他这么有责任心。晚晚,既然要留着这个孩子,那你们两个人的事,可要开始考虑了。等过上三四个月,肚子一明显,那些流言蜚语可又要起来了!好不容易平稳的日子,可要怎么办才好!” 我吃了半碗面就有些腻了,将剩下的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母亲见了便将手里的毛巾又递给我,“你擦擦脸,怀孕了最好还是不要吃药,先物理降温试试,实在不行再去大医院看看!” 我点了点头,母亲端着碗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妈说的话,你上点心!” 我有些不耐烦地嚷了句,“知道了!” 其实这些事情不用她说我心里也明白,可是裴少北不提,我总不能上赶着去要求吧?那不成了拿着孩子去逼婚吗?再说,林东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干净,我始终心里没底。以裴少北那样的出身,我一个待业在家的离婚女人,拿什么去要求。 想到这些,我心里越发烦闷,再加上胃里和脑袋都不舒服,索性又躺回床上,刚要再眯一会,就听见母亲在外吗喊我,“晚晚,你手机响了,要不要接啊?” “是谁啊?” “妈妈拿给你!” 母亲满手是谁,用手指头夹着我的手机递过来,随口问了句,“中午想吃什么?妈妈一会去买点菜,少北应该也会回来!” 母亲对于裴少北是带着点谄媚的,这让我从心底里觉得有点不舒服。 “随便!”我冷冷地说了句,见来电显示是玉姐,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帮她弄课件,忙接起来说道,“喂,玉姐,我知道,我还没弄,嗯,有点不舒服,没事,我中午就传给你!” 那边好像挺忙,客套地嘱咐了我好好休息就挂了。 我有些不爽,原本接起电话来的时候是想着拒绝的,毕竟今天的状态实在没有精力去做事情,可也不知为什么,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又转了口。 “活该!”我抬手给了自己一下,打的脑门有些疼,心里想着课件的事情,倒是冲散了不少刚刚的郁闷。也好,有事情去做,总比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好。 我揉了揉眉心,起身下床,去橱柜里找了件披肩披在身上,开门打算去书房工作,一抬头就见母亲拿着菜篮子正在玄关换鞋,见我出来了有些惊讶。 “你怎么起来了?这怀着孕那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快回去躺着,我下去卖点大骨头给你炖汤喝,对了少北是不是喜欢吃鱼和牛肉,我一会选点新鲜的食材,做个红烧鱼和牛腩汤。记得给少北打电话叫他回来吃饭!” 母亲摆着手催促着我回屋里睡觉,脸上却带着一抹兴奋的光,特别是提到裴少北的时候,这让我从心底里生出抵触感和无力感。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看着母亲兴致很高地出了门,便一头扎进了书房,连手机都没有带。 幸亏昨晚上把重点和要细讲的难点标注了,以及课外阅读部分也已经选好,只要将东西从纸质转为电子版就行。 忙活了大约一个小时,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便将课件赶紧发过去,想着给玉姐回个消息,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 我起身回了卧室,一出门却发现母亲并没有回来。我住的小区属于市中心,离得不远就有些小型菜市场,里面的东西新鲜而且样式多,我以前也常去那里采购,一个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就算母亲喜欢讲价,来个货比三家,也不用这么久吧? 我带着疑惑先拿了手机,一看里面有三个未接电话,全是裴少北的。 我怕玉姐着急,先给她回了个,刚刚挂了电话,裴少北就打了过来,响都没响我就接了起来,“喂,我刚刚……” 我解释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训责,好像我没接到他的电话便是天大的不对一般,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我,面对裴少北的时候更不会有面对玉姐的顾忌,直接反击了两句“啪”地挂了电话。 我气得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去洗手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脸色不怎么好的自己,心里越发难受。 学校里也有一些生过孩子的女老师,以前偶尔闲聊,便也对生过孩子后的身体改变有所了解。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满脸妊娠斑的女老师拿着以前的照片给我看的样子,太吓人了。我虽然比裴少北还年轻些,可是,一旦生了孩子,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这种无法预知的后怕让我心惊胆战。 我如魔怔了一般,跑去卧室取了面膜就准备贴,这时候却响起了开门的声音,我本能地以为是裴少北,还当我那赌气的电话惹了对方心焦,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来。 我心中微微得意,将面膜扔到桌上,快步走了出来,却被母亲狼狈的样子吓得险些失声叫出来。 “妈,您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去买菜了吗?怎么还弄得满身是泥?摔跤了?有没有怎么样?”我慌忙迎上去,接过菜篮子放在一边,上下打量着母亲,见对方只是衣服有些乱,身上沾了些灰尘这才放了心。刚要抬头说几句,却被母亲愤怒至极的眼神震住了。 “妈,你,你怎么这么看我!” “晚晚,你告诉我,你最近和林东是怎么回事!”母亲一句话出口我立刻明白了,她出去买菜铁定是碰见了林家的人,林东绝不会出手,只有我那个前婆婆刘娟才会这么没有素质在大街上为难别人。 “你碰见刘娟了,她又胡说八道什么?您说说您,那一家子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干嘛跟他们置气,反正我们离婚了,他再闹,也不能那我怎么样!” 我有些心虚地转身提了菜篮子进厨房,有些慌乱地收拾起来。 “刘娟说你想和林东复婚?晚晚,你可要想清楚,这婚姻大事能是这么儿戏的吗?”母亲喋喋不休地走进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那家人口无遮拦,你现在还没有和少北结婚,这怀孕的事情怎么能到处说!先不管刘娟说的是真是假,你这么一个离婚的女人,突然间怀了孩子,林东再这么一闹,你让外人怎么看你!你又让外人怎么看裴少北!” “妈!”我猛地将菜扔在台子上,气呼呼地嚷道,“在你心里,也知道女儿是个二手货。你心里也觉得我根本配不上裴少北是不是?您跟刘娟打架,不也是因为心里不确定吗?我是你女儿,你不信我,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母亲被我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神情呆滞地看着我,眼圈通红。 我心里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怎么话就不经大脑一般冒出来了。 好像心里无法宣泄的压抑,都照着母亲和裴少北去了。 母亲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委屈的,抬手抹了下脸,闷声不响地开始接过我刚刚的动作,收拾菜篮子。 一时间整个厨房一片静默,我抿着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就跑了出来。 “妈,对不起,我不是冲您去的!” 母亲没什么反应,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不过很显然被我刚刚的话伤的不轻。 我也不管她的态度,兀自立在一边,从她择好的青菜堆里再拿起一根,一下一下揪着上面的叶子。没揪几下就被母亲一把夺了过去,有些气道,“行了,你别摘了,摘到最后光剩梗了!” 我吃吃笑了笑,有点厚脸皮地抱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妈,你别生气了,也别跟林东那一家子一般见识。您女儿我好好的,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才会制造那些谣传,我相信,清者自清!” 母亲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流言传久了,不了解的人就会信以为真。你和少北还没有稳定下来,本身咱们就有些高攀,万一被少北的父母知道了这些事,你,唉,你说你到时候怎么办?妈妈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就算今天气不过和那个刘娟吵一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妈妈就怕,这些事对你不好,你是教书的,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万一这小区里住着学生家长,再去学校这么一闹,唉,妈妈真不敢想!” 我低下头,忙劝慰着转移话题,“咱不想了,妈,你做饭,我去给裴少北打电话!” 第五十九章 口是心非 那边安抚了母亲的情绪,我自己回到卧室,拿着手机呆呆出神。如果母亲知道,学校里已经闹翻了,而且还连累了裴少北的弟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般,坦然地去催促和我裴少北确定关系。 我兀自苦笑。 并不是身在局中看不透彻,而是无论是在局内还是在局外,我还有我父母都能清晰地看到我和裴少北的差距,自欺欺人,并没有任何作用。 手指停在裴少北的名字上,还是当初离婚的时候存下的,一直也没有改。 上面写着,裴律师! 记得有一次,裴少北那我的手机打电话,不小心翻到了这个名字,然后很不爽地问我,为什么写的这么生分。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发生了亲密的关系。我当时敷衍过去,已经不记得说了什么。可是,内心里,却还是将他摒弃在外的。就好像一出戏,你觉得你入戏了,心里却很清楚,入戏的只是你的外表,那种既定的结局,让你根本不可能付出全部的真心。 我怕!是的,很怕! 可我更加不舍得,不舍得这看似幸福的存在,更不愿将自己再置身于孤独疯狂之中。 犹豫良久,我还是拨通了手里的电话,那端响了许久才被接起,瞬间传来嘈杂的声音,片刻后又归于平静。 “喂!”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没有多余的问话。 我一下子就怔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没有人主动挂电话。这是外面响起母亲的声音,“晚晚,问问少北是吃面条还是吃小饼!” “噢!”我应了一声,似乎找到了话题,将母亲的问话一字不落地传达过去,便又陷入沉默。 终究还是裴少北打破了僵局,他的声音有些挫败,像极了以前我不喜欢他纠缠的时候故意矫情惹他生厌时候的语气,他说,“顾晚,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这么口是心非!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好吗?”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电话那端又传来裴少北的叹息声,“我一会回去!” 我在裴少北挂电话的瞬间说了句,“我等你!” 话音一落,就响起了嘟嘟的盲音,也不知道那句话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我有些纠结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才发现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自己还穿着那件肥大的家居服,甚至连头发都没梳。 计算着裴少北事务所到这里的距离,我立刻飞奔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简单整理了一下,看着里面双腮通红,眼露怯意的模样,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 母亲再没提林东的事,却是很用心地在准备着午饭。 我在一边偶尔帮忙,心却早飞到了门口,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开门走了进来,我的心才算彻底踏实了。 “上午的案子顺利吗?”我迎上去帮他接过外套,却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刚要转身假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却被裴少北一下子拉住了胳膊,随即俯身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立刻又羞又气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妈在那,你老实点!” 裴少北勾唇笑了笑,“怎么不装了?我还以为你没消气那!”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那种情绪的变化,见对方并没有介怀我电话里的语气,便也装作没事人一样,调侃着回道,“我哪敢,裴大律师这么厉害,我只有听从的份!赶紧的吧,我妈做了一桌子的菜,你可都要吃完!” 这时候母亲听到了动静,端着一个汤盅走了出来,看到裴少北立刻笑开了,“少北啊,赶紧洗手吃饭!今儿阿姨做了你爱吃的红烧鱼还熬了牛腩汤,这个天气,喝这个最暖身体!” “谢谢阿姨!”裴少北笑着回了句,便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帮着母亲把碗筷布置好,便招呼着一起坐了下来。 母亲的热络发挥到极致,而裴少北的餐桌礼仪更是应对的滴水不露,只引得我母亲更是越看心里越喜,顺便更是将我训的一文不值。 一顿饭下来,温馨而又欢快,他们吃的都挺好,只有我一个人,都快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这种场面到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母亲那种笑也带着讨好,特别是提起我的时候,更有种推销的意味在里面。 我知道,儿女离婚对于父母的伤害并不小,再婚的事情更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想赶紧拔去,又怕太过仓促会导致带着血肉,伤了自己。 裴少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懂母亲的意图,所以吃过饭,母亲洗了水果出来的时候,他便率先开了口。 “阿姨,我和晚晚的事情您和叔叔也都知道了。原本晚晚不想这么早结婚,但是她怀孕了,我怕再等些时间,肚子大了会引起非议对晚晚不好!所以,我想征得您和叔叔的同意,我打算带晚晚回我家,商议一下结婚的事情!” 我错愕地看着裴少北,以前虽然也提过订婚的事,甚至对外,他也不说自己是男朋友,而是说未婚夫。可是见家长这件事却没有提过。 “好好好!”母亲显然比我更激动,她连连叹息着,眼圈微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少北,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家晚晚也是遇人不淑!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些阻碍。可是阿姨保证,晚晚会是个好妻子!我和他爸爸,就希望能有个人好好照顾她,要不然,以后我们老两口死了,都……” “妈,你又乱说什么那!”我立刻喝止,心里却也跟着反酸,原本那点小矫情也随着突然沉重的话题消失不见。 是啊,爸妈的心里唯一惦记的就是我的婚姻,林东已经让他们伤透了心,如今的裴少北,样样都好,又让他们胆战心惊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应对。而我这个做女儿的,不仅没有宽慰他们,还将自己心里的压抑全数指向他们。 这一瞬间,我觉得以前的那些小矫情,小任性,以及因为怀孕而引起的种种情绪的波动都是我自己在作,就如同裴少北说过的话一样,我心底里不信任这段感情,便想方设法地为这段感情最终的走向寻找一个理由,去验证自己的推论,并引以为傲地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就连林东的事情,也不过是为这个结局加大作证而已。 我低着头没说话,裴少北却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声音温和安宁,“阿姨,晚晚的好,我知道,我既然决定和她在一起,就不会在意那些事情!你和叔叔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还有我们的孩子!” 得到了裴少北的承诺,母亲总算放下心来,她抬手抹了下眼睛,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慌乱地起身想厨房走,“我去收拾一下,你们聊,你们聊!” “妈,你放在那里吧,我下午没事,自己收拾就行!”我对着厨房喊了一句。 就听母亲回道,“你下去好好休息,总不能一直请假不回学校吧!” 我扭头去看裴少北,裴少北挑了挑眉,“我什么都没说,猜着你应该不想他们知道这些事情!” 我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裴少北却凝眉看着我,神情认真严肃,我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是林东?” 我急的有些坐不住,而裴少北却越发不悦,我心里跟着毛毛的又因为母亲在这里不敢太大动作。不过脑海中响起母亲今天买菜回来时候的样子,心里更加笃定林东又搞了什么鬼! “是不是校园网论坛又出事了?林东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气得咬牙切齿,情绪刚刚酝酿出来,就听裴少北说道,“顾晚,我刚刚说要带你去见我爸妈,你这会却还想着林东!你说,你是不是该罚!” “啊?”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呀,我刚刚表达的意思还不明显吗?结果你竟然还跟我说谢谢?到现在还不拿我当自己人吗?我这一严肃你就想到林东,难不成婚礼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全都没往心里去?”裴少北的神情越发凝重,大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架势! 我急忙回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小点声。 “你还说,感情就像那条小吃街,走过破旧的路,就是一片新区!顾晚,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这下罪过大了!我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只觉得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竟全是我的错,而刚刚母亲的喜悦也如巴掌一般狠狠地打在了我脸上。 我见裴少北打算起身离开,神情悲切,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忽地扑上去双臂死死抱住他,连声说道,“裴少北,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开始新的生活!林东已经是过去时了,我怕他伤害你,真的!” 我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而母亲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晚晚,出了什么事!” 我的心瞬间陷入绝境! 第六十章 大概是恃宠而骄 “噗!”裴少北低声闷笑出声,随即似乎再也忍不住一般,抱着我扬声大笑起来,身子还随着笑声晃了晃,带着点孩子气的调皮。 “你?”我抬头看着他,眼里还挂着泪,这剧情发转太过迅速,让我的表情无法跟随这情绪做出相对的反应,僵在那里。 “我逗你玩那,让你今天打电话气我!明知道我担心你的身体,还说那么伤人的话!要不你把在电话里说的话再说一遍让阿姨评评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还是当着自个妈的面被裴少北这家伙给耍了!我气得咬牙切齿,可母亲听到这里却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即又板着脸把我训了一顿,听的裴少北美滋滋地眯着眼吃掉了半盘子水果,这才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下午还有个案子要准备,母亲自然又是一顿嘱咐,我有气没出发,将裴少北剩下的那半盘水果直接戳了个稀巴烂。 等裴少北走了之后,我有些不平衡地嚷道,“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你怎么处处都维护裴少北!气死我了!” 母亲却没有顺着我的话哄我,反而擦了擦手坐在了我面前,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和安慰。 “看见你们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晚晚,妈妈不会看错,以前你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耍小性子。你的脾气妈妈知道,所以妈妈才不同意你和林东结婚。妈妈也是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一个人真正让你自在,才真的适合你!” 我被母亲的话说的一怔,心里去莫名一甜,低着头没说话,顿了一会,将面前被戳成果泥的半盘水果挖着吃进了肚子里。 “妈,我知道了!” 母亲本来还想留宿,后来看见裴少北挂在衣柜里的衣服才觉得不合适。又给我切好了晚上的菜包上保鲜膜放在了冰箱里,嘱咐了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情,便匆匆走了。 我在家闷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计算着裴少北也快下班了,便换了一身休闲装下楼遛弯。突然之间不上班了,时间倒是变得随心所欲起来。 小区里从来不缺聊天的人,只要你有时间,便有人能陪着你从天南聊到海北。我不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或者说不喜欢这样的八股团体,更何况,我还是这种八卦团体口中经常出现的主角。 我寻了偏僻的小路,漫步在碎石路面上。深秋的树叶枯黄飘落,地上的草也染了少许,我恍惚间又想起了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最喜欢这样的季节,带着点落寞颓废却又象征着某种新生。 绝望,而又充满希望。 我微微眯了眼睛,风吹起头发,舒服的人只想叹息。 “晚晚!” “嗯?” 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 怔楞片刻却突然间惊醒,带着警惕转身看着来人,是林东。 格子深灰衬衣,休闲浅蓝外套,笑容温和谦逊,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 “林东!” “晚晚!” 林东似被我的样子蛊惑一般,缓缓靠近,竟要伸手我拉我。我本能地往后一躲,从晃神中反醒过来。 这不是大学时候,眼前的人,也不是我大学时候认识的林东。 我们,离婚了!以最不能挽回的姿态,分手分的无比狼狈! “林东,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立刻环顾四周,全身紧绷。 “晚晚,你没必要这么防备着我。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你?”林东神情有些悲伤,看的我莫名其妙。 不想伤害我?那以前做的种种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爱我?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林东,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我,那你就不要再缠着我!既然分手了,就不能好聚好散吗?还是说,你非要看我和你一样,再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才能觉得心理平衡?林东,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我说罢转身打算立刻,林东却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死命往自己怀里带。这一块人比较少,可并不是没有人。 一种羞耻感和怒火夹杂着一起涌了上来,我抬脚狠狠踢了过去,也不管踢中了林东的哪里,对方闷哼一声,很快松开了我,我抬手手有不管不顾甩了两巴掌,看也不看他,转身匆匆离开。 直到我跑出那条小径,才敢回头望了望。 林东并没有追上来,捂着脸呆呆地立在原地,整个人显得消瘦而又落寞。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生出一丝怜悯。那个毕竟是自己爱了很多年的人,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却也不想他真的因为自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往楼门口走,刚走了没几步就遇见了裴少北。他显然是刚刚下班回来,手里拿着文件包,看到我的时候,眼露惊喜。 “你下来接我?” 我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刚刚遇见林东的事情告诉他,稳了稳情绪问道,“下午的工作还顺利吗?” 裴少北伸手拉起我的手握在掌心,已经深秋,可这人的手一直这么热,我被这样温柔地包裹着,有一种被人珍之重之的感觉,将刚刚遇见林东时的莫名心情吹的一干二净。 我们讨论着晚上吃什么,裴少北又提了提什么时候去看他父母。我见他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便也放在心上,说考虑两天。 裴少北很少勉强我,从我们相处的第一天开始,他都是以包容者的姿态面对我,这让我也多了很多自由,一些小秉性也渐渐复苏。 “裴少北,我不喜欢今天的胡萝卜!” “裴少北,这个骨头汤很腻!我要吃水果沙拉!” “裴少北,你洗碗!” 裴少北笑着将胡萝卜捡出去,将骨头汤上面的一层油膜滤去,又加了些醋进来,看我喝了又问我想吃什么水果,一会吃完饭去小区外面的超市看看。 我心情大好,觉得被怀孕折腾的胃也跟着舒坦起来。吃完饭之后,我们溜达着去了就近的超市,在水果摊上买了些新鲜水果,我趁着裴少北去排队称重量的时候,跑去酸奶区拿了几板酸奶,刚一转身就又遇见了林东。 他脸上的巴掌印还很清晰,让那张本来不错的脸看上去很诡异。我原本抵触的情绪也因为周围人对他的频频侧目下变得软化,可我并不想见他。 我低头打算装作不认识离开,林东却对再次偶遇我极为开心,因为人多,他直接舍了小推车朝我快步走来,急切而又渴望,“晚晚,我觉得会在这里遇见你,竟然真的遇见了,老天爷也不忍心看我们就这么散了!” 林东说的声音并不小,原本那个巴掌印就足够让他引起瞩目,如今他又说出这样的话,直接将我也拉进了八卦中心。 我环顾四周,又气又囧,脸也跟着红了起来。林东好像误会了我的神色,突然激动地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我吓得整个人都呆掉了,手里的酸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我刚要使力却推他,他却又兀自松开了手。神情越发激动,一双眼睛也因为太过亢奋而染上了一种极近疯狂的神色,我吓了一跳,总觉的哪里不对劲,而他就在我怔楞的瞬间,俯身过来亲我。 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烟味,我本能地后退一步,却因为林东的双手还揽着我的肩膀,让我的双腿后退了,脑袋却一下子栽进了林东的怀里,却也躲开了这个诡异异常的亲吻。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退缩,是不是变相的成了投怀送抱。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我奋力将人推开,连着后退数步,后背直接撞在了盛放酸奶的玻璃架子上。 林东的眼神很受伤,又带着隐隐的期待。他没有上前,半张着手直直地望着我。周围围观的人更多,甚至有人小声议论着,竟全是向着林东的。我想解释,又觉得可笑至极。我想怂林东,想将他那些不耻于人前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来。 林东对着我嚣张,对着我耍狠耍心机的时候,我心里的恨就如利剑一般,能激发所有的本能,让我面对他的时候,像个奋斗的小兽。可是一旦林东变得期期艾艾,变得小心翼翼,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一如在恋爱的时候,那种坚持了许多年的退让包容机会成了一种潜意识的行为。 正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裴少北的身影出现在了林东的身后,他挤开人群,目光却是看向我。 我心里顿时有些委屈又有些心虚,可是他是现如今最好的敲散所有围观的人选。我迎上去拉着他的手,低低叫了一声,“裴少北,我不知道会遇见他!” 林东见我二人举止亲密,整个人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刚刚面对我时的悲戚,变得扭曲狰狞,疯狂妒恨,那双眼睛,如冒着火一般死死盯着裴少北,咬牙切齿地说道,“裴少北,你夺人妻子,根本不配做律师!” 第六十一章 “我养你!” 我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轻,什么叫夺人妻子,什么叫有没有资格做律师。裴少北的优秀,哪里是林东这种靠着趋炎附势爬上去的人可以理解和诽谤的! “林东,你有病啊!” 我上前一步就要维护裴少北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捏我,意思是让我不要生气。 林东见此开始变本加厉,他将目光重新转到我的脸上,双眼喊着难以置信的控诉,“晚晚,你为什么就看不到这个富家子的真实面目。你不是那么贪图富贵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我们之间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你和他几晚的情分吗?” 我直接被林东气的要疯了,这人颠倒黑白的功夫还真是绝了。我刚要说什么,就见裴少北突然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林东打开了录音功能。 林东一看裴少北的行动,警惕地厉声问道,“你,你做什么?” “取证!”裴少北冷冷地说出俩字。 林东一听,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弱了下来。 “取,取证?取什么证?” “你诽谤我的未婚妻,又诋毁我的名声,再加上之前做下的那些事,足够告你性骚扰了!”裴少北的话冷静沉稳,不带一丝个人感情,仿佛身处的不是超市,而是法庭。 林东顿时心虚,看了看周围的人,却有些不甘心,犹豫片刻指着裴少北低声说了句,“你行,咱们走着瞧!” 林东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走了。裴少北走过去将那几板掉在地上的酸奶捡起来回头问我,“还要吗?” 他神情不变,看着我的时候依旧那副温和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我心里一暖,知道这是他在无声地支持我。其实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只不过,我鲜少理解罢了。 “嗯,要,为什么不要?”我笑着走过去,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推着购物车有说有笑地去结账,原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有时候也是很爽的。 回到家,我主动洗了水果,拌了一份沙拉,拽着裴少北窝在沙发上吃着。我见裴少北一直不提刚刚的事,便主动开了口。 “他脸上的巴掌印是我打的,今天下午我去楼下等你下班遇见了他,我觉得他现在的行为越来越疯了!今天又在超市闹了这么一出,估计他受了刺激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去你工作的地方闹,学校那边,如果再没有消息的话,我可能会主动辞职!大不了再找别的工作,就算找不到,还有你啊,你养我!” 裴少北并没有顺着我的话承诺说养我,其实这也符合他的性格,他本来也不是浪漫的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话,除了激情时刻,最多的也就是吵架和好的时候。平时,裴少北这个人就一直是冷静的,冷静的近乎于没有个人情感的外露倾向,这也是我一直觉得不安心的地方。 不过现在想来,倒也是值得放心的。一辈子那么长,任何感情都有保质期,婚姻维持下去的并不是最初的荷尔蒙的迸发,而是一种近似于亲情的感情积累,很伟大,却也很平凡。它渗透于生活的点滴,你有时候看不见,忽略了,为止心酸和矫情,可是它却一直存在,在你难过的时候,在你落魄的时候,它一直在。 我看着裴少北,故作委屈地又问了句,“这个时候偶像剧的设定不应该是男主神情款款地说,‘我养你!’吗?” 裴少北瞥了瞥嘴,将一颗蓝莓塞进我嘴里,然后说道,“为什么要辞职?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教书吗?” “是啊,我是喜欢,可是我怕林东再去闹!闹的大家的关系真的僵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以前的老师了!” 我有些郁闷,随即又扬起笑脸看向裴少北,“反正我从毕业就没离开过学校,不如去换个环境试试!说不定就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那!” “那林东这边你有什么打算?凭之任之?” 裴少北挑眉,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赞同。 我早知道,对与我的情绪变化是逃不过裴少北的眼睛的,便也不再隐瞒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提前说好,你不准误会!” 我盯着裴少北,见他神情缓和便继续说道,“我和林东是没有复合的可能的。以前他那么对我,其实我可以鼓起很大的勇气来反抗。就像校园网事件一样,面对他,我不害怕,无论他出什么样的招式,我都不怕!那时候你跟我生气,我甚至都生出来跟他同归于尽的心情。不过很快就觉得自己傻,和那种人同归于尽,真是蠢死了!” “但是他一软化,你就不忍心了是不是?”裴少北突然打断我,声音带着一点醋意。“你们之间那么久的感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部消失,我理解,但不代表不生气!” “要不,我们搬走吧!”我犹豫着抬眼问道。 裴少北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诧异而又不解,最后又归于平静,平静的让我心慌。 “我说错话了?” “一味逃避不是办法!既然你不忍心,那我替你做!”裴少北拍了拍我的头,起身走向书房,“我电脑没带,还是用你的!” 关门的瞬间他飘出来这么一句,我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却懒得心安理得。其实心里还是因为不想再和林东有任何瓜葛罢了。 “行啊,你处理吧!”我对着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句,却没问他要如何处理。 裴少北的能力我从来都不怀疑,只是心里不想他因为我的时候出头,私心觉得,那样会给他的形象抹黑,这不是我所乐意看到的。 但是现在,裴少北说我们是一家人了。我愿意试着去相信这一点,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可能因为有一个我们之间的血脉结晶,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更加进了一步。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再看见林东。我的时间安排的也很充实,做课件,看课外书籍,散步,做饭,等裴少北下班。 母亲来过两次,带了些补品过来,还有些宽松的衣服,说是父亲专门找人订的,虽然样式不新潮可是布料和做工却很好。 我知道爸妈对我和裴少北的关系是认同的,却也带着点不安心。母亲旁敲侧击的问了我什么时候和裴少北去看他父母,又张罗着准备一些礼品。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可她却表现的异常紧张。 我心里对这样的关系是有些抵触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裴少北在付出,我总不能一直矫情任性下去。我答应母亲会问问裴少北父母的喜好,这才哄着她笑眯眯地离开了。 我心里觉得憋闷,又想起前几天去做的体检,好像是今天出来结果,便收拾了一下出门去医院。 路上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自己的去向,他那边一直很忙,只交代了两声就挂了。 我这个孕妇,并没有和那些年轻小夫妻一样,受到丈夫额外的关照,我看着相携来检查的人,心里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但我了解裴少北这个人,也知道他工作忙,如今我一个人闲在家里,总不能也要求他陪我闲在家里吧! 体检结果并没有问题,我拿了检查报告走出妇产科的门诊部,一转头就看到了林东捂着额头满身是血地坐在急诊室门口,样子狼狈无比。 我原本不想去管,可是小区里的宋医生正好走过来,跟我打了招呼。寒暄完,林东的目光就已经望了过来。 这种时候,我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林东看见我,却跟疯了一样,目露凶光地死死盯着我。我被他盯的发毛,下意识地就像逃。林东却突然大声喊住我,“顾晚!” 我猛地蹲着,看着来往的人,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握了起来。 裴少北说,林东的事情,你不忍心我替你做! 我一直没问他会采取什么方式,不过依照他的职业,我以为他一定会找到证据,警告林东或者直接起诉。 这几天我没看到林东便以为他真的收到了警告,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可是如今,林东满脸血渍恨我入骨,那样子很明显就是表明,他身上的伤源自于我。而唯一会为我这么做的就只有裴少北。 我几乎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院,不顾身后林东的叫嚣。林东自然不可能追出来,那样的伤口,他必须处理。 而我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管他处理的结果,听他刚刚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事。我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担心林东会因为受伤的事堆裴少北进行报复。 知法犯法,这对于律师的名誉是多大的影响。我不敢想,更不敢去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可是等我上了出租车往家赶的时候,心里却有些埋怨裴少北的行为。这太冲动,林东的睚眦必报,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开了伤势证明,就会跑去裴少北的事务所闹去。 一想到那画面,我整个人就暴躁地坐都坐不住。 第六十二章 死循环 我刚下了车,还没有走到楼区口,就见刘娟急匆匆地冲了出来,一看见我就跟看见仇人一把,上前就扯住我的胳膊。 我一只手里拿着医院的检查报告,另一只手拎着包,根本腾不出手去挣开她。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我儿子为了你弄得家破人亡,你竟然还找人去打他?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刘娟拽着我的胳膊,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只能半弓着身体无比狼狈。 医院的场景我看到了,刘娟的这个控诉我没办法装作是诬陷。小区保安早就认得我们,看好戏般地打开窗子,吆喝着说道,“哎,顾老师,又和您前婆婆打上了啊!可不能堵着大门,来来往往的车辆这么多,容易造成交通堵塞!” 我的脸早就烧的通红,心里把那保安骂了一遍,却也没办法学着刘娟的样子在大街上哭天抹泪的。 “你先起来行不行?”我弯腰去拉刘娟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可是刘娟人虽然不高,可是常年在地里讨生活,骨头架子结实的很,我拽了两下愣是没拽起来,反而因为力道收的不及时害的刘娟又狠狠摔了一跤。 这下子刘娟更不算完了,也不抓我了,见着个人进来就拍着地哭着叫骂,“都来看看啊,这人民教师打人了!可怜我这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儿子拉扯大,却被这个女人害的家不成家,如今还被人打的去了医院,生死不明!来人啊,快抓住这个害人精啊,替我儿讨一个公道!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没法活了啊!” 刘娟的嗓门特别的大,不一会儿就招来了一堆的人。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臊红了脸立在原地,死死攥着手里的包,一言不发。 “哎呀,刘大妈这又怎么了?快先起来,有什么事你细细说,坐在地上总归不是办法!” “是啊是啊,这小顾老师也不是个蛮横无理的主,说不定就是个误会!” “对啊,先起来吧,堵着门口万一被车子刮了,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顾晚一个头两个大,本来早饭就吃的少,这会儿在阳光下站着直觉的一阵眩晕,胃里也跟着翻腾,只往外泛酸水。 刘娟一听这周围的人怎么全都是向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众人吼道,“你们知道什么啊?我那儿子要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怎么会惹上张嘉嘉那种人,又怎么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儿子是个长情的人啊,一遍遍的跟我说要和这个女人复婚。还说当初离婚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律师撺掇的。我们家穷,可是人穷志不穷。我儿子那么有能力,年纪轻轻就做了主管。不靠爹不靠权,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钻了你这女人的圈套,如今被你害的工作险些不保不说,连人你也敢打。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给你看!” 刘娟原本是对着众人嚷嚷的,可说着说着就又转向了我,手指指着一旁的墙,作势就要往上撞。 我直觉头晕目眩,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推开围观的人跑到小区外一阵狂吐。 呕吐的酸涩味道充斥着鼻腔,胃里痉挛带出的眼泪流了一脸,此刻的我不比那坐在地上撒泼的刘娟差多少。 “小顾老师怀孕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万一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个律师可不好应付啊!”不知谁说了一句,让原本哭喊的刘娟渐渐止住了嚎叫,红着眼不甘心地说道,“哼,还不知道是谁的种那。前几天我可看见那律师的弟弟大晚上十点多从那楼道里出来了,不要脸的女人,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 刘娟的话登时让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我没想到裴梓乐那晚离开的时候会被刘娟看到,如果她看到了,那么小区里必然也会有别的人看到。 果不其然,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围观的人竟开始低语起那晚的事情来。 我只觉百口莫辩,可是林东受伤的事却十有八九是裴少北做的,我不能让这件事恶化下去。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走到刘娟面前说道,“我刚刚在医院见到林东了,他伤的不重!一会我跟你一块去医院,把事情问清楚了!如果真的是因我而起,医药费我出!” “光出医药费就完了?你想的倒美!”刘娟一听我这话立刻站起来,从刚刚的嚎叫变得咄咄逼人,“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我们家林东有什么不舒服,你可要负责到底!大家做个凭证,可不是我强逼着人家负责的!” 刘娟眼中闪着算计,我当然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不就是为了钱吗?这一会儿我突然有些后悔在医院逃走了,相对于刘娟的胡搅蛮缠,林东倒是更容易沟通。应该先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万一不是裴少北做的那? 我脑袋里乱乱的,这种可能我不是没想过,可是随即自己就给自己否决了。而且因为刚刚刘娟提及裴梓乐那晚离开的事,也让我有些担心,那个看似清秀实际偏执的裴梓乐会不会惹出事来。 我陪着刘娟拦了辆出租车,本来想给裴少北打个电话,可是我一拿手机刘娟就瞥我,警告意味很浓,完全一副,你要是敢叫人,我就敢继续闹的样子。 总不能事事都依靠裴少北,我定了定神,再没说话。 一路上刘娟絮絮叨叨,却竟说林东的好话,话里话外竟有几分让我照顾林东的意思。我没回应,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我根本无心理她。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医院的时候,林东早就处理完伤口,正躺在病房里休息。刘娟直奔着病房走去,让我意识到,林东肯定早就跟刘娟打过电话,否则她也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儿子进了医院还有那个闲工夫跟我啰嗦那么久。 林东抱着头,正半靠在床上玩手机,见我和刘娟进来,眼中闪过惊喜。 “晚晚,你来了!”林东眼光灼灼地盯着我看,刘娟则是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问了还有哪里伤着了这才坐在一旁,转头看着我说道,“还不赶紧去交钱,你来得时候怎么说的?” 贪财的嘴脸还真是急不可耐,林东似乎也对刘娟的话有些不赞同,皱眉叫了声,“妈,你先出去,我和晚晚说会话!” “你这熊孩子,我是你妈,你还处处向着一个跟你离婚的女人!我真是造了什么孽啊!”刘娟气得伸手拍了林东一下,眼睛却一个劲刮着我。 我见刘娟真的要走,立刻开口道,“林东,我问你点事情,你妈不用走!”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这伤是怎么来的?”林东直视着我,神情难得地平静。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愈发紧张起来。 林东看了我一会,突然悲凉地笑了笑,笑的我心里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哪里怪。 “晚晚,我早就跟你说过,裴少北那样的富家子不适合你,你为什么就不听!我只是劝他好好对你,如果不能好好对你就尽早放手,你看看他怎么做的?” “是他打得你?”我不相信地又问了一遍。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他造成的!在酒店里打我还不够,还派人跟踪我,要不是我躲得快,今天这条腿就算交代在那里了!”林东脸色有些苍白,说其这个的时候似有后怕一般抖了抖。 刘娟一听这话,登时不愿意了,指着我就是一阵训,“顾晚我告诉你,你今天在小区门口说过的话你可不能当放屁,那么些人听着那,你说如果林东的伤是因为你造成的,你就会照顾他,还会支付医药费!小东,你听妈的话,再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内伤!” “妈,我没事!”林东打断了刘娟的话,依旧转头来看着我,“如果我这身伤能换来晚晚,我不在意。至少让她看清楚,谁才是适合她的人!” 林东说的平静而又深情,我心里却因为裴少北的所为,乱了思绪,再也无心与林东纠缠。 “我去交钱!” 我转身打算离开病房,却听林东又道,“晚晚,钱我已经给了!” 我一怔,想了想说道,“那你把发票给我,花了多少,我给你!” “晚晚!”林东表情很受伤地看着我,“你就不能陪我说会话吗?” 我立在门口,本能地想拒绝,可是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这话来。林东见我犹豫,立刻找了个理由将刘娟支走,见我一直在门口不进去,作势就要下床。 我担心伤势恶化,不得已只能走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死命往怀里带。 我又急又气,猛地将他推开。林东狠狠地摔在床上,正好来打针的护士进来,看见这一幕很不赞同地说道,“病人是轻微脑震荡,不宜有过激行动,你们这做家属的,可不能马虎!” 我张口想解释,林东却先我一步开了口,“没事,我老婆和我闹着玩儿那!” 第六十三章 不要闹了 我狠狠瞪了林东一眼,他却冲我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恍惚间我似乎又看到了学生时期的林东。 记得有一次,学校开运动会,奖品丰厚。林东为了给我挣个礼物,参加了1500米的长跑,最后在快到终点的时候摔了一跤,那时候我带他去学校医务室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也是现今这个表情,带着点可怜兮兮的调皮,让人连训责的话都说不出口。 护士打了吊瓶就走了,嘱咐我快输完的时候叫她。我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坐在了病床变得椅子上。 “晚晚,其实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林东目光带着柔情,就那样看着我,也不再伸手去碰我。 我别扭地侧开脸,“林东,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后悔了!”林东快速地截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晚晚,我后悔了!我承认我受不住诱惑和张嘉嘉发生了不道德的关系,可是,我爱的人始终是你!从在大学里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你!婚姻都有一个七年之痒的事情,我承认这种爱情转换为亲情的过程让我走错了路,伤害了你,可我想回头,想和你好好过下半辈子。晚晚,求你,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要这么绝,好不好?” 我心里忍不住苦笑。假如这些话林东在离婚的时候就说出口,是不是我真的能原谅他。如果他当时斩钉截铁地跟张嘉嘉分了手,我是不是会回头。 答案我无法说的绝对,我是一个很懒又很念旧的人。我懒的只想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爱着他给他一个家,和他有个孩子,然后从青丝到白发,平淡而又幸福的走完一生,知道老死。 曾经我以为那个人是林东,所以即便是后来的几年,我察觉到两个人之间感情的嫌隙,也没有主动去弥补,去了解,去挽救。我像个蜗牛一样,守着背上的壳,以为守住的是永恒,是不会变得幸福。 可是当那种幸福变了味道,当那个壳碎的刺破了皮肉,让柔软的心变得血淋淋的,我再想去做什么已经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摘除,即便带来的比那种血淋淋的痛更深更重。 我说,林东,我们不可能了! 我说的平静,看似经过了深思熟虑。 林东有时候显然比我更了解我,他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反问,“晚晚,为什么不可能?你尝试过吗?为此努力过吗?你没有!你抓着我和张嘉嘉的事情,那么迅速而决绝地转身了,你根本就没有尝试去挽回我们的婚姻!” “我能挽回吗?那个时候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你觉得我还有挽回的意义吗?”我有些激动,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不耻。 林东被我这句话顶的低下了头,脸上也跟着一阵红一阵白。我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林东,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各自安好吧!别把曾经的那点美好都消磨殆尽了,到时候即便是永不相见,也还会变得互相鄙夷厌恶!我不想,真的变成仇敌!” “晚晚,为什么?”林东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竟然带了泪痕,“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你觉得我在不遗余力地伤害你,可是在伤害你的同时,我也在伤害我自己!为什么,你眼里全是裴少北,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努力一下!” 我这才发现他情绪很不稳定,手上的青筋暴突,原本扎着的针头也有些偏移。 我急急喝道,“林东!” 林东却猛地瞪向我,眼中血色密布,竟带了点凶相,“顾晚,从当初我追你的时候开始,你就是这个样子。不讨厌我却也从不主动亲近我,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对你的好,对你百依百顺,让你习惯我,依赖我。你便像只蜗牛一样,顺势接受。就像现在的你和裴少北的关系一样,在你最难的时候他出现了,帮助你,陪着你,对你好,你便从习惯我依赖我找到了另一个替代品,你自己想想,你到底爱不爱那个人?还是说,你从来就没爱过,包括我在内,你都只是想找个伴而已!” 针头彻底鼓了,林东的手面青紫一片,我却被林东的话惊的目瞪口呆,连去叫护士都忘记了。要不是刘娟突然回来,还不知道那手臂会变成什么样子。 刘娟自然将这一切罪过全赖在我的头上,对着我又是一阵谩骂。林东因为药物的原因沉沉睡去,我不愿再呆,将手里所有的钱给了刘娟一个人毫无意识地飘出了医院。 “顾晚,在你最难的时候他出现了,帮助你,陪着你,对你好,你便从习惯我依赖我找到了另一个替代品,你自己想想,你到底爱不爱那个人?还是说,你从来就没爱过,包括我在内,你都只是想找个伴而已!” 林东的话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响起,如魔咒一般,让我整个脑袋炸开一般,我死命地捂着头,缓缓蹲了下来。 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多经历生死的场面,对于崩溃大哭的我自然没有引起几个人的关注。我就这样坐在住院部外面的回廊上,抱着腿哭了许久。 好像是在哭自己,又像是是因为别人,到最后,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脑袋也跟着空了下来,变成一种毫无意义的宣泄。 阳光西斜,石凳的冰凉让我的神经渐渐平复,我起身机械地向外走,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人扯了一把,下一刻人就被狠狠抱进了怀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声音。 “晚晚,你吓死我了,打你手机也不接,我只能来医院碰碰运气!还好你没事,你是不是想把我急死!” 我抬头,视线缓缓聚焦,裴少北那张焦急的脸终于清晰地映了出来。 “裴少北!” “嗯,你怎么了?” “裴少北,你怎么回来的?”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裴少北,你为什么要打林东!”我死死盯着他,带着委屈和埋怨,如果不是他打了林东,我就不会被刘娟缠住,如果我不被刘娟缠住,就不会跟着她来到医院,如果我不来这里,就不会被林东的话影响,就不会觉得自己谁也对不起!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见过林东,他告诉了你什么?”裴少北突然松开我,目光锐利的看着我。 “你觉得我来医院,还用得着他说什么吗?那些伤那么明显,还用我再问吗?裴少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律师,你知不知道知法犯法的结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林东被打的脑震荡,如果他开据伤检报告把你告上法庭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裴少北,你的冷静那?你的精明那?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落进别人的圈套里。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怎么办?” 我死命地去打他,眼泪哗哗地又流了出来。 “林东被打的脑震荡了?”裴少北一把抓住我的手,一双浓密的眉毛死死皱在一起。 他见我只哭也不回答,转身朝住院部走,“我去看看。” 我急忙拉住他,连声说道,“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难道你非要闹的和我一样连工作也丢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多内疚!你知不知道我会觉得自己欠了你很多,算我求你,不要闹了!” 我无力地抓着裴少北的胳膊,浑身颤抖。 林东的话犹在耳畔,我不知道改信还是不信。可是那些话却像锥子一般狠狠钉在我的心上。我看着眼前为我着急,为我冲动打人的裴少北,如果我真的不爱他,只把他当做了一种寂寞的陪伴,一种溺水时随手抓住的稻草,那我是有多该死! 裴少北等着我情绪平复下来,脸色阴沉地望着我,片刻后问道,“你相信他的伤是我打的?” 我沉默不语。 “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直接给我定罪?顾晚,你不觉得这对我来说很不公平吗?”裴少北自嘲般低笑了笑,不等我回答,伸手将我拽在他袖口的手握住,“算了,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他转身向前走,我被他拉着,脚步下意识地就跟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直到上了车,裴少北都没再开口跟我说一句话。这种沉默让我心慌,可我又找不到先开口的话题,甚至是勇气。 裴少北的反应,让我开始怀疑林东话里的真实性。林东受伤这是事实,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自己把自己伤了。如果不是裴少北做的,那么裴少北也一定见过他,或者二人发生过语言冲突,要不然林东也不会一口咬定就是裴少北。 我的思维开始恢复,好像是被林东那些太过触及内心的话震慑住了,我无法面对林东口中的自己,却忘了人的心性何止两面。即便林东说的是我其中的一面,也不能完全代表我整个人的想法。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看了看一直沉着脸开车的裴少北,终究还是率先打破了僵局。 “裴少北,你今天见过林东?” 第六十四章 别干蠢事 车子陡然停滞了一下,我身体俯冲又被安全带扯回后座上,捂着胸口惊讶地看向裴少北。裴少北却已经又恢复平日的样子,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嘴角紧紧抿着,我了解,他这个小习惯是一种隐忍的表情。 “林东跟你说了什么?” 相对于林东的恶行,其实我心里还是愿意相信裴少北的。只不过,林东的伤有些吓人,而裴少北的不解释也让我一时之间生出理所当然的理解。 如今情绪平复,又见裴少北这个样子,我心里更觉一定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不能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乱猜吧?”裴少北的沉默让我心里有些烦躁,我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压不住脾气,有时候真的跟个孩子一般无理取闹。 “我说了,这些事不用你管!”裴少北冷冷地回了一句。 我气得抬脚踢了下车厢,转头看着窗外,胸口呼哧呼哧喘着气,还觉得憋闷,便降下车窗吹了吹风。刚刚哭过的脸,被风一吹直觉糊了一层泥一般,又黏又脏,这让我的心情愈发糟糕。 赶紧又关了车窗,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压着火气又问了一句,“这些事不用我管,那好,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管?我这个当事人至少应该知道详情吧?或者应该知道处理结果是否我能承受吧!” 裴少北一下子怒了,他猛地将车听到路边,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喇叭声陡然响起,惊得我顿时哑住。 “顾晚,你觉得我会怎么做?你觉得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让你无法承受?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林东重要?林东对你做过什么事,你清楚我也清楚。难道非要把这些事情全撒在明面上说开了才觉得痛快?顾晚,你到底是没有心,还是心太大?” 我被裴少北的控诉弄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反驳,“我只是想问清楚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事情,如果是这样极端的方式,我不同意!” “不同意?哼,因为心疼林东所以不同意?”裴少北怒极反笑,样子竟多了份自嘲。 我心有不忍,冲口说道,“我不是心疼他,我是担心你!我自己已经是个例子,被人搞的名誉扫地,生活变得乌烟瘴气,这些事情我不想发生在你身上。裴少北,你不该因为我这样的人,染上这些污秽的事情。我会觉得愧疚,会觉得对不起你!” 裴少北没再说话,双眼直直盯着我,如墨的眼珠深似大海,让人看不透彻。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又似乎只是随意地叹了口气,“晚晚,我们不要再因为林东而吵架了!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不要在意了好不好?” 我一怔,隐隐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不知如何再问。 “林东的伤不是我打的!他今天的确来找我了,跟我说了些不好的话,我没忍住,给了他一拳!不过那一拳也就是砸青了他的嘴角,绝不会得什么脑震荡!你如果不信,我下午就把餐厅的监控视频拿给你!” 裴少北的解释让我放下心来,如果只是一拳的摩擦,那么就算林东再怎么算计也不能就这件事伤害裴少北。 我想了想还是将林东的具体情况说了一下,然后道,“林东说出了饭店他又被人堵住打了一顿,他怀疑是你找人揍他。我怕他拿这件事找你麻烦,所以……” “所以你不接我的电话,一个人跑到医院照顾他?”裴少北斜眼看我,我有些囧,却还是回道,“刘娟在小区门口堵住我,我怕事闹大,就跟来看看。原本想给你打电话,不过你也知道刘娟那个人,就巴不得抓住点什么,我怕当着面打电话把事情着实了对你不好!” 裴少北重新发动了车子,神情已经恢复。 “你再说好听的也不能弥补刚刚对我造成的伤害,按照律法,我可以索求精神损失费!” 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只觉一切烟消云散。林东先前引起的那些情绪巨浪也随之平复,无论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裴少北,至少我是在乎的,并不是停步不前一味地寻找依靠。 “我一分钱也没有了,兜里的现金全给林东交了住院费!” 我话音刚落,裴少北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下。我登时心里毛毛的,总感觉这个眼神背后的意思太深,不仅仅是因为我给林东交了住院费。 “你一直都这么主动?” 顿了一会,裴少北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话。 “啊?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裴少北却又兀自摇了摇头,我猜不准他的意图,只能认为对方是因为住院费的事在吃醋,便解释道,“我也是被他吓到了,就想着息事宁人,别给你造成麻烦!” “你觉得我会怕这样的人?”裴少北似乎没忍住,憋了一会又冒出一句,“我做律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无赖没见过,以后别竟干蠢事,听到没有!” 我点了点头,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咕噜噜响了起来。我脸上一红,觉得真是丢脸。 裴少北已经将车子拐到一个停车场,话带调侃,“为了前夫,饿着我的儿子,顾晚,你可真有脸!” 我呸了一声,跟着裴少北下了车。 一顿饭倒是吃的很平静,我饿的不行,形象也顾不得了。裴少北吃的到不多,一直是一种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偶尔抬头看他,便会发现他目光不太自然,还带着点闪躲。 我一开始没注意,只是次数多了就有点怀疑,可又说不出怀疑什么。 吃了饭,裴少北就把我送回了小区,自己开车去上班了。我经过保安室的时候,正好先前那个小保安开着窗往外看,见到了笑着打招呼,“哎呀顾老师,从医院回来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便匆匆往楼区口走去,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随即听见有人嘀咕,“装什么清高,为人师表还是淫娃荡妇,现在的社会,看上去越高贵的越恶心!” 我气得死死握着拳头,很想回头给那个保安一下,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刚走出电梯,就见父亲提着两大包东西坐在走廊上正在打盹,已经花白的头发看上去老态龙钟。我忙快步走过去将人叫醒扶起来,一边开门一边急道,“爸,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妈那里不是有备用钥匙吗?您说说您,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坐在地上睡。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我将父亲推进门,赶紧去烧了热水过来。 父亲一向是个温和的人,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脸色却难得地有些阴沉,还带着点没有睡醒的憔悴。 我心里有点酸,倒了水又去洗了水果,想了想又问道,“爸,您吃饭没有?我给你做点面条吧!冰箱里有牛肉和小菜,一会就好!” 我正准备挽了袖子去厨房,却被父亲叫住。 “晚晚,别忙了,你过来,爸爸有话问你!” 我忙走过去坐在父亲的对面,侧头看了看父亲拎进来放在脚边的两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什么。 “爸,怎么了?您这么突然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提的什么东西?” 父亲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片刻后叹了口气问,“最近你和林东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我一惊,突然想到今天在小区门口发生的那场闹剧。按照时间算,父亲应该是我和刘娟去医院的时候来的,那个时候,小区门口一定正陷入激烈的八卦讨论中。难道他听见了什么话? “爸,你别听别人乱说,我和林东离婚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父亲又叹了口气,将被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沉声训道,“晚晚,你的工作是教书育人,平日里就该以身作则,虽然婚姻这种事没办法,爸爸对于你离婚也无话可说。可是就算是离了婚你也不能破罐子破摔,生活作风一定要严谨。绝不能留下话柄让人笑话,且不说我和你妈住的远,听不见这么多的风言风语。可你上少北的脸往哪儿搁?他是个男人,工作还是那种抛头露面的,万一,万一小区里这些流言传到他单位去,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吗?唉!”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父亲的话句句在理,可这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可是跟父亲之间我也没办法像和母亲那样无所顾忌地交流,此刻只能顺着他说道,“爸,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您别上火,对身体不好!” “我的身体不用你担心,只要你好好的,爸就算死了也瞑目了!”父亲有些激动地冷哼了一声,我有些委屈,低着头不说话。 父亲将脚边的那两个袋子提到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一个个盒子袋子,又一个个敞开了介绍,“这是鹿茸,这是海参,这是野山菇……” 一开始我以为是父亲带来给我补身体的,后来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爸,您这是要干什么?” 第六十五章 乱了 父亲瞪了我一眼,回道,“你不懂事,不知道张罗,我们这做父母的还能什么都不表示?少北不是说要带你去见他家长吗?我和你妈寻思着,人家是高干家庭,那些商场里的礼盒一定不稀罕,便托人寻了些野味,这些都是天然的,费了不少功夫,像这个野山菇,都是晾晒好的,也比较容易存放。你到时候带去,也免得再去买那些看上去花里胡哨却没点实惠的东西!” 我这才明白过来,父亲这大老远大包小包地过来,是给我准备去裴家的礼品。怪不得他听见那些留言会这么上火,他定是也担心会影响我和裴少北的关系吧。 “爸,你不用那么费心,到时候我自己去准备就行!”我有些感动,又觉得难受。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让我抓住裴少北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们也知道,裴少北与我之间的差距,所以才这般提心吊胆,有患得患失。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行了,服装店还有活,我这就走了!”父亲又看了我一眼,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急忙拉他,“爸,您先吃了饭不行吗?这大冷天的,您在外面做了那么久,一点热东西都不吃,身体怎么扛得住。” “不用了,爸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总给少北惹麻烦,听见没有!” 爸爸为人固执,我也不能再劝,心里难受,只点了点头把人送到了电梯口,看着对方微微佝偻的背,心酸的想掉泪。 刚回到家电话就响了,我以为是裴少北,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一听却是林东。 我一听对方的声音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对着电话喊道,“林东,你能不能让我消停会,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 电话那端一顿,随即林东状似哀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说,“晚晚,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误会了。我说的那些话,你一定听到心里去了是不是?我醒过来的时候听护士说你在外面哭了,是因为我对不对?你对我没有忘情,你还记的我们之前的种种美好是不是?晚晚,回来吧,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只有我才是能陪你走一辈子的人!” “你够了,林东!”我气得一脚踹在沙发上,恨不得钻进电话里将那人咬死算完。“我承认,你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的确让我难受了,可是我难受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裴少北。你不是让我想清楚自己爱不爱裴少北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爱他,很爱很爱!而且,还会和他一直走下去,走一辈子!林东,你不要再纠缠不清,要不然,后果会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你咎由自取!” “哼,你就任由裴少北折磨我,打我害我?”林东的冷讽声传来,“顾晚,你要想清楚,我这身伤是谁造成的,如果我现在跑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告他,或者去他的对手那里挑起事端,那么你觉得,后果会是什么?裴少北不是一直被业内誉为常胜将军吗?我想,一定得罪了很多人,我要找合作伙伴,轻而易举。别怪我没提醒你,跟着一个身败名裂的律师,你能有什么好处?” 我听着先是一阵后怕,可是裴少北的能力又让我有了点底气。林东的分析没有错,可是这也恰好暴露了一个失误。 我恨声回道,“林东,你不用危言耸听。先不论你能不能害的了裴少北,就说你现在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这身伤就是裴少北造成的?你有人证吗?物证那?哼,单凭在饭店里裴少北打出去的那一拳你就想借题发挥?林东,你太小看裴少北的能力了?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又怎么能成为业内的金牌律师!你不是要找人告他吗?那你去吧,还有,医药费我不会再出!” 说罢我就要挂电话,林东却在那边叫嚣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顾晚,你竟然这么相信裴少北?我衷心的希望他也能想你这样相信你!” 我一怔,裴少北吃饭时候的异常猛地冒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林东,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回不回来?” 我失笑,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直接冷哼了一声,“有病!” “好,很好!”林东突然决绝地打断了我,“裴少北告诉你他打了我一拳,那么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打我?” 我心口一紧,没有说话。 电话里又传来林东近似疯狂的大笑,“顾晚,你记不记得咱们恋爱的时候去过几次宾馆?你记不记得,在宾馆的大床上,你和我之间……” “林东,你无耻,你有病,你混蛋!”我气得大骂,林东却笑得愈发得意。 “哈哈哈哈,顾晚,你骂吧,你再骂,这也是事实!你跟我睡过,还不止一次。顾晚,你想不想让我把更多的细节都告诉他?你当时是怎么主动的,怎么迎合我的?哈哈哈哈,一定很有趣,很有趣!” 林东的声音已经有些变态似的尖锐,我狠狠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死死闭着眼,耳朵里却依旧传来林东肆意的笑声,如魔咒一般,将人撕裂。 我终于明白裴少北看我的眼神了,还有他那句“你一直都很主动”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林东家里穷,和我约会基本都是我付账。青春萌动,踏过那道禁忌似乎是再平常不过,而开房的钱也的确是我出的。 那些久远的画面猛地塞进脑袋里,你越想压制它却越清晰。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都如同沙雕上难以承受的一片叶子,足以让整个城堡崩塌。 我不知道林东到底说到了什么程度,其实我结过婚,那种事肯定做过。这点裴少北应该了解,应该不会在意吧?我自我安慰,父亲的话却又窜了上来。 裴少北始终是个男人,是男人就不会不在意。 我一下子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弓成一团,死命地却揪自己的头发。林东这是要彻底毁了我,无所不用其极的毁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歪在沙发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我看了看时间,裴少北应该快下班了,我看着满桌的盒子袋子,挣扎着起身去收拾,却因为做的太久,腰疼的直不起来,我扶着沙发缓和了一会,小肚子又有点隐隐作疼。 我登时吓得出了一身汗,宋医生说过,怀孕初期最忌讳情绪波动太大,要多休息保持心情舒畅,否则很容易流产。 我无法想象如果在这个时候我的肚子再出事,裴少北会怎么对我? 那句分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我神经质般冲进卧室,将先前母亲送来的一些安胎的营养液打开,喝了一支,然后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弯成了虾米。 也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情绪闹腾的,我原本只是想歇一歇就去给裴少北做饭,谁知一闭眼竟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叫我,声音温和低沉。 “裴少北!”我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翻了个身,陡然间醒了过来,双手几乎立刻就往身下探去,裤子干净没有任何不明液体。 看来孩子没事,我这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裴少北错愕地目光。 我随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去,就见被子已经掀开,我大敞着双腿,两只手捂着下面,姿势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登时羞得红了脸,急忙解释,“我,我睡之前肚子不太舒服,我我担心那个,哎呀,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少北被我逗乐了,欺身上前问了句,“晚晚,你说,我想的那样是什么样?” 熟悉的男子气息萦绕在鼻尖,裴少北好看的鼻子摩挲着我的脸颊,暧昧温情。我有些把持不住,心跳的狂乱,双手却死死抓着床单,眼睛下意识地就闭上了。 半天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迟疑地睁开眼就见裴少北正满脸调侃地看着我。 “晚晚,你在想什么?” “我,你,你混蛋!”我又气又窘,伸手推开他翻身下床,却在双脚着地的同时放轻了动作,在感觉到肚子那种隐痛不见了,才彻底放下心来。 裴少北笑倒在床上,我躲进卫生间里,整张脸烧的通红,看着镜子里自己那满眼含春模样,不知为何又响起曾经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表情,登时激情退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他真的不在意吗?” 爱情里患得患失,我算是彻底领会到了。 “晚晚,别躲了,赶紧出来喝汤,我都炖了一个小时了!我第一次炖汤,你可给我喝干净!”裴少北的声音传来,语调上扬,不见丝毫不悦。 我心里微安,忙应了一声,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第六十六章 我很想你 裴少北做的饭并不太好,我本来就没有太大的胃口,只喝了写下面的清汤,吃了点青菜便停下了筷子。 对于裴少北的不追问,我有些摸不准。可要我主动去提那些事情,也有些为难。我不想让事情再恶化下去,最终决定,敞开了内心,将那些隐患消除。 经历过那场婚姻,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只是我知道,生活中感情和婚姻的维系,信任和沟通缺一不可。 “裴少北,我是个离婚的女人,有时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那是我不好的历史,我没办法穿越回去修改,我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的日子,我不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再造成今天的不愉快!”我直直盯着裴少北,见他放下了筷子,神情冷淡,并没有任何表示。 我心里越发空虚,一咬牙又道,“在医院的时候,林东说我对待感情一味停滞不前,只等着别人对我好,靠近我。他还说,我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陪着我,帮助我,就好像在大学里,不爱说话的我被他追求一样。他说我根本不爱你!” 裴少北的手因为我的这些话轻轻握了起来,嘴角微抿,一声不吭。 我鼻子发酸,声音有些哽咽,“裴少北,我的性格使然,感情并不外露。可我知道,我在乎你!这一点,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动摇!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说爱,未免过于浅薄。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情分。我不懂这和爱情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让我和你这样,白头到老,我,我会觉得很幸福!” 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慌乱地低下头,桌子下面的手已经死死攥紧,我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将眼泪抹了一下,再抬头望向裴少北,脸上尽量挂着轻松的笑。 “今天我爸爸来了,拿了好些礼物过来,说让我带给你爸妈,不能失了礼数!我知道,我爸妈很希望我们走到一起,可能,这会对已造成某种压力。而且,我现在又怀孕了,这让我总觉得,自己是在逼婚!这感觉很糟糕!林东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知道,那些话你也听过了!裴少北,那些事情,我没办法改变的!很抱歉,我并不想,并不想……” 我哽咽着无法说下去,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狼狈的太过明显。 以前看过一段话,说一个女人以最悲凉的姿态追问一个男人,你有没有爱过我?其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一败涂地。 爱情是一场博弈,率先深陷的人注定是输家。 可我不想和裴少北耍心机,更不想用其他的附加条件当做筹码。那样我会觉得,我和张嘉嘉是一路人。 太卑贱,太没有自尊。 “这就是你这段时间压在心里的事情?”裴少北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冷静如常,并没有因为我的情绪而又任何的波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裴少北又道,“你爸妈对我的态度,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你觉得他们在逼我?” 我沉默,没有回答。 裴少北的声音再次响起,“林东的确和我说了很多话,目的我很清楚。我是个男人,男人都有底线,特别是对待感情这方面。我承认我很生气,很愤怒,所以才会不顾场合揍了他。如果事情重来,我还是会出手!不是因为那种事而愤怒,而是因为你为林东这个渣男的付出,我觉得难受!” 我心口一紧,想象着裴少北愤怒的从饭店出来,给我打电话问我产检的事情。压着火气,不让我担心。后来又因为找不到我,而疯了一样跑去医院,却看到我在为林东哭泣。 仿佛有只手,在死死地攥着我的胸口,痛彻心扉,懊恼不已。 “对不起,裴少北,对不起!” 我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裴少北一眼。 耳边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我知道裴少北起来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已经到了身边,不等他有所行动,我就直接扑了过去,死死抱着他的腰,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形象全无。 裴少北摸着我的头,也不哄劝,任由我发泄。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知道眼睛都疼的快要睁不开,嗓子因为胡乱地说着话而沙哑难受。 裴少北这才拍了拍我的背,低声说道,“好了,我一直记着你说的话,走过那条破旧的街,前面就是一片新区。晚晚,你比谁都渴望走出来,那么久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再把你拽进去,好不好?” 我拼命点头。 裴少北半蹲在地上,目光澄清地看着我。我想此刻我一定奇丑无比,本来就不是倾国倾城的人,勉强算得上清秀,可再清秀,也敌不过满脸鼻涕眼泪啊。 我吸了吸鼻子,在裴少北戏虐的眼神里接过纸巾,甚至有种在他面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擦了擦鼻涕眼泪,哑着嗓子假装威胁,“不准嫌我丑!” 裴少北低低笑了起来,嘴角微勾,带着诱人的蛊惑。我没忍住,凑够去吻住了他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一点也不想裴少北平日给人的感觉那么禁欲那么高冷。我看着裴少北的眸色渐深,离开了一些距离,却又狠狠吻了上去。 我很想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想很想。 这种想,不是语言或者外在的物质可以补充。如今觉得,这种灵肉合一的宣泄,更是感情的一种认可,我渴望着你,一如你渴望着我。 裴少北很快掌控了主动权,只吻的我整个人软在他怀里,气息不稳。 我说,“裴少北,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我听着裴少北加重的呼吸,感受着他勒在我腰间越来越紧的手臂,看着他失了冷静的眼睛,带着深浓的情欲和微微的犹豫。 “医生说,只要小心些,就,就没事的!”我的脸已经烧得滚烫,心口跳的无法控制,双臂却环上裴少北的脖子,带着点鼓舞。 裴少北脸上的笑意更浓,“晚晚,你这是在鼓励我!” 我点了点头,将脑袋死命扎进裴少北的脖颈处。 下一刻,人就腾空而起。裴少北抱着我三两步就奔去了卧室,身体急躁,可动作却温柔至极。 一场云雨,虽然做的克制压抑,却又一种无法言说的契合感,让我和裴少北都达到了极度的欢愉。 皮肤上冒出的汗珠,似乎带走了身体内部的负面情绪。整个人,都觉得舒爽不已。 我懒懒地趴在裴少北的怀里喘着气,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裴少北抱着我,在我几乎快睡着的时候说,“晚晚,下周,陪我回家吧!” 我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一夜无梦,谁的踏实而又舒服。一觉醒来的时候,人还在裴少北的怀里。阳光从薄薄的纱窗外透过来,恰好照在床上。 被子外面的空气带着微微的凉意,而被子里面相拥的身体却温暖无比。我心里忍不住祈祷,如果以后的每天,都可以这样醒来,不孤单,不冷寂,那该有多好。 “在想什么?” 裴少北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带着点没睡醒的呢喃。 他翻了个身将我又往怀里抱了抱,脑袋蹭着我的脸颊,依旧闭着眼。我觉得痒,笑着去推他,却被他咬在嘴里亲了亲,我脸上一红,急忙挪动身体无意间碰到了某个地方。 裴少北闷哼一声,笑的越发贼兮兮的。 我登时又羞又气,抬手给了他一下。“大早晨的就耍流氓,赶紧起来去上班!” 裴少北倒也没强求,可能知道我身体不舒服,他松开我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叹了口气。“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我笑着抬脚踹了他一下,他便顺着我的力度爬了起来,我正要调笑他几句,却忘记了昨夜激情睡去,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 “啊,你这个暴露狂,我告你性骚扰!” 裴少北极为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只回了两个字,“法盲!” 我看着他裹了件睡袍走进了洗手间,嘴里嘟囔着对方一点也没有情趣,心里却美得了乐开了花。裴少北不会说甜言蜜语,可是每每却给我一种踏实安稳的感觉。 我抱着被子重新躺在床上犯懒,耳边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水声,眼皮又开始打架。心里想着起来给裴少北做点早饭,身体却懒得怎么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不一会儿,裴少北擦着湿漉漉的头走了出来,见我还赖在床上,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想当初某个人可是早中晚都会给我做好吃的!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气得拽了枕头扔他,裴少北笑嘻嘻地接了过去,俯身过来在我额头亲了亲,“一会记得吃饭!还有,不要再去医院,也不要再搭理林东了,听到吗?” 我点了点头,嘴上却瞥了瞥,“爱啰嗦的人老得快,小心我不要你!” 第六十七章 女人的战争 对于我的小脾气,裴少北都是包容的。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揉了我一把找了件衣服匆匆走了。 裴少北一走,我就觉得整个屋子里都变得冷清起来,就连被窝里的温度也是怎么捂都捂不住。刚刚哪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我懂得缩成团,却懒得去拿遥控器开空调。 已近初冬,暖气却还没有开始供应。 我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只能爬起来穿衣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点点痕迹,脸又开始烧了起来。 这些天因为林东造成的困扰几乎烟消云散,除了心底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床好衣服去洗漱,刷牙的时候却又泛起了恶心,对着盥洗池就是一阵吐,吐得我整个胃再次扭曲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却是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反倒莫名其妙想吃很酸很酸的橘子。 大超市里难寻,不过菜市场的小摊上却多的是,偶尔还能训道过冬的山楂,酸甜可口,更是让我胃口大开,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找了件厚毛衣套上,看了看衣橱里裴少北的拿几件西装,觉得作为人家的女朋友,自己的确不够细心。正是换季的时候,怎么能不准备几件新装? 我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顿,穿上风衣围上围巾拎了包就出了门。 时间还不到八点,小区里的上班族有的才刚刚出门。外面的阳光正好,却也不是太冷。我担心感冒,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刚走出楼门口,就看到刘娟在不远处等着,看样子好像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小区的停车场分为地下和外区,裴少北有的时候嫌麻烦,会直接将车子停在外区停车场,然后徒步走进来。我不知道昨晚上裴少北把车子停在了哪里,如果是地下,那应该不会碰见刘娟。 其实我挺担心裴少北和刘娟之间正面冲突的,俗话说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刘娟这种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还是老人,万一这个度把握不好,事情就会变得很糟。 女人与女人的战争,说破了天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算两个泼妇在街上打一仗,顶多引起点八卦风暴,可是万一一个男人对抗一个刘娟这样的女人,那么事情的恶劣程度就会大大增加,舆论导向也会偏向于刘娟这种看似弱者。 林东和裴少北的战争我可以不管,但是刘娟这个人,我必须压制住,绝对不能让她去找裴少北的麻烦。 我定了定神,装作看不到的样子,直接往小区外走。 刘娟见我这样,立刻跑了过来。我快走几步,却是将她引到了小区中心的花园凉亭处。这里虽然平时人多,但是却是个公众场所,就算出现意外,也有人证。而且这里的监控最齐全。 “你给我站住!” 刘娟比我稍微矮了点,再加上年龄的差距,我倒是没让她抓到我。 我身体微微错开两步,转身看着她,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刘娟一看我那个样子,立刻急了,指着我的鼻子问,“顾晚,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说的话全当放屁了?我告诉你,我可有证人。三号楼的王大妈,七号楼的刘大姐可都亲耳听见了,你说我们家小东的医药费全你出,怎么,这才一个晚上就想变卦,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冷笑一声,环抱双臂盯着她,“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少了前提条件?” “你别给我拽这些文化词,我听不懂!无论你今天说破了天,也得给我去医院陪床,直到我们家林东出院,要是还有什么后遗症,你也得负责到底?” 刘娟的大嗓门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不过自从她和张嘉嘉来到这个小区,这种场面他们几乎见怪不怪,并没有多么热情的围上来,只是远远地看着。 昨晚上和裴少北把事情全说开了,我心里也放下了很多东西,包括身为教师的一种极端的面子问题。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是这一块我还是很矫情很做作的。这也是让我在和林东一家子对抗的时候畏首畏尾,不过就是不想撕破脸。 更何况我性子本就内敛,真的想刘娟那个样子我也做不来,但是叫我忍气吞声,一味退让却也绝不再可能。 “负责?我凭什么负责?林东的伤到底是谁弄的,他比我更清楚!你们如果再敢把脏水往裴少北身上泼,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法院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你们的演技!” 刘娟被我的态度弄得有些愣,可能觉得我没有像昨天那样妥协,让她一时之间没想好对策。 在她怔楞的时候,我立刻趁热打铁。 “昨天我已经问清了事情经过,你们要是想看证据,我今天就能给你拿出来!林东不知道又惹了哪些麻烦事,被人围在巷子里揍了一顿。反过来却想讹我的钱,你们真是打得好算盘!”我忍不住冷笑,“你不是一直说你儿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当上了主管成了社会精英吗?怎么?这么点事情就搞不定了?还要去讹一个被抛弃的前妻的钱?要是这样的话,要不要我把张嘉嘉也叫过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看看这林东的医药费到底该谁出?” “你,你个贱人!”刘娟气得说不出话,伸手就要去抓我,我早就防备,立刻后退一步,指着她厉声喝道,“我警告你,我现在可怀着孩子,万一有个闪失,那就是一尸两命。你和林东正好陪葬,你自己想清楚!” 刘娟果然被我吓住了,逼近的脚步顿了下来,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见目的达到,便也不想再和她过多纠缠,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说道,“昨天我在医院给了你两千多块,你也不用还了!你不是一直盼着你儿子有什么后遗症吗?我劝你最好还是存着点钱,别最后落得和张嘉嘉一样!” 刘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撒泼打诨,却又碍于我的肚子。那双眼睛跟刀子一样直直盯着我的肚皮看。 我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地就将手放在了肚子上,刚想再警告几句,就听她呵呵笑了两声。 “顾晚你不要太得意,就你这种黑心黑肺的人,就算怀了孩子也生不出个带把的。想凭着孩子攀高枝,你就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到时候被人赶出家门,看谁还敢要你!” 刘娟说的咬牙切齿,我听的心里烦躁,回了她一句,“我就算没人要,也绝不会去找你儿子,你放一百个心!” 说罢我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开。 身后的刘娟有片刻的停滞,却似突然反应过来,这次的吵架竟然被我压制了,立刻气急败坏地连声咒骂起来,话语难听污秽,却并没有追上来。 我暗自攥了攥拳头,忍住回去揍她一顿的冲动,心里那股暴躁之气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以至于走到小区门口,本来还想跟我打招呼的小保安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逃也似地钻回了保安室。 我立在门口,冲着外面的空旷之地死命地嚎了两嗓子,又回头狠狠瞪了眼从窗口里探出头来的小保安,一甩头发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走的这算不算是潇洒,可我自以为很潇洒,这就够了。别人怎么看,怎么议论,随便他们开心吧。 只要裴少北不误会我,只要我们两个能这样走下去,就算是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总会被现实打脸,最终归于平静。 没有比时间更能检验流言的了,不攻自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我心情变得奇好,掏出手机给裴少北挂了个电话。电话那端响了一阵才接起,声音有些间断。 “我停下车,你稍等一会!” 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便漫步走着,并不着急。 “怎么了?”过了一会,裴少北的声音重新响起,我摇了摇头,又猛地发现对方看不见,忙回道,“没事,问问你到了没有?” “顾老师,无事献殷勤后面一句是什么?”裴少北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我撇撇嘴,也没反驳,问了他今天的行程,又嘱咐他吃早饭,最后在裴少北的调侃中挂了电话。 “晚晚,你现在才像个女朋友的样子嘛!” 裴少北最后的这句话还在耳畔响着,刚刚放手机的半边脸颊因为这句话微微发着烫。我还记得,参加董梅婚礼之后,裴少北就因为我以前去给林东送午饭而不去看他提出过抗议,不过那时候,我正在挣扎纠结当中,对此根本没有上心,现在再回想,自己为裴少北做的事情还真是少之又少! 反正今天没课,也不用帮玉姐整理课件,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利用。不如先去买了衣服,再去找他吃午饭,或者买了菜回来做? 我思索着这些小事,心里却因为这种有人可以挂念而生出满满的幸福感。 菜市场里人还不多,水果摊也只是刚刚摆出来。我挑了一些特别酸的橘子,又寻了半天山楂,却没有买到,反而遇见了一个刚刚出摊的水产车,里面活蹦乱跳的鱼让我心中一动。 第六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 我的厨艺源自于我母亲,虽然我是独生女,却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宠爱,小的时候,爸妈就已经开始张罗着做生意,那时候的服装业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途径,一个快递一个电话什么东西都能给你送过来。 那个时候进货,选货,全都是自己过去,再加上交通也不方便,搬运也需要人手,我爸妈又请不起人,便只能自己上。所以导致我时常都会一个人在家,饭菜总不能做几天的,母亲为了让我能早点学会照顾自己,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教我做饭,当然,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些简单的面条之类的,或者给我包一些速冻的包子水饺,让我饿了自己做熟了吃。 现在想来,到没觉得有什么苦,唯一的遗憾就是,把自己孤僻起来。常常一个人呆着,性格难免会发生改变。对于这一点,我爸妈还是存着愧疚的,要不然当初我坚持和林东结婚的时候,他们即便是不乐意,也没有非拆散我们不可。 人生真的很有趣,可能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没有任何影响,却决定了很多年后的某些选择,让你因此走上不同的路。 人便在这种选择中,从很多岔路口错过很多人。追溯到最后,你会发现,过去的人生每一个抉择对你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可是人生没有回头路。真应了那句,还没有好好生活就已经老了。 不过我希望,我能好好地老去,不要再走错了岔路口。 滋滋的热气打断了我的思绪,满屋子的鱼香味冲散了一个人的孤寂。初冬的天,一下子变得很暖。 也许是吃了橘子的原因,闻着鱼香竟有些饿了。看了看时间离中午吃饭还有一个小时,我取了保温盒,将蒸好的米饭和炖好的鱼装进去,就切了些酱牛肉,以及几个凉拌的小菜,装了满满两个保温盒。 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就用余下的米饭绊了咸菜先垫了垫肚子,寻思着到了事务所再和裴少北好好吃一顿。 原本想提前给他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个惊喜。 这个点的出租车并不太好打,我站在路边十分钟才上了车,冬日的阳光是很好,可是在路口还是吹了风,冻得有些瑟缩,在车里暖了半天才回过温来。 裴少北的事务所地段很好,不仅仅代表了要很多钱,还代表了周围会有很多人,很多车。我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队,欲哭无泪。 “怎么会有婚车啊!”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这一路过来都遇见三四家了!这条街有几家特别难订的饭店,估计啊,前面这队人就是去那里的!”司机笑着解释道。 我抱着保温盒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时间,心里烦躁的不行。 十分钟走了没有一百米,司机估计也快疯了,又见我着急的样子便道,“小姑娘,你是不是有急事啊?” “嗯!”我点了点头,对他那个“小姑娘”的称谓有些错愕。 “这个点正好是新娘进酒店的时候,再加上拍摄,舞狮子,放鞭炮,还不得折腾半个点。你说的那个事务所就在前面右拐,从这里走过去也就几百米的距离。要不这样,你就在这下吧,自己走过去都比我开车过去快!” 我想了想也对,便给了钱直接下了车。 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婚礼现场,果然在舞狮子,敲大鼓,热闹非凡。再看外面那条街,已经有交警过来疏通了。我顺便看了看婚车的牌子,又看了看那高大上的酒店招牌,心里不仅暗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高官子弟,交警不去管那些沾道的婚车反而去疏通过路的车辆,还真是扰民!” 我兀自嘟囔着,穿过婚礼拐了弯,听着身后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吆喝声,心里却半点羡慕都没有。 上一次董梅结婚,场面也很大,我还生出感慨觉得人生幸福不过如此。如果没有后面的插曲,或许我对婚姻仍充满着幻想和期盼,只不过美好的背面,那些不堪和忍受或许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做这样喧闹的外在现象给别人看? 裴少北的事务所外面停了好几辆车,因为周围都是办公楼,也不知道到底是属于哪一家的。我整了整衣服抱着饭盒走了进去,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没想到那个前台竟然还认识我,我还没说话她就开了口,“顾小姐?你怎么会来?” 她看了看我手里提着的饭盒,有些错愕又有些惊讶,“顾小姐,你,你不会也是来感谢裴律师的吧?” “也?”我瞬间捕捉到一个信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外停着的那些车辆,心里有些失落。 “是啊是啊,前几天裴律师忙着一个大案子,这不昨天才结了案吗?委托人今天就带了礼物过来,而且看那样子,是看上我们裴律师了,那么漂亮的女儿,在这种日子领过来,保不齐就是直接吃饭约会了!啧啧,我们事务所头牌就要被人摘了!” 前台一脸惋惜又一脸八卦地兀自说着,我心里越发难受,突然觉得自己大冬天打车走路跑过来送鱼汤是一件多么多么愚蠢的事情。 再看看自己这身穿着,就连这个前台都比自己时尚,某种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呼呼冒了出来,怎么压制都压制不住。 我勉强笑了笑,“是啊,裴律师很优秀,我,我就是过来表示一下感谢!” 前台又审视地看了看我,笑的礼貌疏离,“要不顾小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一会儿,我估计裴律师一会就能下来!只是……”她指了指我手里的饭盒,欲言又止。 我有些窘迫地急忙解释,“哦,这个,这个,算了,我还是明天再来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我是裴少北的女朋友,今天过来是专门给他送饭的?切,这话谁信?连我自个都快不信了。更何况,看着前台的意思,人家裴少北现在是美人作伴,一会还会回去吃大餐,鬼才会稀罕这破鱼汤。 我不再理会前台的目光,扯了嘴角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 “晚晚?” 手指刚握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立刻回头,脸上的笑容还没绽开就僵在了原地。裴少北一身藏蓝色的西装,陪着银灰色的衬衣,再加上那样的相貌和身材,站在大厅里简直就如明星一帮耀眼,而他身边立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妖娆美女,妆容精致,笑容明艳,光看着就觉得般配。 我心里有些发堵,而这时的裴少北却已经径直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过来也不打个电话,万一我不在怎么办?”裴少北伸手去拉我的胳膊,我有些难堪地侧身避了避。 他的手僵在半空,而这时对面的那个美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目光在我和裴少北之间转了转,最后停在裴少北的脸上,娇声问道,“裴律师,这位是?” “她是我……” “邻居!”我急声打断裴少北的话,将手里的两个饭盒递过去,“你昨天不是要吃鱼吗?我做好了,记得把伙食费交上来!” 我快速说完,然后对着那美人解释道,“他不会做饭,我帮他做饭,他给钱!” 说完我又觉得自己奇傻无比,窘的更是呆不下去,直接转身打算离开,却一下子撞在了玻璃门上,额头发疼。 “晚晚,你没事吧!”裴少北伸手就要碰我,我吓得快速别开头,慌慌张张地推开门几乎逃也似地跑了,却险些被过来的车刮到。 我听见身后裴少北气急败坏地叫声,“顾晚,你给我站住!” 我哪里敢回头,说出邻居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论说看见情敌怎么着也得拿出做正主的架子,不棒打小三也至少应该让事务所其他的人知道谁才是裴少北的女人。 可是我就是不敢,或者是不自信。我不知道我这样做会不会给裴少北带来不好的影响,毕竟当初我的案子是在他那里办的,我相信,我的身份以及当初离婚的闹剧,事务所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一个律师,和委托人搞在了一起,还是个已婚被抛弃的女人,这,这种名声太臭了!这样的遭遇不该冠在裴少北的头上,更何况今天还有别的人在场,流言一旦起来,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我坐在不知道是几路的公交车上,死命地去拍自己的头,“愚蠢愚蠢!你怎么就不打电话过去,你怎么就自作主张去送饭,你怎么就这么胆小!” 我兀自嘟囔着,前面一个小伙子频频回头看我,我这时才意识到周围还有人。我忙不自然地别开头,脸红的几乎要烧起来。 兜里的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全车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我登时坐立难安,正好前面的站点到了,我抓着手机快速下了车,长舒了口气刚要接起来,那边就挂断了。 第六十九章 “她是我未婚妻” 我知道我这么跑掉裴少北一定担心,忙坐在等车的长椅上给他拨了回去,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紧接着裴少北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顾晚,你行啊,准备玩失踪吗?还邻居?你怎么不说是我家保姆?我是洪水猛兽吗?看见我就跑,怎么跟我沾上关系让你觉得很丢人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让咱们俩的关系公开化?” “裴少北,裴少北,你停停,你先听我解释!”我急忙打断他,皱着眉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你不是要解释吗?我听着那,说啊!”裴少北的声音很冷,显然气还没消。 我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裴少北,我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的新鲜的鱼,顿了一个多小时那。里面加了猪蹄和花生,这个天气喝最好了。你快点吃吧,我有切酱牛肉进去!” “顾晚,你觉得我是在和你讨论鱼汤的做法吗?”裴少北的声音依旧凉凉的,可我却听见了饭盒打开的声音,心里不仅有些欢喜,嘴上没抑制住问了句,“我还以为你会和别人去吃饭那?” “是啊?我是打算和某个人一起吃饭的!可惜,人家跑了,宁愿拿脑袋撞破玻璃门也要跑,顾晚,你说,我得长得多吓人,才能把人吓成那样?”裴少北吃着饭,语气有些含糊。 我撇撇嘴,肚里咕噜了两声,语气有些不满,“那么丢人的事,你能不能不说!” “丢人吗?你都做的出来还怕我说啊,而且一个大厅的人全看着那,我就算不说,他们也记得清清楚楚!” “喂,明明是你不对,怎么反过来好像全都是我的不对!”我有些气不顺,语气也大了许多。 裴少北那边却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声音,我以为我的话又引起他的误会,脑袋里反复想这,没觉得哪里不对啊。 这时裴少北突然问了句,“你吃饭了?” “没有!”我本能地回答。裴少北的声音就消失了,电话里一片沉默。我有些心虚,脚尖踢打着地面,不想解释又执拗地不肯挂断电话。 跟裴少北熬耐性,我从来都是输的一方。 “你,你有什么理由生我的气啊!你不是一直嫌弃我没有个女朋友的样子嘛?我大早晨去买的鱼,忙活了一上午过来给你送饭,你那,陪着个美女聊得那么嗨。要不是我突然出现打断了你们,是不是今天中午你们直接就去吃大餐了?我就知道不该去送饭,出力还不讨好,惹人嫌!” “顾晚,我限你十分钟自己过来!如果十分钟之内我没有在事务所门口看见你,你自己想想晚上怎么检讨!”裴少北突然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啪唧一下挂了电话。 我登时愣了,什么意思?不跟我解释也就罢了,还摔我电话?他还有理了是不是?我气得坐不住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围着站点牌转悠,心里却越发虚得慌。 这几日来的事情,其实我已经确定裴少北对自己的感情。林东做那样的事,说那样的话,裴少北都可能忍下,又怎么会在意事务所里的人怎么说。更何况,如果他和那个美人有什么的话就不会那么坦然地走向我了。 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可是又没出息的很欢喜。 其实我就坐了一个站点,走了三分钟就到了。再加上在站点犹豫了那一会儿,绝对没有超过十分钟。我立在事务所街边的停车场处,就看见裴少北双手插着兜在事务所门口站着,神情有些焦急。 我心里舒坦了,也不再矫情,脚步快速地走过去,叫了他一声,“裴少北!” 裴少北的身影僵了一下,立刻转身看向我,我原本笑着的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对方那眼神太吓人,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一般。 我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跑,可是我那行动,哪里是裴少北的对手。脚步还没跨出去,人就被一把拽住。 “顾晚,你再跑一个试试!” 我有些死皮赖脸地转身回道,“跑什么?我为什么要跑?我可是正主儿,我,我有什么心虚的!” 裴少北被我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想生气训斥却又有点绷不住,最后只用手指狠狠地戳了戳我的额头,反手抓了我的手将我往事务所带。 重新出现在前台的眼前,我觉得对方那目光就跟带了上千瓦的电力一般,恨不得给我身上烧出几个洞来。裴少北却很自然,对着那人说了句,“我未婚妻,以后她来了,直接让她上楼就行!” 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是呆呆的样子。裴少北也不过多解释,拉着我直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裴少北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地侧头问我,“笑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刚刚的举止言语行动都和偶像剧里霸道总裁一个范儿!裴少北,这太不符合你的人设了,太逗了!” 我想起前台的那个呆愣表情,再和先前与我八卦时的样子一对比,心里莫名地就舒畅起来,觉得很解恨,又很有面儿一般。 女人的虚荣心其实最可怕,无论你是村里的妇女,高贵的小姐,还是假文化的斯文人,都不能无视你内心深处那点儿虚荣心。这很不耻,却也极其正常。 所以我乐得理所当然,却又无比心虚。 裴少北对于人心的了解比我更甚,以前他还跟我说过修习过心理学就是为了研究委托人的心里需求,依旧对手和证人的心理活动。 我这点小九九,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也不屑于瞒他,反正更糟糕更窘迫的事情他也见过,我带着某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伸手挽住了裴少北的胳膊。 “怎么?小顾老师不躲了?” 裴少北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戏虐地看着我。 我拿眼挂了他一下,“再躲我就饿死了,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少北摁在门上堵住了嘴,带着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下。我疼的皱眉去推他,倒也轻易把他推开了。 我捂着嘴唇气呼呼地瞪他,他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走向办公桌对着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气呼呼地走过去,拿起另一个饭盒拐到沙发上坐下来,决定在喂饱肚子之前坚决不理他。 裴少北闷声笑了笑,端着自己的饭盒走过来和我坐到了一起。我故意挪了挪屁股,以表示自己还在生气,裴少北也不理会,拿着筷子夹了我饭盒里的菜放进嘴里,又将自己饭盒里的鱼汤倒了一碗递给我。 有时候我觉得裴少北这个人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恋爱的次数多还是因为年龄到了没有年轻人那种激情。你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热恋的那种腻歪的感觉,无论动作还是语言,都有种老夫老妻的错觉,可是偶尔表露的霸道又让你心跳加快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恋爱,并为此期待着进一步的碰撞,来产生更多的那种爱情火花,然而,没了。 裴少北就会在这个时候,如灌了水的鞭炮,瞬间平息。让你完全掌握不到节奏,就好像前一秒他对你痴迷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下一秒就有种相敬如宾的淡漠感。 我无声地在心里叹气,却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过分。自己也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会生出那种想法,真是幼稚的可以。 裴少北的无比坦然让我也从最初的波动变得平静下来,甚至对于初始来事务所送饭又匆匆跑掉的行为无比唾弃。 还邻居,邻居各头啊,直接说是女朋友不就完了,整这么一出,以为演戏那!我自己在心里把自己训了一遍,一顿饭倒也吃的越发舒服,最后懒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着裴少北收拾饭盒拿去洗手间清洗。 “下午准备去做什么?”裴少北在哗哗的水声中探出头来问了句。 “啊?”我眯着眼想了想,“想去逛逛!嗯,给你买件衣服!” 我原本还想给他惊喜,现在却发现,对于裴少北的惊喜,太难,最后很可能就变成惊吓,还不如直接跟他说了好,或许还能问一下对方的意见,说不定还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买衣服?需要我一起吗?”裴少北擦了擦手从洗手间走出来坐到我身边。 “你有空?”我睁开眼看着他。 他想了会儿道,“还有个案子需要整理资料,下午要去委托人那里看看了解一下情况。你休息会,等我出去的时候送你去商场,我了解完情况之后再去接你!” 果然有不一样的解决办法,既然都安排好了,我也没意义,困意很快上来,我蜷在沙发上去抱裴少北的腰。 “裴少北,你陪我睡会!” 裴少北拍了拍我的头,却将我的手臂挪开,起身站了起来。我心里有些失落,却又觉得这很正常,谁知裴少北走到办公桌上把电脑和几分文件搬过来又坐回沙发上,将我的头重新搁在自己腿上,回了一句,“睡吧!我看会资料!” 第七十章 偶遇老友 我困得迷迷糊糊,枕着裴少北的腿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姿势有点累,起来的时候脖子都有些酸胀。我揉着脖子抱怨道,“裴少北,你的腿太硬了,一点都不舒服!” 裴少北瞬间黑脸,“不舒服还抱那么结实!” 我撇撇嘴,“你干嘛还不起来,不是刚刚电话催你了吗?” 裴少北又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这才开始缓缓地伸手去揉自己的左腿,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痛苦。我登时明白过来,心里一暖,忙走过去伸手帮裴少北揉着。 “麻了?你笨啊,就不知道挪一挪,我都睡着了,你起来我也不知道啊,笨死了!”我有些心疼又有些懊悔,手上使的力气就大了些。 裴少北闷哼一声,伸手拍开我,站起身来跺了跺脚,这才有些踉跄地整理资料,等一切弄好又跑去洗手间洗了脸,再出来的时候,人有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模样,仿佛刚刚呲牙咧嘴痛苦不已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恶作剧地凑够去,贼兮兮地叫了声,“裴律师这么帅,今晚点你暖床!” 裴少北斜斜地看了我一眼,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将文件包拎在手里,见我跟了过去帮他开门,才凉凉地说了一句,“你睡着的时候,有三个助理,两个同行律师过来找我!” 我登时石化,握着门把手楞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裴少北潇洒地走出去,脚步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满脑袋全是问题。 我睡觉有没有打呼噜?有没有流口水?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姿势是不是文雅?他们看到我什么反应?裴少北怎么回答的? “喂,你到底走不走,准备在那里装雕像让别人参观?”裴少北一脚跨进电梯里侧着身体看着我,神情带着调侃。 我立刻快步跟上去,那句“装雕像让别人参观”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反应。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来这个事务所了,太丢人了! 我红着脸低着头,拽着裴少北的胳膊快速而行,恨不得脚下长了翅膀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里还有时间去注意别人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那得有多八卦,多猜忌。 出了事务所的大门,我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双手捂脸痛苦地低声喊了句,“丢人啊!” 裴少北在我身边冷哼了一声,语调上扬,却显得心情无比愉悦,“反正也丢到家了,不如一次丢到底,也免得某人来看自己的男朋友还有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不累,我还累那!” 裴少北说罢直接揽了我的腰向停车场走去,我心里一怔,很快明白了裴少北这话里的意思,心里忍不住有些窃喜。刚刚觉得无比丢脸的事情也变得可有可无,就连先前的发誓也抛诸脑后。 裴少北的事务所离中心商场并不远,可他要去的委托人的家却在郊区,光车程都要一个多小时。 他把我送到商场门口,也不太方便停车,只嘱咐我逛完吃点东西等他一会。我嫌他唠叨摆了摆手,等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他,而他已经开车融入车流当中,不知道为何,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又觉得是自己太过多疑,便也没有在意。 正是换季的时候,虽然不是周末,商场里的人却很多。我转了圈,停在了一家相对高档的专卖店里,里面的衣服比较休闲,风格却又偏向于成熟型,并不是过于青春,色调偏冷,让人看上去很稳重。不过价格也更贵,可能面对的客户都是高收入人群吧,我这样的装扮进去,售货员并没有多么热情,只问了需要什么,便走到柜台前和其他人聊着天。 我本身的性格也不喜欢和陌生人交谈,以前去商场满衣服除了必要的问一下型号和款式也都是自己闷头选。玉姐以前就常说我,永远也体会不到逛街的乐趣。在她眼里逛街不仅仅是买东西,而是享受某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我曾对此嗤之以鼻,心中不屑。如今却觉得,人的寂寞和压抑,的确需要其他方式纾解,有的喜欢泡吧,有的喜欢唱歌,而女人大部分都喜欢逛街。 我一边随便翻着一边想着裴少北的身高体重,估摸着型号,整愁着没人给试穿看不出效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我。 “顾晚?”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苏明,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自从董梅的婚礼结束之后,我便再也没和这些人联系,如今又碰到还是在商场了,我不禁有些莞尔。 “苏明是你啊?还真是巧,咱俩第一次遇见就是在商场里?”我笑着打了招呼。 苏明一个大男人独自逛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看上去比我还要用心。他见我手里拿着一件浅灰色圆领卫衣,啧啧两声点了点头,“给别人买衣服啊?嗯,这个款式和颜色都是最新款,不过我建议买大一码,这种类型的衣服,大一码也就是大出去一指,而且这样看上去会更休闲一些。” 我听苏明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觉得有理。苏明就站在我身边,我自然而然地仰着头看他,突然发现,他的身量和裴少北特别像,只不过苏明显得更清秀一些,没有裴少北坚挺硬实。 “苏明,要不你帮我试试吧!裴少北,啊,就是上次婚礼你见到的,我觉得你们两个的身形差不多!”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聊天的售货员也走了过来,看着苏明笑道,“是啊,试试最能看出效果来,你女朋友可是在这边选了好久的!”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急忙解释免得苏明尴尬,心里却打消了让苏明帮着裴少北试衣服的打算。 手里那件卫衣已经被苏明拿了过去,他笑着打圆场,“我哪有那个好命找这个漂亮的女朋友,我们是老同学!不过先说好了,我帮了忙,一会你也要帮我的忙!” 我不知道苏明要我帮他做什么,不过见人已经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便什么也没说。 有了苏明跟着,衣服倒是选的很快。从攀谈中,我了解了苏明的职业,没想到会是个服装设计师,不过按他说的,就是个不入流的拷贝者。游走于各大商场,寻找最新款式和流行元素,融合自己的思想,设计出草稿,拿给几个签约的厂子制作。 “我说怎么两次都是在商场里看见你!”我接过苏明递过来的水,拧开喝了两口,对此并没有什么歧视或者别的感觉,人的工作千万种,既然有人做,那就表示市场有需要。谁比谁更高贵,完全在于自己的喜好! 一共给裴少北挑了两套,一套休闲一套正装。我心里很满意便主动问苏明,“我买完了,你刚刚说让我帮你什么忙?要不改天我请你吃饭吧,今晚不行,我还有事!” 苏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吃饭的事再说,今天的忙你可不能推辞!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走吧!” 说着苏明带着我转到了四楼。 四楼是女装,成熟性感风。我极少来这里,因为完全不是我能掌控的风格。 苏明告诉我,最近他接的单子是一批女装,他过来找灵感,但是缺了一个试衣服的模特。我这才明白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想推辞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刚刚给裴少北买衣服的时候,人家很积极地帮我出主意试穿。 “可是这种风格的不适合我,就是我试穿也试穿不出什么感觉来!” 苏明却已经开始帮我选衣服,我看着他手里滑过的吊带衫,小披肩,还有那些低腰紧身裤,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一种立刻逃走的冲动。 幸好苏明不是很过分,选了一件成熟风的套装递给我,在看到我错愕惊悚的表情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晚,你不会以为我要让你试那种衣服吧?” 我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接过衣服进了试衣间,听着外面苏明和售货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竟全是套对方的话,哪种衣服销量最好,哪种衣服看上去流行却并不好销售等等。 我心里不禁诧异于苏明的老道,感叹着自己从进入校园就没离开跟社会脱节的太严重了。 我的身材还可以,毕竟肚子还不显。那身套装穿上正合身,我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来,立在苏明几步开外问,“你赶紧看,看完我好脱掉!” 苏明笑道,“买衣服怎么能那么快,你转个身我看看,总要选个最合适的,要不然买回去挂在那里你又不穿多浪费!” 苏明这话说的模糊感很强,没说买也没说不买。可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买,无非就是想下鱼饵给别人,让人觉得这单生意应该会有成交的可能。 高中时候的记忆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苏明的印象也模糊成一个瘦小纤细的小男孩。我无法想象,一个人身体的长大伴随着怎么样的心灵路程,经历过什么样的挫折或渴望,才会变得圆滑毫无棱角。 “哎呀,我当时谁那?这不顾老师吗?” 第七十一章 分外眼红 一道讽刺的声音突然传来,我身体猛地一僵,转头去看,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嘉嘉,此刻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满脸得意的看着我。 那个男人就是当初我和玉姐在街上看到的,估计也是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只不过,我没想到短短几天,这个张嘉嘉就又和这个人搞在了一起。 我可记得去买参加董梅婚礼衣服的时候,还听见她和这个男人吵得几乎崩了!不得不承认,张嘉嘉的确有些手段,至少这脸皮功夫我就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我不想跟她纠缠,转身打算去换衣间把衣服还回来。可是我选择避让,对方却并不这么打算。 张嘉嘉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到我面前,转了一圈啧啧道,“不错啊,换个风格整个人也变得精神了?怪不得林东又打算吃回头草,看你这样子也是准备去迎合林东的口味了?” 我冷笑一声反击道,“哼,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洁癖,而且,口味没有那么重!” 张嘉嘉的脸瞬间白了白,侧头却将目光落在了苏明身上,明显顿了一下,好像是在回忆,我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张嘉嘉很快响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苏明,她指了指苏明又指了指我,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哦?原来是这样。上一次还说不认识,你们两个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顾晚,你这老师真不该再去当了,直接去演电影多好啊?啧啧,一个律师,这又加上一个小白脸,我看林东是彻底没戏了,还敢跟我说难听的话,打死活该!” 我本来因为她误会我和苏明的关系而愤慨,却猛地抓住了她话尾的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林东的伤是你找人打的?” “嘉嘉,你到底买不买了?”跟张嘉嘉来的那个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张嘉嘉立刻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依偎过去,“老公,人家还没看你就催着走,小心晚上不让你上床!” 我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我想知道林东到底是怎么伤的,便忍着恶寒又问了句,“张嘉嘉,做了事就要敢认,怎么,人打了,自己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啊!哼,真让人看不起!” 我故意拿话激她。 张嘉嘉本来还在安抚人,一听我这话,立刻像个战斗的公鸡一般叉着腰怒吼道,“是又怎么样?顾晚你可真行,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还望着灶台上的,胃口可真好!你不是有洁癖吗?你不是不重口吗?既然都离婚了,怎么还这么惦记?林东那个性无能,是怎么满足你这个贱蹄子的!” “喂,你说话客气点!” 苏明有些看不过去,上前一步道。我立刻拉了他一把,我不想外人再掺合到这些事情来。反正在董梅的婚礼上他也知道我已经离了婚,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林东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怎么,肚子里的孩子没人认,随便找个冤大头哄着,以为能急走正室?喂,这位先生,你还真是好度量,这都经了多少人的手了,就算是天仙下凡也让人膈应吧,更何况这脸还不知道哪块是真哪块是假的? 我的软肋张嘉嘉很清楚,但张嘉嘉的软肋我也能把握个大概。我之前落败,只是因为我没有她不要脸。既然大家撕破了,都不要脸了,那就比比谁的话能戳中伤疤! 显然我身边站的不是裴少北,我丝毫没有顾忌。但是张嘉嘉身边的可是她的财神爷,我就不信我这话能让那人心平气和待在这里。 跟着裴少北,我也学了不少看人脸色心理的小窍门,张嘉嘉被我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可她却没注意,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脸都绿了。 “顾晚,你今天就撕了你这张嘴!” 张嘉嘉说着就要扑过来,我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只可惜张嘉嘉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一个巴掌打得懵了。 “你,你打我做什么?”张嘉嘉捂着脸看着自己盛怒的男人,将全部的怒火都转移过去,她抡起包就狠狠打了回去,一边打一边骂,“你个没良心的,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那个贱人的面打我!你是不是也被那张白莲花的脸给勾引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我现在就闹到你们老家去,我看看你这张脸还要不要!” 那男人被张嘉嘉彪悍的行动和语言打击的节节败退,最后猛地一推张嘉嘉,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摔倒,直接骂了句,“他妈的,真娘的有病!” 骂完直接转身走了,张嘉嘉被推的一个踉跄,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哪里站的稳,猛地一扭狠狠摔在了地上,而她身后正好是商场里留着人偶尔坐坐的金属椅子,这么一摔后腰狠狠撞在了扶手上,砰的一声响,听的我一阵心惊肉跳。 我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一扶,刚跨出一步就被苏明拉了一下。 我见他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冷静下来。张嘉嘉是什么样的人,计算是只见过两次面的苏明都看的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过去扶了她,那么一旦出事,或者不用出事,我也会被对方讹住。 林东住院的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我去把衣服换下来,我们赶紧走吧!”我低声跟苏明说了一句,转身进了换衣间赶紧把衣服换了回来,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张嘉嘉杀猪一般的哀嚎。 “啊!我的肚子,顾晚你个贱人!啊啊,好疼,好疼!” 我听的是一阵心惊肉跳,将衣服递给售货员拉着苏明就要做却被店长给拦住。 “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女人就摔在我们店门口,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反正是你们惹出来的事,你们赶紧把人弄走,我们可不负责!” 苏明一听不乐意了,指着张嘉嘉说道,“什么叫我们把人弄走,那个女人是谁推到的?是她自己个的男人?我们可一根头发都没碰,这商场里那么多监控,想赖也赖不掉!再说了,谁让你们负责了,打电话给警察,给医院,逛商场摔个跤很正常,谁让一个孕妇还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 苏明的话说的很明白,而且我们也的确没碰过张嘉嘉。 商场里的人本就不少,刚刚我和张嘉嘉吵架的时候就有人往这边看,这会儿张嘉嘉嚎叫的跟个鬼一般,自然围了一堆人。我只觉得血气上涌,胃里一阵翻腾,胸口更加憋闷,便催促着苏明赶紧离开。 苏明见我脸色不好,也有些急。可是店主坚持要等救护车和警察来了在放我们走。 “哎呀,不好了,这女人流血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立刻聚集了过去,我透过人群,果然看到张嘉嘉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表情痛苦,连喊叫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身下地板上已经渗出一小滩血迹。 我登时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的拉了苏明一下,“这,这不会是流产了吧?” “看情况是这样!”苏明的表情也有些沉重,可他却没有上前的打算。我看着难受,毕竟我也是个孕妇,了解那种母子血脉相连的感觉。我不知道张嘉嘉对于这个孩子有多少感情,但是我不相信,作为一个母亲会真的冷血的毫不在意。 张嘉嘉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意识到什么,眼里的泪水就没停下过。 我推开苏明挤进人群里,跑到张嘉嘉身边蹲下安抚她,“张嘉嘉你不要怕,救护车在路上了,没事的!”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对待她,这个女人,毁了我的家庭,羞辱我,甚至于还动手打过我,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什么也不管当做一切都没发生。 “张嘉嘉,告诉我你家人的电话好不好?我帮你联系!” 我又凑近了一些,希望对方能听见我的声音。张嘉嘉已经疼的意识涣散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抓的生疼生疼,咬的快出血的嘴凄厉的喊着,“顾晚,顾晚,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啊!救我,救我!” 我心里发酸,开始后悔刚刚用语言去刺激那个男人,如果我不说那些话,那人也不会生气和张嘉嘉打起来。这算不算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苏明走过来想把我拉起来,可是张嘉嘉拽着我的手臂死紧死紧,我疼的也是出了一头的汗。 我说,“苏明,这不关你的事,你先走吧!” 苏明的话会被嘈杂的脚步声掩盖,医生带着担架上了楼,将张嘉嘉好不容易弄了上去,而我的手臂也得到了解放,我撸起袖子一看,都紫了。 苏明有些担心,“顾晚,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沉重。苏明劝了我一句,打算带我离开,这时候几个两个身穿制服的急急走了过来,店主立刻指着我和苏明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其中一人去调商场的监控,而另一个人简单做了了解,便要求我和苏明一起去警局做详细的笔录。 第七十二章 裴少北! 等我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 我满身疲惫地站在路口,苏明也跟我一起站在那里。我缓和了一下情绪侧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情,害得你还跟着进了警局!等有时间我请你吃饭,算作赔礼!” 苏明摇了摇头,劝道,“你被放在心上了,那个女人的事情,责任不在你!”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苏明又道,“他一会来接你吗?”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说的那个“他”是指裴少北,我点了点头,“嗯,应该快到了!” “那就好,我陪你等一会吧!” “不用了,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原本今天晚上该请你吃饭才对,但是我实在没有心情,等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看着苏明上了出租车,然后一个人直直地立在路灯下面。初冬的天,夜晚特别的冷。灯光也因为这样的温度变得惨白,拉着人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又落寞地照在地上。 我胸口堵的难受,脑海里反反复复全是张嘉嘉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我知道,她的孩子肯定没有了,那些个前尘往事,那些个仇恨埋怨好像都随着这个意外烟消云散了。甚至于就连林东做过的种种事,也变得越来越淡。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是金钱,是面子,还是那些所谓的爱情? 生死相随吗?我在现实中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婚姻,因为张嘉嘉肚子里的孩子而破裂,而林东和张嘉嘉的婚姻也因为那个孩子而破裂,最终,张嘉嘉也没能凭借这个孩子而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 生而无意,陨而无踪。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悲凉的,我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依旧平坦,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一刻,我无比肯定,自己要他,无论以后和裴少北会不会走下去,我都要他! 熟悉而又焦急的脚步声传来,裴少北满头是汗地站在我面前,我茫然地回头看向他身后,呆呆地问了句,“裴少北,你的车那?” 裴少北没回答,拉着我上下左右看了看,这才黑着脸训道,“顾晚,你有没有脑子,逛个街你也能逛到警察局里来?你一天不惹点事情是不是就不安心?你知不知道我从郊区开过来的时候有多担心?如果张嘉嘉一尸两命,就算你有视频做物证,有商场里的人做认证,你能说的清吗?你确定自己没有言语刺激导致当事人死亡吗?你知不知道这回背上什么罪!” 裴少北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显然气得不轻。 我看着他,灯光正好直直照射在他头顶,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映的愈发深邃,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耳边是他盛怒的训斥,双臂却能感觉到被他握着时候的温度,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裴少北,裴少北!” 裴少北楞了一下很快回抱了我,大手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后背,低声哄着,“好了,没事了!剩下的我会处理!别哭了!” 我哪里止得住眼泪,就那样抱着他,哭的只抽抽。 裴少北最后劝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说道,“你再哭我可走了,在大街上丢死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那?” 我抬起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说,“好冷啊!” 裴少北叹了口气,接过我手里的袋子揽着我往警局的方向走。“车子我停在那边了,有一段距离,咱们走过去吧。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我们走慢点,我腿软!” 我把裴少北放在我腰间的手拉下来,双臂缠在他胳膊上,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一般。刚刚的孤寂和冰冷也渐渐褪去,心里因为张嘉嘉起的触动也随之消散,我有爱人,有孩子,有一个家,这是一件多么幸福有难得的事情。 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前半生的那些苦难都是为了迎接你的出现,那么我甘之若饴!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到了裴少北的车前我才发现,他竟直接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而雨刷上还贴着一张罚单。 裴少北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塞进兜里,帮我打开车门,才转过去坐进了驾驶室里。 “你怎么把车停在了这儿?”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问道。 “堵车,等了半天红灯!看了看距离还不如跑过去!”裴少北淡淡说着,看了看后视镜,发动了车子。 我心里一暖,想起他找到我时的满头大汗,心里明白一定是真的着急了。我有些歉意,“对不起,结束的时候该给你打个电话告诉一声的。我当时心里难受,在那儿站着发呆,忘了!” “唉,你啊,每次都把我放在最后面,我都习惯了!”裴少北将车子转了弯,又开了暖风和音乐,这才又道,“休息会吧,到家我叫你!”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眯着眼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袋里依旧是张嘉嘉满身是血的样子,沉默了几分钟,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裴少北,我这样,算不算是犯罪?” 裴少北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说说当时的情况,要一字不漏!” 我深吸一口气,从我进入商场开始说其,说道苏明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裴少北一眼,见他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其他表情这才放了心,继续讲遇见张嘉嘉的事情仔细地说了一遍。 裴少北微微皱着眉头,也毫不隐瞒自己的分析,“按照你描述的,你和张嘉嘉只有语言上的互相攻击,不存在诋毁或者伤害。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攻击源自于你的一句话,而你这句话的针对性很强,就是要制造张嘉嘉和那个男人的矛盾爆发,这是个引火点,如果对方律师抓住这一点,那么你并不容易脱身。责任,肯定是在的!” 我知道裴少北在这一行的经验,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久表示,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这样。 “如果对方真的追究责任,那我的责任占多大?” “这个不好说!”裴少北叹了口气,“出手推张嘉嘉的人是别人不是你,这个直接伤害你不存在。按照你所说的,最先动手的是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之所以动手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但是那一下并不足矣让张嘉嘉受伤严重,后面的恶化是因为张嘉嘉的反扑!我们可以利用张嘉嘉的人物背景,从伦理道德上出发,模糊先前的概念。况且张嘉嘉怀孕几个月了还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本身就是个隐患,这里面也可以做文章。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你的那句话成为控方律师手中的把柄,得想个办法化解这一块!” “怎么化解?”我听着模糊却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要负责任的。 “我再想想,或许事情根本到不了那个地步。毕竟张嘉嘉这个孩子也见不得光,而她最想应对的也不是我们而是那个男人。她想为难你,很大可能不会通过法律手段,而会单独行动。对了,你刚刚说,林东受伤是她找人打的?” “不确定,但她的确这么说来!不过张嘉嘉那种人,说过的话不承认你也拿她没办法!林东的事咱们就不管了,随他闹去吧!最坏也不过是我不去学校上班呗,还能饿死?”我心里有些烦躁,只觉得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现在不是咱们管不管的问题,而是,如果林东真的是被张嘉嘉打的,那么这正好是一个契机,有可能就可以化解你说的那句话带来的影响!” “啊?”我有些不懂,呆呆地看着裴少北,“那她要是不承认怎么办?” “你放心,只要做过就不可能一点证据没有!本来我真没打算查,既然闹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差这么一出。我尽快落实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行了,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不想睡就闭着眼休息会儿,你不累,肚子里的孩子也累!” 裴少北结束了话题专心开车,我的脑袋却如炸开了锅一般,飞速运转起来。按照裴少北说的,张嘉嘉如果真的要告我是可以找到由头的,我不是怕。其实就算她不告我,我也存着愧疚,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托人偷偷给点钱,也算是自己心里安慰。我只是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些事情会给裴少北带了不好的影响。 我侧头又看了看裴少北,被他一眼瞪了回来。我见他神情冷静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就连刚刚和我分析案情也不见焦急,心里也有了底,最坏不过吃官司,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我便不再纠结,天大的事情总也有解决的一天。当初离婚的时候也觉得天要塌了,可是太阳不照样升起,日子不照样过,你肚子饿了就必须吃饭,就算末世降临,也要吃东西。 活着,总有很多事不得不做,又有很多事以为过不去却又轻松地被时间淹没。 第七十三章 祸福相依 回了家简单吃了饭,洗完澡我就直接睡了。裴少北还要整理今天的资料,在书房待到不知几点。 这一夜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的,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我叫了几声裴少北,没人答应,看了看客厅里的表已经快十点了。心里不由觉得自己这米虫当得还真是心安理得,再这样下去,真要自己把自己闷死了! 给裴少北买的衣服还在门口的玄关放着,我走过去准备收拾一下,却发现其中一套正装不见了,标签就扔在袋子里,而昨天裴少北穿的那件衣服挂在了鞋柜上面的钩子上,袖口处带着点水泥。 “怎么会沾上这个东西?”我拿手搓了搓。 裴少北的西装一般都比较贵,我从来也不手洗,都是拿去干洗店。这块水泥旁边还染了点褐色的染料,昨晚回来的晚,再加上因为张嘉嘉的事情,我并没有注意,这回才发现这衣服完全不想是裴少北能传出来的。 昨天? 我想起昨天他开车去了郊区?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其实在我以往的印象中,裴少北都是处理金融案件,接触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商业大鳄,很少会去有脏污的地方,难不成,这次的案件很棘手? 我突然很懊恼自己昨天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去关心裴少北的工作。自己这女朋友当得还真是差劲! 我吃了点早饭,便将裴少北的衣服收进袋子里准备去干洗,又在他兜里找到了昨天的罚单,想着自己没事就直接顺道去交了。 等弄完一切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二点了,我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本来想和他一起吃午饭,他那边环境嘈杂,很忙的样子。我便只好作罢,嘱咐他自己小心些。 刚挂了断苏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顾晚,我明天的飞机要走了,回去设计稿子,再监督工厂设计成品出来,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临走前咱们聚一聚吧!也扫扫昨天的晦气!” 我想了想,反正没事做,便答应了下来,顺便跟裴少北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我的行程也免得误会或者担心。 那边很快回了一句,“多吃饭,不喝酒!” 我对着手机傻笑了会,打了出租车过去,到了餐厅才发现,董梅也在,还有几个在婚礼上见过的人,大家看到我热络地打着招呼,其实我已经记不得人家叫什么了,只好站在董梅旁边,话也说的很少。 本来我的性格就很内向,在高中时期也没有几个朋友,交往不多,他们也不在意,只调侃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儿也没变。 苏明没有把昨天的事情说出来,可能也觉得不光彩吧。大家好像提前约定好一样,不提感情,只说工作现状和曾经高中的趣事。一开始我还有些不自在,慢慢地也融入进去,特别是讲起高中时候的事情,偶尔我也能回忆一二,感叹时光真是过得太快,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一样。 有的人如意,有的人失意。生活不会给你完全的幸运,这几乎无法改变。你可能事业有成或者一帆风顺,但不代表你在其他方面也会这般得意!上天看不得人舒服,我一直这样认为。 酒过三巡,话茬子就打的更开了。本来他们还想灌我酒,却被董梅给拦住了。苏明低声解释了几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那些人便一脸了然地不再强求。我当着苏明的面吐过,再加上张嘉嘉那件事,他也在旁边,猜到我怀孕很正常。 一个桌上一共七个人,除了我和董梅全都是男生。自然而然地便将我们隔离开来,我看着对面五个人称兄道弟地喝的烂醉如泥,看着他们胡言乱语地回忆,又痛哭流涕地悲戚,如同看着一场人生的大戏一般,那么真实,而又滑稽,心里却并不觉得好笑,反而生出浓浓的悲凉之情。 谁比谁过的更轻松,没有!人从出生开始,便像一个永远也无法停止的飞鸟,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寒暑冰霜,只要你还活着,便要一直往前飞,一直飞,受的疼,吃的苦,遭的罪,全都要自己咬牙忍住,有的时候得了幸运可以有一个相互拥抱取暖的同伴,必然珍之重之。有的时候却也会面对鲜花蜜语,觉得遇见了天堂般的春日,其实不过一场幻境,最后落下的必定是和你当初享受过的同等的代价。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老话总是没错。我自顾自地胡思乱想着,握着杯子喝了口水。身边的董梅也喝了不少,脸蛋红扑扑的,眼神有些迷离。 “我听苏明说你怀孕了?”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怀孕了!” “裴少北的?”董梅又问。 “嗯,是,裴少北的!”因为想起裴少北,我的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董梅吃吃笑了起来,笑的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苏丽说,你结婚了,老公叫林东,不是裴少北!”董梅的话很平静,与她此刻的表情完全不符。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她说的“苏丽”应该就是婚礼上和我坐一块的那个八婆。早知道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将我的秘密瞒着的,甚至应该在我和裴少北离开婚礼之后就已经拉着董梅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而且绝对只会夸大不会隐藏。 “嗯,我离婚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淡笑着回道。 董梅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抬手抹了下眼泪,笑的有些狼狈,“顾晚,我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乖乖女也会走上离婚这条路!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很羡慕你,学习好,家境好,人还长的漂亮,我觉得如果我能成为你那样的人,一定是最幸福的事情!呵呵,没想到你竟然离婚了?” 董梅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我觉得她这话似乎在嘲笑我,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完全不像。更像是我在嘲笑她戳她伤疤一般,我有点儿哭笑不得,连生气都觉得气不起来。可是让我这个明明是受害者的人去劝慰她,我又觉得太过诡异,最后只好选择沉默,看着她跟不要命似的又灌了两杯酒。 “别喝了,董梅,伤身体!”始终还是不忍心地劝了一句,董梅停下手上的动作侧头看着我,长长的头发因为这个动作倾泻下来,盖住了脖子,却将镂空设计的后背显露出来,我看到靠近肩膀的地方一道青紫的淤痕,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 我有些吃惊,突然想起苏丽说过的话,董梅的那个富二代好像是个二婚,而且还带着个孩子。 难道是家暴?我看着董梅那张妆容有些花了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却像压了个石头一样,难受的紧。 “顾晚,你和裴少北结婚了吗?” 我一愣,心里已经明白了董梅的意思,便有些抵触心理。 “我猜,没有,对不对?”董梅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完全不在乎我的表情变化,声音低缓却又坚定,“裴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可能不了解,可我曾经有幸亲眼见过裴少北的父母!顾晚,你进不了裴家的门!” 董梅说罢又吃吃笑了起来,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我老公知道今天我陪你吃饭,特别赏了我五万块。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让你吃好,并千叮嘱万叮咛,叫你回去和裴少北说说让他在案子上不要抓的那么紧!哈哈哈,顾晚,我是他老婆,他把我当什么了?我连出来和老同学聚聚都要沾上这些铜臭味吗?真他娘的混蛋,眼里心里就全是钱!当初追求我,不过是想找个免费的保姆去照顾他那个儿子!哼,谈什么爱情,狗屁!” 董梅说道伤心的地方,仰着头直接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我吓坏了,赶紧去夺,却被她一把推开,我没站稳直接跌坐在椅子上,幸亏那椅子垫了厚厚的垫子,要不然这一下也够我受的。 我慌张地抚上肚子,脑海中突然蹦现出张嘉嘉倒在血泊中的惨状,吓得硬生生出了一头的汗,再不敢去夺她的酒瓶子,还将椅子小心地挪了挪。 董梅兀自在哪里发疯,却没有再提裴少北,像个祥林嫂一样悉数他老公的恶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心里也有些堵,只好沉默地听着。 苏明和那几个男生都喝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地结伴去了好几次厕所,包间的门开了关,关了开,整个屋子里充斥着酒味,烟味和一种难以描述的酸臭味。 我本来吃的就不多,这会儿胃里一阵翻腾,竟是有些压不住。 董梅抱着酒瓶子还在那里说着,脸上的妆已经完全花了。我伸手拍了拍她,想跟她说一声我想先离开,可我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突然冲着我吐了起来。 红酒,菜渍,呼啦啦吐了我一身,我胃里本来就难受的很,这会儿被这味道顶的哪里还憋得住,想起身去洗手间却被董梅扯住了胳膊,索性也扶着椅子呕了起来。 第七十四章 私闯 苏明等人出来看见我和董梅这样不仅没有照顾还一阵嘲笑,喝醉了的人脑回路都有些不正常,可我没醉啊,我看着服务员进来时候的表情都快哭了。 没办法,我一边道歉一边帮着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跑去洗手间里洗了洗身上的污秽,可是已经脏了,再怎么擦也是白搭。我真的懒得再去管这群人,可是毕竟一块来的,除了苏明还有点意识,其他人都抱着椅子姿态各异地睡着了。 “顾,顾晚,要不,你,你先回去吧!我,嗝,我照顾他们!”苏明满嘴酒气身形不稳地跟我说着我,我皱着眉往后挪了挪,男孩子我倒是不担心,可是董梅自己在这里实在不合适,再加上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我总觉得如果我这么走了,她回去一定不好交代,想了想道,“我给董梅的老公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把董梅接走!” 苏明没反对,晕乎乎地栽倒在沙发上。 董梅的老公叫萧晨,是个商界挺有名富二代。这些是我在等他过来的时候苏明给我普及的,我对这种事不怎么在乎,倒是记住了对方的名字。 萧晨来的很快,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来。从董梅的哭诉中我以为这样的人对董梅应该不会伤心,可是我看他照顾醉酒神志不清的董梅时却很有耐心。 “不好意思啊顾小姐,梅梅酒量不好,害你受罪了!”萧晨满脸歉意。 苏明帮着萧晨将人弄得萧晨的车上,这才踉跄着说了句,“顾晚是挺遭罪的,被董梅吐了一身!” “没事没事,我回去洗一洗就好了!”我连连摆手,萧晨却越发过意不去,非要带我去买衣服,我哪里肯再和他们纠缠,而且董梅都醉成那样了。 “真不用,我和董梅时老同学,以后聚会的时候还有的事,说不定下一次我就吐她一身了!你快带她回去吧,给她喝点蜂蜜水,嗯,好好照顾她!” 我不敢把话说的太明显,毕竟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外人在这里掺和没有意义,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反而害了董梅。 萧晨见我坚持便也不再强求,又道了歉说道,“等有时间我叫上裴律师,咱们一起聚一聚。你和董梅时同学,我和少北也是同学,这关系也不远。” 我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这种事情我不敢应承,毕竟人家看的也是裴少北的面子,跟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萧晨和苏明又客套了几句便上车走了,我目送他们离开便跟苏明道别打了出租回了家,直接钻进了洗手间里。 总算把一身的酒气和酸臭味洗了个干净,没想到这么一顿饭折腾下来,竟然已经是傍晚。我给裴少北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并确定了菜品便开始忙活。 汤还没有好,就听见了敲门声。我以为裴少北尽早换了衣服忘记带钥匙,便系着围裙,急匆匆过去开门,看都没看来人就说道,“快换鞋进来,火上还熬着汤那!” 我转身急匆匆地就往厨房走,刚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一回头就看到林东站在玄关,脑袋上还抱着纱布,不过已经只剩下额头上的一块,并不显得很狼狈。 我吓了一跳,曾经闹离婚时候的那些经历猛地窜了出来,我不知道林东进来会做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退。 “你,你进来做什么?”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林东笑的有些诡异,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拼命咽了下口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东却恍若未闻,连鞋子都没还就缓步向我走来。如果在街上或者在公众场合,我并不会担心林东会对我做什么,最过分的不过是拉扯几下,可是现在,屋子里就我自己,对方对做什么,我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再说了,林东有前科,当初他离婚败诉,我将他赶出去的时候,他就曾经对我施暴,这让我不得不防备。 在他离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我猛地转身进了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冲了出来。林东被我吓了一跳,似乎害怕我冲动伤了他,不再靠近却也并不离开。 “晚晚,你这是做什么?我来是为了和你好好谈谈的,我还受着伤,你这个样子万一对我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伤害,对你,对我都不好!听话,你先放下刀,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林东,你这叫私闯民宅,我有权请你出去,如果你敢做什么坏事,我立刻打电话报警,绝对会告到你连现在的工作也保不住!”我恨的咬牙切齿,只恼怒自己为什么不看一眼再开门,怎么就那么快放松了警惕。 林东有些慌也有些恼羞成怒,“告我?顾晚,要不要我把裴少北也一起告了?” “你凭什么告他?” “就凭我的验伤报告,就凭酒店里那个视频记录,就凭他裴少北不地道勾引我老婆霸占我房子?” “你放屁!”我气得恨不得扑过去,“什么叫你的房子,这间房子里里外外全是我家花的钱,咱们离婚时法院判的清清楚楚,你如果有疑问,我不在意再和你上一次法庭!还有,你脑门上的那些伤不是裴少北做的,是张嘉嘉他找人收拾的你!哼,你自己想想,什么时候得罪了人?别一股脑地把什么把脏水全泼到别人头上!” “张嘉嘉?”林东一愣显然没有料到事实会是这样,可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不可能,张嘉嘉穷的还想找我要钱,她拿什么去请打手!你不要试图骗我,我告诉你顾晚,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里子面子也顾不得了,你不给我我想要的,我发誓,让你和裴少北永远不得安宁!” “你个疯子!”我气得叫嚣,而林东却好整以暇地在客厅里转了起来,“啧啧,不错嘛,布置的挺温馨,比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好多了!嗯,闻着好香炖了鱼还做了排骨?不过,好像快糊了!” 林东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没有关火,立刻奔回厨房,将火关了这才又去摸刀,刀没摸着,却摸到了一只手。下一刻我就被林东拽进怀里,摁倒了一旁的台子上。 “晚晚,晚晚,我好想你,好想你!”林东不管不顾地就压了上来,撅着嘴就往我脸上和脖子上亲,我胃里一阵恶心也不管拿起什么了,照着林东就砸了过去。勺子,菜板,筷子叉子,最后连碗和碟子都扔了过去。 林东吃痛只能暂时放开我,却不愿离开厨房,狭小的空间他堵在门口,眼都绿了。我紧张地平复着心情,心里无比期待着裴少北赶紧回来。 “晚晚,你为什么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林东脸都悲伤,身体微微弓着的,带着点神经质般的祈求。 “我那么爱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不能原谅我当初的那一点点错误吗?我是个男人,只是犯了男人最用容易犯的错误罢了!你觉得裴少北不会吗?哼,你们才在一起多久,我们当初恋爱的时候,我的心里眼里也全都是你,我也以为咱们能白头到老,你不能否认那个时候的我比现在的裴少北更爱你!就算现在他对你百依百顺,你能保证再过五年他还对你有激情?别傻了,晚晚,男人都是图新鲜的,他不可能对你永远充满激情。当你们的生活陷入平淡,孩子,父母,公婆,这些因素加在一起,你觉得他还会如现在这样对你吗?你会老的,而他裴少北依旧是潇洒的富家子,等你生了孩子人老珠黄,你拿什么跟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争?只有我,现在只有我不会嫌弃你,乖,你回来吧,好不好?” 林东缓缓又朝我靠近了一步,我瞅准机会,猛地过去端起滚烫的鱼汤朝着他砸了过去。我的手也瞬间被烫的通红,可是林东比我更惨,虽然我力度小没有扔到他脸上,可是隔着衣服也足够烫下他一层皮! “顾晚,你个贱人!”林东疯了一般冲向我,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咔嚓”的开锁声,我立刻尖声大叫,“裴少北,救命啊!”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怒喝,林东被裴少北直接掀翻在地上,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破碎的盘子把林东的胳膊划破了,血流了一袖子。 “林东先生,你私闯民宅对当事人进行性骚扰和武力攻击,我代表我的当事人顾晚小姐对你提出诉讼,你等着接受法院传票吧!”裴少北挡在我前面冷冷地看着林东。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私闯民宅,你那只眼看见我对她武力攻击?”林东气得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裴少北恶狠狠地嚷道,“你不用那告我吓唬人,你没有证据,我死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是顾晚她亲自给我开的门,我还说是她勾引了我,趁着你不在家想和我重修旧好那!” “你混蛋无耻!”我气得从裴少北身后冲出来就要去打林东,却被一把又拽了回去。 第七十五章 裴少北的牢骚 “怕了吧?”林东张扬地大笑起来,“裴少北啊裴少北,你以为你当律师就很牛了吗?我告诉你,为了晚晚,我专门查了相关法律。我知道什么是法律漏洞,我也知道什么叫上了法庭只看证据。我更知道什么叫做没有证据可以制造证据!” 林东冷笑着将自己受伤的胳膊举了举,“你看看,这伤口是不是很深?电梯里都有监控,我好端端的上了九楼,满身血渍地出去?而这一层,除了你就是顾晚,还有一对常年不在这里的老夫妻,你们说,如果我把这个视频拿到法院里去,他们会在怎么看?总不能说是我自己伤了自己吧?”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去拽裴少北的胳膊,裴少北对着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放心,我哪里放得下,气得对着林东咬牙切齿道,“你胡编乱造以为能骗得了所有人吗?你对我施暴,在警察局都有案底的。今天你就是瘸了腿出去,我也是正当防卫,你就是告到哪里,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顾晚,你还真是护着他?好,很好,我就等着看你们怎么身败名裂!”林东威胁了一句转身打算离开,还将袖子又提了提,完全一副就要出去让人看见他受伤的举动。 我有些急,真担心他出去乱说。我自己的名声倒还好说,反正和他闹了那么久,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也不能更难堪了,只不过…… 我转头看向裴少北,却见他不急不缓地又开了口,这一次却是对着我说的。“晚晚,好好的鱼汤你摔了做什么?以后你记住,如果还有一些不长眼的过来,你不用管也不用生气,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如果警察要证据,你就去书房靠左的那个格子里去把黑盒子拿过去,里面清晰的视频记录绝对会比电梯里的片段视频更有说服力!” 走到门口的林东猛地一顿,转头死死盯着裴少北,“你诓我?” “哼,我有跟你说话吗?赶紧的,要走快点,别把我们家地板弄脏了,再说,你那点伤如果再不进电梯,恐怕就没办法被拍的更狼狈了,万一在法庭上被法官断定为是自己摔伤的,那你流得这些血岂不是白费了?” 裴少北冷冷地抱臂看着林东,林东脸上的神情千变万化,最后呈现阴沉状态,恶狠狠地指着裴少北说了句,“算你狠!大家走着瞧!” 说完快速出门狠狠地摔门离开。 林东一离开我立刻就问道,“你真安了监控?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裴少北走到玄关处换了鞋子,又把外套脱下来挂了上去,这才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你为什么给林东开门?林东曾经做过的事你忘了吗?你总是对他心软,万一我回来不及时,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愣在当场,不明白裴少北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是我主动让林东来的? “我以为是你,所以就直接开了门!”我下意识地解释,说完又觉得委屈,“你这是在怀疑我吗?你觉得我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生活再鸡飞狗跳?你觉得我会和林东旧情复燃?还是你觉得,我是那种朝三暮四,吃着锅了还看着碗里的人?裴少北,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我说着说着眼泪加下来,再看看一地的狼藉,心里越发堵得慌,拿起地上的橡胶手套蹲在地上收拾,心里那个委屈,恨不得将林东和裴少北都骂死! 裴少北叹了口气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有些气闷道,“你总不能让我连发发牢骚都不行吧?我今天忙了一天,等着回来和你吃顿晚饭好好休息休息,可一回来就又一头乱。你是我的女人,这是我的家,我不想看见林东出现在这里!我不想你一直这么心软下去,晚晚,人与人的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有疲累期,可我想让这个疲累期是去经历时间的洗涤,而不是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造成。你明不明白?” 裴少北的话和林东的话合并在一起,我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 我怎么能不明白,又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自己这边一堆的琐事,每一件都足够让人头大,这不仅仅是金钱可以解决的,需要的是耐心,看刚刚林东的态度,必将是一个持久战。不要说是裴少北,就连我也生出了疲惫之心。 “对不起,可我今天真的不知道是他!”我咬着嘴唇想平和地解释,可是眼泪却不听话地一直往下流。我赶紧抬手抹了一把,急急说道,“你去沙发上坐一会,我现在收拾干净,我们,我们再吃饭!” 裴少北看着我,我的眼神却充满躲闪。我害怕,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狼狈的一面,丑陋的一面暴露在裴少北的眼里。林东的话像一个刺,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尖上。我拿什么去跟别人争裴少北,我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任性和矫情,不过就是仗着现在裴少北喜欢我,宠着我。可是一旦这种宠爱消失,或者如裴少北说的进入了疲惫期,那我还剩下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 我重新蹲下身体开始打扫,死命憋着不让自己的眼泪再流下来,甚至勉强笑着让裴少北去洗手间洗澡换衣服。 裴少北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依言进了洗手间,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难受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裴少北洗澡很快,我没有多少时间悲伤,很快将厨房打扫干净,拿着抹布拖地的时候,裴少北擦这头出来了。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低着头说道,“去餐桌坐着,我一会给你拿饭!” 裴少北却停在了我面前,蹲下来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将抹布放在一旁的盆子里涮洗,手却被裴少北抓住,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 “脏,你干什么?”我有些烦躁地甩开他,又要去捡抹布,却被他一下子抱进怀里。 “不要再赌气了好不好?”裴少北眉心紧皱,“你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情况吗?医生的交代你全都没往心里去是不是?” “可是家里太乱了!” “我可以请家政!” “我没工作,没钱付!” “我说了,你是我的女人,这里是我的家,这些问题不需要你考虑!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保护自己,明白吗?”裴少北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帮我擦干了手坐在我身边问我,“我刚刚说的话,你不开心了是不是?” 我沉默着,心里却异常的冷。 “算了,我不解释了!先吃饭吧,我去弄,你休息下!地已经干净了,你就不要再自己难为自己了好不好?”裴少北抱了我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我脸上满是泪痕,穿着半湿的围裙,整个人瑟瑟发抖。我很想去冲个澡,将林东留下的味道冲去,也很想把这身寒气冲走。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就那样所在沙发上,抖的越来越厉害。 裴少北刚把菜端到饭桌上就注意到我的异常,立刻跑过来抱住我急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晚晚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裴少北说着就要抱我起来,却被我一下子还住了脖子,我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带着哀求,哭的越发可怜,“裴少北,我难受,你说那样的话,我难受!你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想离开我?如果是这样你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不要到最后弄得我很难堪好不好?我发誓,我不会纠缠你,只要你说,我绝不会再纠缠你!” 破碎的话被裴少北悉数吞进嘴里,他吻的很小心也很认真,双手缓缓捧着我的脸,细细的,从嘴唇一直到额头,带着珍惜和柔情。 “晚晚,我不会不要你!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不要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去洗个澡,出来吃饭,好不好?”裴少北的声音低沉而又蛊惑,我拼命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开裴少北的脖子。 裴少北被我弄得无可奈何,只能使力将我抱起来往洗手间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怎么重了这么多,我看等你生孩子的时候铁定成个大胖子!” “才不会!”我哽咽着回击,心情却有些转好。“你要是嫌弃我,我就不吃饭了!” “威胁我啊?”裴少北低头咬了咬我的鼻子,带着点宠溺的味道,俯身将我放在地上,伸手拉开了门,“需要我帮忙吗?我乐意之至!” 我直接被气乐了,扶着门框伸手推他,“流氓,就会欺负我,还有啊,关于监控的事情你还没给我解释那?不要以为转移话题欺负我就完了!” “监控?”裴少北楞了一下,忍不住低声闷笑起来,“我胡编乱造的你也信!我如果按监控肯定要告诉你,不然岂不是侵犯你隐私了!我可没有这么不尊重人!” “那,那林东要是真的告你怎么办?他那个人那么卑鄙,万一……” 第七十六章 可以返校了? “他不敢!”裴少北打断我的话,面色依旧冷静,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很邪气的笑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点看不懂裴少北,又觉得,这样的裴少北才是真正的裴少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只要你这边硬下心肠来,其他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考虑!”裴少北催着我去洗澡,我依言进去,温热的水滑过皮肤,冲掉了林东带来的不安和羞辱却将裴少北的那些话无限放大。 裴少北是谁?我好像一下子不认识他一样。在我一直的印象中,我只觉得他是个律师,一个优秀的律师,拿着高薪,长相优秀,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瞩目的一个男人。可是这个男人的背后我却鲜少想起。 董梅的老公萧晨,听苏明的口气也是圈里响当当的富二代,公司经营的一直很不错,论说不可能对个律师这么恭敬,而他恭敬的很有可能是裴少北背后的裴家。 “顾晚,你进不来裴家的门!”董梅的话猛地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我心里一惊,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染了污水,湿哒哒地摊在地上。 林东与张嘉嘉结婚的时候,我只是听了裴少北的父母在做什么,对裴家并没有真正的实际概念,甚至我只觉得,那就是个家境富有,文化修养更高的一个阶层,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心理并不想承认这种距离,所以从来不肯去深究,也不愿意问裴少北。 刚刚裴少北说,“他不敢!” 是啊,林东不敢。一个公司的高管,在商界两个名头都没有,比之萧晨还不如,拿什么跟裴少北对抗。林东能如此嚣张,不过就是因为我的心软和顾忌。 裴少北一直都知道,而且看的很明白,如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这场闹剧的进行,他等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我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件事,应该觉得欣喜吗?这个人把头上的天给撑起来了,容你胡闹,容你纠缠不清,是该欣喜吧!我自嘲地笑了笑,不让那些负面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对着镜子扬起笑脸,使力擦了擦头发走出洗手间。 餐桌上已经布置好菜,虽然少了鱼汤,但是有荤有素倒也不算寒酸。裴少北吃的不少,完全没有被林东影响到食欲,我勉强吃了些,只说中午聚会的时候吃的太饱了,倒也没引起裴少北的追问。 吃过饭收拾好,裴少北难得地没有去书房,我觉得奇怪,想起今天去干洗的西装外套,忍不住问道,“最近的案子结束了?” “嗯,差不多了!”裴少北随口回道,并没有深谈的意思,不过却好似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转头认真地看着我,颇有些异样。 “怎么了?” “董梅的老公你认识吧?”裴少北突然说道。 我点了点头,有点不明白。“今天董梅喝多了,他去接的她,算是见的第二面吧!你和他有生意来往?” “没什么,最近的案子和他的公司有点联系,你最近不要和他以及董梅有过多的联系,免得落人话柄,到时候不好撇清!”裴少北说的很含糊,我却听的明白,又想起萧晨临走时说的话,想了想还是跟裴少北说了。 “董梅喝醉酒吐了我一身,萧晨非要给我买衣服,我拒绝了,他便说以后找机会请你和我一起吃饭,我没的答应。如果他给你打电话,把人情推到我身上,你不用顾忌!” 裴少北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做律师这一行,有时候挺麻烦的。可能一个很微小的事情,到了法庭上就被无限放大,会引起陪审团的猜忌,一旦猜忌产生,这对最终的公平裁决会有很大的影响。” 裴少北神情轻松下来,我也跟着放松了神经,懒懒地依在他身上,随口问了句,“裴少北,你为什么要做律师?” “嗯?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想听听你的事情,反正闲着也很无聊!”裴少北笑了笑,似在回忆一般,又似信手拈来,声音低缓平静。 “读的法律,毕业后就直接进了事务所!也没什么特别的,梦想或者是经历过难以忘怀的事情,这种设想在我身上并不成立!” 裴少北似乎看透了我八卦的小心思,笑的有点坏。我脸上一红,仰着下巴有些不甘心地反驳,“切,一点都不刺激,想你这种人怎么着也要经历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才能成就现在的你。书里不都说过吗,经历风雨的彩虹才会是最美的风景。” “你这是在变相的夸我?”裴少北突然凑过来,微微挑着眼角,我心跳开始紊乱,气息都有些不稳。 呼吸萦绕在一起,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拼命地响了起来。我听见裴少北低声咒骂了一声,起身将自己狠狠摔进沙发里。 我的脸烧的滚烫,赶紧爬过去讲手机接了起来,是玉姐。 我一句话还没说,那边就已经叫嚣着几乎要炸开了锅一般。我听的不清楚,只觉得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 “玉姐,你慢点说,到底什么事情?我记得我明天没有课要你代啊?你找我要课件吗?” “不是!顾晚,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在怎么还这么平静那?我告诉你,今天我去系主任办公室交文件,正好遇见他和院长谈你的事情,我估计,你下周就能回校了!” 我登时呆在当场,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怎么,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校长看了我那封信?不至于啊,就算是看了也怎么着会叫我回去了解情况然后再另行决定啊?” 玉姐那边也不知在嘀咕什么,好像环境很嘈杂,最后也不管我说了什么直接给了我一句,“反正你也快回来了,你这周还有一次课,我直接给你调换了,下周你回来自己上吧!老娘我终于解脱了,再这么下去,我男人都要不要我了,行了,我挂了!” 我还想再问清楚,那边就直接传来了盲音。 “怎么会这样?裴少北,是你做了什么事情吗?”我急忙望向一旁的裴少北。在我看来,这种完全不在我的能力范围的事情,又肯为我做的,就只有裴少北了。 “没有,我从来不做这种事!反正你上不上班我都养得起!”裴少北懒懒地说了一句,又往我身边凑了凑,伸手去摸我的腰,意图明显。 我却完全没了刚刚的性质,脑袋里被玉姐带来的信息炸的感官都减退了。裴少北的抚摸不但没有带来兴奋,反而让我升起一种烦闷,我伸手推开他,皱眉又问了一遍,“你别闹,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你帮了忙吗?不是你还能是谁?难不成校长真的看了我那封信被打动了?这,这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裴少北收回手不再靠近我,语气有些凉凉地回道,“既然知道可能性小,为什么还要写?真是,都不知道你这脑回路怎么转的,你就兴奋吧,我去睡了!” 裴少北起身向卧室走去,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刚刚的事情被打断已经很囧,我却再次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是不是有点不好? 我兀自纠结,可是这种纠结完全不足以撼动我可以回校的那种亢奋。我在客厅转悠了一圈,心里有完全语言却不知道跟谁说,就想着大叫几声,或者跳几下,显然那样会让我显得更幼稚。 我看了看卧室虚掩的门,将手机关机扔在桌子上,揪着手指走了进去。裴少北侧卧在床上,似乎已经睡了。 他没有晚上看手机的习惯,因为他觉得那样会让他的脑袋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在白天处理案件的时候会变得愚钝和吃力,这也渐渐让我改掉了晚上玩手机的习惯。我闷声不语地爬上床,脑袋里犹豫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我缩了缩身子,侧卧在裴少北身后,伸了手过去,便一动不动。 脸正红的发烫,裴少北就一下子翻身压了过来,一阵炽热的吻带着鲜少的激情澎拜,瞬间将我淹没。 直到所有情欲在黑夜中被宣泄到极致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裴少北在高兴。是,我很确定,他在高兴,替我高兴。 因为我可以去上班了吗?我昏昏沉沉的脑袋无法再思考,可仍旧不相信,我能这么快返校没有他的功劳。既然他不说,就应该是不想我觉得难堪或者亏欠。 初冬的深夜,空气冷的吓人,可是互相拥抱着的体温却能将所有黑暗抵制。那个久违的讲台,我虽然觉得如果非要在它和裴少北之间选择,我绝对会放弃,可是如今能够两全其美,我才发现,我有多么的想念。 想念那种有所为的人生,想念那种可以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呼吸的感觉,想念着怀有某种追求和梦想的未来。 谢谢你,裴少北!谢谢你懂我,并为我做的这么多事情。 第七十七章 尘埃落定 和裴少北商量了之后,我决定去医院看看张嘉嘉。裴少北说,无论她起不起诉,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有错,就应该去承担。逃避永远是弱者会做的事情。 有时候我觉得裴少北的内心简直就是一块无坚不摧的盾牌,我真想看看,究竟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乱了阵脚,变得不冷静,不理智。 买了水果和一些营养品,医院还是裴少北帮我查到的。原本他要陪着我来,后来又觉得,如果他出现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原本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变得复杂化。 裴少北临走的时候千叮嘱万叮咛,让我不要肢体接触,如果出现冲突立刻离开。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点头保证。 张嘉嘉的病房在二楼最里面一间,普通病房。我进去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了林东,这让我有一瞬间想拔腿就跑,后来觉得这样太丢脸,只好硬着头皮敲门走了进去。 除了张嘉嘉那一床,还有一对老夫妻,所以病房里比较安静,连电视都没有开。张嘉嘉看到我,神情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这让林东也很快扭过头来看到了我。 “顾晚?”林东有些诧异,他将目光又转回到张嘉嘉的脸上,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张嘉嘉神情变了变却没有尖声地为难我。 林东这才站起来,温和地笑着迎向我,“顾晚,你怎么来了?” 我真佩服林东的脸皮,刚和我闹的那么僵,再见面却又是那副很亲密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恶寒,面上却保持着平静,侧身避开他的手,将水果和礼盒放到了张嘉嘉病床边的桌子上。 我寻了个凳子坐下,直视着张嘉嘉问道,“怎么样了,好些没有?” “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顾晚,恭喜你,你看到了,我的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了。你不该是这个表情啊,你应该张狂地大笑几声,然后说一堆尖酸刻薄的话将以前我加注到你身上的伤害全都报复回来才对啊!你这么假惺惺地还真是让我反胃!” 张嘉嘉的脸色很不好,没有化妆的脸反倒比平时浓妆艳抹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好看一些。 “我来看你,是诚心诚意的。不管你怎么想,作为女人,我并不希望你的的孩子出事。大人之间的争斗,再怎么撕无所谓,可是孩子很无辜,我很抱歉!”我叹了口气,尽量将语气说的平缓。 “哼,抱歉?”张嘉嘉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流了满脸。“你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说一句,抱歉。顾晚,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张嘉嘉就算是死在医院里也不要你的可怜!” “嘉嘉,顾晚不是那样的人!”林东突然插嘴进来,伸手帮张嘉嘉掖了掖被子。 我觉得真是刺眼,我和张嘉嘉都是因为他而遭受了伤害,虽然张嘉嘉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目的也不单纯,可是毕竟一个女人因为他配上了婚姻,成了离婚的女人。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林东愧疚难安,可是,他却站在那里跟局外人一般劝慰我们两个,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讽刺的。 “林东,你还真是不要脸!”我冷冷地看了林东一眼,从包里将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张嘉嘉,“我知道这点钱你看不上,可我已经停了工作,收入本来也不多。你拿着,随便买点营养品吧,就当我为那个孩子表达歉意了!” 张嘉嘉一张脸涨得通红,自然是不肯接。我也不强求,直接将钱塞在了被子下面,起身告辞。 林东一把摁住要暴走的张嘉佳,伸手又要去拦我。我直接避开两步,快速出了病房的门。林东会追过来,我一点儿也不意外,所以我根本就没走远而是停在了护士站几步开外。 “晚晚,你等一下!”果然,一分钟都没到,林东的声音就急急传来。 我倚着墙回头看他,他好像对我会等他而感到兴奋,脸上洋溢着笑,看的我心里发毛,眉心也皱了起来。 “有事就说,我这次来,纯粹就是看看张嘉嘉,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出现!” 我率先表明立场,免得他又自作多情地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林东挠了挠头,卷起的袖子露出包扎好的伤口。那晚的不痛快又冒了出来,我侧开头,不愿再看他。 “晚晚,我知道你来是看张嘉嘉的,我没有误会你!上一次,上一次是我不对,我受了刺激,又被我妈唠叨了一顿,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去找你。对不起啊,裴少北他,他没误会吧!” 我知道他在意的是什么,心里唾弃,面上却依旧平静,“没有,他不会告你。但你也不要再纠缠不清,如果真的再闹到法院去,可能结果就不是当初离婚那么简单。我想,你和我谁都不希望看见那个结局,包括你母亲!” 林东连连点头,态度竟然很谦卑。我以为他真的被裴少北的那个所谓监控视频给震慑住了,便也没追问。 “没事我走了,你既然来照顾张嘉嘉,是不是对她还有感情。如果有,算了,这些也不管我的事,我走了!”我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却被林东一下子抓住了手臂。 我下意识地甩开,回头看了眼护士站里的护士,低声喝道,“你敢乱来,我保证裴少北不会放过你!” 林东急忙解释,“不会不会,我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张嘉嘉的孩子怎么就掉了!她说是你推的她,我担心她对你不利,所以,所以想从你这里问一问!” 张嘉嘉会诬陷我并不在意料之外,我将那日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想了想又问了句,“那个男人没来吗?” 林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好像医药费是他付的!我问了张嘉嘉,应该是得了补偿。好像也彻底分手了。说来她也很可怜,以为用孩子能套住一个男人,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林东说着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往我肚子上瞥了瞥,我侧了侧身体,避开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我知道他这是在用张嘉嘉的事来警告我,不要一心扑在裴少北身上。 “我不是张嘉嘉,裴少北也不是那种男人!我们的事情无论最后能走到何种地步,都跟你没什么关系!林东,我今天把话一次说到底,没有赌气,没有纠结,也不管裴少北任何事。你记住,我和你之间,永远也回不去了。就算是我对你还有些于心不忍,那也是因为曾经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和你不同,我不会一下子绝情的那种地步,可我自己有原则,有底线。这一点你应该了解,所以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把事情做到绝对!林东,我始终不想和你成为死敌!” 林东似有赶出,眼圈都有些泛红。我和他之间,不仅仅是婚姻,还有青葱少年时期最单纯美好的恋爱,我不能也无法将这些记忆抹杀。我也相信,林东之所以再对我纠缠,也是因为在经历工作,婚姻,以及身体挫折之后的一个怀念,当然,更多的可能是一种不甘心,但这种不甘心的背后,这种怀念应该占了大半部分。 “顾晚,对不起,我没有遵守当初的承诺,好好照顾你!是啊,裴少北不是那样的人,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只是,真难受!”林东缓缓低下头,脸上的悲痛之情应该不是装的。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听到林东在后面低低喊了一声,“顾晚!” 我没有再回头,心里却堵的难受。我深吸一口气,快速走出医院的大门,立在阳光下,仰着头将眼里的泪水全都逼了回去。 将所有不该生成的那些不安全部扼杀压制,我迎着冷冽的风,独自行走在街头,不想搭车,也不想给裴少北打电话,就那样一个人走着走着,将那些心底的阴霾全部在脚下发泄出来,一一散去。 我渴望获得新生,无论这个新生带给我的未来是什么,我不想再沉溺在旧日的泥潭里,挣扎徘徊,想一个永远困在黑暗里的斗兽,觉得拼尽了权利去搏斗,其实是自己将自己困在里面,不肯出来,却将所有的错归咎在外界那些困难上。 裴少北说的对,如果我的心能真的硬下来,可能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对着冬日的阳光微笑,对着街边枯萎的树枝微笑,对着偶尔经过对路人微笑,心里开始不断涌起渴望,渴望着未来,渴望着幸福。 熟悉的书店里,我游走在墨香中,手指滑过那些陈旧的的书籍,如记忆里某些片段,在一排排的书架上存放着,被尘埃吞噬,最后在新的书籍无处安放的时候,被移去库房,压在一个个纸箱里,如果你不去翻找,都无法记清楚,到底那段记忆存放在了哪个箱子里。 如此正好! 我挑了基本课外书籍,最新的,还带着刚刚印刷的墨色,下周,我要返校了。系主任的电话将这一种可能性变成了真实,惴惴不安终于变成尘埃落定。 第七十八章 父母的关怀 重新回学校的日子定了下来,去裴家的时间也确定好了,下周三。 我原本提议着为什么不周末,不过想了想裴少北父母的工作性质,便也没说什么。紧着日子我回了趟爸妈家,将去裴少北家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下。 母亲很高兴,拉着我的手嘱咐,父亲脸上却依旧愁容满布,母亲嫌她碍眼,催着去厨房做饭,她则拉着我在客厅里说话。 “晚晚,裴家是个高门大户,少北又那么优秀,咱们家虽然也是小康家庭,可是总归差的有点大。妈妈其实不喜欢你的婚姻再冒险,可是少北那孩子,妈妈是真的喜欢。而且林东闹出来的那些个烦心事,少北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而且很有耐心。爸爸妈妈不是那种贪财的人,我们只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对你好的男人,平平稳稳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可是少北的家庭咱们没办法选择,晚晚你的出身也没办法改变。唉,造化弄人,妈妈,唉……” 母亲话语哽咽有些说不下去,我心里也跟着发堵,沉默着低着头。 “当妈的没有一个希望自己女儿受委屈的!”母亲伸手握住我的手,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如果是少北给你受了气,我和你爸爸铁定不愿意。不过我看少北的脾气,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也很小。但是他的父母,晚晚,如果在裴家有什么小摩擦,为了少北,你切忍一忍!” 母亲说完这话,似乎再也抑制不住一般,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又好像怕我心里难受,赶忙别过脸去抽了纸巾去擦。嘴上却忍不住自嘲般地嘟囔着,“你瞧瞧我,不让你爸爸碍眼,却净说些胡话!” 我将头搁在母亲的肩膀上,沉默着抱了抱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宽慰,是说裴少北性格独立不会受家庭影响,还是说我会为了下一段婚姻忍辱负重。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去平衡母亲心里因为我上一段失败婚姻留下的阴影,总归自己的女儿是二婚,这无论是谁,都会是心里一个难以过去的坎。 我什么都不想说,更不能拿肚子里的孩子去宽慰两个老人,那样,对于我,对于裴少北,以及肚子里还未出声的孩子都是一种亵渎。我不忍心,也不舍得。 “好了,妈,我这还没去那,你就给我泼凉水。林东家的亲戚够奇葩了吧,当初我不还是闯过来了吗?后来离婚出了多少事情,不也都过来了吗?裴少北的父母都是高干,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像林东的母亲一样对我。你放心吧!” 我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劝着母亲,父亲似乎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比母亲想的更长远,担心的也多,我寻了个借口去厨房帮忙,顺便问了句,“爸爸,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父亲将青菜放进快要出锅的汤里,用勺子搅了搅反问道,“少北有没有跟家人说过你怀孕的事情?” 我一怔,有些不明白。父亲又道,“现在一些富贵人家对子嗣问题看得很重,不仅仅是生男生女的问题,而是出身。你懂爸爸的意思,别让人家以为,咱是拿着孩子逼婚。这样对你影响不好,虽然你们两个人差距存在,可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接过父亲盛过来的汤端着往外走,母亲看见立刻起身过来接。 父亲的手艺很好,我却吃的并不多,主要是陪着两个老人说说话,我尽量表现的轻松,也免得给对方压力。一顿饭吃的还是有些压抑,吃过饭我正准备离开,父亲却将我叫到了书房,将一个储蓄卡递给我。 “里面有十万块钱,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我知道,这可能是父母最后的一点积蓄了,我心里难受,却又无法拒绝,揣着银行卡出了门,走出小区之后才抱着双臂低低哭了出来。 如今我也快要为人父母,这种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他的复杂心情是很难描述的,可能只有真的做了父母的人才会体会。 原本我想着去做做脸,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裴家,可是此刻也没了心情,一个人漫步在街上,心情有些悲凉和孤寂。 董梅的电话便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我记着裴少北的嘱咐不想和她见面,可她却坚持过来找我,没办法,我们约在不远处的咖啡厅,我坐下要了杯温水等着。 董梅很快过来,身上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粗线毛衣裙,她骨架本就不大,穿上不但不臃肿还有些肉肉的可爱,比那日同学聚会的穿着更让人觉得舒服亲切了许多。 “顾晚,不好意思,堵车,等很久了吧?”董梅笑着与我打招呼,声音说不出的亲密。 我淡淡回了句,“刚来不久,你要喝什么,我帮你叫!” “意大利特浓,不要奶和糖精!”董梅自顾自地跟过来的服务生说了,便又看向我,带着点歉意和不自在,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纸盒子递过来。 “上一次真不好意思,我一喝多了酒就有点收不住,这件衣服送你,算作赔礼!” 我看了眼那个盒子上的标签,这个牌子的衣服我在商场见过,少则几千,多则上万。我急忙摆摆手,连声说道,“不用不用,那么点小事你也能记着,当不当我是你同学了!” 董梅见我不要有些着急,“顾晚,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这样的人啊?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就不怎么和我玩,那时候我学习不好还捣蛋,你不喜欢也很正常。不过现在,咱们也算是平阶层的人了,虽然我家老公没有裴先生的背景那么高端,可总归也是在商界打拼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还想着和你更亲一步那,你这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我会很受伤的!” 以前怎么没发现,董梅竟是个很会耍嘴皮子的人。上次聚会,她似乎心情不好,说的话也不多,如今有备而来,我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本来究有些木讷的嘴,更是跟找不到语言修辞一般,张了几张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却还是死死推开了董梅递过来的纸盒子。 “顾晚?”董梅神情带着点落寞,却也不再强迫,将纸盒子放在我们之间的椅子上,低垂着头叹了口气。“我结婚之后就离职了,以前的同事都说我嫁入豪门以后再也不用朝九晚五地拼命干活了。苏兰还说,一定要赶紧生个孩子,好巩固自己的位置。顾晚,真不怕你笑话。我老公在结婚的时候已经跟我明明白白说过,他结扎了,不可能再有孩子。我知道,我知道他担心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对他儿子不好。可是顾晚,我也是个女人,他不能这样剥夺我的权利。那天喝酒之前我和他吵了一架,蜜月还没过完就飞回来了。对不起啊,那天可能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和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这才明白,今天董梅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赔我衣服,而是就那天喝醉的话跟我道歉。原本我以为,人喝醉了很多东西都会记不得,这也是酒壮熊人胆的底牌。反正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也可以推卸到醉酒上,不用负任何责任。我不明白董梅为什么还会把那件事拿来重提,如果真的是觉得抱歉,又何必再把伤口揭开,不是让我难堪两次吗? 心里虽然疑惑,我脸上却也不能真的为难对方,更何况人家看的还是裴少北的面儿。我随即笑笑,喝了口水道,“那天场面混乱,你说了那么多话,我都不记得了!就算真有什么不对的,也没关系,人喝醉了,算不得数!” 董梅本来也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见我这么说边也不再说什么,也不再提那件衣服。我们两个人坐在咖啡厅里,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喝水,谈着过去种种,竟然无比的和谐。可能董梅这个人是个很好的语言掌控者,你和她说话,并不会觉得很难找话题。在一个话题结束之后,她会很快开始另一个话题,就算这个话题你并不感兴趣,却也能说上几句。 董梅讲了她和她老公萧晨认识的过程,浪漫而又戏剧。有讲了被同事不看好,最后结婚又被迫辞职的种种,我终于近距离的知道,作为一个富太太究竟会背负什么样的压力,心中唏嘘不已,却也并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时至下午四点,我看了看手机,想着去超市买些食材回去,便起身告辞。董梅问了我的去向,说正好顺道,我本想拒绝,又觉得似乎太不近人情,便答应下来。 董梅看了看椅子上的衣服,带着点儿恳求说道,“我按照你的尺码选的,你要是不要,我拿回去也是丢!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就当是我们同学之间的馈赠行不行?你如果不要,我心里始终过意不去。而且……” 董梅没有将话说完,欲言又止,神情纠结。 第七十九章 裴梓乐同学 我不知道这件衣服的背后是不是也有萧晨的意思,更不知道如果我收了衣服会给裴少北带来什么麻烦。从经历林东的算计之后,我对什么事情都多了三分警惕。 董梅见我不接,叹了口气将衣服拿在手里,顿了一下又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明白!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应酬,原本和萧晨在一起就是想着和他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这种阶级的攀比真的不适合我,我宁愿和以前的乖乖女,三好学生顾晚交朋友,也不想和背着裴少北三个字的顾晚攀关系。” 我心里一震,对董梅有了不同的认知。我一直觉得这个女孩心里存着攀龙附凤的虚荣之心,也曾为此不耻,存着隔阂,不愿深交。并拿着自身的清高俯视着她,以为自己不染俗尘,此刻才发现,最看不透的并不是董梅而是我,最放不下自身的也是我。 曾经的唾弃和不耻,如今都回到自己的身上,我有些惭愧和懊恼,伸手握了董梅的手臂说道,“对不起,可能这样会让你为难了。不过正如你说的,我也宁愿和那个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董梅交朋友。” 董梅眼中露出欣喜,她反握住我的手,带着点急切问道,“你,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们这种人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是哪种人?难不成以前我在学校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异类?” “可不就是吗?”董梅完全没给我留面子,将衣服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以前的事情。 这一次,没了功力和刻意的讨好,更觉的亲近许多。到了超市董梅并没有跟进来,只约好以后有机会常出来聚聚便直接开车走了。我往超市里面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董梅的车开出一段距离停在一个垃圾桶前,伸手将刚刚的纸袋丢了进去,然后重新启动车子飞速离去。 我有些错愕,随即了然,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疙瘩。我能猜到她回去一定会跟萧晨说衣服被我收下了,而萧晨也不可能会亲自跑来问我,这个人情我收与不收都是要承下的。我突然对刚刚自己心里的波动感到难过,原以为今天真的寻回了多年前的那种纯真友情,还引得心潮为之澎湃不已,此刻却才发现,被时光带走的那些东西,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努力都不可能再找得回。 一如曾经单纯的董梅,一如曾经不涉世事的顾晚,一如那个信誓旦旦守我一辈子的林东。他们终将随着时光化为灰烬,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再找回。 我深深叹了口气,快步走进超市,顺便跟裴少北打去了电话。我先将董梅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无论萧晨那么怎么想,至少我要让裴少北自己心里清楚事情的经过,也免得给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裴少北对此好像并不意外,也没有多问,反而对于晚上吃什么比较感兴趣。我按照他的喜好选了菜,又买了些水果和酸奶便去收银台付账,排队的时候又低头翻看着手机,正刷着微博,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我以为是要借过,看也没看便低头侧了侧身体,却并没有人路过,反而响起了一声低唤。 “顾老师!” 我一怔,急忙回头去看,身后站着的瘦高男孩,笑容阳光还带着点年少的羞涩,不是裴梓乐还能是谁。 “裴梓乐?怎么是你?”我有些吃惊又有些尴尬,侧头又看了看他身后,并没有同行的学生,心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裴梓乐却对我的态度没有丝毫在意,依旧笑着举了举手里的两板酸奶道,“顾老师,这里是超市,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买东西啊!” 说着他又探头往我购物车里看了看,忍不住带了点羡慕,“老师,你买了这么多菜,是要给我哥吃的吗?” 我脸上有些烧,总觉得这个身份转换有点过于难堪,却还是闷声点了点头。裴梓乐没再继续追问,将话题扯到了学校,看来也是得到了我要回去的消息,心情有些起伏,并低声控诉了玉姐讲课的生硬和敷衍。 提到学校的事情,让我刚刚的尴尬消散了不少,便也有心情和他说话。两个人一边排队一边聊天,倒也不觉得时间太长。 裴梓乐就拿了两板酸奶,我想了想直接让他和我一起结算了。他倒是很不客气,笑嘻嘻地就去帮我撑袋子。我交了钱,转头去拿东西,裴梓乐已经自动自发地拎着带走向出口走去,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又很自然地回头交了我一声。 “顾老师,这边!” 可能使他的年龄和语气让周围的人有些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一般,频频转头来看,我忙快步走过去,想去接袋子却被裴梓乐拒绝。 “老师帮我付了钱,我帮老师拿东西,天经地义!对了,我正好去我哥那里,一起吧!”裴梓乐说的自然而然,我心里却叫苦连天,只想着如果我们这样正大光明地一起回小区,还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话题来,可是人家说了去找裴少北,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无奈只好抬步跟上,却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离裴少北下班还有一个点,从这里坐车回小区也要半个小时,不如直接去找裴少北,这样我们三个回去总不至让流言太过难堪。 想好了对策我便直接说了想法,裴梓乐有些抗拒,不过却也没说什么。我站在路边打车,正值下班高峰,车并不好打,裴梓乐慢悠悠地走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交通情况说道,“顾老师,从这里去我哥的事务所太堵了,要不然咱们直接回去吧!” “坐车回去也一样堵车,还不如去找他!” 裴梓乐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我,我忙别开脸去找出租车。可是我处的位置是个公交车站点,本来人就多,哪里是那么好叫车的。这时候正好有辆通往小区方向的公交车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梓乐拉着上了车。 “不是说好去找你哥的吗?”我有些不悦地随着人群挤到了后面,车子根本就没有空座,我被熙攘的人群挤的站不稳,腰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臂,我侧头一看,正是裴梓乐。此刻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红晕,手却坚持地抵在我都腰间,不肯松开。 我本想挣扎,可是周围的人太多,而且裴梓乐另一只手还提着东西,也就是他的所有依靠全在那只手上,我扶着一旁的栏杆,心里无比别扭,幸亏车上人多,我也懒得计较,只算计着时间,反倒希望车子开的慢些,最好能和裴少北一起到小区,或者晚于他。 可是显然,我的这些设定都不成立。车子塞满了人导致司机一路疾驰,只要没人按铃就绝不停车。从超市到小区十几个站点,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反而比坐出租车还要快。我低着头走的很快,裴梓乐拎着东西快步跟着我,一路谁也没有说话,我甚至都没敢看小区保安那八卦的眼神。 好不容易进了电梯,我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想着帮裴梓乐拎一拎东西,一转头却见对方正死死盯着我,眼神带着刀子一般,吓得我一个激灵,话到嘴边又瞬间噎住。 裴少北没有来,裴梓乐也没有去开裴少北房门的打算,只黑着脸站在我的身后,一声不吭。我硬着头皮开了门,将东西接过去回头想问一问裴梓乐喝什么?就见那孩子杵在门口连鞋都没换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嘴角有些僵硬,勉强笑了笑问道,“你怎么了?一路上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老师脸上有脏东西吗?” 裴梓乐摇了摇头,依旧死死盯着我,我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只得换上严厉的神情来掩盖心虚,“那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换鞋进来,我去给你拿喝的!” 我拎着东西转身去厨房,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对方在我身后开了口,“你是不是担心我过来会让我哥误会!” 我一怔,觉得这孩子有点太过敏感,不过以前裴少北说过,裴梓乐性格有些偏执。我头也没回,尽量让语气平和,“你胡说什么啊?你以小孩子怎么心思这么多。我是你哥的女朋友,你是你哥的弟弟,你来我这里我就是你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赶紧换鞋进来,我做水果沙拉给你吃!” 我进了厨房,听着门口传来换鞋的声音,心里这才暗暗一松,却越发觉得以后和裴梓乐说话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免得再生出不必要的误解。 “上次我哥把衣服送给我了,还嘱咐我以后有事不要去麻烦你!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就是不希望我和你亲近!”裴梓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带着点孩子般的赌气。“论起来,我们两个认识的更早好吗?” 我失笑道,“是吗?嗯,算起来我是教了你两年了。” 裴梓乐似乎很开心,笑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是啊,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上课的时候,我当时走错了教师,还把你当成了师姐那!” 第八十章 “我不同意!” “这样叫也没错,我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不过我这个师姐比你大了好多届!”我笑着回道,尽量让话题轻松下来。 谁知裴梓乐又来了一句,“我不在乎!” 我有些懵,什么叫不在乎?不在乎什么?我比她大了几届?这和他在不在乎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还是让我心里一震,有种想法几乎破壳而出,又被我自己瞬间压了下去。 这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 我一边切着水果一边听着裴梓乐在背后说着话,到底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只觉得后背如芒在刺,心里无比期待着裴少北赶紧回来。 裴梓乐见我一直没有回应,便又走进了几步,声音带着点疑惑又问了一句,“顾老师,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厨房本来就不大,以前裴少北也喜欢在我做饭的时候突然窜进来,可我从来没有觉得有这么呼吸困难和别扭。我怕在呆下去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反应,立刻将手里切好的水果盘子递过去,低头闷声说了句,“沙拉酱在冰箱,自己去拿!” 裴梓乐“哦”了一声,神色怪异地又盯着我看了看这才转身走了出去,我长长松了口气,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立刻大喜,几乎飞奔着就跑了出去。 裴少北对我如此热情的欢迎表示很困惑,却也乐于接受,嘴角上扬着伸手揽住我的腰,一边换鞋一边问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开心?我忍不住腹诽,你倒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开心了,我明明很紧张来着。自己反倒忘了刚刚意识到裴少北回来时候的那种如释重负的欢喜。 “哥!”裴梓乐走过来叫了一声。 我急忙抬头去注意裴少北的脸,见他似乎很平静,眼神带着身为兄长的严肃,嘴角却含着笑意问道,“梓乐,你怎么跑来这里?” “周末出去买东西正好遇见顾老师,见她拿得东西都就一起过来了,反正我也要找你拿几件衣服回学校!” 裴梓乐低头搅拌着盘子里的水果,我见二人似乎有话说,就伸手过去将盘子接过来重新回了厨房。 “又不是没有钥匙,自己进去就是了!”裴少北似乎很不赞同裴梓乐单独找我的行为,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儿不悦。 裴梓乐在裴少北面前显得有些孩子气,闷声坐回沙发上,有些赌气道,“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来吃饭,你还能把我赶出去吗?” 我一边偷偷瞄着兄弟俩的神情一边盘算着晚上做什么饭,这是听见客厅里的裴少北喊了我一声,我忙从厨房探出头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先带梓乐去拿几件衣服,对了,梓乐不喜欢吃辣,你今天炒菜少放一点!”裴少北嘱咐了一句就向门口走去,裴梓乐磨磨蹭蹭地最后也跟着出去了。二人的对话消失在门口,我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担忧。 晚饭不算特别丰盛,却也比我和裴少北单独在家吃饭的时候多了两个菜。家里的餐桌是四四方方的那种,无论我坐在哪个角度都正好是处在裴少北兄弟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可能以一个老师或者以一个未来嫂子的身份我都可以与裴梓乐坦然相对,但是校园网上的那些流言,总归是在我心里划下了痕迹,就算不去想,不去在意,也不可能不存在,更何况裴梓乐还因为我和裴少北打了一架。 “梓乐你多吃点!”我尽量笑的像个长辈,裴梓乐回了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小的虎牙露出半截煞是可爱。 我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喜欢,这样阳光可爱的弟弟,如果真的是一家人,该有多好。 “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裴少北,你能不能不跟梓乐抢排骨!”我侧头瞪了裴少北一眼,那家伙完全一副状态之外的感觉,丝毫不去理会我的话,反而夹起一块丢到我的碗里,说了句,“给我儿子吃!” 我脸上一红,抬眼看了看裴梓乐。我怀孕的事,第一个知道的还是我这个学生。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种莫名奇怪的念头在滋生,仿佛一只手,你越想摆脱某种关系,它却越要将这层关系拉近一般。我心里苦笑,面上尽量保持平和。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平,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又帮裴少北和裴梓乐各自盛了一碗汤递过去。 “梓乐,下周三请半天假回趟家!”裴少北喝了口汤突然开口说道,似乎是刚刚想起来,又似乎是一只在踌躇这件事一般。 裴少北说的很平淡,裴梓乐听的也很随意,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回去干嘛?我不想回去,一个家冷冰冰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裴少北失笑,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随即又指了指我,“下周三我带晚晚回家,一家人总要在一起吃个饭,你缺席算个什么事!” 裴梓乐一愣,却没有看向裴少北而是看向了我,带着点受伤的神情又带着点难以置信地说道,“顾老师,你真的决定跟我哥回家?” 我怔在当场,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裴少北却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直接将话茬接了过去,“你这是什么问题,你老哥我好不容易找一媳妇,怎么能不带回家让爸妈看看。我告诉你小子,回到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记好了,别给我捅出娄子来!” 我很想问裴少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是不是他早就担心自己结过婚的事情会遭到他父母的反对,还是说怀孕的事情不能说。 我心里微微有些低落,随意敷衍着说了句,“梓乐又不是没见过我,如果课程忙就不要专门请假了,我只不过是去看看你爸妈,又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叫不是大事?”裴少北不悦地反问道,“我这次带你回去的意思就是打算订婚,或者直接商量结婚的事情。这种事,怎么能有人缺席!” 我有些吃惊,原本我以为裴少北带我回去见他父母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至于结婚的事情,我从来没想过,只一次面就能将这件事情订下来。即便是以前和林东在一起回他老家的时候,也是去了几次再渐渐提到结婚的事情。 “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我忍不住低声问了句。 “着急?我过完今年就31了,而且你的肚子也不能等,难不成你真打算生完孩子再结婚?”裴少北挑眉看了我一眼,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再次复苏。 裴少北见我没反对也不再理我,只是看了看依旧坐在凳子上发呆的裴梓乐道,“衣服也拿了,饭也吃了,赶紧给我回学校!” 裴梓乐突然抬眼朝裴少北瞪了过去,目光竟有些凶,我恰好随着裴少北的话望向他,本来想嘱咐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却被他这个目光吓了一跳,正收拾着东西的手猛地一滑,一个碟子就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陶瓷片儿飞溅的四处都是,我有些囧,忙笑着打圆场,“手没劲滑了一下,你们去客厅沙发说话吧,我收拾收拾这里!” 裴梓乐没理我,依旧瞪着裴少北,半响后突然站起来说道,“我不同意!” 我正准备转身去找扫把,被他吼出的这一嗓子镇在了原地,呆呆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哥,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顾老师,你只是因为她怀了你的孩子,你这样和顾老师那个卑鄙的前夫有什么两样,你们都不是真的为顾老师着想,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意!”裴梓乐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他说完也不等裴少北有任何反应直接闷头朝门口走去,走到半路又将落在客厅沙发上整理的衣服袋子拎在手里快速开门走了。 我呆呆地看着被狠狠甩上的屋门有些无措,而裴少北的脸却极为难看。我鲜少见他动气,除了那次因为林东挑唆的时候他对我发了火,其他时候无论我怎么闹腾他都是一副包容的样子,我突然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担心。 嘴张了张,我犹豫半天,还是笑着开了口,“裴少北,可能,可能你弟弟有恋兄情结,你不是说你们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嘛,他对你比对你爸妈还要亲,可能觉得一旦咱们结婚他就没人管了吧。呵呵,你别放在心上,我,我其实不着急的,慢慢来,慢慢来吧!”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这些个宽慰的话还不如不说,眼看着裴少北的脸色越发难看,我只能低下头,心里也从最初的担心变得有些委屈。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急着结婚的?早知道裴梓乐对于裴少北结婚的事情那么在意,就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了。万一他直接回家表了态,那我和裴少北之间的事情不就更难办了。 第八十一章 往事休提 我尽量回避心里的另一个想法,只将裴梓乐的反常定义为对裴少北结婚的恐慌,这让我原本有些愧疚难安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平静。 裴少北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等我收拾完地上的碎片,他才起身站了起来。我以为他会安慰我,没想到他直接转身走向门口,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才抬头对我说了句,“今晚我回那边休息,想些事情,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下周三我带你回家,一切有我,其他的任何事,不用你管!” 裴少北说完这话没有给我留任何时间反驳就直接开门走了,我手里拿着扫把,看着再次甩上的房门有种无力的挫败感,深深叹了口气又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暴躁,我狠狠将扫把摔在地上,对着门口吼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个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结婚是我的事情好不好,我说嫁了吗?一个不同意,一个就那么武断的决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气得脑袋几乎冒火,呼哧呼哧围着餐桌转了一圈,看见桌上的狼藉更是一阵烦躁,为了防止造成更大的破坏,我强迫自己回了卧室。 没有洗澡,我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上面白花花的天花板,脑袋了一阵空白。可是却有无数个画面伴随着这种空白一闪而过,有初遇裴少北时候的窘迫,有林东的羞辱和伤害,有裴梓乐在阳光下笑着叫我的样子,有爸妈苍老而又担忧的眼神,最后,这些人和事便如秋日的落叶一般,被风吹着打着旋儿消散在空白的尽头。 我突然想起东野圭吾的一句话,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我爱过林东,并和林东有过一段婚姻,这是我的经历,无论时间的沙漏掩埋过多少岁月,这些事,不可能改变。而如今我失去了这些东西,却并不能以19岁顾晚的样子去面对裴少北,无论我多么谦卑,无论我将姿态放得多么的低,事实永远不可能改变。 我就这样躺着,回忆着,憧憬着,心便在这种洗涤中渐渐沉静下来,直至缓缓睡去。 早晨我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放在客厅的手机也不知道响了多少次,我看了看时钟,才刚刚7点,我有些不耐烦地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将手机接起来,“喂!” “顾晚,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有起!我告诉你,今天是星期一,上周末系主任已经通知下来,今天的课我绝对不会再帮你上了!你赶紧洗脸刷牙给我滚到学校来,第一天返工就迟到,小心我去告你一状!” 公交车报站点的声音伴随着玉姐洪亮的嗓音一并传来,让我浑浑噩噩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星期一?上课?”我呆愣了三秒,瞬间尖叫起来,飞速冲进洗手间洗脸刷牙梳头,连妆都没来得及上,带了眼镜匆匆出了门。 锁门的瞬间又想起裴少北,往那边看了看,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叫他,只是打算发个短信过去告诉他自己去上班了,可是一打开手机,却发现未接电话里除了玉姐的还有裴少北的,刚刚没注意,这会儿一看,时间竟然是早晨五点多钟。 我心里有些担心,进了电梯又没有信号,一路焦急地下楼,等出了楼栋我立刻拨了过去,那边关机,想来早晨应该是走的急,才会匆匆打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吗?是案子还是裴梓乐?我心里想着,越发有些不安,脚步却不敢怠慢,赶紧往小区门口赶。 没有吃早饭的胃因为妊娠反应而泛着酸水,每走一步都有些向外冲的欲望。我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望着街口的车,这个点的出租车不太好打,我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有车经过,眼看着就要赶不及了,正准备朝站点跑,身后就响起了喇叭声。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林东。 “晚晚,你等车?去哪里?这会儿可不好搭车,我捎你一段吧!”林东的车还是结婚之后他升了高管公司给配得,后来被公司收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了他,可能工作调度,他又回到了曾经的位置吧。 我有些感慨,林东以为我不肯上去,便又劝道,“咱们两个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你不是说过不想我们之间成为仇敌吗?既然这样,就当朋友间的交往也不可以吗?” 林东的神情带着点祈求,却并没有其他猥琐算计的意思。我抬腕看了看表,道了谢坐到了后面的车座上。 林东一听我要回学校,动作有瞬间的停滞,随后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啊晚晚,我不该把我们个人的事情弄到学校去,害得你……” “算了!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急急打断了林东的话,如果他真的想明白了,以后不再对我纠缠不清,我对这些事也不会真的执着便要报复回去。 “对,过去的就过去吧!我希望从今天开始,能以一个崭新的面貌面对你,你好顾晚,我叫林东!” 林东侧头看了我一眼,神情狡黠,带着点顽皮。 “你好顾晚同学,我叫林东!” 曾经的曾经,这是林东跟我说过的第一句话,如今再听,却没了当初心跳如雷的激动,反而有种水过无痕的释然。 “你好林东,我是顾晚!”我笑着回了他一句。从离婚到现在,经过的时间不算长,却也有几个月了,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我和林东还可以像现在这个样子平静地聊着天。 林东对去学校的路线无比熟悉,那时候他刚得了这辆车,为了显摆时常去学校接我。避开车流高峰,车子稳稳地穿梭在街边小巷内,偶尔经过熟悉的地段,他还会以调侃的语气回忆过往,我初始还带着警惕,后来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放开了,这才跟着放松下来。 车程二十分钟,我在七点五十赶到了校门口。道了谢也没啰嗦便匆匆进了学校,转过弯的时候才发现林东一直每走,正开着车窗遥遥望着我的方向,一如几年前,他开车等在门口时候的样子一般无二。 我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却很快被周围熟悉的环境和声音拉回了现实。 玉姐见到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笑着回抱她。周围的人跟我寒暄着,我淡淡笑着,一一回复。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就是这样,可能在某个时期出现了赤裸裸的敌对,可是当这个时期一过,在面对未来无法预料的种种可能的时候,人们还是会选择避其锋芒,以一种看似和平的态度去对待周围的伙伴,无论这个伙伴在前一秒是不是曾经阴毒地诅咒你看你笑话。 你无法将其赶走,或者说,有另外存在的规矩让你们不得不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那么最好的方式不是竖起满身的刺,而是变成可以任意改变形状的水,只有这样,才会将表面的平和维系下去。 人生从来都不缺乏争斗,无论你身处何种地位,无论你为之争斗的目的是什么,最终求得不过是左右衡量之后的平衡,没有人能打破这一点而独立存在。 社会是个群体,存在着无数无可奈何的事,我们不能改变,只能接受。这不是一种悲观的处事格调,而是经过岁月洗礼后的睿智。 我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可以脱离社会的人,即便是俗不可耐,我仍愿意接受并遵循这样的群体规则。 “晚晚,你可不知道这几天咱们办公室有多么精彩!”趁着没人的时候,玉姐走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着,“这群人没事就八卦,把你那事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天。小杨老师你知道吧,他有个妹妹也是学你这个专业的师范生,前两天还去系主任那里送礼,想把你替换下来。哼,真是会落井下石!” 我一怔,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原本我以为学校领导是对整个教学进度进行了综合考量后才决定让我返校,也或者是裴少北找人疏通了关系。如今看来,毕竟是后者了。竞争对手都来了,还能让我一个名誉扫地的人回校,裴少北一定下了不少力。 “是吗?”我淡淡回了句,“我原本也以为回不来了那!” 玉姐拍了拍我,突然有些神秘兮兮地又道,“你们班那个小男生可对你真上心!” “小男生?”我楞了一下才猜出玉姐说的应该是裴梓乐,心里有些紧张,忙问道,“裴梓乐吗?他怎么了?” “他啊,在班里联合了一些同学,连着整整一周给校长和系主任院长写了信,这联名上访的势头可是很有作用的!你也知道,现在的学生叛逆,领导巴不得有个老师能震慑一下!你能回来,那小男生功不可没!”玉姐一脸八卦地对着我眨了眨眼睛。 “他一个学生,能对领导起多大作用!”我心里有些虚,嘴上却反驳着,并不愿承这个情! 第八十二章 丑媳妇要见公婆 玉姐也没再说什么,反而将话题扯到了杨老师的妹妹身上。可能是因为当初系主任和院长真的觉得我不可能会回来了吧,所以口头承诺了杨老师,关于她妹妹入职做临时工的打算。 “你是不知道啊,杨老师他妹妹可是个美人,前几天天天领来办公室认识人,而且还旁听了我的课,说是什么提前熟悉!啧啧,那架势完全就是一定会将你取而代之的意思!唉,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咱们校长直接发话了,下面的人也只有执行的份儿,不得不说,裴梓乐那小孩子的办法也挺有效果的。” 玉姐八卦起来,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我对她话语的可信程度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反而想起了小杨老师看到我进来的时候那一脸不爽的样子,甚至连保持表面的和平都没有敷衍去做,看来这人是真的得罪了! 我叹了口气,制止了玉姐的八卦,“今晚我请你吃饭吧,这几点你帮我代课辛苦了!” “那,这可是你说的,可别说我拿了代课费还要敲诈你!”玉姐一脸奸计得逞的小表情,说罢抚着脸,有些感叹道,“唉,你是不知道,这一下子多了这么多课时,我最近这皮肤已经都开始长细纹了。等抽个时候咱们去做做脸吧,前段时间我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新开的美容养生馆,价格不算贵,不过补水特棒!” 玉姐说的我都有些心动,又想起周三要去见裴少北的家长,便道,“要不就今天吧,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做脸,我请你!” “顾晚,你很奇怪哦!”玉姐突然一本正经地审视着我,“以前你对美容保养这一块可是从来都不上心的。我拉你去你都心不甘情不愿的,今天怎么会主动要求去?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对我心生愧疚!” 我有些无奈,脸上却不由自主有点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总不能说我要去见未来公婆,担心自己不青春不貌美怕别人退货吧!这也太丢人了。 “那个,这个问题我们回头再说,我昨晚没备课,我先看会课程,不然一会上课肯定抓瞎,别让学生们心里刚刚对我升起的一点好感又被我糟蹋了!” 我说着立刻翻开专业课的书籍,又打开电脑准备备课。玉姐见我如此也没继续追问,只拍了我一下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小晚晚,下了班我有的是时间审问你,你准备接受满清十大酷刑吧!” “玉姐,你都胡说什么?”我摆了摆手,不再搭理她,脑袋里却有些乱哄哄的。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帮着玉姐整理课件,可是真的自己要重新站到讲台上的时候还是有些胆怯的。 近乡情怯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我一边看书,一边标注着重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办公室里已经通暖,周围空气显得有些憋闷,再加上我心情的焦躁,更是觉得呼吸困难。我忍了一会实在受不了了,边起身走到窗边,稍微打开了一个缝隙,看了看正在偷懒浏览网页的玉姐,和刚刚进来的几个其他同事,都是在各忙各的,也没有过多关注我。寒风倾泻而来,吹散了我心头的压抑,舒缓了神情,让我浑噩的大脑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校园的铃声响起,随即便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年轻的笑声私语声,那么熟悉,熟悉的好像在自己血脉之中根深蒂固的存在着。 加上读大学的时间,我在这里呆了快整整十年了。人这一生有几个十年,可以说我最美好的岁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原本以为不会回来了,今天真的重新站在这里,才觉出这种渴望,比之于未来的婚姻更让我恐慌和期待。 恐慌着那种未可知的茫然,期待着暗中有所谓,有所拥有的真实。 人,总要做点什么,才不会让自己在看似无尽却又有限的生命力,彻底疯掉! “顾晚,快走吧,下节课到你了!”玉姐喊了我一声,我回头见她也已经拿着自己的书本往外走,便急急应了一声,将u盘书本一并抱进怀里,匆匆追了上去。 出门口的时候却恰好碰到杨老师,杨老师看见我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冷哼一声快速擦肩而过。 我想打招呼也僵在了脸上,默默着低头路过,心里却是一声叹息。 重新站在讲台上,底下的学生带着三分期待七分八卦地看着我。我也是从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可以说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不过这是课堂,不是餐厅或者公园,并不适合八卦的蔓延。 至少对我来说,这三尺讲台,是一种尊敬。 “好了同学们,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很抱歉,我没法满足你们的好奇心。我回来重新站在这里,只有认真授课,才算是尊重你们也是尊重这个职业。无论老师个人的生活如何,老师不会把这种情绪带到教室里来,也希望各位不要将这种情绪带入到学习中!” 我淡淡地说了这些话,环顾了一下四周。其实我并不算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可以说是一个较为寡言的老师。除了在课堂上认真授课之外,我几乎与学生并不交流。玉姐曾经说过,我在学生的心目中是一个很严肃的人,这倒是让我有些错愕。 这可能也是我的事件引起热议的一种原因吧。就如同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禁欲系男神,可能觉得越是严肃冷漠的人,一旦被曝出污点就会显得特别的刺激吧。 不过此刻,我倒是很庆幸他们的这种错觉,至少能让我站在这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收到猛烈的反击。 课程进行的还算顺利,我一直有看课外书籍,因为备课时间较少,我将知识点简单罗列之后,就设定了情景剧,倒也将课堂氛围活跃起来。 只是,我注意到裴梓乐的情绪有些不稳。以往这种时候,他是比较积极和配合的。我不知道他在别人的课堂上是什么样子,至少在我的课堂上,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可是今天,他连续躲避了两次的情景剧设定的邀请,不仅仅是我,就连和他相熟的几个学生也发现了他的不同,进而将目光频频投向我这边,带着点疑惑和猜疑。 我想裴梓乐应该还是在为周三我去裴家的事情闹别扭,小孩子一旦偏执起来有时候真的不好往回拉。我尽量不去碰触他的情绪,甚至不去看他,不去管他。我希望我的梳理能让他暂时冷静,以他处理林东时间的冲动来看,他虽然有着少年该有的热血,却也并不是一个不会思考一路蛮干的人,我想他能想得通。 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更多的来说是他的老师而不是他的家人。这种相对敏感的情感数道我的确不易插手过多,而且…… 我又想起那个突兀的拥抱,和那句莫名其妙的不在乎,心里叹了口气,不愿再纠结。 两节课中间没有休息,连起来算是大课,一共一个半小时。进展的还算是顺利,有惊无险。我提前了五分钟结束了课程,拿了书本u盘走了出来,不再理会因为我说下课又开始骚动起来的八卦之心。 我并不期待我一回来,学校里就是一片净土什么流言都不再有。不过我知道,流言止于智者,不解释,不参与,便是最好的方式。 我走到教学楼的拐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裴梓乐并没有追过来。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微微的失望又有些轻松,叹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开。 等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就只有杨老师一个人。我有些尴尬,走到座位上喝了口水,假装收拾桌子,却感觉到那道目光带着浓浓的谴责一直停留在我的左侧。 大约几分钟的光景,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虽然性子软可也并不是没有脾气,我转头迎上杨老师的目光,淡定地打了招呼,“杨老师,你一直看着我是有事情和我说吗?” 杨老师被我这么直白的询问弄得红了脸,可是眼中的愤怒却越发旺盛。 “哼,顾老师,我知道你有本事,认识高层的人。不过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妹妹不够是过来应征临时工,又不会真的抢了你的饭碗,你也没必要弄得让人这么下不来台吧!” 我一怔,有些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顿了顿问道,“杨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说实话,你妹妹过来做临时工的消息我今天才知道,怎么听你那意思好像是我在背后搞鬼一样?” “难道不是吗?”杨老师有些激动起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身体都有些抖,“我妹妹工作的事情基本已经落实,可是就一晚上的功夫,全变天了。哼,顾晚,你可真是好手段。勾搭上有钱人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随意践踏被人的努力吗?你知不知道我妹妹为了这个工作准备了多久!像你这种不尊重老师职业的人,根本就不会懂!” 第八十三章 如鲠在喉 杨老师是一个看上去颇为清秀的人,身体虽然长得高大,可是骨架有些纤瘦,整个人像极了古时候的文弱书生,如今一阵激昂的发言,让他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我有些难受,也有些不能接受。这误会大了去了?什么叫我从中作梗,践踏了别人的努力?无论是玉姐说的裴梓乐为我做的事,还是裴少北不承认的帮忙,如今都在杨老师这些话里得到了印证。 我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是因为我的教学水平而不舍得辞退我。现如今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像我这样不高不低的人才,去人才市场一抓一大把,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别之处,让领导突然决定顶着压力让我返校。 “我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事情,可是,我回校这件事的确已经板上钉钉,这可能真的导致了你妹妹失去了机会。但是杨老师,这件事你不能以偏概全,我完全不知情,你也不能将这些抱怨全砸在我一个人的头上。如果你妹妹真的有那个实力,就算没有我这个空缺也还是有别的位置,学校不是一直在寻找临时工代课吗?既然她想来为什么不去别的院系?你敢说,你从一开始让你妹妹在这个时候来我们系做临时工不是打算这直接顶替我的位子?” 杨老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半天说不出话来,不过整个身体却气得是越发抖了起来。 这时候办公室外面传来脚步声,以及玉姐特有的大嗓门,中间夹杂着其他女老师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杨老师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猛地将椅子拉开,扯动了电脑的电源线,直接将台式机子的主机从柜子里扯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推门而入的众人皆是一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老师,脸上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心里也很憋屈,闷声不语地坐在位子上。玉姐看了看直接走过来打着圆场,“晚晚,一会该去食堂吃饭了。最近大厨新研究了一个暗黑料理,我们已经被荼毒多日,今天也要让你尝尝那滋味!” 我心情不好,连带着也没有胃口。本来早晨就没吃饭,此刻加上怀孕和曾经的低血糖,让我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脑门也生出一脑门的汗。我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包巧克力,塞了两块吃了下去。心想着再生气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以前不吃就不吃吧,权当减肥,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吸收,万一出了岔子,别说是裴少北,就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啊,现在去吧,免得一会还要排队!”我调整好情绪起身站了起来,玉姐看着我挑了挑眉,却是朝着杨老师的方向。我摇摇头,没有解释。 玉姐知道时机不对也没有追问,收拾了一下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随行的还有两个办公室的同事,平日里在一起喝过酒,不算特别熟却也不陌生。 大家如约定好一般,谁也不提杨老师和林东的事情,一路上探着乱七八糟的新闻八卦倒也气氛和谐。大厨新出的菜叫做菠萝柠檬肉片,其实看上去并不难吃,不过味道却无比的酸。玉姐等人对此敬而远之,甚至还调侃了大厨几句,那大厨红着脸说了实话,原来是他老婆怀了孕,最近胃口变得很糟,导致他做饭也失了水准。 我对那道菜却很感兴趣,只闻着味儿就觉得食指大动。因为那道菜过于奇葩,所以吃的人很少,大厨看我喜欢给我打了满满一盘子。 我也是饿的厉害了,要了两份米饭就着菜吃了个底朝天。当我终于吃饱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玉姐等人看我的眼神很怪异,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吃饭的样子太难看了?呵呵,不好意思啊,我早上没吃饭,饿死了!” “不是不是!”玉姐咽了口青菜忍不住反问道,“顾晚,你,你都不觉得酸吗?” “是啊是啊?我看着都倒牙了,你怎么吃的还这么爽,感觉就像隔壁办公室那个怀孕五个月的王老师一样,这道菜可是她最近的挚爱!”旁边一人附和道。 我心里一惊,我怀孕的事情并没有跟同事们说过,连玉姐也不知道。 “那个,可能是最近胃口有点变化,也可能是饿的,没觉出来!呵呵呵”我傻笑着敷衍过去,玉姐等人也没追问,又开始讨论起别的事情。 这时候有个人拿着手机在我们面前晃了晃,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道,“下午系里开会,全员到场!” “不是吧?”有人哀嚎,“我还约好了去理发那,那个理发师可难约了,我排了两天的号啊!这穆老大有没有靠错啊,又有什么指示啊,上周末怎么不一起说了!” 穆老大,是我们这些人对系主任的尊称,只在小范围内流行。玉姐看了看我,说道,“我猜应该是顾晚回来的事情,毕竟前段时间闹得那么凶,怎么着也要开个什么大会表示一下吧!上周末不是顾晚没来吗,我估计啊,今天下午也就是稍微介绍一下,并警告!没事没事,半个点搞定,不耽误你理发泡小帅哥!” 玉姐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先前抱怨的人忍不住红了脸,有些气鼓鼓地瞪了玉姐一眼却没有反驳。 这话茬一起,倒是引到了杨老师的身上,虽然大家说的很隐晦,可我也隐约听出来,杨老师的妹妹为了进学校好像真的花了不少功夫也付出了一些代价,至于什么代价,是钱还是别的,大家并不清楚,可也各自猜测着,泛着嘀咕。 杨老师今天对我敌对的态度让我心里有些担心,又想到下午的会议,只觉得刚刚吃下的饭全赌在了胸口,难受的紧。 可我又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有所表示,只能强自忍着,假装翻看手机。 从早晨到现在,裴少北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倒是林东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是祝愿我开讲顺利,我回了个谢谢也没有多说。 中午吃完饭到下午开会,中间隔了两个小时。教师都有自己的宿舍,除了我这样结了婚或者有自己住宅的人没有分派,其他人都有。我不想去办公室,一个人跑到了老校区废弃的篮球场里坐着。 太阳很好,这里的设施还是我上学那会儿就有的。如今已经锈迹斑斑,布满了灰尘和落叶。新的设计图纸已经出来了,这里将会渐成大学生活动中心,只不过要到来年春天才能动工,在这之前,这里一片荒芜。 风不大,微微敷在脸上,倒是很舒服。 阳光正好,我坐在老旧的健身器材上,手臂撑着身体仰头看着天,努力平静下来的心情让胃里的翻腾也减弱许多。我真想就这样躺在阳光里睡他个天昏地暗。 正闭目养神寻思着下午开会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身后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踩在了落叶枯枝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我并不担心是歹人,学校是个封闭环境,这里虽然即将施工却并没有外来施工队的驻扎。心里就想着可能是某个前来散心的学生,便也没有在意。 过拉一回了,脚步声停在了水泥地面上,没了声音。我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睁开眼准备离开。一个人独处的环境那是清净,两个人就会变得很诡异。万一遇见个寻找垃圾桶的倾诉者,说不定还会听到一切乱七八糟的操心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早点离开。 我起身转头,却猛地怔在原地。 离我几步开外,直直杵着的不是裴梓乐还能是谁?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裴梓乐,完全不同于平日的羞涩阳光,很沉静,如同裴少北一样的沉静。 “裴,裴梓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吃惊,见躲避不开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那老师为什么在这里?在想什么?回裴家见我爸妈的事情吗?”裴梓乐逼近一步,神情依旧平静,以上眼睛带着不同于这个年龄段的偏执压抑。 我心口微微一紧,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不是,下午系里开会,我再想会不会对我做什么调整!” “是吗?”裴梓乐的神情微微缓和,可是语气依旧不善,“我以为你在想和我哥哥的事情!” “没有,不是已经确定周三去了吗?礼物我也准备好了,没什么可想的!”我见避不开这个话题干脆化繁为简。 “没什么可想的?”裴梓乐似乎对我的态度极度的不满,整个人也从刚刚的沉静变得有些激动,他又靠近了两步,一种压迫感随即而来,我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裴梓乐被我的动作刺激了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一般抓住了我的肩膀。 “顾老师,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我告诉过你,我哥根本就不爱你,或者说,并不是真的那么爱你。他和你在一起可能很多事出于同情,后来你怀孕,他突然提出订婚见家长,也完全是因为孩子的问题。他有哪一点是真的从你的角度出发去考虑的?” 第八十四 明调暗贬 裴梓乐的激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忘记了推开他,只是怔怔地抬头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老师,我……”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裴梓乐接下来的话,我和他几乎同时转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转身匆匆离开的背影。是个女生,长发纤瘦,穿着一件毛呢短裙,没看清样子。 我慌忙将裴梓乐推开,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嚷道,“裴梓乐同学,这里是学校,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响。我好不容易能回校继续任职,难不成你还要再闹出一出戏来?你说你哥哥裴少北和林东没什么区别,那你那?你这样和林东又有什么不同?” 我气得有些语无伦次,完全忘记了裴少北和林东的角度相同,都是因为和我的感情纠葛,如今裴梓乐算怎么回事,这么一闹倒是弄得局面更混乱。一想到这里,我胸口的气也没出发了,只能再摆出老师的姿态训道,“下午还有课,赶紧回去。以后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说罢我再不停留转身打算离开,却被裴梓乐一把抓住了胳膊,我瞬间挣脱并不想再纠缠不清,却听他在身后又说了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哥的生活圈子,你根本就不懂!”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隐约却也猜个七八分。不过是阶层不同罢了,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踩着枯叶杂草匆匆离开,路上给裴少北打去了电话,那边依旧是关机状态,我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总觉得今天的裴少北太奇怪。 他的工作性质很特别,平日里一天24小时都不会关机,就怕错过重要的电话或者信息。即便是上法庭,手机也是调成静音模式,绝不会出现关机这么久的状态。我有些想回头问一问裴梓乐的冲动,想了想又觉得如果我联系不上,那么裴梓乐也不一定能联系上。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办公室,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假寐,心里脑袋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我想睡也睡不着,就这样熬到了下午一点半的时候,玉姐和几个同事纷纷回来,我们说了几句话就一同去了系主任的办公室,一推开门却看到了杨老师在,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毛呢短裙的女孩。 长头发,身形纤瘦。我心中一紧,暗道莫不是刚刚和裴梓乐的互动又引起了什么骚动,这女孩不会是来告状的吧?这也太大嘴巴了!我心里暗骂着,对那人的第一印象就极差。 系主任看见我,笑容有些勉强。我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并没有和以往那样主动亲切地打招呼。 “都来了啊,去那边会议室做吧,一会院长也过来!”系主任的声音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我们几个同事又转身出了门,走到斜对面的会议室等着,这时候坐在我身边的玉姐忍不住凑过来低声说了句,“晚晚你看见了吗?” “啊?看见什么?”我心里还想着刚刚那个女孩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哦,我忘记了!”玉姐一开始对我的反应极为诧异,顿了一下才了然一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带着点亢奋和神秘道,“我忘记你没见过她。刚刚在杨老师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孩,你知道是谁吗?” 我猛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而接下来玉姐的话更是让我有种被雷劈掉的感觉。 “那就是杨老师的妹妹,没想到还没走啊!看来这事还没完,晚晚,你可要小心点了!” 玉姐的提醒我完全没有听到心里去,脑袋里已经被那人的身份给炸的一片空白。重新返校的第一天,竟然被那个因我无法如愿的女孩看到了我和裴梓乐的纠缠。完了完了,这简直就是喝凉水也塞牙啊,我这运气实在是太背了点吧! 我心里一阵懊恼,连带着连旁边的八卦也没听进去。正皱着眉头想对策的时候,院长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的就是系主任和杨老师兄妹俩。 “嗯,都来了,来来,坐坐,不要起身,小杨啊,带着你妹妹也找个位子坐下!” 院长招呼了两声便坐在了主位上,系主任坐在他的左手边,而杨老师和他妹妹就随着系主任一起坐下,那女孩的位子就在我的斜对面,一抬眼的功夫就能看清。 那的确是个很美的女孩,与杨老师的气质很像,都属于纤瘦清秀的人,可是这女孩却又带了几分活泼张扬,可能是年龄小的原因,眉宇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谦卑恭敬。 她看见我在看她,还对我笑了笑,眼神清澈,毫无算计。我却看得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别开了脸,心虚的不行。 “今天叫大家过来有几个事要说,首先是下一个月要进行的各个高校教师评比,这可是咱们学校一件大事,前几天校长和几个校领导都去别的学校参加了评审,回来反馈说效果很好,有几所学校因为表现优异还被教育局的领导看重,这代表的含义不用我说大家也应该知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一切私事,无论大小都给我暂停,一心扑在教学上,如果这段时间再出了岔子,谁也别来说情!” 院长是个笑面虎,平日里慈祥而又亲和,可是一旦出事,特别这种事关自己前途和学校前途的事情,那绝对是铁面无私,严厉至极。 全员噤声,我脸上烧的有些难受,刚刚院长的话有多半是说给我听的。毕竟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我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羞愧,不安,烦躁一起袭来,却又不得不拼命压制。 严肃的开场白讲完之后,院长又恢复了平日的慈祥,笑眯眯地让所有人各抒己见,对接下来的评比任务给出详细的计划和意见。 大家可能被刚刚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场面尴尬。这时候系主任突然开了口,却是对着杨老师的方向说的。 “杨莲啊,你是从高校刚刚毕业的,说说你们那个学校有什么经验之类的,跟大家分享一下,就当做是唠家常,不要拘谨!” 我一怔,下意识地望过去,这时候其他人也是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杨莲,也就是杨老师的妹妹并没有过多扭捏,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先是拍了院长的马匹又感谢了系主任的栽培,这才款款说起了自己的意见。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个靠着杨老师关系想着走后门的小丫头片子,当初杨老师那些激情昂扬的质问也被我看成是想得却不可得的一种抱怨,并没有真的当回事。如今听着这女孩侃侃而谈,虽然有的意见过于直白幼稚,可是只这样的态度和不怯场的表演,就足以让很多人对她生出好感。 院长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不愧是大城市走出来的学生,有见地啊!”院长笑呵呵地称赞这杨莲,“听说你前段时间还想着试讲的是不是?怎么样,结果如何?” 杨莲脸色一白,没有说话,却将目光投向了系主任,而系主任的目光却在同时投向了我。我心里一紧,瞬间明白了缘由。 “试讲的事情暂时没有缺口,等有机会再说吧!不行就去别的系试一试,总不能让人才就这么溜掉,院长,你说是吧!” 系主任说罢又看了我一眼,神情竟带了点责备。 “去别的系?”院长似乎有点不乐意,“小穆啊,上次校长开会说的事情你忘记了?教师评比的事情可不光是正式老师对决,还有下面的实习教师,咱们系里的人本来就少,而且还是个小系别,总共就一个实习教师,还是个不靠谱的男生,三天两头的有事请假不说,哪有认认真真地上过课。光靠着关系能有什么用,教育局下来评审还带着别的学校的领导,这中间可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不是说试讲没有合适的机会吗,就去那个男生代课的班级试试!” “院长,那是个教习社科的,和小杨的专业不对口啊,这怎么能混淆!”系主任有些哭笑不得。 “啊?哦,对啊,我忘记了!那,那原本怎么打算的?”院长有些着急,系主任又将目光看向了我,不急不缓道,“先前不是小顾有事吗,后来让王玉代了段时间的课,我看她也是任务重,打算让小杨去那边试讲,正好和小顾专业符合!” “哦,这样啊,那就去吧!”院长答的很随意,目光也随着系主任的目光转向了我这边,“小顾老师啊,咱们可是老员工了,礼让新人这事可得做好!再说了,小杨只是实习,和你正式员工也没有什么冲突,而且她还能帮你减轻很多压力,正好让你备战下个月的教学评审,你觉得那?” 这哪里是在商量,明明就是直接决定了来给我一个通知罢了。 我心里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刚刚院长和系主任都咬着走关系这件事不放,显然是对我颇有意见,又碍于上面的压力不得不从。如今杨莲的事情也不过是个契机罢了,我根本没有不同意的任何理由。 第八十五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啊,我没什么意见!”我接过话题,尽量让语气平和。 院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笑容更加慈爱,还嘱咐我和杨莲搞好关系,让我好好指导她,带带她,说下一届新生扩收,我教习的那个专业可能会多招收一个班,到时候正好让杨莲顶上,也免得我忙不过来。 我心里觉得好笑,果然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我敢保证,如果我没有回来,或者再晚一段时间回来,基于下个月的评比任务,院长和系主任很可能就瞒天过海,将杨莲正是收编了。 学校的制度,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必须经过严苛的考试。每个学校都有内部名额,就像我当初留校一样。因为那年正好学校扩招,老师紧缺,名额多个了几个,再加上我的表现突出又一直听话,这才被系主任推荐进入了学校内部的考核,虽然严苛,却想必国考省考要简单许多。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越做越大,内部可活动的环节就更多了。我的出事,下个月的评比,还真是机会难得,怪不得杨老师会对我的突然返校那么反感抵触。 我和杨莲的事情解决了,院长又招呼着众人讨论了一下评比的事情,最后依旧没有确切地方案,无奈,只好吩咐我们一周内提交详细计划书,没人按照自己所教的专业各自提交一份。 众人顿时叫苦连天,一个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个早就有约会的人就匆匆走了,连八卦的时间都没有。 杨莲随着杨老师进来,很快就有几个学生帮着抬了个办公桌就放在了杨老师的旁边,我的身后。 杨莲是个很活泼的人,和办公室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很慎重地走到我身边说道,“顾老师,我是个刚出校门的学生,知道的东西不多,以后可能会很麻烦,还请你多多体谅和关照!” 我淡淡笑了笑,总觉得对方看似谦卑的态度里满是挑衅,却又不能故意找茬,只能礼貌回道,“专业方面你找我就好,不过论其教学经验,我可没有你哥哥丰富!” “顾老师客气了!”杨老师一改上午的烦躁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虽然笑的有些假,不过总归不针锋相对了。 我不知道一个中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原本的局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这时杨莲又问道,“顾老师,刚刚主任说尽快让我试讲,学习一下台风和适应学生到老师的转变,你看看哪天合适?” “周三吧!”我想了想,拿着课程表简单看了一下,“周三我正好有事,那两个课时你代我吧!” “顾老师不去旁听吗?”杨莲有些错愕却也带着小小的得意,我懒得去猜这背后的心思,勉强笑道,“嗯,主任和院长应该会去,我就不凑热闹了!再说了,我去了怕引起学生的猜测,反而对你的发挥有影响,你加油!” “谢谢顾老师,那你把要讲的内容给我标一下吧,我回头就做课件!哦,还有,你这边的几本课外书能借我看一下吗?”杨莲指着我桌上新买的课外读物问道。 我心里越发烦躁,那种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别人轻易夺去的感觉让我无比压抑。可是对方说的那么礼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眼看着杨莲把书本拿走,坐到我身后开始整理,我烦躁的连明天的课件都做不下去! “顾晚,反正下午没事了,走吧,咱去做脸呗!”玉姐似乎看出我的情绪变化,笑眯眯地走过来说道。 我还没有回话,就听身后的杨莲道,“玉姐啊,你要去美容院吗?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会所,价格便宜效果不错,而且我还办了会员卡!” 女人的话题永远都那么融洽,无论先前你们的关系如何,总有一个点,让陌生瞬间变得熟悉。比如美容技巧,比如衣服款式,再比如一张可以打折的会员卡。 我听着玉姐和杨莲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那种烦闷的感觉再次袭来,搅动着胃里也跟着不舒服起来。屋里暖气烧的正旺,我憋的难受,更加抑制不住胃里酸水上涌的冲动,忙起身捂着嘴快速跑去了洗手间。 躲进厕所里一阵呕吐,直到吐得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才舒服了一些,双腿却有些站不稳,扶着厕所的门缓和了半天才恢复了一点力气,开门准备出去洗洗脸,却正好撞见了门口的玉姐。 玉姐见我出来一脸焦急地问道,“晚晚你怎么了?我看你最近很不舒服的样子?爱吃酸,还容易吐,上一次还昏倒了,你,你不会是……” 玉姐是个极其八卦的人,所以对一切可能引起八卦的源头都极其敏感。这种时候我想瞒她也是瞒不住的。 “嗯,我怀孕了!”我一边洗脸一边大方承认,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神色,有些难受。 “那个裴少北的?”玉姐一脸探究,见我点了点头,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顾晚,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好的!”我心里还在因为杨莲的事情有些郁闷,并没有太多兴趣和她讨论孩子的问题。玉姐却没打算就此放过我,神秘兮兮地对着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不解,侧头看了她一眼。 玉姐却对着我眨巴了眨巴眼睛,一脸的高深莫测外加佩服之至的神情。 “这招棋你可走的太多了!”玉姐此话一出我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玉姐打断,“我跟你说,其实先前我打听到了裴少北的家境,说实话,我也不怎么看好你俩。虽然说这个爱情吧很玄乎,也好像能无坚不摧似的,可是你当初和林东不也是爱的死去活来的吗,到最后的结果却不是一样不遂人愿!顾晚,你可别嫌弃姐姐说的不好听,姐姐这可都是人生哲理啊!” 我心中苦笑,不愿意插嘴,沉默着抽了旁边的纸巾擦手。 玉姐半倚着盥洗池又道,“你这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奉子成婚,就算是裴少北的父母不同意,还能让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切,现在哪个富家子弟不对子嗣问题看得很重啊,我告诉你晚晚,这招棋绝对万无一失。有了孩子维系,就算是以后爱情平淡了变得乏味了没有激情了,可是还有孩子啊,孩子可以维持一个大家庭的和谐共处,你明不明白。如果当初你和林东也能有个孩子,就你那恶婆婆也不至于会欺负你成这个样子,你说是吧!” “玉姐,我并没有打算把怀孕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也没打算拿这个当筹码去逼婚!”我皱着眉有些反感玉姐的分析,这让我从心底里抵触这样的思路,好像人拼命逃避真相一样,其实明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却死活咬牙不肯承认。 “切,你啊,就是这点不好,太故作清高了,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可是人活着哪有不粘点泥土的,唉,你如果真是这么想的,以后可有的你吃亏!” 玉姐和我相熟也不是一年两年,她的直脾气我也是懂得,所以虽然不乐意却并没有生气。 “这是原则问题,人活着如果没有点儿底线,那么还有什么自尊可言!”我转身打算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道,“玉姐,这事你别乱说,你也看见我在学校的处境了,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玉姐挑了挑眉,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样子调皮好笑。 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下来,玉姐和我一起出了厕所,回到办公室拿了包,打算出去做脸。 大学老师并不是全天候的坐班,时间比较宽松,也不会有领导非要逼着日日到点才能离开。所以我和玉姐也便没有什么太大顾虑,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又碰到了院长的车,他看见我们两个,倒是把车子停了一下,降下车窗问我们去哪里,要不要坐顺风车。 逃班被领导抓了个正着,简直没有逼着更糟糕的时候了。我和玉姐囧的都红了脸,好不容易敷衍过去,两个人长出一口气,互相对视了一眼,却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朋友的陪伴足以消除内心自我生长的阴暗情绪。我和玉姐一边讨论着下一个月的教学评审一边朝公交车站点走去。 玉姐和我都没有车,又不想打车浪费,反正时间充足便准备慢悠悠过去。等车的时候玉姐忍不住调侃道,“晚上说好吃饭了,你不用给你家那位说一声,报备一下?毕竟现在身体金贵,你家那位可是大律师,我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被她一提醒,倒是想起了裴少北关机的事情,便在她的调笑声中又给裴少北挂了电话,没想到还是关机。我心里不禁又开始烦躁起来,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 “怎么了?有事?”玉姐见我如此忍不住问了句。 第八十六章 一波又起 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止不住担心。裴少北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持续关机这么长时间。 “是没联系上吗?”玉姐探头过来看我,“别怪姐姐唠叨你,这个时候一定要把人看好了!怀孕十个月,你知道这十个月里面出轨男有多少吗?可别小看了这段时期,要不然有你后悔的。更何况裴少北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就算他不偷腥,也多了蜂蜂蝶蝶的往他身上凑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皱着脸反问,“玉姐,你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挑拨我啊,本来也没往那处想,你这倒好,一通说辞,弄得我心里更乱了!” “得得得,算我多嘴!”玉姐见我真的有些气了,立刻摆摆手终止了这个话题,恰好公交车来了,便笑嘻嘻地拉着我上了车。她是跟个没事人似滴开始跟我聊起了八卦,可我心里却是乱七八糟的,哪有什么心情去听。 玉姐见我好像兴趣不大,说了几句便再没开口,只低头划拉着手机,刷微博看娱乐新闻。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本来是请人家吃饭做脸的,这倒好,本来好好的气氛弄得这么的僵硬,总归是我不太擅长交际,可我心里却还是有些抱怨玉姐说的那些个话。 “唉,晚晚,你知道今天为什么杨莲突然出现在主任办公室吗?” 正在我又是懊恼又是烦躁的时候,玉姐却又突然仰着大大的笑脸转向了我。别人给了台阶我不能不下,更何况还是我亏钱了别人,害的人家起早贪黑地帮着自己代了课。 “啊?你不是又听到什么八卦了吧!”我很给面子地附和道。 玉姐见我如此,立刻兴奋起来。神秘兮兮地将手机递给我,让我自己看。 我们系里有个公共的群,一般都是发布系里的通知,或者有事调班等等事情在里面吆喝几嗓子,我本来也不爱说话很少在里面逛,一些信息却并不会漏掉,毕竟身边有玉姐这个八卦体在。 手机里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却能清晰地看到杨莲从系主任的车子里下来,直接去了系主任在宿舍楼的休息室。领导的休息室和我们教室的宿舍楼不同,是一个独立在食堂对面的一处楼房,过往的人比较多,所以并不会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再加上杨莲本身学生装扮,别人就算看见也以为是去找哪个老师领导的挨训的学生。 “这,这也没什么吧,可能是去谈事情!”我将手机递给玉姐又随口说了句,“这是谁啊把照片发到群里,万一被杨老师看见多不好!” “说你傻你还真傻!”玉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在群里面说,这是私人发我的,你别以为我们整天就会八卦,其实很多事情就在这些八卦里,就看你看不看得清!” “什么意思啊?说的那么玄乎!”我实在想不通,只能开口又问了句。 “你回来的其实很突然,当初杨莲过来旁听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就是代替你位置的人。当时我还想跟你说一下那,不过又怕你伤心,寻私着等事情真的有了实锤再通知你!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校长突然就通知你能返校了!喂,你给姐姐露个底,是不是你家大律师找了关系?”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他,他说不是!” “切,这里面的道道你也不可能不懂,这杨莲进咱们这里肯定下了血本了,而你那口子肯定只贿赂了校长,对系主任和院长肯定没搭理。你看看今天开会时候那两人的态度,完全偏向于杨莲的,所以啊,姐姐提醒你,以后日子可不好过!” 玉姐说的我其实也想过,不过并没有深究。总觉得清者自清,非要把那些过于阴暗的东西拿到明面上来,总归是不太好。可能这就是他们说的清高,可这点儿脸面和原则我是很想守着的,虽然作了点,可却很坚持。 “裴少北不会贿赂别人的,他是律师,怎么会知法犯法!”我小声辩解了一句,惹得玉姐低声闷笑,指着我神情暧昧却没有反驳。 我脸上一红,打定主意回去一定好好问问裴少北关于我回校的事情。我和玉姐两个人说说笑笑去了美容会所,听着里面人的忽悠,又被宰了好几百,而玉姐更狠,直接办了个什么套餐,花了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出了门我忍不住那个心疼,“玉姐你可真狠,这地儿不是说很便宜的吗?怎么宰人这么厉害,你得到的情报到底对不对啊?” 玉姐一改在会所里面的亢奋也有些蔫蔫的,“是啊,怎么会这个样子,果然所有东西都是包装出来的骗局,晚晚,你怎么就不拦着我啊!” 我被她弄得一阵好笑,正打算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裴少北的消息,就听到身后有汽车的喇叭声。我忙拉着玉姐让到一边,而那车子驶过我们又停在了几步开外。 我一怔,这才注意到车子的号码好像有点熟悉,正想着,里面下来一个人,一身大红的紧身连衣裙,配着意见灰色的皮草马甲,大波浪的头发,性感而又妩媚。 “顾晚,好巧啊!” “董梅?”我不禁错愕,心道这世界还真是小,往往分别很久的人一旦遇见了便会频繁的出现在你的视线中,好像那次偶遇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命运走向,你不得不如此,按照剧本一步一步走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老同学,好像很不喜欢遇见我似的!”董梅娇嗔着挽起我的胳膊,对着玉姐笑了笑道,“你好,我是顾晚的同学,董梅!” “你好,我是顾晚的同事王玉!”玉姐打了招呼,目光转向我问道,“晚晚,你要是有事,吃饭就改天!” “干嘛改天,相请不如偶遇,走吧,我请你俩吃饭!”董梅说着又去拉玉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董梅,那个,不用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刚刚看你开车往外走是不是有事啊,你有事你就去忙,我们找机会再聚!” 上次衣服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根本不愿和董梅有过多交涉。 董梅却一副受伤的表情转向玉姐问道,“王小姐,顾晚平时也这样吗?这么高冷,这么爱拒人于千里之外。你都不知道,我总觉得我是那种生活在泥沼里的人,而顾晚就是高高在上,一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差距,太令人难受了!” 玉姐被董梅的样子逗乐了,呵呵笑着回道,“你叫我玉姐行了,顾晚也这么叫我。看来你和顾晚关系也很好啊,要不然怎么会那么了解她的性子!” 我觉得玉姐看人有的时候也不准,我明明和董梅陌生的很,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好朋友。我正要表态,却听玉姐又道,“顾晚,反正大家都没事,不如一起吧,人多热闹!” “对对对,人多热闹,走,我知道一家特别小资的西餐厅,肯定适合你们这样的高知识分子!”董梅拉着玉姐就往车上走,反而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原地,好像笃定我一定会跟上去一样。 董梅猜的没错,我的确会跟上去。一路上听着董梅和玉姐叽叽喳喳的交流,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和她们说的那样不合群,可我尝试着插嘴,却又很快失去话语权,最后只能无奈选择沉默,思绪却又再次瞟向了手机。 裴少北依旧没有回信。 这时候林东的电话却来了,我本来在等裴少北的电话,手机一响,就下意识地接了起来。等林东的声音都电话那端传过来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的怔楞。 “喂,晚晚,你,你听的见吗?” “啊,能,你说!” 我看了看玉姐的没敢喊出林东的名字,林东似乎也有急事,并没有跟我寒暄直接说道,“你现在在哪,学校吗?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出来吧!” “啊,不用不用,我已经走了!你去我学校干什么啊?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如果再这样我就挂了!”我一听林东去了校门口登时气的有些坐不住了。 “你别误会啊!”林东急急打断我的叫嚣,“晚晚,我没有要纠缠你的意思,我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有事?什么事?你在电话里说吧,我现在没在学校!”我平复了一下语气,对林东却没什么好态度。 “你还是不信我!”林东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顿了一会才道,“张嘉嘉准备起诉你,我来就是想叫你和我一起去找她谈谈,这事儿能私聊最好!” “什么?”我大惊,这两天被裴梓乐反对我去裴家的事闹的心情奇差,再加上第一天上课又出了杨莲的事情,一时之间我倒是把张嘉嘉这个茬给忘了!我本想反驳说自己没有任何责任,可是又想起裴少北那时候的分析,只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刚接到她的电话,她已经开始找律师了。那边赔给了她一些钱,现在她好像有点疯狂,连那边也要告,估计是想钱想疯了!”林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带了点自责道,“唉,也怪我没用,我本来想劝她的!” 第八十七章 起诉 我听着他的话却是半信半疑,毕竟张嘉嘉和林东以前的作为实在是已经没了道德底线,我不认为自己那些话会让人这两个人洗心革面。 “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自己去找张嘉嘉就行!没别的事我挂了!”我不给林东任何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心里却抑制不住有些乱。 马上就要进行教师评比了,如果搁到以前我并不担心,大不了就是评不上优秀对以后升职有影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后面有个杨莲时刻等着顶替我,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刻,张嘉嘉再闹一处,这不直接打校长的脸吗?到时候也连带着会让裴少北丢了面子,其中利害,我虽然不可能了解的透彻,可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怎么了,出事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玉姐见我挂了电话迟迟没开口忍不住问了句。 董梅也附和道,“对啊,是不是我开车太快你想吐啊?没关系,我在路边停着,你吐就行。孕妇比较特殊吗,你别在意我们俩!” “是啊是啊!”玉姐一听也紧张起来,却更认定了我和董梅的关系。“都是自己人,不用不好意思!” “不是,我不想吐,我,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玉姐,不好意思,本来今天说我请的……”我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把玉姐也一起叫走,总归董梅想请我们吃饭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谁知董梅一听我有事立刻说道,“你要是忙就去忙吧,我和玉姐一见如故,我带她去吃好吃的!” “对对对,刚刚还在跟董梅讨论那个美容会所的事那,原来她老公是其中的股东啊,这么近的关系,我必须要好好巴结一下啊!”玉姐从来就喜欢把一些本来应该藏起来的心思搬到明面上,却又能说的一点不尴尬突兀。 “啊?你们去吃啊?”我的头嗡嗡作响,可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更没有任何立场可言,无奈只好让董梅在一旁停了车,看着二人开车离开,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 我给裴少北又去了一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没人给我拿主意,我只能自己搭车先去医院,至少先了解一下张嘉嘉的筹码,以防到时候被打的措手不及。 我没想到林东竟然也在,诧异之后也就释然,肯定是在学校没等到我就直接过来了,估计也算准了我会来找张嘉嘉吧。 “林东,你行啊,她顾晚是你的前妻,我也是你的前妻,你说我出轨在先,难道她不是出轨在先吗?说不定你这个绿帽子早就戴起来了!”张嘉嘉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人的脾气也跟着恢复了,甚至比以前更大。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张嘉嘉尖锐的叫嚣着,幸亏临床没人,要不然又是一场闹剧。 “张嘉嘉,你如果再出言侮辱我,我就告你诽谤!”我被这些没完没了的琐事弄得脾气暴躁,再加上生活中其他的不顺心,这会儿看见张嘉嘉就恨不得立刻开战。 林东见我来了立刻迎了上来,带着点歉意说道,“晚晚,你别听这个疯婆子乱说,我,我是相信你的!” “哼,林东,以前你泡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是小妖精,顾晚是个木头黄脸婆,你连硬都硬不起来!”张嘉嘉的讽刺露骨直接,我发现林东有句话说的太对了,张嘉嘉真的越来越像个疯子。 林东的脸骚的通红,我脸上也烧了起来。对于这样的语言攻击,我实在没办法回以相同的话。只能气得浑身发抖,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张嘉嘉见此更加变本加厉,“怎么,没有话反驳吗?哼,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如果我的孩子平安出世我也懒得再和你们这些穷人纠缠,可是,顾晚,是你害得我的孩子没了,是你害得我原本的筹码付之东流,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你凭什么说孩子是我害没的?张嘉嘉,你不要血口喷人,人证物证我都有,孩子究竟怎么没的,你比我更清楚!”我咬牙切齿地瞪着张嘉嘉,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发虚。 “人证物证?哼,顾晚,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不一般吧?我就不信,你们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那种证词法官信才怪!你不要以为就你一人认识大律师,我也咨询过了,我的孩子没了,说小了那是一场意外,说大了就是谋杀!你,还有那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都给我张嘉嘉等着,我不把你们扒层皮,我就跟你们姓!”张嘉嘉冷笑着叫嚣着,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双眼却因为亢奋而染满了血丝。 林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张嘉嘉忍不住劝道,“嘉嘉,孩子没了虽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这也不失为一次机会,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个男人不是真心待你,就算你仗着孩子威胁他,你的孩子都快四个月了,他许你什么了?不还是没有离婚吗?与其最后多了累赘也得不到婚姻保证,不如趁现在脱离原先的生活,好好走接下来的路!”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林东,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这让我先前对他的怀疑减轻不少。 “好好走接下来的路?林东,你可真是脸皮奇厚!你告诉我,没有钱我怎么走接下来的路,你告诉我,我一个做了子宫切除手术的人怎么走接下来的路?哈哈哈哈,伤口不砍在你们身上,你们说的还真他妈的轻松!”张嘉嘉突然受了刺激一般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吓得我心里一哆嗦。 我只知道张嘉嘉的孩子没了,并不知道张嘉嘉做了子宫切除手术,难道当时流产情况很危机吗,竟然会做那种手术才能保命,如果真是这么一个解决,那么张嘉嘉却是有疯狂的理由。 我心里有些难受,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的同情。子宫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有女人自己知道,这不仅仅是失去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么简单,这是失去了一个身为女人的自尊和资本。 对于张嘉嘉来说,这的确比流产带给她的打击更大。 病房里的声音引起了护士的注意,我和林东很快被赶了出来,我立在走廊里直觉压抑异常,便低头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望着外面萧条的景色,更觉难受。 “晚晚,总会有办法的,你,你别太担心!”林东走到我身边宽慰着我,我勉强对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林东又道,“张嘉嘉弄成这个样子谁也不想的,可是法律这块我不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会负有责任,不如你去找找裴少北,想想办法。如果能私聊的话最好,免得刺激了张嘉嘉让她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我当然明白一个疯了的人会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肯定会比林东更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经受再一次流言蜚语的打击,还是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刻。 “如果私了,你觉得张嘉嘉会要什么?钱?呵呵,你觉得我能给得起多少钱?”我忍不住苦笑。 “张嘉嘉爱财,这个你我都知道。如果你那里不够,我可以帮你,我虽然存款不多,可是可以去借点或者预支工资,总之,我,我不会看着你这样不管的!”林东说着手伸向了我的肩膀,轻轻揽了揽,我皱眉避开,对与林东的这个行为有些反感。 “不用,咱们离婚了,你没有帮我的责任和义务!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看了林东一眼,转身离开。走过不远处的妇产科门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请问,405病房的张嘉嘉的主治医生是哪位?”我拉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问道。 “张嘉嘉?我就是,你是她什么人?家人?”那人审视着我,带着点疑惑。 “嗯,算是吧!”我苦涩地点了点头,嫁给过同一个男人算不算是一家人的孽缘? “哦,这样啊,那你赶紧去把她欠的住院费交一下,护士催了好几次她都胡搅蛮缠地不给,再这样我们医院可消受不起!”医生看着我有些不屑和嘲讽,我脸上一红,心里却有些后悔进来这一趟。 “那个,我一会过去交!”我试图拖延,对方却直接找出了张嘉嘉的病历本说道,“别,现在正好我没事,我领你一起过去!好不容易见着她的家人,我可不想再让人去催了!搞的好像追债似的!” 那医生满脸的不耐,引着我就往收费处走。我无奈,只能跟了上去,路上问了张嘉嘉当时的情况,的确如张嘉嘉所说她的子宫被切除了,还差点丢了性命。 “流产怎么会这么严重,是因为救治不及时吗?”我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那如果是这样,顶多刮宫吧,怎么会切除子宫?” “哼,自己不注意检点,人流过那么多次,子宫壁薄成什么样了,还刮宫,也得有的刮啊!那时候还想保孩子,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就算没那个意外,那孩子也养不到出生!” 第八十八章 栽赃陷害 医生的话让我心头猛地一震,急急又问了一句,“你是说,张嘉嘉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没有那一次的意外也不可能生出来?” 那医生显然把我和张嘉嘉看成了是一路人,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哼,像你们这样的女孩我看的多了,自以为年轻没事经得起折腾,可是这人的命和运气都有个到头的时候,等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再想着后悔,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行了,赶紧的交钱吧,我还有事要忙。校长,这是405病房张嘉嘉的家属,让她把欠的住院费全交了!” 那个收费处的小护士点了点头,在电脑里敲了一会道,“一共五千七百零八块,刷卡还是现金?” 我心里忍不住骂娘,今天在美容会所损失了近千,这又要给张嘉嘉赔进去这么些钱,真是有够倒霉的。不过我想起那个医生的话,犹豫片刻将自己的工资卡递了过去,“刷卡,谢谢!” 我本来存款就不多,再加上和林东离婚的时候花了一部分,最近这两个月的工资也没法,帮张嘉嘉交了住院费已经所剩无几。钱都花了,我如果不拿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么二的行为。 我拿着缴费单又去找了那个医生,从他那里拿到了完整的病例用手机照了下来又还了回去。如果张嘉嘉非要告我,或许这个东西能帮我一下,不过到底有没有用,还要找裴少北问问才行。 一想到这里我又给裴少北打了电话,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按照这个时间他差不多也要下班了,为什么还是关机。我低着头一边想着一边快速找外走去,走到拐角处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手里拿着的收据也掉在了地上。 我赶紧弯腰去捡,同时有另一只手在我之前拿起了那张收据。 “这是?” 我急忙伸手夺过来快速塞进了包里,连看都么看来人说了声“对不起”就打算离开。 “顾老师,你怎么会来医院,不舒服吗?我看你刚刚的缴费单子怎么还有流产之后的消炎药物啊,你,你不会是?” “宋医生?”我这才看清来人不禁有些诧异道,见对方正一脸不认同地盯着我的肚子,我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告诉他那个缴费单不是我的名字?可是他一定会问是谁的,难不成我真要跟他说我帮张嘉嘉交了医药费?小区里的传闻几乎人尽皆知,我和张嘉嘉的关系,以及和李东刘娟的关系虽然大家似乎已经心如明镜,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抱着一种探究的心理。如果我这么一说,顾及又要掀起一阵流言蜚语。 “宋医生你误会了,那是我朋友的缴费单,我刚刚过来看她,帮她交了钱,收据忘了给她了!”我淡笑着说着,心里却有些发虚,又挂念着裴少北,便寒暄了两句急急走了。 住院部和急诊室并不在一栋楼上,而是分属东西两侧,中间各层都有个回廊连接,而入口却正好对立。 我从住院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几辆救护车呼啸着开了进来,急诊室门口以及聚集了好些医生护士,我听见有人喊了句,“东郊建筑工地出现大型斗殴事件,伤残人数太多,李主任你从外科调几个医生过来支援!” 东郊建筑工地?我觉得这地儿有点熟悉,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那么熙熙攘攘的人群,再加上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有些难受,我便没有多留,直接从边上穿过,快速出了医院门口。 等车的空档就看到不时有车开入医院内,比平日要拥挤很多,医院门口还堵着十几个类似于包工头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商量着事,我看到那几人的身上,沾着得白色石灰粉还参杂着类似于油漆的东西,直觉这个场面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脑袋里被张嘉嘉要起诉的事情弄得浑浑噩噩也没去深究。 做了出租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极近六点半,我开了门,而裴少北却并没有回来。我再打电话,那边依旧关机。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了想又开门去了对侧,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 出差了?嗯,有这个可能。裴少北的确会因为案子的事情四处奔走,有的时间因为要走访寻找有力的证据还会夜宿在外面,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手机并不会关机。 “可能是没电了吧!”我自顾自地安慰着自己,去了浴室洗了澡,又将旧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想了想又跑去玄关处,我急的那里放了间裴少北的休闲居家长衫,也该洗了。 裴少北的黑色西装就在那件休闲长衫的旁边,因为那晚闹的不欢而散,他走的急,忘记带了。我随手拿起来准备送干洗,却在他的下摆处看到了一滴白色石灰,旁边还有一抹很不明显的油漆擦痕,我一怔,脑袋里瞬间有根线就牵在了一起。 “石灰,油漆,东郊建筑工地!” 我脑袋如炸了一般,嗡的一下,直觉热血上涌,心口一阵抽痛。我将西装扔在沙发上,跑去卧室随便扯了件外套套在了家居服的外面,换了双运动鞋就往外跑,刚走到电梯门口又想起没有拿手机,立刻又转回来,从包里掏出手机,却正好带出了父亲给我的那张十万的储蓄卡。 这还是我给张嘉嘉交住院费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没有往钱包里放二十放在了包包的内夹层里。我怔了一下,抓起卡和手机塞进包里,直接拎着包往外跑,一边等电梯一边给裴梓乐打了电话。 “喂,顾老师!” “裴梓乐,你哥哥有没有给你联系?”我急急问道。 裴梓乐似乎被我问懵了,半天才回道,“没有啊,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我听你的声音怎么那么着急,是不是我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裴梓乐的声音也急了,我一听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想了想所有的可能都是我的猜想,在得到证实之前还是不要惊动太多人了。我平复了一下情绪,勉强回道,“没有,我就是,就是打电话他没接,所以问问你,没事了,可能他在忙,一会会给我回过来的,先挂了!” “顾老师!”裴梓乐突然压低声音吼了一句,我正着急往医院赶,后面的话也没听清楚就挂断了。 等我再次赶到医院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停回了停车位,门口也并没有太多人围着,急诊室里面的医生护士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并不见有太大的波动。我心里微微放松下来,走到医导面前问道,“请问,东郊建筑工地的伤员都安排在了哪里?其中,有没有律师?” “你是什么人?工地的负责人还是家属!” “我,我是家属!那个,律师的家属!” “你是裴律师的家属?”这时身后有人惊呼一声,我急忙回头,就看到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有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人也跟着一起围了过来。我不知道对方来意是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了句,“你们说的是不是裴少北,裴律师?” “我们不知道全名,只知道那人姓裴,你刚刚说你是家属,那么关于那件案子你一定也知道是不是。裴律师出了事,我们也不想。可是工程出事跟我们这些干活的有什么关系。大老板找不着,这律师也不知道跟谁一帮,前脚跟我们称兄道弟地套信息,后脚就带了人过来,害的我们一帮子兄弟伤了十好几个,你说,这医药费算谁的?” 那人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语气也冲了起来,胳膊挥舞着,大有一种要动手的样子。我什么时候遇见过这种事情,从我上大学到我工作我的生活圈子几乎就是围绕着学校,前几年学校大扩建的时候,学校里出现了一批批的农名工,可是因为一些新闻的负面报道,我看着这些人就躲得远远的,根本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些人。 “你,你们说的案子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过来看裴律师的。”我有些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可那三个人显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立刻激动地又嚷了起来,“别以为我们这些打工的好欺负,我们是没权没势,可是我们凭自己一身的力气吃饭,你们这些城市人凭什么欺负我们!我们绝不背黑锅!” “对,绝不接受栽赃陷害!” “对,讨个说话,必须要讨个说法!” 那三人激动不已,我却不知道如何安抚,这时候我身边的医导走了过来,沉声喝道,“这里是医院,不是大街上也不是你们的工作的地方,要是谈事情,出去谈!还有,你伤了脑袋,我让你坐在椅子上休息,看看有没有其他后遗症,谁让你起来的!” 医生的话倒是让那三人住了嘴,可是却一步步让地依旧死死盯着我,好像我才是那个坑害他们的罪魁祸首一般。 第八十九章 受伤了 因为不知道缘由也没有立场,所以只能选择避开。我定了定神道,“我是来探望病号的,你们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很抱歉!” 我躬了躬身体,在医导劝说这几人的时候快速离开的急诊室。我不敢再过去询问,想了想,决定去找宋医生。宋医生是内科,这个我是知道的。看着指示标牌,很快找到了宋医生的办公室,里面还坐着几个医生,还有两个家属在拿着片子询问。我不好打扰,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宋医生忙完,我这才走了进去。 “顾老师,你怎么来了?” “宋医生,我想,我想查一下裴少北住在哪个病房里?” “裴律师?他住院了?什么病?不会,哦!”宋医生说着突然一拍脑门,一副了然的表情道,“东郊建筑工地出事的时候,裴律师就在里面?” 我急忙点了点头,宋医生也不犹豫,带着我快速下楼,很快就查到了裴少北所在的病房,竟是vip病房。我心里越发打鼓,暗道难不成是伤的很重,这才必须要住单人贵宾病房。 宋医生见我脸色煞白,又下意识地往我肚子上看了一眼,我正担心裴少北,也懒得解释。原本他打算和我一起过去,说什么都是邻居,过去看一眼也算是礼貌应该。可走到半路就被一个小护士给叫走了,说是院长找他。 我忙谢了对方,目送他和小护士离开,这才转身往住院部走。 vip病房基本上都设在住院部的顶楼,因为清净,也因为宽敞环境好。我进了电梯直接上了6楼,快步朝着裴少北的病房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冷冽严厉,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少北,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不准许你接这类型的案子。你知不知道危险系数有多高?金融纠纷案,利润是大,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要钱不要命的人。再者说了,当初我和你爸爸允许你开事务所的时候就说过,不准置身危险之中,你是不是像你爷爷亲自过来看你?” “妈!”裴少北的声音听上去并不虚弱,带着点烦躁和疏离。“这只是个意外,再说了我不是也没有事吗?你还非要整个vip病房,搞那么特殊干嘛?还有,我爷爷身体本来就不好,你别拿这事折腾他,小心我二叔跟你没完!” “哼,说起你二叔,我倒是想起了件事!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军部的司法机关,待在那里,就算不继承我和你爸爸的职业,至少对得起你爷爷对你从小的栽培!” “行了妈,本来受伤也没觉得痛苦,一和你聊天就难受!您是科研所的大忙人,赶紧的去忙你的吧。国家离了你可不行,还有啊,我把不是正在大使馆接待外宾吗?您老也别跟他提这事,要不然我可真跟您急了!”裴少北有气无力地开始赶人,我担心裴少北的妈妈真的出来,赶紧跑到了走廊尽头的转角,正好和电梯在相反的位置,一颗心却砰砰乱跳,瞬间有种想走的冲动。 裴少北的家境我多少知道点,可是却从来都是刻意躲避这不去想。如今停了裴少北妈妈的话,才觉得我被学校停职这样的小事还真是不值一提。 军队的司法部门?那是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要去的地方,裴少北这个二叔,还真是不简单。而裴少北爸爸的工作性质我更不敢去想,这样的家庭,还真是我望尘莫及的地方。 我苦笑着靠在墙上,对于周三去裴家的事情再一次动摇。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见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我忙屏住呼吸,却又无比好奇地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笔挺的背影,一身黑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 裴少北扶着门框对着那道背影又喊了一句,“妈,我跟你说的那事是认真的,你别给我缺席,还有我爸,我知道他那天没事!梓乐我负责叫上!” “行了,我知道了!”敷衍的回应,脚步未停。 等裴少北的母亲进了电梯,我才松了口气,这才从角落跑出来,对着打算进门的裴少北喊了一句,“裴少北!” 裴少北见到我明显一愣,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我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却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严重的伤,可是一身病号服却让他显得很没精神,脸色也有些苍白。“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裴少北一把抓住我的手,顿了一下,牵着我进了病房门,“我没事,就是后背挨了一下,有些内出血,休息几天就好了!” “内出血?哪里,胸腔吗?”我急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想下来,一日里的担心此刻却化成了委屈,“你干嘛关机啊?你倒是跟我发个短信留个言也行啊!就这么消失了一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裴少北笑着拉我一起坐在床上,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我将自己的分析一一告诉了他,谁知他听了对我一阵夸赞,“不错啊顾晚,那些小说电视剧都没白看,能根据一点线索就能找到我,以后我如果失踪了,不用报警,凭着你的狗鼻子就能找到!” 我气得捶了他一拳,见他皱眉闷哼,又紧张起来,“很疼吗?快点躺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这里是vip病房,有专门的看护,还有私立小厨房,想吃什么,直接叫就行,不用你来回跑!”裴少北说的很随意,似乎对这样的待遇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可能这就是天生的优越生活导致的一种平凡眼光吧,生活环境决定了一切,这些对我来说都很昂贵不可攀的东西,在他眼里也只是随意可得的东西。 我低下头,快速掩饰住心中的失落。裴少北可能以为我还在生气,便又解释了一句,“我手机被砸烂了,早上去工地的时候,那边的人情绪很不稳定,我当时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对方过于敏感,抢了过去直接砸碎了。我当时想着可能是你的电话,寻思着你今天第一天返校上课应该很忙,等我忙完大约下午就能回去,到时候直接去你学校接你,没想到后来会出事?” 我想起在急诊室门口遇见的那三个民工,忍不住担心地问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在急诊室遇见受害者,说什么工程出事了?你怎么会接这个案子,这也属于金融纠纷案吗?” “你是不是觉得,金融纠纷案就是一个公司和另一个公司或者投资人之间的纠纷?”裴少北见我点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我简单跟你说罢,东郊建筑工地本来要开发的是一批郊外别墅,因为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其实是一个很挣钱的投资项目,因此当初竞标的时候很多公司在抢。后来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竞标了,而竞标的资金却是另一家公司注资进去的。也就是说,那家注资的公司,借着这个小公司的名头买下了这个项目,一旦出现任何事情,这个小公司就是背黑锅的!” “啊?这么多大公司竞争,怎么最后会落在那么小的公司上面?” “里面的运作很复杂,不仅仅是资金的问题,这些说了你可能也不懂!” 我点了点头,的确,每一行都有它自己的潜规则,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公平公正。就像学校里也一样,杨莲和我都是这些潜规则里面的受害者或者受益者。只不过学校里面相较于社会上的黑暗规则要更为浅显一些,毕竟还要顾及作为文化教育者的清高面子! “那现在怎么回事?既然有那个小公司定罪,怎么还让这么些农民工惹上了事?是不是拖欠工资啊?” 这方面的新闻我还是看过很多的,农民工闹事也就是因为拖欠工资,只要钱到手了,对于其他事情,他们是很少会管的。毕竟身在异乡,也不可能将手伸的太远,肯定都愿意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这个小公司还有另一个背后老板,而这个背后老板不想吃这个哑巴亏,钱没拿到就背黑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裴少北冷冷笑了一声,“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想和那个融资的大公司挣肉吃,可不那么容易!” 我听的稀里糊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问道,“那,那你是哪一方的辩护律师啊?那只大腿,还是那只胳膊?” 裴少北被我的问话逗乐了,先前那股冷冽的气场也消散不少,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淡然的模样,伸手捏了捏我的手背,笑道,“都不是,我的案子不是这一件!” 裴少北的话让我更懵了,“不是这一件,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工地上?” “你刚刚说那个农名工告诉你,工程出事了?”裴少北不答反问,我点了点头,“对啊,他说出事了,好像还让工人背黑锅,他们要讨个说法!情绪很激动的样子,知道我认识你,还要拉着我质问被医导给劝退了!” 第九十章 豪门太太不好当 裴少北点了点头,“我的案子就是工程出事的这个,不是金融纠纷的这件!” 我有些不明白,这不是一件事吗?工程出事导致资金问题,导致必须有个人背黑锅,这不就牵扯到后面的金融纠纷了吗? 裴少北见我迷糊,只得又道,“工程承包给一家新成立的公司,可是这家公司提供的建材被人调包了,而设计图纸也被换了,负责监工的建筑经理失踪了!” “怎么跟演电视似的,我听着就像一个局,是不是这个真正的投资商准备那这个项目洗钱啊?”我胡乱猜了一句,裴少北却对我竖了竖大拇指。 “不错,咱们果然心有灵犀!晚晚,我发现,其实你挺聪明的,怎么就在面对林东这件事上这么愚蠢!”裴少北皱眉瞪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爽,低声反驳了一句,“我已经处理好了!” 裴少北可能没听见,也可能是没打算理会,并没有说什么。我犹豫着想跟裴少北商量关于张嘉嘉起诉的事情,这时候病房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 “进来!”裴少应了一声,身体懒懒地靠在床上,我只得起身,又怕是裴少北的亲戚朋友,整个人有些局促。 “裴律师,身体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竟是萧晨,而他身后跟着的声势董梅和玉姐。 “你们怎么来了?”我有些错愕地迎了上去,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幸亏不是裴少北那些高官亲戚,要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身份去面对。 “萧晨,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裴少北并不显得有多么热情,语气之中反而带着点冷漠嘲讽。萧晨呵呵笑着打着圆场,而董梅却已经拉起我的手,亲切自然,“晚晚,你说说,咱们一起吃饭你说有事,怎么不告诉我裴律师受了伤,如果我知道,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自己坐车来啊!你也真是的,不把我当朋友难不成也不把玉姐当朋友了吗?” 董梅的话让我有点不自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时我立刻并不是因为裴少北受伤的事情,只不过我在没和裴少北说清楚张嘉嘉的事情之前,实在不宜在这么多人面前提那些糟心事。 “那个,我们先出去吧,我看萧晨和裴少北应该有事要谈!”我虽然不懂裴少北对萧晨的抵触,但是总觉得,萧晨这么快赶来肯定不简单。我不能帮着出主意,总也不能让其他人打扰左右了裴少北的思绪。 董梅对我的提议并无任何意见,而玉姐跟裴少北打了个招呼将便也跟着走了出来。 “顾晚,怎么会受伤了?报没报警?”玉姐是真的担心,拉着我询问道。我刚要回答就被董梅抢了先,“先把事情搞清楚再报警,玉姐你不知道裴律师的家庭情况,如果真要报警,那牵扯可就大了,是不是晚晚!” 我皱了皱眉,对董梅的这话有些不赞同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问向玉姐,“你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哦,董梅的老公来的电话,我们正吃着饭,一听有事就匆匆来了!你这家伙也是,一个孕妇在医院里跑上跑下的就不能叫上我一起,怎么着也能帮衬着点不是!”玉姐带着点埋怨道。 “可不是吗?”董梅立刻附和,“先不说我和你的关系,就萧晨和裴少北也是老朋友了,你现在可不能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那样不善交际了,这对你以后不好!” 董梅的话让我越加反感,忍不住冷了脸,直接反驳了回去,“是吗?我以为上一次你说的,‘愿意结交曾经时候的顾晚,而不是现在背着裴少北女朋友身份的顾晚’这句话是真心的那!” 董梅的笑容有些僵硬,讪讪地住了嘴没有说话。 她的不反抗让我有点懊悔,觉得自己太抑制不住了。 玉姐见我们两个神情不对,立刻劝道,“发生这样的事顾晚肯定着急了,都少说两句吧!对了顾晚,我刚刚也没看清楚,裴律师伤在哪里了?” “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子,胸腔有点内出血!”我闷声回了句,眼光却瞥向董梅,脑海里反复想这刚刚裴少北给我分析的案情,只觉得那个“大腿”和那只“胳膊”似乎和萧晨有着莫大的联系,再联想到认识萧晨和董梅之后的几次见面,心里越加肯定了这个猜测。 “哎呦,这可不能马虎,万一有个后遗症什么的,可不好弄!”玉姐说罢目光又落在了周围的环境上,啧啧两声叹道,“唉,果然富家子弟就是富家子弟,我可听说这种vip病房,一天光住院费就好几千,我就是死了也住不起啊!” 玉姐的话让我哭笑不得,更不愿在这方面纠结,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再晚了,我怕你家那口子担心!” 玉姐点了点头,又凑过来低声问了句,“那个不用联系裴律师的家人吗?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自己担着,万一有什么好歹,这些高官权贵可很在意这个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说她妈妈来过,那依照玉姐的八卦性格,肯定又要问我和未来婆婆的见面情况,进而引出一堆的话题。我还有事想问董梅,便直接引着她去了电梯。 “要不我送玉姐回去吧!反正左右我也没事!”董梅这时候也跟了过来,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刚刚的尴尬场面并未发生一般。我心里不得不佩服她,比起我来说,她的确更适合所谓富家太太的身份。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离这里也没多远,我要是把你拐走了,你老公可得不算我!还有你,”玉姐推了我一把,“一个孕妇瞎跑什么,回去吧,我这么大人了丢不了!” 说完玉姐直接进了电梯,却坚决拒绝我的相送,我让她到家之后一定给我打电话,这才放行。 “你和你同事的关系不错啊!这倒是一点也不像高中时候的你了!”董梅率先打破沉默,依在墙上,却也没看我。 我同她一样靠在走廊的另一面墙上,环抱双臂看着她,思考片刻问道,“董梅,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你在街上偶遇我,是真的偶遇吗?” 董梅一怔,脸上闪过一抹赧色,有些激动地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为了你那点份子钱专门跟踪你吗?” 我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还是有些不愿相信,怎么会那么巧。可是再看董梅的神情,却是真的有种被冤枉的委屈感。 “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可是加上初中,我们认识了也有很多年了,虽然接触不是很多,可是我相信我的性格脾气你也知道一点,怎么再见面,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个老同学你就直说,说实话,我也不喜欢把同学感情搞的变了味道,我也不喜欢巴结自己的同学!”董梅眼圈都红了,别开头不去看我。 我心里有些愧疚,可是董梅把那件上万的衣服丢进垃圾桶里的场景还在我脑海中盘旋,我虽然不擅长勾心斗角,可我也不是真的傻。 “对不起啊,裴少北一受伤,我就有些疑神疑鬼了!唉,也不怕你笑话,我从怀了孕,口味和性格变得很大,有时候裴少北都受不了我!”我软化了情绪,笑着抱怨着。 其实这一招我也是跟玉姐学的,玉姐说过,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适时地显露出自己的弱势,会让旗鼓相当的另一方生出优越感和亲切感,更能激发对方的同情心,从而以退为进,将原本针锋相对的场面软化,以另一种方式解决。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我的脸僵硬的几乎裂不开一个正常的微笑。董梅却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眼中的抵触就消了许多,她叹了口气走进我,立在我的身边,声音也随之降低了许多。 “晚晚,富家太太不好当!你现在还没有嫁进去,虽然怀了孩子,有了筹码,但是在结婚之前我还是劝你不要过于尖锐和任性。现在多少豪门太太生了孩子一样不被承认,而且还有可能会连孩子的抚养权都拿不到。不受法律保护的关系,太脆弱了!”董梅这话说的很真诚,可能是深有感触吧,我倒是没怎么听进心里去,因为脑袋里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因为这个受影响。 “嗯,我知道,谢谢你!”我点头微笑,却比刚刚自然很多。 “唉,你说裴律师也是,那么好的家境为什么非要自己开律师事务所,还接这么复杂的案子,你说万一有个好不好的,得牵扯出来多少人啊!”董梅望了望病房的门,眉心微皱,似乎很是担心。 “应该没事,我看他对那个案子挺有把握的,今天的事,应该就是个意外!”我淡淡回了句,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董梅,果然见她的神情变了变,连我这么看着她都没有注意到,整个思绪全集中在了那个紧闭的房门上。 第九十一章 上交工资卡 不得不说,这vip的高级病房的隔音效果果然很好,我们就站在门口,里面的声音却是一点也听不到。董梅似乎有些着急,试探着问我,“怎么谈了这么久,要不我们去看看吧!” 我虽然不担心裴少北会乱了阵脚,可是对萧晨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个急躁冒进的人,如今裴少北受了伤,别再出什么岔子才好。我想到这里便也点了点头,刚要推门进去,门却从里面被人拉开,萧晨满脸怒火地走了出来,狠狠地瞪了我和董梅一眼,转身走了。 “萧晨,你,你等等我啊!”董梅有些窘迫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快速去追萧晨,我哪里有功夫去管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跟进走进病房见裴少北躺在病床上并没有丝毫恼怒或者再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了心,转身把门关上,走到他床边坐下来说道,“那个萧晨是不是牵扯其中了?” 裴少北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反而提起了一件我并不想提起的事情。“我妈过来的时候你就来了吧,怎么不进来?” 我有些躲闪地低声回了句,“你看我穿的衣服,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见面,丢不丢人!” 裴少北似乎才看到我的装扮,黑色风衣,格子家居服,的确不伦不类。他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是不太合适,哦,对了,刚刚你电话好像响了,去看看是不是有事!” 刚才我拉董梅和玉姐出去的时候忘记带包了,听裴少北这么说,忙走过去掏出手机看了看,是裴梓乐。我有些犹豫地转向裴少北,“是你弟弟,我来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你有没有和他联系过,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你有可能受伤住院的事情?难道你妈妈告诉他了?” “不会,我妈和梓乐的关系本来就不是很亲,再说了,她研究所那么忙,才不会有这个闲心说这个。我和梓乐都算比较独立的!你打过去问问,是不是学校有事,还是说去了家里见没有人!” “那你住院的事情告诉他吗?”我又问了句。 “不用,明天我就出院,后天还要回家那,到时候自己就知道了!”裴少北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一听立刻急道,“怎么明天就出院?你内伤啊?这个怎么着不得养伤十天半月的,回家的事情不着急,再说了……” “顾晚,有些事不准再逃避!”裴少北冷冷地打断我的话,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盯着我,仿佛能通过我的眼睛直达内心一般。我瞬间心虚地低下头,又嘟囔着反驳了一句,“我哪里有心虚,我只是担心罢了!”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放心,一切有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一直是很独立的,我爸妈不会干涉我的事情!”裴少北安抚性地对我挑了挑眉,话音刚落,我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果然还是裴梓乐。 “喂,裴梓乐,是我,我没事,不是,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在路上,气息不稳很正常,对,我找到你哥哥了!”我尽量避免敏感字眼,很快结束了和裴梓乐的对话,收起手机就见裴少北正灼灼地看着我,神情有些怪异。 我瞬间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错觉,拼命克制自己,可是脸却还是红了起来。果然大律师的气压是很强大的,我怕再沉默下去会让事情朝着不可预知又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赶紧错开了话题。 “我今天去看张嘉嘉了!”我话已出口,裴少北周身的气场果然微微松动,却并没有立刻追问。 我便将我为什么去看张嘉嘉,以及张嘉嘉的切除子宫的手术还有她要告我的说辞一并告诉了裴少北。裴少北终于不再被刚刚的电话所困扰,凝眉想了想问我,“你刚刚说,那个医生告诉你,就算没有意外,张嘉嘉的孩子也保不住?” “是啊!我还找机会偷偷保存了病例,你看看!”我将手机递过去,却忘了自己前几天刚刚把偷拍的裴少北的照片设成了锁屏屏保。 “啊,那个,那个,我,我……”我大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裴少北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一直没发现,你这么喜欢我!”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气的白他一眼,为了防止他再自恋,立刻翻找出刚刚照的照片重新递过去,“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很清楚,哦,对了,还有这张,她拍的片子我也照下来了,就是不太清楚!你看看有没有用?” “嗯,最好的是拿到原始物证,那个医生也是关键的人证,对了当时做手术的人最好也都查清楚,这样张嘉嘉告你的出发点就没有了!再加上商场视频,很清楚地能看到是另一个人推了她,你站的位置也很有利,所以,她没什么胜算!”裴少北简单总结了一下,就将手机递给我,又加了一句,“以后想拍我就正大光明的拍,我的正面比侧面更帅!” “噗!”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却将今日一天的不爽快打散,解决了张嘉嘉的事情,我又有些懊恼,“我全部的存款全给张嘉嘉交住院费了,学校因为上次论坛的事情,两个月没发我工资了,我穷死了!” “回头我把工资卡给你!”裴少北说的很认真,我却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笑着凑过去问道,“喂,那个律师事务所不是你自己开的吗?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发工资?” “我是老板也是员工,很正常!”裴少北回的倒是很干脆。正说着话,屋门再次被人敲开,已经是晚上近八点了,我看着特护推进来的餐点忍不住暗暗嘬舌,还真是有够奢侈的。 裴少北让人出去,我陪着他吃了饭,等特护过来收拾的时候又问了晚上要注意的问题,以及伤势的具体情况,得知真的如裴少北说的那样并无大碍,回家休养也一样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这个点还不算晚,你这边有特护守着,那我就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我今天的课件就没怎么准备,晚上回去还要整理课件,免得明儿抓瞎!” 我拿起包打算回家,裴少北却坚持让我陪夜,并拍了拍身下的床说,“这里够大,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要么留下,要么我和你一起走!” 虽然特护说了裴少北的伤势并没有大碍,可是毕竟今天刚被打伤,谁知道会不会恶化或者还有暂时没有显露出来的其他伤势,我心里算计着,明天下午的课,明天早起去备课应该也来得及。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扭捏,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对那奢华的类似于酒店的卫生间感叹了半天,这才磨磨唧唧的上了床。裴少北抱着我,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似乎很累。只是一只大手在我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带着满满的怜惜之情。 我没有推开他,却忍不住问了句,“裴少北,你到底为什么选择律师这一行,你妈妈说的很对,这一行太危险了!就像今天,如果砸下来的不是棍子而是刀,或者其他尖锐的物体,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嗯,我知道!”裴少北低低嗯了一声,手却停了下来,依旧覆在我的肚子上,没有拿开。“是我疏漏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盯上,不过这些人倒是来的很奇怪,等我了了这个案子,倒要好好查查!” “啊?不是萧晨派的人吗?”我错愕地侧头看向他,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又胡茬扎的我痒痒的。裴少北从来都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无论是西装还是休闲装,绝对都是熨的平整才会穿在身上,胡子更不可能留到扎人的地步。我想起今早五点的那个未接电话,心里有些泛酸,当时他那么急着走,还不忘给我打个电话,而我却因为他的别扭猜忌了半夜,我的确不够了解他。 “萧晨?哼,他可没有这个胆子!”裴少北的话倒是并没有参假,以萧晨对裴少北的巴结,肯定是知晓裴少北的后台背景的,所谓政商不分家,他不可能为了钱断了自己的路。可是董梅的表情又有些让人生疑,难不成是董梅并不知道萧晨的事情? “好困!”裴少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些事情你别想了,就你那个脑袋,还是赶紧睡吧,浪费脑细胞!” 裴少北的呼吸很快平稳起来,我又气又心疼,气他困成这样还不忘挖苦我,心疼他为什么把自己活得这么辛苦。 我轻轻握住裴少北放在我肚子上的手,身后宽阔的胸膛,温热的气息让我觉得无比心安。仿佛天塌下来,我都不会有事。那种感觉,幸福的几乎让人热泪盈眶。 曾经无数个夜晚,在我父母不在身边的黑暗里,我瑟缩在床的一角,遥望着窗外漫天的星辰,那时候,我最渴望的一件事,就是一个拥抱。有一个人能陪着我,给我一个让我踏实安心的拥抱,如果可以,我愿为此付出我的所有! 第九十二章 无奸不商 第二天早上,原本我打算陪着裴少北办完住院手续,将他送回家再去学校,可是还不到八点,杨莲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听我下午的课,并提出上午和我讨论几个专业问题,我挂了电话一脸烦躁地呆立在床边。 “怎么了?”裴少北用毛巾擦着头,身上换了一件新的衬衣,显得神清气爽地走出洗手间。 “啊?”我有些怔楞,抬头看他,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哪儿来的额新衣服?” “我妈昨天带来的?怎么了?”裴少北将毛巾打在一旁,随意地拨了拨头发说道。 我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还是惭愧地说道,“裴少北,我是不是很不合格?” 裴少北似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道,“又胡思乱想什么那,你昨天那个样子跑过来难不成我还指望你给我准备入院的东西?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在这里住着,本来想昨天就出院的,要不是看你来了,我妈前脚走我后脚就出院!行了,别想了,你还没告诉我刚刚是谁来的电话,是不是有事情?”裴少北走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温声问道。 “学校的事情!”我随口应了句,起身整理了一下床位,不知道该不该问接下来的问题。 裴少北却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欲言又止,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你那个老同学,叫董梅的那个,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和她联系!” “她老公萧晨真的涉案了?”我瞪大眼睛,带着点儿好奇和一种女人天性的八卦。 “开庭之前我不能泄露案情进展!”裴少北一本正经地把我的八卦之心打的粉碎,我撇撇嘴懒得纠缠,只点头应了声,“嗯,我知道了,昨天和她说的也有点僵,总觉得不怀好意似的,你说,当初她说偶遇我,给我请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设定好的?” “你以为演电视那!行了走吧,我送你去学校!”裴少北抬手给了我一下,起身往外走。我捂着脑袋气呼呼地嚷了句,“我告你殴打!” 嬉闹着出了病房的门,我一直以为裴少北出院至少要办理一系列的手续等等,谁知道他直接出了医院的大门,根本没有一点要去住院部收费处结算的意思。 “不是要办理出院手续吗?”我扯住裴少北的胳膊问道。 “说你笨你还真笨,这么贵的房间可是我妈非让我住的,当然要她自己派人过来结算了!你不是很穷吗?我告诉你,我也很穷,这哑巴亏咱们可不吃!”裴少北对着我眨巴了眨巴眼睛,难得地带着点狡黠。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医院外的街口走去。早晨的阳光正好,空气中还带着一点儿夜深露重的寒气,正被旭旭东升的太阳蒸出淡淡的水汽,眯着眼迎着阳光看,会让人生出身在仙境的错觉。 “真好!”我靠在裴少北的肩膀上,觉得此刻幸福的恰到好处。如果不去考虑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不去想工作,不去想裴家的地位,那么,世界之大,只这一角便已经足够满足! 裴少北侧头吻了吻我,在大街上,让我陡然间红了脸,心跳如雷,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初恋的时候。 “你干嘛,在大街上那,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 “我只是为了配合你的想象,你敢说你刚刚脑袋里没有渴望着我这么做?”裴少北用一种看小学生一样的了然目光瞪着我,我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在他面前装。 “请尊重每一个女人都会做的公主梦,这一点也不可耻!” “嗯,不可耻!还很可贵!”裴少北将我往他怀里揽了揽,笑的愈发迷人,眼睛却透着真诚和爱意。我忍不住凑过去也亲了他一下,只不过没有他那么大胆,只在他脸颊上亲了亲,算是回礼。 “我也不吃亏!”我厚脸皮地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借口,正说着话,不远处就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我看了来人,正是裴少北的助手。 裴少北和我一起上了车,将我送到学校边匆匆走了。等我转身进了校门才想起来,竟然没有问他助手的电话,也不知道今天裴少北的工作能否顺利,心里一边懊恼着一边快步走进办公楼。 在电梯门口正好撞见了玉姐,她看见我就拉着我问了裴少北的情况,我简单说了几句,她也不再追问,反而将话题转到了董梅的身上。 “顾晚,你那个老同学是个富太太吗?真是羡慕嫉妒恨啊,你不知道,咱们昨天去的那个美容会所,里面就有他老公的股份!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早知道让她给咱俩整个会员或者五折优惠啊!” 过了一夜,玉姐更是心疼她花出去的那几千块钱,我摇头失笑,因为今天早晨心情不错也没说什么,任她在电梯里唠叨了半天,最后她看我也不接话茬,有些憋屈地拿手肘撞了撞我,“喂,你和她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亲不亲近啊?” “无论亲不亲近,你花出去的那些钱也不可能给你退回来的。你不知道有句老话吗?”我挑眉看向玉姐。 “什么老话?” “无奸不商!” 我在玉姐的哀嚎声中走出电梯,嘴角笑意轻扬,心里因为裴少北的存在,对于办公室里的杨莲并没有产生更多的抵触。 那句话始终也没有再问出口,我重新回校任职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裴少北在背后使了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决定了和他在一起,那么就算不是他暗中帮了忙,也没有人会理会,我所要证明的,不是自己身为教师的清高面子,而是这个无论是谁决定我返校的事实,存在他必然的价值。我不能让人在鄙视我清高面子的同时,鄙视我的职业修养。这对于我,以及我身后站着的裴少北都是一种侮辱。 “小杨老师早啊!” 我笑着跟杨莲打了招呼,杨莲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诧异,愣了一下才甜笑回了句,“顾老师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啊,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 “小杨老师能帮我分担课时,这本身不就是喜事一桩吗?”我收拾着办公桌,很随意地回了句。 这句话也并没有特别讽刺或者挑衅的意思,只是话到嘴边就这么随口说了出去,就好比寒暄或者随口八卦一般,并没有携带其他含义。 杨莲的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好看,一直和杨老师很亲近的一个女同事这时突然开了口,语气尖锐,“顾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小杨老师过来试讲可是院长和系主任一起发的话,你如果因为这么点课时费和新人计较,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啊?我又说和她过不去吗?”我抬眼看向那人,皱眉回了句,心里却有些恼怒,这不明摆着让我和杨莲吵吗? 杨莲一听我二人语气不佳,立刻起身劝道,“顾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我听我哥说了,顾老师为人直爽,有什么说什么,可能是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了,那个课时费的事情,我可以去跟主任提的,我主要在历练,这些钱我不会分的!” 我听完更加无语,怎么好好的寒暄聊天到最后会变成索要课时费了。 “小杨老师,我说话不经大脑,如果刚刚的话让你误会了,我道歉!”为了让事情不再朝更坏的方向发展,我急忙刹车准备结束刚刚的谈话,可是我想结束,却有人不想。先前帮着杨莲的那个女同事听见我这话又冷哼了一声,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小杨啊,你这话可就是看不起顾老师了,人家现在攀上高枝儿了,哪里还看得上咱们这点课时费!” 我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手心发麻,却及不上心里的烦闷。那人也不示弱,起身嚷道,“拍什么拍,想吵架就吵,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做下的事情怎么还不能让人说了?有些人怎么进的学校,难不成我们会猜不到?都已经闹得声名狼藉了,还在这里跟我们装清高,装给谁看啊?” “行了行了,一大早的就吵吵,也不怕被别的系的人听见!昨天开会的事情都忘了?下个月可要教师评比了,暂且不说能不能得优秀,就这事如果被别的院系抓着说事儿,咱们都好过不了!”玉姐属于办公室里资历比较高的,也比我们都大了一些,最主要的是她这话正好卡在了别人最在意的地方,倒是让对方消了气焰。 这时候杨莲伸手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啊顾老师,你就当我是新人不会说话,别生气了!” 我侧头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的火怎么也发不出来,就那样硬生生地闷在了心口,压得我不得不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这导致我早晨在病房里吃的那点儿早饭在胃里翻滚着,全涌了上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第九十三章 无头苍蝇 我赶紧捂住嘴角,快速朝外跑去,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眼光。 在洗手间里一阵狂吐,直到胃里空空如也,身体发虚几乎瘫在地上,缓和了好久才打开厕所单间的门扶着墙走了出来,一抬头却看见杨莲立在门口,而厕所外面的大门是关着的。 我有些诧异,而对方却笑着走过来,将手里的水递给我。“顾老师,漱漱口吧!新的矿泉水,我没有打开!” 我缓和了一下气息,“不用了,谢谢!” 转身去了盥洗池边,捧了水简单洗了一下,抬头看向镜子里却正好看见杨莲审视的目光,带着点不怀好意。我心里一慌,忍不住就开了口,“早上吃的快了点,再加上晕车,有点不舒服!” “嗯,我也经常这样!”杨莲淡笑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朝着我走进了一步。“顾老师,其实你不用对我那么敌意,我没有其他意思,那天在旧篮球场看到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我浑身一震,连水龙头也忘了关了就那样任凭它哗哗地流着,目光却是透过镜子死死地盯着杨莲。果然,那天她真的看见了。我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这事被捅了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一直以来,虽然论坛上,留言中我都是被抨击的哪一个,可是裴梓乐却并没有被人拿到实锤证据,虽然被波及,却并没有真的影响到。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关掉水龙头,转身看向杨莲。杨莲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笑的压抑隐忍,“顾老师不要这么紧张,我对你的私生活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原本我哥让我进学校试讲的时候,我的确是把你当做竞争对手的。毕竟你如果不能返校,那么我能以正式老师的身份留下来的机会就更大了。但是现如今,这种竞争关系不存在了。主任和院长开会的时候不是说过教学评比的事情吗?这才是我的目标,我要凭自己的实力进入学校,所以,这段时间,我希望咱们两个都能摒弃前嫌,好好合作!你放心,我是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杨莲的话说的很真诚,我丝毫找不出一点儿破绽,反而生出一种愧疚之感,好像刚刚我竖起来的所有尖刺都是自己的臆想一般,如同演戏的小丑,自娱自乐,却又可笑至极。 “顾老师,我堵在这里就是想把这些话单独跟你说一下,没有别的意思!那个,水我放这里了,我先回去了!”杨莲对着我笑了笑,转身开门走了。 我怔怔地看着门口,半天才缓过神来。 等我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玉姐和大部分同事都走了,只剩下杨莲和先前和我吵架的那个人。我不动声色地坐回座位上,杨莲见我神情平静,便拿着自己整理的笔记凑过来,问了我几个专业的问题。 我一一作答,倒是在这种平和的相处模式下变得平静下来。下午的课比较重,三节课时加起来要两个多小时,昨天我讲的知识点又太少,所以导致下午的任务有点重。我跟杨莲分配了一下明天要讲的部分,并把我以前准备的旧课件拿给她,让她自己先弄,等后面有不懂的再问我。 杨莲在工作上面倒是很认真听话,不是还会提出几个新颖的点子,毕竟是刚出校门的学生,对于大学生还是最为贴近,也最能了解他们心里的想法。我接纳了一些,又选了两本课外书给她,标注了适合进行场景练习的部分,便埋头整理自己的课件。 等玉姐叫我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了。我揉了揉酸胀的肩膀,从一堆书籍里翻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个座机号码。我想了想,借口上厕所躲起来回了过去。果然是裴少北,听他的声音应该是在办公室吃工作餐,我和他简单聊了几句,约好晚上去买手机,就匆匆挂了电话。 除了我刚开始教学的时候,会时不时的有人听课之外,最近几年已经再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站在讲台上,看着角落里那张还算陌生的脸,突然间有些紧张起来。 显然杨莲对于班里的许多同学来说并不陌生,更多在意的是男生,毕竟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年龄也和他们更接近,刚开始的几分钟,频频有人回头,窃窃私语,这让我注意力难以集中,再加上紧张,竟讲错了一个知识点。 当时直接就有学生站起来质问纠正,我闹了个大红脸,却也很快平复了这个小插曲,掌控了课堂节奏。一下子三个课时,这对老师的耐性和循序渐进的教学方式有很大的考验。在新人面前,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有幼稚的失误。 为了防止裴梓乐被我再牵连进去,在场景练习的时候我没有再按照平日的自由模式,而是采取了抽签选择角色设定,倒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争辩和麻烦。 时间并不算快,一个下午我都是在紧张的状态下进行的,这直接导致,下课铃一响,我整个人都有种虚脱一般的困倦感,而肚子也传来了一阵微疼的抽搐,让我连等杨莲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回了办公室。 这种不好的感觉持续了一路子,等我放下课本窜进洗手间的时候,身下已经见血。我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者找谁来帮忙,就那样呆呆地蹲在厕所了,直到意识在这种行为对胎儿的影响更大的时候才猛地站了起来,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我脸色苍白地进了办公室,玉姐因为下午没课早早就走了,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却并没有意识到杨莲没有回来。 我想了想给裴少北挂了个电话,告诉他学校有点事,要晚一会再下课,恰好他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便说等我一起吃晚饭。我也没敢和他多说,匆匆挂了电话便直接下楼打车去了医院。 一系列的检查并不麻烦,医生说孕妇太过疲惫或者紧张的时候是容易见红,这虽然被看成是流产的前兆,可并不是代表胎儿一定保不住了。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跑去拿了一堆的营养药,付钱的时候,我动了父亲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就是很难受。 好像很坚持的一样东西,以为绝不会发生,可是却很快就发生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隐隐让我不安,好像某个不可预知的未来,正被一只已经知道结局的手在谱写着结局,而我们这些人,都如那剧本里的角色,无论如何挣扎都在按照既定的路线一步不错地进行着。 “你怎么了?”商场熙攘的声音让我一直神游在外的思绪无法聚拢,裴少北一开始并没有问我,在带着我简单吃了晚饭在之后,才开了口。 医院里拿来的药被我丢在了裴少北的车上,他应该是看到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做隐瞒。 “今天觉得肚子不舒服,去医院拿了些安胎的药!” “不舒服?是不是上课太累了?要不然就暂时不去工作,在家休养!”裴少北微微皱了皱眉,因为受伤的缘故,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我苦涩地笑了笑,“不用,是我自己太紧张了!” 我将杨莲的出现告诉了裴少北,却并没有题裴梓乐和我那天发生的事情。裴少北可能是并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直接当着我的面就笑了出来。 我有些生气,觉得对方一点儿也不理解我,心里便更加憋闷。裴少北笑了半天,将我往怀里带了带,语气轻唤带着点儿调侃,“我说顾老师,你教了多少年学了?怎么在一个新人面前到露了怯?” 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却又无从反驳。 “好好好,就算对方容貌倾国倾城,实力卓越优秀,可是哪又怎么样?每年进入你们学校的老师有多少个?每年进入教育界的人又有多少个?你要看清自己的定位,难不成,每一个出现在你面前的人你都要超越,还是说,你只是对杨莲这一个人充满敌意?为什么?” 裴少北的话看似劝慰,实际上却带着一股子拷问心灵的责问。这让我原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更加难受,“你不劝我也就罢了,怎么还处处向着别人?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人,至于原因,难不成你还不知道吗?我问你是怎么回学校的?难道不是靠着你的关系回去的吗?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知不知道这个走后门让我抬不起头来。你知不知道那个原本要代替我的人比我优秀这一点会让我多难受,会让我觉得,我靠着权势金钱,逼走了一个原本更适合这个位子的人!你懂不懂!” 我的控诉声音有些大,让周围的人频频望了过来,我忍不住眼泪哗哗落了下来,转身推开裴少北快速往楼梯口走去。 第九十四章 你个流氓! 有委屈有羞愧,更多的却是不被自己喜欢的人理解的悲痛。以前的我并不是这么矫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裴少北的无限包容,也或许是心灵和身体双重的折磨,让我的思维如同一根紧绷的弦,不碰则已,一碰就会崩溃。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特别是面对杨莲时候的不自信,面对裴梓乐时的懦弱掩饰,面对裴少北的自卑任性,这些负面情绪就如同心底深处的草,你以为它们不存在,以为你能依靠眼前的幸福将它们彻底消除,可是,只有到真的面对的时候,你才会明白,那些东西,就好像融进了你的血肉之中,你挣不脱,摆不掉,即便再恨,也无可奈何。 我想一个孩子一样,坐在阴暗的楼梯上哭的不能自抑,其实心里却明白,那些所谓的困扰什么也不是,可是却又不能不在乎。 人性的自私可怜,如今倒是被我理解的通透。 “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背后响起裴少北的声音,低沉不悦,气息微微不稳。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他,果然见他单手扶着扶手,一张脸惨白如纸。我脑海中立刻响起裴少北背后的伤,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可是能让他毫不掩饰,或者说无法掩饰的痛楚,一定是非常的。 “很,很疼吗?”我诺诺地开口,却不知道该继续生气下去,还是起身走过去询问他的伤势。 “你还记的我身上有伤?”裴少北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缓缓走过来俯身将我拽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竟然渗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吓坏了,立刻挽着他的胳膊急声问道,“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你看看你的样子,走,我们去医院!” “不用!”裴少北伸手制止了我的行为,将我搬正了面对着他。我脸上有些臊得慌,不敢跟他直视,“你为什么总要这么逞强,要是你有个好不好的,你叫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到时候……” “你是不是从见到我妈之后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裴少北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一怔,却有些死鸭子嘴硬地反驳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在讲你的伤,你扯到你妈身上做什么?” “顾晚,我的出身我没办法去选,你也一样,你的过去已经结束,你也没办法去改变。这是事实,谁也没有办法!你要做的不是逃避猜忌,而是接受,你明不明白?”裴少北直截了当地戳破了我的伪装,我心里发虚,可是脾气却又上来了,这种被人看透被人戏耍的感觉就好像你永远也无法掩饰你的清高自傲一般。 我有我的自尊,虽然它已经被践踏的如同不存在。可是我有保留它的权利,这是我生存的原则,也是我可以正视我和裴少北这种地位悬殊的爱情的本钱,如果这个原则这个本钱被人看破,被人如同一张孩童戴的面具可以随意撤掉丢弃,那么我要拿什么去支撑脆弱的灵魂,去勇敢追求这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幸福。 这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我只希望,那个人能够懂得,我的矫情和任性不过是一种不自信,一种想要勇敢却又不敢的脆弱。 我需要的是引导和安慰,而不是一味的逼问。我不喜欢这种方式,不公平,而且太过残忍。 “裴少北,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有,没有在乎!”我倔强地抬起头,拼命遏止住眼泪流下来,声音却无法不哽咽,带着点自嘲笑道,“裴少北,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在你们所有人的眼里,我应该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你们所赋予我的,无论是源自于什么,都是一种施舍,我理应去接受,不管我想不想,在不在乎。是不是?” 裴少北的眉心皱起,却没有说话。 我看他那个样子,心里更加难受,最终不过笑了笑,也没有再提那件事情。其实以裴少北那么精明的人,我是没有任何可能掩盖任何心思的,可是,我就是讨厌极了这种透明化,我看不透他,甚至于无法掌控一丝一毫,而我自己,却好像他网兜里的鱼,出了渴望着他多给一点雨水,便只剩下死去的命运。 “走吧,我们去买手机!对不起,我,我可能是怀孕情绪不稳定,你,你不要在意!我以后会克制的!”我伸手去握裴少北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暖,而是冰冷颤抖的。 我有些担心,又仰头问了句,“裴少北,你真的没事吗?” 裴少北没有说话,低头灼灼地看着我,就在我无法承受的时候,突然俯身死死吻住了我。以一种暴戾的侵略的姿态狠狠地吻住了我的双唇,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激情,出了滔天的压抑愤怒,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我原本想要推开他,在他撬开我牙齿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双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如果这样能让他纾解,也没什么不好。 裴少北并没有吻太久,就将我一把推开,双手死死握着我的肩膀,却并没有看我,低垂着眉眼,做着深呼吸,片刻后,再抬起头来,又是那个冷静自持的裴少北。 “走吧!去买手机,没有手机始终不太方便!”裴少北手臂滑下轻轻牵住了我的手,好像刚刚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笑的依旧温和平静。 我心里轻叹,却也没说什么。从楼梯口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红,又因为周围突然冒出的人群生出羞赧感,脸色也烧的越发厉害。我低着头,死死贴着裴少北的手臂,而他却并没有任何不自在,直接拉着我进了专营店。 裴少北选手机很简单,实用,大气,没有别的要求。我帮着他挑了颜色款式,他提议给我换一个手机,却被我拒绝了。裴少北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可能是因为前面我闹的脾气,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把握不住。 原定的夜间约会也变得平淡无奇,本来打算再去看场夜间电影,也因为我的身体和裴少北的伤而作罢。一路上谁也没有说什么,车里安静的吓人。回到家我坚持给裴少北顿了鱼汤,逼着他喝了两碗,这才心里安慰了不少。 裴少北被我弄得哭笑不得,我催着他去洗澡,见他进了浴室忽然又想起什么,哗啦一下拉开了门。裴少北刚好把衬衣脱了,听见声音微微一怔,转头来茫然地看着我。 我和裴少北之间其实并没有严格的个人隐私或者约法三章等等同居的条例,我们就像两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样,有着很多无法言说的默契。 比如他上厕所洗澡的时候,却绝对不会出现在浴室附近。这一次我突然的闯入倒是让他有些莫名。 “怎么了?不舒服想吐吗?”裴少北很快恢复冷静,这或许是他唯一能想出来我打破这种平衡的原因。 我摇了摇头,双眼却死死盯着他的背。在医院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只见他神色平常,又听特护说没什么大事便也没太放在心上,如今真的正面看到了,才发现那一下当真打的不轻。 光洁的背上一道长长的紫黑的淤痕,自左肩一直滑到腰际,我无法想象,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能让痕迹横跨这么长的距离,难道是弓着背,或者倒在了地上。 我无法想象裴少北那般狼狈的样子,眼圈却有些潮湿,“裴少北,我们去医院吧!” 裴少北楞了一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笑的随意,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那,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今天在商场是因为被你气到了,胸腔有些难受!你看到的后背那条淤痕是因为里面的淤血往外反了,所以看上去有点吓人,没事的!你瞧清楚了,可是连皮都没破!” “你倒是说的轻松!”我气他的不自爱,更气自己的不懂事。“对不起,我以后尽量克制!” 裴少北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你现在可是老佛爷,我哪里敢生你的气啊。生多了也是折磨我自己,你以后也不用克制,大不了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呗!堂堂大律师,还制服不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看谁家的小丫头片子长这个样子,我都快三十了,还装不懂事那!”我气呼呼地反驳,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毛巾下来,“身上有伤就被洗了,我帮你擦擦!” “擦擦?”裴少北突然俯身靠过来,炽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耳畔,让我半个身体都有些发麻,“晚晚,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共浴吗?还是想为今天在商场的事情做出补偿?擦擦身体?擦哪儿?后背,胸?大腿?还是包括那儿?要是擦枪走火,你可要负责救火!” “你个流氓!”我气得把毛巾砸在裴少北的身上,转身快速出了浴室,听着身后裴少北得意的笑声,狠狠地甩上了门。 第九十五章 退堂鼓 明天周三,裴少北却并没有提回家的事情。我心里有些忐忑,一晚上犹豫了很多次也没有问,只是趁着裴少北洗澡的空档将爸爸前段时间为我准备的东西整理好放在了柜子里。 当晚,裴少北并没有对我做什么,依旧抱着我睡得很沉。我身体经过下午的紧张,傍晚的发泄,此刻也有些疲倦,我用手摸着肚子,耳边听着裴少北的声音,心里无比安宁。 一夜无眠,依旧是裴少北比我先醒。我迷迷糊糊闻到了煎鸡蛋的味道,还以为又回到了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裴少北围着围裙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盘子推门进来,看到我醒来,笑着问道,“饿了吧,我煎的鸡蛋,快尝尝!” 裴少北很少做饭,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几乎不进厨房的。所以对于这样的殷勤我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怎么了?不喜欢吃煎鸡蛋?那煎火腿?烤面包片?我好像只会做这么多,你不会都不想吃吧?”裴少北见我始终不说话,有些无奈地挑了挑眉。 我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不太适应,你大早晨起来怎么没去上班?做什么煎鸡蛋啊?” 裴少北白了我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今天周三,要干什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还是打算装失忆继续躲避?顾晚,要是装失忆的话你就不改说刚刚那句话,要不然可信度还能大点儿,现在是没戏了!” 我哭笑不得,心里却因为裴少北的话而起了涟漪,翻身下床,端过他手里的盘子回道,“我没有装失忆,只是好奇,你干嘛起来做饭!” “给你打气啊!”裴少北跟在我后面,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你昨天那么紧张,肯定是因为压力比较大。我也不懂得怎么安慰孕妇,不过,民以食为天,我儿子和我媳妇一定也不例外!” “谁是你媳妇啊?大早晨起来就说胡话!”我回头白了裴少北一眼,刚走到厨房门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我还没来得及反问,裴少北已经一个箭步奔进了厨房,随即响起一声哀嚎,“我去,忘了关火!” 我看了看盘子里唯一完好的鸡蛋,很识相地捏起来塞进了嘴里。虽然油腻腻的东西对于此刻的我并没有多大诱惑力,可是是裴少北亲手做的就有些不同的含义。这让我知道,裴少北的在乎,不比我对他的少。而裴家之行,他必然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这让我心里略微放松下来。 “你放在那儿吧,我收拾!”我将盘子放在餐桌上,对着厨房喊了一声,挽起袖子正准备进去,却见裴少北又窜了出来,手里同时端着两个盘子,对着我举了举道,“还好我挽救及时,没有太糟糕,还可以吃!你坐吧,我把热好的牛奶给你端过来,今天早上你不需进厨房!” “为什么?”我有些不解。裴少北却笑得一脸神秘兮兮,“我告诉你啊,我爸妈可从来都不做饭的,今天中午你要是不想饿肚子,可要好好运用你这双手,千万不能在大早晨因为走神而伤了手指头!” “啊?我难道不是客人吗?”我有些不爽地反击。 “不是啊,你怎么会是客人!”裴少北将糊了半截的火腿塞进嘴里,就着牛奶咽进肚里,这才又补充道,“你是我老婆,自然就是裴家的家人,一家人吃饭,自己动手做不是更有意义吗?” “你这是给我表现的机会喽?”我有些理解裴少北的用意,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闷闷地。 “又胡思乱想是不是?”裴少北伸手用筷子敲了敲我的头,“顾晚,你说你们这些文艺范的小姑娘是不是都很爱胡思乱想啊?” “怎么?你还认识很多这类型的姑娘?” “免了,你一个就够了,再多来两个,我岂不是要被自己气死!”裴少北极为夸张地咧了咧嘴,我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将刚刚的哪点郁闷吹散开来。 我以为裴少北这是在转移话题,没想到他又自己转了回去,“我和梓乐从小打到都没有吃过我妈妈做的饭,你相不相信?” 裴少北的话让我微微一怔,却在他眼中扑捉到一闪而过的落寞。 “他们很忙?”我接口说道。 “是啊!”裴少北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带着鲜少出现的低沉,“一个外交官,一个大研究员,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那时候我和梓乐,见过最多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家里的佣人。梓乐那时候小,吵着要妈妈,我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哄,只好求助佣人。后来梓乐对一个经常哄他睡觉的佣人产生了依赖感,我妈妈觉得那种感情太过危险,直接背着梓乐将人给送走了!你知不知道,梓乐为了这件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哭了七天!从那以后,对我妈更是充满的怨恨和冷漠!” 我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响起那个在阳光中羞涩微笑的少年,突然间有些明白他对我莫名其妙的感情,是不是也同那个佣人一般,是一种依赖? “梓乐性格本来就很内向,因为这事变得更加偏执!我妈妈不敢再管他,因为只要一管,绝对会向着另一个不好的方向发展。我这个哥哥心也不细,但是陪在他身边最多的也还是我!所以,我和梓乐之间的感情比较深厚,上一次他来咱们家说的那些话,我知道你一直在意,我说这些事情,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梓乐不是存心抵触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听裴少北又自嘲地笑着说了句,“也可能是在抵触我!”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回了句,“你胡说什么?他怎么会抵触你?应该是我这个老师做的不好吧!” 裴少北摇了摇头,“晚晚,你不懂,或许你懂,只不过装作不懂罢了!你没有见过梓乐以前的样子,所以无法做出比较。可我却很清楚,他对你已经存在某种依赖,他不愿意让你去我们家,并不是对你的哦否定,而是一种保护吧!” 我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一口,觉得心里有点儿沉重。 裴少北笑了笑,“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好主意的了!我父母对我而言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的意见我只作为参考,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做主,你不用在意他们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至于梓乐,” 裴少北顿了一下,叹道,“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裴少北很少纠结某件事情,裴梓乐倒是算头一件。可见他对这个弟弟是真的在意,是真的放在心里保护着。我莫名想起了杨莲,那个看到裴梓乐拥抱我的人,如果这事被她挑出去,闹到人尽皆知,后果会是什么?我隐隐有些后怕,进而对我曾经与她的敌视生出些许懊悔。 “你那是什么表情?要打退堂鼓吗?”裴少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臆想,我忙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中午做什么吃!说实话,你们这样的家庭我根本接触不到,我这些家常菜估计也拿不上台面!要不你跟我说说你们平日都吃什么,我好提前查一下准备准备!” “家常菜最好!”裴少北却一脸的坚定,“让他们看看自己身为人父母的缺失,狠狠打一下他们的脸!” 裴少北说罢收拾了碗筷进厨房刷洗,我本来还不太紧张,此刻被他弄得却开始紧张起来。去裴家做饭,人家那样的家庭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我做什么那?太好的不会,太次的吧又不上台面,难不成给他们炖个排骨做条鱼? 我叹了口气,喝光牛奶,起身去梳洗化妆,等我出了浴室,裴少北已经在橱柜前挑衣服了。 “我穿哪件?”我伸手扒拉着,有点儿无措。 “啊?你是孕妇,怎么舒服怎么穿!”裴少北为自己选了衣服,走到一旁开始换。我却比他整懵了,也忘了避嫌,直接转身瞪着他问道,“我怀孕的事情,你打算告诉你爸妈吗?” “当然了,那是他们孙子,我当然会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你怀孕了不是更让他们没话说吗?难不成还让裴家的子孙流落在外啊?就我爷爷知道了,也扒了他们的皮!” 裴少北已经穿好裤子,说的很随意自然。一股理所当然的霸气,还带着点儿匪气,是我以往没有见过的样子。 我一时之间无话可说,我的肚子的确是筹码,可这种筹码不应该是裴少北极为抵触的吗?为什么此刻却成了一种炫耀?我心里万千疑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眼看着裴少北连上衣也换好了,正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张了张嘴,原本咽下去的话却又脱口而出,“你爸妈不会觉得,我是在那孩子要挟你结婚吗?” 第九十六章 “回家” 裴少北对于我的疑问有片刻的怔楞,随即一把将我扯进怀里闷声大笑起来。 “顾晚,说实话,你不去做编剧真的很可惜!这胡编乱造的本事,加上胡思乱想的脑洞,你必将成为编剧界未来的一个新星,加油,我很看好你!” 我被裴少北整的哭笑不得,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再跟你将正经事那!” “这件不错,就这件吧!”裴少北拉着我走到衣柜前面,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件宽松的灰色卫衣递给我,“下面配个裙子,套件毛呢外套,搞定!” 裴少北的眼光还可以,至少我穿上那一身显得稳重又不失青春,到比我自己看重的那件连衣裙更要好看许多。 “这样行吗?会不会太随便了?要不我换身正装吧!” 我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装扮,有些犹豫不决。而裴少北却已经开始收拾其他的东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头问我,“叔叔给你拿得那东西那?” “啊?”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走到外间的橱子里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拿出来,“这些都带去吗?要不要去商场换一下包装,我爸爸拖朋友弄来的都是一些散货,去换一下高档点的包装是不是更好看一些?” “都说了只是回家,又不是去做客,弄那些虚的干嘛!”裴少北看了看我手里的东西又拿了要是回了一趟他的房子,整过来一个黑色的行李箱,然后将东西一并放了进去,拍了拍手道,“搞定!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补充的?” 我看着有些兴奋的裴少北,摇了摇头。“我爸就给我准备了这些,要不咱们再去商场里逛逛吧。你妈妈喜欢什么?这里面都是写补品,也算不得是什么礼物,不如去看看首饰?你妈妈平日里喜欢什么?” “你还有钱?”裴少北突然问了一句,我一怔,不知道该不该将我爸给我钱的事情告诉他。 “都已经一穷二白了还想那么多事情,我妈整天在实验室带着,从来不戴首饰!再说了,她是长辈,理应给你东西!”裴少北伸手拉了我,另一只手拎着行李箱,边向门口走边又道,“商场是不用去了,可是菜市场还是要去一次的,要不然中午一定没什么可吃的!” “啊?你家不是有佣人吗?”我有些不懂,难不成去吃饭,菜还要自己买? 裴少北锁了门,这才回道,“说实话,那些佣人准备的饭菜,看着好看,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整天就拿着高级营养师的证书宣扬养生之道,对于老人还可以,对我们这些人,那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你听我的没错,一会我给梓乐打个电话,问问要不要去接他!” 裴少北今天的话特别的多,似乎是怕我会紧张一般,从家里出来到进了电梯都一直在说个不停,一时之间到显得我有些寡言了。 我们两个拉着手出了电梯正准备去外面的停车场,却恰好遇见了值夜班回来的宋医生,他看着我们大包小包的,有些诧异,“顾老师,裴律师,你们这是要出差吗?” “哦,回家一趟!”裴少北也不多做解释,随口回了一句。 宋医生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职业病又犯了,又或者是我的沉默所致,立刻皱眉说道,“裴律师,女人流产之后不仅需要好好休养,这情绪也一定要照顾好,不然容易引起并发症,导致抑郁!” “啊?流产?谁流产?”裴少北一头雾水,我却立刻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急忙开口解释道,“宋医生你误会了,我没有做流产手术,上次去缴费是帮朋友!” “朋友?”宋医生又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显然有些不相信。“可我明明看你又去了妇产科的门诊啊?好像脸色也不好!” “哦,工作太累,我去拿了些安胎药。宋医生,我看你脸色也很不好,赶紧回去休息吧!少北,我们走吧!”我急急拉着裴少北往停车场走,裴少北却一脸狐疑。 “什么情况,他怎么会以为你去做流产手术?” 我忙将那天帮张嘉嘉交住院费的时候遇见宋医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裴少北听了忍不住摇头调侃,“我说你可真行,做好事不留名啊!我猜现在张嘉嘉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交的钱吧?你这算是什么精神,现代雷锋?要不要我颁发个奖状给你?” 我气得拧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不笑话我,我当时,当时也是为了得到情报嘛!” “唉,笨蛋啊!”裴少北无语地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喂,不准再提了,我听说张嘉嘉要告我就有点慌了阵脚,又听说她做了子宫切除手术,心里也是很同情她的。毕竟女人没了子宫代表着什么,你也应该明白。哎呀,反正我,我当时就是愧疚加上那医生说的事情,骑虎难下了!” 我解释不通,只觉的越说越糊涂,直接耍赖一般不再理会裴少北,上了车系了安全带等着。裴少北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打开车门进来,等发动了车子他又说了一句,“张嘉嘉的事情,其实我还是建议你们私聊。毕竟上法庭这样的事情,并不怎么光彩!我个人建议,你考虑一下,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我如果不方便参与也能给你介绍相关律师!”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也没把那事当做一回事。毕竟有裴少北在,上法庭也不会闹的太大。证据我也拿到了,按照裴少北说的,胜算几乎百分之百。 “行了,今天就不谈这事了吧,听着都闹心!你不是要给裴梓乐打电话吗?” 裴少北道,“我开车,你打吧!” “啊?”我有些无奈,心道,早知道让你在家里打了。我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到裴梓乐的号码,犹豫片刻摁了过去。 那边响了半天竟然没人接,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却又莫名地松了口气。 “没人接!”我对着裴少北晃了晃手机,“要不发个短信过去?” “嗯,也行,你告诉他咱们先回家,让他自己打车回去!”裴少北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按照他的意思编辑了短信,发送的时候裴梓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的倒是有点猝不及防。 “喂,喂,嗯,裴梓乐!” 我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的,眼神下意识地就去看了看裴少北。却见裴少北也正看着我,无声地示意我打开免提。 “你哥哥在,有话跟你说!”打开免提之前,我急忙出声提醒了一句,也免得对方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梓乐,请假了没有?”裴少北倒是直接入题。那边传来跑步声,以及裴梓乐的喘息声,似乎在外面,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怎么会没去上课。 “哥,你现在在哪?”裴梓乐有些着急地问道。“和顾老师已经在路上了吗?” “嗯,我们去接你?”裴少北又问了句。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就在我以为是不是信号中断的时候,听见裴梓乐回了句,“好,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十五分钟!”裴少北说了时间,就示意我挂电话。我收回手机,心里有些讪讪的,犹豫道,“那个,裴少北,见到你弟弟的时候,不要,不要因为我起冲突。毕竟还是个孩子,咱们多哄着点就行了!” “你以为是幼稚园啊!”裴少北忍不住反驳了一句,见我神色不好又宽慰道,“好了,别胡思乱想,我知道分寸!那小子能这么痛快的答应回去,也不知道憋着什么招数,等见到了他,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明白吗?” “嗯!”我点了点头,回他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惹得裴少北忍不住伸手过来捏了捏我。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笑的时候就觉得很好看!以后不要整天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多阳光一点,多笑一点,这样对孩子也好!” 裴少北嘴角上扬,笑容温柔深情,我心里也如阳光普照一般温暖。 有人说,爱情是一条很长的路,你走到尽头就会发现,结局其实是一个牢笼。困住了你的理想和自由,留给你的只有鸡毛蒜皮的琐碎和一颗渐渐老去的心。 如果那个牢笼之中,有裴少北这个人的存在,那么即便就这样渐渐老去,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裴少北,我以后会尽力控制自己的,不过你也要多疏导我,女人都爱钻牛角尖,我也不例外!你不准厌烦,不准觉得累,也不准什么都不说就消失!” 我得寸进尺一般要求着,却丝毫不担心裴少北会拒绝,好像抓住了另一个人对你的底线一般,只要不跨越,便永远都是安全区。 “这么快就开始成管家婆了?”裴少北忍不住笑着挑眉,“那我是不是该慎重的考虑一下今天的行程,免得没有回程车票,想后悔都来不及!” 第九十七章 第一次上门 我和裴少北嬉闹着很快接了裴梓乐,裴梓乐给我打了招呼坐在后座上,这让我变得拘谨和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应该是要端着的,要不然就显得过于随便和轻浮。 裴少北和裴梓乐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天,倒也让气氛不是太过尴尬。裴梓乐没有再提及不同意我和裴少北订婚的言语,偶尔也会接我的话茬让我不至于太僵持。 裴少北本来想去超市买菜,我却提议去菜市场,因为那里更能淘到合适的菜品。新鲜,天然,比超市里被保鲜袋捆绑着的更为美味。这些小事,裴少北从来都不会跟我计较,三个人一起下来车,因为时间还早,逛着也不觉得着急。 有裴梓乐在,我不敢表现的和裴少北过于亲切,只轻轻挽了他的胳膊,裴梓乐站在我的另一边,时不时扭脸看我,显得欲言又止。我假装没有注意,只问着裴少北买点什么菜合适。 “梓乐,你想吃什么让你嫂子给你做!”裴少北侧头对着裴梓乐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让我呛着。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用手指掐了掐他的胳膊,使着眼色。裴少北却一脸理所当然,“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裴梓乐没有接话,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鲜摊子说道,“我想吃鱼,红烧鱼!顾老师,你做给我吃!” 他没有顺着裴少北的话叫我嫂子,而是依旧叫我顾老师,这反而让我变得自在了一些。 “好,我去挑鱼,裴少北,你去对面卖点青菜,不要菜贩子手里的!”我支开裴少北,带着裴梓乐去挑鱼,趁着对方杀鱼的空档说道,“梓乐,别跟你哥闹别扭,老师不希望你们兄弟两个因为我吵架!” 裴梓乐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顾老师,我不会让你难做!可是,我坚持我的观点,你和我哥,不适合!” 裴梓乐说罢从鱼贩子手里接过杀好的鱼,转身去找裴少北了,我忙将钱给了那人,快步跟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那些话,裴梓乐没有再一路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反而变得更加沉默。 裴少北问了他学习的问题,他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二人又讲了家里的情况,提出过段时间去看看裴少北的爷爷,我这才知道,裴爷爷一直在北京疗养,并不和这边的家人住在一起。 “顾老师也去吗?”裴梓乐突然转头问了我一句,我一怔,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只好求助地望向裴少北。 “当然,我结婚,一定会让爷爷看看孙媳妇的!” 裴少北的话让裴梓乐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许多,“你觉得争取了爷爷的同意就能过咱妈那一关了吗?是你太乐观还是一点也不了解咱妈的性格!” “梓乐!”裴少北的脸色有些阴沉。 我忙劝道,“你们别吵架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裴梓乐看了我一眼,抿嘴不语,眼圈却因为刚刚的激动而有些泛红。我想起裴少北给我讲的关于裴梓乐的事情,心里隐隐担心,万一这两个人在裴家因为我的事情闹了起来,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场景。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回头看了裴梓乐一眼,见他依旧扭着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只是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我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今天过来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至少让我和裴梓乐的关系不是如此微妙的时候再来,可能比现在要好上许多倍。 只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两个人能顾及我的颜面不会真的吵起来。 我一直知道裴家很有钱,却没想到现实和我想象的还差了那么远。独栋的别墅,类似于欧式的建筑风格,只外面的花园占地至少也有几百平。在这座城市虽然及不上北京的房价,可是较之其他一线城市,也是高高在上的。以我的脑袋是不可能估算出这个地方的价值,更无法将这样的地盘与自己联系起来。 小的时候喜欢看童话故事,无比羡慕里面的小公主,无论经历什么事情,最终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王子,住进了梦幻般的城堡里。我想,每一个女孩子,无论是哪一个年龄段,都会对这样的情节存在着无法割舍的渴望。或许是现实生活太过残酷,以至于每个人对于不可能发生的童话故事耿耿于怀。 还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里的人开始讲述黑色童话。将每一个看似完美的童话故事改成另一个版本,有阴谋和无法猜到的转折,将美好变成暗黑。那时候只是笑笑,觉得无比残酷却又趣味横生。 因为这些悲剧并没有发生在现实中,脑海里的小公主,无论是不是经历了暗黑的掩饰,最终仍旧是美好的,也认定是幸福的。不敢去想幸福结局之后的故事,那样太无趣。 当现实生活磨砺了幼稚的公主梦,当鸡毛蒜皮的琐碎掩盖了关于爱情的憧憬,剩下的,只有一副看似坚强的躯壳,以为可以怀揣着那种美好继续走下去,等真的遇见所谓的童话爱情,所谓的偶像剧情,你才会明白,你根本没有那个勇气去相信。 因为破灭带来的伤害太重,当你经历过,便是死也不想再从那高高的地方摔下来。无关乎信任或者爱情,这就是如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弱本性,让人无处可逃。 “怎么了?”裴少北伸手握住我,有些诧异道,“这么冰?穿的少了吗?” “哼,我早就说过,你这是强权,是逼迫,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裴梓乐突然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拎着手里的菜率先进了别墅。裴少北无语地摇了摇头,却是转身看着我,有些担心地又问道,“很不舒服吗?还是说,有压力?不相信我吗?” “不是!”我苦笑着指了指前面的别墅,“有点超乎我的想象,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普通的富家子弟,虽然我和你的经济情况差别有点大,可是真的见到了才发现,差的真的不是一星半点!裴少北,我很好奇,这样的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我?” 裴少北伸手在我额间敲了一下,“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胡思乱想,再说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爸妈赚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经济情况也就能买来你的对面,既然如此,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差别!我是我,不是裴家的大少爷,这一点,你要时刻记着,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裴少北是在给我鼓气,便也不再矫情,这个时候,还是早点进去的好,免得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裴少北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提在手里,另一只手牵着我,走了进去。远远的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笑眯眯地迎了出来。 “忠叔,最近可好,身体还硬朗吧!”裴少北笑着打招呼,那人呵呵笑着点了点头,满脸慈祥,目光在投向我的时候带了几分审视和错愕,却并未表现的太过明显。 “忠叔你好!”我点头打了招呼,那人呵呵应着,从裴少北手里接过行李箱道,“大少爷快进去吧,好久没回来了吧,老爷也刚回来,这会儿应该还没起床。夫人倒是从早上就开始念叨,说你和小少爷都会回来,让我准备着!” 忠叔一路引着我们一路说着话,裴少北淡淡迎着,并不过于热络,却也分寸合适。我笑的脸都有些僵硬了,若不是被裴少北拉着,感觉都要不会走路了。 这种偶像剧里的烂俗剧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实在有些不敢接受这种事实。 进了别墅正厅,就看见裴梓乐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样子嚣张冷漠,和我认识的那个在阳光小羞涩微笑的少年天差地别。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才是裴梓乐原本的样子,而我曾经看到的,都只不过是一种假象。 那么裴少北那,处于这样环境的裴少北那?是不是和我认识的那个人也存在这如此大的反差。 我的愣神在一声冷淡的问话中打断,“这位就是你说的顾小姐?” 我猛地回神,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冷淡至极的眸子里,带着岁月的沉淀和上位者的高傲,眸子深处却并没有任何不屑厌恶,而只是看不透的如寒潭一般的漠然。 羊绒半裙,神色毛衫,暗红色披肩,打扮时尚,而又不失沉稳。这就是裴少北的母亲,一个被报纸杂志宣扬的无比厉害的科学家。 而我也只是在和裴少北走到一起的时候,偶尔好奇在网上查了这人的信息,如今见到真人,却与网上的照片视频给予的冲击强了不止百倍。 “阿姨好!我是顾晚!”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嗓子颤抖,可是说出的话却已经找不到平日的语调,在空寂的大厅里显得无比诡异。 第九十八章 高门大户 “妈,顾晚可不是你那些研究生,你别摆出一副严师的表情,把人吓走了我可不负责再给你找一个!到时候没了孙子媳妇,你别跟我抱怨!”裴少北很滑头地来了这么一句,拉着我的手就遭到了客厅沙发上坐着,转身吩咐佣人道,“李嫂,渴了!” 身后的佣人应了一声,匆匆离开。我此时此刻依旧没办法回神,依旧没办法将自己置身于让人照顾伺候的地位。我人在沙发上坐着,整个脊背都是僵硬挺直的,双脚都无处可放。 裴少北的母亲此刻也走了过来,无比优雅地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到我的肚子上,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怀孕了?几个月了?” 没有苛责或者纪峰,依旧是那样平淡,淡漠的我无法去把握这句问话是一种客套的寒暄还是一种正式的接纳。在这样陌生的关系里,我没办法让气氛沉默尴尬下去,更没有过多的时间思考,立刻如实答道,“快两个月了!” “哦!”裴少北的母亲低低应了一声,我以为她会问我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家庭情况,比如工作,再比如和裴少北的打算。可是她就这么应了一声之后,直接越过我转头看向了裴梓乐。 “梓乐,最近学业怎么样?” 裴梓乐冷冷地回了句,“就那样呗,反正再努力也达不到你和爸爸的要求!” 我有些尴尬,在这种漠然的对待中无所适从,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时候裴少北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以示安慰。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不比在家里,裴少北可以肆意地安慰我,或者任我发发脾气,可是这里是裴家,还没有我说话的权利。 这时候李嫂端了茶水过来,顺带着还有两碟子精致的点心,摆成漂亮的形状,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却并不给人去吃的欲望。 就好像这个偌大的别墅,看上去富丽堂皇,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家的温暖。 我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裴梓乐,却没想到他也正看着我,眼中带着隐隐的担心和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诡异情愫,类似于算计和不甘又类似于一种挣扎犹豫,我一时半刻也猜不出来。 “你这孩子真是和你哥哥越学越像,一个个的都不省心!”裴少北的母亲端起精致的茶杯抿了口水,眼眉却再次转了过来,“顾小姐不要客气,既然你是少北带来的朋友,不需要过于拘谨。想吃什么就告诉小李,她是裴家的营养师,对于孕妇来说,有她的专门营养计划,你听一听也是有好处的!” 我一怔,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话。 朋友?在她眼中现在我的定义只是裴少北的朋友吗?怀着裴少北孩子的朋友?这个设定还真是有些好笑。 “夫人,这是顾小姐带来的礼物,您先过目一下,我好入库!”这时候忠叔提着先前的行李箱走了进来,在客厅的地毯上兀自打开,大包小包的特产就那样毫无防备的涌了出来,在高级的进口地毯上,显得无比的寒酸。 我脸色一红,顿时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解释道,“这是我爸爸托人找的,虽然看上去不太高档,不过都是商场里难以找到的东西。而且是干货,存放也好,现吃也行,都比较方便!本来我想去商场换了包装再带过来,少北说太麻烦,又因为时间紧就这么带来了,忠叔,要不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我说罢就要起身,总觉得找点事情做也比在这里接受冷空气的洗礼要好。 “不用不用!”忠叔连连摆手,“顾小姐是客人,怎么能要你动手那!” 他说罢还是转头看向了裴少北的母亲,似乎在等着命令。 我压根都不敢去看裴少北的母亲此刻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鄙夷嘲讽的。 我心里生出一种立刻逃走的冲动,可是裴少北却在一旁开了口,“忠叔啊,不用放仓库那么麻烦,捡出来几样今天中午做了吃,其他的就放在那个行李箱里。那是我老丈人送的礼,不能都便宜了你们,余下的我带走,回去还得给晚晚补身体那!” 裴少北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点儿刻意的挑衅。 我知道他是再帮我,可是此刻听起来,心里却并没有太多感激,反而有点埋怨他的自作主张。 如果我将这些东西拿去商场重新包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 至少在面子上让我能立得住脚,让一切不会看上去这么的糟糕。 “嗯,那就拿回去吧!今天梓乐带了菜,中午就吃那个吧!小李,不要太油腻了!对了人参粥熬好了就去叫老爷下来吃饭!倒时差也不用这么久了,两儿子都来了,他还睡!” “是夫人!”李嫂应了声就匆匆上了楼,而忠叔也得了裴少北母亲的命令,直接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又装回行李箱就放在了客厅的门口,显然是等我和裴少北离开的时候带走。 我的脸一直烧着没有下去,一个人立在原地有点儿可悲可笑。 裴少北似乎也意识到我情绪的不稳定,起身拉着我说了句,“我带顾晚去花园走走,也免得在这个听些冷言冷语的,不容易消化!” 我没敢回头去看裴少北的母亲,随着裴少北的力度迈步往外走,脚踩在地毯上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却也找不到任何踏实的感觉,软绵绵的,仿佛就是在云端一般,宛若梦幻却又心知肚明,一旦摔下去必将粉身碎骨,难堪至极。 裴家的花园很大,中间有鹅卵石铺着小径,蔓延到花园正中,有凉亭假山,美轮美奂。我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见四周无人也懒得再装,从裴少北的掌心挣脱,闷头走进凉亭坐在木质藤椅上,低着头不说话。 裴少北就站在我的对面,我知道他再看我,可我就是不想抬头去看他,心里难受,而这种难受归根结底是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所以附带着,我对他此刻也是充满的抱怨,我怕一开口,就要吵起来。 无论以后能不能和他走下去,我知道今日如果大吵,那么留下的不仅仅是难堪那么简单了。 “唉!”顿了一会儿,裴少北轻轻叹了口气,硕长的身体蹲下来,伸手将我的脑袋抬了抬与之对视。在看到他那双带着歉意的眼睛时,我的委屈和刚刚所有的难堪一起涌了上来,就算是极力克制也有些克制不住,鼻子一酸就要落泪。 感性的一面告诉我,现在就抱着裴少北大哭一场,可是理性的思维却提出了异议,这里是裴家,不是任何其他地方,你哭完发泄完,还要不要回去吃饭,如果吃饭,你如何掩饰你刚刚发泄完的痕迹? 我急急撇开脸,不愿再看裴少北,死命地咬牙忍住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水,强迫自己扬起头将眼泪咽回肚子里。 “我知道你难受,顾晚,这一关不能不过!”裴少北依旧蹲在地上,手握着我的手,温软的掌心带着安抚的温度。“你应该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单纯是我,我可以现在就带着你去民政局登记,可是登记并不代表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我有我的责任,在这个以群居生活的社会,每一个看似独立的个体都不是也不能单独存在,比如你,你不可能抛弃父母一个人生活,再比如我,即便我已经独立出去,可是那还是我的父母,生老病死我都不可能不去在意不去管。顾晚,如果这样给你带来了困扰我道歉。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一起组成我们的家庭。这颗心,你明白吗?” 裴少北的话说的很现实,这些道理我无法反驳,而他最后的表示更让我动容。我何尝不是希望和他组成一个家庭,温暖安宁,互相扶持互相信任,互相包容,互相爱恋地走过这一生。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虽然依旧压抑,却比先前好了许多。 “裴少北,我会尽力的!” 这是我的承诺,没有更多了。我会尽力的,无论是迎合裴少北的地位还是接受裴家双亲的审视,这都是我对这个未来家庭的付出,我会尽我所能去做好,可是做到什么程度,能达到什么结果,我却不敢有任何笃定可以给裴少北。 裴少北听我说完却是笑了起来,原本有些冷峻的五官以为这个笑变得异常温柔,我的心便在他这个微笑里缓缓软了下来。 “好,只要你不退缩,其他的有我!”裴少北起身坐在我的身边,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大手顺着我的背拍了拍。 我收拾好情绪抬头问道,“不是要做饭吗?我看那架势是不是不用我了?” “你想去吗?不想去的话就不去,等着吃就是了!”裴少北的尊重让我心中一松,说实话,我真的不想现在进去那个厨房,李嫂看似的恭敬却是对着裴少北而不是我,就连忠叔也是一样的态度。 第九十九章 无处不在的尴尬 我的身份对于现在的裴家,还真是什么都不是。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肚子,原本以为这个孩子会成为一种婚姻的筹码,这本来是我无比抵触的,如今我才发现,事情根本就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这个孩子在裴少北的母亲眼中可能真的可有可无,那样漠然的态度,我实在看不到接受的意思。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的孩子,我爸妈不会不接受的!”裴少北伸手将我放在肚子上的手握在掌心,笑的温柔宠溺。 这一刻,我真的感觉到了爱情在心底重生着,让人恨不得鼓起所有的勇气,去接受去争取,去为之拼命。 “不是说好要给我做鱼的吗?” 正在我要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裴梓乐的声音,冷冷的像极了以前见过的叛逆少年。 我忙从裴少北怀里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裴梓乐,你怎么来了?” “顾老师,我就不明白了,我妈都那个态度了你为什么还能坚持的住?”裴梓乐冷冷地看着我和裴少北,“我哥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听他的蛊惑!” “梓乐,你胡说什么?”裴少北不悦地皱眉喝道。 “我胡说?”裴梓乐有些激动起来,“哥,咱妈什么样的性格你不知道吗?当初我的事情你也亲眼见过,难道,你要顾老师也被那样对待吗?前段时间学校论坛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如果顾老师再遭遇咱妈的算计,你让她怎么承受?” 裴少北脸色变得极为阴沉,我担心两个人就这么吵起来,立刻急急走到裴梓乐面前,伸手拉着他往客厅方向走,边走边劝道,“你不是要吃鱼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做,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我不小了!”裴梓乐气急败坏地反驳着,却并没有挣开我的手,一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泛着红晕,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在学校时候的那个羞涩少年。 “是是是,你不小了,你成年了,可是你还是个学生,这一点无法改变!”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尽量不去触碰他敏感的话题。 裴梓乐倒也没再反驳,任凭我拉着回了客厅,我在客厅门口就松了手,还没等我鼓起勇气去面对裴少北的母亲,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梓乐,又长高了!” 裴梓乐的小脸瞬间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抬眼看了看客厅里出现的中年男人,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爸!” 裴少北的爸爸,传言中的外交官。此刻带着眼镜,并没有一板一眼的严肃,反而带了几许和蔼,至少那张脸是笑着的,让我多多少少也放下了点紧张,跟着叫了一声,“叔叔好,我是顾晚!” “哦,你就是少北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是吧!”他的态度出奇的好,完全不同于裴少北母亲的漠然,带着点儿亲和让人也忍不住跟着舒服起来。 “嗯,是我!”我点了点头,回以微笑。 “快过来坐,我刚出差回来,时差还有些倒不过来,你别介意!”裴少北的父亲对着我招了招手,我刚要迈步过去就被身后的裴梓乐一把拽住,“一会吃饭的时候有的是时间说话,去给我做饭!” 我被裴梓乐弄得俄哭笑不得,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这话说的跟我是他佣人一样,甚至连称呼都忘了。 身为教师的职业病在这一刻爆发,我扯开裴梓乐的手严肃地说道,“裴梓乐同学,我是你的老师,那是你的父母,你不用尊称也就罢了,怎么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 我的话一出口,登时就后悔了。 顿时场面无比尴尬,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怎么就在这个时候忘了身处何地的。 怪就怪在裴少北的父亲太过祥和,让我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反而将刚刚的压抑爆发了出来。 这时候裴少北也已经走了进来,我立刻快步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求助一般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裴少北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客厅的方向,随即说道,“爸,你起来了!” “嗯,少北,过来爸爸这边坐!”裴少北的父亲又对着我和裴少北招了招手,镜片下的眼睛依旧祥和平静,我心里突突乱跳,趁着往前走的空档快速跟裴少北说了刚刚的事情。裴少北安抚性地拍了拍我,淡淡解释道,“我和晚晚住在斜对面,梓乐去那边吃过饭。以前梓乐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顾晚了,她是梓乐老师的事情,我没和你们说过吗?” 裴少北不等裴家双亲说话就有兀自笑着加了一句,“也对,你们那么忙,就算我说过,你们也不一定记得住,就算记得住也不一定往心里去!” “少北,你这是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裴少北的母亲冷冷地瞪了过来,我登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只压的腿都有些颤抖,很没出息地又想逃走。 以前和林东回他的老家也见过很多长辈,可是那些人有那些人的泼辣难缠,可是心性却都写在脸上,是贪婪好事,还是八卦嫉妒,就算是我再笨,也能看出个一二,可是现如今,我面对裴少北的母亲却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半点心思都猜不到。 “晚晚,你刚刚不是答应今天给梓乐做鱼吃的吗?”裴少北却没有理会自己的母亲,而是低头看向了我,说完这句又转身对着裴梓乐道,“梓乐,带你顾老师去厨房!” 裴梓乐看了看裴少北又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伸手去拉我,我立刻送卡裴少北的胳膊,也没有去管裴梓乐的手,而是低声问了句,“在哪边,你带我过去就成!” 裴梓乐也没说话,我们一前一后地去了厨房。 我再次了解了关于富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只一个厨房的大小都几乎占了我房子的二分之一,里面陈列的实施更是五花八门,有最古朴的棕色陶瓷药罐也有最先进的烹烤设备,我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根本无从下手。 厨房里除了李嫂还有两个帮佣,正在角落里整理青菜,而我和裴少北选的那些青菜都被扔在一旁,根本没有人动。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又想起那个被放在客厅门口的黑色行李箱,里面装着父亲满满的心血,如同我买的这些菜一般,都带着温情可是却被别人弃如草芥。 “你们都出去吧!做的饭一点儿也不好吃,今天我有新大厨,用不到你们。”裴梓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顿时让我成了众矢之的,我看着唰唰望过来的六道目光,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那个小孩子不太会说话,我,我只是进来做条鱼的!如果,如果你们不方便,我,我一会再进来也可以!” 我怎么觉得自己进来做饭就好像抢了别人的饭碗一样,这种感觉太诡异。我是客人好不好,无论裴家父母看不看得上我,我今天也是裴少北领来的客人。怎么面对这些人却完全没有客人的气势,而对方对我也完全没有对客人的客套啊! “小少爷要吃鱼吗?那不如清蒸吧,营养不易流失,而且口味清淡!”李嫂笑着解围,却并没有让我动手的意思。 我忙顺坡下驴,“对啊梓乐,你如果想吃别的,我下次在家做了叫你去吃!” 裴梓乐却无比坚持,板着脸道,“怎么,我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吗?要不要我叫大哥过来,或者直接让我妈过来跟你们说?” 李嫂的脸色也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屑和嘲讽,而这些情绪却并不全是因为我。 那眼神刮到裴梓乐的身上,减了恭敬多了埋怨。 我想起裴少北曾经说过的话,顾及这些佣人都是因为裴梓乐先前出现那件事的时候新换的,而裴梓乐肯定将当时的罪责全怪到这群人身上了。 也难怪,伺候不好主子,可不就要面临被炒的结局吗? 按照裴少北父母忙碌的程度,在裴家帮佣绝对是极好的工作,他们自然不愿意在有客人上门,或者裴少北父母都在的时候掉链子,被别人给抢了功劳。 “李嫂,不碍事的,我就是做条鱼。小孩子固执起来也很难缠,那个,你给我一个锅灶就行,我不会打扰你们做事的!”我怕这小小厨房内再因我引起风暴,立刻笑着解释道。 李嫂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她总不会逆了裴少北和裴梓乐的面子。 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笑着指了指一个空闲的锅灶道,“顾小姐一展手艺,我们想学习还没有机会那,怎么能说耽误!从我来了这儿,大少爷和小少爷都很少留在这儿吃饭,我一直钻研厨艺,虽然拿了高级营养师的证书,可是总觉得不能满足一家人的口味实在是一种遗憾,今天一定要跟顾小姐好好学学!” 第一百章 维护 我也顾不上去理会这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不因为我再起冲突我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原本我让裴梓乐去外面等,可他偏要留下来帮忙,我没办法,只能让他在我旁边打打下手。我以为李嫂那些话也就是说说,寻个台阶下罢了,没想到她竟叫了刚刚在角落里摘菜的两个佣人过来一起站到我和裴梓乐的身后,说是现场学习。 我从来没有一顿饭是像今天这样,做的这么的如坐针毡。背后的那几双眼睛,就好像刀子一样,扎的我浑身都疼,以至于我发挥失常,将那条本来要做我最拿手的红烧鱼做成了黑锅鱼,原本整洁干净的厨房,被一股焦糊的味道充斥着。 我连烧的通红,双脚都没处放了。裴梓乐可能看出了我的窘迫,忍不住替我打抱不平,“我都说了,让你们都离开!你们偏偏要在这里碍事,结果鱼烧糊了,你们说怎么办!” 我登时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心里暗骂,“你个死小子,这个时候不说话能不能被让当哑巴买了!” 李嫂听了裴梓乐的话却是呵呵一笑,语气依旧恭敬,“小少爷这话可怪错了李嫂,我一开始就说了,清蒸鱼最合适,也提出亲自为小少爷做!可是没人听我的啊,我只能退位让贤了。可是结果如何,小少爷可不能全推到我们身上,这话万一传到夫人耳朵里,岂不是要把我开了!这罪责可大了去了!” “是啊是啊,顾小姐说要一展厨艺的,咱们就看看,也能把鱼看糊了?” “可不是吗?我今天也是大开眼界!” 两个帮佣一看就是和李嫂一个鼻孔出气的,立刻附和着说道,却句句都是针对我。裴梓乐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指着三人骂道,“怎么说话那?我就是不想吃清蒸鱼,就要吃红烧鱼怎么了?自己不会做还抱怨上了,你们平时就是这么伺候我爸妈的?” 李嫂又笑了两声,姿态却是放的更低,“哎呀我的小少爷,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李嫂。你和大少爷不常回家,平时我们可都是尽心尽力地做营养餐的!这个罪名我可不能担啊,我们这一行也有这一行的规矩,如果这恶名传出去,你李嫂我可就要卷铺盖走人了。主仆之间一个巴掌拍不响,李嫂我的名声是小,万一影响了夫人老爷的名声我可真是万死不辞了!” 我觉得李嫂一定是甄嬛传的忠实观众,那词儿说的一套一套的,听的我一阵恶寒,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裴梓乐虽然少爷脾气很大,可是毕竟才十九岁,哪里能和老油条一样的人对抗。 我担心他没有帮我出气反而落进别人的圈套里,忙伸手拉了他一下,佯装生气地训道,“梓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李嫂照顾你爸妈一定是尽心尽力的,你和少北不能在跟前尽孝,还不是李嫂她们多有照顾。就算这里是裴家,就算你是竹子,可你说话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万一惹了祸事,最后承担的还是叔叔阿姨!” “顾小姐还真会说话!”李嫂冷哼了一声。 我没在意,对着她笑了笑,“不会说话也得学着,要不然处处被人咬一口,别说吃饭了,最后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出这个门都是个问题。我这鱼是做坏了,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是过来做客,总不能就吃这条鱼吧。刚刚阿姨还让我跟你学学怎么安胎,不如就从这顿饭学起吧!” 李嫂可能没有想过我会出言这么尖锐,其实我本身也不想着惹是生非,可是被裴少北的母亲刺激压抑的,又不能跟她吵架反驳,也有点迁怒的意思吧。可是这会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真怕我再压抑下去,一会吃饭的时候会爆发出来。 李嫂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或者说她还没有看清我在裴家的位置,总之这一次交锋是我胜了。没有李嫂和那两个帮佣的欺辱,我面对着已经成了败笔的鱼也有了拯救的兴头,便让裴梓乐去外面行李箱里拿了些干的山野菇,泡发清晰之后,切成丝,又加了除腥味的青菜,放了些掩盖焦糊味的调料,虽然失去了原本鱼的鲜味,至少让它看起来不再像一道做坏的菜。 “顾老师,这是什么吃法?”裴梓乐似乎对我的补救很感兴趣,探着头使劲嗅了嗅鼻子,“闻起来很下饭的感觉!” “山菇椒盐鱼,我加了辣子,很够味道!”我笑嘻嘻地回头说了句。就听一旁的李嫂不咸不淡地说道,“夫人老爷从来不吃口味这么重的菜系,我怕顾小姐这份用心是白费了!” “谁说这道菜是给我爸妈吃的?”裴梓乐立刻冷声反驳,“我告诉你,今天这盘菜我包了,谁也别想跟我抢!你那些淡而无味的菜,就留着给我爸妈吃吧!” 我刚要制止裴梓乐的声音,厨房门口就传来了裴少北不悦的抱怨,“梓乐,那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做的饭什么时候只能你吃不能我吃了!” 我瞬间觉得裴梓乐的气场冷了下来,我抬眼瞪了裴少北一眼,心道这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好不容易安抚了一个炸毛的,你还过来插一脚,这不明摆着闹事吗? 裴少北显然没有接收到我的任何讯号,大步都到我面前,立在我的另一边问道,“怎么样,做完了吗?” 我点了点头,伸手熄了火。“好了,就是有点糊!” “糊了好,我第一次给梓乐做饭的时候也是糊的。”裴少北似有意似无意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刚要问做了什么,就听裴梓乐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而是扭头往厨房外走去。 裴少北也拉了我的手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跟李嫂打着招呼,“李嫂啊,一会帮晚晚把鱼盛出来,我先带她出去说会话!” “是,大少爷!”李嫂笑眯眯地回了声。 我真是无比佩服李嫂的肚量,刚刚和我那么针锋相对,再面对裴少北的时候又能跟没事人一样,也难怪能伺候了裴少北的母亲那样漠然的人。 我心里腹诽着,随着裴少北再次回到了客厅,一抬头却恰好看见裴少北的母亲和裴梓乐在说话,从我这个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到她柔软的侧脸,和嘴角泛着的微笑。最主要的是,那眼底淡淡的温情,与刚刚看我时候的漠然相差太多。 我忽然生出这样一种错觉,裴少北的母亲,那个传闻中的天才科学家,那个被国家都当作珍惜宝贝的传奇人物,其实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存着距离,只不过除了家人之外,在她眼里是没有任何可以触动她的地方。 裴少北也曾说过,她的双亲因为太忙而从来没有照顾过他和裴梓乐,而那种亲情的疏离和对陌生人的漠然是不同的。她可以在乎,可以包容,可以放手,但绝不会漠视。而她对我的态度,并不是说明她不接受我,或者对我不屑一顾亦或者鄙视轻贱,而是不在乎。 这种不在乎比不接受更难让人去打破,不接受总会有一个理由,样貌,地位,家世等等,而不在乎,就好像无论你如何努力,努力却和她的儿子站在同一个阶层,可是依旧不会被认可。就好像一个毫无缝隙可寻的盾牌,你根本就无从下手。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裴少北侧头看我,“怎么了?不舒服?” 我摇摇头,“没有,有点儿闷!” “想吐吗?我带你去洗手间!”裴少北说着就转了方向,我原本还想着拒绝,可是心里又实在抵触和裴少北母亲碰面,便默认了他的行动。 我去一楼洗手间洗了洗手,脸上也有些油腻,可是我化了淡妆,此刻洗脸也不合适,便觉得有点儿难受,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去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免得这种负面情绪一直膨胀。 “裴少北,你以前住在这里吗?” “是啊!怎么了?”裴少北在门口回道,修长的身体半依在门框上,一身休闲装,衬托的人愈发显得挺拔俊朗。我眯着眼看他,忍不住心里偷了,嘴角也弯了起来。 “裴少北,你说你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当初是多瞎才看上了我!” 我嘻嘻笑着调侃着,缠着裴少北要去他的房间看看。裴少北见我兴趣很大也不会扶了我的意思,带着我去了他二楼的东侧的房间。 一推开门就看到满墙的奖状,倒是和我那个小小的房间查不太多。除了宽敞点,设施高档点,其他并无太大差别。书架上罗列的书籍,竟然也有很多是我曾经拜读过的。 “裴少北,你一个学法律的怎么会读这些书?”我抽出一本《简爱》,全英版本,却是被标注了许多地方,也翻得有些破旧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爱情是人性最基本也是最高端的探知追求,我也是从青葱少年过来的,对于这个好奇并没有什么不妥吧!”裴少北倒是解释的理所当然。 第一百零一章 裴梓乐的心事 我颇有感慨地顺着他说道,“这本书我在高二的时候读过,也是全英版本的。不过那时候词汇量不够,我拿着一本牛津大辞典读完了整本书。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拿着这本书在班里当课外读物读,被老师好一个夸奖,那个时候觉得挺骄傲的,后来才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 “哦?为什么是怪物那?这本书可算是世界名著!”裴少北有些不理解。 “不是这本书奇怪,而是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全英版本的《简爱》这件事奇怪。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同学对我冷言嘲讽还开始疏远我,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人在很小的年龄就已经有了嫉妒之心。裴少北,你说,人的劣性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是出生的那一刻吗?” 裴少北被我有些傻气的问题问乐了,他抬手从我手里将书接过去重新塞回书架里,却也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指着书架上的书问道,“晚晚,这些书你读过多少?” 《基督山伯爵》《呼啸山庄》《平凡的世界》《穆斯林葬礼》《傲慢与偏见》,我手指一一点着,走到半截却被裴少北伸手握住,他神情有些古怪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晚晚,你别告诉我,这些书在你高中的时候就都读过!” “大部分都是高中读的第一遍,后来大学时候又陆陆续续地读了好几篇!”我有些不解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你的高中生活还真是枯燥!”裴少北摇摇头,“小女孩的高中不都是应该在那种暗恋和明恋中躲躲闪闪,空闲的时候三五成群地去书店租台湾言情小书看的吗?” “啊?”我呆滞地仰着头,脑袋里使劲回忆了一下,便又点了点头,“是啊,好像周围的人都是这么做的!董梅以前说我特别的不合群,现在想想可能是真的。” “难道没有人就这件事说过什么?”裴少北依旧有些难以置信,他看了看我又加了一句,“那个时候,没有男孩子追过你吗?” 我再次摇了摇头,出口反问,“难道你高中很多人追吗?” 裴少北被我问的有些哑口无言,我还是第一次在和他的对话中占了上风,不禁有些得意又有些吃味,嘴一撇说道,“哼,一看就是那种四处惹桃花的花花公子!” 裴少北失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颇有些感叹道,“唉,还真是,那个时候真的一堆人送情书,不过啊,有裴梓乐那个小混蛋在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能给吓跑了。” “啊?裴梓乐那个时候对你身边的人有敌意了吗?” “嗯,他觉得没一个人配得上他哥哥我!”裴少北似乎很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却是并没有再过多解释,而是拉着我坐在落地窗前拿了陈旧的相册翻看着,跟我讲着小时候的种种,以及那个时候的裴梓乐。 在裴少北的随意翻找中,我看到了裴梓乐与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立刻拿起来看了看,随即打趣地问那人是谁,裴少北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那个被赶走的保姆!” 我“哦”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毕竟是过去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也就当做故事听听。只不过我看那老旧的照片好像有些年数了,那女孩的我五官都被磨损了不少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也没太注意。 两个人独处了一会李嫂就上来敲门了,说是饭菜做好了让我们去吃饭,我自然不敢耽搁,拉了裴少北就往楼下走,到了拐角处又进去洗了洗手,随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转身欲走,却又猛然镇住。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人,因为怀孕而微微有些圆润的脸颊,五官清秀温柔,却莫名觉得陌生而又熟悉,仿佛我这样看着的并不是我的影象而是另一个人。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看见那张照片的我时候会觉得莫名熟悉,原来我时常在镜子里看见那样一张脸。 照片毕竟是死物,有的时候某一个瞬间的拍摄,因为角度和光线的不同而拍下的影象亦有极大的差别,那个女子的五官已经看不真切,只是那神态和气质却和我如出一辙。 我想,经历这么多年,年少的裴梓乐对于曾经陪伴他的那个小保姆应该早就忘了个大概,唯一能记住的也是一如照片里被定格的那一瞬间一般,是一种气质和神韵。 而这种气质和神韵似乎是被裴梓乐转嫁到我的身上了。 我心中有些惊悚,不知道那个是时候的裴梓乐是个什么状态,疯癫而又偏执的吗? 我似乎有些理解裴梓乐对我和裴少北结婚之事的态度为什么会那么奇怪了。 那并不是对我产生了什么莫名的情愫而应该是一种担忧,担忧我会和那个被赶走的小保姆一样也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担心裴少北会和那年的自己一样,被这样的消失打垮。 我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种释怀和放松,至少自己没有将现状发展成真如论坛上说的那般一女共侍兄弟的羞耻沦陷。可是心里却依旧压着一颗重石,因为裴少北刚刚那一个怪异的目光,如果那女孩真的和我很像,裴少北不可能记不住那人的脸,那么,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又是存了一份什么样的心思。 “晚晚,还没好吗?” 裴少北在外面敲门,我忙应了一声,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开门笑着迎了出去,“等着急了吗?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 “洗个手也能走神?”裴少北看白痴一眼看着我,“你怎么不掉进去啊!” 我气得瞪了裴少北一眼,由他领着入席的时候已经是最晚的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却瞥见裴梓乐端着米饭守着那么一大盘鱼正吃的毫无形象。 “裴梓乐,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在学校没有饭吃吗?”裴少北不爽地训了句,裴梓乐却不理他,依旧埋头吃饭。我有些尴尬地望向裴少北的父亲,“叔叔,那个,鱼做糊了,我想办法补救了就弄得口味重了很多。等下次有机会我好好做一顿再给你尝尝,哦,还有阿姨!” “没事没事,我很久没见梓乐这孩子这么吃饭了,想着还是在他六七岁的年龄,那时候……” “食不言寝不语,你这个外交官是不是出国的次数多了,连老祖宗留下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裴少北的母亲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更是目不斜视地安静吃着李嫂为她准备的营养餐,对于桌子另一边狼吞虎咽的裴梓乐视若无睹。 裴少北的父亲呵呵干笑了两声,却是真的不再说话。一顿饭吃的特别的快,因为没人说话导致场面异常沉默,可能他们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可是在我看来却是无比的尴尬。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不和谐项,我逼着自己一直在动筷子,至于塞进嘴里的是什么就已经完全尝不出味道来了。我心里无比羡慕裴梓乐,虽然那鱼有些糊了,可是那个味道却是极其诱人的。而我怀孕初期对于饭菜的口味改变太过诡异,此刻是闻着就想吃。 味同嚼蜡地吃了一顿饭,终于在上来饭后甜点的时候有人打破了僵局。 “顾小姐是梓乐的老师?”说话的还是裴少北的父亲,我忙放下水杯点了点头回道,“是,我大学就在那个学校就读,后来毕业留校一直在那边上课。” “哦,这样啊!”裴少北的父亲点了点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又开了口,这一次却是突然冒出来一个让我极为难堪的话题。 “前段时间出差,正好碰见你们学校的校长,撩起来一些事情,好像说最近你们学校不太平啊,是有个老师出了事吧!” 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裴少北。裴少北微不可察地对着我摇了摇头。 “唉,现在教育部的管理果然是越来越松弛了,大学可是国之根本,而老师不仅要传道解惑,也要成为学生的道德标兵啊,如此松懈下去将来一定会出大事!顾小姐作为梓乐的老师,我和他妈妈工作也忙碌,顾不过来的时候还希望顾老师多加照料!” 裴少北的父亲说完又对着我笑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语气依旧话里话外却全是将我当做了来家访的老师,根本丝毫没有往裴少北身上扯。 我不知道我离婚的事情裴少北说了没有,以及在学校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对方知道了多少,可是如果这两个人去查,我觉得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我把我老底给拔出来。此时此刻我心里竟然对裴少北母亲的漠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激,感激她的不在乎不屑一顾,让我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溃不成军。 “我会的,叔叔放心!”我勉强笑了笑,却觉得自己的脸皮僵硬的几乎扯不开,这个笑脸也铁定不哭还要难看百倍吧。 第一百零二章 隐晦的感情 裴少北很快将话题转了出去,将我从困境之中救了出来。我投以感激的目光,虽然知道如果真想逃避,这根本不是办法,却心里仍存有侥幸,希望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让彼此尴尬到再也不想见第二面。 裴少北的母亲的确是个冷场王,她对于裴少北父亲这种热络的聊着工作的现状似乎很不感冒,就那样一个人冷冰冰地坐在沙发上,却又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话,有的时候是插嘴裴少北父子的交谈,有的时候却是很突兀地问我身体状况。 我被她弄得毛骨悚然,整个人紧张的几乎抽筋。裴少北已经尽量为我缓解遮掩,可我却依旧无法轻松下来。 原本裴梓乐吃饱饭就在看电视,对我们几人的交谈完全不在意,偶尔会因为裴少北母亲对我说的话而瞥过来几眼,其余时刻都是目不斜视,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顾老师,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吧!”在裴少北的母亲第三次和我说其孩子的问题时,裴梓乐突然站起来很大声地说道。我和裴少北都是一怔,而裴少北的父母却依旧面色如常未见丝毫不同。 我见裴少北对我眨了眨眼,便起身打了招呼后跟着裴梓乐出了客厅。外面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人的身上,让刚刚经历过紧张压抑的我有些疲倦,开始犯困,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躺下睡上一会。 裴梓乐低着头在前面走,也不看我跟没跟上,我有好几次想开口说话,看着他那黑漆漆的后脑勺就有点不知该说什么的无力感。是问他关于那个小保姆的事情,还是问他是不是将那种依赖感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我苦涩地笑了笑,这的确不该是一个老师和学生可以沟通的话题。而作为他哥哥未来的老婆,似乎讨论这个也有点不合适。 心里的好奇因为刚刚饭桌上的沉默变得并不那么尖锐,似可有可无的一个话题罢了,既然裴梓乐不想说话,那么我也没必要先开口。毕竟说出来的这个事情,无论对于我还是对于裴梓乐都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顾老师!”就在我兀自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的裴梓乐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他就站在花园凉亭的第一层石阶上,本来就很高的个子再加上石阶的高度更显压迫感。我有些无措地仰头看他,瞬间觉得这个姿势不太好,便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两步,总算拉开了距离也拉开了那种被压迫的气势。 “怎么了?”我强自冷静地问道。 “你看清楚没有!”裴梓乐又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我心里顿时发毛,看清楚什么?看清楚他父母对我的态度,还是看清楚裴少北和我的差距,亦或是,看清了为什么那么优秀的裴少北会选择我? “什么?看清楚什么?”我咽了下口水,脚步又往后退了一步,双眼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园丁仆人,花园里寂静的只有偶尔的虫鸣也被这白日其他的声音掩盖了大半。 “哼,没看清楚吗?”裴梓乐冷冷地勾唇一笑,眼底的冷寂和漠然竟与他母亲一模一样。 我心中骇然,在这里,我没办法将裴梓乐看成是我的学生。眼前的这个冷漠的公子哥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羞涩阳光的大男孩,我无法摆出老师的姿态,或者说根本没有这个底气。这不是我的主场,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这么嚣张这么差距悬殊的地方,我从内心里是生出一种心虚无力感的。 “裴梓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这都是我和你哥之间的事情,最后结果是什么我们自己承担吧,你还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学业上吧,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尽量以温和的语调解释着,不想引起裴梓乐对于我的逆反之心。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裴梓乐突然挑眉笑了一下,露出小小的虎牙,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在学校里的时候。 “你不知道!”裴梓乐很快将笑意隐去,却不再站在石阶上看我,而是转身走到了凉亭内,坐在了藤椅上。 我无奈,只能跟了进去,坐在了他对面,我并不奢望能消除他内心那些复杂的感情和对于那个小保姆的执念,不过我想以平和的方式,降低他的抵触。 “裴梓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除去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我们还是朋友!” “那除去你和我哥的关系,我们也还是朋友吗?”裴梓乐紧跟着追问了一句,我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裴梓乐终于笑了笑,神色不似刚刚那么冷漠。他将目光从我的脸上转到远处,淡淡开了口,“顾老师,你刚刚说这些事情是你和我哥之间的事,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可以自己承担。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内心里就对未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把握?” “未来的事情现在去想会有很多种可能,裴梓乐,我们不能臆想未来,那是不负责任的!” “是吗?顾老师,你敢自己问自己一句吗?你真的爱我哥爱的可以丢掉所有自尊自信自爱,就算是不被承认被嘲笑被漠视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吗?”裴梓乐突然自嘲地一笑,又加了一句,“就算是有一天有人拿着你永远也无法企及的东西让你离开我哥,你也会坚定无比地回绝吗?” 我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孩子,当年到底经受了什么事情,才会对未来充满这么悲观的情愫。 那个离开的小保姆,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亦或者说,那份被那个小保姆替代的母爱亲情,让他偏执到如此地步了吗? 这些话我当然不敢问,我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劝说。 裴梓乐见我始终不语,又开始步步紧逼,“你不确定是不是?顾老师,你根本就没有那么爱我哥。你只是寂寞了,受伤了,想找一个安慰罢了!你是大人了,怎么能把自己的未来这么随随便便就交代了那?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什么人真的适合你?你为什么就看不清,像我哥那样事业型的男人根本就不会给你幸福吗?你为什么就……” 裴梓乐的话戛然而止,而那张白净的小脸也因为情绪的激动泛着红晕,在阳光下似有羞涩,似有隐忍,似有不甘,却又没有勇气冲动下去。 我愣愣地回望着他,半响之后却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梓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可我了解你啊!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裴梓乐一下子激动起来,抑制不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低头俯视着我,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成拳头,下一刻似乎就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我急了,立刻黑着脸低喝道,“裴梓乐,你给我坐下!” 裴梓乐一愣,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了座位上。我叹了口气,实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跟着孩子说话。可是不说吧,我又担心他真的钻到牛角尖里去。 “梓乐,那个小保姆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尽量让语气平和,双眼死死盯着裴梓乐的脸,就怕他出现任何惊慌回避的神色,可是他在听我提及这件事的事情,回应的却是更深更深的漠然。仿佛那个故事的主角根本就不是他,仿佛被幼时的阴影笼罩着的也不是他裴梓乐。 “是你哥哥告诉我的!”我见他并没有反感,便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这样说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在窥探你的隐私,可是,我并没有恶意。一开始林东去我学校闹事,你替我出头,我都觉得那是一个喜欢自己老师的学生所给予的师生情谊,我为此深深感动过。后来,你和裴少北打了一架,满身是伤地跑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可是你的行为让我误以为,你对我存了什么不敢有的心思。我曾经因此而慌张逃避,甚至于连你去过我家我都没敢告诉你哥哥,就怕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们兄弟之间产生嫌隙。原本这些情绪都压在我的心里,知道今天依旧存在。可是刚刚,在吃饭之前,我在裴少北的房间里看到了你和那个小保姆的合照,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为何会独独对我一再维护。我和她很像是不是?” 裴梓乐盯着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是,很像!其实我已经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样子了,十年了吧,我那个时候那么小,真的五官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你和她的气息,和她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所以你讲对她的依赖全都转嫁到我的身上了是不是?你保护我,为我抱不平也是因为当年你对她的离去无能为力的另一种表现,可是裴梓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而你,也长大了!” 第一百零三章 心疼无措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裴梓乐能不能听进去,可是这是我能想到最委婉的方式。拒绝这种暧昧不清的依赖,拒绝成为裴少北和裴梓乐之间原本不该存在的嫌隙隔阂。 “是啊,我长大了!”裴梓乐低低地重复着我的话,似乎真的悟出了什么道理一般,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幻多次,最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学校里那个青涩阳光的少年模样。 “顾老师,你说的没错,我长大了!大到足以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大到足以去寻找我认为的幸福是不是?”裴梓乐突然变得无比亢奋,他笑着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力气之大让我忍不住低呼出声,而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双眼睛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裴梓乐,你怎么了?”我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裴梓乐却已经将我放开,对着我呵呵傻笑了两声,一身轻松地深吸了几口气,样子说不出来的惬意。我原本的担心也在这种惬意中消失不见,,心里无比庆幸,自己说了出来,要不然这个疙瘩一定会越结越深。 “裴梓乐,你没事就好!” “当然,我当然没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裴梓乐转头看我,逆着阳光的脸,棱角格外分明,虽然比裴少北小了那么多年,可是五官棱角已经有了三分相似。我恍惚中有些分不清楚,脑海中忽然闪现裴少北年轻时候的照片,张扬自信的在阳光下微笑,如现在的裴梓乐一模一样。 “没事就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你哥都多么担心你!”我拍了拍胸口也觉得一直压在那里的一口气顺了下去,起身和裴梓乐一起站在凉亭之中,冬日的风有些凉,伴随着阳光吹来却又格外的暖。 我轻轻闭起了眼睛,心里放松着想将裴家父母的态度还有学校里杨莲的存在一并抛去。就这样自由自在地沐浴阳光,永远也不要再沉入黑暗。 “顾晚,你等着我,好不好!”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呼唤,低沉的,胆怯的却有带着不容置疑的勇气。 我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梓乐,吓得一下子跌坐在藤椅上,整个腰都扭曲着剧烈地疼了起来。 “啊!”我伸手扶着后腰,却是没了精力去管刚刚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了。 “顾晚你怎么了?”裴梓乐急忙扶住我,满脸的焦急,我也拧着眉冲着他摆了摆手,脸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可是我很清楚,肚子并没有事情,只是因为刚刚的坐姿太猛烈而闪到了腰。 “要不要去请家庭医生?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叫!”裴梓乐也是真的慌了,立刻起身就要往客厅跑,我急急伸手拉住他,却因为姿势难受而使力不当,整个人如同投怀送抱一般一头栽进了裴梓乐的怀里。 裴梓乐揽着我,急急问了句,“怎么了怎么了?” “别去叫医生,扶我站起来!”我挣扎了两下只能求助裴梓乐的帮助,此刻也管不了形象难看不难看了,总不能来的第一天烧糊了鱼又扭了腰吧,这让人怎么想我。 “真的不用叫医生吗?”裴梓乐的气息就在耳畔,陌生的味道让我有些不自在,我尽量别开脸,却是有些急了,“让你扶着就扶着,我扭两下就好了!” 裴梓乐一张脸通红一片,却是不敢再反驳,听话地双手扶着我的胳膊,我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只觉得腰椎部分疼的一抽一抽的。我知道这是当老师都会有的病症,大部分都是腰椎间盘突出,长时间的站立姿势很容易造成腰肌劳损,前几年我还没离婚的时候,就犯过一次,那一次是因为换季节洗床单,晾晒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扭了,那时候在家里躺了足足一个多星期才好。 “不行啊,我看你疼的脸都白了!这样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受的住啊!”裴梓乐见我动作僵硬,脸也吓得煞白。 “老毛病了,腰肌劳损,没事没事,我活动活动就好了!那个梓乐,你扶着我去那边小路上走一走,慢一些,啊,对,慢一些!”我疼的呲牙咧嘴的,哪里还有形象可以顾。只盼着能快些缓解,免得一会走的时候还落下话茬。 “要不还是回屋里吧,我找人给你揉揉!”裴梓乐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担心地说了句。 我有些气急败坏地嚷道,“告诉你没事没事就是没事,你怎么那么啰嗦,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裴梓乐被我一嚷整个人都震住了,过了半天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正疼的要死,见他这个时候发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好手放在他手臂上,作势就拧了一下。 “你还好意思笑,要不是你突然靠近,我会一不小心摔在椅子上,会这么倒霉扭了腰?你这个死小孩,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我打你骂你是不是!” 我气得真恨不得抬脚狠狠踢他两脚,而裴梓乐却被我骂的不做声了,只低着头扶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我走了两步,觉得腰伤缓解了少许,便侧头去观察裴梓乐的神色,也免得刚刚太过激动伤了这孩子的自尊心。 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火气又上来了。 “我以为你在那里检讨,没想到躲起来偷笑,裴梓乐,你丫是不是欠抽!” 裴梓乐再也忍不住一般,一手扶着我一手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我被他笑的有点儿懵,这是什么情况,悲极生乐了? “你笑什么笑啊?一点尊老爱幼的心都没有!”我气得想甩开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抓住,温热的掌心就那么牵着我,让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毛毛刺刺的极不舒服。我使力想挣开,却因为腰疼的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只好作罢,目光却再次严厉起来,“裴梓乐,放开我!” “不放!”裴梓乐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顾晚,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你老师,你应该在顾晚后面再加上老师俩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你懂不懂!”我翻了个白眼,实在是耐心用尽。 “好,顾晚老师!”裴梓乐很乖顺地换了称呼,却还是很执着地问了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叹了口气,心里的无力感已经将我整个人淹没。“那我问你,你刚刚为什么要笑?” “我笑是因为我开心,你知不知道,从咱们认识到现在,你在我面前都是板着老师的样子说话,无论是被林东那个奇葩婆婆逼得走投无路还是被林东那个超级渣男气得恨不得要杀人的时候,你都是端着老师的架子和我说话。就算是那次我受伤了去找你,你也是一副长辈教育晚辈的样子,只有刚刚,你掐我骂我,是真的把我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学生!所以,我很开心,真的,顾晚老师,我很开心!” 我呆呆立在原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或者神情去面对这样的裴梓乐。我猜测着他对我产生了异样的情愫,我猜测着他将对那个小保姆的种种全嫁接到我的身上,我甚至猜测着这个偏执的孩子是不是存在着第二人格。可是此时此刻我才渐渐明白,这个少年,他偏执,他冷漠,他不懂得顾全大局,甚至不懂得尊重,究其原因是因为,他的寂寞和孤单从来都没有人懂过。 当年被当作母爱亲情对待的小保姆被无情地送走,后来他肯定知道了是以高于这种陌生亲情的价格让那人一去不返,这是背叛。后来和裴少北在一起,可是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了十多岁,即便是陪伴也存在着太大的代购,而且,正如裴梓乐自己说的,裴少北是个事业型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有那个细心去照顾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小小少年。这种存在着血脉之亲却又无法真正沟通的无奈,是束缚。 裴梓乐在这样的背叛和束缚之下,慢慢地将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隔离开来,仿佛谁也没办法理解和接近。 我看着裴梓乐那双微微泛着泪花的眼睛,温柔地对他笑了笑,我说,“裴梓乐,没关系的,无论以后我和你哥成不成的了夫妻,我们都是朋友!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 裴梓乐的眼泪却似再也抑制不住,自眼眶滚落下来,瞬间湿了脸颊,我就那样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裴梓乐却突然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死死地勒着我的腰,我疼的咬牙切齿,却不敢推开他。 这个太过孤单的少年,究竟是什么夺去了他本该有的美好童年。裴少北说,顾晚,你的高中该多么无趣。可是我很想问一句,裴梓乐,你的高中,你的过去,是该多么的无趣,才会让你对我这样一个并不优秀并不温柔甚至生活一团乱麻的女人生出这样的依赖和信任! 这一刻,我热泪盈眶,因为心疼,因为无措。 第一百零四章 没心没肺 裴家之行终于在忐忑中渡过了,虽然中间波折不断,隐忍压抑,可是最终结果还算是平静的。至少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正面冲突,这对于我来说已经算是万幸。 我坐在裴少北的车子上,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座椅,长长地叹了口气。 裴少北被我的样子逗乐,忍不住调侃道,“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跟走了万里长征一般,有那么难吗?” “你别坐着说话不腰疼,你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故作夸张地瘪着嘴,惹得身后的裴梓乐也忍不住闷笑出声。裴少北侧头看了看裴梓乐,嘴角笑意渐深,“梓乐,我发现你从出了家门,心情就变得挺好,而且你和晚晚之间,也没有以前针锋相对的感觉了?说,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和裴梓乐……”我忙坐直身体解释,话说了一半就被裴梓乐给接了过去。 “哥,她是你女朋友也是我老师,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没必要事无巨细地向你回报吧!”裴梓乐鲜少和裴少北这样呛声,我有些担心地头回看了一眼,却见他眉宇之间并无阴郁之色,反而带了几丝张扬得意。 我心里忍不住好笑却也觉得不错,至少这一次裴家之行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我和裴梓乐之间那个莫名其妙存在的心结不见了,再相处起来也轻松很多。 裴少北对于这样的现象似乎也是喜闻乐见,并没有刻意追究,而是将话题转开,聊起了裴少北父亲关心的时事以及裴梓乐毕业之后的去向。我插不上嘴,脑袋也因为疲劳而意识渐渐模糊,到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嗯?这么快回来了?”我揉着眼睛,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裴少北,还未看清对方的脸就觉得一个阴影投下,唇上瞬间感觉到温软的气息。 瞌睡虫瞬间赶跑,我几乎本能地一把将人推开,急急喝道,“你疯了,还有人那!” 裴少北闷声低笑,“有人?哪里有人?” 我回头一看,可不是吗,裴梓乐早就不在车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下得车。我脸上有些烧,抿着嘴道,“没人也不合适啊,万一,万一被人偷拍下来怎么办?” 我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裴少北自然懒得跟我计较,只不过伸手将我放在腿上的手握在掌心,很认真的跟我说了一句,“晚晚,委屈你了!” 我的鼻子一下子有些堵,可能我所有的清高自傲,在裴少北眼里都是无所遁形的,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正面说过。在裴家,我的的确确有好几次真的想拔腿就走,那种委屈,即便是在和林东那种婚姻关系中也是不存在的。毕竟当时,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是占据高阶层的一段,即便刘娟对我多有微词,可是并没有这种将自己压抑到极致,将自己的清高自傲全部粉碎的憋屈感。 “你也知道我委屈了,以后你如果再敢惹我生气,我绝对不会饶了你!”我气鼓鼓地回了一句,却将眼里的泪花憋了回去。 “我知道!”裴少北将我的手往他怀里带了带,“晚晚,未来的路可能并不好走,但是我希望我们可以彼此相信,彼此扶持,一直走下去!” 我拼命地点了点头,眼泪还是很没出息地流了下来。 裴少北没再说话,只伸手轻轻抱了抱我,此时,任何多余的语言都是没有必要的。将从裴家拿回来的东西搬上楼,裴少北先去了自己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又嘱咐我休息一会,我躺在床上也没了什么睡意,反而响起了今天杨莲代课的事情,也不知道反响如何。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给玉姐打个电话。 电话那端很快接通,因为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我倒是不担心会影响玉姐上课。 “玉姐,今天学校没发生什么事吧?” 玉姐正在做脸,语言不太清晰,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我见她也不八卦,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去问杨莲的事情。 我正踌躇用词的时候,却听见那端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玉姐怎么样?我说这一套保湿效果很好吧!” 杨莲?我一怔,玉姐却在这是开了口,声音比先前要清楚许多,“晚晚,你刚刚问我什么?我在和小杨老师做脸那!” 我总感觉玉姐这话是在给我提醒,告诉我杨莲在场不易多说。我忙随便扯了件琐事,就匆匆挂了电话。 玉姐一直是办公室里最为圆滑的一个人,从来不会为了哪个人哪件事而跟别人红脸,看似是个老好人,可是这办公室里谁有什么背景谁有什么把柄她都一清二楚。 我有点担心杨莲那样巧舌的人会不会从玉姐口中问出什么事情来,随即我又觉得自己多心了,同事之间的交往再平常不过,有什么八卦也都是一笑了之。而且我应该相信,玉姐即便是拉拢杨莲也不可能出卖我。 审时度势是玉姐的本能,不过,我相信裴少北赋予的神秘感也能让她有所顾忌。 “想什么那,那么入神,我叫了你好几声了!”裴少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看着他拿进来的一个大皮箱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要出差吗?” “把这个季节要穿的衣服拿过来,也免得整天两边跑,以后我就在这里安家了,你可不要欺负我!”裴少北笑着走进卧室,将衣服从皮箱里整理出来一一挂进柜子里,我起身过去帮忙,却有些心不在焉。 “出了什么事吗?”裴少北又问了一遍,我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学校下个月要搞教师评比,有点儿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裴少北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拿出你看的那些外国文集,这么深厚的知识涵养,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教育局的这些评审,很大一部分都是走程序。你在的院系并不大,不会成为重头戏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将最后一件衣服递给裴少北,转身坐在床上,“张嘉嘉起诉的事情,我不知道会不会在这几天闹出来。虽然咱们占有有利局面,可是张嘉嘉的性格和刘娟的性格太像了。她们才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万一再给我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我真要从教师界除名了!” “嗯,听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你打算怎么办?先发制人?”裴少北收起嬉笑的心情,环抱双臂靠在橱柜旁边看着我,“我其实不太同意这样做,先发制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律师,带着我们手里的证据直接以补偿的姿态去解决这件事。用法律的手段杜绝起诉的发生,也就是让张嘉嘉无法起诉你,不过,就像你说的,张嘉嘉那样的人,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走法律程序这一条路行不通她也会想贝的办法,到时候秀才遇上兵也是有理说不清的!” “啊!”我烦躁地挠着头,“那怎么办,还真粘上赶不走了?” “不用着急,有一招最笨的办法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你不能主动出击的时候就看对方怎么发招,见招拆招呗!”裴少北说的很是轻松,我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行了,赶紧去洗把脸,我们现在就走,我订了饭店,电话也打了!”裴少北说着兀自走出卧室,朝着洗手间走去。 我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赶紧追上去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今晚要出去吃吗?打电话,你给谁打电话了?” “你爸妈啊!”裴少北的声音从洗手间里飘了出来,伴随着水流的哗哗声。 “我爸妈?为什么要请我爸妈吃饭,我怎么不知道啊?”我伸手拉开洗手间的们,顺手将架子上的毛巾递了过去。“好端端的怎么要吃饭?你说了什么?” “我说你还真是没心没肺,你爸妈对于你去我家的事情多着急担心的你没看出来啊!我刚刚跟他们通了电话,咱们刚回来,明天我还有事,今天过去吃个饭也是应该的,至少让他们二老放下心来。本来我想着去接他们过来,在家吃。看你也累,还不如吃去吃来的方便!我好了,你赶紧洗把脸,再晚了恐怕堵车!” 裴少北将毛巾重新挂在架子上,抬手捏了捏我的脸,转身回了客厅,却是从那些在裴家拿来的东西里翻找着,顾及是给我爸妈的礼物。我看着他弓着身体,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人抑制不住那种想要靠近的渴望。 那般温暖而又让人安心,我鼻子一酸就有些想哭,抽搭了一下,赶紧钻进了洗手间里。等我收拾完出来的时候,裴少北已经整理好了礼盒,相比较我去裴少北家那的东西少了许多,档次却又多了不知一星半点。 第一百零五章 都不安分 裴少北一直都是很懂礼数的人,这和个人修养和家教离不开关系,也是林东那种人绝对不能比的。 林东的吝啬很大程度都是对着我和爸妈的,而对于他那些穷亲戚,每每都是无比大方以来显示他的成功,满足那点微薄的自尊心。我时常因为这个心理生出鄙夷,却又在那些人的奉承中,慢慢地沉沦,将那份拿在外面的清高,演绎到极致,以为那边是最幸福的一种存在。被人羡慕着,嫉妒着,这几乎成了我和林东婚姻当中最为切合的一部分,如今却在和裴少北的相处中变得越来越可笑。 人的生活,无论是自己独居还是结婚生子,幸不幸福,合不合适就如同你脚上的鞋子,外表看上去再华丽,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如果忍着等到脚趾病变再想脱下来却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父母的小心翼翼在裴少北健谈而又谦逊的谈话中慢慢消失,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我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清醒自己当初那么决绝地离了婚。 “晚晚,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别光在哪儿发呆,陪叔叔阿姨说会儿话,要不然,他们二老该觉得,你去了我们家一趟心情变得糟糕了那!”裴少北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对着爸妈笑了笑起身走出包间。 “晚晚,怎么样,还好吧?”母亲最是担心,在裴少北一离开就急急问道。我笑着点了点头,“没事,挺好的!” 母亲这才真的放下心来,笑着笑着却红了眼眶,忍不住抬手抹了抹,却是又觉得太难为情,可是眼圈的红晕无论如何也没有消下去。父亲忍不住跟着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前段时间的焦虑,笑着望向我,“晚晚,你别管你妈,她这是乐极生悲!少北的人品我们了解的也算够多的了,虽然咱们两家家世悬殊,不过,我相信少北不是那种在乎这些的人。不过,你那小孩子脾气也要收一收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开始闹脾气,少北是个事业型的人,你可不能成为人家的累赘听到没有!” 我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心里却觉得父亲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我一个当老师的,如果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会成为裴少北的绊脚石。再说了,我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喧闹的人,即便不能在外面给他撑场面,至少在家里可以给他一份温暖。这一次去裴家,不光是对裴梓乐多了一份了解,对于裴少北也有。 我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这也是我心情变得轻松下来的原因。 家庭,温暖,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予。这是我能为这段感情付出全部的唯一一件事。 正和爸妈说着话,却久久不见裴少北回来。父亲有些担心,遣我去找。我拗不过他,只能起身出了包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走到拐角处却被人叫住。 “晚晚,我就猜你也在这里!”兀自亲切熟络的称呼,一头大波浪的长发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董梅?”我心中一惊,顿时猜测到裴少北迟迟没有回去的原因了。“萧总也来了?” “何止啊,还有好几个裴律师的同学那,正在一起聚会,真是好巧。原本萧晨还给裴律师打过电话,可他说今天没时间,你说缘分这种事还真是难讲!”董梅似乎喝了不少酒,脸蛋有点儿红,双眼神色也不似平时那般飒爽。 “缘分这东西,还是不要乱讲的好!少北的确没有时间,今天在这里正陪我爸妈吃饭,如果萧总没什么事情,不如先让少北回来,免得老人在包间里等。”我尽量笑的温和,可是因为知道萧晨涉及了裴少北的案子,还导致了裴少北受了伤,我心里就没办法平心静气。 “晚晚,你干嘛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以前你家庭条件好,学习好,长得好,我们这些学渣啊,高攀不起。可是现在,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就算攀上了裴少北这样的男人,不还是和我一样吗,都是依附男人存活的富太太。谁比谁清高!” 董梅喝的的确有点多了,此刻完全没有了任何顾及,见我不说话,竟伸手直接过来拉我。我心里烦躁,对她更没了任何耐心,挥手挣脱她的手,转身就往回走。我相信以裴少北的能力想摆脱萧晨也只是时间问题,我留在这里可能会带了更坏的影响,不如先回去安抚爸妈的情绪。 董梅见我要走,更如个醉汉一般纠缠不清。扯我的手臂被我甩开又开始去抱我的腰,我被她满身的酒气熏得几欲作呕,可是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董梅不怕,可我的身体我怕。在裴家扭伤的腰还在隐隐作疼,哪里经得住董梅的拉扯。 我气的只想吐脏话,来回的服务员本来还想过来拉开我们,却被董梅骂走。她一边搂着我的脖子一边醉醺醺地嚷着,“你们都给我滚,这是我老同学。你们看到没有,神仙一样的人啊。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我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个神仙啊,离婚了!哈哈哈,离的好啊!” 我气得肺都快炸了,使力将人从我身上扒下来,沉声喝道,“董梅你喝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趁着董梅踉跄的时候,快步闪躲着往包间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董梅爆发出一声怒喝,“你一个二婚的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肚子想嫁入豪门吗?装什么清高。我要是裴少北一定拉你去做产检,看看那肚子里的到底是谁的种!” 她这一身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餐厅是那种圆形设计,本来就带着扩音效果,此刻几乎整个餐厅的人都听见了她这些话,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而我的前方,两个包间的门同时打开,出来找我的爸妈和听到董梅声音的萧晨一起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晚晚,怎么了?”爸妈慌张地朝我走来,而我身后的董梅也在此刻又跟了上来。 “啊,叔叔阿姨?”董梅直接冲着我爸妈走了过去,步履踉跄,面带潮红。 我爸妈当然认不出对方是谁,母亲立刻侧身避开急急扶住我的胳膊,上下看了看我问道,“晚晚,这人谁啊?刚刚在外面喊得什么?” “我的高中同学,喝醉了在哪里胡说八道那!”我随便解释了一句,抬头对着远处的萧晨喊道,“萧总,你快把她拉回去吧!再这样闹下去,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个时候在萧晨身后又走出一人,却正是裴少北。裴少北皱眉看着走廊上的混乱,低头对着萧晨说了几句话,我离得远看不清楚,只看到萧晨抬手拍了拍裴少北的肩膀,随即又摇了摇头,抬步朝我走来。 父亲被董梅抓了个正着,此刻想挣脱都挣脱不开,急的满脸通红。而董梅在听到我那句话的时候,突然扬声大嚷起来,“谁说谎,谁胡说八道!我说的那一句不是真的,你顾晚,难道不是离了婚吗?你顾晚,难道不是仗着肚子里的种想要攀上裴家的家门吗?”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不是走过来的萧晨,而是一直着急挣脱董梅的父亲,他气得浑身发抖,那一巴掌却是使了全力,将董梅直接就拍在了地上。 萧晨立刻快走几步将董梅从地上扶起来,一改往日谦逊的模样,厉声说道,“你谁啊?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不是?怎么,准备为老不尊,我现在就可以告你性骚扰未果使用暴力手段!” 我气得差点吐血,而父亲一辈子老实本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眼看着脸色瞬间煞白,母亲一声疾呼,快步走过去,就摩挲着从父亲兜里掏出一瓶急速救心丸,倒了一粒出来急急往父亲口中塞。 “爸爸,你怎么了?”我也吓坏了,父亲的心脏一直不好,可是平日里生活也简单没有什么起伏,也并不干什么重活,我也便很少去在意这一块,如今见父亲几乎昏厥,登时吓得不轻,连脚步都有些发飘。 裴少北帮着母亲扶住父亲,阴沉着脸对着萧晨怒道,“萧晨,我一直不欣赏你这种人,但是,在商言商,也无可厚非,我挑不出什么不对。但是今天,你的确做得过分了。那件事,我本来也没想过对你怎么样,毕竟我的案子虽然和你的有所关联,可是并不对对你造成多大影响。你完全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小利,而处处缠着我。今天见我不答应,便又将矛头指向被人。萧晨,商人做到你这个份上,还真是丢人!” 萧晨冷着脸,没有回话。 裴少北见父亲气息缓和了不少,这才又道,“你刚刚不是要告我未来的岳父为老不尊性骚扰你老婆吗?好,我接受你的控诉,同时我也会以辩方律师的身份告你的老婆损害她人名誉。要上法庭,我裴少北奉陪到底,但你萧晨,给我记住,惹了我的人,我不会让他轻轻松松地继续活下去!” 第一百零六章 自我拉扯 一顿饭最后不欢而散,萧晨当然不会真的跟裴少北叫板,他将那些胡言乱语归咎为醉酒,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那是迁怒,是将对裴少北的不满发泄到我和我父母身上,将裴少北给予他的难堪加倍的奉还到我的身上。 说白一点,就是一种变相的报复。 这个道理我懂,裴少北也懂。 所以,我们开车出来的时候,我跟裴少北提议去我爸妈家里住一晚,裴少北什么也没说。 我在生气,可又不知道如何去发泄。 董梅说的虽然极端,可是在外人眼里又何尝不是事实。 我爸妈脸色沉闷,连客套的亲切都做不来,那些话就像一个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他们的脸上。 一辈子老实本分的人,什么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过这样的屈辱。 因为林东,在法庭上是一次,如今因为裴少北,这又经历了一次。 裴少北把我和我爸妈送到家门口,本来想陪着上去却被我父亲拒绝了。 母亲看着尴尬不已的裴少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我跟在最后,看着前面自己的双亲佝偻苍老的背影,眼圈发红鼻子发酸,闷头跟上不愿再去看裴少北。 脚步走到楼梯口却被裴少北一把拉住了胳膊,我一直隐忍的委屈,已经无法控制。 “晚晚,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萧晨也会订在那个饭店!对于叔叔阿姨遭受的名誉损失,我会负责!” 裴少北的冷静彻底激怒了我,我扭头冷冷地看着他,“负责?哼,裴少北,你打算怎么负责?用法律手段将董梅夫妇告上法庭,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的话再在法庭上重演一遍?裴少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通过法律弥补。你懂不懂最为平头小老百姓最想在乎的是什么?不是硬邦邦的所谓对错,是一种安宁。你到底懂不懂,你如果将这件事情闹大,受伤害最多的是谁?” 我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裴少北有些慌,抬手要帮我抹去,却被我扭头避开。 “顾晚,那你想我怎么办?我的确没有料到萧晨会来,我已经尽量用平和的方式缓解矛盾,我并不知道喝醉了董梅会出去碰见你!”裴少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浓黑的眉毛死死拧在一起。 我觉得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原本设想的好好的未来在这一刻又觉得成了笑话,我轻轻摇了摇头,“裴少北,我没有要你怎么办,我只是不喜欢你每件事情都用那么冷静的态度处理,你让我感觉不到,你身上的人情味。好像所有的事情,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状态,你都能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用最干脆的方式去解决,可是裴少北,那个是我爸妈!不是任何在街上连一次面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裴少北死死地看着我,拧起的眉心始终没有松开,他听我说完,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冷笑,“顾晚,我并没有觉得这样有错!法律本来就是建立在民心之上,如果每个人,做每件事都要经历感性的干扰,那么法律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是,那的确是你的父母,可是,在这件事中,仍旧是受害者,是被诋毁的受害者。依照法律找回应有的公平,有什么不对吗?” “公平!”我顿感无力,我无法说服裴少北在这种冷硬的观念下所谓的公平公正,我使力挣开他的手,转身进了楼栋。 父母居住的房子是那种没有电梯的老师居民楼,阴暗陈旧的楼梯口如同一个长着大嘴的恶毒怪兽,等着将所有光明和希望侵蚀。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无比渴望着,躲进这黑暗之中,将那些心疼和无奈一并隐藏起来。 我承认我很懦弱,不愿意再继续纠缠怕我和裴少北之间的嫌隙更深更重。 我在一楼的转角口借着昏暗的灯光往下看,却只能看到裴少北转身离开的背影,似乎不带任何留恋。 我一直都知道,裴少北的冷静和职业病贯彻到他的整个生活之中。 以前我觉得,任何琐事,无论大小在他眼里都是如尘埃一样,根本不足为惧。就比如张嘉嘉的控告,就比如和林东那样奇葩糟糕的婚姻,可是此刻,我却心生冷意。 我清晰的看到了,裴少北的冷静不仅仅是对待案情,而是对待每一件事。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是不是也是裴少北综合分析了很多种因素之后觉得我最合适。而这种合适,并不关乎情感,而是如同在他手里的案子一样,利弊权衡之间的最优选择。 我想起与裴梓乐合影的那个小保姆,与自己那么相似的一个人。 我不相信裴少北会在看见我的时候没有察觉到我们的相似,而这种相似,在彼此接触中又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安抚裴梓乐的一个棋子吗? 与裴少北过往的种种如电影回放一般,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的过着。等我走到见门口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慌乱地抹了抹脸,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半掩的卧室里,我看到父亲躺在床上,弓着身体,背对着母亲,而母亲抹着眼泪,似在说着什么。 古旧的时钟在墙上一下一下地走着,发出机械的恼人的声音。 客厅沙发上,未来得及收拾的大包衣服,以及地上散乱的快递单子,显示着今天听到裴少北叫他们吃饭时候的匆忙。 我不敢进卧室,脱了鞋子走向客厅,弯腰默默收拾着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分门别类,叠好了放在沙发上,看着堆积成小山一般的衣服占据了大半本就狭窄的客厅,脑海里却想起裴少北家里,那个大的出奇的别墅。 一种悲痛和无措油然而生,我半跪在地上,将手里的衣服攥的死紧,眼泪却抑制不住往外涌。 “晚晚,你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地板太凉了,万一病了可怎么是好!”母亲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随即我被人一把拉起,我忙吸了吸鼻子,向对着母亲笑一下,一转头却看到她同样红肿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哇哇哭了起来。 我从小都是一个很内敛早熟的孩子,因为父母经营服装生意,起早贪黑在所难免。鲜少被顾及的我,便养成了这种隐忍温顺的性格。 有多少年了,我从来都没有这般在母亲面前失过态。就算当初和林东闹成那个样子也没有,可是今天我真的撑不住了。在裴家的憋屈,在酒店的隐忍,此时此刻都化成眼泪落了下来。 “傻丫头,哭吧,心里难受就哭吧!没事的,没事的!”母亲回抱着我,声音哽咽着劝慰。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颤抖,可我却已经无暇顾及。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才从母亲怀里站起来,因为哭泣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几乎找不到任何语气。 “妈,对不起,对不起!” 是啊,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受这样的羞辱。 对不起让你们在经历了和林东离婚的打击之后还要再经历一次更深的创伤。 “你说什么傻话那,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你爸心气儿高,原本你和少北在一起他就觉得低了人家一头,今天又被你那个什么高中同学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他心里一时半刻也是过不去的!唉,晚晚啊,不管别人怎么说,爸妈还是希望你和少北好好的!别,别再闹什么别扭了!” 母亲的话说的欲言又止,可是我却知道她话里的含义。 我现在怀孕了,这件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 就算周围的人现在不知道,再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了不还是一样知道。如果我在肚子大起来之前没有将婚事订下来,那么被嘲讽的日子还长着那。 “妈,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眼泪止不住,心里的抵触也无法说出。 “不用太在乎爸妈的事情,你爸爸就是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没事的,等过两天这事情消停下来,你再带少北过来吃饭。”母亲安慰地拉我坐在沙发上,“晚晚,你听妈妈的话,如果你想留着这个孩子,就不要太在乎外表的东西。咱们家和裴家之间的差距太大,我和你爸爸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虽然妈妈也很难受,可是攀高枝这个说法却也没办法否认。妈妈不图他们裴家任何家财,妈妈只想你好好的!只想你能找个认真对你的男人,好好过下去。我和你爸今年六十了,不知道哪一天就……” 母亲的话哽在嗓子眼里,我看着她耳边泛白的头发,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强自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裂开嘴笑了笑,“妈,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我该怎么做,裴少北是个冷静的人,我们,我们之间吵不起来的!你放心,你和爸爸都放心!” 我拼命安慰着母亲,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故作轻松地起身说道,“我,我去泡点蜂蜜水给爸喝!” 第一百零七章 叫老师 等我端了水过去的时候,父亲已经睡着了。半白的头发散乱在被子外面,整张脸显得苍老憔悴,眉心死死皱着,即便是在梦中都未得片刻安宁。 我心里揪的疼,曾经心里还觉得自己不曾远嫁他乡,就是最孝顺的方式,原来孝顺并不是时刻能见着,而是一种付出。自从成年之后,我又何曾为父母付出过任何东西。 当初和林东结婚,就算爸妈不同意我也是一意孤行。再到后来的离婚,我想的最多的也是自己受了什么伤,自己遭受了什么罪,自己如何在情感挫折中走出来,却忘记了一直陪在我身后的父母在这个时候经历过什么样的心境。 我再也呆不下去,转身离开将门关上,手里端着水杯,眼泪却也顺着水汽再次流了下来。 客厅沙发上,母亲已经开始整理衣服,剪线头。我走过去将水递给她,“妈,你喝吧,爸爸睡了!” “嗯,你放在那里吧,我忙完这一件就喝!”母亲戴着老花镜,眼睛微微眯着。 我忙伸手将她手里的小剪刀夺过来,不顾她的反对坚持让她先喝了蜂蜜水。“妈,你眼神不好,我帮你弄。以后再来新货的时候你就叫我过来,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母亲调侃我,眼神却满是感动。我鼻子发酸,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衣服上。 随着话题转到服装店的经营上,母亲顺着我的话题和我聊了一会儿,究有些困发了。我忙遣她去睡觉,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剪线头。这批新的衣服都是些老年款,从母亲刚刚的话中我也能清楚,父母老了,时尚的眼光也跟不上了。那家服装店再经营新潮的衣服销量也不可能好,不如专做老年人的衣服,注重舒适度就行,倒也简单。 我摸着手里的衣料,在繁琐却又单调的动作里慢慢平复了心情。等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我揉了揉脖子,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走到一半又转身去玄关处拿了包,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里面并没有任何短信或者未接电话。 裴少北没有联系我,这让我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失落。 这是我们之间第二次吵架,第一次是因为林东的故意挑唆,导致误会吃醋,整整三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这一次,裴少北的坚持己见,让我气恼心寒,可是我知道,这一次绝不会和上一次一样,我能等来裴少北的道歉。 一夜半睡半醒,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鼻子也有些不透气。我出来洗脸,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我看了看卧室的房门问了句,“妈,我爸起来了吗?心口还疼不疼?” “没事了,刚刚下楼散步,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你快去洗手一会就能吃饭了,今天还有课吧。” 我应了一声走进洗手间,简单洗了洗,因为长时间不回来住并没有我的洗漱用品,我包里也没带化妆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有些烦躁。 “洗好了就出来吃饭,我做了你爱吃的小笼包!”母亲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精神倒是还可以。我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父亲散步回来,我看了看他的神情,见虽然有些憔悴却并没有太多其他表情,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忙道,“爸,您这习惯不错,早晨散散步对心脏也有帮助。不过以后要注意天气,有雾霾的时候可不要出去!” 父亲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少什么,从我身边过去,去洗手间洗漱。母亲忙拉了我一把低声嘱咐道,“你爸那小心眼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你别提那件事哈,要不然这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下去! 我忙点了点头,心里虽然有些堵,却还是笑着帮忙布置碗筷。 一顿饭吃的异常压抑,我简单吃了些就匆匆走了。 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还要赶回去问问杨莲试讲的事情。 老居民楼外面的小巷子已经很是破旧,道路旁边停着一些自行车还有几辆稍显年代的汽车,我走出去的时候,一路竟还遇见了几个熟人,简单打着招呼,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了他们投注在我身上的八卦目光。 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怎么就成了社会的异类了? 难不成失败的婚姻也要抵死坚持吗? 我现在是越来越不懂公众的心理,有的时候也很羡慕裴少北的漠然和冷静,至少他从来不会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烦心。 裴少北依旧没有电话过来,我也懒得再去主动。心里有种委屈和抵触,总觉得自己的主动在别人眼里甚至于裴少北眼里都是低贱的。这让董梅的那些话,在心里落下的刺,如此真切的一次次深入肉里,疼的难受。 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杨莲已经在了,我和她简单聊了几句,便开始各忙各的。虽然已经开始试讲,可是代课的安排并没有下来。也就是说,我的课时并没有少,至于让杨莲什么时候代课,也是我说了算。 杨莲似乎也不着急,只谦逊地说要再听我几次课。 我本来心情就不太好,也懒得计较,只随口答应了。只不过这杨莲特别的会来事,和我简直就是绝对的反差。就看桌子上摆着的水果拼盘就知道了。 陆陆续续上班的同事都对杨莲报以好感,我心里有些吃味,却又碍着自己的清高面子对此未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看着他们聚成一团地嬉笑聊天,心里生出不平和嫉妒。 “晚晚,你看见了没?”玉姐趁着杨莲去主任办公室的空档走过来小声在我面前说道,“这才几天,已经开始学着收服人心了。你昨天没来,你是不知道啊。系主任和院长都过来听课了,还有别的系的一个教导主任,那场面,跟咱们入校试讲的时候有一拼。可咱们是什么身份啊,是正式考进来的。唉,要说现今社会,你不疏通点关系,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是吗?”我随口敷衍了一句,心里却有些酸涩。 “唉,你个傻丫头啊!我这是在提醒你,别有人不用啊!我跟你说,这次的教师评比可不简单,你看看院长和主任那劲头,闹不好,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咱们不知道啊!”玉姐又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却也没有说的特别的明显。 我低头看着书,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玉姐的话。 我相信玉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跟我八卦这些,肯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想了想有些坐不住了,看了看时间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在拐角处给裴梓乐发了个短信,询问他关于杨莲代课的事情,班级里其他同学有什么反响。 过了几分钟裴梓乐的电话就带了过来,语气上扬,显得心情很好。 “喂,顾晚,你问这个做什么?” “叫老师,你再这么随便我就挂了!”我有些气恼地教训着。 “是是是,顾晚老师!你还别说,这事我本来也想单独找你说的,要不然这样,我晚上去你那里吃饭行不行,就当犒劳我当一次间谍?”裴梓乐的声音欢快还带着点儿耍赖。 我本想拒绝却又想起昨天和裴少北闹得不愉快,便应承下来。裴梓乐自然高兴,又简单说了下杨莲代课的事情便匆匆挂了电话。 我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看着下面空旷的道路,还不到下课的时间,偶尔有几个逃课的学生匆匆走过,跳跃的身影像鱼一样,那般自由自在。我心中不无羡慕,却早知已经做不到那般洒脱。 “顾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忙收拾好情绪回头笑了笑,“小杨老师不是去主任哪里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杨莲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卫衣,下身陪着紧身牛仔裤,显得青春洋溢。身后的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映衬着那笑容亲切无比。 我想起早晨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略微浮肿黑眼圈极重的脸,自卑心作祟,竟不敢与她直视,有些狼狈地别开了脸。抬步从阳台走出去,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 杨莲立刻跟上,依旧笑颜如花。 “主任叫我过去就是为了跟我说试讲的事情,唉,说来也不怕顾老师你笑话,我这经验实在太少,主任原本想着让我多帮你分担一下课时,可是又怕我做不来。所以让我这一周还有下一周都全天候地跟着你听课,没有课的时候还安排我去别的系里听课,啊,好悲催啊!” 杨莲说着仰头长叹一声,尾音却刻意地上扬着,显示着与表情极不相符的喜悦。 “主任器重你,你好好努力就是!”我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快步走进办公室,却在推门进去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下意识地就随手一抓,却正好抓到了赶过来的杨莲的胳膊,这一下不要紧,直接连带着突然敞开的门一起将杨莲拽到了地上,而我则压在了杨莲的身上。 第一百零八章 可悲可叹 杨莲不知被我压倒了哪里,叫的异常凄惨,而这个时候,正好是上午两节可是中间休息的时间,正在办公室里休息喝水的人看了个正着。而杨莲的哥哥此刻正拿着书本,准备去上后面的课时,听到自己妹妹的惨叫第一个冲了上来。 异常粗鲁地将我从杨莲的身上拽起来狠狠推到在地上,我闷哼一声,本来被刚刚那一下摔得就不轻,腰上的伤又被杨莲的哥哥这么一拽,正好撞在了门框上,疼的我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哥,你别那么大力,顾老师怀孕了!” 杨莲似乎是为了维护我,又似乎是为了提醒自己的哥哥,总之这句话喊得异常的大声,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我腰疼的几乎站不起来,挣扎了几次最后扶着身后的门框勉强站立。 而杨莲也被她哥哥扶了起来,一张小脸扭曲着煞白一片。总归是我拉得她,无论我们两个谁伤的严重一些,我毕竟是主动的一方。想到这里,我便开了口,“小杨老师,有没有事,刚刚我滑了一脚,没注意把你给拽在了地上!” 杨莲神情有些古怪,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欲言又止。我腰疼的冷汗直流,哪里还有功夫去理会她此刻脑袋里的那些弯弯绕,见她不说话只好又道,“如果有事你让你哥哥带你去医院查查,医药费我负责。如果没事,能不能暂时让开,我想回去坐一下!” 或许是被我的表情吓着了,杨老师立刻侧身避开,脸色有些惊慌,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顾老师你怀孕了?孩子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我刚刚垫在了顾老师的下面,顾老师只不过吓了一下,不会有事的,哥,你别瞎说!”杨莲立刻打断了她哥哥的话,伸手过来要扶我。我本来想拒绝,可是这个时候,腰疼的几乎站不稳,也便没再矫情,就着杨莲的手回了座位上,艰难地坐下,用手尝试着去揉腰,却实在是不敢动。 “顾老师,要不然我陪你去医院吧!”杨莲这个时候有些担心地开了口,话音未落就听一声尖叫传来,不知是谁指着杨莲大惊失色的喊了句,“哎呀,是血!”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本能地就往自己身上看,可是下一刻,脑袋里就又恢复了冷静。如果真的是我的肚子出了事,我不可能毫无察觉。我又再次细细地感觉了一下下身的情况,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而我面前的杨莲在这一声惊呼中也是吓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杨老师一把来开,“小莲,你胳膊受伤了!” 原来那血是杨莲的,刚刚被我扑倒的瞬间,胳膊正好撞在了门口的木质地板上,而那地板因为年久失修缺了一个小块,杨莲这个胳膊肘恰好就撞在了那个缺失的小块上这才受了伤。 “啊?”杨莲似乎才发现,被他哥哥这么一提醒,整个手臂瘫软一般,哆嗦着哭出了声,“哥哥,我是不是脱臼了怎么那么疼!” “不会的,小杨老师,你刚刚还用这个胳膊扶着我来,如果真的脱臼了不会使得上力气!”我开口劝慰,话已出口却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哼,还真会说风凉话。人家杨莲为了护你胳膊都摔成那样了,你还不咸不淡地来了句这话。怎么?怀孕最大吗?”一直站在杨莲一边的女同事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根本不怕我难堪,直接大声质问出口。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我那句话明显就是为了安慰杨莲,怎么到了别人耳朵里就成了讥讽。“李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你不要故意挑拨!” 我也来了气,本身自己受了伤疼的要死,我还什么都抱怨,还去安慰别人,怎么反倒成了罪人了。 李老师阴阳怪气地看着我,“咱们办公室里谁不知道你对小杨老师有看法,不就是人家代了你的课吗?昨天那课的效果我们可都听说了,比你那死板的教学方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你这是嫉妒人家,就开始背地里使绊子。原来怀孕的事情还瞒着我们,怎么,今天打算设计个意外流产把小杨老师直接赶出去?你可真够毒的!” “李老师,你别瞎说啊。顾老师这孩子一直很宝贝的,为了我这么一个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折!”杨莲苦兮兮地望着李老师,大眼中含着水汽,任谁看了都要生出三分的同情怜惜。 “唉,小杨老师你不懂啊!咱们顾老师的背景可复杂的很!这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成了攀高枝的绊脚石,或者说,真的是珠胎暗结鱼龙混珠,那还不得赶紧除掉!”李老师翻了个白眼,她的话瞬间引起了更多人的猜忌。 林东在论坛上的种种流言又再次死灰复燃,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宣泄的春风,将这次我的不经意变成了刻意为之。 面对众人的猜忌,我苦笑不已。原来当你成为了众矢之的,无论是因为被嫉妒还是因为真的做错了事情,就算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带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女人之间的八卦蔓延,我算是再次真切地体会了一把。 “你们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顾晚还有人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是见了裴家家长的,也是被认可的宝,你们这群人,还真的会跟人家戴帽子!”玉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中断。 “是不是真的啊?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真能攀上高枝,咱们可真是望其项背啊!”李老师阴阳怪气地来了个总结,却也将刚刚关于孩子的话题中断。我腰疼的眼泪只想往外流,在刚刚的刺激中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说这孩子是裴少北的不是前夫林东的?那么她们一定会说,我拿着孩子要挟别人,再编一个奉子成婚的豪门恩怨戏码。我几乎都能想象,那些被世俗规矩禁锢的人,将内心所有的压力,源自于社会源自于家庭的所有压力全都化成奔腾的巨兽,等待着一个机会,一旦寻到,便如苍蝇一般死盯着不放。 或许,究其内心,并没有多少恶意。甚至于对我能不能嫁给裴少北,或者能不能留在学校继续教课都没有太多的关心和在乎,她们只是在找一个八卦的缺口,来满足因为压力而扭曲的心灵。 可悲,而又可叹。 我低着头不说话,忍疼忍的牙关紧咬。玉姐很快将人打发走,连杨莲也被送去了医务室治疗。玉姐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别人说的不对,误会了,你就不知道解释吗?闷头装孙子给谁看?你觉得现今社会还有那些多余的同情心落在你身上?而且,你身上的光环也没有几个人能生出同情心来不是?” 玉姐这人,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对我也算是极其了解。她说的话虽然难听,可我却知道她始终是向着我的。 我抬起头来,玉姐却吓了一跳,连手里的课本都掉了。 “我去,顾晚,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玉姐惊的险些跳起来,随即立刻看向我的肚子,“不会出事了吧?” 我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忙开口解释,“玉姐,我腰伤犯了!” 我腰有旧伤玉姐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我犯了病,在家休养的时候她还去家里看过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玉姐对林东生了疑惑,也是第一次试探着跟我了解林东的所为。不过那个时候我哪里放在心上了,如今这腰伤又犯,反而让我想起了过去种种。再看着依旧陪在自己身边的玉姐,忍不住就生了委屈。 “你别哭啊!”玉姐慌的手足无措,一边掏纸巾给我一边张口就骂,“你们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管今天这事谁对谁错,可是你们看着一个孕妇疼成这样无动于衷,觉得自己就对得起人民教师的称号了?要是这事闹大了,我看看系主任查下来你们谁能脱得了干系!” 玉姐本就泼辣,声音极高。这话一出,顿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先前几个附和着李老师的人也面露慌色。 “玉姐,你先扶起来吧,我再坐下去,恐怕就站不起来了!” “好好好,我先带你去医院!那个小林,一会去给主任打个电话,就说顾晚和杨莲都摔伤了,去医务室看病,今天的课不上了,改天再补!”玉姐扶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吩咐了一声。 “啊?玉姐要不你自己打吧!”小林面露为难。玉姐立刻接口道,“好啊,我自己打说了什么可就不敢保证了!” 小林一听,忙道,“我打我打,玉姐慢走!” 我心里再次佩服玉姐看人的本事,论其算计人心,我还真是和她不一个档次。我和玉姐在医务室的门口遇见了杨莲,她抱着胳膊,正打着电话,见我和玉姐进来神色有些慌张,匆匆挂了电话,这才说道,“顾老师,你还好吧?” 第一百零九章 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我并没有打算和杨莲为敌的意思,所以制止了玉姐的冲动,笑着摆了摆手,“老毛病了,我有腰肌劳损,可能是摔倒的时候又扭到了,一会开几贴膏药就好了!” 杨莲显然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竟主动走过来扶着我的另一边,讪讪地跟玉姐打了个招呼。 玉姐自然不会伸手去打笑面人,更何况,在我看来,杨莲和玉姐的关系也并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生分。 “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就算了,顾老师这身体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万一出了岔子,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啊!”玉姐没忍住还是对着杨莲训斥了一顿,不过话里话外却都是些向着她的。我听的出来,杨莲自然也不傻。 “我知道了玉姐,这一次的确是我的错!你说说,我怎么就那么稳不住脚,被顾老师轻轻扯了一下就摔在了地上,还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对不起啊顾老师,你要是腰伤不能上课,我去帮你代课,没关系的。”顾晚急着表达歉意,我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现如今我也不可能逞强去继续上课,如果腰伤修养不好,我还真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那就麻烦小杨老师了!”我淡笑着回了句,想了想又道,“下午是不是有课,要不你先回去备课吧!” 杨莲也是一拍脑门,似乎才想起来还有课要上,立刻紧张起来,只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跑出了医务室。 “也幸亏有杨莲在,要不然你这个时候又要休养上一个周到两个周的时间,别说系主任了,就算是院长也要提意见了。到时候校长恐怕都保不住你!”玉姐也不知是随口还是刻意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心里微微一怔,脑袋里还没思考清楚这话里的意思,医生就进来了。 简单的检查之后,的确是腰肌劳损没错。不过因为我上一次就犯过这个毛病,所以医生说的也很明确,除了休息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我还怀孕了,更是不能随便用药。止疼的跟不能吃,就连膏药也选了性子温和的。 一切收拾妥当,玉姐看了看时间点催着我给裴少北打电话。我昨晚才和裴少北闹了别扭,哪里好意思打电话。便说自己没事,不顾玉姐的反对硬是坐着出租车回了家。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并不愿往里开。我也不想为难别人,交了钱,扶着自己的腰缓缓下车。刚立在地上,就觉得整个后背一阵抽筋一般的疼,疼的我赶紧弯下腰扶着一边的墙缓口气。 人都说,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我正在勉强行走,迎头却碰见了刘娟。我想假装没看见,可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哎呀,这是谁啊?这不是顾老师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不是怀着富二代的孩子金贵的很吗?还打出租车回家啊?啧啧,唉,都说豪门难进,有些人还偏偏不信,一个二婚头子,有什么资本跟小姑娘争!”刘娟的话异常尖锐刻薄。 我想快走几步远离她,可是腰疼的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刘娟见我不说话又得意地说道,“前几天我还去医院看了看张嘉嘉那个贱女人,害的我儿子那么惨,现在怎么样了。不还是被人抛弃无依无靠吗?一个个都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货,活该没了孩子,还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这一会,我看谁还敢说我们家林东的坏话!” 我没想到刘娟会闲的去看张嘉嘉,不过想起她因为张嘉嘉而受的委屈,这个时候不去耀武扬威地去羞辱一番,怎么可能! “刘大姐,怎么这么清闲,刚刚不是说去买菜吗?”这时候小区里另几个闲逛的大叔大妈走了过来,看到刘娟打着招呼,刚说完好像才看到我一样,不禁诧异,“咦,这不是你那个前儿媳吗?怎么又凑到一起了?” “哼,我来看看现世报!你们不知道啊,前段时间我们家林东看她可怜还想着复婚,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啊。俗话说的好,这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还是个怀了别人野种的草。我们家林东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怎么可能去捡别人剩下的!”刘娟得意洋洋地说着,我趁着这会儿功夫快走几步,错开这几个人。我实在没有精力去和她吵架,现在我站着都觉得是一种折磨。 “哎呀,你看她的样子,不会是流了吧?”身后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说了一句,就听刘娟立刻大声地表了态,“切,流了我们家林东也不要!少做白日大梦!” 我真想脱了鞋扔她脸上,因为生气导致胸口起伏,连带着腰更疼了。我深深吸了口气,抹了下额头上的汗,终于快走到了电梯口。隐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已经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不过有刘娟在,我从来不担心这样的八卦产生,顾及到第二天,整个小区都应该知道,我为了再回到林东身边不惜去流掉了孩子。 我心中苦涩,竟还想着裴少北如果听见了这样的流言会做何反应。看那日他走的那么决绝,说不定又要好几天不回这里。我从不怀疑,以裴少北的能力,不可能只有这一个住处。我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他呈现给我的事实,我对他还有什么了解。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好像下一刻就能结为夫妻,一直白头到老。而一转眼才发现,彼此之间陌生的几乎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回到家里,我简单吃了点东西,便躺到了床上。 昨夜一夜没睡着,再加上腰伤的折磨,这会儿我是真的困了,迷迷糊糊很快睡着,睡得又深又沉。 梦境不断冲击着,全都是断裂的画面,无法连贯地组成一个故事,甚至看不清画面里的人,只有模糊的身影,和那清楚的感觉。无比悲凉顾及,仿佛自己一直在努力追寻谁的脚步,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那种近在眼前,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挫败刚,让我嘶哑着想去怒吼。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伸手摸了手机看时间,晚上八点整。时间下面显示着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我一一打开。 出了裴梓乐焦急担心的话语,还有裴少北的一个电话。 我犹豫了片刻,先给裴梓乐打了过去。那边应该是在上晚自习,裴梓乐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叫我顾老师,直接问我伤势严不严重。我以为是他问了玉姐,后来他告诉我,是听杨莲说的。我心里一怔,不知道为何听到杨莲这两个字从裴梓乐嘴里说出来那么诡异。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个?”我忍不住问了句。 “她下午代课,咱们班里有几个女生问的,我正好听见!”裴梓乐的解释倒是很平常,我也没有再追问,反而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又简单说了几句,我就准备挂电话。那边裴梓乐的声音突然间大了许多,“你和我哥怎么了?” 这话问的很突兀,让我有些紧张。 “裴梓乐,你不是在上晚自习吗?那么大声也不怕引起别的学生反感!行了,大人的事情你别管了,赶快自习吧,我挂了!” “顾晚,你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除了师生关系还有朋友关系吗?你不用担心别人听见,我现在在外面,没在教室。今天你腰伤犯了,却没给我哥打电话是不是?” “你都是怎么猜的?”我忍不住苦笑。“你怎么知道我没给他打电话?” “哼,你不用瞒着我!我下午给我哥打去了电话,说了你腰受伤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你觉得你还有瞒着我的必要吗?”裴梓乐的声音有些激动,“我哥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比你更清楚,顾晚,他不适合你,你为什么就不信!” “裴梓乐!”我沉声打断裴梓乐接下来的话,无力地叹了口气道,“裴梓乐,我很感谢你关心我。现在我没事了,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至于我和你哥,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会冷静解决。你别插手,好不好?” “为什么?你是不是害怕我和我哥吵架?” “不是,我只是想自己理清楚一些事。裴梓乐,这终归是我的事情,无论我怎么选择,我都希望以后不会后悔,你明不明白?”这些话我原本觉得除了和裴少北说,和任何人说都不合适。可是裴梓乐的孤单和依赖,那句朋友之谊让我无法拒绝,索性直接说出来也比互相避讳最后惹出更大的麻烦要好。 裴梓乐有片刻的沉默,半响后才道,“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等周末我去看你!” 我笑着应了声边挂了电话,这个时候,整个房间都是寂静的,没有灯光没有人气。我不知道裴少北打这通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担心我还是? 如果担心为什么不进来?难道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回来? 我不禁又想起了已经撕破脸的萧晨和董梅,心口一下子揪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恃宠而骄吧 最终,我还是拗不过我的心,给裴少北打了电话过去。 裴少北的声音有些低沉,却隐隐透着欣喜。似乎对我主动的示好很受用,我因为他情绪的波动心情也微微平复,问了他现在在哪里,果然还在因为萧晨的案子在加班。 裴少北又问了下我的腰伤,我敷衍着说了几句,便也没有太过夸张。裴少北似乎还在忙,我听见翻阅文件的声音,看了看时钟,问道,“什么时间回来?我帮你做点吃的?” 裴少北低低笑了起来,我却被他的反应气的想咬他,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嚷了句,“一事归一事,那天吃饭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那!不过,我还挂着你女朋友的名头,怎么着也不能饿着你,要不然梓乐找我算账,我脸上也没光!” “女朋友?不是未婚妻吗?”裴少北调侃的声音传来,却也没有再继续深入,“好了,先不和你说了,晚晚,我看完手里的文件就回去,你就不要起来做饭了,我买些宵夜回去,你有没有想吃的?” 他说到这个,我还真觉得饿了。 自从怀孕,对家里一些平常的菜系根本就没有食欲,不知为何,反而对以前从来不曾多吃的那些小食品极为眼馋。 如果换做以前,这么晚了我绝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顶多是裴少北吃什么,顺带着帮我捎点就行,可是从昨晚到现在,对裴少北我不能不说是存着怨恨的。正好这一刻逮着机会折腾他一下。 “我要吃上次你陪我去的那条街上的酸辣粉,要超辣的那种!” “啊?不是吧?那条街可走不了车!”裴少北语气委屈。 我登时乐了,笑的眯着眼,“是你刚刚问我要吃什么,我点了,你又买不到,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反正某人一直都是大男子主义的,对于我这样无理取闹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妥协!” “行行行,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又成了罪大恶极了!不就是酸辣粉吗,我一准给你带回去!”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裴少北的那股无可奈何,心里压着的气也消了,美滋滋地挂了电话。 腰肌劳损是个常年累积落下的,并不是因为突然激烈的扭伤,所以,并不是真的会瘫痪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生活自理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腰身直不太起来,走起路来有点儿想老太太罢了。 我勉强扶着盥洗池的陶瓷边儿,看着镜子里有点儿蓬头垢面的人,心里有点慌。 再好的底子也架不住病态,更何况我还不是十八九的小姑娘,病美人这样的形象是绝难再在我身上看到的,疾病带来的除了憔悴还是憔悴。 我洗了脸,简单整理了一下,却没有化妆的冲动。毕竟以后要和裴少北走下去的,这种虚假的掩饰,不要也罢。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响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裴少北回来了,不过,片刻后又恢复了冷静,裴少北刚刚打电话的时候还在事务所,这个时间不可能赶回来。 “难道是裴梓乐?” 我心里泛着嘀咕,却响起今天的确答应请裴梓乐来家里吃饭的。我走出洗手间望了眼客厅的时钟,已经接近九点,这个时间裴梓乐想出校门也不太容易,我走到玄关打开了门上的防盗窗,却看见了林东无比担心的一张脸。 我顿时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离婚之后,林东的两次闯入都给我带来了太坏的影响。在外吗,光天化日的我到不怎么怕他,可是如果在这种封闭的环境,我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想看见他。 “你怎么来了!”我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防盗窗口冷冷地看着林东。 林东似乎对我的警惕防备有些诧异,随即脸上显出落寞之情。 “晚晚,看来我在你心里已经成了不速之客了!我不怪你,这都是我自作自受!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反正都是不好的回忆。我今天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是听我妈说你好像身体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你!” “哼,是不是你也认为我为了返回你身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我想起今天遇见刘娟时候的场景,忍不住冷讽道。 “怎么可能?”林东立刻急声反驳,“我妈那个人的性子你也不是不了解,黑的能说成白的,死人都能给他说活了。她的话我自然不会相信的,不过她说你身体不舒服这一点我还是很担心的!你是不是腰伤又犯了?” 林东一句话,让我鼻子微微发酸。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情,那个时候我在家养病,他对我倒也没什么悉心照料,不过是像平常夫妻那样随便敷衍着问问。 “你别误会,我没有想要探听你隐私的意思!只不过我妈说的很形象,我猜测应该是腰伤犯了!你说说你,当老师的没有一个腰好的,你现在还怀着孩子,能不去就不去了吧,总也要先保住身体才能去想别的事情!”林东说罢又叹了口气,这才抬起自己的右手,里面装着一些膏药和两瓶精油,“这个是以前你用过的那些膏药,我记得一些牌子,就去买了一些,还有这个药油,我问了,对孕妇没影响的!我,我给你放在门边上了,等我走了,你拿进去!以前总归是我对不起你,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不想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林东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我听着也很难受。我和林东毕竟有过很多年的感情基础,自从离婚,不光是我,他也经历和很多事情,包括张嘉嘉的背叛,包括他那个莫名其妙的不孕不育。 林东又看了我两眼,最终还是苦笑着转身走了。我自始至终没有开门,即便是心里有些松动,却依旧不想。我不信任他,也不敢去赌。 且不说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与他反抗,就算是可以,这个时间让他进来,若被裴少北发现了还不知道又要闹出多大的误会。 我本想转身回房,想了想还是开门将门口林东放下的那些药拎了进来。我低头看了看,的确都是以前我用过的牌子,毕竟当老师的,腰肌劳损很平常,就算没有严重到卧床休息,我也偶尔会因为腰疼的毛病而贴一些膏药缓解,没想到他竟然还知道。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世事无常。如果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彼此能多点关心,多点信任,多点儿沟通,是不是就不会闹到离婚的下场,彼此也不会变成现在的状态。 造化弄人,却是再也回不去了!我将袋子随意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我并不会怀疑林东会在这些东西上动手脚,生活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宫斗宅斗让你去还心思。而且,无利可图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去费心机的。 我有些后悔没有问一问张嘉嘉的情况,毕竟我这一病,至少要一个周没办法出外行走奔波。如果这时候张嘉嘉闹出些大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学校那边。 我半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林东和我在一起的那些场景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在我脑海里清晰地过着,如今再想起来,却是已经如一碗苦涩的中药汤子,咽下去的时候,食道胃肠,全都哭的瑟缩成一团,却也不会再有疼痛的感觉。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药剂,无论你受了什么样的伤,无论这伤看起来多么的残忍多么的难以愈合,时间会给你足够的力量将之治愈。你所能做的,就是随着时间的脚步,将过往种种全部踩在脚下。因为,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回头的机会,日落日升,只能往前走。 身后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随着裴少北的脚步声还有酸辣粉特有的味道,让我本来有些伤悲的情绪瞬间被味蕾的刺激覆盖。 “你可回来了,饿死我了!”我扭头笑着想起身去迎,却又因为腰疼动作有些缓慢,等我调正姿势准备起来的时候,裴少北已经提着夜宵走了过来。 “姑奶奶你就别折腾了,你要的酸辣粉,我给你带回来了,赶紧的吃吧!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一个孕妇不想着吃点有营养的,就会吃些垃圾食品!”裴少北一边抱怨着一边帮我打开简易的一次性盒子,又跑去厨房拿了筷子勺子,这才坐到我对面将自己的那份打开。 我看了一眼,精致的虾饺和一杯特浓咖啡。 我下意识地撇撇嘴,不以为然地嘟囔了一句,“还真是有够小资的!” “你说什么?”裴少北夹了个虾饺递过来,似乎没听到我刚刚的话又随意问了句。我立刻张嘴将虾饺吃了,然后无比享受地闻了闻酸辣粉的气息,整个人无比舒爽。 “今天一天也没吃多少东西,终于可以有点热乎的暖暖胃了!裴少北,你要不要来一口!”我举着筷子,挑起了一些粉丝问道。 裴少北登时一脸嫌弃,“我可享受不来,你赶紧吃吧,我这违章停车给你带回来的,要对得起那二百块钱的罚单!” 第一百一十一章 做错了什么 “啊?”我塞进嘴里的粉丝瞬间掉了出来,溅起了一点汤汁正好落在了我的衣服上。裴少北顿时瞥了瞥最,满脸的嫌弃,“要不你还是别吃了,我看着就有点不舒服!” “干嘛不吃,我今天一天就想着这个了!而且还多加了二百块钱,比你那虾饺和咖啡贵多了!”我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对他的嫌弃极为抵触,心里那种因为阶层落差导致的自卑感再次膨胀起来,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裴少北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吃了饭,我第一次当大爷一般靠在沙发上,指使裴少北收拾垃圾。裴少北也懒得搭理我,听着我的指挥,笑的一脸的无奈。 我心情顿时大好,等裴少北收拾完一切,他才坐到我身边问我伤的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就是总站着上课腰肌劳损,昨天去你家的时候,在花园里扭了一下本来就扭了一下,今天去学校又和同事撞到了一起,倒是扭伤加重,然后引起旧伤。贴几幅膏药就好了!” “哦?你才多大了,怎么就腰肌劳损了!是这些膏药吗?医生怎么说,对孩子有没有影响,用不用去大医院查一查,或者做推拿行不行?”裴少北一边和我说话一边翻找着林东送来的药,最后拿了一瓶药油出来,“是可以推拿一下是吧?来你趴着我帮你弄弄,以前梓乐上运动会的时候扭伤了脚,还是我帮他揉的!” 裴少北说着就撸了袖子要行动,我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药油总觉得画面异常诡异。 我现在的男人拿着我前夫送我的东西要帮我揉腰,一想想我就一阵恶寒。 “这不是医生开的药,是我在药店自己买的!”我脱口而出,说完就有点儿后悔,不过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边又接着说道,“医生开了膏药,温性的,不会对孩子有影响。这些药油太过刺激穴位了,而且终归你不是医生,别一下子使力不当揉坏了!算了算了,你放着吧,我躺几天休息一下就好了!” 裴少北见我这么说也没有强迫,想他这么冷静理性的人,绝不会去感性的做一些不合常规的事情。他恨不得每件事都经过细致推算有着百分之百把握才肯去做。 “哦,这样啊!那你别在这里坐着了,我扶你去卧室!” 我见他不再纠结那些药,心里松了口气,也不阻止他,见他俯身过来,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裴少北拦腰将我抱起来,嘴里还嬉笑着说道,“果然胖了!” “是因为吃了一个二百多块钱的酸辣粉是不是?”我翻了个白眼,惹得裴少北哈哈大笑起来。 他和我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却也碍于我的腰上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最后倒是把我弄得气喘吁吁,脸红心跳地想骂人,“裴少北,你故意的是不是!” 裴少北在我脸上又捏了一把,起身回了句,“这是对你的惩罚,自己想想今天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完就直接关门出去了。我原本被裴少北又亲又摸弄得浑身发烫,却被这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做错了什么?”我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难道他知道了?” 我的脑海里瞬间就冒出了林东的影子,今天出了林东过来找我我瞒着他了还有什么事情我做的不对?吃酸辣粉?不会吧! 我忍不住一声哀嚎,却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随即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看裴少北的样子并没有太多恼怒,如果真的是因为林东,他又怎么会那么轻飘飘地谈及那些药。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这都快十点了,谁会给我打电话。我有些烦躁地拿起来看了一眼,惊的险些坐起来,一下子又被腰疼的抽了一下,狠狠跌在床上,瞬间疼的呲牙咧嘴,冷汗直流却又不敢大声喊。 死死摇着嘴唇缓和了半天,我听了听外面并没有裴少北的脚步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低声问道,“有事吗?” “你,睡了吗?”林东的声音带着犹豫,可能觉得这个点打电话有些不合适。可是这种鬼鬼祟祟的犹豫却让我有些发毛,好像自己正在背着人偷情一样,无比怪异。 我忙咳嗽了一声,将刚刚心里升起的怪异感觉摁灭,沉声问道,“没有,你有事就说!” “我想和你聊聊张嘉嘉的事,今晚去找你的时候原本想说的,可是,”林东顿了一下,声音带了点而自嘲,“可是你对我那么防备,我一时间心里失落就忘记了这茬!” “张嘉嘉?”我立刻提起了精神,忙问道,“她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我这几天除了上班的时间都在医院陪她!”林东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是转向了另一边,“晚晚,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无论张嘉嘉还是你,都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我之所以一直没有采取行动,是不想再在她身上戳几个洞!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也拿到了有利的证据,你帮我转告张嘉嘉,她愿意告就去告,我不会受她威胁。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答复她,她告不赢!” 我将自己一直的想法告诉了林东,我并不想真的和张嘉嘉对簿公堂,我是女人,现在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我虽然不理解张嘉嘉的人生观,但是对于同为女人这一点我还是多多少少有所了解。 谁也不想把那样的伤口再在公众场合被狠狠撕开一次,即便是张嘉嘉那样看上去无坚不摧的泼妇。 “晚晚,以前的你,没有这么尖锐!”林东轻轻叹了口气。 我心中苦涩,“是吗?那我真应该感谢我们的婚姻,至少让我学会了成长!” 林东沉默,我不喜欢再和他这么耗着,见他不说话便又开了口,“张嘉嘉的医药费是我帮她垫付的。我和她的交集也只限于认识你,我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帮她。可是她孩子的事情也的确因我而起,无论责任大小,我都不会和她计较这部分钱。但是也仅限于此,如果她干过分要求,那么我绝不会再退让半步。林东,张嘉嘉为什么会流产你最好亲自去问一下她,免得你一头热去帮忙,最后还把自己陷进去!” “我知道!”林东突然开口,声音惆怅悲伤,“张嘉嘉的身体情况我比你更了解,在她住院后的第三天我就已经从她的主治医生嘴里了解了真相。即便没有你,那孩子也留不住。”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和她复婚?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听着林东话里的所作所为,好像在扮演一个无比深情的男人,在自己前妻遭难的时候不顾一切地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安慰她。 可是,那个人是林东,那么这一切都不可能。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吗?顾晚,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现在的心里眼里除了裴少北是不是再没有别的人?”林东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我承认我曾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不也说过吗?并不想和我把关系搞僵。我知道你对我始终不忍心,要不然,你也不会只让裴少北威胁我而并不是将我送去法庭起诉。” “裴少北威胁你?”我一怔,心里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直忽略掉了。比如被删掉的贴吧为何再不出现,比如原本嚣张至极的林东为什么会被一个并不可能存在的监控视频吓退。我一直暗中嘲笑林东的懦弱,会被裴少北那么明显的骗局骗到,如今我才明白,那时候裴少北说的“他不敢”究竟是什么意思。 “裴少北是什么样的人,顾晚,你看的太少了!”林东叹着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他给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只不过是他想呈现给你的样子罢了,根本不是他真正的自己!我们和他差的太多。晚晚,放手吧!” 林东的话戛然而止,我看着被自己激动挂断的手机,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法挣脱的死循环里。 相信裴少北,怀疑裴少北,不舍得裴少北,最后再次靠拢裴少北。 温情在片刻消散,我此刻才明白,我和裴少北之间隔着的嫌隙,从来都是不能完全的坦诚相待。 我虚假地保持着我的清高,我的自尊骄傲,甚至为此和他斗智斗勇,为此想要整个高低上下。 可是每一次,裴少北都能平静地将一切看似混乱的现状归于原位,即便偶尔慌张愤怒,却绝不会乱了阵脚。 我们就像两个对弈的棋手,自以为结局无限,其实,早在我们相互靠近的那一霎那,结局就已经注定。 我心生胆怯,却又无能为力。 如一个濒临死亡的鱼,明知道送过来的水桶代表着禁锢,可还是希望活着,希望这个水桶的主人能够将我送回大海,变成以前的自己,多么天真,多么幼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比安定 原本我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没想到经很快睡了过去。迷迷糊糊觉得身边有人抱我,鼻子里闻到了裴少北的气息,便嘟囔着转了身,耳边听着他低哄的声音,心里无比踏实。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裴少北竟然还没起。而我的脑袋正枕着他的胳膊,面对着他的胸口,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冒出胡渣的下巴,泛着淡淡的青色,再往上,便是英挺的鼻子,随着呼吸而轻轻扇动鼻翼。双眉微皱,也不知梦中想着什么,我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了上去,裴少北便在这个时候半睁开了眼睛。 带着晨起的浓浓鼻音,裴少北伸手抓住我在他眉心的手往怀里一带,嘟囔着说了句,“好困,再睡会!” 我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也已经有些刺目。冬日里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八点之后,我有些诧异地问了句,“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不去了!”裴少北嘀咕着,将我又抱了抱,便没有再说话。我见他似乎很累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左右没事,我也懒得起来,便陪着他在床上又懒了一会,大约九点多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而裴少北却依旧睡得安稳。 我轻轻拿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起身下床,弓着腰开了门出去,早上本来也没有太大的胃口,想着简单吃点,便打算烤几片面包再煎个鸡蛋,可是刚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肚子就一阵绞疼,再次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我顿时明白刚刚在床上并不是饿的咕咕叫,而是吃坏了肚子。我欲哭无泪,扶着墙艰难地去了厕所,刚刚还平息的胃也跟着凑热闹,一阵翻江倒海似的上吐下泻,我从马桶上起来的时候人都是虚的。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跟鬼一样的脸,想起昨天裴少北不同意我吃酸辣粉时候的说辞,有点儿后悔,又担心万一被裴少北知道我因为胡乱吃东西而闹了肚子,一定又会被上纲上线的训责。一想到这个我就脑仁疼,忙简单洗了把脸出去烤了面包煎了鸡蛋胡乱吃了些又热了牛奶,总算让肚子不再那般闹腾,身上也有了点力气,便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裴少北最后是被电话给吵醒的,我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声音,好像还是因为上次的东郊建筑工地上的那个案子,似乎有了什么新的进展。不一会儿,裴少北就穿着睡衣匆匆走了出来,见我在客厅坐着便道,“吃饭了吗?我下去给你买一些回来!”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我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裴少北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似乎仍有些不放心,“本来我打算在家陪你两天的,你自己行不行,要不我从裴家钓个保姆过来吧!” “别别别!”我吓得赶紧摆手,“我就是有点腰疼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搞得好像我多娇贵似的行不行!你有事赶紧去忙,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生活自理还能下楼遛弯那!” 我想裴少北的方向走了几步,做了个无比轻松的姿势,让他放心。 那通电话似乎恨得有急事,裴少北虽然有些担心可还是钻进了洗手间洗漱,很快出来又回了卧室穿戴整齐,跑去书房拿了笔记本和文件这才回到我身边抱了抱我,“这个案子有点棘手,萧晨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非要死磕!这几天我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着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就算我没空,我也能找到别人过来帮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萧晨的背景,可是能让裴少北如此上心的人,一定不简单。最主要的是,萧晨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金主。 “你自己也小心点儿,上一次因为我爸爸的事情我跟你闹,你也别因为这个而感性用事,为难萧晨,一切安全为上!”我帮他理了理外套的领子,忧心地说道。 裴少北没有再说话,俯身亲了亲我的嘴唇,很快走了。整个屋子里再次剩下我一个人,我给系主任穆老师打了电话请假,对方竟然异常的好说话,似乎对我受伤不能上课很乐意看到一样,还嘱咐我一周不行就两周。 我想起玉姐跟我说的杨莲和系主任的事情,心里有点儿犯恶心。穆老师是我大学时候的辅导员,那个时候对我是很照顾的,所以我对他也很敬重,后来我留校任职,他也帮助很多,所以即便是玲姐说的有根有据,我也不愿意相信那个我曾经敬重的人会真的搞那种关系。 挂了系主任的电话我又给玉姐发了信息,简单说了下养病的时间让她不要担心,又问了下杨莲代课的效果,玉姐描绘的绘声绘色,说杨莲几乎成了全班男生的梦中情人。我嘴上觉得好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我第一年上课的时候,也曾因为太过年轻被班里的小男生故意调戏甚至有些内向的看见我都会红着脸低头,我突然生出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而自己被人拍在沙滩上的窘迫感。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懒得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走到窗边将窗帘都拉开,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服。我拿了本书,跑到阳台的藤椅上躺着,百无聊赖地看着。 自从离婚,好像就没有一天像此刻这么清闲。一件件事闹得人身心疲惫,而究其根本原因又不知道该去怪谁。 怪林东吗?在我们的那场婚姻中,难道我就做的一点错处都没有吗?也不尽然,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自己的性子我自己知道,太过清高和矫情又太过自怨自艾,喜欢将自我封闭,希望着另一半能耐心地开导照顾,可是婚姻不比爱情,婚姻所处的社会位置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大学,而是繁杂纷扰的社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压力,而这些压力就像慢性毒药在你身体里积累,说不定哪一刻就从量变走向了质变,让彼此辛苦维系的平衡彻底打破。 离婚数月,在此刻,我是真的不再恨林东,可也无法做到释怀。 我眯着眼望着外面的天空,过完冬天,春天也该到了。到那个时候我的肚子基本上也遮不住了。十月怀胎看似长远,其实算算也不过眨眼之间。 裴少北是很大男子主义,可是对我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我抬手抚摸着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心里无比安定。 这样也很好,不要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如果能一直走下去,就好好珍惜着吧。我自我劝说,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书本上,不再去想。 手机在客厅里响了半天,我猜想着可能是裴少北,便挣扎着起身去接,看着陌生的号码有一瞬间的犹豫,脑海里却又立刻浮现裴少北受伤的脆弱样子,立刻接了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有些陌生,不过可以确定是一个女人。 “你是哪位?有事吗?”我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那边依旧没有说话,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似乎极为悲痛。我原本想挂断的动作却停了下来,虽然这哭声很轻,可是我还是听了出来。 是董梅! 我耐着性子不说话,听着那端的哭声从压抑到极致的悲痛到突然放开的不管不顾,最后变成一下一下的抽泣。 “董梅,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叫我听你哭,那现在你哭也哭了,我挂了!”我声音很冷,不带丝毫的同情。如果换做之前,对于董梅我虽然没有太多的同学情谊,可是多多少少也是存着点感情的,毕竟当时的高中同学能记住我的或者我现在还能记住的已经不多,我并不想真的撕破了脸,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我实在无法容忍她对我的算计和对我父亲的羞辱。 “晚晚,对不起!”董梅的声音沙哑至极,说完这句又开始哭。我心里听着烦躁,皱眉喝止她继续的纠缠,“董梅,你和我说对不起?哼,其实没这个必要。咱俩本来也没多大交情,你利用我也好,羞辱我也罢,我不想和你计较!不是我怕了你,而是给‘老同学’这三个字留点儿情面!以后,咱们也就没必要再见了!” 我说罢就要挂电话,那边的董梅却有些急,连声急呼,“顾晚,顾晚,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是那样?”我冷笑一声,“是你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一个二婚头勾引裴少北想攀高枝?还是没有说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裴家的种?又或者你没有拉着我父亲,任由你丈夫羞辱谩骂?董梅,我不管你接近我处于什么目的,以前我的确是想将你当做朋友去看的。但是现在,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大的心!” 我说罢不等董梅再回答就直接挂了电话,并将刚刚的号码连同先前存着的董梅的号码一并拉入了黑名单。 第一百一十三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看着手机有些气愤,那厢裴少北刚刚有了新的线索,这边董梅有抓着我有所行动。看来萧晨这一次还真是想来个鱼死网破,商人无利不起早,这一次的东郊建筑材料被偷梁换柱的事情,萧晨肯定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担心裴少北,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将董梅刚刚找我的事情说了一遍。裴少北好像在外面,声音很吵很开阔,嘱咐我不用多管就挂了。 裴少北工作起来的个性就是这样,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思维,不喜欢别人从旁插手。这个我自然知道,便也没有在意他看似冷漠的语气。 他的工作性质始终离我很是遥远,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因为董梅的电话,到让我再次想起了那天晚上父亲的情况,看了看时间,给家里打了电话。果然没有人接。 我有些烦躁,心里对父母不顾身体还要去店里的所为有些不理解和埋怨。 “就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非要闹出大病来才知道歇着吗?”我气鼓鼓地自言自语,想着出门去看看却又担心自己这个样子会让母亲担心,便只能作罢。我很少跟店里打电话,所以店里的座机号码我还真记不住。我翻找着手机,找出父亲的手机号打了过去,依旧没人接。 我这次是真的有点怒了,我爸妈的手机还是前两年我给他们买的,就是因为有一次父亲突然病倒了连我都联系不上,最后还是托了人去了我学校找我我才知道。从那以后我就坚持要求两个人至少有一个人必须带着手机以免出事。 “怎么就是不听话!”我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担心,毕竟那天父亲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太好。我转身回了卧室,准备换衣服出门,这时候林东打来了电话。 我哪里有那个心情去理会他,想着他肯定又要说一些让我和裴少北分手的话便直接拒绝了。 可是林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纠缠时候的劲头,一个电话不通就接着再打,我本来腰就疼的难受,换衣服换的心情更加烦躁,气得恨不能窜过去骂他一顿。 可那电话铃声依旧不依不饶,我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抓起来接通就是一阵臭骂。 “林东,你是不是有病!有病你就去吃药,没事总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不要再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告诉你,林东,无论你做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而我也绝不可能回头!你趁早死了这个心,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要不然别怪我去告你骚扰!” 我噼里啪啦说完就要挂电话,那端却传来母亲的声音,带着责备和不悦。 “晚晚,你一个当老师的,怎么说话这么的难听!” 我一怔,脑袋完全反应不过来为什么母亲会和林东在一起。 “妈,你,你怎么会用林东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他去咱家找你们麻烦了?你把电话给他,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能有多不要脸!”我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暗道,这林东怎么刚好了几天又开始闹幺蛾子,在我这里行不通就跑去找我爸妈的麻烦,先前我对他的一番悔改还抱有欣喜,如今真是被自己气的都要骂自己白痴。 “晚晚,你在胡说什么?我发现你现在的心思怎么越来越阴暗。就算你和林东离婚的时候闹得不愉快也不能这么乱诽谤人吧!还学着少北去告人家骚扰,顾晚,你还真是给我长脸!”母亲的话已经带了怒气,我听的却是莫名其妙。刚要追问,那边就直接没了声音,我以为挂断了,忙拿开手机看了一眼,见还在通话中,立刻急声喊道,“妈,你是不是误会了!” “晚晚!” 手机那端传来林东的声音,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东你行啊,你说,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开始向着你说话了!” “晚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去你家,我在医院那!”林东的声音有些焦急无奈,我下意识地就要反驳一听“医院”俩字,心脏立刻就揪了起来。 “我妈去医院了?是不是我爸出事了?” “你先别慌,没什么大事,阿姨带着叔叔来检查我正好来看张嘉嘉就碰到了,我看阿姨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照顾不过来,这才帮着照看了一下。阿姨说想给你打个电话又没带手机,所以!” 林东的解释合情合理,我实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心里却仍然抵触对方和我父母接触,毕竟当初离婚,林东和刘娟的所作所为伤我父母极深。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爸妈我自己会照顾,你把电话给我妈!” 电话那端传来叹气声,和护士的招呼声,过了一会林东有些无奈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晚晚,那个阿姨不接,要不这样吧,你腰伤也不方便出门,我一会把叔叔阿姨送回去!” 我气得正要反驳却听见父亲在哪边嚎了一嗓子,却是对着林东说的,“把电话给我挂上!丢人现眼!” 我听着瞬间传来的嘟嘟声,心里有些委屈。怎么我就丢人现眼了?我还不是担心他们被林东欺负这才像个泼妇一样维护吗?怎么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我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父亲去医院检查我不可能还在家坐着,即便再委屈还是赶紧拿了包换了鞋匆匆出了门。 我小区打车去医院,也幸亏是没有在上班高峰期,倒是很快就到了。我下了车立刻给林东打了电话过去,问我爸妈在几楼,情况如何了?林东告诉我正在等片子,让我直接上四楼。 我立刻进了电梯,一路过来腰疼的出了一额头的汗。刚出电梯,就看见林东迎了过来,我瞪了他一眼,也懒得跟他说话,直接望了望前面,正好看见走廊椅子上坐着的父亲和正在一旁陪着说话的母亲。 “爸,妈!”我连忙叫道,却因为腰伤走的并不快,反而姿势有些难看。 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脸色也不只是因为病的还是气得,极为难看。母亲起身,倒是很快发现了我的异常,连忙问道,“刚刚林东说你腰伤犯了,是不是很疼?你说说你,怀着孩子就不要来了。我就是担心你会给家里打电话,所以才想着跟你说一声,我带你爸爸来做个检查,让你不要担心。可你那说的话,我和你爸还有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母亲尽量压低了声音,急的眼睛直往父亲那边飘,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让我去哄一哄。我自己也觉得委屈,本来嘛,这事闹的就有些不对,我哪里知道林东和母亲会在医院遇见,又怎么知道母亲会摁了免提说话,还惹得父亲又丢了面子。 “爸!”我凑过去叫了一声,父亲理都没理我,依旧别着头,黑着脸。我有些不舒服,心里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只能将怒气转到林东身上,我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林东脸色微微泛着红晕,额头也冒着薄汗,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看我瞪他,只讪讪地笑了笑。 “这事可真不怪林东!”母亲伸手扯了我一下,似乎担心我再说出让林东难堪的话一般,急声解释道,“你爸今天早上还是觉得胸口闷,我寻思这都隔了一天了怎么还不好,劝他过来查查,本来还想着给你打电话一块过来,正好服装店隔壁的人要上货,我们就搭顺风车过来的也忘了带手机。我一个人跑前跑后的也有点吃不消正好林东遇见,顺手帮了个忙,你瞧瞧你说的那话。本来你爸对与林东帮忙就有点了抵触和不好意思,你倒好,这么一说,不等于直接打你爸的脸吗!听妈的话,去和林东道个歉,一码事归一码事,离婚的事情你们各自也都说清楚了,这件事是你错了,你总不能不认吧?” 母亲的话让我有些无法接受,怎么我就得跟林东道歉,明明是他对我多有纠缠还害得我在学校名誉扫地,怎么就成了我的错。可是学校论坛的事情母亲并不知道,我也不可能跟他们说这些事情给他们心里添堵,但是林东做的事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这个时候在这里装什么孙子,装什么好人,我气得死死盯着林东。 林东挠挠头,样子显得憨厚老实,却让我心里一阵作呕。 “林东你还真会演,行,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今天是我说话冲动了!”我翻了个白眼,说的咬牙切齿。 林东竟然就这么受了,还一副长辈模样地教训我,“晚晚啊,你对我怎么说都行,但是如果换了别人可又不知道引起什么误会了。唉,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你现在的性子似乎也太尖锐了一些。你这样跟个刺猬一样到处伤人,最后我怕受伤的还是你!” “你给我闭嘴!”我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扇他两巴掌,可我话音未落就听到父亲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父亲这一嗓子吼得我有些懵,我错愕地回头看他,见他脸色涨红,整个人因为剧烈的喘息而颤抖着。我登时吓得不轻,快步走过去想去拍拍他的背帮他顺顺气却被他一把挥开。 母亲也是急了,立刻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再说话,这才低头劝着,“老头子,你自己身子骨什么样自己不清楚啊,医生都说了少生气少生气,你怎么就不听那!晚晚和林东之间的事,你不是不清楚,又不是一天两天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行了,别在这里闹脾气了,省得被人家笑话!” 父亲狠狠瞪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父亲的性子我知道,最讨厌在这种公众场合和人吵架拌嘴,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当初我和林东离婚上了法庭,让他差不多一个月都不愿意出门,要不是因为服装店的生意,还不知道会不会在家憋坏了。 “叔叔,对不起,晚晚也来了,我,我就先走了,省得您看见我不高兴!”林东语气谦逊地说了一句,便转身欲走,母亲想叫住他却被父亲扯了一把。 “怎么,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非要整个楼层的医生护士都知道咱家里那点儿破事!”父亲气得有点儿语义不明,我听了心里难受,低着头靠着墙,勉强忍着腰伤。 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了父亲身边抬头看我。 “晚晚,你腰疼的难受就先回去,我一会和你爸打个出租车就回家了!”母亲看着我的样子似乎很是担心,却又扭头看着父亲,最终也没有说太多。 我心里透出深深的无奈感,这种沉默让我极度压抑,以至于整个胃都有些扭曲。我这才想起来,中午没有吃饭。 所幸这种沉默的气氛没有再坚持太久,结果很快出来。我和母亲着急去看,父亲也暂时放下了对我的抵触。我细细问了具体情况,心里忍不住愈发担心。 父亲有心脏病我一直知道,那时候还是和林东刚刚结婚不久,他犯过一次,不过情况并不严重,当时医生建议做支架,但是因为我结婚花销很大,林东又没有钱,导致家里的老本都拿来给我买房结婚了,父亲不舍得将近十万的手术费做了保守治疗。 我听着医生的话,心里内疚之际。响起自己从结婚以来做的种种事情,原本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从来没受过这方面的良心谴责,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所为的好,不过是在自己的小日子里精打细算的那些个自以为是,在爱情面前我又有几次真的顾及过亲情。 我鼻子发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医生,那现在在做支架行不行?”母亲抹了下眼睛,带着期待地问医生。 医生面色为难地说道,“并不是不可以,不过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建桥时期,我不能想以前那样保证搭桥的成功率和它的使用寿命。不过,搭桥手术还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那,大约需要多少钱?”母亲又问。 “不做!”父亲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也不去拿拍的片子,扭头就往外走。母亲急的跺脚可又不敢让他一个人就这么出了门,立刻给我使了个眼色,自己急急追了出去。 我看着父母微微佝偻的背,心酸的不行,忙平复情绪,对着医生勉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老人就是害怕花钱,所以,你别介意啊!” 那医生倒也是见惯这种场合的人,随即摆了摆手,又道,“唉,你们这样的情况我也见得多了,你父亲继今年六十了吧,说实话,如果你父亲已经七十,我并不建议他做这个手术。毕竟只要是手术都带有一定的风险,并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成功。一来患者年纪大了,并不一定能承受手术带来的副作用,而来,如果真的七十多了,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如果我的家属也希望老爷子能安乐地走完余下的路而不是在医院里活着手术台上经受风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我从来不曾想过,父母会这样老去。就在前一秒,我还在生父亲的气,觉得那个又爱面子又倔强的小老头一点儿也不体谅我。如今听着这样的话,我才意识到,父母真的在老去,以一种无法阻止无法转圜的姿态老去,而最终的结局就是死,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真想抬手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医生,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会劝说我爸来做这个手术的,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大约需要多少钱,我好提前准备!” “支架分国产和进口,如果是国产的话十万足够,如果是进口,连上前期治疗后期消炎保养怎么着也要到十五万了!”医生说的很清楚,看了看我似乎也看出我的惊愕,便又说了句,“年轻人啊,这种事情还是多和家里人商量一下,特别是患者。患者的意念其实很重要,有很多手术看似风险很大,而最终却能平安度过,患者的求生意识和对外来物的心理排斥都有很大的作用,并不是想我们所以为的,哄骗着做了手术就万事大吉了。做子女的还是最好能多关心一下老人们的心理健康,我知道你们忙,可再忙能比命还要紧急吗?” 医生说吧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去忙别的了。我无比惭愧地低着头,脸上火浇火燎地烧了起来。 刚刚我们在走廊里的一幕顾及这些人都看见了,如今再加上父亲坚决的态度和我的惊愕,不难猜出一场家庭伦理大剧。我低着头倒了谢,转身出门。 走廊里已经没有父母的影子,我猜着可能去了楼下,便赶紧去电梯那里准备去找,心里却盘算着手术的事情。我这里的确已经没有存款,不过上一次父亲给我的卡我只花了几千块,应该还能帮父亲做手术。 不管如何,一定要劝他去医院,再这样拖下去也不知道下一次再犯病会不会就站不起来了。 外面的回廊里,父亲坐在石凳上,灰白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上去愈发苍老。母亲陪在一边,不停地抹眼泪。周围有看病的经过,借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我心里被一口气压得连呼吸都疼。 “爸妈,咱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商量,外面天冷,别再感冒了!” 说着我就去扶父亲,父亲有些不乐意,抬头见我满头的汗本来想要推开我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走吧,回家!” 母亲欲言又止,似乎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我,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便也没再说话,只是神色更加难看。估计是误会我这摇头的意思,当着父亲的面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没有过多解释。 我和母亲一人一边扶着父亲往医院外面走,我正准备去找车,就看到门口靠在车前盖上似乎等了很久的林东。 “你怎么在这里?”我皱眉问道。 林东对我笑了笑却是望着我父母说道,“我已经热了半天的车了,想着你们一会看完结果肯定要打车回去。反正左右我也没事,不如就送你们回去吧!坐我的车总比在路口等着的好,是不是阿姨!” 林东笑着迎上去,扶着父亲的另一个手臂,笑的无比谦逊。 我哪里还愿意和他过多纠缠,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找出租车就行,医院门口车不难等!” “叔叔,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事过分,你们和晚晚都不待见我。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叔叔的病我也知道,不宜过多操劳,就当我为以前的不孝顺赔礼道歉,不需要你们原谅,只希望你们等给我个机会!” 父亲看了眼林东,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头。 林东立刻扶着父亲母亲上了车,又给我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回头对我说道,“晚晚,上车吧!” 我没了办法,只能抬脚上了车。原本以为林东也就是一路把人送回去,谁知道他又提出去吃饭。这一次我是真的有些怒,立刻沉声反驳,“林东,你那点儿心思能不能不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你觉得现在的气氛适合吃饭吗?你刚刚不还说我爸身体不以操劳,你还要他下车吃饭!” 母亲见我语气凌厉,赶紧劝道,“晚晚,你怎么说话的!” 说着白了我一眼,又转向林东道,“林东,今天的确不合适,我还得扶你叔叔回去休息,要不改天吧!” 林东忙道,“阿姨,你和晚晚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而已经过了晌午,你们一定都没吃饭,所以打算问问你们想吃什么,我去买点拿着,免得到了家还要再做。” “啊?是这样啊!”母亲有些难为情地住了口。我冷冷瞪了林东一眼,气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做!”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什么是婚姻 林东见我神色警惕,笑的有点无奈,更多的却是失落。一路上再没说话,很快就到了小区。林东不听劝,直接将车子开到了楼道口。因为我父母居住的老旧楼区并没有电梯,父亲在车上一路颠簸已经有些困倦,此刻整个身体几乎都瘫在了母亲身上,更别说是上楼了。 我本想去帮忙扶着,可是僵了一路子的腰现在连站着都已经很费力哪有力气去搀扶别人。林东直接将车子停在空地,人也下来了,从母亲手里将父亲接过去,直接背在了身上。 “哎呀,林东,这可使不得!”母亲大惊,急急叫道。 林东头也不回地就进了楼梯,闷声说道,“阿姨,我怎么着也叫了叔叔好几年的爸爸,这点事,怎么就使不得了!” 母亲脸色异常的难看,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却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我知道此刻也不能逞强,便拉了母亲的手道,“先回家再说吧,林东做的事,我会跟他算的!” 母亲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低下头别开了眼睛。这个时候,人脆弱不堪的意识,会想出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不能让母亲这种想法蔓延到我这里,谁都有撑不住的时候,可是再撑不住也不能将就妥协,这是我离婚之后或者说对于感情唯一的偏执。 你可以说这是精神洁癖,可我知道,我自己过不了这关。 我扶着母亲上楼,比林东晚了将近一个楼层。快到家的时候听见有人跟林东说话,声音洪亮,是对门的李大婶,一个极度八卦又无比大嗓门的一个丧夫独居的中老年妇女。 “哎呀,这不是顾老哥吗?这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大嫂子那?怎么没跟着!哎呀,你这小伙子我怎么看着眼熟?” “李大婶你好,我是林东,是顾晚的……”林东的声音猛地顿了一下,我听的着急,刚要大声解释,却听李大婶又开了口,“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顾晚的对象是吧!你瞧瞧我这,人老了就容易忘事。当年你们结婚我还去来那!哈哈,好小伙子,就该这么对老丈人。现在多少孩子不孝顺,老丈人丈母娘生病的,哪个肯过来照顾的!唉,不孝顺就该遭天打雷劈!顾老哥,你可真有福气!这女婿长得好,脾气好,还对你好!啧啧,唉,我那闺女要是能找到这么个好对象我还不得半夜笑醒了!” 李大婶这人说话,有时候就跟唱戏似的。我是受不了她的腔调,所以即便是住在对门我也鲜少过去拜访,倒是因为邻居的关系,她和母亲说得上话。 说话间,我和母亲已经上了楼,这是李大婶看见我立刻又将话题扯到了我身上。 “哎呀,这不是我们晚晚吗?平日里你也不上大婶子家来,你瞧瞧,这么近的关系还弄得生分了!害的大婶子今天都没有认出你对象来!” “他不是我对象!”我有些烦躁地皱眉反驳。 李大婶的脸瞬间有些尴尬,疑惑地又望向了林东。我狠狠瞪了林东一眼,希望他不要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可他却对我的警示恍若无睹。 我又要发作,可是父亲却开了口,“吵吵闹闹的,还要不要开门了!” 母亲立刻对着李大婶笑了笑,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林东立刻对着李大婶笑了笑,背着父亲进了家。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推了一把,正好腰疼的难受,差点没摔在地上。 林东听见动静立刻回头喊了句,“晚晚,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我在关门的瞬间看到了李大婶一脸八卦加惊愕的表情,心里那个气啊。我敢肯定,林东那句话绝对是故意的。连带着他刚刚的不否定都是故意的。他故意引起误会,故意制造我们在在一起的假象,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东,你故意的是不是!”我扶着玄关的鞋架子,疼的气息不稳。林东却没有理我,熟门熟路地将父亲背到了卧室放在床上,又赶紧出来跟母亲说道,“阿姨,一会儿在吃药之前还是先弄点吃的给叔叔垫垫肚子,要不要那药刺激胃!” 母亲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啊林东,要不你去客厅坐着,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我错愕至极,恨不得立刻将林东踹出去,可他竟然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应了下来还主动进了厨房帮母亲收拾。 我看着厨房门口两个谈话还算和谐的人,心里真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林东就堂而皇之地进了家门,怎么母亲对他以前的仇恨变得不值一提? 我心里委屈,可是又不知道找谁发泄,更不可能给裴少北打电话。我气得难受,又担心父亲的病情,想了想还是走向父亲的卧房,打算跟他说一下医生的建议。 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太好的时间,可是医生的意思我懂,这种手术宜早不宜晚,早做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虽然那些个专业术语我听的一知半解,可原理我是明白的。 “爸!”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父亲背过去的身体有点儿委屈,声音不自觉地也带了点哽咽。 “爸爸,您这是在干什么,是跟我赌气还是再跟自己赌气!”我深吸一口气,眼泪却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林东以前对我做的事情你和我妈不是不知道,我会对他那么警惕敌视是有我的原因的。您自己的女儿什么性格您不了解吗?为什么不相信我反而相信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爸,我才是您的女儿啊!” 原本的劝说变成了控诉,我并不想如此,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抑制。我低着头,哭的有些难看。父亲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却也是已经红了眼眶,他伸手拍了拍我,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忙伸手去扶他,在他身后垫了枕头这才委屈地瘪了瘪嘴,“爸,您别生气了!” “爸爸是不是太老顽固了!”父亲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低落,“晚晚啊,父亲不是生气,是难受!今天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开始,你看看我和你妈的情况,我们都不年轻了。不服老是不可能的,现在我病了,再不济还有你妈在一边照顾着。如果,如果我就这么走了,你和你妈,唉!” 父亲的话没说完,可是眼泪却掉了下来。这是我从结婚之后第二次见父亲哭,第一次的时候是在婚礼上,他在上面发言,说道一般眼泪就下来了。当时我却一头扎在所谓的幸福了,根本体会不到。 这一次,他再落泪,我却心如刀割一般,感同身受。 “爸,你别瞎想,你不过就是得了老年病,人上了岁数,器官不好了很正常。医生都说了,只要做了搭桥手术,以后注意保养就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好不好!”我急的连声说道。 父亲却兀自摇了摇头,“晚晚,你不懂!” “爸,是我不懂,还是你不懂!我知道你不舍得花钱,你想留下那些钱让我和我妈过的轻松一点,可是我们要是没了你,你叫我们怎么生活!”我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爸,你听我的好不好,去做手术吧,好不好!” 父亲看了看门口,欲言又止。 “你担心妈?还是担心手术之后的事情?”我有些不解,心里暗道总不能是担心林东吧。 “晚晚,我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好不好!”父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心里一紧,赶紧点了点头。“爸,你问,我绝对不骗你!” “你和少北去裴家是不是并没有少北说的那么顺利!” 父亲的话一出口我立刻怔在了原地,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有些犹豫不知如何回答。 父亲见我不说也不再逼问,却是自言自语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看少北的人品和修养我就知道他背后的家庭会是个什么样子!晚晚,你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不管你长得多好,性格多好,在外人眼里都不如小姑娘金贵。就算你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少北,你和他之间也是隔着太远!” “爸,裴少北不是那样的人。他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结了婚,如果他在意,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爸,我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的家庭,你别想这么多好不好!” “傻孩子,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什么是婚姻啊!”父亲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却觉得是他太过迂腐不理解。 “爸,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赶紧做手术。你上次给我的卡,里面的钱足够你手术里,这一点你就别担心了!我还有工作,最不济我还有裴少北。爸爸,你就安心手术好不好!” 父亲看着我,神色依旧凝重却没有再提裴少北的事情,却也并没有同意做手术的事情,只是那样看着我,看了许久。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还没长大吗? 我有些不懂父亲的意思,仍旧觉得是老人心疼钱,不舍得将存了一辈子的积蓄送到医院去,我知道父亲的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选择迂回方式,希望和母亲商量一下,尽力去劝。 正寻思着,母亲敲门进来,说饭做好了问父亲要不要出去吃。我原本以为父亲不会再起身,没想到他看了我一眼竟点头同意了。我和母亲立刻将人扶起来,出了卧室的门。 林东在客厅里忙碌着,脱了外套,只穿着灰色的毛衣,围着母亲的老旧围裙,样子有些滑稽。 “叔叔过来,您尝尝我今天做的菜,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味道行不行!”林东笑着和父亲客套,父亲看了看他也没表示任何抵触,却也没什么欢喜的表情。但我总感觉,他刚刚看林东的那一眼和在卧室看我的眼神特别的像,有一种凝重之感,让人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意思,细想之下心里究有些发毛。 我坐在了母亲旁边拒绝和林东碍着,林东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却也很知趣地做到了另一边,正好碍着父亲也不显得太过被人排斥。 一顿饭吃的异常的和谐,林东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以前我也因为这个才动了心思。他如果真的热情地对待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绝不会让人觉出被冷落的那种尴尬来,话题全都依附着我爸妈这个年龄会好奇的东西,却又并不天南地北地胡扯,显得极为谦卑又温顺。 我身处熟悉的环境,看着熟悉的人,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结婚后的第一年。那个时候的林东和现在一模一样,对我父母的尊敬和讨好不参半点让人不舒服的刻意,也是在那一年让我父母渐渐地对我这段婚姻安了心。 一顿饭吃完,林东也不过多停留,帮着母亲把饭碗收拾干净就打算告辞离开。这时候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对着我开了口,“晚晚,天也不早了,你和林东一起回去吧!” 我一怔,完全摸不准父亲的意思,下意识地就回了句,“不用,我今天在这里住吧,免得我妈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 “是啊,叫晚晚在这里吧,大晚上的就别折腾来折腾去了,对了,晚晚你给少北打个电话,说不回去了!”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了一句,我忙顺着点了点头,“嗯,好,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 提起裴少北,虽然让气氛别的无比诡异可是却让我心里很是舒服,总算从林东带来的一种无形的压抑下缓和了一口气。 “那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最近我的领导出差了,工作也比较闲,没人管!”林东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玄关开始换鞋,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不用麻烦林大主管!” 林东脸上有些难堪,呵呵笑着去开门,这时父亲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回卧室立刻去扶他。“爸,你要回屋吗?” 林东在门口客气地说道,“叔叔,您好好休息,不用送我了!” “你还真是有够自作多情的!”我气的白了他一眼,父亲却接口说道,“晚晚,收拾一下和林东一起回去吧!” “爸,我说了不走了!”我有些气,委屈地跺了跺脚。 “我也说了不留你了!这个家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父亲也来了脾气,回头瞪了我一眼,母亲听着动静忙匆匆走了出来,扶着父亲的另一个胳膊问道,“好好的,怎么又吵了起来,医生不都说了吗,不要动气!你这死老头子再不听,我今晚就送你去医院住着!” 父亲将胳膊从我手里拽出去,指了指门口道,“晚晚,听爸爸的话,快回去吧!” 父亲的坚持,从来都没有什么道理。我很是不懂,为什么非要我和林东一起回去,就算我不留宿,也可以自己回家或者让裴少北来拉我,为什么偏要和林东一起。 “爸,现在还不到晚上那,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等下午裴少北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让他过来接我!”说罢我又抬头瞪了眼林东,示意他赶紧走。 林东已经开了门,立在门口顿了会儿,开口劝道,“叔叔,我一会还要回趟公司,不太顺路,要不,还是让晚晚在这里陪着您吧。那个,我先走了!” 说着又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出门走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不舒服地坐回沙发上。父亲深深地叹了口气,却是松开了母亲的手,一个人蹒跚着回了卧室,关上门再没出来。我气不顺,坐在沙发上胡乱翻找着电视,母亲收拾完又帮着父亲倒了水吃了药,这才回来坐在我身边,一手夺过遥控器扔在桌子上问道,“你一个快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耍小孩子脾气!你爸身体都这样了,你就不能顺着点儿!” 我一听这话就怒了,看了看父亲紧闭的房门,极力压低声音反驳道,“妈,你和我爸什么意思啊?林东是谁啊?那是个伤害了你们女儿的混蛋。怎么今天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他说话?你刚刚也看见了,是我跟我爸赌气吗?他为什么非要让我和林东一起走?我不相信,你和我爸看不出林东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怎么着,你们这是同意的意思喽?” 母亲脸色也有些难看,她使劲给我使眼色,我知道她怕父亲听见,可我这心里太堵得慌,如果不说清楚,我真的没办法好好地和他们说话。 “妈,我在这里跟你说句实话,就算我和裴少北走不到一起,我也绝不会和林东在一起!”我气得眼圈都有些胀,说完这话再不言语。 母亲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屋子里只剩下电视购物频道里那个甜美的声音在一遍遍地介绍着商品的好处,我听着听着便觉得今天父母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和电视上那个激动亢奋的导购小姐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我的委屈更深了,扭着头,眼泪有点儿不受控制。 “晚晚啊,你怎么就还没有长大那!”母亲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哽咽。我突然觉得,好像我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并不是我在宣泄委屈而是在委屈强迫自己的父母。这太可笑。明明是他们在强迫着我,明明是他们以他们的自私想法来强迫我未来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林东,这个绝无可能的路,我打死也不会再回头去走。 我气得猛地站了起来,腰疼的晃了晃,却还是一字一顿地说了自己的决定,“妈,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长大是什么意思?可我知道,我自己的路该怎么走!我问了医生,医生建议最好做搭桥手术,如果用国产的器材,十万够了!” 说着我从包里将父亲以前给我的那张储蓄卡递过去,见母亲不接就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继续说道,“这里还有九万多,应该够了,如果不够,其他的我去借去凑!原本我今天留下就是想和你一起劝劝父亲,让他能早点去医院做手术,看来今天是不可能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我走了!” “晚晚!”母亲急声唤了我一句,我却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关门的瞬间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哭,我心里难受的几乎揪起来,也顾不得腰上的伤,快速奔下楼区,等出了小区的门,我才扶着小区的外墙,也不知是疼出的汗还是流出的泪,只觉得满头满脸都是水。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都要逼我!”我死死咬着嘴唇,极力压抑着自己,却根本无法宣泄内心的愤怒和委屈,而此时此刻,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裴少北。可是,这所有情绪的触发点确实因为林东的参与,我该怎么跟裴少北说。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浑身都疼,可是心却荒芜的宛若行尸走肉。 我打车去了电影院,买了一张爱情悲剧的电影票,坐在最后面一排,在电影刚刚出现字幕的瞬间就开始哭,随着电影的逐渐深入,我根本看不进去任何情节,可是却忍不住嚎啕大哭,在黑暗中,在流转的蓝色光影下,哭的无比狼狈。 一个电影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可是当全影院的人都在高潮部分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我却止住了声音,甚至连眼泪都止住了,整个脸上干巴巴的皱在一起,眼眶也干涩的几乎不想再睁开。 电影里男女主角在生离死别,我却异常冷静。终究是不敢等到电影结束的时候成为所有人关注的对象,我在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起身离开,去了角落里的洗手间拼命洗着脸,可是双眼的红肿却并不能掩盖分毫。 我从包里拿出简易的补妆盒子,稍微修饰了一下就出了电影院,夕阳正好,在瑟瑟的冬季里,仿佛最后燃烧的激情,带着血色的悲痛和无奈。 第一百一十七章 责怪 我没有去找裴少北,而是自己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回了家。我无比诧异于自己的腰竟然能支撑我走了那么久的路,直到整个身体挨在床上,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的累。 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如同被人扼住脖子的兽,狂躁地想要挣脱牢笼却越挣扎越紧,最后感觉到自己如坠入沼泽一般,再也出不来。 我哭的稀里哗啦,却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 额头上被人放了温热的毛巾,我却不想醒来。依旧那样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我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声音似乎有些焦急,在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可那声音我却记得,是裴少北,他回来了,陪在我的身边。 “裴少北!”我听见自己这么叫了一声,可是打电话的声音并没有停顿,依旧在说着什么。 是梦吗?我自言自语,“裴少北,你不要走!我难受,很疼!” 这时候声音戛然而止,我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眼前的画面都是模糊不清的,直到那张熟悉的脸听在我视野的不远处,我才傻傻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裴少北,你回来了!” 裴少北皱着眉,样子并不开心。 “你怎么了?案子进展的不顺利吗?”我有些担心,混沌的脑海里竟然能在这时又响起董梅的哭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裴少北一把摁住。 “顾晚,你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裴少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责备,语气竟和我父母的语气重合在一起。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我还说错了?”裴少北直起身体,双手叉着腰冷冷地看着我,“我是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养着,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你说,你今天又跑出去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一天都在家里哪儿也没去,我有眼睛会看!连衣服都没脱就能睡着,你是有多累!” 裴少北的话一落地,我胸中的委屈就再也压制不住,眼泪先于语言冒了出来。 “这怎么才说了一句就哭上了!顾晚,你能不能不这么幼稚!” “我幼稚?我长不大?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孝顺,我不懂得照顾别人,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我就活该什么都听你们的,我就该活的像个牵线木偶,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能替我想过!” 我气得浑身颤抖,眼泪哗哗直流,不用看也知道样子有多丑,可我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 “你问我为什么会出门,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好,那我告诉你,我爸爸因为那天晚上吃饭,被你的同学萧晨和他老婆董梅气得心脏病犯了,今天我妈陪着去检查,你觉得我不应该去吗?还是任由两个老人孤零零地在医院排队等结果,而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这样大爷一样躺在家里?” 裴少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着眉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我原本以为,他在听到我说我父母进了医院会立刻紧张地过来安慰,可是没有,他还是那样站着,面色冷凝。 我自嘲地笑了笑,“裴少北,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今天很累,累的什么也不想做,什么话也不想说,你让我休息一下行吗?” 我说罢双手捂着脸,整个人像被遗弃的孩子,无助,无奈,无力。 屋内一阵沉默,耳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皆是带着压抑之情。过了许久,裴少北才缓缓开口,并没有丝毫的内疚或者宽慰,依旧带着特有的冷静和淡漠。 “顾晚,你爸爸去医院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还是你觉得,这种事情,我并没有权利知道?” 我没有说话,双手却从脸上移开,盯着面前被子上的小小花纹。 “我以为,我们彼此已经认定,而我也已经表示了结婚的打算。为什么你还是这样,将我隔离在你的生活之外!如果我们结婚,你爸爸,我也应该叫一声父亲。长辈生病去医院,我这个做女婿的却毫不知情。顾晚,你打算将我置于何地?” “我,我没有想这么多!”我有些心虚,裴少北说出“女婿”两个字让我突然想起林东,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选择继续沉默。 “你没想这么多?哼,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给我打电话!”裴少北的语气更冷,还带着微微的愤怒。 我回想去医院的前后,的确没有想过给裴少北打电话,可是,我抬头反驳,“你有事情在忙,而且我爸爸只是去做检查也没有做手术,所以……” “今天我的确很忙,但是我出门之前是不是交代过,有什么事情一定给我打电话,就算我没时间,也会找人去办,至少可以派辆车过去!顾晚,事情有一千种解决的方式,可是你选择了哪一种?” 我不知如何反驳,和裴少北说话,我从来没有一次胜利过。原本我是委屈的,自认为也是该本照顾劝慰的一方,可是被裴少北这样一通质问,我竟然无言以对,内心还因为林东的介入而生出浓浓的愧疚感。 裴少北见我不说话,便也没有再咄咄逼人,顿了一会,侧身坐在床边与我对视。我看着他的双眸从责备到心痛,渐渐被温柔所取代,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着他大哭起来。 裴少北劝了我一会又具体问了问我父亲的状况,我一一回答,不过还是选择隐瞒了林东的事情。 “我刚刚联系了一个治疗腰椎方面的专家,明天我带你过去,等一下我去联系个心脏方面的专家,明天拉着叔叔一块去查一查吧,如果做手术也最好选择权威人士,治疗费用这块你不用担心!” 裴少北环抱着我说道,我本想拒绝,后来又觉得,让裴少北参与进来给予父亲更好的治疗和照顾,是不是就能将父母对林东的那点儿好感给彻底打碎。 想到这里我忙抬头问道,“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都是些有交情的朋友,有的是我的面子,有的是裴家的面子,不用白不用!”裴少北勾唇轻笑,样子并没有丝毫的难为情或者掩饰。 我总觉得,裴少北对我,态度是极度坦诚的,从来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做刻意的隐瞒,亦或者,他有所隐瞒可我并不知情,这也未可知。不过至少在我看来,他对我是认真坦诚的。可是我对他却总是存了太多的猜忌和隐瞒。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难受和不安,双臂更紧地抱住了裴少北。 “我爸爸性子有点倔强,我今天劝了一天他也不松口说做手术,明天去叫他的时候,如果他有什么不好的话说出来,或者直接拒绝,你不要觉得太下不来台。我提前给你打招呼了,你要心里有个准备!” 裴少北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随即说道,“嗯,我知道,总归上次是我的疏忽才导致叔叔犯病,这个责任我必须承担!你放心吧,我不是那么侨情的人,一点儿气也受不了,你真当我是那种只懂得表面功夫的花花公子啊!” 我被裴少北的话逗乐了,心情也好了许多。看着外面的天都黑了,忙问道,“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我是吃了,顾及你没吃吧!想吃什么?我出去买点!” 我从裴少北怀里坐起来,想了想道,“都有自己的家了也不能每次都出去吃啊,我好像好久没给你做面条了,你要不要吃!” “你别说,我还真想了!就是看你最近老是病怏怏的没舍得让你做,你要是有力气我在旁边搭把手,不用你亲自动手,就指挥就行!” “悟性这么高?”我斜眼看他,带着三分调皮。裴少北呵呵笑着扶我起来,“那是必须的,我是谁啊,你顾晚的男人能是一般人嘛!” 我气得拧他,却被他笑着避开,半搂着我的腰扶着我去了厨房,又去客厅搬了椅子过来,将我安置在厨房门口,垫了垫子在腰上,这才问道,“先煮面吗?” “先把水烧开,把需要的青菜都煮一下,不要煮太大了,要不然吃起来没有味道,也别太轻了,免得不熟!”我指着角落里的菜篮子让裴少北寻找合适的蔬菜。 裴少北却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反问,“那总要有个标准吧,难不成靠感觉!” 我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教习裴少北,立刻接口道,“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你所想的有个程序标准吗?你却星级酒店吃饭,那些大厨的私房菜绝对都是靠掌控感觉做出来的!裴少北,今天你要是煮不好这碗面,以后做事,就不要再拿那些个所谓的程序说事情!” 裴少北撇撇嘴却没有反驳,“你是病号你最大,我不跟你计较!” 我心中失笑,却又开始指手画脚地指导,看着裴少北被我指使的团团转,心里那个开心啊,竟将今天一天的烦闷全都打散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爱情的模样 裴少北真的没有做饭的天赋,我看着惨不忍睹的面条,实在怀疑裴梓乐是怎么跟着裴少北生活下来的。我吃了面条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裴少北,你以前就是这么照顾你弟弟的?怪不得把人照顾的那么瘦!” 裴少北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挑眉瞪了我一眼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白痴啊,不会做饭不知道订外卖吗?” 我失笑,“你干嘛不找个保姆?难不成这么多年你都是订外卖?” “你以为我不想啊,自从那件事之后,梓乐对其余保姆都很排斥,当时他正好处于青春叛逆期,我又面临毕业实习,时间也不充足,怕引起他的逆反心理!”裴少北想起曾经的种种,变得有些感叹。 我很少见他如此,心里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裴少北,你做的很好了,毕竟一个大男人,让你照顾人本来就有些勉强。而且梓乐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虽然内心有点儿孤僻却并没有其他过于阴暗的性格!” 我温言劝着,心里想着裴梓乐曾经在裴家和我说的话,心里也有些感叹。 “那当然,他是我裴少北的弟弟,就算再不像,遗传基因这种东西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裴少北勾唇一下,快速结束这个话题,只闷头吃饭,还不忘吐槽自己的手艺,和我天马行空的指挥。 裴少北并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或者说是个太过自律冷静的人,即便有这种负面的情绪出现也会很快自我调整,绝对不允许自己沉沦其中。这一点和我截然相反,我曾经会因为看了一本太过悲剧的书而好几天走不出来,连带着工作生活全都会带上这类的情绪。 林东曾经说我太过矫情,我自己虽然知道却从不承认,将之归于文人的清高。这是一种自我抬高和催眠,在裴少北面前每每却只能是不攻自破,落得个自惭形秽的下场。 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被裴少北吃饭的声音搅得是一点儿也不剩,我有些不甘地撇撇嘴,张了张嘴想再拾起刚刚的话题,至少和裴少北聊一聊关于裴梓乐的教育问题也是好的,可是我张了好几次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最终只能作罢。 一顿饭吃完,裴少北自觉地去洗碗收拾垃圾。我想着明天去医院的事情,趁着裴少北去丢垃圾的空档,提前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嘱咐她一定好劝着父亲,不要辜负了裴少北的一片好心。 母亲对与裴少北的决定是欣喜的,唠唠叨叨地又问了一些有的没的,这才在我的催促中挂了电话。恰好裴少北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便催着他去洗澡,自己躺在床上想事情。 裴少北这一次洗了很久,久的我都有点儿怀疑这人在里面做什么。我在床上叫了好几声,才见他慢吞吞地走进卧室,直接关灯睡觉。 我诧异不已,想着是不是刚刚出去丢垃圾遇见了什么人?脑袋里第一反应就是林东或者刘娟,我试着去掰他的胳膊,刚想开口问,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我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有些烫,连声音也有些暗哑。 “别乱动,赶紧睡觉!”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异常反应是因为什么。 我怀孕初期再加上腰伤复发,对夫妻之间的那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欲望,所以自然而然地我就将自己这种想法加注在了裴少北身上。 即便有的时候我们互相亲吻拥抱,甚至调笑,我都并不觉得有何异常。如今想来,自己还真是白痴。 裴少北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算自律冷静,可是每天抱着一个女人如果没有点什么想法倒是也不现实。 我想到这里,有点儿欣喜,至少表明自己如今在裴少北的心里依旧极富吸引力。这是每一个女人都极度渴望的自信爆棚,玉姐以前说过,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对你产生荷尔蒙的性冲动,那么再谈爱情就都是扯淡。 我回抱着裴少北,在他怀里低声闷笑。胸口剧烈起伏,惹得裴少北伸手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有些气恼地说了句,“你再闹我就不负责了!” “裴少北,你,你憋得住吗?”我故意将手往下移,如愿听到裴少北加重的呼吸,隐藏在清高外表下对于性爱之事的天性放浪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似乎这种互相拉扯抗衡的过程中,胜利者才是爱情里占据高位之人,而另一个沉迷情色之中无法自拔的人,毕竟会成了另一个人的傀儡。 特别是面的裴少北这样平日里过于禁欲冷静的人,这种挑战的取胜所赋予的意义更加不同。我几乎在触碰到他炽热的欲望时瞬间产生了征服挑逗的兴趣,我将头从裴少北怀里探出来,凑到他喉结处狠狠吸了一口。 裴少北把我抱的更紧,带着点儿气急败坏的懊恼,“顾晚,你再惹我,后果如何你自己负责!” 我吃吃笑着,挣扎着去吻他的嘴唇,他的耳朵,那只手却已经到达了目的的中心。 我说,裴少北,你憋不住就不要憋着了! 裴少北说,顾晚,你不要太过分。 夜色深浓,也不知道是谁的呼吸掩盖住谁的呻吟,交织在一起的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 如果玉姐和我都是局外人,那么此刻她一定会指着互相纠缠的身体告诉我,顾晚,你看,这才是人类最原始的爱情形式。 因为和裴少北的关系,我曾经闲来无事的时候读过心理学。 我很赞同这样一个理论,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两个甚至更多个自己,而你所表现在世俗之中的那个自己,便是这众多自己中自认为最安全的一个。 人的灵魂像蜗牛柔软的躯体一样,需要一个看似坚硬安全的壳,看似是在抵挡外面的风风雨雨,其实是在隐藏里面更多个的自己。 我从来不认为,昨夜放荡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叫顾晚的人。 一夜安眠,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理所当然地晚了。裴少北因为昨晚就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事情,所以他的电话一直安静,反倒是我的电话响了好几遍。 迷迷糊糊着去接,母亲在哪边有些不悦的质问昨天说好的事情是不是出了岔子。我这才一惊,赶紧睁眼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将近十点。 纵欲之中总有有一系列糟糕的事情等你来弥补,人还是不要过于放纵的好。 我一边安抚母亲,一边询问父亲的态度,母亲回答的极为含糊,我听出了异常,猜测着像父亲那样的性格,如果昨夜被母亲说动,那么我们迟迟没去必定就让他心里生了不好的情绪。 我急急挂了电话,催促着裴少北起床。裴少北鲜少睡得这么沉,看了看时间也是有些懊恼,一边穿衣服一边给约好的专家又挂了个电话,将时间推到了下午。 “这样出尔反尔是不是不太好!”我有些愧疚。 裴少北却俯身亲了亲我道,“要不是某人昨晚非要勾引我,我会起的那么晚?我看你这腰还是不要治了,要不然我一定会成唐明皇!” “啊?”我被他这么直白的话弄了个大红脸。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裴少北一边摇头晃脑地吟着诗,一边起身去洗手间,还不忘回了我一个暧昧不清的眼神。 气得我咬牙切齿地抓起枕头扔了过去,却被裴少北轻轻松松地抓住,随手又扔了过来,“你这是又要邀请我?” 裴少北笑的有些邪气,看得我一阵心跳如雷,下意识地就板着脸想要呵斥,对方却已经大笑着出了门,只余下我一个人傻愣愣地坐在床上,暗暗发誓,绝不能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等我们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十点半,到了我爸妈楼下的时候,正好可以吃午饭了。裴少北也收起了在家时候的嬉笑模样,变得沉稳大气。 “爬楼梯太累了,晚晚,你在车上等着吧,我自己上去。”裴少北说着就解开了安全带,作势就要下车。 我一听急了,立刻说道,“别啊,我爸那性子你这样去了可能会唉白眼的,我陪你一块!” “不用!”裴少北阻止了我下车的举动,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开门下车,刚走到楼梯口却碰见了一人,吓得我险些直接从车子里蹦出来。 “咦,你这小伙子看着很面生啊,你来找这里是找人吗?”李婶是个很热心肠的人,平日里在小区内可是相当于妇女主任的存在。只不过妇女主任没有她八卦罢了。 裴少北虽然来过我家几次,可是并没有碰见过李婶,他们互相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奇怪。以裴少北的性子,是绝不会和这样的人言语纠缠的。所以我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过多回道只说了句,“我去找顾老爷子!” “顾老哥?”李婶立刻拔高了声音,我一听这语气,立刻推开车门喊道,“李婶,正好我找你有点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固执的一家人 李婶一看是我,马上走了过来,显然觉得我这么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找她有事,肯定就是大事儿。我忙对着裴少北摆了摆手,见他进了楼梯口我这才松了口气道,“李婶这是要去哪里?” 李婶笑眯眯地上前拉住我,却又回头看了眼已经没有裴少北身影的楼道,带着点儿羡慕地说道,“晚晚啊,以前我就觉得,你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将来一定有大出息!这不,你看看,李婶这眼光可没差吧!” 我有些听不懂李婶这话的意思,讪讪地笑了笑,脑袋里却思考着如何将这人赶紧打发走,免得一会和裴少北再撞在一起,万一提到那天林东过来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的好。 “李婶啊,那个,您要是忙的话回头我再去你家拜访哈!”我呵呵笑的很假,脸皮都僵硬起来。 李婶却哪里看不出来,笑的愈发和蔼,“晚晚,你放心,李婶懂!李婶是不会往外说的!” “啊?”我有些呆滞,这什么情况啊,什么不往外说。我突然觉得,今天从早晨起来就不顺心,果然事事不顺啊。“李婶,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可不就是误会了吗?”李婶一拍大腿,笑的竟带了点而歉意,“晚晚啊,你可不要生李婶的气,你也知道,李婶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住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越听是越糊涂,怎么好端端的又开始跟我道起歉来了,这到底是说的哪门子的事啊!我急急地抬头望了望楼梯口,担心裴少北已经从上面下来,便有些慌。李婶却似完全在状态之外,依旧拉着我的手极为热络地说着话。 我异常后悔刚刚的举动,心道,应该叫住李婶之后,立刻和裴少北一起上楼才对。我这边急的冷汗都下来了,而裴少北却迟迟没有下来,这让我本就有些焦躁的心愈发不安,连带着李婶说了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 “李婶,那个,我真的有事,要不咱回头再聊!”我急着打断了李婶的喋喋不休,决定赶紧上楼去看一看。 李婶竟然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那行,晚晚你赶紧忙你的去吧,李婶这就走。对了,刚刚你答应李婶的事情可要算数啊!” 李婶说罢笑眯眯地又拍了拍我的手臂,这才转身离开。 我瞬间懵逼,我刚刚答应什么了?脑袋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啊?我欲哭无泪,可是眼下最重要的却还是先上楼再说。 我将李婶的话抛诸脑后,也顾不得腰伤,扶着楼梯扶手,快速往家里奔去。屋门是开着的,我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了里面裴少北的声音,依旧冷静温和,却又带着点儿急促。 “叔叔,真的没有不方便。我已经联系好了,都是以前的老朋友,时间我改成下午了,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先在家吃晚饭,休息一下再去!我下楼去叫晚晚!” “不用了!”父亲的声音随即传来,却带着点儿冷意,“我这点儿小病,用不着那么大的专家!” 父亲这话明显是带着抵触的,其实裴少北在我父母眼中的评价一直是很高的。以前来我家里,都是被奉为上宾。一来是因为我离婚的案子裴少北帮了大忙,而来是因为我一个二婚的女人能找上他的确是幸运。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我父母会对裴少北敌视,可是现如今我却是听的真真切切。 究其原因也不难去想,肯定是那晚吃饭父亲被董梅夫妇那样诋毁,裴少北对此的态度虽然表现的很维护,可是,那样对父亲的面子却是极大的打击,他心里不舒服也再说难免。 “爸,你到底在跟谁赌气,有拿自己的命去赌气的吗?”我有些气恼,其实那晚的事情我也很生气,可是我理解裴少北的心思,他决没有刻意去折损谁面子的意思,只不过是作为律师的正常反应罢了。 我气我父亲看不透,也气自己当时的不理解,更气父亲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对林东和裴少北的不平等对待。 裴少北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了,他就这样不依不饶?林东伤害我那么深,可他却那么轻轻松松地就直接敞开门让人进来,和邻居之间也不解释。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也替裴少北觉得无比委屈。 父亲看了我一眼,脸色阴沉,却没有说话。母亲见我进来立刻给我使眼色,表示父亲此刻心情欠佳。可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总觉得,人家裴少北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又专门上楼来请,怎么就请不动。说到底,人家裴少北和我们家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都没有,人家一个大律师,低声下气的过来劝,怎么就不能给个面子去看看。 “爸,我知道您为什么生气,您看我不顺眼,连带着看裴少北也不顺眼。可是爸,您自己想想,到底是我们错了还是您转不过这个弯来?”我气得鼻子发酸,可是一想到林东和裴少北在这里受到的不平等对待以及这种不平等对待之后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我就坐不住。 “晚晚,你少说两句,叔叔是患者,不能动气!”裴少北走过来拉了我一把,示意我不要冲动。 我却瞪了他一眼,有点儿话不择句,“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别打岔!你不知道我爸心里的那点儿弯弯绕子,反正,你别插嘴就行!” 我气得挥开裴少北的胳膊,向前走了两步,又道,“爸,我是您女儿,您能不能替我想一想!您的身体的好坏对我的将来是个什么影响,你如果出了事,您让我和我妈怎么办?爸,算我求您了行不行,有气等病好了随你出!咱能不能不拿着命去胡闹!”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随着话语哗哗流了出来。 母亲也听得红了眼圈,气得锤了父亲一下,显然在我们来之前也劝说了不少时间。 “你个死老头子,你看看你把女儿气成什么样了?她还怀着孩子那,要是有个好不好的,我跟你没完!”母亲眼圈通红,说着也流了泪。裴少北急忙过去扶着安慰,父亲低着头,整个人越发显得苍老。 “爸,今天无论如何您要听我的,我现在去做饭,吃完饭咱们就去!”我说着就要往厨房走,可是因为刚刚太过激动,再加上急急上楼,腰疼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 这一下就连父亲也惊的站了起来,又因为脑部供血不足,眩晕着摔坐在沙发上,扶着脑袋叹气。母亲和裴少北皆是一阵手忙脚乱,最后终于安抚和父亲的心情,开口答应去看病。 我坐在沙发上和父亲大眼瞪小眼,裴少北去了厨房和母亲帮忙做饭。一时间整个屋子里一片沉默,只余下厨房叮叮当当的声音和电视上被调低音量的沙沙声。 “唉!”过了许久,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问了句,“没事吧!” “您要是真关心我啊就不该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翻了个白眼,却是又加了一句,“没事,医生也说了,胎位挺好的!” 父亲这才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萎靡,整个人显得异常凝重。这份凝重是在昨日体检完回来之后才出现的,一直让我觉得很不安,也很烦躁。试图去打破,却发现根本无从入手。 为了让气氛不再压抑,我尝试着跟父亲聊天,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毕竟那个时候,没有林东和裴少北,话题能更轻松一些。果然,父亲似乎很感兴趣,气氛也渐渐回暖。 等裴少北和母亲把饭张罗好,我和父亲之间的那种尴尬也消失了许多,可是父亲虽然偶尔被我逗笑,可是眼中的那份凝重却丝毫未减,让我心里越发不安,而这种不安却像无处宣泄的疾风,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却寻不到可以逃脱的出口。 一顿饭吃的还算和平,吃完饭,裴少北原本打算让父亲先休息会,可是却被母亲给拒绝了。说早上醒的晚,睡也睡不着,不如就直接去。 我知道母亲这是担心父亲再反悔,我便也点了点头,“那就走吧,路上还不知道堵不堵车,如果到了人家没空就先等会,反正今天一天也没别的事做!” 裴少北点了点头,“等到不用,我打个电话过去就是,虽然中午不看诊,不过咱们看相熟的医生,不用那么多规矩!阿姨,一会您陪着晚晚去看腰椎,我陪着叔叔去查体。两个不是一个科室,医生也不是一个人,这样能快点。万一后面还要有别的项目,咱们也来得及!” 裴少北的安排很合理,至少保证了父亲不会半途逃走。 母亲对此也很满意,拉着裴少北都手笑的满心安慰。 我看着她的表情,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昨天我爸妈对于林东的态度实在太惊悚,让我心里不得不提防着有什么异变。要知道林东那个人对于长辈的花言巧语,多不胜数,我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闹出别的事情,万一无法收场,我真是哭也是可以的。 第一百零二十章 挖墙脚 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我和母亲担心父亲再闹别扭会让裴少北下不来台,我便独自留在专家门诊处让母亲去看一看。 等母亲走了我才问了句,“医生,我这腰伤会不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如果腰肌劳损真的会有损孩子的发育,那么辞职这件事就要被纳入考虑范畴了。 “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要说一点影响也没有就有点儿绝对了!”医生示意我躺下,一边手法熟练力度轻柔地给我按着腰间的穴位,一边接着说道,“做老师的一般都会有这个疾病,平时要多注意保养,要不然长时间积累下去就会发生其他病变甚至瘫痪的也有!”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看过一些资料的确如此。 “医生,那我现在这个状态,还可不可以正常工作!”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嗯,应该没什么大碍。你的情况还属于初期状态,不过应该不是第一次犯病,所以,工作时可以,不过尽量减少工作量,平日里下了班也多活动一下,要进行缓慢的腰部运动,不要过于激烈。对了,你现在怀孕不能随便去推拿场所进行推拿缓解疼痛,膏药也不要频繁盲目的使用,我一会给你开一些拿回去,用完了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医生总算结束了正常的看诊,收拾了一下笑着看向我,“我和少北是高中同学,以前还真猜不到他将来会找什么样的女孩子当老婆,说实话,他那样冷静的有点儿不像凡人的人,我们以前都打赌,以后铁定光棍,没想到还找了个这么温柔的小老师!” 那人显然和裴少北极为熟悉,说起话来也不像刚刚看诊时候的严肃认真,笑起来有些爽朗。 我脸有些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窘迫地赶紧转移了话题,“医生,那个,我,我去看看我爸爸怎么样了!” “嗯,我带你过去,这医院的回廊太多,刚刚你妈妈出去外面的小护士肯定跟着去了。这会儿估计也没回来,我可不能让你在医院里迷了路,要不然,少北可要跟我没完。裴家那两个高高在上的神级人物,我可招惹不起!” 医生说的话带着几分无奈的调笑,却脸色有些红,心里却有些难受。果然,像这样高层次的人都对裴少北的父母抱以这样的态度,我一个二婚的小老师,怎么可能入得了那样人的眼。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见我停在远处,忙又问了一句。我急急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担心我爸爸的病情!” “你放心吧,少北找的专家一定很牛的!呵呵呵,我这样说是不是在变相的夸我自己!”医生乐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我却在他洒脱随行的话语中变得舒坦起来,至少感觉不到那种医患常见的疏离,也没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敬畏存在。 这是一家私人特级医院,里面无论是设施还是其他人员配备都极为奢华。来这里的人,不是高官也是富商,想我们这样的反倒成了异类。周围人的素质虽然很好,可是眼神却骗不了人。偶尔擦身而过的时候,那种看异类的不屑和鄙夷却是太过明显的。 这种场景像极了刘娟每一次看到那些穷亲戚上家里来的时候,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端的无比自然,根本无需伪装,心性表露无遗。 “唉,小王,你们医院不是特级吗?说什么门槛很高,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带啊!” 一个贵妇打扮的中年女人,对着我飘来一计眼刀,似乎我的装扮损了她的高贵一般。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脚步也没听。 那贵妇冷哼一声,也没再刁难。 倒是我身边的医生颇为感叹地来了一句,“唉,小顾老师不要介意,我们心中虽然愿做‘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可是现实却是这么残酷,唉,惭愧惭愧啊!” 我忍不住失笑,确实对这个名叫苏陌的年轻医生生了一些好感。能在世俗中看清自己的人,便不是俗人。 “只有懂得自嘲的人,才能称之为真正洒脱的人!我忘记是谁说的这句话了,不过用在你身上却是很合适,苏医生!”我笑着侧头调侃,引得苏陌哈哈大笑。 “你可比裴少北有趣的多了,真是难以想象,你怎么受到了他那个大男子主义!”苏陌颇为好奇地摇了摇头,“不过这话你可别告诉少北,要不然他铁定以为我又要挖他墙角!” “又?难道你以前挖过他的墙角?”我立刻反问。 苏陌连忙摆摆手,“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果然还是不能和老师聊天,这种自小被老师压迫的奴性果然还是在我心里没有被消除!那个前面拐弯就到了,我就不送了!回见,回见!” 苏陌竟然直接把我扔在当场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叹息着,似乎对自己刚刚的多嘴极为懊恼。我心里觉得好笑,可是敏感的心思也对刚刚那句话起了怀疑。不过,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父亲的病情,其他的事情倒也没往心里去。 我匆匆走过回廊,在拐角处果然看见了等在外面的母亲,忙急走两步问道,“妈,你怎么在外面等着,里面什么情况了?” 母亲见我过来先是问了我的情况,得到答复之后这才说起父亲的病情,“我过来一会儿了,陪我过来的护士进去问了半天,也没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我心里着急,可是你看看上面的灯,那护士说看诊期间,不准外人打扰,我也不敢闯!要不,要不你给少北打个电话问问!” 我安抚着拍了拍母亲的背,“妈,你别着急。里面一些检查仪器为了防止信号干扰一般是不让患者接电话的。我们再等一会,有少北在里面陪着,应该没事!” 母亲点了点头,和我一起坐在外面等,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声音,却又听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起身往门口凑了凑,刚走过去,里面的门就被人拉开,吓得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被身后跟着起身的母亲扶了一把,要不然铁定出丑。 出来的是先前那个小护士,脸色焦急地对着我和母亲道,“哎呀,你们家属赶紧进去劝劝吧,这老大爷脾气也太倔了!”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忙拉着母亲往里走。刚进了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少北,话我已经说完了,最佳治疗方案我也说的很清楚。至于如何选择,我没办法做患者的主,下一次,你再找我出诊的时候,先确定好患者听话,不然我准备了这一系列的前期工作岂不是白费了!” “黎叔,对不起,我这叔叔脾气有点儿倔强,您多担待!”裴少北的声音恭敬歉疚,我听着心里一紧,自从和他认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少北,怎么了?”我急急喊了一句,人也已经到了众人面前,父亲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对面坐着一个老医生,头发都有些白了,此刻也是脸色不愉,裴少北站在二人之间,微微躬着身体,听见我的呼唤,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瞬间就揪了起来,我从没有见过裴少北这般为难的样子,实在受不了。想着肯定又是自己的父亲惹了麻烦事,急的心火呼呼往上冒。 这里的医生看诊其实我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没有权势财力的人别说是专家号,就连普通号都很难排到。裴少北为了我和父亲,一定也是拉下面子求了人。刚刚的苏陌倒是还好说话,毕竟是同辈之间的同学,再大的面儿一顿饭也就消了。 可是眼看那老医生的态度,再加上裴少北对他的恭敬,肯定就是长辈,而且出诊也肯定是看在了裴少北父母的面子上了,那么这个人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还请了,最主要的是,父亲显然不接受这个人情安排,这不等于直接在别人面前打了裴少北一巴掌吗?我都替裴少北觉得委屈。 “爸,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怎么您又开始闹脾气!”我走到父亲面前,对着那老医生歉意地笑了笑,低声喝问。 父亲脸色极为难看,却并不开口解释。 母亲见此也过来劝说,可是最后父亲也只说了一句话,“回家!” 我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决定不能再顺着父亲的脾气,转身对着那老医生道,“医生,不好意思,我爸爸生病脾气不好,您别介意,您说一下治疗方案吧,我可以做主的!” “顾晚,我说回家,你听不见吗?”父亲这时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我吼了一句,竟转身拉着母亲就往外走,裴少北一看忙过去阻止却被父亲一把推开。裴少北没防备,腿就直接撞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理智 我赶紧过去扶他,而父亲已经拉着母亲出了门。我急的刚要喊,裴少北却低头跟我说道,“顾晚,你先出去陪着吧,我和黎叔说几句话!” 我看了看裴少北有些沉重的神色,不敢再说别的,低头匆匆出了门,心里却异常羞愧。被裴少北叫做黎叔的人肯定是和裴少北父母有关的长辈,如今我父亲这般一闹,倒是连那点儿刻意支撑的面子也没了。 我心里难受的紧,只觉得父亲太不懂事,也不看看场所就一通发脾气。再不愿意,能不能等着回家再说,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红着眼眶出来,见母亲正在走廊的窗边和父亲纠缠拉扯,两个人都很激动,声音也有些大,导致整个回廊里其他看诊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再也忍受不住,走过去低声喝道,“你们能不能注意一下场合,还不嫌丢人吗!” 我说的咬牙切齿,父亲却在听到我的话时,神色一滞,争吵戛然而止。我此刻的心情哪里还顾得上在意父亲的表情,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见二人不吵了,这才抵着墙,低声压抑地哭了出来,却又赶紧抹了眼泪,心里堵着气,难受的恨不能冲着谁大吼几声。 裴少北并没有在里面逗留太久,就匆匆走了出来,见我们三人的氛围有些怔愣,很快又调整了情绪,微笑着说道,“叔叔,您别生气了,这一次是我没有提前说清楚!您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手术的事实,我可以理解,没事的,我已经和黎叔说好了,等您什么时候心里接受了我再领您过来!” “裴少北,你不用等了,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爸他就死活不想做手术,他就是在跟他女儿赌气,拿命赌气!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您非要这么逼着自个也逼着我!爸,您非要看着女儿走回头路不行吗?”我哭的有些哽咽,却再也说不下去,转头独自往楼下走。 裴少北在身后叫了我一声,我没有理会,闷头进了电梯。我认为,这场闹剧的起始就是因为林东,如果不是林东的突然出现,不是他在医院的故作殷勤,我爸妈不会突然生出那样的念头。 我无法理解,一个伤了他女儿那么深的人,为什么三言两语地他们就轻易原谅了。而另一个,对他女儿掏心掏肺的人却处处被挑刺。难道就因为那次吃饭,董梅醉酒的胡言乱语让他失了面子吗?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他女儿的幸福重要。 我委屈至极,连个宣泄的出口都没有,一个人跑出医院在无人的草坪上放声痛哭,完全不想去理会裴少北一遍遍打过来的电话。 终于发泄完了,我看着天空,深吸两口气,给裴少北拨了回去。裴少北的声音极为压抑冷静,我很了解他,这是他发火之前的征兆,可我没心情去劝,也知道当着我父母的面他不会发火,便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裴少北很快开车过来,将车子停在路边穿过草坪小径立在我身前,并不开口说话。 我低着头不看他,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不发泄出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裴少北,以后不要再费心这些事了,我不想再因为我家人的原因连累到你!对不起,害得你为了我,赔上那么多的人情!” 裴少北叹了口气,“行了,先回家吧!人情不人情的,也不是你还。我能用就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黎叔是心脏病方面的专家,常年在国外,这一次正好休假在这边坐诊。我原本打算,既然手术迟早要做,不如让权威专家直接做了,至少能保证成功率和心脏支架的使用寿命,减少排斥反应。这也算是突然决定,你爸爸接受不了,出现抵触心理也很正常,毕竟是心脏上的手术,关乎生死,我和黎叔都能理解的,你不用太在意!” 我忍不住苦笑,“是啊,你们可以理解,可是他的所为又怎么可能仅仅是对生死的抵触!这类型的手术已经极为纯熟,失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还是这么厉害的专家,他应该比谁都清楚,在这里做手术比在市里的医院更好!” “算了,这些我们回头再商量,真不行的话,等叔叔想通了,我们一起出国找黎叔也一样!”裴少北又劝了一句,伸手将我拉起来,“走吧,别让你爸妈等急了。” 我任由他拉着上了车,也没有给我爸妈说话,一路上沉默着开回了我爸妈居住的小区,父亲拒绝了裴少北的搀扶,和母亲一起上了楼。我自始至终没有下车,心里又生气又心疼,憋闷的难受。 裴少北无奈,只得又回到车里,问我要不要上去看看,我摇了摇头,“走吧,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心里难受!” 裴少北看了看时间道,“原本约好今晚和苏陌吃饭,你要是觉得闷,不如叫上他一起吧!你们之间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点了点头,“嗯,行,今天也多谢他了!” 裴少北笑了笑没有说话,给苏陌打了电话订了地点,见时间还早又拉着我去了中心广场。正好是临近傍晚,人并不多,秋日的风景本就过于萧条,落叶铺了满地,在无人经过的小径上,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我喜欢这样的场景,能将心中的悲凉转移。很多人不喜欢秋天,觉得这样的天气,风凉,又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可以看,是一年四季里面最让人觉得心情低沉的季节。可我很喜欢,就像很多自诩文艺青年的人,喜欢伤春悲秋,其实并不是因为春秋而悲,而是因为自己心里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入口,赋予景物,转移悲凉而已。 “怎么样,累不累?”裴少北拉着我的手,低声问了句。 我抬头笑了笑,“不累,感觉咱们两个从在一起到现在,都没有这样散过步一样!以前在小区里散步也感觉会遇见些不开心的事情,心情总也放松不下来!” 说罢我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异常舒爽。裴少北也随着我深吸了口气,点头道,“的确很自由的感觉!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小区,不如等结婚的时候咱们把房子都买了吧,再买个新的,远离曾经的人和事!” “现在的楼市可不好,裴少北,你很少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我侧头浅笑,带着点儿调侃。 裴少北却叹了口气,“唉,自从和你一起之后,我做的不理智的举动还少吗?” 我忍不住失笑,手指在他胳膊上捏了一下,“你这是要反悔的意思吗?” 裴少北呵呵笑着求饶,却是让这一日来的憋闷消散了不少。我其实很能体会裴少北的心情,虽然他此刻笑着,可是心里并不好受。 他是什么身份,且不说裴家的背景,就律师的名头,去任何地方也是从不会伏低做小,夹着尾巴做人。今天的事情,一是父亲给他脸色看,二是黎叔那里让他丢了面子,他这么高傲冷静的一个人,会出现这种反常的情绪肯定是心里压抑到极致了。 我愧疚不已,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抚,只能和他说些轻松的话题,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未来的事情,比如孩子方面。 裴少北对于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所以这样的谈话倒是把气氛弄得温馨起来。我们就这样牵着手,走了很久的路,知道苏陌的电话带来,我们才惊觉时间匆匆过去了多久。 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苏陌已经拿着菜谱开始看。这是一家民间特色小店,店铺不算大,装修的也很古朴,不过看牌匾的字迹应该已经很长时间了。 “裴少,您这可太不厚道了,我帮您媳妇看了病,你倒好,就请我吃这个啊!怎么着也得来顿法国大餐,或者日本刺身吧!”苏陌翘着二郎腿,一点儿也没有在医院见到的稳重模样。 我忍不住失笑,裴少北却已经对答如流,“苏医生现在可是大忙人,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法国大餐和日本刺身想必已经吃腻了,我担心你再这么下去会忘了自己的根,请你吃点家乡菜不好吗?我觉得挺合适!” “抠门就说抠门,还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喂,小顾老师,你说,你看上这小子什么了?”苏陌撇撇嘴,和裴少北的相处方式却让我很舒服,至少让我觉得,在裴少北的周围围绕着的也并不全都是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存在。 “裴少北很好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小气!”我附和着帮着裴少北,笑的却很真诚。苏陌一看就和我是同路人,说话言谈都很随意。 苏陌听我这么说,啧啧两声,极为羡慕,“哎呦呦,这奉子成婚这么不理智的行为你裴大少都能干出来,咱们的小顾老师果然是魅力无限啊!今天你是孕妇不能喝酒,不过先说好,裴少北这一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挡!”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要急着结婚 苏陌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我是觉得开玩笑的成分占据了大半。毕竟像律师和医生这样职业的人,都是严格自律和冷静的,绝不会出现酗酒这样放纵情绪又损坏身体的行为。可是现实证明,那句“酒逢知己千杯少”还真是贯彻古今。 我看着苏陌和裴少北都喝的脸色发红,有种欲哭无泪的挫败感又有种无法言说的羡慕。 或许,无论是裴少北这样优秀冷静的人,还是像裴梓乐那样自闭内向的人,都渴望着他人的认知和一种平等感情的宣泄。 人,始终不是一个孤立于社会的个体,无论你有多么强大,你都无法自己行走于世,这一生,的确太过寂寞。 我没有阻拦,在明知道二人已经喝多的情况下,也是浅笑着什么也没说。我听着他们将这曾经的往事,听着苏陌说其天南地北的奇闻,心中也是向往不已。虽然那句“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被网络平台挂上了文艺之风,可是在我看来却是极为幼稚。说走就走的脚步,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冲动和人云亦云的跟随,真正属于自我心性放飞的自由追求,当真少之又少。 不过这也反映了现下人们心灵亚健康的状态,就像弹簧,压抑的久了,总想着反弹一下,可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你会发现自己,即便是有着反弹的本能,却已经没了反弹的勇气。 太过于相信另一个人的结果就是,我自己一个怀了孕伤了腰的女人,面对两个烂醉如泥的男人,束手无措。 难道他们在喝醉之前都不知道提前做好后期准备的吗?还是说他们同样也是这么相信我,会认为我一个人能够将他们两个人安顿好? 我面上苦笑,心里却忍不住想要咆哮。 真是喝醉了的人完全就是白痴,一点儿脑子也没有。我打电话准备找代驾,可是推了推苏陌,那人却是已经睡成烂泥,我又推了推裴少北,那人也是沉睡不醒。就算找了代驾,我和裴少北还好说,至少知道地方,可这苏陌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认识,总不能把人送到医院去吧。 我又推了推裴少北,想着就算我找了代驾把这两个人都运回家,可是我自己也抬不上去啊。我气得抬脚狠狠踢了踢裴少北,换来了两声哼哼。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心里也软了下来。 总觉得一个那么强大的人,也有累到需要发泄的时候,这比平日里伤春悲秋的人突然醉酒难过更让人来的心疼。 权衡之下,我给裴梓乐打了个电话,说了地点让他打车过来。我听裴少北说过,裴梓乐是会开车的。原本上了大学的第一年,裴家父母就给他配了一辆,不过因为裴梓乐不喜欢这种太过于张扬的生活方式而直接拒绝了。上一次去裴家的时候,我还在车库了看见了那辆虽然买了两年却依旧崭新如初的小跑,当时心里也是觉得富家子弟的生活还真不是我这种平民可以理解的。 裴梓乐很快就赶了过来,对于裴少北喝多的事情也是有点儿心焦。 “我哥怎么就喝这么多?他平时很自律的,就算应酬也从来都喝不醉的!咦,这人不是苏陌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梓乐显然也是认识苏陌的,这倒也不奇怪,如果苏陌是裴少北的同学,必定也认识这个一直跟在裴少北身后的小尾巴。 “我也不知道,今天你哥领我去苏医生那里看了看腰伤,正好就约了晚上吃饭,可能是老同学相间心情激动吧,你别担心!”我温言劝了一句,却并没有说父亲去看病闹出的插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而且裴梓乐总归离我的生活很远,说这些也毫无意义。 裴梓乐点了点头,倒是对我给出的解释并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又加了一句话,“嗯,我哥和这个苏陌关系很铁!” 这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像裴少北这样的人,站在此刻的位置上,与人交往,多多少少也是要带着点儿面具的。不过,想起苏陌这个人的秉性,也有无数种可能。 裴梓乐虽然看上去比较瘦,可是毕竟是个男孩子,力气比我大了许多,他死活不让我动手,叫了两个服务员,一起将裴少北和苏陌抬上了车,我结了帐,随后跟了上去,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裴梓乐开车出奇的稳,完全不想他平日里那种毛躁的性子。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隐约也有几分裴少北的影子,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音。 “怎么了?”裴梓乐问我,却没敢侧头,依旧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们兄弟两个虽然性格看上去很不一样,其实骨子里的却有很相似。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个小孩子,会闹脾气,会不管场合的冲动,这会儿我却觉得,你再过几年,应该也会和你哥哥一样,冷静自律!” “我才不要和他一样!”裴梓乐撇撇嘴,竟似对裴少北的成就不屑一顾。 “怎么?你觉得你哥哥不优秀?”我错愕。 “他很优秀,在我爸妈眼中,要比我好上千倍万倍!”裴梓乐说的有点儿自嘲,我担心他又想起不好的记忆,忙劝道,“梓乐,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值很高,这点儿在所难免,你别妄自菲薄!” “我才没有!”裴梓乐快速地侧头对我笑了笑,又急急转回去,虽然表象看上去很是冷静沉稳,不过看他僵直的背和紧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还是显露了此刻的紧张。 我不想再分他的心,便打算保持沉默。 裴梓乐见我没再说话,自顾自地又开了口,“我哥哥的优秀,我知道,可我并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我见他语气并没有任何轻贱自己的意思,便知道裴梓乐对于他哥哥的感情绝非我认为的那种优秀光环阴影下的惯性抵触,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很多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不都写着,一个太优秀的兄弟,会对另一个人造成难以突破的阴影吗?我看你好像并没有因为裴少北而有什么变化,你不羡慕嫉妒恨?” “切!”裴梓乐无比嫌弃地斜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却和曾经裴少北的嫌弃完全一样。我心里越发错愕,却又觉得异常好笑。 “你这什么表情,我可是你老师!” “老师又怎么了?谁规定老师说的就一定是对的?” 我发现裴梓乐只要出了校园,对于我就完全没了任何身为师长的尊敬,心里究有些想端架子压压这小男生的凌气。 “喂,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是再跟长辈说话吗?” “别跟我端架子!有你这样自己事情处理不了还要找晚辈帮忙的长辈吗?”裴梓乐立刻反驳回来,噎的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的反应倒是引得裴梓乐呵呵笑了起来,小小的酒窝让那张本就稚气十足的脸越发显得青春。我心里颇为感慨,还真是时光一去不回头,这一生的所有年岁,都决没有可以回头的可能。 我转头看向外面的风景,霓虹灯起,闪烁梦幻,如人生飞逝的岁月,抓不住摸不着也留不下,你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它离去,无能为力。 车厢内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我听见裴梓乐突然开口,“我并不是觉得自己赶不上哥哥优秀才会不想成为哥哥那样的人!而是,不想成为那样冷静自律的几乎没有个人感情的人!顾晚,这也是我不同意你和我哥在一起的原因。你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你不了解他为人处事的规则。在他的规则里,没有冲动或者感性的认知,全部都是按照规程规避风险之后的最佳选择。而这个选择里,决没有能危及到他自身的任何风险!我这样说,你可能不信,觉得又是我蛮横无理冲动发泄的不实言论,可是,这是事实。即便今天你发现不了,以后你也有机会会发现!所以,顾晚,不要那么着急结婚,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被伤害的人!” 裴梓乐说的声音很是低沉,没有急躁冲动,没有强制蛮横,就好像想了许久许久的秘密,在这一刻,终于决定说出来的平静和沉寂。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态度,或许我还可以插科打诨地蒙混过去,可是他这么认真的跟我讨论,我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去接,只能看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沉默。 后面车座上,裴少北和苏陌的呼吸声平缓而又深浓,仿佛同这夜色融为一体,隐去了所有的锋芒尖锐,隐去了所有的记忆悲伤,变成了如孩童一般纯净的人,让你心里软的无法去伤害,去质疑,去做出任何自己都觉得不公平的对待。 裴少北今日的醉酒,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源自于我给予的委屈,这一刻,我无法统一裴梓乐的言论,即便这言论,和自己曾经的猜想不谋而合,可是今天,却并不是最佳时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百万? 一路在无人开口,裴梓乐可能觉得自己的话让我不开心了,便也一同保持了沉默。 我让他把车停在了底下车库,帮着他将两个人都抬去了家里,我先将裴少北安置在床上,然后去床头柜里拿了裴少北房间的备用钥匙,带着裴梓乐和苏陌去了对面,嘱咐了一下晚上要注意的情况,又问了裴梓乐要不要吃夜宵,在得到不饿的回复之后,才离开回了自己的家。 裴梓乐照顾苏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总不能让这三个男人都住在我家里。 我换了衣服,去洗手间接了温水给裴少北擦洗。裴少北喝醉之后很安静,没有苏陌的胡言乱语,也没有林东的行为无状,就只是睡觉,睡得很沉,眉心却是紧锁的,似乎经受着噩梦的折磨,却是无论我如何抚平都是没有办法的。 “你在想什么?”我心里有些难受,裴梓乐的话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回响着,苏陌在医院失口说出的“挖墙脚”也让我心里不舒服,总觉得,在裴少北的身后有着我未知的故事,而这故事的发生和他现在对我的执着有着很大的关联。 一见钟情,亦或是日久生情,对于只见过几次面就匆匆在一起的我和裴少北来说,都是一种可笑的借口。我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也不是才情冠绝的女人,如此平凡普通,还是在那般狼狈的状态之下,为何就引起了裴少北的心动。 同情吗?哼,我自认为对裴少北的个性还是有所了解,让这样一个见惯生死,见惯社会勾心斗角算计险害的大律师生出同情之心,也太过可笑。 “裴少北,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为什么什么也感觉不到!”我的手指依旧停在裴少北的眉心,心里揪在一起,无法得到任何纾解。 我认识他的时候,知道他是个大律师。 这是个开端,一切故事便由这一点发生,可是之前的所有背景,我却是一无所知。 她认识我的时候,知道我是个遭受背弃的已婚女人。 可这并不是个开端,而是个豁口,将我好的坏的,所有事情一并撕开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过往种种,以及心里最阴暗的秘密也都变得不复存在。 这很不公平,可我,无可奈何。 时钟指到了十点一刻,我洗完澡收拾了一切正准备睡觉,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我以为是苏陌出现了什么问题,裴梓乐打电话过来,忙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母亲略显哽咽的声音。 “妈?您怎么还没睡!” 我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看时钟。皱眉又问了一句,“我爸那,也没睡吗?” “睡了,刚刚睡下了,我这才敢偷偷给你打电话!”母亲的声音很是沙哑,我听的心疼,可是自己也委屈又不肯服软,只说道,“妈,您先睡吧,我明天去家里看我爸,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个病一定要治!” “晚晚!”母亲突然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刻意压低,却是极为急切。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和我爸担心钱的事情,可是我不都说了吗?钱的事情我有办法,不用你们去瞎操心!”我有些气恼,说话也有点儿冲,不等母亲回答又道,“妈,正好裴少北也睡了,我把话就说清楚!这些话本来我想明天去看你们的时候当面说,既然你打了电话过来,那我先和您通个气!上一次林东在医院的所为,还有他去咱们家你和我爸的态度,你们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我直接回答,绝没有可能!我就算不和裴少北在一起,也绝不会再和林东复婚!” “晚晚,你误会我和你爸了!” “行了,误不误会你和我心里都清楚。我就奇了怪了,林东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好话,怎么一下子你们就把过去的伤害全都给忘记了。我们为什么离婚,张嘉嘉给了我多少羞辱,你们怎么就能忘了!我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我绝不会同意复婚,你跟我爸都死了这个心吧!” 我说的很是激动,自己都有些气息不稳。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我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好像是我在逼着自己的父母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明明我才是被逼迫的一方,为什么要生出负罪感。 我委屈至极,眼泪也跟着下来了,而那一边,我也听见了母亲啜泣的声音。 “晚晚,这件事,你不能怪你爸,你爸爸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这一辈子,他吃多大的亏都行,但是就是不能欠人家的情。当初,你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正好我和你爸进货把家里的钱全花出去了,正好你要交辅导费,你爸没办法,只能去借了钱。为这件事,你爸回赠跟人家了何止那点儿本金啊!” “妈,多久的事情了,你说这个干嘛!”我有些不耐烦。 母亲叹了口气又道,“唉,晚晚,你长大了,可是我们都老了。很多事情,我们折腾不起了,也赔不起了!” “妈,你这不还是在担心钱的问题吗?我都说了我会负责,为什么你们还是那么坚持,你们这不就是想跟人家裴少北添堵吗?你知不知道,裴少北从来都没喝醉过,今天因为这事,喝的烂醉如泥的,还是我叫人抬到家里来的。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件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弄得那么复杂,然后让所有人都跟着受累,难道这样就不是在欠人情吗?” “晚晚,你知不知道那个手术要多少钱!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母亲突然拔高了声音,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我问过医生了,说十万到二十万之间,爸上次给我的存款还有十万,其余不够的我可以分期付款拿房子抵押,也可以找人借,我有这个能力还的!” “十万二十万?”母亲的声音异常激动,“你知不知道那个姓黎的医生,光出一次诊的诊金要多少,十万起步。你知不知道裴少北带咱们去的那个医院里,做一台手术要多少钱,一百万啊!晚晚,你拿什么去还?难道为了救你爸爸,要把你卖了吗?你叫你爸爸怎么答应去做手术!” 母亲说完,再次泣不成声。 我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一百万?怎么,怎么会这么贵?可是我在市中心医院里问过大夫啊,并不用这么多!”我话已出口又想自己打自己的脸,市中心的医院怎么可能和私人特级医院相提并论。我苦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和裴少北之间的差距。 一百万,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人情的问题,可是对于我和我父母,却是天文数字。我们的确还不起,当然,裴少北也绝不会让我们付这个钱,这一点,父亲应该早就猜到了。而裴少北之所以不让我们付钱,就是因为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这的确是在卖女儿。 “我不知道!我只是打算带我爸去找个更好的专家问问情况,并不知道要花这么多的钱!妈,我不知道。裴少北没有和我说过!”我有些心虚难受,一遍遍说着。 母亲终于从失控中恢复过来,她连声叹气,却是很快开口劝起了我,“晚晚,妈妈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心急你爸爸的病,可是晚晚,咱们是普通家庭,就算你以后嫁给了裴少北,咱们也不能占人家家这么大的便宜。你爸爸一辈子都这样,你要是真逼着他做了这个手术,我真害怕他……,唉,更何况你还没有和少北结婚,这事要是传到他父母耳朵里,你让人家怎么看咱们。” “妈,我知道了。我明天回家看看爸爸,就算咱们不去那么好的医院,也尽量劝着去市中心医院早点把手术做了,这种病,拖着没什么好处!”我听着母亲长吁短叹,心里压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唉,过两天再劝吧。你明天先别过来了,今天你爸非逼着我把你留下了的那张卡给你送过去,让你交给裴少北。说什么是给黎医生的看诊费,我劝了半天,才暂时摁下来,你要是明天过来,他一准逼着你去拿钱给人家,你还是别来了,过几天等他情绪稳定了再来!”母亲说罢又嘱咐我不要因为这事和裴少北闹别扭,便挂了电话。 我没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先前的豪言壮语,如今自己想想都觉得成了笑话。 因为离婚,因为张嘉嘉,因为这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几乎毫无积蓄,唯一的资产就是这栋房子,还是父母给我买的。 母亲说得对,我拿什么去还?自己吗?还是?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肚子,心中无比悲凉。孩子?哼,还真是最好的筹码!一个裴家的骨肉,无论在裴少北眼中还是在裴家父母眼中,总是比我的存在更为值钱。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走路不长眼吗 裴少北这个人,有着极其规律的生物钟,即便偶有懒床,在特定的时间点也会立刻醒来,如果没事,再继续睡去。 所以,宿醉对于裴少北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我,昨天晚上因为母亲的那通电话而睡的很晚,以至于裴少北什么时间走的我都不知道。 敲门声也不知道响了多久,我是被桌上的电话吵醒的,是裴梓乐。我匆忙的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匆匆去开门,门外站着的除了裴梓乐还有笑意盈盈的苏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晚实在是打扰了!”苏陌看见我就兀自道着歉,随即脚步也踏进了屋子里。“扰人清梦不是我的专长,不过能看见裴大少赖在床上的景观也是很不错的!”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让这两个人一会敲门一会打电话的非要进来,原来是苏陌的恶趣味。我看他真的向卧室走去,忍不住说道,“苏医生,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苏陌一怔,立刻垮下肩膀,无比挫败地回头看我,“不是吧,温香软玉也不能让宿醉的裴大少现出原形?” “哼,我哥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可能让被人抓住点儿把柄!”裴梓乐坐在客厅沙发上不咸不淡地说道,“倒是某个人,昨晚上胡闹的视频我可都录好了!” “小乐乐,你这孩子越来越坏了!”苏陌立刻瞪着眼满腹委屈地望着裴梓乐,裴梓乐却挑挑眉,对于他的评价不置可否。 我这是第一次接触到裴少北兄弟二人以往的影子,虽然裴少北变化不大,依旧冷静的不食人间烟火,不过裴梓乐倒是有很大差别,原来这孩子除了偏执和羞涩,还有调皮算计的一面,倒是让我有点儿吃惊。 “顾老师,你怎么也不管管,这小屁孩儿以前跟在我们后面,那可是老实的紧,几年不见,我怎么看着越来越向着裴少北的方向发展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你身为小乐乐的老师,可要严加管束,要不然总有一天,你会被这兄弟俩气死!”苏陌似乎深有感触,我笑着摇头,“梓乐的脾气很好啊,才不像裴少北!对了,你们起来还没吃饭吧,我去做点做饭!” “不会是裴少北吃剩下的吧,先说好,我可不吃那家伙吃剩的东西!”苏陌一脸嫌弃,倒和昨天喝酒时候的表现完全不同。 “那你昨晚上和他喝酒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点洁癖啊?”我忍不住笑着调侃。 苏陌撇撇嘴,“我那是给你面子!” “别,我们顾老师可不需要这个面子,你以后少带着我哥去喝酒就行了。喝醉了遭罪的还是别人!”裴梓乐对于照顾了苏陌一晚上这件事颇有怨言,而他所表现出来的吐槽不满,也正表示了,他们之间的熟识。 我心里自然明白,便也不再插嘴,进厨房做饭。耳边听着苏陌和裴梓乐不停地伴着嘴,心里却是暖暖的。以往我上学的时候,也一直渴望着有这样一个朋友,我在她面前可以肆意妄为,活的真我。只不过,过去的岁月里,我都是孤孤单单地走来的,如今回头去想,却是一个这样的知己都找不到。 果然,自己还是活的太过失败。 我自嘲地笑笑,脑海里却再次想起了母亲昨晚说的那些话,决定一会儿问一下苏陌。如果和裴少北谈钱,我还真的有点儿张不开嘴。也可能是清高作祟,我总觉得,在并不处于婚姻关系的这种不稳定关系中,谈论金钱,还是那么大额的金钱总归是不合适的,更何况,我和裴少北之间本来也差着那么大的阶层,一旦提钱,总让我有种要占人便宜的错觉。 方便起见,我熬了稀饭,煎了火腿鸡蛋,又烤了几片面包,抹了芝士。 “听少北说你一直在国外待着,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做了点简单的,你随便对付一下吧!”我将饭菜一一端上来,又从冰箱里拿了些腌制的小菜,我知道裴梓乐喜欢吃,便又切了几片牛肉。 没想到苏陌竟然也很喜欢,为了那点儿小菜和几片牛肉又和裴梓乐展开了斗嘴的行动。一顿饭吃的异常热闹,倒是让我把要问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苏陌和裴梓乐都打算离开,苏陌有点儿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道,“我终于知道裴大少为什么会春心大动了!” “你不会说是因为我做的饭吧!”我随口笑道。 苏陌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却是笑的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却觉得自己刚刚随意应对的一句话正说到了重点。 我想起当初裴少北和我亲近的开端好像就是因为一碗面,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是他做给我吃,而后来则是我做给他吃,他倒是很少再下厨。 “你不会不知道吧?裴大少最拿手也是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煮面条,这件事小乐乐可是深有体会啊!是不是?”苏陌调侃着裴梓乐,而裴梓乐却已经准备穿鞋离开。 “他煮的面还不错!”我笑的尽量自然,苏陌自然察觉不到,他正忙着和裴梓乐斗嘴,我很难想象,像苏陌这种欢脱的人是怎么和裴少北那种严肃冷静的人成为知己的。 苏陌临走的时候又嘱咐我注意保养腰伤,并提议好天的时候尽量出去走走,不要总憋在家里。我一一应下,将二人送走之后才想起来忘记问苏陌关于就诊的事情了,心下不禁有些懊恼。 母亲昨夜的情绪实在是让我担心,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门去看看。这个时候裴少北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竟生出一种遥远的陌生感。 我顿了一会儿才接了起来,“喂!” 那端的裴少北似乎心情不错,只不过终归是因为宿醉声音有些沙哑,“晚晚,你起来了?苏陌走了吗?” “嗯,走了,我做了早饭,和梓乐一起吃的,刚刚走!” 裴少北笑了笑,“嗯,辛苦你了!对了,今天我有点忙走不开,你回家看一看吧,我担心叔叔昨天心情不好,会影响病情发展,本来我打算中午接你一起过去的,不够中午订了饭局走不开。你代我去看一看吧,不要逼得太紧,左右黎叔是我的熟人,什么时候想做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刚要说不用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这件事,说到底,和裴少北并没有多少关系。他也是好心帮忙,而且也是为了我爸爸的病,我总不能把那些因为治疗费用太高引起的一系列反应发泄到他的身上。 “嗯,我正打算过去,你忙你的吧,记得喝点蜂蜜水,你嗓子都哑了!” “嗯,苏陌那小子酒量还真不错,我已经很久没喝的这么多了。昨天晚上是不是折腾你了?” “没有,你喝醉了酒很安静,不过昨天梓乐陪着苏陌好像是挺累的。我原本想去你的房间打扫一下,不过梓乐把备用的钥匙拿走了,等你晚上回来再去看看吧,两个大男人睡了一晚,还不知道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裴少北那边似乎有人叫他,他便又随意嘱咐了两声就匆匆挂了电话。我已经出了电梯,心情却没来由的沉重。 人都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这个时候,我竟然出门就碰到了刘娟,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内心压抑的憋闷几乎瞬间就要爆发。 刘娟手里提着一袋子菜,她有这个习惯,最喜欢大早晨去菜市场逛一圈,虽然早晨的菜最贵,可是有很多刚支开的摊子上,为了让菜的卖相更好看,一些边角料会被舍弃,而刘娟最喜欢的就是去捡漏。 我瞥了她一眼,等着她刁难。可是刘娟竟然很出奇地没有理会我,而是脚步匆匆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这让我已经升到嗓子眼上的那口闷气,无处宣泄,硬生生卡在了那里,只觉得憋的几乎窒息,忙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几下,却又牵扯到腰疼难忍。 这种憋屈难受,一直从家门口延续到我爸妈的楼下,我下了出租车刚要进楼门却被一人拉了一把,扯的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 我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喝道,“谁呀,走路不长眼吗?” 抬头的瞬间,我就有些后悔了,拉我的不是别人而是李婶。 我红着脸有点儿不好意思,“哦,李婶啊,对不起,我以为,唉,那个,你找我有事?” 过多的解释只会让事情越描越黑,我选择了直接切入正题。果然李婶在片刻的怔楞之后,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神情,笑眯眯地打量着我道,“晚晚啊,又来看你爸妈啊?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婶神色有点儿欲言又止,我也不想和她在楼门口话家常,只好主动说道,“李婶,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如果没事,我还要赶着回家,等下次我再陪您聊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火上浇油 “有事有事!”李婶立刻拉住我,笑的有点儿讨好,眼中却又抑制不住八卦的色彩。我心里顿觉有种不好的预感,脚步下意识地就往后挪了一步。 “那个,李婶想跟你打听一下林东!” “什么?”我登时有种预感应验的错觉,笑的异常尴尬。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打听我的前夫,这八卦者都八卦到本人身上了吗?我觉得如果我再不说点什么,还不知道对方会再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 我咳嗽一声正要黑下脸遏止住对方的这种过分行为,李婶却又开了口,依旧还是那种笑眯眯的样子,“那个,晚晚,你可别误会,李婶可不是戳你伤疤。要不是那天看见你带了新的男朋友回来,李婶绝对不会生出这样的主意。再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邻居,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李婶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虽然你不怎么来李婶家里,可是在李婶心中,是把你当亲闺女看的!唉,你也知道我那家姑娘的事情吧,这件事,我跟你妈妈唠叨过,想必她都告诉你了,我就是觉着,也没什么说捡人家不要的东西往自己划拉的意思。唉,做人父母的,总要替孩子多看看,多考虑一下,也,也没什么错吧!” 李婶说的的语无伦次,我听的更是一头雾水。 “不是,李婶,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女儿不是在外地吗?怎么跟我扯上关系了?又怎么联系到林东身上?” 李婶看着我,眼里带着点儿审视和不悦,似乎对我的这个反应很不满意,觉得我在敷衍她一般。 “晚晚,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李婶打起哑谜来了!” “李婶,我没有跟你打哑谜,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有点儿恼了,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又想着爸妈这次还不知道又要闹多大的情绪,那里有什么心情去听别人的八卦,“李婶,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跟我说罢,我今天真的挺忙的!” 李婶见我有点儿不耐烦,脸色也不太好,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笑的有点儿僵硬,“晚晚,李婶明白了,你也不用跟我置气。我知道你爸爸的病有点儿紧张,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过,这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适啊?上一次,你带着新男朋友来的时候可答应的我好好的,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了脸。哼,唉,别人的传言果然没有差别,顾老哥的女儿就是厉害,这脚踩两只船的事做的倒是滴水不露啊!” 李婶脸上尽是冷讽,完全没有往日假装出来的温和。我一听这话也压不住脾气了,厉声回道,“李婶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脚踏两只船了?你大早晨拉着我在这儿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就说我很忙听不懂,怎么在你嘴里就转眼成了脚踩两只船了?哼,我知道,小区里都传着我的八卦,我不在乎,但是,当着我的面污蔑我就是不行!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我和林东已经离婚了,上一次你看见他来我家只不过是凑巧,我和他已经半点关系也没有,你如果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关心关心自己家的事情,别没事直往别人家泼脏水!” 我气得眼圈都有点儿红了,李婶和刘娟不同,毕竟是我爸妈的邻居,我不敢把话说的太难听,毕竟我在这边住的时间并不多,我惹了事情,最后遭罪的还是我爸妈。我强压下要骂人的冲动,尽量让语气平和。 李婶似乎对我的态度并不在意,一下子又笑眯眯地要过来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避开,完全搞不懂这人到底怎么了。我不能把事情闹大,也不想再在这里听她莫名其妙的话,便打算离开。 这时候李婶却又开口笑了起来,“哎呀呀,这不就误会了!” “误会?”我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话都说道我脸上了,怎么转眼间就成了误会。 “可不是误会了吗?”李婶不顾我的挣扎,亲切地拉着我的手一阵拍,“晚晚啊,李婶脾气急你别在意啊!你说说,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就说嘛,晚晚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是那样不知羞耻,也不能当了大学老师是不是!哈哈哈哈,晚晚,别生气别生气,李婶跟你道歉!”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奋力抽回自己的手道,“不用道歉,没事我走了!” 李婶这一次没有拦我,却是跟着我一同往楼门口走去,毕竟她就住在我的对面,我总不能不让她回家吧。她一路跟着我上了楼,我不理会她的喋喋不休,只希望着赶紧到家,摆脱着莫名其妙的纠缠,谁知道,李婶竟然停在了我家门口。 “李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她。 李婶却先一步敲了门,笑着打趣,“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我能有什么意思,进去看看老邻居呗。” 说话间,母亲从里面把门打开,红肿着眼皮并没有因为一晚的休息而消下去,看到我的瞬间再一次红了眼眶,可是瞥见李婶又急急收了回去。 “哦,李家嫂子也来了,有事吗?”母亲对于李婶的出现似乎也很意外,这点我能理解,毕竟性格差别太大,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不过关系并不亲密。 “大嫂子,你怎么和晚晚问一样的话,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我家顾大哥了?”李婶很自来熟地进了家门,换了鞋子。 我心里烦躁,闷声嘀咕了一句,“空手来看病号,还真是有心!” 母亲抬眼瞪了我一下,我扭开脸却也没再抱怨,只问了句,“我爸怎么样?” “我不是不让你来吗,你怎么又来了!”母亲没有回答我的话,却是压低声音训斥道,“这个时候你来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别瞎想了,我不问手术的事就是了!”我烦闷地回了一句,换了鞋向卧室走去,那个原本说要来看病号的李婶却是在客厅徘徊着,四处看着啧啧夸赞,“你瞅瞅,这老房子就是不行,光线暗不说,空气流动也不好!我听说咱们晚晚找了个有钱人,等结了婚之后,可要搬出去好好享享清福!” “李家嫂子,你这是又听谁在背后嚼舌根子了,哪有的事啊!”母亲摁住要发作的我,对我使了使眼色,让我去卧室里看父亲。 我憋着一口气,也不好发作,闷声穿过客厅向卧房走去,又听见背后李婶大着嗓门说道,“怎么是乱嚼舌根子那,这事咱小区可都知道。就我这个不爱出门八卦的,上一次还误会了林东不是。唉,要不说这人啊,各有各的命,咱们晚晚就是只凤凰,可不能过了鸡的命!” 我死死攥着拳头,恨不能冲过去抽对方一嘴巴。 我推开父亲的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父亲正在阳台浇花,被我这么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回头瞪了我一眼,见我神色异常,便开口问道,“这又是怎么了?跑我这里给谁摆脸色看啊!” 我被父亲这句话说的没了脾气,今天过来本来就是为了缓和关系的,总不能再因为外人而惹得父亲更加气恼吧。我起身走到阳台,打量了一下父亲的神情,这才老实说道,“对面的李婶,在楼下拉着我一顿说,又跟着我回了家,净说些莫名其妙气人的话,我真想把她扔出去!” 父亲冷哼了一声,“你看人家不顺眼就要把人家扔出去,那我看你不顺眼,是不是也能把你扔出去?”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气得跺了跺脚,却又没办法解释,只好转移话题道,“少北担心你的情绪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没事了吧!” “死不了!”父亲似乎对裴少北的名字很是抵触,神色越发冷了。 “爸,你竟说气我的话。你明明知道,我们都是担心的,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吗?我也是病号那,你也不怕我气出个好不好的!”我气鼓鼓地回了房间坐在床边,低着头有点儿委屈。 半响,父亲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水壶放在一边,走过来做到我对面的椅子上道,“行了,爸爸不是那个意思。这几天,就跟做梦一样,一出出的事,每个完。爸爸脾气不好,你也别跟爸爸生气,总归日子是自己过的,好还是坏,别人都说了不算。你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一条生命,就算将来出现什么不理想的事情,爸爸也不会让你去打掉。所以,你别拿这个威胁爸爸,好好养着就是对我孝顺了!” 我鼻子有点发酸,哽咽着抬头看向父亲,只几日的功夫,我就觉得,父亲的头发都白了大半,再加上病痛的折磨,精神也不太好,一下子就好像苍老了好几岁一样。 “爸,我答应你,好好养着。您也答应我,好好治病,行不行?”眼泪随着话语一起掉了下来,虽然来的时候自我警告过很多次,可是,始终还是忍不住心酸。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争吵 父亲没有回答,整个人显得异常颓败。 屋外的声音却渐渐消停下来,却越发显得我们这边异常沉默。我知道,一时半刻,我不可能劝服父亲的倔脾气,但我表示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我无能为力了,之希望父亲能够看到我和母亲的为难,自己从自己设定的圈子里走出来。 “您实在不想去,我和我妈也不可能硬拽着您去。咱们都缓一缓,不过这段时间您要答应我,不能再上火生气,好不好?” 我的语气近乎祈求,父亲眼圈发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咧嘴笑着,有点儿僵硬,“好,我这糟老头子,倒是成了你们的心病了。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情,你容爸爸好好想想。对了,上一次看诊的事情,你和少北提了没有?” 我一怔,立刻明白过来,肯定是父亲让母亲给我打电话,嘱咐我将诊金还给裴少北的事情。我立刻点了点头道,“我说了,爸,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昨晚上我还和那两个大夫一起吃饭了,都是少北的朋友。昨晚我妈没给我打电话之前我就提过诊金的事情,被他们好一顿说,差点儿就连饭也没吃的下去。” “这么严重?”父亲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坚持会给裴少北和我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有点儿不好意思,“唉,欠人家的情,总是不安心。要不然,咱们准备点儿东西送过去?可是,唉,要送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还这么大个人情啊!” 父亲又变得沉重起来,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欺骗他,可是,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爸,要说欠人情也是裴少北欠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怎么说也是裴少北的长辈,年轻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瞎掺合了好不好?” 父亲怔了怔,我有点心虚,可是以我现在的能力,的的确确没办法支付那么高昂的酬金,而且我可以肯定,如果我真的拿着钱去找了苏陌和黎叔,那么裴少北绝对会和我翻脸。 “也对,不过那个黎医生,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应该也是裴少北的长辈,我怎么着也要表示一下吧!” “他出国了!”我几乎脱口而出。 “啊?出国了?昨天不还在医院吗?”父亲显然不太相信。 我镇定了片刻道,“哦,黎叔本来就不是那家医院的常驻医生,一直都在国外,昨天正好是在这边工作的最后一天,所以少北才会那么着急让你去看病。” “这样啊!”父亲的神色总算是和缓了许多,我暗自松了口气。无论这一次看诊到底欠了多大的人情,也都不应该是我爸妈去还。毕竟,这一次是裴少北联络的,而卖的也是我的面子,那么,这个诊金还还是不还,也是我和裴少北之间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对刚刚的欺骗不再觉得愧疚。 这时候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母亲面色不悦地走了进来。我立刻起身问道,“那个李婶走了?” “走了!” “太好了,这都什么人啊,妈,要不是你拦着,我真想跟她吵一架,你都不知道,刚刚在楼底下拉着我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解决了诊金的事情,我心里也放松不少,说起话来便不再隐忍压抑。 “李婶都跟你说什么了?”父亲插嘴问了一句。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母亲抱怨道,“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惹得事,你说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答应那样的事情,先不管最后能不能成,就这件事本身传出去,让我和你爸的老脸在这小区里还要不要了!” 母亲的怒火让我更觉得莫名其妙,“妈,你都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李婶这人虽然很大嘴巴,可是对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更何况是关于她女儿!”母亲又叹了口气,“晚晚,你别骗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答应帮林东和李婶的女儿牵线了?” “什么?”我顿时觉得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把我雷的是外焦里嫩。“帮林东和李婶的女儿牵线?这,这都是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李婶说的斩钉截铁的,我看不像是说谎。而且她把时间也说的很准确,你昨天和裴少北过来拉你爸爸去看病的时候是不是遇见李婶了?你还把和少北的关系告诉了李婶,是不是?” 母亲这么一说我登时想了起来,当时为了防止裴少北知道林东来过我家而引起误会,我的确是缠着李婶说了会儿话,不过当时,我根本就没听见去,难不成答应了? 我顿时有点儿欲哭无泪,“妈,我,我不知道她说的是这个事情。当时我就想着,别让李婶大嘴巴引起裴少北的误会,就随口答应了,哪里知道是这种事情!不过这个李婶还真是奇怪,她不是一直说她女儿在外地吗?而且混得很好,还是个没出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看上林东了?” “那你当初不也是看上林东,非嫁不可吗?”母亲气得堵了我一句。 “您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恼了,这本来就不管我的事情,说到底要不是那天他们非要林东进这个家门,会闹出这么一场戏吗?我会稀里糊涂答应这件事? “李婶怎么会看上林东了?我也觉得奇怪,先不说人品如何,单就是个二婚,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看上吧!”父亲忍不住皱眉说了句,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连带着也伤了我的心,不由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本来就不舒服,这会儿更堵了,索性一句话不说,闷坐在床边。 “唉,这事,我没跟你说!”母亲叹了口气道,“李婶的女儿在外面混的是不错,可是,未婚先孕,又找不到孩子的爸爸是谁,如今孩子都两岁了,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孩子,再好的条件也不好找。前几天她还过来找我哭诉那,说就是因为这个,连家都很少回!”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就看好林东了?”父亲似乎对这件事极为在意,一边一边地问着。 我听的心烦,抬头回道,“这还需要什么理由,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找一个二婚的男人不正好吗?在你们的眼里,这不就是很合适的婚姻吗?难不成还要去想象着找一个单身的高富帅?这种痴心妄想的事情,恐怕早就被人在背后笑掉大牙了是不是!” 我说的心酸,声音有点哽咽。怪不得刚刚母亲说,在小区里丢了脸,也怪不得李婶说小区里我的流言蜚语似真似假。也对,一个二婚的女人,被人玩过的破鞋,凭什么攀上高枝?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让别人怎么去想。 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赶紧抬手抹去,不愿意在父母面前表露懦弱。 “妈,诊金的事情我已经跟我爸沟通过了,其他的事情你们都不用管了,我会和裴少北交代的。至于林东的事情,你告诉李婶,她要是看上了,自己去找,我不牵这个线!” 说罢我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因为做的太久,腰疼的几乎站不稳。 我突然无比后悔今天过来。 “晚晚,你等会,吃完饭再走!”母亲在身后叫我,又被父亲喝止住。 “这种情况你觉得孩子能有心情吃饭,真是,邻居之间的这种事情,你当妈的就不能自己推了或者帮着解决了,非要闹到孩子眼前!再怎么说,李婶是咱们的邻居,晚晚嫁出了门,还能一天到晚跟在咱们身边去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我关门是时候还听到身后,爸妈争吵不休的声音,我心里疲惫至极,却是再无精力去管。其实,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林东和李婶的女儿能走下去。可是这种荒谬至极的想法,却是瞬间被自己给打碎。 我结婚的时候,整个小区了叫的人并不算多,不过算起来也有十几个,再加上结婚几年,林东在小区里也混了个脸熟,先不管离婚的事情闹出什么样的流言,单凭林东如果成了李婶的女婿,那我爸妈是真的会在这里住不下去。 我踉跄地下了楼,闷头走到小区外面,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我觉得生活就好像看不得我有任何的开心幸福,总要设下一个又一个让人恼火的陷阱,等着我去踩。而这些陷阱,却每每并不致命,反而像一连串如何也摆脱不了的腥臭海草,你越是挣扎,拽的就越近,我甚至怀疑,如果我就此随意下去,是不是能将自己溺死。 心里升起了绝望,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如同走进了死胡同里,明明知道,已经无路可走,可是心里却认定了那厚厚的砖墙外面,就是一片光明,可是,真的有光明的存在吗?我根本无法肯定。 拿起手机才发现,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最后想到的,竟然不是裴少北,而是裴梓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凭什么? 中午,市中心公园里,人群聚集。今天的阳光异常温暖,导致几乎所有的凉亭石凳都坐满了人。 我在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掉了漆的长椅,厚厚的落叶掉在上面,无人打扫。脚边的碎石路上,枯黄的草兀自保持着原来生长的样子,似乎从它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人再踏足过这里一样。 我闷声坐在上面,厚厚的围巾圈着脖子,并不觉得寒冷,只是腰依旧疼的难受,反而让原本应该冰冷的心因为这样的疼痛而变得异常躁热。 裴梓乐是一路跑来的,我很感动这样的关心,虽然我知道,也许其中的情意并不单纯。我没有别的人可以见,可以倾诉了。我甚至不敢去找裴少北,我怕,怕一个忍不住将所有的事情脱口而出,林东,诊金,每一件事我都不敢说。 我觉得自己在欺骗,欺骗这别人,也在欺骗着自己,而这种欺骗,就像冬日里滚动的雪球,雪不停,那雪球就会越来越大,绝不可能自己融化掉。 “顾晚,你不好好在家养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裴梓乐张嘴就是训斥,反倒显得比我更像个大人。 我忍不住自嘲,“裴梓乐,我是你老师,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哼,是吗?顾老师,如果你打电话叫我过来是以一个老师的身份,那我现在立刻就走!”裴梓乐似乎抓住了我的软肋,威胁起来丝毫不见手软。 我有些气恼地抬头瞪他,却发现,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阳光下只会对我羞涩微笑的少年。我心中挫败,却也没有精力去和他对抗。 “裴梓乐,连你也欺负我吗?”这话说出来的瞬间,却是带了满腹的委屈,我知道自己很丢人,可是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我需要宣泄,需要一个垃圾桶听我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说出来,要不然,我真的会炸。 裴梓乐停下转身的动作,顿了半天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我,闷声坐在了我的身边,却并没有插话,只那样默默地陪着。 这可能就是我为什么找他来的原因,虽然,他曾经的一些过激行为让我不知所措,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在众多人的关系中,只有裴梓乐,我可以坦然面对,因为没有亏欠,没有期望,没有顾及。 无论是老师的身份,还是未来嫂子的身份,即便是朋友的身份,这三种,都让我觉得有一种安全的疏离感在里面,不靠近,不伤害。 “他们都说,怀了孕的女人性格变化很大,看来是真的!”裴梓乐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是在为我现在的狼狈寻找合适的理由吗?”我抹干净眼泪,红着眼眶看着他,咧嘴笑道,“虽然很臭,不过我接受!我是孕妇,天底下我最大!” 裴梓乐忍不住笑了起来,很给面子的点着头,“对,天底下你最大!” 终于将悲愤发泄出来,却一时半刻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那些糟心的事情,又或者说,等我哭完,我才觉得,那样的事情实在难以说出来,最后我还是找了个更为恰当的理由开了口。 “苏陌喝醉了酒的那天,你哥带着我爸爸去看病了。裴梓乐,你知不知道苏陌所在的那个医院?” 裴梓乐点了点头,“嗯,知道,贵的吓死人!你怎么会想着去那里看病,虽然我不怀疑苏陌的能力,可是那地方可不是看病的地方,而是富人享受的地方。现在的社会讲究人人平等,可惜,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觉得自己比别人高贵,比别人的命值钱,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特级医院,说到底,就是变相的服务呗,其实和市中心医院的医疗水平能差到哪里去?全世界都不能治疗的绝症,就算你跑到那里面,也一样治不好!” 裴梓乐的话倒是很对,不过也带着点儿年轻人特有的愤青,我不置可否,笑着没说话。 裴梓乐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急着又解释道,“我不是诅咒你爸爸得了绝症的意思,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阶级分明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没有误会。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那里面的诊费那么贵,早知道就不去了,弄得现在没办法收场。” “没办法收场?你就是因为这个哭?”裴梓乐忍不住追问道。 “嗯!”我又点了点头,并没打算隐瞒,“虽然你哥带路,不过总归是欠了人情。要是说一般的医院也就算了,那种医院的消费太高,我总不能当做不知道。可是,这事我又不能跟你哥说。” “切,这有什么?”裴梓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十万八万,还是百万千万?在那里面就是个销金窟,那些医生,光提成都多不胜数。少你一个饿不死!再说了,苏陌那小子,以前和我哥在一起上学的时候没少欺负我,你就当替我报仇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和你又没有关系!”我忍不住笑道。 “怎么没关系了!”裴梓乐不乐意地摆着手,“你看啊,我哥带你去,是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苏陌卖的我哥的人情,说到底还是裴家的人情,正好弥补了我这么多年被他摧残压迫的精神损失,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跟你随口说一句,心里闷得慌也不知道找谁说说。我还是那句话,大人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现在就是一垃圾桶,听完倒掉就行,别没事惹事!” 裴梓乐撇撇嘴,眼里却散发着光彩,在灼灼的阳光中显得异常好看。“其实我挺开心的,至少你难过的时候想到我了,而不是我哥!” “我是觉得这事不好跟你哥说?”我立刻反驳。 “那你是想我跟我哥说?”裴梓乐扭头看着我,神情带着点点不悦。 我没办法反驳,其实叫他过来的时候也有这层意思,虽然并不很确定,不过,能从裴梓乐嘴里探探苏陌和裴少北的关系深浅也是一种途径。如果真的好到两个人穿一条裤子,我这边拿钱去还人情也的确是不合适。 “顾晚,你不觉得累吗?”裴梓乐皱着眉头看着我,我有些不适应他故作深沉的样子,笑着打趣道,“别跟我整那些人生大道理,我走的路比你多,很多事情,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教训我!” “你自己知道?”裴梓乐自嘲地笑了笑,突然起身站到我的对面,俯身看着我,瘦高的身体遮住了大部分阳光,一种无形的压迫便在这一刻悄然而成。 “你干嘛?” “顾晚,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问的莫名其妙!”我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起身打算离开却被裴梓乐一把抓住了胳膊。我觉得自个今天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错的,包括冲动之下把裴梓乐叫出来。 “你放开我,要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你忘了上一次在你家我的腰是怎么伤的了!”我沉声训斥,极力摆出长辈的样子,希望在气势上压住裴梓乐。 裴梓乐听我提及腰伤,也不敢硬拽,赶紧松了手,我重新坐在椅子上,却是错开了裴梓乐的影子,沐浴着阳光,心情也不再那么压抑。 “行了,你有话就说吧!”我心情莫名烦躁,扭开头不去看他。我听着裴梓乐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气得不轻,心里却觉得对方莫名其妙的在找茬。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样子让人看了多难受,你和我哥是恋人关系,是平等的恋人关系。为什么你做每件事都这么小心翼翼?”裴梓乐的声音带着点儿哽咽,让我心里微微吃惊,急忙抬头看他,只见他脸色涨红,显得异常压抑。 “梓乐,你怎么了?我和你哥之间没什么事的。我今天心情不好并不仅仅是因为去苏陌那里看病的原因,还有我家里的事情闹心。唉,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聚集在了一起,闹得我心里烦躁的很,这才会冲动地把你叫出来听我唠叨,你千万别多想!” 我极力想去挽回自己冲动的错误,可是已经为时晚矣。 裴梓乐恶狠狠地瞪着我,笑的异常悲凉,“你和我哥之间没什么事?顾晚,你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如果没什么事,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把诊金的事情告诉他?如果你们没什么事情,为什么,你烦恼成这个样子却不敢让他知道?” “裴梓乐,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质问我!”我也来了火气,“怎么你们所有的人,不管大小都对我呼来喝去,我到底是欠了他们什么了。我被我爸爸逼着还裴少北钱,就因为去苏陌那里看病。可是我知道这种人情没办法用钱去衡量,所以才会犹豫不决,我这样也错了吗?我爸我不能忤逆,裴少北是事件的参与者我必须考虑,怎么换到朋友的身份,我也欠了你裴梓乐吗?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果有如果 我气得浑身颤抖,火气直接窜到了头顶,那里还能压制的住。 裴梓乐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有点儿措手不及,呆愣着看着我没有反驳。 我火气上来却是已经压不住,也不管对面站着的是谁,厉声喝道,“你们一个一个都觉得自己有理,都觉得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对,可你们有谁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我爸妈是这样,裴少北是这样,连你裴梓乐也是这样。凭什么,你们凭什么都欺负我,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 我觉得,在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又是自己学生的人面前哭泣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却再也维持不了平时端着的长辈架子,变得像个泼妇一样纠缠不清。我心里清楚,这很不对,很丢人,可我无处宣泄。 “林东在医院里碰见了我爸妈,这是我能预料到的吗?是我可以掌控的吗?我爸妈突然的转变我也措手不及,可我能跟谁说,跟裴少北还是跟你?你们全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就好像是我主动勾引,主动招惹一般。我不在乎邻居的眼光,不在乎小区里的流言蜚语,甚至可以不在于我工作的地方也布满那样的谎言,可是我在乎我自己在乎的人,我不想让生活中除了欺骗就是欺骗,我不想我的生活中除了伤害就是误解,我拼了命地去维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无理取闹,就成了懦弱不堪。”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裴梓乐试图伸手安抚,却被我冷漠拒绝,我转身就走,胳膊却受一股大力的拉扯,我身形不稳,直接撞进了裴梓乐的怀里。 瘦弱的,带着青春特有的干净味道,我感觉不到安稳,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那种以为寻到了依靠的错觉,和现实中心力的抵触同时在脑海中炸开,我疯了一样想去摆脱,手脚并用地去挣扎。 裴梓乐的力气却异常的大,无论我怎么挣脱,他的手臂都死死勒着我的腰,到最后,反而是我脱力一般虚脱地立不住,被他半拽着抱住。 “发泄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没事了!”裴梓乐如哄小孩子一样低声哄着,甚至手背还我身后轻轻拍着。我心里一片凄凉,觉得生活走到这一步,自己还真是失败透顶。 “裴梓乐,你放开我吧,我很累!” 这个怀抱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贪恋。我对裴梓乐的感情很明白,他是我的学生,我的弟弟,我的朋友,却绝不可能替代任何人。 裴梓乐有些倔强地摇了摇头,“顾晚,我不是质问你,我是心疼你!你不要总拿我当个小孩子,我已经十九岁了,再过一个月就过20岁的生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哥哥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比你更了解,他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也知道。我还是那句话,他不适合你。你先不要反驳,听我把话说完!” 裴梓乐似乎又感觉到我的挣扎,使了力气将我禁锢在怀里,声音出奇的平静。 “我承认,我哥给了你安全感,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取代。可是,你也要承认,无论是爱情还是婚姻,都需要一个平等对待的基础。先不说我哥的态度,就说你,你在这个关系里,做到了平等吗?没有,顾晚,你不要自欺欺人。你根本不能把自己的心态调整到和我哥哥同一水平。你自卑,自傲,甚至自怜。你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我哥,觉得天塌下来他都能帮你顶着。可是,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顾晚,这就是你想要的婚姻吗?是不是还要再经历当初伺候你前夫一家子的事情,才能意识到,你的错误。你还没有疼够吗?” 对于裴梓乐的话,我无言以对。 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裴梓乐似乎成了另一个我,看清楚我的内心那点儿阴暗,甚至连裴少北都不曾关注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我和他拥有着同样寂寞的灵魂,同样渴望着陪伴和温暖的灵魂,在某些地方,惊人的相似。 虽然我不愿意,将这种复杂的感情表露出来,可是它是存在着的,不可能忽视。甚至我自己在心底深处,是这么渴望,通过别人的嘴,说出我自己内心的那点儿龌龊卑贱,仿佛这样我便能立刻反驳否认,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拒绝承认那样的自己,而依旧可以保持面上的清高自持。 我苦笑,眼眶发涩,却是一滴眼泪也掉不下来。 “裴梓乐,我很疼,你们不知道,我有多疼!可是,生活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样,可以顺应自己的心去做任何事情。我又父母要照顾,我有孩子要顾及,我有工作要做,我有社会群体要去适应。我没办法那样,自由!” 我挫败一般从裴梓乐怀里瘫软下去,这一次裴梓乐没有再抗拒,扶着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我双手抱着头,手指插进头发里,心口一阵一阵紧缩。 “为什么不能那样自由!你可以选择,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只要你想!”裴梓乐的声音带着蛊惑和激动,我听着却觉得异常悲凉。 是啊,没有人能强迫你。无论这个社会如何变迁,只要你的意志坚定,外界的因素绝难去强迫一个人去做什么事情。不过前提是,你的心要够狠够硬,可以抛弃那些与你纠缠在一起的血缘至亲,可以抛弃你现在拥有的所有。 那样的勇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归根究底,强迫自己的只有那个权衡利弊之后再作出决定的自己。 “如果,这些话是在十年前,或许我会拍着双手赞同。那个时候的我,很现在的你一样,也有着这样自由的梦想。可是,我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我了,裴梓乐,我老了,折腾不动了!” 我抬眼看向裴梓乐,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失望,看到了愤怒。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强调年龄,心灵的自由和年龄无关,要看你到底想还是不想?”裴梓乐异常激动,脚步在我面前来回走动,双拳紧紧握着,像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小宇宙。 “我不舍得,裴梓乐,我不舍得!”我看着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颓废,甚至想将心底所有的想法,全都说出来,再无保留。 “不舍得?不舍得什么?我哥?” “是,我不舍得他!”我点了点头,回答的异常肯定。 裴梓乐的眼圈泛红,眼中的失望越发浓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看得清,你们不合适,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什么还不舍得?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你不懂吗?难道真要等到孩子出生,被我爸妈强行带走,母子分离再难相见,你才会觉得我说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在开玩笑?” 我看着他,顿了很久,“不会的,裴梓乐,你哥不会那样对我!” “哼,你还真相信他!”裴梓乐冷笑,侧脸在阳光下异常冷峻,像极了初次见面时候的裴少北,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却又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安宁。 “我想相信这一次,裴梓乐,我想相信这一次。就算最后,一败涂地,可是我想相信他。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果错过了,也许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你不知道,我内心有多么挣扎犹豫,可是,无论再挣扎犹豫,无论再狠心绝情,我都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我的声音再次哽咽,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 我看不透裴少北,甚至对他的感情产生过无数次的怀疑。我不了解裴少北,甚至对他的过往完全不知。我掌控不了裴少北,甚至对他的去留都无法把握。可是,我想给他,也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机会。毕竟,幸福离我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得。 生活如此破败,糟心的事情,无法猜透的人心,垂垂老去的双亲,渐渐成长的幼儿,一件件一幢幢,如同一个一个砝码,在天平的另一端无法阻止地加着,我能做的,就是拼命维持平衡,不让面前的生活,如同失衡的天平一样,轰然倾斜。 裴梓乐看着我,由冷笑变得讽刺,又从讽刺变为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我不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知道,在我们之间,却是结束了某种关系又展开了另一种关系,而这新的开端却不再是温和如初,也不再是我能控制的。 “顾晚,很好!我一直想,就这样慢慢地劝着你,保护着你,让你在最小的伤害范围内,得到最大的幸福。可是,你为什么不听。你为什么就那么绝情。我哥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奋不顾身地去追随!哼,也对,他多金,他帅气,他是很多女人所渴望的另一半的样子。可是,你们有谁,真的看透过他,真的走进过他的内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看见你,很开心 裴梓乐说道这里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却又异常讽刺,“我忘了,的确是有人走进过他的内心,可惜,顾晚,那个人,不是你!” 裴梓乐的话我听不懂,却也隐约明白。苏陌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被随机的嬉笑掩盖。当初决定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曾经怀疑过,一个过了三十岁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毫无感情经历。 只不过,在裴少北的身边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的痕迹,就算偶有女客户纠缠上来,裴少北的处理也绝对冷静干脆。这让我一直以来的担忧得到了最大的缓解,对这方面的怀疑便再也没有升起过。可是如今,这样的事情从裴梓乐口中说出来,我却是再也按耐不住。 “裴梓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梓乐没有回答,反而笑的异常诡异,“顾晚,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也很肯定,你绝对不会去问我哥。你这样一个骄傲又清高的人,拉下面子就纠缠过往,那会让你觉得自己特别的卑贱。但是,你这样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却也绝对不可能不在意。这样一根刺,我就是要扎在你心里。不要怪我,我就是要你看清楚,你和我哥之间,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差距,而这个差距,你永远也不可能跨越!” 裴梓乐说完再不理我,转身就走。 我急声喊道,“裴梓乐,你给我站住!” 裴梓乐的背影僵直,没有再回头看我,却是依言站住了。 “我叫你过来不是让你给我添堵的,你这算什么朋友!” “我从来都不想做你的朋友!”裴梓乐厉声打断我的话,带着点儿歇斯底里的愤怒,“顾晚,除了裴少北,你是不是就看不到任何人了!林东欺负你,我帮你出头,帮你想办法周旋。我爸妈漠视你,我帮你撑腰敌对。同学里的流言蜚语,我用我自己的办法帮你掩盖解决。顾晚,我做这些不是因为你是我老师,不是因为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也不是因为这狗屁朋友关系,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 裴梓乐依旧没有回头,声音喊得巨大,身体也随着呐喊微微颤抖,消瘦的肩膀耸动着,脑袋低垂,仿佛一个压抑许久的小兽,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 我目瞪口呆。 这样的感情我并不是没有怀疑,在那次他手上去我家里找我,不小心抱了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可是,有那么多现实的关系在我们之间隔着,即便是我怀疑,也会自己把自己的这种想法鄙视掉。 如今听他这样激愤的说出来,那样的震撼绝不是心底偷偷的猜想能够比拟。那种无措,更不可能是一种自我的屏蔽可以应对。我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我是你的老师,是你哥哥的女人,我们不合适,不可能在一起。 这样苍白的话,再也找不到任何力量说出。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的拒绝开导的言语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没了踪迹。 裴梓乐没有再说别的,就那样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不见。我脑海中烙印的下的影像,便是那个消瘦的背影,带着挫败不甘,带着愤怒绝望的离去。 我做了什么?我自己在问着自己。 我应该什么也没有做。我自己这样回答。 可是,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却又的的确确是和我有关。我无法无视心中的愧疚不安,甚至开始庆幸,我请了一周的假,要不然怎么面对课堂上坐着的那个少年。 我在椅子上呆坐了许久,久的都不知道腰疼到麻木,更不知道时间已经从中午转到了傍晚。 身体都是冷的,却因为神经的麻木没有知觉。 裴少北赶过来的时候,我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动。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已经动不了。 “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去看叔叔阿姨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万一出了事,你是不是存心叫我不安心!”裴少北气得脸都黑了,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被他眼中的焦急温暖。 脑海中那些繁杂的念头在这一刻得到平息,我僵硬着双臂抱着他,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个人爱着我,陪着我,有什么担心的。我有我的小家,有爱我的男人,有可爱的孩子。就算是学校回不去了,我还可以找别的工作。我并不是无路可退,只要他在,我并没有什么值得绝望的。 “裴少北!”我抱着他喊道。 裴少北的打手揉着我的腰,试图舒缓血液,让我舒服一些,听到我的声音,只低低“嗯”了一声。 “裴少北!”我又叫道,嘴角扬起,笑的异常开心。 “嗯,怎么了?很疼?”裴少北低头看我,我仰着下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笑着摇头,“没事,看见你,开心。” 裴少北对我傻兮兮的举动表示无语,叹了口气道,“我是拿你没辙了,这儿冷,我抱你上车,要是觉得不舒服,咱就去医院找苏陌看看,不过过两天他也要出国有个项目,估计要一个多月才回来,我让他多送点药过来,以防万一!” “不用了,上一次他给的药还有很多,够了!”此刻我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回家。“裴少北,带我回家吧!” 裴少北的眸色一沉,笑的异常温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说道,“好!” 开着暖气的车里,我渐渐恢复过来,这才觉得,腰疼的难受,心里也开始担心,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下意识地就用手摸了摸。 裴少北看见我的举动,带着点儿怒火训道,“你啊,这么大了还不让人省心。就算是散步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吧。腰伤要养,肚子里的孩子更要养。以后再觉得闷就在小区里转转,等我忙完这一个案子,带你出去走走。” 我点了点头,随口问了句,“还是萧晨的那个案子?” 裴少北应道,“嗯,有点儿棘手,不过没事,人能走关系,证据不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诬陷,却也绝不纵容!放心,不出意外,三天后就开庭审理!” “萧晨会被判刑?”我忍不住还是有点儿担心,虽然这人品性不怎么样,可是总归也是旧识,而且还是裴少北曾经的同学,万一闹僵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影响。 “保密!”裴少北挑眉说了句,样子异常自信。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儿多余,裴少北是谁啊,金牌律师,经历的案子那么多,或大或小,而且做律师也不是一年两年,轻重缓急比我这个外行看的更为透彻,我操哪门子的心啊! “切,行啊,我不问,不过,你自己注意安全就是了!” 裴少北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想了想又说道,“估计这两天董梅会来找你,也不知道是麻烦还是哀求,她不知道你的住处,应该不会到小区里来,所以在开庭之前,你最好别外出,一来我有点顾不上你,二来,我也不想你牵扯进去!” 我点头答应下来,心里也不想多管闲事,再说,我和董梅的交情也没那么深,只是希望玉姐不要把我的地址告诉她。 和裴少北说着话,想着明天跟玉姐打个电话嘱咐一下,车程不断,却也很快到了家。 一回到家里,那种在公园里无处可去,无人可诉的悲伤绝望这才彻底消失。我心情变得很好,特别是裴少北对我的照顾,虽然笨拙,却极为用心。 “行了,我没事了,膏药换好了?”我回头看着正在我腰间轻轻揉捏的裴少北问道。 “嗯,这就好,想吃什么?”裴少北低垂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温柔,我心里越发暖和,一放松下来才发现,中午根本没吃饭,此刻注意力转移,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恨不得一下子吃下去一头牛。 “想吃肉!” 我不自觉地带着点儿委屈撒娇,惹得裴少北抬手揉了我的脑袋一下,淡淡的药香味随即钻进鼻子里,我随手扯住他的胳膊,让他坐在床边,脑袋枕在他腿上,仰着头说,“不想做饭,咱们出去吃吧。就咱们小区隔两条街,有一家炖肉的老店,我听玉姐说过一次,可是从没去吃过,咱去尝尝?” “我以为又是林东带你去过的地方!”裴少北撇了撇嘴角,“唉,看来我得赶紧忙完手里的活,带你去几家好吃的店,把你那些记忆都给覆盖住。” 我忍不住失笑,“裴大少还真会吃醋!” 裴少北不置可否地又挑了挑眉,将我的脑袋从他腿上挪下去,起身去衣橱里给我那棉衣,“夜晚冷,穿厚点!” “是不是太早了点!”我穿上外套越发显得臃肿,有点儿不满意地望着裴少北。 “切,孕妇有什么好挑剔的,现在就觉得臃肿了?等你的肚子七八个月的时候,有你哭的!”裴少北完全不予理会,自己找了件休闲卡壳穿上,拉着我就往外走。 第一百三十章 法律不外乎人情 我看着他越发年轻挺拔的身影,心里那个不安,可是又莫名觉得骄傲。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这种不安参杂的幸福感,几乎能将人的理性烧掉。 裴少北想开车,我却坚持没让。漫步行走无论是我的腰伤还是对胎儿都有极大的好处,裴少北自然拗不过我,而且,在这种小事上,他也从来不会反驳我,这一点也是让我觉得被重视被在乎的部分。 夜幕降临,小区的街灯亮了几盏,橘黄色的光将人的影子无限拉长,随着脚步慢性而过,似抵死纠缠的剪影,让人看着心里莫名觉得温暖。 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下班的人匆匆回家,家里的人正准备着煎炒烹炸,饭香味从许许多多的窗口飘出来,让人稳住顿觉惬意。没有那些恼人的事情,也没有遇见不想遇见的人。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我还心情很好地对着在门口执勤的保安笑了笑。 那家炖肉店设在一个老旧的小区旁边,因为城市规划,四周房屋拆迁,却好似单单忘了它那一处一般,崭新明亮的新居民楼将那低矮的六层老式楼房给围在了中间,就连那通往小区的巷子也还保留着很多年前的样子,破旧斑驳,仿佛被时光遗忘掉的记忆。 “真奇怪,这一块都规划了,怎了单独留出来这么一块,玉姐第一次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当初这一块搬迁的时候,我可听说分了很多钱,当时事情闹得还挺大,没听说有什么钉子户啊!” 我挽着裴少北的手臂,闲闲地聊着天。 裴少北抬手指了指我周围的新楼道,“这一片居民楼全是一个开发商的,当时这块地皮投了大价钱,本来要营造都市高级公寓的,不过后来没成!” “是因为那个没拆迁的老楼?还真是钉子户啊!”女人天性的八卦让我对这很感兴趣,更何况,这类型的话题和裴少北也容易沟通,虽然时事政治我并不太喜欢,不过巷间八卦我却很了解。 “也不算是钉子户!”裴少北似有感叹,“说起来,我和这件事还有点儿渊源。当时我还跟着我师父,刚开始独自受理案件,这块地皮的竞标就已经被炒得如火如荼。后来被一个外地投资商看中,以高价竞标下来。当时设计的建筑蓝图都已经挂起来了,相当的不错,很有个性也眼光。虽然还没有开始动工,就已经被很多媒体商户看中,炒得很厉害!只不过,拆迁旧楼的时候遇见了点麻烦事!” “有人聚众闹事,还是抵死不从啊?”我自然看过很多搬迁中闹事的新闻,对这个倒也不陌生,脑海里也已经开始联想那样的画面,不仅觉得,护住了这栋楼的这群人倒是挺团结,这可不是一家一户,而是整栋居民楼啊。 裴少北听到我的话却是摇了摇头,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没有聚众闹事,也没有人抵死不从,只不过有人说了句话而已。” “就,就一句话?”我实在难以理解,“这是谁啊?一句话就能让开发商放弃这么大的利润,我可听说,这边的房间比一开始定价的时候低了很多。” 裴少北笑了笑,“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上层建筑虽然服务于经济基础却又反作用于经济基础,从而使经济基础得到巩固和削弱!” 我皱眉,“怎么还扯上哲学观念了?” “这是道理!”裴少北叹了口气,“有很多时候,经济的发展并不能一帆风顺,并不是因为经济视觉的不开阔,经济触觉的不敏感,而是有不可控不可抗因素在里面。” 我越听越糊涂,隐隐约约却觉得,似乎是牵扯到了政治。 炖肉的香味已经渐渐浓烈,我便不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拉着裴少北快走了两步,终于看见那老店的全貌,如同这巷子,如同这居民楼一样,破旧颓败,却又冒着袅袅烟火,渗透着生活的气息,让人不觉得脏乱,反而有种在水泥钢筋的生活环境中突然闯进了极具人间烟火的乡村一般,觉得舒服温暖。 “真不错,不知道人会不会很多!”我拉着裴少北进了店,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老板是个五十几岁的男人,腰板挺直,丝毫不见衰老的样子。 我和裴少北在角落里找了位置坐下,就听见一人大声吆喝道,“老班长,这么多年了,没打算搬啊!每一次我们过来都得把车子听在外面的停车场再走进来,费老劲了!” 老板憨厚地笑了笑,却道,“走一走挺好,免得长一身肥肉!” 我正要问裴少北这“老班长”的称谓,就听邻座一个顾客嘟囔道,“唉,再过段时间可就吃不上了。这片居民楼终究是要被拆了,只不过隔了这么多年,想留的东西是留不住了!” 那人的感叹惹得同桌的人也是频频点头,我更为诧异,禁不住望向裴少北,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儿什么,可是裴少北却压根没有开口的打算。 荤素搭配的菜色倒是让人很有食欲,我肚子饿的厉害,饭菜一来就开始闷头狂吃,倒是将那点小八卦给掩盖了下去,虽然嘴忙活着,耳朵边却也听了不少信息。 一顿饭下来,吃的胃和身体都暖和和的,结了帐出门,还没有从小区的巷子走出来就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神色匆匆地往这边走,手里拿着的竟然是开发企划案以及法院的传票。 我错愕万分,看着这群人进了小区,却是直奔那老店而去。 我忙拉了裴少北一把急急问道,“什么情况啊?这还做着生意那就来撵人,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如果按照法律程序,这片小区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裴少北异常冷静,似乎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又或者觉得,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 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忍不住问了句,“我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听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裴少北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虽然那个人因为自己老母亲不舍得这老宅子而强行留下了这栋居民楼,还派了人一直守着,可是出发点也是个孝字。你看看那个老板,一看也是个当兵的,听说那老太太刚死了半年,这边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实在有点儿不近人情。”我语气唏嘘,虽然不赞同这种政治强权手段,但是,对于现今社会,在那样的位子上,仍旧有这样的一种孝德却是很难得的。 “老太太是生是死其实是次要的!”裴少北语气依旧冷淡,“最关键的是,有人落马!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这只是风声瞒得比较紧,要不然,在出事的当天,那个憋了那么多年的开发商就会立刻投诉。恐怕,那老太太临死了,也得不到安宁!” “法律不外乎人情,不至于催的那么急吧!再说了,就算这片楼区被拆了,也不可能立刻就盖房子是不是?”我有些不赞同,总觉得这样谈论事情,显得太过冷血,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可能是被那老店里温暖的气息蛊惑,我总觉得有点不舍,有点儿为其打抱不平。 “法律是不外乎人情,不过,亵渎法律之后的结果,就不能再用人情去理解!你为那老太太和老板叫屈,那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个外地投资商,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花高价投了这块地皮,却被中间插了一脚,成本几乎收不回去。那人也是个将近五十的男人,背着一口气憋的,没等到楼盘开盘就死了!” “啊?”我大惊,顿时觉得无言以对。 “事情就是这样,你看到的,或者很多人看到的,都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的事实,却鲜少人知。人们看待某件事的对错,也都是先入为主,感性至上。”裴少北望着那片居民楼,小巷子里灯光很暗,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如何,只觉这那隐约的侧脸,异常悲凉。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裴少北这个样子,仿佛他眼中的这片小区,是一个久远而古老的故事,曾经在这个人的心中划下过浓墨重彩,而我不曾窥探分毫。 “裴少北!”我心中突然惊慌无措,下意识地伸手拉了他一把。 裴少北侧头看我,双眸隐没在阴暗之中,语气清冷,“没事,走吧!” 我依旧挽着裴少北的手,手心却再也没了温度。裴梓乐今天说过的话再次在我心中翻滚,这一刻,我仿佛被那种自己绝不认可的语言蛊惑,无论自己多么抗拒,仍旧无法说服。 我真的,并不了解裴少北,无论是过去的那个他,还是如今的这个他。 那满是人间烟火的小店已经遥遥甩在身后,那种温暖喧嚣,已经不复存在,周围新楼群的巍峨和华美,将那破旧的老区沿满,将那尘封的记忆覆盖,仿佛,再也不会重启。可是,人的心那?是不是,也可以,将所有曾经的记忆封存,面对着未来,再也不会重启?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有些东西,不能触碰 回来的路上,本应该异常沉默,我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至于说了什么,却是丝毫没有逻辑,有全英的外文杂志,有新上映的烂片吐槽,有爸妈的唠叨,有校园工作的琐事。我不敢停下,似乎害怕,突然的停止,突然的沉默,会将那个在心底我不曾知道的种子发酵复苏,疯狂滋生到再也无法控制。 裴少北却并没有太多异常,他已经平静浅笑,在我胡乱发言之中,偶尔寻找机会插上一句,不会让你觉得你被冷落。如果换做以前,我会觉得,异常心暖,可是今天,我的心绪太过杂乱,裴少北越表现的滴水不漏,我越觉得有问题。 近乎慌乱地走回了家,我找了理由先去洗澡,在温热的水中总算平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我觉得,我刚刚的那些不安一定是裴梓乐今天说的那些个胡话,要不然,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将裴少北和那寂寂无声的老居民楼联系到一起。 我吃吃地笑了起来,心里又有点儿委屈。自己是真的太过小心翼翼了吗?我自己在心里问着自己,可是没有人给我答案。 “晚晚,你洗好了吗?怎么那么久?”裴少北担心的话在门外响起,我忙收起情绪,扬声回了句,“马上就好!” 我匆匆擦洗干净出了门,见他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立在门口,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时间走神了,洗了很久,你快去吧!” 裴少北抬手揉了揉我湿漉漉的脑袋,“去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孕妇感冒可不能吃药,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知道了,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唠叨!”我嘟囔着躲开裴少北的手去卧室床头柜里找吹风机,正吹了半截,头发刚刚不滴水了,拿吹风机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竟然就罢工了。 我摸着冰凉的头发,异常郁闷。这种天气,我可不敢就这样睡,想了想起身走到浴室外面喊道,“裴少北,吹风机怀里,你家有没有啊?” “我卧室里应该有一个,不知道还行不行,你拿钥匙去看看!”裴少北在里面回了一句,水流声再次响起。我耸了耸肩,去找备用钥匙,翻了半天才想起来,被裴梓乐拿走了。我只好去找裴少北兜里的钥匙,好不容易找到了,裴少北也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找到了?”裴少北一边擦头一边说道。 “嗯,刚找到!”我摇了摇手里的钥匙,“裴梓乐把备用钥匙拿走了,你还有吗?有的话再给我留一个,我明天去给你收拾房间去!” “这一把你拿着吧,我车上还有!”裴少北道,“你腰上有伤,我明天找个家政过来,到时候你把钥匙给她就行!” “裴大少,打扫个房间还找家政,你这样的我可养不起!”我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大少爷的行径极为不齿。 裴少北忍不住闷声笑道,“不用你养,我养你!” “少给我贫嘴!”我气得瞪了他一眼,把钥匙卸下来开门去找吹风机,顺便看了看被裴梓乐和苏陌折腾的房间成了什么样儿,如果真的太乱,我也不反对找家政。 裴少北的家我来过几次,并不是很熟悉,因为最近裴少北一直没有过来住,窗帘都是拉着的,我开了灯直奔卧室,找了吹风机又看了看地面,便关门回去了。 我吹干了头发,见裴少北斜靠在床上看着手机,便道,“我刚刚看了看,就是被褥乱了点而,可能需要清晰,其他的都不用收拾。所以,你不准给我找家政!” “苏陌酒品不错,没给我吐在床上,我还打算借此坑他一笔他,失算!”裴少北挑眉笑着,对自己一个大律师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在意。 我忍不住反驳,“喂,刚刚是谁说的,亵渎法律的人,最终的下场都不会好!” 裴少北的神色微微一沉,却很快恢复如常。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对自己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原本在浴室里压制下去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我不再开口,裴少北也没有开口,一时间整个卧室变得异常沉默。我脱鞋上床,背靠着裴少北闭着眼,我以为他会主动靠过来,毕竟,很多次的共眠我几乎已经习惯了被他抱着,那样的怀抱,让人心安。 身下的床微微晃动,我等着裴少北靠过来,却听见他道,“邮箱里有文件要处理,晚晚,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我闷声“嗯”了一下,闭着眼,感受到裴少北下床离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裴少北以前也曾经因为工作的原因而让我先睡,不过每一次都会亲亲我,或者抱抱我。但是今天,他就这么走了,感觉丝毫留恋都没有。 我心里烦躁,身体疲倦,翻来覆去的却很快睡了过去。梦境里大片大片的黑暗涌来,甚至出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和物,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网,将我整个笼罩在内,憋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大口呼吸着惊醒,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夜,身边平缓的呼吸声让我的惊恐微微平复,我侧头看向裴少北,他背对着我,肩膀宽厚。以前,入睡的时候,我都喜欢缩在裴少北的怀里,从来不知道,在夜晚,我们是保持什么姿势入睡。 我一直觉得,应该是相拥着的,如同小说里描述的爱情一般,即便是睡着了,也舍不得离开。我这是第一次,在夜里看见裴少北的背,他睡在床边,隔了我半米的距离,双臂微微收拢,显得异常沉闷。我抬手触碰他,他没有醒,仿佛在这一刻,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梦里的恐惧再次袭来,我委屈地靠过去,从后面抱住裴少北的腰,将脑袋贴在裴少北的后背上,而他依旧保持着沉睡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睡着,梦境没有出现,等我醒来的时候,裴少北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开门离开。 “裴少北!”我哑着嗓子喊了句,裴少北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笑的温和,“醒了?被我吵醒了?我已经很小心了!” 我眼圈微微湿润,鼻子有点儿酸,忙摇了摇头,“没有,睡饱了!” 裴少北笑道,“那就好,这几天事务所比较忙,有点顾不上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裴少北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起来吃饭吧,我只熬了粥,其他的你自己弄,我去上班了,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裴少北说罢开门离开,没有再回头看我,我隔着卧室的门缝,看着他的身影穿过客厅,消失在门口。 整个房间再次寂静,我呆坐了一会,起床梳洗,在洗手间晨吐,虚弱着身体爬到床上缓和半天才吃了饭,换了膏药,又拿着裴少北的钥匙打开了他家的门。 阳光正好,我不喜欢这种灰暗压抑的环境,进了门先将窗帘全部都打开,这才拿了吸尘器清扫地面。客厅和厨房很简单,只除一除灰尘就好。我简单弄了一下,便转战卧室,将用过的床单被罩一并扯下,扔到了洗衣机里清洗,又将被子抱到阳台,我不敢举高,只能将被子铺在晾衣架上。 收拾完一切,疲惫将心情的烦闷一扫而光,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这样挺好,找到了宣泄的方式,总比和裴少北大吵一架要来得好,最主要的是,这种争吵毫无根据,又太莫名其妙。 我这样劝慰着自己,听见洗衣机结束工作的声音,正打算转身去拿,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处景色,异常陌生,却又极为熟悉。 高耸的楼房环绕着一处低矮破旧的老式居民楼,一条窄旧的小巷,自宽敞的马路延伸进去,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尿尿烟火的老店,还有那浓郁香醇的炖肉味道。 我怔怔地看着,我和裴少北的家正好都在九楼,从这里望过去,恰好看到那片小区。虽然隔着数条街,虽然隔着好几幢小区,可是,空间的切合刚刚好,视野保留的区域,正好可以清晰看到那片小区。 我呆立在原地,心中如被重锤敲击,疼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一直觉得好奇,裴少北的收入家境,为什么会想选择我在的这个小区,这里无论是交通,房价,硬件设施,以及整体构造都极其普通,而且距离裴少北的事务所并不近,为什么他会选择在这里买房子,还恰恰是这个楼层。 就算按照他说的,想以自己的能力安置家业,可是,律师的收入以及事务所的分红,都足以让他在市中心的高级公寓买一套白坪以上的房子,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我不能理解,却也不想去理解。小巷里那昏暗的光线中无法窥探的神情,夜晚那满带沉闷的背影,莫名的疏离,突然的冷淡,这仿佛都预示着某种可能,某种关联,而这种可能和关联是我绝不想,也绝不敢去触碰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后悔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好奇使你迫切的寻找蛛丝马迹,希望找到真相。而一旦真相和你欲知的不同,甚至会造成更坏的结果的时候,人就会本能地抵触这种真相,以保全自己现有的状态。 这是一种懦弱逃避,也是一种自我规避。 有的时候我觉得,人越活越成了一只蜗牛,明知道那后背上的壳太重,却因为那份安定温暖而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丢弃。我倒是很希望自己能活成一直寄居蟹,一个壳不合适,就找另外一个,简单随性,自由。 我坐在床边,许久许久,却没有太过难受的举动,哭吗?没有,眼眶甚至干涩的连湿润都做不到。我将洗好的被罩晾晒好,叠上被子,关门回了家。 临近中午的时候,母亲来了,带着水果和一些我平素爱出的补品,我简单做了饭菜,陪着她吃了一顿饭。 母亲从进了家门就一直不提裴少北也不提父亲的病,至少询问我日常生活怎么样,孕吐会不会厉害。 我因为那件老居民区引起的情绪波动而没有太大的兴致,不过总归也不是小孩子,并没有引起母亲的怀疑。 母亲又和我说了会儿闲话,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有事情,便提起精神问了句,“妈,你找我是不是有事?爸爸的病又不好了?没事,准备做手术的话,钱你不用担心!” 母亲摇了摇头,似有为难,我突然又想起什么,脸上带了怒火,“是不是又是对面的那个李婶去咱家嚼舌根子了?这种人怎么就那么讨厌!” 我的火气冒了上来,也不知道源头究竟是因为裴少北还是因为李婶,总之,我就好像一只瞬间炸毛的兽一般,叫嚣着,恨不得像个泼妇一样冲进李婶的家中,将人大骂一顿。 母亲见我这样,立刻伸手拽我,气得跺脚:“晚晚,你小心点儿,怀着身孕那,怎么就这么蹦起来了。你这幸亏是还带着腰伤那,要不然你这一下子都能窜到房顶上去了!” “你别管我怀没怀孕,你就是,李婶这样做是不是过分!妈,我知道你脾气好,可是这事儿,你不能忍着,要不然有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 母亲拉我坐下,这才劝道,“唉,这事李婶做的的确过分,我昨天就说她了。只不过,唉!” 母亲欲言又止,我看着越发烦闷,“妈,到底怎么了,你直接说吧!难不成李婶还瞒着咱们直接去找林东了?哼,这样更好,他们爱怎么掺和就怎么掺和,咱们都不管!” “晚晚,话不能这么说!你也知道你爸那个人好面子,你离婚的事情,其实我们瞒了挺久的,后来这不是闹得有点大了,才渐渐露了口风。要是说你现在和少北结婚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事实如此,管他们怎么嚼舌根去。只是现在,你和少北没结婚,你说说,要是万一李婶插上一脚,把林东给搅进去,你让我和你爸在小区里还怎么做人!” “怎么就不能做人了!”我气得大嚷,“日子是过给人家看的吗?再说了,林东的去留是我能掌握的吗?他要是愿意娶李婶的女儿,那就去娶,咱们谁能拦得住吗?” “晚晚!”母亲气得眼泪都下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总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委屈,见母亲如此,也不想再说话,扭开脸不去看她。 母亲唉声叹气了片刻,突然冒出一句话来,“晚晚,妈妈就想问你一句,你对林东,是不是没有感情了!” 我一怔,有点摸不准母亲这话的意思。 母亲见我不回答又追问了一句,“虽然你爸爸没说,可我能看出来,他对林东是不满意的。可是,这段时间的事情,让他这种想法有所转变,妈妈也想的很多。最大的难处还是觉得,你和裴少北之间差距太大,万一,你说万一,你爸爸或者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还指望着裴少北窗前伺候吗?那样家庭的人,我和你爸,早晚会成为你的负担!” 母亲红着眼眶说出这样的话,我被她的想法压得喘不上气来。 “妈,难道你和我爸,非要逼着我和裴少北离了婚,再回头找林东,或者找一个同样二婚的,更普通的男人过一辈子,你们才觉得这样安心,这样幸福吗?”我扭过脸看着她,第一次,对亲情心生倦怠。“为什么?我是您的女儿,做父母的难道不应该希望自己的女儿越走越好吗?不应该是对自己的孩子信任万分吗?我还记得以前我读书的时候,你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人前夸我,觉得我是你和爸爸的骄傲。当初留校的时候,爸爸还为这个喝醉了,说什么,有我这样的女儿,一辈子也值了!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离过婚?是不是一个二婚的人,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难道走错了路,就真的没有机会回头了吗?就算又别的路可走,也要选择缩着,不去理会,不敢去尝试吗?妈,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把我的人生全部陪在林东这么一个人的身上,就算,就算最后,我和裴少北没有在一起又能怎么样?我不会后悔的!” 母亲看着我,眼泪哗哗往下掉,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她难受,可是我并不想去劝慰,在这件事上,我有我的坚持,无论如何,绝不回头。 “晚晚!”母亲伸手握住我,我感觉那粗糙的掌心,泛着淡淡的温暖。“哪一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啊!你不知道,你离婚的时候,我和你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们怕啊!你爸爸是爱面子,可是更爱你啊!你这孩子,唉,妈老了,管不动了,也不管了,你,你好好的就行!” 母亲似乎无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表达清楚,抹了把眼泪伸手拍了拍我,脚步踉跄地往玄关走。 “妈!” 我叫了一声,委屈至极。 母亲摆了摆手,“妈妈走了!” 我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再也抑制不住,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当天晚上,裴少北没有回来,只打了电话告诉我,事务所加班,甚至并没有察觉到我情绪的低落。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深秋时节,突然下起了暴雨,仿佛白天的晴空万里只不过是你醒来的幻觉而已。我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敲击着玻璃,睡意全无。 也不知道一个人折腾到几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一连两天,裴少北都没有回来,不过电话倒是打了几个,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暴雨来得快走的也快,只隔了半天,就停了。只不过天气一直阴沉着,没有半点阳光。我去裴少北家里收拾床单,发现潮湿的厉害,隐隐还带了点儿霉味,就好像那些发酵在心底的情绪,以为风干了,却依旧深入纹理,除非阳光普照,否则,再也难以消去。 我没有办法,准备着等天气好了重洗。我一个人在裴少北的房间里溜达,心里如被猫抓一样难受。 我知道这样很不道德,可是我抑制不住这种好奇,抑制不住去探寻一种结果,去否定我内心那些荒谬的猜想,去坚定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我心里膨胀的所有不安焦虑全都化成了一种亢奋。探人隐私,是我以前绝对不允许的行为。即便是和林东那么多年的婚姻生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做这样的事情。可能那个时候自己觉着占有绝对的自信优势,并不屑于这种偷鸡摸狗般的猥琐行径,可能那个时候的自我清高,更重于那个时候的婚姻感情。 我说不清楚,却不愿细想。 裴少北的书房我是第一次进来,以前几次在这边吃饭,也都是在客厅活动,甚至于卧室也只去过一次,还是醉酒后的乱性。 自从确定关系,裴少北便将办公场所改成了我家的书房,简单的一台电脑,几本相关法律书籍,我从未怀疑过,裴少北的书房会和在我那边新建立的书房有什么不同。如今真的坐在了这里才发现,差别何止一星半点。 简单的书桌,一旁陈列着红木的书架,厚重而又古朴,上面的额书籍分类排列,却都是些与法律相关的,只是在书架的最下面,摆了几本国外读物,倒是和裴少北在裴家的房间差别很大。 书桌上面,裴梓乐和裴少北的合影,摆放在一角,而相框的旁边,束着一个空空的铁架子,黑漆漆的,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似乎是随手放一些简单文件的简易书架。 犹豫许久,我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在书桌的抽屉上,颤抖着手尝试着拉了拉,竟然没有上锁。 这一点让我原本的愧疚心理得到了缓解,至少说明,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我自安慰着,终于将那抽屉打开。叠放整齐的一些文件映入眼帘,我伸手翻了翻,都是些工作相关的东西,倒也没有任何私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幺蛾子 我暗地里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僵直着,有点儿难受,我扶着椅子坐下来,随意翻找了一下,将目光停在第二层的抽屉上,依旧没有上锁,不过里面却装了些私人物品,也没什么可看的。 人的心理太怪异,上锁了吧,你会觉得愧疚会觉得有更大的秘密存在,不上锁吧,你又会觉得失望,仿佛你下了巨大的决心准备寻找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蛛丝马迹让你去找。 这种挫败感让人很不爽,我几乎是带着点儿失落去拉第三层的抽屉,而这一次,却没有拉开。 我的心猛地一紧,正要弯腰去看,却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似乎有人回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裴少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慌张的寻找工具作为掩饰,可是手边却是什么也没有,我记得满头冒汗,却不小心撞到了椅子,椅子撞击在桌子上,发出极大的一声响动。 “哥?你没去上班?” 就在我一咬牙,开门准备直接面对的时候,抬头就迎上了裴梓乐错愕的目光。 “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哥的书房?”裴梓乐疑惑地看着我,甚至连顾老师这样的称呼都没有。 我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庆幸。我稳了稳气息道,“我过来打扫,上一次你带着苏陌夜宿在这里,一直没人收拾,今天正好有空过来打扫一下。” “哦,这样啊!”裴梓乐点了点头,对我的解释倒也没有过多追问。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他拿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嘛?要搬东西?” 裴梓乐有一些物件在裴少北的房间,这个我是知道的,曾经我还以为,裴少北买这边的房子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裴梓乐,后来发现裴梓乐根本就极少过来,如今想想,倒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嗯,搬家!”裴梓乐应了一声,便不再理我,拉着行李箱去了次卧。裴少北的这个房子一百零几坪,分割出来三个房间,主卧室,次卧,书房,次卧一直没人住,里面除了一张空床什么也没有。 我见裴梓乐推门进去,立刻跟了过去,有些不解地问道,“搬家?谁搬家?你搬家吗?你不是住校吗?” “我办了手续,退了宿舍!”裴梓乐一边收拾着行李箱的东西一边答道,“以后我住这儿,对了,去我哥的房间帮我那套新的被褥,他那里存着!” 我点头去办,出了房门又觉得不对,立刻转身回来,不悦地训斥道,“你一个学生,谁准许你办理退宿舍的手续的。你不住在学校住在这里做什么?离得还远,晚上上自习也不安全!回去!” “顾晚,你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这样说话!”裴梓乐突然停下动作,挑眉看着我,神情冷寂,丝毫不见任何温度,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在裴家的时候,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富家小公子。 “我是你老师,怎么就不能这样跟你说话了!”我也怒了,这小孩子怎么还来脾气了,上一次的事情,的确闹得不好,可是这上学的事能马虎得了吗?“我跟你说,要是那天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我跟你道歉,你如果是因为赌气的话,实在没必要,也显得太幼稚。你不是一直强调自己长大了吗?既然是大人了,做事就要有个大人的样子。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收拾收拾赶紧回去,今天是周末吗你就给我旷课?” “我请假了!”裴梓乐回答的异常简单。 “你!”我气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 “既然你说以老师的身份跟我说话,那好,我也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回答你。第一,你只是我的专业课老师,对我的私人生活没有权利干涉,如果觉得我行为对你造成影响,或者对你有何不尊重,你可以去找我的辅导员告状。第二,我搬不搬家,这是我的自由。学校规定,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必须住校,本市户口的人,可以根据家庭住址调整,我走的程序,有系主任亲自签的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如果你有任何意义,可以去学校查。第三,今天我请假,上课的任何老师是杨老师,不是你,所以,我没有必要跟你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那我就以你未来小叔子的身份跟你说话,帮我,去把被褥拿过来!” 裴梓乐说完依旧那样看着我,不冷不热,不亲不疏。 “你,你行,我去给你拿!”我气得转身去了裴少北的卧室,一把拉开橱柜,看到放在最上面的被子,狠狠地抬脚踹了一下橱柜的门。 裴梓乐听见动静,很快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被子的位置,对着我摆了摆手,“你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现在明白了,有很多事情,你做不到!” 我看着他轻轻松松地将被子拿出来,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转身走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正如裴梓乐说的,无论我以什么身份,都没有资格,将他从这里赶出去。 说到底,他和裴少北的关系要比我更深,毕竟血缘至亲不是别的感情可以取代。 我气呼呼的出了门,直接回了自己的家。我想给裴少北打个电话,又怕他在忙工作,想了想决定今晚裴少北下班的时候一定要叫他回来看看。 正兀自在客厅里生气,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不用猜我也知道是裴梓乐,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将门打开,冷着脸问,“怎么了?” 裴梓乐看我一眼,直接推开我走了进来,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说道,“我饿了,给我做面条吃!” 这一瞬间我真的想骂人,什么情况,把我当什么了?老妈子? 我气得咬牙切齿,“裴梓乐,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裴梓乐转头看着我,“我没觉得啊,你不是我哥哥的未婚妻吗?不应该对我这个弟弟照顾有加吗?以前我记得,你去我家的时候说过啊,会好好照顾我的,难道我理解错了,你这个照顾并不是我想的那个照顾?” 我第一次发现,裴梓乐这小子的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也对,所谓虎父无犬子,有那样一个外交官的父亲,还有个牛逼哄哄的大律师哥哥,这样的基因怎么可能差了。 以前我以为,裴梓乐就是个被众多光环掩埋的小绵羊,可怜温顺,和我一样有着孤单寂寞的灵魂,希望被人去照顾去关爱。如今我才明白,屁的小绵羊,这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一个不小心就能撕你一块肉,还让你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还不去?”裴梓乐挑眉催促,我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狠狠地说了句,“行,你给我等着!” 不就是做饭吗?行啊,你喜欢吃什么?白水煮面条吗?还是说辣椒油拌面条,我不淡死你,也得辣死你! 我气鼓鼓地开始烧水煮面,因为裴少北喜欢吃,所以我的冰箱里一般都备着现成的手擀面,有的是超市的成品,有的是我自己动手做的。不过自从腰伤犯了之后,我便再没弄过,如今冰箱里也就只剩下最后一包了。 我撕开包装纸,将面条全都到了进去,让他想后悔让我重做都来不及。 心里带着气,自然动作就重,叮叮当当的一阵忙活,我将白花花的面条放在盘子里端了出去,一本正经地说着谎,“家里除了面条什么都没有了,你将就吃吧!” 裴梓乐看我一眼,没有说话,我顿时有点儿心虚,立刻别开脸躲避他的目光。 “没关系,白水煮面我吃过很多次了。以前我哥最常做的就是这个!”裴梓乐说完,拿起筷子真的吃了起来,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又忍不住后悔,觉得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和一个孩子置气,才真的是幼稚无比。 我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点小菜出来,放在餐桌上的时候,发现裴梓乐正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立刻嚷道,“笑什么笑,这咸菜酸了,我毒死你!” 裴梓乐抿嘴浅笑,目光渐渐柔和下来。这让我更加不舒服,心里也越发烦躁。 “我脸上又没有面条,你看什么看,赶紧吃你的!”说罢转身打算回厨房收拾,就听见裴梓乐开了口,“顾晚,一会吃完饭,我陪你去超市采购吧!” “采购?采购什么?”我无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吗?”裴梓乐极其无辜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啊,怎么就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难道顾老师是骗我的,那你就是苛待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又气又心虚,将手里的抹布一扔道,“我腰上有伤不适合去超市,你要是觉得我苛待你,就自己想吃什么去买什么!” 跟他去超市?我脑袋被门踢了我才会答应,还不知道这兔崽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见一次打一次 “苏陌不是说过,不能总憋在家里吗?适当的出去活动对你的伤有好处,再说了我也不会然你拎东西,你怕什么!”裴梓乐挑眉反驳。 我登时没了底气,叉着腰回道,“我会怕?我怕你什么,莫名其妙,我就是不想出去而已!你不用跟我使激将法!” “不想跟我出去吗?”裴梓乐的声音瞬间低沉下来,一瞬间屋子里支撑下吃面的声音,我眼睁睁地看着裴梓乐把那一盘子没有什么味道的白水面条吃进肚子里,甚至连小菜都没有就着。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滋味,有点儿愧疚,又有点儿不舍得。 “裴梓乐,其实我……” 我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觉得诧异,嘟囔了一句,“这个时候会是谁?”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在玄关处打开门上的防盗窗往外看,林东一脸落寞地站在外面。 “是你,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我并没有打算开门的意思,就这样隔着防盗窗往外看。林东脸上落寞的神情更加浓烈,连眼神都带了点而祈求,“晚晚,你就不能让我进去说话吗?为什么总要对我这么防备,你知道,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无礼的举动了!” “顾晚,谁啊!”裴梓乐听见动静,探头走了过来,我还没来及解释,就听他又道,“林东,你还好意思来,怎么,又想趁着家里没人做什么龌龊的事情吗?赶紧给我滚!” 林东在看到裴梓乐的瞬间,神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由最初的落寞哀求变得错愕震惊,最后竟演变成一种愤怒,而这种愤怒还夹杂着莫名奇妙的复杂情绪,仿佛一个外出的男人发现自家媳妇给他带了绿帽子一般。 “顾晚,你这什么意思!啊?一个裴少北还不够,还扯上他兄弟,你可真行!我原本还以为,我妈说的那些话都是以讹传讹的流言,这会儿亲眼看见,你叫我怎么相信!” 林东的愤怒和质问让我觉得无语可笑,忍不住冷言反击,“什么叫让你怎么相信?你相不相信管我什么事!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不要看见点什么就在你那个龌龊的心里演变出一堆狗血剧情。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下流吗?你以为所有男女共处一室就必须发生点什么吗?你的心里不阳光难道还要让全世界所有的人陪着你阴暗!” “顾晚,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裴梓乐突然走过来拉了我一把,将我从玄关处拉开,然后立在门口对着外面的林东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纠缠她,我保证,见一次打一次!” “你来啊,你有本事开门啊!”林东气得红了眼,一边叫嚣着一边用脚踹门。“奸夫淫妇还有理了,说我龌龊,那也是你们做的事情龌龊。我低三下四的陪着笑脸,摆低了姿态示好,顾晚,你就是这么给我一个答案的吗?” 房门被踹的震天响,就连门上的防盗窗也被一阵敲击,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我听着烦躁,也不想解释,又想起李婶因为林东闹出来的事情更不愿意看见他,直接跟裴梓乐道,“把门关上,让他在外面砸,我现在就给物业打电话,看看这小区里的保安倒是管还是不管!” “顾晚,你行啊,你可真行啊!”林东见我真的要去打电话,气得停了手里的动作,隔着门窗指着我骂道,“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有这本事?欲望挺大啊,和我结婚的那几年,独守空房的日子你得有多难熬,还是说,你早就和这群人暗度陈仓,只耍着我玩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张嘉嘉的出现也是你们这群人安排的,为的就是看我出丑,看我被嘲笑排挤!你们够狠,够狠!” 林东最后抬脚踹了一下门,咬牙切齿地转身走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再一次佩服林东的无中生有。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顾晚,你说说你以前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渣!”裴梓乐一边关上防盗窗一边忍不住吐槽。 我心里烦躁,对他也没了好脾气,“行了,有你什么事!吃饱了就回去,你还嫌小区里的流言不精彩吗?” 我转身走向客厅去收拾盘子,身后传来裴梓乐略显激动的声音,“顾晚,你干嘛,把对那渣男的气发在我身上,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哪里知道他会来找你!” 我闷声不说话,不想理会,只泄愤一般将手里的动作力度加大,一个厨房里顿时被叮叮当当的声音才充斥着。 “我明白了!”裴梓乐突然又开了口,“林东刚刚来的时候,根本不是那样的表情。是看见我才会突然发飙。我听他话里的意思,怎么感觉你也有心复合?顾晚,你脑袋到底都装了些什么?那样一个人,伤害你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给他留颜面,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示好,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有那样一个备胎,你在和我哥的恋情中才会找到安全感吗?” “啪!”我猛地将手中的盘子狠狠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飞溅的到处都是,我转头瞪着裴梓乐,半天没有说话。 裴梓乐似乎也有些懊悔,抿着嘴别开了脸。 “门在那里,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在我家待着!”我伸手指向门口,语气冰冷。裴梓乐看着我,神情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甘,“顾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 “非要叫物业保安上来吗?”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裴梓乐紧紧抿着嘴,直直地盯着我看了一会,转身走了,屋门被很大力的甩上,我颓然扶住了强,整个身体颤抖的几乎站不稳。 林东的突然发飙让我有些莫名,不过回头想想却也是有征兆的。我早就应该知道,林东的突然转变不可能是没有原因,只是我自欺欺人地忽视掉了。我总还是愿意相信,事情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而并不是各存心思。我只是想着,和平解决所有的困境,不伤人,不愧对自己。如今看来,我真的是太愚蠢太幼稚。 能做出那种极端事情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悔过,就算是悔过,又怎么会那般彻底。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对这样的现状无可奈何。 收拾了垃圾,我将自己扔进床里,蒙着被子闷头大睡。临睡之前,我给玉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名头回学校上班。我不能再待在家里了,这样的环境让我压抑,让我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搞疯。我明明是个淡然的不爱争抢不爱出头的平凡人,怎么就将生活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悲催。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我从床上坐起来,听见外面客厅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裴少北回来了,我忙穿了鞋子出来,就看见客厅的灯光下,裴少北和裴梓乐分坐两边,气氛并不算和谐。 裴少北见我起来,对我招了招手,“醒了,饿不饿!” 我兀自摇了摇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目光瞥向裴梓乐,见他神情平静,并没有任何因为下午那件插曲而带有异样情绪。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我不再关心裴梓乐,而是转头问向裴少北,“案子进行的顺利吗?明天是不是开庭?” “推了一天,改成后天上午九点!”裴少北似乎有些疲倦,抬手拧了拧眉心,却是转头对裴梓乐道,“我说的话给我记住,明天就搬回去住,不准再耍小孩子脾气!” “你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不是说过我随时可以过来住吗?为什么现在不行了?难道哥哥也想和爸妈一样,开始学着说话不算话了?”裴梓乐看向裴少北,眼中带着挑衅。 裴少北有些生气,表面的冷静之下带着点儿不悦,“少跟我扯,你现在要是毕业工作了我绝不管你!不过,最近事情有点多,你住在这里不方便!回学校封闭管理,也更适合你读书。” 裴梓乐还要说话,却被裴少北喝止住,“行了,我是你哥,这事就这样决定了,赶紧回去睡觉!再背着我弄出这样的事情,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除了跟爸妈告状还能怎么着!”裴梓乐不悦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门再次被狠狠摔上。 我有点担心,忍不住劝道,“现在的大学生很叛逆的,梓乐本来就有点内向,你这样逼他,会不会出现什么反弹现象!要不然,你今晚过去好好和他聊聊!” “裴梓乐搬过来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就由着他这么胡闹?”裴少北皱眉看着我,火气有点蔓延。 我微微一怔,也来了埋怨,“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是你弟弟,搬去的是你的家,还拿着你家的钥匙,你叫我怎么办?找物业把他赶出去还是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甘心 “我不是要跟你吵架!”裴梓乐眉心紧皱,面色冷寂。 我甩开他握着的手,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和我吵架?你分明就是祸水东引。我不管刚刚你和裴梓乐说了什么,我就问你,我拿什么身份去管裴梓乐搬出宿舍的事情?老师?还是他未来的嫂子?” 裴少北没有说话,就那样面色阴沉地看着我。 “你以为我没说过吗?可是我只是一个专业课老师,不是负责学生生活的辅导员,我拿什么权利去管?站在什么立场去管?我只不过是你的女朋友,没有任何法律关系,你一个亲哥哥都管不了的事情,你让我去管?不觉得好笑吗?” 我冷笑着别开脸,觉得最近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可理喻,包括裴少北。 “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火?裴梓乐的脾气我知道,我没有说让你赶他走的意思,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裴少北的声音有点高,带着克制的怒火。 “你忙的两天没着家,我担心你工作太累,想着等你晚上回来再和你说,我有什么错?”我气得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关心也错,不关心也错,是不是你们觉得,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个错。我结婚是个错,我离婚也是个错。现在顶着一个二婚的帽子找你一个富家子弟更是个错!” “顾晚!”裴少北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绝对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我说错了吗?难道这不是你们心里的想法吗?”我仰着头不肯退让。 裴少北冷冷地看着我,神情异常复杂,有愤怒,有克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浓浓的失望。这总失望让我心慌,让我觉得似乎某种自己很在意的东西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我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抱他,刚刚抬起的手臂却又被裴少北接下来的话僵住。 “算了!这两天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我很累!不想再在这个时候跟你吵架!你说的对,我应该过去陪着梓乐,跟他好好沟通!你早点休息吧!”裴少北说完,直接开门走了。 我呆愣在原地,只觉得周围一阵寒冷,如一层一层绝望的湖水,缓缓将我围绕掩埋。我如溺水一般,窒息疼痛,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可以抓住的稻草。 墙上的时钟一下一下机械地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走到沙发上坐下,蜷缩着双腿抱住自己,却依旧觉得寒冷无比。 肚子饥饿地叫嚣着,隐隐有些抽疼。 我要吃饭,我的孩子,饿了! 这是大脑传进来的消息,支配着身体,僵硬地做着动作。冰箱里没有面条,只剩下咸菜和一小块酱牛肉,我将牛肉切了放在盘子里,煎了鸡蛋,烤了面包片,热了牛奶。 两人份的宵夜,却没有人再陪我吃。我一个人,将所有的食物塞进嘴里,只吃的整个胃都胀得难受,依旧不肯停手。终于将最后一块鸡蛋塞进肚里,我起身回了卧室,很安静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再也不想动一下。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半晌,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好几遍,我迷迷糊糊接起来,便被玉姐的叫嚣声彻底震醒。 “顾晚,顾大小姐,你不是说要来上课吗?我还专门给杨莲说了,人家小姑娘一听你要来,立刻说今天的课你上,她去旁听,你倒好,上课铃响了半天了,你人影没看见,最后让人家小姑娘临战磨枪,差点出现教学失误你知不知道!” 玉姐的抱怨让我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昨天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忙连声道歉,“玉姐,对不起啊,我,我起晚了!” “起晚了?你是温香软玉,帅哥入怀,老娘可是顶着多大的脸去给你周旋,这倒好,一下子把杨莲兄妹俩都给得罪了!杨莲她哥还以为我是故意使绊子,帮你报仇!你说说,姑奶奶我是那样闲的蛋疼的人吗?”玉姐似乎极为愤怒,声音也有些大。 我自然知道,因为我和杨莲的关系,闹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比较紧张,玉姐本来就因为和我关系亲密被杨莲兄妹敌视,这一下不彻底帮我背了黑锅吗! “玉姐,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我现在就起来,一会去学校帮你解释,杨莲那里,我自己处理,你别上火!”我说着赶忙下床穿鞋,这才看到地上掉了一张便签,忙弯腰捡了起来。 是裴少北的流言,告诉我,开庭之前要保持冷静状态,案子结案之前不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的这样一句话,我看着那苍劲有力的笔锋,想着那样一个冷静睿智的人,心里莫名愧疚,自己帮不上忙还不说,还总是给他添乱。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姐一个反应啊!”玉姐的声音适时传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忙应了一声,“啊,我,我听着那,我现在就赶过去,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再谈!” 我不等玉姐再说话,急匆匆地挂了电话,将裴少北的流言放在桌上,跑去洗手间洗漱。苏陌的膏药的确很管用,贴了这么几天,轻松很多,只好早晨起来的时候不会因为长久的卧眠而腰肌僵硬。 我一边刷牙一边活动着腰部,一阵恶心的感觉猛地窜了上来,却是来不及压制,我忙低头对着盥洗池一阵干呕,半天才缓过神来。 “宝宝,你不要老折腾妈妈,妈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抬手摸了摸肚子,有点儿抱怨,又觉得莫名心安。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就好像,有一种东西,一个人,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无论周围如何喧闹,他都不和离开自己,永远和自己不可分割。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骨肉亲情。 这种有人陪伴的感觉让我的心情变得很好,也不觉得太过压抑了,收拾一番拿了一包奶就出了门。 阴霾了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我走出电梯迎着阳光,心情飞扬。 “哼,一人分侍两夫,果然滋润的很!”一声嘲讽传来,我微微一愣,转身就看到林东从楼道口走了出来,样子颓废,眼圈都是黑的。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看了看四周。 这个时间小区里的人并不多,上班的上班,不上班的也多半在家里打扫,一般人群下来活动的时间都是中午或者晚上。 我悄悄往后挪动了几步,警惕地盯着林东问道,“林东,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林东自嘲一笑,脚步缓缓靠近,我随即也跟着往后挪,尽量和他拉开距离。“你觉得我会干什么?” “林东,我告诉你,你不要乱来。这里是小区,公共场所,你要是对我不轨,我一定会报警!”我死死攥着拳头,尽量保持冷静。 “不轨?哼,哈哈哈哈哈”林东疯狂一般大笑起来,“顾晚,你难道以为,我等再这里就是为了对你不轨?也对,一个淫娃荡妇,脑袋里除了这些东西也的确想不起来别的事情!” “林东,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不在乎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我尽量学着裴少北的样子,希望用自己的冷静去处理好这件事情。 林东却再次大笑起来,仿佛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法律手段?顾晚,你怎么有脸提法律手段。你个不知廉耻,下流下贱的女人,竟然也好意思提法律?哼,的确啊,你手段多高明,设计甩了前夫,还在众人面前上演弃妇的苦情戏码,转头再和奸夫一起,想尽办法羞辱我!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觉得,你这样的女人,温婉贤惠,才会觉得,你这样的女人值得我低三下四!” 林东的情绪似乎陷进了某种疯狂,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滔天的愤怒和仇恨。 我心里的胆怯,双腿抑制不住颤抖,心里无比渴望此刻裴少北能回来,即便我知道,这并没有可能。 “我想了一晚,我不甘心!”林东喃喃自语,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你刚刚问我,要干什么?其实,我一晚上都在想着,见到你的那一刻,要做的事情,就是干你!” 我顿时一阵恶寒,恨不得离开甩过去两巴掌。 “呵呵,我很想知道,你这个身体,被我玩过的身体,到底有多吸引人,能让那样一对兄弟,围着你团团转!我也想尝尝,是不是和记忆中的味道不一样了?顾晚,你还记的我的味道吗?我的功夫并不差的不是吗?”林东越说越露骨,我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他,我总觉得,面前的林东就好像一根绷紧的弹簧,一个不慎,就可能让其彻底崩溃。 “林东,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悄悄掏出手机,保安室的电话我知道,当初因为林东闯过一次我家,我便一直将这个号码记在了心里,总想着以后如果再发生意外也能找到最近的人帮忙。 “我想说什么?”林东突然快走两步,伸手就要过来抓我,我吓得大叫,手里的电话却在这时掉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归来仍是少年 “咦,是你们啊,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打断了林东接下来的举动。 我扭头望去,见是小区里的一个保安,应该是在小区里巡逻听见了我的叫声过来看看。拜刘娟和林东所赐,我在小区里也算是个名人,只不过这个出名的方式并不是我所乐意的。 那保安看着我和林东,脸上笑容暧昧轻佻,啧啧两声转身就打算离开。而这个时候的林东却是已经用力想将我楼道里拉,我立刻大声喝道,“林东,你要是再不松手,我立刻报警!” 原本已经走开几步的保安听见这话又转了回来,对着我说道,“顾老师,咱这小区里的保安可都是归就近的派出所管,你说说你们两口子胡闹也就算了,可别连累的我们也跟着遭殃。你这一报警不要紧,我们的业绩可就要受印象了。多大点儿事,家长里短,夫妻吵架,要不然你们跟我说说,我帮你们调节一下。” “我们离婚了,你说话注意用词!”被一个保安这么调侃,我心里有气,脸却烧了起来,趁着林东没有动作,抬脚狠狠踢了他一下,弯腰捡起手机,又瞪了那保安一眼,转身就走。 林东被我一脚踢的有些踉跄,对着我的背影叫嚣道,“顾晚,人在做天再看,你给我等着!” 我听着那保安似八卦似安抚的声音和林东烦躁的咆哮,有些胆怯又有些愤怒。裴少北明天开庭,今天是不可能回来的,如果案子进展顺利,一般会有庆功宴,就算没有,萧晨那一方也可能会有所纠缠,也就是表示,至少两三天的时间,裴少北是不会回家的。 我上了出租车,仍旧心有余悸。我不敢相信,如果林东再跑去我家里闹,到时候我该怎么办?或者下一次再堵在楼道门口,对我做出更疯狂的举动,我又能次次这么幸运的逃脱吗?不行,我不能回去! 前面的司机似乎见我神情不愉,多嘴问了一句,“小姑娘,上学迟到了?” 我摇了摇头,随即回了句,“不是,我是去上班,不是上学!” 那司机一听立刻头来赞赏的目光,“原来是老师啊,真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学老师。唉,我那姑娘要是跟你一样本事,我就不用操心了!” 那司机似乎颇有感慨,对着我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他女儿的事情。无非就是叛逆期的小姑娘做出点儿在家长眼中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没心情劝慰,听着也有点心烦,皱着眉头不说话,连接下来怎么对付林东的事情都没办法再思考,索性闭上眼平复心情,懒得再去管。 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真不行,就只能报警抓人,只是,这一次又要闹出大的乱子了。 到了学校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我刚把包放下,玉姐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你还知道过来,死丫头,这一次被你害死了!” 我连连道歉,正要说什么,杨莲的哥哥走了进来,看了我和玉姐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玉姐和我不同,她一旦受了气,会立刻反击,管他时候对是不对。 “喂,你那什么表情,还哼,哼什么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整的阴阳怪气的,像不像个男人!” 杨莲的哥哥杨军,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书生气很浓,再加上身材纤瘦,如果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觉得女气,所以他最爱穿的衣服就是略显成熟的半休闲正装,而他今天,也不知为什么恰好穿了件藕粉色的衣服,让那张白净的脸越发显得柔美,本来是极其好看的,可是被玉姐这一句“像不像个男人”整的,顿时变了味道,怎么看怎么觉得娘。 杨军气得红了脸,指着玉姐反驳道,“王玉,你不要把你那泼辣的劲头朝着所有人使,这里是学校,是教师办公室,不是你家的菜市场!也不注意注意形象,整个一泼妇,真是丢人!” 玉姐一听脾气瞬间爆炸,撸着袖子就要跟杨军对着干,我一看这架势,哪里还坐得住,立刻一把抱住玉姐连声劝道,“姐,姐,是我错了,你别发火,千万别发火!”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憋屈,可是这事多多少少是自己惹来的,总不能让玉姐继续背这个黑锅。我一边劝着玉姐,一边跟杨军道,“杨老师,不好意思,我昨晚跟玉姐打电话说今天过来上课,可是早晨临时有事耽搁了,一时间也忘了这一茬,真不是故意要为难杨莲的,不好意思啊!” 杨军本来也是带着书生气的清高的,从来也不打笑脸人,见我态度诚恳自然也不再说什么,只瞪了玉姐一眼,转身去吃饭。我死死捂住玉姐的嘴,生怕她再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来,将事情闹得更僵。 等杨军走了,我这才松开玉姐,一时间才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我扶着腰,长长地叹了口气。 “姐,你这劲可真大,累死我了!” “哼,累死你活该!让你再不长记性!”玉姐气呼呼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指着我一阵训斥,“顾晚,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没心没肺了,就算咱以后有依靠了,不在乎这三俩钱,可是你别把姐也搭进去啊。我可没有你那个福气,我还要靠着现在的工作往上爬,养活我一家老小那。你倒好,我在这里火急火燎地帮你张罗,你一个睡过头了就把我打发了。要不是知道你这脾气,我都怀疑你丫是不是再故意耍我玩儿!” 玉姐气得不轻,我也知道这一次有点儿过分了。毕竟自己一时的冲动,却没有想过冲动之后会带给别人什么样的结果。我心里愧疚,又拉着玉姐哄了一会儿,总算让她消了气。 她看着我,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晚,你跟我说句实话,交个底,你以后是不是不打算在这里上班了!” 我被她这话弄得是莫名其妙,忙反问道,“玉姐,我就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玉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说道,“也不是光我怀疑,其实你怀孕的事情一曝出来,很多人都这么怀疑。大家都知道你找了个富二代,这豪门生活不就是那个样子吗,为了子嗣问题,牺牲的不都是女人的工作吗?就连那些大腕明星不都是走了那样的路吗?你现在怀孕了,再加上杨莲的出现,一切都变得很顺理成章。顾晚,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不打算继续做了,如果是的话,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没有你那个境遇,这辈子肯定是要在这里耗了,我不能,唉,不能把周围的人得罪了,以后你一走,我还是要继续工作的!” 玉姐这话说的很现实,我听的出来,心中感慨,却也感动。虽然职场中很难找到知己,不过玉姐对我,却很少隐瞒。虽然我们彼此的喜好不同,可是一起共事那么多年,感情却是真的。 我抬手握住玉姐的手,带着歉意回道,“玉姐,我很谢谢你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也很诚恳地跟你交个底,我不会走的。我喜欢现在的工作,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因素辞职。要不然,上一次林东闹出来那么大的事情,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玉姐点了点头,“我就说嘛,你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走了。切,那群人还不信!行了,你是不是也没吃饭,走吧,看看咱们食堂的大厨又做了什么奇葩货!” 玉姐说着起身去自己办公桌拿餐卡,我没有问她口中的“那群人”是谁,也没有问她和“那群人”究竟对我离不离开这件事做了什么样的陈述辩论,我明白,无论什么样的感情,都没有十全十美。 以前我偏执而又存在精神上的洁癖,无法承受一丁点儿的参假,可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我还是渐渐被现实磨平了棱角。其实,亲情,爱情,友情,这些存在于你生活中无法割舍的种种情感,都有着它独特的利弊持衡。没有什么是完全纯净的,包括人的心灵。 我苦笑,又想起了林东的疯狂,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即恨又愧。 “发什么呆啊,走啊!”玉姐在门口对着我喊道,我忙应了一声,拿了桌上的餐卡起身往外走。 学校依旧是那个样子,不管你几天没来,或者是不是永远不再来。它都是原来的模样,青春肆意的学子,仰着不羁的笑脸,在阳光下讨论着现在和未来。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洗礼,每个人都充满着洋溢的希望,仿佛,在他们的未来里,不曾有风雨的出现。 突然想起,网络上最近流行的一句话,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仍是少年,有着无惧的笑脸,仍是少年,有着自由的心。我扬起嘴角,心中一片宁静。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不到了 教师食堂依旧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大厨看见我的时候打了招呼,无外乎就是最近怎么没来吃饭这样客套的话,顺便在打饭的时候多加了半勺的菜。 我笑着回应,如往常一样。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我和玉姐说着话,聊着新闻八卦,偶尔我会向人群里望上一眼,却并没有看见杨莲的身影。 我记得,今天有课,却并不到中午,只有两个课时而已。 “难道回去了?”我兀自嘟囔了一句,玉姐疑惑地抬头看向我,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谁回去了?” “哦,没事,我原本想着在餐厅遇见杨莲,可以当面跟她解释一下!”我笑着回道。 玉姐摆摆手,“那你是等不到了!” 我一怔,有点儿不理解。“什么意思?什么等不到了?” “我早跟你说过,那丫头不简单!今天下课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她上了豪车,啧啧,路虎,一两百万的车,我这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玉姐带着点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惹得我低声闷笑道,“现在倡导绿色出行,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觉得坐公车最好,你看看市中心那几个关键路口,每天堵的要死,到时候别说是几百万的路虎,上千万的劳斯莱斯也一样歇菜!” “你这是自己有了,才不在乎,我们这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望洋兴叹啊!”玉姐翻了个白眼,对我的言论完全不赞同。 我想起裴家的别墅,以及车库了那几辆车子,心中感叹,面上却又不能表露。有很多东西,你不能说出口,也不能抱怨倾诉,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你的心情,在更多人眼中,你这种抱怨和感叹,会变相的成为一种炫耀! “唉,看来今天是解释不清楚了,等明天再说吧!”我叹了口气,结束刚刚的话题,不愿意再扯上贫富差距的一种阶层隔阂,这让我觉得很羞耻,仿佛你曾经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抵不上你攀了高枝来的收益更大。 下午没有我的课,我在办公室老老实实地准备课件,差不多到三点多的时候,杨莲回来了,一身白色运动套装,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显得青春而又富有活力。 “顾老师,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 我立刻起身打断杨莲的话,笑着解释道,“昨晚上我给玉姐打电话,说今天过来上课,当时的确是做好了打算。不过几天早上又因为其他的事情给耽搁了,所以害得你临时代替,不好意思!” 杨莲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态度诚恳的到前一般,愣了一会儿才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反正我也准备了,本来打算听听你的课,找一下差距。所以,也不至于临时乱了阵脚,至少没有造成教学失误!”杨莲笑颜如花,本就极美的一张脸带着粉红,让我一个女人看着都忍不住心动。 我见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也没过多说什么,便就明天的课时安排做了一下陈述。杨莲毕竟不是正式员工,自然事事听我的。 “行,没问题,正好我今晚还有事,刚刚在外面还想着,晚上要加班整课件了,你回来真是太及时了!”杨莲笑的亲切,我突然发现,这个比我年轻了好几岁的小女孩真的比我做事圆滑成熟很多。 这看似尴尬的局面被她这三言两语的笑言就给化解了,倒是让我也觉得和她相处起来异常轻松。 “哦,对了,那个,玉姐因为我的事情和你哥哥杨军有点儿矛盾,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劝一下,大家一个办公室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因为这点儿小事,闹得太僵是不是!” 杨莲点了点头,似乎还带了些许歉意,“我哥就是个书呆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玉姐这人热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不会引起误会的,到时你,你身体没事了吧?我本来还想去你家里探望的,不过玉姐说,嗯,可能不太方便,所以就没去!” 杨莲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我想起我和裴少北现在的确是处于同居状态,脸上顿时有点儿烧,忙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我还怕因为我的无意之失,再惹出什么祸端来,到时候我可是百口莫辩了!”杨莲随意说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还未坐稳手里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出了门,半敞开的包正对着我,我恰好看到了一张美容卡,正是我和玉姐一起去过的有萧晨投资的那家。 我心里有点儿不安,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便也没再注意,全心准备手里的课件,杨莲在外面打了一会儿电话就回来了,跟我说了声拎着包又匆匆离开。 临近下班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林东这一茬,心里烦躁,又不想给裴少北打电话,想了想发了个短信过去,说爸爸病情不稳定,过去住两天。 裴少北倒是很快回了句,“嗯,注意身体!” 我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因为不想跟我说话,竟还连个电话也不打。 我心里有点委屈,更多的是生气,可是气到最后却又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任何脾气。 裴少北的工作性质不容许他有太多其他情绪的干扰,更何况,萧晨的案子他跟了那么久,我总觉得,他这么认真拼命,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上一次我爸爸遭受萧晨夫妻羞辱的事情。 说起来,我应该是心存感激才对,可是心里却异常酸楚。 我独自一人出了校门,搭了公交车往父母家的方向赶。深秋的夕阳,来的很早,刚过五点就已经晚霞满天。我看着匆匆奔走的上班族,公交车上的拥挤憋闷,一切一切都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属于我的一个经济阶层应有生活轨迹,突然间就觉得踏实了,好像一直叼着的一颗心,有了着力点一般。 我给母亲打电话,没想到这个时间老两口还在服装店,我半途下了车准备打车去服装店看看,正在路边等车,面前突然闯进来一辆黑色越野,样子粗犷,带着浓重的重金属味道。 我扯了一步回避,那车子的车窗却降了下来,董梅染了一头栗色的大波浪,画着浓妆斜眼看着我。我心里一怔,下意识地就想躲,刚迈出脚步又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又没做亏心事,躲什么啊。 我稳了稳情绪,抬眼看向对方,想咧嘴笑笑,又觉得彼此之间已经没什么好交流的,便直接说道,“是你啊,好久不见!” “哼,是啊,好久不见!”董梅笑的有点儿冷,因为画了浓妆的原因,显得眼角带着几许戾气,“顾晚,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妙,还没来得及反问,眼前的车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从里面深处一只手来,直接将我拽了进去。 我心中大骇,极力挣扎,可是对方显然是提前做了准备,一个人拽着我的胳膊,一个人掐着我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弄上了车。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绑架,是犯法!”我尖声叫嚣,只觉得周围全是陌生的手,一只只织成了一张网,把我笼罩在里面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顾晚,我不想伤害你,你最好老实点!”董梅的话冷冷传来,我感觉到周围那种压迫的气氛消散许多,有人摁着我的胳膊将我摁在了座位上,我这才看清周围的形势。 左右各一个黑衣男人,面色冷酷,带着萧杀之气,而前面只有董梅一个,开着车,面色也是极为冷漠。 我缓和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董梅,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嘛?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是在触犯法律!” “我知道!”董梅回答的很干脆,却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知道,其实这不关你的事情,我也知道,我这么做,是冒了多大的风险!但是,顾晚,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董梅语无伦次地说着,抬手将指间夹着的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样子极为颓然。 我心里一惊,顿时想到了裴少北,立刻追问了一句,“是不是萧晨的案子出了事情?” “他是我丈夫,我不想他有事!”董梅回答的也很诚恳,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你放心,只要裴少北不在法庭上针对萧晨,我绝对完好无损地将你送回去。到时候,你让我怎么道歉都行,哪怕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反抗。” “董梅!”我心中焦急,我了解裴少北,其他的事情还能有商量的余地,一旦接触到他的工作,那绝对是认真倔强的,不可能为了一个我做出让步,一旦激怒了他,他反而会采取更冷静的办法,将董梅也一并拉下去,再无回旋的余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 英雄救美 “你不用劝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董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样子绝然而又平静。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甚至还经过了裴少北的事务所。我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凭我的小身板,我绝对没有可能从这两个大男人中间逃出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体力,不知道接下来董梅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记得,裴少北说过,明天九点开庭。董梅在这个时候抓住我,一定是为了阻止裴少北,那么今晚,必定会跟他联系。 我知道裴少北不会为了任何人和事妥协,但是,我的确害怕,我害怕一时冲动的董梅会对我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如同今天早晨的林东一样。 在这一刻,我甚至希望,裴少北如同林东那样,知道圆滑处理,甚至避重就轻。我心中苦笑,自己都觉得矛盾。 车子并没有停在什么荒无人烟的工厂,或者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而是开进了一栋设计良好的别墅。董梅将车子停在车库,抬手让两个男人下去,却并没有对我用强。我看着那两个男人走出车库,立在外面,心下诧异,开口问道,“你,要放我走吗?” “顾晚,你要知道,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你!我们是同学,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我都记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并不想真的对你做什么,我只想,只想你能帮帮我,帮帮萧晨!”董梅的声音有些哽咽,一张过于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几许愁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原本看上去的张扬不羁,在此刻却变得极为可笑。看似最坚强最无惧的人,其实是最可怕最脆弱的。我突然间想起电影里那些到最后抵死反抗的凶徒,其实他们内心的惊惧和害怕,是达到顶点的,也因此做出的举动看起来才最疯狂。 “董梅,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你说,你很想以当年的自己认识现在的我,而不是站在某种金钱利益的基础上,彼此攀比奉承。”我语气平淡,却极尽真诚,我不知道该怎么脱险,甚至不敢奢望裴少北的妥协救助,我只想,让这个看上去比我更悲伤的人,走出困局。 “是啊,如果能以当年的自己认识你,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你没有了当初的清高自持,我没有了现在的虚荣挣扎,该有多好!可是,顾晚,我们回不去了。你甚至不记得当初我的样子,你记住的只是现在的我!”董梅笑的苦涩,她颤抖地去摸副驾驶座上的烟,点了狠狠吸了一口,神情愈发颓然。 我知道,拿那些话是劝不动的,想了想又道,“董梅,萧晨的案子,他并不是主因,我虽然没有听裴少北说过,但是,总不至于结局太坏。你,你这样为他铤而走险,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已经没时间考虑了,我只知道,萧晨这一次,很难过去了!”董梅突然转头看我,神情带了几分凌厉,“你说,裴少北为什么,一点情面也不留!原本这个案子和萧晨并没有关系,顶多是一点裙带联系,赔些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裴少北就是死抓着不放,为什么非要看着萧晨完蛋他才开心!顾晚,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有多大的仇恨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想起那晚吃饭的时候,裴少北对着萧晨说过的话,惹到他裴少北的人,他绝不允许好好活着。 这一刻,我对自己的猜想心惊不已,难道,萧晨和董梅如今的境地,竟然真的是裴少北一手造成的,为的就是报仇泄愤? 不,不可能! 我随即自我否定,裴少北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如果不是萧晨真的做下了错事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罔顾法纪。 “如果萧晨没有做错事,裴少北就是想抓他也抓不住!董梅,你不要……” “做错事?哼,现在哪一个经商的人手里没沾点血腥!”董梅陡然间激动起来,“你就敢保证裴少北这么多年没干过点儿亏心事?顾晚,你还是一副清高的模样,真让人讨厌。和裴少北一样,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的可恶模样,我受够了!” 董梅说罢猛地拉开车门下车,随即又狠狠甩上车门,然后极为愤怒地将我从车上拽下来,举止粗鲁。扯的我一个踉跄,险些跪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看的有多么让人恶心想吐吗?”董梅一边拽着我往外走一边愤怒地大嚷着,我胳膊生疼,却是不敢太过挣扎,尽量配合着她的脚步往外走。此刻的天已经暗了下来,西方的余晖找不到所有的地方,显得有的地方身在光明,有的地方永陷黑暗。 “董梅,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我被拽的腰疼难忍,气得大嚷,董梅却对我毫不理睬,拉着我直接进了别墅,将我塞进一个房间内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坐在地上缓和着气息,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肚子。外面传来董梅的叫嚣声和摔东西的声音,我在屋子里听的心惊肉跳,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宣泄,我不敢想象,如果这些怒火全都用在我的身上,此刻我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董梅始终没有进屋,我也没敢出去,外面一直有脚步声,我想打电话求助,才发现手机连同包在刚刚的拉扯中掉在了地上,此刻也不知道被捡起来没有。 董梅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别墅内的电话也一直响个不停,我不知道裴少北知不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知道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其实,在脑海里也曾有过偶像剧里面那种英雄救美的场景出现,不过很多就会被裴少北那过于冷静的表情所打破。 我一个人独自坐在床边,经历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竟然是出奇的平静。仿佛自己并不是这场风暴漩涡的主角,反而是一种局外人,以一种另类的姿态,看着风暴中所有人的挣扎无助,惊恐无奈,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其实我明白,董梅明白,连鼓动董梅做这件事的萧晨也明白。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坦然接受又是另一回事,要不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垂死挣扎的罪犯。 我对此,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等待。 整整一夜,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除了一个给我送饭的保姆之外,我甚至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董梅的焦躁在半夜停止,而我的睡眠也在那一刻开始。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不仅不佩服自己的淡定。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睡得异常安稳,甚至连梦都没有做。可能是觉得,董梅虽然看似疯狂,可是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吧,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可是心里却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 我在室内卫生间里简单洗漱了一下,调整好状态准备出门和董梅好好谈一谈。经过一夜的时间,我相信,最初的暴虐肯定已经消停下来,而且,如果裴少北那边有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也总会给这样一种剑拔弩张的形势一个了断。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上,外面却有人使力推开。我微微一怔,抬头看着面容憔悴的董梅,这一刻,原本在心里打了几遍草稿的话语,却在嘴边消散,完全找不到任何牵引的开端,去叙述接下来的事实。 “董梅,你,还好吧?” 我犹豫着问道,她怔怔地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昨晚初见时的那个妆容,只不过经过一夜的折腾,早就没法入眼,显得异常狼狈。 “顾晚,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裴少北做了什么样的选择?”董梅看着我,,面色平静。 我心里觉得愧疚,更多的是不忍,我伸手想去拉她,抬起来又觉得不合适,便又放了下来。我现在是被人软禁,怎么会对施暴者,产生同情。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裴少北一定没有选我!”我心里也不知道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淡然多一些,总觉得是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心里微微酸涩。 董梅没有接我的话,她转身往客厅走去,我见此,也跟着她走向客厅。昨夜被砸坏的垃圾已经被佣人收走,只不过不能尽快补给,显得整个客厅有些突兀空档。董梅坐在沙发上,蜷缩着双腿,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无助而又茫然。 “我第一次认识萧晨的时候,是我最窘迫的时候。没有钱,被人甩。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真的成了童话里的公主,成了现实版的灰姑娘。我很珍惜这段感情,也为此付出了所有的骄傲。我知道他在乎儿子,便掏心掏肺地对他。我知道他想巴上裴少北这个高枝,所以,我舍下脸皮,讨好你!我以为,我们即便不能永远浪漫下去,至少可以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走完这一生。”董梅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眼妆花了,黑漆漆的涂了满脸,混合着白色的隔离液,让她原本张扬明艳的五官变得如小丑一般可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女人的心思 “我承认,我很虚荣,很在乎萧晨所给予我的高端生活,甚至一度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并引以为傲,将以前经历的所有耻辱全部掩盖,以一种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姿态,去鄙视那些曾经和自己很像的人!” “董梅!”我轻轻唤了她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规劝。 董梅笑了笑,神情异常苦涩。她抬手抹了一下脸,将那张本就异常滑稽可笑的脸抹得愈发不能直视。我看着此情此景,却是忍不住想笑,嘴角已经勾起,才猛地意识到不合适,忙死命压住,总不好在这个时候,大笑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是瞧不起我的!”董梅没有注意到我的这些微表情,依旧陷入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我知道,你和我曾经的那些同事都瞧不起我,觉得我傍大款,连一个二婚的男人都不在乎,甚至还带着个拖油瓶。我不解释,觉得你们所有的嘲笑都是对我的嫉妒,我要活的更好给你们看,让你们知道,你们所谓的那些嘲讽,是多么幼稚可笑。顾晚,你知道吗?我们差的太远!” 我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可是她那张脸的颜色太过精彩,让我实在无法面对着那张脸去感受她的情绪悲痛。为了不让我在这个时候笑出来,我别开脸不去看她。 董梅见我不回答,又自顾自地说开,“你不用端着清高的架子,其实,你比我心里更明白,咱们和裴少北,和萧晨之间差的太远。我们以为自己付出了真心,付出了所有,其实在他们的眼里,只不过是一种跳梁小丑一般的自娱自乐,毫无意义。” 我越发不懂,心里却生出烦躁来,只觉得董梅变得和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说着悲伤的事情,可是却最终引不起任何人的同情。我觉得,我和她并不一样,我有我的骄傲,无论是和裴少北在不在一起,我都有我的原则,不愿妥协,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董梅哭的太丑,那种压抑至极无处宣泄的情绪感染着我,让我生出抵触的心里,对她越发厌恶。 我看了看时钟,忍不住沉声说道:“董梅,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开庭了,你再留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董梅似乎才意识到这一点一般,她随着我的目光望向墙上的时钟,突然咧嘴一笑,“是啊,已经开庭了,我留你在这里做什么那?” 董梅整个人异常挫败,我不想再理她,站起来向外走,走了两步又问道,“我的手机和包那?” 董梅指了指玄关的位置,我叹了口气,再不说话,转身打算离开,刚走到玄关,就听见董梅突然叫了我一声,“顾晚!” 我身体一僵,下意识地以为她要反悔,本能地就想去拿手机打电话,可是手指刚碰到包就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维的误区。既然留我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么再叫住我,便不可能是反悔。 我转身看向董梅,见她依旧坐在沙发上,顶着那张诡异可笑的脸,一双眼睛灼灼地望着我,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恨意。“你不用觉得骄傲,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和我,没有任何差别!” 我心里越发觉得好笑,想出声反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随即笑了笑没有回答,手里攥着包,推门而出。 “顾晚,裴少北在他的名声和你的生命之间选择了前者,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董梅在我身后又喊了一句,我脚步一顿,却觉得有必要为这个问题做个解释。我转身看着董梅,在那样奢华宽敞的别墅内,她小小的身体隐没在沙发里,看上去异常可怜,却也异常可悲。 “你想我说什么?和你一样,对人生,对自己,对家庭全是抱怨吗?我不认为,裴少北选择放弃我有什么错。他有他的坚持,我有我的原则,和爱情没有关系!” 我说的极为平静,语气清脆,和那样沙哑疲倦的董梅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我心里异常舒畅,觉得在这样一场无声的战役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我看着董梅呆愣的表情,看着那毫无温度的别墅,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并不算糟糕。 我再无任何逗留的理由,脚步轻松地出了门,门口立着两个保镖,神色异常地看了我一眼,我认得其中一个,就是昨天从车里突然拉我的那个男人。 我走过去又回过身来,抬头望着他,笑的异常无辜。 我说:“请问,这附近有公交车吗?” 我看着那个男人脸色变了又变,心里那个舒服。我就是想告诉他,我认得他,告不告他都在于我,这种掌控别人人生的感觉,让我无比的舒爽,恨不能对着天空大叫几声,来表达我的亢奋和得意。 当然,我绝不会在人前这么做。我要端着,保持着一种睿智冷静的姿态,给他们一种你根本就对我无可奈何的感觉。这种反击,比上去打他们几巴掌都来得舒服。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我竟不知道,董梅的别墅离市区那么远,昨天过来的时候一直紧张着生命安全,竟然也没有在意,如今自己走了一遭才发现险些迷了路。如果真是那样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父母的服装店。昨天突然说去又突然消失,也不知道这二老担心成什么样子了。我一路上都想着理由,临近的时候又专门跑去水果摊买了一些水果提着,总算找了个自以为比较合理的理由:同事突然病了住院,事情紧急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我暗地里跟玉姐无声地道了歉,眼看着服装店到了,我下了出租车直接走了过去,待走进的时候才发现,门上着锁。 没开业,这太不正常了吧!除了我离婚的那两条,我爸妈对服装店的用心那绝对是认真负责的,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不开门? 我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我第一反应就是父亲的病又出了问题,我心急如焚,立刻又给爸妈的手机各打了一个,父亲的没人接,母亲的在响了好几声之后才被人接起来。 “晚晚,你,你是晚晚吗?”母亲的声音异常激动,还带着一种沙哑的疲惫,仿佛一夜没睡一样。 我瞬间想起了董梅的样子,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妈,我是晚晚,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你和我爸在哪儿?为什么没去店里?” 母亲听见我的声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瞬间吓坏了,脑门一头冷汗冒了出来,急声问道,“是不是我爸出事了?在哪家医院?情况怎么样?” 母亲哽咽的话不成句,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我才明白过来,父亲没事,被母亲支开去郊区的服装批发商场看货去了,而她则是在裴少北的律师事务所里。昨天晚上她的确接到了裴少北的电话,却是瞒着父亲,一夜未睡,一早起来就催着父亲离开了家,这才跑去找裴少北。 “妈,我没事了,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安抚了母亲几句,挂了电话提着水果匆匆打了出租车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到了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外面的街边站着等我,看见我下车立刻奔过去,抱着我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这才抹着眼泪,一阵唉声叹气。 “回来就好,唉,回来就好啊!” 我望了望事务所的方向问,“裴少北那?还没有回来?” “我听说案子进展的很顺利,已经结案了,不过被人拉着去应酬了,你刚刚打来电话不多时候就让秘书通知我了,我也告诉他你没事的消息了,你放心,先跟妈妈回家,妈妈担心了一晚上,这会儿,血压都有点高了!” 母亲面色有点儿难看,眼圈也是黑的。我不愿再多问,扶着母亲直接上了来时候的出租车回了家。 我将母亲扶到床上,倒了杯蜂蜜水给她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别再出别的问题。” 母亲摇了摇头,异常疲惫。我心里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犹豫了半天也只好自己转移了话题,“那个,我爸去了多久了?要不要我去接一下,刚刚打电话也没人听,他最近身体也不是很好,你怎么让他自己去了?” “我着急啊,又没有别的理由,就怕老头子再听说你被人绑架的事情,一口气上不来就……”母亲眼圈一红,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我鼻子也跟着反酸,心里很不是滋味。“裴少北也真是的,这种事情还没有落实清楚,怎么就跟你们说了!妈,你别听他说的吓人,我去了我同学家里,就是那天喝醉了酒说话难听的那个女孩。她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拉我过去吓唬一下,哪里敢真的动手,你看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母亲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全是担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四十章 悲催的人生 我安抚了母亲,就打算出门去找父亲回来,还没走到玄关,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父亲一脸倦色地推门走了进来,我心中一喜,见他面色不好又立刻担心起来,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问道,“爸,您没事吧?” 父亲摇了摇头,抬眼看我却是有些奇怪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用上课吗?” 我被他这话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课。我忍不住心里叫苦,昨天我跟杨莲说过,今天我去上课的,可是被董梅这么一折腾,我竟然忘了这事了。 可是现在最关键的并不是上课的事情,而是我爸妈的情绪问题。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了,说不定杨莲已经把课给上了,我现在赶过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不如陪陪爸妈。 打定了主意,我将父亲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倒了杯水递过去这才回道,“没事儿,学校来了个见习老师,主任让她帮我代课,今天正好轮到她了!” “哦,这样啊!”父亲对此并没有任何异议,我和母亲准备午饭,一家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提我被绑架的事情。母亲见我真的没什么事情也就放下心来,只趁着父亲不在的空档嘱咐我回去好好和裴少北聊聊。 我自然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我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如果不是遇上裴少北,这一辈子恐怕也不会被人绑架勒索吧! “妈,你别担心我们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爸爸我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情都有我那!” 吃过了饭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因为没有再提去做手术的事情,父亲也没了前几日的愁容,竟和我们讨论起服装店未来的走向上。我很诧异,这么多年,他们始终保守经营,别说是追去时尚了,甚至到后来就只卖老年人的衣服,因为款式不多,变化不大,风险小。 “爸,你怎么想着要进一些时尚女装?不是说不适合吗?”我忍不住插口问道。 父亲怔了一下,却没有解释,避重就轻地依旧讨论着服装店以后的经营模式。母亲似乎也很同意,我心里觉得怪异,可也没再发表任何意见,总归是老两口的事业,我又不去继承,说多了也是白费。 陪着说了半天话,临近三点的时候我才往回走。 出了小区,准备去坐公交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着给裴少北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我实在是不想回去的时候再被林东给截住,折腾了一天一夜,我累的精神疲倦,只觉得生活一团乱麻,再不想节外生枝。 我包里掏出手机才发现,竟然是没电自动关机了。也对,一晚上没充电,昨天上班的时候点亮就不足了,扯着能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就不错了。我叹了口气,决定去裴少北的事务所走一趟。 我爸妈居住的房子虽然是老旧楼区,可是却在市中心繁华地段。从家里出来到裴少北的事务所并不远,我懒得再坐公交车,直接打了出租过去。 事务所的招待显然认得我了,没有像上次那样让我在大厅里等,而是直接让我去了裴少北的办公室,并告诉我,裴少北还没有回来。我想着去办公室充会儿电也好,总不能一直失联吧。 倒了谢,一路乘坐电梯去了裴少北的办公室。门外的助理也不在,我直接推门进去,门并没有锁,似乎走得很急,桌上的文件也不似上次看见的那般整齐,我将包丢在沙发上,走过去打算帮他整理一下。 裴少北摆在桌上的案件全都是关于萧晨那件案子的资料,我随意看了看,虽然不是太懂,可是也明白,原本属于连带关系的萧晨在新的证据面前成了主要犯罪人员。我倒是突然有些了解董梅的疯狂,虽然不知道到底罪责有多大,但是,只要是上了法庭,罪行被坐实,那么对于以后事业的发展所造成的影响是绝对难以故意的。 所谓商界,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问题。就算你背地里并不诚信,或者做了很多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是表面上必须保持清清白白的样子,要不然,谁愿意和你共事,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染了污点,可不是多少金钱能够买来的! 这个道理,想必萧晨更加明白,所以才会默许甚至是教唆董梅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不过我很好奇,董梅始终没有对我进行实质性的伤害,是不是也为自己保留了一条后路,或者也可以变相地说明,其实董梅对于萧晨的事情并没有做到真的破釜沉舟。 我将文件规整好,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明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真的会不顾一切为了另一个人做任何事,那种痴情偏执恐怕也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吧。 我找到裴少北留在办公室内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却不小心瞥见了放在抽屉里一叠整整齐齐的文件袋,上面没有署名,可是却又有些破旧,显然年代久远。 裴少北是个极为有条理的人,就如同他在法庭之上叙述证据一样,循序渐进滴水不露。他的办公室内有一个专门的档案柜,除了正在进行的案子,其他的均分门别类地陈列在档案柜里,无论是已经结案的还是半途而废的都会被整齐归类,可是这个出现在抽屉里的无名档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好奇,想着一探究竟又觉得不太合适。这里不是裴少北的家而是裴少北的办公室,在家里翻找我还可以说服自己是家人的一种共有空间,不存在窥探隐私的罪恶感。可是这里,所涉及的都是机密案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能从一个律师手中将资料泄露出去。 就算是再不懂法律规程,这一点我还是很肯定的。 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封面上,我轻轻摩挲着,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来。 此刻的我就坐在裴少北的办公椅上,而手指在拉开的抽屉里正好能将那文件够到,不需要弯腰,姿势顺其自然。仿佛,有另一个人,每天都会坐着类似的动作,轻轻抚摸着档案的封面,亦或者拿出来,翻看一番。而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裴少北。 “为什么?”我心里低低问着,可我知道,除非翻开这文档,或者去问裴少北,否则没有人会给我答案。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手指却已经捏住了档案袋的一边,使力就想拽出来,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吓得我一个踉跄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陡然的声音让我心头巨震,立刻将抽屉关上,再不敢生出半点窥探之意。我看了看来电显示,并不认识,这里是裴少北的办公室,打进来的肯定是找他的,既然他不在,我自然没有接电话的必要。 我缓和了一下气息,拿过桌上的手机开机。刚打开,就有短信一个接一个地窜了进来,一时间电话的铃声和手机的振动交织在一起,让人听着心里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桌上的电话响了一分钟这才挂断,我低头化开手机看了看短信,有裴梓乐的,有玉姐的,有杨莲的,却唯独没有裴少北的。 我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明知道他在外面应酬不可能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可是自己昨晚怎么说也是经历了被绑架的事情,还是因为他才造成的,他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一个电话不打那? 这种不被重视在意的感觉让我心里泛酸,耳边却又想起董梅最后说的那句话,原本并没有觉得多委屈,这会儿却是委屈到不行,鼻子发酸,眼泪就要下来。 我别开头,半仰着脸将眼泪逼回去。心里却将裴少北暗自骂了一顿,可是这火气却是越骂越大,最后演变的恨不能立刻给他打过去电话臭骂他一顿才好。可是随即我又自我否定下来,骂他一顿?然后那?等着他解释,等着他道歉,还是等着他如同电影里演的那样舍弃一帮人飞奔回来对我呵护? 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这怎么可能,那是裴少北,在我生死之间都能冷静选择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白痴的事情。 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我不舍得离开他,便只能接受现状,这是一种太过现实残酷的事情,可是,我却异常清醒地认同着也接受着,无比的悲催。 收敛了对于裴少北的怨念,我认真看了看玉姐等人的短信,自然而然地都是问我为什么没去上课的事情,令我意外的是,杨莲竟然在今天请假了,所以,上午的专业课,无人去上。 原本这也不算是大事,顶多是普通的教学失误,回去跟主任认个错,解释一下紧急事件的突发也就完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扣除奖金,写一份书面检讨在系里大会上交代错误,虽然很丢人,但总归不是过不去,可是…… 我看着玉姐的短信,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我的人生又怎么会是“悲催”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头苍蝇 从来不去听课的校长突然心血来潮去我们系里听课,说是为了验收一下下个月要进行的教师评比活动的准备工作,而好巧不巧的就选了我们那个班。 我想了想给玉姐打了电话过去,那边瞬间接起,不等我开口就是一顿训斥,“顾晚,你丫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昨天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不会因为找了个高富帅就不要工作,你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和以前一样认真对待。可你在这什么啊?你告诉我你丫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这次事情闹得有多大,你说说你,以前多么守规矩的一个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难道你在有事处理的时候都不知道给主任请个假的吗?再着急,打一个电话的时间总有吧?你别告诉我,你昨天直接被人软禁,连手机都没有摸着。” 我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佩服玉姐的想象力。 “玉姐,先别着急训我了,先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吧!”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也是一个烦躁。 “哼,你知道担心了?”玉姐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却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校长突然临检,本来也就是走走过场,听个十几分钟的课,看看效果提提意见。一开始也没指定到底去哪个班,所以系主任接到通知的时候立刻吩咐人挨个班级通知,只不过校长没再办公室停留直接拉着主任和院长一块去了教学楼,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最糟糕的是,第一个去的班级就是我代课的班,等了十分钟没见老师来,当时系主任就蒙圈了,结果不言而喻,连同院长都被训的跟孙子一样,还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儿,事情闹的一发不可收拾,玉姐又声色俱厉地说了主任黑着脸的训话,最后嘱咐我,找人摆平。 我挂了玉姐的电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只听了一会,裴梓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说什么,可是我却不愿意和他多说,直接拒接,发了短信过去说自己有事在忙。 裴梓乐的短信很快过来,却是急着问我是否安全,想来他一定是给裴少北打过电话,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说教学失误的事情。 我想了想,又把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那端很快接起,裴梓乐的声音急急传来,“顾晚,你在哪儿?在家吗?” 我摇了摇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忙回了句,“没有,我没回去!裴梓乐,你是不是给你哥打过电话?” “嗯,我找不到你,当然要给他打电话问问。你放心,教学失误的事情不能怨你,你发生那样的事,怎么可能来上课!一会我就去校长室帮你解释,你别担心!”裴梓乐似乎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不用我问就直接说了自己的打算。 我一听立刻出声制止,“不用!裴梓乐,你不准去!” “为什么?”裴梓乐有些诧异,“这一次不是小事件,要是没人帮你摆平,说不定你就会被直接辞退的!” “我知道!”我叹了口气,沉声劝道,“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别插手就行!” “你处理?你怎么处理?找我哥吗?”裴梓乐的声音突然间有些冷,还带着几分嘲讽,“顾晚,我以为经过这件事,你能长点心!能看清楚我哥倒是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我听着你到现在还在维护他,还在寄希望于他?顾晚,你是白痴吗?” 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又是自己学生的人这么训斥,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失败。刚刚因为裴少北的冷落而生出的怒火,在这一刻却是无论如何也烧不起来了。 “裴梓乐,我不找你哥,我自己去和校长解释!”我心中生出浓浓的无力感,声音也提不起力度,“裴梓乐,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靠任何人,我自己去解释清楚。信还是不信,校长自己拿主意吧!无论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接受!” “把你开除你也接受?”裴梓乐大嚷起来,“顾晚,你是不是早就想着辞职不干了?你是不是早就不想看见我,不想再给我上课,所以对这样的事情也这么不上心?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变得和那些女人一样,以为攀上了我哥就可以一劳永逸吗?你的激情那?你对工作的热忱那?顾晚,你让我瞧不起你,你让我觉得,做你的朋友是一种耻辱!”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耳边还想着裴梓乐激动大嚷的回音,如同一根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我的身上,疼的渗入心扉。 “攀高枝?傍大款?”我咧嘴傻笑,眼泪却哗哗流了下来,“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这样以为?难道,难道阶级差别的爱情就这么让你们难以接受吗?” 如果是玉姐,是董梅,甚至是杨莲这么控诉我,我都可以将这些话当总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可是那个人是裴梓乐,一个并没有那种嫉妒立场的人,在他眼里我也是这样一个不堪贪慕虚荣的女人,更别提是不认识的甚至是裴少北的父母了。 也对,一个毫无背景,甚至姿色平平的人,找了一个那么有钱有背景的人,怎么可能不利用,不贪图点什么。说的那么清高,谈什么爱情,最终想要的不还是人家的权势吗?这种自我诽谤让我原本在心底一直坚守的原则也在此刻看起来异常好笑。 什么无所谓未来,无所谓贫富,只要两个人相爱,彼此扶持走下去其他都可以不在意,父母不同意无所谓,社会不认可也无所谓,我只要抓住裴少北就行了。 我苦笑,是啊,抓住裴少北就行了,因为那随后而来的所有,无论是什么,都是随着裴少北而来的。我不能否认,在得知教学失误的严重性的那一刻,我是想到裴少北的,想到裴少北这个后盾的,所以,我并不畏惧,并不觉得胆怯惊慌,有的只是心烦而已。 如果,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和林东离婚,亦或者,已经离婚,只不过并没有认识裴少北。那么,面临失业的危机,我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淡然,不可能只仅仅心烦而已。说不定,我早就把电话打去了主任的家里。可是,反过来,如果不是遇见了裴少北,我又怎么可能将自己至于这样的境地,天知道我多么在乎我的工作,就连林东也对此深以为然,否则,他也不会在疯狂的时候将事情闹到学校的论坛上。 裴梓乐问的对,我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的激情那?对工作的热忱那?为什么都不在了。 腰伤是一个理由,其实,我心里并不那么渴望着每日站在讲台上授课,不仅仅是因为杨莲的到来让我抵触,更多的却是因为身体自我的懒惰。 我曾经将之归咎在怀孕上面,孕妇吗,自然是最大的,最应该得到良好对待和休息的,这种自我宽慰,自我说服,自欺欺人的举动,我曾经以为多么的理所当然。可是现在,突然被裴梓乐这么直白地打在脸上,我才意识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我环顾四周,裴少北的办公室虽然不是太过奢华,却绝非我这样的身价可以拥有的。我突然间就觉得异常陌生,我凭什么坐在这里,自以为是地认为合理?这儿,根本不属于我,而我也有自己要做的要面对的事情。躲在裴少北的羽翼之下,不是一直都是自己最唾弃的事情吗?可是,现在,我的所作所为,不正是在做着令自己唾弃的事情吗? 我将裴少北的充电器拔下来放进抽屉里,手指再次不经意地碰上了那个文档,心里微微一动,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再不做任何停留,关上抽屉起身拎了包打算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裴少,您可慢点!” “裴律师,这边这边!” “师父,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唉,李总,刘总,谢了谢了,我扶着他进去休息一会,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谈吧!” 助理的声音我还是熟悉的,下意识地就想找个地方躲。可是办公室里除了裴少北休息的内室,可是连个衣柜都没有,躲哪儿啊? 我慌得像个无头苍蝇,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停在了门口,伸手想去拉门,门却从外面被人推开,那助理看见我有些愣,随即笑道,“顾小姐在,那就太好了!帮我搭把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门完全推开,我见裴少北已经醉得立都立不稳,赶忙上前扶住,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喝这么多!” “唉,还不是因为萧晨的案子,这商界里,环环相扣都是利益联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师父这段时间可是累坏了!”那助理一边摇头一边扶着裴少北往里走,我忙和他一起将人放在内室的大床上,那助理叹了口气说道,“麻烦顾小姐照顾一下,我还有点事要结尾,那群人也得赶紧送走!” 我忙点了点头,自然不能多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像傻子一样 裴少北喝醉酒的时候很老实,不过这一次却不同于上一次和苏陌时候的醉酒。上一次和苏陌喝酒更多的是自在的宣泄,而这一次似乎显得极为疲累,皱着眉,谁的异常不安稳。 我原本还想着离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又不忍心,只好去洗手间接了温水洗了毛巾过来给他擦拭。裴少北开始很厌烦我的碰触,伸手打开了好几次,最后才渐渐平稳了呼吸任由我去擦他的脸。我从来都知道裴少北长得极好看,也曾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观察,心里欣喜万分,觉得这样的男人竟是爱着自己的,那种得意和无法言说的欢喜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可是这一次,我却觉得很陌生。看着那张依旧很熟悉的脸,五官眉眼细细描过,仿佛还能看到他对着我浅笑温柔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忍不住生出浓浓的悲凉之情,一种被现实的残酷打碎的悲凉,无法倾诉,无法缓解。 我从不曾认为,自己会向裴少北索取什么,甚至一度觉得我们在这场关系里是平等的,没有谁占了便宜也没有谁吃了大亏。我的的确确结过婚,可是就算不曾结过,这个年龄也必定是谈过男朋友的,处女情结这种事情再在这个年龄提及似乎变得极为可笑。所以我曾经并不将这样的事情认为是对别人的亏欠,我只以为在爱情中互相付出真心便是公平。现在想来,的的确确是自己太单纯,既然决定在一起,那么很多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分得开? 裴少北似乎有些不舒服,低声呢喃了一句,我没听清楚,却见他眉心皱的更厉害,脸色也变得不好,忙俯身过去轻声问道,“少北,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吐?” 裴少北迷迷糊糊中摇了摇头,却是喊了我一句,“晚晚!” 我心头微暖,又问了一句,“要不要喝水?” 裴少北这次没有回答,低沉的呼吸再次平稳下来。我又帮他擦了擦手臂胳膊,整理好一切这才悄悄关了门出来。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外面的声音倒是听的很清楚。正是那个助理在劝退那几个陪着送裴少北回来的人,不过那些人显然不想就这么走了,叽叽喳喳地在外面打太极,我听着都觉得累,心中暗道,人活着,无论富贵贫穷慢慢地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富人为了稳固自己的富贵,穷人为了迈向富贵一族,彼此之间看似互不干涉,可是做的事情却尽然相同,不过都是在算计人心。 我坐在裴少北办公室的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也是不敢这个时候跑出去成为众矢之的。 渐渐地喧闹声消退,我不得不佩服裴少北收人的能力,那看似年轻稚嫩的助理却也是一个嘴皮子极为顺溜的人,在算计人心上也不必那些老油条差。 我又等了一会,那助理果然送走了人又回了办公室,见我坐在沙发上,忙问道,“顾小姐,我师父怎么样了?” “已经睡了!”我笑了笑,起身又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裴少北这个样子也回不了家,就让他在办公室睡吧!” 那助理立刻拦住我,面上却是有些为难,“师父喝酒之前交代,醉酒了一定要将他送回家,好像是找你有事情谈。要不然顾小姐就留在这里吧,左右我一个男人照顾起来也不方便,而且今天开庭的后续工作我还没有整理,你看?” 那助理说的很明白,我想了想,觉得再强制拒绝也太过矫情,便点了点头,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却也不愿意留在裴少北的办公室,总觉得有太多诡异不可测的事情就隐藏在黑暗中,对着我招手,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向更深的深渊。 那助理见我同意便准备立刻,我却突然响起一件事急忙叫住他问道,“我想知道,萧晨的罪,怎么判的?” 那助理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楞了一下疏离地笑道,“顾小姐,这个案子是师父跟的,我就是准备着材料,具体的事情你等师父醒了再问他吧!” 说罢再不做停留,直接开门走了。我心里一紧,直觉告诉我萧晨的案子并不简单,结局也肯定不是太好。我又想起董梅那张水彩画一样的脸,心里生出感叹却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叹了口气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黑夜慢慢袭来,屋内暗沉压抑。 我起身把自己关进内室,看着沉沉睡去的裴少北,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压抑异常,脑海里却又想起学校的那些破事,烦躁的厉害,最后趴在床边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后来我是被人给推醒的,再睁眼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黑漆漆的,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宿醉后的沙哑,“晚晚,是你吗?” “是我!”我应了一声,准备站起来,却因为趴着睡的太久,整个身体都是麻的,一个不稳一头栽了下去,正好直直砸在了裴少北的身上,我正要爬起来,腰上就多了一只手,搂得死紧。 “你干什么,满身的酒味,快放开我!”我有些气恼,迷迷糊糊地挣扎,却被人翻身压在了身下,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跳,如雷般轰鸣。 “晚晚,我好想你!” 裴少北的声音低沉蛊惑,带着温热的气息在耳畔脸颊游弋,我被激的浑身酥麻,心里的那股子怨气却是减少了许多,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使力推了推他的肩膀,笑骂了句,“裴少北,你不要借酒装疯,赶紧给我滚下去!” 裴少北低沉的笑声陡然响起,却是真的听话地从我身上挪开,长臂一收却是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枕在他的肩头有些不乐意,可是那身体的温暖和熟悉的气息却又让我不自觉的沉沦,我吸了吸鼻子,脑袋在裴少北的肩膀上蹭了蹭,低声问道,“你还好吧?” “嗯,有点头疼,那群人太滑头了,我要是不喝醉了,根本别想回来!”裴少北抬起手拧了拧眉心,笑的有些无奈。 这些应酬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我也不是不懂,想了想又道,“头疼的话就再说一会,其他的事情就暂时别想了!” 裴少北没有说话,只双手聚拢将我抱的又紧了一些,我半夜惊醒却是一点困意也没有,却也不想这个时候和他讨论事情。一时间,房间里一片沉默,配着这静谧的夜倒也显得极为和谐。 顿了许久,裴少北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平静的,隐隐带着点愧疚。 “晚晚,你不怪我吗?” 我的身体微微一僵,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怪吗?或许吧。 裴少北的下巴在我头顶摩挲着,声音依旧沙哑,“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的吧!在那样的选择下,我却放弃了你。你一定是怪我的,我知道!阿姨也是怪我的吧,我看的出来,晚晚,如果你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吧,你憋着,我看了心里也难受!” 我鼻子微微发酸,原本压下去的委屈在这一刻渐渐复苏,我不想哭,不想真的如裴少北说的那样去怪他,去把委屈和抱怨发泄在他身上。 我心里是不愿意这样的,是不愿意裴少北认为我是真的在抱怨吧。 在我被董梅抓走的这段时间里,其实我是冷静的,甚至并没有太多哦后怕,好像知道那个人不会伤害我一样,又或者认定了裴少北一定有办法护我周全。可是如今,当我亲耳听见,我一直坚信的这个人,在那一刻是真的放弃了我,那种重新回头去看的惊恐竟比当初亲身经历的时候更加强烈。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吧。理想让你无所畏惧,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你知道自己的渺小无知。 我摇了摇头,头发蹭在裴少北的衬衣领子上发出低低的沙沙声。 “没有,我没有怨你!我知道,你的原则是什么,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 我回答的很平静,一如当初我被董梅抓进别墅的时候一模一样。裴少北的摩挲我头顶的动作停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叹了口气,在这寂静的夜里,多了一种异样的味道,仿佛这声叹息并不是因为我的自我嘲讽,而是一种无言以对的无可奈何。 “累了,就睡吧,想知道什么,等明天再说!”裴少北说完这句话就真的没在开口,很快似乎又陷入睡眠之中,呼吸平缓,只是揽在我腰间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睡了,可是在这熟悉的气息中竟是很快觉得眼皮发沉,渐渐睡去。 次日醒来,天已经大亮,我猛然坐起,身边却已经没了裴少北的影子。我慌慌张张地起床,去洗手间简单梳洗了一下,急急推门而出,原本是着急去学校的,可是推开门的瞬间却被办公室里的场景吓的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意料之中,情理之内 “你醒了?”裴少北却是很自然,起身走向我低头笑道,“饿不饿,我让人给你买了早点,放在外面热着,去沙发上坐一下吧,我让人送来!” 说着裴少北就拉着我向外走,并对这屋子里其他的人点了点头歉意地解释道,“我未婚妻,大着肚子的女人比较麻烦,各位见谅!” 裴少北正在开会,几乎事务所内所有律师都来了。虽然我知道,这家律师事务所里有裴少北的投资,可是并不确定,他就是老板。此刻眼前黑压压的人头却是让我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一种一不小心踏入偶像剧的错觉油然而生,特别是当一个身材曼妙,妆容精致的白领提着热腾腾的早餐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惊得直接打了个嗝出来。 场面瞬间尴尬至极。 我急急捂住嘴,错愕地看着裴少北。裴少北却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似乎觉得所有行为和动作都是理所当然,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道,“你先吃,等会我忙完就送你去学校。” 裴少北事务所的律师并不算太多,今天来开会的有六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是在准备什么大案子,我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吃东西,便站起来对着裴少北使了个眼色,转身匆匆又回了内室。 我强压着那股气,一松懈下来,嗝就一个接一个的打了起来,我心里懊恼,觉得自己丢脸至极,气呼呼地跑去洗手间往自己脸上猛扑凉水,一番折腾总算将那股气压了下去,胃里却又是一阵翻腾,最终还是没熬过一场晨吐,等我虚弱地走出来的时候,裴少北正好推门进去,见我那个样子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去扶住我,连声问道,“怎么了?又吐了是不是?早饭不合适吗?我找人帮你重新买!” 说着就要出门吩咐,我急忙拉住他,深吸了几口气才道,“我还没吃那,不是早饭的事情,孕妇晨吐很正常,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 裴少北见我说的肯定也不再坚持,带着疼惜抱了抱我,“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学校,今天请假吧!” 他一提学校我立刻又想起了昨天发生的教学事故,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催促裴少北送我去学校。裴少北却坚持让我吃了早饭再走,我拗不过他,只能乖乖吃了几口,等坐上裴少北的车子的时候他才似乎刚刚想起来一般皱着眉头问我,“梓乐昨天给我打电话了,听着语气很着急,怎么了?是不是学校又出了什么事情?林东又去闹了?” 我急忙摇头,却是一点也不敢透露教学失误的事情,总感觉这么一说就完全按照裴梓乐所说的剧情发展下去了,那自己岂不是真的成了攀龙附凤的卑鄙之人。 “没有,今天有我的课,我还没准备课件那,所以着急!” 我随口编了个谎话,不愿在这个事情上深究。裴少北似乎也有心事,并没有过多追问。快到学校的时候我又响起董梅的事情,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问一问,“那个,萧晨的处罚出来了吗?怎么样,很严重吗?” 裴少北一听这话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没有拒绝,直接回道,“出来了,经济犯罪,故意伤人罪没有确凿证据,他又动用了关系一时之间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经济犯罪,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利用皮包公司打掩护洗钱的事情吗?”我对此不太了解,想着裴少北说过的话,兀自猜道。 裴少北点了点头,“嗯,具体情况和你猜的差不多!” “那,董梅那?会不会收到牵连?”我问的小心翼翼,对于董梅,我并没有多少同情,可是她怎么说也没有真的伤害我,为了家庭做了极端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被原谅。 “你想怎么处理?萧晨的经济犯罪和她无关,但是勒索绑架却是事实!我昨天就想问你,又怕你精神太累没开口,既然你说了,那就跟我说说你的看法!”裴少北的神色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看待这件事的时候也丝毫不见任何焦虑慌乱,如同处理其他案子一样,有条不紊。 而我在这一瞬间似乎也不再是他的所谓未婚妻,而是一个原告。 我心里有些别扭,却也很快将这情绪压了下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说我不想告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假仁假义了?” “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内!”裴少北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况淡淡回了我一句。 我低下头,掩饰着眼里的情绪,没有说话。 裴少北也没有再开口,车子很快停在了校门口,我低头解开安全带,正要跟裴少北告别,就听他突然说道,“顾晚,关于那晚的事,我跟你道歉!但是,如果事情重来一遍,我还是会坚持我的做法。于公,在法庭上,我是律师,要守护的是我的职业梦想。可是,于私,我是你的男人,却没有保护好你,总归是我对不起你!” 裴少北这个道歉说的很真诚,也很现实。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又或者说,这并不能算是道歉而是陈述,根本不需要我去接话。 裴少北伸手握住我的手,拉倒自己的掌心,我忍不住抬头望他,在他的眉心处却也是看到了慢慢的愧疚和歉意。我心下了然,觉得自己明知道裴少北的性格再矫情地去索求道歉似乎也有些矫情,便笑着回道,“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不过,董梅始终是我同学,虽然我并不喜欢她,可是也不想看她因为我锒铛入狱!” 裴少北看着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让我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无所作为,我无法说服自己。不过,我答应你,尽量做到你能接受!”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劝得动裴少北,在他的坚持里,我根本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我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能做的我也做了,至于结局如何,我无能为力,心中对于董梅却是生出几分歉意,如果面对的不是裴少北,或许我能为她挣一个太平,可惜,我始终不忍也不能,将我自己的这些感性情愫强加在裴少北的头上。 “算了,你看着办吧,左右也是你的事情,我和她并没有多深的交情。”我将手从裴少北的掌心抽出,开门下车,回头道别,看着裴少北开车离开,心里生出浓浓的挫败感。 “喂,人都走了你还在神游什么?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谈情说爱,我该说你有恃无恐还是该说你心大如海啊!”一个似讽似怨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就见玉姐立在几步开外,一脸仇怨低看着我。 我心中歉疚,赶忙把思绪收回来快步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腕说道,“玉姐,对不起啊,害得你总是因为我受罪!” 玉姐撇撇嘴,看了看裴少北离开的方向问道,“你和他说了?那件事他能不能帮你搞定?”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能?不是吧,林东闹出那么大的乱子他都能摆平,一个小小的教学失误就不行了?”玉姐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情绪立刻激动起来,我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告诉他!” “什么?”玉姐瞬间有种崩溃的感觉,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拉着她往学校大门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想骂我,可是玉姐,我不想利用他的关系。那样让我看起来和那些傍大款的人有什么差别,玉姐,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心情低落,还带着莫名的委屈。玉姐见我如此气场也软了下来,挽了我的手臂叹道,“顾晚,不是我说你,你有的时候真的是太,唉,太犟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故作清高嘛!”我翻了个白眼,把玉姐临时改了的话说完,“你说我做作也好,说我自命清高也罢,玉姐,我有我的原则,我不想在这场看似并不平等的感情里输掉所有!我想有尊严,骄傲地活着,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而一直服低做小,那样未来就算真的嫁给了他,我还是那个我吗?” 玉姐看着我,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却是长叹一声,“唉,真是穿鞋的不知道光脚的苦,你觉得那样就算是伏低做小了?那我们这样的人算什么?为了一个升迁的机会,为了那点少的可怜的奖金,拍马逢迎,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发火不敢动怒,领导说了什么就全是点头哈腰地承受着,晚晚,你说我们这样算是什么?尊严和骄傲能当饭吃吗?如果我的老公有那样的能耐,我才不去在意什么狗屁原则,仗势欺人怎么了?我乐意,我有势可仗,气死那群看笑话的瘪三!” 我看着玉姐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的那点压抑却是已经随风而散。虽然我并不完全赞同玉姐的看法,可是能有这么玲珑通透的见解也是不俗。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狼心狗肺 我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找了系主任,这件事说破了天也是我的失误,主动承认错误是必需要做的。玉姐对此便是赞同却也表示担心,依旧执着于我为什么不让裴少北去处理这件事,我没办法将自己心里的那点执拗说清楚,只催着她快去上课。 系主任穆老师是我当初上大学时候的辅导员,我对他的感情曾经亦师亦友,不过经了杨莲的事情,我再站到他办公室里的时候,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原来并不是分离重逢才会让人生出这样的悲凉。 “顾晚,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你打算也让我这样跟院长跟校长解释?被绑架?一晚上被绑架第二天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领导都是些白痴?”主任气得拍桌子,我心里很是无奈,却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穆老师,我没有骗您。我未婚夫昨天开庭,前天晚上,那个被告家属把我带去了别墅收走了手机,我是昨天中午才被放出来的,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本来想立刻过来跟您解释,那边事务所又出了点事情,所以,拖到现在!” 我尽量摆低姿态,说罢又鞠了一躬。 主任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挑眉看着我,眼中却尽是不屑。过了一会儿,就听他突然笑了两声,随即回道,“顾晚,我知道,你找了个有本事的人。你的私生活我没那个闲心去管,你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公是公,私是私,不要混为一谈,也不要把你那些个生活做派带到学校里来。这里是学校,是教育机构,不是那些以商业利益为先的企业,你以为攀上了高枝就能为所欲为,谁也拿你没办法吗?顾晚,我告诉你,在我这里,你那一套行不通!” 主任说着又拍起了桌子,我再不想开口,任凭他将话说的越发难听,只一味低着头装孙子。脑海中不仅又想起了玉姐说的话,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发火不敢动怒,这就是我所坚持的原则我认为的骄傲吗? 这一刻,我也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迷惑来,仿佛自己这么独自承担真的错了,可我却依旧无法说服自己,无法真的完全依附于裴少北。 主任发泄了一通,就着茶杯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就在这个空档,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随即杨莲走了进来,一声白衣,面色憔悴。 “主任,对不起,昨天的教学失误并不能全怪顾老师,我也有错,我不该不在学校做后备的!”说着说着,杨莲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 刚刚还怒火冲天的主人此刻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叹着气满是疼惜地劝道,“小杨啊,你还发着烧那,怎么就回来了,我不是说了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赶紧回医院,免得再感染了!” 杨莲看了我一眼,眼泪汪汪的,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主任,我是顾老师手下的实习生,这个错我不能让顾老师一个人承担,我和她一起受罚,虽然我不是正式员工,没办法和顾老师相提并论,可是,这个责任,我不能逃避!” 我心里忍不住冷笑,只觉得这个杨莲还真会火上浇油,这不明摆着把我往外推吗? 我刚要说话,就听系主任喝道,“顾晚,你看看人家杨莲,一个实习老师,都比你知道轻重,那天一听说出了事故,直接从医院里跑出来的,发着高烧硬要去上课。你再看看你,做错了事情不第一时间过来,还拖到今天,你这脸面可真够大的!” 发烧?哼,我看着杨莲那张脸,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出现教学事故的前一天下午,这个女人还满面红光地出去约会那,怎么过了一夜就发起了高烧,鬼才会相信。 “穆老师,我已经说了,我是有事情走不开,并不是故意不过来的!”我叹了口气,觉得百口莫辩。 主任一听我这话,冷笑出声,“有事情走不开?哼,那连电话也不能打吗?顾晚,你这不仅仅是教学问题,还是态度问题,就你这样工作状态,我们学校这么个小庙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主任!”杨莲突然惊呼出声,捂着嘴急声劝道,“主任,顾老师是在编的正式员工,如果辞退也是教育局发文件,您不要在气头上胡说啊!” “教育局发文件?哼,我当初能被她留下,今天就能把她赶走!”主任被杨莲的话刺激的脸都红了,我见他如此再不解释,心里却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被辞退吗?如果结局真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只不过…… 我想起父亲的病,想起已经空空如也的银行卡,想起自己肚子里渐渐长大的孩子,心有不甘,最后一丝对这个曾经提拔我,而我又无比信任的穆老师生出了深深地抵触。 “主任,这件事情不能您一个人说了算,既然是校长去检查的时候我出了岔子,那无论如何我也应该去校长办公室解释一下,至于他怎么处罚我,我没意见!”我又看了一眼杨莲对着穆老师鞠了一躬,转身打算离开。 “你还长能耐了是不是?我这么多年护着你,到最后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顾晚,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你!” 穆老师的叫嚣显得异常尖锐,我死死攥着拳头,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头瞪向他,沉声问道,“护着我?穆老师,您是真的护着我吗?我承认,当初我留校,您的确做了推荐,可是,真正努力的是我!我熬过了实习期,熬过了所有的检查突击,我并不觉得受到您多少庇护,反而我所获得的所有奖项,全都被您归于自己的功劳之上。我感激您,从不在这方面计较。可是,您那?您做了什么?校园论坛出事,您第一时间保全的是您自己,而把我弃了。我回来了,却又成了您新的绊脚石,您想方设法地针对我,难道我就是您眼中的傻子吗?” 我从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脸,特别是同事。我感念每一个相处过的人,感念每一个曾经对我有过帮助的人,可我不想当替罪羊,不想当傻子到处替别人背黑锅。我的错,我承担,但是不属于我的,我也绝不认。我在学校这么多年,我对得起我每一堂课,对得起我自己这个职业,我不觉得有任何亏欠,更承受不起那句“狼心狗肺”! 我带杨莲和系主任惊愕的目光中摔门而出,心里异常爽快。我承认,这样的一时冲动并不明智,可是,我忍不住,也不想忍。就如同玉姐所说,我们夹着尾巴做人,求得不过是一个安慰的生活。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不求一步登天,我们对得起自己,为什么还要被人折辱,把最后的骄傲都践踏掉。 我直接冲下了办公楼,去了校长所在的行政大楼。作为基层的老师,除了年终大会的时候,我们是很少能过来这里的。每个院系都有自己的管理体系,管理层,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经过校长的同意。这是第一次,我因为自己的工作,来到这儿,心里敲着鼓,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箭在弦上,也不能不发。 我深吸几口气,敲开了校长室的门,里面传来陌生的声音,“请进!”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并不常听见,甚至于连这个人也不是太常看见。 我走进去,对着校长鞠了一躬,对方显然不认得我,皱着眉看着我,等我解释。 我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没有再必会裴少北的名字。我不知道,这样的高层是不是和裴家相熟,是不是认识裴少北,但是,我并没有打算隐瞒或者刻意地表示自己和裴少北的关系,而是将事实说清楚之后,鞠躬道歉。 错,我认!但我不承认刻意为之的教学态度,不能容忍这种污点出现在我的教学履历上,这是一种对自己工作的羞辱。 校长的态度很端正,没有偏私,也没有刻意刁难,甚至也没有怀疑我所叙说事情的真实。而是问我一个题外话。 “这种事情,你们自己院系有自己院系的处罚方式,为什么要跑到我这里来闹!” 我心口一沉,猜不透校长这话的意思,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将系主任的话转述出来,总觉得那种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太过猥琐下贱,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校长见我不说话,却是笑了笑,莫名的一种压迫感袭来,让我忍不住有点儿脚软,刚刚气势汹汹地过来的那股冲动已经消失不见。 “越厨代庖可不好!不管是企业还是教育机构,都有它自己的运营模式,没有哪一个领导喜欢自己的下属越过自己直接去找他的上级,这是禁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都是报应 校长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我心里顿时有些发慌。和这种上位者的pk,那我的修为简直就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我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既然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情跟你们院长和主人商量!” 校长直接下了逐客令,我却有些不甘心,已经闹僵了还怎么会去好好商量。我深吸一口气,有点儿豁出去一般问道,“校长,我就想问一句,我的这个错误,会不会直接被辞退!” 校长面色一怔,随即笑着问道,“你觉得一个学校培养一个优秀的老师,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吗?” 我的心头微颤,却是瞬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忙又鞠了一躬,道了歉,转身离开。 校长的话很明显,他并没有辞退我的意思,可也没有说要帮我的意思。我自然不会奢求他会出言帮我,不过既然得到了这样的不似承诺的话,我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我没有再回主任办公室而是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将事情又解释了一遍,最后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系主任和校长的话又说了一遍。 院长最后做了决定,教学失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也没有必须要辞退的地步,而是让我手写五千字的检讨,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上以示警戒,并取消了我未来两年的所有荣誉奖金。 我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虽然写检讨张贴很丢人,可是我却坚定地认为,这一仗还是我赢了。 玉姐听我说完之后,面无表情了半天,最终对我竖了竖大拇指,说了句,“你可真牛!” 我笑着翻开专业书准备接下来的课程,心里对自己的决定愈发坚信不疑。杨莲没有回来办公室,可能是真的去了医院。我问了玉姐,杨莲的病是真是假,玉姐却说是真的病了,病的好像还很重,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期。 我没有太在意,她不来,我心里反倒更舒服一些。 久违的讲台,让我在这几日的混沌挣扎中得到了新生,看到了希望。我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自己,站着那里,自信而又充满激情。 原本我以为裴梓乐会对我颇有微词,甚至会在课堂上做些小动作,没想到他依旧是那个羞涩温暖的少年,在课堂上,听的认真,积极参与,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变化一般。 一连几天,我都是在这样平静而又紧张的环境中度过的。裴少北也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依旧每天回家,偶尔接我下班,我忐忑了两天也再没见到林东,渐渐的也将他围堵我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裴少北一直没有告诉我董梅的处理结果,我也没有主动问,总觉得那件事情是一道伤疤,提起来多少会疼一疼,让如今平静的生活也染上些许悲伤。 如果说现在的生活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裴梓乐的突然参与。他没有听从裴少北的话从对面的屋子里搬走,而是坚持住了下来,无论裴少北做什么决定都没有撼动分毫。 裴少北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终于妥协,我看的出来,他对于这个唯一的弟弟是存着极浓的亲情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是不曾在别的任何人任何事上有过的。 我劝了裴少北,总感觉这样僵持着,是我在中间横插一脚的罪过,虽然自那天之后,裴梓乐对我再没说过过分的话也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但是存在心底的事情,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了,不可能随着时间而被遗忘。 我不能正视,却也没办法无视。 再次见到林东的时候是一周之后,正好杨莲出院回了学校,我不喜欢她那种假惺惺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的亲密举动,只能找了个借口回了家。 上午的课已经完成,明天正好没课,我正准备着晚上好好做一顿饭,犒劳犒劳自己,却在菜市场遇见了林东。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手里提着菜篮子,胡子拉碴显得有些憔悴。见到我的瞬间眼神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只苦涩地对着我笑了笑,打了招呼,“顾晚,好久不见!” 好久吗?其实也就是一周,可我再见他这般模样,却又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我点了点头不想跟他过多交流,错身避开他去挑选蔬菜,他却扭头跟上了我,三步开外也不靠近。我心里被他弄得发毛,草草买了一些便打算回家却还是被他堵在了巷子口。 外面就是熙攘的人群,我对他的阻拦并没有太多恐惧,却是生了厌烦的。 “林东,你又想干什么?”我语气不佳,瞪着他极力压制着怒火。 “顾晚,我们能不能好好聊聊!”林东语气带着哀求,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纠缠不清的样子。我气得发笑,冷哼一声反问,“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吗?” “有,当然有!”林东急急打断我,伸手试图去拉我却被我快速避开。 “你要是敢在这里对我动手动脚,我立刻报警。外面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你这次能说的清!” 我说的咬牙切齿心里也是发了狠,对林东的最后一点儿同情也被他上一次的疯狂举动磨灭掉了。 “我不动你,不动你!”林东却是慌乱地摆了摆手,还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喃喃地说道,“顾晚,对不起,那天我是被嫉妒弄昏了头,我看见你让那人留在家里却将我拒之门外,我心里不舒服!顾晚,你曾经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为什么……”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我沉声打断他的话,深深叹了口气,“林东,如果没事,让我走吧!咱们之间,早就已经无话可说!” “我妈病了!”林东突然抬头望向我,眼中带着水汽,带着委屈和祈求,“是癌症,晚期,治不好了!” 我心里微微一震,却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刘娟得了癌症?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的样子,蛮不讲理的,粗鲁无状的,卑鄙可耻的,每一个样子都不是和善的,可是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却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感伤,毕竟我叫了那人五年的妈。 “我很抱歉,但是,我也无能为力!”我平静地诉说着事实,他告诉我这些,我听见了,可是又能做什么,我的确无能为力。 林东苦笑,眼泪却下来了,他看着我,痴痴地,带着无尽的哀怨,“顾晚,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我们一直欺负你,我妈那样的人,对你就没有一天真心过。可你却总是照顾她,总是忍让。呵呵,果然是时候不到,报应不爽!她得了癌症,肝癌,已经开始扩散,手术也来不及了,每天疼的几乎下不来床,我看着,无能为力,却挖心一般的疼!” 林东说的哽咽,我心里也跟着不好受。林东虽然很渣,对于刘娟,却很是孝顺。要不然,当年我的婚姻也不会坚持的这般难熬。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也觉得任何劝说都没有合适的立场,只好叹了口气,低着头没有说话。 林东吸了吸鼻子,常出一口气,却是说了刘娟的病房号,让我有时间去看一眼她。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林东没再坚持,又看了我两眼转身走了。我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曾经的记忆里,这人一直是充满激情的,无论是当初对我的追求还是后来沉迷事业的追求都是活力满满,用不觉得疲累。可是如今,那样萧索,那样无助,让人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更加凉薄的话来。 我心情也变得异常压抑,提着菜闷声出了巷子,朝着小区缓缓走去。还不到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行人并不多,阳光正暖,微风吹来确实平添了一些凉意。我缩了缩脖子,使劲摇了摇头,不想自己的情绪再被林东这一家子影响。 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让我下意识地往边上靠了靠,让开了道路,可是并没有车子经过,那喇叭声却又持续地在身后响起。 我皱眉回头,看见一辆火红的甲壳虫,崭新的,还没有挂牌。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并没有这样的车子出现过,我歪着头试图看一看里面坐着的是谁。 车窗缓缓降下,一张妖艳至极的脸带着冷冷的笑意出现在我眼前,我一时无法接受,呆愣着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怎么?没想到吧?顾晚,你以为,我就那样被你打败了,死在医院里吗?”尖锐讽刺的语气,一如往常的讨人厌。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却又异常陌生的嚣张面孔,再难和病床上歇斯底里的苍白脆弱联系到一起。 我缓缓开口,淡淡打了招呼,“张嘉嘉,好久不见!” 今天似乎成了好友聚会一般,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许久的人都忽然出现了,不过状态却似调换了个,原本沧桑疯狂的张嘉嘉恢复了曾经的样子,而意气风发的林东却变得沧桑起来,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眼前这个女人吸走了一般,诡异至极。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发酒疯 “哼,是啊,好久不见,你还是一副清高的讨厌模样,看见我就想想吐!”张嘉嘉艳红的嘴唇吐出异常刻薄的话。 我不知道最近张嘉嘉有什么样的奇遇,但是看见她这个样子,我心里却是松了口气,那种一直对其无法消散的愧疚感也随之消失,再面对的时候,倒是更加坦然自在。 “既然看见我就想吐,哪又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面前自找晦气!” 我淡淡的语气让张嘉嘉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咯咯娇笑着说道,“你也知道看见你晦气,可是啊,今天我刚刚提了车,又见你一个孕妇提着那么重的菜太可怜了,这才大发善心过来问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信了她才怪,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想再搭理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却听见张嘉嘉在我身后叫嚣,“顾晚,你不要得意,咱们俩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我不懂她这话什么意思,心里却想起林东曾经说过她要起诉我的事情。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下,身边那辆红色的甲壳虫便呼啸而过,掀起来的风沙割的脸颊生疼。我顿住脚步,一时间有些恍惚,心里多多少少是存着猜想的。一个穷的连住院费都拿不起的人为什么在短短时间内就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倒是在张嘉嘉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问林东? 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却也瞬间被我自己掐灭。我是疯了吗,怎么会想着去找他,难不成还嫌他纠缠的不够吗?我兀自摇了摇头,快步向前走去,心里却是有些慌乱的,再不似这几日的平静。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少北没有按时回来,说是加班。不过裴梓乐却很准时,大学生活本来就很松散,相比于上班族裴梓乐的时间更为自由。 我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想着张嘉嘉的变化,连带着也多多少少想起了林东。在不知道第几次夹掉了菜的时候,听见裴梓乐在对面冷哼了一声。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呆呆地问了句,“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是菜不合胃口还是人不和胃口?”裴梓乐的声音有些不快,挑着眉看我,手里的筷子也放了下来,“不就是少了一个人吃饭吗?你至于这么神不守舍的吗?难不成你离了我哥就活不了了?” 我一听就知道裴梓乐误会了,忙开口想解释,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打断。 “我知道,我坚持留在这里让你不舒服,我也知道,你一点儿也不想看见我,在和我的相处中恨不得当我是隐形的。不过顾晚我告诉你,你别想甩掉我。我就要亲眼看着你怎么被我哥捧上天,再怎么被他摔在地上!”裴梓乐说罢又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我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周围也没有什么朋友,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会有什么样的思想变化我实在是莫不透彻。我看着像一个愤怒的小兽一般的裴梓乐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是忍不住想笑。 裴梓乐气得失了分寸一不小心将菜渍滴在了身上,我看着他无比懊恼的红了脸,终于闷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裴梓乐气得瞪我,刚刚的气势却是全无。 我抽了纸巾给他,看他笨拙地擦着衣服,发红的耳朵和脸颊无一不现实一种未长开的少年气息。我心中羡慕不已,却是轻叹一声道,“梓乐,你没必要在我面前故意竖起满身的刺,我没有因为你的加入而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一家人的感觉很温馨,至少比我一个人呆着要舒服很多!裴梓乐,无论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始终那你当我的朋友弟弟或者家人来看,这一点不会因为裴少北而有任何改变!” 裴梓乐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又极其缓慢地进行起来,头依旧低着,却没有反驳。 我笑了笑,将今天遇见林东和张嘉嘉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隐瞒,很平淡地说了整个过程,以及自己的所想。 裴梓乐神色变得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那家伙没再找你的麻烦?” 我摇摇头,“刘娟,哦,也就是林东的母亲病了,无药可医。他现在照顾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我。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等想珍惜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来不及了。就像林东,他虽然对我不好,可是对他妈妈却是很孝顺的。年轻的人认为自己的日子最重要,并不觉得有一天会失去什么,而这种失去将成为永恒。当真的发生的时候,再想挽回哪里还有机会!” “你同情他?”裴梓乐皱眉反问。 我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我同情他,不过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觉去同情。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关于林东,我真的放下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回头的!” 裴梓乐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我的这种保证很开心。我懒得去想他这种开心背后的心思,有很多事情我无法掌控,能做的就是尽量回避。我相信时间会给每一个人一种结局,无论好坏,总有一个结局是属于你的,谁也逃脱不开。 一顿饭吃的异常平静,裴梓乐也没有过多逗留,我送他出去,在门口的时候见他欲言又止,我失笑道,“都说了,我不会因为同情去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裴梓乐的脸微微泛红,顿了一下才道,“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没跟我哥说?” 我点了点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裴少北加班没回家,我总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再给他专门打个电话吧! 裴梓乐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偷偷看着我,半天憋出一句,“那样,我很开心!” 我还没想清楚这开心的意思,裴梓乐就转身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呆愣在门口,耸耸肩却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等我回到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恍惚觉得,裴梓乐这句“我很开心”似乎包含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我皱眉无语,翻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了父亲最近的状况和心情,这才将刘娟生病的事情说了。母亲也是一番感慨,似乎又联想到自己的年龄和父亲的病,语气有些哽咽。 我怕她难过,忙问道,“妈,林东说希望我能去看看,您觉得我去合适吗?” “人之将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原谅的啊!”母亲长叹一声,却是对林东的提议表示赞同。“你毕竟叫了她五年的妈,就算现在没了任何感情,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唉,你说说,她和妈妈的年龄差不多,怎么就突然得了这样的病。我听说肝癌晚期疼的特别厉害,太遭罪了,最后会活活疼死,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我想起刘娟强悍的模样,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人被病痛折磨的没了精气神的样子。 “晚晚,你打算什么时间去探病,带上妈妈一起吧。一场亲戚,我去送送她!”母亲语气哽咽,我也不愿多劝,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挂了电话。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心里翻滚着的却是与林东那五年婚姻里刘娟的剪影,仿佛就这样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我眼圈潮湿,有些难受。 裴少北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九点,我的情绪也恢复过来,听见响声忙起身出去迎,还未走到客厅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带着点儿抱怨道,“你不是说加班吗?怎么好端端的去喝酒了?” 裴少北笑着抱住我,下巴在我脖颈处蹭了蹭,酒味更浓。“一个案子,有些麻烦,要先走走关系,不然到最后可能一场空!” “萧晨的事情还没完吗?”我下意识地就联系到萧晨,毕竟在我熟悉的裴少北的朋友里,萧晨的背景算是厉害的。 裴少北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撒娇一般说自己饿了,喝酒喝的胃疼,让我煮面给他吃。我心中失笑,面上却是很受用,一种被人依赖被人在乎的感觉涌上心头,莫名的温暖。 “你现在客厅坐着,我这就去给你煮面,要不要酱牛肉,我昨天新作的也不知道入味没有!”我将裴少北扶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跑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裴少北笑眯眯地接过去,却是连带着将我也拽进怀里,带着酒味的嘴唇贴了上来,在我脸颊上胡乱地吻着。 我又气又羞,伸手推他,却是怎么推也推不开,气得呵斥道,“裴少北,不准喝多了耍酒疯,赶紧放开我!” 裴少北却依旧亲的热情,嘴唇从脸颊上挪到了脖子上,大力的吸了一口,我吃痛闷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驳就被他压在了沙发上,我喘息着想挣扎却被他反剪了双手摁在头顶!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可怜虫 裴少北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做事的人,就算偶尔在男女情事上失控却也很快就能克制住,再加上我怀孕,他更加谨慎,像今天这般不管不顾倒是极为罕见。 我闷声阻止,却被他直接吻住了双唇,缠绵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也被他撩拨的来了兴致,双臂由推拒变得迎合,直接缠上了裴少北的脖子。 我不是不经人事的少女,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太过矜持忸怩。沙发毕竟不如床,可是裴少北却好像很坚持,愣是摁着我在沙发上做了一次,这才意犹未尽地想抱我回床上,我被他折腾的疲累,只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任由他抱着回了卧室。 裴少北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兴致异常的高,在床上又要了我一次这才沉沉睡去。我连手指去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便也随着他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到时我先醒了过来,下身的粘稠让我觉得难受,看了眼依旧沉睡的裴少北起身去洗澡,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甜蜜。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常常觉得,爱情和性是分开的。所以有一段时间,林东的过分要求险些导致我们分手,不过后来终究是我抵抗不住那份温柔,将自己沦陷在其中。后来经历婚姻,爱情被磨得一滴不剩,到最后却是连性也没了。那个时候我却坚信,即便我们两个睡觉的时候都隔开一人的距离,可是心里却是存着爱情的,只不过太过熟悉,性变得没了激情罢了。 可是等真的亲眼看见林东和张嘉嘉的相处才发现,不是性没了激情,而是连爱情也消磨殆尽了。那种不被需要,不被占有的悲凉,是爱情死亡的见证,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 手指滑过身体,昨夜的触感还在,我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那种两具身体紧紧交织的满足感,是任何言语都无法比拟的温暖。我太渴望,心底太渴望。 等我洗完出来的时候,裴少北刚刚气场,眼神没了平日的冷静还带着初醒的茫然,显得异常的可爱。我忍不住上去捏了捏他的脸,却是笑着问道,“早餐想吃什么?” 裴少北将我抱进怀里,低头亲了我一下,不答反问,“昨天有点失控,你没事吧?” 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总有一种新婚燕尔的错觉。裴少北的大手抚上了我的肚子,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我摇了摇头,从他怀里爬起来,有些不自在地转身,边往外走边道:“借酒耍流氓,裴大律师还真是会演!” 身后传来裴少北低沉的笑声,带着微微的沙哑异常性感,我听的心里如被猫抓一般,痒得难受,却又异常舒服。一路哼着小调去了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裴梓乐敲门进来的时候,却是被我的笑脸闪的愣在了门口。 “你嫂子今天傻了,你呀赶紧吃饭上课去,免得被她传染了傻气!”裴少北从洗手间出来,调侃着对我眨巴了眨巴眼睛,我气得瞪他一眼,热情地招呼裴梓乐去餐厅吃饭。 裴梓乐的脸色不是太好,一顿饭吃的也很少。我无心去注意他,却是和裴少北互动的有些频繁。 和以往一样,裴梓乐吃完饭自己坐车去学校,而裴少北则开车送我。可是几天,裴梓乐也不知道怎么了,坚持和我坐裴少北的车去学校上课。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很嫌弃我送你吗?”裴少北对此倒是也没有多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今天不想坐公车不行啊!”裴梓乐的语气不佳,我从早晨那种幸福的眩晕中清醒过来,似乎意识到为什么他会黑着脸了,便伸手扯了扯裴少北,示意他不要再问。 裴少北对着我挑了挑眉,却也没再说什么。一路上偶尔的聊天倒也不显得沉闷,到了校门口,裴梓乐先我一步下了车,我这才想起来林东的事情,忙跟裴少北提了一句,说抽空去医院看看刘娟。 裴少北原本并不太同意,听说母亲也去便没有再阻拦,只嘱咐我不要和林东有任何纠缠。我自然点头答应,对于林东,我就是再同情也不可能回头,他做的那些事情,早就将我所有的感情打碎了,哪里还有回头的机会。 我下了车却见裴梓乐立在校门口似乎在等我,我送走了裴少北这才转身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笑着问了句,“你找我有事?” “你和我哥,昨晚上……”裴梓乐欲言又止。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有些躲闪地避开裴梓乐的目光,快步往学校里走,裴梓乐立刻跟了上来,急着又要开口,我立刻出言制止,带着点儿怒气道,“裴梓乐,这里是学校,你注意一下行不行!我和你哥的关系,做什么事情也不需要跟你交代吧!大人的事,你少掺和,赶紧给我回去上课!” 我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只觉得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直白。难不成还真要问我昨晚上和裴少北有没有发生关系。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恶寒,连带着昨晚上那种亲密温暖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好像你做什么事情,都有一个眼睛阴森森地看着你,带着质问和不满,好像你做的事情背叛了他一样,那么莫名其妙又异常诡异。 我急着摆脱裴梓乐,朝着办公楼快走几步,胳膊却被跑上来的裴梓乐一把抓住,临近上课,门口并没有人可是保安室里却有人啊。我急的脸都红了,正要喝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清脆的惊呼声。 “顾老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就说吧,人不能太得意,要不然绝对会在你最开心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我看着一脸惊讶满眼暧昧款步走过来的杨莲,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我一把甩开裴梓乐,使着眼色喝道,“还不赶紧去上课!” 裴梓乐似乎也意识到不对,低着头嗯了一声,转身跑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跟杨莲打招呼。我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跟杨莲打招呼,“小杨老师,早啊!” “早啊顾老师,这大早晨的怎么和学生在门口拉拉扯扯的!”杨莲走进,伸手挽了我的胳膊,语气之中竟是带着关心,压低了声音又道,“门口那群保安可八卦了,这种事情,你也挑个没人的地方啊,比如那个旧篮球场就不错!” 我气得恨不能甩她一巴掌,什么意思啊,揭人伤疤还是拿这事威胁,我僵硬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杨老师费心了,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小孩子发发脾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你这么一说,好像成了另一层意思。不是我说你,在这里,除了教学质量之外,生活作风可是抓的很严,你这样的帽子可别随便给我戴,我消受不起!” 原本我和杨莲的关系并没有到这种水火不容的境地,可是上一次我当着她的面和系主任撕破了脸,杨莲在我面前就再也不做掩饰,冷嘲热讽,暗地里放枪,甚至明面上挖坑,我只当看不见,却也绝不纵容。 杨莲笑的有些不屑,抓着我的话茬说道,“是啊,说起来这个生活作风问题,我可是不能跟顾老师学习,闹得那么大的事情,最后却不了了之。唉,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这种小鱼小虾可得罪不起!” “既然知道得罪不起,就管好自己的嘴!”我冷声打断杨莲的话,再不理会对方快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经过上次的教学事故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人活着,有的时候可以忍耐有的时候却必须强硬,让那些欺软怕硬,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全都闭嘴。我承认我的这种硬气多多少少和裴少北的背景有关系,我不愿承这个人情,可是却也知道自己有路可退,这种感觉让我软弱的性子野多了几分凌厉。 而最终促使我这种变化的并不是玉姐跟我说的那些话,而是我无意间听到的一件事。上次的教学失误,并不是真的临检,而是早有通知,只可惜,有人就想看我的笑话,能避免也不给我避免,他把所有人埋在鼓里,自导自演地来了这么一处,为的竟然是杨莲这个女人,我实在难以理解,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院长的决定让系主任对我恨之入骨,面上却依旧和善,我的教学任务进行的异常辛苦,而杨莲却跟着给我下绊子。玉姐旁敲侧击地问了我好多次,我始终没有说只字片语。我的心里,仍旧将那个早就变得陌生的人,定位在我刚入大学时候,笑容亲切的辅导员。 时间融掉了所有的天真善良,给了每一个人不同的面具,让你适应你现在的生活,适应你接下来的命运。时间最残酷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在赋予你这些面具的同时,也安排了另一群人,看到你面具之下赤裸的丑态,让所有人都成为幕布下的小丑,自我演绎,可悲可怜!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怎么办? 因为杨莲的撞见,让我一早的好心情变了味道。已经是月底,下个月的教学评比即将拉开序幕,我正整理着下个月的计划,同事通知院长开会。 不出意外的,又是为了评比的事情鼓动士气,院长说的面色赤红,显得异常激动。我听小道消息传言,这次的评比不仅关系到院系之间的竞争,好像还关系到未来的扩建。每个学校都有所谓的大系和小系之分,大系的人因为人员多,无论是教学的硬件实施还是教研的资金分配都比小系要充足很多。每一次校内大会,几乎所有的荣誉都会被大系囊括,其他小系只能望洋兴叹,却也无能为力。 这次的评比给了所有小系一个机会,一个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别说是我们这样的芝麻绿豆一样的小系,就算那些师资力量已经上百的院系也紧张的不行。 院长讲完,系主任又讲,只听得所有人是热血沸腾。为了激励老师的斗志,院长临时决定,将年终奖和这个挂上了钩,奖金相比往年来说多的有点吓人。我看到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 玉姐说的对,我们都是些俗人,梦想和骄傲全都是扯淡,金钱才是最好的报酬! 院长不知道听说说了别的系的计划,竟也是有样搬样的照着吩咐下来。在我们不到二十人中选出了五人组成了先锋组,分别在不同班级巡回授课,以适应不同情况引起的变故,也掌控一下林场发挥。而我和玉姐很不幸的成了其中一员,杨军也在其中。 系主任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将杨莲单独留下。先锋组里全都是经验很足的正式员工,杨莲自然不可能在里面,我不知道主任会给她开什么小灶,不过,随便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 玉姐极为兴奋,拉着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无非就是自己对这次评比的信心和担忧。我倒是对此没有太多的感触,毕竟因为上次教学失误的事情让我和奖金失之交臂,就算这次我能拿奖,也不可能给我发奖金,倒不如安心踏实地把课上好! 杨莲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很兴奋,笑着和我打着招呼,我撇撇嘴,懒得去想。杨莲却也不在意我的态度,笑盈盈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娇声对我说道,“顾老师,刚刚主任说了,我这次是代表系里的实习教师参加评比,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再帮你代课了。” “哦?”玉姐先我一步开了口,“不代课了?难道干讲啊?主任不会打这样没把握的仗啊!” 杨莲笑着竖了竖大拇指,“还是玉姐最了解领导的心思。主任说了,先锋组每周课时安排紧张,而且要在不同班不同时间去巡回演讲,所以……” 杨莲眉眼一转,带着几分媚色望向我,“所以,顾老师现在所带的班级,就直接有我接手了!” “什么?”玉姐大惊,按耐不住地问道,“不是,这什么意思啊?这么大的事情主任怎么可能单独跟你说了就算了事,这个班可是顾晚从大一一手带出来的,就这么半途易主了?那要是教师评比月过去之后那?主任没说怎么安排?” “主任说了,等评比完再说!”杨莲得意地翻了个白眼,随即长叹一声,哀怨道,“唉,主任给我这么大一个担子,我还真是觉得心累啊!” “哼,那还真是辛苦小杨老师了!”我冷笑一声,没做反驳。 玉姐忍不住扯了我一把,使劲给我使眼色,我摇了摇头,心里对主任这样的决定却是越发心凉。看来上一次正面的发火是让他决定彻底放弃我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肯放过,我突然觉得,接下来我的巡回授课绝对不会顺利。 如果我在这次评比中失手,或者说闹出更大的失误,那么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我挤出去,而一直代课的杨莲便也可以理所当然地上任。 玉姐见我没什么更大的反应,极为失望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如今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闲工夫去管另一个的闲事。 既然不再接手班级正常的授课,那我也便将所有的精力用在了接下来的巡回授课上。具体的计划还没有下来,院长说已经沟通了所有的系里的任课老师,具体的授课安排在明天张贴在院系的宣传栏里,同时实施评分标准,每一个学生都会有一张评分卡,记录前来授课老师的整体分数。 这一招太狠,现在的学生,感性冲动,凭第一印象去打分的比比皆是,再加上前段时间林东和刘娟的胡闹,估计我在所有人眼中都不怎么好。我叹了口气,对接下来的任务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我教的是英语,除了照搬课本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场景设定和课外阅读。我看了看时间,既然今天不用我授课,我还不如去外面找些相关书籍。跟玉姐打了招呼,我直接拎着包走了,出了办公楼心里却是有些放松的,最近总觉得那个办公室压抑的人呼吸都不顺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总觉得情绪起伏很大,有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觉得难受憋屈,恨不得敲桌子砸椅子地发泄一通。 没了授课的压力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件喜事,我不愿再想,快步出门坐上公交车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林东,而自己坐的这趟公交车正好经过母亲的服装店,我寻思着不如过去找她,一来看看父亲的病情,二来拉她去医院探望一下刘娟。 不是上班的点,公交车上人很少,走的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服装店刚刚开门不久,并没有什么客人。我在路边下车,一眼望过去却发现连门头都换了,名字改的不伦不类,外面的塑料模特身上穿着时下很流行的阔腿裤,陪着牛仔绣花衬衣,倒是显得并不俗气。 我心里暗道,父亲这行动还挺迅速,说改还真的改了。 “爸,妈!”我快步走进店里,见他们正低头整理货物忙走上去一边打招呼一边动手帮忙,“这店怎么改名字了,谁想的啊,叫的那么拗口!” “啊?很拗口吗?”父亲抬起头,脸色有点儿红,可能是因为弯腰工作的事情,额头渗出薄薄的汗。“我在电视上学的,晚晚,你是大学老师,读的书多,你替爸爸想一个,明儿我就找人改过来!” “早就说了让你跟女儿商量一下,你偏不听!改来改去的也不怕麻烦!”母亲在一旁抱怨,手上却没有闲着。 “这是从批发市场出的货吗?”我随手拎起几件看了看,“质量和款式都还可以,价钱怎么样?新潮的时装投资要比那些老年款式贵很多吧!” “价格还行,都是老朋友,没给我算的太贵!”父亲笑着又开始整理,我将包扔在一旁,加入进去。以前上学的时候这种活我没少干过,如今再做倒是有点儿生分了,好像结婚那五年我极少再在服装店帮忙,偶尔过来也是匆匆来匆匆走。 我心里有点发酸,忍不住劝道,“爸妈,你们去歇一会吧,我来行了!” “你一个教书先生,哪能干这些粗活,更何况还怀着孩子,万一闪了腰,有你受的!”母亲立刻制止了我的行动,推着我到一边椅子上坐下,和父亲两个人很快收拾完货物,均是满头大汗。 我鼻子泛酸,倒了水递过去,“爸,您要是真的决定好好经营,不如请个人吧,你和我妈年纪大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么个小店还用请人?活都不够我和你妈干的,再说了,现在的人工费多贵啊,你都不知道,外面工地打工的小工一天都得一两百,咱这小打小闹的生意,请不起,也没必要!”父亲喝了口水,又去一边整理,母亲叹了口气,没有阻拦。 “唉,你爸自从上次跟着少北去了那家医院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变了?又发脾气了?”我担心地急声问道。 母亲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有些低,“不是发脾气,是对金钱的看法。以前我们两个经营这个服装店,那么多年,都是自娱自乐很是满足的。虽然收入不多,可是毕竟有了固定的客源,养活我们两个是绰绰有余的。前段时间我和你爸还商量着干不动了就把店铺盘出去,收收租金也不错!人家老了有养老金我们没有,有租金也一样,可是……” 母亲又叹了一口,眼圈也有些发红。 其实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也猜到了大概,突然的病重,突然发现钱紧张起来,突然发现原本以为的平和晚年变得遥不可及,这种恐慌是无法解释也无法消失的,除非你真的抓住一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抓到! “不是你爸不想去看病,只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无依无靠的,如果真的因为你爸的病把家底掏光了,你说说,你可怎么办!” 母亲终究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重要了 我突然觉得,今天过来提议去看刘娟实在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或者说,决定去探病本身就是个大错特错的事情。 我不想再惹母亲伤心,立刻转移话题,“妈,我看咱们店里的衣服挺新潮的,我爸眼光不错,要不然咱们也学着现在年轻一族开开网店怎么样,也能增加销量!” “网店?这个东西靠谱吗?”母亲对这些事关心的很少,她甚至都不相信网上支付这件事。幸好来店里消费的都是老年人,用现金的比较多,如今这上的全是年轻人喜欢的衣服,如今这个社会,那还有人拿着现金去逛街啊! 我将网店的运营和如今新的支付方式简单介绍了一下,母亲果然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算什么事啊,钱都不经咱们的手,如今网上骗人的事还少吗?不行不行,太不靠谱了!” 我苦笑,却也知道解释不通,想了想劝道,“不开网店也行,不过你和我爸要学会用支付宝和微信收账,要不然年轻人进来买衣服,你们收不了钱岂不是很尴尬!” “啊?这,这能行吗?”母亲依旧表示为难,反倒是父亲常常看新闻对这个了解的多一些,扬声回道,“晚晚是年轻人,当然更了解现在人的消费观念,你听她的没错!” 我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总算教会了爸妈如何使用支付宝和微信,幸亏爸妈的手机都是我给买的,要不然就那种老式手机还真的不能用。 父亲每每接触新的东西都是异常兴奋,再加上正好有一对年轻情侣进来购物,买了一套裙子,他就现学现卖,用支付宝收了钱,美得喜笑颜开。我最近已经很少看见他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起来。 中午是客流量比较大的时候,我知道这两人肯定不会回家吃饭便买了外卖,一起在店里吃了,这才找了个理由走了。自始至终也没有跟母亲谈探病的事情,而母亲因为生意自然没记住这件事。 出了店,我暗自决定不让母亲再去医院了,免得徒增伤悲。不过,我心有犹豫还是决定去看一看刘娟。 原本打算去买几本书的计划搁浅,我买了点水果直奔医院,这个时间,林东应该还在上班,我并不想遇见他,看看刘娟进一下心也就把这件事情了了。正如母亲说的,人都要死了,生前的所有恩怨情仇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住院部依旧人来人往,好像每一个城市的医院里,每时每刻都是拥挤的。仿佛所有人都病了,最终都会走向这里,无论你以前是什么样子,进了这里都与生死之间挣扎徘徊,再多的精力和金钱也填不满这个大坑。 人活一世,好像真的是一个圆,从起点到终点,无论是生命还是权势财富,仿佛都会有个终结,遵循因果。 我按照林东给我的地址找到了刘娟的病房,三人室的,狭窄拥挤。刘娟的床位在靠窗的位子,而其他两床正好有人探病,叽叽喳喳说这话,越发显得那一侧冷情孤寂。 我缓步走过去,将水果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低头看她。刘娟睡着,原本就不胖的脸如今越发干瘪,还因为疾病的折磨变得蜡黄,看上去毫无生机,如同枯槁的树,再也绽放不出任何绿色。 我没有说话,找了凳子坐下来,她还打着点滴,呼吸轻柔。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似乎,这是唯一一次,以如此平和的面容对我。我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叹,看了她一会见她并没有醒来的意思,便准备起身离开,这时候护士正好过来,手里拿着替换的吊瓶看见我一怔,随即问了句,“你是这床的家属?”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吧!” “哦,那太好了!今天急诊室太忙,护士被调走了一些,她还要再换两瓶,正好你在这里看着,打完了摁铃,也免得我还要专门记着,事情太多,我怕一时忘了!”那护士额头上都是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过来的。 我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就走,现如今倒是没办法就此离开。那护士换了药瓶又匆匆走了,我又重新坐回凳子上,百无聊赖地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一下药瓶。 也不知道第几次抬头,也不知道床上的人是什么时候醒的,当我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刘娟那双混沌的眼睛。 我心头一震,本能地就想逃走,猛地起身,屁股下的椅子因为这个动作发出刺耳的响动,在此刻显得异常诡异。 我僵硬地咧嘴笑了笑,却又觉得不还是,顿了顿解释道,“昨天遇见林东听说您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刚刚您睡着,我放下东西准备走的,可是护士说没人看着,没办法换药,所以,所以……” 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我解释起来却觉得异常艰难。仿佛你的仇家落败,下场凄惨,你提着东西过来探望,多多少少也有种炫耀看好戏的成分在里面,无论是路人甲还是病患本人,都会存有这样的想法。 “算了,我知道您不想看见我,其实,其实我和您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毕竟做了你五年的媳妇,你病了,我理应过来探望一下!本来我妈也要来的,不过今天实在走不开。您既然醒了,那等吊瓶快打完的时候记得摁铃叫护士,我先走了!” 我说罢转身要走,刘娟却在这时叫住了我,“晚晚!” 我猛地顿住,有多久了,这个陌生的称呼好像只在我第一次去林东老家的时候刘娟才这样亲切地叫过我。一时间我站在床边,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恍如隔世。 “晚晚!”刘娟的声音极为干涩沙哑,配上她如今那张脸,越发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你来看我,你竟然会来看我!” 刘娟低声呢喃,眼泪却瞬间流了下来。顺着沟壑一般的周围,蔓延到白色的枕头上,她连起身拉住我的力气都没了,手臂抬了抬,却是根本无能为力。 我心有不忍,重新坐下,笑着劝道,“既然病了就好好治病,我等你打完针再走!” 刘娟的眼泪却是一发不可收拾,哭的很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心里难受看着也是觉得恶心,可又不能任由她那个样子,忙从包里掏出纸巾帮她擦了擦。 “行了,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都走过半辈子的时间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人老了就会生病,病了就该打针吃药,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林东要上班挣钱,你也不要太过苛责,总归,总归,活着的人是要活下去的!” 我鼻子也有些酸,低下头不去看她。刘娟缓和了很久才终于平复了心情,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带着令我极不自在的情感。 愧疚吗?还是或乞求。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会也不能接受,我和她本来也就没什么交集了,在我和林东离婚的那一刻,此生便再无交集,剩下的除了最初的互相埋怨还剩下什么?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阿东他,他是真的后悔了!”这是刘娟情绪平复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嘲讽我的探望,不是跟我道歉忏悔,而是为林东说了这样一句话。 一个母亲,无论什么时候,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只这一点,我都不能不原谅。一个母亲的错误,你可以反击,你可以报复,可是你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去否决。 什么样的爱不是爱啊,就算是畸形的,又何尝没有温暖过人。至少在我看来,林东对这份母爱是不舍得,是感动的。 “已经不重要了!”我抬头望着她,轻轻说道,“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唤她什么,直呼其名?如果是以前的针锋相对,或许可以,只是面对这样的刘娟,我却再无一丝斗志。 “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不能再回头啊!”刘娟不甘心,挣扎着要起身,却最终拗不过自己的身体,颓败地跌在床上。“晚晚,妈妈求你,求你了!” 我别开头,什么也没有回答。 “晚晚,阿东真的后悔了!他喝醉了酒,抱着我哭,喊得全都是你的名字!他被我惯坏了,性子不好。妈妈给你道歉,给你磕头赔不是,你不要离开他,除了你,没有人陪着他了,没有人可以陪着他了!” 话到最后,却是哽咽的已经无声。 我匆匆起身,再也坐不住了。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拒绝的话在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我几乎逃也似地出了病房,在楼道口遇见先前的小护士,说了有急事离开便直接进了电梯,整个人依靠在电梯里,心难受的几乎揪在一起。 曾经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却突然间变得那么遥远,仿佛和现在的时光交错在不同时空,你看着,感同身受,却再也不想去触碰分毫。 第一百五十章 嚎啕大哭 我几乎逃也似的出了医院,在住院部外面的回廊里喘息了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装作平静地出了门,整个心却是揪在一起的,难受的厉害,好像有什么都以一圈一圈地缠着你,无论你怎么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人的生死,恩债,在这一刻变得越发清晰。 “没想到你还真的去看她了,怎么样?看到以前的仇人快死了,还是这么悲催的死去,是不是觉得心情超爽!” 清脆的娇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在医院门口,听着一辆红色的甲壳虫,绚丽的颜色和医院来回进出的焦急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心里厌烦至极,对这个曾经还生出过同情之心的女人,再无任何感情。 “张嘉嘉,你这是跟踪吗?” “跟踪?跟踪谁?你吗?”张嘉嘉艳红的嘴唇轻轻勾起,描着深浓眼线的双眸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将那张本就过于妖媚的脸彰显的愈发不可一世。“顾晚,你可真是自以为是。难不成这家医院是你们开的,谁进来都是为了监视你?切,裴家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在这个地方只手遮天!” 我皱眉看着张嘉嘉,只觉得这个女人在短短几日之内变得很不一样。原本一个被切除了子宫的女人如果变得疯狂,我还可以理解,只不过,现如今,她站在我面前,描着精致的妆容,我却是一点也看不透。 “既然不是找我,那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见!”我收拾情绪,准备快步离开,却被张嘉嘉侧身堵住。 “顾晚,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怎么会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难道,我这身体丢失的一部分,和你没有关系?”张嘉嘉的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可是脸上的笑却依旧那副样子,高傲的不可一世。 我冷笑一声,反击道,“憋了这么久,终于决定起诉了吗?很好,我还怕你不起诉那!你是准备给我谈你流掉的孩子还是给我谈你被切掉的子宫,又或者是,跟我谈一谈,你因为频繁流产而导致的后果?” 张嘉嘉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我说的很大声,一点也没有顾忌她的脸面。她那辆红色的甲壳虫本来就很惹眼,此刻我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刻将目光投了过来,甚至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医院啊!经历疾病折磨,看尽生死别离,这儿可以说是整座城市最为压抑的地方,进来这里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可是无处宣泄,压抑至极,更希望看见比自己更狼狈更不堪的存在,进而嘲讽,借以发泄。 张嘉嘉脸色不好,她看了看周围的人,伸手指着我,恨声说道“顾晚,不错啊,我很想知道,一个大学老师,表里不一,私底下浪荡不堪,一个人伺候两兄弟,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倒也想知道一下,你这豪门生活如此精彩,这身体能扛得住吗?” 张嘉嘉这个人,可真不要脸。我心里忍不住暗骂,可是周围的人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去听你解释或者说,先入为主,甚至道听途说,都只不过是他们在这焦虑时刻的八卦作料,谁管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气得脸通红,论其不要脸的程度,我可没办法和张嘉嘉相提并论。我看着周围议论的人已经缓缓聚集,不愿意再让人看笑话,转身要走却被张嘉嘉拉住了胳膊。 “顾老师,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咱们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啊!” 张嘉嘉已经过了最初的尴尬,见我退让,立刻得寸进尺地大声喊道,“大家都来看看,看看人民教师是个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们,这个女人为了攀高枝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不仅抛妻弃子,连她的学生都不放过,那可是一对亲兄弟啊,这女人的口味可重的很!” 张嘉嘉的话引得众人哗然,有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听见这话立刻吐起了唾沫,指着我就是破口大骂,“还真是不要脸的婊子,竟然还是大学老师?现在教育部门都是吃屎的吗?” “可不是吗?你看看那新闻上做人小三,落井下石的,哪一个不是高文凭,人模狗样的!” “哼,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背地里尽干些不要脸的龌龊事情!” “还不知道身上得了什么病,这才来医院检查!” 污言秽语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我经过最初的呆滞之后,才发现势头已经大的难以控制。我看着依旧死抓着我的张嘉嘉,低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事情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喜欢闹,那我就报警,到了警局咱们一起将事情说清楚。你如果觉得还不爽,咱们再接着上法庭!” 张嘉嘉这个时候突然放开了我的胳膊,笑的异常得意,“顾晚,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的那个男人是律师界里的强人,拉我进警局还上法庭,我讨不了半点便宜,但是,我告诉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我还没明白张嘉嘉在说什么,她突然脚步一个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表情痛苦。 “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你害的我还不够吗?如今我连孩子都没了,你还想怎么样?” 张嘉嘉眼圈发红,眼泪眼看着就往下掉。那群本来就被张嘉嘉鼓动起来的妇女,哪里能坐得住,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拿着手里吃剩的半截手抓饼狠狠砸了过来。我一时不察,被打中了脸,油乎乎的又掉在了前襟上,我登时一阵恶心,想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水果核,喝剩下的奶瓶子,垃圾袋,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件件朝着我扔了过来,我躲避的狼狈至极,看着人群之外笑的异常得意的张嘉嘉,气得肺都炸了,可是眼下却并不是还击的好时候。 我担心再这样闹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一咬牙转身朝着外面跑去。身后传来嗤笑声和谩骂声,在耳边一直回荡,我心声恐惧,只觉得有万千毒蛇在身后追赶一般,愣是跑出去老远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不忘回头看一看,见身后并没有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双腿发酸几乎站不稳。 正弯着腰扶着腿喘息着,身侧又传来了喇叭声。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懒得去理会,起身闷头往前走。 “顾老师,滋味怎么样?不错吧?”张嘉嘉阴魂不散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我气得死死攥着拳头,跟这种人较量,我的确没有任何胜算,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不见。 可惜,张嘉嘉是绝对不会见好就收的。她将车子开的极慢,几乎与我并排而行,也不管堵没堵着道,声音依旧嚣张,“不说话就是认输了?哼,原本林东一直劝我不要告你,我还觉得他是向着你说话。现如今我才发现,林东这个男人虽然很窝囊没出息,不过心倒是挺好。我告你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告。可是,我失去的东西,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顾晚,今天只不过是给你一个警告,你给我记着,咱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你用法律压我,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民间的手段!” 张嘉嘉说完,使劲按了按喇叭,开着车呼啸而去。 我死死攥在一起的手这才缓缓松开,只觉得掌心生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这低头的瞬间,胸口站着的油渍也映入眼帘,一股豆油味道直冲而来,呛得我一个没忍住,胃里一阵翻腾,我扶着街边的路灯,吐得昏天暗地。 路过的人,没有一个过来询问。甚至都躲得远远的,就害怕沾上分毫一般。我心中只觉悲凉,仿佛一下子我也成了刘娟,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眼泪被逼了回去,我擦了擦嘴角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给平复下来。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回家。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几乎和裴少北一起走到了电梯门口。 “晚晚,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裴少北见到我的瞬间就皱起了眉头,急急快走两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受伤了?” 我摇摇头,想解释说自己没有事,可是话到嘴边却哽咽的说不出来。无限的委屈袭来上来,却是想抑制也抑制不住。 “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就哭了?你去哪儿了?没去学校?”裴少北手忙脚乱地抱住我,也不嫌弃我身上难闻的味道,一边哄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纸巾帮我擦。幸亏电梯里并没有人,才不至于让我这种狼狈样子再度成为笑柄。 一路上了九楼,裴少北开了门,一回到熟悉的地方我再也控制不住,在玄关抱着裴少北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只想着宣泄心中的委屈,却是一点儿形象也顾不得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裴少北,你不要走! 裴少北拍着我的背,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劝人的人,而我此刻也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我需要的是一个怀抱,尽情发泄的怀抱。而裴少北能给予的也恰好是这个怀抱,除此之外,我们不需要任何交流。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因为张嘉嘉设的陷阱吗?还是说因为刘娟带来的关于生死的冲击? 我无法说清也无力思考,只觉得整个身体,心脏,四肢,血脉,所有所有鲜活的存在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恨不能将自我撕碎。到最后,竟哭着哭着睡了过去。意识模糊的瞬间,我感觉到有人将我抱了起来,可是眼皮太沉,我却是想醒也醒不过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始终有人追在身后,叫嚣着,谩骂着,无论我如何躲闪都躲闪不开。 “晚晚,晚晚!” 我听见有人这么叫我,声音低沉焦急。我奋力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裴少北那张略带担忧的脸。 “裴少北!” “嗯,是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在做恶梦?你今天去了哪儿?” 裴少北面色沉重,弯腰将我扶起来,在我身后垫了枕头,自己则坐在了床边。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没事?这叫没事?顾晚,你非我把我急死才开心?”裴少北有些怒了,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我看着他,鼻子又有点泛酸,刚要开口解释,他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起身接了电话,那边应该是他的助理,说的也是工作的事情。裴少北语气不好,却也没说直接挂断,简单交代了几句这才结束了通话,却没有再坐回去,而是俯身看着我,眉心微皱,“别跟我说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全身,这让我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再次揪了起来。我想反驳,想冲着裴少北发脾气,或者说将张嘉嘉带给我的羞辱带给我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在裴少北的身上,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行。 我的身体异常倦乏,根本提不起来吵架的兴致。我垂下头,不想再去看裴少北,低声将今天去看刘娟后来遇上张嘉嘉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张嘉嘉的改变。 裴少北没有立刻回答,或者安慰。一时间整个卧室内异常沉默,这种气氛让人压抑的连呼吸都不顺畅。渐渐地,我竟然觉得自己错了,原本还坚定的信念在这种沉默中分崩离析。率先开口的,不是裴少北,而是我。仿佛,在很多次这样的对峙中,妥协的都是我。 “去看刘娟这件事,我跟你说过!” “可你说的,是让阿姨和你一起!”裴少北立刻反驳,声音冷静如常。 我心头的火猛地窜了上来,很想大声质问对方让一个老人去看另一个老人的死去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讲这话告诉他。在裴少北的眼里,或许,根本就没有关于贫贱之中,疾病大祸的念头。仿佛,任何事情,在他的眼里都有既定的程序可以去走,之种太过感性的话,说了也只能徒增伤感,不会得到任何共鸣。 “服装店翻新,我妈没空!”我淡淡接了话,“我不知道张嘉嘉怎么了?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原本以为她会直接起诉我,我甚至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她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我措手不及,结果你也看到了,过街老鼠也不过如此!” 我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自嘲,却始终不愿意抬头去看裴少北。 “林冬那?林东没有在医院吗?还是说林东和张嘉嘉在一起?” 我扯了个冷笑,终于抬头看他,想从他那张脸上找出一点儿不自然,可对方问的却是那么理所当然,让我觉得自己接下来想做的质问都变得异常可笑。我深吸一口气,重新把头低下,闷声回道,“没有,我没看见他!” “不是林东?那会是谁让她在短短几天内变化这么大?”裴少北说出自己的疑惑,紧接着又似安慰一般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劝道,“你别想了,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我找人查查,既然有这么大的变化就不可能没有人为痕迹。”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裴少北也不再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甚至没有问我刘娟的病情如何,也对,他根本就不可能关心这些。之所以不让我探望,也是不希望我再和过去发生任何关联。我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却做不到和他一样的冷静绝然。 “饿不饿?对了,梓乐被我打发走了,就咱俩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弄点,要不然订外卖?”裴少北笑着问我,仿佛刚刚的不愉快并没有发生。 我哪里有心情讨论吃什么,可是肚子却也感觉到了饥饿。“行啊,就叫外卖吧,我今天累,不想做饭!”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裴少北带着宠溺地叹着气,起身去打电话订餐,隔着卧室的门,我听着他细心地跟对方说家里有孕妇不宜吃辛辣食材,这本是异常温馨的时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心生抵触。 裴少北是个讲求效率的人,说要查张嘉嘉便在餐点来之前就派人去查了,却也并没有跟我交代什么时间会有结果,只是劝我多吃点饭,心情放松。 既然裴少北接手,我自然也不想多去思考。自从怀孕之后,我的脑袋和身体一样,就倦怠了一般,常常提不起任何力气。 吃完饭,裴少北又钻进了书房,我一个人洗了澡,洗了衣服,呆呆地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因为先前睡了那么久,一点儿也不困,导致半夜了还很有精神。 裴少北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蹑手蹑脚,看见我倒是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说?” “啊?”我呆呆地抬头看他,见他满脸疑惑不解,忙解释道,“哦,我不困,刚刚睡多了!你忙完了?赶紧去洗澡吧!” 裴少北却没有去洗澡而是直接走到我面前,半跪在地板上,目光担忧地看着我,“晚晚,你还好吧?” “很好啊?我没事啊!肚子不疼,腰也不疼,只不过就是不困,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举着遥控器正要换台却被裴少北一把夺了过去。 “你干嘛?”我皱着眉头,莫名火大。 “我问你在干什么才对!”裴少北急声喝道,却是极力压低了声音。 “我看电视啊,难道这也不行吗?裴少北,我只是怀孕了,而且也还没有和你结婚,难道现在你就想控制我的自由?去看刘娟要经过你同意,遇见张嘉嘉你怀疑是林东因为我从中作梗,难不成我看个电视,你也能扯到以前的事情上?”我喊得歇斯底里,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异常尖锐。 裴少北看着我,眉心紧皱。我讨厌他这个样子,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好像每一件事,都是我做错了。 我忽地起身,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在裴少北的肩头,将半跪在地上的人撞得一个后仰,直接坐了下来,后背撞在了茶几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困了,要去睡觉!” “顾晚!”裴少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立刻炸了一般跳起,奋力去挣脱裴少北的禁锢,嘴里更是尖声叫着,“放开,你给我放开!” “顾晚,你冷静一点!”裴少北一手拽着我一手摁着茶几站了起来,双臂环抱将我死死抱住。我挣脱不开,张嘴就咬,正中他的脖子,我听着裴少北闷声痛呼,心里异常舒服,咬的也越发起劲。 鲜血的味道一下子充斥而来,猝不及防,让我猛地顿住,随即本能地松了口,看着被我咬出来的血痕,惊的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裴少北没有在意他脖子上的伤,而是低头看着我,双眼里的担忧,和窗外的夜色一样浓。 “你会不会怪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你是不是烦了,厌了?裴少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只是难受,对,我很难受,你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再不挣扎,身体直直立着,眼泪哗哗流了下来。 裴少北叹了口气,大手在我后背轻轻拍着,却没有说话。 我无声地哭泣着,慢慢地才意识到,整个房间除了我的啜泣声便什么也没有了。我又感受到那样的感觉,仿佛是全世界都背弃了你一般,你想抓都抓不住。 “裴少北,你不要走!”我伸手急急还住裴少北的脖子,搂得死紧。耳边传来裴少北的闷声痛呼,他没有推开我,双手用力回应着我,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对面的电视,无声地放着广告。 我心中错愕,难道刚刚,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画面坐了几个小时?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各种不顺 张嘉嘉的出现让我情绪极不稳定,虽然裴少北尽量安抚,可是他的事务所很忙,并没有太多心神放在我的身上。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特别黏糊特别感性的男人,折腾了两天,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矫情做作,我看着他脖子上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想无理取闹却是心存愧疚,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系里面关于巡回授课的计划下来了,我看着自己被安排的班级,欲哭无泪。 在每一个学校都有这样的存在,好像优胜劣汰一般,在被多次嫌弃厌恶之后,成了一个谁也不愿意去碰的硬骨头,又或者是别人眼中的垃圾。我所在的院一共有四个系,每一个都是小系,甚至有的一个系一个班,我的专业在我以前所教的班级里是专业课的存在,课程多,也极为重视,可是这一次给我安排的三个班里,英语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为的不过是应付四六级的考试。 我的课外读物以及情景演示没有得到一个人的支持,我在第一节课上就栽了个大跟头,好死不死的,第一节课,院长和主任全都去听课了。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成了幕布之前独自演绎的小丑,喜怒哀乐全是自己,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喝彩。 这是我教学生涯一来最糟糕的一堂课,艰难地熬过了三个课时,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小顾老师,教学方式可不能一成不变,要随着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系别而做出调成,总拿老一套可不行,教学评比你可是我们院的主力,这么下去,我可是很担忧的!”院长语重心长,面色凝重。 我羞愧的低着头,连反驳的语气都没有。 主任也在这时开了口,“唉,要说这人就不能一直顺风顺水,你毕业之后就当了老师,一直带的班级英语都是重点学科,学生自然而然地会重视,你也会觉得自己的教学方式没有任何问题。现如今感觉到差距了吧!” 我抿着嘴不说话,又听主任对院长道,“这样安排还是有效果的,要不然教师膨胀,对以后院系的发展可不利!” “嗯,年轻人就是需要磨砺!”院长和主任谈论着关于这次巡回授课的计划,再没看我一眼,朝着办公楼走去。我这才抬头看向二人,心里有气却无处发泄。 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次的授课安排肯定是主任在捣鬼,为的不过是给我个下马威,让我为上一次当面怼他付出代价。可是我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很有道理,我毕业之后所带的班级,英语的确是重点学科,不仅仅要求英语四六级的考试,还要求口语考试,甚至于原生态的写作。 从学生到老师的转变我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因为你不走,学生也会推着你走。那是关乎他们学分和未来的东西,他们甚至比我这个老师还要重视。 轻而易举得到的东西会让人心生懈怠,随之产生一种懒惰性,理所当然地接受这种成功,对于其他人的建议便选择充耳不闻,这是人的劣根性,再说胜利的路上,从来都看不见身旁的荆棘陷阱。 我抱着怀里的课本,鼻子泛酸,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我急忙深吸一口气,快步朝着办公楼走去。 选择新的教学方式,对于一个只求拿证的学生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口语化的联系也不是原生态的语言氛围,而是如何应对考试,如何在考试中取得高分! 恍惚中我又回到了大学时候,那个时候,英语四六级考试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处,甚至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想从自己身上找经验是不可能的了。 裴少北? 我兀自摇了摇头,像他那么优秀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这种体会,我烦躁地挠了挠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顾老师,这是怎么了?上课不顺利吗?不会吧?你可是咱们院系年年评比优秀的标兵啊,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一周只有两节课的小班级。”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杨莲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我翻了个白眼,淡淡回道,“怎么会对付不了,只不过刚入手不太适应。我和小杨老师不同,捡人家现成的东西,还吃的那么开心,哼,也不怕胃口太大呛着!” 这几日我因为张嘉嘉的偶尔出现弄得精神紧张,又和裴少北闹了那么多次,以至于语言上不自觉的就尖锐起来,甚至心里根本就没有了曾经的那种宽厚温和,好像始终存着一口闷气,见谁都想咬一口。 裴少北将这种脾性的变化归结为是怀孕的正常表现,我不知道他这是宽慰我对自己的无法直视而唾弃,还是真的事实如此。反正我听着他这样的解释,很理所当然地接受,并对自我催眠,将自己无法认同的那些矫情和针锋相对,归咎为正常现象。 “顾老师这是做什么,我就是关心你一下,可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我这上了一上午的课,累的要死要活的,可没有顾老师这个闲情逸致,抓着别人撒气!”杨莲的脸色不太好看,脸上的冷讽却是在不掩饰。 这个时候玉姐抱着书本闷头走了进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猛地将手里的书砸在桌子上发出极响的一声“砰”,吓得我和杨莲齐齐住了嘴,目光不约而同地向那边看去。 玉姐这个人在办公室里属于八面玲珑的人,杨莲就算不喜欢我,却也很少真的和玉姐呛声。 “一群犊子,娘的,这活儿没法干了!”玉姐对着自己的办公桌发泄,什么样的脏话都出来了,倒是把我弄得一愣一愣的。我回头看了眼杨莲,见她怯怯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心里忍不住鄙视,想了想起身走向玉姐,我和她都是先锋组里的人,看情况她的经历和我差不多。 “玉姐,你也不顺利吗?” 玉姐看我一眼,我见她眼里血丝密布也是有些吃惊,我知道这一次的教学评比玉姐很在意,可是却没想到她会为了今天的课,熬了那么久。 “玉姐,你还好吧?没关系的,刚接手新的班级是比较难,毕竟人家的脾性咱们不了解,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在讲台上有多尴尬,要不是主任和院长都在,我都恨不能撂挑子不干了!” 安慰人的最好办法不是长篇大论地去讲,而是以自己的悲惨去化解别人的悲惨,这一点我是跟刘娟学的,她常常就会将别人的不如意去化解自己的不如意,效果极佳。 果然,玉姐听我这么一说面色也缓和了下来,跟着问道,“你比我更惨,怎么院长还去听课了?我今天看见你的那些课时安排,我都替你头大,那都是些什么班级啊,以前安排在那里的老师可都是咱们院系和别的院系共用的,你知道吗?就是兼职代课,根本不能算是咱们系里的老师。我看着这领导可真是牛气,什么样的馊主意都能出的来!” 我忙伸手拍了拍玉姐的肩膀,眼神往杨莲的方向瞥了瞥,示意玉姐不要在人前说这样的话,玉姐翻了个白眼,倒是也理解。 “咱们是小系,本来师资力量就不够,也不会被校领导重视的。能从别的大系调来个人代课就不错了。算了算了,既然领导这么安排,咱们就这么做呗,今天不行,咱们再想别的招,难不成咱俩这优秀标兵是走关系才得来的吗?”我笑着安抚,玉姐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却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就不信,我王玉还干不过那群小兔崽子!”玉姐发狠一样用拳头锤了下桌子,又抬头问我,“走吧,去吃饭吧!” 我是真切地体会到,化悲愤为食欲是个什么样子了。我看着玉姐连吃了三碗米饭,惊的几乎目瞪口呆。 “不是吧,玉姐,你也怀了?” “怀你个头!”玉姐拿筷子敲我,我笑着躲开,指了指她面前的三个空碗问道,“你这暴饮暴食是为什么?不会还在想今天上午的课吧?” “我就是不甘心,你说说,咱们费心巴拉的把自己的班级带出来了,这一转眼就让咱们再去啃别的骨头。眼看着评比就要来了,这个时候不在自己最熟悉的地盘上好好练习,去做这些事情为了什么?我才不信领导那些鬼话,还联系一下临场反应。我去,我们是老教师了,练个屁的临场反应啊。难道当初我们刚教课的时候被那么多人轮番轰炸一般的听课都是白练了?我跟你说,铁定是有人整我们!我还好,你再看看你,原来的班不让带了,如今给你安排都是些什么班级?娘的,这领导的眼睛就都是被色欲眯了!” 玉姐对此忿忿不平,我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要是这话被领导听见,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手段。 第一百五十三章 像个男人一样 “玉姐,你小点声!”我急忙做着手势,示意她注意场合。玉姐也是一时不忿,此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也有些后怕,低着头闷声不语地戳着餐盘里的菜。 “这种事情,就算是咱俩猜测的是对的,可也不能说啊。就像你说的,咱们还要靠这个吃饭那!”我顿了一下,见玉姐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想了想问道,“对了,有件事问你,我记得你以前告诉过我,当时在大学的时候考四六级的时候很困难,后来因为这个,你还自费去了国外读了一年是不是?” “嗯,干嘛?给我显摆你八级英语水平?”玉姐很不爽地对着我翻了个大白眼。我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显摆什么啊,我是英语专业的,难不成要和你比这个啊。再说了,谁敢嫌弃你,在咱们系里谁不知道你这个万能教师的称号,别说是自己的专业了,就算是英语,你当初不也替我带了好一段时间的课吗?” 玉姐似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是全科人才!” 说罢,又蔫了,惨兮兮地道,“全科人才有什么用,还不是人家领导说什么咱们做什么!” 玉姐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是在主人院长眼中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特别是对我们这种师资力量特别薄弱的小系,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足以应对很多突发问题。 “行了,你在咱领导眼中可是个宝,你也知道副主任的位子空了那么就,这一次评比你很有希望的!”我尽量挑一些玉姐感兴趣的事情说,也免得她一直消沉下去。虽然我不相信主任和院长会因为我的事情刻意为难玉姐,不过多多少少是受了影响的。 玉姐的脸上闪现出异彩,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希望。 不过这样的话题点到即止就可以,没必要再多说。 “对了,你刚刚干嘛为我大学时候考四六级的事情?”玉姐心情好了,这才留意到我刚刚的问题。 “哦,有个疑问想请教你。你也知道我带得那几个班级都是什么样的,对于英语也都是为了应付考试。你给我讲讲你当时考四六级的时候,最缺什么?或者说最想要什么?” “押题啊!”玉姐几乎脱口而出!“考试最想要什么,当然是划重点押题啊,要是那个老师能给押上百分之六十的考点,你想想,还有谁考四六级考不过?” “划重点?押题?”我皱眉想了想,心道,也对,以前自己考别的科目的时候,最喜欢的也是背重点,特别是一些选修课,根本没放太多心思进去的科目,背重点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我心中有了计量,压在心口的气也消散不少。既然找到了路,我就不信我教不了这群孩子。 吃了饭我没再回办公室,因为巡回授课的原因,我们这些先锋组的人世间比较自由,而我是最自由的一个,因为安排的三个班都不是重点学科,甚至有的一周才一节课。我知道主任的意思,无外乎就是让我知难而退,发现自己没了用处,说不定心气高,一个忍不了就直接辞职了,或者大发脾气闹出点儿大乱子,倒时候他也能抓住把柄。 我懒得去猜他的想法,直接坐车去了市中心的图书馆,流连在四六级考卷参考书的地方,选了最新的几个版本,结账回家。 我心里怀着万丈激情,却在门口被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林东给浇的一点不剩。 “晚晚,这么巧啊!” 林东给我打招呼,眼神躲闪,双手还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袖口。我看着他不知道几天没换的衬衣,心里感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淡淡回了句,“嗯,好巧!” 林东随着我一起往小区里走,我本来不想劝什么,可看他落寞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道,“我去看过你妈了,生死有命,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你节哀顺变!” “谢谢你晚晚,谢谢你在这个时候还能去看她,还能原谅她!”林东的声音沙哑哽咽,见我看他又慌忙别开脸去,抬手抹了一把。 我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皱眉问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也不怕你们领导说你!” “我辞职了!”林东低着头,神情异常低落。 “辞职?为什么?你辞职了拿什么给你妈看病?”我有些不理解,以前我不清楚,不过离婚之后我才知道林东每月的收入有多少,在这个城市,一个没有收入的人,别说治病,连养活自己都难。 “我妈她太痛苦了,我受不了,我没办法不管!晚晚,你知道的,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本来以为,我有了钱,有了地位就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以前我太混了,我只顾着自己享受,总觉得她,还有你,都会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回去,等着我去回报。可是,可是”林东泣不成声,“可是你走了,我妈,我妈也要走了!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不能让我妈在仅剩的岁月里,还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受不住,我真的受不住!” 林东哭的难以自持,在偌大的小区广场里,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我鼻子发酸,伸手想去拍拍他,手抬起来却又顿在半空,怔愣之间,林东却突然发狠一般将我一把抱进怀里,死死抱着,我惊讶之后大喊,“林东,你又发什么疯,赶紧放开我,你听见没有,放开我!” 我死命挣扎,却听林东在我耳边低低地说了句,“晚晚,你让我抱一下,求你了,就一下!” 呼喊声梗在了嘴边,我张着手任凭他抱着,却比知道该如何反应。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他,可是,身体却在这一刻选择了放弃。 “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撑起来!难道你妈走了,你也不要活了吗?” 我沉声喝斥,却也是带着鼓励。林东这一次并没有过分,很快放开了我,抬手擦干了眼泪,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顾晚,对不起,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我想说,你还真打算陪着你妈去死啊,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便急急住了口,有些呛着。 “不是,你放心,我不会寻短见的!你说的对,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事情经受不起!我把这儿的房子退了,过两天就收拾东西离开。我妈的病,我不治了!化疗太痛苦,我看不下去。我不想,不想她到最后,还遭那样的罪!” 林东眼圈再次红了起来,我心中凄凄,低下头没说什么。 “以前我坚持在这个小区待着,我妈还有张嘉嘉都给你惹了那么多的麻烦,我很抱歉!以后,以后可能,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郊外的老房子虽然破旧,不过,那里是我和我妈以前住过的地方。我妈一直想回去,我,我也想回去!”林东吸了吸鼻子,幽幽叹了口气,“顾晚,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在追求着什么?以前拼了命的想得到的东西,如今再回想,却发现,什么也不是。不过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你说,那个时候,我怎么就跟中了邪一般,一头扎进去,不回头了那?” “可能,人在没有一样东西时候,都会拼了命去得到吧!等得到了,才会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或许吧!”林东吃吃笑了笑,“以前在郊外生活,贫瘠,却也单纯。人生画了一个圆,再回到那里,希望,我还能找到以前的那个自己!这样,也不枉费,我这段时间遭受的罪!顾晚,我走了!” 这是林东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曾经的曾经,也有这样一个背影,在我最美好的年华里,热情的出现,给了我最璀璨的爱情,在我阴暗的内心,投射出光芒,我曾经望着他,以为,这就是一生。 直到林东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我才回过神来。在这短短的一个视线中,仿佛走过了久远的一生,仿佛那个青春岁月在这个凝望中成了相册里永远定格的场景,无论时间如何变迁走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消失。 我叹了口气,只觉得胸口压抑万分,却又纾解不开,连带着那份回家去研读四六级参考书的热情也被冻结。我闷声进了楼梯,低着头回了家,将手里的书摔在沙发上,整个人疲累的一动都不想动。 心里有个地方,好像一下子坍塌下来,缺失了一块,无论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上。可是在这坍塌之后,却又莫名生出一股庆幸,一股极淡极淡的喜悦。仿佛一些事情,一些过往随着林东的离开戛然而止,消失不见。仿佛我曾经不堪的那一页,随着林东的转身再见,而墨迹消失,化为白纸。 第一百五十四章 突然很想你 林东的离开我没有告诉裴少北,似乎觉得这样的事情也没必要跟他交代,而且不说,不提及,便可以假装那曾经的过往不存在。 我存着这样的心里,因为林东离开的悲戚化为了轻松,关于巡回授课带来的不爽也随之消散。我心情大好,一晚上哼着歌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裴少北这几天一直很忙,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而且面容疲倦,见我迎出去也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便直接提着电脑进了书房。我锅里还炖着鱼,知道他忙也没在意,等饭菜都做好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裴梓乐今天竟然没有回来。 我有些疑惑,开门出去敲了敲对侧的房门,等了片刻却并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回应。自从裴梓乐搬进来之后,我就鲜少进去,就连备用钥匙也被裴少北给要走了,为的就是防止我给裴梓乐收拾房间。 这也是裴少北答应裴梓乐出去住的条件,既然出来住了,就不要指望别人给他收拾家,为的不过是治理治理这个小少爷,没想到裴梓乐倒是怡然自得,就连衣服都没有拿到这边来勤洗。 我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回了家,而裴少北已经从书房出来了,正坐在餐桌上拿着筷子吃饭,见我进来忙问了一句,“去找梓乐了?没在?赶紧过来吃饭吧,他那么大的小伙子了,丢不了!” “你怎么跟饿死鬼托生似的!”我很少看见裴少北吃饭这么狼吞虎咽,忍不住取笑道。 裴少北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我饿死了,中午都没来得及吃!” “啊?中午都没吃饭,你干嘛了?再忙也要吃饭啊,你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我给他盛了碗鱼汤递过去,裴少北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最近的案子集中,事务所里的人忙不过来,而且线索也有点乱七八糟,理起来不太顺。你也知道,这种时候一忙起来哪里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裴少北说的理所当然,我自然能够理解,我有时候也是很佩服他,明明是那样的出身背景,明明是事务所的老板,可是做起事情来,却比任何律师都要拼命。上次的东郊建筑工地的事情也是如此,我记得那个时候还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拼命,他怎么说的我倒是忘了,不过好像无关乎梦想。 这也是我对裴少北特别不理解的地方,如果求名求利,经商又或者参军都比做律师来的更容易,而且风险上更小。如果不是为了梦想,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信念可以支撑这样的意志力?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一个画面,从九楼卧室的阳台望去,那袅袅烟火之中,被高楼大厦围困的那个古旧老宅。 “对了!”裴少北突然抬头打断我的思绪,“张嘉嘉的事情我查清楚了,她做了人家的二奶!” “啊?二奶?是谁?以前那个男人?不会吧,他,他们不是闹得很僵吗?怎么转眼间就又在一起了?”我被裴少北的话惊着了,瞬间忘记了刚刚自己的猜想,忍不住低嚷道,“现在这人的感情还真是诡异随便!” “不是那个人,我调查了,那个人和张嘉嘉已经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一开始张嘉嘉住院的时候还专门跑去纠缠过,不过那个男人是铁了心的不想再搭理张嘉嘉,所以,张嘉嘉没有讨到便宜。”裴少北否决了我的想法,眉心却也轻轻皱了起来,“这段时间你还是多防备着点,张嘉嘉的金主是谁,我并没有查到,好像很神秘,给张嘉嘉提供了房子车子,我就猜不透,既然有这样的财力,为什么会看上张嘉嘉这样的一个女人!” 裴少北这话说的很随意,其实并没有丝毫映射我的意思。可是听在我耳朵里却多多少少带了点而色彩。是个,一个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看得上一个背景不堪的女人。言下之意,一个有财有势的,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又怎么会真的对这样的女人掏心掏肺。 我同样不能理解。 裴少北显然不会注意到我的心情变化,对他来说,他刚刚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有丝毫别的意思,这一点我从他坦然吃饭的神情上可以确定。只不过,我自己心里难受,却也没办法质问。 “我吃饱了,晚晚,我还有点事情没忙完,你一会收拾完就去睡吧,不用等我了!”裴少北放下筷子,直接起身去了书房,没做任何停留。 我看着空空的椅子,只觉得刚刚喝下去的鱼汤梗在了嗓子眼里,堵的人难受,却是再也没了食欲。我自我安慰着,起身收拾碗筷,将厨房里给裴梓乐留出来的饭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了冰箱里。如果他一会回来,可以直接拿出来热了吃。 我收拾好一切,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九点。我洗了澡回了卧室,看到被我放在床头柜上的参考试题以及相关书籍,叹了口气,拿起来准备看一下,也未接下来的巡回授课做出应对之策。 真的沉下心来去看,倒也并没有多么难,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学时候,虽然那时候我对四六级没什么感觉,不过,熟悉的东西,不会忘,再捡起来的时候也相对容易很多。 我正拿着纸笔画着考卷的占分点,桌上的手机却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裴梓乐,我有些疑惑,已经快十点半了,这个点给我打电话,难不成是出了事情? 我忙接起来,急声问道,“梓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顾晚!”电话那端的事情有些沙哑低沉,一下子让我觉得好像并不是裴梓乐在说话,而是裴少北。 我顿了一下,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你没回来?你现在在哪儿?” “我回来了,没事,就是,突然很想你,很想跟你说说话!”裴梓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我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却是因为刚刚坐的太久麻了腿,险些一下子栽在地上。“你没事吧?” 我一边揉着腿,一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这个时间我去找他并不合适,所以我打算去找裴少北,让他去看看裴梓乐是不是出事了。电话那端的裴梓乐却是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急声喊了一句,“顾晚,你别让我哥来找我,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 他越这样说,我心里越是担心,“你要是没事,为什么不过来吃饭?” “今天有同学过生日,我们出去聚餐了,忘了给你说了!”裴梓乐的声音变得轻缓起来,似乎为了让我放心还说了一个我们班学生的名字,这个人我记得,平时和裴梓乐的关系是不错。 我已经从客厅出来,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却是有些犹豫,想了想又转回了卧室,低声询问了一下裴梓乐,又将电话挂了,打了裴少北家里的座机,裴梓乐很快接起来,我这才放下心来。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这孩子回了家,那么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裴梓乐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话语特别的多,竟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的话,有他小时候的趣事,又被裴少北压迫欺负的糗事,还有上学时候破坏裴少北追求者的英雄事迹,我听的倒是觉得有趣,不知不觉竟说了半个多小时,到最后,裴梓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竟是睡着了。 我心里却得好笑,还真是一个孩子,这肯定是喝了酒,一个人睡觉得孤单,这才跟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敢情我一下子成了哄人睡觉的保姆了。我摇头苦笑,挂了电话才觉得困的要死,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裴少北竟然还没有忙完,我心里有点儿失落,却也没去打扰,收拾了资料放在一旁,准备睡觉。 这个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很快裴少北推门进来,蹑手蹑脚的,煞是好笑,我忍不住挑眉看着他,他却是有些无奈,摇头叹道,“你还没睡啊?” “本来早就睡了,不过被人打扰了!” “啊?我吵醒你了?不会吧,我在书房打电话你也能听见?”裴少北已经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带着一股寒气,我忍不住皱眉推他,“去洗了个热水澡吧,这样冷冰冰的睡觉,血液流通不顺,身体会吃不消的!” “累得慌!”裴少北将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却并没有太过靠近,只是拿脑袋蹭了蹭,便起身站了起来,“知道你怕冷,我每次都是自己暖热了才抱你,算了,听你的,去洗澡,等着我!” 裴少北无比暧昧地对着我勾了勾唇角,我忍不住骂了句,“流氓!” 裴少北嘻嘻笑着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犹豫着还是叫住了他,“那个,裴少北!” 裴少北回头看我,带着疑惑,却又很快了然,笑的越发色情,“怎么?这就等不得了?你刚刚不是还嫌弃我冷冰冰的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去你的! “去你的!”我红了脸,拿起枕头扔他,“谁稀罕你啊,爱洗不洗!我,我是跟你说件事!” “等我洗完再说吧!”裴少北将手里的枕头放在床边,又伸手你捏了捏我的脚丫子,我痒的大笑,“跟你说正经事那!裴梓乐可能是喝多了,你去看看,我担心他直接在客厅睡着了,明天着凉!” “什么?梓乐喝酒了?怎么会去喝酒?”裴少北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沉声问道,“他刚刚给你打电话了?” 我点了点头,见他神色不好,急忙替裴梓乐解释道,“他都那么大了,喝点酒怎么了?我听他说是班里一个要好的同学过生日,出去聚餐了,你也不是没上过大学,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有什么打紧的。我本来想去的,但是觉得不合适,正好你来了,你过去看看他,如果没事也放心了,回来再洗澡!” 裴少北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却并没有进来卧室而是直接去了洗手间。我有些疑惑,心里也不太踏实,这件事情他怎么着也得跟我说一声再去洗澡吧? 我兀自嘀咕着,却也自我安慰,肯定是没事,所以才会回来的这么快。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等着裴少北,等他过来的时候,身上是暖了,不过却带着淡淡的烟味。裴少北很少抽烟,特别是在家里,几乎不抽。自从我怀孕之后,更是坚持的很彻底。看来刚刚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抽了烟,我没有点破,却是问了一句,“梓乐没事吧?” “没事,还真是和你说的一样,在客厅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电话!”裴少北说着话的时候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这一眼里包含的东西很复杂,我说不清楚是什么,隐隐就生出了抵触和不安,忍不住就反驳道,“你这什么眼神啊?好像是我主动去给他打的电话一样,你刚刚自己不也说了吗,你在书房打电话,有可能他喝醉了给你打电话占线,这才给我打的!” “顾晚,我什么也没说,你解释什么?”裴少北笑了笑,面色依旧平静,这让我觉得,我刚刚的解释异常好笑,就跟自导自演一般。 我气得无言以对,翻身背对着裴少北直接将灯关了,一拉被子闷声睡觉。裴少北却也没有劝我或者再开口解释什么,就那样坐了一会,也不知道再想什么,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躺下来从后面抱住我,便也没了进一步行动,不一会儿沉稳的呼吸声就渐渐响起。 我心里那个气啊,这什么意思啊,睡觉之前把人气的个半死,自己却当个没事人一样,睡的又快又稳。我伸手去推裴少北揽在我腰上的手,使了大力,裴少北可能是刚刚睡着,意识还没有完全消失,嘟囔了一句,又抱了抱我,我心里越发生气,见他又偎了上来,手脚并用地将人推来,气呼呼的想出声骂他,可是他却直接翻了个身,急着睡了过去,还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晚晚,我好累,别闹了!” 又是这个样子,又是觉得我在闹,到底是谁在闹啊?我气的肺都要炸了,可是看他那个样子,却又不忍心去真的叫醒他,而且叫醒他之后又能做什么,难不成大晚上吵一架,再把他赶走,直接去他自己的房间去睡? 我气鼓鼓地坐着,看着睡得异常安稳的男人,无计可施。 自己翻来覆去不知道多久,等我睡着的时候,感觉外面的天都有些发白了。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做梦,等醒过来的时候,裴少北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镜子前整理领带。 我翻了个白眼,不愿意跟他说话,他从镜子里看见我醒了,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扭头说道,“醒了,昨晚太累了,抱着你就睡了,今天一定早下班,好好补偿你!” 他说的是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情,可是却是在夜晚那样的结果之后,这让我越听越觉得没意思。敢情我这闹了一晚上,全都是自己在和自己置气,人家当事人根本就没拿这个当回事? 正兀自腹诽着,眼前阴影一闪而过,额头被印了一吻,柔软温暖,“我去上班了,我熬了粥,一会你去叫梓乐过来吃饭,那孩子昨晚上醉酒,今天起来肯定头疼。对了,今天有事情要早走,你和梓乐打车去学校吧,替我好好教训教训那孩子,你的话,他多少还是听得!” 裴少北说完这话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我从卧室敞开的门缝里看着裴少北的背影消失在玄关,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止一次,我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无可奈何。 很多次,和裴少北吵架都是这样的结果,你觉得你占了理,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地大吵一顿,至少要让对方认清他犯下的错误,或者伏低做小一次,可是没有一次,我能真的成功,真的将那个人打压下去。 他好像有无数种办法,将那些我本以为理直气壮的吵闹最终归咎为无理取闹,到最后,反而是我这个多愁善感的人心生愧疚,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无理取闹。 我烦躁地将枕头抓住手里,使劲揉搓了半天,胸口的气这才消了不少。看了看时间,再拖下去肯定迟到,今天上午虽然没课,可是我昨天整理的东西还差了太多,第一堂课吃了憋,这第二次,可不能再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了。 人,真的不能太闲。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家境如何,你一旦闲下来,就会让自己脑袋里那些多余的脑细胞去猜想很多有的没的,最后折腾的自己要死不活。当你有事情要忙,有责任要担,你就会发现,时间并不够用,哪里有心情去伤春悲秋。 这话还是玉姐以前跟我说的,我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太不靠谱,太有损自己文艺范儿,并认为玉姐是一个太务实太俗气的人,可是经历过婚姻之后,如今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的我,却觉得,玉姐才是我周围这群人中活的最通透的。 起床洗漱,穿戴好,这才去对面叫裴梓乐过来吃饭。敲了半天门,裴梓乐才顶着一头乱发出来,见门外站的是我,着实惊了一下,几乎立刻就关上了门,害的我刚要伸出去的手直接碰在了门上,钻心的疼。 我捂着撞得红肿的手指头,连连跳脚,心里把裴梓乐这个死孩子从头骂到脚,恨不得立刻踹门进去,狠狠教训一顿才解气。 可是不行啊,我是谁,我是他老师,他未来的嫂子,必须端着长辈的架子,只能苦了自己。我也懒得在门外等,直接敞着房门进去收拾早饭,等我把早饭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裴梓乐才灰溜溜地走了进来,顺便关了门。 “顾,顾老师!”裴梓乐立在玄关的位置,脸上带着潮红,眼神四处晃悠却是不敢看我。他突然转了性子,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在学校里腼腆阳光的小少年,我却起了恶趣味,将对裴少北的怨气发在了他的身上。 “哎呦,裴小少爷醒了?不错嘛?学着被人喝酒了,喝完酒还知道发酒疯,胡言乱语的,你还记的几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什么话吗?” 裴梓乐一听我这话,立刻紧张起来,快步走到餐桌前急急问我,“我,我都说了什么?” “看你这表情,似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我斜眼看他,满意的看着他慢慢臊红的脸,心里那个舒服,原来把控着别人的把柄,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是这么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裴少北平日里对我的大吵大闹的处理方式是不是就是源自于这样的自信,认为我再蹦达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一如我现在面对着裴梓乐,虽然没有那样的自信,却也掌控了百分之七十的局势。 裴梓乐闷声接过我递过去的筷子,却没有回话。 我又道,“昨天半夜我让你哥进去看了看你,听说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裴梓乐,你可真行,这是什么天气,你就敢在客厅睡觉?”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裴梓乐突然抬头认真地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跟我道歉,让我心里暗自窃喜的小人瞬间蔫了,一种羞愧之情油然而生,接下来调侃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裴梓乐果然不是裴少北,就算偶尔的性格相似,也不会是那样的人,将来更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才会将这两个人混为一谈,才会希望将我面对裴少北的败势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找回来。 是的,我一定是疯了。 我心中苦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顾晚,无论我昨晚上跟你说了什么,都是真心话。我可以对天发誓,对你,我不会有任何隐瞒!”裴梓乐突然又举起了手,样子愈发凝重,好像真的在宣誓一般。 我被雷的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七上八下 我发现,和裴少北说话的时候,你不需要动脑子,有什么就直说,刻意瞒着或者矫情地拐弯抹角,到最后被气死的人绝对是你。而和裴梓乐却恰恰相反,你和他说话的时候,必须把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又或者这话说出来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都必须考虑清楚,要不然,倒霉的只能是你。 我一边吃饭一边腹诽着裴少北兄弟二人,却是再不和裴梓乐说关于昨晚醉酒后的事情,他主动提,我也只嗯嗯哈哈地敷衍了事。 吃完饭我和裴梓乐一起去学校,好巧不巧地又遇见了杨莲。杨莲似乎见怪不怪,笑容异常灿烂,而言语依旧阴阳怪气。 “哎呀,好巧啊,顾老师,我这可不是跟踪啊,这大门朝天的,我也不能因为这个躲着吧!” “杨老师!” 我还没有回话,就听见裴梓乐跟杨莲打了个招呼,这让我有些错愕,随即一想也就了然,这个时候的杨莲已经接管了裴梓乐的班级,他给她打招呼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梓乐同学,见到我不要这么拘谨,我虽然是你的代课老师,不过我比你也就大个一岁两岁的,没有那么大的代沟。咱们亦师亦友,课堂之外就是朋友,你要是一直这么生疏,反倒让我觉得你和顾老师更为亲那!”杨莲那眼睛在裴梓乐身上刮了两眼,神色不明,我看的却是异常恶寒,总觉得像是一只看上了猎物的狐狸,而裴梓乐本来对陌生人交流就有些内向,被这样一个开朗明艳的女人调侃,脸很快红了起来,也没有跟我再说什么,低着头匆匆跑了。 杨莲注视着裴梓乐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微笑,我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说了一句,“杨老师,那还是个孩子,你不至于口味这么独特吧!” 杨莲一怔,转头看我,明媚的双眸微微上挑,越发显得魅惑,我一个女人看的都有些心动,更别说是男人。杨莲的美,在整个院系,乃至别的院系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当初她被强硬地安排留下来背地里也掀起了很多猜忌,无非就是凭身体上位,可是没有确凿证据,人家又有后台撑腰,倒也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 以前的杨莲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收敛着这种气场,可是自从上次我在系主任办公室很不给面子地闹了一场之后,杨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授意,对我不再有丝毫掩饰,甚至,还有点变本加厉的意思。 “顾老师这话说的有点儿意思,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就被你这张清高自持的脸给骗了。废旧操场的激情拥抱,难道顾老师的口味不奇特?哼,算算年纪,你可比裴梓乐打了不知一星半点吧。这么说来,好像是我更为合适,更有发言权吧!” 杨莲笑的异常得意,白皙的手指,嫣红的指甲,粉色的口红让那张本就丰满的嘴唇越发显得娇艳欲滴,等人采邑。 我突然间究有些心慌,面上也带了着急,“杨莲,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要对裴梓乐下手,就是为了挤兑我吗?你知不知道你是他的老师,身为人师,先要立身立心,才能授人。” “这些道理顾老师似乎更没有资格说,你的那些事情,全校皆知,就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大家是什么样的人,你知,我知。走了,我上午还有课,正好,可以观察一下顾老师青睐的裴家小少爷!”杨莲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款款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却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担心,心里百味俱杂,到最后莫名的全变成了担心。至于担心什么,归咎到最后竟是担心裴梓乐抵挡不住诱惑真的和杨莲走在一起。杨莲说的没错,她那么年轻和裴梓乐的共同语言会更多,也更容易亲近。如果对方换成裴少北,那么我的担心反而会更少。 因为裴少北是个多么冷静理智的人啊,在做任何事的事情都是考虑周全,就杨莲这种道行,他打眼一看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但是裴梓乐不一样,那么寂寞孤单的少年,如果杨莲真的有心作为,后果不堪设想。 我默默的走回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再难平静。 我很想给裴梓乐发个短信,让他警惕杨莲。可是又害怕适得其反,最后反倒是提醒了他对杨莲的注意。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起身去窗台边站了站,打开的缝隙冷风袭来,让我的心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我想了想,决定今晚回去跟裴少北说一下,这种事情,我开口总觉得很怪异,特别是在知道裴梓乐对我有那种感情之后,再在他面前提男女感情的事情,怎么想,怎么别扭。 一上午很快过去,而我原本定下来的计划也才进行一般,我看着手里的参考书,打算先从阅读理解上下手,毕竟这一块我比较再行,以前那些原文书籍也不是白看的。我随意翻了翻近几年的真题,列出了几篇阅读理解会涉及到的知识面,虽然很杂却也并不是没有规律可循。 收拾完这一切,玉姐已经下课回来,面色红晕,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笑着打趣,“玉姐,看来今天的课上的很顺利啊!” 玉姐扬了扬下巴颇为得意,“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谁,正当那些个奖状证书是百得的啊!你怎么样,下午有课?” 我点了点头,“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找到病根,对症下药,对付这些小兔崽子应该够了!走了,一起去吃饭!” 玉姐和我嬉笑着出了办公室的门,顺着教学楼前面的大道往食堂走,这个时间,学生正好都下课,三五成群,整个大道上都是熙熙攘攘的。我喜欢这样的氛围,可能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所以对于这样的环境,很留恋也很满足。 “哎,顾晚,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个,那两人?”玉姐突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拽的我一个踉跄,疼的咬牙切齿。 “姐,姐,你,你先放手,疼死我了!”我一边拯救出来自己的胳膊一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大惊。 我没想到这个杨莲还真的有够大胆,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真的和裴梓乐走在了一起,还有说有笑的。 我哪里忍得住,作势就要冲过去,却被玉姐一把拉住,急声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还能干什么啊,我把裴梓乐给叫回来啊,杨莲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裴梓乐跳进火坑而不管不顾?”我气得跳脚,倒是惹得玉姐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让我觉得浑身发毛,可是心里记挂着裴梓乐,哪里又心思去猜对方这笑容背后的意思,索性直接问道,“玉姐,你笑什么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小题大做,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今天早晨杨莲给我示威说了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啊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玉姐八卦心思一起,双眼也跟着泛起了光。我跟她太过熟悉,哪里能猜不出来,有些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只好叹了口气,低声解释了一句,“杨莲知道裴梓乐时裴少北的弟弟,她就是想故意针对他,来让我好看!” 玉姐反问,“杨莲这思路也很奇葩,好端端的拿一个学生来对付你干什么?难不成她想?” 玉姐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我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哪里能让她去祸害人!” 说完我直接朝着裴梓乐和杨莲追了过去,玉姐顿了一下也跟了上来。 “裴梓乐!”离着几步之远,我出声叫住了对方。 裴梓乐回头,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笑容,让我心里一震。再看向杨莲,果然是一副阳光明媚的少女模样,双眼也没了风尘魅惑,端的是少女怀春,一副娇羞而又纯洁的样子。 我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走上前伸手将裴梓乐拉到自己身边说道,“我找你有事!” “啊?什么事?”裴梓乐似乎对我的行为有些吃惊不解,呆呆地问道。我恨不得抬脚踢醒他,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也不可能说杨莲对他图谋不轨,这话我是打死也说不出来的。 “你确定和我在这里说?”我气得瞥他一眼,裴梓乐见我脸色不好,也跟着担心起来,倒是没有再问我什么,而是转头对着杨莲道,“杨老师,那我以后有机会再想你请教吧!” 杨莲看了看裴梓乐又看了看我,笑的很是得体,“既然顾老师有事找你,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又望了望裴梓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把裴梓乐看的红着脸低下了头。杨莲这才满意离开,临走的时候不忘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目光。玉姐伸手戳了戳我,以眼神表示自己的诧异。 裴梓乐看了看玉姐,规规矩矩地打了招呼,“王老师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拒人千里之外 “好好好,小伙子好几天没看见又精神了,走走走,正好我和顾老师要去吃饭,听说你们学生食堂出了几款新鲜的小吃是不是,平时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好意思去,今天正好遇见,不如就带我们去尝尝,也不枉费前段时间我帮着代课的辛苦!” 玉姐很好的替我找了一个台阶,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她却是眨巴了眨巴眼睛,依旧一副八卦的好奇模样。我心里一阵哀嚎,却也没有办法再推脱,心里想着,与其让杨莲得意还不如跟玉姐从实招来。 玉姐和杨莲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一个是友一个是敌,我可分的清楚。 一顿饭下来,裴梓乐的祖宗八代几乎都快被玉姐给扒了个光。到最后还是我找了个理由让裴梓乐脱离了玉姐的魔爪,看着他逃也似地跑出餐厅,那种滑稽慌张的样子,让我也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我去,也难怪杨莲动心,要是老娘我再年轻几岁,我也去勾搭勾搭!”玉姐知道裴少北是个大律师,家境很好,可是对于裴家的背景却了解甚少。玉姐以前想从我这里了解探听却被我给敷衍过去,她更不可能去从裴少北嘴里得到什么消息,如今抓住裴梓乐,这一顿深扒,着实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都拔干净了,这下心里舒坦了?”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于裴家的事情,我对玉姐也并非刻意隐瞒,总觉得从我嘴里说出来这样的事情,不像是交代,反而像是炫耀。女人之间的友谊很奇怪,可能因为一件事情你们就从陌生变成了闺蜜,也同样会因为一件事情甚至一句话变得疏离起来。 裴梓乐开口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玉姐见我并没有生气,故意苦着脸回道,“舒坦个屁啊!顾晚,我以前就觉着你找了个大律师,富二代,却没想到你这富二代的背景这么深。唉,羡慕嫉妒恨啊。老娘怎么就没有这机遇。”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一种随之而来的落寞却也滋生出来。 “有什么好羡慕啊?顾晚,你还真是穿鞋的不知道光脚的苦。我要是有这样的大树去依靠,别说受气了,分分钟把那些欺负我的人全给灭了,在这学校里,爷就横着走,看谁敢说个不字。” 玉姐养着个小下巴,一脸的得瑟。我忍不住苦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行了,该知道的你也都知道了,刚刚杨莲的反应你也看见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玉姐扒了口饭,似乎还沉浸在某种幻想中。 我气得拍了她一下,“杨莲啊,你也看到了,她对裴梓乐的态度绝对不单纯,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哦,这事啊!”玉姐却是笑的有些贼,一双眼睛在我脸上游荡,带着点儿不怀好意。我被她看的不自在起来,红着脸有些恼。 “好了好了,不给你开玩笑了!”玉姐见此立刻收起玩笑的表情,却也并没有如我一样,有什么紧张。“男欢女爱的事情没有人能阻止的了。就算你今天给裴梓乐说,杨莲对她图谋不轨,他也不会相信,就算是信了也不会真的有什么防备的措施!你也是过来人,爱情这东西,什么时候受过控制!” 玉姐这话让我无言反驳,可是心里却有些不甘,“你的意思是顺其自然?” 玉姐点了点头。 “那怎么行啊?万一裴梓乐真的,真的沦陷了,你,你让我和杨莲怎么处?”我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觉得身上好像有一百个虫子在爬一样,难受的要死。 “你想的有点儿远了!”玉姐对我的担心无动于衷,“我跟你说,这事儿你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可是看的很清楚!” 玉姐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我有些参不透,特别是她的眼神,让我心里发慌,连对视都不敢。 “你呀!”玉姐叹了口气,“大家都是明白人,唉,这种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出一连串的麻烦。所以我说,让你什么也别管,顺其自然!命运这玩意很怪,你越要反抗它,它越爱给你使绊子。什么叫做命运的主人,那全是扯淡,你看看古今中外有那一个人真的做到了将命运踩在脚下的?切,因果循环,不是不报只不过是时辰未到,你觉得你暂时占得了先机,到最后你才会发现,命运逗着你玩儿那!” 玉姐吃罢起身收拾餐盘,又对着我眨巴了眨巴眼睛。 我几乎就可以肯定,玉姐是知道裴梓乐对我产生了那种感情的事情。也对,玉姐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像个傻大姐,可是心里却对什么都是无比通透的。她的话常常让你觉得颠三倒四,可是真的回头细想又觉得很对。 难道真的顺其自然最好?我叹了口气,却也不再纠结。 中午回去接着整理了上午没有弄完的资料,一个小时的时间做了简单的课件,对下午要上的课却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课时是两节,相比于一开始准备的不充分,这一次上起来却是得心应手。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了,两节课很快结束,我收拾课件资料,有几个同学对我所讲的内容似乎很珍惜,急着跑上讲台要求拷贝课件。 我对此倒是很乐意,直接将课件从优盘上复制在桌面上,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有些流气的男生堵住。 “顾老师!”其中一个有些微胖的男生率先开了口,“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我以为是上课的时候有知识点没有讲清楚,忙笑着点了点头,“你说!” “你对师生恋有什么看法?”对方问题出口,我却是心中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对啊,顾老师,你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在课堂上也说了让我们有问题就找你,我们哥俩就很好奇,不知道顾老师对于前段时间校园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什么要解释的?还有那个叫裴梓乐的小伙子,我听说可是长得很帅,难道老师赞同师生恋?” 微胖男生身边的另一个男生更为直接,我在对方问出师生恋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以为是杨莲的事情被人察觉,毕竟杨莲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没想到却是为了我。 我脸色一红,有些窘迫,看着二人说道,“我只是你们的代课老师,如果有关于专业任何不会的问题,我都无条件回答。但是,这里是学校,你们是学生,这一点,你们要时刻牢记,不要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极力说的平静,可是对方听到我的话却是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好像我说的是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我懒得去解释,更不想引起更大的波动,看了二人一眼,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身后又传来高声嘲讽。“顾老师这话说的极妙,您是老师,我们是学生,要时刻牢记,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哈哈哈哈,出格的事情啊,顾老师一定要回去好好查查,出格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脚步飞快,脸红的几乎烧起来。心里对这两个学生恨得是牙痒痒,这事过去那么多天了,怎么还会有人提起。难不成校园网上又有人做妖?是林东?不会吧,他不是决定走了吗? 我心烦气躁地想着,不等回到办公室就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打开了手机,上了校园网,浏览了半天也什么都没发现。没找到任何线索,我只能作罢,正想关了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被我直接接了起来,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看清。 “喂,哪位?”我心情不好,语气有些低。 “顾晚顾老师对吧?”里面的女声极冷极淡,还带着几丝莫名的熟悉。 我一时之间没听出来是谁,忍不住疑惑地又问了一遍,“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说了一个名字,我依旧有些茫然,知道对方又加了一句,“我是裴少北的妈妈!” 我登时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阿,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我,我没听出来是您的声音!” “不碍事!你在哪里?学校?” “对,对,我刚下课,您,您找我,有事?”我满腹疑问,却是对这个电话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我的车在你们学校门口,我们谈谈!”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根本连回答的机会都没给我。 我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心里忍不住腹诽,这裴家人还真是一个个的都是奇葩,请人出去,怎么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难道就不怕我晚上有安排? 我心里虽然嘀咕,可是动作却丝毫没懈怠。直接回了办公楼,拿了包又去洗手间化了一下妆,这才急匆匆地出了校门,果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了校门口的绿荫下,干净整洁,却又莫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一如裴少北的母亲给人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八章 鸿门宴 鸿门宴之所以是鸿门宴,是你明知道有陷阱,却还不得不去的悲壮。甚至于,我都没有勇气,在赴鸿门宴之前,去给裴少北打一个电话。不是我不敢,而是觉得,如果在这件事上求助于裴少北,就显示了自己对待裴少北母亲的时候从心里生出的怯懦,我并不想让裴少北看见这一点。 我上了车,打了招呼,对方只看了我一眼,就直接吩咐司机开车。 她的地方很高档也很隐秘,是一家私人会所。很显然,她是常客,前台在看见她的时候什么也没问,直接将她引去了包间。我一路跟着,心里七上八下,在周围奢华的环境之下,更显窘迫。 对方点了茶却给我要了杯咖啡。 我没有反驳,默然接受,等待着对方的质问和刁难。我心里想好了,作为一个母亲,在得知自己最优秀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平平无奇,与之家世悬殊的大学老师的时候,应该是愤怒不屑的,进而便会单独约见,软硬兼施,棒打鸳鸯。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甚至于每句话,每个情节我都能找到原本。 想到这里我心里便也不再诚惶诚恐,因为我相信裴少北,一个冷静自持,独立自由的男人是不可能被长辈的意愿束缚的。我自我催眠,嘴角甚至很快挂起了微笑。 “你似乎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裴少北的母亲淡淡开口。 我笑着回道,“嗯,能猜到几分!” “哦?”裴少北的母亲语调微微上扬,不屑和冷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而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确实丝毫看不出端倪。“那你说说?” 我有些发懵,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对方发问刁难吗?为什么会把话头扯到我身上,让我说什么,说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说自己臆想的电视剧桥段? 我看着对面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心里只觉一阵恶寒,心虚的连嘴角的笑容都挂不住,瞬间败下阵来。 “阿姨,是您找我过来,却让我说自己的猜想,其实您应该知道我猜的是什么,又何必非要我说出来!既然都明白心里的打算,不如就开门见山的说罢。我不喜欢绕老绕去!”我深吸一口气,却是拼命撑着自己的脊背,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如虹。 裴少北的母亲盯着我看了两眼,看的我额头的冷汗都快下来了,我忙接着喝咖啡的动作做了演示,总算没有太过丢脸。 “我只是想看看,少北找的媳妇有多么玲珑剔透,猜算人心。既然要做裴家的媳妇,总要拿出一点东西,让我这个老婆子信服,你说,是不是?” 我被她这话说的更加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同意我们结婚了?我抬眼望去,希望在对方眼里找到一丝一毫的松懈,可是除了冷冰冰的凝视,什么也没有。我瞬间觉得自己单纯了,怎么可能同意,这不过就是个下马威罢了。 我扯了扯嘴角,反驳道,“我和裴少北之间并没有什么猜算人心,大家公平坦诚交往,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算计的东西。阿姨,我知道您对我并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博得您的好感,我只能说,我会好好照顾裴少北,其他的……”我顿了一下,却是也带了些不满,“其他的,我做不了主!” “哼,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早在少北把你带回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能肆意妄为到什么程度,能玩到什么时候?”裴少北的母亲弯起了嘴角,笑起来的时候,竟和裴梓乐有着几分相似,让那张本来太过严肃冷漠的脸显出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来。 “玩?”或许是因为这一点儿的人间烟火味,让我突然间就有了胆子,“阿姨,我不同意您的这个说法。裴少北已经三十,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我虽然不能说多么了解他,可是对待感情,我并不认同您玩玩的说法!” “你的意思是,你和他都是认真的?” “当然!”我抬手抚上肚子,气势又强了一些,“我们都是对婚姻对孩子负责的成年人,不是年幼无知的少年!” 裴少北的母亲似乎对我的这个想法很赞同,竟是难得地笑着点了点头。我心里顿时长舒一口气,虽然在这个时候那孩子说事有点儿可耻,但是,这总归是给了我莫大的勇气,让我恩能够端端正正地坐在这个人的对面,并非毫无底牌的任人宰割。 谈话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僵持,也没有出现恶婆婆羞辱媳妇的桥段。裴少北的母亲突然就转移了话题,语气极其平淡地和我聊起了家长里短,我的工作,父母的工作,依旧肚子里孩子的日常。 我渐渐放下警惕,觉得这个看起来太过严肃冷漠的女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难以沟通,我甚至觉得裴梓乐和裴少北对于他们母亲的评价都是片面的,带着个人色彩的。 咖啡喝了过半,我以为这次的谈话将以愉快的场面结束。谁知道平淡之后,裴少北的母亲突然又开了口,问的问题依旧平常,让我本就松懈下来的神经也没有过多戒备,答的理所当然。 “听说梓乐搬去了少北那里住?” “是啊,早晚都在家里吃饭!” 裴少北的母亲听完这句,突然间就不说话了。一口一口抿着茶,气氛瞬间凝固下来。我思前想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唯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对方担心裴梓乐的学业,想到这里,便主动开口解释,“阿姨,你不用担心,梓乐这孩子很乖,上课也很认真。虽然走读有一些不方便,不过少北都是开车送他,也并没太辛苦!” 裴少北的母亲依旧没有回话,却是停下了喝茶的动作,双眼冷冷地看着我。 我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就连笑容都僵硬在脸上。 “阿,阿姨,您,您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以为,顾老师这么聪明的人会猜得到我来找你的真正目的。如今聊了半天我才发现,你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聪明,又或者,你比我想象的更会演戏?” 我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尖锐的话,在前面铺垫下来的平和氛围下显得异常突兀,让我本来放松下来的思绪无法瞬间凝集,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 我呆愣着,看着对方。 裴少北的母亲又开了口,“难道我说的不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凭什么得到我两个儿子的青睐?是凭着聪明才干还是凭着精湛的演技?我原本打算向相信前者,毕竟,裴少北的是什么样的个性,我比你更了解。能吸引他的,不可能是你这种脑袋里没有几两算计的女人,如果以色诱之,你也不够资格,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会演!” “阿姨,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个结婚五年没有怀孕生子的女人,在和裴少北在一起的短短时间内就有了孩子。要么,你的前夫不行,要么,是你太会设计!至于前者,我找人查了。事实证明,你前夫的确不行,也难怪你会在离婚的当日就爬上了裴少北的床,也对,一个深闺寂寞的女人,有机会攀上另一个男人,谁也不肯放过,我理解,这种人性的劣根性无可厚非!” “阿姨,你身为长辈说这样的话合适吗?”我怒了,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激动地喊道,“你可以侮辱我,我当是你不了解,无话可说。可是裴少北是你的儿子,你这样说他合适吗?难道您儿子在您心中就是个随随便便让别的女人爬床的男人?” 我知道不应该和对面的人叫嚣,可是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不仅仅是我,还有裴少北,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羞辱。 “恼了?”裴少北的母亲轻轻笑了笑,丝毫不见异色,“我一直这么认为的,你有什么意见。男人为欲所惑,那也是人的劣根性,无可厚非!你拿这点跟我叫嚣,不仅显得你愚蠢,更显得你欲盖弥彰,心里发虚。或许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你敢给我拍着胸脯保证,你在第一次和我儿子发生关系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吗?” 我被对方如此直白的质问问的楞在当场,脑海中想起和裴少北的第一次。那一次,我因为要离婚而心情不好,喝醉了酒跑去了他家,直接将人压在了床上。被酒精刺激的,哪里会是爱情,不是欲望又能作何解释。 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就是个小丑,自以为带着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具,可以遮挡住所有的丑陋不堪,让自己有勇气坐在裴家的对面,有勇气为这份本就相差悬殊的爱情去争取去捍卫。可是,当那血淋淋的现实残酷地被再次撕裂,展现在我面前的是我一直不敢也不想承认的事实。 以欲望开端的爱情,又能高贵到哪里去?连自己都欺骗不了,拿什么去欺骗别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同丧家之犬 我颓然坐回座位上,低着头,无言以对。 “你倒是很诚实,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这一点,我倒是很欣赏。只不过,本来就不美好的东西,就算被披上多么华丽的外衣也都是不美好的!”裴少北的母亲带着浅浅笑意,继续说道,“你可以说我恶毒,说我棒打鸳鸯。你可以将世界上所有肮脏的话都扣到我的头上,我无所谓,也不会对你如何!我今天过来找你,并不是为了拆散你和裴少北。还是那句话,我比你更了解裴少北,所以,也比你更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他的决定我不做干涉,不过,他的未来有没有你,顾晚,你我,心知肚明!” 我苦笑,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却是连抬头都不敢。 “你没有辨解的话要说吗?”她似乎再等我,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辩解吗?辩解什么,辩解当初的醉酒上床是源自于深情?辩解如今的局势是我一人可以决定?辩解对于裴少北自主独立的个性的不同理解? 哼,我心里对自己狠狠地逼视着,意识却缩成了蜗牛,连探出头来去厮打的勇气都没有。 “没有了?那很好,我有!”裴少北的母亲突然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将一叠文件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包间里回荡着,震得我一个激灵,瞬间抬起了头。 “解释!”裴少北的母亲指着桌上的照片文件甚至还有校园论坛的发帖记录,面容冷峻,带着浓浓的怒火。 我还以为,眼前的人是不会发火的,没想到,也是有着人的七情六欲。我无比佩服这个时候的自己,还能在这样盛怒的眼光下,胡思乱想。 “解释什么?你不是已经都查清楚了吗?我的婚姻,我的工作,那些个闹剧,您不是都一清二楚吗?” “哼,我的确一清二楚,我给你解释的机会,是看在一个老师的尊严上。我曾经也是身为人师,我不想辱没了这个名头。我很想知道,身为老师,不护卫自己的学生,反而将学生拉入这种漩涡之中,替自己背黑锅,顾老师,您不为自己的老师尊严做一下说明吗?” “有什么好说明的?我并没有拉裴梓乐趟这个浑水,是他看不过,主动去做的事情。我也因此被人诟病,可我跟谁去解释?”一提这事,我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裴梓乐的确帮过我的忙,可是更多的却是将误会流言闹得更大。 “梓乐是我儿子,他绝不是那种好事的人,你说他主动,我不接受!” “不接受?哼”我瞬间觉得无比好笑,怎么这个女人觉得自己对她两个儿子都这么了解吗?“您以为,裴梓乐和裴少北一样吗?您对他了解多少,你知道他这么多年养成了什么样的性格吗?您以为,您的教育就很优秀,没有任何诟病吗?我很好奇,您在您学生的身上付出的心血是不是也带着您自己的强制行为,就像当初把梓乐那个保姆赶走一样,只要有一处不顺您的心,您就会直接下手,绝不留情。在您心中,除了您自己,还有您的那些名利,我很想知道,还有什么是您在意的?” 我义愤填膺,说的气喘吁吁。真个胸膛里充斥着汹涌的力量,仿佛刚刚被压制过的勇气再次复苏一般。 裴少北的母亲冷冷地看着我,带我气息平复之后才道,“你说完了?” 我瞬间就没了脾气,只觉得对方就是一个棉花,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根本没有任何效果。但是,在裴梓乐这方面,我觉得,我是有发言权的。 “是,我说完了!关于裴少北,我无话可说。对与错都是我们自己应该承受的,无论结果如何。但是,裴梓乐是我的学生,进一步来说,我拿他当我弟弟。他的事情,我自认比你了解,他喝醉了找人哭诉,也不可能把电话打给您。因为在他心里,您根本无法和母亲这个词划上等号。他内心的孤单,他的偏执较真,他的渴望和胆怯,您都不了解。这一个方面,您不能,也没办法和我比较。我不认为,我有辱老师的名声!” 裴少北的母亲依旧盯着我看,仿佛在从我的眼神中寻找破绽。这一次我没有逃,直视着她,死死抿着嘴角。 裴少北的母亲抬起手,在那堆文件里翻了翻,抽出一张照片举在手中,依旧冷冷地看着我,淡淡问道,“顾老师说的义愤填膺激昂万分,我听了也深感愧疚不安。不过,事实胜于雄辩,我很想知道,这一张照片的来历!” 照片里是一对激情拥抱的男女,男的只露个背影,而女的正是我。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对方抢白,“如果顾老师打算模糊这个男人的身份,那么请免了吧。我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就算是性格多有忽略,可是如果我连背影都认不出来,那么,就真的不用做人家的母亲了!” 那个男人是裴梓乐,地点是校园内的旧操场。斑驳的篮球架,破碎的砖石,荒草之中,孤男寡女,激情相拥。我,无法解释。心里却是将杨莲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件事,知情的就只有她,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照这张照片的人选。 “没有解释?” 我摇了摇头,脸上渐渐烧了起来,我想克制,想说这都是裴梓乐的一厢情愿。可是,我心里的愧疚,心虚却是实实在在的。裴梓乐对我的那些感情,我不能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装走不知道。 前面那些话现在再听,便成了笑话。我甚至不敢与对方对视,慌乱的几乎想夺门而出。 “既然没有解释,就说明我没有什么误会的!顾晚,你和裴少北如何,那是你们大人的事情,你还有裴少北都有自我的独立生活,可是梓乐不同。你刚刚说的话我很赞同,他有这孤单的灵魂,所以,你趁虚而入的很卑鄙,只这一点,我绝不原谅!” “阿姨,你听我解释,其实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些心慌,顿时乱了方寸,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为我和裴少北的未来做争取还是为了自己做辩解,只慌得想去掩盖所有被揭露在表面的无法解释的事实。 “我已经给你机会,你错过了,我也不会再给!”裴少北的母亲突然朝着门外叫了一声,她的司机很快过来,身后竟还带着两个会所里的保安。 “把这位小姐请出去!”她抬手只想我,带着居高临下的不屑,而双眼中散发出来的则是浓浓的厌恶。 我很想清高地甩开那两个保安,很想指着对方的鼻子嚷一句:这跟我有屁的关系,是你儿子自作多情缠着我,难道非要我闹得他们兄弟反目,大干一场才开心? 其实,已经大干过一场。我无言以对,竟真的被那两个保安提着胳膊以很不文雅的方式请了出去,一路走过大厅,备受瞩目。 我觉得丢人,脑袋里告诉自己,要反抗,要撕回去。可是现实却是,我就这样狼狈不堪地被赶了出来,带着满身的愧疚不安。 如果是因为裴少北,我可能会鼓足很大的勇气去反抗去撕逼,因为,我并不觉得亏欠。就算如同他母亲说的那样,我们是以并不美好的欲望开始的感情,可哪又如何,成熟男女,互相慰藉生理需要又有什么好掩饰的。 除去爱情这个华丽的外衣,对于裴少北,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可是裴梓乐不同,我总觉得,他所经历的种种,包括被杨莲的算计都是因为我。 他原本可以一直是那个在阳光中羞涩微笑的少年,是我,让他踏入这些肮脏的漩涡。我责无旁贷,却又无能为力。 我坐在会所外面的石阶上,连起身离开的力气都没有。胸中有万千委屈有无数解释,可是在面对一个母亲的质问时,却是羞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二婚的女人发生了情感纠葛,如果我是那个母亲,我也无法容忍,甚至会做出比裴少北的母亲更为疯狂的事情。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把我请出来,无非就是一种警告,一种近乎于羞辱的警告,来昭示,我给她带来的更深的屈辱。 我无法怨恨,也无法去找裴少北做主,甚至不敢将今天的事情告诉裴少北。我呆坐了很久,眼前来往的脚步,车辆,我低着头,呆若木鸡。 直到裴少北的电话打过来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才发现,已经是夜幕降临。我随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准备离开,双腿麻木的几乎站不稳,踉跄着险些栽在地上。 我一抬头,不远的停车场上,那辆黑色的奥迪还在。就那样静静地挺着,半敞开的车窗内,站在门外的那个司机正戴着墨镜看着我,我看不清对方的神情,更不知道,隔着黑色的车窗,后座上是不是还坐着那个高贵冷漠的女人。 我甚至不敢细看,就如一只丧家之犬一样,逃也似地跑了。 第一百六十章 威胁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和裴少北母亲的对弈输的太惨,还是被那样尖锐直白的话语伤到了。 连续好几天,我的精神都很不好。不仅疑神疑鬼的,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原本巡回授课就很耗心神,面对着不时发生的状况,考验的就是耐心和职业操守,我在学校极力压制着,回到家里就只想着找个人发泄一通。 裴少北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裴少北一开始还劝着,可我没办法将见他母亲的事情说出来,到最后,他也失去了耐心,再加上工作很忙,本来能空下来的时间心思也极少,更不愿意将这些他认为极其珍贵的东西浪费在和我吵架上,又或者是安抚我那过于矫情多变的情绪上。 所以,很多时候,裴少北选择的方式便是充耳不闻,或者敷衍了事。这让我一下子好像又回到和裴少北母亲对峙的时候,无从下手,气全闷在了心里。摔碟子打碗的时候时有发生,渐渐的连裴梓乐也察觉到我的异常,看我的眼神里都透着探究和猜忌。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憋闷下去,,甚至我渴望着有人可以和我吵上一架,将心里那口气吐出来,要不然,我真的会被自己逼疯。 当我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张嘉嘉的时候,我几乎是带着亢奋跑过去的。可能是我的行为太过诡异,我在她脸上看到了瞬间的错愕。 “你这个阴魂不散的,怎么,今天又打算怎么整我?”说实话,这一刻我的心里竟带着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这个女人像个泼妇一样的对我,那么今天我便不会客气,也会像个泼妇一样的反扑回去,将这段时间,我因为裴家的人而造成的压抑一股脑地发泄出去,我相信,只要一次,我就会恢复正常,变成那个我喜欢的自己。 “你今天吃枪药了,冲着我嚷嚷什么?”张嘉嘉翻了个白眼,竟然没有进一步行动,我哪里肯善罢甘休,见她要走,立刻伸手一把抓住她,厉声喝道,“你别跟我耍花招,我还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满心满眼全都是坏水,你别跟我说,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恰好路过,你也别告诉我,你要等的人就住在这个小区。除了林东和刘娟那对奇葩母子,你告诉我,你在这里还认识什么样的人?” 张嘉嘉原本好像真的不是来找我的,可是如今被我这样一呛声,倒是也来了火气,一把甩开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顾晚,你神经病啊?这么大的小区,难不成就住这你一家?成千上百的住户,我就不能认识别人了?你心里憋着气,受了委屈,找你那个大律师发去啊,怎么人家腻歪了不搭理你了?哼,好啊,果然是花无百日红,顾晚啊顾晚,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如果我是那姓裴的,我也一定会把你甩了!”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谁被甩了,你才被甩了。你个勾引有妇之夫,做人小三,下贱下流的女人,不要拿你那些肮脏的想法来诋毁别人的幸福人生,我告诉你,我幸福的很,裴少北对我好的很,我怀着孩子,很快就会奉子成婚,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你一直想成为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的富太太,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亲眼看看,赏你一杯喜酒喝!”我一把拍开张嘉嘉的手指,冷笑着学着电视里所有尖锐不讲理的泼妇,反击着发泄着,心里那个痛快,那个酣畅淋漓。 “嘉嘉,出了什么事?”身后突然传来明朗的男声,声音干净温和,将我已经冒到头顶的气焰全部打散,我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呢子大衣的陌生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却又错愕万分的看着我。 我一怔,突然不知道如何反应。而张嘉嘉似乎也并不愿意过多解释,伸手挽了那男人的胳膊,只对着我骂了句神经病便拉着那人上了车,飞速离开。 我怔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知道听到路人的窃窃私语我才意识到自己保护着炸毛的姿态太久,光从影子里就能看出我此时此刻有多么滑稽。我慌忙站好,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快速朝前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自己做下的蠢事,神情呆滞险些坐过了站。等我无比狼狈地下了车,还没有站稳脚,一辆白色的轿车就忽地驶了过去,溅起漫天尘埃,呛得我连声咳嗽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我急着上班没看到顾老师,你瞧瞧,着怀着孩子还挤公交车,你们家那口子可真舍得。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开车带你去医院瞧瞧?”带着墨镜的明艳小脸,从降下来的车窗内探出来,艳红的嘴唇微微上挑,带着不屑和嘲讽。 我死死瞪着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杨莲! 我一路上被早晨出来自己坐下的蠢事闹得情欲已经平复下来,也因为和张嘉嘉吼了那么几嗓子,压抑在胸口的那股气也消散了不少,可是,此时此刻再遇见杨莲,我才发现,所有的祸水东引,所有的迁怒都是不可能真正解决问题的。你所在意的,并不是你的怒火发泄出去没有,而是,真正导致这个事实的人,是不是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啧啧,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高自持的顾老师吗?怎么这副要吃了人的表情?这是谁惹到你了,难道他们不知道你身后的背景?不会吧,顾老师攀上富二代,这么强势的后台竟然没用?还是说,根本,就不敢用!”杨莲笑的越发得意,纤细的手指拉了拉墨镜,露出一双妆容精致的眼睛,眼神透着奚落。 我突然勾唇一笑,抬手拍了拍身上被她溅出的尘土,缓步走向她的车子,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入兜,握住用来坐车的硬币,无比潇洒地对着她的车身画了上去,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 我将硬币隐在袖子里,看着杨莲惊愕的目光,笑的像只狐狸,“多谢小杨老师提醒,我这才发现,我有这么雄厚的背景,为什么还要时刻夹着尾巴做人,就像玉姐说的,我有权有势,在这里就横着走了,你能奈我何!” “你!”杨莲急的下了车去查看车上的刮痕,我看她心疼的脸都白了,心里那个爽快,比对着张嘉嘉像个疯婆子那样叫嚣不知爽快了多少倍。 “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小杨老师,做什么都讲究个证据,你听的位置恰好没有监控,不好意思,我完全不知情!”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不是爱演戏吗?说谎装可怜谁不会,只不过是想做和不想做的问题,谁天生也不是个演员,社会和生活造就了人的个性,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内心和自己的外表一样,是个清高自持的白痴! “顾晚,你行,你真行!跟我耍狠是不是?你以为,在这个学校我就真的动不了你吗?你以为,你是正式的优秀标兵,我是实习的小老师,我就拿你没办法吗?跟我耍狠,顾晚,咱们走着瞧!”杨莲气得狠狠踹了一些车胎,我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前几天是被裴少北的母亲刺激的,根本没有心思去找她的事,可实现现在,我却不想再软弱下去。 “走着瞧?杨莲,你一个实习生,跟我说走着瞧,你拿什么跟我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我抬手点了点杨莲的肩膀,她本来就长得比我娇小,因为开车也没有穿高跟鞋,此刻站在我面前硬生生挨了半个头。我不等她回答,却又自古了然地说道,“哦,我错了。你怎么可能没有资格和我对着干?你那么年轻,那么漂亮,最大的资本不就是自己吗?可惜了,这一点我跟你比不了。你不都说我是个黄脸婆,被人抛弃的二婚妇女吗?像我这么一个丝毫没有魅力的女人,是的的确确没活不了那个矮胖的系主任的,你说,是吧!” 我看着杨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小胸脯气得鼓鼓的。我心中大快,冷笑一声,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身后的杨莲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的完全不顾形象。 我回头错愕地看着她,心道这丫头莫非是被我刺激的疯掉了? 杨莲笑的前仰后合,最后竟是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我心里被她笑的莫名其妙,忍不住冷哼道,“你神经病啊,笑什么笑,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我笑你蠢!”杨莲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收起来,却是很不客气指着我骂了起来,“你敢不敢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敢不敢把你这些龌龊的心里发到校园网上。我告诉你,我敢,包括你做下的那些个事实,顾晚,你不是很想问我有什么资格跟你比吗?有一点你注定比不过我,你,输不起!”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非常耐撕 杨莲说完,对着我冷笑一声,上车离开。 我心里一阵发寒,却又自我安慰,这个女人现在正值上升的关键时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两败俱伤的事情。 我虽然这么认为,可是却又觉得刚刚的杨莲笑的太张狂,好像早就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难道除了那张照片,她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吗?我细细想来,只觉得不可信。最终将那个最后的叫嚣当成了落败之前的掩饰。 撇开这些不可知的因素,这一仗我绝对赢得漂亮。我虽然没有车,可是以前的林东现在的裴少北可都有,我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就我刚刚的那个划痕,光维修费就够杨莲肉疼的。 心情好了,我看着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觉得异常美好,连带着上课的时候再遇见那两个先前挤兑我的小男生,也觉得亲切异常,甚至主动打了招呼,在对方目瞪口呆的傻样里款款而行。 经过这次事件,我发现以前自己所坚持的那些个原则,那些个自傲清高全都是扯淡。在面对流氓的人生时,只有更流氓的手段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 这一堂课我上的精彩绝伦,和同学互动也很愉快。我甚至要完全忘记这几天的烦心事,忘记裴少北的母亲给我的直白残酷的剖析。 下课铃响,我脚步轻快地往外走,一走出教师突然就觉得氛围不对,好些人急匆匆地往外跑,声音惊慌焦急,围栏上也围了一堆,都在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 我本能地就觉得是张嘉嘉闹了幺蛾子,难不成因为我造成的抢白,将她惹怒了,她真的去校园论坛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几乎立刻掏出手机,打开校园网,却被一段刚刚上传的视频,惊的目瞪口呆。 嘈杂的声音,晃动的画面,几个笑容狰狞的少年,手里拿着酒瓶子,虽转头,破凳子,对着一个奋力挣扎的身影狂笑着狠狠砸着,一下一下,隐约中我似乎听到了低缓的求救声和尖锐张狂的大笑声,还未等我仔细去看,视频却戛然而止,等我再去打开的时候,却已经被删除。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阴郁觉得这应该就是学校出现哗然的原因。我有些不放心地又浏览了一遍整个首页,论坛也不知道怎么了,顺价卡的要死,等我刷新重启的时候却显示网址找不到了。 我惊异万分,脚步匆忙地往办公楼走,还未走到办公楼下,就看到玉姐匆匆走了出来见到我的时候似有惊喜,立刻奔过来拉着我问道,“你知道了?” 我被她问的有些蒙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说的什么事情,我知道了什么事情?” “你还不知道,那你点什么头啊?”玉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凑过来小声说道,“我跟你说,有人要倒霉了!” “要倒霉?谁?” “杨莲!”玉姐眯着眼,脸上却带着一股类似于得意,却更多的是惶恐。我鲜少看见她这样的表情,依稀记得,好像是在某一次全校竞赛上,她在等着颁奖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一个表情,我后来问她,她说是紧张。 “玉姐,你在紧张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我刚刚在校园论坛看见了一个视频,似乎是有人蓄意殴打,可我再想看的时候,网络就不行了。你试试你能不能打开校园网?” 玉姐一怔,急忙问道,“视频,什么视频?我不知道啊?我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跑出来了,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学校肯定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大新闻来。所以直接封锁了校园网,哎,等会,你刚刚说视频?你看见什么了?” 我没办法解释视频的内容,只好先问道:“很模糊,我也说不清楚,好像是有人专门录得,殴打人的视频!哎呀,算了,可能是恶作剧,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全校都这么紧张?” “哼,能不紧张吗?刚刚,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一个学生,从宿舍楼八楼直接,跳下来了,正好摔在了下面的花坛子上,人直接不成样了,死了!”玉姐表情陡然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一种漠然的悲悯。 “死,死了?”我惊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死人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跳楼,有没有报警啊?那个班级的,不对,你等会,你刚刚说杨莲要遭殃了,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不敢深想。玉姐却很郑重地地对着我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你曾经教的那个班,而且死的那个正好是裴梓乐的舍友!”玉姐看着我,有些担忧,“校领导和院长主任都已经过去了,查出来昨晚最后见他的人就是杨莲,而且是在人烟稀少的操场一角,要不是监控正好拍到,也不可能有人知道。”玉姐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杨莲这他说了什么,监控的内容被封了,谁也看不到。我下来就是找你过去看一看现场,你行不行?” 我拼命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行,没问题!” 现场的血迹还在,人却已经不见了。周围并没有如我猜想的那样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甚至除了校领导和我们院系的一些干部根本就一个闲杂人都没有。我在主任的身边看到了杨莲,此刻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哪里还有早晨叫嚣时候的半分得意。 我心里难受,不愿再往她那边看,随着玉姐到了一个相熟的老师身边问了情况,的确是我以前教的那个班级,她说了宿舍号,正好就是裴梓乐的宿舍。我突然间有些担心裴梓乐,不知道这种事情他知道时候会做何感想。 会不会造成什么阴影,或者又将自己封闭起来,再也不肯走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身后却传来了大声的疾呼,“不可能,小凡不会自杀!我绝不相信他会自杀!为社么不查,你们为什么不查!” 声音熟悉异常,我心里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去看,果然看到被外圈站着的两个保安死死拉住的裴梓乐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大声喊着。 我几步走了过去,伸手拉住裴梓乐的胳膊,又对两个保安说了两句好话将人拉到一边,训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领导会处理这件事,用不着你操心,得赶紧的回教室!” “顾老师,小凡不会自杀,我和他在一个宿舍住了两年,他的性格我最了解,他不可能自杀,也绝不会自杀!”裴梓乐根本不听我的劝说,双手死死握着我的胳膊,眼圈发红,带着一丝哀求,“顾晚,你帮帮我,你帮帮他,他不会自杀,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说,甚至不知道改用什么样的态度回应。说实话,校园里很多看似开朗的学生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样阳光,内心可能都住着一个阴暗的自己,而一旦这种阴暗面夸大化,那么跳楼自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也曾遇见过,一个女学生,从办公楼的二十层一跃而下,那种场面我至今记忆犹新。 “梓乐,你听话,事情会查清楚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对死者并没有任何帮助,还有可能适得其反,让领导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瞬间扼杀所有的证据。到时候,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没有人会相信!你听我的话,先回去,这边的任何动向我都会告诉你,好不好?”我尽量压低声音劝着,希望我的话能让濒临崩溃的裴梓乐稳定下情绪。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真的愿意帮我?”裴梓乐激动地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推他,可他又瞬间将我放开,眼里含着泪,对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顾晚,我不小了,我是大人,我知道怎么去保护我的朋友,保护我喜欢的人!”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之后,转身就跑。我想喊住他都没来得及,叹了口气准备回去听听领导怎么处理。一回头却看到杨莲正直直地看着我,而与她站在一起的系主任也直直地看着我。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二人的神色,却觉得一个寒意从脚底生了出来,激的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玉姐见我回去,低声对着我道,“果然是压下去!” 我一怔,没有回答。就看见校领导带着院长一起转身朝行政大楼走,而留在原地的系主任则让人叫来保安打扫现场。 我一看这架势,忍不住出声阻止,“这么草草了事是不是不合适啊?毕竟是一条人命,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至少应该报警留个案底,不然家长来问的时候,我们拿什么跟人家交代!” “顾老师,你这话怎么不跟校长院长说去,在这里马后炮有什么用!我还不知道这是条人命,你瞧瞧你,带着这个班两年了,你都教出写什么学生!”系主任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我就是一通骂。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起风波 我刚要反驳,就被玉姐一把拉住,我看着她给我拼命使眼色,又悄悄举了举自己的手机,眼神里透着一丝狡黠,我心里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便也没再呛声。 杨莲竟然很稀奇的没有过来落井下石,可是也是被今天的血腥场面吓到了,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了她颤抖的身体,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玉姐拉着我随着大部队一起往外走,回到办公室的是之后,每个人脸上都不好看,系主任交代了两句就走了,应该是集中去行政大楼开紧急会议处理这件事情。 我坐在办公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玉姐没有回自己的位子,而是和我挤在一处,悄悄地拿出手机将她偷偷拍下的现场照片拿给我看,虽然尸体没有了,可是血迹仍旧在,光看就觉得触目惊心。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捂着嘴拼命压抑。 玉姐见此赶紧递了水给我顺便帮我顺了顺背,“没事吧?唉,你现在怀孕也的确不适合看这种血腥的场面,算了算了,反正咱们也是小兵,力量悬殊,就算是真的有疑点,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时候了解真相并不美好,可能这个真相的背后残酷的令你怀疑人生,到时候你可能会后悔知道这个真相,那种明知是错却又无法纠正,只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才是最大的可悲。” 玉姐长叹一声,悠哉悠哉地起身打算回自己的座位上,我却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将那几张照片全都传到了我的手机上。 “你干什么?”玉姐不解,低声问道。 “以备不时之需!”我闷声回了一句,脑袋里想的却是裴梓乐那个坚定的表情,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杨莲变得很沉默,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杨军在一边安慰,却也嘴拙的说不几句,更多的就是长吁短叹。整个办公室里气氛都是异常压抑,就连那些曾经最爱八卦的人也被这生命的陡然消失震慑的没了生气。 我有些压抑,起身走向窗边,却正好看到两辆警车从校门口驶了进来,我心中一怔,却是抑制不住欣喜,直接开口说道,“有警察!” 我的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全都挤到了窗前,探着头往外看。我心里隐约有种感觉,立刻从人群中退出来,掏出手机给裴少北打去了电话。 没想到对方几乎立刻接了起来,没等我说话就道,“我在你们学校,事情已经知道,没事,有我!” 裴少北的话很简短,说完就直接挂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处理正事,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心里却因为他的那句“有我”而松懈下来。 裴少北是谁,那是律师界极为除名的金牌律师,虽然经手的都是些金融纠纷,很少涉及人命,可是,我并不怀疑他的专业能力以及对待人情世故的那种平静犀利,他说让我放心,那么就一定会认真负责地查下去。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请动律师,难道是那个叫小凡的学生的家长来了?要不人没有原告,裴少北又以什么身份去接手这个案子? 我心里正嘀咕着,玉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凑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喂,你说不会是裴梓乐那小孩报的警吧?” 我一怔,心里瞬间有了答案。对啊,能为这件事出头的,除了裴梓乐不做另一个人选。 裴梓乐报了警,裴梓乐找了律师,以原告的身份找了律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我一握拳头抬步就往外走,玉姐急忙拉住我问了句,“你去干嘛?” “去看看,顺便把证据呈上去。”我说罢挣开玉姐的手大步朝外走去,身后传来玉姐的疾呼,“哎呀,我也去,等等我!” 我和玉姐一路跑到了现场,看到警察正在拍照,裴少北却不在。我忙走上前去问道,“警官你好,我是死者的老师,请问,裴律师在哪儿?” “裴律师?你找他什么事?” “我们有证据呈上!”玉姐立刻抢白。而对方一听,来了精神,立刻追问道,“证据,什么证据?” 我忙将手机里的照片递过去,急忙说道,“我偷偷拍下来的照片,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人将照片挪到自己的手机上对我们倒了谢,却并不过多说案情的问题,这时候裴梓乐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察。他看见我立刻喊道,“顾晚,你来了!” “叫顾老师!没大没小!”我注意到先前那个警察错愕的目光,立刻沉下来喝道。 裴梓乐也意识到场合不对,立刻改口又喊了一遍,“顾老师!” “嗯,是你报的警?” 裴梓乐点了点头,“我不能让我的朋友枉死!” “那现场有什么发现吗?”我忙又问道,此话一出,跟在裴梓乐身后的警察却开了口,“无关人员不要泄露案情!除了报案人,闲杂人等离场!” 玉姐有些不忿,急声喊道,“凭什么啊,我们是提供证据的,怎么还招你们不待见了。” 那警察看了玉姐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拿着手里的相机跟其他几个人讨论起来,我不解地看向裴梓乐,见他死死抿着嘴角,脸色变得铁青,便知道上面肯定找到了不少有利的证据,我抬头看向上空随口问了一句,“那个窗口!” 裴梓乐给我指了指,而先前那个警察跟着他上楼取证的又开始撵我们,玉姐气呼呼的怼了几句拉着我就走,我一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了一个模糊而又熟悉的画面,那是一个学生自制的室外晾衣架,特别新奇怪异,比别的阳台伸出半截,极其扎眼。 我指了指那个方向问道,“玉姐,那个晾衣架在几楼啊?” 玉姐看了看又从下往上数了数,回道,“八楼!嗯,你还别说,正好是和裴梓乐的宿舍对着!” 我心里正算计着,身边的玉姐却是突然炸了毛,死命扯着我喊道,“你的意思是,去找目击证人?我去,顾晚,你行啊,平日里没少看侦探小说吧!” 玉姐这话说的很大声,似乎为了故意气那几个撵我们走的警察,其实这些事情,不用我说也不用玉姐提醒,专业的警察都会去做。我倒是没说什么,也没有顺着玉姐的话去帮腔,我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那段视频,那端模糊的晃动极大的视频,隐约的我似乎看见了那个怪异的晾衣架。 “喂,喂,顾晚,我在跟你说话那,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喊了你好几声了!”玉姐气呼呼地摇着我的胳膊,我忙回过神来,却是拉着玉姐急急往外走。 玉姐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瞪了那几个警察一眼,却也没有过多反抗,只是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你干嘛,拉我去哪儿啊?你不帮我打架也就算了,还带着我逃跑?” “打什么架啊,你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难不成你想进局子?”我冷不丁地翻了个白眼,气势汹汹,倒是把玉姐吓了一跳,惨兮兮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吓人!” 我拉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这才松开手低声说道,“玉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一开始跟你说的那个视频?” “视频?什么视频?”玉姐完全沉浸在和小警察的斗嘴中,我气得抬手拍了她一下,“你给我认真点,关系人命呐!” 玉姐忙紧张地点了点头,却是又问了一遍,“你说的什么视频?说清楚点?” “哎呀,就是我下课回来正好遇见你的时候,你跟我说死人的事情的时候,我说起的那个视频,校园网上的那个蓄意殴打的视频!”我急的几乎快用喊得了。 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视频,你说你看到了视频?” 我猛地回头就看到了一身西装的裴少北,面色冷峻地站在几步开外,手里还提着文件夹。我几乎本能地就迎了上去,挽住对方胳膊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是学校不是家里。顿时脸上有些烧,急忙望向玉姐,果然看见她一脸暧昧的冷哼着,“哼,见色忘友的最好表现啊,顾晚,你可真行!” 我又羞又气,拿眼刮了她一下。裴少北倒是没有被我们的调侃影响又极其平静地开口问了一句,“你说你看到了视频,什么视频,有没有录下来?” 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正在做正经事,忙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回道,“嗯,我看到了一段视频,在校园网上。很模糊,我当是刚刚下课,看见外面气氛紧张还以为,”我顿了一下,咳嗽咳嗽又道,“还以为是有什么新闻,就打开校园网去看,正好有个视频刚刚上传,我点开看了,是几个男生殴打人的场景,画面很暗,也很晃动,我听见了求救声,不过等我想仔细再看一看的时候,就打不开了,随后整个校园网都停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网打尽 “哦?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和这个案子有关?”裴少北又问。 我忙拉着他朝前走了几步,指了指远处的那个怪异的晾衣架道,“你看见那个了吗?是不是很扎眼很奇特,刚刚我和玉姐数了数,正好和死者的宿舍对着,我当是在视频里看到了,所以才怀疑和这个案子有关!” 裴少北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我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打鼓,“少北,这个案子不好处理吗?” “嗯,不好弄!”裴少北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他这么一说,一直跟着的玉姐也不免担心道,“不好弄?你这么厉害的律师都打不赢的话,那,那就真的没辙了。难道真的是自杀?” “有这个可能,在我见到尸体之前,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裴少北淡淡地看了玉姐一眼,我就看着平日里张牙舞爪的玉姐瞬间如小女人一般,缠着手指不说话了。 我心里忍不住深深鄙视,果然是强者对决,必有一衰。 “晚晚,你先回去吧,我去那边看看。对了,你看到视频的事情,除了我们,谁也不要告诉,特别是你们的领导,明白吗?”裴少北伸手摁在我的肩膀,目光冷峻。我急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快去忙吧,对了,梓乐的情绪不太好,你,别太欺负他!” 裴少北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好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我拉着玉姐离开,一路上被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无非就是裴少北怎么气场那么大,我平日里是怎么受得了的。我对此表示无语,也无言解释。裴少北一直是那个样子,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 玉姐数落完裴少北却是忍不住问了句,“顾晚,你觉得这案子能有结果吗?别最后害的你家那口子给赔上名声,你也知道,现在学校是个什么时期,校领导肯定要竭尽全力不让这件事情爆出去,你想想,哪个领导在这个城市没点儿背景啊,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多了去了,咱们这么一头热不要紧,大不了圈地自嗨,但是一旦涉及到那些关系,我们可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再说了这事也不管你家那口子的事,要不然,你回家劝劝!” 玉姐的话其实我也有考虑,的确,校领导在这个时候是肯定要下血本的,怎么会让这样的丑闻爆出去。玉姐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有点儿担心,可是让我打退堂鼓,认怂,我又不甘心,脑海中总是想起那个模糊的画面,还有那个微弱的求救声。 “不行,你要相信,邪不胜正,我能看见那个视频,说明是上天有意安排,让我惩奸除恶的!咱们不能还没有一点头绪就认输吧!我相信裴少北!”我扬了扬下巴,却是带着三分得意,立刻就换来了玉姐的几个巴掌。 我们说着话回了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们立在门口一阵发呆,玉姐忍不住喊道,“我去,穿越了?怎么人呐?都飞了?” 我有的时候特别佩服玉姐,佩服她在任何时候都能想出让自己开心的想法,从来不会将自我压抑在坏情绪中。 “可能,被叫去开会了?”我想出一个最可能的理由,玉姐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嗯嗯,一定是。保不齐你那口子刚刚直接杀去了校长室,然后校长怕有口供流出来,立刻派人封杀所有人的口。咱们这两个算不算是落网之鱼,你说院长会不会派人杀人灭口?” “王玉,你不去做编辑真的是可惜了!”主任奚落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和玉姐立刻回头,立正站好,齐齐叫道,“主任!” “嗯,去办公室开会,就等你们两个了!”主任说完转身离开,我和玉姐也没在意,急忙跟了上去,彼此却是互换了眼神,做了个鬼脸。 我们随着主任的脚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主任开了门对着我们做了个请的动作,“你们先进去,我去叫院长!” 我和玉姐点了点头,刚走进去身后的门就猛地关上了。随即外面钥匙锁门的声音传来,玉姐最先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拽门大声喊道,“主任,穆老师,你这什么情况啊,把我们锁起来干什么,你这是软禁,是犯法的懂不懂!” 主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有些疲倦,“顾晚,王玉,我这也是没办法。事情已经被人捅出去了,我可不想我手底下的人这个时候出去做什么口供。万一事情闹大,别说是你们两个虾兵蟹将,就连我,也不可能再在这个学校待下去。你们乖乖听话,这事,有领导一手顶着,你们只要不乱说,就不会出事!” “穆老师,你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吗?”我气得大嚷,“你这么做的举动不正好表示了,你们知道那个叫小凡的学生是被人害死的吗?你们这么昧着良心,为了名声就不顾别人的死活,你们怎么当人老师,怎么好意思被人称作老师,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我就不信,你们还能一手遮天!”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裴少北的电话,可是电话并没有打出去,我这才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没有收你们的手机,你们就应该知道。学校因为有人报警的事情,临时启动了安保设施。在这里,你们接受不到任何信号,打不出去电话也接不到电话。” “你难道要关我们一辈子吗?”玉姐急了,“我还得回家那,我不回家家人会报失踪的!” “这些事我会处理,领导已经派人去接小凡的父母,不出意外,两天,最多两天就能吧事情了了。裴梓乐作为原告根本不成立,他和死者没有任何直系血缘关系,只要小凡的父母同意私聊,同意赔偿,那么别人要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主任说罢转身离开,玉姐气得踹门,可是哪里能踹得开。 我伸手拉了玉姐一把,低声劝道,“算了,你打不开的!” “那怎么办?看这个样子,校领导是准备一网打尽啊,管他是黑是白,是冤枉还是真的自杀,都准备私聊压下去。如果真如主任所说,小凡的父母同意赔偿,接受自杀事实,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到时候,我们真的就什么也做不了了。”玉姐突然红了眼眶,靠着门蹲在地上,“顾晚,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真的成了伸张正义的大侠,真的能给那个孩子做主。” 我不忍心看到玉姐这个样子,靠过去和她并排坐在地上,笑着劝道,“没事,我相信裴少北,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学生的家长签名的!” “可是?”玉姐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伸手拍了拍她,“你相信我,不会的!” 玉姐怔怔地点了点头,眼泪却突然间流了下来,苦涩地笑道,“顾晚,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有多么单纯?” 我一愣,有些不理解,不过既然玉姐不再纠结案子,我便也乐意顺着她的话题继续,“怎么就单纯了?你不如直接说我笨!” 玉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以前,我和你第一次认识的时候,第一次聊天,我就觉得,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思想简单的人?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可以将一个成年人塑造得那么简单直白。那么肆意任性,后来我渐渐和你熟悉,知道了林东,知道了你的婚姻。说实话,我很羡慕,羡慕有个人为你挡风遮雨,有个人为你撑起一个家。可是在羡慕的同时,我又觉得嫉妒,觉得像你这么白痴的人都有人照顾,为什么我没有。我很努力,很坚强,很乐观,很世故。我比你更适合活在这个社会。” 我没有回答,静静地听着,玉姐抬手抹了下眼泪,继续说道,“后来林东出轨,我知道的时候其实是带着点儿看好戏的欢喜的,不怕你生气,当时我的确是这样的心态,有愤怒更多的却是开心。想看着你在经历残酷的婚变之后,会不会还能保留那份自以为是的天真。”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我笑着望向她,我不知道为什么玉姐会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样的话,这么直白的剖析自己,似乎根本不怕我生气。 “是啊,你让我失望了!”玉姐笑的有点儿委屈,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等着看你的好戏,等着看你的成长。你也的确变了很多,可是最根本的却始终没有变化。就像这一次,就像刚刚,你竟然还相信。或许是因为你爱裴少北,爱情给了别人盲目的崇拜。我无可厚非,可是,你对别人又是哪里来的勇气?” 我呆呆看着玉姐,问道,“别人,你说的是谁?” “小凡的父母!” 玉姐话音一落,我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那是小凡的父母,你以为是咱们学校的领导啊?死的是他们的儿子,你以为是家里的宠物啊!” “可是,小凡,死了!”玉姐直直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迸射出冷静至极的光,让我的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百万,毁掉一个人 是啊,小凡,死了!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没有未来,没有曾经付出的回报,没有任何保障。而这个时候,如果校方拿出巨额赔偿金,在理性和感性之间,到底有多少人会坚持感情至上去追求一种刨根问底的结局,我突然间觉得,人性,太可怕! 玉姐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一时间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寂静,我心里如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一样,阴沉寒冷,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屋子全黑了下来,玉姐这才摩挲着起身,去摁墙上的开关。灯光一下子亮起来,让适应了黑暗的我们齐齐抬手挡了挡。 “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们最后怎么决定,我们被关在这里什么也做不来。顾晚,你别坐在地上了,你的腰本来就有伤,如今还怀着孩子,万一一会儿难受,我连送你出去的能力都没有!”玉姐走过来弯腰去拉我,我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镇定之后,果然觉得腰部又酸又麻,突然就一拍大脑,急声说道,“玉姐,我有办法出去了?” “啊?”玉姐一怔。 我立刻低声解释道,“我就说肚子疼,我不相信,主任有这个胆量,真的置咱们于不顾!” 玉姐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她立刻扶着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蹑手蹑脚地靠近办公室的门,侧耳听了听,脸上却尽是失望,“没有人啊,咱们这样喊破了喉咙对方也听不见啊!” 我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玉姐有些泄气,却还是安慰了我一句,“算了顾晚,如果小凡的父母真的接受了赔偿,咱们就算出去又有什么用!” “不试试,我总觉得不甘心!”我抬头看着玉姐,和她相处这么多年我很了解玉姐这个人,她虽然有时候太过世俗,可是心肠却是最软。 玉姐无奈,只得阻止了我的举动,一个人对着办公室的门一阵狂踹,尖声嗓子大喊,“来人啊,出人命了,快来人啊,顾晚肚子疼,出血了,来人,来人去找救护车!” 玉姐喊得是声泪俱下,我听着都觉得起鸡皮疙瘩,默默地对着她竖了竖大拇指,玉姐翻了个白眼,喊得越发起劲。一开始我还抱着一种激动的心情,想着一会儿如果有人开门见来,我应该怎么表演,可是玉姐喊了十分钟,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外面别说是人,连个声响都没有出现。 玉姐最后瘫坐在地上,对着我摆了摆手,“不行,我猜他们肯定都去了行政大楼!” “其他人那?”我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问道,“杨莲他们那,既然咱们两个被单独关起来,那么其他人那?难不成已经统一了口径?” 玉姐点了点头,“我猜是,要不然,怎么就单独关咱们俩!” 我有些愧疚,“玉姐,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坚持要这么做,你也不会跟着一起被关!” “说什么那?”玉姐瞪了我一眼,“怎么,就行你做惩恶扬善的大侠就不准我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 我知道玉姐在宽慰我,便也不再矫情,我望了望外面黑下来的天淡淡说道,“也不知道裴少北能不能扛得住?” “你相信他,就行!”玉姐轻声回了这么一句,便再没开口。经过刚刚的叫喊,一下子又回归寂静,我心里慌慌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不安。 再后来,我和玉姐又饿又困,趴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玉姐一会儿就打起了轻微的呼噜,而我却是想睡也睡不着只觉得饿的抓心挠肝,恨不得把桌子给吃进肚子里。 我又饿又急,原本就有些低血糖,这会儿更觉得脑袋发虚,满头的虚汗片刻就冒了出来,我难受的厉害,想去喊玉姐,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我颤抖着胳膊去摸手机,刚抓在手里就因为汗水滑了一下,摔在了地上,我正想弯腰去捡,整个身体就一软,意识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意识到自己在医院,睁眼望去,却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我尝试着动了动腿想坐起来,就碰到了一个东西,转头一看,母亲略带焦急的睡脸映入眼帘。 因为我的动作,本就浅眠的母亲很快醒来,她看见我惊喜的眼泪瞬间下来,张嘴却是一阵训斥,“你说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体状况你不知道啊,非要等着孩子待不住,直接流掉了才开心吗?” 母亲一边抹着泪,一边伸手扶我坐起来,一夜之间,那耳边的头发却似又白了一些。我鼻子发酸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解释,更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问,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巨响的声音。母亲气得又想骂我,我急忙打断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妈,我好饿,你能不能等我吃饱了再骂!” 母亲被我气得没了办法,忙从一旁桌子上拿过来保温盒,弄了些温热的稀饭递给我。 “你先吃点稀饭,等会我下去买一些有营养的!” “这个就行!”我一边吃着味道熟悉的蔬菜粥一边无比满足地拍着马屁,“我妈的蔬菜粥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营养品,不用去买别的东西!” 母亲原本想打我的手却是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呀,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一听说你病倒了急的差点又犯病,愣是在床边陪了半宿今早上才叫我给训回去。晚晚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不用妈妈再教你了。我和你爸不希望你有多大的出息,但是做父母的,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 “妈!”我鼻子发酸,哽咽着打断母亲的话,“爸爸他,他身体没事吧?” “应该没事,自从上次的打击之后,他现在对这种突然的变故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不过太平静我又觉得不适应,心里一直提着,放不下来!”母亲面色越发焦灼,见我吃完了手里的蔬菜粥,忙接过去转身打算出去清洗。 我忙伸手拉住她,想了想还是问道,“妈,昨天是谁给你打的电话?裴少北吗?” “嗯,少北把你送来的,本来是他守夜的,不过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神色匆匆地走了!晚晚,你告诉妈妈,是不是你们俩又出什么事了,我总觉得少北的样子很难看!”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们没事!他最近接了个大案子,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对了,妈,你赶紧回去看看我爸吧,他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我这边没事了,我就是孕妇低血糖,一时间没注意到,就昏过去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回去告诉我爸,我回头去看他!” “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啊,你现在的身体还到处跑来跑去的做什么,我们好的很,不用你去看!”母亲气得瞪了我一眼,想了想又道,“你真没事了?” 我急忙点了点头,笑容尽量咧的很大。母亲看了我一会,似乎是真的不放心我爸一个人在家,又嘱咐了我几句便带着饭盒走了,说中午给我过来送饭。我阻拦不住,只能随她。 等母亲走了我立刻给裴少北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却关机。我心里越发不安,又给玉姐拨了电话。玉姐倒是很快接了起来,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听起来异常无力。 “喂,顾晚,你醒了,身体好了没?” “我已经没事了,玉姐,事情怎么样了?裴少北怎么会去办公室?还有还有,小凡的爸妈来了吗?警察怎么说?有证据起诉吗?” 我一口气问了一堆,玉姐半天没回答,等我焦急的去催第二遍的时候才慢悠悠地道,“顾晚,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万事不要太天真,你怎么就不相信那?” 她这话让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玉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难道裴少北也没能阻止?小凡的父母真的接受了赔偿?” “一百万啊!顾晚,别说是小凡父母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就我们这样的工薪阶层,多长时间能存够一百万,十年还是二十年?顾晚,小凡还有个上高中的弟弟,一个上小学的妹妹,还有两个上了岁数的爷爷奶奶,你让他父母怎么选?是倾家荡产去告一个不一定有结果的状,还是接受近在眼前的利益,求一个安稳的未来?”玉姐说的很平淡,可是我却听出了这话里透漏出来的悲凉。对人性的失望,对社会的无奈,对未来的茫然。 “一百万,就能买一条人命吗?”我呆呆地反问了一句,电话那端却许久没有回音,就在我以为玉姐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时候,才有声音轻轻传来,“一百万,能毁掉一个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活着! 挂了电话,我长久地沉默着,脑海里一遍遍放映着的全是那个模糊晃动的视频,有低低的求救声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我又看到了那个叫小凡的学生,鲜活的一张脸,在岁月的长河里,渐行渐远。 母亲中午拎着饭过来,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我抬头看去却是有些惊讶,那是我许久没看见的林东,左手手臂上带着一截黑布,神色平静,面容憔悴。 “我在外面等车,正好看见林东,他载我过来的!听说你不舒服,坚持上来看你,晚晚,那个,我拒绝了,不过,林东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母亲似乎怕我生气,凑过来给我布置饭菜的时候小声解释道。 我心里因为小凡的事情,对什么人和事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宽慰母亲,只是咧嘴僵硬地笑了笑,并没有打招呼。 林东以为我看见他不高兴,有些拘谨不安,踌躇着一直站在几步开外,却是满脸担忧地望着我,并没有说话。 母亲也不敢替他求情,只劝着我多吃点。我吃了差不多的时候才抬头看向林东,问了句,“你母亲她?” 林东一下子红了眼眶,似乎没想到我会关心这个,勉强笑了笑回道,“走了!出院的第五天,就走了!” 母亲见我没有因为林东的到来而生气,这才插嘴道,“林东,你也节哀顺变。这人啊早晚都要经历这么一场,如果活着遭罪,死,也不算是一种解脱。” 母亲原本还没有多么伤感,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竟也哽咽起来,抬手抹了下眼睛又说道,“你说说,这好好的一个人,也才五十几岁,怎么,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脆弱!” 我听着母亲的话,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小来,林东以为我是为刘娟难过,竟是异常激动,往床边走了两步,满是胡茬的脸上,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 我无从解释,也说不清心里是因为刘娟的突然离世还是因为小凡的死,只觉得心里压抑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母亲伸手拍着我的背,劝道,“晚晚,你怀着孩子,情绪不要起伏那么大,对身体不好!” 林东也在一旁跟着劝道,“晚晚,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原本以为,你一定是恨她怨她的,毕竟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么多年她对你从来没有一天真心过!我很愧疚,你如果再因为这个事情把身体搞垮了,我真的就无言以对了!” 林东的嗓子有些沙哑,陪着哽咽的语气,显得异常真诚。 我拼命摇着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抱着母亲哭的不能自抑。母亲和林东轮番劝着却没有一个人,一句话能听见我的心里去,我觉得难受,越哭越难受,心里堵着的口气,扎着的那根刺,无论如何也缓解不了。 “看样子,我来的很不是时候!”一声极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疲倦,在门口响起,我哭的听不真切,根本没做任何反应,倒是一直站在床边的林东第一个转头过去看,母亲则诧异地喊道,“少北?” 我被她这声呼唤惊醒,心里带着渴望,带着愤怒,带着难以置信,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来,在接触到裴少北那冷静平淡的眼神之后,心里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我在渴望什么?渴望这个男人给我带来不一样的结果吗?可是昨晚上他去办公室将我带走的时候不是就已经给那件事一个定局了吗?我觉得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给玉姐说的那些话如今听来异常可笑。 “少北,那个,你来了,那个,林东,他,他……”母亲似乎有些慌张,指着林东半天没说出话来。 反倒是林东比她更加镇定,他看着裴少北淡笑着说道,“裴律师,你不用对我那么大的敌意,我妈住院的时候,晚晚曾经去探望过,除去我是晚晚前夫这层关系,作为朋友,或者算是她曾经探望过我母亲的回礼,我都应该过来走一趟!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我,作为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心胸开阔点吗?这句话,我同样送给你!晚晚既然选择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拿她过去的事情来刻意针对,如果你真的是这么小肚鸡肠,那么你和以前那个我有什么差别?” “哼,林先生觉得现在的你比之前的你有所进步?那我真要恭喜了!”裴少北依旧站在门口,语气极冷。 母亲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握着我胳膊的手也是僵硬的,攥的我生疼,而她自己却不知道。我见母亲如此,心里很不舒服,刚要制止这种毫无意义的争吵,突然听见林东又道,“裴律师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既然正主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担忧,低声说道,“晚晚,我先走了,你如果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没有回答,他眼中透过失望,却是轻叹一声转身打算离开。 “林东!”我突然抬头叫住他,却是将母亲往外推了一下道,“麻烦你将我妈送回去吧,我爸自己在家我不放心!还有,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林东一怔,似乎不敢相信我会主动让他送我母亲回去,母亲急急投来的目光也是透着疑惑,我没有再看林东却是对着母亲说道,“妈,你回去吧,少北会照顾我的,你不用来了!” 母亲顿了一下,却也是了然,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裴少北,犹豫着说了句,“少北,晚晚现在身体还很虚,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裴少北这一次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点了点头应道,“阿姨你放心,我会照顾晚晚的,就不送您了!” 母亲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再强留,跟着林东一路出了病房,在门口又忍不住担心地回头看了看我,我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心。裴少北在门口送走了母亲,这才关上门走到我病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刚刚离得远又逆着光我没有看的很清楚,此刻他坐在对面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下巴上的胡渣也出来了,整个人显得异常疲倦。原本质问的话走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我看着他,终究还是担心打过了气恼,“你昨晚没睡?” “嗯!没睡!”裴少北低沉的声音微微沙哑,说着话的时候身体调整了姿势,后背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很想问他昨晚没睡去了哪里,我很想问他小凡的案子为什么就那样结束了,我很想问他裴梓乐还好吗?我心里有万千问题,可是却连张嘴都困难。 裴少北没有再说话,就那样指着头沉沉睡去。他睡的很快也很不安宁,眉心始终皱着。我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原本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愧疚,而这种愧疚和昨天对他的那种盲目信任一样,来的汹涌迅速,仿佛一种本能。 我信任他对于自己职业的坚守,我信任他对于法律的公平判断,我信任他对于这种不融于社会的不公平对待存着愤怒,可是,如今,我也愧疚于将他卷入这场是非,卷入人性的丑恶贪婪,卷入权势的攀比制衡,因为我知道,对于裴少北而言,他最不屑的就是动用权势去做他自己的本职工作。 裴少北似乎真的很累,他从中午一直睡到旁晚,我让过来查房的小护士给多拿了一条被子给裴少北盖上,却没有叫醒他让他去病床上睡。而裴少北自始至终也没有醒过,直到夜幕降临,寒意将阳光驱散,他才猛地惊醒,却似做了噩梦一般,自椅子上坐起来,第一个动作便是急急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当是正在看他,所以他这个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那种直面的冲击将我整个人震在当场。 我见过裴少北的很多种眼神,冷静的,残酷的,狡黠的,深情的,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一种。带着深深的惶恐,带着源自于灵魂深处的一种不安,透过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初醒的茫然直直刺了过来,我的心,瞬间狂跳不止。 “裴少北!”我鼻子泛酸,强忍着眼泪去叫他。 “嗯,我在!”裴少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双眼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声音比先前还要沙哑干涩。 我突然间就不在乎了,关于小凡案子的结局,关于那个生命脆弱的悲凉。我突然觉得,全世界所有的悲剧,所有的惨案,所有不公平的对待,所有不容于社会不容于道德的卑劣,这些带给我的愤怒和不甘都及不上眼前这个男人看我那一眼的千万分之一。 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生命无法承受之轻,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在衡量利弊之后,找到那个最有利于自己,也是自己最在意的立脚点,挥刀斩乱麻,心痛,绝望,却还是要继续活着,以自己可承受之力,活着!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给我回来! 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小凡的案子,仿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裴少北也没有再提林东出现的事情,而是询问了医生关于我的状况,问我要不要回家!我自然是不愿意在医院多待,这个地方有太多关于死亡的信息,很容易让人伤感,让人想起那些很想忘记的事情。 裴少北扶着我上了车,一路开回家去,在半路上买了我爱吃的夜宵,除了必要的询问和沟通,他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话,表情看上去也极为平静,似乎刚刚在医院的病房门口,那个尖锐讽刺,带着无尽嘲讽的男人并不是他。 我看不到任何的愤怒,可我知道,裴少北并不开心。我很想劝劝他,或者问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他也同我一样,因为对于小凡事情的无能为力而挫败,因为对于这种生命之下人性凉薄的恐惧,因为这种对于生死无法掌控的脆弱。可我无法开口,甚至不知道一旦开口用的会不会就是质问的语气。 我很清楚,裴少北现在,最经受不住的可能就是质问。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理性那么睿智,那么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却败给了亲情的凉薄,任谁也无法释怀。 车子停在了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幽暗的环境,我和裴少北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提下车的意思。 过了许久,裴少北终究是压抑不住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颤抖着,带着不甘和无助,我心里跟着一紧,疼的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依旧温热,依旧干燥,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说:“裴少北,没事了!” 是啊,没事了!除了这句,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裴少北没有看我,目光别开一边,声音沙哑低缓,“是啊,没事了!顾晚,没事了!” 我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知道,裴少北压抑至极是个什么状态,我只知道,我会哭。而此时此刻,我第一次发现,女人可以大哭,可以毫无形象的大哭是多么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哭的很没有形象,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听起来甚至有些好笑,可在这寂静的地下车库,回声飘荡,越发的显得凄凉悲伤。 裴少北没有劝我,也没有看我,依旧保持着别开脸的姿势,一只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将脑袋支在一旁,我感觉到那只被我握住的手,颤抖着,慢慢渗出汗来。 “顾晚,没事了!”裴少北又说了一句,这一次的声音依旧沙哑,甚至带着些许哽咽,不过却比刚刚那句明朗了许多。我知道,他渡过了自己内心最脆弱的时刻,我知道,我哭的很丑。 裴少北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紧紧的,勒得我的腰都疼。 我没有推开也没有挣扎,而是以同样的力道抱住了他,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过了许久,裴少北才低低说道,“顾晚,谢谢你!” 我失笑,心里却渐渐安定。 我说:“裴少北,没关系!” 裴少北低低笑了起来,他稍稍推开我,趁着空隙低头吻住我的双唇,轻轻辗转,深情而又温柔。我回应着他,以我所能调动起来的最大的热情,回应着他。 事后,我瘫软在他怀里,他抱着我,带着愧疚和怜惜,他说,“顾晚,我忍不住!” 我说,我知道! 裴少北把我抱回了家,抱进了浴室,温柔地给我洗澡,擦干我的身体,抱着我回到床上,裹了被子,将我纳进怀里,却没有再碰我。 这是我们认识以来,裴少北的第一次反常。不同于以往我们吵架或者冷战,这一次的裴少北似乎徘徊在理智崩溃的边缘,似乎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疯掉一般。 我有些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他,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裴少北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却是主动开了口,“你想说什么,还是想知道什么,问吧!我已经没事了!” 裴少北的确没事了,因为我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来,他是真的走了出来。 我心里微微放松,懒懒地抱着他,却还是问了出来,“小凡的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是不是?” 裴少北点了点头,“是,在法律诉讼上,原告主动撤诉并接受被告庭外和解,我们律师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我听玉姐说,学校赔了一百万给他们!”我又问。 “是!”裴少北轻叹一声,“一百万,买了一条人命!” “人命,还真的挺贱!”我吃吃笑了笑,却无法驱散内心的悲凉。裴少北又抱了抱我,淡淡回道,“是啊,一百万,一条人命。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难以接受难以容于社会的伦理道德问题,可是对于法律,对于人性来说,却并不难成为一个等式。一百万,学校掩盖了一则丑闻,一百万,小凡一家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或许,小凡长大成材一辈子也创造不了一百万的价值,未来,太没有定数!” 我有些想笑,嘴咧了咧,却勾不出弧度,“裴少北,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感性了!” 裴少北随着我笑了笑,“我这不是感性,而是感慨!你知道吗?我昨晚见到了小凡的父母,并试图说服他们接受我的帮助,甚至于我提出无偿帮助,在校方给出一百万赔偿的时候,我甚至承诺,官司赢了,得到的赔偿一定比这个多,可是你猜猜,他们最终给了我一句什么样的答案?” 我摇了摇头,有些好奇。 “他们说,官司能赢吗?我们不懂!” 裴少北说罢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大声,在先前的低声细语的衬托下显得这个声音异常突兀,在空寂的夜里,听起来有些滑稽,却让人笑不出来。 一个业内金牌律师,在作出那样的让步之后却得到了这样一句“我们不懂”的答案。 “其实,不是他们不懂,而是他们不信!”我低低解释了一句,又觉得不合适,便又说道,“他们并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而是被社会这种强权所迫,那种反抗到底的勇气已经没了,那种相信邪不胜正的信念也没了。他们不信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个社会!” 裴少北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我,许久没有再开口,就在我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却听黑暗中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顾晚,如果社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所坚持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关于理想与现实的课题太大也太深奥,我需要组织语言,需要去猜测裴少北内心的想法设定合适的答案,可是没有等我开口,他就已经睡着了,轻柔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抱在我腰间的手也缓缓松了下来。 我抬起手抚摸着裴少北的脸,在碰到他的胡渣的时候顿了一下,心里又隐隐疼了起来。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也是一直占据我心头无法开口去碰触的问题,裴梓乐,怎么样了? 看到这样的裴少北,我真的不敢想象,那么极端偏执的裴梓乐会怎么样?在得到这样的现实之后会怎么样?一开始,我不能理解,一夜没睡坚持处理小凡的事情的裴少北,怎么会在事情已经结束,我们已经从办公室里被放出来之后并没有陪在昏迷过去的我身边,而是匆匆惊动了我的父母,在大半夜的又跑了出去,唯一能让他这么做的就只有裴梓乐。 我很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我不敢。我怕结局并不如我想的那么乐观,我怕事情发展到最后,我没有完成我的承诺,帮助裴梓乐坚定地去走他要走的路。 我的失信,裴少北的无能为力,是不是给了裴梓乐最大的打击,小凡父母的放弃,是不是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母亲对他的冷漠残酷,是不是又牵扯出内心最脆弱的那个自己,从而做出冲动的无法设想的事情。 裴少北没有说,自始至终没有提到裴梓乐,这更让我心生疑惑,不安在这种疑惑和猜测中越来越大。 我甚至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裴梓乐,站在遥远的对面,冷冷地看着我,用满手的鲜血指着我问道,“顾晚,你为什么没有帮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就那样放弃了?” 我发回答,急的满头大汗,想奔过去拉住他,却根本动弹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尖叫出声,对着虚无的空气拼命张开了双臂,我喊:裴梓乐,你给我回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噩梦一场 “晚晚,你做恶梦了!”裴少北的声音焦急而又担忧,他将我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让我心情渐渐平复,我推开他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却发现裴少北胸口前被眼泪浸湿的大半,我惊慌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梦里竟是泪流满面。 我吸了吸鼻子,不再掩饰,委屈地望着裴少北期期艾艾地说道,“少北,我看到梓乐了,满身是血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帮他。少北,我很愧疚!” 裴少北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昨晚并没有安睡。他伸手重新把我抱进怀里,柔声劝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梦而已!” 我慌乱地点着头,抱着他问道,“裴少北,梓乐去哪儿了?” 我明显感觉到裴少北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对我说道,“今天,可以不去学校吗?” 我一怔,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学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裴少北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我,嘴角溢出苦笑,顿了一会才兀自摇了摇头,“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去吧,有我在,没事!” 裴少北说罢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出了卧室的门,“起来吃饭吧,我买了早点!” 我总觉得对方在隐瞒着什么,可是他不说,我也问不出来。心里却是打定了注意,去学校一探究竟。因为有玉姐在,一切事情都瞒不住。 我简单吃了早饭,裴少北亲自送去去了学校,在路上我又问了两遍裴梓乐的问题,都被裴少北过于明显的敷衍过去。我便知道,他是真的不愿意说,既然如此,我再问也是枉然。 临走的时候裴少北突然俯身亲了我一下,倒是把我整的一愣,他见我如此,低声笑了笑,“没事,进去吧。对了,” 裴少北见我要走,突然又伸手拉住我,异常凝重地嘱咐道,“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或者受到任何排挤伤害,记得立刻通知我!” 我一愣,却也是很快反应过来。看来昨天我的昏倒把裴少北吓着了,这才会对我一遍遍的嘱咐。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异常感动。 进了校园,门卫岗哨多了好几个人,从校门口到办公楼,中间又遇见了两个,各个都是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校园道路上,原本常见的三五成群的学生也都想消失不见,整个校园静悄悄的,仿佛没有生气一般。 我顿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阳光很暖,可是却让我抑制不住发冷,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将半截脸埋进了围巾里,这才觉得有了暖气,脚步匆忙地往教学楼赶,刚走到一楼大厅肩膀就猛地一沉,我吓得瞬间尖叫起来,倒是把门口两个执勤的保安吓了一跳,急急往我这边看过来。 “没事没事,我打个招呼而已!”玉姐带着歉意给那两个保安道歉,随即拉住我快步走到电梯口,这才松了口气,不满地抱怨,“你嘛那,我在你后面叫了你那么几声你都没有反应,我这刚拍了你一下,你就那么惨的叫出了声,如果不是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气得只能翻了个白眼,“玉姐,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今天校园里的氛围那么诡异,你冷不丁的给我一下,我能不怕吗?” 玉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如果不是她厚重的粉底都掩盖不住的黑眼圈,我真要怀疑玉姐的冷血程度。 “昨晚没睡好?”我担忧地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叫你吓坏了!”玉姐一边说着一边拉住我走进电梯,“你不知道,我听见砰的一声,一睁眼就看见你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你都不知道,我尖叫着就差点带着你跳楼了!” 玉姐说的看似夸张,不过倒也有几分真实性。关于那天我是怎么被裴少北带走的,我并没有详问,如今被玉姐说起来,我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又问道,“那我昏了多久裴少北才进来的啊?” “我哪知道?”玉姐很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我当是都急疯了,要不是咱们办公楼太高我直接就顺着水管爬下去了!” 我被玉姐说的哭笑不得,“姐,姐,咱能不夸张吗?” 玉姐气得给了我一拳头,却是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了句,“不是夸张,是真的吓着了!” 我心里有些愧疚,刚要道歉,她却有突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咋咋呼呼地喊道,“对了对了,你家那口子有没有给你说起过,他昨天的英勇事迹?” 我一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玉姐一脸花痴样地捧着自己的脸,满是羡慕地回忆道,“你都不知道,办公室门被人一脚踹开,你家男人站在灯光之下,身影巍峨如山,面色冷如修罗,飞奔过来抱住你,回过身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了妖怪的肚子上!” “妖怪?”我立刻打断了玉姐的胡诌八扯,却是意识到事情坏在了哪里,“裴少北把谁打了?” “还能是谁,咱们主任呗!”玉姐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被她如此淡定的样子惊着了,这还是那个处处夹着尾巴做人,恨不能讨好所有关系的玉姐吗? “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就是再俗,心里也是有一杆秤的!是非黑白,公道自在人心。昨天那事,不管最终结局是什么,那妖怪的做法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玉姐说的大义凌然,我有些好笑,心里却也觉得痛快。 “打了也好,不过,这一次又是我连累了你!还指不定那妖怪怎么惩罚咱们那!”我有些担心,却也明白了今天早上裴少北的话。他踢了我的顶头上司,而且这个顶头上司还是我当初大学时候的辅导员,引导我进入学校做教师的良师益友。他担心愧疚不安是肯定的,不过他并不知道,那是从前,早在上一次教学失误的时候我们就谈崩了。 “切,连累个屁!”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玉姐探头看了看外面,这才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姐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心情那么爽!” 我对此无可奈何,心里却仍旧有些担心,“当时没有其他领导在吧?” “有啊,院长校长都在!”玉姐看了我一眼,快步走进办公室,我呆若木鸡,惊的连走路都忘了。 什么情况?校长院长都在? 裴少北竟然当着校长院长的面把人给打了?我去,这,这事闹的,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我愣了一会,却又释然。心道,当着校长和院长的面儿把主任打了,这举动好啊。至少让领导看到了事实,就算是他们要裴少北给个说法,或者为难我和玉姐,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吧。难不成学校刚逼死了一个学生,回头又逼死一个老师? 我心里默默地为裴少北点了个赞,心情变得很好,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看到我进来,各个眼神异常,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平日里最喜欢八卦的那几个也没有开口。 我有些不习惯,不过想想发生的那件事,心里又有些难受,便默默坐在位子上准备课件。 我刚坐下,杨莲就来了。我正好收拾书本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一张面如死鬼的脸,苍白憔悴,就连那一头引以为傲的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毫无光泽,好像一夜之间,这个女人从二十几岁朝前迈了一年之久。 我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和她有什么冲突。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谁也不好受。 我是选择回避,可对方去并不这么认为。杨莲突然快步走到我面前,拿起我桌上的参考室狠狠摔在了地上,指着我厉声骂道,“你个贱人,你开心了,你得意了?我告诉你,我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你发什么神经?大早晨忘吃药了?没药赶紧回家去吃,免得在这里影响市容!”玉姐在杨莲拿起书本的同时就飞快跑了过来,她立在我身边伸手拍开杨莲的手冷笑着回道。 “还有你,王玉,顾晚有裴家坐镇,我拿她没办法,你有什么?你不要以为,你溜须拍马,就能攀上高枝,你看看你出了事,裴家会不会给你撑腰?”杨莲像个疯子一样见谁就咬,完全没了平日里装出来的清丽高雅。 我一把拉住要反驳的玉姐,冷笑一声回道,“玉姐和我是朋友,我们互相都是彼此的依靠。还有,我站在这里,还有玉姐站在这里都是靠着自己的势力,没有任何一个人是靠着关系走进来的。杨莲,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站在那个讲台,谁才有资格说话!谁才需要被人去给撑腰才能站的稳,站得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 穆主任住院了 杨莲被我一阵抢白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我和玉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以前常常站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闭嘴不言,杨莲瞬间变得孤立无助,也不知道她昨天受了什么刺激,今天的精神状况好像濒临崩溃一般,在瞪了我半天之后,却是大喊一声,在我和玉姐错愕的目光之中,摔门而出。 我有些担心,忍不住小声问了句,“玉姐,我说的是不是太过了,她不会出事吧?” “切!”玉姐白了我一眼,很不客气地吐槽道,“顾晚,我为我刚刚在心里给你点赞表示万分的后悔。你丫是不是平时装孙子装习惯了,该硬气的时候却一点都不硬气!” 我被她吐槽的无语,看了看死死关上的门,叹了口气道,“算了,不管了,又不是我的错。我在床上躺了一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冲着我来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对了,玉姐,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我不等玉姐阻拦,错开她,快步朝外走去。玉姐在身后不满地叫嚣,“顾晚,你丫要是敢去道歉,我就鄙视你到死!” 玉姐这次倒是猜错了,我并没有去追杨莲。杨莲的这个反常无外乎是受到金主的抱怨不满甚至祸水东引的发泄,我对此并不表示同情。 我从办公楼一路走向教学楼,整个校园都是静悄悄的。到了教学楼一楼走廊,我才感觉到一丝丝学校的氛围。 我找到裴梓乐的教室,他果然没在里面。我心里始终放不下,看了看时间在走廊尽头的阳台等了一会,等到下课铃一响,我就直接进去叫走了一个平日和裴梓乐还算说得上话的男生。 那男生对我的到来倒是有些诧异,不过听我说起裴梓乐,倒是也没隐瞒,话语间也有些担心。 “梓乐昨天就没来学校,我听说那天晚上他大闹了校长办公室后就跑了。顾老师,梓乐不会被开除吧?” 我见对方似乎并不知道裴梓乐的去向,便随意安慰了几句就叫他回去了。我早就猜到裴梓乐会因为小凡父母的妥协而愤怒,就是不知道这个愤怒会持续多久。 我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杨军,杨军看我那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原本也不想搭理他,不过想起杨莲的反常还是叫住了他说道,“杨老师,你妹妹情绪有点不正常,我觉得你有必要……” “顾晚,你少在这里跟我说风凉话!”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军打断,他气得脸通红,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刺激我妹妹,我才不管你有什么背景,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我被杨军这样的威胁弄得无语至极,同归于尽?他以为这是古代啊?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了,如果后面真出了事情,也不能怪我。我回到办公室整理课件,下午上课,那个最难带的班,第一次在课堂上保持了良好的秩序,对我所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积极地响应着。 我一面觉得开心,一面又觉得好笑。两节课很快过去,先前堵住我说风凉话的两个小男生却是面色臊红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说了好些道歉的话。我被他们弄的愈发无奈,索性站定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 “顾老师,先前是我们哥俩有眼不识泰山,我去,我们哪里知道你这么猛,我听说你一人大战系主任和院长啊,还把系主任揍得住进了医院?是不是真的?” “你都听谁胡说八道的?”我气得想笑。 “没有胡说八道啊,救护车都来了!大晚上的那声音谁听不见啊,难不成还能是来拉那个跳楼的?” 我一听这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暗道莫不是裴少北那一脚使大了力气,把人给踢坏了? 那两个学生看我不回答,又叽叽喳喳地开始问那晚发生的详情,我哪里有心情和他们八卦,训斥了两句便离开了。 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院长面色不愉地走了进来,对着我招呼道,“顾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应了一声,赶紧放下手里的书快步跟了上去。院长从我进了办公室十分钟都没有说话,只是给我倒了杯水,而他自己则是立在窗口看着外面,背影显得有些压抑。 我有些经受不住,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憋死。 我喝了口水,干脆直接开口,“院长,昨天裴少北对主任做的事情,的确有欠妥当。我替他道歉,不过,主任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光明正大,我怀孕昏倒也是事实,对错相抵,也不能说谁的责任更大!院长,如果您今天找我过来是追究我的责任的话,我接受我应该接受的,对于其他,我保留意见!” 院长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我,我这才发现对方的黑眼圈有些重,脸色也很是憔悴。我心里有些不解,也有些愧疚,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坚持。 如果因为这件事逼着我道歉,我绝不答应。 “顾晚,穆主任胃出血,已经住院了!” 我一怔,有些吃惊。 我从来没有见过裴少北打人,并不知道他的力道有这么大。 可是穆主任毕竟是我认识了很多年的老师,这一刻听到这样的结果,心里的愧疚却是逐渐扩大的。 “我不知道他这么严重,可是,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打人不对,但是关人也不对。我为裴少北的粗鲁道歉,却并不接受对这种行为的谴责。我不认为他错了!”我仰着头看着院长,死死抿着嘴角。 院长也看着我,眼中神情复杂,顿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知道裴少北是绍凌教授的儿子?”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觉地这个名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呆呆问了句,“绍翎是谁?” “裴少北的母亲!” 在院长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我脑袋里已经确定了答案,然后裴少北母亲那张冷漠疏离的脸瞬间就冒了出来,让我的后背硬生生出了一层的汗。 “哦!”我咽了下口水,却是应了一声,算是知道。 院长见我如此倒也没再说什么,只含糊地表明,绍翎和教育部高层的关系,说的很是模糊,可是利害关系我却一清二楚。 如果院长找我来说主任的事情,可能我很容易猜到对方的意图,可是突然扯到了裴少北的母亲,我却有些不敢去想,难不成对方还希望通过我的关系去缓解或者帮助学校跟教育部通上气?我对此自嘲不已! 甚至都已经想象到我在裴少北母亲面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会遭受怎么样的讽刺白眼。 “院长,如果您想从我这里下手,去联系什么人或者做什么事情的话,我只能很直白的跟您交个底,没有可能!”我说的尽量平静,尽量不让对方觉得我是在刻意为难,或者说有意拒绝。 院长听罢倒是楞了一下,却很快笑着摇了摇头。 “唉,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真实的人,虽然你在学校的传闻有很多,可我总觉得,我的眼光不会错。”院长没有再看我,兀自踱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又道,“顾老师,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这两天纠结的我睡不着觉!” 我对院长这转移话题的功夫表示无比佩服,心里却是几分嘲讽,暗道,见我拒绝,这是要自己打圆场了,还是准备用迂回方式再进攻? 院长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却又自顾自地问道,“这里是学校是不是?我曾经以为,在这个地方,无论社会如何变迁如何黑化,在这里总能保住一片天地,保住自己内心的那点凉薄的原则,可是现在,我突然间对这个信念产生了怀疑。顾老师,你还信它吗?” 我的心里猛地一震,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的情绪自心底暴增而来,瞬间湮没了我先前所有的坚持和想法。 我不懂,不懂这个一直以老油条状态存在的院长,为什么会对着我这样一个人伤春悲秋。可是他说的话,我又那么直达人的心底,让人,至少是我,无法回避。 “我信!因为只要你坚持,谁也不能打到你!”我回应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刚刚任教的时候,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一心要做的就是好好备课,好好上课。 “是吗?”院长的声音有些飘渺,“在见过了很多次死亡之后,你还坚持信它吗?” 我呆呆看着对方的背影,这一次却没有开口回应。小凡宿舍楼下的血迹犹在眼前,仿佛还没有干涸。如果人死之后真的有灵魂一说,那么我相信,此刻的小凡一定站在那处,用眼睛看着我们,看着这整座校园,期待着,有人给他一个说法,一个公平。 “您,不相信,那个孩子是自杀?”我犹豫了很久,一字一顿地问出这句话,心里沉寂下来的那种热情,那种不甘再次扬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得到某种印证。 第一百六十九章 堂堂正正做人 可是院长并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神情越发颓然,“是不是自杀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我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急声说道,“如果您可以证明他不是自杀,或者站在校方的立场让法律介入,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至少……” “至少什么?”院长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我突然就回答不上来了,至少如何?至少不会让人枉死?至少可以平复很多人心里的悲凉?至少可以让那个少年得到最后的安息? 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对此突然产生了极深的怀疑,甚至不敢再去看院长的眼神。 “无论结局如何,都改变不了,教育的失败,都改变不了,校园被黑暗化的现实,都改变不了,人性凉薄,责任寡淡的现状!我们,无能为力!却又心有不甘,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院长苦笑一声,却没有等我的回答,而是极为疲倦地说了主任住院的地址病房号,让我不管是出于什么身份都应该去看看。 我见他面色不太好,便也没再说什么,应了一声低走往外走,开门的时候有听他在身后说了一句,“顾晚,这些话我憋了两个晚上,如今整个校园,我却只找到你能听我说完。谢谢!” 这句“谢谢”压得我异常难受,直到出了办公室的门,被回廊上的风吹的脸有些疼,却还是吹不去心里的那种感觉。一个身居高位的领导,在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是不是比我这种,只靠着一腔热血,却并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大头兵来的更加沉重。 我无法去想,却也不肯原谅。这种被社会阶级压迫下的无奈,让我觉得应该被鄙视,被嘲笑,可是我却笑不出来,甚至鼻子一直在发酸,如果不是拼命压制,此刻早就泪流满面。 我劝服了玉姐和我一起去医院探望主任,玉姐一路吐槽,可我能看出她的担忧和后怕。的确,说到底,这件事情,有最直接利益关系的,并不是打人的裴少北而是我们两个。 “晚晚,你说,咱们去了说什么啊?会不会有种去看人家笑话的意思?”临近医院的时候,玉姐的吐槽终于停了下来,这才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担心。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应该没事!再怎么着,面子上也得过得去。如果非要纠个对错,我也没觉得咱们错了多少。再说了,这些事情和你无关,我是触发点。如果你觉得去不合适的话就在医院门口等着我!” 玉姐眼中闪过惊喜,却又很快消了下去。“算了吧,你都去了,我要是不去还不知道主任心里怎么想那,万一到时候你出嫁了,当上了富太太,留我一个孤家寡人的,万一被杀了灭口了都没人替我收尸!” 我拍她一把,也懒得和她贫。我们买了果篮又提了些养胃的补品,便直接去了病房。推开房门的时候,我和玉姐恨不得立刻隐身掉头就走。我实在没有料到,杨莲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看护,更没有想到,主任会在病房对杨莲上下齐手。 我心里懊恼不止,低头看了眼玉姐,见她也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又觉得好笑,只能抿着嘴死死憋着。 “你们怎么来了?”主任咳嗽了两声,倒是很快恢复正常,我和玉姐这才抬起头来,笑的异常僵硬,呵呵笑着打圆场,“那个,那个,院长说,说您病了,所以,所以我们过来看看,要是,要是不方便,那个,我们就先走了!” 我将手里的果篮放在地上,拉着玉姐就要走,却被主任沉声叫住,“顾晚,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方便?我跟你们说,眼见不一定为实,刚刚小杨老师情绪激动,我正在安抚,你们不要拿那些龌龊的心思去理解!听到没有!” 我和玉姐连忙点头,杨莲却在这时候道,“顾老师,你还好意思过来探病,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都被别人撞破现场了,这杨莲也真是不要脸了,竟然还能这么嚣张地怼我一句。我还没反驳玉姐就听不下去了,她轻笑了一声,低声嘟囔道,“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主任在你眼里成了耗子?” “王玉,你不要扭曲我话里的意思!”杨莲急的跺脚,我却冷哼一声道,“什么叫扭曲你的意思?我们两个就是按照院长的吩咐过来探病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给院长打电话确认。还有,杨莲,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你的前辈?连我们这些做了好几年的正式教师都称呼一声玉姐,你倒是挺干脆地直呼其名啊!” 玉姐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出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却是满脸感激。 杨莲被我一阵说,小脸涨红,却是将目光投向了主任,那表情变化堪称经典。从一张狰狞愤怒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我都能觉得主任的眼睛都快不都看的了。 原本对于他的一丝愧疚,也因为院长的那番话和如今他的表现消失的荡然无存。我不认同院长和我这种屈于权势的懦弱行径,可我更不耻于主任这种在人性凉薄,权利算计之后仍旧色欲熏心的嘴脸。 “主任,我看我和玉姐在这里是真的不方便,您的眼睛从我们进来就没看过我们一眼。也难怪,我们这人老珠黄的脸的确没办法和杨莲这种娇嫩小花比。不过,作为您的下属,您以前的学生,我觉得我还是有责任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医院是公众场合,就算您不注重面子形象,也请你为学校保留几分颜面。要不然那一百万买下来的人名,掩盖下来的丑闻,就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我说罢对着主任轻轻鞠了一躬,拉着玉姐转身就走。 玉姐被我拉得一个踉跄,快速跟上我的脚步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对着我的脸比了个大拇指。我们一路快步走进电梯,直接出了医院,立在大街上,才总算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互看一眼,再也抑制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路过的行人皆是对此不解,像看两个精神病一样看着我们,我和玉姐全然不顾,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总算是平复下来,玉姐已经蹲在了马路牙子上,一边拿纸巾擦着眼角一边说道,“顾晚,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嘴比我还毒!你都没看见刚刚主任和杨莲的脸,简直了,比我小时候玩的调色板都精彩。” 我叹了口气,因为刚刚笑的太久有些不舒服,便也学着玉姐的样子蹲在地上,我们谁也没着急走,心里却并不如刚刚那样欢脱的笑声一样轻松。 我没有接话,顿了一会,才道,“玉姐,对不起,你终究还是被我连累了。以后,恐怕咱们在学校里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玉姐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回道,“切,姐才不怕那。这可是咱们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该害怕的是他们。这一次我们可是按照院长的吩咐过来探病的,他就不怕咱们回去告一状?就算他不怕,也要掂量掂量,你以为从一个辅导员爬到系主任的位子有那么简单?一个不小心就能给他拉下来。你再看看杨莲,能是个简单的货吗?我跟你说,就这样被色欲迷了心的人,早晚死在女人身上!” “主任一直没结婚,这也不算是作风问题!而且他的私生活,领导也不会管的。男未婚,女未嫁,难不成咱们还能说他们勾搭在一起有伤风化?”我撇撇嘴,虽然刚刚在医院里说的很爽,其实心里还是很后怕的。 “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咱们今天做了一件大好事!”玉姐突然贼笑着凑过来,“你想啊,主任这快四十了吧,如果这次被刺激的,杨莲直接答应嫁给他,你说说,咱俩是不是成了媒人!” 我对玉姐的脑洞佩服的五体投地,蹲着肚子有些不舒服,便站起来道,“走吧,别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后咱们也不能总被他压着,他要是敢欺负的太狠,咱们就还一颜色,我就不相信,在整个学校里,他一个小小的主任还能一手遮天了!” 玉姐点了点头,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大手一挥道,“小爷从今以后也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要损她几句,却被玉姐拉了一把,我见她神色不对,忙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不远处医院的大门边刚刚停下来一辆出租车,一个消瘦的身影正从里面走出来,一条胳膊垂在身侧,露出的半张脸上,血迹模糊,可是无论是侧脸还是那身衣服,我都认得,那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一天两夜的裴梓乐。 玉姐刚要招呼却被我一把摁住,我低声说了句,“别喊,跟上去!” 第一百七十章 人找到了 玉姐没再说什么,等裴梓乐进了医院门诊大楼,我和玉姐才快步跟了上去。我心里泛着嘀咕,这孩子跑去了哪里,看样子是跟人打架了,难不成是帮着小凡去报仇了? 我越想心里越担心,直到玉姐低声叫了一声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掐着她的胳膊,我歉意地松开手,却是停在了门诊楼的大门口,对她说道,“玉姐,梓乐的脾气有点儿倔强,如果一会儿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别忘心里去,也,也别在意!” 其实我是想让玉姐走的,可是事情遇到一起,我实在张不开这个口,只能先打了招呼。玉姐也没往哪方面想,只以为是我从一个未来嫂子的身份对小叔子的保护,还调笑了一句。我心里自嘲苦笑也没多做解释。 等我们找到裴梓乐的时候,医生正在给他处理脸上的伤口,他看见我的瞬间,立刻起身打算离开,而医生的棉球正好戳在伤口上,疼的他呲牙咧嘴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这小伙子,干嘛那,我正处理伤口你好好的动什么,要是再不老实,小心你的脸也和你的胳膊一样废了!”那医生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被裴梓乐刚刚一动气得一顿训斥,裴梓乐疼的咬着嘴唇,却没有再试图逃走。 我却是被医生刚刚那句话吓得不轻,急忙问道,“医生,你刚刚说他的胳膊,胳膊怎么了?” 我将目光落在裴梓乐的左臂上,此刻它还是垂在一侧,软绵绵的感觉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玉姐也是有些着急,跟着问了一句,却是问的裴梓乐,“你这孩子倒是说句话啊,你这胳膊怎么了?这是跟人家打架了还是被人家打了?” 可能是因为玉姐在,裴梓乐并没有跟我翻脸,却也没有搭理我和玉姐,因为伤口疼的青白的脸,双眼微垂,根本不去看我们。 那医生一听我们认识裴梓乐,有些埋怨地说道,“你们是这小伙子的家属?” 我忙点了点头,对方又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管束一下,现在因为冲动而做下错事走向歧途的孩子多多啊,一个个的不省心!对了,你们派个人去三楼等片子,看看胳膊伤的如何?” 玉姐给我说了一声,急匆匆走了。 我看着裴梓乐脸上的伤,心里那个难受,说到底这孩子还是为了那个叫小凡的。这种本来可以依靠正常途径去做的事情,到最后我们却是无能为力。 幸亏那些伤都是皮外伤,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出去了。我站在裴梓乐的面前看他,他低着头不说话,我看着他额角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又看到那个始终抬不起来的胳膊,心里疼的发紧,鼻子有些酸,从包里掏出纸巾,想去给裴梓乐擦擦额头的汗,却被他扭头避开,这个动作,又扯痛了他的胳膊,疼的他闷哼一声,整个后背都僵直起来。 这时候玉姐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片子,咋呼着喊道,“医生那医生那?” 我急急迎过去问道,“怎么了?片子有问题吗?” “我哪里看得懂?我是想问问医生怎么回事?人呐?” 我忙出去叫人,医生很快过来,裴梓乐的胳膊倒是伤的有些严重,脱臼加上小臂骨裂。医生先给他把胳膊推了上去,然后让我们安排住院手续,他直接将裴梓乐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不大,玉姐在外面催我,“你要不要给他哥哥打个电话啊?虽然你们已经算是一家子了,可是媳妇总归是外人,更何况你和他哥哥还没有结婚,这种事情,总要有家人在才好!” 玉姐的担心自然有她的道理,关于婆媳之间的一些事情,她比我通透,更比我还会做一个媳妇。我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裴少北打电话,其实这件事我原本想着先问一问裴梓乐,再给裴少北说。小凡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对裴梓乐造成了影响,对裴少北的打击也不小,我总觉得,他的压力有些大。 我委婉的说了裴梓乐的情况,并没有把伤势说的太严重。 裴少北很快赶来,等他到的时候裴梓乐也已经从手术室里推了初来。玉姐见裴少北都来了便找了个借口走了,我也没事跟她道谢,倒是裴少北说要让人送她,被玉姐婉拒了。 因为只做了局部麻醉,所以裴梓乐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人是清醒的,我看着裴少北铁青的脸,低声劝道,“你好好说话,别人刚长到你又给气走了!我去给他买点住院的用品,记住,不要发脾气!” 我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却在医院大厅遇见了向外走的杨莲,我只觉得冤家路窄,心里越发烦躁,别开脸不想去搭理。杨莲倒也没主动跟我说话,我一路走到医院门外的超市,一回头却看到她竟然跟了过来。我心里有些发毛,看了看周围,强自镇定地问了句,“你跟着我干什么?” 杨莲笑的有些诡异,“顾晚,你这是要给裴梓乐买住院用品吗?” 我一怔,立刻反问道,“杨莲,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哼,你被跟我急啊!我一个靠着色相才能混口饭吃的人,拿什么去动裴家的小少爷!”杨莲依旧笑的诡异,手指弹了弹自己的领口,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裴梓乐还真是一步好棋,我没想到裴大律师的弟弟会是一个这么毛躁不经挑拨的人。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小凡在宿舍被人欺负找我哭诉的事情,他就联想到了小凡的死!说实话,他和裴律师的智商差的可真远!” 我突然想起,小凡出事的那天晚上,监控录像拍下来小凡和杨莲在一起的画面,我绝不相信,小凡会去找杨莲哭诉,杨莲只带了他几天的课,就算是再怎么着迷,也不可能依恋成那种样子。 我极力稳住情绪,沉声回道,“杨莲,那晚不是小凡找你而是你找的小凡吧?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打听裴梓乐的事情,你想下手的一直都是裴梓乐。可是你没想到小凡会死,不过你利用小凡的死去挑拨裴梓乐跟人打架,你就不怕小凡的鬼魂去找你诉苦吗?” 杨莲的脸色白了又白,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哆嗦,“顾晚,你被拿这事挤兑我。小凡的死我没有任何责任,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没有责任?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小凡被宿舍人欺负的?” 杨莲一怔,倒是没有撒谎的意思,“我随口说的啊?” 我有些不相信,因为小凡出事的那晚,我和玉姐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已经被人抬走,但是杨莲和主任都在,我不相信,如果我看到的那个视频是真的,那被殴打的伤口怎么可能不在? “你难道不是看了尸体上的伤才怀疑的?”我忍不住逼问道。 杨莲的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很不自然地摆着手道,“你疯了,死人了满地都是血,我是有病啊,才会去看!” 我死死盯着杨莲,杨莲被我盯的有些慌,气呼呼地又嘟囔了几句,却是自顾自地转身走了,因为精神不集中,还撞到了后面的人,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更确定她知道小凡真正的死因,如果她知道了,那么主任肯定也知道,那些先人一步去现场的领导更是知道。 以前所有的猜测如今几乎被直接证实,那种明明可以抓到真相,却又被模糊盖之的愤怒再一次升了上来,我看着杨莲离开的背影,很想冲过去质问,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漠视。我的脚步刚刚抬起,却又瞬间停滞。 一百万,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事情,再冲动作为又有什么意义? 我苦笑一声,转身进了超市。我已经不是裴梓乐的年龄,已经没有了那种不顾一切后果偏要求一个真相的热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已经被很多规矩很多原则很多条条框框束缚的变了模样,这一刻,我和那个站在办公室的窗前,质问着还相不相信学校的院长成了同一类人,自我唾弃,却又不能做到自我救赎。 我买了简单的日用品,便急匆匆地回了病房。裴少北立在走廊上,我第一次看他抽烟,背靠着墙壁,头微微向前垂着,嘴里的烟一明一暗,袅袅烟火模糊了那张熟悉的脸,我脚步微顿,心里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说完了?”我立在他对面看他。他见我过来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窗台上,随手开了窗子,“这里是无烟区,护士没过来找你?” 裴少北依旧没有说话,任凭外面的冷风吹进来,过了几分钟才又关了门,样子也恢复了许多,不再如我刚刚看到的那么颓废。 “好些了吗?”我见他点了点头,便又开口问道,“裴梓乐打了小凡宿舍的人?” 裴少北又点了点头,却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手里提着东西,对他咧嘴笑了一下,“我先进去看看他,你如果事务所有事,就先回去,至少人找到了,其他的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凭什么 我转身要回病房却被裴少北一把拉住了胳膊,“顾晚,我想把梓乐送走!” “送走?”我不解地回头看他,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送去哪儿?换个医院吗?医生不是说伤的不重吗?” 裴少北摇了摇头,“不是换医院,是换学校!” “换学校?”我似乎有些明白过来,追问了一句,“这次的事情,很棘手?你也解决不了吗?只是打架斗殴,没有那么严重吧?” 裴少北的面色有些难看,他又摇了摇头,嘴边溢出一丝苦笑,“顾晚,我,不是万能的。也做不到真正的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理性地去分析,去处理。梓乐打了人,先不说对方的家世,单纯梓乐的动机和对方的伤势,都很不乐观!” 我有些发懵,笑的也有些僵硬,“就是小孩子打架而已,还能,还能多严重了?” 裴少北的眼圈有些发红,却是极力压抑着,鼻翼跟着微微颤抖,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而是松开了我的手臂,转头看向外面,背影僵直。 我呆呆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好说道,“我尽量劝一劝,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跟你爸妈商量一下吧,毕竟……” 我没有将这话说完,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我相信裴少北应该明白,或许比我更早明白。裴少北代表的权势地位,和裴家相差太多。如果梓乐真的做了什么无法掩饰的过错,能帮忙的或许并不是裴少北而是裴家。 只是! 我轻叹一声,转身回了病房。只是在经历了小凡的事件之后,在经历了人性的凉薄和金钱权势的无情压迫之后,却要他裴少北去做他最不齿的事情,用最不屑于的方式,去解决小凡事件之后的事情,这对他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讽刺。 这一点,我明白,裴少北自己也懂! 我感觉到无力,感觉到人世变迁的诡异,我甚至觉得,自己前一秒还打在别人脸上的巴掌,这么快就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所谓人性,果然都存在着利弊的权衡,当这件事情没有涉及到你的切身利益,没有伤害到你所在意所关心的东西的时候,你的侃侃而谈,你的正义凌然,你的所谓不甘,所谓坚持,所谓信念,都是凌驾在这种基础之上的。 而一旦事情触及到你的那条底线,你所做的选择,又比那个被骂亲情凉薄的小凡父母有什么不同。 我默默地走到裴梓乐的床边,将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好,甚至语气很平静地问他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裴梓乐一开始还回避着我,不肯看我,后来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吃惊,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很快就转过头来看着我,带着疑惑和探究。 我收拾完一切,坐在他病床边的座位上,这才抬起头与他对视。 裴梓乐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开口,似乎是觉得用那张伤了的脸对着我有些不自然,又低下头想用手掩盖一下,却不小心碰疼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地直吸起。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责备,“裴梓乐,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你长大了吗?这就是你给我表现的成熟稳重?” 裴梓乐被我说的脸一红,却瞬间反驳回来,“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能让小凡枉死!” “哼!不能让他枉死,然后你就采取了他生前遭受的待遇去对待别的同学?那么你和那些害死小凡的人又有什么区别?你不能让小凡枉死,那么就能肆意妄为地去为他报仇吗?如果对方也死了,是不是他的好友也看不下去,过来找你报仇,如果找不到你,是不是可以找裴少北,或者是我来报仇!” “不会的!”裴梓乐有些着急,急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连累你的,不会让你以为我受伤的!” 我摇头苦笑,“你凭什么保证?” 裴梓乐语结,在一瞬间的怔楞之后突然生出一种极其狰狞的表情,那双原本怯懦的眼睛也陡然间变得凶狠无比,把我吓得一个激灵,有些不肯相信。 “你要是担心,我现在就去把他们都杀了!他们死了,就没人能威胁到你!也没有人再敢在学校里施暴,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我心口那股气,就这样,在压抑了几天之后,被裴梓乐这句话彻底跳了起来,我反手抓起临床的一个枕头,朝着裴梓乐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也不管砸在他哪里,只恨不得将这个脑袋抽筋的人打醒。 裴梓乐狼狈地躲闪,也不知道是碰倒了哪里,疼的哇哇大叫却是不肯认错,“顾晚,你有话说话,我又没有做错,你凭什么打我!” 我气得七窍冒烟,根本不想解释,手里的枕头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招呼,我恨极了自己,也恨极了眼前的这个男生,更是对他刚刚产生的那个可怕念头,惊恐的几乎心肝俱裂。我原本和裴梓乐是两条平行线,从来没想过会有交集。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个温柔腼腆的小小少年,在阳光下,肆意微笑。可是,我不知道是自己错在了哪里,让这个少年变得如此疯狂。如果小凡的死,我曾经的承诺给了他一种理由,那么是不是我的纵容,我的不阻止导致了现在这种境况。 我无言以对,愧疚难忍。 手里的枕头不知在打了第几次的时候突然被人抓走,我还未看清来人就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幸亏裴少北扶了我一把,这才让我的肚子没有撞在一旁的铁架床上。 “妈,你干什么啊?”裴少北扶起我,有些着急地问道,“晚晚,你没事吧?” 我脑袋嗡嗡的,脸颊疼的厉害,此刻听着裴少北的话,却是本能地摇了摇头。 “少北,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要不然别怪妈妈用其他手段让她离开!”绍翎的声音干脆冷厉,我心里委屈,却也无话可说。我拿着枕头殴打人家伤重的儿子,换了那个母亲都无法容忍,如果不是绍翎本身的气度,我估计这会儿已经报警了。 我拉了拉裴少北的手阻止了他为我辩解,我对着绍翎鞠了一躬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可是脑袋却还是晕乎乎的,踉跄着站不稳。 裴少北伸手抱住我,低声说道,“晚晚,我和你一起走!” 说不感动是假的,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下,这个男人还护着我,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刚刚的恐慌,心里的委屈在此时此刻全部宣泄出来。我死死咬着嘴唇,手却是攥住了裴少北的胳膊。 “少北,这个女人打你弟弟,你竟然还要和她一起走,你当我不存在还是不准备认你这个弟弟了?”绍翎的声音在身后叫嚣,裴少北没有理会,扶着我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停了下来,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妈,如果您也听到梓乐刚刚说的话,您也知道梓乐做下的事情,您就不会觉得,晚晚打下去是错的!” 裴少北说罢没再逗留,半抱着我出了医院。我的眼泪无声地落下,直到坐在裴少北的车上,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裴少北没有启动车子,就那样探着身体抱着我,任由我哭喊着将委屈和害怕都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裴梓乐再和裴少北聊天的时候说了什么,可是他刚刚说要杀了那几个人的时候,那样的表情和眼神,我无法忍受。 哭了半天,我渐渐平复下来心情,脸颊也火烧火燎的疼的难受。我推了推裴少北示意自己没事了,裴少北松开我,抬手摸向我的脸,带着歉意道,“还疼吗?” “疼!”我委屈地应了一声。不是矫情,是真的很疼,刚刚的这一巴掌,绍翎是使了全力的,也对,在那个时候,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客气。 “别怪她,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裴少北这话说的很是艰难,说罢不等我开口又兀自叹了口气道,“唉,即便是这样,我也不能直接让你原谅。对不起,我替她给你道歉!” 我慌忙摇了摇头,赶紧说道,“我没有生气,也不怪她打我!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竭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她的所有举动,都无可厚非!” “晚晚,谢谢你!”裴少北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说的极尽温柔。我却没有心情享受这会儿的温情,而是有些担心地问道,“少北,梓乐是不是把人打的很严重?” “是!很严重,可能有条腿要废了!”裴少北又叹了口气,“原本我想自己去帮忙私了的,可是我妈干涉进来,那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腿,腿断了?”我又想起裴梓乐说的那些话,急的一把抓住裴少北的手,无比认真地劝道,“裴少北,你劝你妈,把梓乐送去国外读一年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不起 裴少北对我的提议没做任何表示,没说同意也没说不行,他只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带着我回了家。 我不肯就这样被他敷衍过去,急着说道,“裴梓乐刚刚跟我说的话我已经跟你讲明白了,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你就不怕他真的一个冲动,去坐下无法挽回的事情?他这一次腿都给人家打断了,你保证他说的杀人,就不会?” 我急的快哭了,裴少北却一直不说话,拉住我回到了家,去冰箱找冰袋给我敷脸,我简直要被他的无视弄崩溃了,直接伸手打掉他递过来的冰袋急声又道,“裴少北,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有什么打算能不能跟我明说,别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一个人在这里瞎担心个什么劲!” 裴少北定定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一种我有些看不明白的漠然。我皱眉回望,心里想了一圈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难不成,刚刚他妈妈打我,他选择了站在我这一边,一回头就开始找我算账? 我认识的裴少北不是这个样子的人!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我知道我自己帮不上忙,可是,作为这件事情的参与者,我是不是应该知道,至少我不会惹出事情来,让现有局面变得更糟糕!”我叹了口气,逼问的气势却并没有刚刚那么强烈! 裴少北弯腰将地上的冰袋捡起来重新递给我,我被他弄得没了脾气,伸手接过来放在脸颊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地连声吸起。 “我去煮两个鸡蛋给你,一会儿滚一滚明天应该不会留下痕迹!”裴少北说罢转身去了厨房,我一边揉着脸,一边看着他,突然发现,此刻裴少北的沉默太过不同寻常。 我又细想了一边,确定自己并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过分的事情,除了动手打裴梓乐。 我一直看着裴少北煮了鸡蛋出来,都没有想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就这样提心吊胆的憋着,我又实在受不了,索性将手里的冰袋一扔,起身过去将裴少北拉过来摁在了座位上,欺身上去逼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给我句话行不行?” 裴少北看着我,神色已经极为平静。他轻轻笑了笑,却是有些苦涩,他说,“顾晚,其实,有时候我真不喜欢自己那么聪明!” 如果换做平时,我一定极力嘲笑他的自恋,可是此刻听着,心里却是莫名有些慌乱。 “不明白,你说的详细一些!”我从裴少北的身上下来,做到一旁,有些不自然地伸手又将桌子上的冰袋拿起来摁在脸上。 “顾晚,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爸妈,就只有梓乐一个人,我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他是我弟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这和我和我爸妈之前的关系不同,顾晚,你明不明白!” 我的手一颤,有些抓不住那冰袋,脑袋却是慌乱地点了点,“我明白,所以,所以我才说,让你送他走,要不然,万一,万一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会后悔的!” “是啊,会后悔的!”裴少北重复着我最后那句话,带着无尽的叹息,顿了一会儿才又道,“算了,有些事情一旦挑破,可能就真的没办法回到曾经的样子!无论是你,是我,还是梓乐,都不会想看到那样的场景!我会劝服我爸妈将梓乐送走,至于梓乐打人的事情,无论是我还是我爸妈,都不可能让事情恶化下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裴少北说完站起身来,去那煮好的鸡蛋,蹲在我面前默默的帮我扒了皮。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裴梓乐在病房里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想裴少北一定听见了。再联系以前,裴梓乐因为林东为我出头的种种,以裴少北的智商,就算是再想忽略,也不可能心里一点儿都不在意。 更何况,对方是裴梓乐,是他一直陪伴长大的裴梓乐,一个脆弱,孤单,却又太过偏执的少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裴梓乐,我想,应该就是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关心他的裴少北。 我对我曾经对裴少北和裴梓乐之间兄弟情的判断赶到羞愧,曾经的曾经,那些年少的幼稚的,纯真的时光,是他们彼此携手度过,我看到的,只不过是这镜花水月的一个幻影,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含义,而不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自以为了解的胡乱定论。 “对不起!”我给裴少北道歉,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为了刚刚动手打了他最亲爱的弟弟,还是因为在某种感情的引导中误导了他最在乎的人,我不知道我该为了什么道歉,可是却又觉得,这句“对不起”不得不说。 裴少北抬头看向我,却是浅浅地笑了笑,伸手将鸡蛋递给我,又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傻丫头,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是我选的人,那个人是我天生的弟弟,你们不管是说,我都想尽我所能地去保护好。不过现在,”他又苦笑了一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做的太差!” 我想反驳,说他做的已经很好,可是嘴张了张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说,还有什么样的资格去说。 我找不到,能做的只有沉默。 裴少北不是伤春悲秋的人,就算某一个时刻被一种悲伤的情绪所蛊惑,沉沦其中看似无法自拔,可是他绝不会允许这种情绪在经历一个夜晚之后还继续发酵。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裴少北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样子,睿智,沉稳,冷静,淡漠。 我看着他,总算是放下心来。笑着和他打着招呼,吃早饭,一起携手去上班,在电梯里,我问他我还能不能去看裴梓乐,却被他一顿嘲笑。 “你是他未来的嫂子,为什么不能去看!傻瓜,不要胡思乱想了,不过如果去的话,尽量避开我妈,要不然我不再,梓乐又受伤护不住你!” 我拼命点了点头,挽着裴少北一同去驱车,还没走到裴少北的车子旁,就被一个人叫住,那人似乎很是惊喜,笑的温润有礼,却面带激动,“裴律师?真的是你?” 裴少北有些吃惊,回头看过去,顿了一会才伸出手握了握对方递过来的手,笑着寒暄道,“你好,我是裴少北,你是?” “西宁事务所,新晋小律师,袁绍!”那人急匆匆从兜里逃了名片递过去,裴少北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放进兜里,对着袁绍点了点头,“嗯,你就是方大律师最近刚收的那个徒弟吧!圈子里最近对你的评论很多,我倒是第一次见你!” 袁绍笑的有点腼腆,“让裴律师见笑了,我师父常跟我说,在律师圈里,年轻一辈的楷模就是裴少北,要想站在法庭上,就必须要跟裴少北较量异常,不是让你们去赢,而是让你们知道自己怎么输!” 袁绍说罢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呵呵,当时啊,我就再想,裴律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专门去找了你的资料来看,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以后有机会,真要好好和你学习一下!” 我听着对方把裴少北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心里只觉得好笑,暗戳戳地扯了扯裴少北的胳膊,而对方却依旧一本正经,笑的极为坦然,好像那些夸他的话全都是理所当然一样,最气人的是他拍了拍袁绍的肩膀说的那句话,“好,过来输一场,也是进步!” 我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拉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刚走了两步,却听袁绍在身后又道,“裴律师和顾老师还真是般配!” 我一怔,想回头问一句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可是对方却笑着对我们扬了扬手,钻进了车里。 “怎么了?”裴少北帮我系好安全带,看我心不在焉的随即问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刚刚那个人应该见过我,你听见了,他知道我姓顾!” 裴少北轻笑一声,摇头无奈回了句,“你没听他说嘛,他已经把我的资料查了一遍,我天天和你秀恩爱,别人能不知道你才怪!” 我气得伸手拍了他一下,“你就贫吧,什么时候秀过恩爱,我怎么不知道,还是说有另外一个顾老师在?” 裴少北笑着没再理我,我却陷入自己的思绪挣扎之中。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知道裴少北把我送到了学校大门口,我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人是谁,倒是被裴少北一阵奚落。 我气鼓鼓地下了车,闷头继续想着事,刚走进校园却迎头碰上了一个学生,背着双肩包,脚步匆忙地从我身边经过,还刻意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 我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学校里的学生装束发杂,倒也见怪不怪,心道可能是哪个想要逃学的孩子吧,我心里鄙视了一下,便很快抛诸脑后。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是有缘” 没有了杨莲和主任的骚扰,课程进展的特别顺利。院长似乎是下了决心不给杨莲活路,直接给我通知让我重新调回去代我原来的班级,至于巡回授课,则当成练习,一切以正常课程为主,其余辅助调整。 我对这个决定那是再开心不过了,不过重新站在那个熟悉的讲台上,目光一下子扫到空了的两个座位,心里还是难受的紧。 玉姐直接被院长以主任住院一时半刻没办法回来主持工作为由,跟校领导递了个书面说明,便直接任命玉姐为副主任,在主任到来之前,全权负责系里的工作。玉姐一下子成了大红人,忙的脚不沾地,整天是红光满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姐和我的关系很好,所以那些人以为玉姐的晋升和我有着很大的联系,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本身就不爱交际,也懒得去理会这些人的态度,不过工作方面却是顺利了很多。 一周之前,小凡跳楼自杀。一周之后,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这件事情,每个人都得到了某种结局,看似皆大欢喜,可是这种突然架起来的关系网,却太过薄弱,又太过虚浮,我看着玉姐从最初的兴奋变得有些萎靡,便知道,这主任的位子并不是那么好当。 不过好在,院长对我和玉姐很是照顾,工作方面给予了最大的支持。我虽然和玉姐关系很好,可是很多事情,我也爱莫能助。 一周之后,裴梓乐出院,手上的石膏还在,只不过脸上贴着的纱布被拿掉了,留下狰狞的血瘕。 出院的时候,是我和裴少北去接的。一开始我还担心会遇到绍翎,不过裴少北告诉我,裴梓乐和她闹翻了,不准她去探望。我对此表示无奈,却也没问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可能性只有两个,一个是因为,那天的那一巴掌,而另一个便是叫他出国留学的事情。 我听裴少北跟他爸妈打过电话,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的探讨,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并不乐观。 “梓乐是个太过执拗的孩子,如果不是他自愿,估计就是我们送回去,他也肯定会自己跑回来!”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劝道,“既然这样,要不然先缓一缓,等他的伤好了,再和他好好聊一聊。” 裴少北点了点头,“嗯,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在学校里你要看紧他,万一,唉,我真是怕万一他又做些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一次,我请了黎叔的朋友,开了专家会诊,才将对方的腿治好。虽然有些后遗症,可总算是能自己走路了。后期的赔偿事宜还有一堆,如果这个时候梓乐再闹出点儿事情了,我真怕我爸妈一个闹怒,直接走了极端!” “难道还能和小的时候一样把人关起来吗?”我有些难以理解,“你爸妈的思想怎么那么古板,一点儿也不想是有那么大学问的人。” 我忍不住小声嘟囔着,裴少北倒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他们还真的不像是有那么大见解的专家,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太过聪明的人,都会在某些方面欠缺,可能这就是上帝的公平理念!”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啧啧两声调侃道,“被人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裴大律师,请问你在哪方面有欠缺啊,我这个未来伴侣是不是应该提前知道一下!” 裴少北递个了我一个白眼,在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显得异常可笑,我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余光却瞥见医院门口停着的一辆红色绚丽的甲壳虫,登时笑声如被卡主一般,惹得裴少北又是一阵吐槽,我连忙拉了他一把,指了指外面,小声道,“张嘉嘉在!” 裴少北看了一眼,耻笑一声,挑眉反问,“怎么了?这里是医院,又不是咱们家,她张嘉嘉为什么不能来?” 我对这话无言以对,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好不好? 可是我也明白裴少北这话的意图,是让我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我撇撇嘴,倒是自我鄙视了一番,等他停好车,我们出来,这一次倒不是我大惊小怪了,而是裴少北突然站住,望向张嘉嘉的方向缓缓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不是说这很正常吗?怎么不说我疑神疑鬼了?” “如果一个巧合可以叫正常,但是两个巧合凑在一起,那就真是有鬼了!”裴少北冷笑一声,我立刻望过去,心里顿时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管不得我会觉得那个袁绍熟悉,原来在不久之前我和张嘉嘉在小区门口吵架的时候见过他。 “原来是他!”我一拍脑门很是懊恼,“我早就见过他和张嘉嘉在一起,哎呀,怎么就没想起来!” “行了,已经很笨了,再敲可就真要成白痴了!”裴少北伸手抓住我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竟是拉着我直接走了过去。 我心里一惊,暗道这家伙不会是想来个正面迎敌吧?这怎么着也要准备一下吧! “袁绍,这么巧!”裴少北隔了几步远就直接喊了出来,倒是把对方给吓了一跳。 袁绍回头看向我们,脸上的神情很快恢复平静,笑的依旧谦卑恭顺,“哎呀,是裴律师啊,还真是有缘!哦,还有顾老师,你好!” 我点了点头,顺便打了招呼,看着裴少北一脸找事的样子也很不客气地说道,“哎呀,这不是张嘉嘉吗?真是,借袁绍律师的一句话说,‘我们还真是有缘’!” 张嘉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面上却是笑了笑,“是啊,真是有缘!” 袁绍似乎对我和张嘉嘉认识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噼里啪啦说了半天,竟是在拉关系。我心里好笑,正要反驳,却被裴少北抢了先。 “袁绍,你既然查过我的资料,就应该知道,这个张嘉嘉和我未婚妻之间的恩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律师,这是入门课题!不过如今看来,你的师父方大律师似乎教的不怎么好?要不要我跟你科普一下,我未婚妻和你身边这个张嘉嘉女士的恩怨往事?” 袁绍的脸色有些红,张嘉嘉似乎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袁绍一把摁住,我看的清楚,那个袁绍对着张嘉嘉摇了摇头,面色有一瞬间的阴冷。再抬起头看向裴少北的时候,却又换上了一开始的那种谦卑样子,笑的打哈哈,“裴律师教训的是,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还要劳烦裴律师多多提点!” “提点谈不上,我专攻金融纠纷,你师父方律师是以打离婚官司出名的,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对这些可不擅长,而且,我们似乎也没什么可以有交集的地方。提点,还是免了吧!” 裴少北说完又冷冷地扫了张嘉嘉一眼,拉着我转身走了。就和他突然过来一样,不给人准备也不给人一点儿余地。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却是对裴少北的干脆凌厉佩服的很,我这辈子最做不来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干脆。和林东的婚姻以及和杨莲的争斗都是这样,似乎走到最后,就是狠不下心来个釜底抽薪,或者当头喝棒! “看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帅!”裴少北难得的心情很好,竟是在医院里给我开起了玩笑。 我随声附和着,“是啊是啊,裴大律师最棒!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这么走过去怼了他几句的用意是什么?” “没什么用意,就是看他不爽!”裴少北挑了挑眉。 “看他不爽?”我无语,“你要是在法庭上看人家不爽,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过去怼他几句泄愤?” “我会用我的专业压垮他,看着他怎么得意洋洋再怎么失意落败!” “还真是恶趣味!”我无力吐槽,看着裴梓乐的病房已经到了,便扯了他一下以示提醒。裴少北很快收起了嬉笑的样子,在面对裴梓乐的时候,他常常是不自觉的就端起了长辈的架子,多是严肃稳重的模样示人,常常给我一种,我们两个比裴梓乐要大了很多岁的错觉。 裴梓乐已经在自己收拾行李,本来也没有多少东西,因为他坚持不要他妈妈带来的用品也坚持不去贵宾病房,所以收拾的也就是那些我从超市里帮他买的日用品。 “梓乐,你放着我来吧!”我快步走过去,从裴梓乐手里拿过去行李袋,一边利索地收拾着一边对裴少北道,“去问问医生,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对了,”我又转头看向裴梓乐道,”出院手续办好了吗?没有的话让你哥一块去办了!” “还没办理,病例在医生那里,拿着去结款处就行!”裴梓乐闷闷地说了一句,裴少北刚要说话却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了,却是瞪了裴梓乐一眼,什么也没说,面色有些吃瘪地转身出了门。 一时间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裴梓乐,顿时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沉默蔓延开来,烧的人心焦。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回家 我简单收拾好东西,这才转头看着裴梓乐,见他欲言又止,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劝道,“梓乐,你别跟你哥闹别扭,你出了事情,最担心的人是他,小凡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哥哥一晚上没睡就是为了找你。这一次也是,忙前忙后的也是你哥。所以,以后有什么事情跟他商量着来好不好?” 裴梓乐定定地看着我,脸上满是愧疚,冷不丁地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猛地又抽了回去,低着头红着脸问了句,“还疼吗?” 我被他这过于暧昧亲近的动作弄得有些无措,别开脸却看到裴少北手里拿着单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裴梓乐的主治大夫。 我顿时尴尬异常,立刻想开口解释,裴少北却突然笑了笑,面色已经冷静,“医生过来给梓乐看看胳膊的复原程度,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我急忙喊道,“裴少北,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裴少北头也没回地转身走了,我下意识地看向裴梓乐,目光中多了一丝责备,而对方却是浑然不觉,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医生检查之后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以及复查的时间频率,我点头记下。那医生显然和裴少北的母亲认识,例行检查之后又拍着裴梓乐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妈妈一直很担心你,昨天晚上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回去之后不要再那么皮了,再有一次,这胳膊可就要遭罪了!” 裴梓乐扭开身体避开医生的手,脸上尽是厌恶之色。我看那医生有些尴尬,赶紧笑着打圆场,“谢谢你啊医生,这孩子性格内向又比较犟,等回去我们会好好管束的!” 那医生对于裴梓乐的态度并没有在意,转向我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对我的好意没有过多表示,只点了点头,便走了。 我和裴梓乐在病房里等着裴少北办理手续,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我可刻意离得远了一些,心里对他刚刚的举动是存着介意的。 裴梓乐一直看着我,目光灼灼,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只能期待着裴少北能快点弄完,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缴费窗口排队,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人回来,我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往外走。 “你去干嘛?”裴梓乐立刻站起来跟了一步。 “我去看看你哥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带的钱不够!”我胡乱编了个理由,却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裴少北会带的钱不够?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个屋子里吗?”裴梓乐声音有些委屈,“你就这么厌烦我吗?你也觉得我做的事情错了是不是?可是当初小凡死的那晚,你也是赞同我去报警的不是吗?为什么到最后,你却选择和我哥站在同一战线,认定小凡是自杀那?” 我一怔,没想到裴梓乐会误会裴少北没有尽力,我顿时不爽,抬头看着他反驳道,“裴梓乐,不是我和你哥认定了小凡是自杀,而是他的父母接受了学校一百万的赔偿金,直接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了字。人家做父母的都不告了,你叫你哥一个律师拿什么立场去给小凡深渊?” 裴梓乐整个人的神情顿时大变,由最开始的委屈变得异常苍白,我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道,“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小凡父母的决定?那你那天晚上跑什么?” 裴梓乐却是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怔怔地问道,“你说,小凡的父母用一百万卖了小凡的一条命?” 我有些意识到,裴少北可能瞒着裴梓乐这一部分的真相,我不知道裴少北的用意何在,但是,看到裴梓乐突然间这么大的情绪变化,我心里顿时有些懊悔。 “裴梓乐,你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你哥为什么瞒着你,但是,他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既然我说漏了嘴,那就直接跟你坦白说了,你是个男子汉,这些事情,无论你接受与否,它都是现实存在的。小凡的父母当晚就被校领导带去了学校,也看了小凡的尸体,至于他的死因,可能也知道。不过,既然他们接受了赔偿,那么这件事,无论是谁都翻不出风浪了。板上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就连你哥,也是束手无措。所以,你将愤怒转移到你哥身上是不对的!”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在为我哥辩护不是吗?顾晚,他是谁你知道吗?是裴少北,是裴家的长子嫡孙,你知道裴家吗?你觉得,以裴家的地位,两个小小的校长都扛不住吗?顾晚,你太天真,只有你,相信他真的尽了全力!”裴梓乐冷笑着摇头,“他隐瞒小凡父母接受赔偿金的事情,只是在掩饰他的冷漠,他的内心,硬的跟石头一样。别说小凡他不认识,就算是他认识的,曾经和他有过感情基础的人,在面对权势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避开,自以为这样就可以真的拜托裴家吗?以为这样就真的能获得自由吗?这只是他懦弱自私的表现,是他无能退避的借口,顾晚,有些事你根本就不懂,小凡这件事根本不是第一次,上一次面对……” “裴梓乐!”裴少北一声怒喝,没把裴梓乐吓到,却把我吓得一个踉跄。 刚刚听裴梓乐说话听的入迷,竟然没有发现裴少北不知道何时回来了。 裴梓乐看到裴少北阴沉的脸,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是嘴唇却死死抿着,不肯道歉也不肯再说。我看着二人之间的火花四溅,有点儿担心,走过去拉了拉裴少北的胳膊,赶紧转移话题,“手续办完了,怎么那么久,咱们走吧,这医院的空气实在太不好了,人在这里待得久了,就跟着有些暴躁。回家吧,回家都洗个澡舒服束缚,想吃什么我去做,好不好?” 我抬头看着裴少北,语气平缓,却是拼命在给他使眼色,裴少北依旧死死瞪着裴梓乐,片刻后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那种阴霾之气还没有完全消失,我看的有些心悸,而他对我的语气却又极其温和,两种反差凝结在一张脸上,莫名的有些诡异。 “嗯,弄完了,咱们回家吧!” 裴少北说罢又对我笑了笑,错身避开我走到裴梓乐身边拿起行李却没有看裴梓乐一眼,转身拉着我出了病房。我有些担心裴梓乐会生出逆反的情绪,急忙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很老实地跟在了后面,低着头,样子极为颓败。 我不了解裴梓乐为什么会对裴少北这么大的意见,不过从现在的状态上看,裴梓乐对他这个哥哥还是敬畏居多。 裴少北似乎更加笃定这样的结果,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直接拉着我走出医院,打开车门将行李放在后排座上,然后自顾自地启动车子,等着。 我依旧有些不放心,想开口再劝他一句,这时裴梓乐却只是在不远处犹豫了一下就上了车,自始至终没有再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总算是接了这个祖宗出了院,无论过程是好是坏,结果没出岔子就好。我在途中让裴少北拐去了菜市场,拒绝了他的陪同,一个人下来买了些菜回去,顺便买了条鱼和几个猪蹄子。 “伤筋动骨一百天,吃啥补啥,裴梓乐,这几天可不能挑食!”我笑着打破沉默,裴梓乐在后面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谢谢顾老师!” 我有些吃惊,这是什么情况,好长时间不叫我顾老师,这会儿怎么突然就懂礼貌了。我诧异地看向裴梓乐,见他低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小表情,忍不住闷笑出声,眼光最后落在裴少北脸上,用手指偷偷地给他比了个赞。 裴少北勾了勾唇角倒是没说什么,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可是很明显的依旧阴郁难纾。 回家之后,我特意做了一桌子菜,一顿饭吃的倒是很愉快,裴梓乐没有再说莫名其妙的话,裴少北也没有再板着脸。 吃完之后裴梓乐就告辞回了裴少北的家,裴少北则帮着我在厨房收拾。在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裴少北有些心不在焉,胃口也不是太好。这一会儿更加确定。 “这个盘子你已经冲了三次了?”我关上水龙头有些担心地看着裴少北,“你怎么了?担心梓乐?” “嗯,有点!”裴少北将手里的盘子放在一旁,抬手去拿我手边没有冲洗的。我忙伸手阻止,“行了,别洗了!你也没告诉我,瞒着小凡父母的事情,我今天说漏了嘴好像刺激到了裴梓乐,你不用管我了,去看看他吧,晚上就留在那儿陪陪,今天他的情绪波动有点儿大,我不是很了解原因,不过,你作为哥哥还是引导为主,不要总发脾气压制!”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扯了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转头问了一句,“顾晚,你也认为小凡的事情我没有尽到全力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冲动 我一怔,刚要开口劝他,他却又自己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带着点儿自嘲道,“或许吧!” 裴少北走了,去了对面陪裴梓乐,我却久久不能平静。脑袋里反复想着裴少北临走时候说的那句话,以及裴梓乐在医院里情绪激动的对他的控诉,我并不认为,裴梓乐在那样的情绪失控下还会给我编谎话去诋毁裴少北,而裴少北也绝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否认。 曾经?隐藏在心底里对那个曾经的想法再一次强烈起来。渐渐的我竟也生出一种,裴少北在面对权势和原则对抗的时候,下意识地选择逃避的事实。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是不是因为裴梓乐和裴少北的反常而生出的错觉,可是有些时候,一旦疑惑落下,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除非有现实的冲击将它连根拔起,否则,它只会越来越茂盛,就如同当初,我在裴少北卧室的阳台上,看到那片旧宅时候而产生的猜忌一样,即便你尽可能的忽略,可是却无法抑制它在以它不可控制的速度,或快或慢地生长着。 这一夜注定睡的不安稳,怀孕三个多月,孕吐的状态已经好转,胃口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就连早饭也不可能再草草应付,否则,根本撑不到中午学校开饭便会饿的头昏眼花。 我一早起来,熬粥炒菜,煎蛋做饼,刚收拾完的时候,裴少北和裴梓乐一同开门走了进来,二人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却也并没有恢复到曾经的样子,仍旧显得有些别扭。 我招呼二人吃饭,途中想起一件事,倒是忘记跟裴梓乐说了,便随即开口打破沉默,“裴梓乐,我已经调回你们班代课了,还有啊,你们的王玉老师升任副主任了!” 裴梓乐一听倒是显得有些开心,不过却问了一句,“小杨老师不教了吗?”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裴少北,犹豫了一下问道,“裴梓乐,你觉得小杨老师怎么样?人品,还有教学质量?” 裴梓乐一边吃饭一边道,“挺好的啊,班里反映不错。不过,论知识涵养,还是差了一些,就是和其他老师一样,划一划知识点,把该讲的都讲完,要是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因为年龄相仿吧,她常常跟我们班的学生将一些课外的话题,一些她上学时候的经历,和外教的交流心得什么的,挺有趣的!” 这是裴梓乐第一次系统地跟我说他以及班级里的其他同学对于杨莲的印象,裴少北不认识杨莲,我也没跟他太多提及,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我和裴梓乐吃完。 我没再说什么,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印象本身就有些尊崇的成分在里面,我并不希望他们看到这背后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丑陋,那样对教育以及学生的心理成长都是无益的。 “你还没说,小杨老师去哪儿了?调走了还是说去了别的班级,我还没有谢谢她那!”裴梓乐喝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追问了一句。 “谢谢她?你谢她什么?难不成谢她这段时间把我挤走了给你们上了几堂生动的课?”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撇嘴反驳了一句,并没有准备将这个话题继续,“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学校吧,在墨迹就要晚了!” “如果不是她告诉我小凡遭遇的一切,我也不能为我朋友做点事情。虽然你们都觉得我做错了,可是我问心无愧!”裴梓乐说罢瞥了裴少北一眼,面色倔强。 裴少北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报纸合起来放在桌上起身往门口走去,“我去热车,你们收拾完下来就行!” 裴少北说了这么一句直接开门走了,我有些发蒙,这什么情况,难道昨晚上两个人没沟通好,今天连带着我也不被待见了? 裴梓乐坐在餐厅生闷气,我一边快速地洗着碗一边扬声问了句,“裴梓乐,你昨晚又和你哥吵架了?” “谁跟他吵架,他根本就没有和我说话好不好?”裴梓乐气呼呼地走到厨房门口,想帮我的忙却以为手上打着石膏只能作罢。 “没和你说话,那他昨晚回去干嘛了?” “没干嘛,回自己屋子里睡觉呗,早晨起来还是一张臭脸,顾晚,我跟你说,我哥这个人心眼可小了,我那天跟你在医院里说了那些话,还不知道这仇要记多久那!”裴梓乐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我一怔,一边拿了毛巾擦手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说的那些话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就是那个……”裴梓乐张了张嘴,说了这么四个字之后却戛然而止,好像被人一下子扼住了脖子一般,随即面色变了变,立刻改了话,“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些陈年旧事,我哥年轻时候做的点儿错事,你也知道,我哥这个人死要面子,我当着你的面说了,他还不得记仇!呵呵呵呵,你洗完了,那咱们走吧,我这耽误了好几天的课程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眼看着快期末考试了,我要是挂了科,你这个老师可就真不称职了!” 裴梓乐嬉笑着说着,却是先我一步去了玄关换鞋,我心里虽然觉得不舒服,可也没有再追问,就如同裴梓乐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我再追着不放,也没有什么意义! 裴梓乐倒是和我说开了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故意气裴少北,竟非拉着我和他一起坐在后排座位上,一路上更是不停地聊着天,从娱乐八卦到国家新闻,我一边注意着裴少北的脸色一边敷衍着回应,一路上简直是如坐针毡。 直到下了车,看着裴少北离开,我才一脚踹在了裴梓乐的屁股上,恶狠狠地骂道,“你个死小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要和你哥哥置气也别拉上我啊?你这么一闹,让你哥哥和我的关系也僵下去了!” “我就是故意的!”裴梓乐不悦地哼了一声,“你也看到了,你说我倔强,你再看看我哥,他不犟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不是说未婚夫妻吗?可你看见了,他什么事情跟你说了?总说瞒着这个是为了别人好,瞒着那个是为了别人好,可是,真的要是为了别人好,至少应该坦诚!” “坦诚?那你对我和你哥坦诚过吗?你在去动手打人的时候跟我们坦诚过吗?只看到别人的缺点却注意不到自己的不足,这就是幼稚不成熟的表现!”我气得想发飙,为了不让自己在校门口丢了形象,我选择不理会裴梓乐,转身气呼呼地往办公楼走。 裴梓乐追了两步,见我没理他,便怯怯地往教学楼走。 我一路上都被裴梓乐有些幼稚的行为气得胃疼,可是,心里又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话确实触动了我。 “顾晚,你可来了,我快愁死了!”我刚上了我们系所在的楼层就被玉姐一把抱住,我一看之下倒是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玉姐,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怎么了这是?” 玉姐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是浑身发毛,只能推开她带着点儿警惕地又问了一遍,“有事说事,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做什么?”玉姐瞪着大眼,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表情,“顾晚,你长不长脑子,你知不知道今天周几,你知不知道今天几号,你知不知道还有三天,三天,教学评比就开始了?” 我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穆主任的胃出血据说似乎很严重,我不知道他是故意不出现还是真的严重到没办法下床,院长也是铁了心不想给他台阶下,得到他请假申请的时候连想都没想直接通过,以至于,这后期一系列的事情全都落在了玉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这事了!不过,玉姐,你也别这么大压力,虽然说这一次是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可是,这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咱们尽力而为就好!”我笑着安慰,却换来玉姐更为激烈的反驳。 “好个屁!”她气得叉着腰,像极了街上的泼妇,可是陪着她那身黑色的职业装,却又显得异常滑稽,我抿嘴偷笑,脸皮却是紧绷着一本正经地听她继续说道,“主任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他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前几天我处理事情还挺顺利,可是从昨天开始,做什么都受阻碍,就连我去申请周转经费,院长都签了字,可是那个破财务非要主任也签字,否则就不给盖章,我去,他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叫我一个人跑去医院找主任盖了章然后再回来?那我这工作还要不要干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直接去主任办公室拿了公章盖上不就行了!”我不假思索地直接开了口,说完又顿住了,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第一百七十六章 蓄势待发 无论是在什么企业,都存在这很严格的阶级观念,特别是这种铁饭碗的机构,程序运行起来非常复杂,几乎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像主任的私人印章,除了他本人之外,别人是不能动用的,当然他个人同意除外。而如果不经他同意就私自动用,那后果可比剽窃来的严重多了。 “那个,我随口说说的,你可千万别当真!”我有些着急,特别是看到玉姐两眼放出的光芒之后,更是紧张的几乎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姐,姐,你听我说,这事你不能干,万一被主任反咬一口,到时候后果有多么严重你不是不知道!” 玉姐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哭丧着脸问我,“顾晚,你说,我怎么办?真去医院找主任签字?我不用去就能想象到他那嘴脸!” “要不你打电话吧,急的录音,把事情说清楚,拿院长压一下,让他同意你用他的私章。”我思考了一会出着馊主意,虽然知道这主意并不正大光明,不过,玉姐走到这一步也确实不能退。 “其实主任就是想难为难为你,不可能真的想把事情搞砸,你想啊,事情搞砸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是学校不撤销他主任的职位对他将来的晋升也没什么帮助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我见玉姐仍有些犹豫,边又道,“我能想到的就只要这个主意了,左右院长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这次通过了,你副主任的位子也就做瓷实了。我觉得穆主任应该并不是担心你抢了他的风头,而是不想你窜到他头上去,一会你打电话的时候姿态放得低一点儿,说话顺一点儿,再加上院长的名头,应该不会真的为难你!” 玉姐点了点头,“嗯,行吧,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个经费关系到这一次的评比,事情走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能退了,娘滴,姐们能屈能伸,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我被玉姐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举动笑的肚子疼,不过想想接下来的评比还是有些紧张。这几天光担心着裴梓乐的事情,倒是把这个给忘了。不过有玉姐在,在课程安排上我是便利多了。 时间很快到了评比的前一天,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周天没有休息,所有人都在准备相关事宜,而校领导已经派专车去机场接评审小组的人。 我一早拿着准备好的优盘从家里往学校赶,裴少北因为一个案子,五点就走了,裴梓乐被我昨天强制留在了学校,我怕评审阶段他再给闹出点什么事情。裴梓乐对此到没有表示任何不快,可能是也看出我的紧张,倒是显得很是听话。 我昨晚熬了夜,今天有些头昏,在公交车上颠簸着差点睡着,等我到了校门口的时候才刚刚七点半,一路走进办公大楼看着外面挂着的标语,心里再次紧张起来,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今天要将的课。 因为这件事,玉姐昨天还懊恼地只拽头发。评比之前有个盲抽,抽到哪个系,哪个系就要先讲,谁都知道,第一个就是被人挑毛病的,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可是玉姐好死不死地就真的抽到了这个第一签。 我知道她身兼副主任的职位,对于授课准备的并不充分,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这第一棒。用她的话说这就叫早死早超生,反正我也没有想过得奖,而且就算得奖奖金也不会落在我的手里。 我在办公室稍微准备了一下就直接去了多媒体教室,时间定在八点半开讲,在这之前,我把新修改的课件拷在了电脑里,又对着电脑重新看了一下确定无误之后,匆匆离开。 我是要在评审员之后进场的,提前是不可以待在教室里。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我接到了裴梓乐和裴少北的鼓励短信,心里暖暖的,更加充满了干劲。 这不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类型的评审,不过以前都是学校内部举行,这一次是联合校外,意义不同,紧张程度也就不同。 课时为两个小时,和我设计的课件时常一样。 我很庆幸,参与这一次上课的除了我本来所带的那个班级,还有两个班级,因为多媒体教室类似于大会堂,一个班级的学生显得太少,所以院长临时调来了两个别的班,而这两个班正好是我教过的。 磨合期早就过去,虽然我这次的授课方式和针对于四六级考试的不同,不过在我原本班级的带领下,气氛很快速上来,两个小时,可谓说是异常精彩,至少我是没有任何遗憾。 玉姐在下面拼命给我鼓掌,样子激动异常。 我对着她笑着挑了挑眉,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没有丢人。评审主席对我的授课给予了肯定,同时也提出了不足的地方,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接受起来也很顺利。除了评审主席,还有五个评审员,都是其他高校的领导级人物,也是资质深厚的教授。我虚心听取意见,看着众人频频点头,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评审方式选择现场打分,可能是我的表现特别自然,教学氛围也特别的好,所以对方给的分数竟然挺高,至少比我想象的要高,以这个分数的话,就算是不能那奖,至少也能在这次评审中露一露脸,这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玉姐都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隔着老远我都看到玉姐惊喜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拼命克制住激动,鞠躬表示感谢,准备结束这次授课,就在这时候,角落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一个生活作风那么糜烂的人,竟然有资格被评为优秀,该校的教育水平和道德素养可真是有待考察!” 这话说的很是突然,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异常刺耳。众人齐齐回头寻找,顿时交头接耳,一片混乱。 我有些慌,下意识地望向玉姐,却见玉姐也是呆愣在当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评审组成员在这时却又坐了下来,陪同前来的校领导脸都绿了,直接瞪向了一旁的院长。院长陪着笑,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我,我摇了摇头,表示无辜。 这时候,在最角落的地方站起来一个人,黑色的面包服,双肩包,鸭舌帽,莫名的有些熟悉。可是那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我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 那人很缓慢地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证件挂在了脖子上,也不上前,依旧站在原地,朗声说道,“我是一名实习记者,很不凑巧地知道了一些内幕,一直很想爆出来,可是却一直遭受到阻力,正好今天听说当事人参加评比授课,扮成学生混了进来。我想,当着那么多教育界骨干分子的面,你们不至于派保安将我赶走吧!” 玉姐已经回过神来,却正拿着手机,显然是在叫人,听到这人这么说,有些犹豫地望着我,而我此刻却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她,我总觉得,这个突然那我当枪使的所谓实习记者,并不是真的冲着我。 “你刚刚说,生活作风有问题,是在说我吗?”既然来了,我也没必要躲,在这个时候,躲避只能被看成是掩饰。 “顾老师的胆识倒是很让我佩服,怎么,难道你认为自己没有生活作风问题?”那记者笑的有些嚣张,“需要我把那些证据拿上去放映出来吗?” “哼,你所说的证据应该就是关于我离婚的传闻吧!”我这时候是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担心,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我这一关必须得走,“那么我有个问题想反问一下这位记者,你进来之前应该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是教育局通过的关于各高校教学评比的现场,比的就是教学实力。我想问,我刚刚的授课,可有涉及到任何道德人品沦丧的说辞?” “并没有,顾老师的课,很精彩,连我一个外行人都听的热血沸腾!” “既然如此,那我再问一句,作为一个老师,我有没有资格站在这个讲台是靠着教学实力还是我的私人问题?” “顾老师没必要模糊概念,你的教学实力有目共睹,可是你的私人问题也是人尽皆知!” 我心里冷笑,先前对于这个人的某种猜测此时此刻生出了怀疑,他一直抓着我的私生活不放,为的肯定不是我以为的那件事情,想我这一次评比失败的人,除了杨莲我不做他人想。 “你是说我离婚的事吗?婚姻不幸福,每个人都有选择离开的权利,我还年轻,接受新的感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这也要拿到明面上用道德伦理去捆绑,我实在要怀疑,你一个实习记者的用心,到底是为了伸张正义,还是为了在这个场合抹黑我们学校的名誉,如果是后者,我认为,校方采取强制手段,并无不可!” 玉姐最终还是叫来了保安,就站在门口等着,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有种蓄势待发的冲动。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胆子不是一般大 “的确如此,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如果信口雌黄,拿这些所谓的教师个人感情问题来抹黑我们学校的名誉,那么不管是谁在这里,我们学校都有权利用强制手段捍卫我们的权利!” 站起来回击的是我们学校的教务主任,学校安保问题自然是他负责,他站起来说着话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哼,还真是说的冠冕堂皇!好,既然你们觉得,一个老师离婚再婚,与前夫现任关系模糊混乱,都不能作为道德的出发点去谴责,那么,我很想知道,一个学校,对于校园暴力草草了事,以权压人,是不是可以用道德的立脚点去谴责,去质问!” 我的心瞬间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压抑不住,恨不能立刻出口询问,将事情引下去,可是还不等我开口,玉姐身边的那几个保安就已经冲了进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那个实习记者快速窜到了讲台上,匆匆递给我一个东西,我一看竟是个优盘,我心里一颤,根本就没有多想就直接插在了电脑里。那个盘旋在我梦中的画面,那个时刻响在我耳畔的求救声,再一次出现。 晃动的画面在硕大的屏幕上闪动着,高举着手机的少年,狰狞狂肆的笑声,趴在地上的男孩,孱弱的喊着“救命,救命!” 现场再次沸腾,特别是裴梓乐,我看他已经站了起来,朝着一个追过去要抓那个记者的保安就是一拳,对方一个不防备直接被打倒在地,裴梓乐趁着这人摔倒的空隙也窜到了讲台上,就站在我身边对着校长的方向质问,“你们不是说没有证据吗?这难道不是证据吗?我是小凡的室友,我能证明,这个被打的人就是小凡!” 那个逃跑的小记者最终还是被逮住了,押着胳膊直接被送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在叫嚣,“以权压人,草菅人命,抵制校园暴力,抵制校园暴力!” 那最后的呼喊声在多媒体教室内一遍一遍回荡着,让那些还未从视频中反应过来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校长和几个陪同的校领导正在低声和陪审团的人交流,过了一会,那几人竟是直接站起来走了。裴梓乐见此立刻大声问道,“校长,请你给我们一个说法!” 校长猛地回过头来看着我和裴梓乐,面色阴郁,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我有些心慌,伸手拉了一把要追着质问的裴梓乐,低声说道,“别冲动,我总觉得今天这事不简单,小凡被打的视频已经曝光,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把视频拿走,一会去警局备案,总要有证据别人才能介入。到时候就算是小凡的父母认可了小凡自杀的事实,舆论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裴梓乐点了点头,将优盘拔下来递给我,我想了想塞进了他的裤兜里,“你先回去,我跟着出去看看,听着,不准再冲动!” 裴梓乐点了点头,乖乖回到了下面,而刚刚被他揍得保安气得推搡了他一下,骂道,“臭小子敢打人,活腻歪了!” “怎么?当保安也开始威胁学生了?”我厉声喝问一句,把那人吓了一跳,倒也没再说什么,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谁也不想惹一身骚。 我看着保安控制现场,便走到院长身边说道,“这事我不知情,那个人我还以为是想来对付我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个想挖小料的记者。” 院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责备我,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先和王玉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你们也插不了手!对了,警告一下你那个学生,这时候做出头鸟,可不是好事!”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刚要立刻却被教务主任叫住,“顾老师是吧?” 我忙应了一声,“你好,黎主任!”教务主任黎纲,是一个背景特别复杂的人,校园有小道消息传闻是有红色背景,不过真的是不是,我却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就连校长对他都极为倚重,整个学校的安保还有最重要的财务都握在他手里,虽然只是个主任的名头,可是,对外,却比任何一个副校长都来得官职大。 “哼,今天的课上的不错!”黎纲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再将目光朝人群里瞥了一眼,“以前就听到一些传闻,不过,我总觉得,裴家,不会闹出那样的丑闻来,要不然,裴老爷子还不得气得直接杀过来!可是今天,我却觉得有时候有些传闻也不能不信,所谓空穴来风,存在即合理,你说是吧,顾老师?” 我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图,笑的有些勉强,“黎主任说的我听不懂,我知道我个人的感情问题在校园里引起了很多风波,如果因为这些给黎主任造成了麻烦,我道歉,也接受任何处罚。不过,那些不实的传闻,我也不会承认,我想黎主任也绝不会让那些刻意抹黑的学校职工的事情,继续扩大下去,是不是,黎主任?” 面对黎纲,我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是打颤的,可是我不能不表达立场,要不然就是在给裴少北丢脸,再给裴家丢脸。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学校里竟然还藏着一个这么伶牙俐齿的人物!不错,不错!顾老师,我对你印象更加深了!”黎纲莫名来了这么一句,又对着院长点了点头,转身招呼了保安队长,低语了几句后缓步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到任何慌乱。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的冷汗。果然,人家都说气场杀死人,这黎纲的气场也太大了,要不是因为想着裴少北,想着裴家,我早就吓得跑了,鬼才会跟这样的人为敌。 “顾晚,你倒是很胆大!”院长也不知道是在夸我还是在调侃我,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走了。 我见他离开,忙抬步跟了上去,外面什么情况,我怎么着也得打听清楚了,不是我的教学评比结果如何而是那个实习记者,我得知道他还查到了什么内幕。单凭一个小段模糊的视频他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这么闹一场,且不说构不成任何威胁,就算是舆论的风暴也掀不起多大啊! 那保安队长在门口拦了我一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对抗过黎纲,对着他的手下丝毫没有怯阵,直接仰着头喝道,“你拦我做什么?我是危害了学校的安全了还是杀人放火了?真正的安全不去维护,就会在这里狐假虎威,为虎作伥!” 那保安队长是个三十几岁的壮年汉子,被我这么一说,整个脸都涨红了,半天没有蹦出来一个字,我直接挥开他的胳膊钻了出去,快步跟上了院长,顺便假装和院长讨论问题,那人追了我两步只能作罢。 “吓死我了,这黎主任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软禁我?我一个孕妇,可受不得惊吓!”我拍着胸脯兀自说了一句,院长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呵,我以前倒是没发现,顾老师是这么可爱睿智的一个人!” 我吐了吐舌头,其实从那一次谈话之后,我对院长的那种距离感已经没有了。虽然也没什么好感,可是心里却觉得我们是一路人。 “院长去哪儿?行政大楼吗?”我着急想知道那个实习记者的事情,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急急问道,“能不能带着我一块去,怎么说,我也是参与者,也是今天的受害者,应该可以对我自身名誉进行维护吧!” 院长怔了一下,赞许地看了我一眼,“不错,我刚刚还在想以什么样的借口去闯校长的办公室,你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理由!我们院里的优秀教师被人当面诽谤,事情起因我这个做院长的总要查个清楚吧!” “对对对,万一是别的系里的人看不得我们风光刻意为之,我们如果不闻不问岂不是吃了大亏!不行不行,这教育局颁发的文件里明令表示过,要公平,公正,要严谨,统一!”我立刻顺着院长的话往下走,脚步却是一起朝着行政大楼的方向快步迈去。 “嗯,如此一说,这事情好像更加严重了,必须彻查!”院长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我看着他严肃的侧脸,对其这情绪掌控的本事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每一个领导都有一定的道行,要不然,还真干不来。 我和院长匆匆往那边赶,走到半路就碰到了玉姐,刚刚没注意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会儿看见她忙迎上去问道,“玉姐,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有?” “别提了,管的太严了,根本什么也打听不到!”玉姐喘了口气见院长也在又问道,“你们这是去哪儿?院长,你不会打算去找校长吧?” “是啊,难不成他不在?”我一听这话,立刻替院长问了句。 “可不不在吗?从多媒体教室出来之后直接开着几辆车走了,还有评审团的人,一起走的,我估计去消遣了!”玉姐撇撇嘴,一副早就料到的不屑表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记者的诽谤 “这个时候,当然是先安抚那些人要紧,难不成会等着被咱们这些虾兵蟹将的去围攻?”我忍不住吐槽,随即抬头看向院长,“校长不在,院长,你还去不去?” “为什么不去?他不在不是更好吗?也免得冲突!”院长笑了笑,我第一次发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特别的圆滑的人,其实是个心里活的异常明白的人。 “院长说的对,不在更好,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小记者到底是不是个记者,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说了那么奇怪的一堆话,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针对顾晚的,可是听着听着怎么就直指小凡自杀的事情了?”玉姐那叫一个兴奋,一听院长也是站在同一战线,整个人都欢脱的几乎控制不住。 “走吧!”我伸手扯了她一把,和院长一起朝行政楼走去。 行政大楼的第十三层,也就是黎纲办公的地方,除了几个会议室,这一层就只有黎纲一个人的办公室,此时此刻,走廊里却是围了一堆的人,各个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保安。 院长和我们很自然地被拦在了外面,玉姐叫嚣,“喂,你们这群看门狗,事情出现在我们院系,我们这里站着的都是当事人,有这个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们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眼里就只有你们黎主任,难不成我们院长就不是领导了?” 那几个保安并不是保安队的领导,而是一些新收的小兵,一听是院长,便有些胆怯,拦得也不是很用力了,玉姐见此立刻挥手将人打开,随即对院长道,“院长,去黎主任办公室吧,我估计人在那里!” 院长点了点头,面上却是带了几分犹豫。我看的真切,心里莫名想起黎纲那个人,说实话,如果单单是我自己,我是绝对不会去招惹那样的人。可能,在整个学校,如果不是必须要做,恐怕也没人喜欢去和他共事。这不仅仅是关于他的一些背景传闻,更多的是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蟒蛇,整个气场都让人觉得瘆得慌,更何况他还有蟒蛇的性格,绝对是阴阳怪气,杀人于无形。 “院长,一会您还是不要和黎主任有什么冲突为好,左右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比较合适!”我伸手拉了一下院长的胳膊,又觉得不合适,赶紧松开。院长看了我一眼,眼里倒是有些放松,却也没说同意还是没同意。 黎纲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黑白色调交错而成,显得过于冷静过于单调,又过于沉寂。让人觉得一眼就能看透,可是再细想只觉得浑身往外冒鸡皮疙瘩。 “林院长,稀客啊?怎么?带着你的优等生过来主动招供?”黎纲坐在老板椅上,嘴里叼着烟,样子懒散而又不合礼数。 院长没说话,笑了笑自顾自地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并伸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让我和玉姐坐下。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那个小记者,忍不住抬头问道,“黎主任,那个实习记者那?您刚刚说我们是过来主动招供的,那也要有人和我对质吧?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毫无意义!” “顾老师这话我很赞同,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所以,这件事情,我自有我去处理的方式,顾老师清者自清,而且你的私生活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学校更看重的是教学能力。顾老师的能力有目共睹,社会也一直对弱者抱有同情之心,一个离异的女人,我们本来就应该宽容以待,就算是有错,也不应该过于苛责。就比如,前几次闹出的风波,校领导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我不知道,顾老师对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异议?难道你会以为,学校会因此而针对你,放弃你?你似乎有点过于杞人忧天了!” 黎纲一番话让我有些没办法去接,人家已经表明了,就算是那小记者对于我的诽谤都是真的,学校也选择保护我,不会对我进行苛责。那么我又以什么样的出发点去质问那个小记者的诽谤,而且黎纲也说了,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 玉姐见我不说话,犹豫着开口道,“这个不是顾晚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这事出现在平时也就算了,今天是我们院系的评比授课,多么重要啊,这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而且实在顾晚得到优秀评分之后冒出来到处泼脏水,我觉得,这肯定有阴谋,黎主任,你总要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你们想要一个什么解释?”黎纲换了个姿势,对着的却不是我也不是玉姐而是林院长,“怀疑别的院系可以排挤?还是在意顾晚顾老师的分数受影响?校长已经表明,这次评比,比的就是教师的能力,而且专家组并未对此有任何质问,顾晚的评比分数也没受到任何影响。我不知道,你们还想要个什么样的解释?” “那,那,那总要防患于未然吧?万一真的是有人给我们院系下套,我们怎么着也要讨个说法吧?” 玉姐有些不甘心地又追问了一句。黎纲听罢却是笑了起来,“院系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无论我给你们什么样的结果,在你们心里就已经认定了是别的院系给你们挖坑跳,结局已定,你们问和不问有什么差别,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如好好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别让这种情绪扩大化,这才是真正的对于自己的院系做出掌控的人应该有的举动,而不是对一些已经发生的无可挽回的事情斤斤计较!你说那,林院长?”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院长,脸色有些难看。我心里不得不佩服黎纲的能力,三言两语就把我们三个人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怪不得校长会这么轻松地带着评审组去吃饭了,有黎纲在,还真的就是密不透风。 正无可奈何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极为刺耳的吵闹声,有人大声的喝斥,有人激愤地反驳,中间夹杂的声音,熟悉异常。 我微微一震,心里却是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裴梓乐,你还真是爱添乱,手都伤成那样了,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心里担忧,可是黎纲不动,我也不能直接站起来走人。 外面的喧嚣一直不停,而黎纲也一直不动,就那样坐在办公桌前,极为悠闲地抿了口茶,最先坐不住的反倒成了我们,我和玉姐对视一眼,齐齐望向林院长,林院长低垂着头,一张圆胖的脸上,挣扎之色渐浓。 我低声喊了句,“院长,算了,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林院长侧头看我,那双眼睛里,有种东西似乎正在消失。是一种希望,一种挣扎了许久极为偏执的希望,在看向我的时候,渐渐的,如云开雾散一般,消失不见。最后剩下的,只有近乎空洞的漠然,我心里一颤,忍不住有些悲凉,或许今天,林院长来到黎纲办公室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质问小凡死亡的事实,甚至是带着一种悲壮的姿态而来,可是,在这一刻,那种忧郁挣扎,那种权衡利弊之后的绝望沉默无不让人觉得压抑。 我不自然地别开头,心口揪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外面闹得那么凶,黎主任倒是坐得住!”林院长突然开口,话语平淡,“今天是我们院最重要的日子,顾晚老师的开场讲的好!可是却被人硬生生地抢了风头,我作为院长,不能不问,还望黎主任能谅解!” 林院长说着这话,突然站了起来,我和玉姐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 黎纲眯着眼看着我们三个,等着林院长把话说完。 “刚刚黎主任说的话字字诛心,我受教了!不过有一点,黎主任却忽略了,死去的那个学生,是我院的人。虽然事情已经结束,可是,如果有任何异议或者新的线索,我觉得,作为一个院长,都应该追根究底,校园暴力,并不仅仅代表了一个角落,而是整个学校。我们一个小系,遭受这样的污蔑,并不可怕,如果整个学校为此背负了骂名,那可真就是我这个直接管理人的过错了!” 林院长说的很委婉,没有威逼,却也没有妥协。 “林院长放心,关于那段视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黎纲轻笑一声,却是应承下来。林院长没再强求,沉默着转身离开,我和玉姐立刻跟上,可是在我们拉开门的瞬间,外面却冲进来一个人,力道之大,险些把我们三个直接给撞飞,我和玉姐急急扶住了院长的背,而院长则是姿势极为尴尬地侧身护了我一下。 我有些诧异,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气喘吁吁地站起身体,低声喝道,“黎主任,你的手下都是这么莽莽撞撞的吗?顾老师是个孕妇,如果这一撞出现意外,是你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 林院长的突然发难让我和玉姐一怔,皆是有些不解地愣在了当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替天行道? 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也被林院长的这一声怒喝给震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进来跟黎纲说什么? 倒是黎纲面不改色,淡笑着回道,“顾老师肚子金贵,这个不用林院长提醒,穆主任现在可还在医院躺着那!” 黎纲的话让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裴少北打人的事情,我没想到这会儿却被黎纲提起来,再想到黎纲的所谓红色背景,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这件事早晚会传到裴家,也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黎主任说笑了,哪一个孕妇的肚子不金贵?”我讪笑着打圆场,话里话外却又尽是讽刺,如果先前我对黎纲全都是敬畏的话,此时此刻却带着大半的不待见。“穆主任的事情,黎主任知道的似乎太过片面了,难道我被软禁困死一尸两命才算是好结果?还是说,黎主任刻意提及我的肚子,为的却是另外的人或事?” 他想拿这事来诋毁裴少北,我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 黎纲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却是挥手对着来人道,“去给顾老师道歉,否则,你哪天死了,我都找不到地方给你收尸!” 进来的保安真的就走到我面前鞠了一躬,“不好意思顾老师,我刚刚鲁莽了!” 我现在才是真切地体会到为什么别人会觉得黎纲是一条蟒蛇,还真的是阴阳怪气的能把人堵死。 我摆了摆手,不再说话。那个保安这才转身对着黎纲道,“主任,有记者!” 有记者?我和玉姐互看一眼,心里皆是一喜。林院长这时候却突然迈开步子又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黎主任是个大忙人,既然有公事要处理,那我们先走了!” 我和玉姐忍不住咧嘴一笑,心里暗道一句老狐狸。记者在外面,我们这么走出去,不被围堵才怪,到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可就真的要说不清楚了。 “林院长!”黎纲急急叫住了我们,“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先前那个实习小记者透露,的确是有人帮他进了学校,既然事情都是发生在你们院系,是什么人有这个可能性,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不如这样,请林院长帮我审审。你也看到了,我还有记者要应对,实在是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细审,万一有所偏颇,倒是真的对不住你们三个这么积极热心!” 黎纲还真是皮笑肉不笑,说完直接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打开,我一眼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小记者,帽子已经摘了,样子清秀稚嫩,倒是极为陌生。 我抬头看向院长,等着他的决定。院长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黎纲,呵呵笑了起来,“黎主任,我这帮了大忙,你可要请我吃一顿,要不然,校长那里我可要去告一状!” 黎纲怔了一下随即笑道,“一定一定,林院长请自便!” 黎纲做了个请的动作,我和玉姐跟着院长走进里面的休息室,随即将门关上,我听见外面直接落了锁,心里头一紧,曾经被穆主任软禁的记忆冒了出来,我几乎本能地就去拉门。 “不用白费力气了,先干正事吧!”林院长低声制止了我和玉姐的无用功,一个人踱步走到那小记者的面前,俯身看了看,问道,“你真的是个实习记者?” 那小记者被堵住了嘴,听见院长的问话,点了点头,发出嗡嗡的声音。 “我解开你,你不准大喊大叫,把麻烦的人引过来对谁都没有好处!”院长低头又说了一句,见那小记者点了点头,这才将他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黎纲的休息室并不小,必要的家具一应俱全,玉姐将人转了一下,面对着沙发,我和院长这才坐了下来,谁知那小记者一张口却是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 “顾晚,你叫他们把我先松开!” 我一怔,抬头问他,“你认识我?” “废话,我调查了这么久,当然认识你了!难不成我自己扒新闻,还不知道新闻的主角是谁?”小记者翻了个白眼,极为不屑。 我忍不住想笑,“你调查我,抹黑我,却又让我现在放了你?你这脑回路倒是很新奇!” “我知道你和外面那个人不是一路的,要不然我把优盘给你的时候你也不可能给我放出来!我叫许坤,你可能不认得我,不过我见过你,在裴少北的律师事务所里见过你!” 自称叫许坤的这个小记者,话说的倒是很明白,说罢又晃了晃身子示意我们想把人放开。 “王玉,你把人解开吧,绑着也不是个事!”院长在这个时候发了话。 玉姐没办法,只好上前把人松开,又威胁着不准逃走。许坤呵呵笑着,对着玉姐一阵挤眉弄眼,“美人姐姐,外面落了锁,我都听见了,我往哪里跑啊?难不成是直接跳楼去找那个小凡?” 玉姐被他一句“美人姐姐”叫的是一个心花怒放,反手给了他一巴掌,“再贫嘴就把你再绑住!”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成!”许坤一看就是个滑头的人,笑着求饶之后这才说起了正事,“外面是不是来记者了?切,我那个主编还真是笨,我都把稿子写出来递上去了,还非不相信,这么大一个新闻,管它是真是假,都能引起社会骚动,这是多大的宣传效果啊,这么大的便宜不捡,还等个屁啊!” “你是说,外面的记者是你们报社的?”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你在裴少北的事务所见过我,你去哪里做什么?还有,是谁派你来的?” “顾晚,我这是替天行道好不好,怎么被你说的好像是被人顾我来的!”许坤瘪瘪嘴,有些不满。 “替天行道?哼,你前脚还说了,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极大的宣传,你还说自己不是为名为利?”玉姐有些恼。 许坤赶紧解释道,“不为名为利那还是人吗?人活着不就是要有所图吗?我也不瞒你们,我就以实习小记者,不被上司看中,处处被排挤,我这次来也是受人之托,不过先声明,我受人之托的事情可不是小凡跳楼的事情,而是另外一件!” “另外一件?难道是有人找你专门整我?”我皱眉追问。 “聪明!”许坤笑着对着我竖了竖大拇指,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聪明个屁,你刚刚都说了,我是你追踪的目标,既然不是为了小凡,那肯定就是为了我!” 我心里有些失望,原本在他提到裴少北的时候我还在想,是不是裴少北设计了这么一出戏。可是这个许坤一开始的确是在抹黑我,如果是裴少北安排的,又有点儿不合理。 “有人出钱,叫我搞砸你的比赛,那些资料也是那个人给我的。我看了觉得真是个大爆点,而且我还专门去查了裴家。那么大个背景,再加上你那些个丑闻,写一篇极具风暴的新闻稿简直不要太简单。我原本想着,先搞砸你的比赛,然后再将新闻稿发出去,名利双收,不过,我跟了你好几天,说实话,没发现和那些丑闻相关的东西!” 许坤面上有些失望,“我还以为,顾晚应该是个风情万种,四处留情的货,可你丫的,为了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学生,跟自个主任闹得面红耳赤,还差点儿闹得一尸两命。我倒是有点儿佩服你,你要知道,每一个记者内心都有一个行侠仗义的梦想,觉得可以凭借自己手里的笔,抨击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丑恶。所以,你很幸运,正好用你的行为唤醒了我的梦想,所以,我决定,帮你一下!” “你在教学评比现场说出顾老师的那些旧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雇佣你的人就在现场?”林院长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让我们都一怔。 就在现场?我望向玉姐,见她也是一脸迷糊。难道是杨莲?可是如果她在会场,我不可能看不到啊? “不不不,不在现场,不过我有录音,录像,这是要换钱的东西!”许坤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无奈,“不过东西被外面那个人给毁了!我浪费了那么多天,不能一无所获,既然那个买卖做不成了,不如我们来谈一个新的合作,如何?” 许坤这话是对着我的,我凝眉看着他,嘴角微勾,却是有些嘲讽,“你刚刚还说,你是一个有梦想的小记者。” “梦想要建立在物质的基础上,在追求梦想的时候,我首先要活着!”许坤没有一点儿羞愧的意思,回答的理所当然。 “小伙子年纪不大,对生活却是理解的很通透。我喜欢你,你说吧,想怎么合作?”林院长开口应下,许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院长,问道,“你能做顾晚的主?” “你要的合作无非就是小凡这件事情,既然是这件事情,那么我和顾老师还有王玉老师,我们三个人的观点一直,所以,没有谁做主这一说!”林院长说罢看向我,我立刻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章 闹到教育局 “领导就是领导,看人真准。”许坤一副小混混的滑头模样,实在很难将他和新闻记者这个职业联系起来。“既然领导发了话,那我就直说。有人要毁顾晚的前途,我没什么兴趣,怎么说这也有悖我的理念,不过,这个小凡坠楼的事情,我要独家,这一次,小爷要爆就要爆个大的!” “看你这么志得意满,怎么,有什么实际证据吗?”玉姐忍不住出言打击。 “美人姐姐,别瞧不起人,所谓混子有混子的圈子,有些东西,有些消息,我们得到的要比你们这些人多得多!”许坤一副得意的表情,我心中微动,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直接证据吗?既然调查了,就应该知道,死者的父母接受了赔偿,这个案子想翻盘很难!” “顾老师这消息是从裴律师口中得到的吧?”许坤笑眯眯地望向我。 我指了指玉姐道,“不是,这个消息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我们在坐的几个都知道。” “哦?是吗?一百万的赔偿金,你们觉得,小凡的父母真的能拿得到?”许坤突然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了一句。 我和玉姐皆是一怔,齐齐望向院长,而院长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大变化,似乎对这样的结局丝毫没有诧异。 “不是吧?这不是骗人吗?”玉姐忍不住低声反驳,“要是小凡的父母没有拿到钱又怎么可能在小凡的死亡证明上签字那?你这个说法根本不成立!” “你怎么知道不成立?民不与官斗,这是老辈子留下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许坤对玉姐的话表示不屑,“我的兄弟亲眼看着小凡的父母带着骨灰盒离开的,从认领尸体到火化离开,两天不到。全程都有人陪着,被说是我们这些混子,就连相关的人员想靠近询问都是不可能的。与其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监管。把人送走了,赔偿金支付了一部分,随便寻个理由,便能把人唬住!一旦尸体被火化,没了直接证据,再想告状,告谁啊?” “既然你也知道,没了直接证据没办法告,那你那什么跟我们合作?而我们又能做些什么?”院长直接问出疑点。 我点了点头,又加了一句,“而且死亡证明上已经签字,板上钉钉的事情,你难道要靠舆论去打击,去揭露真相?” 许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个半大的孩子,丝毫没有被自己现在的处境吓到,仿佛被软禁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你笑什么?”玉姐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许坤指了指我,“我笑她!” “我?”我疑惑不解,“你笑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笑你愚蠢,哦,不不,是单纯!”许坤在玉姐怒视下立刻改了口,“我笑你太单纯!”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说单纯,我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挺有道理,”许坤却在这时又开了口,“舆论的力量,你永远也猜不到!” “的确,舆论可以杀死一个人,也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院长结果许坤的话,笑的有些自嘲,“小兄弟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制造舆论狂潮,让舆论给校方施压。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还请小兄弟指教!” 许坤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大手一挥道,“领导直说,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舆论狂潮之后的结局那?刚刚我和顾老师已经说了,这个案子已经有了定论,走法律程序是不可能的,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或者直接的指向,就算是舆论再强,也不可能给小凡一个公道!” “领导高见!”许坤对着林院长竖了竖大拇指,面色越发得意,“但是有一点,咱们必须承认,小凡同学已经死了,就算是最后给他一个所谓的公道又有什么意思?人死灯灭,对于一个已经在社会上消亡的个体,我们给予再多的东西都是枉然。还不如借此机会,让更多的人关注到深层问题,也就是校园暴力上。只有这样,小凡同学的死,才不会毫无意义。” “也就是说,你的所谓舆论造势,你的所谓合作意向,最后的结局,对小凡老说并无任何意义对不对?” 林院长突然站了起来,陡然间阴郁下来的气场,吓了我们众人一跳。 “你刚刚说的,小凡的父母并没有得到全部的赔偿金是不是也是胡说八道?这一点你没必要跟我们打马虎眼,只要我想去查,这么大一笔款项,学校一定有蛛丝马迹留下,就算是找个合理的借口也会有学生自杀抚恤金这一项,你拿这个来挑逗我们的激愤为的不过是为你接下来的舆论大潮做铺垫,你没有证据,你也没有为民除害行侠仗义的心,你冠冕堂皇的说了这么多,为的就是造势,而造势的直接受益人就是你这个发起者。你把小凡的死作为一个出发点,你不是为了还他一个真相,你是为了利用他的所谓真相,为自己的成功铺垫,许坤是吧,哼,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记者!” 林院长说完,拂袖而去,直接一脚踹了一下锁上的门。 我和玉姐从来没有见过院长发这么大的脾气,皆是呆愣当场,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他,不过外面的黎纲似乎已经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在院长踹门的时候很快给了回应,把门直接打开。 林院长理都没理黎纲,黑着脸直接走了出去。我其实还是很想问问那个许坤有没有新的证据,我总觉得,他既然这么自信来学校闹事,就不可能只有我手里的那个视频。但是玉姐很快拉着我走了,去追院长,我临走的时候看到黎纲面带笑意地进了休息室,随手关上了房门。 我的心莫名奇妙有些堵,林院长出了行政大楼的门,情绪就已经恢复过来,他立在门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院长,其实我觉得那个许坤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小凡的死能引起公众对于校园暴力的注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院长冷哼一声,“舆论造势?舆论造的势还不多吗?还不够大吗?真的起到了作用吗?” 院长说完这话再不理会我们,一个人匆匆走了。玉姐有点儿懵,她转头看着我,却是摊了摊手道,“什么情况啊?咱们院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愤世嫉俗了?刚刚那个气场,吓得我差点腿软?我去,果然是领导的思路跟我们不一样啊!” 我看着院长消失的方向,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能以前他经历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所以对于小凡的这次跳楼表现的有些怪异!玉姐,虽然说院长的话有些激愤,不过我很赞同,那个许坤可能真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真是,白高兴一场!”玉姐有些沮丧地皱了皱眉头,突然却像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抬头四下看了看,急声说道,“不对啊,不是说外面有记者吗?怎么这么快没了?来去匆匆的一点儿也没有狗仔的特质啊,太奇怪了!”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些记者刚刚闹得那么凶,不可能黎纲三言两语就把人都训走了吧? 正在疑惑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步履匆匆,有些踉跄,是裴梓乐。 “裴梓乐,你怎么过来了?不对,你刚刚是不是去过行政楼?那些记者那?”我快步迎了过去,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衣服有些乱,这才松了口气。 “顾老师,王老师,你们跟我走吧!”裴梓乐面色焦急,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转头往回走,我急忙跟上,问了句,“去哪儿?” “和记者一起去请愿,我把视频交出去了,还有小凡宿舍里其他人的信息一并透漏给了记者,黎纲那个人我听我哥说过,吃人不吐骨头,记者在那边没有讨到便宜,我便说了那些事,现在他们个个是义愤填膺,说要去教育局请愿,正好缺两个老师,你们一块去吧,这一次我就不信,小凡的事情没有人管!” 裴梓乐说的很急,脚步不停,玉姐听的一个踉跄,差点直接趴在地上。 “我去,你,你站住,你刚刚说去哪儿?” “教育局啊?只有那个地方能管得住学校暴力事件了!”裴梓乐回头看了一眼玉姐,满脸的焦急,“我一个学生的力量太小,加上你们就不同了,这样才有说服力!” 玉姐这下直接停住了,甚至害怕裴梓乐过来拉她,很不给面子的蹲在地上,样子无赖而又极不雅观。 我自然明白玉姐的意思,疯了吗才会跟着裴梓乐去教育局闹,除非她是不想在学校混下去了。好不容易因为穆主任生病她上了位,这个时候别说去教育局,跟着我和院长去黎纲哪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别让他离开 “不是,王老师,你这是怎么了?”裴梓乐真的伸手去拉她,我急忙拦住,沉声训道,“裴梓乐,你能不能每次做事不这么冲动!” “我怎么又冲动了,我没有打人也没有闹事,这一次是被人挑起来的,既然是已经挑起来了,我这个死者舍友只是在一旁帮帮腔怎么就冲动了?”裴梓乐对我的训责极为不认同,皱着眉瞪我。 我真是快要被这个孩子气死了,我指着他直接反问道,“好,你不是冲动,可以,那我问你,你让我们做老师的跑去教育局告我们自己的校领导,你是打算之后把校领导全部撸下来换人?还是说你有能力保住玉姐在学校里安稳度日?裴梓乐,你在做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处境!” 我气得咬牙切齿,玉姐却是站起来扯了扯我的胳膊,小声说道,“你们家的人你自己搞定吧,我走了!” 说罢也不理会裴梓乐的叫嚣,脚底抹油,快速朝着办公大楼跑去。我一把拉住要去追的裴梓乐,狠狠扯了一下,“你跟我回家,这个浑水不准去趟!” “不行,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而且那些资料和视频都是我提供的,我这半个原告怎么能不在场!”裴梓乐立刻挣开我,我伸手抓不住他,顿时心急如焚。 “我不管,你们不去,你们胆小怕事我不怕,要是事事都像你们这样考虑那么多,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裴梓乐极为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跑,我哪里能追得上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利用当枪使,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坐在了地上。 果不其然,裴梓乐跑了几步立刻回头看我,见我坐在了地上,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立刻紧张兮兮地跑了回来,急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肚子疼?” “刚刚,我在,黎纲,黎主任的办公室,被,被气着了!”我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伸手抓住裴梓乐的胳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极为不适。 裴梓乐果然被我骗住,掏出手机就要给裴少北打电话,我没有阻止,只是在他打完电话之后示意他扶着我回办公室! 裴梓乐没再提出去找记者的事情,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无比焦灼,扶着我回到办公室就要离开,我立刻伸手拉住他,顺便给玉姐使了个眼色,装的虚弱地说道,“你不能走,万一我昏倒了,玉姐可弄不了我!” 玉姐立刻附和,“对对对,我可管不了,我还有事那,刚刚院长打电话叫我去开会,你看看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去了,我这已经晚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赶紧走了!” 我看着玉姐匆匆出了门,心里才松了口气,手也不去拉裴梓乐了,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 裴梓乐见没了希望,也不再着急走了,跑到窗边给外面的人打了个电话,说的极为激烈,我听了个大概,没想到对方真的是想拉着裴梓乐去教育局闹事,我心里又想起院长对许坤说的那些话,不禁也有些反感这些记者。 所谓的舆论造势,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真的为了死者做的事情又有多少? 这些话我没办法和裴梓乐说,现在的他就好像上了发条的玩具,卯足了劲向前冲,根本不可能拦得住,我唯一的希望只能落在裴少北的身上,希望他能约束住裴梓乐,不要让他在这件事上成为他人利用的棋子。 脑袋没办法平静下来,裴梓乐又在我眼前转来转去,我本来不怎么难受的我,这一会儿也变得有些犯恶心。 “还难受吗?怎么脸色这么差?”裴梓乐给我倒了杯水,见我面色不好,极为担心。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他有憋不住问了句,“顾晚,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去吗?你知道,我很想替小凡做点什么?要不然我不会心安的。” 我看向裴梓乐,见他这几日面色也是憔悴不少,知道这个坎他一时半会是过不去,心里忍不住叹息,面上却依旧坚定,“梓乐,你真的觉得你现在做的事情是在帮小凡吗?” “当然,没有证据也就算了,现在有了新的证据,为什么我们不搏一搏?”裴梓乐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那个记者说的对,就算是最后我们不能给小凡讨个公道,至少能让教育部门关注到校园暴力这件事上,这样,死者也能得到安息。” 还真是连话都一模一样。我心里冷笑,连带着对许坤最后的一点猜疑也消失不见,我原本还想着,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不是能拿出新的证据来,可是现在我却越发相信院长的分析,他们这群人不可能真正为小凡做什么,而是很巧妙地去煽动民心,知道更大更热的舆论狂潮,进而得到自己想要的名和利。 我对此深感心寒绝望,一如院长决然离去时候的背影一样,看着都让人觉得悲凉。 “或许吧,死者是不是真的能安息,又有谁知道。”我叹了口气,没有去劝裴梓乐,一个人兴致高昂,别人的当头喝棒根本没有什么意义,还可能造成更大的反弹效果。 裴少北很快赶来,看到我的时候有些诧异,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一般,我立刻给他使了个眼色,裴少北立刻会意,附身过来问我的情况,我一把拉住要走的裴梓乐,哎吆着跟裴少北说自己肚子疼。 “可能是今天事情太多闹得,哥,你陪着顾晚去医院吧!”裴梓乐简单解释了一句,就要挣开我的手往外跑,却被裴少北沉声喝住,“你去哪儿?” “我,我还有事,今晚,今晚住校。”裴梓乐有些吞吞吐吐,我立刻扯了一下裴少北的胳膊,以眼神示意对方制止裴梓乐的行为。 “不行,我事务所还有事要做,晚上有个应酬不能不去,你在家陪着晚晚,万一有事,她身边不能没人。”裴少北淡淡地说出自己的决定,弯腰将我抱起来,看都不看裴梓乐一眼,直接朝外走去。 我有些不放心,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别让他离开,要不然又要闹出大乱子来!” 裴少北对着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放心,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裴梓乐一眼,“怎么,这都很难选?” 裴梓乐异常郁闷,有些口不择言地喊道,“顾晚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去应酬,你什么意思啊?难道你的工作比顾晚的身体还重要吗?” “你有时间说我,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一直不是告诉我,嫌弃我不能好好照顾他吗?既然如此,我给你了机会,你不一样连做出选择都那么困难吗?你说我在工作和顾晚之间选择了工作,那么你那?你选了什么?” 裴少北的话丝毫没有情绪波动,我却听的一阵心惊肉跳,什么叫给他机会照顾我,什么叫裴梓乐一直嫌弃他照顾不好我?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难不成裴少北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猜到了裴梓乐对我的感情。 我下意识地抬头去观察裴少北的神情,却见他依旧平静淡定,只是双眼带着微微的焦急,也不知道是因为裴梓乐的不听话还是因为我的身体。 “我才不会和你一样冷血!”裴梓乐被裴少北刺激的直接冲了过来,试图从裴少北怀里把我抱过去,裴少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极尽打击,“等你的胳膊练得和我一样的时候,再想着过来抢人,要不然,摔伤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裴梓乐气得脸都白了,却是闷声不语地低着头,狠狠地跟在了后面。 我也有些恼,对着裴少北小声质问道,“什么叫算你的还是算我的,你把我当什么?东西还是物件?” “你就别跟我闹了!”裴少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疲倦地扯了扯嘴角,“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有记者在校门口堵着,什么情况?” “唉,等我回去和你细说吧!”我也叹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眼裴梓乐,这才问道,“对了,你说记者堵着门,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给黎纲打了电话!”裴少北开口解释,“那群在门口站岗的可不是你们学校的保安,黎纲这个人,你别去招惹。我刚刚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你今天去了他的办公室,怎么样,没事吧?” 我并不知道裴少北认得黎纲,如果是这样,那么黎纲是不是也认得裴梓乐?“黎纲去过你们家?你怎么认识他的?梓乐认识吗?” “他爷爷和我爷爷是战友,认识当然认识,梓乐小时候他还抱过那!” 我有些吃惊,而这时候,裴少北已经抱着我下了楼,直接将我放进了车子里,随即裴梓乐也坐了上来。 “走吧,先离开学校再说!这伙人,还不知道能闹到什么时候,被记者给盯上,黎纲这一次也不会好过!”裴少北冷哼一声,发动了车子。 我很想告诉他,被这群记者盯上的并不仅仅是黎纲,而是裴梓乐。 第一百八十二章 算了吧…… 车子从学校另一个门口走的,因为裴梓乐和那群保安的原因,所以另外一个门口并没有人围堵,裴少北的车子很顺利的经过,却在拐弯的时候,遇见了另一辆开进来的车子,车牌号显示的是武警。 “裴少北,那个是不是武警的车子?”我急急指着问道。 裴少北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嗯,应该是来找黎纲的!” 这时候后座的裴梓乐有些坐不住了,着急地问了句,“哥,不会是黎纲准备对那些记者来个武力镇压吧?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不行,我得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免得造成人员伤亡!” 裴梓乐说完就开始打电话,我感觉到裴少北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忙急声阻止了裴梓乐,“梓乐,你先别打电话,如果是武力镇压的话不可能是这样的车,肯定是绿卡了!” 裴梓乐一怔,“绿卡?他黎纲也太大胆了吧,哥,怎么办,那些人是为了小凡的事来的,我不能连累他们,你,你把车子开回去吧,我让他们先散了!” 我心中哀嚎,忍不住想替裴梓乐默哀几分钟。 “裴梓乐,谁让你惹上那些记者的?”裴少北的冷气压几乎将车内的暖气给抵消了,我咽了下口水,想劝一劝,张了张嘴又觉得不合适,只好以眼神示意裴少北不要说的太过严厉。 “不是我招惹的,是他们自己闯进学校的,就在今天顾晚比赛的现场,冒出来一个实习小记者,闹了一场,随后这些记者就都来了!”裴梓乐极力解释着,却被裴少北冷漠打断,“他们来他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叫跟我没关系,哥,小凡是我的朋友,他含冤死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理。而且,你也看到了,和我一样不能容忍校园暴力的大有人在,你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冷血无情,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位居强权,我告诉你,这个社会上不乏热血之人,我就不相信,这一次闹得这么大,相关部门会没有一个结果!” 裴梓乐被刺激又开始长篇大论,仿佛我和裴少北都是那种丢掉了激情丢掉了所谓道德理念的人,只有他在用自己的信念燃烧着青春,肆意勇敢地坚守着阵地。 如果我再年轻十年,说不定会被他这个激情的演讲激发出满腔的热血,可是,不能说我们的血液冷了,只是经历时间的洗礼,很多东西,很多事情,你看的多了,就淡了,一旦对这种观念淡了,再想如曾经一样激昂彭拜,已经是再无可能。 也许,这就是人心老了吧! “哼,热血?”裴少北冷哼一声,“是热血,那些人利用的也就是你们这群热血白痴!相关部门如果真的能够监管这些,为什么校园暴力会屡禁不止。裴梓乐,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你以为那些站在门口的记者真的是为了帮你吗?没有名利可图,你觉得他们会拼了命地去做这件事?” “名利名利,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存在了这样的目的,你们不觉得恶心吗?不觉得自己特别阴暗吗?我都替你们汗颜!”裴梓乐气得在后排座上来回挪动,最后一圈砸在了垫子上,闷声又说了一句,“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是金牌律师,一个维护法纪的律师,怎么就能这么冷静地看着别人扰乱法纪而自己却只顾着想什么名利!” 裴少北被裴梓乐这样的抨击弄得无语至极,可是那脸色却是越发阴暗起来。 我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劝什么,不过万幸,裴梓乐不再提回学校的事情,也没有打电话,只是低头摆弄着手机,估计是在跟那些记者发短信,让他们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裴少北真的是极为匆忙的走了,只嘱咐了裴梓乐好好守着我,甚至连鞋都没换,转身就又回了电梯里面。 我扶着裴梓乐的手进了家门,他也不说话,我吩咐他把我放在沙发上,又担心没事做他又会想着回学校,便一刻不停地指使他做事情,一会儿说渴了,一会儿又要吃水果,最后又让他擦地。 裴梓乐有些受不了了,他把拖把攥在手里,抵着自己的下巴看我,我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低头吃水果。 “顾晚,你是不是根本没有不舒服?” “谁,谁说的!”我立刻抬头反驳,可是因为心虚,更容易露出了破绽。 “小学老师告诉我们,不能说谎。顾晚,你是大学老师了,这个道理不会不懂吧!”裴梓乐无语地看着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就这么不想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吗?为什么?我不愿意把你和我哥哥并为一类人,我不想,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失望。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我的人,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做事?” 裴梓乐的语气已经平复下来,不再想是和裴少北争执时候的激愤。 我叹了口气,也装不下去了,只好解释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和你哥哥一样,都不想你涉入其中,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了都不一定是真的,梓乐,我和你哥的人生阅历比你丰富,所看到的也比你远,你只要相信,我和你哥哥,谁都不会害你!” “是吗?”裴梓乐自嘲地笑了笑,眼圈却有些发红,“以前也有个人这么给我说过,说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我好,是绝不会害我的!可是,我并不喜欢这种你们自以为是的好!” 我心里一震,很快就已经明白裴梓乐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是你妈妈对吧?” 裴梓乐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被她限制了很多很多事情,可能是因为我哥哥太过自我,太过难以掌控,所以,她把从他身上遭受到的挫折全都想在我身上得到回应,我喜欢什么,如果不合她的心意,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甚至有的时候,并不是不和她的心意,只是碍了她的眼,引起了她内心的嫉妒,她就会不管不顾地去阻止,去伤害。最后留给我的是什么?顾晚,你看到了,留给我的是什么?” 裴梓乐突然张开了手臂,拖把应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砰”,仿佛这一下不是砸在了地板上而是砸在了我的心上。 “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有时候我都自己唾弃我自己!我没有主见,没有想法,不敢和人交往,不敢相信别人。除了我哥,你是唯一一个,我愿意去相信去亲近的人。我害怕,却也庆幸。我害怕我妈妈会把你也从我身边赶走,可我也庆幸,我哥他站在了你的身边,因为这个,你不会那么容易受到伤害,可是我又极其痛恨这种庆幸,同时因为这种痛恨而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为什么,为什么能保护你的人不能是我,如果当初,我小的时候,也能和我哥哥一样,坚持自己的想法,在我妈妈的威压下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是不是现在,我就不用畏首畏尾,不用再只能看着你,却什么都做不了!” 裴梓乐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我心里慌得很,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你们都说,那是很危险的事情,不许我做。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虑过,你们知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事情?”裴梓乐抬手狠狠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你们没有,你们只是把我看成了一个孩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没有思想的木偶,你们牵着线,只要觉得线在你们手里,就不会让我走上歪路,可我是个人,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我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我的心口一阵阵的发疼,那种怜惜同情,那种想要冲破原则的鼓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我死死咬在了嘴里。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一步步地被人利用而不管不问。 “裴梓乐,对不起!”我低下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裴梓乐的目光落在我的头顶,我不用看他都知道那里面有多么失望。地上的拖把被重新捡了起来,一下一下拖着地,从客厅到厨房,从厨房到卧室,洗手间里的水是不是地响起,成了家里唯一的声音。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直到裴少北一身酒味地回来,裴梓乐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哥,你回来了,那我回去了!”裴梓乐走到玄关看着裴少北,神色平静。裴少北点了点头,没有阻止。我看着裴梓乐离开,心里有些不放心,急忙追过去想拦,却被裴少北伸手挡住。 “裴少北,梓乐的情绪不稳定,他这样走我不放心,万一……” “算了,我们不可能关他一辈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老婆说什么都对 裴少北极为疲倦地叹了口气,换了鞋子走到客厅坐下来,身体放松后仰,面色有些憔悴。 裴少北不拦,我也没了主意,随着他走过去坐下,看了看他的样子又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带着点了心疼和抱怨道,“怎么又喝这么多,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应酬吗,怎么最近总是那么多应酬,能推就推一推,这么喝下去,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裴少北喝了口水,转头看我,眼中的血丝异常明显,让我又是一阵心疼。 “你看看你,好像很久没睡觉的样子,喝了水去洗了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吧!梓乐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商量好的,毕竟他一个快二十的半大小子,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再阻止也不可能干扰到他的想法不是吗?” “顾晚,谢谢你!”裴少北突然抓住我的手,微微笑着,目光柔和。 “谢我什么?装病骗你弟弟啊?”我失笑,却很喜欢裴少北这个时候对我的依赖。 裴少北将我扯进怀里抱住,“谢你很多,谢谢你陪着我,谢你照顾梓乐,谢你勇敢地面对我母亲,谢你能够选择站在我身边!” 裴少北有些感叹,又长出了一口气,带着满身的酒味,下巴在我发顶摩挲着,顿了一会儿才又道,“我今天去见黎纲了!” “啊?”我一惊,急忙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满脸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会去见他?因为梓乐的事情吗?” 裴少北点了点头,“也不全是,黎家和裴家的关系很复杂,我担心梓乐的事情会被有心人做文章,黎纲虽然只是你们学校的教务主任,可是,他的权利不比校长低。这一次的事情,记者参与其中,不可能查不到黎纲的背景,同样,也不可能查不到梓乐的背景。一个黎家一个裴家,无论是出点什么样的新闻,都是大新闻。不管是哪一家的报社,只要敢爆料这个,事情就真的没完了。所涉及的地方太多太杂,我不想梓乐看见,看见那些黑暗的东西!顾晚,你明白吗?没有一个家族,在经历时间的长河之后,还能如小溪般清澈,没有谁能做得到!树大根深,这个道理谁都懂!” 我沉默,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太了解,而且,觉得离自己的生活那么遥远,穷极一生,似乎都不可能抵达。 “裴少北,梓乐始终是裴家的子孙,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我们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既然这样,不如,不如让他慢慢接触,对他以后的发展也有帮助,你说那?” 裴少北顿了一下,才缓缓点了点头,“的确,不能一直关着他,他总要成长的!” “那你今天和黎纲说了什么?解决记者的事情吗?”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叫许坤的年轻人?” “许坤?”裴少北微微怔了怔,摇了摇头,“没有,他是谁?” 我将许坤的出现以及给我说的那些话全都给裴少北说了一遍,裴少北一时之间变得异常沉默。 “你说许坤这个人会不会是黎纲安排的?”我皱着眉头分析,“可是也不对啊,他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惹事,你也说了惹上记者不是个明智之举。许坤自己也说了,他一开始是帮人整我,后来才转变了想法,想着挖小凡自杀的新闻,你觉得可信吗?” 裴少北没有回答,却是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是说,那个叫许坤的人被黎纲关在了休息室里,后来记者才来的?” 我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黎纲这个人,最是眼高于顶,怎么可能忌惮一个实习小记者,还把人关了起来。按照我的了解,如果真有人惹了他,他直接会将人丢出去,别管你爆什么料,在这座城市里我估计没有一家报社敢发那样的新闻稿。民不与官斗,这个到底,谁都理解!”裴少北突然极为诡异地笑了笑,“民不与官斗,如果这个官,要的就是民斗,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脑袋有些发懵,根本理解不了裴少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索性也不管了,直接问自己最在意的,“那你说梓乐还会不会被记者给缠住,如果缠住了,会不会对你们家有什么影响?” 裴少北摇了摇头,“黎纲那里我打了招呼,学校里面不会闹出什么事了。你明天继续去上班就行,至于梓乐,刚刚你说的对,让他历练一下也好,总是这样下去,早晚出事!” “嗯,你决定吧!”我起身说道,“我帮你放洗澡水,你找件衣服过来洗一洗,满身的酒味,闻着就难受!” 裴少北在我后面起身跟了过来,却是有些赖皮地从身后抱着我,“累,不想动!” “那就泡泡,去去乏,要不然睡觉也睡不踏实!”我没有推开他一边试着水温一边说道,“以后能少喝就少喝,你以前不是常说,酒喝多了会刺激神经吧,做律师的脑子不好使了早晚被人给拉下来!” “是是是,老婆说的什么都对!”裴少北笑着答应,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子,我脸上一热,赶紧要出去,却被他一把拉住,“别走,陪陪我!” 我对他鲜有的孩子气表示无奈,浴缸是前段时间裴少北专门买的,不算大,不过装下两个人却是有些拥挤。 我推了推他,“不行,太窄了,你洗吧,洗完我再洗!” 因为裴梓乐一直都在,我从学校回来也没来得及洗澡,这会儿要觉得有些难受。裴少北笑着靠过来,下巴摩挲着我的颈窝,“一起洗吧,我不碰你,累了,就想抱抱你!” 不知道是有多久了,我对这种情侣之间不关乎性爱的拥抱是极其渴望的。以前恋爱的时候,林东很喜欢抱着我,不过后来结了婚,激情淡了,拥抱已经再无可能。和裴少北在一起之后,他这个人太过冷静,就算是拥抱也绝不含有太多的温情,更像是某种形式,像这样被需要地抱着,是很少见的。我有些贪恋,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人说,最原始的赤裸状态会让人彻底放松下来。在现今社会,衣服包裹在外,不仅仅是掩盖了某种生理上的羞耻,也掩盖了许多内心的阳光渴望,仿佛每个人都活在了套子里面,面对人和事的时候,再也无法坦诚相待,仿佛只有隐没在这样一层外衣之内,才能觉得安全,觉得踏实。 可是,在久远的过去,我们的祖先却是以这种赤裸的方式交往着,那个时候,人们思考的太少,只要活着,其他的欲望几乎为零。而如今,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活着了,但是那些因为生存而压制下去的欲望却将我们的肆无忌惮改成了小心翼翼,人,越活越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种豁达无畏,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第二天一早醒来,裴少北竟然还在睡着。我起身梳洗,去厨房做好了早餐,这才去叫裴少北起床,在他整理的时候我给裴梓乐打了个电话,对方显示关机。 “裴少北,你去对面看看,梓乐是不是走了?”我着急地对着洗手间的方向喊了一句,裴少北应了一声,几分钟后出来却没有出门去找裴梓乐而是坐在了餐桌前,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饭。 “你什么情况?怎么不去看看梓乐在不在?难道你知道昨晚他会走?”我疑惑地问了句,裴少北点了点头,“他是我弟弟,我了解他。他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拼了命地去做。如果换做以前,他还可能听我的。可是现在,他的想法越来越独立,也许是以前我和我妈逼的太紧,如今反弹的有点儿严重。没事,不过是一群记者,黎纲不会让事情闹得太大,他爷爷可不是个哗众取宠的人!” “可是?”我犹豫着叹了口气,“可是那些记者明明是在利用梓乐,我怕他只会一头热地横冲直撞的,到时候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不知道会不会受刺激再做危险的事情。你忘了,他上次把人打伤的事了?” 裴少北手上的动作一顿,面色也有些担心,就在这时,裴少北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心微皱。 “谁啊?是不是梓乐?” “不是,是袁绍!”裴少北回了一句,手指滑开接起来放在耳边,“喂,有事?” 我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不过裴少北的脸色却有些难看,“袁律师,如果你这样做,是不是手段有些卑劣了?哼,你要保萧晨,可以,那就要看看你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裴少北说罢挂了电话,面色有些难看。 “萧晨?他的案子不是结了吗?怎么又被翻出来了?”我有些担心,想起来袁绍和张嘉嘉在一起,一种很莫名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袁绍,萧晨,张嘉嘉,裴少北,我! 这几个人的名字如果连贯起来,不难想象这其中的含义。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要裴少北” 裴少北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催促我吃饭,然后送我去学校,一路上他的神色都是紧绷的。我心里焦急,可是追问之下对方又什么都不说,最后一口气堵在心口,等下了车的时候却是难受的直接扶着路边的树吐了起来。 裴少北原本已经开车转了弯,见我如此又急急地转了回来,拿着水和纸巾下车,一边拍我的背一边道,“怎么又吐了?什么还是不舒服吗?医生不是说,过去前三个月之后孕吐就不会那么严重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我漱了漱口,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这才抬起头看着裴少北道,“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这一路上我问了你好几遍,你怎么什么也不说。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你明明知道,张嘉嘉是因为我才会和你扯上关系,那个袁绍既然和张嘉嘉凑到一块去,又要为萧晨翻案,他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拿张嘉嘉的案子威胁你,裴少北,你不要顾及我,这种事情,违背你个人原则,你不能妥协,再说了,张嘉嘉那件事情,证据我还存着,你也曾经跟我提过,如果真的告上法庭,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大不了经济赔偿,我能承受的!” 我急急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绝不愿意让裴少北为我过去的婚姻买单的。这会让我觉得,我和他的感情之间不仅仅是地位的不相配,还有感情方便的不平等,我受不了这样的念头。 裴少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解释,“晚晚,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律师界和你们学校里的氛围不同,它关系到的名利更大。很多新晋律师,都想一炮而红,而唯一的捷径就是打败曾经的传奇,只有踩着别人的肩膀,才能让自己的出发点变得与众不同,才能抬高自己的身价,让自己的未来不同。我并不反对,或者说抵触袁绍针对我。就比如萧晨的案子,他尽可以去找证据翻案,就算是我输了,我也无话可说。可是,这个人心术不正,他接近张嘉嘉,挖掘你以前的事情,为的就是诋毁我,用不正当的手段,去为萧晨的案子造势。这一点,我实在没办法苟同。我并不是担心,你因为张嘉嘉的案子上法庭,我有把握保住你,就算我现在身份特殊,没办法替你辩护,可是,我在律师界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人脉我抢了袁绍不止百倍,所以,你别担心,不管你的事情,我只是很不喜欢他的这种手段,心里觉得寒!” 裴少北的话让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我忍不住轻笑,带着点儿调侃,“裴少北,你有没有发现,你和裴梓乐有很多地方特别的相似。你昨天说,人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是带着名利之心的,这和裴梓乐那种以理想为尊的信念完全相反,所以,他才会对你说出那么激愤的话。现在你想想,他和你是不是一样,你们的心里都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不会因为所处的环境,所经历的事情有所改变。” 裴少北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兄弟之间失和,你放心,对于梓乐,我比我爸妈投入的感情还要深厚。虽然因为年龄的差距有些大,我总是把他定位为一个孩子,不过以后,我答应你,会给他绝对的自由,尽量不去干涉他的决定。” “人身安全还是要保护的!”我急忙加了一句,裴少北失笑,俯身在我额头吻了吻,“好了,进去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袁绍和张嘉嘉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毕竟,律师的一些事情,我的确不太懂。我只是有些担心张嘉嘉会做出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抹黑裴少北,那样,我真的是会愧疚不安的。 今天学校里很安静,别说是记者,连保安也很稀松,好像昨天那种紧张的气氛只不过是一场幻境。 我抬头看了看红色的横幅,对这一次的教学评比充满了嘲讽。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想必都去观看评审比赛了。玉姐作为副主任,除了安排好院系里的正常授课,对于评比一方的动向也必须了解清楚,所以我一上午连个照面都没跟她打过。 今天我没有课,坐在办公桌上准备明天的课件。因为教学评比闹得课程表无比混乱,有的时候因为抽签抽中了,不得不临时改课,以至于很多学生在上课的时候也变得心浮气躁,连带着我准备课件都有些懈怠。 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看不下去,心里记挂着裴梓乐,又想着张嘉嘉那件事情,最后索性站起来,走到窗外舒缓眼睛。 大红的横幅下面正好一堆学生簇拥着几个人走过,嬉笑着,氛围异常温馨。我有些诧异,因为在里面看到了校长,要知道,平日里除了开会,校长简直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校园里。 我又顺着人群前进的方向看了看,顿时了然,那硕大的拍摄车就缓缓地行驶在前面不远处。 我叹了口气,对此无言以对。正要转身回办公桌的时候,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目光和我对视的时候猛地一怔,随即露出了惊喜。 “顾老师,你还真的在办公室啊!” 来的人是许坤,依旧带着鸭舌帽,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办公室里只有我自己,立刻露出自在的熟络模样,走到我面前顺着窗口往外看,嘴里啧啧两声道,“还真是会造势,哎,顾老师,你们的教务主任黎纲可真有办法,那么多记者都给打发了。行啊,背景不简单吧!” 我警惕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像表明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你和黎纲是不是认识?” “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我被他关了半天,威逼恐吓,不认识才怪!”许坤耸耸肩,样子异常无辜。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立刻出声打断他,“我是问你,你们在这之前是不是就认识?” “顾老师,你这是在怀疑我啊?”许坤笑的越发邪气,“不能吧,我以为咱们俩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毕竟,我背叛了我的雇主,选择保全了你。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哼,看你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会有别的记者来,而且,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裴梓乐的身份,以及黎纲的身份。你们做记者的,探人隐私不是最在行吗?”我接着逼问,目光尽量平静冷淡。 许坤却完全不吃我这一套,依旧是那副样子,听着我的指控也只是摊摊手,表示无所谓。 “你说什么都行,毕竟,我做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会把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大,我就是个小市民,有所图,有所想。你刚刚猜的也没错,裴家和黎家的背景我知道,这些人我惹不起,不过,以这些人的名头闹点儿新闻倒不是不可以。”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失去了耐心,直接问道。 “顾老师,我做的还不明显吗?我要名,要利!”许坤勾唇一笑,样子无赖至极。 “哼,你要名要利,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怕告诉你,我那点儿私生活不是什么秘密,裴少北,裴家的所有人,还有学校里的老师学生,都知道。当时传到校园网上的论坛中的帖子,恐怕也在别的高校被人挖过。你想拿这个威胁我,没有用!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也告诉你,不可能!” 许坤摇摇头,却是好像被我的这种想法逗乐了,“顾老师,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在你身上得到什么的想法。我先前已经说过,我欣赏你,不会毁了你的前途。甚至,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甚至可以把是谁雇佣我的都告诉你。怎么样?” 我疑惑地看着他,完全搞不懂对方的意图。 “人不管做什么,总要有所图才是,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藏着掖着,直说吧,条件是什么?” “条件?”许坤嘻嘻一笑,“也的确有条件,我想让裴少北替我打一场官司,无偿,打一场官司!” “为什么?”我越发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什么叫无偿打官司,找裴少北打官司,直接去找就是了,找我做什么?还绕了那么大的弯子,为的是什么?好玩吗? “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实习小记者,当然是因为没有钱了!”许坤耸耸肩,说的理所当然。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为什么要通过我找裴少北,你要是有什么案子要办,直接去找他就是了,你说你因为没有钱而找上我,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吧!” 许坤看着我,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裴少北,帮我打小凡坠楼自杀的案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去你的好聚好散 “什么?”我彻底被许坤弄的蒙圈了,“替你,打小凡坠楼自杀的案子?许坤,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难不成,小凡和你有什么亲戚关系?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自杀的事情?甚至比我们这些有所关联的都积极?” 许坤收起刚刚突然的严肃表情,笑的有些孩子气,“顾老师,我说了,我要的是名是利,不要把我往高大上上扯,我高攀不起!” 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许坤正常沟通,索性随着他的思路问下去,“好,按照你说的,你为名为利,要裴少北去翻一个板上钉钉的案子,能闹出多大的风波,就算是你先前舆论造势,引起社会对校园暴力案件的重视,可是,我们没有证据,没有尸体,甚至连原告都没有,你叫裴少北怎么帮你打这个官司?” “这个,我不知道。裴少北是律师,律师方面的事情当然是他去搞定,我能做的就是帮他造势,然后把有利的证据乘上去,至于他如何去打这场官司,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许坤说的那叫一个欠揍,我觉得我跟他在这里巴拉巴拉说了半天都是些废话,这就是一个法盲,一个想红想疯了的人。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我还有事要忙,这里是学校不是菜市场,在我叫保安进来的时候,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摆摆手,不想再理他。 许坤却有些不依不饶,“别啊,顾老师,你不至于这么绝情吧!你就算不为了裴少北,也应该为裴梓乐想一想吧!我可是直到裴梓乐已经和那群记者去教育局闹过了,这事情,没完!” 我一怔,有些犹豫。 许坤见此立刻又道,“裴家这个小少爷的性格我是了解过的,那就是一根筋。为了那个小凡,他把宋家的那个小公子给打的断了腿你知道吧!” “宋家?”我有些迷惑。 “对啊,宋家,你不会不知道那个宋家吧?”许坤诧异地看着我,随即摇头轻叹,“不得不说,裴家大少爷这个人果然不俗,也果然够大男子主义。他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 我脸上有些不自在,“什么叫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啊,他那是处于保护你懂不懂!” 许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是是,是保护!我也没说不是保护啊。咱们裴大少心里装着顾老师,所以才会时刻保护着。好了,言归正传,这个宋家你不知道,那我问你,市中心的世纪大厦你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那是宋家的?” “一部分!”许坤又耸了耸肩,“一部份产业就足够很多人吃一辈子了!” 我突然间有些理解,校方为什么会选择息事宁人,那样的企业家族,一个投资就可能让学校的规模大上一倍不止。 “还真是有钱人!”我讪讪笑了笑。 “必须有钱啊!”许坤一副艳羡的模样,“资产上亿,那个被裴梓乐一阵毒打的可是那个家族的独苗。顾老师,你现在还觉得,裴家,离你很近吗?” 我早就知道裴家深厚的背景,可是我不想深究,我一直坚持,我爱上的就是裴少北,要和我在一起的也只是裴少北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裴家大少爷找了个二婚头,这个新闻能值多少钱吗?”许坤突然又爆出一句话,让我的心瞬间紧张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急啊,我就是这么提醒你一句。”许坤摆摆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可不敢去爆!先前我说我欣赏你,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我惹不起裴家的人!你的这个新闻,其实不算是新闻,在业内早就有你的新闻稿。裴大少可一直都是娱乐八卦关注的对象,只不过,人家裴家背景太复杂,没人敢去爆料罢了!” 许坤这话让我想起裴少北昨晚上跟我说的,裴家和黎家,没人敢去爆料什么丑闻。 “我明白了!”我猛地抬起头瞪向许坤,“你让裴少北替你打小凡的官司,就是为了利用裴家,给这件事情涉及到的部门施以压力是不是?” 许坤笑了笑,冲我点了点头,“不错,没有个大背景,可不敢管这个事情!” “哼!”我冷笑一声,“接着那,学校里有黎纲,通过小凡的事情,把裴少北扯进来,黎纲必然不会看着学校就这么完了,一定会从中阻止,那么黎家和裴家的碰撞,这个大新闻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吧!” 许坤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了,我心里松了口气,这种知己知彼的感觉让我一直揪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我还是那句话,你想从我这里做的任何事,我都帮不了你!”既然知道了对方要做什么,我便有了应对之策,我绝不可能逼着裴少北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你什么意思?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坚持?顾老师,小凡可是你的学生,你也曾经为了他的死和学校领导进行了对峙,为什么会在充满希望的时候却又退缩了?”徐坤有些着急,再也不是原先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因为什么?”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因为,我不想让我在乎的,我爱的人,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还有,许坤,黎家和裴家这块大肉,你吃不下!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想一些歪点子,你如果真的想要名要利,还有很多其他的途径,而你选的这一条却是最最危险的!” “可是也是利益最大的,只要我能把握住,我就能一举成为新闻界的腕儿!”许坤脸上显露出些许疯狂,“你说的没错,只要有毅力,拼上十年八年,我也会有所成就,可是,我不想,不想我的青春浪费在这样的磨砺中,我手中把握着机会,为什么要让它匆匆溜走!” “你这不是机会,是强迫!”我有些恼怒,起身厉声喝道,“许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会帮你,但是我再一次肯定地告诉你,我不可能和你合作!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威胁,我说了,我不会强迫我爱的人!” 许坤怔怔地看着我,半天后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好,好,说得好!我一直都知道,顾老师是一个心智坚定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不强迫你,不过,你要记住,不是我在强迫你,而是事实在强迫你!裴梓乐,绝不可能抽身而出,裴少北为了他这个弟弟,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许坤说完这话,走到我桌边用笔在我的书本上快速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你会打给我的!不久之后,我等着你!” 许坤说罢,转身走了,没有任何停留或者纠缠。 我怔怔地立在原地,突然觉得,事情正朝着我无法掌控的方向前进着。 裴梓乐,裴家。我脑袋里乱哄哄的,心里却是赞同许坤说的那句话,裴梓乐不可能抽身而出,可是裴家也不可能放弃他,所以,裴少北很有可能为了保住裴梓乐去参与小凡的案子,那么事情,就会按照许坤设定的方向行走,这太可怕! 不仅仅是这件事的后果,还包括许坤这个人,不行,我不能让他继续的算计下去,我不能看着裴少北真的被人所利用。我无法忍受,难以遏制心口的冲动。 走出校园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可是,在上了出租车之后,我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裴家的别墅看,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裴少北,我立在别墅外面,摁响了门铃,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佣人,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中尽是鄙夷。 “你是谁?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的门铃是你随便按的吗?赶紧走!”那仆人说话很不客气,见我不离开竟要招手叫别墅内的保安。 我忙出声制止她,“你好,我是裴少北的朋友,我有事找绍翎女士,请你帮我通传一声,就说,顾晚有事找她,她一定会见我的!” 那个仆人见我说出裴少北和他母亲的名字,面色有些缓和,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又看了我两眼,这时候我看到管家大叔正在花园里忙碌,立刻高声叫了一句。 对方转过头来看我,却是认了半天才意识到我是谁一般,不过幸好,他没有装作不认识我,而是快步走了过来,训斥了几句那个面生的仆人,笑容和蔼地问道,“顾小姐,有事吗?” 他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笑容疏离温和,虽然不至于像陌生人一样,不过言语中也的确没有把我当成裴少北的未婚妻。 “我有急事找你们夫人,能不能让我进去见见她!”我尽量说的平缓,不想让人误会我这次单独来似乎是来找茬的一样。 “这个?”管家似乎有些犹豫,面色为难,“顾小姐,你是不是和大少爷之间闹什么别扭了?如果是因为这个,你来找夫人替你撑腰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劝你,如果真是那样,就好聚好散,不要最后弄得大家都不开心,那样就不是丢面子那么简单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要怪我无情 管家说的很含蓄,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异常明显。那就是,你要是被裴少北踹了,就赶紧滚蛋,这里不会有人给你做主。 我对这样的理解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真的成了玛丽苏电视剧里面婆婆不爱的傻白甜媳妇。 “我不是因为裴少北来的,我是裴梓乐的老师,我是因为裴梓乐的事情过来的,你就当我是在做家访,你总不至于把老师往外推吧!”我有些着急,只能搬出这么一个合理的理由来。 管家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我这个理由还是比较容易接受,所以很快开了门引着我往里走,一路上却是一直在叮嘱我不要在裴少北母亲面前争取什么,否则出丑的只能是我。我感谢对方的善意,可是心情却因为这样的猜忌变得很差。 绍翎就坐在客厅里,正戴着眼镜看一份英文杂志,神情专注,客厅里打扫的人皆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对方。管家对着我示意了一下,让我等一等,而他则站在一旁不离开,也不去打扰绍翎。 我很无奈,也很着急,不过我也知道,这种搞学术的一旦进入自己的思维,便极为厌恶别人的打搅。我尽力平复自己的气息,保持一种平静的状态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绍翎才放下手里的杂志,一抬头看见我却是微微一惊,随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夫人,顾老师说来做家访!”管家立刻答话,态度谦卑恭顺。 “家访?”绍翎目光转回来看着我,嘴角的嘲讽意味深浓。“是吗?既然是梓乐的老师,那就请坐吧!” 绍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坐下来与之对视,“阿姨你好,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裴梓乐的事情,我希望……” “哼,你既然是以梓乐老师的身份过来的,那么就别跟我套这个近乎,我喜欢别人叫我绍教授!” 我死死抿着嘴唇,缓和了半天才缓缓叫道,“是,不好意思,绍教授,我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谈谈裴梓乐的事情!” “哦?有关学习还是私生活?如果是学习的话,顾老师大可不必担心,以我和他父亲的实力,就算他真的是个笨蛋也不用你们教育。如果是为了私生活的话,顾老师不要嫌我说话直接,我觉得,只要顾老师离他远一点,他的私生活会变得很干净!” 绍翎的话太过尖锐,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接。 “怎么,顾老师觉得我说的不对吗?我记得,我的两个儿子,在没有和顾老师你的关系亲近之前,都是很听话,很优秀的。为什么在认识你的短短几个月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绍翎摊了摊手,“既然是家访,那么,作为老师是不是也应该听一听家长的意见,一起对孩子的教育做一下修正!” 我知道,和绍翎在嘴皮子上讨便宜是不可能的。我原本以为,做学问的人,对于人情世故,对于心思猜忌,都是不擅长的,可是如今我才发现,并不是所有做学问的人都是书呆子,在这样的家族中,又怎么可能锻炼不出一个狐狸一样的当家主母。 “绍教授,我不和您讨论这些事情。我这次来也不是做什么家访,我来是有事求您!” “求我?”绍翎微微一怔,随即淡淡笑道,“好啊,你说,我看看怎么帮你!” 对于绍翎的突然不反驳,我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会才道,“梓乐殴打宋家公子的事情您知道对吧!” 绍翎点了点头,面色有些难看,看来当初摆平那件事并不是太过容易。 “看您的意思,应该也是不希望梓乐再掺和到这趟浑水里,对吗?”我接着又问道。 绍翎这次没有点头,而是直接反问道,“你不用给我兜弯子,直接说,出了什么事?” “有一批记者,想拿小凡坠楼的事情做文章。梓乐的脾气您应该最了解,他被人擅动热血沸腾,坚决要为小凡的死讨一个公道。可是,记者的新闻稿,有什么内幕有什么目的,您应该比我更懂。我不想梓乐被人家当枪使。原本我和少北是阻止的,可是梓乐的情绪抵触很大,他觉得我们都在束缚他,他想去做的任何事情,都还会被我们以‘为他好’为理由阻拦,他觉得自己想一个牵线木偶。我和少北没办法,觉得让他去历练一下也好,受到了挫折,总能成长。可是,今天,有个记者找到了我,希望我说服裴少北帮他在舆论浪潮之上为小凡的案子开庭申诉,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裴家和黎家的冲突!” 我将事情简单梳理了一下,觉得并无纰漏,说罢又加了一句,“您放心,裴少北不愿做的事情,我不可能去劝说和强迫。可是梓乐,也绝不会就此抽身离开。所以,舆论一定会把裴家给牵扯进去,我来找您就是希望您想想办法,避免这样的冲突。我虽然不了解裴家和黎家的利害关系,可是我听裴少北说过,无论是哪一家都不想成为新闻的中心。我们学校的教务主任黎纲,您应该认识。我不知道他在这一次的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也不知道,裴家和黎家究竟怎么了,我,我只是不想看见裴梓乐成为这个导火线,也不想裴少北因为这个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今天慷慨激昂地跟我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表明,你对裴家的衷心?顾老师,我以前还没发现,你的手段倒是不错!”绍翎听完我的陈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紧张,反而带着点儿嘲讽,双手环抱,身体后仰,整个人靠在沙发上。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急着辩解,说完又觉得好笑,自己不由自主地自嘲地笑出了声,“呵呵,我解释什么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无论我的目的是什么,在您的眼里都是具有功利心的。我要说的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我实在无能为力。绍教授,告辞!” 我起身对着绍翎鞠了一躬,转身就往外走,身后却传来绍翎的声音,“等等!” 我脚下一顿,身体有些踉跄,这才意识到,刚刚说完那些话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此刻,连腿都是抖的。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不过,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会好好考虑。毕竟牵扯到裴家,不过我也警告你,有些事情,听听也就罢了,如果被我知道,你在外面胡言乱语,诋毁裴家或者黎家任何一方,你都不要怪我无情!” 我心里只觉一阵寒冷,仿佛一个真心在火上被人翻炒,随即又如垃圾一般扔在雪地里,任它腐烂,任它疼痛,千疮百孔。 我没有回答,脚步匆忙地离开了这个别墅,心里却是发誓,再也不要进来。 在这里,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平等,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尊重,有的只是嘲讽,只是践踏。 我走了好久的路,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车里的瞬间,泪流满面。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是,听完许坤的那些话,我是真的担心,再加上袁绍正在对付裴少北,我不知道如果裴梓乐这个时候再出了事情,裴少北是不是还有这个精力去应对,我不想,不想再看他那般憔悴疲倦。 “小姑娘这是怎么了?”司机看我哭的凄惨,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情,还是被父母训斥了?唉,有些事情跟爸妈好好沟通,做父母的没有哪一个会真的不疼自己的子女,有时候话说重了,她自己也会愧疚的!” 司机似乎很有感触,喋喋不休地劝说着我,无非就是亲情的不同理解,我听的越发难受,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哭的稀里哗啦,发泄的也很畅快。 等到车子开回市中心的时候,我才缓缓平复下来,想了想让司机把车子开去了我爸妈的服装店。 经过上一次的改良,服装店的声音真的好了很多,相应的,我爸妈的工作也开始忙了起来,似乎一下子变得充实了,父亲的身体再没犯过病,每天忙忙碌碌的,气色也变得好了很多。 母亲调侃说他就是个劳碌的命,享不了那个清福。 父亲对此深以为然,更加的乐此不疲。见到我进来,爸妈很是高兴,招呼着我去帮着客人算账,开通了支付宝和微信消费,倒是真的吸引了很多年轻人。 我看着热闹的小店,和父母脸上幸福温暖的笑,心里那种被人践踏的冰冷渐渐回暖。等到旁晚时分,已经是完全恢复过来。我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在父母家里吃饭,裴少北说等他忙完过来,我没有阻止,毕竟上一次看病风波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来我爸妈家里吃饭,我总想着,让他和我爸爸的关系和解。 母亲听说了裴少北要来,显得有些兴奋,父亲到还是那个样子,不过也早早地准备着关店。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未婚先孕的新娘子 我知道,对于我的决定,无论我爸妈心里的真正想法是什么,大部分都是会积极支持的。就像当初我和林东的婚姻一般,他们一万个不赞同,还是尽自所能的帮我办了。 我心里感动,却越发觉得,裴少北和裴梓乐对于家庭关爱的缺失有多么值得同情。 晚上母亲亲自下厨做了好些裴少北喜欢的菜,父亲虽然脸上没什么高兴的,不过却从自己的小酒柜里拿了珍藏的酒出来。裴少北过来的时候,饭菜刚刚出锅,他提了些补品,都是针对心血管的,母亲看着更加开心,招呼着我们吃饭。 裴少北的精神还不错,没有早上离开家的时候的那种阴郁,我趁着他去洗手的空挡问了句,“工作还顺利吗?” “嗯,没事!”裴少北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沾了些水珠,惹得我抬眼瞪他,却被他揽在怀里,一起向客厅走去。 当着我爸妈的面,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忙伸手推了他一把,离开了一些距离。 裴少北的饭桌礼仪很好,他见父亲有些馋酒,便跟母亲说道,“阿姨,我买的那些补品里面有一种酒,叔叔喝了正好,你拿过来吧,这种白酒以后还是尽量别喝,听医生的话总归没错,是吧叔叔!” 父亲点了点头,“嗯,我也没有要喝的意思,是,是给你拿得!” 裴少北笑的开怀,再加上母亲调侃,父亲的脸有些红,不过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我见二人和解,也算是了了一件大事,一顿饭吃下来倒是异常开心。 父亲这个人本来就是个话唠,可是后来因为我的性格和母亲的性格所致,变得有些沉闷,不过和他相熟的小区那些老头,都喜欢和他聊天。裴少北陪着他讲了一些时事政治,二人聊得火热,我洗了水果,帮着母亲在厨房收拾。 “晚晚,少北这个人真的挺不错的,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对于我和裴少北结婚的事情,我是很不着急。虽然自己怀孕了,可是我并不想因为这个肚子而提前嫁入裴家,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别墅,我就一阵心怯。 “反正肚子都大了,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再结婚。毕竟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长,那么着急结婚干嘛!”我随口敷衍着,母亲被我气得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 “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都有了,怎么能不结婚?你让街坊邻里的怎么说?而且,裴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总不能等着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再把媳妇娶进门吧,这也不合礼数啊!” 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应对上裴家就真的一点道理也没有了。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母亲纠缠,随口反驳道,“你和我爸以前不还打算让我和林东复婚吗?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催着我和裴少北结婚?你们这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 母亲笑的有些不自在,“你别怪我和你爸,那段时间也确实是心情糟糕,事情又那么多,我和你爸爸觉得,唉,觉得咱们这样是连累人家少北,高攀不起。林东已经改过,我和你爸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就想着,知根知底也挺好。” 母亲说罢又叹了口气,见我没有什么回应,自顾自地又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唉,你不知道,林东那天送我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了很多话,我当时听着也是很心酸。人这一辈子,行差走错的时候很多,浪子回头还金不换那。我看着他那个落魄的样子,再加上他妈妈也走了,我这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真的有个冲动,让你和他复婚的!” “妈,你可不要胡乱答应什么事情,我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我有些着急,声音却尽量放的很低。 母亲笑着解释,“没有,我什么也没答应。而且人家林东也没有要求,我看他是真的挺受伤的,说要在农村好好地反省一段时间再回来,工作也辞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妈,这个时候,咱能不提他吗?”我无语地叹道。 “这不是你先提的吗?”母亲失笑,拿眼刮了我一下,我只好求饶,二人在厨房里嬉笑着,倒是异常温馨。 可能是被绍翎给刺激的,如今我对这样稀松平常的相处,异常珍惜。 裴少北和父亲聊得也很投机,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谢绝了父亲的相送,我和裴少北拉着手走在古旧的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拉扯着彼此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有种至死方休的缠绵错觉。 裴少北没有说话,不过心情看上去挺好。 “车子停在哪儿了?”我抬头问他。 “有点儿远,我回来的时候,这边的停车位都停了车,所以我停在了小区外面,正好吃饱了走走,免得你分娩的时候困难!”裴少北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笑的温暖柔和。 “好好的说什么分娩,这才几个月啊!”我伸手打了他一下,嘴角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消不下去。 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我去找他母亲的事情,就听裴少北突然开口,“顾晚,咱们结婚吧!” “啊?”我一时之间有些发懵,怎么好端端的提到了结婚。 “怎么,你都怀了我的孩子,还没打算嫁给我?”裴少北调侃地对着我挑了挑眉毛。出了楼道,外面的月光正好,照在裴少北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的冷峻,多了那种柔和温暖的色彩,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渴望。 我笑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怎么会没打算嫁给你,只是觉得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 “我知道,最近的事情有点儿多,我的时间也很紧张,再加上梓乐最近,唉,我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但是,再过几个月你的肚子就大起来了,到时候再穿婚纱,会不会不舒服!” 裴少北有些遗憾地看着我,“我总想着,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的新娘子,可是,好像动作太快了,让你成了一个未婚先孕的新娘子!” 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裴少北,你说出这话完全颠覆了你平时的形象啊,不是高冷禁欲型吗?怎么突然走温情路线了,太不适应了!” “禁欲?”裴少北将我往怀里一带,手在我腰上捏了一把,“你说谁禁欲那?” 我被他逗得抑制不住笑声,身体却软在他怀里,“你不要闹了,这里是我爸妈的小区,小心被人家看到!” “我是很想合法化,你不着急吗?”裴少北不再闹我,又很认真地问了我一遍。 我摇了摇头,心里是真的不着急。 “不会啊,经历过那场婚姻,我对新的婚姻并没有太多的渴望。我觉得现在我们这样挺好的啊,你让我慢慢适应一下子好不好,毕竟,毕竟,你们的家庭不是一般的家庭,你总要给我时间融合进去,要不然一下子结婚,我再生孩子,很多事情赶到一块,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裴少北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这个让你很辛苦。不过,顾晚,我没有权利选择我的出身,可是,我想过我自己的人生。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月光下,身后的漫天星辰,将裴少北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瞬间他仿佛成了一个神,一个在我心中,无限高大,无限完美的神。而我,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这个神拥抱在自己怀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感到幸福的。 “好!”我抱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裴少北笑着拥着我找到了车子,气氛那么好,我实在不愿意将我去裴少北家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可是不说,我却又难以安心。 “裴少北!” 在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开了口。 裴少北没有在意,随意回了句,“嗯,什么事?” “我今天去你家了!” “我家?怎么?又帮梓乐收拾房间了?”裴少北一边看着路上的车,一边回答我的话。 “不是,不是对面那个家,是你们家,裴家,你父母在的那个家!” “吱呀”一声,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刚刚启动的车子,瞬间熄火。车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裴少北顿了一会儿才重新启动了车子,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今天那个叫许坤的人来找我了,跟我说了他的目的,他想利用小凡的事情,挑起裴家和黎家的新闻,他想让你帮他替小凡打官司,让你和黎纲面对利益冲突。我觉得他疯了,可是他说的一点我却不能不在意,他说,裴梓乐不会轻易罢手!这点我信,我相信,你也这么认为。所以……” “所以,你希望找到裴家作为支持,阻止这件事情?”裴少北冷笑一声,却不知道是在嘲笑我的自以为是,还是在嘲笑裴家。 “我只是不想,你和梓乐收到不必要的骚扰和伤害!”我无力地解释了一句,裴少北却什么话也没再说,那声冷笑之后,便陷入了死寂! 第一百八十八章 脾气越来越爆 我不知道裴少北这个沉默代表了什么,心里却是有些堵得慌。好像自己当初一腔热血去找绍翎帮忙的事情,反倒成了错误,那么自己在裴家所受的羞辱岂不是也成了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矫情做作? 裴少北没再说话,我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尴尬,和从我爸妈那里出来时候的温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让人心口发酸,压抑非常。 直到一路开回了家,换了拖鞋裴少北才又淡淡开了口,神色平静,“其实,你不用去的,我妈她……” 我被裴少北的这句“不用去”,给刺激到了,压抑了一路的话再也憋不住,脱口而出,“是,是我多管闲事,我就应该看着你和裴梓乐被人算计而袖手旁观。我干嘛要好心地过去找刺激,反正你们裴家,背景雄厚也没有人能真的把你们怎么样,不是吗?” 裴少北一怔,眉心微微皱了起来,“顾晚,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裴少北,你是不是又觉得我自作主张,还是和你妈妈一样,认为我是在刻意讨好裴家?如果是这样,那你不用说了,我很干脆的告诉你,我没有!”我气呼呼地将手里的包摔在沙发上,走进卧室砰地甩上了门。 我几乎被裴少北的反应给气炸了,怎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原本应该被安慰的,如今反倒变成了指责。果然裴家的人,没有一个脑回路是和自己一样的。 我正坐在床边生气,裴少北推门进来,很无奈地立在门口,也不走进,只是那样低着头看着我。 我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可是又觉得是对方理亏,怎么每次吵架到最后都会变成是我心虚。我心虚个屁啊,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我这么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面上的不自在也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不移死磕到底的信念。 或许是我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裴少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低着头,双臂环抱,身体懒懒依靠在门框上,闷声低笑。 我原本的气场瞬间被这个笑声给打败,气得我拿起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正好砸在裴少北的胳膊上,他急忙伸手抓住,嘴角的笑意倒是没减。 “你笑个屁啊,我在和你吵架那,笑笑笑,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又气又羞,最后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又不能跟着他这么笑出声,否则我刚刚建立起来的愤怒岂不是毫无意义,成了他口中的无理取闹。 “好好好,我认真一点!”裴少北拿着枕头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嘴上说着认真,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戏虐。 “你这是认真的样子嘛?是不是又在心里笑我蠢!” 我指着他,却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怒不可遏的状态,反倒有些撒娇求安慰的意味再里面。 裴少北伸手抱住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晚啊,我发现你自从怀孕之后,这脾气是越来越火爆了。就好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喂,你这是在道歉还是想吵架?”我气得拿眼刮他,却被他俯身亲了一口,弄得我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我才不想和你吵架,吵架累心,我在事务所里一整天都在累心,回到家一点儿也不想动。”裴少北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面色显出几分疲惫来,我看的心里有些难受,越发觉得自己不懂事,刚刚的发脾气绝对是在无理取闹。 虽然心里很抵触这样的决定,可是一种潜意识的情绪已经滋生并迅速扩大。 “因为袁绍的事情吗?很棘手?”我抬头问他,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转移了话题道,“我刚刚在车上不说话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或者怪你自作主张去找我妈,更没有想过你说的讨好裴家的意思。你不需要讨好谁,你是我选的,一切有我,无论好坏,都是我自己的责任,与旁人无关,所以那样丧气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听见没有?” 我撇撇嘴,没有回答。 裴少北也没追问,轻笑了一声又说道,“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他们会对你说什么样的话我不用去猜都能知道。我和梓乐,并不是裴家唯一的子孙,我爸爸那一支还有叔叔在,虽然都是从政,可是却分属不同部门,平日里往来很少,不过关系却很是亲近。所以,我和梓乐的事情,就算你不说,也会有人将消息传过去。理或者不理,都有他们自己的决定。你不要觉得,我和梓乐出了事,裴家就出了事。没有那样的利害关系在里面,我和梓乐,并不代表裴家,真正代表裴家的是我叔叔还有我父亲!” 我疑惑地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那些想抓着我和梓乐在裴家的名誉上做文章的人,最后只会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我和梓乐的分量还不够!”裴少北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懂了,也就是说,许坤说的,通过刺激裴梓乐,拉上裴少北,在拽上黎纲,引起裴家和黎家额内斗,这个设想是不成立的。 “我好像懂了!”我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分析,倒是不那么担心了,你不知道今天许坤跟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完全被震住了。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校园里混迹,根本对着这些政治家族纷争没什么概念,也理解不了。我就是觉得,梓乐这么一意孤行,我们也管不住,你还要处理袁绍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许坤出来捣乱,拉上黎纲给你添堵,我怕你应付不来!” “对我这么没有信心?”裴少北挑眉看我,一双眼睛在灯光下越发显得晶亮。 我心中微动,面色跟着一红,赶紧低下头免得被他看到自己花痴的样子。 裴少北却好像真的没有发觉我的异常,见我不再生气,松开抱着我的胳膊,双手张开后仰在床上,闭着眼睛深深叹了口气。我回头看着他,总觉得最近他的心事特别的重,可能是因为小凡事件的无能为力,再加上袁绍的突然插足,让他有些疲于应对吧。我学着他的样子后仰在床上,靠近他,却没有去问。 我知道裴少北的性格,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更喜欢自己承担。说他大男子主义也好,说他对我的保护也罢,我并没有那种必须和他并肩而立的强势心愿,如果让我选,我更愿意做一个他背后的女人,支持他,信任他,照顾他,也接受着他对我的照顾,就这样,平平淡淡,温暖安宁地度过余生。 婚姻不同于恋爱,可能起源都是因为心动,因为爱情,可是,经过时间的沉积,渡过寂寞的岁月,能维系的到底是什么?我不确定,对于一个在婚姻中失败的女人来说,这个问题有些残酷。 我有时候特别冲动,想立刻和裴少北走进新的婚姻生活,好像是为了拼命摆脱曾经的失败曾经的残酷现实一样。可是有时候,我却对新的婚姻产生一种难以诉说的抵触,一种胆怯,因为不确定,以为不舍得,我无法想象,经过时间岁月的磨砺,我和裴少北是不是会走上我和林东一样的结局。 爱情,我曾经也是爱过林东的,而且我可以肯定,林东也是爱过我的。青春中,最是单纯激烈的爱情都没有承受住岁月的残酷,我和裴少北那?会如何? 我偷偷地睁开眼睛看他,心里难受的很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半躺在床上,双腿还露在外面,直到我听见裴少北均匀的呼吸声才发现,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没有换衣服,没有洗澡,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 我探起身体,看着他微微蹙着的眉毛,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了鞋子,挪了一下位置,这才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一日的疲倦奔波,终于在夜晚的黑暗中画上了句号。 从上一次许坤来找我,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他再也没有出现,不过裴梓乐和那些小记者却是越闹越凶,真的上了市里的新闻,甚至惊动了教育局的局长,对小凡跳楼的事件表了态度。 我们学校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原本的评比活动也被迫暂停。评审组去了一趟教育局也不知道开会说了什么,然后那些人直接就去了机场。 热热闹闹,紧张无比地准备了将近一个月的事情,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玉姐有些难以接受,颓废地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虽然已经是副主任的名头,可是办公室却没有单独列出去,而是在我们这个大的办公室里单独弄出来一个办公的地方。 我见她如此,只好走过去劝道,“玉姐,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如果真的比下去,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无功无过,你不觉得是最好的结局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夜长梦多 “无功无过?”玉姐抬眼看我,眼中尽是无奈,“顾晚,有的时候我真是羡慕你,你怎么心就那么大啊,无功无过,你觉得咱们无过吗?” “难道小凡的死也要算在我们头上?我们做了努力了,也对抗了校领导。甚至把证据都提供出去了,校方自己做错了事情,难不成还要怪在我们头上。早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舆论压力,当初就不该那么早早了事,如今被人拿出来上了头版头条,再想着追究别人的责任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有些忿忿不平,这几天裴少北的忙碌让我心中烦闷,更觉得校方做事欠妥考虑,连累的别人跟着受罪。 玉姐无奈地抬手抚上额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这时候,办公室的小李匆匆走了进来,看到我和玉姐忙道,“玉姐,顾老师,院长有请,赶紧的,好像很着急!” 玉姐叹了口气,“知道了,这就去!” 小李似乎也有事,听到玉姐这么说也没有等我们,又急匆匆地走了。玉姐等她离开之后才抬头重新看向我,“看到没有,追究责任的来了!” “我们又没做错,还能硬扣下来一顶帽子不成!”我面色不逾,却是一点也没有担心。玉姐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顾晚啊顾晚,你这个脑子有时候,还真是轴的可以!走吧,是非功过,总要有个人站出来平息风波,唉,只不过这个倒霉蛋很可能就是我啊!” 玉姐摇了摇头,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我觉得玉姐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这么大的舆论势头,难不成推一个刚刚晋升的小副主任出去解决?这肯本不可能,就算是在责任追究必须有一个人承担后果,也要拿出个有分量的,要不然怎么堵得住悠悠众口。 我没想到院长的办公室里,会坐了那么多人。校长,副校长,还有黎纲,以及秘书处的处长,都在。原本院长的办公室是很大的,如今被这些人堵的倒是让人觉得没有立足之地了。毕竟那么多年的领导,气场本就在那里,岂会是我们这些小教师能比的。 “来了!”林院长对着我们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口的座位道,“坐吧!” 我和玉姐心中忐忑,依言坐了下来,就听林院长又道,“校长,人已经叫来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嗯,开始吧。冯秘书,说说在教育局的会议纲要吧!”校长望向身边的冯秘书,对方点了点头,将在教育局里开会得到的通知说了一遍。 无非就是找出小凡的死亡原因,是否归咎为校园暴力,如果是,校园暴力的元凶是谁,下一步的惩处如何进展,以及今后对校园暴力的杜绝采取怎么样的措施。 这些话其实不用他们传达,光听新闻上教育局局长的发言表态就能知道。这些大面上的事情肯定要做的,至于有没有实质性的效果,又有谁会真的去跟踪追究。 我心里感叹,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紧接着玉姐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忙抬头看去,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顿时有些脸红,忙低声问玉姐,“怎么了?” “校长问你话那!你这个时候走什么神!”玉姐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我忙抬头转向校长的方向,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校长,我,我刚刚没听见,您问了什么问题?” “看来大家最近都是被这些事情闹得神思不佳啊!”校长感叹了一句,重新将问题又说了一遍,“傅军凡是你的学生,从大一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带他们的专业课。我还听说,他和你关系不错,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傅军凡平日里的性格如何?” 我一怔,心里有些疑惑,暗道,我什么时候和那个小凡关系好了?我是知道他,也是因为裴梓乐和他要好,所以见过这个人,可是说起了解,我却真的是不知道。 “校长,这种问题不应该是问辅导员的吗?我只是一个专业课老师,虽然这个班是我带的,可是我对学生都是一视同仁,没有特别注意过谁。您说的傅军凡我的确认识,课堂上的表现也算积极活泼,至于私底下的性格如何,我真的不知道!” 我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反驳道,“不对吧,我跟学生了解过了,这个傅军凡和现在正闹事的裴梓乐是铁哥们,顾老师和裴梓乐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如果说你私底下没有见过傅军凡可有点儿让个难以置信!”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这才发现,坐在一个副校长身后的辅导员沈浩。沈浩一共带了三个班,傅军凡的这个班就是其中之一。他会这么说,我倒是也没什么意外,毕竟辅导员掌管的是学生的生活,小凡出事,他的责任首当其冲。 “沈老师,您这话说的可真是有些奇怪。你是傅军凡的辅导员,学生的生活,思想品德可都是归您管,说学校里最了解傅军凡的人那应该是你啊,怎么会推到我一个专业课老师的身上?” 我冷笑反驳,这个时候,我可不想给自己身上揽责任。裴少北和裴梓乐两个人早晚回想陷进去,我这个时候再惹点事,那可真就惹恼了。 “顾老师还真是言辞犀利!”沈浩气得咬牙切齿。 我懒得和他争辩,又转向校长道,“校长,学校的职称各有其责任,我是专业课老师,要做的就是把这科成绩搞上去,让学生接受专业知识,至于其他,我并不认为,我有这个责任去管!” “哼,顾老师这话说的不对吧!一个老师专业技能是硬性条件,可是,个人品德却也不能忽略。顾老师的生活作风问题可一直都是校园佳话,这次的记者闹事,最先冲着的可也是顾老师。可是后期却突然转了画风,全都冲着傅军凡跳楼自杀的事情上,这种转变不得不让人怀疑!而且,据我所知,当初顾老师为了调查傅军凡的案子,不仅报了警还找来了律师,是不是?” 沈浩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里顿时有些沸腾,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关键点一般。 我有些忍不住,沉声喝道,“沈老师,报警的不是我,请律师的也不是我,你不要胡乱栽赃!” “你请的律师是裴少北,你和裴少北什么关系,大家都知道,顾老师这个时候再推脱,是不是有点儿晚了!”沈浩再次逼问。 “是吗?的确是有点儿晚了。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沈老师不先检讨自己的过错,反而想找替罪羊。只不过我很好奇,连教育局都惊动了的大事,现在全市都在关注的焦点,沈老师把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专业课老师给推出来有什么意义吗?” “好了,别吵了!”黎纲突然开口,沈浩顿时没有嚣张气焰,蔫蔫地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我看向黎纲,心生警惕。 “现在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而是寻找线索,解决事情的,要是喜欢吵架,等会议结束了,我单独给你们两个一个办公室,然你们吵上个三天三夜怎么样?” “黎主任,是顾老师她……”沈浩还想反驳,却被黎纲瞪了一眼,边再不敢开口。 “林院长,事情出在你们院系,你也表个态吧,该怎么处理!”黎纲将话锋转到了院长身上。林院长面色也不太好,听见黎纲的话沉默了一会道,“怎么表态,怎么处理?黎主任,如果我说,这件事情就是校园暴力,不知道黎主任还有各位心里怎么打算!” 黎纲皱了皱眉,“林院长这话什么意思?就是非要学校背这个锅?” “这个锅到底是背的冤枉还是不冤枉,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事情已经出了,还闹得这么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承认错误,做出表率。无论上面对这件事如何惩处,我相信,一个屹立几十年的老校,不至于就此垮了!” “嗯,林院长这话说的也有道理!”校长叹了口气,“现在舆论一致指向我们,我们不管是承认还是不承认,在大众眼里,已经有了定论。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承认,置之死地而后生。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每个说法,幸好,傅军凡的家长已经安抚住,不会跟着出来闹事。只是些记者和几个激愤青年,咱们学校还不至于被这些人诬陷打到!” 校长说着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我这儿瞟了瞟,我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保持平静。 “校长说的是,不过,就算是承认也需要一个故事支撑,需要一个说辞,最好能令大众信服的说辞,不要激起更大的舆论风暴才好!”冯秘书出言提醒。 校长点了点头,黎纲随即加了一句,“对,以安抚为主,镇压辅助!林院长,你们推一个出来吧,事情不能再这么闹下去,赶紧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第一百九十章 是不是在生气 还真是如玉姐设想的一样,这些人就是在找替罪羊。 我下意识地往玉姐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她有些异常,平日里最是义愤填膺的人,这会儿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从进门到现在,除了提醒我的那句话,什么都没说。 我有些担心地抬手推了推她,想开口问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就在这时,沈浩却突然站了起来,“顾老师既然表了态,那我也说一下。” 我一怔,完全不懂这沈浩的意思,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笑的有些假,“其实这件事情,我们系里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可是院长身为领导,日理万机,平日学生情绪波动,打架斗殴现象也极少知道,所以这个人院长肯定不行。刚刚顾老师也说了,这么大的事情,推出去一个小教师根本没什么意义,而且,顾老师既然已经选了人,那我也表示支持,并愿意和王主任站在同一战线上,接受记者和舆论的打压,帮学校渡过难关!” 沈浩的话让我大惊,我什么时候选了王玉,我的手下意识地又去推了一把玉姐,却在这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无意之举正好中了被人设下的圈套。 我气得正要反驳,却被玉姐拉了一把,她面色苍白地站起来说道,“各位领导,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那就推我出去吧!” 我实在无法理解玉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接受这件差事,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她一个刚刚晋升的小主任,顶个屁用啊。而且对小凡的了解能有多少,又拿什么去抵挡舆论攻势? “我不同意!”我无法看着玉姐被人这么算计,想要接着反驳却被沈浩截住,“顾老师,你可真是奇怪,刚刚黎主任问推个人出去,你立刻就推了王主任,怎么一转眼又改了口,顾老师,咱们同事这么多年,我真是觉得,你的有些行径是要多加注意!” 我现在恨不得就扑过去撕烂沈浩那张嘴,谁跟他共事了,辅导员的办公室和专业课老师的办公室不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除了开大会的时候什么时间能碰面。我真是觉得有的人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大得离谱。 “沈老师也不用再攻击别人,我已经说了,这件事情我站出去,但是,你也逃不了。你是傅军凡最直接的管理人员,你和我一起,再合适不过,林院长,您说是不是!” 玉姐突然又一改刚刚的颓然,变得精神抖擞,直接将沈浩也拉下了水。事情最终在院长的点头下结束,黎纲似乎对这个决定不是很满意,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又和校长两个人低头说着话,我此刻已经没什么心情去管他又在设计什么,我对玉姐的冲动承担完全无法接受。 等众人都走了,我一把拉住玉姐,将她扯到办公楼回廊尽头的阳台上,闷声质问道,“玉姐,你是不是疯了,你抗,你拿什么抗,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闹得的这么大,谁出来谁死吗?” 玉姐苦笑,“顾晚,你觉得,我不出来就没事了吗?” 我一怔,有些看不透对方眼中的神色。玉姐自嘲地摇了摇头,“当初我和你一起被穆主任关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就知道,早晚,咱俩得倒霉。只不过,我和你不一样,他们想动你,还要考虑你家男人,动我就比较容易了!” “不是,玉姐,如果你拒绝,谁也不能强迫你不是吗?这总要面对媒体的事情,必须自愿,不然中间出现岔子,谁也控制不住!”我仍旧想不明白,如果对方只是被我连累,只要我不松口,玉姐不承认,不接受,还有什么能强迫的,学校总不会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理由把人辞退了吧! “玉姐,你是不是担心学校会开除你,不会的,你想多了。咱们这些人的档案全都在教育局备案,就算辞退你也要找个合理地理由,否则在这个风口浪尖的,学校不会这么不明智的去为难咱们一个小教师的!” “顾晚!”玉姐突然出声打断我,“不是我想的多,是你想的太少!我问你,你知道今天为什么院长会同意吗?还有,你看到了,沈浩一开始是针对你的,可是为什么我一站出来他立刻就转了方向?” 我一怔,倒是没有多想,“你和沈浩没有过节啊?” “专业课老师不从政,不进管理层。这个你知道吧?”玉姐不答反问。 我点了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沈浩是辅导员,一般主任副主任的人选都是从辅导员往上晋升。我其实一开始只是想当教研室的副主任,这是我的理想,可是院长突然提拔,让我做了院系的副主任。你知道这挡了谁的路吧,是沈浩。沈浩跟着穆主任很多年了,其实我和他本来没什么竞争关系,可是突然之间截了人家的胡,不被嫉恨才怪!”玉姐叹了口气,“我现在到觉得,我这个副主任的晋升,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而穆主任突然以受伤为借口不来学校也是为了躲个清闲吧,果然还是别人老谋深算,我这个小白鼠,被人拿来做实验的吧!” 我被玉姐这么一说,心情顿时跌落低谷,“难道,一开始,他们都算计好了?” “也不是吧,毕竟谁也不想真的出事,谁也不想学校真的被卷进舆论大潮之中。”玉姐拉了我的手,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说,“如果早知道出事,穆主任也不可能在我工作方面为难我。因为我做的好与坏根本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他先前使绊子,说明也没有想到会闹出这一场闹剧吧!” 我已经无言以对,玉姐如今的境地,多多少少是和我有关的。事已至此,我心里堵得慌,却没有任何办法,只是有些不理解地问了句,“院长也是这么打算的吗?把你推出去挡箭?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前都在跟我们演戏吗?” “我想,他是真的想把我提上来吧!”玉姐却表示了不一样的观点。 “怎么讲?” 玉姐无奈地白了我一眼,“你知道提拔主任级别的干部都是需要校领导集体通过的,当时穆主任出事,院长直接提拔了我,事出紧急,也没人说什么,可是等这阵风过去,穆主任回来必定不会让我这么轻轻松松地升职,再加上沈浩在后面虎视眈眈的,我这个副主任想坐稳了并不容易。这一次院长没有提出异议,而且正式在校领导的面前承认了主任的职位,就是在给我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我平安度过了,那么我这个升职才算是真的实打实了。”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玉姐为什么会一开始极为颓废,后来却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我发现自己还真是挺白痴的,一味地去维护对方,原来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维护。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却想起了裴少北,想起了自己热血满满地去裴家找绍翎说裴梓乐的事情,说裴家的事情,以为实在尽己所能地帮助自己所爱的所在乎的人,甚至明知道去说会引起误会反感遭受羞辱排挤,可是脑袋里却觉得,必须去做。就像今天在会议上想要维护玉姐一样,自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最终,别人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或者另有打算。 我有些自嘲,面上也显露几分苦涩,“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懂了,就我一个人还傻呆呆地做着无用功。幸亏刚刚我没有再冲动说什么,要不然还坏了你的计划,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你提前只会我一声,免得我帮不上忙还坏了你的事情。” 玉姐拉住我,苦笑道,“顾晚,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怎么会,我还在愧疚把你拉下了水,最后落难的不是我,反而成了你!”我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对玉姐,是真的存着愧疚,毕竟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行了,跟我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这种内心比较阴暗的人,可是,顾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守住自己的那点儿原则,很多时候,为了某件事某个目标,我们都会丢掉一些东西,一些曾经自己很看重,可是最终却成为累赘的东西。生活,生下来,活下去,这一辈子,人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活下去。不是温饱,而是生存,更好地生存下去!” 玉姐脸上没了丝毫平日嬉笑的模样,端的是严肃认真,那种突然拉开的距离感让我产生恐惧,好像有些自己很有把握很珍惜的东西,在随着掌心缓缓流逝,你会下意识地握紧手指,可是拿东西却如掌心的细沙,你握得越紧,它走的越快。 时间的沙漏,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无情的东西,它不会给你任何思考后悔的机会,无论你生,你死,你悲伤,你欢喜,它都那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你沉沦在悲欢之中,淡然而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脑袋清醒一点 失踪了整整五天的裴梓乐终于回了家,满身的沧桑风尘味道,立在玄关处,晒黑的脸上,笑容灿烂。 “顾晚,我回来了!” 他就那样肆意地叫着我,丝毫不顾及坐在客厅看文件的裴少北已经渐渐黑下来的脸。我对他的归来是开心的,所以迎着笑脸问道,“野了五天,终于知道回来了,怎么样?收获很大?” “那必须很大啊!”裴梓乐笑着走进我,离了三步远的时候却被裴少北沉声喝止,“身上这么脏,先去洗澡回来再吃饭!” 裴梓乐看着裴少北,面上有些得意,撇撇嘴跟我打了声招呼转身走了,我听见对面的门开锁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担心了这么多天,他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就不能不黑这个脸对他?” “哼,你叫我拿什么表情对他,还要鼓掌欢迎不成?你也不瞧瞧他都做出些什么事情,真当这浑水有那么好趟?你瞧着吧,有他后悔的时候!”裴少北话里有话,却又不点明,我对这些人半真半假的话已经开始免疫,连玉姐都已经心机满满,更何况是身经百战的裴少北。 “后不后悔那是后话,我现在也管不住了,既然他回来了,一家人就好好吃饭,别闹得不愉快行不行?” “懒得跟他计较!”裴少北抖了抖手里的资料,低头继续看了起来,嘴角却是缓缓勾起。我无语地摇了摇头,知道他是口是心非。这几天裴梓乐虽然没有回来,可是行踪可都在裴少北的掌握之下。他担心裴梓乐,比任何人担心。 裴梓乐很快洗了澡过来吃饭,也不去理会裴少北时不时丢过来的白眼,兴致高昂地跟我讲了这几天的经过。他带着几个小记者,四处奔波,找相关部门,找证据,找突破口,最终将教育局局长逼出来表态,这是他觉得自己最成功的地方。 “你们不是一只认为这件事情成不了吗?我告诉你们,结果一定会让你们大跌眼镜。我一定会给小凡讨回一个公道。”裴梓乐一边啃着排骨一边说着,裴少北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面色平静的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一般。 “对了,顾晚,咱们学校有什么举动没有,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就不相信黎纲还有校长坐得住!”裴梓乐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我这个问题,我看着他那张异常亢奋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反应?不可能吧!”裴梓乐见我不回答,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失望。“难道他们连舆论施压都不顾,还是说我们做的还不够好?” 我见他似乎又要陷入一种绝境之中,赶紧开口道,“校长开会了,事情会有个说法的,只是,”我有些犹豫,顿了一下才道,“只是,如果到时候结果不尽如人意,我希望你不要再执着于这件事上了,行吗?” 裴梓乐完全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脸色变得有些紧张,他握着拳头恨恨地说道,“肯定是黎纲,只有黎家的人才会有这么大的权利将这些事情压下去。” “不是,这件事情没有压下去,教育局的已经把校领导叫去开会了!”我急声打断裴梓乐的情绪,见他不为所动,只好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了一下,裴梓乐这才注意到我,却是问了一句,“黎纲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了摇头,被他这么一大段,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家不会为了这件事情出头,裴梓乐,你脑袋给我清醒一下行不行!”裴少北忍不住出声喝道。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黎纲,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你不愿意用权势压人,你想潇洒自在,可是别人不一定。”裴梓乐一下子站起来,冲着裴少北吼了一句,摔下筷子转身走了。 裴少北气得想去追他,迈开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我看着他连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情绪,赶紧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裴少北缓了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继续吃饭。我看了看被“砰”的一声关上的门,有些担心,“不用去追吗?” “不用!”裴少北又应了一句。 我只好坐回座位上,见他面色极冷,心里有些惶恐,“是不是我有说错了话?” 自从上次和玉姐一起开会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完全跟不上这群人的想法,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帮倒忙。这让我内心产生一种对自己的极度怀疑,以至于做任何事情都觉得做错了。 “怎么会,你又没说什么,别胡思乱想了!”裴少北抬头对我笑了笑,以示安慰。我心中忐忑,僵硬地回了一个笑脸。 当晚裴梓乐又没有回来,我睡的很不踏实,裴少北也不知道在忙事务所的事情还是裴梓乐的事情,一直到夜里一点多才上床睡觉。我迷迷糊糊醒了,转头看着他背对着我的身影,却没有伸手去拥抱。 那种无助,无奈,无力的感觉如同一张网,将我死死罩住,无论我如何去做,都好像走不出这个圈子。 第二天一早,裴少北把我送去学校的时候,门口聚集了很多的人,我看到了大大的条幅,看到了立在人群正中央的裴梓乐,满是血丝的眼睛,带着极近疯狂的神色。 我一把抓住了裴少北的手,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你在车上坐着,不要下去!”裴少北拍了拍我的手背,使力将我的手挣开,自己开门下车,人群太过拥挤,他费了半天劲走到了裴梓乐的身边,一把将他手里的扩音器给夺了下来,直接扔在了地上,随后拉着他就往车上走。 人群瞬间骚动,推搡着肯本无法通行。 就在这时,我在人群外面看到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笑容懒散痞气的男人,面容稚嫩消瘦,正是几天不见的许坤。 我看着他正注视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裴梓乐和裴少北,手里的相机缓缓举起。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勇气,竟是直接从车上下去,朝着他飞奔而去,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 许坤闷哼一声,被我踹的一个踉跄,手里的相机险些掉在地上。他转头看我怒目而视。待看清我的样子后却又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低声喝道,“顾晚,你来这个做什么,赶紧给我回去,这儿没你的事!” “把刚刚拍下来的东西拿给我,不然,我就摔烂你的相机!”我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整个人就像一只护仔的老母鸡。 “你不要胡搅蛮缠好不好,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我设计的,是他们自己钻进来的,这么大个新闻,就算我不报道,别人也会报的!”许坤说着想挣开我的束缚,使了两次力都没能成功,面上便带了点不耐。 “顾晚,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一个女人动手,要不是看在你怀孕的份上,我早他妈踹你了,赶紧滚蛋,别碍了老子的大事!” 许坤没了耐心,说话越发粗鲁,一边使力挣脱我,一边频繁地抬头看向人群中心。我毕竟是个女人,和他对抗实在有些费力,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放弃了挣扎,整个人立在原处,我瞅准机会就想去夺他的相机,手还没有碰到,就听他极为亢奋地说了一句,“黎纲总算出来了!” 我一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也抬头望去,人头攒动,我虽然看不真切,可是耳边却听到很多人在叫嚣,似乎是要学校给个说法,还有人尖叫着说保安打人了。 难道黎纲真的会选择武力镇压,难道他不知道这样更容易激起民愤吗?我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许坤便如一只泥鳅一样钻进了人群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气得跺脚,却又不敢真的钻进去找人,毕竟这样的场面实在不适合一个孕妇。我没了办法,只好返回车上等着。 裴少北的车子离得远,我倒是能看见一些东西,裴少北没有出来,手里拉着裴梓乐的胳膊被人群围在中间。黎纲带着几十个保安立在人群对面,拦住了叫嚣的记者。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从人群中人的表情上看,应该是起了冲突。 我的目光时刻盯着裴少北和裴梓乐,就怕这两个人出了什么事情。裴少北的手机留在了车上,我突然想给裴家打个电话,可是手指头碰到了裴少北的手机又瞬间收了回来。 我应该相信他能处理好,对,我应该相信他。我双手握拳,拼命给自己打气。裴少北再一次拉着裴梓乐想趁着那群人和黎纲的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将裴梓乐带走,可是刚走了两步,人群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裴少北,就连刚刚还和保安相撞的那些人也齐齐住了手,仿佛裴少北才是他们这一次闹事的真正目的。 裴少北拉着裴梓乐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立在裴少北不远处的许坤,正笑的一脸得意。 第一百九十二章 越演越烈 几乎不用去想,我都能知道,许坤这个时候出现在队伍里面,面对着裴少北和那群记者,以及他身后的黎纲会说些什么话。 我哪里还能坐得住,立刻开门下车,奋力的往人群挤去。可能是因为许坤的言论太过震撼,以至于,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对我的排挤并不大,所以我很顺利的走进了漩涡中心,一把拉住了裴少北的胳膊。 裴少北这个时候正在面对着许坤,被我这么一拉有些惊,回头一看,立刻黑了脸,沉声喝道:“谁让你过来的,给我回去,梓乐,跟顾晚回去!” 裴少北一拉拽住裴梓乐,将他和我拉在一起。裴梓乐原本激动的一张脸都涨红了,此刻被裴少北一拽,差点一拳砸过去。裴少北气得几乎咬牙切齿,“裴梓乐,你要闹回家去闹,你看看现在的形势,不为别的,你能让顾晚挺着个大肚子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呆着吗?” 我的肚子成功地吸引了裴梓乐的注意,他晃了晃脑袋,看向我,我这才注意到,他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黑眼圈很重,一张脸却又异常苍白,配上那种过于的亢奋的神情,显得狰狞可怖。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裴梓乐!” 裴梓乐的眼神有些涣散,对着我愣了一会儿,没做任何反应。这时候我听见了许坤高声喊道,“同志们,你们看到了没有,我们不是孤立无援的,有裴家作为后盾,不要害怕强权。裴家小少爷是我们的先锋军,裴家大少爷,是我们的御用律师,傅军凡的案子我们一定死磕到底,反对校园暴力,反对强权主义!” 不得不说,许坤的确很有记者的天赋,在这种时候,煽动人心来的太及时。本来因为黎纲和那几十个保安带来的恐慌,瞬间被“裴家”这个后盾却抵消。原本已经恢复清明的裴梓乐,在这个时候再次陷入热血沸腾之中,一把甩开裴少北的禁锢,瞬间冲到了人群前面。 裴少北伸手想去拉,可是我身后的人潮也在这时向前冲去,裴少北赶紧将我拽进怀里,逆着人潮往外走。 “裴少北,你别管我,去找梓乐,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事的!”我使劲推搡他,其实他比我清楚,这样的动乱,什么样的意外都能发生,在加上有心人的从中搅合,裴梓乐的安全都成问题。 裴少北不说话,死死抿着嘴角替我抵挡周围的人,我急的快哭了,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我被裴少北送到了人群外面,他说了句“回车上”,就迅速的转头再次冲进人群。 我急的团团转,脑袋里却想起玉姐的打算,立刻跑回车上拿了手机给玉姐打电话。那边很快接了起来,却是对校门口发生的事情早就知道,语气有些颤抖地问我,“顾晚,真的来了很多人吗?都是记者吗?” “不是,一部分是记者,一部分是被人煽动的民众!玉姐,你不是说已经想好了说辞吗?你倒是赶紧的出来啊,你知不知道,要是再不解决,事情正要闹的无法收场了!”我急的跺脚,可是玉姐却在这个时候打起了退堂鼓。 “顾晚,你,你不要怪我,我我,不敢出去!本来,本来是和院长商量好了,开个记者招待会,我和沈浩上去说,就说殴打傅军凡的人有精神障碍,或者说傅军凡这个人有精神障碍,反正人死了,也没有证据可以调查!”玉姐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却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我为什么会相信他们能对这件事情做出准确的解决,我为什么会相信,学校找一个什么替罪羊是个完全的办法,我为什么会认为,黎纲会那么轻轻松松的和平解决这件事情,让学校背上骂名。 我望向人潮,在许坤的煽动下,那群人已经开始向黎纲等人攻击,我看着站在保安后面的黎纲,面色冷静,嘴角甚至还含着笑,似乎就在等着这群人进攻一般,他背着手,一副上帝的姿态,眼中尽是轻蔑之色。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炸雷,在这个时候陡然响起。 将先前所有的迷茫,全部炸开。一定是这样,黎纲根本就不会让学校背着一个骂名,所谓的记者会,所谓的替罪羊,肯定只是烟雾弹,或许这次的动乱,今天不出现也会在记者会上出现,一旦这群记者攻击伤害了学校的人,那么,有罪也变得无罪,而无罪的人也会变得有罪。 想通这一点,我再也不做停留,飞快窜进人潮之中,从另一侧顺着拥挤的人群,奋力的找到许坤,而他正站在矛盾的中心,用语言煽动者,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个扩音器,那些激昂的言论便在这时扩大,通过扩大震撼着人的内心,将那些压抑在内心的黑暗情绪全部调动起来为他所用。 我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扩音器抢了过来,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推开他挤到了他原本的位子上,对着扩音器扬声喊道,“我是校方的负责人,傅军凡的老师,事故现场的参与者。如果你们想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如果你们想找到这一次校园暴力的真相,就先平定好你们的情绪,一切问题,我都可以给你们一个答案!” 我的声音很尖,很大,通过扩音器传出好远。 众人先是被我的声音吵得住了口,接着齐齐望向我,立在裴梓乐身边的一个记者随机问道,“你说你是校方的代表,那你是什么职位,凭什么可以代表校方!” 我伸手一指裴梓乐,“那我问你,这个学生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相信他所说的都是事实!” 那个记者冷笑一声,“裴梓乐,裴家的小少爷,死者傅军凡的好友,一个出身在红色背景下的人,我们自然相信!”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是吗?那好,既然你们都想相信裴梓乐,那我就让裴梓乐说!” 我将目光落在裴梓乐身上,沉声问道,“裴梓乐,我问你,你手里的视频是不是我给你的,你报警,你请律师,是不是我的授意,还有,最先为傅军凡的死抱不平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裴梓乐一怔,众人的目光却是全都望了过去,裴梓乐似乎思考了一下,也可能是因为思维太过膨胀之后的一段停滞期,所以他的回答几乎是潜意识的。 “是,是你!” 这话一出,我便没有再给裴梓乐说话的机会,而是走到他身边和他站在一起,对着众人扬声又道,“在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你们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是聚众闹事,是危害公共安全,是对他人的人身造成威胁。你们有的是记者,有的是热血少年,我问你们,你们为傅军凡的死抱不平,你们为校园暴力含冤,那么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么一条人命就被你们学校给活活冤死了!” 顿时人潮再次喧闹起来,这时候,裴少北不知道何时站在我的身边,从我手里安国扩音器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傅军凡的命是被学校冤死的,那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提供?法庭审判,落锤之前,所有的涉案人员也只是嫌疑犯,你们再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认定了这是一桩冤案,那么你们和你们口中的糊涂校长又有什么区别!” “你又是谁?”人群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裴少北,有人高声喊了一句。 裴少北冷笑一声,“我是裴少北,你们口中裴家的大少爷,你们口中的后盾!” 他这话说的极尽嘲讽,让人群里那个问话的顿时羞得低下了头。 “你既然是律师,为什么不为死者伸冤,却要站在学校的一方,阻止这场暴动!”裴梓乐身边的记者有些不忿。 “我阻止的不是这场暴动,而是你们的冲动。既然你们都说傅军凡的死是一场冤案,那好,我现在一律师的身份接受你们的申诉,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这桩案子的原告,如果你们真的对得起你们自己的那份良心,真的对得起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就去我的律师事务所报道,我会给你们每一个人写一份诉讼,到时候再法庭上呈上,我再重申一遍,这个案子,我接了,而你们,就是原告,一个都不能少!” 裴少北的话将众人彻底震住。所谓的热血人士,其实就是很多无所事事满腔热血的青年,很多都没有经历过太大的人生波折,或者说,都是写一帆风顺却又不安于现状的叛逆分子,对于他们来说,跟着闹事可以,真的做到上纲上线,却是很难。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记者,而这些记者的目的和许坤一样,要的只是个噱头,而不是为了这个噱头付出什么。 没有比时间更宝贵的,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道结局,或者明知道结局已定的案子去浪费这个时间,要知道身为原告,不仅要随叫随到,而且要留下案底,留下真实的资料备案。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果可以的话 我看了裴少北一眼,从他手里接过扩音器,开口又道,“为了做到公平公正,为了让所有人,包括死者都能得到安息,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全程实时播报,绝不做假,许坤,你觉得,这样合不合理?” 我将矛头指向许坤,而许坤却微微一怔,笑的有些牵强。“顾老师,你说真的?” “当然!”我点了点头,“你三番五次的找我,希望我劝服裴少北替你接下这个案子,如今我如你所愿,而且,让你全程播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难不成,这个并不是你的目的?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有些好奇,所有人都在为傅军凡的案子含冤,而你却似乎更想擅动民众和校方开战,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真相,而是民众围攻校园,校园武力镇压,造成血流成河的精彩画面吧!” 许坤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紧了紧手里的相机,神色阴郁,“顾老师,你这是想孤立我,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还真不小!” “怎么会是顾左右而言他?”裴少北结果话茬,“你不是一直在要求给傅军凡的死一个公平的结果吗?顾晚已经答应了,而我也决定接手这个案子,一切都是按照民众的心愿去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言他?那么你这个他又是什么?” 许坤这下彻底慌了,那些记者也不是笨蛋,有人跟自己抢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抢头条新闻。凭什么他们苦哈哈地跟了那么多天,最后却让一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还真的捡漏不嫌事大。 “裴律师,既然你决定受理这个案子,那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们都知道裴律师在业内的名声,一定会公平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教育局局长已经表态,相信学校也会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们这群人为的也是净化校园,希望裴律师和顾老师在解决这件事情的时候,能够公开公平处理,也好对我们这些民众有一个说法!” 人群里一个年资稍长的人站出来说了这番话,那些小记者自然也不是傻子,有坡就下,难不成还真要为了一个新闻配上命吗?又或者说,为了别人的新闻,这决对不是他们能够容忍的。 有一个选择退步,众人的热情很快就消散下去。我心里刚松了口去,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大喊了一声,“梓乐,小心!” 我几乎瞬间感觉到有东西朝我这个方向砸过来,我想也没想就将裴梓乐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后,随后眼前一黑,脑门一热,一股艳红的液体子额角滑下,眯了眼睛。我拼命摇了摇头,恍惚中看到裴少北和裴梓乐两个人的脑袋在我眼前晃啊晃的,下一秒便没了意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裴少北握着我的一只手,身体半趴在病床边,睡得很沉。 我觉得头昏昏的,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摸一摸,刚一动,裴少北就醒了过来。 “顾晚!” 裴少北急急的唤了我一声,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担忧和浓浓的歉疚。 我想咧嘴笑笑,却发现嘴干的难受,嗓子也是火烧一般,我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没事,想喝水!” 裴少北立刻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又扶我坐起来,我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这才变得有些精神,拒绝了裴少北让我再躺下的举动,虚弱地靠在床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果然是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看裴少北很是担心,忍不住调侃道,“裴少北,你说我平时脑袋就已经不好使唤了,这一次又出了那么多的血,会不会变得更白痴,到时候,你可不准嫌弃我!” 裴少北苦笑,伸手想拍我一下,最后却是落在我头上,轻轻揉了揉,一本正经地回道,“不会,我不会嫌弃你的!还有,谢谢你,顾晚,谢谢你!” “梓乐是不是没事了?”我见他如此,心里也放松下来,看来裴梓乐是没事了。 “没事了,只不过疲劳过度,精神压力过大,你昏过去之后,他也接着昏过去了,要不是黎纲,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你们俩一起送到医院里。” “你是说,黎纲?”我疑惑地歪头看他,见他点了点头,随即脑海中有个声音适时响起,我忍不住问了句,“裴少北,提醒梓乐小心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黎纲?” 裴少北又点了点头,“是,是他,黎纲并不是太坏的人,只不过有的时候太过强势。我也跟你说过,裴家和黎家的关系,并不差!而黎纲,小的时候还抱过梓乐,所以,他应该是不舍得让梓乐受伤的!” 我心里顿时感慨万千,对于黎纲这个人,却是有些改观。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唯权势为尊的人,没想到也有这么人情味的时候。 “凶手是谁?是不是许坤?”我又问了句。 “是!”裴少北点了点头。“一个想红想疯了的人,我倒是想看看,他这一次怎么脱罪!” “其实他挺有才华的,可惜,就是太好高骛远了!”我叹了口气,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纤瘦少年的模样,也是意气风发,带着满腔理想的,即便那种理想太过现实,太过尖锐,可是也不得不说,他将人生看得通透,看的明白。只不过,自己,没有活的明白。 “裴少北,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起诉他了。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他那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如果就这么毁了,我都替他可惜!”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强迫裴少北接收,我知道他这个人,对自我保护有多强,对自己身边的人,绝对是护短护到极致。虽然我没什么事情,可是当时的情况却是太过凶险。 “这些事情你就别想了,好好养身体,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个孕妇吗?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去做什么,难道就不能相信我能处理好吗?”裴少北见我没什么大碍了又开始恢复训斥的样子,叉着腰黑着脸,我却是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害怕。 我嘟了嘟嘴道,“你这话问的真是奇怪,如果我和梓乐在里面,你能安心呆在车上吗?下一次如果再出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钻进去,凭什么你们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我却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裴少北被我的话气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病号,你是孕妇,我不跟你计较!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现在几点了?”我一边点头一边问道。 “下午三点多吧!”裴少北随口答了一句,“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有事记得叫护士,你出事,我没敢告诉你爸妈,他们年龄大了,你爸爸身体又不好,我自作主张没说!” 我点了点头,“没说就好,我还真怕他们跟着我担惊受怕那!” 裴少北的眸色微微一暗,没再说什么,给我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 裴少北还没回来之前,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倒是让我极为诧异。来人时绍翎,裴少北的母亲,我正无聊地坐在床边等裴少北,她就那样缓缓走了进来,依旧昂着下巴,依旧高贵的不可直视。 “阿姨,哦,不,绍教授,您怎么来了!”我有些窘迫,想下床又觉得自己缠着个病号服太不雅,只好歉意地笑了笑,心里却是极度担心,她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你的头没事吧?”绍翎没有坐下,就站在病床边两步开外的距离,冷冷地看着我,面部不带任何情感。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对方这话的意思,是关心,还是说另有他意? “没事了,就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我,我皮糙肉厚的,没事,没事!”我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面对绍翎,我有太多胆怯的原因,无论是那次会所里的示威,还是上一次别墅里的讽刺,都总觉得,自己无论穿了什么站在这个女人的面前都好像是赤裸裸的。 “哼,没事就好,总不至于拿这点伤,来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吧!”绍翎冷笑一声,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肚子上,神色不明。 我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将被子又盖了盖。 “我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少北刚刚离开,我并不想因为你和我的儿子之间闹的不愉快。但是,我还是将丑化说在前头,少北和你不合适。无论是我,还是少北,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不说,不代表不知道。裴家,不会要你这样的女人,而你,也不适合裴家!” 我怔怔地听着,不知道如何反驳,或者说不用反驳,这个道理别说是裴少北明白,我也明白,从第一次去裴家的时候就明白,我和裴少北之间差的那些距离,我用全身心的爱也无法去连接。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道理我懂,裴少北懂,我相信绍翎也懂。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是你嫂子! 绍翎很快离开,似乎是真的担心和裴少北发生冲突,虽然我很不想在意她的话,可是那是裴少北的母亲,我不可能毫无感觉。 裴少北回来的时候,绍翎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我强装笑意,不想让他知道他母亲过来找我的事情。 “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裴少北有些担心地问我,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憔悴,胡渣也出来了,原本整洁的西装也因为昨天的事情弄得有些褶皱,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冒出了初次见到裴少北的样子,那么儒雅睿智的一个人,活的自在洒脱,活的冷静淡薄,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皱一下眉头。 “裴少北!”我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突然抬头看向他,笑容温柔心疼。裴少北似乎被我的神情弄得有些懵,呆呆地看了我一眼才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心里委屈,却并不是为了自己。 终究是抵不过心魔,我顿了稍许,淡淡开口,“裴少北,你最近是不是觉得累了?” 裴少北似乎并不理解我问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只是寻常的聊天,他故意长叹一声,坐在我身边扯了我的手握在掌心,“是啊,最近终于感觉到身为一个男人的压力了!家庭,妻子,孩子!每一样都搁在心里,沉甸甸的!” 我失笑,却没有把手抽出来,心里是对这样的在乎感动着的。 “最近看你的样子,比认识我之前沧桑了许多,好像我给你的带来的全都是不好的事情,裴少北,你有没有后悔和我走到一起!”我试探着看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到让我继续坚定信念的东西,可是并没有,裴少北的注意力好像完全不在这个点上,也或许他觉得,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应该是固若金汤,他并不懂得,一个女人,所需要的安全感,不是一时,不是某刻,而是长久,随时随地的。 “我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啊,你看看你现在,不是把我栓的牢牢的吗?”裴少北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医生,对着裴少北喊道,“裴律师,有人找!” 裴少北一怔,随口反问了一句,“谁会来医院找我?” 那医生没有回答,而裴少北却在问完这一句话之后,脸色突然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如果不是我正注意着他,估计也不会看的出来。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有些紧张,想起许坤,想起那场暴动,担心后续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 裴少北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道,“没事,我出去看看,你乖乖吃饭!” 我无奈,只能看着他匆匆离开,心里乱七八糟的,那里还吃得下去饭。我以为裴少北也就是出去个几分钟,没想到久等都不见他回来,我想下床去看看,却觉得脑袋还在发昏,实在不敢太过莽撞,毕竟这个时候的我并不仅仅在意着自己的身体,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我担心不已的时候,裴梓乐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果篮,似乎是别人送他的。他看见我的时候,面喽愧疚,一张苍白的脸还带着几许憔悴。 我笑着主动打招呼,“我没事了,你怎么样?” 裴梓乐将果篮放在我身边,有些难为情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我怕他心里有负担,只好嬉笑着转移了话题,指着那盘果篮道,“这是别人送你的吧,你这借花献佛的本事有长进啊!” 裴梓乐见我也不提这几天的糟心事,便也乐的假装失忆,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起了这半天的时间有多少人来探病。 我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着他的抱怨。人在特别不自在的时候总喜欢说话,就算是语无伦次,也一刻不肯停,因为总会担心一旦停下来,会不知道干什么,那种尴尬蔓延开来,会让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越发显露出来,无处可藏。 终于,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完了,病房了陷入一阵死寂。裴梓乐低下了头,我也将果篮里的橘子全都吃光了。 “顾晚,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裴梓乐率先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气氛,抬起头红着眼圈问我。 我轻叹一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他。有很多话,早在之前就说光了,懂的,自然就懂了,不懂的,说再多,也还是会不在意。 “梓乐,很多路,只有自己走过了,才能了解,这些经验,比任何言语都来得珍贵。小凡的死,对于你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而对于这个社会,却如砂砾一般,很快就会沉寂于茫茫人群之中,不会再有人提起!你能做的,可以做的,都做了,既然如此,就放手吧!没有人会怪你!” 裴梓乐看着我,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说不出的悲凉。 “顾晚,你知道吗?那些看着我父母的面子来看我的人,各个对这次暴动义愤填膺,却根本都不知道这次暴动的起因是什么!你说,人心怎么会变得这么凉薄。那些笑着跟你表示友好的人,其实真的对你友好吗?相反,你觉得会对你背后插刀的,却在关键时刻,保护了你!” “你说的是黎纲?” 裴梓乐点了点头,“是啊,我没想到,他其实是向着我的!” 裴梓乐对于黎纲最后的那句提醒似乎很在意,也很难释怀。 “顾晚你不知道,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这一次还是不能让学校给我一个说法,就去找我爷爷,让我爷爷去找黎老爷子,我就不信,这件事情没有个定论!”裴梓乐苦笑,“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别人的处境,想的全是自己。那些陪着我一起闹事的,我以为是战友,而对我真正关心的,你,我哥,还有黎纲,却被我看成了敌人,其实现在,我真的很想有个人骂我一顿!” “你能想明白了,比什么都好!”我伸手拍了拍裴梓乐的肩膀,抽回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我一怔,刚要反抗,下一刻却被他一个用力狠狠抱在了怀里。 “顾晚,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要不然上一次我伤了胳膊你也不会那么担心,也不会当着我哥和我妈的面儿打我。而这一次,你也是因为保护我才会受伤,当时我哥也在,可是最先拉住我的人是你。” 裴梓乐突然而来的告白让我心中大乱,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甚至连推开他的动作都忘记了。 裴梓乐松开我,双手握着我的肩膀,目光灼热,“顾晚,和我在一起吧,我保证,不会再这么意气用事,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因为我受伤,我保证,我们会幸福的,我保证……” “裴梓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挣开他的手,动作太大,扯的我的脑袋都有些发晕。“你是不是疯了!” 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指着他又说了一遍,“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我怀着你哥的孩子,我是你未来的嫂子!” “嫂子?”裴梓乐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容不再消沉,不再悲凉,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嘲讽,“顾晚,你为什么走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你知不知道我哥是谁?我哥,是裴家的长子嫡孙,你知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长子嫡孙代表什么样的含义?嫂子?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哥真的会娶你?” 我有些听不懂,只觉得裴梓乐话里有话,比绍翎说的还要模糊。 绍翎不赞同我和裴少北在一起,这其中的原因我明白,无非就是抓着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配不上裴家,这一点我早就知道,只是无力改变,更多的还是看着裴少北的意思。可是现在,从裴梓乐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却更加让我心慌。 “梓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看来我哥瞒得还挺严实!”裴梓乐冷哼一声,却并不解释,只道,“我妈是不是来找过你?” 我点了点头,没做隐瞒。 “你不要以为我妈那个人高高在上不好相处,其实她那个人才是活的最清楚的。她会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全部消除,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我哥。你以为她会放任我哥这么逍遥自在下去?哼,你想的太天真的。顾晚,我不强迫你,但是,你记住,我会等着你,等着你自己看清楚,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裴梓乐说罢转身就走,我忍不住出声喊道,“裴梓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裴梓乐一顿,却没有回头,“顾晚,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我只说一句,你就会明白。我哥把你带去我家见我爸妈,为什么不肯带你去见我爷爷,你知道吗?裴家,只有我爷爷同意,你这个媳妇才能被承认!” 第一百九十五章 遵从本心 裴梓乐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着,直到裴少北回来,陪着我吃了晚饭,打算出去帮我打热水的时候,我才好像突然从梦魇中醒过来一般,就那样直直地问出了口。 “裴少北,你带我去见你爷爷吧,好不好?” 裴少北一怔,不解地回头看我,我的脑袋已经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行为,就那样看着裴少北,带着期许,带着渴望。 “过段时间吧,现在不合适!”裴少北淡笑着回了一句,转身提着热水壶出了病房的门。 我的眼泪就在房门关上的刹那,流了满脸。 这个时间不合适?我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他说这个时间不合适,难道要等到孩子出生吗? 我很想把这句话问出来,可是却迟迟不敢说出口。以前和玉姐八卦娱乐新闻,说那些想着母凭子贵的人,最后却落得个母子分离的下场。我神经质地拿着手机去搜,偷偷摸摸地趁着裴少北在陪护病床上睡着的时候,彻夜未眠地找了所有的新闻,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是在找一种不可能,还是在找一个定心丸。可是,明明能给我定心丸的人就在身边,我越发觉得自己可笑,可悲,可怜。 母子分离? 为什么绍翎那么不喜欢我却从来没有一次提出过让我去打胎?为什么,裴少北会带我去见他父母却不能去见他爷爷,因为这个孩子必须被承认,而我,却没有那个必要。 似乎所有的不正常现象都得到了应有的答案,可是这些答案却没有一种可以给我所谓的安慰,我越想越心寒,越想越觉得,自己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沼泽之中,周围的泥浆黑暗,团团将我围住,只有窒息而死的结局。 暴乱的后期事情处理起来似乎很麻烦,毕竟舆论造势那么久,那么大,想一下子平复是不可能的。玉姐在黎纲的安排下召开了记者会,用一个很圆满的故事解决了所有人的疑惑。虽然说,这个故事听起来并不是毫无纰漏,但是在上一次我和裴少北的联合打压下,那些记者谁也不想让别人占了便宜,所以对这样的结果算是满意。 至于许坤,裴少北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向,而我也没有过问。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结局却是早早了事,甚至我们这些参与者,到最后的时候也没了当初那种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心,似乎,每一个激烈言论之后,都有一颗骚动压抑的心,当这些骚动和压抑得到了现实化的发泄之后,剩下的都是龟缩不前的懒惰和胆怯。 玉姐如此,我亦如此。 一切风平浪静,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各大报纸在连续一周连载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很快将头版头条还给了娱乐八卦。人们津津乐道的也不再是那个叫傅军凡的少年,而换成了更刺激,更能让人兴起八卦之心的消息。 比如,相差十几岁,却突然要结婚的杨莲和穆主任。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刚刚出院,第一天去学校上班。玉姐似乎对上一次的躲避有些歉意,拉着我的手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 而她此时此刻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副主任,还兼顾这教研室的主任,风头大盛。 我对她除了恭喜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虽然依旧亲昵,可是却不知不觉,心里产生了嫌隙,再不如从前那样无话不谈。 玉姐似乎也知道,而且因为升任主任,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我待在一起。杨莲成了办公室的红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围着她转。教学评比中断了,也没有再继续的可能,不知道是因为穆主任的推荐还是因为学校想给穆主任受伤一个补偿,杨莲被破格聘请为正式的老师,档案已经移送教育局,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杨莲初始还对我极尽冷讽,后来似乎发现在我身上完全找不到令她兴奋的点,所以很快便又陷入了对于婚姻和未来的憧憬上。我对此表示漠然,心里却是带着几许羡慕。婚姻,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无论是何时,都是带着些神圣感的,毕竟那个人,可以给你一个这样的承诺,比任何我爱你都来得真实。 婚姻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而是另一方的整个家庭,这样的承诺不可能轻许,也许,穆主任是真的喜欢杨莲吧,至于杨莲。我看了看那张椒盐如花的脸,却是无法定论。 在我回校之后,黎纲找了我一次,慰问了一下我的伤势,最后却将话题扯到了裴家,以及我的肚子。我脸有些烧,对方把我当成了裴家认定的媳妇,而我却觉得这样的称呼更像是一种嘲讽。 黎纲说裴少北找过他,还说让他好好照顾我。我除了表示感谢,也找不到其他的话去应酬。面对和裴少北同一级别的人,我鲜少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前的苏陌,现在的黎纲,我只有将他们看成是裴少北的朋友,我的上级,才能更自如的应对聊天。 “顾老师,你现在的状态可不行,想要走进裴家的圈子,就要保持你以前面对我时候的状态,要自信,要锐利!”黎纲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我心里不舒服,直接反驳道,“我是和裴少北在一起,又不是嫁给裴家,为什么要为了这个莫须有的名声而改变自己!” 黎纲一怔,却是微微眯了眼睛。我一时口快,说完就后悔了,整个脸烧了起来,半天没有再说出话来。 黎纲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我听说,梓乐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前几天还和一个别系的同学发生了肢体碰撞,说是因为打篮球起了冲突。据我所知,以前的梓乐可不是这个样子,我担心傅军凡的死对他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已经联系了绍教授,我们都建议他能离开这个环境,绍教授也和梓乐聊过,不过……” 黎纲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继续说道,“不过梓乐坚持不走,而且,似乎是因为顾老师!”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无地自容。刚刚还在义正言辞地说着和裴少北在一起,如今,却又从别人口中说出和裴梓乐纠缠不清。 “我没有对裴梓乐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我无力地解释,却又觉得越描越黑。 “我知道!”黎纲竟是很快打断我的话,替我做出解释,“青春期懵懂的少年,对感情本来就认不清楚,更何况还是梓乐,那么偏执而又敏感的人!我理解,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劝说他离开!这样,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这些话是裴少北的母亲让你带给我的?”我狐疑地看着黎纲。 黎纲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笑了笑,反问了一句,“这个重要吗?” 是啊,这个重要吗?无论这话是谁说的,这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又怎么可能不去解决?对于我,对于裴少北,这可能是最为迫在眉睫的事情。 裴少北这几天虽然没有跟我提裴梓乐,可是却以强硬的态度让他回了宿舍住,这个态度表明了一切,而我无言以对。 出了黎纲的办公室,我就给裴梓乐发了个短信,约他晚上一起吃饭,然后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想了想还是没说和裴梓乐出去吃饭,而是告诉他为了给玉姐庆祝,和同事在外吃饭晚些回去。 裴少北对此毫不怀疑,嘱咐我不要喝酒不要吃辛辣的便匆匆挂了电话。 我没有和裴梓乐一起离开,下午直接打车去了目的地附近的书店,心里烦躁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还做的下去的事情就是看书,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才能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裴梓乐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他跑的满头大汗,面上却是带着喜色,因为我在家养病,裴少北又强行将他赶回了学校,所以,我们至少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顾晚!”裴梓乐看见我的时候很激动,伸手就要去拉我,却被我躲开。 “裴梓乐,你给我坐好!” 他面露失望,却也没有强迫,毕竟是在外面,他对我还保留着当初师生之间的尊敬。 “顾晚,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裴梓乐一坐下就极为亢奋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等我回答,就对着过来的服务员开始点餐,一边点还一边念叨,“介绍几款孕妇可以吃的东西,不要太过辛辣的,对了,不要咖啡,全换成鲜榨的果汁!” 我对此表示无奈,因为对方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一样,这种怪异的感觉让我有些恶寒,却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发作,只好任由他先把菜点完,等服务员走了之后才闷声说道,“裴梓乐,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总制造这种让人误会的言论行不行?” “我并不觉得,这让人误会,我遵从本心而已,我并不认为有什么错!你为我受伤,为我担心,我请你吃好吃的怎么了?你肚子里难道不是我裴家的人吗?”裴梓乐挑眉看着我,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当面捅刀子 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且,我发现,在这个问题上,是根本不可能和裴梓乐说清楚的。 我慢慢平复下来心情,看着面色已经亢奋的裴梓乐,开口说道,“梓乐,我今天约你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你将来的事情!” “将来的事情?”裴梓乐反问了一句,“我将来的事情不是已经定了吗?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能力可以去反抗我爸妈的决定!” “可是,你不是已经拒绝了你妈妈要送你出国的决定了吗?”我忍不住出言反驳,话已出口就觉出不对,果然看见裴梓乐脸上的笑容锐减,变成了一幅类似于裴少北那种过于冷静淡漠的神情来。 “那个,”我有些尴尬,可是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有所隐瞒,便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裴梓乐,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跟你叙旧的也不是跟你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是劝你出国的!” “为什么?”裴梓乐冷冷地看着我,面色沉静。 我对他这样的反应心生抵触,“什么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出国进修是多少人的梦想,世界这么大,你出去看看,就会发现不一样的天地。而且出国镀金,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是一个很好的帮助。我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不去,如果是因为我,那大可不必!” “既然你觉得出国很好,那,你和我一起去!”裴梓乐突然往前探了探身体,一把抓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温热潮湿的掌心我让极不舒服,立刻使力挣脱,笑的有些僵硬,“你出国我跟着去干嘛?” “哼,你和我妈一样,打着为我好的旗子,可是真的是为我好吗?”裴梓乐笑的有些自嘲,“我妈是希望我出国为她争光添彩,而你希望我出国只不过是想摆脱我的纠缠。顾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我突然咬牙切齿地打断了裴梓乐的话,死死盯着他道,“是,我是很讨厌你,、恨不得你现在就走!” 裴梓乐被我的神情吓到了,呆呆地看着我,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死死压下心中的不忍,将话说的更绝,“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因为你的参合变得那么不堪。当时林东发在校园网上的帖子,难道你没有看吗?你还想我继续受到这样的困扰吗?难道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就是你口中所要给我的幸福?” “可是我哥就能给你幸福吗?你知不知道他背着你……”裴梓乐激动地差点拍了桌子。 “我不管他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并且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无论结果如何,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冷声打断裴梓乐的话,裴梓乐看着我,目光里透着讽刺。 这时候,服务员将刚刚裴梓乐点的东西端了上来,我和他谁也没有动口,只是那样互相看着,我尽量让自己的眼神透出绝然和不屑,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让裴梓乐讨厌我。 “你以为,一个孩子就能让你走进裴家的门?”裴梓乐勾唇一笑,“你以为,我哥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 “那你那?你能给我什么?”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勾唇一笑,极尽嘲讽,“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会给我幸福,那我问你,你能给我什么?金钱,权势,保护?裴梓乐,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相对于裴少北来说,你有什么?” 裴梓乐的眼圈微微泛红,一张脸别的却越发阴沉,他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难受,觉得自己和当初那个把他最喜欢的小保姆赶走的绍翎成了同一个人。 “你说不出来了是吗?你自己也知道,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你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花的用的,全都是裴家的东西,你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 “你够了!”裴梓乐突然一拍桌子,周围的人瞬间望了过来,我脸上有些烧,却还是假装淡定地盯着他,继续说道,“恼羞成怒是幼稚的表现,如果这个时候坐在我对面听我说这些话的人是裴少北,他绝对不会有你这样的表情。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我,对你,也早就厌恶到极致。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哥哥面子,我早就不愿意,在和你纠缠,如今,你还将你不出国的原因扣在我的头上,你是不是就想着,把我和裴少北彻底拉开,你是不是就想着,这样无休止的纠缠下去,迟早会让裴家以及裴少北对我绝望。裴梓乐,你的用心可真毒!” 裴梓乐的眼泪都几乎下来了,他盯着我,突然伸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很响很疼。 我被打的脸一歪,嘴里瞬间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顾晚,你骗我的对不对?”裴梓乐似乎对自己的行为立刻就懊悔了,他用哀求的语气俯身靠过来,伸手想去抓我,我立刻避开,也不去管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狼狈,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裴梓乐,你挡了我的路!” 裴梓乐怔怔地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服务员犹豫着走过来,低声劝我,“小姐,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您,和这位先生,保持安静好吗?” 我没有跟服务员道歉,而是依旧直直望着裴梓乐。 “好,很好,顾晚,我等着看你怎么走这条路!”裴梓乐指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狠狠地踢了一下身后的椅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眼泪几乎瞬间流了下来,那服务员有些慌,紧张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抬头看她,满是眼泪的脸,却挂着笑,想一个疯子一样质问道,“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情?我本来就是要赶他走的,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服务员被我问的一愣一愣的,她看了看桌子上裴梓乐点的东西,踌躇着小声说了句,“那个,我们这里点出去的餐,只换不退,所以……” “我会付钱的!”我不想再理对方,回了这么一句就转头看向了外面。心里那种悲伤的情绪确实已经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让我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法挣脱的漠然之中,呆呆地,望着外面,熙攘的街道。 我不知道,裴梓乐听完我的这些话会如何选择,也不知道,黎纲和绍翎希望我做的事情,我有没有做到,我只知道,我的心,很疼,那种被人伤害,被人背叛的疼,就好像一下一下割在了我的心上而不是裴梓乐。 我曾经对那个偏执孤僻的少年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无论我和裴少北的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可是,我做了什么? 我心中苦笑,这种当面捅刀子的行为,我还是第一次,却做得如此纯熟,是不是如玉姐说的,人的潜意识常常是心底最想去做却又不敢去做的事情。 或许我刚刚说的话,全都是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潜意识,在裴梓乐对我第一次表达那种感情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并伴随着他的纠缠越演越烈,直到今天,我从黎纲那里找到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找到了一个可以无所畏惧,不用担心后果的理由,将这些话脱口而出。 其实,这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不是吗? 可是,脸上的眼泪就是怎么回事? 是被自己,自我催眠,自我悲悯而感动了吗? 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物种,处于矛盾之中,却又无法面对矛盾的核心,总是想方设法去寻找一个有利于自己的说辞,将内心对矛盾核心的畏惧,恐慌编造成理所当然。 我抬手抹了下眼泪,看着桌上未动一口的饭,拿起叉子,吃了一口。 周围看热闹的人,在裴梓乐走了之后,窃窃私语了一会便又恢复了安静,只不过偶尔飘过来的眼神,带着探究猜疑。 我没有理会,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还能坦然坐着,而不是夹着尾巴逃走。似乎为了显示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我从小口小口的吃变成了狼吞虎咽,似乎要把这一桌子的菜全都咽进肚子里,才能将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一并咽下,如此,我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回家去面对裴少北。 我不知道自己吃了多久,眼泪却还是停不下来,我几近崩溃,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目光,双手撑着脸,低低呜咽出声。 周围的人来了又走,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上一眼,我慢慢地,在这种偶尔的嘈杂中恢复了平静,那种如海浪一般的情绪,经过一次次的打断,最终再也连接不上。 我拿出钱包,对着柜台招了招手,在等待的时候,转头望向了窗外,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辆熟悉至极的车。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法原谅你 我从来不知道裴少北在别的女人面前是个什么样子,甚至无法想象他年少时期与人恋爱会是怎么一个状态。在我眼里,裴少北一直是冷静的,处事果断淡漠的,极少的情绪波动也会在很快的时间内恢复如常。 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不一样的裴少北。 一身深灰色西装,勾勒着比例完美的身材,臂弯被一个女人挽着,笑容张扬不羁,丝毫不见和我相处时候的浅淡温和。 我看着他们从裴少北的车上下来,谈笑晏晏地走向了隔壁那家西餐厅。我不知道,究竟是和我在一起的那个裴少北才是真实的裴少北,亦或者说,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实的他,鬼使神差地,我付了钱,脚步如被指引一般想那家西餐厅走去。 透明的硕大玻璃橱窗上,映出来一个女人的倒影。红肿的脸颊,斑驳的妆容,浅灰色的毛衣,咖色的裙子,一头长发凌乱无章,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我怔怔地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那个倒影,我认得,那是我,一个结过婚,离过婚,怀着孩子,绯闻满天飞的女人,我吃吃笑了起来,目光再也无法落在那背对着我,正与桌上的女人谈笑的裴少北身上。 几乎是仓皇而逃,如果不是因为顾忌肚子里的孩子,我想,我一定会在马路上,狂奔而去,疯狂而又狰狞。 我终于知道,裴梓乐欲言又止的话,终于肯相信,绍翎给我留了多大的颜面。我很想大哭一场,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因为伤害裴梓乐而疼的麻木的心脏,好像进入了休眠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有的只是嘲讽,只是不甘,只是怯懦。 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的妆已经洗去,余下一张苍白而又憔悴的脸,镜子里的样子反复还在脑海中晃动,一遍一遍地告诉你,你的狼狈可卑微。 裴少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他打开卧室的灯,看在睁着眼躺在床上的我时,瞬间惊呼出声,“顾晚,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我刚刚还在想,都九点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都九点了,你怎么才回来!”我呆呆地回了一句,有些语无伦次。 裴少北很快发现我的异常,俯身看着我,温热的手掌抚在我的额头,“没发烧啊,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难看?我心里苦笑,是啊,真难看,我都觉得难看,更何况是那么优秀的裴少北,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牵出来一个都比我好上千倍百倍。 “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裴少北见我不说话,伸手去拉我。我被他拉着半做起来,鼻尖闻到了淡淡的红酒味道,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着今晚,是不是裴少北也用这样的姿势抱过别人。 这种偏执的念头一旦生成,就如春日的野草,想遏制都遏制不住。 “你去哪里了?和谁在一起?”我音调瞬间拔高,冷冷质问着裴少北。 裴少北皱眉看我,却还是耐心解释道,“去陪客户了!” 裴少北的回答,惹得我发笑,我很想说我见到了你和一个女人在西餐厅亲密地吃饭,我很想问,你和那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也和林东一样,背叛了婚姻,背叛了爱情。 可我问不出口,背叛吗?裴少北又哪里来的背叛。 “裴少北,我们结婚吧,好不好,现在,马上,结婚,好不好?”我突然生出一种胆怯,对裴少北,对未来。 “顾晚,你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身体不舒服?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你怎么会突然说要结婚?”裴少北的眉心皱的更紧。 我却不依不饶,伸手拉着他的胳膊,急急地又问了一遍,“今晚不行,那就明天,明天好不好,我请假,你也请假,我们一起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好不好?” 裴少北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我心里越发害怕,甚至害怕他接下来的质问,或者是回答。我想也没想,忽然扑上去抱住他,死死吻住了他的嘴唇。 红酒的味道越发浓烈,在唇齿之间,流连缠绵。我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再去想,今晚裴少北和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我死死抱着裴少北,心里却越发的空洞。 裴少北使力推开我,有些喘息地问道,“顾晚,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要我了吗?”我被裴少北推的倒在床上,吃吃笑着问道,“裴少北,你也终于不要我了吗?” 裴少北顿了一下,好像猜出了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神经质的原因。 “你今天看到我了是不是?” 裴少北主动说起了这件事情,这本来是我所希望的,我知道,他一定会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完美到我绝对不会去怀疑他,绝对会觉得是自己神经质地在发疯。 “今天和我在一起吃饭的那个人,是我……”我再次扑上去,将裴少北一下子摁在了床上,不管不顾地一边亲他一边去扯他的衣服。 “顾晚,你,你别这样,你冷静一下!”裴少北急切地阻止我,言语中带了一些不耐。 我哪里肯听,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脑袋里还能思考什么,现如今,我最想做的,就是抱着他,让身体真切地感受到这个男人是我的,我要让他的身体失控,去证明我对与裴少北,还是存着无法抗拒的魅力的。 裴少北阻止我去揭他的上衣,我就去扯他的裤子。裴少北手忙脚乱地阻止,却又碍于我的肚子,不敢太过激动,言语上却是转为喝止,“顾晚,你给我停下,你脑袋冷静一下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气得大喊,却是已经扯下了他的腰带,裴少北也来了火气,翻身一下子将我压在了床上,狠狠将我的上衣扯了开来,“是不是这样,你就能觉得有了安全感,好,既然如此,我给你就是!” 裴少北说着丝毫不温柔地去拉我的裙子,我觉得他那句话完全就是在施舍我,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我想要的那种感觉,那种失控了,被欲望控制的感觉。 我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这样的性爱。 不等裴少北有所行动,我撑着身体,强硬地将他反摁过来,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男下女上,这样的姿势让一场意味不明的情事变得异常激烈和长久。中间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不适,可是那股气还在,始终是不肯认输。 折腾到半夜,沉沉睡去,却在第二天早晨六点的时候,就被自己的肚子疼醒了。 一开始我还忍着,后来确实来下床都下不去了,裴少北直接叫来了救护车,一路折腾到医院,医生最后说其病因的时候,用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裴少北,却是带了几分责备,“裴律师,孕妇并不适合太过激烈的姿势,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最好能克制。” 我看着裴少北阴沉的脸,羞愧的无地自容。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裴少北这一次选了单人贵宾病房,我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地任由护士将我推进去,安置在床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我觉得很丢脸,不光是丢了自己的脸还丢了裴少北的脸。 裴少北坐在床边没有说话,看了我一会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手指下意识地伸进了兜里,摸了半天又抽了回来。 我半眯着眼睛,装睡都装不下去,脸红的几乎将自己烧成灰。 “对不起!”过了很久,我主动开口说道。“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裴少北,你……” “顾晚,你每次做错事情的时候,都会说一句,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裴少北冷冷地回道,“我以为,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已经可以做到心有灵犀,已经可以彼此信任,可是事实证明,我们没有那样的信任基础,在你眼里,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的,裴少北,你听我解释,我,我昨晚上只是,只是……”我呆呆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解释,心里的愧疚委屈涌了上来,眼泪很不争气地就流了满脸。 我就知道,所有我和裴少北之间的争吵,到最后都会变成我理亏,变得我内疚不安。每一次,都是我在道歉,我在委曲求全,可是究其根本,做错事情的并不是我不是吗? “你只是什么?你只是看到我和一个女人吃了一顿饭,你却闹了这么一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存在感,是不是觉得,生病了,住院了,别人就都可以围着你转了,也不会再去计较你的任性,你的胡作非为?” 裴少北转头看着我,眉心紧皱,一双眼睛,满是不耐,“顾晚,你不是孩子了,你的人生经历不该让你成长吗?为什么,你对婚姻,对感情,甚至于对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都会做出这样错误的判断那?顾晚,这一次,我没办法理解,也没办法原谅!”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分手吧 裴少北没有陪床,找了一个特护,24小时看着我,好像生怕我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样。而他,是真的生气了,连续三天,没有电话,没来看我。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关进了牢笼里一样,那个特护似乎从医生那里知道了我的病因,看我的时候,眼神都带着刺。我不知道裴梓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开始办理转学手续,这三天,我任何消息都没有得到,我故意不打电话请假,而学校那边竟然也装作不知道一样,没有人给我联系,甚至连玉姐都没有给我发过只字片语。 仿佛一夜之间,我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此时此刻,我最想念却不再是裴少北,而是我的父母。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脆弱的小孩子,最想要的,就是投进父母的怀里,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始终是他们。 可我并不敢打电话给他们,更不可能将我做的这样的糗事告诉他们。我懊恼地几乎吃不下饭,特护也不劝我,好像抓住了我的软肋一般,只拿孩子说事。 憋闷了三天,情绪积压到极致,终于在当天晚上裴少北过来的时候彻底爆发。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难看,连着几天睡不着,是个女人都会憔悴成鬼。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看,特护识相地走了,裴少北把病房的门关上,也不靠近,就立在门边看我,神情淡然平静。 “我要出院!” “不行,医生说了,你已经出现了小产迹象,要是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就乖乖在医院里住上半月!”裴少北的语气很冷静,一身银色的西装,显得他整个人意气风发,丝毫不见任何憔悴或者担忧。 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像是夫妻,也不像是情侣,好像一下子,能维系我们之间关系的就只有我的肚子。那种不确定,那种委屈,那种明知道对方在背叛却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慌张,让我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裴少北,你是不是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个孩子?当初你要跟我在一起,说要娶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孩子?那我算什么?裴少北,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的保姆,性伴侣,还是体验民间生活的试验品?”我看着裴少北渐渐阴沉下来的脸,心里异常舒畅,忍不住冷笑着继续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是我冤枉你了?那你敢说,你那天晚上和那个女人出去吃饭真的只是纯粹的为了公事?你敢说,你真的有那个心说服你父母,说服裴家,让我进门?你敢说,你对我上一段的婚姻丝毫不在意?你敢说,你做的这么多的妥协,不是因为孩子?裴少北,所有谎言都有被揭穿的时候,到了现在,你还瞒我有什么意义?” “你想知道什么?”裴少北终于皱起了眉头,再不像刚刚进来时候那种漠然的样子,这种情绪的变化让我心里微微安心。 “想知道一切,你瞒着我的一切!”我突然间变得平静下来,仿佛刚刚的歇斯底里不曾出现,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很想把所有的不确定变成确定,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裴少北低低笑了笑,“顾晚,你说我欺骗,你说我在制造谎言,那么,无论我现在说什么,在你眼里,你心里,我不还是一个骗子吗?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小心眼,我做作,我偏执,我敏感。你在第一天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不是吗?你说我变了,到底变得那个人是谁?”我鼻子发酸,眼泪就想下来,我有些不甘心地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心里堵的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变!”裴少北轻轻叹了口气,“我曾经告诉过你,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相信我,会给你,给这个孩子一个家。顾晚,我是一个男人,我有我必须肩负的责任,我不需要你为我分担,可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 “理解?”我自嘲一笑,眼泪隐藏不住,流了满脸,“理解你什么?理解你瞒着我去相亲?理解你和别的女人亲密交谈当做是生意上的合作?裴少北,你到底叫我理解什么?你知道我上一段婚姻结束的原因,你知道我所经历的所有不堪的往事,可你,为什么还要拿着同样一把刀,捅我的心!” “你把我和林东相提并论?顾晚,始终是你没有忘记过去,始终是你没有光明正大的走出来,始终是你,对我们的关系躲躲闪闪。”裴少北也来了火气,声音拔高,眉心紧皱。 “我们分手吧!”我再也不想听他的狡辩,三天来的压抑,让我想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和裴少北分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远离我这个牢笼,回归平静。只有不再招惹裴家,我才能不用一遍一遍地看到自己的卑微自己的狼狈。 “你说什么?”裴少北猛地停下所有动作,冷冷地看着我,“顾晚,你再说一遍!” “裴少北,我们分手吧!我累了,不想玩了!”我抬眼与他对视,眼泪模糊了眼眶,看的不太真切,裴少北的影子仿佛就这样在我的视野中消失,或者说,人生中消失。 我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眨眼之间,泪流满面,而病房内,却只余下我一个人。如果不是那扇还在晃动的门,我几乎就要认为,刚刚裴少北的出现只是我这几天疲倦之后的幻觉。 沉默是不是就代表了同意,我不知道这句话可不可以应用在裴少北的身上,我只知道,我的心是空的,脑袋也是空的,胃里却是慢慢的,好像这几天的饭全都堆积在了那里,连同我的悲伤一并堵在那里,不停地翻滚着,灼烧着,我从床上爬下来,虚弱的几乎站不住,艰难地挪到洗手间,却是一刻也挺不住,对着盥洗池一阵狂吐,只将这几天来吃下的所有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 果然,人的心,是可以支配整个身体的,包括你赖以生存的胃。你无法接受,就算是强迫自己硬生生塞进肚子里,最终也无法化成养分,无法滋养你的身体,你的血肉。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苍白,浓重的黑眼圈,无神的眼珠,几近干瘪的脸,如果我是裴少北,在看到这样一个女人的时候,恐怕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甩掉吧。 真丑! 我轻轻笑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那句分手仿佛挖去了我所有纠结的地方,让我的身心抑制不住地觉得轻松,尽管依旧虚弱,尽管依旧疲倦,可是那种精神却足以支撑我,重新站起来。 我洗了脸,把自己收拾干净,开门回到病床上,我很累,很想睡觉,比任何时候都想。 几乎是一沾枕头,我就睡了过去,意识陷入黑暗,外界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我在梦中拨开云雾,一路前行,身后洒下所有眼泪悲伤,前方却是一片光明。我觉得,我做了世界上最明智的一件事情,让我的人生不再负重而行。 周围四季如春,我一袭白衣,仿佛间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个时候,我还是个不涉世事的女孩,抱着全英的小说,在阳光下,在春天里,看的入迷而又安静,我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这么安静了,自从认识林东,接触感情,我的心便再也没有如此安静过。 这样的梦境真的很好,我甚至想永远留在这里,再也不要出去,不要面对现实的不堪和残酷,不要去思考未来,不要去伤害,也不要被伤害。 我是个懦弱的蜗牛,我宁愿锁在自己的壳里,不见任何人,不经历风雨,不沐浴阳光,就这样,从出生到死亡,身体干瘪发臭,最后消散在风中,不留任何痕迹。 “晚晚,晚晚!” 有谁在叫我,我烦躁地摆摆手,却觉得,这个动作并没有真的做到,好像意识无法支配身体一般,可我觉得,这足以表达我的意思,便再也不想理会。 可是那声音,一直不断,透着焦急,透着温柔,透着爱恋。 是谁?为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眉心微皱,硬挺冷峻。我很想问他,你为什么骗我?我很想问他,你是不是爱着我?我很想问他,你是不是还在埋怨,埋怨我的无理取闹,埋怨我对裴梓乐的伤害。 可我张不开口,身边的花草开始枯萎,那和风细雨的春日似乎也在渐渐离我远去,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再听,不要再回去。 肚子却在这时候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中剥离。那种感觉,让我生出一种极大的恐惧,比这和风细雨的春天即将消失还要恐惧,那种连接于生命的仿佛本能的恐惧让我开始挣扎,开始呼喊。 周围的环境发生着瞬息万变,林东,刘娟,张嘉嘉,我的父母,玉姐,裴梓乐,这些人的样子忽然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伴随着浑身的疼痛,让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连连呼吸。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跟我回家 “晚晚!”一个黑影突然见出现在我眼前,下一刻我就被人一把抱起,抱着我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熟悉的气息,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沉睡的意识渐渐复苏,我哑着嗓子喊了句,“裴少北!” “醒了就好了,要不然,我们真的要考虑对你动手术了!”床边的一个医生欣慰地开了口,“孕妇就要保持好的心情,遇见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较劲。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要对自己,对象下一代负责啊!” “谢谢你医生,我想,我想单独和我未婚妻待一会儿!”裴少北放开我回头对着一群医生说到。 等众人都走了,裴少北才直起身体看着我,我有些不理解,自己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为什么叫来这么多医生?” “顾晚,这就是你给我的威胁吗?”裴少北死死盯着我,眼神里迸射出的浓浓的恨意。我心口一紧,完全看不懂这恨源自于何处? “什么威胁?裴少北,你不用拿那样的眼神看我,我没有想要那孩子威胁你,或者对你进一步纠缠,分手是我说的,我就会干脆利索的走!” 我有些气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双腿却是虚弱地直接瘫在了地上。裴少北看着我,没有去扶也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我。 仿佛我成了一个陌生人,成了一个就算是死了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人。我心里越发委屈,觉得这个人怎么就一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甘心,不肯服软,就这样一遍一遍地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却实在是无能为力,最后,抱着自己的双腿,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裴少北才缓缓走到我的身边,伸手去抓我的胳膊,我想挣脱却是没了力气,就这样背着拉进怀里抱着。 哽在喉咙的委屈,也在这一刻爆发,直哭的自己,抽搐着停不下来。 “顾晚,别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裴少北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隐隐的竟是带着些许哀求。 我不想答应,可是心里却是对这样的温柔带着渴盼的。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不理我了吗?你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那孩子来威胁你吗?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里不闻不问。你知道我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吃吃不下,睡睡不着,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只以为我在吃醋,只以为我在怀疑你,不相信你,可是你又为我想过吗?你知不知道,光一个裴家对我的压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我伤害了一个对我无比信任的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能站在你的身边有多辛苦,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包容我一下,裴少北,你为什么,唔……” 我的哭诉被一个温软的嘴唇堵在嘴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么糟糕,可是我不想去管,我想去接受,我奋力推开裴少北,却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他的怀抱。 “跟我回家吧,等回了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裴少北温柔地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这几日来的压抑,也缓缓消散。当晚,我们并没有回去,以我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能回家休养。医生的建议让裴少北为难,我看着他的样子,心再次软了先来。 我说:住吧,回去,也没人照顾我! 裴少北看着我,眼里带了些愧疚,我别开头,不想与之对视。 医生给我打了吊瓶就走了,裴少北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另一只手,轻声说道,“顾晚,以后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的性格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拿着感情开玩笑的公子哥,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么无论是面对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手。可是,顾晚,你既然能了解裴家,也请你理解我的处境。困难之下,我除了权衡,除了缓慢解决,没办法用更过激的方式去给你一个肯定的结局。我相信,你也并不希望最后闹到那样的境地,所以,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谁要管你,你做任何事情,都有你的理由,都有你不得不做的原因,你需要我的理解吗?根本不需要,所以,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从今以后,我绝不过问一句!”我有些赌气地说完,依旧不愿意去看他,不过手却没有松开。 人总是这样,最擅长的可能就是口是心非。 我有多么渴望裴少北的解释,我有多么渴望裴少北给我一个正大光明的答案,只有我自己知道。 “唉!你叫我拿你怎么办!”裴少北长叹一声,却是没再开口往那件事上扯,而是问我,“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些吃的回来。医生说你身体虚弱,这几天也怪我,赌气没有过来看你,算了,不说了,我是男人,无论对错都是我的错,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眼圈又有些潮湿,肚子却是真的饿了。 “想喝粥!”我闷了半天,还是说了这句话,也算是给这场闹剧画上了句号。裴少北很快买了回来,热腾腾的,还陪着几个小菜,一屉包子。 我看的食指大动,很快消灭了一半。胃里舒服了,人也精神了许多。想了想还是将裴梓乐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我说的那些话。 裴少北没有表达什么观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有开始劝我多吃点饭。我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想开口询问,又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一旦问出了口那就是自己扇自己嘴巴,把先前自己摆出的姿态全部推翻了。 算了,反正那个人是裴少北的弟弟,又不是我的弟弟,我想这么多有什么意思。吃完饭,输完液,我在裴少北的照顾下躺平睡觉,不想再去搭理这些琐事。 第二天早上,裴少北是等我醒来之后才走的,中午又过来陪我吃了饭,聊了会天,虽然基本上都是他在说,我在听,不过,我的情绪却是渐渐好转。 又住了三天,裴少北似乎也看出我对医院的抵触,和医生商量了之后带我回了家。躺在自己的床上,那种安定感这才真的回归。裴少北张罗着给我买食材补品,却只字不提裴梓乐的事情。他不说,我也乐得不问。虽然我并没有表示对裴梓乐有任何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不过,在裴少北的心理,裴梓乐的存在,始终都是根刺。 这根刺和林东不同,林东可以去折磨,去仇恨,去排挤,可是裴梓乐不行,我不能确定裴少北在乎多少,可是从他对我和裴梓乐的态度上看,他是在乎的。只是这种在乎,到底是因为对我的感情还是因为和裴梓乐的兄弟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我的身体渐渐好转之后,裴少北又恢复了忙碌的状态,母亲带着补品过来看了我两趟,我这才知道,中间裴少北去过我家几次,对我们之间婚事做了一个说明。 母亲对此表示理解,也多次劝我,不要把人逼得太紧。婚姻是一项冒险,你能做的,是合作,是互相信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却是对母亲做了承诺。 我不想,再让他们为了我的婚事而操心上火,我尽量表现的平静,和裴少北之间的关系也因为母亲的这几次探病变得缓和下来。 整整三周,我才彻底恢复,重新站在了校园内。玉姐对我的归来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并告诉我,裴少北亲自来院长办公室请的假,并拒绝了同事的探望。 玉姐神秘兮兮地打量着我,半开玩笑半试探道,“顾晚,你现在可是裴家的心肝宝贝,就是低血糖一下就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啊!” 我这才知道,裴少北请假的理由是我低血糖,胎位不稳。我没有反驳,自嘲地笑了笑回道,“不是我金贵,是我肚子金贵!” 玉姐见我神色不太好,顿了一会才道,“顾晚,你是不是因为裴梓乐的事情不开心?其实他的选择挺好的啊,你,你也没必要自责!” 我一怔,装作随意地问道,“裴梓乐怎么了?我生病这么久也没有看到他。” “啊?你不知道啊?”玉姐有些吃惊,却是点了点头,了然地解释道,“也对,你生病了,你家那口子那不可能把这样操心的事情告诉你。你还被说,裴梓乐那小孩还挺有想法,我听说他妈妈给他安排了国外的大学,谁知道临走的时候,他直接给来了个失踪,当时学校闹得还挺大,差点报警,不过后来裴梓乐发来了消息,我们这才知道,他自己去了另一个国家,半工半读,参加了那个学校的招生,还真给他考上了,你猜猜他学的什么?” 说到这里玉姐突然间笑的有些暧昧,挑了挑唇角道,“法律!” 第两百章 你和他,天差地别 “法律?”我有些吃惊,随即却是心中感叹,我说的那些话还是刺激了他,我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他内心想要走的,可是多多少少还是被我影响了。 “唉,顾晚啊,你还真是害人不浅!”玉姐叹了口气,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心里一紧,急着想去解释,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玉姐根本没有要我解释的意思,她直接主动将话题转了出去。 “对了,跟你说一下你的教学变动。因为你这么几天没来,再加上之后几个月以及产假,会影响专业课的进度。所以,院长和穆主任商量决定,让杨莲代替你教现在的两个班,你的课程给你安排在了之前你巡回演讲的那三个班级,虽然带的班多了,不过课程却少了一大半,你这样也轻松不是!” 我对这样的安排不甚在意,自从知道杨莲要和穆主任结婚之后,我就猜到了,我的这个位子早晚要被杨莲取代。一个专业课老师,和一个选修课老师的成就地位是截然不同的,不过现在我对这些也不太在意了。 “没事,我服从领导安排!玉姐,没事我先回去了,看看课程安排,准备一下课件!” 玉姐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想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可她却转了身走了。 我带着疑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内一片喜气洋洋,喜气的中心自然就是那个如今风头正劲,一身红装的杨莲了。 我的出现让这样的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杨莲率先恢复如常,笑着给我打招呼,“这不是顾老师吗?怎么,身体养好了?” “哎呀,人家现在可还金贵,一点儿小伤小痛的都需要请三个周的假去修养,要是换了我们,还不直接被院长赶出去啊!”一个平日里就很八卦的女同事对着我翻了个白眼,我看了看如今的形势,玉姐换了新的办公室,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了杨莲的天下。 也对,杨莲的身后站着的可是穆主任,就算是玉姐在,恐怕现在也不可能为了我跟她对着干了。我突然间想起玉姐临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多少开始明白了。 “没什么大事了!”我回了杨莲先前的问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没有再搭理对方的意思。 那几个人围着杨莲又说了一些风凉话给我听,见我一直不反驳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转回到他们先前的话题,我被这吵闹的声音弄得看不下书去,想起之前黎纲找我谈论裴梓乐的事情,觉得有必要再去跟他了解一下。 我起身出门,刚走到回廊转弯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却是杨莲。我有些不解,却还是耐着性子等她上前,“杨老师找我有事?” “顾晚,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再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了吧?”杨莲冷笑着打量着问我。 “我不懂你说什么意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我并不想和她纠缠,她的人生跟我一点关联都没有,之前是因为担心裴梓乐受到伤害,如今他人已经出国了,我便也再没什么顾忌。 “行了,别端着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抢了你的位子,你一定是不甘心吧!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在你做什么行动之前,先考虑一下我现在的身份。不要最后弄得大家难堪,连在一个办公室里共事都做不到!” 原来杨莲是担心我不甘心被她抢了位子,想找人对付她?我无奈地自嘲一笑,“杨老师,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么大可不必,我对你以后的未来完全不感兴趣。你是好是坏,跟我没关系。不过有句话我提醒一下,人在做,天再看,我祝你幸福!” 杨莲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顾晚,你觉得你比我高贵多少,你那点儿事情,谁不知道啊!你不就是觉得我攀龙附凤吗?那你那?你攀上裴家,难道就不是为了权势?哼,都是一样的人,没必要把别人踩在土里,而自己却装出清高吧?” 杨莲提到裴家,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似乎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排斥,都在提醒我,我对于裴家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哼,我看你真的是在家呆傻了。难不成还以为,像裴少北那样的人,真的会娶你吗?别做梦了,我可亲眼看见过,你家的裴大少爷陪着宋家的人在吃饭。哼,宋家啊,那个资产过亿的宋家啊。顾晚,你拿什么跟人家争!” 杨莲的话让我心里微微一震,原来是宋家的人,我突然间理解了裴少北的难处,突然间意识到,裴梓乐留下来的那些祸事,并没有完全解决,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后续的处理,都是裴少北一个人在撑着,而我,却真的没有想着去理解,却分担。 心里的愧疚在这一刻被放大,我微微低下头,想要掩饰脸上的神色。可能是我的动作引起了杨莲的误会,她得意地笑着又道,“母凭子贵,这个办法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行得通的。顾晚,收起你的可怜吧,只要你安分守己的干活,我保证,我们家老穆不会针对你的!” 杨莲说罢,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腰转身回了办公室。 我收拾好情绪,继续往行政大楼走。黎纲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依旧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在幽暗的走廊上走着,有些寒意袭来,总觉得阴森森的很可怕,一如黎纲这个人,让人看不透猜不准。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黎纲的声音,“请进!” 黎纲对我的到来似乎有些吃惊,微微诧异着顿了一下才道,“顾晚,你怎么会来?” “黎主任,我想,我想跟你说说裴梓乐的事情!”我鼓了鼓勇气,走过去坐在黎纲的对面,“我那天找过裴梓乐,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我原本想着,让他对我失望,然后遵从他妈妈的意思出国,可是,可是,好像适得其反了。” 我有些惭愧,黎纲身体后仰,环抱双臂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又问道,“黎主任,我想知道,裴梓乐去了哪里?” “为什么?”黎纲反问,语气漠然。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看看,我把人祸害到哪里去了!”我自嘲地笑着望向他,鼻子发酸。 黎纲看了我一会,嘴角勾起,轻笑出声,“顾老师还真是一个诚实可爱的人,怪不得裴少北都对你倾心不已!只不过,你始终和他差了太多!” 这句话有些感叹惋惜在里面,却不见讽刺。我对黎纲的这种示好觉得诧异,不过想起他提醒裴梓乐的那句话,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想我想象的那么冷血。 “是啊,差了好多!”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我知道的!” “其实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裴少北那家伙,从来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黎纲轻笑了一下,又道,“裴梓乐去了欧洲,裴少北知道,并且暗中做了资助。你知道吗?裴梓乐选的学校,就是裴少北当年进修的地方,裴少北联系了他当年的导师,所以,裴梓乐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裴梓乐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偏执到疯狂的人。就因为我临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他就放弃了一切,拼命去向裴少北靠拢,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可是事已至此,我却是没有任何挽回的能力的。 “没事就好!希望他接触一下外面的世界,能够真正成长起来,谢谢你黎主任!”我站起来对着他鞠了一躬,转身要走,却听黎纲又道,“其实,我挺看好你的,从小到大,裴少北那个人就一直是那副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的欠揍模样,我倒是希望,他能走一点不同寻常的路,也接接地气!” 我不知道该替裴少北开心,还是替他好笑,对黎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开门走了。这些人的话语和境界始终和我不同,我们的生活经历不一样,环境也相差太远,我根本达不到他们的那种眼界,就如同处理傅军凡跳楼死亡的事情,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黎纲还有裴少北,都已经猜到了所有的可能。 只不过裴少北选择了去寻找真相,黎纲则选择了维护自己的职责。我不能说谁对谁错,甚至在此刻,我根本就分不清他们之间是敌是友。 黎家还有裴家,这两个大家族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这几天来的修养,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会有所收获的。 事业如此,爱情亦如此。 命运让你遇见了一个神话,却并没有许诺你成为这个神话,你能有幸看到,就已经是一种运气,再想争取更多,只能是奢求和不自知。 我苦笑着走出行政大楼,外面的风很凉,已经进入冬天,枯叶飞扬,满目苍凉。 第二百零一章 破釜沉舟,不管不顾 自从裴梓乐离开之后,我和裴少北那次大闹,我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一般,总好像又很多东西横隔在中间,我们谁都没有勇气去跨越。 我依旧上班,裴少北依旧忙于案子。 袁绍想拿萧晨的案子成名,这让我想到了那个一心为名为利的许坤。我觉得,这些人,要比我这种喜欢自欺欺人的活的明白清楚。 再一次遇见董梅的时候,是临近元旦,那时候我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行动也变得很不方便,原本裴少北和我约好了一起吃饭,不过半途打了电话过来,说有事要忙,让我先吃。我顿时也没了什么胃口。从那件事情之后,只要裴少北说有事情要忙,我从来不去问他真正忙的事情是什么,就算是之后他刻意解释,我也会很快将话题转移出去,几次下来,裴少北发现了我对这个的抵触,便不再在我面前说关于工作关于相亲的任何事情。 我们以为的相安无事,却是如履薄冰,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我不知道,裴少北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早已在这样的一次一次不只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曝光的所谓绯闻中,变得淡如死灰。 孩子过了六个月之后,我的饭量变得极大,就算是没有胃口,我也能吃下平常一个人的分量。我叫了平时自己爱吃的菜,一个人,安静而又孤寂。 董梅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小腹微微隆起,素白着一张脸,和平时我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可以坐下来吗?”董梅笑着问我,样子却丝毫不见曾经的刻意张扬,也没有故意讨好的卑贱。 我一怔,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不知道如何开口。 虽然裴少北很少和我说事务所的事情,不过我知道,萧晨因为经济犯罪致人死亡而被判刑,现在还在狱中。我本不该愧疚的,可是同为母亲,我却不得不感觉羞愧。 “你,还好吧!”我斟酌着字眼,语气干涩。 “挺好的,能吃,能睡,孩子不闹,也没有太大反应!”董梅笑着,白净的脸上,带着些许雀斑,眉眼不如记忆中的浓烈,显得有些淡雅,我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相关印象,总觉得,这仿佛成了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挺好,我当时孕吐的厉害,不过现在好了,你看看,我是不是胖了很多!”我笑着捏了捏自己的脸,“我都不敢称体重也不敢照镜子了。” “当妈妈本来就很辛苦,以前从来也体会不到,不过现在却是能明白其中辛酸。”董梅微微笑着,样子恬静,“孩子的爸爸还嫌弃我吃的少,总是不停地给我做东西吃,我真怕分娩的时候会因为胎儿太大而遭罪!” “孩子的爸爸?”我终于是听出了异样,错愕地问了一句。 董梅愣了一会,面上闪过一抹哀伤,不过很快就被原本的恬静所代替。“孩子的爸爸不是萧晨,在他的官司定下之后,我就被萧家赶出了门。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绑架你的时候,带去的保镖,其中一个就是孩子的爸爸,他收留了我,也保护了我!” 我呆呆地听着董梅将这段经历轻描淡写地几句话说完,心中的波动却是极大。我无法想象,董梅是遭遇了什么样的绝望才会从一个那么在乎萧晨那么在乎她豪门太太身份的一个女人变成如今这样,温柔的几乎不想她的妇人。 “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董梅似乎看出了我的诧异,她轻笑着,用手指撩了一下头发,挽在耳后,我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耳朵后面,看到了硕大的一条伤疤,就从鬓角一直眼神到脖颈处,如果不是把头发撩起来,倒真是看不清楚。 “萧晨打的?” “不是,是萧家的人,他们觉得我很没用,毁了他们的儿子。可是,萧晨所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董梅轻轻笑了起来,带着自嘲,眼圈微微泛红,我心有不忍,伸手握了她的手,想去安慰,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顾晚,你还是没有变,这么多年,我总觉得,在裴家的影响之下,你也会变成我那个样子。你知道吗?人心自私,人性凉薄,全都和富贵权势占这边儿。以前穷的只想着吃饱肚子的时候,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如今回忆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幼稚,很可笑!”董梅终究没有忍住眼泪,在我面前第一次哭的让人心疼。 我曾经觉得,自己和董梅这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这样平静的坐在一起吃饭。因为萧晨,因为我的父亲。可是此刻,我却是从心底里觉得难受,可能是因为同为孕妇的原因,共同话题变得特别的多。 我不想她在沉浸过去,开始转移话题讲别的事情,关于胎教,关于产检,关于生孩子。 聊了半晌,董梅问我,“裴家接受你了吗?” 我一怔,笑的有些躲闪,“我不想嫁!” 董梅没有再问,而是顺着我说道,“不想嫁就不嫁,婚姻不是儿戏,想好了再做,将来后悔也怨不得别人!” “谢谢你,董梅!”我真心地道谢。 这时候,裴少北从外面匆匆赶来,上衣还有些凌乱,看到董梅的时候,微微一怔,眉心轻皱道,“你怎么在这儿?” “裴律师,好久不见!”董梅笑着起身打招呼,看到裴少北对她的冷淡倒也没在意,只是解释道,“我过来吃饭,正好碰见顾晚,说了一会儿话。裴律师不用对我这么警惕,我和萧晨,和萧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裴少北没有答话,却是看向我,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想替董梅解释一下,却被裴少北直接截断,“既然是偶遇,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应该都说完了,那就请便吧,不送!” 我对裴少北的态度有些反感,歉意地看了看董梅,她却至少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轻轻抚着肚子的小心模样,心里泛起歉疚之情,对裴少北却是愈发抵触。 我微微挣开他的手,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裴少北却好像没有意识到我情绪的变化一般,开始询问我董梅说了什么,以及我今天肚子的变化。 “裴少北,你是不是看到所有靠近我的人都觉得别人怀有歹心?你到底在怕什么?是觉得我见不得人,还是觉得在我身上他们能得到些什么吗?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很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放在人群里,几乎瞬间就被湮灭,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抑制着怒火,神情冷静。 裴少北眉心再次皱了起来,看了我一会却是没有反驳,而是转移话题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下次产检是什么时候,我要出差几天,尽量在那之前赶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扭开脸,轻叹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却是吃不下去了,最后有些赌气地拍了下桌子,抱着双臂看向裴少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吃完了,拿走吧!” 说罢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招手叫来了服务生,裴少北只好结账,我看着既烦闷又无奈的样子,心里这才觉得痛快。 这几乎成了我们之间这几个月的常态,我故意找事,裴少北隐忍不发。 我在这样的一走一退之间找到了心里的发泄点,找到了某种平衡,平衡自己内心对于我们之间悬殊的无力感,虽然我知道,这种所谓的平衡只是我自己对于这段感情越来越病态的掌控,毫无意义,而且只会愈演愈烈,再也无法遏止。 我破釜沉舟,不管不顾。 回家的路上,开着广播,夜间新闻上又有人谈论裴家大少爷和名门千金的疑似订婚。裴少北有些烦躁地直接关了广播,看向我想要解释,我直接将脸扭到了外面,不想去听,不想相信。 如果第一次的相亲是因为裴梓乐伤了宋家的人,他不得不如此,不得不逢场作戏的话,那么现在,他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几乎将整座城市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那些个名门闺秀全都相了一个遍,我不知道,他还能拿出什么理由来搪塞。 既然是搪塞,便是谎言,既然是谎言,那我听来,又有什么意义。 “顾晚,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还是那句话,你信我,我会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 裴少北的话在寂静的夜里仿佛一只回荡在我的耳边,我现在无比庆幸,我父母周围的人都并不知道所谓的裴家大少爷就是他裴少北,虽然这些个茶余饭后的八卦不可能不传到我爸妈的耳朵里,可是裴少北这个人的保证,还有他对我父母的一种近乎补偿的照顾,以及我肚子里的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都让他们对这些流言充耳不闻。 可是,真的是充耳不闻吗?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第二百零二章 这不是折磨我么 你所想象的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有可能在一瞬间崩塌,让你绝望到,连自欺欺人的力气都没了。 我一直觉得,我和裴少北之间的纠缠,可能就会这样因为孩子而持续下去,也许等到孩子出生,上户口,上学,我们才有可能迈入婚姻之中。我对此不抱任何期待,甚至不想再去关心。 这种自欺欺人的日子漫长而又寡淡,肚子七个月的时候,我已经不能站在讲台上授课,幸亏有玉姐一直帮衬着,我的课程安排的极少,也不太重要,更没有人过去听课,所以,我可以坐在椅子上上课,几个月的习惯,让我再也找不到当初带专业课时候的激情,好像所有的目的,不再是授课,而是教会别人如何应对四六级考试,如何拿到那个将来可能有用的证书。 这种颓废而又无望的工作时长让我的心情压抑无比,为你能缓解的,就是去书店,因为上课的时间少了,反而泡在书店的时间多了,好像我的专职工作不是授课,而是去看书一样。 裴少北为此还曾经很担心我的眼睛,专门找人给我配了一副,价格昂贵到使我吐血,却是一直被我搁置在包里极少会带。一些看似华贵的东西,并不适合我这样的平民,我一直这么觉得,自卑在心底越来越强烈,却被我看似平淡的生活压了下去。我不去想,便觉得不存在. 直到我被一个身着意大利定制套裙的女人堵在了图书馆里,我才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便不会发生。 那个女人是和裴家有着同样背景身份的人,也是裴少北的爷爷一直很看中的一个孙媳妇候选人。我穿着丑陋的孕妇装站在那人的对面,无地自容。 她并不是过来找茬的,并不如电视上演的那样,想一个贵族泼妇一般,毫无形象地过来对你非打即骂。她很优雅地搅动着咖啡,甚至很贴心地为我要了鲜榨的果汁。声音温婉动听,笑容明媚和善。 精致的妆容下,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睛,和裴少北以及绍翎,极为相似。 她说:我知道你,你是顾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裴少北的。 我没有回答,低着头,下意识地学着她的样子搅动着手里的果汁。 她说: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事实上,我和裴少北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多么深厚,只是两家长辈觉得合适,想把婚期提前。顾小姐,现实不是童话,我没有那个勇气去挣脱家庭的束缚,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如果可以,我祝福你,如果不可以,那么,也请祝福我! 我依旧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这人说的话好奇怪。我为什么要祝福她,为什么要去祝福一个抢了我幸福的女人。我抬起头看着她,想从她眼中看到些许愧疚,些许恶毒,可是没有,对方很平静,平静的好像谈论的不是一场婚姻,而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琐事。 “你爱他吗?” 我呆呆地问出这句话,问完以后才觉得自己很傻。 果然对方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样子却越发好看起来,比我这个手脚水肿,已经胖了许多的人好看太多。 我又低下头,有些不敢直视,嘴里却带着些许不甘,“有什么好笑的?这个问题,很好笑吗?” “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资料,我可能会觉得,顾小姐是个还没有走出大学的学生?当然,这不是指年龄,而是指心境。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会把爱情当作生活全部的人了。顾小姐,在你的人生中,除了爱情,还有别的吗?” 我觉得对方在嘲笑我,可是,我却无力反驳。工作上的不如意,生活上的自欺欺人,让我已经好像习惯了这种如同行尸走肉的灵魂,谈梦想,太奢侈。 “可能这样问你,你会觉得突兀。不过,我还是觉得而又这个必要,你了解过裴少北吗?你觉得,在他的生活中,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我怔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在他的生活中,爱情占了很少的一部分。他有他的梦想,他有他裴家长子嫡孙应该担负的责任,他的生活圈子,需要什么样的支撑,需要什么样的人生定位,你又考虑过吗?可能这些离你太遥远,但是,他是裴少北,他生在那里,活在那里,如鱼和水,离不开,也逃不掉!这很悲剧,却也无可奈何!” 我无言以对,她始终没有喝一口店里的咖啡,虽然这杯咖啡已经抵得上我一天的工资,可是依旧廉价,我看得出来,她坐在这里,周围原本奢华的装饰都觉得那么普通,有些人,天生似乎就是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不需要刻意表示,却足以让人自叹不如,羞愧到卸甲而逃。 我把果汁喝了个干净,看着空空如也的对面,想象着,她和裴少北在一起时候的样子,出席什么样的宴会,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我吃吃笑着,像个疯子。 我第一次,收集了裴少北的资料,第一次去关注他那些绯闻八卦,我看着他在聚光灯下的自信沉稳,看着他应对自如地谈话,看着他身边不时出现的女人,高贵的,妖娆的,应有尽有。 裴少北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等在门口。 裴少北对我的表现很诧异,不过双眼之中的惊喜却是那么明显。 “怎么了?今天心情很好?”裴少北环抱着我,手抚在肚子上,已经无法聚拢。我低头看了一眼,轻笑着回道,“是啊,很高兴那!” “高兴就好,孕妇就是要保持好心情,要不然孩子会长得不健康!”裴少北拉着我进了餐厅,一顿饭吃的一场温馨。之后收拾洗澡,我在他刚把水龙头打开的时候走了进去,面色潮红,“我和你一起洗吧,很累,你帮我行不行?” 裴少北低笑着,故意抱怨道,“顾晚,你这不是折磨我吗?只让我看不让我吃,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自从上一次因为房事激烈闹到医院里,我们两个之间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关系,每一次我在床上主动都会被裴少北制止,有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浴火挑了起来,他却选择去冲冷水澡。再到后来,我发现一周总有那么几次,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沐浴液的香味,很陌生,很让人难受。 我不敢问他,害怕有些真相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裴少北很温柔,我却怀着心思,在他把我脱光之后就抱住了他,有点儿激动地亲了上去,我说:“裴少北,我想要你,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我带着哀求,带着颤抖,裴少北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一滞,并没有再用力。 我的亲吻从嘴角滑到锁骨,踮着脚尖,艰难而又执拗地一路向下。 裴少北想把我拉起来,却被我的眼神制止。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我被需要着,被渴望着,即便是卑微,即便是不般配,却仍旧无法割舍。 我喜欢这样,仿佛回到了我和裴少北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对我,从来无法抗拒。 裴少北小心翼翼地将我拉起来,炽热的唇吻着我。 “晚晚,可以吗?” 裴少北问出口,带着颤抖和急切。 我的眼泪瞬间下来,却是死死忍住,轻声回了句,“裴少北,我想你了!” …… 我卷在裴少北的怀里沉沉睡去,仿佛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让我本来安宁的梦境变得纠结起来,我想拒绝,却是无力割舍。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裴少北做了简单的早饭,陪着我吃完又送我去了学校,临下车的时候,他跟我说,“晚晚,晚上,我带你去外面吃饭,等我!”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最近两个月内,裴少北担心我做饭辛苦,常常会带我出去吃饭,他选择干净卫生的地方,而我只负责吃就行。 我曾经很想问他,为什么他选的地方要么偏僻,要么极为大众普通,后来我才明白,那是因为裴少北不想我出现在别人的镜头之下。是保护也好,是隐瞒也罢,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去质问纠缠,因为发现,所谓的解释,我已经无法相信。 “顾晚!”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有听见他叫了我一声,我诧异地回头看他,阳光下,裴少北坐在车里,眉目清冽,温柔美好。 第二百零三章 我说我要嫁人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裴少北的反常,我的眼皮一直在跳,整整跳了一个上午。弄的我心烦意乱,连课件都坐不下去。 我起身走到窗边准备透透气,桌上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有些诧异,心道谁会给我打电话,走过去一看,竟是我母亲。 我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周因为我要体检没有过去,又忘了跟她说了,估计是惦记了吧。我接起来,笑着唤道,“妈,我上周产检了,没回去,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我说完这些话也没听见有什么回音,我甚至都有些怀疑是母亲买衣服的时候和人说话误摁了手机,正要挂断的时候,母亲气喘吁吁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晚晚,你来一趟警局,快点儿,我给少北打电话没人接啊,你快点过来,你爸出事了!” 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我心口一紧,一边安抚母亲一边拿着包急急出门。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母亲才挂断了电话,原来父亲和人在网上签订了协议,付了三万的首付金,订了一批特质高仿的外单货,准备拿到店里去买,谁知道,对方是个骗子,父亲受不了打击直接去警局报案,并打伤了当时牵线的一个中间人。 我一边等车一边给裴少北打电话,打到第三个的时候才有人接起来,却并不是裴少北,而是一个女人。 我一怔,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那人问我什么事情,甚至问我是什么人。我突然在想,我在裴少北的手机里面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赶到警局的时候,母亲陪着父亲坐在审讯室里,父亲的脸上满是懊悔,嘴角还有些发青。我又心疼又气,走过去训道,“爸,您多大了还学着别人打架,钱没了就没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和妈妈都为你担心死!” 父亲没有看我,用手捂住了脸。母亲起身拉了我一把,低声说道,“晚晚,你别说你爸了,他也是想给你挣点嫁妆钱!” “我说我要嫁人了吗?我用得着他给我挣嫁妆钱吗?”我气不打一处来,刚刚因为裴少北而带来的愤怒在这一刻无缘无故地发泄在了父母身上。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就是克制不住。 好像全世界,只有这两个人我还能以最真实的情绪去面对。 母亲瞬间又落下泪来,哽咽着催我去办理手续,我气呼呼地转身离开,去找警察协商,被打的那个人很是愧疚,不过他也被骗了一万,也是很委屈。 最后结果是私了,至于骗子的问题自然是交给了警方。我和母亲陪着父亲出来的时候,那个被打的还过来给父亲道了歉,父亲红着脸不说话,我只好陪着解释,最后那人也没要医药费就走了。 母亲一路念叨父亲的不是,我不愿意开口说话,心里烦躁的厉害,不时地掏出手机看看,却并没有裴少北的回音。 “怎么了?少北怎么没过来,这事算不算是经济纠纷,他应该可以帮我们起诉吧!”母亲说完父亲又过来说我,我被她念的越发烦躁,气鼓鼓地扔了一句,“人家上手的案子都是百万千万的,咱们这点钱还不够律师费的那!” 母亲脸色一暗,却并没有生气我的态度,而是心疼那被骗的三万块钱。 我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越发觉得自己的卑贱。 三万块钱,还不够裴少北订做一身西装的。 三万块钱,还不够那些陪在裴少北身边的女人买一个手提袋的。 可是对于我们,却是那么的着急愤怒。 母亲埋怨完,似乎才发现我的情绪不对,拉了我一下问道,“晚晚,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和裴少北闹矛盾了?” 我摇了摇头,一路再没说话。陪着爸妈回到家,又劝了几句,我就直接走了。并不是不心疼父母的艰苦,而是无法在这个时候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去安抚面对。 很多时候,很多事,在不同的时间点,带给人的冲突并不相同。 裴少北的电话是下午快下班的时间打过来了,他好像并不知道我给他打过电话一样,而是笑着问我什么时间可以接我去吃饭。 我听着他如此轻松的语气,心里抑制不住冷笑。 吃饭?他倒是真的能装成什么都不知道。 “不吃了,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家休息。你有空的话给我打包外卖吧!”我淡淡地回绝了他的邀请,他似乎有些吃惊,停顿了半天才道,“怎么会不舒服,是不是昨晚上……” “裴少北!”我急声打断他,他突然提起昨晚上那种亲密的事情,在此刻却好像是在打我的脸一般,“不是,可能是上课累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先坐车回去了!你下了班直接回家就行!” 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不想再和他多言。 裴少北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很快回来,不过外卖倒是到的很及时,我刚到家不久,就有人送来了。我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示在饭店,我没多问,只说了外卖到了。 裴少北简单嘱咐了我几句,就匆匆挂了。 我吃着裴少北给我订的外卖,依旧是我喜欢的口味和菜系,可是我却感觉到我们之间那种越来越大的缝隙,眼泪合着饭一起吞进肚子里,酸涩到极致。 裴少北始终没有提我那次给他打电话的事情,我也没有跟他说我父亲被骗的闹剧。他忙他的案子,我忙着安抚父母,去警局追问进展。 这类型的骗局太多,根本无从查起,我知道,却不愿意父母就此跟着绝望。大约一周的时间,父亲似乎终于肯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再每天去警局报道,去追问。可是精神却变得极其却消沉,母亲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服装店,我劝说将服装店转出去。 正好,商业街旁边的一家店铺要扩张,对于我们提出的价钱也很满意,双方达成协议,服装店彻底转手,我陪着父亲去办的手续,现金直接打到了卡里,倒也安全方便。父亲在那条街上站了很久很久,我陪着他不说话。 我不知道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可是,那种不舍,却太过明显。 我劝道,“爸,没事的,有了这些钱,你们养老也够了!再这么辛苦下去,我和妈会很担心的!走吧,我陪您回家!” “晚晚!”父亲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十几岁,我侧头看着他,他耳边的白发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凄凉的光。“这里以前还没有这么发达,街道也没有这么宽敞,那时候,我拉着你,你拉着你妈妈,我们常常就这样在街上走着,我还记得,这条街的最头上有一家冰淇淋店,你每次放学,只要我和你妈在这边你就会央求买一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家店没有了,如今,我们的店也没有了。晚晚,你说,会不会明天,爸爸,也没有了!” 我鼻子发酸,忍不住落下泪来。母亲告诉我,父亲这几天一直偷偷地在吃止疼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母亲不敢刺激她,只能和我唠叨。我一开始并不觉得眼中,因为父亲这个人,好面子又有些偏执,被骗了钱,总要有个缓冲期才能熬过去,可是现在,我突然意识到,父亲真的老了,老的再也没有那个精力从这样的挫折中站起来。所以,他才会那么容易地顺从了我和母亲的决定,在转让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爸,您瞎说什么那?您还没有看着外孙出生,还没有看着女儿再嫁,你怎么就舍得撇下我和妈妈那?别开玩笑了,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笑!”我眼泪哗哗往下流,怎么止也止不住。 父亲伸手抱了我一下,我回抱过去,才发现父亲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 陪着父亲慢慢走过那条街,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笑着说,这么多年的重担,总算是给卸下来了,我配合着她畅想着以后的生活,鼓励他们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母亲说着自己年轻时候的向往,父亲似乎也从那种悲伤中走了出来,说着年轻时候的趣事,打开了尘封的酒。 母亲没有阻止,还陪着喝了两口。父亲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督促着我赶紧结婚,我被他催的没有办法,只好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裴少北过来的时候,父亲却已经醉倒昏睡在床上。 母亲安顿好父亲,过来跟裴少北说了会儿话,无非还是关于我们的婚事。裴少北这一次却是说了一个固定的时间和流程,说下个周带我回裴家老宅,去看望裴少北的爷爷,顺便商量婚期,让裴少北的爷爷给重孙子取名。 母亲很高兴,我却觉得有些不真实,不想深究,也不想参与,兴趣缺缺。 裴少北在回家的路上问我,我以肚子太大穿不上婚纱为由搪塞了过去。 第二百零四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隔天,裴少北接到他叔叔的电话,好像是军区有个有关法律类型的演讲,让裴少北过去。裴少北自然腿脱不开,问了时间是一周。 我帮他收拾行李,他在我身边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有关事务所的事情。我这才知道,事务所最近因为袁绍和他师父的紧逼,竞争极为激烈,而萧晨的案子在萧家的走动下已经有所松动,于此同时,牵扯到几年前的一栋经济纠纷也被袁绍翻了出来,而这个纠纷案是裴少北刚刚入行时候跟着师父做的,在工作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裴少北对于什么案子这么的在意,光那皱在一起的眉心就能夹死一堆苍蝇。 “要是事务所的事情走不开,你就跟你叔叔说一下!”我帮他收拾好行李忍不住问了句。 裴少北摇了摇头,“不用,叔叔既然叫我,那就代表我非去不可!这个任务相对于事务所的发展更为重要,不过,袁绍这个人盯的太紧,我就是怕他在这段时间给我弄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来。” “律师界这么多人,他怎么总盯着你不放!”我有些不解。 “总能查到渊源,没有谁会对谁无缘无故仇恨!不着急,我慢慢和他耗!不过,晚晚,我走的这几天,你最好去你爸妈那里住,你自己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裴少北不愿意再说袁绍的事情,拉了我的手嘱咐道。 “我没事,这才七个月,正是安稳的时候,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不行,你前两天不还说肚子不舒服吗?害的我一个人去和一帮亲戚应酬!”裴少北面露担心。 我一怔,想了想,才想起来,原来那天我赌气没有去吃饭,竟是裴少北带我去见亲戚? “你也不说,我哪里知道!” “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世间!”裴少北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你也收拾几件衣服,我一会开车先把你送到你爸妈那儿!” 我拗不过他,又不想他在出差之前再为了我的事情分心,点了点头,依照他的意思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跟着他一起出了家门。 裴少北拒绝了我去送机,我本身也很累,便也没做强求。母亲一边给我洗水果一边唠叨,“你说说你,肚子这么大了,身边每个人怎么行,少北这孩子就是细心!” 我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环视一周问道,“妈,我爸人呐?” “还能去哪儿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念旧,一晚上唠叨着那条老街,你说说,哪里还有老街啊,我估计还是去了服装店父亲逛逛,你也别担心了,让他逛逛吧,不然,在家也能闷出病来。” 我对此无可奈何,随手泛着桌上的杂志,很好看见有报老年团的,便提议道,“妈,你领我爸去旅游吧,三亚不错,温度适宜,而且风景优美,空气也好!” “老了走不动了,还去什么三亚,我连三叉街都懒得去逛!”三叉街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夜市街,也是有些年岁了,老人们常去逛逛,买些花啊,菜啊的。 我苦笑,知道母亲省钱,便不再多说,等到中午的时候还不见父亲回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妈,我出去找找吧,这老头是不是又没带手机?” 正说着话,客厅座机响了,我忙接了起来,整个人瞬间从沙发上跌坐在了地上。 母亲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念叨,“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肚子没事吧?” 我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肚子,一把拉了母亲就往外走。 母亲手还是湿的,急的问我,“晚晚,怎么了?” “爸昏倒了,去了就近的医院!”我说罢赶紧帮着母亲穿外套,她却一下子推开我,呼呼跑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出来,“拿好钱,拿好钱,不能,不能有事的!” 我记得那张卡,是先前父亲拿给我的里面有十万存款的那张,昨天又转让了店铺,如今里面差不多将近一百万了。我忙点了点头,知道对于老人来说,有了钱便能安下心。 我和母亲一路奔到医院,在急诊室外面等了半天,主治医生才神色焦虑地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们都是,我爸怎么了?”我急忙迎过去问道。 “肝癌晚期,家属最好尽快商量一下决定,我好安排转院!” “转院?你们医院不能治吗?是不是要去市中心医院?”我知道,全市最好的医院就是市中心医院,当然以前裴少北带去我去的那家特级医院除外。 “不行,市医院做不来这个手术,病人同时患有心脏病,手术进展风险太大,怎么操作还是个问题,我建议,你们等病人醒来情绪稳定了,直接转去首都医院!” 母亲有些受不住打击,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险些背过气去。我连忙扶住她,那医生说完这些也不再废话,指使我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便又回了急诊室。 母亲捂着脸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得了癌症?都怪我,都怪我,我明明看见他在偷吃止疼药,还以为就是平常的小病,哪成想,哪成想?” “妈,你别慌,现在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给爸爸治病,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好不好?” 母亲点了点头,我忙起身去交钱。路上想了想还是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他认识很多权威人士,而且以裴家的人脉,找到专家会诊并不难。 电话关机,我看了看时间,心中绝望。 这个点,裴少北应该已经上了飞机,他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军事重地,通讯设施是被限制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联系到他。一个星期?父亲的病到底能不能撑得住? 我胡思乱想着排队交钱,却在这个时候撞见了张嘉嘉。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顾老师吗?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你这肚子,应该快生了吧,祝贺祝贺啊!” 我实在不想理她,假装没听见,没看见。 张嘉嘉却是咯咯笑了起来,“哎呀,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挺可怜,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排队挂号,你家裴少北那?啧啧,还真是心大,丢一个孕妇在医院里,自己去逍遥快活了?” “这里是医院,你有病去找医生,这里没有人有这个闲功夫陪你八卦!”我气得回了一句。 张嘉嘉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抿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对对对,你现在的确没有闲功夫跟我八卦,我都忘了,你现在是个弃妇,得有多呕心啊!我们家袁绍还说,嘉嘉啊,你最近别去找顾晚的晦气了,一个孕妇被人欺骗已经够惨了,我们这些善良的人还是不要背后捅刀子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白了她一眼,正好前面到我了,我便不再理会,将手中的病例递了过去。 “裴少北不是出差了吗?你就不想知道他和谁一起去的?”张嘉嘉在我身边站着,不依不饶。 “他和谁去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知道,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管,你有病赶紧去看病,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好,我不浪费你的时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给你看看!”张嘉嘉突然伸手过来,手里硕大的手机屏幕上,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登机。 其中一个就是裴少北,而另一个,我微微一怔,想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是那个来找过我的女孩,有着同样红色背景的人。 裴少北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这次去,是和自己的相亲对象一起。 “押金五千,喂,你们是来办住院的,还是来聊天的,不办的话换别人!” 收钱的护士等的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忙将思绪收回来,赶紧将工资卡递了过去。 “哎呦,这还住院了,啧啧,可怜啊!”张嘉嘉目的达到,优哉游哉地走了。我死死摇着嘴唇,将住院手续办好,转身就走。 眼泪却是再也抑制不住,我不敢就这样去见母亲,一个人躲在腥臭的卫生间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绝望,一个人面对生死,一个人面对背叛,只一瞬间,所有的依靠全部崩塌,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我的悲伤,死命地踢了我两下。我轻轻抚摸着肚子,如今也只剩下他能陪着我,不离不弃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我快速回了急诊室外。母亲还在,正抱着头,肩膀抖动,哭的难以自持。过路的病患投以同情的目光,我忍住酸涩,快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母亲抬起头看我,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不堪,似乎看到了一种希望一样,急声问了句,“晚晚,你找找少北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告诉他,裴少北不会再管我了,告诉她,我和裴少北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第二百零五章 不谈感情 “妈,他在飞机上,电话关机!”我勉强笑了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言语,而是将手里的住院单据交给她说道,“你别担心,裴少北就算在这儿,也没有医生专业,你放心,既然医生说了方案,那就说明父亲的病并不是不能救,只要有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母亲点了点头,眼泪却是止不住。 又过了一会儿,父亲被推了初来,额头上包着纱布,说是昏倒的时候正好撞在了大理石的棱角上,造成了脑震荡。 我和母亲赶紧跟着,收拾好一切我便让母亲守着父亲,自己一个人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我爸的病情您能给我详细说一下吗?” “哦,你家没有别的直系亲属了吗?你丈夫那?”医生看着我的大肚子有些为难,“你一个孕妇,最好还是有个男人在身边比较好!” “我丈夫出差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你直接跟我说罢,我没事的!” “唉,那也成!”医生叹了口气道,“你父亲有心脏病这个你知道是吧?” 我点了点头。 “刚刚在急救的时候,曾经一度出现过心率消失的症状,我们一开始也只是认为他心脏不好,可是后来却在做全身扫描的时候发现了癌细胞的扩散。这个症状发展的很迅速,好像就是近期才有的,之前应该只是一个小型囊肿?你父亲最近有没有受过什么大的挫折,或者说不好的事情,情绪挤压很容易催化囊肿恶化!” 一开始我还抱有幻想,当初裴少北带着父亲去做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癌症迹象啊,怎么突然间就这么严重了?难道当时没做全身检查而只是做了心脏复查? 这个时候再去想也没什么意义了,我问医生道,“您建议怎么治疗?” “为了防止癌细胞扩散,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切除手术,可是你父亲同时还患有心脏病,这样一来手术的风险太大,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室。咱们市很难成功,我劝你们最好转去首都医院,我有那边专家的邮箱,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您,您不是说癌症晚期了吗?那我父亲还有多长时间?” “晚期也分很多阶段,你父亲这个癌症进展迅速,我不敢说,不过现阶段还算稳定,你最好赶快做决定!” “那,手术费用大约需要多少钱?” “你照着一百万准备吧,后期化疗还需要一部分资金,如果你们转去首都医院,那我劝你们能有多少就拿多少,如果手术,最先要做的,就是心脏搭桥,要不然,切除手术根本无法进行!” “一百万?”我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那医生好心地扶了我一下,我倒了谢,转身回了病房。父亲还没有醒来,我将医生的话给母亲说了一遍,又惹得她哭了半天,最后我们商量决定尽快去首都给父亲治病。 我骗母亲说回家收拾东西,却是直接拿了房产证去了抵押中心,我需要钱,越多越好。我不知道,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怎么样才能保住父亲的命,可是我知道,我不得不去。 因为出手太急,抵押中心给的价格并不高,不过我现在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我将行李收拾好,将裴少北的东西转移到了他家,然后叫来了搬家公司,将一众家具全部挪到了父亲老房子下面的小棚里。 所有事情处理好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中间玉姐给我打了电话,被我挂断了,我不想联系任何人,心里对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充满了漠视。 裴少北按约定回来的日子我没有等到,在父亲住院的第五天,医院直接帮着做了转院手续,用医院的车把我们一路送去了首都某权威医院。 又是一系列的检查,结果和在那家医院一模一样。我和母亲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父亲自从知道自己的病之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力量的皮球,干憋着,寡言少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我和母亲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吃的,可是他却似赌气一般,不吃不喝,也不接受治疗。 母亲急的日日夜夜都哭,而我也是满嘴都是水泡,医生催的也紧,我知道这种病,早做手术早好,只能一遍一遍的劝说,自己压抑的几乎崩溃。 我和母亲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便在医院附近找了家老旧的居民楼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行动越发不方便。 父亲终究是看不得我和母亲这样操劳,在挺了两个星期之后松了口,开始接受医生的治疗,却对上手术台极为恐惧。 医生没办法,只能暂时选择保守治疗,可是放疗化疗的过程太痛苦,我看着父亲如此,心疼的抱着他哭。 “晚晚,爸爸没事!”他一遍一遍的摸着我的头发,“我还没有看见我外孙,怎么可能让自己有事!” 在首都住下来的第三个星期,我遇见了林东,他穿着廉价的西装,按着文件包正穿梭在人群之中,和提着保温盒的我撞在了一起。 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兜兜转转一圈子,却还能遇见曾经的人。 林东问了我的情况很是唏嘘不已,可能是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也可能是对未来生活的无望,我对林东的抵触并不那么深刻,他提议去看望我父亲的时候,我没有拒绝。 他告诉我,他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跑业务,虽然很累,却很充实。我替他开心,两个人挤着公车,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经上大学的时候,贫穷而又快乐。 可惜,时光从来不会给你倒流的机会,即便是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人,也再找不回曾经的模样。 这个道理我懂,林东也懂,所以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提出过分的要求,买了水果坐在父亲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说着曾经的往事,更多的却是劝着父亲接受治疗。 父亲对于林东的到来很开心,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一个可以依托的点,以至于在林东提出要走的时候,他显出依依不舍。 我将人送到医院门口,主动提到,“林东,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常来看看他。这里太陌生了,我爸他,很害怕!” 我哽咽着说出请求,林东伸手抱了抱我,没有丝毫猥琐的念头,就那样,在消毒水味道浓重的医院里,在人头攒动的噪杂中,轻轻地抱了抱我。 “晚晚,你放心,只要我有空一定会过来!”他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便走了,我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不知为何却又响起了裴少北。 自从离开那座城市,我便刻意地不去联系,一开始母亲没有注意,到后来却也发现了端倪,可是父亲的病情恶化,她也没有心思追问,只是抱着我哭的时候,说是他们老两口连累了我。 我对此并不解释,我无法跟她们说清楚,我和裴少北之间的不可能。 也没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他们,裴少北早就出现的背叛。 林东果然很守信,一周至少会来看望父亲三次,我看着他很快融入进去,看着他陪着我父亲晒太阳,陪着母亲聊天,看着父亲渐渐恢复的情绪,心中不是没有感动。母亲也曾经试图说服我,尝试接受林东。 我不想自欺,也不想欺人。 我不爱他,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办法改变。 林东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在一次哄着父亲睡着之后,和我一起在医院花园里散步,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笑着问道,“还有多久?” “一个多月!” “真好,我们的晚晚也要做母亲了?只不过我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了!”林东自嘲地笑了笑,又道,“真的不联系了吗?” 我一怔,没有说话。 “晚晚,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偏执,小心眼,却又对感情太多执着。我很后悔当初丢掉了你这份执着,可是现在,我却希望,你能尽快丢掉另一份执着。” “林东!”我抬头打断他的话,“我不想谈这个问题!” “不谈,并不代表这个问题不存在!”林东没有顺着我的意思往下说,“你总是逃避也不是办法,我知道,你对我很抵触,如果不是这样的环境下你绝对不可能让我来配你爸爸?你妈曾经暗示过我,不过,” “林东,我们不可能了,这个你知道的!”我急忙打断他的话,他却是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想揉揉我的头发却被我别开。 林东只好收回手,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不逼你,也不想勉强。走到如今,我能在一起的,想在一起的,也只有你了。我不想你有压力,我会等你,等你放弃你现在的这份执着,重新接受我!在这之前,我绝不对你谈论任何感情问题,你在这方面也不用再遮掩顾虑!” 林东说罢,对我笑了笑,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眼泪抑制不住流了出来,心里对裴少北的思念却是在这样的话语下,慢慢变淡了。 第二百零六章 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和林东的交谈,让我对对一些自己心底很抵触的事情,慢慢有了不同的想法。 我开始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偷偷用手机在网上搜索裴少北的消息。他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可是,每一个失意的灵魂,都希望令她魂牵梦萦的另一个人,也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消沉颓然,至少也要表现的和记忆中不同,这样才算是对得起那份伤心失落。 当我看到裴少北意气风发的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整颗心狠狠揪在了一起,仿佛曾经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一般。我将手机扔在床脚,再也不想去看一眼。 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打击,我对于林东的殷勤不再想过去那般抵触。或许是和裴少北的一种较劲,我觉得,我这样和他最讨厌的人一起说笑,一起吃饭,就是对他所有作为最有利的反击。 父母对我的改变似乎乐见其成,好几次,父亲都刻意提出让林东陪我回家,母亲则会适时地留在他出租屋里吃饭。我心里对这样的行为极为反感,可是心里那点儿阴暗面却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直到母亲以去医院陪床,让林东留宿在家的时候,我终于抑制不住,崩溃大闹。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闹给谁看,可是心里的那种压抑,却是在母亲离开出租屋的那一刻,再也压抑不住。我觉得自己特别的恶心,特别的贱,当初走的潇洒自在,明明告诉自己,再也不受裴少北的影响,再也不去为他伤身伤心。 可是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挺着个八个月的肚子,和自己的前夫,勾搭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自己,甚至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林东对我激烈的反应有些诧异,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自从刘娟去世之后,再见林东,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大学时候谦谦君子的样子,可是我却对这样的样子,再也提不起任何的情愫。 我把出租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大的肚子让我坐着极为困难,几乎是半躺着,我坚决拒绝林东扶我,林东错愕地站在几步开外,不敢离开,也不敢上前。 “顾晚,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林东试图说服我,我看着他,鼻子泛酸,眼泪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林东,你在可怜我吗?你觉得这个时候的我,就跟没人要的狗一样,所以你在这个时间和我走到一起,对于我父母,还有别人来说,都是施舍,是高尚的同情,对不对?” 林东的脸被我气得涨红,原地踱着步子,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吃吃笑了起来,“被我猜对了是吧?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嘴里说着一套,行为上做着一套,你不能生育了,就来找我一个大肚婆,我怀着别人的孩子,你不觉得恶心吗?林东,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还能吸引男人?你为的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罢了?” 林东急声喝止我的话,“顾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好好的,你又被谁刺激成了这个样子?我没有逼你和我在一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如果这辈子我还能再找个老婆,那一定是你,可是,我也说了,我并不强迫你和我在一起,你把那样的话说给我听,到底是恶心了你自己,还是恶心了我?” “也怪他不要我了,我这个样子,连我自己看了都会恶心,又怎么会吸引他。他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当初和我在一起,还是我喝醉了酒主动爬了他的床。林东,我是不是特别,特别的贱!”我眼泪哗哗直流,却是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林东气得过来拽我,使了很大的力气,我这个时候,已经一百六十多斤,林东却瘦的不到一百五,不知道他是怎么将我拽到了沙发上,我看着他扬起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却是狠狠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干什么?要打也是打我,你打自己做什么?” 我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觉得自己特像一个神经病。 林东却是半蹲在我面前,脸颊红肿,双手却是攥住我的手腕,声音沙哑懊悔,“顾晚,别再这么自己了,我不逼你了,你也别逼自己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这就走,以后,绝不出现在你面前,可是顾晚,你的预产期快到了,我能不能求你,在生产之前,还把我当成朋友一样,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我笑着,眼泪流了满脸。眼前的男人,憔悴,销售,满眼的血丝,带着对生活无力的控诉。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那样看着他,怔了很久。 林东没再说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脚步走到门口,我转过头去望他,声音平静,“林东,我们互不相欠,也无须相见了!” 林东的背猛地一僵,换鞋的动作停了下来,顿了一会又急需,却是踉跄的站不住,微微抖动的肩膀,带着无法遏制的悲伤。 医院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打在了林东的手机上,父亲病危。 生活中,你觉得无比绝望的时候,上帝一定会再给你一记重锤,让你知道,绝望之后是无望。 我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神情呆滞。林东陪在母亲身边,母亲已经哭的几乎昏厥。我却是一滴眼泪也留不出来。 嘴里喃喃地喊着,“病危,为什么会病危?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不是已经确定了手术的日期了吗?” 有护士从手术室里面匆匆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病危通知书,对着我们三人喊道,“家属签字!” 我挣扎着站起来,挣扎了两次,却始终没办法起身。林东在通知书上签了字,我很想感激地对他说声谢谢,可是嗓子眼却好像卡了块石头,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个小时,下了三道病危通知书,到最后,医生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昏厥过去,被林东送去了急诊室输液。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走向我的医生,我看着他,无法起身,无法说话。 “顾小姐,癌细胞扩散严重,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病人疼的厉害,应该撑不过今晚,你们,你们家属,节哀顺变吧!” 医生说完对着我鞠了一躬,带着其余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几个护士将父亲推出来,打了麻药的人,睡得安慰踏实。我挣扎着起身,踉跄上摔在地上,林东跑过来扶我,我没有推开,和他一起送父亲回了病房。 我坐在父亲的病床边,双手握着他的手,不说话,不哭泣,就那样坐着一直到他醒了过来。 麻药很快过去,父亲硬生生被疼醒了。我因为怀孕的关系,从来都没有陪过夜。所以,我并不知道,父亲在睡着的时候,会疼成什么样子。 父亲没有睁眼,皱着眉头握着我的手,可能是把我当成了母亲,他有些撒娇一般说道,“疼!” 我的眼泪就在这一瞬间,顺着眼眶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听见回音,父亲艰难地睁开眼睛望过来,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有些发愣,却是本能地弯了弯嘴角,“晚晚!爸爸没事!” 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在父亲的怀里,想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哭的天昏地暗,哭的抽搐难止。 林东拍我的背,试图劝我,“晚晚,身体重要,不要再哭了!” 父亲顺着林东的话往下说,“晚晚,我的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已经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让别人看见可要笑话了!爸爸没事,爸爸没事,爸爸还想看看我的外孙长什么样子那!你妈妈那?叫你妈妈过来吧,我想她了,想她了!” 林东接话道,“叔叔,我去找阿姨过来,您等着!” 林东匆匆离开,我抽泣着说不出话来。父亲拉着我的手,神情担忧不舍,“晚晚,爸爸知道,你不喜欢林东,爸爸知道,你还想着裴少北。爸爸不想看你这么难受,可是爸爸也不想你不幸福!晚晚,爸爸,舍不得啊!” 父亲的眼泪顺着眼角滴了下来,我伸手去擦,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母亲几乎是跑着进来的,父亲看见她的时候哭的更凶了,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拉着林东出了病房。 我依在走廊的墙上,语气平静地对林东说道,“你去告诉医生,就说我要刨宫产,立刻马上!你就说你是孩子的父亲,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听见了没有!” 我说的有些急有些凶,林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制止我道,“顾晚,你疯了,孩子才八个多月!” “我没疯,你没听见医生怎么说嘛?你没听见我爸爸最后的遗愿吗?”我疯了一般一把揪住了林东的衣领,瞪着血红的眼睛看他。 第二百零七章 时过境迁 林东显然被我吓坏了,他拼命摇着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叔叔是不会同意的!” 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自己一个人疯了一般朝医生的办公室跑。林东在后面追我,我们在医院的走廊里拉扯着,引得无数人围观。 终于还是被我闹到了医生办公室,我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是由于林东的不配合,医生并不同意我提前刨宫产的意见。 我气得对林东又打又骂,我说他人面兽心,说他忘恩负义,说他卑鄙下流。我把能骂出来的所有字眼全都用在了林东身上,林东任由我骂着,却是使力拽着我往外走,我不肯,把这门框如泼妇一般挣扎。 “晚晚!” 走廊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在门口胡闹的我和林东全部震住了。我远远看着,走廊的尽头,扶着门框站不住的母亲,嚎啕大哭地喊我,“晚晚,晚晚!” 我的整颗心瞬间沉入海底,双腿几乎站不住,就那样软在地上,挣扎着想去证实心中的某个想法。 林东拉不起来我,又担心母亲的情况,只好先飞奔过去照看,我在地上,看着母亲如烂泥一般倒在林东的怀里,看着林东对着病房的门搞喊了一句,看着身边的医生护士,齐刷刷地朝那边跑,我感到一股热浪,自双腿之间喷涌而出。 我呆呆地伸手去摸,颤抖地看着手上鲜红的血,呆呆地,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哎呀,流血了,医生,医生!” 我的意识陷入昏迷,恍惚中感觉有人抱起我,感觉到自己被放在病床上,飞速被人推行着。我听到了哭声,听到了尖叫声,却独独没有听见,自己想念的那个人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肚子疼的厉害,却是空空如也。我几乎立刻坐了起来,不顾下身的不适,急着下床去找孩子,却被一个人一把拉住。 我回头一看,是林东,满脸的胡渣,眼中血丝密布。 “你拉我做什么?”我气呼呼地看他,声音干涩沙哑。 林东没有放手,而是强制性地将我摁在了床上,我死命地挣扎,可是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孩子没事,在育婴房里有护士照顾,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林东说的极是无奈,也极是疲惫。我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却是挂了笑容,扯着林东的胳膊道,“林东,快,去把孩子抱到我爸爸的病房里,他一直想看看外孙的,去,你快去啊!” 林东有些不耐地出声打断我,声音吼的有些大声,“顾晚,叔叔已经不在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不在了?为什么会不在了?林东,你疯了吗?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眼眶发涩,急声质问。 林东一把握住我的肩膀,用力之大,几乎将我的骨头捏碎。 “顾晚,你给我听着,你爸爸死了,死了!你现在还有阿姨要照顾,还有孩子要照顾,你不能到下去,你要站起来,明白吗?站起来!” 我的脑袋几乎被林东吼的发懵,我嗤笑着推开他,“傻了的是你,疯了的也是你,我和你没有关系,你给我走,给我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不要再看见你!” 我使力去推林东,推的自己一个踉跄,从床上摔了下来,撞疼了伤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让我混沌的意识渐渐苏醒,我趴在地上,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这几天,我几乎将我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了个干净。 当母亲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这七天,林东一直两边跑,工作也因为这个辞掉了。 我抱着已经可以吃奶的孩子,看着母亲笑道,“妈,你看看,他刚刚对我笑了!” 母亲的眼皮还是肿的,她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对我说,“晚晚,我想送你爸爸回去!” 客死异乡,这是上辈子做了极大的恶事才会遭受的报应。 我不要我的父亲生时不得幸福,死时也不得安宁。我抱着孩子说,“好,妈,我们今天就走!” 林东想阻止,看了看我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母亲没有阻止我出院,她陪着我坐在病房了,我将那张卡交给林东,让他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我让母亲帮我看着孩子,让林东陪我了一趟银行,取了十万块钱给他。 “林东,这段时间我很感激,但是,你和我终究是没有什么关系,害得你丢了工作,我很抱歉,这些,算是给你的补偿吧!” 林东被我的行为气得跳脚,一把推开我转身就走,走到街口又转回头跑到我面前,指着我骂道,“顾晚,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心,这么绝!” 这是林东在首都给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他没有把我丢在街上,也没有要我的钱,而是陪着我回了出租屋,帮着我订票,退租,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再和我说。 母亲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暇他顾。 第二天早晨,我和母亲坐上了回家的车,因为有孩子的缘故没有坐飞机,而是选择了火车。 林东把我们送到车站安顿好,又嘱咐了母亲几句便转身离开,我想叫住他,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消失在人潮之中。 我抿着嘴,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抱着怀里的孩子,悲伤的难以言说。 离开了两个月,再回来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 父亲的葬礼是在农村老家办的,因为祖辈的坟地都在一块,所以母亲提早就回了老家,我不想待在有裴少北的城市里,也跟着母亲一起走了。 这样一住就是整整一年,村里山清水秀,倒是很适合疗伤。母亲渐渐从失去父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再加上孩子的闹腾,让她找到了新的寄托。 我和裴少北的孩子,我给他起名顾晓。 晓,代表希望,代表新生,代表寄托。 父亲的死,顾晓的出生,我虽然不相信所谓的轮回,但是,我让愿意这样告诉自己,告诉母亲,至少这样,我们能将那份遗憾的爱寄托在顾晓这个新的生命体上。 “晚晚,今天村头的李大妈又在给你介绍对象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晚晚,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总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守着晓晓过吧?”母亲一边给顾晓喂奶一边问我。 我正洗着衣服,听见这话微微一顿,却是很快回答,“守着你们两个我很满足了,没什么别的奢望了!” “晚晚,唉,你爸爸走的时候跟我说,让我不要拦着你去找裴少北……” “妈!”我急声打断母亲的话,“今晚我们吃什么?” 母亲看着我,幽幽地又叹了口气,知道我不愿意提裴少北,便低头逗弄着顾晓道,“我们晓晓想吃什么啊?” “妈,他才多大,他知道想吃什么吗?”我嬉笑着打趣,母亲逗了一会儿,却咦了一声问道,“晚晚,你看看晓晓是不是又发烧了?” 我一听立刻急了,因为顾晓属于早产,所以体质并不好。 村里山水空气都很好,就是医疗设备不行,医务室里的医生只说孩子体质弱,让平日里多照看着,却是查不出原因。 “怎么一个月都要发烧两三次,难道昨晚上又冻着了?”我急着去找体温计,一量果然低烧,我和母亲忙着给他物理退烧,两个人忙活半天,看着孩子睡了这才简单地吃了点儿饭。 “晚晚,要不然咱们回市区吧,这孩子总是发烧也不是个办法,去大医院查查,总能找到原因!你不能因为躲避这裴少北,就不顾孩子的身体啊?再说了,这孩子很快要上学的,老是在村里像个什么事啊!”母亲忍不住又开始唠叨起来。 我们现在住的是以前的老房子,虽然经过了重新修缮,但是陈旧潮湿的老毛病却是没办法改变的,以至于顾晓常常皮肤长红疹。 “妈,我考虑一下!”这一次却是真的入了心,母亲叹了口气,也不再劝我,起身上床去陪顾晓。 我坐在院子里,将顾晓的衣服重新洗了晾在绳子上。 这段时间,我并不是没有关注过裴少北,只不过网上的信息少之又少,我以为,我消失一年多,裴少北早就结婚了,可是这段时间有关他的信息,却只是关于一些案子,我知道袁绍和他现在风头正劲,也炒的特别厉害。萧晨的案子最终被袁绍翻了过来,这也被媒体说成是裴少北人生的污点。 我能想象裴少北面对失败时候的淡然,却无法猜透,原本他胜券在握的,为什么会突然失败,让袁绍占了上风。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回头看了眼屋子里橘黄的灯,耳边听着顾晓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心中微微叹息。 过去的某些人,某些事,总要去面对,人生一味的躲避,并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百零八章 再见,已是陌路 第二天,顾晓的烧就退了,可能是因为夜晚着凉的缘故,精神有些不好,蔫蔫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一边喂奶一边催我回市区的老房子看看,我的那套房子买了这件事情是在半年前的时候告诉了母亲,母亲当时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又想起了父亲的死。如今她主动提及老房子,倒是有些让我意外。 毕竟那是关于父亲的记忆,她能坦然提及,说明心里不再顾忌,倒是让我放心不少。 “好,我吃完饭坐车过去看看,收拾一下,那么长时间没住人,还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子,等收拾好了,我们就搬过去!” 母亲很是开心,逗着顾晓道,“晓晓听见了吗?妈妈答应带你去大房子住了,到时候姥姥带你去最大的游乐场好不好?” 顾晓哪里听的懂,不过孩子很容易感染大人的心情,倒是跟着咿咿呀呀地附和起来。我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这孩子自从出生,便一直处于颠簸当中,就算是这一年在老家过的安定,可是谁又能知道,等去了市区,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一点,甚至有的时候,我很害怕顾晓的长大,害怕他会说话的时候问我,爸爸在哪儿?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去见一见裴少北。 愣神当中,母亲已经将放在行李箱里面的房门钥匙拿出来放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去做,便没有什么回头路,而且,我抬头看看顾晓,心中微叹,这个孩子,我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他的未来始终是要走出去的。 思及此,我便不再过多犹豫,等上长途客车的时候,心里却还是在自我安慰着。市区那么大,也不一定就真的会遇见裴少北。 从长途汽车站出来,我直接打了出租车去了小区,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大家都在家里吃饭,一路上到也没遇见什么熟人。 重新打开那扇门,扑面而来的霉味,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恍如隔世一般,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点儿光线也没有。 玄关鞋架上,还放着父亲生前的拖鞋,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我鼻子发酸,低低叫了一声,“爸爸!” 没有人再从客厅里奔出来,笑着叫我晚晚,整个家里,冷清死寂,让人心压抑地几乎无法呼吸。我换了鞋子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打开窗子给屋子透透气。 因为一年没来,暖气费没续,所以家里很冷,再加上临近元旦,市区的阳光的照射也没有农村充分,所以连空气都冷的吓人。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不适应市区的繁杂和汽车尾气的味道。不愿意让自己再在这样的压抑情绪中越陷越深,我脱了外套,动手收拾起来。 床单被罩是要换的,可是,衣柜里父亲的那些衣服,还有平日的日用品让我有些为难,这些东西,更应该母亲来收拾。 我有些迟疑,又担心母亲会睹物思人,情绪受到影响,想了想,便从储物间找了几个大纸盒子,将东西一并翻个进去,用胶带封存,整齐地堆在储物间里。 一番折腾已经下午三点,我累的气喘吁吁,坐在沙发上休息,窗子吹进来的风把汗水带走,我冻得一个激灵,才想起来要去续交暖气费,要不然顾晓回来肯定受不了。 匆忙地关了窗子,锁门离开,在楼梯口却碰到了李婶。 李婶初始没有认出我来,楞了一下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神情异常激动地喊了声,“顾晚,你是晚晚?” 我现在相比于以前,要胖了一些,因为生完孩子我没有上班便也没有刻意去保持身材。不过因为父亲的离世,精神受到折磨,倒也没有胖的离谱。 我勉强笑着打了招呼,“李婶,好久不见!” 李婶拉着我追问这一年多的情况,我说了父亲的离世,她唏嘘不已,还跟着掉了眼泪。我不愿意这种事情被人拿来交换感情,更何况我和李婶之间也没有什么感情存在。 我找了个借口离开,李婶依依不舍,硬是送我走到小区门口,一路上喋喋不休,无非都是父亲生前种种,我心里难受,不愿多言。 在小区门口,我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李婶却又拉着我说了一句,“晚晚啊,你走的时候,有人来找过你的,就是那个……”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却不愿意再听,只假装没有听见,上了车对她挥了挥手。李婶在车外面又喊了几声,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听见,车子滑过熟悉的街道,我心里那个名字再次鲜活起来。 裴少北? 我心里默默念着,每念一下,都如刀割一般的疼。 母亲在顾晓三个月的时候问过我,她说,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瞒着,孩子是你生的,可是你也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们父子相认! 我那时候的精神还处于极度抵触阶段,对于母亲这样的提议愤怒不已。我认为,让顾晓和裴少北相见,那就是让裴家把我的孩子抢走,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我无法承受父亲的离世,更无法承受从此之后失去顾晓。 一想到这一点,我对裴少北,以及裴家的恐惧就达到极点。 “美女,到了,美女?” 司机诧异地回头看我,我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付了钱下车。这是我第一次来公司交取暖费,以前都是在小区里集体收钱。我问了前台,填了一系列的表格,又因为停暖的缘故还要重新测试暖气管道,我看了看时间,订了明天中午,因为回村里的最后一班车是下午五点,我必须在这之前赶回去。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急急往外走,却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哎呦一声,险些摔倒,我赶紧伸手去扶,却被对方厌恶地甩开。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着急赶车,没看到人,不好意思啊!” 我急忙道歉,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皮马甲,踩着恨天高,精致的妆容露出鄙夷的冷笑,“对不起?你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我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的确很精致昂贵,可是我只是撞了她一下,又没有弄坏,实在搞不懂她叫嚣什么?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看见。不过,我们之间就是轻微的一下摩擦,不至于损坏您的衣服吧?” 我委婉地道歉,那人却不依不饶,非要我陪钱。我也没了耐心烦,眼看着最后一班发车的时间就要到了,急声喝道,“你再这么无理取闹,那我们就去警局,叫来专业人士看看你这件衣服损失多少,如果真的有损失,我一概赔偿!” 那人被我突然的硬气吓了一跳,呆愣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在我准备一鼓作气震慑住对方好脱身的时候,却听她突然声音婉转地对着我身后叫了一声,“裴律师,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我的后背猛地一僵,心里却祈祷着,在这律师界里还有另一个姓裴的律师存在。 “李小姐?” 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在身后淡淡响起,刚刚还张扬跋扈的女人瞬间变成了小绵羊,扭着小腰迎了上去,“哎呀裴律师,我在这儿被恶妇欺辱,你可要过来给我撑腰做主!” 我心里忍不住腹诽,又不是演古装戏,要不要把青天大老爷这样的称呼都叫出来? 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靠近,下意识地就想逃走,脚步刚刚挪动就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底气十足的指控便扬了起来,“裴律师你看到没,这个恶妇做了错事不道歉还想逃走?心虚了是不是?” 裴少北的脸就那么毫无防备地映进了我的眼里,我无处可逃,颤抖着望了过去。 我想象过很多次我们的重逢,甚至有很多时候,会如偶像剧里愚蠢的女主一样,奢望着那样不可能却又浪漫的邂逅。 不过,更多的时候,却是自我嘲讽地将所有设想全都打破。 裴少北的脸色在看见我的瞬间,冷了下来,甚至嘴角挂着的职业性地微笑也被冻僵在嘴边。那个一直试图鼓动裴少北的女人似乎也被对方的气场震慑住,话语说道一半便停了下来,脸色狐疑。 “裴,裴律师?”那女人尴尬地笑着提醒裴少北。 裴少北的冷便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换上的时一种近乎于不屑的淡漠。 “李小姐,你要告她什么?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如果需要起诉,请去事务所找我的助手登记,我很忙,再见!” 裴少北从看我第一眼之后,便再没施舍半个眼神给我,他对着那个李小姐说完这些话之后,直接走了。 那李小姐有些懵,气得对着我跺了跺脚却是不再与我纠缠,而是赶紧去追裴少北。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心里有些酸涩,更多的是因为裴少北的漠视而产生的一种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难受的诡异错觉。 第二百零九章 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你 紧赶慢赶,我最终在发车前上了末班车。我气喘吁吁地在在座位上休息,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我看了看号码,很陌生,因为去首都的时候我换了号码,所以知道这个号的熟人根本没有,而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供暖公司的工作人员。 我忙接了起来,那端却没有声音,只有微微的喘息声,我觉得奇怪,又追问了几句,依旧无人回应,最后只好将手机又挂了。 这点插曲,我并没有在意,夜幕降临,我归心似箭。自从有了顾晓,我对很多事都不甚在意了,最上心的就只剩下那个小奶娃。 一想到顾晓,因为裴少北引起的心潮波动却再次蔓延开来,就这样纠结着胡思乱想着一路回了家。顾晓一天没有看见我,闹得厉害,我忙着喂奶,哄孩子,在车上那点儿纠结早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母亲问了我一下情况,我简单说了一遍,犹豫着还是将父亲遗物的处置方式告诉了她。母亲叹了口气,却没有责怪,“这样也好,你爸爸生前没有看到顾晓,这一次回去,就给他在屋里设个灵位,一年了,我总感觉他没有离开一样!” 母亲伸手抹了下眼泪,我鼻子也有些发酸,这时候顾晓吃饱喝足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母亲忙接过去,自己抱着上了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走的突然,母亲的某种感情无法纾解,无法转变,对顾晓特别的溺爱和依赖。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坐早班车去处理暖气通道的事情,顾晓还没有起,母亲便舍不得起身,只嘱咐我在路上买些早饭。我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这一次到了市区的时间有些早,我肚子饿的难受,便去了就近的早餐铺子吃早点。我看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有些羡慕。有了孩子之后,花销变得很大,虽然当初因为给父亲看病,手里存着一些钱,不过在首都医院折腾了一番还剩下不到三十万。母亲年迈,顾晓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而唯一能去工作单位就只剩下我了。 我突然想起林东来,想起他在首都医院给我说过的话,我成了家庭的支柱,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我心里打定主意,等搬过来之后去找找工作,学校估计是去不了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空窗一年,很多东西都无法回头了,工作如此,感情亦如此。 我给供暖公司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倒家让他们尽快安排人过来,那边倒是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来了人,管道疏通之后告诉我明天就能开始供暖,供暖三天最好有人在家里测试一下温度。 我点头道谢,将人送走之后我又收了昨天洗的床单被罩,将一切收拾妥当,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下楼准备去置办生活用品。 刚走到小区门口就遇见了熟悉的车子,我一怔,有些不敢靠近。裴少北降下车窗看着我,目光阴冷。阳光正好,我却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很想装作没有看见从车子旁边逃走,可是我知道在面对裴少北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逃避都是枉然。 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嘴角僵硬地笑着打招呼,“裴,裴律师,好久不见。” 开口的瞬间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以至于一下子变得结巴起来,导致气场全无,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哼,是啊,好久不见,我以为顾老师已经忘了这座城市,忘了这座城市还有些故人。”裴少北冷哼一声,挑眉说道,“上车吧,做为顾老师的我故人,我有一些问题需要你亲自回答。” 我有些犹豫,低着头没有行动。 裴少北却是嘲讽地笑了起来,“怎么?在顾老师眼中,我和你那个前夫一样,都喜欢做些强迫别人的龌龊事情?” “这和林东没关系。”我急声反驳,抬头却看到裴少北的脸越发阴沉起来,我心里有些无措,觉得这样的情绪变化实在诡异,一个早就背叛了爱情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受害者。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些底气,望向裴少北的时候不再躲闪。 裴少北显然没了耐心,竟是直接开门下车伸手将我硬拽进来车里。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欺身压在了车座上。温热的气息就扑在我脸上,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似乎渴望了太久又似乎彼此以前的默契还在,我竟然在这时动了情。 不知道是为了掩饰我的窘态还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内心实际上是存有抵触的我矛盾心里,我拼尽全力推开他,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抽了一般说道,“裴少北你干什么,你这是强奸。” 裴少北被我这话逗乐了,我却是瞬间红了脸,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对方还没有进一步行动,我却提前说出了那层意思,简直不能更羞耻。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你,不强迫别人,是,是犯法的!” 我试图解释却是越描越黑。裴少北起身坐回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后兀自扯动嘴角笑了起来,神情看不出喜怒,可是话语却是异常尖锐刻薄。 “顾晚,谢谢你提醒我,为了你这样地女人犯罪,还真是不值。” 裴少北发动车子,在不开口。我被他那句话反驳的无言以对,一时间车内空气如被凝固一般,压抑沉默。 过了许久,我才艰涩地开口,“裴少北,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不熟,麻烦顾老师以后还是叫我裴律师比较好。”裴少北淡淡地回了句,车子很快停在了一处公园的广场上,可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就在车里抽出烟点了一根。 我咽下心中的酸楚,顺着他说道,“那好,裴律师,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就问吧。” “还在那?”裴少北突然打断我的话,目光却并没有望过来,冷峻的侧脸,不见任何波动。 我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莫名其妙地就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做什么?” 裴少北吃吃地笑了笑,“顾老师,请你不要和一个律师讨论所有权,我有无数种方式可以给你证明。” 我心口一紧,所有权?什么意思?难不成裴少北想要独占顾晓,这绝不可能。 一想到这一点,母亲的天性让我瞬间警惕,竖起来满身的刺语气有些尖锐地回道,“没了,孩子没了。” 裴少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想我,我这才发现他眼中血丝密布,显得有些狰狞憔悴。 刚刚产生的警惕感越发强烈起来,我觉得裴少北之所以在小区门口等我就是为了孩子,我的脑海中又响起裴梓乐以前说过的话,裴家之所以容忍我肚子里的孩子为的就是裴家的我传承。 我无法忍受,心中微微开启的门彻底关闭。 平复了一下情绪,我面色冷静地又重复了一遍,“孩子没了,我去首都陪父亲看病,太累,流掉了。” 我说的很简单,没有过多渲染,我知道,依照裴少北的多疑和锐利,只有最简单的描述才会让他相信。 “没了?”裴少北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使的力气之大,让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是,没了。”我平静地看着他,不带任何胆怯,“本来就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我想留也是留不住的,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放手了,裴少北,我放手了。” 裴少北死死盯着我,那眼中的恨意让我的心在颤抖,我甚至觉得,在下一刻,这个人就会铺过来,用那双几乎捏碎了我胳膊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然后将它彻底拧断。 “裴少北,你这是做什么?不舍的吗?哼,不要再演戏给我看,也不要再自欺欺人,孩子没了,你心里不知道多轻松那对不对?”我被他眼中的恨刺激到了,如果孩子没了,该恨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在我徘徊在生死线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父亲的死,顾晓的我出生,那段时间我所遭受的所有苦难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人,找到了宣泄的方式。 我轻笑出声,语带嘲讽,“裴少北,算了吧,你演这么深情,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爸爸走了,孩子也没了。你和我之间,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裴少北,你不用用那种眼神看我,如果说到恨,我不比你少。” 裴少北在这时松开了我的胳膊,脸上因为情绪的控制变得有些僵硬狰狞,他试图去点一根烟,手却抖得厉害,我看着,心中升起不忍,却又很快被自我的抵触给淹没。 我扭转头不去看他,耳边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如困在牢笼你的野兽,打火机的声音响了四五下,最终被狠狠砸在了前挡风玻璃上,发出“砰”的一声响,震得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开车逃走。 裴少北却在这个时候说了话,声音沙哑,压抑。 “顾晚,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 第二百一十章 儿子是他的 顾晚,我从来没有像恨你一样,恨过一个人!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一直在我耳边响着,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我只知道,到家的时候,我手里还提着本来准备放在市区房子里的水果蔬菜。 仿佛失忆的人一般,如何和裴少北道别,如何去了超市,如何去了车站,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灵魂早在裴少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消散不见。 母亲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有些诧异不已。 “怎么买了这些东西,提了那么老远过来,直接放在市区的房子里不就行了?”母亲不解,唠叨着将东西规整,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机械性地问了句,“妈,晓晓那?” “刚睡了,你别去吵他!” “哦!”我点了点头,神色呆滞地坐到院子里的木凳上,母亲忙活完走出来看我,似乎才意识到我的不对,担忧地问道,“晚晚,你怎么了?” “妈,我遇见裴少北了?”我抬起头看她,眼睛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我觉得委屈,无比的委屈。为什么要恨我,明明该恨的人是我,明明被抛弃的人是我啊,为什么到头来,反倒好像是我对不起他一样。 裴少北憔悴的样子,裴少北红着眼睛砸车门的样子,裴少北决绝地说着恨我的样子,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在我脑海中不停地旋转着,我无声地哭泣着,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恨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明明是他不对,明明是他欠了我的!” 母亲蹲在我的面前,看着我,满脸担忧。“晚晚,你和少北说了顾晓的事情了?” 我摇了摇头,伸手抱住母亲的脖子,哭的像个孩子。“妈,裴少北不要我了,他早就不要我了!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偷偷地卖掉房子,借着给父亲治病的理由逃之夭夭,我害怕,害怕对方跟我说出分手的话,害怕我曾经觉得无比美好的感情最后落得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不堪,一样残忍。妈,我承受不住,我不舍得!” 母亲伸手拍着我,哄着我,“晚晚不哭,你还有妈妈,还有晓晓。他不要你就算了,妈妈陪着你把晓晓养大,你还年轻,不要这么绝望!” 母亲声音哽咽,又想起了父亲的死,跟着我悲伤的不能自抑。 我连忙伸手去帮母亲擦泪,却是慌乱的看着那眼泪越流越多,心口的悲凉,便在这样无声的哭泣中,变得越发浓重。如这渐渐暗下来的天,夜幕降临,掩盖了光明,所赋予大地的只有寒冷和无尽的黑暗。 顾晓在晚上九点的时候醒了过来,闹着吃奶,我和母亲都没有睡着,索性陪着他一起玩了一会儿。顾晓长得很想裴少北,特别是眉眼,几乎和他一模一样。我看着笑意晏晏的顾晓,想着裴少北最后看我时候的决然,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个儿子是我的,和他裴少北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是恨我吗?那正好,从此再不相见,谁也不能把我儿子从我身边抢走。 “妈……”顾晓抿着小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个单音节,我一怔,巨大的喜悦随即涌了上来。顾晓说话晚,别的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都会叫妈妈了,可他一直学不会。再这样的夜晚,橘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晶亮澄清,望着我,带着全身心的爱恋依赖,喃喃地叫着“妈”! 我几乎是喜极而泣,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两口,母亲对此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说她才是陪着顾晓时间最常也最操劳的人,怎么到最后,却是先叫了妈妈。 我们三个人互相逗趣着,似乎将白天发生的所有心酸全部冲散了。 随后的几天里,我再没有去市区,而是帮着母亲收拾老房子,准备着搬家。又请街坊邻里的吃了饭,没有裴少北的日子,生活依旧充实安定。 我打定了主意不再去招惹他,一周后,我带着母亲和顾晓回到了市区的房子。离开一年,许多人情都变得陌生,倒是李婶很是热络地提着水果过来,对着顾晓逗弄了半天很是喜欢,嘴里又提及自己的外孙女,我这才知道,李婶的女儿又嫁了人,嫁的还不错。 李婶临走的时候嘱咐我妈,声音很大,却是说给我听的。“顾家嫂子,这女人啊,一个人就是不行,别管本是多大,总要有个男人在身边帮衬着。你说说你们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就连扛桶水背袋面都不行,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唉,嫂子你别嫌我多嘴,趁着晚晚年轻,赶紧张罗一下,要不然再过几年,可就,唉!” 她话没有说完,我母亲笑的疏离,敷衍着将她送到了门口。顾晓做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又被李婶抱着逗弄了半天,这会儿累的已经睡着,我将他安置在以前自己的卧室里,这才出来跟母亲说道,“妈,我的事情你就别费心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自己一个人,只要照顾好你和晓晓就行,我会尽快找份工作,爸爸看病剩下的钱你好好留着,我能养活你们!” 母亲见我已经将话说的这么通透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附和道,“我知道你现在不会考虑感情问题的,我不会再和以前那样催着你,说心里话,我实在是不舍得你和晓晓,这么大个房子,没了一个人,已经是空荡荡的,如果你和晓晓再走了,我,唉,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还过个什么趣!” 母亲笑着,却是红了眼眶,我心里也是难受,在农村老房子的时候,因为父亲生活的痕迹几乎不存在,所以就算是思念也不会那般强烈。如今再回到这里,处处都有回忆,我还好说,毕竟嫁出去几年,母亲又怎么能承受的住。 我走过去抱了抱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妈,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也不会。我和晓晓会一直陪着你,我发誓,无论以后,我还会不会结婚,我都不会抛下你,绝不!” 母亲推开我,抹了下眼泪,笑骂道,“净说些胡话,难不成你结婚把小的带过去还要把老的带过去?两个累赘谁还愿意要你!” “不要拉倒,我自己挺好!”我做了个鬼脸,转身继续收拾房子,母亲过来帮忙,却是提议道,“要不你让晓晓和我一起住在大卧室吧,这边向阳,晓晓的皮肤敏感,又阳光总归是好的!” 我知道母亲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那种孤单寂寞的感觉我并不是不能理解。曾经我在和林东的婚姻中,也常常会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寂寞之中,不过,生与死,中间隔得太多,我无法真切体会到。 “行啊,你要是不嫌弃他吵你睡觉,那就让他在这边睡吧,我们三个还是和在农村老房子的时候一样,一张床,怎么样?” 母亲点了点头很是欢喜,着急忙活地去收拾,我们谁也没有提给父亲立牌位的事情,好像一下子过来了,面对这样真实的记忆,对那样的一种遗憾伤痛,都变得无法正视一样。 人性懦弱,无可厚非。我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她不做,那就我做吧。 经历了那么多,我不再是曾经那个任性的小姑娘,不再有父母不要回报的庇护,我现在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家庭所扮演的角色。 我成了新的守护者,守护者这个家,守护着最爱我的,也是我最爱的人。 换了新的环境,小孩子睡不踏实,一晚上一直在哭。母亲怎么哄也哄不好,以至于把隔壁的李婶都给吵醒了。 我听见敲门声过去开门,看到穿着睡衣的李婶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李婶,小孩子换了地方不太安宁,吵到你了是吧?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急着道歉,心里也是焦躁的不行。李婶没理会我,而是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这些人啊,怎么说你们好,这房子是谁的啊?你们就这样直接住进来,不知道孩子能看见些不该看见的吗?我看啊,就是孩子的姥爷想孩子了!” 大晚上的,我被李婶这些话说的有些毛骨悚然。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孩子三岁之前很容易碰见些不该碰见的。可是,我一个大学老师,对这些无稽之谈只当作笑料去听,哪里会去相信。可是现在,孩子的哭声急促而又焦躁,再加上,这周围的环境,好像父亲真的存在于这个空间一般。 李婶和母亲的年龄相仿,她们两个人对这种迷信的话是深信不疑的。母亲经李婶的提醒,立刻对着虚无的空气开始念叨,无非是让父亲的魂魄不要因为思念孩子而闹得孩子睡不安生,我对此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可是又不能去阻止,只好过去将孩子抱在怀里,任由这两个人围着屋子又是烧香又是念叨,哭笑不得。 第二百一十一章 裴少北,你喝醉了! 一直折腾的半宿,孩子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因为李婶所谓的安抚起了作用,渐渐睡去。我不敢松手,就那样半抱着他依靠在床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我本来想去人才市场看看,可是母亲却一大早就出去了,交代我好好照顾顾晓。我没办法,只好待在家里。 顾晓对于新环境很是好奇,一改昨晚的闹腾,变得异常兴奋。我拿着玩具被他在地上玩,临近中午的时候,母亲才回来,手里用一个红布抱着一块牌匾,悄悄地进了储物间。 我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原本我还想着过两天自己去弄,也免得母亲再伤心一次。没想到顾晓的一闹腾,倒是让她比我还着急。 果然,活着的人才是如今最重要的。生与死之间的鸿沟,便在这些生活琐碎中,慢慢被消灭。人,总要往前看,往前走,这是生活给予每个人的能力。即便是遭遇了再大的苦难,只要你还活着,便只有往前攀登这一条路。 我放顾晓自己在玩具堆里玩耍,走进储物间,果然看到母亲在上香,摆供品。看见我进来有些担心地问道,“晓晓还闹吗?” 我摇了摇头,想劝她说顾晓的夜哭并不是所谓父亲的灵魂所干扰的,可是,老人的心情需要安抚,我除了顺着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妈,你别担心了。爸爸那么爱我,生前也最想看着晓晓出生。我相信,就算是他仍旧在这个房子里,也不会伤害孩子的。我给爸爸上柱香,亲自告诉他,好不好?” 母亲连连点头,我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上了香后出来。母亲又在里面念叨了许久,直到我准备去做午饭她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妈,你昨晚没睡好,一会和顾晓一起睡个午觉吧!我去做饭!” 母亲摆了摆手,没有反驳,却是笑眯眯地去哄孩子了。吃过饭,我让母亲照顾顾晓,一个人下楼去了车库。 里面存放的全是我的东西,当时走的急,就那样对方在里面,如今却是蒙了厚厚的一层灰。重新看着这些东西,那些仿佛久远的记忆也跟着变得鲜明起来。 没有看完的课外书籍,打印出来的课件,买来的四六级试题,还有那些,有着裴少北味道的日用品,就那样,如同垃圾一般,堆砌在一起,成了废品。 我挽起袖子,将不能用的全都整理,丢在了附近的垃圾桶里。翻找了半天,在角落里找到了我的笔记本。一年没有开机,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我从装有重要文档的箱子里,又翻出来自己的毕业证,翻开看见里面青葱的模样,只觉得恍如隔世。 收拾了自己要用的东西,又将装有衣服的两个箱子,费力的搬到了楼上,整个人已经累得如同虚脱一般,摊在地上直喘气。 母亲正哄顾晓睡觉,卧室的门关着,我没有进去,在客厅里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衣服挂在了自己的小卧室里,带着霉味的衣服让人看着心情都很糟糕,我选了几件能穿的,塞进洗衣机里清洗,这才在客厅的茶几上,打开了电脑。 一年没有运行,电脑有些卡,却并没有坏掉,我有些庆幸,忙着去翻找自己曾经的简历。当时临近毕业的时候,我也是跟着林东去过应聘现场的,还在他的帮助下做了简历。只不过,并没有派上用场,林东在应聘的时候,穆老师已经找我谈论留校的事情。 我将那份尘封多年的简历从邮箱里挖出来,打开看了一遍,只觉无比幼稚。我从来不曾去应聘过什么职位,对于如何应聘,应聘要注意什么事项,完全不懂。 我对着电脑叹了口气,心里却有些希望回学校继续教书。可是这个想法也就是在脑袋里闪了一下,便很快被自己否定。 先不说自己已经一年没有回去,就算是当初真的是请了长假,也不可能给我保留职位这么久。更何况,学校里如今还有杨莲在,我的这一次失踪,绝对会让她狠狠抓住,想再回去,根本是不可能了。 我打消了心里的那点儿庆幸,静下心来去修改那份简历,忙活了半天,总算觉得有了点样子。我在网上广泛撒网,翻译,文职,等等职位只要合适的我都投了。 随后三天的时间,我收到了许多的招聘电话,可是在听完我孩子才过个一岁的时候,都犹豫了,说考虑再回复我。我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对于孩子太小这个问题这么执着?我并不觉得我会因为孩子而影响工作啊? 我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顾晓在来到市区的第六天,高烧不下,一晚上就烧到了39度5,从他出生到现在,虽然偶有生病,却并没有烧到这么严重。我连夜和母亲去了医院,一声确诊是病毒性肺炎。我追问原因,医生说,孩子免疫力低以及周围环境是主要因素。 我突然间有些后悔带着顾晓来市区,这边的空气质量和农村真的是没办法比。孩子发烧连带着咳嗽,整个笑脸通红滚烫,连奶也喝不下去。母亲心疼的只掉眼泪,我看着孩子手上的针头也是心如刀割。 这个时候,有一间应聘单位给我打了第二次电话,说让我实习三个月试试,如果合适就转正签合同。职位是翻译。我对于这个职位是很满意的,而且对方给出的工资也很不错。我心里真的是很想去,可是一听他说一个月至少要出国两次,我看着病房里的一老一少,却是再也张不开那个口。 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拒绝。 我坐在顾晓的病床边,看着小小的孩子,被病痛折磨的哭闹不止,我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做了母亲之后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有了牵绊,绝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说走就走。 “谁来的电话?”母亲看我神色不快,抬起红肿的眼睛问我。 “应聘单位!”我没有隐瞒,说了整个过程。母亲听后叹了口气,劝道,“晚晚,你爸爸留下来的那些钱还够我们花的,这两年孩子太小离不开人,实在不行,你就不要去工作了。你要是觉得闷,就找个短期的兼职,以前我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不也给别人翻译过资料吗?” 母亲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不可能抛下顾晓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和母亲一起坐吃山空。 “嗯,妈,你别担心,我回头找找看!总之,我不会丢下顾晓不管的!” 母亲将目光转向顾晓,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这孩子命苦啊,一出生父亲就不在,缺了父爱陪伴,你说说,如果连你也去忙工作了,这孩子不就太可怜了嘛?” 我鼻子跟着发酸,心里堵的难受,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一个人站在回廊上,看着窗外的天,连连地深呼吸了好几口,心里的那种压抑才渐渐疏解开。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犹豫着摁出了裴少北之前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我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我告诉他,孩子活着,他是不是还愿意接受。 裴少北红着眼说恨我的样子再次浮现在眼前,我还记得他最后笑着跟我说,孩子流了也好,他们裴家根本不会接受一个私生子!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气话,还是真心话。我不敢去赌,也不知道,再一次面对裴少北,让顾晓搁在中间,对我,对顾晓,以及对裴少北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敢深思,最后,还是将号码删除,做了缩头乌龟。 医生担心肺炎加重,我便直接办了住院,母亲一天到晚陪着,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庆幸的是,打了两天吊瓶之后,烧退下去了,只是咳嗽还没有好,一喘气就呼噜呼噜的,听的人心疼。 顾晓的烧退了之后,也恢复过来,母亲担心孩子营养跟不上,催着我回家给顾晓做鸡蛋羹吃。 我陪着在医院也是连熬了两个晚上,整个人变得蓬头垢面,异常憔悴。打了出租车回到小区,却在下车的时候又遇见了裴少北。 正好是早上七点多,小区里上班的人陆陆续续的,裴少北的车就停在拐角处,那么醒目张扬。 我实在不想以自己这个样子去见他,也不知道再见他还能说些什么,会不会抑制不住将顾晓的存在告诉他。 我快步疾行,低着头想越过他,却被突然敞开的车门险些撞到,下一刻,人就被直接拽进了车里。我的腰撞在了手刹上,疼的我眼泪几乎都下来了。 “裴少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又囧又气,看也不看他就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可是身体却被他死死抱住,我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晚晚!”我听见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怀抱,推拒的手却是停在他的肩膀,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 顿了一会,我低声说道,“裴少北,你喝醉了!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晚晚!”呢喃着的声音,从脖颈处蔓延儿来,我的脸瞬间烧红,却在扭头的瞬间,闻到了酒味之中,那陌生的香水味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和裴少北谈谈 瞬间的意乱情迷被这一股香水味彻底打散,我极其愤怒地一把将裴少北推开,厉声喝道,“裴少北,你喜欢拈花惹草我不拦着你,可你要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介意和你再上一次法庭!” 我是极其愤怒的,而这种愤怒夹杂着一种酸涩,一种委屈,一种不甘。 顾晓因为肺炎住院,小小的手背被扎的青紫,可是作为父亲的裴少北,却依旧在花天酒地,逍遥快活,我显然忘记了裴少北并不知道顾晓的存在,可是我心里却是将这一部分可以忽略,我无法原谅,愤怒至极。 裴少北因为我刚刚的力度撞在了椅背上,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样子,竟是比我这个在医院里陪了两天床的人还要憔悴,厚重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渣,以及领口的褶皱无不显示着,他宿醉未归的事实。 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水味儿再次飘来,我几乎都能想象到,这个男人抱着别的女人笑的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中升起一种厌恶,却是再也不想去看他一眼。 转身开门下车,手却被裴少北一下子拉住。我回头狠狠地瞪着他,语气冰冷,“裴律师,你这么纠缠不清,不觉得有失风度吗?你堂堂裴家的长子嫡孙,律师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对一个二婚女人拉扯纠缠,不觉得很丢脸吗?” 裴少北的双眼还带着些许醉意,可是面色却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手上的力度却缓缓加重,我疼的发颤,却不愿意服输,脸上的冷讽更甚,“怎么?你是打算用强迫的手段让我和你来一场车震,还是准备就这样不依不饶非要寻一个谁对谁错吗?裴少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感情没了,那就成为陌生人,比让我恶心你!” 裴少北嘴角忽然弯起,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微笑,有些自嘲,有些释然,更多的是一种残酷的鄙视。 “顾晚,你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看看,我们之间还剩下什么?” 裴少北说罢松开了禁锢我的手,我立刻开门下车却是没有心思去管他那句话的意思,左右我和他再也没有交集,他一个贵公子,我一个失业失婚的女人,八竿子也打不着。 我回了家,给顾晓做了鸡蛋羹用保温盒装着,又简单做了点儿饭给母亲捎过去。再出来的时候,裴少北已经走了,我在那个角落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怅然若失。门卫大叔在我身后喊我,告诉我裴少北昨晚半夜就来了,停在这里一直每走。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喝醉了酒跑来找我,也不知道他抱着我喊我晚晚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思,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能做的,想做的,要做好的,就是照顾好顾晓,照顾好我的母亲。 急急赶回医院,顾晓吃了大半个鸡蛋羹,我和母亲都很开心,孩子只要吃饭,身上就有力气了,有了力气才能慢慢恢复。 母亲扭头跟我说话,却有些诧异地指着我的脖子问我,“你脖子怎么了?” 我一怔,慌忙用手抹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脖子曾经被裴少北亲过。我脸上有些烧,急忙扯了扯毛衣的领子解释道,“不知道,可能是过敏,我觉得痒,挠的!” 母亲也没有追问,让我去一边的病床上休息一下。我拗不过她,眼看着顾晓也困了,便随了她的意思。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很累,可是却又异常清醒,清醒地看着整个脑袋都被裴少北充斥的满满的。 分开了一年之久,没想到再见,我仍然会因为他而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还真是讽刺。 顾晓住院七天,因为出生之后就回了农村,根本没有交任何保险,一点儿也没能报销,杂七杂八地算下来花费了将近一万。母亲也有些唏嘘,感叹着现在养个孩子和以前差别太大,我忍不住说道,“这还没有上幼儿园那,我问了下市区的幼儿园收费标准,最便宜的每个月也要两千多。唉,再加上晓晓的奶粉钱,衣服等等,光一个孩子一年的花销都要三四万,妈,就咱们那点儿存款,别说坐吃山空了,勉强支撑晓晓上小学都困难!” 母亲想了想道,“晚晚,我前段时间听李婶说,现在很多家政公司都招人,像我这个年龄的并不少,要不然我去试试!” “妈!”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去了谁照顾晓晓?难不成我在家看孩子让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在外面奔波求生存?你也太看不起您女儿了吧,我好歹也是名校出身啊,你别担心,我试着找找以前上学的时候做过兼职的那几家机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去做!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晓晓都好好的。” “嗯,我们三个都要好好的!”母亲伸手拉住我的胳膊,眼睛有些湿润。自从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对我的依赖也比以前强烈许多,有时候我都感觉像是多了一个孩子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我做好了早饭便打算出门,母亲从卧室出来,小声地问我是不是去找工作。我点了点头,嘱咐她要是带顾晓在小区里遛弯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再感冒了。母亲有些欲言又止,我一边穿鞋一边等她说话,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声音,忍不住疑惑地开了口,“妈?您想说什么啊?” “晚晚,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样带着孩子在外面活动,会不会引起裴家的注意,毕竟,毕竟这么大一个人也藏不住啊!” 母亲犹豫着说出自己的担心,“要不然,你,你去找少北好好谈谈孩子的问题,我们不要他的抚养费,也不沾他们裴家的光,就是希望,能不能不要妨碍这孩子的正常成长!” 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光我就在小区门口碰到过裴少北两次,难保那一天他不会冲上来。 “我知道了妈,这些事情你别担心,孩子也不能总在屋子里憋屈着,天气好了你就带出去溜达溜达,跟外人说的时候称呼他叫顾晓,让别人知道,这是我们顾家的孩子,和别人没有关系!” 母亲点了点头,“晚晚你说的对,这是我们顾家的孩子,凭什么要害怕他们裴家来抢人,这权势再大,总要说出了道理来不是!” 母亲放下心来,又嘱咐我一路小心变悄声回了卧室。 我看着母亲的背影无奈摇头,讲道理?现在这个社会,谁还允许你讲道理,我还记得傅军凡跳楼自杀的案子,闹到那么大,最后真的讲道理了吗? 不过是各取所需,满足了很多人的私欲罢了。 我心中顿觉沧桑,换了鞋子围上围巾出门。 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上下楼都变得不太方便。我生完孩子运动量也少,最近忙碌的,倒是有些气喘吁吁的,心里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锻炼好身体,不然连保护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出小区门口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裴少北会不会又在,甚至还带着点儿期待。 人心果然是最为难测的东西,你排斥某样东西,可是因为在乎,却又隐隐的期待着。 外面停了好几辆车,却没有一辆是裴少北的。 我立在门口微微叹了口气,心里顿觉失落,随即又狠狠地把自己鄙视了一番。 明明是自己要求不让他在纠缠,这会儿却又希望再见到他,究竟是想如何? 一路胡思乱想着坐上了公交车,路上经过裴少北的事务所的时候,却是下意识地往里看了看。 依旧是那么气派的样子,隔着玻璃窗,我甚至还能看到以前见过的那个前台。那人似乎觉察到有人看她一般,在这时抬起头望过来,我几乎本能地扭过脸,拿包遮了一下。 旁边坐着的一个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有些窘迫,尴尬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隔着一条街,隔着两种玻璃窗,就算那人的眼里再好,也绝对不会看见我的,就算是看见,转瞬即逝的时间,再加上我的变化,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我心里自嘲着,却是再不敢抬头往外看,只掏出手机,装作看信息。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整整六年都过去了。所谓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我站在一排高耸的写字楼前,却是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个小小的兼职中心。我顿觉无望,立在楼前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这么巧?顾老师这是准备扮忧郁,还是准备看看这层楼跳下去会不会死人?”一声冷讽在不远处响起,我一怔,回过神来,就看到裴少北一身银灰色西装,挽着一个同样衣衫艳丽的女人立在几米开外,目光冷峻地看着我。 我真是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特别的晦气,怎么处处都能遇见他。我转身想离开,却听见裴少北又道,“听说这里招文职,林经理,是不是?” 第二百一十三章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是啊,裴律师有什么人介绍吗?”女人娇媚的声音随即响起。 “她啊,曾经的大学老师,英语八级,文字功底一流,你可以试试,我弟弟就曾经是她的学生!”裴少北的话让我的脚步顿了下来。 说实话,我并不愿意面对他,也不愿意在他的冷嘲热讽中与他针锋相对,但是,我很需要一份工作,从这段时间的应聘成果来看,如果能有人推荐,那么成功的几率会很大。 “哦?你是来应聘的?” 这句话是问向我的,我自然听得明白。我攥了攥手里的简历,深吸一口气转身望向那个女人,尽量笑的大方得体,“是,我是来应聘的!” “哦,既然这样,那你跟我进来吧!”那个女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转身对着裴少北道,“裴律师介绍的人,一定不会错。不过,我们公司用人也很严苛,裴律师,如果我面试通不过,你可不要生气哦?” 裴少北笑着望向对方,嘴角的弧度刚刚好,让他那张本就冷峻的脸越发显得邪魅,惹得那个女人面色也跟着春心荡漾起来。 “我不认识她,只不过以前去给梓乐报道的时候见过,我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被学校辞退,我建议林经理在面试的时候好好问问,万一是什么生活作风问题,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林经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陡变,望向我的目光也如刀子一般。 我皱眉看向裴少北,眼神询问对方是什么意思?裴少北挑眉看着我,丝毫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们之间的眼神互动在被人眼里似乎成了相互勾引,我正跟裴少北较劲的时候就听林经理突然厉声喝道,“哼,不要面试了,就你刚刚的表现,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被学校辞退的了。身为大学老师还四处勾引男人,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狐狸精!” “喂,你说话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你凭什么就认定我是狐狸精?”我气得反驳,看着林经理挽着裴少北的胳膊,觉得这狐狸精的名头冠的还真是奇怪,明明对方才是勾引人的好不好? “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用眼神去勾男人了,要真是把你招进公司,还不知道弄出多大乱子!裴律师,你介绍的这个人,我恐怕用不起了!” 林经理望着裴少北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声音叫一个千娇百媚,软软糯糯的还带着点儿委屈愧疚,我一个女人听的都浑身酥麻,更何况是个男人。 裴少北果然笑意更深,看都不看我一眼,对着林经理说道,“林经理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就是我推荐的了,我只不过是看见她拿了简历,正好刚刚去你公司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公司的招聘广告,这才随口说了一句,别生气别生气,我中午请你吃龙虾好不好?” 林经理立刻一改刚刚的模样,拉着裴少北有说有笑地走了,我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真的很想骂娘。这是什么情况,我好好地过来找工作,招谁惹谁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家公司招聘啊? 我心里有些不甘,看了看前面的大门,一咬牙走了进去。递上自己的简历,说明来意,前台很快领着我去了人事部应聘,他们招工的一项说明上明确要求,英语口语要过硬,能和外商无障碍交流。这一点我完全自信,我的表现也让人事部的经理极为赞赏,当即就敲定,三天后来上班。 其实我进来的时候想的是,对方瞧不上我,我偏要应聘一下试试,如果过了关,我就直接甩袖子走人,说他们工资待遇低,再狠狠地鄙视对方一顿。 我承认我这样做很幼稚,可是小女人的心性什么时候不幼稚,更何况还是被裴少北刺激的。 但,当对方伸出手表示合作的时候,我却是满心欢喜,那种突然有了落脚地的安定之感油然而生。我终于不再感觉自己像飘在水中的浮萍一样了,那种有所为,有所用的充实感再次充斥而来。最让我开心的是,工作双休,工资不错,而且不用出差。 出了公司大门,我抑制住想要狂奔回家的心情,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却又担心吵到顾晓,一个人憋着笑,憋着喜悦,等上了公交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所有的心情,酸甜苦辣,都没有人可以共享。 乐极生悲,似乎就是这样。我从最初的狂喜,到落寞,整个人如经历了一场人生大变故一般,觉得刚刚的喜悦,太过轻浮好笑。我在半途下了车,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又选了婴儿奶粉,提着两大兜子东西往外头,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我忙找了个角落停下,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本以为是网上的招聘电话,没想到却是刚刚我应聘的那家公司的人事部职员打过来的。 “不好意思顾小姐,我们经理和上面领导对你的简历进行了集中讨论之后,觉得你并不符合我们的职位要求!” 电话那端传来好听的女声,还带着微微的惋惜。 我一怔,急忙问道,“为什么啊?我面试很成功啊,而且,你们招聘书上写的条件我都符合啊,刚刚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转头就说不合适了?” “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谢谢顾小姐对我公司的信赖,再见!”那边面对我的质问,直接挂了电话。 我耳边听着嘟嘟的盲音,整个人陷入一种荒芜之中,四周的景物好像一下子从深冬转回了深秋,满目疮痍,了无生机。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发呆了多久,直到一个同样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女人不小心撞到了我,我才在对方的道歉中回过神来。 勉强对着那人笑了笑,我重新提起购物袋出了超市的门,在路口等公交车,我甚至连出租车都不敢去打了,就害怕顾晓再有一个病啊灾啊的,我没钱去治。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可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没用。我并不是没有去努力,并不是没有去做那些事情,可是命运似乎就是喜欢跟我卡玩笑一样,就想看着我一点一点地折磨中沉沦下去。 耳边响起了喇叭声,我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身体,可是那喇叭声依旧在,我有些气愤,抬起头就看到裴少北的脸从敞开的车窗内望着我。 我一怔,他却已经开门下车,很自然地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转身往车内头。我本能地抬步跟上,走了两步才觉得不对,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看似亲昵的事情。 我快步走过去想去夺裴少北手里的袋子,裴少北却已经将袋子放在了车里,两罐奶粉便从敞开的购物袋里显露出来。我立刻紧张起来,而裴少北却面色平静地看了看,并没有追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着自己应该解释一下这奶粉的去处,便僵硬地扯了个笑脸道,“对面李婶家的外孙女回来了,托我买的奶粉,你,你不要瞎想!” “你觉得我应该要瞎想吗?难不成你这奶粉还是买给自己的孩子喝的?你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不是吗?”裴少北冷漠地看着我。 我根本就猜不透对方的意思,裴少北那么聪明睿智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奶粉的去处,可是他的表情却告诉我,他根本就不在意。难道说,裴少北早就知道孩子的存在,只是不在意,对,他根本就不在乎。 以他在这座城市的信息网,怎么可能查不到顾晓的存在,在我第一次告诉他我把孩子打掉的时候,他就应该怀疑了吧,如果怀疑,怎么可能不去查,如果去查又怎么可能查不到。如果查到了,那么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因为什么,因为顾晓的存在而想着和我重新开始吗? 我觉得可笑,荒谬。 “裴少北,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问出口,却是不敢直接提孩子的事情。我怕我刚刚的猜测都是臆想,如果主动去提,不正好落入了裴少北的圈套之中吗? “什么意思?”裴少北勾唇一下,发动车子朝前开去。 我一下子就慌了起来,难道裴少北这是打算和我一起回家,难道他今天就要和顾晓相认。我立刻脑补了一处夺子大戏,而我一个无业游民注定会成为失败者。 “不行,你,你把我放下来!”我伸手一把抓住裴少北的胳膊,急声说道,声音因为害怕而变得异常尖锐。 裴少北皱眉看着我,“顾晚,我在开车,你要是不想车毁人亡,就给我老实坐着。” 我哪里肯听,急着去解安全带,一边解一边说,“你这是强迫,你这是强权主义,裴少北,你不能这么对我,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裴少北一把摁住我作乱的手,恨声说道,“顾晚,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裴律师缺女人了吗 我觉得裴少北这话说的奇怪,也太过暧昧,而这怪异暧昧的背后,无不让我联系到顾晓。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裴少北是知道顾晓的存在的,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对我有所转变。 “裴少北,你这么纠缠有意思吗?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唔……” 我话还没有说完,车子就戛然停住,随即裴少北直接欺身压了过来,唇舌纠缠之间,那种暧昧几乎将我们两个同时燃烧起来。 我脑袋迷迷糊糊的,裴少北却一把推开了我,抬手抹了下嘴角,笑的异常邪魅,“顾晚,自欺欺人可不乖,你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吧!” 我几乎被裴少北这句话给气疯,随即学着他的样子,抬手在嘴角抹了一下,笑着反击,“我是个女人,还是个经历过很多场情事的女人,有欲望很正常,就算今天亲我抱我的不是你,我也会有反应。裴律师,你不会自恋到这种程度吧?” 裴少北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我心中得意,面上更加放肆,“怎么?裴律师缺女人缺到这种程度了吗?连我这种货色的你也要,口味到还真是重!” 后面被堵的车子发出刺耳的喇叭声,我猛地推开车子,刚想去后座拿自己买的东西,裴少北却一脚油门冲了出去,我被他带的险些摔在地上,等我稳住身形抬头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裴少北的影子,我气得跺脚,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那些东西花了我足足五百块钱。 可是气归气,我却没有办法真的去追上裴少北把东西要回来,只好再徒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气得骂娘,眼泪却委屈地流了下来。 我烦透了这种似近似远的纠缠不清,这让我始终无法存下决心,和裴少北一刀两断。我恨极了自己的优柔寡断,恨极了自己内心对于裴少北那种卑贱到尘埃中的爱恋,较之于以前和林东之间的那种更折磨人。 我一边走一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伤,等到了超市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总算没有在公共场合下崩溃大哭。我重新买了东西,这一次直接打车回了家,刚下车小区保安就跟我打招呼,手里提着的正是我落在裴少北车上的那两个购物袋。 我一怔,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裴少北的影子。保安见我如此,便解释道,“有人送过来的,说是你落在了他的车上!” 我倒了谢,双手却是提不了四袋东西,保安是附近村里的大叔,以前和父亲的关系不错,如今也知道了我父亲去世的事情,对我的态度带着长辈的温和,他直接帮我提着一直送到了门口,母亲抱着孩子开门,那大叔看了孩子一眼,也不知道是刻意还会是随口,说了句,这孩子怎么那么眼熟! 顾晓和裴少北的相似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我担心大叔乱说惹母亲担忧,赶紧倒了谢进了家直接关了门。 母亲见我大包小包的有些不解,“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对了,这个奶粉还有一罐那,你这又买了四罐,日期好不好,万一过期了孩子怎么喝?” 母亲一边念叨我花钱多,一边悉心地查看着日期。 我从她手里把顾晓抱过来,孩子一天没有见我,笑的眉眼弯弯。 我面对着他粉粉的小脸,心情这才舒畅起来。 吃饭的时候,母亲感叹着花销太大,又问了我工作的事情,最后又表达了自己想去做家政的念头。 为了打消母亲的想法,我骗她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心里打算着明天再去一趟那个公司,一个那么大的企业,总不能这么儿戏吧,就算是不能被录用,总要找到自己欠缺的地方,也好在下一次应聘的时候注意。 第二天,母亲起了个大早给我准备早饭,我无语至极,却又不想对方看出我的不对,只好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她殷勤的护送下出了门,包里还装着几分简历,我倒是也不是没有事情做。 一大早去了那家公司,前台小姐看到我的时候一改昨日的温和礼貌,直接将我赶了出去。我被整的莫名其妙,有些不甘心地解释。 可是对方却认定是我在无理取闹纠缠不清,最后还要动用保安。我没了办法,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对这样的突变心里生出无数种猜测,却都不得其解。正在外面石阶上发呆,却看见人事部经理从车上下来,拿着电脑包往公司大门走,我立刻拎着包跑了过去,伸手挡在了他面前。 那人看到我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神色,有些纠结和歉疚,甚至还带着点儿愤怒。 我也没心思去猜他这表情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李经理,昨天我接到人事部电话,为什么突然又说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了?我刚刚想进去找你,却被前台直接哄了出来。李经理,我没有要强迫纠缠的意思,也没有非要在贵公司谋职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自己哪里不足,我想知道这种突然变卦的原因?” 李经理看着我,摆了摆手错开我往公司走,摆明了不想理会我。我哪里肯就这么算了,不依不饶地紧追两步,急声说道,“李经理,贵公司应聘人的方式还真是奇怪,难道我想知道原因也不可以吗?” 李经理被我逼得没了办法,眼看着陆陆续续有人开始上班,偌大的办公楼也并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企业,众人频频侧目,让李经理脸上有些红。他压低声音说道,“顾小姐,不是你的能力有问题,而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李经理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我立刻反应过来,又追问了一句,“是不是你们公司的那个林经理让你们不准用我的?” 李经理一怔,下意识地就反问道,“你认识林经理?”话已出口随即又觉得失言,忙又解释道,“公司内部高层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虽然我很欣赏你,可我不是老板,抱歉,我还要上班工作,顾小姐请自重!” 李经理说完错开我快步进了公司,那样子仿佛我在后面追着他一般。我叹了口气,心里也没什么大的打击,只要不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我转身离开,打算去附近的人才市场转转,虽然我对那个地方很陌生,也很不待见,不过,必须尽快找到工作,要不然,加上实习三个月不发公司,我真担心那点儿存款撑不了多久。 一如我想象,人才市场里面人头攒动,应聘的窗口人潮拥挤,我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只觉得,这个社会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找不到工作的人。我看着高举着简历,奋力往人群里挤的那些应聘者,无端端生出一种悲凉。 这时候,临近门口的一个窗口传来招聘者的问话,“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吗?以前做什么的,工作经历几年,得过什么样的奖励。” 应聘者战战兢兢地一一回答,对方也没有表示满意和不满意,直接开口道,“好,简历留下吧,如果有合适的职位,我们会联系你的,谢谢!” 完全职业化的回答,我以前曾经听林东说过,这些来招聘的,除了真的相中了应聘者,其他一律都是以一种在菜市场捡萝卜白菜的心态去应对,那些个被应聘者花尽心思做的简历,最后往往会落在垃圾桶里。 林东曾经说过一个笑话,说人才市场可以养活一个拾荒者。 我以前对这些话觉得不可信,如今面对这样残酷的竞争势头,却是渐渐明白了,那句笑话背后的嘲讽。 我一共打印了十分简历,昨天用掉了一份,还有九分,我不想自己的简历也落在垃圾桶里,所以并没有着急投递,而是在外面转悠着,看那些招聘广告。上面的条件有的特别诱人,工资待遇奇高,要求却很少,最奇怪的是要年轻美貌。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在招夜店小姐,而不是应届的毕业生。可是有很多面容稚嫩的大学生却都围在那里,多数还都是长相出色的。我对此表示鄙夷,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被青春抛弃,已经没有了那种年轻蓬勃的热情了。我三十岁了,一个孩子的母亲,早就没了背着背包,行走天下的勇气。 最后,我将简历放在了一家教育机构的招聘窗口上,这个教育机构我并不熟悉,看了上面的简介,无非就是一些校外培训什么的。 不过做老师,我总归是有些经验。 我将自己的简历递上去,又说了工作经验,对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一一作答,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是管事的,突然来了一句,“你一个名牌大学的老师,怎么会跑来人才市场找工作?” 他这话问的尖锐,声音洪亮,周围围观的人瞬间传来窃窃私语。 我的脸爆红,有一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互相伤害 为什么会从一个名牌大学的老师沦落为一个求职者?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之下,只能编造了一个谎言,称病离职。 那个问问题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笑的有些莫名,最后却是收下了我的简历让我明天去教育机构代课试试。 虽然过程很煎熬,可是结局很好。我总算没有让自己的简历沦落成垃圾,我红着脸倒了谢,转身挤开人群往外走,却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那人似乎比我还紧张,跳着脚就往外跑,我觉得背影莫名熟悉,下意识地就追了出去。 人群太挤,我和那人都走的很慢,好不容易等我挤出去,那人早没了影子。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看见我那么紧张,一定是认得我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这种反应。 裴梓乐? 一个好久不曾冒出来的名字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我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裴梓乐出国了,一年之内不可能回来的。 我觉得自己还真是多疑,兀自笑了笑,打算回家,在等车的时候脑袋里却是一下子清明起来,鸭舌帽? 因为裴梓乐而热络起来的记忆中,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许坤! 我几乎能肯定那个人就是许坤,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招聘现场,又为什么在看见我后转身就跑,是巧合还是刻意? 我脑袋乱哄哄的,想回去问问那些招聘单位有没有一个叫许坤的来应聘,可又觉得完全行不通,人才市场里每天出现的人太杂乱了,那些招聘窗口里的人几乎都成了机器,怎么可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 我苦笑,却是因为许坤的出现又想起了裴少北,当初我求裴少北不要毁了这个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裴少北并没有让他入狱。我是不是该因为这样,感慨一下当初我在裴少北的心里也曾经是存着重量的,他还是在乎我的? 自欺欺人不好,特别是,已经不能走回头路的时候,自欺欺人只会迷住你的眼睛,让你没有勇气面对未来,只会沉溺过往,无法自拔。 为了明天的工作,我转去了书店,买了几本相关的书籍,准备晚上回家好好做做准备。刚从书店出来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见陌生的号码,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预感,可能工作又要泡汤了。 果不其然,电话是那个教育机构打来的,语言极尽讽刺,说我一个生活作风有问题被学校开除的人竟然还好意思挂着老师的名头去应聘。我想解释,对方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屏幕觉得无语至极,这都是什么情况,难道全世界的企业部门全都在我面前关了窗户?这是我逼我自杀还是要逼我去乞讨。 一次,我还可以认为是偶然,可是一而再的,我就无法再忽视。不就是裴少北身边的一个女人吗,怎么就把路都给人堵死,想成为裴家的媳妇就去努力,和我一个弃妇有什么好较劲的。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许坤会出现在那里,敢情这是在跟踪我啊,还真的成为了狗仔。 不是说拥有着伟大梦想的人吗?怎么就甘心被人驱使,成了一个人人厌恶的狗仔?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总觉得许坤就在我身边某个地方隐藏着,可我找不到,只有干瞪眼的份。 刚过了中午,我不愿意一无所获的回去,更不愿意看见母亲失望的样子。我徘徊在商业街上,看着四周的写字楼,心中烦闷,在经过一个新开店铺时看到对方正在张贴广告,我走过去看了一眼,是兼职中心,学生自主创业,正在招合作者。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我没有再说自己是名校老师,而是说自己在外企工作,想做兼职,害怕他们不信,就并当着他们的面把广告词直接用口语说了一遍。那两个人有些吃惊,却是问我外企工资那么高为什么还要兼职。 我看着二人,觉得欺骗对于这个阶段的创业者说是一种侮辱,便决定如实相告。我说,我生了孩子,为了照顾孩子辞了职,所以想找份兼职坐坐。那两个人对我的态度和英语水平很是赞赏,让我登记之后说有工作找我。 对于这样一个新开的工作室,我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我只是在等,等一个抓现行的机会。告辞之后,我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不远处的巷子口,我不相信,那个女人搞丢了我两份工作之后会就此撒手。 果然,我离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许坤就来了,我看着他走进那间工作室,立刻从巷子里出来,快步跑到门口直接对着里面喊道,“许坤,你给我出来!” 许坤正在和那两个人交谈,听见我的话之后,吓的一个激灵,立刻想要逃走,可是这个工作室是开在街边的,除了正门根本没有逃走的其他途径。 “你要是不想我报警,就别把事情闹大,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我没有再堵着门口,对着里面懵逼的两个新晋老板抱歉地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许坤没了办法,低着头走了出来,跟在我屁股后面,没有再逃跑。我带着他去了之前的那个小巷子,这才转身问他,“许坤,说罢,谁派你跟踪我的,为什么老是破坏我找工作的事情?我碍着你什么事了?” 许坤摘了头上的鸭舌帽,有些不爽地挠了挠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却是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一年没做狗仔了,怎么跟踪技术还下降了!” 我不耐烦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打在他乱哄哄的脑袋上,许坤不高,还是以前那副纤瘦的模样,不过那双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晶亮。 “赶紧说,不说我就拉你去派出所,连带着把当年你在学校门口鼓动闹事的事情也给你抖出来,我看你怎么在新闻界混!” 我试图威胁,许坤却是不在意地撇撇嘴,“新闻界有什么好混的,小爷才看不上那。再说了,这个案子是我师父亲自接的,你想翻案也不可能!” 我立刻抓住了重点,“你师父?” 许坤猛地一僵,瞬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转身就要逃走,我眼疾手快地抬脚绊了他一下,他没个防备,一下子摔在了地上,脸朝下,直接把鼻子给磕伤了,鲜血流了满嘴。我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伸了下脚会把人摔成这个样子,我赶紧弯腰去扶他,一边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笨,我就是想拦你一下,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许坤捂着鼻子抬着头看天,试图缓解鼻血的流速,却是没有这个空隙跟我说话。我愧疚不已,帮着他止血擦拭。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好不容易血是止住了,不过两个鼻孔都塞了纸团,样子有些滑稽。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坤无语地看着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顾晚,你这个人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你丫脑袋是不是全装的水银啊?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叫故意伤害,你知不知道我要是起诉你你得陪我多少精神损失费?” 我撇撇嘴,对他的威胁并不在意。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来,他对我并没有太大的恶意,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跟着我来到小巷了。 “看来你跟着裴少北倒真的学了很多东西啊?”我酸溜溜地来了一句,他刚刚的那句师父,让我肯定了他背后的人不是那个所谓的林经理而是裴少北。不知道为什么,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我并没有了先前的愤怒,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许坤斜眼看了看我,嘴里嘀咕了一句白痴,我抬手又要打他,他立刻指着自己的鼻子哎呦,说我要是再打,铁定内伤。 我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没事了,便回归正题,“说罢,裴少北让你来的?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欺负你呗!”许坤又恢复了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时候的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颠着腿不拿正眼看我,“敢抛弃我师父的女人,不欺负你欺负谁,也不怕告诉你啊,我师父发话了,所有你应聘的地方,全都进行扫荡,软硬兼施,坑蒙拐骗,坚决不让叛徒有机可乘!” “这是裴少北说的?”我严重表示怀疑。 “我自己领会的,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不要以为就我一个人在做这件事,这座城市里,有名的大企业,我师父可都打了招呼,我劝你,还是乖乖去认错吧,被我师父拿着小皮鞭儿抽一顿,说不定他就消了气,你俩重归于好,我们这些人也能干点正事!” 许坤这个人说话没个正行我算是体会到了,我懒得理他,知道是裴少北搞鬼了,我也没什么好怀疑得了,不过我可没有许坤那么乐观,绝不相信裴少北这么做是为了逼我回头。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不过就是个扫地的大婶 如果裴少北真的有心复合,绝不会像裴梓乐那样,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以他冷静自持的个性,选择这样的手段,唯一的可能就是让我难堪,以报复我当初的不辞而别。 很多事情,感情可能没了,可能不爱了,可是最先离开的那个人却往往不能是感情天枰中的弱者,否则,那个强者,那个自以为占了先机的人,即便也早早的就已经不爱了,可是心里依旧会觉得恼恨,觉得不甘,觉得有一股气,无论如何都宣泄不出,而唯一能让这股气平顺的,只有旧事重演,让俯视别人的曾经得到一个自以为圆满的结局。 我不想再在这样的事情上纠缠,也相信,这座城市绝不可能是裴家一手遮天。我转身离开,许坤跟在我身后,见我从巷子口出来之后直接转了方向,忍不住提醒道,“喂,白痴,这边才是去事务所的路?” 我回头看他,嘴角冷笑,“许坤,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找裴少北了?” 许坤一怔,对我的反应有种极度的难以置信,他瞠目结舌,我却又开口加了一句,“回去告诉裴少北,如果我在这个城市活不下去,我会离开,寻找另一个可以容纳我的城市。裴家再厉害,我不相信在全国范围内都能只手遮天!” 说罢我在不理会对方,昂着头快步向前走去。我的脊背挺得笔直,有种骄傲自心底升起。我曾经以为,再面对裴少北,我绝对会是一种卑微逃避的姿态,不过这种看透对方并坦然面对的舒爽感让我几乎想要兴奋的大叫。 我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很多名人,对于敌人也存在着一种敬畏欣赏,因为势均力敌的的对决,绝对会给生活带了意想不到的美妙。 我和裴少北之间,原本不可能用势均力敌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可是,在我几乎确定了裴少北知道顾晓存在的时候,这个势均力敌,我自认当之无愧。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觉得裴少北对于顾晓,一定会采取强取豪夺的手段,可是现在,经过这么几次的接触,我却觉得,裴少北对于顾晓的态度并没有任何强迫,反而有种保护在里面。 这种诡异的想法,并没有丝毫根据,而是我凭空臆想出来的。但是这种臆想却在我到家的时候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母亲正抱着顾晓坐在客厅里拆包裹,见我回来了忙问道,“晚晚,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是什么啊?” 我一怔,有种念头从心底蜂涌而出,我快步走过去将硕大的纸盒打开,顶级的进口奶粉,以及一套适合一周岁孩子玩的玩具展现在眼前。 “怎么又买奶粉?”母亲有些不悦,自然是心疼钱。而顾晓虽然什么也不懂,却对那些颜色艳丽的玩具极其好奇,张着手咿咿呀呀地去够。 我一边帮他拿到客厅的爬行毯上,一边解释道,“妈,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是我买的,你安心用吧,本来也是那人欠了晓晓的!” 母亲正陪着顾晓看那些玩具的玩法,听见我的解释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紧张地问道,“你,你是说是裴少北买的?那,那他知道孩子的存在了?” 我点了点头,“以前不确定,不过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们来市区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以裴少北的人脉,就算不可能当即就知道也瞒不了多久。这样也好,知道就知道吧,你说的对,我们打人的感情是一回事,我总不能阻止孩子接受父亲的疼爱吧!” 母亲见我说的坦然,脸上的忧色慢慢消散了不少,“我,我就是担心,你说裴家不能,不能把晓晓给带走啊?” “妈,晓晓是我的儿子,户头落在我们顾家,我是他的直接监护人,没有人能在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将人带走的!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我坚定地望着母亲,我对法律懂得不多,可是也知道,孩子在三岁之前,就算是离婚再判,也会直接判给母亲,再说了,我和裴少北也没有婚姻关系,这个孩子说到底,除了是裴家的血脉之外,和裴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裴少北不会娶我,裴家也不会接受我这样的儿媳妇,那么,顾晚对于裴家,除了是一个污点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我这么想着,却是悲从心来,再看顾晓对那些玩具的爱不释手,莫名的,竟是对裴少北染上了一些恨意。 接下来的三天,我一直欺骗母亲自己在上班,朝九晚五地在各大招聘会上行走。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些话刺激了裴少北,他没有再让许坤跟踪我,可是我的应聘过程也不再如初始一般顺利。 我真正见识到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当,一个明明写着找翻译的岗位,却要求应聘者酒量要大并适应夜晚加班。 我对此表示无语,难道一个翻译,已经沦落到陪酒陪玩的境地了?我将自己的疑惑告之,却被对方嘲笑不已,并给我灌输了一整套所谓时间就是金钱,酒量代表了产量的理念。 三天下来,我整个人颓废了一般,蔫蔫地坐在时代广场的喷泉边吃着干面包。可能是之前裴少北给一些大企业的老总打过招呼,以至于我投递的简历没有人搭理。我这才转战小型企业,可这些企业的要求又那么奇葩,难不成,真逼着我去陪酒? 作为一个曾经的大学老师,我对自身的原则根深蒂固,绝不能接受这样近似羞辱的所谓职业。我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手里的报纸,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招聘中寻找能够胜任的职位。我已经对薪水不太抱希望,只想着能先有个稳定收入,解决燃眉之急。 一阵风吹来,我护着手里的面包却护不住手里的报纸,报纸直接被吹飞在地上,我刚好看见了一个兼职工作,着急地去捡,我的手碰到报纸的瞬间,一个黑色的皮鞋也才在了上面。 我抬头刚要让对方抬一下脚,却看到了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逆着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下,让人无端端生出一股寒气。 “裴少北?” 我错愕,立刻直起身体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却在这时手里吃了半截的面包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裴少北的皮鞋上,白色的奶油抹了一个难看的弧度。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这个时候一声尖叫传来,随即裴少北的臂弯处多了一只白嫩的手。 我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看,尖锐的指责声就响了起来。 “你这个捡垃圾的大婶,你是眼瞎还是手残,你知不知道我们少北的皮鞋都是意大利订做的,买了你都不值这个钱!” 我看着对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莫名想起了张嘉嘉。原本的尴尬无措被一股愤怒取代,我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的叫嚣,而是直接抬头看向裴少北,嘴角泛着冷笑,却是退后一步,对着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这才说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的确眼瞎心盲,既然您是一个身价不菲,视他人生命如草芥的人,想来也不会在意区区一双皮鞋。而且,我虽然眼瞎心盲,可是有些东西却看的一清二楚,比如,有些人看女人的眼光,是真的越来越垃圾!” 裴少北的脸一直阴沉着,而那个先前叫嚣的女人立刻指着我喝道,“你个疯婆子说什么?” “咱俩谁是疯婆子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我毫无惧色地反击,那人气得抬手就打,却在半空被裴少北抓住了手腕。 “少北!”那人委屈地扭着身体,声音百转千回,沾了蜜糖一样,身体更恨不得缠到裴少北的怀里。 “我觉得她说的没错,你的确像一个疯婆子!”裴少北淡淡地看着她,言语冷漠。 哪个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裴少北,又将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最后又转向裴少北,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好啊,你不就一个破律师吗?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你滚出商业街!” “好啊,我等着!”裴少北松开女人的手腕,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却是递给了我,“扫地的大婶,不收着垃圾吗?” 我还没有生气裴少北对我的称呼,那个女人就受不了裴少北一句一个垃圾的称呼她,气得一跺脚,扭身跑了。我看着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真的很担心对方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崴了脚,再一个不小心摔破了脸毁了容,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责任到底是裴少北负,还是我负? 眼前的黑影突然消失,我有些怔楞地转过头来,就看到裴少北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报纸,在手里抖了抖,“一个无业游民,没有收入,没有房产,拿什么去养一个孩子?顾晚,你说,如果我起诉,法官会把孩子判给你还是判给我?” 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我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完全摸不准这句话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七章 威胁?试探? 威胁?试探? “怎么?觉得很奇怪?还是觉得,我会放任自己的儿子,在一个这么,嗯,邋遢无能的母亲身边成长下去?” “你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疑问也消失不见,随即而来的便是愤怒和不甘,“你凭什么说那是你的儿子,他姓顾,不姓裴。你凭什么起诉我,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他,我每天起早贪黑地照顾着他,他每一次生病,没一点成长都是我在陪着,和你裴少北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休想,你休想!” “和我裴少北一点关系也没有?”裴少北突然逼近一步,我吓得后退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胳膊,生疼生疼。 “你要做什么?裴少北,这里是公共场所,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就喊非礼。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人!”我倔强地昂起下巴,威胁着对方。 “你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不错,你陪着他成长也不错,可是,顾晚,是谁剥夺了我作为父亲的权利,是谁剥夺了他享受父爱的权利。你又凭什么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没有这个能力去养好他?顾晚,自私自利的人是你,残忍伤害的人也是你。” 裴少北狠狠松开钳制我胳膊的手,我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顾晚,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还是不要?”裴少北低头看着我,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感情太过复杂浓烈,我看不透,心中本能地生出了胆怯。 我死命地摇了摇头,“不要,我绝不同意!” 裴少北轻轻笑了笑,带着点儿自嘲,“你都没有问我这个机会是什么?就那么着急否定?顾晚,你到底在怕什么?” “不管你提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答应,还有,你不要打顾晓的主意,否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能拿顾晓去威胁,我读不懂裴少北的感情,却能看出他对于顾晓的愧疚和在意。 裴少北冷冷地看着我,却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笑的异常讽刺,异常悲凉。 “顾晚,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裴家,是不会要一个外姓的私生子的?你拿孩子威胁我,这不是你以前最讨厌最不屑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做起来却是这么的顺手?人果然是会变的,包括你,也包括我!”裴少北不再理我,转身迈步离开。 我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突然就张口喊了句,“裴少北,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裴少北顿住脚步,背影笔挺,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道,“我们事务所需要一个资料翻译人员,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过来应聘!” 我一怔,没想到裴少北竟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提供工作机会,可是转眼间我又想起了他把我推荐给林经理的事情,换来的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我正要回绝,兜里的电话却响了,我忙低头接了起来,竟是先前那个刚刚成了的兼职工作室打来的,说有个临时的翻译工作问我接不接。我立刻答应和他确定了地点时间以及报酬之后,狂喜不已,一转头却发现裴少北还站在原地看我,并没有离开。 我立刻摇了摇手里的电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裴律师你看到了,没有你的施舍我照样能养活自己,所以,你打算用工作来折磨我的计划趁早打消!” 裴少北看着我,没有说话,眸色深沉。我在这样的目光下有些无措,却又不肯认输,先他一步离开了广场,直到坐上车我都没敢再回头看一眼,整个后背却被汗水浸湿了,黏在外套里面,难受的厉害。 我虽然英文知识很扎实,可是毕竟没有真的在国外生活过,对于很多口语化的用词并不是太准确。这是我的第一份兼职工作,而且对方说了,是帮助企业接待外宾。我心里没底,草草地吃了晚饭就把自己关进了小卧室里,对着电脑练习到半夜。 等我过去睡得时候,母亲已经搂着顾晓睡的很沉了。我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在顾晓的额头亲了亲,小声说道,“儿子,妈妈一定会做到最好,一定会让你无忧无虑地成长!” 我将顾晓的小身体抱在怀里,母亲并不喜欢我这样的方式,说孩子恋怀,总是被抱着睡对他将来的成长不好。可是我却时常偷偷如此,因为我发现,对方柔软的小身体会给我强大的力量,让我对于不可测的未来,对于难以忘却的悲伤能够坚强应对。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早起来果然被母亲唠叨了一通,我心情好,也不反驳,找了件颜色稍微亮的连衣裙,配了深灰色的大衣,既保暖又不失稳重。母亲见我打扮的仔细,忍不住问道,“晚晚,今天怎么了,单位来什么重要人物吗?” “对啊,今天要陪着去见重要客户,不能丢脸!”我随口解释了一句,简单吃了点饭,便下楼去约定地点。 工作室只给了我一个电话和企业地址,等我到了之后,才发现有些熟悉,被接头人领取总裁室的时候,我的整个人都呆了。 如果我能未卜先知该有多好,我一定会在昨天裴少北给我提供工作机会的时候立刻答应下来。 “顾老师,呵呵,还真是巧!” 萧晨坐在老板椅上,一身精致的西装,脸上却多了沧桑狠厉,整个人看上去较之以前更加的让人不适。如果之前的萧晨是一只圆滑的狐狸,那么现在的萧晨就成了一只随时准备猎食的豹。 我僵硬地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意扬了几次都没有扬起,最后只好干巴巴地回了句,“萧总,好久不见!” “是啊,是好久不见了!”萧晨挥手让助理离开,身后的门被人关上,我的后背瞬间一片冰凉。曾经被董梅软禁的记忆再次涌来,我不知道这一次萧晨会对我做什么。我想起了顾晓,想起了母亲,本能地选择了避嫌,我几乎脱口而出,“萧总,我和裴少北已经分手了!” 萧晨楞了一下,眼神因为我提到裴少北这三个字而微微地眯了一下。 我急忙又解释道,“一年前就分手了,我现在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萧总,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参与,对不起,这次的翻译工作我做不了!” 我鞠了一躬,打算赶紧离开,却被萧晨叫住。 “顾老师,你就这么走了,就不怕我投诉吗?” 我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并不是怕他投诉,却觉得因为自己连累了那个刚刚成立的工作室实在不合适,而且,如果自己能完成这个工作,说不定后续会带来更多机会。 “既然你说,你已经和裴少北没有关系,那么你这么着急离开又是为了什么?我怎么觉得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萧晨的话不急不缓地再次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萧晨,“萧总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我还以为,萧总并不愿意用我!” “以前董梅跟我提过,顾小姐的英语水平很高,既然专业知识过关,我为什么不用?难不成在顾小姐眼里,我是一个小心眼到会报复女人的人?”萧晨缓缓逼近,我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了两步,面上极力维持冷静,“怎么会,萧总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和我一个女人一般见识!那个,如果没事,我就出去等着了!” 说罢我转身去拉办公室的门,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萧晨兀自叹了口气,“说来,我应该还要感谢你,顾晚,如果不是你的离开,也许我那场官司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 我一怔,转头看向他,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可是萧晨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挥了挥手竟是很干脆的让我走了。我哪里还有那个闲心思去八卦,跟进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助理把我引到了会议室,我坐在里面焦急的等待着,心却慌得厉害。萧晨最后那句话说的太诡异了,难不成我的离开和那件案子有关系,可是能扯上什么关系那?除了和董梅之间还有点联系,我和萧晨的案子根本没有任何关联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也没有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会议室的门很快被推开,我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翻译工作一开始进行的有些生涩,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萧晨的缘故,让我莫名紧张,不过随着话题的进展我倒是越来越如鱼得水。 结束了前期工作,我正在帮忙整理会议内容,先前的助理走过来告诉我,希望我参加晚上的晚宴,酬劳三倍。 我不喜欢应酬,当即拒绝,助理有些为难,将酬劳加到了五倍。我有些心动,问了晚宴的时间,九点之前准时结束,想了想便答应下来,随后找了机会给母亲挂去电话,母亲自然嘱咐我好好工作,我对她照看顾晓这件事很放心,挂了电话之后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之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总该有个理由 以前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级别的宴会。我很庆幸萧晨的圈子和裴少北并不相同,也很庆幸裴少北并没有带我出席过任何与他相关的聚会,否则,我这样的打扮举止还真的很丢人。 想象裴少北身边的女人,事实再一次证明,我并不适合他。除了那个医生苏陌,我甚至不认识任何裴少北的其他朋友。可能这也是他对这段感情不确定的表现吧,如裴少北那样冷静自傲的人,都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胆怯,更何况是我。 立在探究的目光之下,也因为不认识,不知道,所以,我并不畏惧。总感觉自己仍旧是这场盛宴的局外者,不争不抢,看所有人带着面具,笑的明艳如花,算计着人心。我立在外商的身侧,偶尔将一些重要的言论翻译过去,手里一直礼貌地端着一杯红酒却一点也没有喝,可是因为身处这样的地方,满身倒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些味道。 萧晨没有为难我,可能是觉得为难我并没有任何成就感,又或者相信了我和裴少北分手的事实,毕竟,敌人之间最了解彼此,我失踪一年,他肯定有所了解。 刚过九点,我将外商送到了车上,便告辞离开,萧晨让先前接待我的助理送我,我本想拒绝,可是,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公交车是不可能有了,我算计了一下从这里回去的出租费用,很识相地选择了接受。 有专车我为什么不用,能省钱我又为什么不省。如果是之前的我,对于这样近乎于赖皮的念头是绝对会报以不屑的态度,可是现在,我有了顾晓,有了一种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承担住天的重量的豪情壮志,那种可以摒弃一切矫情的勇气,却是我从来不曾拥有过的。 那个助理在路上对我的业务水平表示赞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并承诺之后如果有类似的工作一定会找我。我并不想和萧晨有更多接触,却也不愿意将挣钱的生意往外推,随即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让他送到小区里面,而是在距离小区几十米外的街边停了下来。那人也没有强求,笑着离开。我转身揉了揉自己已经笑道僵硬的脸,深深吸了口气,抬步往小区里走,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扯进了一旁的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 母亲住的居民楼很古旧,除了最宽敞的那条主街道,还有很多通往别的小区的小巷子,而这些小巷子因为年久失修,地面坑坑洼洼,而且路灯基本都坏了。我被人抱住的瞬间,就怀疑是不是遇见了劫匪。 我的包里装着刚刚赚来的三千块钱,我在金钱和生命之间简单衡量和以下,一边挣扎一边呜呜地求饶,手也下意识地去掏包,希望在这个时候,用现金满足劫匪的贪念或者转移劫匪的注意力伺机逃走。 我的手刚碰到那个红包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低沉压抑的声音。“顾晚,你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质责,我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将红包重新放回包里,抬手去抓裴少北捂住我嘴的手。 裴少北并没有阻止,任由我将手抓下来,却是反手一下子拉住我的手腕,双手撑在墙上将我禁锢在小小的角落,随即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仓皇而又霸道,从嘴唇蔓延到脖颈,我双手奋力去推,可是身体却因为他的热情而有些发软。我不想承认自己想他,可是身体却的确比心更诚实。 就在我几乎要回应的时候,裴少北却突然放开了我,他大口喘着气,低低笑出了声,“顾晚,做交际花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魅力不减,是不是觉得离了我,你还有无数条出路?” 我一怔,气得抬头瞪他,“你又派人跟踪我?” “哼,我不该派人跟踪你吗?”裴少北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双手使力,疼的我眼泪都快下来了,“你是我孩子的母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他的成长。你不呆在家里照顾孩子,却像一个放荡的女人一样,流连在酒宴上,顾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心里却是如被冰锥狠狠地扎着一般。 这个男人逼得我连一分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如今却又站在正义的立场,以道德的帽子狠狠羞辱我,他凭什么。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就那样瞪着他,我不善于吵架,更不善于跟裴少北吵架。以往的经验告诉我,和这个巧舌如簧的男人争吵有多么愚蠢,他会以无数种理由将所有的错误扣在你的头上,不听你辩解,不理解你的痛苦,却又能让你那种愧疚真切地在心底产生。 裴少北和我对视,以一种极其偏执的神色。 没有灯光,从主街道投射来的微弱光线打在裴少北的脸颊上,而另一半脸却全部隐没在黑暗中,无端端的就让人在这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被人忽视的脸上,看到了落寞,看到了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的女人,我这一年来,不是没有在报纸上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怎么就到了我面前装起了可怜。 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越来越不想再和他纠缠在一起。我承认,我害怕,我胆怯。我承认,我输不起。在他这种仿佛装可怜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他转身打算离开。 裴少北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唤了我,“晚晚!” 我一怔,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晚晚,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你连一个分手的理由都不给我,我不懂,我想不通!” 裴少北的声音很低沉,微微沙哑。 我的鼻子一酸,几乎瞬间就想原谅,可是随即又克制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有什么理由,我们不合适,我和你在一起,很累,很压抑。我不喜欢那种感觉,便也不再喜欢你了!就这样!裴少北,你不是不懂也不是想不通,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抛弃!不要再自欺欺人的觉得喜欢我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这种游戏,不好玩!” 我一把挣回自己的手,快步走出小巷子,几乎逃也似地往小区门口跑去。裴少北没有再追过来,我在楼梯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深冬的夜里,我的汗,却从额头滴了下来,滑进了眼睛里,合着妆容,撒的眼睛生疼。 感情,其实很容易原谅,特别是爱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可是,感情却很难再信任,即便是爱还没有消失。 如果不信任,即便是爱着,又能如何那,最终的结局不还是要走向终结。既然已经知道结局,那么又何必在此互相伤害。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收拾好情绪回家。母亲竟然独自坐在客厅里,我一惊,连鞋子都没换就急着问道,“妈,晓晓那?” 母亲似乎才回过神来,看见我焦急的样子有些不解,“晚晚?你回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劲?” “妈,晓晓那,晓晓去了哪里?”我在楼下看到了裴少北,上楼又见母亲那个样子,我几乎立刻就觉得,顾晓被裴少北带走了。 母亲一把拉住我,担忧地道,“晚晚你到底怎么了?晓晓睡觉了啊,你不要吵醒了他!” 我一听顾晓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却是因为过度紧张而气息不稳,胸口如同被东西压住一般,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却怎么也无法纾解,倒是把母亲吓了一跳,再加上我满身的酒气,又急又气地地嚷道,“你这是去做什么工作了,怎么就弄得这么一身酒气,你是要让妈妈担心死吗?” 我一边摆手一边挪到沙发上,半躺下来这才缓和过来。 “妈,我没事,我没喝酒,又外商来,我去做翻译了!”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今晚的工作,却又想起了什么,急急问道,“妈,你刚刚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人来咱们家了?” “没有啊,我就是等你等的有点儿走神!”母亲说着说着却又皱起了眉头,随即叹道,“唉,也不是没事,我今天带晓晓在小区玩,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觉得有个人特别像裴少北,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老了,眼神不好,也看不真切,再说了,一年多没见,我对他的身形有点陌生,不能确定。晚晚,你说,会不会是裴少北?他是不是想来带晓晓走啊?” 我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个人的确是裴少北,可是,他是不是要带顾晓走我却不知道。 母亲看我不回答,急的做到我身边又问了一遍,“晚晚,那个人是裴少北对不对?” “妈,我很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难道还旧情不忘? 母亲没有再逼问,不过都说知子莫若母,母亲肯定能从我的情绪变化中看得出来。我在客厅里独自躺了半宿,凌晨的时候才脱了外套,去洗手间洗了澡,擦干自己躺在了顾晓的身边。这一次我没有抱他,心却因为他的呼吸和偶尔的臆动而渐渐安定下来。 一晚上似睡似醒,第二天的时候,我没有再骗母亲说自己找到了工作,而是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人,包括裴少北对我的逼迫全都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寻找安慰还是想找到一起抵抗心中蠢蠢欲动的盟友,我说完之后便望着母亲,希望对方能给我一个答案。 顾晓在爬行毯上,对着裴少北买的那些玩具,玩的不亦乐乎。母亲坐在一旁,听完我的话后叹了口气,“都是我和你爸爸拖累了你,要不是你爸爸病的突然,你和少北之间也不会误会加深到现在这种境地。晚晚啊,妈妈觉得,少北还是喜欢你的。妈妈不是说让你去吃回头草,而是觉得,觉得晓晓渐渐长大,很快就会意识到爸爸的存在,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啊!所以,妈妈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晓晓一个家!” “妈,你不怕裴少北将顾晓带走吗?” 我问出母亲最担心的问题,母亲一怔,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她转头看向顾晓,眼中的依赖疼惜不舍落寞全都显露出来,顿了一会却是摇了摇头,“我老了,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也,也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 我的眼泪因为母亲的这句话,而瞬间决堤。 当了妈妈之后,我才渐渐理解了父母对于子女的爱。那种爱超乎了生命,就算是因为代沟理念的不同而让人生出一种嫌隙一种无法理解的疏离,可是,那种爱,却是永远也不会消失,无论你长到多大,只增不减。 我起身过去抱住了母亲,想劝几句却是话未出口便呜咽出声。 悲伤的情绪在客厅里蔓延,仿佛无休无止。我突然觉得有一个温热的东西抱住了我的腿,我低头一看,顾晓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澄清带着点好奇望着我,嘴里咿咿呀呀地,妈妈妈妈叫个不停。所有的悲伤,以为永远也不会消散,却在这一瞬间,被这个孩子的目光融化。 母亲和我抱着顾晓闹成一团,和母亲将心里的那个疙瘩说开,我便不再纠结和裴少北的未来,顺其自然吧,如果真的有缘,那就尝试着在一起,如果依旧没有那个勇气,那边不再强迫自己,至于裴少北过来看望顾晓,我其实是渴望的,虽然他从来没有上来过,只偶尔在小区门口出现,却再也没对我说过一句话。 自从上次做过萧晨的翻译之后,那个工作室便再也没有给我介绍过工作。我已经对招聘会失去了信心,自己在网上查了查,打算自考研究生,再次进入学校,再次寻找机会。 在我准备报考事宜的时候,我接到了袁绍的电话。他约我见面,我直接拒绝了,对于他,我真的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袁绍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要更执着,在我出去买菜被他堵在小区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裴少北败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 袁绍变化很大,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温润谦逊的年轻人,那种锋芒毕露唯我独尊的气场,比裴少北那个所谓的金牌律师还要强大。我冷笑着打招呼,“袁律师,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袁绍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客气而生气,反而笑的越发兴奋,似乎我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刺激,而这种刺激绝不是负面的意思。 “顾老师,好久不见。当初走的那么决绝,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袁绍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眉眼微挑,“怎么,顾老师不敢?” “不是不敢,是不想,袁律师,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也没有那个交情可以共乘一辆车。”我说罢错开他往前走,袁绍对我的反应似乎早有所料,关了车门快步走到我身边和我并排而行。 我侧头看着他,极为不解也极为不耐,“袁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老师说咱们没有那个交情可以共乘一辆车,那我就陪着顾老师一起走路,这条路可不是我的,顾老师总不至于让我连路都不能走吧!” 我对于这样赖皮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索性随他去,打定主意不去理他。袁绍比我高,所以我不可能再步伐上甩开他,而他不急不缓,语气平静淡然,“我听萧总说最近顾老师在找工作,还有幸参加了萧总的外商投资活动,表现不俗,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顾老师一起合作!” 我冷哼一声,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不知道袁律师和我合作什么?对付裴少北?袁律师打败裴少北的事情早在一年前就完成了,如今也和他齐头并进,没什么必要再靠着别人的名声来往上爬,不是吗?” 袁绍笑笑,对我的挑衅丝毫不在意,只是呵呵笑了笑,继续说道,“顾老师谬赞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现在的确不需要再靠裴少北来打响自己的名声,如今的律师界也绝不是他裴少北只手遮天。我可是听说了,裴少北为了报复顾老师,授意和他有联系的各大企业不准接受你的简历,啧啧,这种手段,还真是卑鄙!” “靠着女人打压竞争对手,袁律师关于卑鄙这个词的理解似乎和我不同!”虽然我并不喜欢裴少北对我的霸道做法,可是,别人,特别是这个讨厌的袁绍,说出这样的话我是绝对忍不了的。 袁绍眯着眼看我,随即勾唇一笑,“听顾老师这意思,对裴律师还是旧情难忘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瞬间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他这句话气得,还是被他说中了心思而囧的。 袁绍被我的反应逗得大乐,笑容里更多的却是嘲讽。 我又气又囧,再也没了耐心,停下脚步瞪着他问道,“袁绍,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顾老师没必要对我有这么大的抵触!”袁绍笑着抱臂而立,“我只不过是觉得,一个优秀的人,不应该被一些权势所埋没,我痛恨强权主义,对所有欺辱弱者的行为都表示不满。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机会,不知道顾老师,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好意?”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给我一个机会?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果然,最了解彼此的还是敌人。不得不说,袁绍对于裴少北来说还真是一个强悍而有趣的对手。 “顾老师笑什么?”袁绍对我的反应微微错愕。 我止住笑,平静地回道,“我只是觉得好笑,前不久也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那么,我就用同样的答案回答你。抱歉,不需要!” “那个人是裴少北?”袁绍立刻追问。 我点了点头,没做隐瞒。“是他,一个是我曾经的恋人,一个是我讨厌的人,袁律师觉得,就算是我必须要选一个,会选哪一个?” 袁绍的脸色有些不好,缓和了一下才道,“一年不见,顾老师果然比之前更牙尖嘴利了。不错,我对你却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没关系,不管你拒绝还是接受,我都不会放手,我们还会再见,告辞!” 袁绍扶了扶自己的眼睛,笑着转身离开,笔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外,我怔楞的出神,觉得这人心思太重,而自己却又无端端陷入漩涡之中。明明已经抽身而出,为什么,好像是从来也没有出去过一般,依旧深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去理会这些问题,简单买了些菜,匆匆往回走。顾晓已经可以吃辅食,我和母亲为了保证他的营养,想着法儿的去给他做好吃的。吃完饭之后,外面阳光正好,我刚刚出去,也没感觉到有风,便搬了小车下楼,带顾晓在小区里逛逛。母亲昨晚睡得不好,被我逼着回了卧室午休。 老旧的小区,除了几条残缺不全的碎石路,便只有一处凉亭,里面的石墩还缺了半截。顾晓对什么都很好奇,甚至是那个缺了半截的石墩子。我觉得好笑,扶着他过去,他已经可以蹒跚走路,只不过还有些不稳,可那种争强好胜的性子却是已经显露无疑。 他拼命想挣脱我的手,试图自己去够那个石墩子。我被他的动作气得想笑,忍不住骂了句,“你个小屁孩,性子这么要强,倒是像了你那个臭爹!” 笑骂声刚落,身后就有人一个不小心提到了地上的矿泉水瓶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就见裴少北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异常尴尬地立在几步开外。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微微泛着红色,那双平日里冷静异常的眼睛,滑过慌乱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你都给孩子灌输些什么东西,教的乱七八糟!” 第二百二十章 大男人和小奶娃 裴少北会出现在小区里我并不意外,我意外的是他的靠近。 母亲曾经说过好多次,好像看到了裴少北,可是没有一次他主动靠过来和孩子亲近。即便是在小区门口对我的纠缠不清,对我威胁要带走顾晓,可是算起来,这是第一次,裴少北正面走到顾晓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想去纠结裴少北过来的目的,也没有了曾经的警惕,只弯腰将顾晓抱了起来,看着他,目光平静。 “他是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过来!”裴少北瞪了我一眼,目光缓缓落在顾晓身上,顾晓还在纠结那个石墩子,在我怀里很不安分。裴少北面上也没有笑,只是随着顾晓的目光望向那个损坏了半截的石墩,有些生硬地扬了扬手里的玩具,下一刻却是很大力地塞到了我的手上。 我对他这样的举动很是无语,却又发现他发红的耳朵,显示着此刻的紧张和无措。我心生调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要给谁,自己不会给吗?难道孩子会拆包装,还是你觉得,你儿子天赋异禀?” 裴少北的耳朵更红了,却是因为我的话柔和了面部神经,他试图伸手去抚摸顾晓的背,可是手指头还没碰到,就因为顾晓的一个转身而吓得猛地收回,动作之大,险些踉跄着撞在身后花亭的石柱上。 “咳咳!”裴少北忙收回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以示掩盖。 顾晓却是不认生,也可能是因为血缘关系在,他歪着脑袋看了会裴少北,突然张着手咿咿呀呀地要裴少北抱。我明显感觉到裴少北的紧张,可是孩子的那种天性又吸引着他,让他僵在原处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我想起裴少北和母亲曾经说过的关于父爱对于孩子的重要性,便没有阻止,朝着裴少北走进了一步,说道,“你抱着他,我拆玩具!” 寻了个极为合理的借口,裴少北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僵硬地接过顾晓抱在了怀里。 顾晓扯着裴少北的领子,咿咿呀呀口水流了一下巴。裴少北带着点儿宠爱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连忙制止,“喂,你再捏他口水流得更多!” “啊?为什么?”裴少北手指僵在顾晓的脸上,诧异地望着我,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懵懂,让我的心忍不住狂跳起来。我赶忙转过头去,奋力地去拆包装,却是不愿意再看裴少北一眼。 “啊!”裴少北顿了一会又叫了一声,带着惊讶和慌乱。 我本能地抬起头,就被眼前的景象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裴少北放在顾晓脸颊上的手指头被顾晓含进了嘴里,吸了两口之后觉得不好吃,便用嘴里的四颗小奶牙狠狠地咬住,还不停地摩擦着,完全当成了玩具。 裴少北的表情太过精彩,有疼痛,有诧异,更多的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无措。他的眼睛望着我,带着点儿求助,有别于之前的冷漠疏离,在一瞬间,我以为我们从来不曾分开,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因为爱情走在一起,抱着孩子,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喂,你别干看着啊,你倒是想想办法,报复我也没必要用这招吧?”裴少北苦着脸看我,我被他的话惊醒,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有这个闲心报复你,小孩子看见什么东西都喜欢往嘴里送,我不嫌弃你脏就不错了,你还这么多要求!”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走过去哄着顾晓将裴少北的手指头松了开,顾晓可能还没有咬够,气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赶忙从裴少北怀里抱过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一边想数落裴少北几句,一转头却看见他已经转身出了花亭,背影仓惶,脚步急促。 我嘴里的那些话就这样梗在了嗓子眼里,憋得我忍不住咳嗽起来,心里却是对裴少北的离开感到莫名的失落。 “晚晚,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们半天了。哎呀,我的乖乖晓晓怎么哭了,来来来,姥姥抱抱!”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赶紧收拾好情绪,转头笑着说道,“妈,不是让你午休吗,跑出来做什么?” “睡不着,耳朵边总听着晓晓在哭。果然,这孩子还真的在哭,怎么了?摔着了?”母亲紧张地抱着顾晓,上下看了看,见身上也没有泥巴就又问道,“那是饿了还是尿了?小坏蛋,一定是想姥姥了对吧!” 我知道母亲对顾晓的疼爱依赖,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只离开了十几分钟,便就急急找来了。 我又想起裴少北在顾晓哭闹时选择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原本还在警惕别人会跟自己争顾晓的抚养权,可惜,人家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这是什么?你给晓晓买的玩具?”母亲看到了被我放在石墩子上的玩具包装盒,一边弯腰拿起来逗弄着顾晓一边嘟囔道,“又花钱,孩子这么小会玩什么啊,还不如存着,等以后有的是地方用钱!” “妈!”我出生打断母亲的话,想了想道,“今天有人请我去工作,我推了!” “啊?为什么?”母亲不解。“工资不合适还是时间不合适?” “是人不合适!”我将袁绍和裴少北的敌对关系简单说了一下,母亲听后点了点头,“嗯,咱不能去干,这不是明摆着想用你去欺负少北吗?那个叫袁绍的是不是傻,难道会觉得你为了他会和自己孩子的父亲作对?这又不是拍电视剧,这么狗血的剧情,现在电视剧都不用了!” 母亲的话让我心中释怀,的确,生活不是狗血电视剧,没有那么多仇恨和算计在里面。更何况,我现在想做的不就是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吗?就算是袁绍给的工资诱人,我也绝不能参与到其中的。 同样,我也绝不能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应聘,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和裴少北纠缠不清。伤害也罢,敌对也罢,既然一年前选择了放手,那么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重新开始。 我和母亲陪着顾晓在小区里又玩了一会儿,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萧晨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想聘请我做他们公司的翻译,因为业务拓展海外,所以需要一个翻译进行资料的传递和外商接待。 说实话,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真的动心了。毕竟,萧晨给出的条件太好,不需要坐班,除非有外商视察,其余时间可以在家办公。这对于我来说,比任何高工资都来得诱人。我不舍得就这么拒绝,却又不愿意再和曾经的一些人纠缠在一起。 我说考虑看看,萧晨也不强迫,答应给我三天时间。我一个人在客厅里踱步,母亲被我转的头晕,在问清楚我纠结的事情之后,却是很支持我去。她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萧晨和裴少北之间没有竞争关系,一个从商,一个是律师,就算我去给萧晨工作也对裴少北造成不了影响。 我没有跟她说过萧晨被裴少北起诉坐牢的事情,当初父亲被萧晨和董梅气得住院的事情,一直是母亲的一个心伤。她总觉得,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父亲也不会这么早犯病,最后不治而亡。母亲觉得我的纠结点就是这个,不过亡故的人不应该一直影响着活着的人,母亲的意思我明白,她希望我能有个好的前程,也希望我能真正独立起来。 我点了点头,说再想想,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可我在晚上的时候,却偷偷看到了她去储物间和父亲念叨这件事。 我在门外听着里面低低的哀叹,心里憋闷至极。 除去裴少北之外,我真的特别特别后悔,从乡下回到市区。这里有太多记忆,好的坏的,不管是哪一种都会勾起人的负面情绪,影响平静。 只不过裴少北,始终都是那个意外,无论是出于对顾晓的责任,还是出于私心,我都是想着再看到他的,这种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没有进去,一个人回到卧室,将顾晓抱进怀里,心里却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萧晨的公司上班。 无论对方开出的条件多好,我都不应该,把未来的生活压在这样一段不好的记忆上,这对我母亲来说,是大不孝。 幸好我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那家小工作室的电话,辅导一个高三学生的英语,每天工作两个小时,薪酬为200。 相对于上一次的翻译工作,这个薪酬低了不少,对方以为我会不接,一直在说服我,导致我都插不上话。等那边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我才笑着回道,“好,我接!” 那边的人欣喜若狂,一个刚刚成立的工作室,最渴望的就是靠谱的下家,对方承诺,只要有合适我的工作一定挑最好的给我。我笑着表示感谢,其实做家教挺好,至少在高考前,收入稳定,也就是说这半年的时间我不需要再为生计犯愁,也不会因为接连丢掉了两份高薪的工作而心中不甘。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给萧晨打过去电话推绝了工作,那边沉默了片刻却是低低笑了起来,“顾小姐,我很想知道你拒绝我的理由!” 我也笑着反问了一句,“萧总,那请你先说一下,你请我的理由?” “顾小姐能力超群,很适合这个职位,难道这个理由还需要怀疑?”萧晨的话微微上调,带着点儿讽刺。 “这座城市,像我这样的人,不说上万,却也有上千,再加上萧总开出的条件,我相信,一旦贴出去,应聘之人一定会踏破萧总的门槛。”我点破对方的真正目的,却又没有明说,我不想撕破脸,却也不想被人当猴耍。“萧总,你请我的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的确需要钱,现如今我拒绝的理由,想必萧总并不想知道!” 萧晨又笑了笑,语带赞赏,“顾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袁绍对你念念不忘,有趣有趣,既然合作不成,那我也不强迫,不过,这座城市也就这么大,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盲音,我对于萧晨最后这句话表示疑惑,却又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从他口中提到袁绍,我却有些意外。我一直觉得,袁绍是单纯利用萧晨的案子来打响自己的名头,可是现在看来,萧晨和袁绍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裴少北来说,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我转着手机,很想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可有觉得自己太多事,自作多情。犹豫来犹豫去,到最后还是没有把电话打过去。可是心里却是跟存了一个疙瘩一样,始终无法纾解。 我跟母亲说了接下来半年时间的辅导任务,母亲很开心,催促着我去找找专业书,别耽误了人家高考成绩。我自然知道大学的英语和高中的英语不同,不过幸亏之前因为巡回授课积累了一些应对陌生学生,以及专攻考试题目的经验,这一次倒是不至于那么慌乱。我嘱咐了一下母亲别忘记中午给顾晓做辅食,便拎着包出了门,坐上车直奔就近的书店。 很快就要过年了,寒假是个好的冲刺时机,很多家里有高三孩子的人都挤在书店里找辅导书,以至于相关的专业书籍几乎被抢购一空,我问了好几家店,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书,我只好买了几本英文阅读文摘,出门买了几个包子,转去市中心最大的图书馆。里面的书可买可借,我记得之前自己办过那里的借书卡。 我一边低头在包里翻找,一边往前走,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婴儿车,我慌忙伸手扶了一下,因为自己也做了母亲的原因,知道父母最紧张孩子,于是干满招呼着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小孩,见他没事我这才一边道歉一边抬起头来。 “顾晚?真的是你啊?”惊喜的声音让我微微一怔,我看着面前脸圆圆,腰圆圆的女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我,董梅!”董梅指着自己的脸,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变化很大,哈哈哈哈,我老公也说我胖的像一个福娃娃!” 这个世界真的很小,特别是在一座城市。有时候你会觉得,隔着一条街,都仿佛隔了一条银喝,彼此之间再难相见。可是,有的时候,生活却又时不时地将那些记忆中的人拉到你的面前,给你的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生活像个善于恶作剧的孩子,而母亲给这样的事情定义为前缘未了。 我接受了董梅热情的拥抱,看着她那张幸福满满,笑意浓浓的脸,也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嘴角。 “你这身材保持的真好,我是想减都减不下来了!”董梅拉着我去了就近的咖啡馆,选了杯果汁问我要什么?她的孩子很安静,在咖啡馆悠扬的音乐中缓缓睡去,粉嘟嘟的小脸儿煞是可爱。 两个母亲遇到一起谈论的最多的便是孩子和家庭,这是一种定律。以前我对于这样的事情很陌生,也很排斥,曾经的大学同学聚会,让我见识到太多攀比老公攀比孩子的事情,以至于后来,我对那样的场合再不涉足。 董梅给我的感觉却恰恰相反,好像经历过极致的富裕,又跌入过绝望的深渊之后,人对于生命,对于生活有了极为豁达的理解。 我看着她,忍不住赞叹道,“真好,董梅,我一直觉得咱们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没想到,现在能和我愉快交谈的人却是你!” 我笑的有些无奈,语带羡慕。 董梅似乎也很开心,又跟我闲聊了一会,犹豫着将话题转到了裴少北的身上。 “顾晚,我知道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和裴少北之间到底怎么样了?”董梅又有些歉疚地低下头,喝了口果汁又道,“你别嫌我八卦,其实这件事情我是听我老公说的。他虽然不再萧晨的公司干了,不过,保镖的圈子就那么大,有些事情,传的也挺快。再说了,萧晨毕竟是我前夫,对于他的事情,我老公也比较上心。我知道他是担心萧晨对我不利,毕竟那么大的事情,还是裴少北裴律师提出的诉讼,我也没想到萧晨能这么快翻身。” 董梅面色有些沉重,目光犹豫地看着我,我轻轻叹了口气,“我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非要扯的话,裴少北只剩下是我儿子的父亲这一条了!董梅,我对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再说了,哪里有什么常胜将军,萧晨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董梅听后摇了摇头,“顾晚,你别总是把自己隔离在外行不行,你说这世界上没有常胜将军,那么这世界上也没有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你活在这些嘈杂之中,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你觉得裴少北和萧晨的案子和你没有关系,可是我听说的却并不一样!” 我隐隐猜到一些什么,再我见到萧晨他跟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有所察觉。可是,心里的那种惰性让我本能地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无视。 我看着董梅微微皱起的眉头,笑着打断她,“董梅,当初你废了那么多心思把我抓起来,都没能阻止裴少北对萧晨的起诉,曾经的以命相逼都没什么效果,难不成你现在又要告诉我,裴少北的败诉是因为我的原因?呵呵,我可不会自恋到这个程度,好了,董梅,我们不说那些事情了,我一会还要去图书馆,我的电话号码已经留给你了,有空你就去找我玩吧!” 话音未落,我又有些难受,随即加了一句,“去我家不方便,你如果真要找我,给我打电话吧!”我并不想我母亲再看到董梅或者萧晨任何一个,虽然不能讲父亲的死归罪在他们头上,可是他们的出现必定会带来一段极为悲伤的往事。 我起身打算离开,董梅却叫住了我,“顾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缩头乌龟?事实的真相就在眼前你为什么不听那?” 我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再微笑。我说,“董梅,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有没有这个勇气去接受这个真相,还能不能相信这个真相!我现在很好,不想听,也不想去想!” 董梅看着我,半张着嘴,许久没有说话。我便在她的目光中转身离开,故作坚强的那张脸,在走出咖啡馆的瞬间崩溃。不得不承认,董梅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一个在事实面前不敢迈步向前的懦夫。 董梅,萧晨,以及袁绍,这三个人表现出来的异常都让我对裴少北败诉的事情感到怀疑。可是我想不通,我自己会在这样一件事中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是自己的离开,让裴少北变得颓废,不思进取,然后让袁绍钻了空子。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说得通的理由,可是却又无法说服我。 那个人是谁?是裴少北啊,是在接到董梅的勒索电话的时候,淡定处理的裴少北啊,怎么可能因为我的离开,而颓废到输掉那么一场大案子。 我兀自摇了摇头,对这样荒谬的想法感到可笑,好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心里的松动一样,我呵呵干笑了两身,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正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顿觉窘迫,赶紧低头往前走去。 市中心图书馆里面的人一直不少,我找了个合适的位子,抱着寻了半天的专业书坐下来,准备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哪些合适,以及如何展开辅导计划。 图书馆里的环境很安静,我用尽了所有办法,却发现那些英文字母都在排斥我一般,无论如何我也看不进去。我烦躁地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刚刚存下的董梅的号码,迟疑着,最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董梅的短信并没有回过来,也没有电话打来。我看着手机,等了半天,最终觉得自己异常可笑,甚至无比后悔发了那样一条短信。 我将手机塞回包里,随意选了几本书抱着去了收银台,不愿意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家教的时间订的是上午,等寒假一过,再改成晚上。我对于这个没什么异议,为了更好的应对明天的第一节课,我吃了晚饭就钻进了小卧室。母亲带着顾晓在客厅里玩耍,对我的工作是绝对的支持。 因为不是课堂上课,没有课件准备,一切都要根据学生自己的能力制定辅导方案,所以,我决定第一堂课先测试那个学生的英文水平,如果太差,我就算准备了突击计划也是实施不了的。 正手手绘着测试表格,桌上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登时一愣。 是董梅。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手机铃声却又戛然而止,我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只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一边,心湖却是被扰的乱了方寸。 强自镇定下来,重新投入工作之中,很快将那个测试表格做好,这才松了口气,对于明天的事情不再那么紧张。我将表格收拾好放进包里,又瞥见了桌上的手机,想了想,一咬牙给董梅回拨了过去。 这一次倒是很快被人接起,董梅的声音很小,过了一会儿才变得清晰。 “顾晚,孩子睡着了,我去客厅跟你说!” 我抬头看了下墙上的钟,这才意识到已经是晚上九点,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休息了,那我不打扰了!” “哎哎哎,顾晚,你等会再挂!”董梅急促地制止了我的行动,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你既然对裴少北还没忘情,就不能勇敢一点吗?” “谁,谁对他还没忘情啊,董梅,你别胡说八道!”隔着电话,看不到董梅的脸,我的伪装也不再了,脸立刻烧了起来。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还不清楚吗?这种事情骗得了别人能骗得了自己?”董梅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忍不住反驳道,“喂,你这个人怎么当了妈之后变得这么啰嗦,你到底说是不说,不说我挂了!” 董梅叹了口气道,“行行行,我说还不行吗?顾晚,你是我见过的最别扭的一个人。算了,谁让咱们是老同学那,谁让我就上赶着巴结你那。” “废话那么多!”我不自在地嘟囔了一句,却没有再打断董梅的话。 事情其实很简单,董梅三两句就说完了。 的确如我想象的一般,裴少北因为我的离开颓废了一段时间,也正好是在这段时间里,袁绍抓住了时机一举替萧晨翻了案。 事实摆在面前,我却觉得那么不真实。 我没有得到我想得到的信息,为什么当初董梅拿我威胁裴少北都无动于衷,反而是我的离开让他败了案子?董梅提供的信息无法解释这一点,我自己也想不通。 我的沉默让董梅以为我在懊悔,开口劝说道,“顾晚,你别再闹别扭了行不行?裴少北那样对我富二代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已经表示很喜欢你了。如果当初……” 董梅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又道,“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就是希望你能珍惜,退一万步说,你不为了自己,也应该为了孩子吧。现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存着阴影的。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一个家庭,为了自己的儿女吗?以前不懂这些,做了母亲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为了孩子连命都不要的。顾晚,听我一句劝,去找裴少北吧,现在还不算晚。” 我没有回答董梅的话,并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说的没错,孩子需要父亲,而我是不是也需要一个男人? 我无法确定,脑海中闪过裴少北的许多样子,冷静的,嘲讽的,哀伤的,漠然的,却独独想不出裴少北颓废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董梅口中的那个为情所困的裴少北离我太远太陌生,说到底,我仍旧不信。 我跟董梅倒了谢便寻了个理由挂了电话,电话那端依稀还能听见董梅的叹息,让我心里越发堵的慌。 为什么感觉,自己成了那个亏欠的人,明明自己没有,明明我当初的离开也带着痛入骨髓的绝望啊。 母亲在外面敲我的门,我收拾好情绪开门出去,“怎么了?顾晓睡了?” “嗯,睡了,晚晚你没事吧?”母亲打量着我的神色,面露忧色。 我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母亲拉我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了?工作不顺利?” “不是!”我想了想抬头看着她,因为父亲的离世,母亲老了许多,头发也白了不少,如果不是我和顾晓在身边,让她少了一些寂寞,我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妈,你是不是很想爸爸?”我哽咽着问出口。 母亲一怔,眼圈却一下子红了。 她扭过脸去,抬手抹了一下,“人都没了,问这个做什么啊!” “对不起妈,我,我很纠结。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今天知道了一些事情,原来我离开的时候,裴少北真的为了我颓废过。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该不该去找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和以前是不是一样,我,我害怕!” 我伸手抱住母亲,心里难受的紧。 母亲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妈妈老了,体会不到你们年轻人的那种情情爱爱,但是,妈妈知道,一个女人是不能没有家的。这一辈子太长,太辛苦,如果你自己一个人过,妈妈就算是去找你爸爸了,也闭不上眼啊!” 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无声地落下,我不敢哭的大声,怕母亲也因为这样的悲戚变得悲伤。 “少北那孩子心不坏,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他也不会只隔着老远地看看晓晓,如果是那种霸道任性的孩子,早就闹到家里来了。”母亲叹了口气,手在我背上摩挲着安抚我,“晚晚,我不知道你和少北之间还能不能走下去,妈妈管不了这么多了,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和你希望晓晓健康快乐的成长是一样的!每一个做母亲的都只有这一个愿望,所以,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缘分到了,顺其自然就好!” 以前很小的时候,特别讨厌父母的管制,觉得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总要听他们的安排。再后来,成长了独立了,对父母的唠叨更加厌烦,总认为,自己的见解比他们通透的多,甚至于不屑于这样的所谓关爱。 可是,人这一生,就好像在走一个大大的圆。你曾经不屑的,曾经厌恶的那些道理,在经过生活岁月的洗礼之后,重新在你心里变得澄清,变得明朗,带着一种无法被人否定的浓重生活阅历在其中,你渐渐发现,曾经的自己,多么幼稚愚蠢。 顺其自然,这是很多苦难来临之后,活着的人愿意原则的一条路。因为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剂,它会将曾经的伤痛和彷徨,变的平淡和笃定。 我的生活,没有因为董梅的电话而有所改变。我因为那些所谓的事实而纠结起来的心也随着辅导计划的展开消散无踪。 裴少北依旧会三五不时地出现在我面前,却从来不曾踏足过我的家门。偶尔在小区门口看看玩耍的顾晓,偶尔堵住我,硬逼着我和他吃一顿尴尬至极的饭。其实,我有很多次想问他,当初我离开,他为什么不曾找过我,我不相信,以他的能力,查不到我的蛛丝马迹? 其实那些所谓的事实,所谓的颓废都是一种表象,我更在乎的,不是我离开后他因为我而遭遇的挫折悲痛,而是,他为了重逢做过些什么。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去找,一种舍弃了就舍弃了的决然,裴少北这个人做的出来。而再一次的纠缠,只不过因为我的主动出现,让他当初的不甘从沉寂之中复苏过来,他要的可能只是对我的一次彻彻底底的羞辱。 这一点,从他从来不愿和我母亲见面,从来不愿在外人面前承认顾晓的存在得到了证实。我和裴少北,像极了离异的夫妻,为了孩子,偶尔见面,偶尔争吵,更多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漠视。 裴少北的花边新闻依旧很多,我很奇怪,竟然没有人报道过我。我不相信我和裴少北见过这么多次面,没有一次被人拍下。有一次我拿这件事调侃裴少北,他却用无比嫌弃的目光将我从头到尾地看了一眼,说道,“以你现在的形象,别人就算看到也不会怀疑咱们是那种关系!” 因为这句话,我跟裴少北发了一周的脾气,看到他就躲,甚至不许他去看顾晓,只要他出现在小区里,我就立刻带着顾晓上楼。 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来接你” 到后来裴少北似乎摸清了我去家教的时间,一连两周都没出现在我面前,反而母亲告诉我,裴少北用派人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全都是给顾晓的。 我对此表示无奈,却劝母亲不要太在意,接受就好,总归这些东西都是给顾晓用,算来算去,我们也没占裴家便宜。母亲面色带着点忧虑,听完我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一直忙着挣钱,期间那个工作室又给我介绍过几次翻译工作,所以对于母亲的情绪变化,并没有太早注意。倒是母亲自己憋不住了,逮着我有空的时候问道,“晚晚,你说少北对晓晓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买了那么多东西,却不上来看看,反而是让别人送过来的。而且,有很多次我已经在小区里跟他招手了,可他看见我转身就走,根本连个招呼都不打。晚晚,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要说他不在乎吧,也不对,他明明对晓晓很在乎啊,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次在小区里偷看了。要说他在乎吧,那他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上楼来那?” 母亲的疑问我并不是没有过,可是我也想不通,别说是裴少北对顾晓的态度,就是裴少北对我的态度,我都是一头雾水。一会儿冷淡一会儿又表现的很在意,完全摸不准他到底要做什么。 “妈,我也不知道,我对裴少北这个人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之前我们在一起,主动的也是他。而且很多事情,他都选择不告诉我,以前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心,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听他的就行,不过现在我反而觉得,不和他在一起更自由,更自在!” 母亲听后叹了口气,摇头反问,“难不成你就打算这样和他耗一辈子?你觉得他能和你这么耗下去?就算是他肯,裴家肯吗?还有你,晚晚,你今年三十了,还带着一个孩子,你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啊?再过个三年五年,你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资本能抓得住裴少北?” 母亲的还让我心里发寒,说实话,我心里对这段时间我和裴少北的关系是很赞同的。我总觉得,这样两个人因为孩子互相牵扯在一起,有种距离感的亲切。好像真的是一家人一样,我不会因为裴家而觉得负累,也不会因为想着和裴少北结婚而对他偶尔的漠然存着猜忌,存着隐忍,我觉得这样很自由,却刻意去忽略了时间,忽略了未来。 可能并不是忽略了,而是选择了无视,选择了逃避。时间太残忍,我不敢去想。母亲说的那些话,如同完全尖刺一般狠狠扎在我的心口,我疼的不知道如何去抵挡,就那样赤裸裸地,被现实的残酷给扒下了最后一张伪装。 伪装之后,所展现的,除了血淋淋的事实,便是那颗,脆弱无助的心。 “妈,你非要把事情说的这么透彻不可吗?”我有些赌气,转身坐在沙发上,收拾地上被顾晓扔的到处都是的玩具。 “妈妈得为你考虑啊,你总这样下去就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和裴少北有什么未来的话,那妈妈就再不拦着你李婶给你介绍对象了!”母亲带着点儿威胁说道。 我气得跺脚,“妈,相亲相亲,你觉得,现在的男人,除了也是离过婚的,谁还会要我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我有些自暴自弃,说的话越发尖锐难听,“连你都能看得出来,我这样的女人没什么前景,要么裴少北娶了我,要么我就一辈子单身,老死在家算了!” “你,你这是在跟我赌气,还是在跟你自己赌气?你不为自己考虑是不是也该为晓晓考虑,他这个年龄还小,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含义,等他再长两岁,到时候你想瞒你能瞒得住吗?”母亲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指着我又道,“你就缩在壳里当乌龟吧?你不去问,妈妈去问,等下一次裴少北过来了,我一准堵住他问个明白!”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胡闹?”我气得站起来瞪着她,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圈是又无可奈何地坐回沙发上,使劲挠着头道,“妈,你能不能不这么逼我?你说你把裴少北堵住说什么?问人家娶不娶你女儿?这和逼婚有什么区别?你难道非要亲口听见裴少北说出羞辱我的话你才死心?你这样让我下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却支撑,还有什么把握去为顾晓的去留争取!” “晚晚,你真的觉得少北会把晓晓带走吗?妈妈是过来人,少北对晓晓的态度虽然很矛盾,可是妈妈能看得出来,他不是那种抢夺被人孩子的人。如果他真的要抢,就不会偷偷摸摸地在小区里看了。晚晚,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是真的在害怕顾晓被抢走吗?还是说,你害怕裴少北拒绝你?其实妈妈觉得裴少北他对你……” 我有些恼羞成怒,气呼呼地站起来打断母亲的话,“我不跟你说了,烦死了,我去看看晓晓!” 说罢再不理会母亲,推门进了卧室。顾晓还在睡,我就坐在床边,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母亲的话让我没办法正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恐惧什么,我对我现在的状态产生一种深深的鄙视。 “顾晚啊,顾晚,你到底怎么了!”我死命地拍着脑袋,最后无奈地垂下头,坐了半天后蜷着身体依偎在顾晓的旁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反反复复全是裴少北的影子。 日子就在这样的纠结中很快滑到了春节,家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顾晓对鞭炮声极为害怕,小脑袋锁在我的怀里,怎么哄都不好。 父亲去世,我们家里是不能张贴春联的,以至于在整个热闹喧嚣的氛围里越发显得凄凉。 母亲的情绪不高,可能是一到节日就会对父亲的思念更深吧,我自然劝说不动,只好任由她在储物间里和父亲说话。 整个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顾晓,那种孤孤单单的感觉越发浓烈,我心里酸楚,不想再呆下去,便跟母亲说带着顾晓去超市逛逛,一来里面没有鞭炮,而来节日气氛浓烈,也让孩子能感觉到过年的氛围。 母亲没有阻止,却是让我捎带着买一些年货。 我点头应下,抱着顾晓出了门。 春节的出租车并不好搭,我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才有车子过来。 我抱着顾晓上车,去了市中心最大的那家超市。 距离有些远,顾晓却是对隔绝了鞭炮声的环境生出了好奇,从我怀里钻出来,大眼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咿咿呀呀地显着很是亢奋。 我看他这个样子,对自己的决定更加满意。小孩子本来就不该在太过压抑的环境下成长,我不希望他这么小就感受悲伤。 我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指着外面的景色引他去看。 四十几分钟的车程,顾晓兴奋的已经在我怀里待不住。我付了车钱,开门下车,在超市门口找了个手推车把顾晓放在上面。顾晓第一次这样出门逛超市,对新认识的手推车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买的,左右就我和母亲两个人吃,根本不用准备什么年货。不过,看顾晓对一些东西好奇,我一边介绍一边拿了一些放在了购物车里。顾晓对我的行为很好奇,也学着我的样子,扯了东西往购物车里放。 我被他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却也因为他的胡闹陪伴心情慢慢转好。我不敢再在零食区闲逛,推着他去了水果区。春节临近,水果区的水果很是新鲜,我挑了不少,又和一些同样来买水果的妈妈们交流了经验,觉得收获颇丰。 有很多知识和小窍门并不是能从书本里得到的,反而是一些经验之谈更显宝贵。我又买了些肉食,陪着顾晓在布偶堆里挑了个他喜欢的,这才结账回家。 一来一回,上午出的门,等回去已经将近一点了。顾晓在路上喝了奶粉,睡得呼呼的。我抱着他根本拿不了东西,只好在小区门口给母亲打电话让她下来接,而我和顾晓则坐在保安室里等着。 值班保安本来想帮我送上去,可是我不喜欢在这大过年的让别人看到自己家的凄凉,便微笑着谢绝了。保安室里没有暖气,对方将唯一的取暖工具放在我的脚边,念叨着别冻着孩子,我心中感动,笑着与他寒暄。 正说着话,保安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寒气随即吹了进来。我赶紧裹紧了顾晓的外套,往怀里带了带,这才抬头去看,待看清来人之后,登时楞在了当场。 “裴少北?你,你怎么会来?” 疑问,诧异,惊喜,惊吓,一系列情绪在一瞬间涌来,我怔怔着却是问了最没营养的话。 “来接你!东西那?”裴少北神色平静,看了看我和顾晓,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俯身帮我包住顾晓,这才弯腰拎起放在地上的购物袋,转身出门。 第224章 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赶紧同保安倒了谢,起身跟了上去。外面并没有多大的风,不过临近春节,天气冷的几乎滴水成冰。我看着前面背影坚挺,只穿着羊绒毛衫的裴少北,心里有些感动。特别是怀里还带着他体温的那件羽绒服,就那样像一双大手一样包裹着顾晓,那种无形的保护深深撼动着我的心。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我那般渴望,前面的裴少北就是我曾经拥有着的裴少北,我们之前从来不曾分离,不曾失望。想到这里我脚步下意识地加快,想追上去,可是裴少北的步子迈的又大又急,等我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前面已经没了他的影子,我只能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 失望也好,失落也好,我叹了口气,又裹了裹顾晓外面的那件羽绒服,低着头往上走,刚走到二楼,视野中就出现了一双皮鞋,我正要让开路,头顶响起裴少北不耐的声音。 “怎么那么慢!” 我抬头看他,他却没有理我,只俯身将我怀里的顾晓抱过去,转身上楼。我顿了一下,赶紧快步跟上,急急问道,“喂,裴少北,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裴少北的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答,我心里隐隐不安,也不知道脑袋犯什么抽,竟是冒出来这么一句,“你别想着说服我妈把顾晓带走,裴少北,做人不能那么自私!” 我的声音不大,可是身处楼梯,阴暗窄小的环境下,我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显得异常刺耳。我话音刚落,就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其实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想问裴少北来我家是不是来说服我妈的,说服我妈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带走顾晓,而是和我有关。可是这话,我问不出口,就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么一句。 这一次裴少北停了下来,就停在转向四楼的楼梯口,他俯视着我,神色淡漠,一双平静的眸子里,射出极淡极淡的讽刺。 “没想到,我在你顾晚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人!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我,我还是想解释一句,我这次过来,是你妈妈邀请的!” 裴少北说罢,再不理我,抱着顾晓一路回了家,我老远就听见母亲亲切地招呼着他,以及他礼貌的回应。我心里不是滋味,又觉得莫名委屈,堵着气快步走到门口,母亲正指引着裴少北将顾晓放在卧室里,见我回来只回头跟我说了一句,“锅里炖着鱼,你赶紧洗手进去看着火!” 我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脱了外套走进厨房,一边收拾一边听着客厅母亲和裴少北的谈话。母亲的刻意亲近让我心中的不适越发强烈,有种被迫讨好的错觉。而裴少北的态度更是刺激了我,他不再如以前那般亲热,虽然依旧礼貌,却多了疏离拘谨,好像这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不再是他心里可以接纳的家。 我将锅碗敲得震天响,最后母亲急呼呼地走进来在我腰上使劲捏了一下,气得低声骂道,“你个死丫头到底想做什么,摔打给谁听那!” 我立刻反驳,“妈,你这是干嘛,难不成还要上赶着让别人负责?你不觉得丢脸我还觉得丢人那!” 母亲被我噎的说不出话,又不敢大声跟我争吵,只好拿顾晓堵我的嘴。 “你敲吧,使劲敲,最好能把顾晓也吵醒,看看到时候,谁最心疼!” 母亲说罢也不再理我,将我放在案台上的其他菜往外端。我听着裴少北在客厅里客套着要走,母亲又极力地挽留,弄得我都觉得异常尴尬,那股莫名的火就怎么压也压不住,以至于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几乎是用杀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裴少北,他夹哪个菜我立刻夹哪个,弄得母亲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我好几下。 顾晓累的时候,一睡就是一个多小时,等这一顿饭无比艰难地吃完的时候,他也哇地一声哭着醒了。我自然没心思再和裴少北置气,赶紧跑去卧室哄他。母亲在外面又和裴少北说了什么话我自然是不知道,裴少北临走的时候又进来看了一眼顾晓,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在顾晓的手里,却没有说话。 顾晓对颜色艳丽的东西很好奇,拿着红包就往嘴里塞,我立刻伸手夺下,斜着眼瞪裴少北,“你别什么东西都给孩子拿好不好,不知道小孩子拿什么都往嘴里放吗?” 裴少北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我心里莫名舒爽,母亲却在这时冲了奶粉进来,一边从我怀里将顾晓抱过去一边道,“晚晚,你去送送少北,孩子不用你管!” 我看裴少北刚要拒绝,立刻起身说道,“好啊,正好我又一些还想跟裴律师请教一下!”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对着母亲说道,“阿姨,今天打扰了,再见!” 母亲笑着回了句,裴少北又伸手摸了摸顾晓的脸颊,顾晓正喝着奶,对于这样的碰触完全没心思搭理,白嫩的小手抱着个奶瓶子,吸的那叫一个专注。裴少北忍不住低低笑了笑,却又很快绷住了,随即转身往外走。 我们一前一后地下楼,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偶尔从别的住户里匆忙走出来的人,皆是诧异地看我们一眼,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隔着墙壁,隔着房门,我都能听见那种为迎接新春而洋溢的欢笑。 楼梯口的风有些大,冷得我赶紧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裴少北立在门口转头看我,顿了一下道,“顾晚,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我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冷哼一声反问,“裴少北,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敢进我家的门,今天我妈叫你你就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长辈的话,我不能不听!”裴少北别开脸,神色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哼,这会儿给我卖乖巧,我妈以前也招呼过你,你怎么就不过来。裴少北,你别跟我玩,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认定了裴少北这一次的突然造访是有所图,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裴少北微微皱了眉不想理我,转身直接往外走去。我不肯就此放过他,快走两步追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外面的停车场,我一把拽住要上车的裴少北,急声又问,“裴少北,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觉得一遍一遍的打扰别人的平静生活很有意思吗?你考虑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你知不知道,我和我妈,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你看看别人家的氛围,再看看我们家,你都不觉得愧疚,不觉得不该再有所伤害吗?” 裴少北突然一把拽住我将我摁在了车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双眼染上了怒色,“顾晚,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就是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在你的心里,你是不是就觉得,我不会伤心,不会痛,无论你们拿什么样的事情伤我,拿什么样的话刺激我,我都不会难过。顾晚,你爸爸走了,这是你和你母亲心中无法缓解的痛苦,可是,在我心里,这也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轻易接受的遗憾。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无论别人如何看我,在你心里都是明白的,都是可以理解的,即便你恨我,即便你不愿意再见我,我总是认为,你是懂我的。因为这份懂,我不想放手,不想就这么让遗憾一直扩大下去。可是今天,顾晚,我明白了,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是我一种放不开,是我的出现,我的关心,成了你们的负累。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绝不再出现在你和顾晓的面前,这样,你满意了吗?” 裴少北狠狠地将我拽开,完全不顾因为他的大力而摔倒在地上的我,开门上车,一个油门直接飞了出去。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被裴少北的这段话震惊的一时半刻无法缓过神来。直到保安室里那个熟悉我父亲的大叔从街边溜达着过来换班,才将我叫起。 “你这孩子,怎么大冷天的坐在地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 关切的话让我的眼泪一下子淌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说,我把他丢了,我把他丢了。 “把他丢了?谁啊,哎呀,不会是你家的小孩吧?你说说你这当妈的,怎么那么不小心!还坐在这里干嘛,赶紧去报警啊!”那个大叔一边拉我一边对着保安室喊道,“赶紧过来几个人啊,孩子丢了!” 他这一声吼,把保安室里几个小年轻全给叫了出来,连带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几个住户也是一脸焦急,“什么,孩子丢了,在哪儿丢的啊?哎呀,别哭了,赶紧分头去找吧!” 眼看着误会将事情变成闹剧,我急急止住眼泪,却是哽咽的没办法将事情解释清楚,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不是孩子丢了,是丈夫丢了!” 四周顿时死一般寂静,等我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整个脸顿时爆红。 第225章 鬼才会关心你 春节前的这场闹剧冲淡了裴少北那些话带给我的冲击,我心里并不觉得,裴少北真的会如他所说的,再也不出现在我和顾晓身边。 这种自信并不是源自于对裴少北感情的笃定,而是因为,自从我回到这座城市,裴少北就一直对我纠缠不清,我打心里觉得,裴少北是放不下我的,虽然不确定这个感情能有多少,可是再加上一个顾晓,这个分量足以让我认定,裴少北不会走远。 从那一次一起吃饭,整整两个周的时间,裴少北真的没有出现,甚至是小区门口也没有再来,我时常带着顾晓去小区溜达,刻意在门口转上几圈都没有再看见他。第一个周,我还能将他不出现归结在大家族春节应酬多,可是我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他接新案子的报道了,为什么他依旧没有出现? 我心里开始惶恐,觉得他那次跟我说的话似乎是认真的。母亲对此倒没什么太大反应,一来她没有听到那些话,二来她因为过春节加上对父亲的想念,感冒了一场,身体刚刚好,还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这些。她不问,我也找不到人诉说,一个人逼得几乎快疯了。 接连两天,我的授课被学生反馈说有些乱。 我心生警惕,怎么能让裴少北影响自己到这个程度。我越害怕,心里越紧张,越紧张,备课就越乱。 为了不耽误授课计划,我决定改变方针,从家里走出去。 之前因为学生的听力不好,所以我帮他联系了一个外教机构,本来定的一周一次,不过现在我的情绪实在不宜在室内进行授课,还不如提前将这一部分拿出来,在某种氛围里,让学生磨炼听力,也让自己把心里的那些浮躁消除。 外教机构开设的一周的户外交流活动,我带着学生参与其中,鼓励他真正和外国人交流,学生受益匪浅,对我也不再质疑担忧。外国人很热情,你在这样的氛围里想置身事外都不可能。 我被拉着说了好些话,心里的那些焦虑也渐渐被压了下去。 过了十五,学生开课,授课时间就要调到晚上,在这之前,我们一起参加了最后一场户外交流活动,一直延长了到下午四点多钟。我告别了自己的学生,打算坐车回家,又收到了兼职工作室的电话,说有一个外商急需翻译,问我做不做,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七点到九点。 我本来想拒绝,又扛不住对方的游说,想了想对方一直很照顾我的时间,这一次这么着急,自己再推辞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随即便答应下来。 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晚些回去,母亲还有点咳嗽,只嘱咐我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我简单吃了饭,又找了地方化了淡妆,这才匆匆赶往约定地点。 没想到我的客户会是裴少北案子里的原告,这是时隔半个多月,我再一次看见裴少北。 我的激动显然比对方要多的多,可是裴少北并没有要和我打招呼的意思,眼神冷漠的让人觉得,我们就是陌生人。原本的激动,在裴少北这样冷淡的眼神下渐渐平复,我低着头立在外商的身侧,尽职尽责地翻译着话,却又不得不面对裴少北那张漠然的脸,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外商的案子是一桩合同纠纷案,有些类似于我以前居住小区对面那个老旧小区改造的事情。也是牵扯到了一些高层黑幕,我听着都觉得棘手。 裴少北依旧很平静地询问着案子的细节,偶尔会因为外商提供的证据而微微皱眉,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心里那个着急,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隐隐的,还有点吃醋,总觉得裴少北之所以接这样一桩听起来就很没有胜算的案子,就是因为当初他念念不忘,心里始终放不下的老区改造的事情。 没有等到九点事情就完结了,外商似乎很满意,还多给了我二百块的红包。我等着裴少北将外商送走,这才转身想劝裴少北不要轻易接这样的案件,可是我话还没说完裴少北就已经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我就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我看着裴少北已经消失在夜色中的车子,跳着脚骂道,“死裴少北,鬼才会关心你,你最好再失败一次,让袁绍狠狠地把你踩在脚底下!” 路过的行人用极其诡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个对着空气发飙的疯子。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越平复越生气,恨不得把裴少北拉到自己面前狠狠地咬上一口才解气。 我一个人,无比沮丧地回了家,完全没有因为意外获得的这份收入而兴奋分毫。我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我一边换鞋一边疑惑,“妈,怎么睡这么早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我快步走到卧室,打开灯一看,顿时浑身汗毛束起。床上没有人!大晚上的母亲和顾晓为什么没在家?我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然后脑袋里莫名其妙就连上了裴家,就认定了是裴家的人把我妈和顾晓都带走了。 我一边掏出手机要给裴少北打电话,一边急急往外走,刚拉开门,就吓了一跳,外面立着的李嫂抬着手正打算敲门。 “哎呀,顾晚,你可算回来了,走走走,赶紧跟我走!” 我一怔,急忙问道,“怎么了?李婶,你带我去哪里?” “晓晓发烧,你妈妈带着他去医院了,临走的时候叫我等着你,说你一回来就赶紧让你过去。我刚刚听见开门声,这才出来找你,快点的吧,孩子烧的脸都烫死个人!”李婶一边拉着我下楼一边说道。 我心里那个着急,懊悔的几乎想去死。为什么我就接了这个活,不仅被裴少北刺激的难受还害得母亲一个人呆着晓晓就医。我劝李婶回去,她不听,我没办法,只好打了车带着她一起去了医院。 顾晓已经被转到病房,还是肺炎。上一次肺炎好了之后我和母亲一直很注意,没想到又得了。医生说孩子免疫力低,家里有人感冒了就很容易传染上。 母亲为此愧疚的一个劲地抹眼泪,拉着顾晓的小手,连连道歉。我伸手拍拍她的背安抚道,“妈,你别难过了,小孩子感冒发烧很正常的,不能全怪你!” 李婶也到,“是啊,顾家嫂子,你别哭了,我听着你这嗓子也还没好利索,孩子又肺炎,你还是别靠这么近了,找医生打一针,赶紧先把自己的病治好才能好好看护孩子啊!” 李婶的话成功地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她连连点头,拉着李婶就往外走。 “妈,你干嘛去啊!”我赶紧问道,却听母亲急急回了句,“去找医生看病!” 李婶让我留下照顾顾晓,她陪着母亲去找医生,我心里感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是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 母亲没敢再靠近顾晓,在李婶的劝说下回了家。我趴在顾晓的床边迷糊着打盹,时不时地试试体温,后半夜的时候,临床又来了一个人,也是孩子晚上发烧咳嗽严重了跑过来住院的。 抱着孩子进来的是个男人,我忙捏了捏自己的脸保持清醒。那孩子哭的厉害惹得顾晓也睡不踏实,我忙将顾晓抱在怀里,半靠在床上对着那个男人道,“孩子发烧难受就是爱闹,一声给打了退烧针就好了,别担心!” “谢谢你啊!”男人腼腆地对我笑了笑,这时候外面又冲进来一个人,叫着医生快点快点。我听着声音莫名熟悉,便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拉着医生跑了进来,急急问道,“怎么样,还烧的厉害吗?” 先前的男人点点头,“刚刚量了,三十九度五,医生,你先给打个退烧针吧!”男人语带哀求,医生看着这对焦急的夫妻也是无奈,“被担心,孩子发烧可以提高免疫力的,我先给他做个皮试,你们给他喝点美林口服液,退烧针打多了对孩子不好!” 一通折腾,那孩子总算是安静下来,医生打了吊瓶就走了,嘱咐那对夫妻好好看着。我将顾晓放在病床上,盖了被子,走过去喊了一声,“玉姐!” 抱着孩子的玉姐一怔,抬头看向我,登时惊呼出声,“顾晚,真的是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学校找我?” 玉姐将孩子交给自己的老公,起身将我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激动还是因为看到我的喜悦,竟是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安抚了半天,玉姐才停了哭声,又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忍不住抬手打了我一下道,“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还知道回来啊你,当初走的那么潇洒,连个信息都不给我留,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你担心了多久!” 玉姐说着又红了眼眶,我连忙道歉,“对不起玉姐,我当初是真的有事!” “你该说对不起的可不是我!”玉姐翻了个白眼,对我的道歉完全不接受。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那可是裴少北啊 我听玉姐这话,心里微微一紧,自然明白她话语中意指的是谁,可是最近我和裴少北之间的问题让我低下头,有些不愿意接这个话茬。 玉姐见我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又道,“晚晚,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当初你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就总喜欢胡思乱想,也怪那个时候,事情多,每个人的情绪都不稳定,再加上你怀着孩子,就更不用说了。但是,退一万步讲,我总觉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总不至于做出太冲动的事情来,你告诉我,当初为什么就走的那么决绝?”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玉姐说,再提一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所遭受的苦难却又如此鲜明地从心底冒了出来。我隐隐觉得委屈,觉得无从开口。 玉姐也不着急,似乎明白我的苦楚,伸手拉着我坐到病床一旁的椅子上,目光随即落在了顾晓身上,她怔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无限感叹道,“万幸啊,孩子还在,要不现在,你连后悔弥补的机会都没有!这孩子真的挺想裴少北的,当初,也遭了很多罪吧,我是女人,我能理解的,顾晚,我懂!” 玉姐拍着我的手背,嗓子有些沙哑。我一下子就憋不住了,那种委屈和压抑,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年前的事情,再从我嘴里诉说出来,少了许多眼泪,辛酸却依旧浓烈。 我提了父亲的病,提了我生孩子的危险,却并没有说林东也没有提裴少北当年的绯闻。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提及林东难免会引起误解,我不想再和过去纠缠不清,也无法否定当初林东在我最苦难时候陪伴的情分。而关于裴少北,他的绯闻我不用提,想必玉姐也知道,毕竟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报纸杂志几乎都有他的消息,我又何必再加上一句。 玉姐先是对父亲的死唏嘘不已,随后却是抓着我的胳膊有些不理解地问道,“顾晚,你父亲病了,你为什么非要那么急着走那?裴少北认识那么多名人,留在这里,说不定你父亲的病能得到更好的治疗,我实在不懂你当初为什么非走不可,难道就是因为主治医生的那些话?顾晚,我太了解你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你能决绝到一声不吭谁也不说就这么消失,肯定有其他理由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消失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玉姐有些激动,她的激动却让我心中迫切想去知道一些事实,一些隐藏在心里,不敢去问,不敢去证实,不敢去碰触,却又无论如何也纾解不开的疙瘩。 我抬起头看着玉姐,在她职责的目光中很不自然地别开脸,犹豫着却还是问了出来,“玉姐,当时我离开,裴少北他,他有去找过我吗?” 玉姐没有回答,她的沉默让我不适,我抬起头望过去,却见她满脸诧异地看着我,微张着嘴,似乎对我的这个问题很是疑惑一般。 “怎么了玉姐,我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我见她如此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玉姐好像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幽幽地叹道,“不是奇怪,我只是觉得诧异,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从那次离开之后就没有见过裴少北吗?不可能吧,以裴少北那时的反应,就算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是会追过去的啊。” “裴少北他,他怎么了?”我急急追问了一句,话语到最后却还是打了颤。 面对某种真相,我突然有些不敢碰触,总觉得可能听到的,会让我无法承受。 玉姐伸手拍了拍我,神色有些凝重,“顾晚,我只能说,这一次,你真的伤他很深。你别嫌弃玉姐说话直白,以前我觉得,你和裴少北之间你付出的,迁就的要多一些,毕竟,家世悬殊,你,你又是离过婚的女人,就算是有孩子傍身也一定是压力很大的,在婚姻爱情关系里必然是处于弱势地位。可是,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好像你和我,还有很多人都并不了解裴少北这个人,也低估了他的责任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富二代。” 我没有说话,鼻子却有些发酸,我想起了董梅说过的话,说那个时候裴少北颓废的输了官司。其实董梅的说辞,我并不是太相信,因为在我的印象中,裴少北冷静的几乎不想一个正常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可是,春节前的最后一次见面,他猩红着双眼抓着我的胳膊说的那些话,那激动的语气,那决然的绝望,让我不得不正视心里一直忽略的事实,我伤害了裴少北,以一种极其卑劣不负责任的方式伤害了他。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的?”我低着头,哽咽地问道。 “什么样子?”玉姐长叹一声,“你能想象一个贵公子变成乞丐吗?他喝醉了酒,满世界的找你,被人当成疯子嘲笑,被人当做乞丐驱赶。我遇见过几次,也听别人说过几次,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后来被黎刚带去了裴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听说他的事务所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差点被查封。可能裴家用了什么手段吧,事务所度过了险境,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是,顾晚,一个男人为你变得如此憔悴,我不知道,除了在乎你还能怎么解释。”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却又压抑着不肯哭出声音。我抬起双手拼命捂着,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却无法冲淡脑海中关于裴少北的星星点点。 那个人是裴少北啊,冷静自持,无所畏惧的裴少北啊,怎么可以被人驱赶,怎么可以被人嘲笑辱骂?曾经的我那么舍不得伤害,甚至觉得自己离开才能去成全他的高贵生活,可是到头来,却是我将他拉入地狱,跌入肮脏的沼泽之中,将他完美无瑕的人生抹了那么腥臭的污点。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他可有可无的生活用品,只是一种他寻求温暖的慰藉品,我爱的小心翼翼,爱的忐忑卑微,从来不肯去相信,不愿意去承担。我以为我在成全,却不知我在伤害,我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玉姐抱住我,轻拍着我的背,“晚晚,别哭了,我知道裴少北没结婚,虽然我看过他很多绯闻,也听到过一些不好的传言,但是,我始终记得那个为了你受了情伤的裴少北。我觉得,你应该勇敢一次,就算是不成功,就算是他不再喜欢你了,也总归是对你当初一声不响地离开做一个解释,不要让自己后悔。” 玉姐的话让我彻底崩溃,压抑着闷声大哭,再也顾不得病房里还有别人在。我的心狠狠揪在一起,好像有一千把刀在扎我一般。那么疼那么难受。我可以承受裴少北的情变,可以承受他的不爱,却无法承受他因为我而受到那样的羞辱。我不舍得,我不舍得。 过了许久,我的情绪才渐渐平复,玉姐的老公是个温和的人,并不会让你觉得刚刚那样子太丢脸。他悄无声息地抱着怀里的婴儿依靠在床边睡觉,我和玉姐又聊了一会,从裴少北的事情上转到了学校和孩子。曾经的记忆,熟悉的画面将那悲伤压制。 凌晨的时候,我们才靠在一起眯了一会,第二天又是新一轮的打针看护。 母亲一早提了早饭过来,眼圈还是红的,我知道她肯定又是在愧疚把病传染给顾晓的事情,劝了几句见她并没有听进去,心里也是无奈。 玉姐孩子的病情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下午就能走了,医生嘱咐只要定时来打针就行。玉姐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叮嘱我一定要去找裴少北。我点头应下,约好以后常常见面。她这才抱着孩子匆匆离开。 其实我从听了玉姐那些话之后,心里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不能放开裴少北,不能在还互相爱着的时候继续逃避下去。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裴少北有一个家,可是我知道,我不会再懦弱下去。 几乎是瞬间,好像雨过天晴,我所有的纠结,所有的压抑都消失不见。母亲说她身体还没好利索不能陪夜,不能照顾顾晓怕病情加重,我原本想请假不去家教了,不过又觉得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联系裴少北,便让母亲回了家,自己躲在病房里抱着顾晓,有些兴奋地拨通了裴少北的手机。 响了许久却没有人接,我有些生气,另一只手正好托着顾晓扎了软针头的那只手,便拿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裴少北,我就不信他真的能做到不理不睬。 果然,照片发过去还不到一分钟,裴少北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顾晚,孩子病了?”焦急的声音略显生硬。 我没有过多解释,只说了地址和病房号,便直接挂了手机。 我为我赌赢了而高兴,抱着顾晓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惹得他咯咯笑个不停。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不就是想留下我吗 裴少北很快过来,手里拎着外套,跑的满头是汗。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很想过去抱住他,将这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他,我很想说,离开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他,我很想亲吻他,也被他亲吻。 这样浓烈的渴望却在裴少北责备冷静的注视下都成为了幻想。他急急走到顾晓面前,俯身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需要转院,还是需要特护,你说要求,我去办!” 我心口一顿,那满腔的热情便瞬间消失,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像是现实无法和玉姐口中的那个裴少北重合在一起一般。也对,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谁也没有那个责任,在你知道真相之后也同样回以热情的拥抱。 我自我安慰着,不急,至少现在的裴少北,并不可能做到对我和对顾晓不理不睬。我没有理会裴少北刻意保持的距离,起身将顾晓放在裴少北怀里。顾晓见过他,虽然并不一定记得,可是血浓于水,那种亲情牵扯却是与生俱来。他只不适地扭动了两下屁股,就瞪着好奇的大眼睛往裴少北怀里扎了扎。 裴少北有些不适应,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呆愣地立在原地,就连表情也如同凝固了一般,却是有些慌乱地低声喝道,“顾晚,你搞什么?” 我不理他的质问,指着一旁桌子上的奶粉奶瓶还有纸尿裤道,“我出去家教,六点到八点,这两个小时你负责。东西的用法我已经写下来了,你一个金牌律师,不会看不懂吧!” “顾晚,你疯了,孩子病了你还去做什么家教,请假,或者直接辞职!”裴少北有些气急败坏。 “我辞职,你养我吗?”我立刻抬头反问,裴少北怒视着我,没有回答。我俯身在顾晓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笑声哄道,“晓晓,今晚跟爸爸玩好不好?妈妈去挣钱钱给你花!” 顾晓并不知道爸爸这个词的含义,可是或许因为爸爸和妈妈的发音很像,他竟是在我说完之后,奶声奶气地跟着喊了一句,“爸爸!” 我一怔,立刻感觉到裴少北的身体一僵,我立刻抬头看他,就见他样子呆呆地看着顾晓,一种几乎傻掉的可爱让我抑制不住冲动,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也亲了一口,做完这些自己都紧张的呆不下去,看都不敢看裴少北一眼,转身逃也似地跑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裴少北一声怒吼,“顾晚,你找死啊!” 我心里抑制不住泛着甜,在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几乎要哼起歌来。上课的时候,学生似乎也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忍不住问我,“顾老师,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以后您还是多笑笑吧,要不然,我每次一上你的课就紧张!” “我很凶吗?为什么紧张?”我反问道。 “我觉得您很讨厌我!”那学生腼腆地笑了笑。 我对此表示无奈,却是答应以后绝不带着不好的情绪来上课。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从学生家里出来几乎是归心似箭。我并不担心裴少北照顾不好顾晓,一来是因为我临走的时候给顾晓喂过了奶,二来,裴少北的聪明并不仅仅在事业上。 果然,我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到了顾晓咯咯的笑声,依旧裴少北低沉的嗓音,在讲着大老虎和小兔子。我竟是不知道,裴少北还会将故事,我立在门口没有着急进去,听着他将那个无比幼稚荒诞的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嘴角也是抑制不住扬了起来。 “哎呀,小坏蛋,你告诉爸爸,是不是拉臭臭了,为什么那么臭那?”裴少北突然发出一阵怪声,随即是顾晓有些调皮的咯咯声,中间还夹杂着“爸爸”“爸爸”的叫声。 我担心裴少北不会弄,赶紧快步走了进去,见裴少北正弓着背似乎准备去解顾晓的裤子,我忙出声制止,“裴少北,我来吧!” 裴少北一怔,却是起身看向了我。 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甚至眼里的温柔还在,只这一眼,我就觉得,仿佛我们已经回去了,如同刚刚开始的时候一般无二。 我心跳如雷,忙低头走过去,一边调侃顾晓一边换纸尿裤。 四周散发的味道并不好闻,却有种人间烟火的温馨感。我帮顾晓擦洗干净屁股,然后转身去拿新的纸尿裤,裴少北却已经递了过来,我抬头看他,他没有说话,面色平静。 我忙接过去,先把顾晓给伺候好了,这才将垃圾收拾了转身去扔,裴少北伸手接过道,“我去吧,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走了!” “爸爸,爸爸” 顾晓换了干净的纸尿裤立在床边对着裴少北张着手,小孩子不知道危险,就那样踉跄着往外走,裴少北吓得惊呼一声,也顾不得手里的垃圾,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我忍不住偷笑,从裴少北手里提过那袋垃圾,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他既然喜欢你,你就留下来吧!” 这话我说的很含蓄,也很小声。 我不知道裴少北明不明白我这话里的意思,可我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出去丢垃圾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红的。 我低着头,在心里狠狠地逼视着自己。 明明不是已经想好了要跟裴少北好好解释当初的事情吗? 怎么就这么胆小开不了口。还要用这样隐讳的语言去暗示,万一他听不懂怎么办? 我胡思乱想着立在走廊上,犹豫着不敢回去面对裴少北。 斜对面的护士站里,刚刚忙完准备倒班的护士正抱怨着饿,我突然想起来自己五点给裴少北打的电话,对方到现在肯定是没有吃饭。我懊恼地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转身往楼下跑去。 医院外面的快餐店里并没有什么好吃的,左右不过是包子馅饼,我简单买了一些,又给顾晓要了一份鸡蛋羹,提着匆匆回了病房。 这一次裴少北没有再提出离开,而是陪着顾晓一起吃了宵夜。我看了看时间,哄着顾晓睡下,一转眼裴少北却已经不在了。我有些着急,将顾晓安置好,急急跑了出来,却在一出门的瞬间看到懒懒依在墙上的裴少北。 我脚步一顿,有些无措地立在门口,傻笑着说,“你,你没走啊!” “顾老师设了这么大一个局,不惜把孩子都牵扯进去,不就是为了留下我吗?我如果不给你一个机会,岂不是让你做的这一切全都报废了?”裴少北冷冷看着我,语带讽刺。 我心口微滞,有些酸涩难受,“裴少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那好,免费的护工我也已经做了,再见!”裴少北说罢转身就走,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带着点哀求道,“裴少北,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要你来做免费护工的。你,你不是自作多情!” 裴少北没有动,被我拉着的胳膊僵持着也没有收回去。 我深吸一口气又道,“裴少北,我有话要说,你,你跟我进来好不好?” 我鼓了巨大的勇气使力去拉裴少北,裴少北侧头看我,眼中的神色被灯光掩盖,我看不真切,有些不敢确信,又扯了扯他的胳膊问道,“我们谈谈,可以吗?” 裴少北凝视着我,片刻后,将胳膊从我手中挣脱,转身进了病房,我心里微微一松,立刻给自己打气,坚定了今天一定要将所有误会解释清楚。 我将病房的门关上,缓缓走到裴少北的身后,他背对着我,没有坐下,就那样僵直地站在那里。 屋里的灯光很暗,顾晓熟睡的声音因为疾病而带着喘息,在寂静的夜里越发显得清晰异常。 这个屋子里,有我的孩子,如今还有我爱的男人,我心里有种充实的满足感。再看着裴少北的背影,忍不住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裴少北的身体微微一颤,并没有躲开也没有说话。 他的态度给了我勇气,我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轻开口,“裴少北,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我当初离开你会那么难过。我爸爸病了病的很严重,我心里很慌,想给你打电话,可是却被人告知你和,你和你的未婚妻一起去了军营。我不肯相信,可是却看到了照片。我看到你们笑的那么相配,我心里难受,我自卑,我懦弱,我不知道自己除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能拿什么去跟别人争。可我不想,也不愿,你和我在一起,就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牵绊。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在一起,丢掉了原本属于你的辉煌未来。裴少北,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浸湿了裴少北的后背,我不想松开他,抱的越发紧了。 裴少北喘息的有些剧烈,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突然吃吃笑了起来,“顾晚,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情,只要有顾晓在,你就能有恃无恐,就能为所欲为,就能不管别人愿意还是不愿意,单凭自己的喜好去想去做?” 第二百二十八章 如果我不要你了 “不是的,我之前并不知道,我昨天遇见了玉姐,我,我这才知道,我当初的离开,伤害你有多深!” 我急急松开裴少北,使力将其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我想解释我自己之前的误会,想解释,我以为他并不爱我,或者说并不那么爱我。 我接的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裴少北冷冷地看着我,不带丝毫的感情,我突然间就有些害怕,害怕我的道歉,我的忏悔已经晚了。 “裴少北?”我颤着嗓音唤他。 裴少北依旧望着我,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我,我等的心里慌乱,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什么,我呆呆地立在原地,手还放在他的手臂上,双眼望着他,慢慢地生出浓浓的委屈。 “裴少北,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我听见自己这样说道,带着哭声,想一个在爱情里纠缠不清的女人,那么,惹人讨厌。 裴少北看着我,没有安慰也没有嘲讽,他只是很平静地问了一句,“顾晚,我真的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啊?”我有些错愕,不理解裴少北这话里的意思,什么叫不要我了,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像个怨妇一样纠缠不清,做着自己曾经最不齿的行为去挽回? 我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 “我不要你了,你准备怎么办?”裴少北重复了一遍,神情依旧平静,只是身体在发问的时候略微有些僵硬。 “顾晚,感情不是游戏,你想放手的时候放手,想离开的时候离开,当你重新想玩的时候,我不是死物,不是你随意丢弃随意捡起的东西,所以,我告诉你,我不要你了。那么你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似乎明白了裴少北的意思,他是在要我的一个态度。 我了解他,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管我和顾晓了,那么,就绝对不会给我这样一个问题。 明白了这点,我立刻抬头望着他,吸了吸鼻子道,“裴少北,你问我打算怎么办,那好,我回答你,虽然我从来没有追过别人,可是,我可以学习,可以试着去追你,我们分开了一年,那我就用一年的时间再把你追回来,如果一年之后,你给我的还是这么一句话,说不要我,那,那我就不再纠缠,还你自由!” 我如宣誓一般,将这话说完,心里紧张的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般,那种似乎消失了的爱情冲动,仿佛一瞬间在心底复苏了,将满身的血液燃烧沸腾,恨不得立刻得到同样的回应。 青春,在逝去很多年之后,再一次在我的心里偷偷露出了半个影子。 裴少北听着我的话,嘴角微微勾起,眸色渐眯,如一只算计的狐狸,又像极了慵懒至极的狸猫。 他将我的身体推开半步,俯身看着我,片刻后道,“好,那我等着!” 我一怔,还没来得及去想如何应对,裴少北已经大步流星地从我身边走了,待我反应过来,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夜风从一旁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带着寒冬的凌厉,冻得我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如果不是那颗心还在因为刚刚羞人的话语剧烈地跳动着,如果不是那敞开的病房门还微微地在颤抖着,我几乎依旧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幻,裴少北根本没有出现,也没有说出过那么样的一个约定。 去追回裴少北? 我的脸渐渐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只惹得我有些受不了,抬手扇了扇,却又觉得巨傻无比。 我赶紧转回病房,坐在顾晓的床边,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心里却并没有后悔刚刚如宣誓般的傻话。 无论是裴少北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是玉姐和董梅对我说过的过往,我都深切地感受到,过去,现在,裴少北对我的难以割舍。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怯懦,还要将眼前这个深沉地爱着自己,而自己也同样爱着的男人推开? 我轻轻抓住顾晓的胳膊,如同寻找依靠一般,柔声说道,“晓晓,和妈妈一起把爸爸找回来,好不好?” 顾晓睡得依旧很沉,小鼻子因为感冒而微微发出鼾声。 我在黑夜中,低低笑了起来,那种喜悦,那种冲动,如春日的幼苗,无法克制。 裴少北并没有再过来,而我也没有再给他打电话,第二天,我让母亲留下看护顾晓继续去给学生上课,母亲仍旧心有余悸,却被我提及要追回裴少北的言论,吓得忘了所纠结的事情。 我没有给她唠叨我的机会,只是给了她一个坚定的拥抱,告诉她,我会找回我的幸福。 顾晓住院五天,第五天的下午办理了出院手续,我去结账的时候,护士告诉我有人续交了押金,足足一万块钱。 除去顾晓花掉的,护士还找回来许多。 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裴少北,心里欢喜,对等在门口的母亲说了此事。 母亲原本对我的决定还是极为忐忑的,此刻也有了些许信心,而真的让她决定支持我的却并不是裴少北做的这些事,也不是我坚定的信誓旦旦,而是顾晓。 裴少北虽然没有再出现,可是顾晓学到的那个“爸爸”却始终不会再忘。 他对着我,对着母亲,甚至对着来给他听诊的医生,都喊出了这个名词。或许他还不懂爸爸的意思,以为,就是那人给予的温暖陪伴。 母亲跟我说,孩子是世界上最纯净的人,没有善恶黑白的理念,他对外界的感知,都源自于外界给他的善意,他比大人更能感觉到,大人心中不敢去面对的事实。比如裴少北对顾晓,那种藏在心底的爱,才是顾晓这么念念不忘的源头。 我对此深以为然,更加坚定了那晚自己要追回裴少北的誓言。 我不知道如何追求一个男人,不过,我总归也是看过一些电视剧的人,曾经也在大学校园里,见识过很多浪漫的求爱场面,虽然我觉得很幼稚,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就是耍赖厚脸皮外加死缠烂打。 这是我从林东以及那么多学生恋情中总结出来的经验,为了让我的这个经验得到进一步的认证,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跟玉姐打了个电话。 玉姐听了我的结论,在电话那端笑的几乎卡了气。 我顿时被她笑的没了底气,没好气地嚷道,“喂,玉姐,是你鼓励我去追的,现在我跟你认真讨论方针政策,你就给我笑,你再这样,我就挂了!” 玉姐连忙憋住笑声,却是仍旧克制不住,话语中都带着隐隐的笑意,惹得我的脸越发涨红。 “不笑了不笑了,我只是越来越佩服裴大律师整人的本事了。说到底也是你活该,当初害的人家那么惨,这会儿你说要复合就复合啊,那可是裴少北啊,裴家的长子嫡孙,你知道咱们这个城市有多少名媛闺秀都想着嫁给他吗?人家被你伤的那么惨还苦兮兮地等了你一年,你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玉姐,你是站在我这边的还是站在他那边的啊!把他说的那么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哎呀,算了算了,又不是去演什么苦情戏,我就问你,我说的那个几乎行不行吧!”我有些烦躁地对着虚空摆了摆手,不愿意总是去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越想心里的懊悔就越深。 玉姐听我有些急,赶紧咳嗽了一声,又在我的基础上加了一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我撇撇嘴,“会不会很老土啊?我做的菜裴少北又不是没有吃过,有什么好吸引人的?” “那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好吸引人的?”玉姐的一句尖锐反驳让我顿时无言以对,是啊,我有什么好吸引人啊,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如今还生了孩子,虽然不至于身材走样,可是也不可能和大姑娘相提并论了。以前就没有什么信心,这会儿被玉姐这么直白的一问,我更加没了信心。 “玉姐,你这么一说,我,我都不敢去找他了!” 我彻底蔫了,一屁股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上精心准备的粉色套裙也变得有些可笑。 玉姐在电话那端却是张口就骂,“顾晚,你果然还是这样,别人一句话你就直接缩进了乌龟壳里,我还以为,你已经鼓足了勇气,在追求裴少北这条路上,变得无坚不摧了那,怎么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被我一个局外人给搞的没了力气?顾晚,你觉得裴少北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街上等着你去宠幸,还是觉得他和超市货架上快要过期的奶粉一样被所有人嫌弃?我告诉你顾晚,裴少北比现在最热的那只股票还要让人眼红,先别说是一直围在他身边准备上位的那些个女人会不会活撕了你,你现在连你自己这一关都没有过去,还想着去斩杀狐狸精抢回自己的男人,顾晚,如果你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乖乖去养你的孩子,等着裴少北结婚生子,你人老珠黄,孤老终生得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顾小姐,你还真是冷血无情 玉姐的话一直很犀利,却也很现实,让你能看见你心里一直忽略的残酷。 我没有接话,因为她的这些训斥,便的委屈。 “玉姐,你说,我是不是特别配不上裴少北?” “谁说的?是裴少北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不是不是,裴少北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赶忙否决,并不愿意听见别人对裴少北的一种诽谤。 玉姐冷笑一声,“哼,顾晚,你记住,只要这句话不是裴少北说的,就没有人有资格这么说你!拿出当年你撕逼那些个记者,将小凡事件扼杀在校园外的气场来,把那些所谓的无聊人士,全都给我ko了!” 我被玉姐的话逗乐了,却是因为她的无限量支持获得了极大的勇气。 我跟玉姐保证,一定将裴少北重新拿下,玉姐又调侃了我几句,这才匆匆挂了电话。 我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又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来,简单补了补妆,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行不行,但是,我绝不能也绝不会后退。 我走出公园,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就是裴少北的事务所。对于这里我再熟悉不过,虽然一年没有来,可是我在梦里,在幻想中,曾经无数次站在这里,看着那扇门,想象着裴少北的样子。 冬日的微风吹的枯黄的树叶在我脚边打着转儿,我深吸一口气,抬步朝前走去。 门口的前台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她看见我的时候微微一怔,职业的微笑已经挂起来,可是又因为脸上一种类似于仇视的神色,让那个笑显得有些狰狞僵硬。 “顾小姐,你有预约吗?” 顿了一会,前台很快收拾好情绪,笑的陌生疏离。 我的脸有些烧,却又故作镇定地回道,“有!裴少北让我直接去找他!” 这话我也不算是说谎,毕竟当时裴少北说了,他等着看我表现,既然是这样,那我当然可以进去找他,难不成让我在大街上表示,一个人唱独角戏? 前台犹疑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确定,“我跟李助理确定一下!”说着就要去打电话。 我觉得有些难堪,又觉得对方是刻意为难。 毕竟,我和裴少北的关系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可以把她刚刚表露出来的恨意当做是裴少北因为我输了官司的原因,可是,这并不能成为她对我的一种敌视。 无论结局如何,这是我和裴少北之间的事情,和她并没有关系。我心里被玉姐挑起的战意,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对象。 “我已经说过,是裴少北让我来找他的,难道你觉得我在说谎,还是觉得,你们的老大裴少北不可能见我?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还是你自我臆断,故意为难!” 我言语犀利,眼神也带着冷意。 前台被我突然的反击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可能在她的印象当中,我还是曾经按个温婉的几乎可以被人忽略的顾小姐。 拿在手里的电话并没有拨出,却也没有放下,我和她僵持着,似乎谁也不愿意让步一般。 就在这时,我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晚?你怎么过来了?你来找我师父?哎呦,我去,你可算想通了,走走走,我带你过去,这几天我就觉得师父这情绪是时高时低阴晴不定的,我够快被整出神经病了!” 许坤无论在哪里都是一副很没有正经的样子,不过他的话显然比我的好使。 前台听见他跟我打招呼就已经很识相地将手里的电话放下,顺便笑着点了点头。 许坤对着漂亮妹子却没有对着八卦新闻来的感兴趣,也只是挑眉回应了一下就拉着我的胳膊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又问道,“顾晚,前段时间我那么跟你说你都不答应,这会儿怎么想通的?” “许坤,我问你,一年前,裴少北和袁绍的案子,你参与了吗?” “啊?你是说以什么身份参与?八卦小记者还是新晋小律师?”许坤一边摁了电梯一边回道。 “你别跟我闹了,我就问你,你参与没有!”我有些急,虽然不愿意再去想过去的事情,可是,既然决定面对了,总要知道一些真相。 许坤点了点头,“参与了啊,我可是狗仔里面的翘楚。就那么点儿黑暗料,我就算知道的不多,也差不太多。哎,你怎么好奇这个了?当初我跟师父提了好几次,他因为你离开的事情闷闷不乐,硬是听不见去,怎么,你决定替他报仇?” “报仇?为什么要报仇?” “当然要报仇了,而且这仇,你报最合适!”许坤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还想追问,电梯已经到了,许坤引着我出去,迎面就碰到了裴少北。 我话到嘴边也只好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再见他,因为心里存着想法,就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没办法再和之前那样,底气十足或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伪装,我红着脸立在电梯门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 裴少北在看到我的瞬间顿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跟身边的客户继续交谈着,我认得那个人,那个人似乎就是我前段时间做翻译的外商的其中一个助理,难道那个案子还没有结? 我刚要开口叫住裴少北,他却从我面前,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和那个外商助理进了电梯。 我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直到许坤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才缓过神来。 “哈哈哈哈,我师父还是这么地口是心非,从我第一次看见他我就知道,这就是个假正经!”许坤毫不吝啬自己对裴少北的一种诡异的崇拜,有种类似于调侃在里面,可是语气中却又夹杂着异常夸张的膜拜。 “喂,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当我不存在啊?”我有气没地方发,气得对着许坤嚷道。 “哎哎哎,你可别找我啊,我哪里能猜得到我师父的心思,路我已经帮你带了,人你也已经看到了,接下来怎么做,我可不参与,顾小姐,我还有事情要跟进,先撤了!”许坤调皮地给我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我无语地望着天花板,觉得当初自己为什么要最贱让裴少北留下了这个许坤,这简直就是个人精,还是个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的人精。 我想了想总不能在大厅里站着,跟个傻子一样,所以就直接去了裴少北的办公室。 我对于这个行为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之前也去过很多次。 我在裴少北会客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抄起桌上的杂志翻看着,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裴少北推门进来,看见我的时候,皱了皱眉,对着身后的一个同样律师模样的男人挥了挥手,那人便没有进去。 “顾小姐的礼数还真是很特别,就这么直接跑进别人的办公室坐着,如果我这儿的机密文件泄露,责任要不要算在你的头上!” 裴少北冷冷地开口,大步走到自己的办工桌前,打开电脑继续工作,连个睁眼都没有给我。 我有些心虚,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是人家的女朋友,这么直接闯进来的确不合适。 “那个,我,我总不能在外面站着等你吧,跟个傻子似的!” “哦,是吗?在外面站着就跟个傻子似的?那要是有个人满世界的去找一个已经走了的人,是不是活该被人当做疯子!” 裴少北头也没抬,冷冷扔出这么一句话。 我心里顿时被伤的有些酸,上前一步急声解释道,“裴少北,我,我当初离开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冲动,我不知道你会找我!” 裴少北这才从电脑上移开目光,一双眸子深沉冷冽,望着我的时候不起一丝波澜,让我无端端生出怯意来。 “你不知道我会去找你?怎么?顾小姐在以为的恋爱中都是存着这样的想法?恋人失踪,另一个人会无动于衷的继续生活,不管不问?顾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冷血无情,既然如此洒脱,那顾小姐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经过一年的反射弧,顾小姐终于又想起来自己丢掉的恋人了?” 我知道裴少北是故意在刺激我让我难堪,不过,玉姐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我并没有太过难受。 我又往前走了两步,错过办公桌站在了裴少北的身边,半蹲下身体伸手握住裴少北的胳膊,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裴少北,我为一年前的那件事跟你道歉,不过,你也应该为你瞒着我和别的女人去军营的事情跟我道歉。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道歉,反正我接受你的道歉,所以,咱俩两清,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情了,好不好?” 我并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以前和裴少北热恋的时候,也很少撒娇求抚摸。 可我今天说完这些话,自己却觉得很自然,甚至连眼神也带了情绪在里面。 我自己都要为自己的机智而鼓掌喝彩,我柔柔笑着,迎着裴少北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二百三十章 我很想你 裴少北缓缓地将手臂从我手里抽走,嘴角挂着一抹疏离冷漠的笑,那么陌生,而又冷静,完全不像是一种出于恋爱状态,又或者说,是爱慕状态的人应该存在的样子。 我有些吃惊,其实在医院里裴少北跟我的那个约定,我后来并没有真的就觉得太难,之所以跟玉姐打电话探讨也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裴少北,怎么去以一个暗恋者,或者说明恋者的身份去和自己以前的恋人重归于好。 但是关于感情这一块我却是笃定的,笃定裴少北喜欢我,笃定他依旧和之前那般爱我,关于这一点,我从玉姐,从董梅,我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有些无措地看向裴少北,呆呆地问道,“裴少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已经说开了嘛?不是已经将误会解除了吗?你要我一个态度我现在给你一个态度,可你这又要玩什么啊?裴少北,不要玩了,跟我回家吧,顾晓和我妈,都很想你!” “哼,顾晚,我说了,我不要你了,你现在是准备拿孩子和老人来打亲情牌吗?那我劝你,不要和一个律师玩手段,每一个律师的入门功课不是宪法,而是心理学!你再这样演下去也只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我没有玩,我说不要你了,就是不要你了!” 裴少北的语气极冷极淡,丝毫不带任何感情。我心口一紧,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裴少北,你玩我啊?” “顾小姐你玩不起现在就可以走了,我很忙,不送!” 裴少北的话刺激到了我,我已经摆出那么低的姿态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羞辱我? 哼,这哪里有一点受了情伤萎靡不振的样子,许坤还好意思说,他最近的心情起伏很大。是很大,不就是想着怎么玩我吗?难不成,在我心里一直心疼的几乎过不去的那些记忆,玉姐说的那些话,我看成是对我的神情不移,而在裴少北这里却成了一辈子也难以抹去的污点? 我刚要将自己的愤怒质疑宣泄出来,裴少北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裴少北拿起来看了一眼,嘴角一勾,直接接了起来,他的语气变得温和,声音也柔了许多。 我听的出来,那边是一个女人,不过我并不知道是谁,不过这也不难猜,勾搭裴少北的女人除了他的所谓客户,在这座城市可不就是多不胜数嘛。 两个人简单的聊天中我听见裴少北和那边的女人约好在哪里吃饭,地点是一个我听说过却并没有去过的高档西餐厅。 我心里有些冒酸气,紧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双眼睛却如同冒了火一般看着裴少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么像将丈夫捉奸在床的悍妇。 “那个人是谁?裴少北,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过来找你,却还和别人约好吃饭,你就是想给我难堪,想叫我下不来台是不是?难不成咱们两个就不能好好地复合吗?还是说,你非要把过去这一年你所遭受到一切伤害再在我身上重演一遍你才觉得开心满意?” 裴少北被我这话逗乐了,他低声笑了笑,问,“顾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的决定进行质疑?我没有谴责你闯入我的私人办公场所就已经不错了,你反倒还来管其我的私事来了,那好,我问你,我和谁出去吃饭,为什么要跟你交代。我再重复一遍,我裴少北不要你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我气得肺都炸了,哪里还有一点儿耐心,我觉得自己这一次过来完全就是自取其辱。 自己对过去一年,曾经给裴少北造成的伤害愧疚难安就是一种极其白痴的想法。 我指着他,气不打一出来,“裴少北,你行啊,好,我不打扰你,也不会再管你和谁去吃饭。你不是不要我了吗,那我告诉你,我也不要你了!” 我气呼呼地转身离开,将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可是依旧无法发泄掉我心里的那些愤怒。我一路走出事务所,立在门口叉着腰狠狠瞪着裴少北办公的那一层,恨不得再冲回去,和他大吵一架不可。 “喂,这位小姐,你要是有事找律师就进去,如果没事就出来,你站在门口像个看门狗一样,觉得很好看吗?” 娇媚而又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我侧头一看,一个穿着白色皮草的女人,一头大波浪长发慵懒地披在肩头,精致的妆容之下带着微微的不屑,却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倾国倾城。 前台已经看见了她,笑着迎了过来,“冯小姐,请进请进,是找裴律师吗?我们老大说了,冯小姐过来,直接上去就好了!” 冯小姐用眼角看了看我,带着点儿嘲讽道,“小张啊,这人谁啊,像个夜叉一样立在门口多影响市容啊,事务所的保安都干嘛去了,真是的,那么懈怠,等回头我让我爸爸新派一些顶级保镖过来,免得一些宵小之辈都过来骚扰少北的工作!看着就让人心烦!” 前台极为尴尬地看了看我,笑的有些僵硬,却是附和着将冯小姐请了进去。 我气得牙痒痒,说我影响市容,我虽然长得不是绝色,可是至少清丽吧,还没有恶心到影响市容吧?说话那么尖酸刻薄,真以为裴少北能看得上他啊! 我气鼓鼓地在门口徘徊着,却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被裴少北一顿说辞就给撵了出来。 虽然我心里很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相比于那个刚刚进去的冯小姐,或者说之前遇见的裴少北带出来的女伴,还真的没有一丁点儿的优势。 前台将人引到电梯口就又转了回来,看我还没有离开,就用一种极其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一般。 我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赶紧转身假装有事掏出电话去接,自顾自地说着,快步走到了路对面,随便进了一家甜品店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嘲地笑了笑,满世界的找人还真的是很丢脸。 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几乎无人认识的人都觉得无地自容,那么当初的裴少北,到底是经受了多大的打击才会毫不顾忌形象地大闹校园,又是经历过什么样的嘲笑,从逆境之中走了出来。 我给予了他伤害,却没有给予他支持和陪伴,现在,却又耐不下性子,好好地把他追回来,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自信,不够放得开,不肯为了他把自己表面的清高和心底的懦弱丢掉。 “小姐,要点什么?”服务员过来拿着菜单问我,我急忙回过神来,随口说了奶茶,这时候却听见邻座一个女孩子在打电话,声音婉转动听,说着悄悄的情话,只不过甜品店本来就人少安静,她虽然使得声音很小,我却依旧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说,你半个小时去中央广场,我给你一个惊喜! 我看到她桌上放着一个蛋糕,一旁的椅子上还放着一大把花束。我不知道这是情侣之间的一种浪漫情趣还是某种纪念日的特殊礼物,我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却是极为佩服。 这个时候,外面跑进来两个同样年轻的姑娘,也没有进店就对着女孩子招手喊道,“阿夏,都准备好了,这一次,你师兄一定会答应你的,这可是你第三十六次告白了!” 邻座的女孩站了起来,声音清亮激动,“嗯,一定可以的,如果不行,我还有半年的机会,在他毕业离开之前,我一定可以的!” 三个女孩子拿着东西快速离开,背影跳跃在阳光之下,张扬不羁,无所畏惧。我怔怔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阳光之外,心里如同被那样热情的朝气给感染一般。我在心里深深鄙视着自己的懦弱,我也曾经青春过,可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机会,如今有了,却又被自我所束缚,这样的顾晚还真的是一无是处。 我给玉姐打了电话,将我被裴少北赶出来的事情说了。又惹得玉姐一阵大笑,我突然有种错觉,玉姐其实是和裴少北一帮的,看见我被欺负了,就开心。我无比鄙视这样的恶趣味,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只能等她笑完了调侃爽了,才又给我支了招。 “什么?让我去跟踪?不是吧,玉姐,你这什么烂招啊,我是个知识分子文艺青年哎,你让我去跟踪这么下三滥,要是被裴少北知道了,他还不得笑话死我,不干不干,我不去!”对于玉姐的提议,我是真的无法接受。 今天主动出击反被打击我已经是信心大减,还让我去做那么不道德的事情,我觉得,自己都快成狗仔了。 “顾晚,你听我的,裴少北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人约了一起吃饭,如果你也出现在那个餐厅里,我敢给你保证,裴少北绝对不会生气,而是会开心,你信不信?” 第二百三十一章 能不能有点节操 “开心?”我觉得自己的脑回路都有些跟不上这群人了,“玉姐,你难道觉得裴少北有这样的癖好?喜欢被人家跟踪?” “顾晚,你虽然专业知识过硬,读的书也比我多,可是,论其玩弄人心,你连裴少北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所以,别拿你那个二百五一样的脑袋和裴少北相提并论好不好!”玉姐很不客气地给我重重的一击,我心里想要反驳,可是却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我的确对人心这一块玩不转,其实我是觉得自己不屑于玩,说到底还是一种文人的清高在作祟。 “做不做你自己觉得,反正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准备下班回去陪孩子了,哎,顾晚,孩子的成长可是离不开爸爸的,你可不要临阵退缩,害了你自己的娃!” 玉姐临挂电话的时候给我来了最后一击,又准又狠,打的我毫无招架之力,我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端起桌上的奶茶大口大口地连着喝了好几口才勉强压下了那股想要骂人的冲动。 晚上我要上课,去堵裴少北似乎并不太现实,可是不去堵,我又觉得心里不甘,正愁眉不展的时候,突然看见许坤从对面的事务所出来,我心生一计,立刻跑出去将许坤给拉了过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显然是要出门办差。 “顾晚,你干嘛啊,你这要是被我师父看见了,我可又要遭殃了,我拜托你了,你赶紧去纠缠我师父吧,我是举双手双脚赞同,而且是全身心地支持你。你先放开我,我还有事,这文件送晚了,可是要出事的!” 我看了看许坤手里的文件袋,又看了看他那张颇为焦急的脸,点了点头道,“反正我也没事,我陪你去送,顺便解决你和我之间的事情!” 说罢,我拉着他的胳膊立在路边等出租车,许坤被我弄得没了办法,急的跳脚,“顾晚,姑奶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我跟你说,你不要和我拉拉扯扯的,师父的办公室就在那边,从楼上看咱们这边那可是一清二楚。你这是要公报私仇杀人灭口啊。我承认我当初是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落得什么好处,最后不还是被你ko了吗?你行行好成不成,赶紧地让小的离开,我一定回家每天三顿给你烧香,祈祷你和我师父破镜重圆,早生贵子,啊,呸呸呸,。是早点结婚!” “你别跟我贫嘴,我说不过你!”我听着许坤一套一套的说辞,只觉得头大,这时候正好有辆车过来,我也不管他挣不挣扎,拉着他就上了车。 许坤苦着脸跟司机说了地点,我记得那个地方,就是外商所投资的楼区办公处。 “外商合同纠纷案子还没有完?很麻烦是不是?”我皱眉问道。许坤却是一愣,随即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哦,是我师父告诉你的?切,他自己又不遵守律师的职业操守,回去我就投诉他!” “不是他告诉我的!”我翻了个白眼,对许坤这个没正行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将我当翻译时候听到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许坤连连点头,“就是这么回事。这个案子可是袁绍那边推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硬是介绍给了师父。事务所里的其他律师都劝师父不要接,可是他却非要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许坤叹了口气,面色也有些凝重。我心里却是知道一些原因,只不过也不是太明白。我想了想,对许坤说道,“你进了事务所之后,有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案子?” “类似的?”许坤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就是一个实习生,师父不让我接案子,我就是帮着整理文件,跑跑腿,师父让我自修文凭,我正在苦恼那,哪里有时间去看卷宗!” 许坤抱怨了两句却突然间顿了一下,我立刻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嗯,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不过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刚进事务所,跟着师兄打下手,看到师兄和事务所里的律师研究旧案宗,好像说过一次这样的案子,我记得清楚的是,师兄说的一句话,说民不和官斗,因为这句话,还惹得事务所里的律师差点来个辩论赛,我跟你说啊,顾晚,你们这些个书呆子还真是呆,你说说老辈子都留下的话还能有错,为了这么一句白痴一样的话就能吵了一个上午,你说说好不好笑?” 我无语地等着许坤,“喂,你可是律师,能不能有点儿只要操守!” 许坤连忙咳嗽了两声,想在我面前起个范儿,却又在半途泄了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还律师,也就是你和师父觉得我是个律师,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混子,一个狗仔,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许坤笑的有些讽刺,有些悲凉,我心口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却响起了裴梓乐。那个偏执而又孤单的人,也曾经这样悲伤地说自己永远也走不出那段记忆,不知道现在,他过的好不好。 原本我想让许坤帮我做一次狗仔,跟踪裴少北让后将他和别人约会的细节告诉我,然而听了他的这些话,我却是再也张不开这个口。 狗仔,可是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起点,他渴望从狗仔成为一个知名的娱乐记者,或者新闻记者,当初为此,他也曾经做了很多努力,最终失败。到如今,虽然我和裴少北,似乎给了他的未来一个看似光明的选择,却让他曾经最闪亮的梦想成为了被人眼里永远也不抹不去的污点。 我想以许坤的聪明,考职称并不是太难的事情,何况还有裴少北在帮忙,只不过,他自己走不过自己的那道坎。 “许坤,你不是一个狗仔,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认真地看着他,道,“当初和裴少北商量,都觉得像你这样有着梦想追求的人不该被现实被一个错误埋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自怨自艾,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人可以看轻别人,唯一可以看轻这个人的就只有他自己,如果他自己不到下,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压垮他。” 许坤侧头看我,眼里一闪而过的感动,随即嘴角一勾,笑的越发调侃,“哎呦,我还不知道我们的顾老师还是个心理辅导家,怎么,那我当小白鼠啊?你觉得我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吗?早忘了。有那个能耐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看见我师父就怂,我都已经把你送到门口了,你竟然还不能把人拿下?我跟你说,我师父就是一个假正经,你不要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于律师来讲,那根本不算个事,对付我师父,你就用一招,绝对管用!” “一招?哈,到你这里反而更简单了,我问了爱情专家,她还跟我分析了一三五步那。” “切,爱情专家顶个屁用啊,我这叫专药专治,你听我的,就一招,生扑,绝对好使!” “噗嗤!”开车的司机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我和许坤立刻望过去,那人可能觉得不好意思。立刻绷住脸却是把自己憋得通红。 我被这声笑弄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许坤一眼,许坤却丝毫不在意,指着我的脸道,“那,你自己看看,这脸皮薄的,怎么可能是我师父那老狐狸的对手。我看啊,你早晚被玩死!” 我看着那司机的脸已经被别的酱紫,还不知道因为许坤的话脑补了多少限制级别的画面那。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被人看了个精光,忍不住在许坤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解气。 许坤被我掐的呜哇乱叫,可能是看我真的恼了,也不敢再继续调侃,缓和了一会道,“对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没事了!”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如果这个时候再说出让他去做狗仔,不知道前面那位司机大哥会不会因为无处发泄而憋出内伤来。 “你没事了,你跟我大半个城市送文件,吃饱撑的啊!啊啊啊!你又掐我,我跟你说,要不是看着你是个女人,我,我一定还回去!” 许坤气得叫嚣着挥舞着小拳头,我扬了扬下巴道,“哎呦,这是忘了当初谁把我的脑袋砸的鲜血淋淋的了?要不要我给你来个故事重现啊?” 许坤这下完全没了脾气,垂头丧气地不再说话。我忍不住好笑,刚要调侃几句,就听前面的司机用极其压抑的声音说道,“到了!” 我交了钱,又要了发票,这才和许坤下了车。许坤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往前走,我抿嘴偷笑想着也跟着进去,听听有什么信息,我总觉得这事不那么好办,而且又和袁绍有关。 正在这时,前面的办公大楼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女人,扭着小腰,在出门的瞬间戴上了大大的太阳镜,我一怔,随即一把将许坤拉住急急转身躲在了大楼一边的花坛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合起伙来下套 许坤被我拉的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在花坛里面。 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然后以一种士可杀不可辱的姿态环抱双臂对我低嚷,“喂,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是有这种嗜好,还是赶紧去找我师父,我帮你迷晕了也行,你可不要对我这未来祖国的花朵下手。” 我被他气得抬脚踢了他一下,“你给我闭嘴,我看到一个熟人,你别说话!” 许坤见我紧张也跟着探出去头去看,带着墨镜的女人从办公大楼里出来,走到外面广场上的停车场,上了一辆红色的甲壳虫,随即开车离开。 时隔一年,她的确变化很大,可是我不可能认错,那个人是张嘉嘉。 “哇,还是个漂亮的小富婆,顾晚,你认识?” “哼,是啊,认识,你喜欢,我给你介绍啊!” “你可以问问她那辆车买不买,我觉得不错!”许坤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我抬手就是一巴掌过去,“她是袁绍的人,你确定要认识?” “袁绍?他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难不成对那个案子又有了新的认识,打算从中插上一脚?”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袁绍的段位就是这么低?派人过来就是为了跟裴少北抢生意?要真是这样,当初为什么非要这个外商去找裴少北,说自己解决不了那?许坤,我心里有种预感,这件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这样,你一会自己进去,旁敲侧击的问一下。我就不去了,那个外商认识我,我怕这事再传到袁绍耳朵里,会打草惊蛇!” 许坤怔了一下,面色也渐渐沉静下来,他凝眉想了想问道,“顾晚,你的意思是说,袁绍和这个外商合起伙来给师父下套?” 我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证据,可我就是这么认为。现在想想,我被这个外商拉去做什么翻译,也是袁绍搞的鬼。当时任务很急,我所在的工作室求了我好久,非让我过去。可是也就只用了我那么一次,就再没找过我,难不成就那一次见裴少北需要翻译,其他时候就不需要了?”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儿门道在里面,行了,我知道了,看我进去怎么给这群人下套,娘滴,还敢欺负我师父,真当我师父还是一年前那个软蛋啊。” “喂,你这是夸你师父那,还是在骂他?”我气得又踹了他一脚。 许坤一边往外走一边摸着屁股,有些气愤不平地抱怨,“你当时不要我师父了,我师父颓废的跟个乞丐似的,能不是软蛋吗?做都做了还不准我说,真是没天理啊!” 我心里越发憋闷,这个许坤,总是能把一些话当成笑话说出来,却句句戳人心窝,让人心里端的是难受酸涩。 我看着他进了办公大楼,便一个人坐在花坛边等着,心里却是在想张嘉嘉到底过来干什么? 一年的时间,如果当初袁绍找上她是因为萧晨的指引,联合起来对付我和裴少北,那么现在,一年过去了,我也和裴少北分手了,她还在帮着袁绍做事? 袁绍看上她什么了,怎么警惕算计的一个人,怎么会一直在用张嘉嘉? 我忽地生出一个很荒谬的念头,难不成,是因为我回来了,他又重新找上的张嘉嘉? 我连忙摇头,只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和逻辑。 袁绍现在也是个有名望的大律师,借着裴少北的名声打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风头正劲的时候,为什么非得再给裴少北使绊子,还是用一个老办法? 难不成他觉得,到现在这个时候,裴少北还会因为我颓废的像个乞丐任由他羞辱拿捏? 不知道我是该感激袁绍对我的看中,还是该嘲笑他对于裴少北的看轻。 如果当初我离开不是那么决然匆忙,不留只字片语,裴少北又怎么可能被一时刺激乱了方寸。 我又想起那次在医院给父亲办理手续的时候遇见张嘉嘉,那张亲密的照片就是张嘉嘉给我看的。 现在想想,还真是怪我当初的不自信。 如果我能等裴少北回来,能相信他,信任他不会始乱终弃,脚踩两只船,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时过境迁,现在懊悔也来不及,我知道裴少北对那种类似案件的偏执,或许这件事,袁绍也知道?不,我猛地站起来,这件事袁绍不可能知道,他那么年轻,差了裴少北好几年,而他的师父是一个专门解决家庭纠纷的,不可能对经济纠纷这一块那么了解,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一定是和裴少北在过去的时间有着某种联系的人,比如老同学萧晨! 捋顺了这一点,我心里顿时明白过来。 萧晨的复仇一直没有停止,只不过再找合适的机会罢了。 而袁绍,一个凭着打败裴少北而出名的律师,想要更上一层楼,最好的捷径不就是将那个被他打到却又站起来的行内标兵给彻底撕碎吗? 我正想到这里,许坤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样子带着某种兴奋,一看上去就知道是有所收获。 我心中大喜,赶紧快步迎上去,拉着他先走远了一段路,这才问道,“怎么样,查到些什么没有?” 许坤搓搓手,样子竟有些猥琐,他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地跟我说,“顾晚,我跟你讲,我绝对有信心可以肯定,那个外商和刚刚从楼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女人有一腿。我以我八卦记者的敏锐观察以及嗅觉,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我无语地看着他,忍不住反问,“许坤,你是进去做狗仔的?” “是啊,你不是让我探察消息吗?我明面上问不出来,还不能从侧面上观察推理吗?我跟你说,你别看不起一个小狗仔的能力,你随便在这个圈子里抓出来一个,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想调查的那个人有可能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绝对是一抓一个准!” 我到没有再去调侃许坤对狗仔的一种执念,而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张嘉嘉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为钱,可以什么都豁得出去。而且她已经被切除了子宫,先不说后期保养的花销很大,但看她刚刚身上的那个行头就不便宜。 看来这一年,她就算不依附着袁绍也有人养着,这个人除了萧晨,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有谁会对一个张嘉嘉这么感兴趣。 “顾晚,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找我之前的朋友跟拍,绝对能抓住铁证,证明你那个朋友和那个外商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 许坤似乎怕我不信一般,又开始吹嘘狗仔一行有多么多么厉害,我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并不喜欢律师这一行,而是对狗仔记者有着狂热的追求。 不过他的话却提醒了我,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个办法并不是不可行,你去找一个生面孔,不要让人查到和你我有关,让他跟拍张嘉嘉,看她是不是和袁绍萧晨有往来,一定要有实质证据,不要那些错位的照片。还有还有,这个外商也看紧了。” “你要请狗仔?那可是要花钱的!” “没关系,你说多少钱,我给你!一个不行,你就找两个三个的,要昼夜不停地跟着,我担心,在开庭之前,袁绍那几个人肯定要出什么计谋,我怕裴少北再被这群人阴了。” “嗯,虽然师父肯定不同意,而且也并不害怕,不过,有些手段用了也好,有备无患吗。再说了,退一万步讲,这是你们女人之间的小竞争,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名媛闺秀撕逼的还很多,更何况你和张嘉嘉这种老仇人了!” 许坤笑眯眯地说完就去一旁打电话,我登时楞在原地。嘛情况,他知道张嘉嘉?我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难道许坤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想通过我的嘴说出来?一旦东窗事发,也可以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和他许坤可没有关系,裴少北想找麻烦也是找我,和他可是不相干的。我发现许坤这个人,果然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心里的弯弯绕儿简直比之前做狗仔的时候还要多。我气得咬牙切齿,却是又觉得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去找人家的麻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了亏还觉得是一种荣幸? 我对自己是彻底无语,看着许坤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吩咐下去,再一次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最大最大的傻子。许坤打完电话回头给我说,“解决了,友情价,三个人,每人一万!” 我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问题,你记得要发票,我一定拿去找裴少北报销,而且要用你的工资报销!你如果不同意,我有的是办法让裴少北查清楚到底是谁吩咐下去的。我可没有什么狗仔的电话!” 我装着无辜地耸了耸肩,许坤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我将了他一军,心里舒爽了,扬了扬下巴就往前走,许坤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上我苦着脸道,“师母,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果然天生一对 不得不说,许坤这个人是个猴精。 一句师母让我再也没了办法坐视不理,不过他那么喜欢做狗仔,我就让他一次做个够。 原本已经决定销毁的跟踪裴少北约会的计划再一次提上来,我跟他简单说了一下,许坤登时如被雷劈了一样。 “顾晚,你不如直接让师父那把刀给我咔嚓了!” “这正好是验证你狗仔嗅觉的时候,去给我看看,那个和你师父约会的女人是不是和你师父有一腿!”我交代完,又看了看时间,离我去家教还有一个小时,我懒得再和他啰嗦,又警告他如果不去,一定把狗仔跟踪外商的事情跟裴少北说。 许坤苦着脸,嘴里嘟囔了一句,“你果然和师父是绝配!” 我失笑,想起之前裴少北让许坤跟踪我找工作的事情,心里忍不住觉得有趣。 他跟踪我,我再派人跟踪他,谁也不吃亏。 原本心里的那一丢丢的羞耻感也不存在了,就算以后裴少北为难我,我也有的是理由反击。 想通了这个,我心情大好,上了出租车一路去了那个学生家里。 差不多七点多钟的时候,许坤就给我发过来一张图片,果然是裴少北和那个冯小姐吃饭的照片,我看的咬牙切齿,倒是把我的学生给惊着了。 “顾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我翻译的不对?” “啊?没有没有,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进步很快了,咱们这样专项复习,有没有觉的在日常考试测试中,有了信心?”我赶忙把手机放回兜里,专心给学生讲课。 还有几个月高考,学生的压力有些大,而且学校里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辅导有没有进步在这些测试中是很容易表现出来的。 学生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嗯,我的英语老师还专门在课堂上夸了我,说我进步最大!顾老师,这都是多亏了你,谢谢你啊!”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的课业很重,又想着最近要抽出时间找裴少北,所以讲完了当天的课之后我跟他和他母亲商议,将课时减少,毕竟高考并不是只靠英语。我将一周七天的辅导缩短成了三天,说尽量找重点突击,让孩子能在高考中考个好成绩. 孩子的父母很感激,主动提出给我加钱,被我婉拒,我道了别,从学生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我给许坤发了个信息,问他裴少北走了没有。许坤告诉我,早就结束了。 我有些无语,怎么吃个饭这么快,不是说吃一顿西餐都要两个多小时吗? 许坤告诉我裴少北中间接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回了事务所,他现在也被叫去了。 我猜测是工作上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没再打扰,坐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顾晓还没有谁,咿咿呀呀地找我玩闹,我陪了他一会儿,母亲在一边问我,今天有没有约到裴少北。 我有些害臊,毕竟自己这么大了,母亲还问这样好像是大学生追男孩子的话,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红着脸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你是约到了还是没约到啊?要不然妈妈帮你打电话吧,我说的话少北也不太好拒绝,让他以后回家吃饭,这样你们相处的机会也多,再加上顾晓那么喜欢他,想复合还不是很快的事情吗?” 我连忙摆手,“妈,我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弄就好了,你别老是插手,裴少北是不好意思拒绝你,可是这样一弄,不是让关系更尴尬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啊,你和他之间都快要谈婚论嫁了,难道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母亲是完全不理解。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却也有些难受,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妈,我们是一年前谈婚论嫁,可是一年前我不是扔下他走了吗?” 母亲一怔,似乎是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她也跟着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嘟囔道,“算了算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这些事情,我只照顾好我的外孙就行,至于你们,自己种的因自己去解决现在的果!” 我撇撇嘴,没有反驳,母亲从我怀里抱起顾晓,“晓晓,跟姥姥去睡觉,让你妈妈洗澡,身上臭烘烘的,还好意思抱咱,咱不搭理她,咱们晓晓可是香的很!” “爸爸,爸爸!”顾晓挥舞着双手,咧着嘴又开始叫唤爸爸。 母亲有些失笑也有些无奈地纠正道,“是姥姥不是爸爸,你妈妈还没有把你爸爸找回来,她要是再这么下去,晓晓的爸爸都要成别人的爸爸了!” “妈,你跟孩子胡说什么啊!”我气呼呼地嚷道,母亲却是回头白了我一眼,“我说的不对吗?” 我无言以对,扭身去了浴室。温热的水洒在身上,洗去了一天的疲惫,却是无法洗去心里的冲动渴望。 我知道裴少北在故意为难我,可是我就是拉不下这个脸真的像许坤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地去生扑、。 我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身材也还可以,并没有因为生了孩子有所松弛,只是肚子上微微有了点儿肥肉,但也不至于让一个男人毫无兴趣吧? “难道真的要用那招?”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脑海中却是想到以前和裴少北发生关系的画面,顿时觉得满脸臊红,可是身体却是有了反应。 我赶紧将水温调低,使劲地冲了冲自己的脸,这才将那荒唐的念头给压下去。 “不行不行,我做不来,做不来。许坤那个死孩子的话不能信,坚决不能信!” 我死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心中那股骚动却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我赶紧擦干身体跑了出去,没有进母亲的卧室而是去了小卧室,打开电脑准备材料,希望用工作将那股邪火压下去。 这个时候许坤的短信又来了,他告诉我,裴少北已经离开了事务所,然后鼓励我趁着月黑风高直接把他师父给就地正法了.。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今晚上是逃不开裴少北的魔障了。 我挠着头发一阵哀嚎,心里却是犹如猫抓一样挠着,让人痒痒的难受。 我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悠,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大晚上跑去找裴少北,然后二话不说把自己扒光了扔床上。可是,在这样的夜里,我很想他却是真的。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给他打个电话,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有满肚子的话要说,迫切渴望听见他的声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抚我那颗因为感情复苏而骚动不安的心。 电话那端裴少北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通过电波传进来,在耳边引起一阵酥麻。我听的心跳如雷,赶紧咳嗽一声作为掩饰,随即一本正经地问道,“裴,裴少北,你,你下班了?到家了吗?” “你不是让许坤跟着我吗?我走没走你还能不知道?”裴少北的声音有些疲倦,我似乎听见他调整了坐姿,引得沙发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我登时在心里把许坤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狗仔里的翘楚,他和裴少北一个公司的,那么了解,我让他跟着他竟然还能被人察觉,真是丢人。 “不是,那个,我,我没有……”我急着解释,却是越描越黑。 “没有什么?没有让许坤跟着我?还是没有在我吃饭的时候偷拍?”裴少北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儿冷冷的嘲讽。 我登时没了脾气,却是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欺负,于是反驳道,“我当初找工作,你,你不是也派许坤跟着我了吗?怎么就直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烛光晚餐,还,还不准我吃醋吗?”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我心里有些发慌,却是隐约听见了裴少北低低的闷笑声。 我见他没有生气,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顾晚,你现在倒也学的不讲理了?以前你可是最不屑于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怎么?不维持你文人的清高了?” “我是很想维持啊,可是你也不给我机会。我妈都说了,我要是再像个乌龟一样,端着架子,装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傻模样,你就要成为被人的了!”我有些委屈,语气中不知不觉就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沉默,我有些把控不住,觉得是不是自己这话说的太暧昧了,然后赶紧又解释道,“裴少北,我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你,今天顾晓在那里乱叫爸爸,我妈还跟他说,我要是再不努力,你就要成别人的爸爸了,我当时还觉得……” 我的话戛然而止,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电话那端传来嘟嘟的盲音,让我整个人楞在原地,半张着嘴,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少北挂了我的电话,在我正觉得温馨无比的时候,就这么挂了我的电话,一个表示都没有? 我瞬间感觉自己被人啪啪啪连打了好几个巴掌,打的那叫一个响亮彻底。 第二百三十四章 他不要我了 裴少北还真是坚持了当初他跟我说的那句话,他不要我了!不要的彻彻底底,好像是拿捏到我的所有弱点一般,无论我如何热情地面对他,都会换来他的冷嘲热讽,以及漠视疏离。 我接连被他拒之门外,弄得我整个人都蔫了一般,仿佛成了关在玻璃瓶里的苍蝇,看得见光明,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 我一个人闷得发狂,又不能一直找玉姐想办法,毕竟她现在是科室的主任,担子重任务艰,我也不好总是去打扰她。 这个时候是不是来惹我的许坤就成了我的垃圾桶,只要我被裴少北赶出来,我就死拽着他,非要把我从裴少北那里得来的所有负能量全部转给他才肯罢休。 一而再,再而三,以至于许坤看到我就跑。 这一天,我提着保温桶再次被裴少北拒之门外之后,我一个人坐在附近商业街的歇脚的长椅上,接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混合着尘土很没形象地吃着原本给裴少北准备的饭。 如果换走之前,我绝对不会这样的不顾形象,可是现在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去维持平日里的脸面,我感觉到前途茫茫,裴少北所给的考验,简直就是故意折磨我的,哪里有一点希望可言。 我咬着排骨,吃的咬牙切齿,面部狰狞。 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可是心里那发泄不出来的怒火却是越烧越旺,以至于我看谁都带着三分怒气,好像全世界都欠了我一般。 一条街上一共也就四条长椅,其他的都坐满了人,唯独我这一个,除了我没人靠近。 我索性也直接放开了,话悲愤为食欲,只吃的一片狼藉,收拾卫生的大叔过来,无语地站在一步开外,看着我有种谴责在里面。 我这才觉得羞愧,急忙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嘴,也不管对方的目光,弯着腰将地上自己制造的垃圾全都收拾干净,灰溜溜地往商业街外面走。 刚走出街口,就被一辆车堵住,我下意识地往以为是裴少北,看了看车型又有些失落,低着头退到一边。 这个时候,车窗被人摇下,我听见有人叫我。 “顾小姐,去哪里,我捎你一段!” 我抬头望去,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袁绍,你跟踪我?” 我没来地细想,竟是直接就说出了我心里所想。话已出口就有些后悔。 果然,袁绍呵呵一笑回道,“顾小姐还真是会开玩笑,我可是一个律师,知法犯法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做?难不成顾小姐觉得,律师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可以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我是不是可以猜测,裴律师常常这样,以至于顾小姐言传身受,学了个透彻?”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立刻红了脸,气得怒声喝止。 心里却是有些发虚,暗道,我让许坤跟踪张嘉嘉和那个外商的消息莫非被人察觉了? 一想到这里,我急的手心都出汗了,忍不住在心里又把许坤给骂了个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让他跟踪裴少北被发现了,如果跟踪张嘉嘉和那个外商也被发现了,那就真的是要死了。 我不知道裴少北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被袁绍抓住了小辫子,会不会影响最后的开庭审理。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也是个扫把星,做事冲动不说,还每一次都惹事,从来没有真正帮助到裴少北过。 我强自镇定下来,学着裴少北的样子冷静着笑了笑,“袁律师果然牙尖嘴利的,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可说不过你。难不成现在的律师都开始学着欲加之罪了?” 我啧啧两声,神情带了些不屑,“我和裴少北分手一年多,没想到现在的律师界也变得鱼龙混杂。” 袁绍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他如今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可能和我在大街上撕。 更何况,我绝不认为,他出现在这儿是一种巧合,果不其然,听我说完那些话之后,袁绍又开了口。 “顾小姐,我这次过来,是代表萧氏来请你的。上次萧总厚金礼待,顾小姐却是不屑一顾,萧总觉得是自己诚意不够,所以专门拍我过来和顾小姐沟通一下。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旧识,当初也是在一个小区里生活的。而且,嘉嘉她听说你回来了,一直要去找你,是我觉得太过唐突而多次阻拦。顾小姐莫不是觉得,我的面子不够,要让嘉嘉亲自过来你才肯赏脸?”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 我眯着眼死死盯着袁绍,谁不知道我和张嘉嘉之间那点儿恩怨,她过来找我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事。 我想起母亲和顾晓,心里却是有些忌惮。张嘉嘉那个疯女人如今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性格了,如果真的跑去我母亲的小区闹,我还真怕把顾晓给吓到。 “看来萧总这一次是势在必得,既然如此,那好,我跟你去见见那些个故人。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在我身上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能让萧总和袁大律师,这么不辞辛劳地一次又一次的来请!”我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对对着袁绍的车来了一张自拍。 袁绍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一般,顿了一下才低声笑道,“顾小姐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我会当街掳人?” “袁律师怕什么,我只是给我的家人发一张我的去处,免得他们担心!”我随手编辑了“探探情况”四个字,随着图片一起发给了许坤。 我相信以许坤的聪明劲儿,和我前段时间和他说的有关张嘉嘉和袁绍关系的事情,他一定能想到我去作什么,至于他会不会拿给裴少北看,我并没做任何考虑。 袁绍见我上了车,笑着又问了一句,“顾小姐不如直接打个电话,我想裴律师不会有所误会的!” “谁告诉你我是给裴少北发的短信?难道袁律师觉得,只要我出事,裴少北就一定紧张,就会和一年前一样,让出那么大一张饼给某些人吃?” 袁绍的脸瞬间有些涨红,连看向我的目光都带了几分厉色。 我心口一紧,面上却越发平静,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光,别的没有学会,装冷静却是学了个百分之一百。 “袁律师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毕竟你现在也是有名望的律师,多少人盯着那。万一因为某些事情,闹出不要的传闻,影响到袁律师的前途,岂不是得不偿失?” 袁绍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我盯着他,微笑着,疏离而不失礼貌。 “顾小姐,我以前很好奇,为什么裴律师会在那么多女人当中选了你,现在我发现,你的确很有趣!不过我刚刚听你说,你现在和裴少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既然如此,男未婚,女未嫁,不知道袁某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顾小姐的座上宾?” 我一口气没顺过去,呛得咳嗽起来。 我去,这个袁绍还真是荤腥不忌。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简直让我有种挥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咳咳咳咳”车厢内只余下我一个人的咳嗽声,惹得袁绍闷声大笑起来,等我平复下来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却又开了口。 “顾小姐这个反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惊喜过大?” “哼,是,惊是挺大的,喜没怎么感觉出来。难道袁绍律师觉得,我应该欢喜?还是你觉得,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能得到你的青睐是一种极大的荣幸,我应该立刻匍匐在地,跪拜谢恩?” 我挑着眉,满脸嫌弃地看着他。 袁绍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顾小姐果然有趣,我喜欢!” “那还真是我的悲哀!”我已经对这个男人无语至极,难道他都看不见我的厌恶?还是说他已经膨胀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我就真的不用担心裴少北接手的那个案子了,和一个这白痴的人对敌,简直胜的不要太顺利。 “悲哀?顾小姐觉得别人喜欢你是你的悲哀?那么裴律师为了顾小姐肝肠寸断岂不是让顾小姐极为困扰?啧啧,说到当初,我还真是心有余悸。一个强大的对手,不堪一击,实在是让胜利变得索然无味!我原本还准备着大战三百回合以彰显对裴律师的尊重,岂料,别人直接放弃了这种尊重,唉,此时想来还是备感唏嘘。” 我死死攥着拳头,拼了命才忍住没有一拳砸在他脸上。这人不要脸还真是世间无敌。 “如果袁律师是想在我面前显示你的本事,那么很抱歉,我并没有看出来!上阵杀敌的将军,并不以成败论影响,同理,成功的人,也并不全都是英雄!既然袁律师觉得我是故人,那么我就不要脸地提醒袁律师一句,认得运气,不会一直好下去,特别是耍手段得来的运气,就好像早晨的雾霾一样,阳光一出现,就没了!” “哦?顾小姐觉得,自己是那道阳光?”袁绍邪魅地望向我,嘴唇微勾。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还是和以前一样傻 我正要反驳他,他又淡淡来了一句,“很可惜,我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说这句话的事情,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邪气,变得冷冽,变得如一个地狱之中森冷望着人间的死神,好像满腹的仇怨,都在这一刻,化成冰凉的剑,想要刺穿敌人的胸膛。 而我,似乎,并不是这个敌人。 我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想再开口追问,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索性直接闭了嘴,转头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心里却想着,一会看到张嘉嘉或者萧晨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对,如何为裴少北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放在兜里的手机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复的短信也没有电话打来。 我不知道许坤跟裴少北说了没有,或者说许坤自己看到没有,突然间,我心里就没了底气,我担心自己的这一次与虎谋皮,其实又中了别人的圈套,最后还是裴少北为我的冲动买单。 正胡思乱想着,萧晨的别墅到了。 我一怔,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这里我再熟悉不过,即便只来过一次,可是那一次,却是被董梅直接拖进来软禁的,所以,对于这里,虽然不至于噩梦连连,却还是记忆深刻。 “很熟悉?”袁绍下了车走到我旁边站定,笑着问我。 我点了点头,抬眼望着他,语气平静,“如果袁律师也曾经被人软禁经历生死折磨,我想,你也一定会熟悉!” “或许吧,既然来了,是龙潭还是虎穴,顾小姐不想进去闯一闯吗?”袁绍做了个请的动作,我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开了步子。 熟悉的花园假山,熟悉的回廊客厅,只不过,内里总是换了构造摆设,变得越发奢华,可是色泽搭配却又无比低俗,显得和这高雅的外壳,格格不入。 我心里暗道,这萧晨的审美还真是奇怪。 疑惑刚刚升起,就听到了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娇呼,“讨厌啦,人家不要了!” 我听的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那嗓音却是有些莫名熟悉。 我记得,在很久之前,自己曾经听到过,而且对此深恶痛绝。 当我看到那个身穿性感吊带睡裙的女人时,心里顿时了然。 对了,我的确听过,并为此难过了很久。因为张嘉嘉曾经就以相同的姿势坐在林东的怀里,用相同的语气,撩拨着林东,而且同样是当着我的面。 只不过这一次,她撩拨的对象是萧晨,一个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 “如果萧总让袁律师带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们表演的话,那很抱歉,我没有这种癖好!”我站在客厅的入口,冷冷地注视着沙发上的两个人,没有要离开,也没有躲闪。 袁绍立在我身侧,目光灼灼,“顾小姐,我很好奇,如果这样的画面里,裴少北是那个男主角,不知道顾小姐还有没有这么冷静的态度?” 我抬头看着袁绍,学着他的样子,笑的邪气,“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袁律师,你带一个陌生女人来看你上司的现场表演,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心?” 袁绍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却是直接走到萧晨和张嘉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对着萧晨道,“萧总,你看,我就说,裴少北的女人,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萧晨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张嘉嘉乖乖地坐在一旁,帮着萧晨整理敞开的衬衣。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乖顺的张嘉嘉,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和之前与我敌对的时候那张张扬跋扈完全不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我心里就生出一种悲凉来。 这个女人,机关算尽,想尽一切办法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青春去换取人生,真的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吗? 我想起许坤说的,这个女人和那个胖胖的外商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是不是萧晨就是在用她的身体去做某种交易,就好像脸颊的餐巾纸,有需要了就去擦一擦,不需要了,就会被当成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嘉嘉,你和顾小姐也算是旧识,怎么不打个招呼?”萧晨对着张嘉嘉使了个眼色,张嘉嘉笑的娇媚,起身款款走到我面前,那真丝的睡裙,几乎在身体上挂不住,行走之间,堪堪欲坠。 “顾晚,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个样子,惹人不喜欢!”张嘉嘉媚眼如丝,说出的话慵懒而又直白,像一只被人圈养的猫。 话音刚落,突然一只玻璃杯就直直砸了过来,正中张嘉嘉的肩头,相撞发出的声音,以及玻璃撞击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声,无比突兀,让刚刚还暧昧的场景瞬间陷入死寂。 张嘉嘉似乎见怪不怪,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对着我笑的愈发魅惑,声音也带着娇喘,“哎呀,晚晚,人家好久没看见你,你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热情!” 我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形容。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张嘉嘉也朝前跟了一步,赤裸的脚踩在玻璃碎片上,顿时鲜血直流。我下意识地就急声喊道,“张嘉嘉,你疯了吗?” 张嘉嘉不为所动,依旧对着我笑的明艳如花,只是嘴唇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微微颤抖。 “晚晚,你怎么也不回应人家一下,再这样,人家会因为心痛而死的!” 张嘉嘉话中有话,我立刻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触手皆是冰冷。我说,“张嘉嘉,你够了!” “顾晚,你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傻!”张嘉嘉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说完不等我开口就转身往萧晨的方向走,“萧总,我能回卧室处理一下吗,这样看上去很丑!” 萧晨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张嘉嘉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扭着小腰上了口,纯白的大理石地面上,一个个的血脚印那么明显,如冬日白雪中盛开的梅花,只不过一个美的摄人心魄,一个却让人恶寒心惊。 “顾小姐,你看看嘉嘉对你如此热情,你再驳她的面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萧晨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我坐下来。客厅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我无比佩服那两个还坐着的男人竟然可以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 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我是害怕的,腿软的几乎要瘫在地上,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去,再也不要看见这两个变态的人。 “顾小姐在害怕?” 袁绍点了个根烟,挑眉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笑的有些僵硬。“我是个女人,面对这样的事情,自然会害怕,袁律师觉得,这有什么好诧异的?” “不会,我只是觉得,裴少北的女人,应该早就见惯这种场面,又怎么会担心害怕?”袁绍吸了口烟,烟气袅袅,遮挡了他的神色。我缓缓让自己冷静下来,脚步轻挪,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走到侧面的沙发坐下,手插进兜里,死死握住了手机。 “袁绍,你不要吓唬她,顾小姐和我的关系可不一般,我的前妻,曾经是她的高中同学,而顾小姐的前男友,却又是我的同学,这关系论起来可是纠缠不清的!”萧晨眯着眼,笑的温和善意。 “萧总怎么不说,你现在的女人,还是我前夫的前妻!”我冷笑着反驳,心里多少是在为张嘉嘉鸣不平。我不是可怜她,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只是觉得,萧晨对女人的不尊重,无论是董梅还是张嘉嘉,在他眼里都是和利益挂钩的,一旦不能再被利用,就只有被抛弃这一条路。 “哦,这么一算,就更是纠缠不清了!”萧晨听了我的话似乎更加高兴,眼中还带了些许亢奋,他望了袁绍一眼又道,“同样是一个男人的前妻,不知道味道还会不会有所不同!” 我心口猛地一震,瞬间反应过来萧晨这话的意思。我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在想逃离的瞬间听到袁绍说,“顾小姐,裴少北接了一个合同侵占案,不知道你对这个案子知道多少?” 话题转换的太快,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还在因为萧晨的那句似玩笑似认真的话而惊悚不已。 “你,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给顾小姐讲个故事,不知道顾小姐有没有心情听一下,或许对你会有所帮助!”袁绍身体后仰,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修长的双腿叠加在一起,黑亮的皮鞋一点一点。坐在他对面的萧晨,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我的身上,从上到下不知道望了多少遍,我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成了刚刚穿着真丝睡裙衣不遮体的张嘉嘉,一种羞耻感在心底越演越烈,我有种要扑上去将那人的眼睛抠下来的暴力冲动。 “很抱歉,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听故事!如果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一出萧总羞辱别人的戏码并准备给我来个下马威的话,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做到了,我,很恶心,很害怕,但是决不妥协!”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个故事 我说的义正言辞,心却颤抖的几乎无法控制。 我无法猜测,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会对我做什么,现在,我是无比后悔不该一时逞强冲动跟着袁绍过来。 我的脑海中,想起了顾晓,想起了母亲,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越发强烈。我的脚步下意识地就要往别墅外面挪,却在这时听见袁绍又道,“顾小姐真的不打算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袁绍的神情很淡然,不同于萧晨的调侃,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给我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肯定会和那件案子有关。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又坐回沙发上。我知道,这两个人绝不会现在放我离开,既然如此,那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看一看到底他们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坐下的瞬间,我抬头望了望二楼,在拐角处,张嘉嘉依旧一身丝质睡衣,面无表情地立在围栏处,双脚隐没在台阶下,看不见伤势如何。 我被她的目光盯的森冷,赶紧收回去望向袁绍。 “袁律师不是要讲故事吗?那就开始吧,我还要着急回家看孩子,要是那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没法跟裴家交代!” 我笑的温柔淡定,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萧晨脸上,果然看见他因为我提到裴家而微微怔了怔。 很好,我就不相信,他真的能和裴家抗衡。如果是这样,他也不至于拿我一个女人开刀。 袁绍却没有注意萧晨,而是对着我缓缓开了口,“六七年前,好像是已经过了很久了。我的叔叔,曾经在这座城市花巨资投了一块地皮。当时他胜券在握,为了筹集资金,把房产都抵押了。我爸爸劝他不听,爷爷又生病住院,便没有精力去管他。可是,短短六个月的时间,爸爸却收到了叔叔跳楼自杀的消息,以及接踵而来的各种债务。我爷爷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我的妹妹,为了帮叔叔打官司,被某些人潜规则,搞大了肚子,最后却被逼着流产,精神受创,这个时候还在疗养院待着。顾小姐,你说,这么多条人命,我是不是应该跟一些人算算?” 我呆呆地看着袁绍,脑袋因为这巨大的信息量充斥的无法正常思考。 “顾小姐觉得,我不该和这些人算一算吗?”袁绍见我不回答,笑的有些浅淡有些冷,“你是不是认为,商业投资,有成功有失败,这个东西,没办法怪罪在别人头上?”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又觉得不对,急忙又摇了摇头。 “顾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袁绍低低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故事里的那种悲伤。 “不,没有同意或者不同意。我只是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是命运使然,我们不能为了过去的事情,难为自己!而且,你怎么知道,别人在这六七年间没有因为当年的事情做出过什么努力。做人做事,都不能片面,不知道我这样说,袁律师觉得如何?” 我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我已经将袁绍说的故事,和之前裴少北一直惦记的案子融合在一起,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几乎已经确定,这就是同一件事。 “顾小姐果然是一个聪明剔透的人,如果我能时刻得到顾小姐的劝解,可能就不会总是做些不合常理,近乎疯狂的事情了!”袁绍的眼神再次灼热起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面靠了靠,身体贴在靠垫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故事我已经听完了,你想要的意见我也提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走了!”我说罢准备起身,这时候萧晨却突然站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我瞬间警惕,双手环抱身体厉声问道,“萧晨,你想做什么?” 不能怪我想的太多,此刻的萧晨,衬衣领子打开,只扣了两个扣子,锁骨胸口全是红紫的吻痕,就这样直直地走向我,我没有冲动地拿东西打人已经不错了。 萧晨停在我面前,眯着眼看我,“顾晚,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我被他堵在单人沙发上,别说逃走,简直连反抗的空间都没了。 我不知道在监狱的那段时间让萧晨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变化这么大。 之前只觉得这人爱算计,可是现在却给人一种阴晴不定,随时可能发疯的错觉。 这个时候,和他正面敌对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我立刻转移目光,对着袁绍急道,“袁律师,那么多人看着我上了你的车,你也口口声声说要带我过来和萧总谈工作的事情,那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袁律师打算就这么冷眼旁观?还是说,袁律师对自己读的那些法律条文全都决定无视?那你和当初害死你叔叔,害苦你妹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话让袁绍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没有说话,紧抿着嘴唇似乎在思考。 这时候萧晨却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顾晚,之前我还真没把你放在眼里。我就好奇,裴少北那么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人给拴住了?不过现在我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你放心,虽然你和张嘉嘉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不过,性格和能力决定了她的位置,我萧晨的户口本上,可以给你留出一个地方,顾小姐,考虑一下?” 我看着萧晨那张脸,很想反驳一句,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自信。 论其样貌才学,论其家世背景,你有哪一点能和裴少北相提并论。 可是这个时候这些话我却是不敢说的,恼羞成怒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谁也不好把握,我笑得勉强却佯装镇定,“萧总既然让我考虑,总要给我时间吧,难不成要我在这里给你答复?” 我挑眉指了指周围又道,“这里给我的记忆可不好,想必萧总你也知道。在这样既不浪漫也不美好的环境里,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萧晨眯着眼,笑的想一个心机深重的狐狸。 “顾晚,我没有那个耐心等你。话我已经撂在这里了,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但是,仅限于这栋别墅。你既然说这里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那么我不在乎再给你添上一笔!” 萧晨显然是势在必得,我再次将目光投向袁绍,还未开口,萧晨又道,“你不用再挑拨离间,我和袁绍有着共同的目的。你觉得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是违法的或者是有违道德伦理的吗?那么当年,裴少北借助职务之便,把袁绍的妹妹肚子搞大又担心东窗事发有损他的名声而逼着对方去流产,这样的事情在你顾晚眼里又算什么?” 我彻底懵了,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觉得,当年的事情,搞大了袁绍堂妹肚子的男人是裴少北?这绝不可能! “你们不要栽赃嫁祸,裴少北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当初真的有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他绝不会让人去流产。否则,我就不可能抱住我的孩子,他也不可能因为我失掉了和袁绍的对战!”我急的红了眼,忽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丝毫没有再畏惧面前的萧晨。 萧晨冷笑一声,“顾晚,你觉得裴少北为什么不娶你,却又不放你走,不让你的孩子有任何闪失?那是因为愧疚,那是因为对当年那件事的愧疚。他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要保住裴家的名声,要为当年的那个案子忏悔。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吗?哼,裴少北怎么可能爱一个女人,他所有的选择,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为他自己!” 萧晨越说越激动,整个人几乎陷入某种疯狂之中。 袁绍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来去拉萧晨,却被萧晨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你们都不许碰我!我告诉你们,我萧家不会放过你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全都死,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裴少北,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出去,会把你拥有的所有东西全都毁掉,全都毁掉!” 我看着疯癫的萧晨,疑惑顿起。 这时候袁绍已经用双臂死死抱住了萧晨,紧接着对着楼上吼道,“张嘉嘉,你是死的吗?还不赶紧下来!” 张嘉嘉的脚步声匆忙踉跄,手里却是拿着一个白色的药瓶,她急急从里面倒出来一粒直接塞到了萧晨的嘴里,又从茶几上拿了水,还没喂到萧晨嘴里就被对方一巴掌挥开。 “你这个贱人,我给你吃给你穿,你却什么也做不来,连个人都看不住!我要你有什么用,董梅,你去死吧,去死吧!”萧晨抬脚狠狠地踢向张嘉嘉,张嘉嘉一个不察直接被踢中了肚子,紧接着摔在了地上。 我一惊,赶紧上去扶她,却被她厌恶地挥开。 这时候袁绍强行抬起了萧晨的小巴,将那粒在嘴边的药硬塞了进去。顾晚看着萧晨痛苦地吞咽,那挣扎的动作却是渐渐减弱,最后直接瘫软在袁绍的怀里,再不动弹。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你怎么才来 “他,他怎么了?不会,不会是……”眼前的场景太过惊悚,我甚至都要怀疑,是袁绍和张嘉嘉合伙把萧晨给弄死了。 “白痴,你以为我们杀了他?”张嘉嘉一把推开我,走过去和袁绍合力将人安置在沙发上。 我顿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他,他怎么了?”我迟疑着问出口。 “你看到了?”袁绍喘息着,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他抬手指着沙发上昏睡的萧晨道,“这就是裴少北做下的恶果,顾晚,你这一次看的清楚吗?哼,你还能记得萧晨曾经的样子吗?” 我惊愕的几乎无法思考,嘴里却还是下意识地为裴少北辩解,“不可能啊,萧晨出事的时候我在,我知道他因为经济犯罪被抓入狱,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怪罪在裴少北的头上?” “哼,经济犯罪?顾晚,我问你,在这座城市,每一个成功的商人手里哪一个没有一条半条人命,哪一个没有点黑历史,可是,他裴少北去动了吗?去抓了吗?”袁绍情绪也有些激动,“没有,并没有!他站着金牌律师的位置,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做的事情却每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表现。他为什么非要针对萧晨,这一点我们不清楚你难道也不清楚吗?当初萧晨和他的夫人对你父亲多有不敬,他曾经扬言要将萧晨毁掉。他做到了,而且做的特别彻底!” “不,这,这不可能。这只是一种巧合,如果萧晨没有做错事情,就算是裴少北要徇私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说到底还是萧晨的问题和我以及裴少北没有关系!”我慌乱地解释,却因为萧晨的发病而心生愧疚。 “哼,如果只是入狱,那又有什么关系。以萧家的人脉和财力,就算是不能把萧晨赎出来也可以保住他在监狱里安稳度日。可是裴少北为了防止萧家人动手,硬是动用自己的关系,把萧晨安排在了重型犯监狱里,你知道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被判了死刑,永远也不可能走出来。你讲一个贵公子放进那里面,你能想想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你知道,我去接萧晨出来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子嘛?体无完肤,精神错乱,人瘦的几乎皮包骨头。如果不是萧家秘密找来了精神科的专家,萧晨早就因为抑郁而在这栋别墅里自杀了!顾晚,你现在还要说,他裴少北一点儿责任都没有吗?” 袁绍的话让我无言以对,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当初我问裴少北关于萧晨的处罚,他只是简单几句,根本不曾细说。 如果事情真的如袁绍说的如此,如此残忍不堪,那,那裴少北的狠绝也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觉得害怕了吗?是啊,你是该觉得害怕,你的枕边人,你永远也看不清,没有比这个更令人害怕的了!”袁绍长叹一声,又道,“我听说,最近你在追求裴少北,也听说,你刚回来的时候,裴少北对你纠缠不清。你是不是觉得,他对你余情未了,是不是觉得你还可以得到他的青睐,然后一直幸福地走下去?我告诉你,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报复你,报复你当初的决然离开,报复你当初狠狠地折辱他。顾晚,你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你的人生,你的孩子,还有你的母亲都会是萧晨的下场!” 我急急后退两步,本能地摇着头否决,“不可能,袁绍,你不要危言耸听。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裴少北如你所说那般绝情狠辣,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之间的争斗和我无关,我不会也不想参与其中。如果你是个男人,如果你真想为你叔叔和妹妹报仇,那就正大光明地将那个案子重新提出申诉,堂堂正正地在法庭上让事实将裴少北打下去。而不是像现在,想一个猥琐阴狠的小人,在被人的背后做手脚。我相信,如果你坚持如此,你绝对不会真的替你叔叔和妹妹复仇,你所满足的只是你个人的私欲,这一点,我依旧站在裴少北这一方,我鄙视你,并且绝不和你苟同。” 我说罢转身往外走,这个时候萧晨昏迷,袁绍就算是拦我,也不可能一点胜算没有。 我一边急急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这时候袁绍在我身后叫我,“顾晚!” 我的脚步下意识地一顿,却又更快地抬起,顺便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并没有拨通,我却已经开口说话,“许坤啊,来接我,我在芙源路!” “顾晚,总有一天,你会自己跑来找我帮你!”袁绍的叫嚣被我扔在身后,一出了别墅的门,我立刻拔足狂奔,如一个疯子一般,朝着前方奋力奔跑,却在拐弯的地方险些被飞速驶来的汽车撞到。 我躲得狼狈,身体不稳狠狠地摔在地上。 疼痛让我呲牙咧嘴,可是逃生的欲望却让我一刻也不想停下,我奋力地爬起来,踉跄着朝前又走了几步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我大惊,以为是袁绍追来了,急的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连打带骂,“我警告你最好赶紧放开我,我已经给裴少北打了电话,如果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救我,到时候,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顾晚,你要是再打,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去!”低沉责备的声音异常熟悉,我一怔,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这才发现抱着自己的人竟是裴少北。 我大喜,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裴少北,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 我哭的丝毫不顾及形象,却在另一声的调侃中抬起了头。 “知道害怕还敢上车,我发现你的脑袋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被医生当成肿瘤给切了啊!” 许坤从来也不会说一句正经的话,无论是真的关心还是真的笑骂。我被他气的止了哭,挣扎着从裴少北怀里下来,脚一着地一股钻心的疼就直接让我险些尖叫出声。 “疼疼疼!”我扯着裴少北的胳膊,一只脚敲着,眼泪都下来了。 “估计是崴了,不行不行,你别碰!” 裴少北作势弯腰要帮我看看,我赶紧躲开,急声催促道,“你扶我上车,送我去医院吧,我估计是脱臼了,疼死我了!” 裴少北没有再说什么,弯腰抱我上车,又吩咐许坤赶紧开车,路上却是只字未提我和袁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张脸也从最初的焦急冷了下来。 倒是许坤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气氛不至于变得太过沉默尴尬。 从许坤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们正集中开会,根本都没带手机,这个会议开了一个小时,等看到的时候裴少北急的差点摔了桌子。 我偷偷看了看裴少北,发现他的耳朵有些红,却始终抿着嘴没说话。 我脚疼的难受,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因为袁绍和萧晨带来的心灵冲击也淡化很多,那些疑问我以后会慢慢和裴少北印证,但是袁绍对裴少北的定位我却是一点儿也不认同。 我虽然认识裴少北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可是他的为人,他的正值,他对于弱势群体的悲悯,以及他对于工作的专注都不可能如袁绍说的那般,我想里面一定是存着什么误会,如果真的可以解开,是不是也能将那个压在二人心里六七年的案子给重新掀开化解掉。 一路胡思乱想着到了医院,裴少北扶着我去挂号,许坤去停车。 我们两个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却又陡然间觉得异常尴尬,我一只腿用不上力,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在裴少北怀里,胸口更是时不时地因为挪动而撞击到对方。 因为哺乳的关系,我的胸围变得大了许多,这会儿这种亲密接触让我的心有些躁动,可是再看到裴少北那张冷脸,又觉得自己特别的不自爱,特别的贱。 人家明明都没有什么想法,怎么自己反而抑制不住了。 莫名地我又响起了袁绍说的那些话,心里竟是开始怀疑裴少北是不是真的对我没了感情。 等号的时候,我坐着裴少北站着,我气鼓鼓地瞪着他,许坤走过来看了看我们又很识相地走了。我看裴少北似乎想叫住他,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 医生帮我推拿的时候我终于逮住了机会,抱着裴少北的胳膊又掐又拧,最后不过瘾还上了嘴。 “已经好了,应该不至于那么疼吧!”那个医生有些看不下去,笑的带点调侃,“你要是再这么叫下去,我都担心后面的患者不敢进来了!” 裴少北没忍住,在这个时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抬头瞪他,他立刻绷住了脸,却是急急转开,嘴角隐隐带着笑。 我看的心里发痒,那股子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就又冒了出来。趁着他弯腰扶我起来的时候,对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声音巨响。 第二百三十八章 爱谁睡 裴少北有些呆愣地看着我,等在门口的其他患者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就连先前给我治病的医生也忍不住调侃道,“你的确该给点报酬,要不然你把别人摧残的那么厉害,我看着都疼,要不要我给你开个消肿祛瘀的药膏回去抹抹?” 我闷笑着抬头看着裴少北,带着点儿挑衅。裴少北已经从刚刚的窘迫中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家里有个彪悍的媳妇是比较麻烦,这类型的药我常备!” 这话一出,我立刻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本来裴少北这个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场都极为出色,就算是不说话站在那里都已经引人注目了,刚刚不仅被我咬了半天,这会儿又承认我是他的老婆,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越觉得这群人看我的目光中带着点儿鄙视,好像我是裴少北老婆这件事情他们很难接受一般。、 我有些气愤,等着裴少北和医生说完,使劲挽着他的胳膊,示威一般仰着下巴从门口走了出去。两个人走到回廊尽头,裴少北却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顾晚,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幼稚了。刚刚那是什么表情,跟个孩子似的,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害臊那!” 裴少北说罢摇了摇头,让我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自己一个人排队拿药。 我看着人群中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无论袁绍和萧晨对他有多么的恨,我都无法将那些人嘴里的裴少北和我认识的裴少北合并在一起。 或许,每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中都有着自己不同的面具,一个人看到的,都会是一个侧面一人物的剪影。有些人觉得,这个剪影太坏,让人恨的牙痒痒。可是,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人物,所展现出来的不同剪影同样会有着不同的反应。 而我看到的,就是裴少北温柔深情的一面。不管他在被人的眼里是什么样的,我都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 “喂,不是吧,我让你把人扑倒,怎么现在看来倒是你自己被我师父迷倒了那?我早旁边看了半天,都觉得你的口水都要出来了,顾晚,你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许坤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感叹地长长地嘘了口气。 我的脸有些臊,伸手在许坤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就你话多,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跟袁绍走吗?你还说自己是什么狗仔里的精英,我让你跟踪裴少北你失败了,我可以理解,毕竟你们在一起工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逮着。可是,你让别人跟踪张嘉嘉和那个外商怎么还能落下把柄……” “你们找人跟踪?”一声低喝带着怒气,让我和许坤很有默契地立刻正襟危坐,却是谁也不敢先开口。 “说,什么时候的事情?”裴少北伸手一指,许坤立刻哭丧着脸抱怨起来,“师父,这真的不能怪我,我师娘吩咐我的事情,我怎么敢不听啊!” “她不是你师娘!”裴少北冷冷地打断许坤的话,他将手里的药扔在我的腿上转身就走,我急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脚踝还疼的厉害,一个踉跄倒是直接扑了上去,整个人挂在了裴少北的后背上。 裴少北气得脸都快绿了,他转身扶住我,低声喝止,“顾晚,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还有,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插手我的工作了!” “可是你现在的局面本身就由我的责任,我为什么不能……”我急着辩解却被裴少北冷冷打断,“顾晚,我告诉你,我裴少北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负责,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对的错的。我所经历的所有恩怨,过去的还有现在的,都不需要你们任何人负责,我,既然站在这个位置,就绝不会倒下!你要是真想帮我就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裴少北说罢转身走了,再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愣在原处,气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许坤走过来看了看我又朝着裴少北离开的方向看了看,有些犹豫,片刻后留在了我身边,小声劝着,“喂,你不会是想哭吧?这里可是医院,而且咱们还在缴费的大厅,;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要是在这里哭,可真要被人笑话死了!” “谁爱笑谁笑,我又没有做错事情,我还不是因为他才身入险境,如今还受了伤,他不安慰几句也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怪起我来。许坤,你告诉我,我做错了吗?我跟踪张嘉嘉和那个外商,这个手段是不好,可是他就光明正大吗?我当时四处找工作,他不也派你跟踪我吗?而且还多次破坏我的应聘,难道他的行为就道德了?双标,他这是双标,我鄙视他!” 我气得在原地叫嚣,许坤捂着脑袋,死命地去拉我,我的脚疼的厉害,身上的力气却又没有他大,最后极为狼狈地被他拽着出了医院。 “我的姑奶奶,你说说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咱们那点儿龌龊的事情都给说出来吗?幸亏我不是师父,你说说师父怎么讲在这座城市也是个名人,你这么一咋呼,还真不够别人做文章的。顾大小姐啊,人言可畏,你这个能不能长点儿心!” 许坤把我拉到外面的花园里这才急声说道,我气喘吁吁,气息不稳,却是听进了许坤的劝说,对我刚刚的冲动也有些后悔。可是一想起裴少北对我的不公平态度,我就心寒,就难受。 我一屁股坐在花园的石凳上,周围都是休息的患者和家属,我也不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许坤知道我难受,蹲在我身边问我,“顾晚,其实师父今天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你知不知道,师父看到你发给我的短信的时候有多么着急,除了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从来没看见过师父那个样子。师父他真的很关心你,你不知道袁绍这个人,师父却是很了解,咱们事务所当初差点被查封,就是袁绍在背后搞的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针对我师父,但是……” “我知道!”我抬头打断许坤的话,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许坤,我知道袁绍为什么非要针对裴少北。一开始我和你一样,也以为他只是想成名,可是今天我知道,他不是,他是为了复仇!” “复仇?不会吧,他和师父能有什么仇啊?”许坤忍不住疑惑地反问。我将袁绍给我讲的故事重新讲给了许坤,以及萧晨的发病都说了一遍。 许坤整个人有些懵,他呆呆地蹲在我面前,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震惊?你是不是也怀疑那件事情真的是裴少北做的?”我忍不住问出自己心底的疑惑,毕竟,在我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我也曾经震惊怀疑。我看着许坤,想找到一种共鸣,毕竟许坤也是跟在裴少北身边许久的人,可能看到的侧面和我一样。 许坤沉默了好一会儿,却是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腿道,“是真是假对咱们来说没什么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那?”我完全不能理解,急的站了起来,身体晃悠着被许坤扶住,“他是你师父,难道你就不担心他真的如袁绍和萧晨说的那样狠绝,那样,那样冷漠无情?” “那你那?你怀疑吗?”许坤扶着我往外走,却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我一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定是有怀疑的吧!无论是谁,听见那样悲惨的事情,看到安歇真是的场面,总会被震撼,进而产生怀疑。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顾晚,你要知道,无论是你还是我,对于这样的真相,真与假,根本没有意义。我只问你,如果袁绍说的是真的,你会放弃追回师父,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不见我师父了吗?” “怎么可能!”我急声否定,说完以后自己就懵了。是啊,我不可能离开他的,无论是因为顾晓还是因为我自己,我都不肯能离开他去,再也不见他。也不可能因为那些所谓的真相带来恐惧,恐惧到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那么既然如此,那些事情是真是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得竟是没有顾晓那么通透。 “不说的对,我不会离开他,所以,就算是那些事情是真的,我也不会离开。”我轻轻叹了口气,却仍旧不死心,“可是许坤,你真的对你师父的人品没有什么怀疑吗?” 许坤看着我,目光安定,丝毫不见任何这个年龄该有的浮躁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种不羁,我的心莫名一紧,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又问错了问题,而眼前这个人,绝对会给我当头一棒,我立刻呵呵笑了笑,“其实,你可以不回答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许坤也跟着我笑了笑,却是笑的极淡。 仿佛一瞬间,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裴少北的影子,那样淡然那样冷静。 “顾晚,你这样问我这样的问题,我其实很失望。”许坤轻柔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站在人群之外,对着一个叫裴梓乐的学生,义正言辞地安慰鼓励,那个时候。傅军凡刚刚跳楼自杀。我就再想,如果,我在年幼的时候也曾经遇见这么一个老师,会不会我的人生也会变得不同。你是一个好老师,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肯定地这样说。可是,你并不是一个好的恋人!” 我没有插话,低着头,就着许坤的手一下一下地往前走,前面没有裴少北的车在等我们,却又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着,悲悯着,哭泣着,在医院的门口上演着悲欢离合。 “我跟了师父一年,曾经我对他这个人很不服气,可是我又不甘心就这样走进监狱,给我自己的人生划伤浓重的污点。我用我满身的社会习气去反抗去作乱,可是,我师父总有办法让我妥协,让我在不改变自己的情况下,做好所有他吩咐我的事情。有的时候,我觉得他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平静,可以让那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变得透明。这样一个人,就算是当初做了什么错事,我也绝不会相信,那些潜规则别人让人堕胎,还有故意陷害萧晨这样的卑劣之事会是他做的。我不相信!顾晚,你能和我一样,这么坚定地表示信任吗?” 许坤望向我,目光依旧冷静平淡。我一怔,心里狠狠揪在一起,的确,我没有许坤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因为男女关系,这样的感情本身就很脆弱,这样联系着一辈子的事情,对我来说是谨慎再谨慎的。又或者是因为经历了林东那样的婚姻,让我不敢,再轻易地去相信别人。就连当初我和裴少北热恋的时候,我们之间的信任也从来没有达到百分之百,更何况是分别了一年之久。 我无力反驳,无话可说。 “顾晚,所以,我说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不过,我师父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因为只有你能让他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许坤突然换了一张嬉皮笑脸的样子,恢复了平日的不正经。“我讨厌他少年老成的端着架子的臭模样,所以我想你帮我治治他,你能不能给我点儿信心,赶紧地把我师父拿下啊!” 我被许坤弄得哭笑不得,想伸手去打他,却又觉得不合适。刚刚的气氛太过诡异,我竟是在他面前生出了怯意。 “好了,我师父都走了,你也别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了,你知道我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行了,我送你回家,唉,我就是苦命的劳工,被师父骂了,还得帮他送马子!” 我终究是没忍住,抬手狠狠地走了许坤一拳。笑闹着一起坐上出租车,我给学生的家长打了个电话,请了两天病假,对方很是理解,倒也没做为难。挂了电话见许坤正瞪着我,我以为他又要调侃我,忍不住虎着脸道,“我跟你说,你今天已经训了我好几次了,别再拿你师父那套来针对我,小心我揍你!” 许坤翻了个白眼,却是一本正经地问道,“喂,我们事务所真的需要一个文职,你不考虑过去试试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到时候你和我师父一个公司上班,他再想躲也躲不掉啊!” 我心里一喜,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一开始我对去裴少北公司上班还是很抵触的,毕竟裴少北对我的态度忽冷忽热,我自己都把握不住。不过现在,特别是刚刚经过许坤的一阵开导,我觉得,既然是那种势在必得的事情,自然要竭尽所能地去做,而可以时时看到裴少北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优势。 我点了点头,却又有些犹豫。 “喂,你说,你师父他能同意啊?” “看看看看,你又开始退缩,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还没开始那就想着失败,要是我和师父也和你这样,那事务所早就关门大吉了!” 我被许坤深深地鄙视了,可是心里却是越发坚定。我打定主意,等我的脚好了,就立刻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应聘。许坤也答应我一定想办法让我应聘上,对于许坤的一些鬼点子,我还是愿意相信的,当初,除了他派人跟踪这件事情。 我在家陪着顾晓玩了两天,中间裴少北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却是接到了张嘉嘉的电话,这让我有些诧异,心生生出极大的反感。 “你找我做什么?我们之间可没什么好谈的!”我直接决绝了她的邀约,作势就要挂电话。 张嘉嘉的语气还是那个样子,张扬跋扈,丝毫没有因为我上一次看见她的狼狈而心虚,“顾晚,你和我之间可以说的事情很多,以前是林东,现在是萧晨。当然,还包括袁绍,从我的嘴里,或许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总不会让你一无所获!” 我心里有些松动,立刻又问道,“你现在受制于人,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做的?说的难听点,你现在不就是被人养的金丝雀吗?你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个外商,你不想知道点儿什么吗?”张嘉嘉又抛出一个吸引人的点,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去见她。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打算自己却,而是直接给裴少北打了电话。 第一遍的时候,裴少北直接给我挂死了,我那个郁闷,气得几乎想跑过去使劲骂他一顿,我死死克制住这种冲动,再次拨了出去。这一次倒是很快接起来,那边极为安静,我听着裴少北的呼吸声,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有事说事,我很忙,没事挂了!” “喂,你等等!”我立刻出声,其实我很想问他,就这么讨厌听见我说话吗,不过我怕我这么说了他能立刻给我挂了,于是选择了直接开门见山,“张嘉嘉约我见面,说要讲讲那个外商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吧!” 裴少北那边依旧沉默,我担心他会拒绝,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你不是说不让我给你添乱吗,我就想说,如果你有时间和我一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裴少北没有再说什么,只让我讲地址发给他。 他没有说过来接我的意思,我也不好厚着脸皮追问,只能自己收拾了一下,一瘸一拐地出了小区。张嘉嘉约定的地点离母亲的小区并不算远,我打了出租车,倒是第一个先到。我坐着等了五分钟,张嘉嘉就一袭华贵的皮草出现在我面前,姿态婀娜,丝毫不见任何窘迫。 “顾小姐到的还真是早?喝点什么,我请!” “白开水就行,我自己付钱,有些钱我可花不上来!”我翻了个白眼,对张嘉嘉存着怜悯,却又更多的是鄙视。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堕落的,她自愿堕落,我一个旁观者,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假清高。你觉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吗?你攀上裴少北,我找上萧晨,为的不都是钱吗,既然是一样的人,就不要互相敌对了!”张嘉嘉坐在我的对面,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我看到她隐没在头发的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还没有消除,即便是扑了粉,也能看的真切,那是被人掐的。 “萧晨做的?”我忍不住问道。 张嘉嘉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不悦,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的越发风尘,“是啊,他贪恋我的身体,我贪恋他的钱,你不要用哪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我,我过得很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萧晨的病你也看到了,除了我,没有人能够收到了他。所以,我不在乎我的身份,我只知道,他离不开我,只要他离不开,我就有花不完的钱!” 我震惊于张嘉嘉的这种理念,完全无法理解。 “你的青春不在了那?” “哼,那你那,你的青春不在了,难道要靠孩子拴住裴少北吗?他是什么样的人啊,你以为,他真的就只要你一个女人?男人,在和你要好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可是一旦发生某种变化,曾经说的所有誓言都会成为泡沫。林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难道当初,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因为爱情?” 几句话的功夫,我发现张嘉嘉早就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如今的她有种破釜沉舟不管不顾的无所畏惧,好像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在乎的人或者事,除了钱。可能,在明天让她死去,她都不会眨巴一下眼睛!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或许真的和萧晨是绝配,一个疯子,配另一个疯子。我又开始后悔自己赴约,难道还指望从一个疯子口中得到些什么真相吗?我无比期待裴少北爽约,不要过来。 可是就在此刻,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裴律师?”张嘉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 我急忙回头,就看见裴少北迎面走来,我起身打算往里让一让,裴少北却停在我身边,伸手拉了我一把,自己却并没有坐下,而是对我说道,“走吧!” 我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其实我心里也是很想走的,毕竟从一个情绪已经不太正常的人嘴里是真的听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我应了一声,就着裴少北的力道站了起来。 “裴律师,怎么看见我就走,你是怕我,还是不想顾晚听见一些不好的事实!”张嘉嘉抿了口咖啡幽幽说道。 裴少北的动作微微一滞,神色平静地回道,“张小姐,无论是我还是顾晚,都和你没什么好交流的。而且,男人的事,女人没必要参合。无论你背后站着的是谁,告诉他,我裴少北,很欢迎他随时挑战!” 裴少北说罢,拉着我转身就走。张嘉嘉在我们身后低低笑了起来,“你们都瞧不上我,可你们又比我高贵多少,都是占了肮脏的手,再清高也不能抹掉当成的污点,我等着看你们,怎么死!” 张嘉嘉的声音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一般,轻飘飘的,却又森冷恐怖。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脚步停顿,想回头又被裴少北揽住了胳膊,直接拥着出了咖啡馆。 “裴少北,你不打算问问吗?我总觉得,张嘉嘉是知道些什么的,关于那个案子,关于那个外商还有袁绍……” “顾晚!”裴少北松开我,目光冷漠地看着我,“我说过,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我今天过来就是给你一个态度,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手段,都不要和我扯上关系。” 我也怒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裴少北,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做这么多事情为了什么你会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别人的担心吗?” “我没有逼你去做任何事情,而且,你觉得你在帮助别人,可是,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添乱。跟踪,偷拍,还有自以为勇敢地去找萧晨,你觉得你自己有几条命够别人玩的?你是不是就喜欢玩这种苦肉计,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顾晚,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裴少北甩开我的袖子转身离开,我气得跺脚却是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顾晚,你经历过这么多伤害,怎么还学不会聪明!”张嘉嘉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没有回头,气得拔腿就走。 张嘉嘉没有追,只是在我身后放肆地大笑着,像一个疯子一样。或许每一个不幸的人都渴望看见别人同样的不幸,或者比自己更不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的那种不甘压抑。世间从来没有真正善良的人,所有的同情怜悯都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之下的那种俯视,所有嫉妒不甘疯狂,又都是那些低贱到尘埃之中的人,最后的盛宴。 谁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去嘲讽别人,因为你就是这个红尘之中,小小的沙粒,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可悲,一样的可怜。 我走出很远,眼泪才抑制不住流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裴少北的还是我自己。我只是觉得委屈,觉得悲凉,觉得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都被人误解。我甚至动摇了要继续追回裴少北的念头,甚至开始觉得,我一个人守着顾晓也并不觉得辛苦难熬。 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许坤的电话,他告诉我,已经都安排好,让我明天一早拿着简历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应聘。 许坤的声音带着兴奋,似乎已经预示到我被录取,并且和裴少北成了欢喜冤家。我笑的苦涩,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打击他。 “许坤,我,我可能不能去了!”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裴少北甩给我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许坤,有种倒垃圾的感觉,又似乎在自己失望想要放弃的时候寻找一点助力。 许坤却并没有如我所愿地给我劝解或者鼓励,而是很干脆的问了我一个问题,“顾晚,你来还是不来,给我个准信,应聘的人和想勾搭裴少北的人排着队那,你不去,我就把机会给别人!” 我真想破口大骂,这一对师徒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不成都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我气呼呼地想直接把电话挂了,最后还是很没出息地回了句,“我去!” 许坤在电话那端笑了笑,意味不明,等我想解释反驳几句,他却直接挂了电话。我那口气堵在心口却是想发也没处发了,顿觉自己很傻很白痴,却又妥协的那么快一点原则都没有。 我自我腹诽吐槽着,却还是乖乖回家准备应聘资料。母亲得知我要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应聘,开心的好像要准备嫁女儿似的。我看着她忙前忙后地给我挑衣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咱能不上赶着去招惹人家吗?说不定人家还不稀罕那!” 母亲对我的抱怨恍若未闻,自顾自地跟顾晓说着话,“晓晓,你看看妈妈是穿这件好,还是那件好,妈妈要去把爸爸接回来了,晓晓开心吗?” 顾晓还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听见母亲跟他唠叨,却是下意识地重复着,“爸爸,爸爸!” 我看着这一老一少,只觉头大,也懒得去理会,自己闷头钻到小卧室里准备相关资料。裴少北的事务所虽然不是很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许坤告诉我,事务所里有专门的人事,他没有告诉对方我和裴少北的关系,让我好好准备着。 我有些怀疑,我去过事务所那么多次,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我和裴少北的那点儿事?可是,既然是去应聘,我也总不能直接走裴少北这层关系,而且现在,人家也不一定给我这个面子。 我有些赌气又有些委屈地在网上搜索着相关的资料,一直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才去洗澡睡觉。母亲正搂着顾晓讲故事,顾晓看见我上床,立刻兴奋起来,咿咿呀呀地跟我闹。 “你说说你,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我哄了半截的时候过来,这一兴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了!”母亲抱怨地嘟囔我,我撇撇嘴,对着顾晓道,“姥姥是不是越来越唠叨了,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母亲又笑骂了几句,起身去给我和顾晓切水果,用她的话说,既然睡不着了,那就再吃点东西再睡。我正好饿着,便也没有阻拦。 一夜安眠,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拽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去洗漱,等我从浴室里出来,就见母亲拿着一件粉红的套裙递给我,我登时觉得惊悚无比,简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件衣服。 “妈,你,你不会是想我穿这件去面试吧?” “对啊,当初你去学校面试的时候,你爸爸特地从大商场给你买的,昨晚我找了半天,又帮你熨烫了一下,你看看,和新的一模一样!”母亲两眼放光,作势就要往我身上套。 我吓得赶紧后退两步,急声说道,“妈,这都多少年前的衣服了,先不说款式样子过时了,就我现在的身材也不可能穿的进去吧!” “怎么不可能,我和你现在的衣服比了比,没差多少!当时这件衣服花了一千多呐,怎么就会过时,我记得你那个时候还说,多亏了你爸爸给你买的战衣那!”母亲根本不理会我的解释,坚持要我换上。 我无语至极,越来越发现,母亲现在就跟顾晓一个样子,孩子气十足,有的时候偏执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妈,我今天是去裴少北的事务所应聘,你也不想我因为这么点细节被人刷下来吧!”我试图用裴少北去制止母亲的荒唐,谁知话一出口,母亲却越发兴奋。 “对啊,妈妈觉得今天你去见少北,穿这件衣服正好。当初这件衣服带着你进入大学,如今这件衣服再见证你的新生活的开始,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之灵也会觉得很欣慰的!”母亲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登时明白过来母亲的苦心,原来竟是要父亲看着我重新站起来吗? 我无法拒绝,脑海中却也想起了父亲当初给我买这条裙子的画面,仿佛一瞬间,我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青春肆意,无所畏惧。 我从母亲手里接过那条裙子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母亲激动地在旁边扯着,一边扯一边说,“你看看,我就说合适吧,你还不相信!这衣服就要穿在身上才能知道过不过时,合不合体!” 她似乎很担心我会再拒绝,极力地劝说着。我伸手抱住她,声音哽咽,“妈,你别担心,我会让爸爸知道,他的女儿,会一直幸福下去!” 母亲的身体瞬间僵硬,我听见她压抑至极的喘息,仿佛是要将眼泪逼回肚子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泼妇本性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叹,镜子里的女人,穿着许多年前的衣服,身体似乎还是那个年轻朝气的样子,就连容貌似乎都没有多大改变,可是那颗心那,却又不知不觉沧桑了许多许多。 关于服装的时尚,我从来都是无法理解。仿佛永远在画着圆圈,很多年前流行的阔腿裤,会在某一天突然在新世纪的审美下,变得明艳无比。就像我身上穿的这条裙子,无论是设计的小心思还是剪裁的布料,与现在流行的元素都有些某种切合,好像,这些死物都在告诉你,有些事情,有些时光,是真的可以轮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拼命摇了摇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肩头,没有化妆的脸有些苍白,我抬手摸了摸皮肤,依旧滑弹,可是,为什么,我从眼睛里却找不到当年的那个自己。 母亲在外面叫我吃饭,顾晓醒来的哭声也提醒着我现实如何。时光并不能真的回去,能回去的,或许就只有人心了。 我应了一声,简单地花了淡妆,就理了理发型,这才走了出去。母亲看见我的时候,眼圈有些发红,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 一瞬间我也有些感慨,笑着问道,“妈,你的眼光很好,爸爸也是,这件衣服经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很合身,不过时!” 母亲笑着点了点头,却是背过脸抬手抹了一下眼泪。我没有戳破,依旧笑着去抱顾晓。顾晓见我穿了新鲜的衣服,小胖手在我胸前摸来摸去。 母亲赶紧将人抱过去,这才说道,“晓晓乖,今天妈妈要去做大事,我们不要把妈妈的衣服弄脏了,来,姥姥带晓晓去吃饭饭,有晓晓最爱的鸡蛋羹哦!” 顾晓的吃货属性却不知道像了谁,我没见过裴少北小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不过看着那么相似的一张脸,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脾性,那种差异感时常让我发笑,也让我对裴少北的一种怨念得到了缓解。 我草草吃了些就带着简历出了门,母亲嘱咐了几句,我答应一有结果就给她打电话。 来到事务所的时候,事务所才刚刚开门,前台小张看着我有些诧异,我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然后道,“我是来应聘文职的,昨天约好的今天面试!” 小张顿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竟是没来得及恢复平日的职业微笑,告诉了我人事办公室的位置,我道了谢,直接坐电梯过去。 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的,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去做,那么无论遇见什么困难我都必须面对。我自己给自己打足了气,如同一个上阵杀敌的先锋一般,坐在人事部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双臂环抱,握着自己的简历,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着对方有可能问到的问题,以及我应对的方式。 我原以为事务所是一个工作环境紧张的地方,这些人一定会早早来上班,谁知等到九点,人事部的负责人才姗姗来迟,却是一个温和的胖子。他看见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直接笑着迎了上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语气亲热无比,“顾小姐是吧?哎呀久仰久仰,等了很久了,不好意思,我这个部门平时没什么事情,所以来的晚些,小许也是,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还以为他告诉你了我上班的时间!” 我被他一阵热情的寒暄,登时有些不知所措,完全打乱了我的设定,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应。而对方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直接拉着我进了办公室,又亲自去烧水沏茶,这中间嘴就没有闲着过,一直在跟我不停地寒暄,从上班时间到今天天气,以及我早晨吃了什么,坐什么车过来的! 我完全被他带着走,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过来应聘的。如果不是许坤跟我说要按正常流程走,我甚至都怀疑,裴少北已经打过了招呼。不过这个想法在我脑袋里生成的瞬间就被我自己给否决了,以昨天裴少北对我的态度,我想他恨不得我离得他越远越好,又怎么会帮我打招呼。可是我也很确定,眼前的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 “顾小姐,你打算做什么职位啊?”胖胖的负责人将飘着茶香的水杯递给我,这才坐在我对面说起了正事。 我一听,立刻想起自己到底来干什么的,赶紧地放下水杯打算将简历递过去。对方却又把水杯端起来递给我,“别紧张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要不就去裴律师那里吧,他外面的助理间正好有个空缺!” “啊?”我有些发懵,“不是,不是还要面试的吗?这,这就决定了?” “面试?为什么要面试啊?”那人脸上的错愕不比我少,“像顾小姐这样优秀的人才,我们事务所求还求不到那,怎么会往外推。哎呀,顾小姐放心了,合同我在昨天都拟好了,你直接签字就行了,那今天就算第一天上班吧,我打电话叫小许带你去熟悉环境。” 胖胖的负责人不等我回答就已经站起来走到办工作前打起了电话,“喂,小许啊,对对对,已经完事了。你说说你,这样的事情还用过我这一关吗?害的人家顾小姐在我办公室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这个责任你必须负,就罚你中午请人家吃饭!哈哈哈哈,赶紧过来领人吧!” 我依旧无法从蒙圈中回过神来,直到许坤一脸狡黠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我才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我死死盯着许坤,许坤却是和那负责人寒暄了两句,随即给我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礼貌地告辞,一出办公室的门我就一脚踹了过去。 许坤闷哼一声,立刻逃得远远地,然后指着我道,“喂喂喂,穿的那么淑女就不要表露自己的泼妇本性了,小心被我师父看到,嫌弃你!” “你!”我气的咬牙切齿,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个时候,事务所里已经开始人来人往,我还真不敢在这里动手,毕竟,还有一个裴少北,毕竟我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来教训许坤的。 “你行啊,敢戏弄我,你等着,我总有机会报仇!”我眯着眼威胁道,许坤却丝毫不在意,笑的眉眼弯弯,满脸的没正行,“顾晚,你要追到我师父,还得靠我,所以,在没成功之前,不要对我那么凶,要不然,我使个绊子,你可就要摔个大跟头!” 我笑着点头,“的确啊,我都不知道,许坤你一年之内就在事务所里打下了这么坚实的基础,佩服佩服,不过,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成功,不然,我第一个叫裴少北开除的就是你!” 我和许坤一边斗嘴一边进了电梯,谁知电梯门一开,裴少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出现了。许坤立刻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那张瞬间扳起来让我都有种裴少北附体的感觉。 “师父,早!” 许坤乖顺地立在裴少北面前,裴少北目不斜视,我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万一裴少北直接把我踢出去,我岂不是很丢脸? 我胡思乱想地有些焦躁不安,可是电梯一路上行,却是很快到了裴少北的办公楼层。我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放松一下就听裴少北开口道,“意大利特浓,不加糖!” 我呆愣地看着他已经跨出电梯的背影,没有反应过来。许坤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顾小助理,还不赶紧去泡咖啡,小心被我师父骂!” 许坤说罢扬了扬下巴快步跟着裴少北出了电梯,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些人全都知道我过来应聘,而且早就已经决定了聘请我,那让我过来面试又是做什么?耍我玩儿?我无比肯定自己的猜测,而且,能在裴少北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如果没有裴少北的授意,许坤绝对没有这个胆量。想通这一点,我一边恨得牙痒痒,心里却是莫名其妙地往外冒着喜悦。 口是心非是不是就是说的现在的裴少北,他骂我训我,让我离他远远的,可是心里是很希望我在他身边大转的。我捂着嘴偷乐,却是差点被关在电梯里再降下去。我赶紧快步跑了出来,裴少北的办公层我来过,自然也就熟悉。我将包放在助理间一张空桌子上,然后去茶水间给裴少北泡咖啡。 为了表示我对他安排的不满,我给他加了两块方糖。憋着笑敲开了裴少北的门,裴少北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将咖啡往他面前一放,立在远处不走。 裴少北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心微微皱了皱,却没有按照我预期的那样发脾气,而是指了指桌角上一堆文件道,“分类规整,标注重点,下班之前,跟我汇报感想!” 我看了看那一摞新旧不一的文件袋,有些头大,想了想外面空荡荡的办公桌,忍不住问了句,“手写?”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裴少北抬眼看了看我,嘴角一勾问道,“顾小姐,你是来做我的助理的,难道怎么工作也要问我吗?如果你无法胜任,大门在那边,请自便。如果想好好干,就不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 “不是,我,我没找到我的电脑啊,难不成正让我手写啊!”我急声辩解,裴少北却已经埋头继续工作,没有再搭理我的意思。 我就知道,这个小气巴拉的男人一定不会让我舒舒服服地在他手底下工作。不过想这么让我放弃也太小看我的决心了。我弯腰将那一摞文件抱起来,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身看向裴少北,开口说道,“裴少北,我告诉你,我说了要把你追回去就不会放弃,你还有什么招尽管放马过来,我就不信,我还弥补不了一年前的那件事了!” 我气呼呼地表示着自己的态度,而裴少北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我。 抱着那叠文件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办公桌前,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一屁股坐下来,开始从包里找笔和随身带的便签纸,我就不信,没了电脑我还不能干活了。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那些卷宗年份不同混乱不堪,甚至有的这个卷宗里的文件出现在了另一个卷宗了,我不知道这是人为的还是本身就是一堆废纸,不过,既然裴少北让我整理,那我就整理给他看。 刚准备动手,电话却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才想起来没有跟母亲打电话,估计在家里一定急坏了。我赶紧接起来,简单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当然是报喜不报忧。母亲很是开心,竟要带着顾晓给我来送饭顺便看看裴少北,我急忙制止,现在裴少北就已经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了,如果母亲再带着顾晓过来,还指不定那家伙会怀疑成什么样那。我可不想母亲和顾晓受到我这样的待遇。 其实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想的太多,毕竟以裴少北的个性,他是绝不可能为难母亲和孩子的。安抚了母亲之后,我把电话挂了,撸了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上班时间接私人电话,违反了公司规定,罚款二百,从月底工资扣除!” 我几乎抓狂,回头狠狠瞪着裴少北,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暗道,“行啊,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小心我投诉你!” 裴少北说完那句话,又对着我挑了挑眉,一副欠揍的模样,随即施施然地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我郁闷地几乎想拿手里的卷宗扔到那人的头上,这时候许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直接放在我的办公桌上,随即说了句,“顾助理,拿去给裴律师签字,一会送去二楼秘书处,急用!” 我想拉住他发泄一下心里的郁闷,可是手还没碰到人家的衣角,许坤已经转身走了。我看着他脚步匆忙的样子,整个人的气场也换了样子,有一种紧迫感压了过来。没来由的也让我变得一下子正经起来,好像我这次来应聘就跟过家家一样,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的意识到,自己成了这个事务所的一员。 我赶紧整理了一下仪表,拿着那份文件敲开了裴少北的门。裴少北看了看文件的内容并没有说什么,大笔一挥签了字,随即将手边刚刚看完的文件递给我,“复印十分,送去会议室,让秘书处通知各家律师,二十分钟后开会!” 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裴少北工作的样子,可是却从来没有以一种上下级的关系正视过这样的裴少北,不得不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我看的有些痴,裴少北微微皱了皱眉,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便被淡漠取代,“顾助理这是听不明白还是又要我教你怎么做?” 我忙回过神来,暗暗骂自己白痴,赶紧那好东西转身匆匆而去。一上午东跑西颠,倒是很快过去。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瘫软的。不得不说,因为生孩子而休息了一年多的时间,再融入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真的有些不适应。 我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撞死,许坤提着饭盒上来,往我面前一堆,找了个闲置的凳子坐下,这才问道,“怎么样,第一天上班不适应吧?我师父那个人就是那样,工作起来严肃认真,一丝不苟,而且特别的拼命。你以后慢慢适应就好了,是不是觉得和自己认识的那个男人不一样了?” 许坤又恢复了平日的嬉皮笑脸,我趴在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苦兮兮地说道,“是很不一样,我今天被他训的都快怀疑人生了。” 许坤被我逗乐了,笑的有些夸张,“顾晚,也就是你来了,我能松口气,要不然这一天下来我都觉得自己成钢铁人了,快要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了。” 我肚子饿的要死,问着饭盒里的香气忍不住问道,“你们没有食堂吗?每天都吃外卖?这个是什么?给我的?” “没有食堂,是集体在一个饭店订的外卖,有的时候忙起来,也顾不上吃。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按照师父给的菜单点的,我想一定是你喜欢吃的吧!” 想起裴少北也会做这么暖心的事情,我心里甜甜的,赶紧做好打开饭盒,饭很香,彩色也很好,可是,是谁说的,裴少北点的就一定是我爱吃的。我在看到菜系的时候,瞬间就意识到,裴少北又在耍我。 “惊喜过大了?我看你那表情怎么有点想要杀人的冲动,难不成师父记错了?不是吧,师父专门写的菜单,怎么可能记错?”许坤凑过来看,随即点了点头,“没错啊,挺香的啊,你不会是不吃蘑菇吧?”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许坤那么聪明的人瞬间就猜透了,他指着我的饭盒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我这是第一次见识到,我师父整人的伎俩。他今天给我说菜单的时候我还在想,师父这是怎么了,果然还是嘴硬心软啊,知道通过细节表露感情了,我巴巴给你送过来,还寻思要吃一嘴狗粮那,没想到,哈哈哈哈哈,我师父太逗了.” “是挺逗的,那么大个人了,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欺负别人,无耻!”我气得拿筷子戳米饭,看着那一堆色香味俱全的蘑菇,却是心有余悸。 “是挺无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得罪师父了那!” 许坤随口又说了一句,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早晨的那杯咖啡,难不成这是裴少北的以牙还牙?我顿时没了脾气,我知道裴少北最讨厌加了奶精的咖啡,可我早晨还是故意那么做了,活该自己中午要面对一堆蘑菇。 “喂喂喂,怎么一下子又变表情了,你不会是被师父欺负蔫了吧?反击啊,绝地反击啊,我告诉你啊顾晚,你要是就这么认怂了,我可真要看不起你了!”许坤在旁边给我打气,我却有点儿打不起精神来. “许坤,你很闲吗?”一声冷哼在不远处响起,许坤脸上的笑瞬间僵硬,随即很快消失不见,如京剧里变脸的人一般,瞬间改了一副面具,淡定平静地对着我点了点头,“顾助理,你好好吃饭,我先走了!” 随即站起来,假装是刚刚看到裴少北一样,点头打了招呼,“师父好!”然后低头走了。我呆呆地看着如同演戏一样的许坤,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像一下子忘了和裴少北之间的战争一般,指着许坤消失的方向道,“裴少北你看看许坤,这个样子太好笑了!” 裴少北就那样冷冷地看着我,我的笑瞬间也凝固在脸上,很快在对方的注视下,拼命咽了下口水,乖乖地低头吃饭,却是打死也不敢去碰那些个蘑菇。 “来我办公室!”裴少北黑着脸说道。我登时心里叫苦,暗道,难不成连米饭也不给吃了?可是不去,怎么可能,这里可是裴少北的地盘,如果我还想好好地看到明天的太阳,最好不要忤逆这个男人。 我赶紧又扒了两口米饭,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这才匆匆跟上裴少北的脚步。“裴律师,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进办公室就赶紧问道,心里却是还惦记着没吃完的米饭。、 “把这些吃了!”裴少北指了指茶几上的两个盒饭,“不准剩,不准挑食!” 我有些懵,然后立刻将目光投在那两份没有打开的饭盒上,顿时觉得,那就是一堆蘑菇,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饭。 “不,不用了,裴律师,我的盒饭在外面,我吃我自己的就行。不,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想逃走,却被裴少北沉声喝住,“怎么,我买的盒饭还没有许坤那小子买的好?” 我一怔,立刻回头看向裴少北,无比呆滞地问了句,“裴少北,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正宫捉小三戏码 裴少北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那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一样,似乎我说的那话绝对是世界上最好笑最无知的语言一般。 我讪讪地笑了笑,觉得这种可能性也是很小。不过,我再次将目光放在那两个饭盒上,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一咬牙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打开,我整个人顿时楞在原地。 并没有大堆大堆的蘑菇,眼前的两个饭盒,全都是我平日最爱吃的菜,满满当当的,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我顿时眼圈有些红,鼻子也有些发酸。感动瞬间涌了上来,一下子就将我一上午被裴少北欺负的怨念给冲的一干二净。 “裴少北,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真的让我没饭吃。”我对着裴少北笑的很甜,看着他微微红了的脸,心里如吃了蜜一样。 “裴少北,你和我一起好不好?我自己也吃不完这些,要不然就浪费了。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我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见裴少北没有动作,于是走过去将人扯了扯,一开始我还有些胆怯,没有使太大的力,扯了两下见裴少北并没有反驳,边大着胆子直接将人摁在了沙发上。 我如往常一样,布菜收拾,虽然饭菜并不丰盛,不过胜在温馨,我真的好久没有和裴少北这样单独吃过饭了,心里又紧张又幸福。知道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我对裴少北的那种渴求,不仅仅是因为顾晓的存在,或者说,根本不管顾晓任何事情,即便没有孩子,我也那么渴望着和裴少北一起走下去。无论前面的路如何,我真的不想再放手。 “裴少北,谢谢你,我很开心,今天,很开心!”我抬眼望向裴少北,笑着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匆匆扒着饭。裴少北的神色一直有些僵硬,似乎是故意绷着,却又好像极为犹豫不决。我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先前我觉得,裴少北对我所说的考验,不过就是一种故意的惩罚,我放低身姿,一定就能求得他的谅解。可是如今,我却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犹豫,并不仅仅是感情上的不确定。 我想开口询问,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被人敲响。裴少北立刻起身,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我也没有多问,很自觉地收拾起来。 裴少北看了我一眼,也没有阻止,而是坐回办公桌前,对着外面喊道,“进来!” 进来的人并不是许坤,也不是一直跟在裴少北身边的另一个徒弟,而是这个事务所里名声在外的其他律师。虽然这个事务所是裴少北开创的,不过,最开始创业的时候,是几个青年律师合伙投资的,只是裴少北投入的资金所占的比例最大,这些年,也是名声最响的,所以一种从属关系渐渐养成,自然裴少北也要担负起作为一个领导者应该尽到的责任。 “裴少,我那件案子今天下午开庭,我想和你再讨论一下细节!” 裴少北点了点头,对着我说道,“顾晚,收拾好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我应了一声,赶紧收拾东西出来,等坐回自己的办公桌时才突然意识到,裴少北没有叫我顾助理,而是叫的我顾晚。我心里大喜,自己傻兮兮的坐在办公桌前乐了半天。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的时间,裴少北和那个律师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神色严肃,直接坐着电梯下了楼。我对裴少北现在进行的案子知之甚少,自然也猜不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裴少北走之前没有跟我交代什么,我能做的就是将那堆看上去像废稿一样的文件整理好。 一天下来,倒是也不能说丝毫没有收获,至少我明白了司法流程,看了几个完整的卷宗,对裴少北的工作也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不得不说,做律师的,不仅要头脑灵活,思维严谨,而且还要熟练地掌控住所有资料,这样才能在开庭的时候,应对所有可能想到的变故。 我再一次佩服起裴少北的能力,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拿着包将没有看完的几个卷宗装在包里,打算回家继续补课。 裴少北一下午都没有过来,我在路口等车的时候,许坤从我身后跑了过来。 “怎么回去?”他有些气喘地问我。 “坐公车啊,难不成走回去啊!”我翻了个白眼,对许坤这样白痴的问题表示无语。许坤也不生气,点了点头道,“奉师父之命,我送你!” “不用,我这么大人了,还用你送!”我赶忙拒绝,心里却因为对方提及裴少北而微微暖了暖,随即问道,“对了,今天下午开庭的那个案子不顺利吗?我看裴少北一下午都没有回来?” |“怎么说那,打官司这种事,有赢有输,难不成还真的有常胜将军。也就是师父那个人较真,每一场都那么用心,要是我,合适的就认真打,明明没什么希望的,接了也是白接,不过有钱赚,不赚白不赚!” “要不说裴少北是你师父那,就你这样的性格,还真的难成才!”我瞥了瞥嘴,表示鄙视。许坤呵呵笑道,“顾晚,你就不想知道今天下午我师父到底去干什么了?” “你不是说处理案子了吗?”我忍不住反问。 “我都说了,那是被个律师的案子,我师父又不用去上法庭。”许坤翻了个白眼,见我好奇继续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你说啊,以后对我好一点儿,我很多小道消息我可都能透漏给你!” “切,比如那个装满了蘑菇的饭盒,你确定那是裴少北给我买的?” 许坤脸上丝毫不见任何歉疚,他扬了扬下巴道,“你别管是谁买的,总之,你和我师父两个人孤男寡女地躲在办公室里吃了一顿饭这是事实吧,那么好的独处机会,你不仅不感谢那堆蘑菇竟然还嫌弃它,切,不知好歹!”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正好公交车来了,我见许坤真的跟着我上了车,不禁有些好笑,“你真送我啊,我都说了不用,这条路我走了很多次了,难不成还能走丢了!” “不是怕你走丢了,是怕你又一个不小心上了不该上的人的车!”许坤没好气地斜眼看了我一下,我顿时有些惭愧,毕竟上一次袁绍的事情,我的确是冲动了。 “以后不会了,你要谅解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你不知道一孕傻三年吗?”我摆出无辜的姿态看着许坤,许坤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叹道,“唉,也就我师父那个人,瞎担心,救你这么白痴的女人,就算是被袁绍那伙人给抓去了也没什么利用价值,傻不拉唧的,说不定还能把绑人的给气死!” “喂,你够了啊,再说我真恼了!”我气得伸手拍了他一下,“赶紧说正事,我就不相信你追上我就是为了送我回家,裴少北虽然有可能担心我,但也不至于让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吧。说罢,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我师母最聪明!”许坤嘻嘻笑着,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师父今天下午去陪客了,一个女人,一个单身的,漂亮的女人!” 我一怔,心里有些发酸,面上却假装不在意道,“那有什么,我不还和你在这里嬉皮吗?” “切,哪能一样吗?我是谁啊,那个女人是谁啊?切,你就不想知道?我跟你说啊,这一年来,我见过师父和很多女人吃过饭,不过那个女人,却和别人不一样。” 我突然响起了张嘉嘉曾经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以及那个来找我的优雅女人,心里咯噔一下。 “传说中的,裴家内定的未婚妻!惊着了吧?”许坤笑的那叫一个欠揍,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那张脸,要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将手里的包砸过去。 “生气了?吃醋了?呵呵,顾晚,我知道地点,你要不要来个正宫去捉小三的戏码,我这里可有现成的记者狗仔,保准给你来个火爆异常的场面,怎么样,心不心动?” “许坤!”我出生打断了他,面色尽力保持平静,“我刚刚把你这段话录了下来,等我回去就发给你师父!” |“我去,你不是吧,这么狠?”许坤顿时蔫了,“顾晚,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离开了一年你是不知道,裴家那个未婚妻可是来过我们事务所好几次了,我师父的态度又很模棱两可,这可是你最大的敌人。你对这个都不在意?” 许坤有些恨铁不成钢,其实我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但是让我想一个泼妇一样去撕逼,我实在是做不来。 “许坤,我不去。那是裴少北的生活圈子,我现在尽力去靠近,但是我没办法去打扰。那个女人我见过,说实话,在她面前我很自卑,你让我拿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我没有准备好!”面对许坤,我也没什么隐瞒的。 许坤被我的这段话弄得有些蔫蔫的,一路上再没开口。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祝你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其实我心里也很不舒服,那些话的确源自于内心的自卑,这让我不得不再次正视自己和裴少北之间的差距。 到了小区附近的站点,许坤跟着我一起下车,低着头走了几步之后说道,“顾晚,其实你不用往心里去,虽然那个女人是裴家内定的媳妇,但是我师父从来没有承认过。” 许坤试图解释,我知道自己的情绪给别人造成了压力,随即停下来笑着跟许坤开口,“被我骗到了吧,哈哈哈,谁让你今天拿蘑菇跟我开玩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尊重!” 我扬着下巴,样子尽量装出得意的神色,夕阳早已落下,此刻的天有些暗沉,我觉得许坤不一定就能注意到我眼里的不自在。许坤一怔,随即气呼呼地憋红了脸,指着我想骂,却又张不开嘴,原地打着转儿,那样子到真的把我给逗乐了。 “顾晚,你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你真的……” “真的什么?”我打断许坤的话,“真的会因为自卑而怯步,不再上前?切,这种差距之前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那个女人我早就见过,也知道她和裴家的关系,要是自卑早就自卑了,还用你在这里给我装同情!” 我继续打击许坤,他果然被刺激到了,气鼓鼓地说道,“顾晚,你就瞧不起我这狗仔精神吧,哼,以后看我还帮你的忙!” 说罢他竟真的转身走了,小身体一晃一晃的,流里流气,没有正行。我看着他离开,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这个男孩子虽然看上去有些讨厌,不过人心不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坚持让我和裴少北在一起,不过能得到被人的认同和维护,这本身就对我一种鼓励。至少看上去,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转身回小区,脑海里却想着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的样子。优雅高贵的几乎无懈可击,裴少北这一年来,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是因为对我的介意吗? 还是说,他不喜欢? 我隐隐渴望着是另外一种可能,这让我又想起今天中午那顿温馨的午餐。我们之间始终是往前迈了一步,不是吗? 我自己给自己打气,一年的时间,既然裴少北给了我一年的追求时间,那么在这一年内,他便不会和别的女人发生太深厚的关系,这一点我坚信! 母亲刚做好饭在等我,见我回来急忙迎了上去,却是对着我身后望了又望。 “晚晚。怎么没有和少北一起回来吃饭?”母亲见我干脆地关了门,面上有些失望。我登时也觉得无奈,难不成在母亲的心里,我只要进了裴少北的事务所,只要我能朝着裴少北迈出一步,对方就会立刻激烈而又感激地回应? 我真不知道母亲的这个自信来自于哪里,一个人又怎么又这个义务,站在原地等你,不论时间岁月的变迁,义无反顾那? 我苦笑,“妈,我今天是去工作的,而且裴少北也很忙,哪里有时间一起吃饭啊!” 我含糊着敷衍了母亲的期待,走过去抱起顾晓,看着他对我笑的香甜,心里的那点儿膈应也就消失不见了。 吃过饭我就去小卧室看卷宗了,自从我找工作开始,这个卧室变成了书房,成了我工作的地点。一走进这里,我的整个身心就是放松的,毕竟是自我的一个小天地,母亲也绝对不会冲动的敲门进来。 我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脑袋从一天的紧绷中回过神来,却觉得这一天的疲累让生活变得异常充实。 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白天可以看见裴少北,而是因为,那种一起工作,那种渐渐去理解你所爱的人的工作的了然,会让你觉得,生活有所渴望,正按照某种特别踏实安心的路走着,这让人觉得幸福。 卷宗整理到一半的时候,裴少北的电话却来了。我有些吃惊,不太理解他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的意思。不过吃惊归吃惊,我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顾晚,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下来,我想见你!” 裴少北的声音很低沉,似乎情绪不好,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挂了。 我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却是激动。 之前裴少北在小区门口堵我,我虽然觉得不自由,可是心里也是充满着兴奋和期待的。那种矛盾的心里如今却是没有了,只剩下坦然的激动,我甚至还想着要不要再去化个妆。 对于自己这种类似于小女生偷偷约会的怪异心理,我默默地鄙视了一通。最后还是穿着家居服套了个外套走了出来。 我告诉母亲下楼买些东西,母亲正和顾晓玩的火热,也没怎么追问。 裴少北的车子停在小区外面转角处的暗影里,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虽然时刻很久,不过我还是记得,这个香水味道的主人曾经害的我和裴少北分离一年之久。我心里有些吃味,语气也变得不好。 “找我什么事,现在可是下班的时间,我没有这个义务陪你!” 裴少北依旧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很疲惫。 车厢内一片沉默,他没有回应我的话,也没有睁眼看我。当我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就这样睡着的时候,他缓缓睁开眼睛,将头转向我,说了一句话,“顾晚,家里催我结婚了!” 我的心瞬间被这句话刺痛了,催他结婚了?和谁?那个女人吗? 我怔怔地看着裴少北,鼻子越来越酸,在情绪失控之前,我急急转过头去不想再去看裴少北那张脸,我害怕自己会疯狂质问,想一个泼妇一般。 我深深地喘息着,却无法平复内心的振动。 过了许久,我自己也放弃了,随即冷嘲一声,“裴少北,你大晚上的过劳就是跟我说这个?你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的一年之约报废了?那我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还是说,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这段时间你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我的眼泪瞬间下来了,怎么止也止不住,我抬手随意抹了一把,又道,“裴少北,一年前的事情,我有错,难道你就没有吗?我努力的在修复,可是你却一直在看我笑话,一直在耍我。你不是要结婚了吗,那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还有,如果你在对我纠缠不清,我就立刻报警!” 我气得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却又被裴少北的另一句话惊在原处。 “顾晚,明天你和我去民政局那!” “你,你说什么?”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去民政局?我和你?裴少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喝醉了,现在在说胡话?” 裴少北灼灼地看着我,目光之中带着决然,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带着一种悲伤和压抑。我有些读不懂,却是再也迈不开脚步。夜风很凉,将车内的暖气从敞开的车门中置换出去,我看着裴少北那单薄的衬衫,无奈地上车,重新把门关好。 “顾晚,你明天,和我去民政局吧!”裴少北没有变换姿势,就那样看着我,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裴少北心里的话。我想摇头,却又无法动作,我害怕,如果我拒绝了,是不是我和裴少北之前就再无机会。、 “为什么?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相信,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 眼前黑影一闪,我的话全部被裴少北吞进了肚子里。带着浓郁酒味的吻,让我有些反感和抗拒。我似乎找到了裴少北说那句话的原因,我不知道今天他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会让他因为醉酒做出这么大胆的决定,可我不想成为被人发泄躲避的一个借口,如果裴少北清醒地告诉我,顾晚,我们去领证吧,那么我一会答应,而不是借着酒精的胡话。 我使力推开他,急声说道,“裴少北,你不要太过分,你今天和别的女人出去吃饭喝酒也就算了,不要喝醉了在我这里发酒疯。你看我被你折磨是不是觉得是一种乐趣,你要是有这种怪癖,那你就去找别人,我很忙!” 我抬手抹了抹嘴,扭过头不再看他,却也没有开门离开。我总觉得,今夜的裴少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否则他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冲动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裴少北重新靠在了椅背上,却是低低笑了起来,“顾晚,别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可你为什么不相信那!顾晚,明天和我一起去民政局吧,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不想,不想被那群人逼着,去走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顾晚,我曾经很恨你,可我也很想你。你离开的一年多,我有很多次冲动想要去找你,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拽回来,可是我没有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去登记 我心口一紧,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而裴少北在这个时候也正好望着我,四目相对,我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深沉的爱。 说不振动是假的,我的心因为这样的眼神,而狂乱地跳动着,甚至想想要不顾一切,去拥抱接受这个男人,无论他第二天酒醒之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用冷漠羞辱的言语针对我。 这或许就是许坤说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压倒他。 我被我心里这样疯狂的念头吓住了,哪里还敢再看,急急扭开脸,不自在地掩饰着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去找?” “为什么不去找?”裴少北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就在自己知道的某个城市,为什么不去?顾晚,在很多人眼里我就像一个从来也不会倒下的神,可是,在你面前,我却不想当什么钢铁侠。我始终是个普通的男人,会担心,会害怕,会懦弱,会患得患失。我为什么不去找你,一开始是不甘,后来是不敢。我不甘心你在狠心抛下我的时候,我还要腆着脸去求你。可是当我从泥沼中爬出来的时候,我却不敢再去,我知道你父亲去世的消息,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去面对你,面对你母亲。我很愧疚,很不安。如果不是我的哪点私心,是不是你父亲就不会因为救治不及时而去世。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恨我!” 我被裴少北这些话震惊了,这远远比他刚刚要我明天跟他去登记来的震撼。 我父亲的病,我一直看着陪着,我知道,人命不由人,我尽己所能地去做,无法挽回却并不怪任何人,包括裴少北。 父亲和母亲也是,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怪过裴少北。 我竟是不知道,父亲的死,在裴少北的心里落下了这么大的阴影。 我心有不忍,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柔声劝道,“我爸爸的病,并没有延误或者救治不及时,我带他去了首都最好的医院,我和我妈陪着他,走完了最后一段路。裴少北,关于这一点,你无须自责,我和我妈,还有我爸,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怪过你,相反,一开始我走的时候,我爸妈还担心你会误解,还担心因为这个连累你!所以……” 我话没有说完,因为裴少北握着我的手抵在了额前,我感觉到潮湿的温热液体。 他在哭,这个男人,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在哭泣,因为我的父亲。 “裴少北!”我轻声唤他,声音却不自主地哽咽起来,余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我没有拥抱,没有抚慰,就那样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他压抑至极的啜泣。 我知道,人压抑到极致是需要发泄的,我很开心,自己能成为裴少北肆无忌惮发泄的对象。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少北的情绪渐渐平复,人却因为酒精和精神极度疲倦的双重作用下昏昏欲睡,我很想叫醒他,可是他却就这样,抱着我的手臂,沉沉睡去。 安静下来的人,在暖气残留的车内,睡得极香,我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衣,知道这样下去,明天一准要感冒的。 我给母亲打了电话过去,问顾晓睡着了没有,母亲声音极低,急急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说她刚刚把顾晓哄睡,孩子临睡的时候一直在找我。 我听出责备和担忧,在这个时候,黑夜仿佛静止,那种亲情自然而然的融合,让我的心,连同被裴少北连接的那只手,都觉得无比温暖。 我把母亲叫下来,两个人合力将裴少北扶回了家。 母亲也没多问,可能是闻到了裴少北满身的酒气。 我将他安置在小卧室里,又拿了毛巾帮他擦拭,忙活了半天才处理好。裴少北喝醉的时候,人很安静,睡得也很安稳,甚至连翻身都没有。 母亲端着一碗重新热过的骨头汤,着急的问道,“晚晚,要不你把少北叫醒吧,喂他吃点东西再睡,这样下去,明天肯定要难受的!” 我摇了摇头,拉着母亲出去,“不用了,叫醒了他可能就要走了,已经醉成这样也不知道怎么把车开过来的,大晚上的,万一他非要走,咱们也拦不住,难不成让他醉醺醺地出门,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母亲点了点头,没再劝,却是叹了口气,有些心疼,“你说说这孩子,干嘛把自己逼得那么近。是不是事务所里的工作太多了,这才把自己喝成这样。晚晚啊,你可要多体谅少北,男人在外面打拼,最希望的还是有个人心疼自己的!” 我点了点头,母亲便也没说什么,把那晚汤放回厨房,又嘱咐我多看着点,边打算回卧室陪顾晓。 我见她开门,急急问了一句,“妈,如果我跟裴少北去登记,你,你会反对吗?” “啊?登记?”母亲楞了一下,却是满脸喜色,“怎么会反对,傻孩子,你都想什么那?” “爸爸那?他会开心吗?”我又问。 母亲这一次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想,他一定很开心。临走的时候,他最放不下的还是你,但是他告诉我,你不喜欢林东,所以千叮万嘱地让我不要逼你和林东复婚。” 我笑着道了晚安,母亲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最终却是看了眼裴少北住着的小卧室一眼,没有说话,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独自坐在客厅里,房间的灯很暗,我闭着眼,脑海中反反复复全是裴少北的样子。 我又去裴少北的房间看了看,见他睡得安稳便也没做打扰,见他满是酒味的衬衫拿去清洗晾晒,这才悄声回到了顾晓身边,闭上眼却是很快睡着。 第二天醒的很早,可能是因为有心事,不到五点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了。 以往都是母亲起来做早饭,这次反倒换成了是我。 我私心怕裴少北吃不惯母亲做的早点,便按照之前一起生活的时候的习惯准备了早餐。正忙着的时候,母亲起来诧异地问我,“晚晚,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脸上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母亲也没在意,却是对我的勤快表示赞赏。“都当妈的人了,是该勤快一些,难不成还要妈妈帮你把晓晓也带大!” 母亲唠叨着进来帮忙,见我准备的早餐有些微的不解,随后一副了然模样,“这是给少北的?” 我点了点头,红着脸解释,“怕他吃不习惯!” “少北人那,醒了吗?” “还没有,刚刚进去看了看,睡得很沉!晓晓那,也还在睡?” 我和母亲聊着家常,将早餐很快准备好,我看了看时间去裴少北房间叫他,一开门就见他已经醒来,正神色茫然地揉着脑袋。 我鲜少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起了坏心,调侃道,“哎呦,裴律师醒了,那好,咱们谈一谈过夜费的事情吧!” 裴少北望向我,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顾晚!” 这一声太平常太温柔,就和一年前我们还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一样,他醒了第一眼看见我,沙哑着声音低唤,顾晚! 我有些不自在,立刻别开脸,耳朵也跟着烧了起来,“醒了就起来吃饭!” 我急急出了房门,赶紧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倒是把母亲给打愣了,“你干嘛,没事打自己干什么,本来就笨,再打就成傻子了!”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我看你照顾顾晓,都快要怀疑我是你从街边垃圾桶里捡来的!”我兀自抱怨着缓解尴尬,母亲笑着打了我一下,问道,“少北醒了?” “嗯,醒了!” “顾晚,我的衣服那!”裴少北从我身后拉开门,头发微微蓬乱,精壮的上身赤裸着,就那样直愣愣地冲击着我的视线。 我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惹得裴少北的眼睛里染了笑意。 “少北醒了,难不难受,快洗洗手去吃早饭,晚晚一到早起来给你做的!”母亲不嫌乱地又添了一句。 我又羞又气,跺了跺脚,去阳台给裴少北拿衣服,身后传来裴少北好听的声音,谦逊温和,“阿姨早上好,不好意思,昨晚打扰了!” “没事没事,以后常来打扰也没关系的!” 我在心里无比鄙视我母亲的讨好,可是更加鄙视自己因为这句话而产生的期许。我板着脸将裴少北的衬衣扔过去,他笑笑没有说话,转身进房间穿好衣服,又去洗手间梳洗,期间还很不要脸地问我要了一套新的牙刷牙膏。 十几分钟的时间,裴少北又人模狗样地坐在了餐厅里,完全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丝毫不见昨天的颓废,以及我期许的窘迫。 我对着他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对方却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不急不缓地来了一句,“晚晚,过来陪我吃饭!” 我真想回他一句,“陪你奶奶个腿!” 不过作为一个文艺女青年,我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这么不文雅的话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卧室里就传来顾晓洪亮的哭声。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出九块,领证去! 我立刻找到理由不去理会裴少北,转身进了卧室,去照顾顾晓起床。 换尿布,喝水,喂奶,这句湖是一套的,我正想叫母亲去给顾晓冲奶粉,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裴少北的声音,“这个温度可以吗?”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充好的奶粉正兀自放在手心试着水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裴少北,是手背不是手心,温度不要烫手背就好!” 裴少北没有反驳,很认真地学习着。顾晓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裴少北,这么小的孩子他竟然认识,直接张开胖胖的小胳膊对着裴少北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裴少北明显的一愣,随即立刻展开大大的笑脸冲过来从我怀里将顾晓抱了起来,然后将手里的奶瓶塞进了顾晓的嘴里。顾晓睡了一夜正饿得慌,如今才真是有奶便是娘,立刻抱着奶瓶喝的欢,小手还扯着裴少北的衣领,一副怕人家跑来的冲动。 我登时有种众叛亲离的错觉,母亲如此,顾晓亦如此,好像完全都站在了裴少北的那一边。我无语至极,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欢喜。谁不想一家和睦没有嫌隙,我很开心母亲和顾晓能这么积极地接受裴少北,虽然这种积极有些让我吃味。 “有一个叛徒!他满身的酒味有什么好闻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裴少北却紧张地问我,“我身上的味道重吗?要不我先去洗一洗!” 说着作势就要把孩子推给我,而顾晓在这时却立刻发出不悦的哼哼,裴少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抿了抿嘴,“抱都抱了,再想着去洗是不是有点晚了。孩子都一岁多了,你也该照顾一次了!” 裴少北的眼角瞬间充满笑意,我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弯腰收拾床铺。裴少北抱着顾晓去客厅,我听着外面母亲和他逗顾晓的声音,只觉幸福如此简单浓厚。 去上班的时候,顾晓明显地不舍,抱着裴少北不撒手。母亲怎么哄就是不好,我知道今天裴少北还有工作要做,只好温言劝道,“晓晓乖,晓晓听话的话,妈妈给你买小汽车!” 裴少北看白痴地看了我一眼,我挑了挑眉,“你看我干什么,你有能耐你哄啊!” 裴少北拍了拍怀里的顾晓道,“晓晓,爸爸晚上回来陪你睡觉觉好不好?” “切,你这方法更不行!”我指了指依旧抱着裴少北不撒手的顾晓无限嘲讽地对着裴少北挑了挑眉。裴少北刚要反驳,这时候顾晓却是突然撒了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狗儿一般看着裴少北。 随即在我惊讶的目光之中,缓缓松开了抱着裴少北的手,转投到母亲的怀抱里。我无语,伸手戳着顾晓的胳膊道,“你这个小家伙,你能听得懂吗?” 母亲抱着顾晓将我和裴少北直接推出了家门,关门的时候还不忘骂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我看着裴少北一本正经地添了一句,“我妈说的是你!” 裴少北也不搭理我,转身往楼下走。我对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却还是快步跟上,这个时候有顺风车坐为什么还要去挤公车,再说了,昨晚可是我收留了他,再怎么着也要付点房费吧! 我理所当然地跟在裴少北的身后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目不斜视。裴少北侧头看了看我,并没有把我赶下去,而是问了我一句,“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啊,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斜眼看他,有些不理解。裴少北却没有再解释,发动车子驶入主街道。车内一时沉默,我又莫名想起昨晚上裴少北的酒话,加上今天他突然问我身份证的时候,霎时间有种冲动的猜想,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我猛地转头看他,却见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异常,我突然就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又害怕对方会突然问我,吓得赶紧不自在地别开了头,望向窗外,外面的景色却是让我再次吃惊,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句,“裴少北,这不是去事务所的路啊!” “我知道!”裴少北回答的从善如流,那股冲动的猜想瞬间又占据了我的脑袋,我几乎无法思考,也不知道是激动,还会抗拒,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裴少北却也没有说话,面部表情依旧严肃,好像一出了那个家门就立刻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很想找个理由下车,或者找个别的话题将现在这么沉闷的环境打破,可是,张了几次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车子顺利而平稳地停在了民政局的门口,那大大的牌子让我不去注意都不可能。我讪讪地笑了笑,“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来民政局当然是结婚,难道是离婚?那也要有证才行!”裴少北类似调侃地说了一句,我真想吐槽他在这个时候说出的冷笑话,可是此刻我的心里紧张的跟什么似的,倒真的没有那个闲心。 “顾晚,我昨晚喝醉了,但是说的话都记得!还有,今天早晨你不是问我要过夜的钱吗?正好,我出九块,你只要拿好你的身份证就行了!”裴少北转头看着我,目光平静深邃,丝毫不见任何玩笑的意思。 我怔怔地看着他,难以置信。 “裴少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想恶作剧,那就换一种方式。婚姻是很神圣的,不是你醉酒后的一句玩笑。虽然我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但是,我也并不会这么随便开始一段新的婚姻!” 我因为裴少北的态度而愤怒,却不知道真正令我愤怒的是什么。我抗拒,抗拒这样的结合。昨晚他并不是因为我而醉酒,今天却要我为他昨天的醉酒付出代价,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 “我从来不拿我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如果这一辈子我注定要放不开你,注定要在我的配偶栏里填上顾晚的名字,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权利提前,我和你的约定依旧存在,而我们的婚姻,也不会因为约定而改变。我娶你,而你也只能嫁我,至于我们婚姻是否幸福,顾晚,我还是那句话,我看你的表现!” 如果这话是从另外一个男人口中说出来的,我会觉得无比荒唐,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不爱别人,甚至心里还恨着别人,却要执意开始一段婚姻。而这段婚姻的开始,不是幸福而是赌气,这可能是从古至今最荒谬的求婚词。 可是这个话却是从裴少北嘴里说出来的,一个无比自律冷静的人,婚姻究竟代表着什么,又会给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点我相信他比我更清楚,也应该比我更慎重。我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打击,让他在一夜之间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我知道,裴少北在逼自己,同时也在逼我。 “好啊,算来算去,我也不吃亏,不,应该是占了便宜,我先提前声明,我不会签什么婚前财产公证的,这是利益保护,你如果答应,我就答应!”我试图让这样的荒谬盖上一个钱财的铜臭味,试图为自己的慌张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裴少北看着我,最角缓缓勾起,“我答应!” 裴少北开门下车,立在几步开外看着我,我望着他,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不就是登记结婚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害怕个什么劲。我自我逼视着,心里却紧张的颤抖起来。 我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我和裴少北的未来,有浪漫的求婚,有婚后的平淡,有家族插入的折磨,有凄惨分离的悲凉。可是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般,上刑场一样的坚决。 我和裴少北是今天第一对登记结婚的人,却也是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新婚喜悦的一对。我在工作人员狐疑的目光中郑重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前面裴少北的签字,心里忽地就踏实下来。 正如裴少北所说,如果我们注定纠缠一生,为什么不将这种纠缠合法化。婚姻需要经营,这一点我不是体会的更深切吗?既然懂得,那为什么不能做好它。 我抬头望向裴少北,笑着说了句,“裴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裴少北俯身看着我,眉眼清明,顿了一会,笑着回了一句,“一定!” 工作人员似乎这才对我们这对新婚夫妇有了一丝肯定,大红的本子放在我们的手里,送上了祝福的话。我道了谢,伸手挽住裴少北的胳膊往外走。陆陆续续走进来的人,脸上或洋溢着微笑,或面色激动,不过所有的神情汇集成一种,那就是幸福。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走到这里的那一刻,每个人都是渴求着幸福的,这一点从来都不会改变。我相信,裴少北和我一样,也是存着这种渴望的,只不过这样的未来,似乎注定了并不会平静。 我望着身边的裴少北,阳光正好,照在他的侧脸,那么坚毅而又迷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裴家的媳妇 生活从来不会如你所愿,也绝不会让你想象的到。我以为我和裴少北的生活会因为这个红色的本子而有所改变,可是事实却告诉我,并没有。 裴少北将那个本子锁在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连同我的那一份。然后立刻转换到老板的角色,对着我颐指气使地分配工作。如果不是提前打好了预防针,我真的会被裴少北气得吐血。 不过还好,我已经给自己的心里做了无数次的预演,对这样的现象选择了视而不见。许坤今天一天都没有来找我,倒是让我对我昨天的态度生出了歉疚。难不成那孩子受了打击,对我失去了信心。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我昨晚已经成功拿下了他师父,今天已经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师娘。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就许坤那个性子,我估计我这边刚说了,整个事务所就全都知道了。 一上午的工作紧张而又忙碌,中午吃法的时候裴少北倒是直接叫我去了办公室陪他一起。我依旧保持着上班的姿态,温顺服从,一言不发。这一次倒是裴少北先开了口。 “你之前的那套房子我买下来了,今晚过去收拾收拾,找个时间搬过去吧!” “啊?”我正塞了口米饭,听见这话有些发懵。“哪套房子?” “先把饭咽下去再说话,难看死了!”裴少北皱眉训斥。我急忙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又问道,“你是说之前我的那套房子?不是吧,你花了多少钱买回去的?我当时走的急,抵押的特别低,完了完了,你铁定被人宰!” “被人宰也是我乐意你,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下午下班我带你过去收拾,该添置的家具尽快添置,还有婴儿用品。”裴少北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我,“你和妈一起去选吧,我最近忙,没时间!” “妈?”我再次有种要喷饭的冲动。 “我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你的母亲难道我不该这样称呼吗?”裴少北挑眉看着我,我忙点了点头,“应该应该,只要不是你妈就行!” “我妈以后也是你妈!”裴少北替我夹了菜,淡淡纠正。我登时没了食欲,一想起绍翎的那个样子,我完全无法将她和母亲这个名字挂钩。不过关于搬家的事情,我还是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的。 “那个,裴少北,有件事我想先跟你说一下!搬家我不反对,但是,我妈,必须跟着我!” “嗯,好,以后让妈住在我的那套房子里吧!” “啊,我妈住你那里,那你住哪儿?”我登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裴少北再次用无比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难不成你希望我们结婚之后立刻分居?还是说,在顾小姐眼中所向往的婚姻是一种柏拉图式的形式婚姻?” 我目瞪口呆,裴少北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难不成? 我几乎本能地抬起手臂挡在了胸口,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了句,“太快了吧,我,我还没准备好!” 裴少北突然欺身过来,嘴角勾起邪邪的笑,敞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衣,锁骨明显诱惑。我很没有节操地咽了下口水,声音奇大。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想伸手去推开他,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甚至还对裴少北的靠近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我在心里狠狠地逼视着自己,可是眼睛却在裴少北的靠近下缓缓闭了起来。嘴唇上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温软,只有一股温热的气息吹来,夹杂着裴少北淡淡的笑声,“顾晚,你嘴上说着抗拒,可是身体却很诚实,不是吗?” “裴少北,你,你混蛋!”我忽地站起来,指着裴少北那张欠揍的脸恨不能将桌子上的盒饭扣在他的头上。 裴少北笑的老神在在,环抱双臂靠在沙发里,声音慵懒至极,“顾晚,你这是恼羞成怒吗?还是说,欲擒故纵。不过,无论你是哪一种,我都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接手,全盘接受。所以,对于婚后生活,我还是充满期待的,希望你,” 裴少北的手指在我身前画了一圈,语带挑逗,“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一次我是真的恼羞成怒了,我抓起桌上裴少北先前放着的银行卡,一脚踹在裴少北的小腿上,气呼呼地说道,“很好,裴少北,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希望你看到账单的时候,也不要觉得失望!” 我终究忍住了,没有把那个吃剩下的饭盒倒在裴少北的脸上。 “顾助理,把桌子收拾干净!”裴少北的声音在我背后不急不缓地响起,带着该死的平淡。我立在门口,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把手里的卡直接掰断。 他叫的是顾助理,而不是顾晚。无论我有什么用的借口,都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我平复好心情,脸上洋溢着比哭还难看的笑。“是,裴律师,裴老板!” 裴少北憋着笑,起身回到了办公桌上,对我刻意发出的声音恍若未闻。收拾好垃圾,我转身出门,对着外面办公桌上的文件,死命地发泄了一通,一回头就看到许坤以一种惊悚的表情看着我。 “干嘛,没见过泼妇发疯吗?”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许坤很给面子的摇了摇头,“第一次看见一个文艺女青年发飙,果然所有女人发起飙来都是一个样子,一样的可怕!” “废话那么多,找我什么事?”我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问道。 “找你签字啊!”许坤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我,我看了看实在不想再进裴少北的房间,随即推开,“你自己不能去找他签字吗?之前我听说这里并没有助理,难不成都是裴少北自己跑出来签字的?” “谁说之前没有?”许坤一本正经地回道,“之前的那个辞职了,所以才有了空缺!” “辞职了?所以连电脑也被带走了?怎么咱们事务所还有这样的待遇,不仅最后把工资结算了,连配备的电脑也一并带走了?”我指了指自己空空的办公桌,对这样不公平的待遇表示愤慨。 “不不不,电脑在,不过楼下另一个律师因为升迁,师父又给多配了一个助理,暂时没有购入电脑,就把这一台拿过去了!”许坤解释的合情合理。 我忍不住失笑,“你的意思是,连楼下那些新晋小律师都配备了两个以上的助理,而作为事务所的头牌,就给一个像我这样的菜鸟助理?” 许坤憋笑,神情却越发严肃,“顾助理,请你注意言词,不要把我师父说成是怡红院的花魁!” 花魁?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许坤立刻又道,“对了,这里还有一个请柬,你一会也一会送进去吧,我先走了,花魁丫头!” 许坤临走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登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原来刚刚自己还把自己给埋汰了,如果裴少北是怡红院的头牌,那我岂不是真成了老鸨子或者伺候人的丫鬟! 我火也发了,气也顺了不少,自然不敢耽误裴少北的正常工作,调整了一下情绪就敲开了裴少北的门。裴少北看了看那份文件并没有着急签字,而是将手里的请柬颠了颠,“哼,萧总的请帖,也好,既然你已经是裴家的媳妇,那就带你去适应一下。一会儿我会叫人过来带你去做造型,下午的工作不用做了!” “啊?做,做造型?去,去干什么?”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裴少北,我,我不去参加什么宴会,我,我不习惯!” 裴少北抬起头看我,“不习惯?这不是理由!” “不是,裴少北,你带我去做什么啊?我,我都不知道那宴会是个什么样子,你就这么冒冒失地带我出席,万一我出丑了,丢的不还是你的脸吗?”我急着解释,心里登时乱作一团。 裴少北平静地看着我,并没有丝毫犹豫,而是当着我的面直接给一个造型师打了电话,让对方过来拉人。 我又急又气,觉得他完全不尊重我的意见。“裴少北,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告诉你了,我不去就是不去,你不要叫人来了,到时候弄得大家都不愉快,我可不负责!” “顾晚,你到底在怕什么?”裴少北突然皱眉问了一句,我一愣,心虚地几乎不敢和他对视。我承认,我的确在怕,怕和裴少北站在公众面前,怕和他一起走进他的生活圈子。可是到底在怕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敢去细想,好像那是一个禁地,我一碰就会心慌,慌得毫无原则,毫无信心。 “谁,谁在怕,我,我只是不习惯!”我吞吞吐吐,在裴少北的注视下,不自在地别开脸。 “既然不怕,那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带你去,因为,你是裴家的媳妇,这一步,你跨也得跨,不跨也得跨!” 请假通知,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过节,二喵要去走亲戚没时间码字了,请假一天哈,今天不更,宝宝们明天再来看哦! 再次祝大家节日快乐,记得吃粽子么么哒~!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开启虐狗模式 我不知道裴少北为什么非要坚持带我去参加那种场合的酒宴,其实,如果单纯是参加酒宴我并不害怕,虽然自己不是那种贵族人家的小姐,可是,电视上,书本上,太多的教科素材,我就算是没吃过猪肉也不可能没见过猪跑。照样学样我还是能做的来的,我担心害怕的是我自己的背景,和裴少北之间的差距。 更何况,邀请裴少北的人还是萧晨。那个如今靠药物来控制精神的男人,谁知道会不会一时失控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是不做那种事情,就单纯把我离过婚的事情说出来,也足够让裴少北难堪的吧。 可是,我能想到的可能性,我想裴少北也一定想到了,既然都能猜到结果,为什么还非要带我过去。我无法理解,心中忐忑不安,可是又再也找不到借口拒绝。我已经和裴少北站在了一起,无论在外人眼里多么的不合适,多么的不般配,这样的话都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我没有回自己的座位上,而是被裴少北留在了办公室里,等待造型师过来。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杂志,裴少北则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初始我觉得很尴尬,有些不无适应这样的沉默,好像两个人彼此很熟悉,又彼此太过陌生。 窗外的阳光正好,屋里的温度不冷不热,我侧头看着,阳光从硕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斜斜地正好照在裴少北面前的半个桌子上,细碎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仿佛世间之中我们这些渺小如尘埃的人一般,毫无规矩又遵循着某种规则,渴望着光明又在光明里原形毕露。 渐渐地,我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挺好,两个人在一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沐浴着同样的过阳光,不用刻意的寻找话题去沟通去缓和关系,不用刻意讨好伪装,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是不是就是这般模样,我兀自笑了起来,心中满满的,全是莫名的安宁。 “你笑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绪,我猛地回头,裴少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身边,白色的衬衣,敞开的领口,微微低俯着身体,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我呆呆地看着他,忘了回答。 “很好看?”裴少北的声音低沉蛊惑。 我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是啊,很好看!” “顾晚,这里是办公室!”裴少北的声音带着点戏虐和隐忍,手指却已经滑到我的脸上,我猛地回过神来,那种暧昧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地就往后倒去,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牵着裴少北的胳膊,就那样我躺着,手拼命扯着裴少北,而裴少北俯身立在沙发边上,欲迎还拒。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被人敲开,来人显然是裴少北的好友,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扬声喊道,“裴少,你这家伙终于开窍了,百年难得照顾我的生意,我今天非要看看……” 调侃的声音戛然而止,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倒是裴少北最先反应过来,他使力挣脱开我的手,直起身体回道,“你如果管好自己的嘴巴,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去照顾你的生意!” 来人也很快恢复如常,笑眯眯地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小明!” “小明?”我错愕,对这样的称呼有种想笑的冲动。作为一个老师,不,一个曾经的大学老师,小明这个名字常常会出现在我们嘴里,被当作某一个特定的指示,来诠释我们将要进行的授课。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真的将这个名字实体化,就好像你班里有人的名字里面含有“明”这个字,你都不会将小明这个词按在他的头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自我介绍,把如此大众化的一个名字,用自身华丽奇特的装束,诠释的异常另类。 “你好,我叫顾晚!”我急忙伸手握住小明的手,嘴角却抑制不住笑意。还没发问,对方却极为自来熟地又道,“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特别的有趣?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常常听见,不过没关系,名字大众化更好,更能让那些对个人造型存在误区的人们接受我!” 我实在无法将一个与时尚挂钩的人和小明这个太过通俗的名字联系到一起,对方似乎觉得我在质疑他的技术,立刻一拍胸脯道,“顾小姐是吧,你放心,不看在裴少北的面子上,只为你这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只要一个电话,我都万里奔赴,跋山涉水地也会过来。” 说着递出了自己的名片,又凑近了一些道,“不是造型也可以找我,我24小时随时开机,无论你是寂寞需要找人纾解,还是心情不好需要找人陪酒,我绝对可以让你宾至如归……” “唐明,你要是再在那里胡说八道,我立刻给你妈妈打电话,我敢保证,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老人家就会杀过来,直接拉你去婚礼现场!”裴少北的声音平静至极,却很好地替我解了围,也让那个过于热情的唐明跟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看着他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变得沉稳有内涵,心里无比感叹这群人的演技,这个世界,真的欠了他们无数个奥斯卡。 “顾小姐,请里面走!” “在这里就行!”裴少北直接决绝了唐明将我带去休息室的打算,我有些难为情,女人化妆,男人看着,总觉得很不舒服。我看了看已经准备动手的唐明道,“裴少北,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在这里太打扰你的工作?” 裴少北斜眼看了看我,嘴角一勾,“你确定?” 我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既然让我选择,我还是想要一个自己舒服的方式,毕竟接下来的酒宴还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应对。 我点了点头,对唐明说道,“唐先生,我们去里面的休息室吧!” 我从唐明的眼里看到了一股狡黠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平静,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不过,裴少北那句“你确定”很快得到了印证。 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废话连篇,能达到什么境界。 我感觉自己脸上的妆根本不是靠化妆品做到无缝连接的,而是依靠这位小明通知的口水。 一个人,从时尚新闻到娱乐八卦,从巷间传闻,到历史野史,我觉得眼前这个人,那就是老太太的裹脚布,又长又臭。 我没有机会插嘴,更没有办法单方面结束这个活动,就那样,如一个人形垃圾桶一般,听着唐明说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八卦。 裴少北拿着礼服进来的时候,我几乎要喜极而泣,那里还顾得上礼仪,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冲着裴少北就走了过去。我看到裴少北脸上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被一股笑意取代。 “怎么样,感受到来自于小明的热情了?”裴少北好笑地抱住我,安抚性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已经无暇去想这样动作的亲密程度,心里欲哭无泪,脑袋拼命地点着,以表示自己对唐明的崩溃。 “裴少北,你这是打算虐狗吗?”唐明在我身后不爽地表示控诉,“我原本还以为就只是普通的女伴,不过看来,你们俩之间很不一般啊?绍阿姨知道吗?裴少北,就你整天威胁我,今儿也换我威胁威胁你了!” 唐明说着,竟是掏出手机对着我们两个咔嚓拍了一张照片,随即满脸得意地笑道,“哈哈,证据确凿,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威胁我!来来来,顾小姐,你这个妆和这个礼服不般配,我再给你换一个!” 说着,唐明就伸手过来扯我,我立刻往裴少北怀里钻了钻,裴少北也伸手拦了一下。 “裴少北,我可有证据,快点,把你女人借我用用!” 我惊悚无比地看向唐明,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叫把你的女人借我用用啊? 我又不是东西,怎么能随便借。我气呼呼地瞪着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先前还觉得这人是裴少北的朋友,所以端着一点面子。可是这会儿却发现,对方实在是不靠谱。 “唐明,你的任务完成了,赶紧的收拾东西闪人,我刚刚已经给你妈妈通过信了,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裴少北挑眉看着唐明,唐明瞬间垮了,他挥舞着手机满脸不甘心地看着裴少北,顿了几秒钟的时间,又迅速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那些家伙什。 我看他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却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好抿着嘴忍着。唐明快速地收拾完,又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裴少北,顿了一下突然裂唇一笑,样子带着点儿阴森森的算计,“裴少北,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给我妈通了信,我可也就不客气了!” 说着又挥了挥手机,样子欠揍的和许坤有的一拼。 第二百四十九章 是不是很想我 “你不用发了,我妈迟早会知道!”裴少北淡淡地放开我,看也不看唐明一眼。我猛地明白过来他说的绍翎迟早会知道的事情是哪件事,心里顿时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就想去拉他的胳膊。 这个时候唐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是听见了极大的笑话一般,“裴少北,你这个家伙又想诓我是不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用这一招,我告诉你,那么多年过去了,老子已经练就的火眼金睛,才不会上你的当!” “我和顾晚已经登记,就我妈妈的那些人脉,知道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吗?”裴少北转身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唐明。唐明呆呆地望着裴少北,目光转了一下又看向我,最后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们,登,登记了?” “是啊,登记了!” “不是吧,裴少北,你这个叛徒,你不是说不结婚的吗?你不是说大家一起反抗到底的吗?你就这么妥协了?你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是哪家的大小姐,是你叔叔给你安排的,还是绍阿姨给你找的!”唐明伸手指着我,满脸的悲愤。如果不是我知道裴少北的额性取向,如果不是,我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男的,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插足了别人的感情,成了第三者。 那样的小神情,那样的控诉,简直比电视里那些演员还要逼真还要悲戚。我伸手扯了扯裴少北的袖子,小声问道,“裴少北,你这个朋友的……” 裴少北望过来的时候,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是这个人的脑袋是不是不太正常。 裴少北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唐明突然再次叫嚣起来,“你闭嘴,我又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说话。我受不了了,你们,你们,狗男女!” 唐明唱作俱佳地一甩胳膊转身冲出了办公室,我从后面都能想象,那是一张多么生无可恋的脸。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过了许久我才喃喃问道,“裴少北,唐明,他,他和你……” “把你脑袋里那些猥琐的念头都给我自动消化掉,我们是正常的朋友关系,他是我同学,也是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裴少北转身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疯疯癫癫的?” 我点了点头,撤开两步坐在床边,笑的有些尴尬,“是啊,不过,时尚圈的人不都是这样子吗?我就是觉得,怎么你的朋友都,都这么欢脱,而你,却……” “我怎么?”裴少北侧头看着我,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好像镀了一层金色,显得异常凝重。我嘴里那些玩笑话顿时说不出来了,瞬间哽在了嗓子眼里,难受的紧。 “你是觉得,我这样的人是异类,还是像唐明那样的人是异类?”裴少北轻轻叹了口气,面色沉静,“你是不是难以想象,其实唐明在很小的时候,是一个异常沉稳安静的人,我和他小学同在大院上学,常常一天的时间他都只会看书,一个字都不说。我还记得,我爷爷常常拿他做我的榜样,让我学着安静,学着读书,学着将性子压下去!” 这是第一次,裴少北在我面前主动说起过去的记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明的出现,我感觉他很悲伤。 那种悲伤不是说遇见了不好的事情而产生的负面情绪,而是仿佛岁月流逝,很多珍贵的东西就那样消失不见的感叹。 我没有插话,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纹路清晰,像极了人生很多条道路一般。 “时间,的确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他让很多东西变得面目全非。谁也想不到,当初学霸一样的唐明会选择这么离经叛道的一条路。压抑的极致的爆发,便是截然不同的一面。顾晚,你说,人的身体里是不是真的住着另一个自己,和现在所表露出来的自己截然相反,却又共存在一个身体里。” 我看着突然变得伤感的裴少北,斟酌着说道,“应该是吧,心理学上不是说,每个人都存在好几种人格,只不过都潜伏在身体内部,没有外界的刺激是不可能展现出来的。但是一旦被刺激展现出来,便不会再消失,一旦第二种人格占据主导地位,那么变成截然不同的一个人也未尝不可!” 裴少北点了点头,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别人都看到,这些世家子弟的光鲜亮丽,却看不到光鲜之下的压力。家族,责任,既定的道路,这一切,都在慢慢长大的同时,如同牢笼一般,死死地围在你的周围,你想逃脱,除非脱上一层皮!就如同唐明一般,抗争着,疯癫着,谁也不知道,到底那个他才是最快乐的。” “他,离家出走了吗?”我犹豫着问了一句,因为刚刚裴少北说他母亲的事情,我只是感到好奇,看样子这个唐明应该是离开家了,要不然他的家人也不可能天南地北地找他。 “是啊,离家出走了!变换了很多个城市,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这里,因为,这里离他小时候的自己最近,也离他的家最近。你觉得,他自由了,他洒脱了,可是在他的内心,却依旧为家庭而牵绊。谁又真的能够做到无牵无挂,毫不在意!”裴少北低低笑了笑,笑容异常苦涩。 我突然间就理解了裴少北偶尔出现的伤感,这样的伤感并不是因为事业或者爱情,而是因为心中的不舍。 如同我的母亲父亲,于我一般。那是亲情,那是生命之源,不可能,也绝不会遗弃。我如此,唐明如此,而裴少北,亦如此。 我们像极了天上飞着的风筝,以为自由自在地飞了很远,可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那样一根线,无形的,连结着你,让你无论如何高飞,都不可能真的做到自由自在。 我起身走过去,蹲在裴少北的面前,伸手握了他的手,柔声说道,“裴少北,我懂了。我会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为之努力。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裴少北,我并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代价,是终身的遗憾歉疚。就算我不能给你金钱地位的帮衬,可是,我能尽我所能,给你一份温暖。裴少北,别难过了!” 双臂缓缓伸过去,抱住裴少北的腰,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异常安定。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仿佛过了许久许久,我听见裴少北的声音低缓平静地从我头顶传来,他说,“顾晚,你的妆如果花了,我还要叫唐明过来!” 我一听立刻睁开眼睛,猛地从裴少北怀里钻出来,抬手下意识地就去抹脸,下一刻,眼前阴影一闪,双唇就被人狠狠吻住。 我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很想伸手推开他,告诉他我的妆会花。可是话语却在那种温润的触感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伸手抱住裴少北的脖子,无比热情地回应着。 裴少北的大手滑过我的衣服,三两下竟是直接给我脱了个干净。 我颤抖着喊道,“裴少北!” 裴少北低低的笑声传来,他说,“顾晚,你很想我,是不是从我们再见的第一面开始,你就很想我!” 我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整个身体却如同烧了起来,带着异常的渴望,想要更多。 可惜,裴少北并没有靠近,低沉的声音从我耳边滑过,随即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我顿时呆在原处,炽热的血液也被这突然的抽身离去变得异常冰冷。 他没有碰我,我原本以为,他会再这样悲伤的情绪里抱住我,可是并没有。 好像所有的激情暧昧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我顿时觉得羞恼无比,却没有勇气去伸手拉下那件礼服,好像是害怕,裴少北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那里等着看我的笑话。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外面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响起。 我愣愣地,意识几乎无法回笼,还是周围空气的寒冷让我不得不坐起来,礼服从我的胸口滑落,上好的意料,滑过皮肤,留下颤抖地触觉。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空无一人的环境,不知道是该暴跳如雷,还是该暗自庆幸。 这算什么,耍我玩儿那? 我心里腹诽,却是异常气愤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忧伤的裴少北很让人心疼。 就那样一个冷心冷情的男人,就算是偶尔的悲伤也绝对是生活的调味剂,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我发誓,再也不要上当受骗。 我兀自这样警告自己,赤着脚站在地上,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绯红,双眼含春的女人,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第二百五十章 那就离开吧 躲避永远不是最好的出路。 我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就整理好自己走了出来。裴少北给我选的礼服很简洁,修身的设计,剪裁精妙,却并无过多装饰,淡紫色趁着白皙的皮肤,整个人显得端庄大气。我将头发简单盘了起来,用唐明留下的发卡卡在头上,虽然不奢华,却也简单大方。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裴少北还在处理文件。做他助理的这几天我才真切感受到,撑起一个事务所有多么繁忙。越接触,我越为自己以前的不懂事而感到歉疚。 我走到裴少北对面坐下,咳嗽了一声掩盖自己的窘迫。裴少北抬眼看了看我,神色一顿,随即恢复正常,“嗯,还不错,那边柜子里有一套首饰,你带上!” “啊?”我被他那么平淡地夸了一句,正有些不自在,抬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一时间也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随即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裴少北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我,眼带打量,“裴家的媳妇,不靠点外在的东西装饰,你觉得你能稳得住?” 我一顿,脸顿时有些红。我并不喜欢裴少北这样的语气,好像是别人太过卑贱,而只有他裴家的人是社会的精英,人类的传奇一般。 我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觉得稳不住就换一个人去稳!” “你如果有意见就大声说出来,能听我就采取,如果觉得没必要,最好就闭嘴!免得多说多错!”裴少北冷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工作。我气得肺都快炸了,不过,和这种人吵架,不把自己气死就已经是万幸。我决定有选择性地屏蔽掉裴少北的话,起身拉开他指的柜子,里面的锦盒,华贵无比。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样的东西离我太远,和我的生活之间格格不入。 而我对这些东西的接受,就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知道是对是错。 整套的紫水晶,我不知道价格如何,不过看那雕刻做工的精妙程度,应该价值不菲。我小心翼翼地拿着走进里面的休息室,对着镜子戴好,自己看了看,才发现有的时候,根本不是人在衬托某件衣服或者首饰,而是这件首饰在衬托着你这个人。而人的本身,在这样精妙的装饰下突然间就变得黯淡无光,好像看不清五官,记不住样貌一般,入眼的,只有这些华贵的物件。 我再次叹了口气,对这样的事情表示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是谁又能知道,发出这把箭是我后果是什么? “发什么呆!”裴少北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立刻后撤一步想要避开他,却忘了自己穿的裙子过长,这一撤不要紧,险些踩着裙边摔在地上。裴少北赶紧伸手扶了我一下,眉心微皱,“能不能做事不这么莽撞,我是你丈夫,我的靠近就让你这么警惕?” 我也有些怒了,这个人怎么就这么爱找茬。“刚刚是谁戏耍别人,这会儿别人有点警惕不是很正常嘛?” 裴少北揽着我却是勾唇一笑,“戏耍你?顾晚,明明是你投怀送抱勾引未遂,这会儿怎么还反咬一口说我戏耍你?你这是诬告,是有损别人名誉的诬告,我可以就地起诉!” “你!”我气结,伸手猛地推开他,对他的挑衅选择无视。 裴少北见我离开也没有阻止,而是走进浴室简单洗漱。我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恨不能冲进去也刺激他一下。不过想想后果,我还是直接认怂了。 裴少北洗完澡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件浴巾,却是大刺刺地坐在床边对我招了招手,“顾晚,过来!” 我立在原处警惕地瞪着他,死活不想靠近一步,“干嘛?” “作为别人的老婆,难道不该伺候一下自己的男人穿衣服吗?帮我挑一件!”裴少北指了指一旁的衣柜,我深吸一口气仍旧有些抵触,“你,你自己选不就行了,这个裙子太长,我,我不方便!” 我心里暗骂,才不要靠近你这个大尾巴狼,说不定下一步就会挖个坑给我。我心里腹诽着,脸上却尽力保持平静。裴少北却也不着急,双臂撑着身体微微后仰,“你不方便是吧?不如我过去帮你脱了,等我穿好之后你再穿上?” “裴少北,你能不能不要闹了!”我气得跺脚,却是无措占了大半。虽然现在我和裴少北的关系属于法律上的夫妻,可是,我对他的把握却越来越模糊。之前还觉得,时隔一年大家的脾气性情还没有变化太大,而且,依照裴少北对我的在乎,我回头,那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事实却狠狠给了我一个大耳光,我以为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按照预期的发生,裴少北对我的态度更是变得忽冷忽热,我根本不知道他那一句是情真意切,那一句是戏耍玩弄。我变得神经质,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关系,我以为我以心向明月,可是却不知道是不是明月照了沟渠。 “真的等我过去把你的衣服扒了?”裴少北突然起身,我吓了一跳,踉跄着差点直接摔在沙发上,我对着他连连摆手,“别别别,你别过来,我帮你选还不行吗?” 裴少北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会在这个办公区域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如果是在一年前,我会很肯定的告诉你,他绝不会对我动手。可是现在,我却连三分把握都没有。我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这样的裴少北。 我双手提着裙子走了进去,没有再看裴少北一眼,低这头走到一旁的衣柜旁,选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又配了相应的衬衣领带,一件件给裴少北摆在了床上,然后道,“好了,你穿吧!” “我说了,你帮我床!”裴少北站起身来,双手撑开,意思再明显不过。我看着他精壮的上身,很没出息地再次红了脸。我一边唾弃自己的没原则,一边伸手去那床上的衬衫。 刚刚沐浴过的皮肤还散发着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该死的是这个香味和我自己用的一模一样,但是却有夹杂了男人特有的味道,让人迷惑颤抖。我尽量不去接触裴少北的皮肤,艰难地将衣服穿好,扣扣子的时候,终究免不了身体的接触,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脸也烧的绯红。 裴少北却面无表情,等着我穿完上衣就去解浴巾,我在他扯开浴巾的瞬间捂住了眼睛。我闷声说道,“裴少北,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们是夫妻,我并不觉得这样很过分!”裴少北伸手去拉我的手,我气得扭转身体就想离开,却被裴少北自身后一把抱住。炽热的体温通过薄薄的礼服灼伤了我的皮肤,我颤抖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裴少北,你别玩了!”我听见自己颤抖地声音在控诉着。 “我没有在玩!”裴少北的声音伴随着炽热的呼吸在耳边滑过,我战栗着几乎无法维持身形。 “你够了,戏耍我很好玩吗?看着别人为你失控是不是就让你觉得很有安全感?”我气得鼻子发酸,眼泪就要下来。可是想着唐明化的妆,却又不敢真的弄花,只好扬起头,让眼泪拼命咽回到肚子里。 “顾晚,我说了,我没有在玩!”裴少北依旧不肯放开我,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声音低缓平静,却又透着淡淡的无奈,“顾晚,我并不想带你走进这样的圈子里,我并不想将我自己的压力同时施加在你的身上。我给了你机会逃走,给了你机会说不,可是你没有。顾晚,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去承担一些你本不必要承担的责任,去接受一些,你其实难以接受的东西。比如这件礼服,比如这套首饰,在你眼里都是华而不实的对不对?” 我心口一紧,没有回答。裴少北低低笑了笑,又道,“可是,顾晚你要知道,连我这个人都如同这件礼服这套首饰一样,华而不实。裴家这个名字,代表的所有光鲜的名誉都是这样华而不实。我,裴梓乐,唐明,还有那个,藏在一所学校里的黎纲,我们这群人都是懦夫,都是一群扬言要冲破命运的安排却最终屈服于命运的人。可是,我们的不甘心,我们的那点儿叛逆,都要在某一个程度上得到释放。这样的人生才可以被我们这样虚伪的懦夫所接受,而你,就是我的叛逆!” 我怔在原地,连挣扎也忘了。我是裴少北的叛逆?对曾经生活和未来安排的叛逆吗?我该庆幸这样的叛逆存在,还是该可怜自己只不过是别人人生旅途中的一个附属品? “你在生气吗,顾晚?”裴少北问。 我没有回答,立在他怀里不动。裴少北却突然松开了手,转身自己穿好衣服,背对着我说道,“生气,就离开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绝对秒杀 我转身看着裴少北的背影,这才发现,他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极深极深的无可奈何。我伸手从后面环抱住他,再一次表明自己的立场。 “裴少北,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地努力朝你靠近。我可能不适应你的生活圈子,做不到像那些名门闺秀一样的大方得体,但是,我会去适应,我想和你站在一起。裴少北,你不用担心,也不用觉得歉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和你没有关系!” 裴少北转过身来,并没有推开我,他低头看着我,目光深邃。 “顾晚,我一直希望你能永远保持着你自己喜欢的样子,和我在一起,没有负担,不需要改变,不需要谄媚!这是我能一直坚持并且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不行,我没办法给你这样的承诺,可是将你拉进漩涡之中,并不是我的初衷所想,顾晚,我给你机会逃走,如果你决定了不逃,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可能,即便是将来有一天婚姻失败,你也不可能再从这样的圈子里逃出去,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如果我害怕就不会和你去登记了。裴少北,我这个人很懒惰,也很胆小,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努力一次,就算最后不行,也不想后悔!” 裴少北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眼之中的淡漠压抑也缓缓纾解,最后又回到了我熟悉的那个模样,目光平静温和,却又带着浓浓的关心和情谊。我也笑着回应,抱着他的双臂使力,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裴少北回抱了我,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每次都这么投怀送抱,一点也没有以往的矜持!” 我闷声回了一句,“我现在都是孩子的妈了,要矜持有个屁用!” 裴少北低声笑了起来,胸膛起伏,我不敢靠的太近,怕真的把妆都弄花了。裴少北拉着我去外面沙发上坐了一会,聊得最多的还是顾晓的日常。 我看着他温和的样子,心里总算安宁下来。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许坤过来敲门,我挽着裴少北的胳膊站了起来,许坤立刻瞪大了眼睛,口哨声瞬间脱出。 “哇塞,顾晚,你行啊,就你这身行头绝对秒杀我师父的所有绯闻女友!” “许坤,你很闲是不是?”裴少北黑着脸瞪了他一眼,许坤立刻撇撇嘴,却是没有反驳,笑眯眯地又往我这边凑了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笑着跟裴少北道,“你不觉得徐坤和唐明特别的般配吗?” 裴少北楞了一下,随即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我一定找机会让他们探讨一下人生!” “女的?”许坤不解地反问了一句。 “男的!”裴少北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句。我就看见许坤张着嘴,如同吞了一个苍蝇一般,一脸的恶心。 我憋笑憋的难受,拉着裴少北往外走,裴少北低声在我耳边说道,“顾晚,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坏了!” 这话说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暧昧,可是再说这话的时候,裴少北的手臂却抽了出去,揽住我的腰,顺势在我腰间轻轻捏了一下。 这一下,配着这句话就显得异常暧昧,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实在是不爽。 我抬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对我勾了勾唇角,竟是满脸挑逗。 我无语至极,却也做不到他那样肆无忌惮地勾引,只能装作看不见,却也因为这样的互动,缓解了去酒店之前的紧张。 我没想到裴少北会让许坤做司机,也不知道是受了刚刚的打击还是因为平日他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认真起来,许坤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这让我反倒有些不习惯,再看裴少北正望着车外的风景,手拉着我的并没有松开,只是露出的侧脸莫名紧绷,好像对接下来的酒宴比我还紧张一般。 可是我又看不到那种紧张的存在,只觉得裴少北今天似乎真的有些异常。 下班的时间有些堵车,酒店的位置又在市中心,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一个点,一路的沉默让我原本已经不紧张的心,再次不适起来,特别是挽着裴少北的手臂走进酒宴大厅的时候,那种瞬间被人注目的感觉,让我无措的几乎站不住。 裴少北侧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冷峻,“没问题吧?” 我点了点头,“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裴少北笑了笑,“也没时间担心你,这样的酒会,男宾和女宾的圈子并没有交集,所以很多时候,你都要自己去面对!” 我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我以为就是陪着裴少北吃吃饭喝喝酒,最多的就是卖卖笑罢了,却没想过裴少北会不在身边! “害怕?”裴少北又问了我一句,我刚要点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裴少,好久不见啊!” “林总客气!”裴少北笑着迎上去,手臂自然而然地抽了出去,我赶紧收拾好情绪,也跟着上前一步,对着那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林总看了我一眼,带着点审视和错愕,“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顾晚!”裴少北的介绍让对方一愣,也让我微微愣神,我还以为今天的登记会在今天的酒宴上起到作用,看来又是我自己想多了。 “顾晚,这是林总,鸿达商贸的总裁!”裴少北淡淡地跟我介绍,我忙打了招呼,对方和我寒暄两句,再次回到裴少北身上,我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就跟裴少北告了假,一个人退到一边。 大厅里的人很多,三五成群,气氛和谐。大家说说笑笑似乎并不觉得无聊,可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异常尴尬,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找到了伴侣,只有我是没人搭理的。 我又看了眼裴少北,见他已经被三五人围住,酒筹交错,得心应手,却是已经无暇顾忌我了。我心中越发苦涩,再一次真切地认识到,我和裴少北之间的差距又何止是钱财可以衡量。 我转身向休息区走去,尽管做了再多功课,我依旧无法真的融入其中。快走到休息区的时候却被一个人叫住,“顾小姐是吧?” 我一愣,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人认识。我有些激动地点了点头,笑着和人寒暄,似乎这样才不显得自己像个异类傻子一般。 “你好,我是顾晚,嗯,裴少北的未婚妻!”我想了想还是加上了裴少北的名字,毕竟这样的场合,如果没有裴少北,又有几个人认识我啊! “你好,我是林总的夫人!”那人笑容温和亲切,让人忍不住就生出了好感。原来是那个鸿达商贸的总裁夫人,听她自我介绍,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些可以学习的气质,让自己看起来可以表现的娴熟一些,免得露了怯出了丑! “顾小姐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吗?”林夫人从服务生那里给我要了一杯香槟,笑着问我。我想摇摇头,又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实在没什好伪装的,随即应道,“是啊,第一次,还请林夫人多多指点!” “顾小姐气质天成,哪里需要我指点啊!”林夫人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我也急忙跟着抿了一口。 “裴少和我家老林在谈事情,老林担心冷落了你,所以叫我过来看看!”林夫人说着又打量了我一眼,“看顾小姐的气质一定出身于书香门第,和这里大部分女孩子都不同!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交际,不过,身为别人的太太,有些事,不得不做!” 我瞬间感到了共鸣,对眼前这个女人更是存了好感。仿佛你在迷雾之中行走,突然发现了有着同样目的的伙伴一般。 我和林夫人又聊了一会,林夫人便带着我四处走动,认识一些同样身处高位的女眷。我不太懂寒暄,做的最多的就是跟在林夫人身后微笑,笑到最后自己的脸都僵了。不过也算有些成果,至少让自己不再一个人傻站着,也渐渐融入其中。 那些女人聊得最多的都是些八卦,明星的,商界的,还有别人家的老公的,我听着实在觉得刺耳,又根本插不上话,脚下踩着恨天高,心里不得不佩服这群女人的卓越能力,竟然丝毫不觉得疲累,甚至可以保持着姿势优美,目光注视整个酒宴大厅。 我偷偷转换了好几个姿势,累的脚底板生疼,可是林夫人淡淡地喝着酒,偶尔插上一句话,不显得熟络也不显得疏离,恰到好处地在这样的圈子里占据着自己的位子。我看着她,心里羡慕,又转头看了看依旧在人群中央的裴少北,心里也存了动力。 既然别的女人都能做得到,为什么我就做不到。我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嘴角再次扬起笑容,林夫人侧头看了看我,眼中露出淡淡的笑意,“顾小姐,慢慢来就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敌不动我不动 我刚想对林夫人的指点表示感谢,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喧嚣的声音,这声音和大厅里温声细语不同,有些刺耳张扬,显得格格不入。 我随着林夫人一起转头,待看到来人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心里却是再次安定下来,果然,该来的总会来,事情因果循环,绝不可能给你任何逃脱的机会,你看着平静的生活,很可能就会在某一天被彻底颠覆。 张嘉嘉出席这样的场合,是我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萧晨给裴少北送请帖又怎么可能不动用张嘉嘉这颗棋子,而张嘉嘉的出身背景又真的比我还不如。也可能是真的不如,卑贱到尘埃之后,便也无所畏惧吧! 我深吸一口气,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敌不动我不动,在这个时候,不去主动招惹应该是最明智的吧! 张嘉嘉穿着一件极为暴露的礼服,后背露了半截,前胸交叉设计,胸口的风光呼之欲出。而她挽着的男人并不是萧晨,也不是袁绍,而是一个我并不认识的肥胖男人,硕大的金链子在脖子上闪烁着光辉,浑身每个细胞都透露出暴发户的酸臭味。 在场的其余女性也对这样的男人抱以不屑的态度,刚刚和林夫人说话的一个女人小声说道,“现在的这种酒宴真的越办越垃圾,像那样的暴发户,土鳖也能进来。你们一定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发家的吧,偷税漏税,转钻法律的空子,哎,对了顾小姐,这个你应该见过吧,这可是裴少事务所里的常客,有事没事就会过去喝茶!” “哦?裴律师的事务所他也敢去砸场子?”另外有人提出疑惑。 林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对啊,裴少的背景大家都心知肚明,去他那里找麻烦岂不是自寻死路?顾小姐,这里面的事情你知道吗?” 林夫人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自从我在这里站定就没有插上过一句话,如今总算找到了一个有利于我发挥的话题,实在是该让我发挥一下主场气势。 可是林夫人却并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些八卦消息有多吗不在行。 我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还真不知道。我在少北的事务所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没见过?”最早提出这个话题的女人微微愣了愣,随即打了圆场,“那可能是顾小姐不常过去的原因,我听说这两年不怎么积极了,好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不过,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也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那!” 随着张嘉嘉的入场,萧晨在袁绍的陪同下走上了主席台,彬彬有礼,谦逊温和,所说的主题就是为了庆贺自己的某个项目达成,宴请各位好友诸如此类的话。我没有听明白到底这次宴会的主题是什么,忙低头问了一句,“林夫人,这次宴会除了答谢还有别的意思吗?” 林夫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了然地解释道,“顾小姐第一次来这种宴会,也难怪会好奇。其实啊,上流社会经常会举办这样的酒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发起人为的也是联络感情,寻找合适的商机。你要知道,很多人在平时是约不到的,好不容易大家能凑到一起,这样对整个商界经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我无比感叹对方的见解,再次觉得自己的认知太过狭隘。我受教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在裴少北的身上。在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好也望向了我,隔着人群,只一眼,我却看到了满满的关心。 我回之以微笑,表示自己没事。裴少北也没时间管我,因为袁绍已经端着酒杯走了上去。 我心里不仅有些担忧,不过看着裴少北淡笑漠雅的模样,多少是有些信心的。 林夫人似乎感觉到我的一样,凑过来小声说道,“顾小姐,不要太在意这里人说的话,都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是无聊的消遣罢了!” 我点了点头,知道她这是在为刚刚拉我进话题的事情做出解释。我对林夫人存了极大的好感,可是如今面对张嘉嘉,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那种好感成了压力。 如果我在这个酒宴之中什么人也不认识,没说过话,那么,我应该也会生出和张嘉嘉那样无所畏惧的勇气来。可是,正如别人所说,把你抬得越高,让你摔下来的时候,你就会更加狼狈。 “顾小姐认识?”林夫人有些错愕地看着只冲着我走过来的张嘉嘉问道,“这个女人的风评可不太好!” 这句话似怀疑,似警惕,我却无暇解释。 “顾晚,你果然在!”张嘉嘉笑颜如花,水蛇腰几乎要扭断了。她环顾一周,笑的越发迷人,“唉,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你这种二婚的女人待在一起的,不是小三就是小三上位的正室,要不然就是那些想着插足却苦寻不到机会的。我跟你们说啊,要拿些像裴少那样的人,你们还要多跟顾晚取取经!” 原本的愤怒被错愕代替,我看见林夫人那张脸瞬间煞白。我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是不是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带着伪善面具的恶人,而我也被她们当成了同样带着面具演戏的戏子,可是张嘉嘉如此直白的将话说出来,是不是就等于直接将这些人的面具撕碎,剩下的赤裸裸的都是些黑暗历史。 我有些慌,担心以我打头的言论会给我,给裴少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等我周围的人有所反应,我立刻上前一步,扯了一下张嘉嘉在她耳边警告道,“张嘉嘉,你针对我也就算了,不要无故牵扯被人。就算是你和她们有恩怨,也不要打着我的旗号!” 张嘉嘉笑的愈发狐媚,她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熏得我难受,不得不皱了皱鼻子又后退了一步。 可惜张嘉嘉没有让我如愿,伸手挽了我的胳膊小声回道,“顾晚,我为什么要针对你,又为什么要针对别人,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群明明都是婊子,却又装的圣洁高尚的样子!” 她这话说的不轻不重,特别瘦后面那句,刻意加重了语气,让周围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我看着众人喷火的目光几乎要将我烧死,我叹了口气,目光望向林夫人,想着解释一下,却见她突然温婉一笑,柔声回道,“顾小姐的这个朋友还真是奇特,不过,酒宴吗,言论自由,只要不涉及到人生攻击,我们也没必要和这样的人计较。醉酒之后,谁都会发泄发泄自己生活的不满,同为女人,我们应该对这样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行径表示同情!” 几句话,说的含蓄而又犀利,完全将张嘉嘉骂人的话反击到她自己身上,又给了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我一怔,心里越加佩服,伸手捏了捏张嘉嘉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将事情闹到。 张嘉嘉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吆喝,“小美人儿,怎么把我扔在一边,来来来,陪老子喝酒!” 我还没有回头,身侧的张嘉嘉就被人一把拉了去,我看她身形一个踉跄,竟是差点摔倒,而那个拉她的人正是先前和她一起如常的暴发户。 暴发户根本不知道怜惜,大手一把捞起张嘉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其屁股上使劲捏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着,将手里端着的酒杯对着张嘉嘉的嘴倒了进去。 张嘉嘉喝的有些急,呛得连连咳嗽。却并未得来半分怜悯,反而让那个暴发户更加张狂。 我有些看不下去,觉得可怜而又可悲,可是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也没有必要去帮忙。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你觉得那是悲伤的事情,可是换做别人可能就是一种情趣。 暴发户将张嘉嘉拉走,倒是让我微微松了口气。 我转头想要解释,林夫人却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和先前那几个人开始说话。 话题重新打开,可是却再没有人看我一眼。 我立在一旁,明显感觉到排斥。 我想跟林夫人道个歉,毕竟别人是给我解围的,并带着我走了全场,实在不该因为我的过去而被人当众揭穿污点,虽然我并不觉得张嘉嘉说的全是实话。 “林夫人,我……”我刚一开口,林夫人就迅速打断了我,和对面那个聊天的女人互相交流着,不时发出娇笑声。 我心中落寞,尴尬地笑了笑,端着酒杯打算离开。 这时候林夫人突然又转头看向我,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问了一句,“咦,顾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和你的好友一起走了那?” 我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人家跟自己说话了,正好我就道个歉吧。 刚刚在心里生出这样的念头,却又听见对方来了一句,“你朋友说的不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还真的是辜负了我们家老林的嘱托,你说是吧,顾小姐!” 第二百五十三章 豪门太太?讽刺! 她把“小姐”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惹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抿嘴偷笑。 我哪里还呆的下去,只觉得那些目光比当面扇我巴掌还要让我难堪。 我脚步踉跄着转身离开,连身上的那件价值不菲的礼都变得特别的难受,好像完全不合身一样,哪里都不贴合。 我被自己的脚绊了好几次,总算没有当众摔倒,有惊无险地走到了休息区。 那里的人并不多,我找了一个无人的沙发坐下,立刻有侍应生过来,我要了一杯果汁,缩在沙发一角不愿意再说一句话。 酒宴依旧热闹非凡,就连那个张嘉嘉都在里面玩的游刃有余。 我穿过人群寻找到裴少北,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的风姿依旧卓尔不凡。让人忍不住都要多看两眼,那笑,那神态,仿佛就是天生的帝王,无论是谁都难以压制。 他没有望过来,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一般。 而所有人似乎也都忘了我的存在一般,没有人再上前跟我说一句话。我原本以为,我会成为会场的中心,即便是坏的,也会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被一群居心叵测的女配围攻,有裴少北的暗恋者,有想嫁入豪门却苦无办法的名流巨星,我甚至都在脑袋里臆想了无数的画面,如何反击,如何为裴少北提升面子。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就好像一颗弹珠混在了一堆珍珠里,弹珠以为,自己一定会成为所有珍珠攻击的对象,可是,那些珍珠却并不屑于开战。 她们有她们自己的价值所在,并不会被人忽视,而我这颗假装珍珠的弹珠,却早晚会在这样光鲜亮丽之下变得无地自容。 我突然间觉得好笑,自己想一个准备战斗的母鸡,面对的却是一个并无对手的战场。 而这样的现状不是因为我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我多么渺小,渺小到让别人对我开战都不屑一顾。 我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橙色果汁,心里堵着难受,又酸又胀,却又哭不出来。 身边的沙发猛地往下陷了陷,随即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我还以为是裴少北过来找我了,刚要劝他不要喝那么多,谁知一扭头就看到张嘉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我一怔,下意识地抬头去找那个暴发户,却并没有在人群里看见他。 “你不用找了,那个臭男人被我灌醉了,正在外面花园的回廊里睡觉。死胖子,敢捏老娘的屁股,我就让他光着屁股冻死在外面!”张嘉嘉吃吃地笑着说这酒话,我不知道真假,实在也难以想象,张嘉嘉会真的扒光了别人的衣服,把人让在冰天雪地里,而且那个人还有可能是萧晨派给她照顾的客人。 “怎么?不相信?”张嘉嘉咯咯笑了起来,伸过手拉我的胳膊,“你要是不相信我带你过去看,一定是你这辈子看过的最滑稽的场面!” 她说着说着作势就要拉我起来,我怎么可能跟她去做那么荒唐的事情,立刻拽回自己的胳膊,忍不住低声训道,“张嘉嘉,你差不多就够了,你要疯自己去疯,我没有时间陪你玩!” “没有时间陪我玩?”张嘉嘉伸出手指胡乱指了一圈道,“顾晚,你看看,整个宴会里面哪里还有人理你,你觉得你跟着裴少北进来就是香饽饽了?我告诉你,你在她们眼里和我一样,都是陪吃陪。睡陪玩的三陪!” 我皱眉看着她,心里被她说的越发难受。我想起身不理她,可是又担心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思来想去只好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 张嘉嘉似乎也并没打算我能有所回应,她歪在沙发上,迷离着双眼继续说道,“男人啊,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他们占有你的时候一遍一遍地说着爱你疼你,可是一旦玩够了就开始各种嫌弃你。哼,老娘还没有嫌弃他们那,一个个自以为了不起,自以为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都是个英雄。我呸,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影响?他们真当自己是蜘蛛侠啊!” 周围几个沙发上坐着的人都厌恶地往我这边看了看,随即起身离开。 我也不想再呆下去却被张嘉嘉一把拽住了胳膊,整个人几乎扑上来,就那么半挂在我身上继续说道,“顾晚,你知不知道萧晨那个混蛋想干什么?呵呵呵呵,我被他打,被他羞辱,我觉得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一样的神经病。可是,我发现不是,在他的眼里,脑海里,心里,全都是怎么弄死裴少北。所有方法他都会去尝试,包括你!” 我心口一紧,下意识地问道,“他想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张嘉嘉伸出手指在我的胸口点了点,我大囧,急忙想去挣脱,却听她又道,“顾晚,你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上床了!哈哈哈哈” 我大惊,心里瞬间泛起恶心。我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臆想,萧晨和我? 我一把激昂张嘉嘉推开,她的身体没了支撑,险些直接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做好。 “张嘉嘉,他是你的男人,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特别的恶心吗?”我又惊又气,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骂人。 张嘉嘉笑的邪气,“我的男人?哼,我的男人怎么了?男人不都是一样吗?裴少北能睡别人,难道别人就不能睡他的女人了?” 张嘉嘉越说越离谱,我觉得自己跟一个酒疯子在这里理论简直就是白痴。我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离开,身后还能听见张嘉嘉嘻嘻的嘲笑声。 我被她笑的浑身发毛,而这个时候,前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银灰色西装,文质彬彬。我待看清对方是谁时,几乎立刻转身拔腿就跑。 休息区临近洗手间,我想也没想就直接窜了进去。我躲在女厕所里,耳朵贴着门,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如我所想,停在了门外。 “顾晚,你这么怕我做什么?”萧晨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如果没有听张嘉嘉在那里胡言乱语,我可能不会反应这么激烈。此刻一想,真是后悔的要死,躲进洗手间岂不是把出路也给堵死了,不过我转念又想,这里是公众场所,他萧晨总不能堵在外面一直不走吧。一旦裴少北找不到我,一定第一个就会想到萧晨,到时候,他也不会好过。 我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便也不那么紧张了。 我隔着门回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我进来上厕所,你一男的跟进来做什么?” 萧晨低声笑了起来,“顾晚,你别给我玩躲猫猫的游戏了,我既然跟过来了,那就说明裴少北不可能知道。你把门开开,我们好好聊一聊!” “你有病啊,我,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而且这里是厕所,女厕所,谁家在女厕所聊天的,你要是再不走,我打电话告你性骚扰!”我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免得让对方听出怯意。 萧晨听我这么吆喝,更是大笑起来,“顾晚,我发现你越来越有趣,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表明禁欲矜持,内心却又淫荡无比,裴少北一个人能满足你吗?一定不能是不是?像他那种伪君子,就算是在床上也放不开的。那些花样,我来教你如何,保准让你爽到觉得自己不枉此生!” 萧晨的话越来越下流,我听的一阵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神经病啊,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滚,赶紧给我滚!” 我一手抵着门,一手去翻手包,想拿手机出来,一打开却发现,手机根本不在里面。我一惊,却是死活想不起自己把手机丢在哪里了。我急的跺脚,只能希望着有人在这个时候进来上厕所。 可是萧晨就好像精神病犯了一般,在门外面喋喋不休地说着无比恶心的情话,越说越露骨,越说越下流,甚至到最后我在门里面都听见了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的身体还贴着门板,这种感觉,好像是自己真的被对方摁在了门板上做那种事情一样。我恶心的想吐,急急往后扯开两步,又有点担心对方踹门,赶紧用手又拧了一下看看是不是锁上了。 萧晨在外面演的投入,我都怀疑是不是外面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要不然一个男人怎么会自己就自燃成那个样子,我拼命捂住耳朵,却无法隔绝那样的淫秽语言。我气得抬脚狠狠滴踹了一下门,大声骂道,“萧晨,你跟混账王八蛋,你有病就去看病,想女人就去找女人,把别人的老婆堵在厕所里意淫算什么本事。我鄙视你,唾弃你,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别想超过裴少北。就你这样的下贱下流的东西,连裴少北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外面的声音陡然停了下来,片刻后传来萧晨砸门的怒吼。 我吓得连连后退,还没站稳脚,腰间突然多了一只大手狠狠抱住了我。 第二百五十四章 众矢之的 我大惊失色,赶紧转头去看,还没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就被一张满是腥臭味的嘴熏得差点直接吐出来。 那潮湿的触觉擦着我的脸颊直接朝我的嘴袭来,我浑身颤抖,恶心,愤怒,惊恐,这些情绪集中到一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将那个抱着我的男人直接推开,我抡起手包就砸,刚砸了两下就发觉不对。 定睛一看,顿时尖叫出声。和我一起在女厕所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陪着张嘉嘉入场后来被张嘉嘉灌醉说扒光了扔在外面花园的暴发户。 张嘉嘉的确把人灌醉了,也的确扒光了衣服,可是却并没有扔在外面的花园,而是扔进了洗手间。 我顿时明白过来,张嘉嘉过来的言语恐吓和萧晨后来的紧追不舍都是一套的,他们就是想逼着我进来这里,然后被这个光着身子的男人非礼。 我的尖叫声让那个暴发户微微愣了愣神,他迷离的眼睛看了我一会,突然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一双胖手更是直接朝我伸来,嘴里念叨着,“小美人儿,竟然这么猴急,来来,哥哥给你!” 说着就要扑上来,我尖叫着逃走,手脚并用地去推他,可是我哪里是他一个大男人的对手,我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他一把扯着胳膊拽了回去,一张肥腻腻的大脸再次凑了上来。 我尖声骂着,双脚并用地去挣扎,身上本来就单薄的礼服被这个男人拉扯着几乎要碎了。 我心中绝望,不甘,愤怒,仇恨,我恨不得直接将这个人杀了,连同外面的萧晨一起杀了。 “萧晨你个混蛋,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我尖声叫着,门外却传来萧晨施施然的声音,“顾晚,你这话说的好奇怪,是你自己把自己锁在里面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龌龊事情,这会儿怎么又让我救你!” 我急火攻心,却是无计可施。 只能拼尽全力往门边靠,希望能将门打开。 可是抱着我的男人,哪双手臂如同铁钳一般,不仅勒着我,还一个劲地乱抹,大手捏着我的屁股,色。情地抠着,那张嘴更是拼命往我脸上凑。 我绝望至极,不甘至极。手指死死推着那人靠过来的脸,转头狠狠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直到嘴里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我都没有松开。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敢对我上下齐手,我就敢咬死你。 我就不信,你再这样的痛苦下能做的下去。 那个暴发户被我咬的哇哇大叫,声音跟杀猪一样。 我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拍门声,我担心是萧晨故意混淆视听,去掩盖暴发户的惨叫声,所以我并没有撒嘴,也没有趁这个时候呼救。 那个暴发户被我咬的怒了,也不摸我了,竟是伸手去掐我的脖子,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门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竟是被人生生踹开。 我这才送来一口气,立刻将那暴发户的脖子松开,转身去看。 门口围了一堆的人,林总,林夫人,萧晨,袁绍,还有醉醺醺的张嘉嘉,以及先前和我说过话的那这些女人。 他们的面部表情都很精彩,唯独一人,却是铁青着脸在这些姹紫嫣红中显得异常怪异。 我哑声叫道,“裴少北!” “你个臭娘们,拉着老子进来偷情还他妈装,你是要吸干老子的精血吗?”被我咬伤的暴发户直接冲了过来,赤裸的身体让那群看热闹的女人齐齐惊呼出声。 萧晨不冷不热地说道,“裴大少的未婚妻还真是有够生猛的,放着裴大少这样的人不伺候,反而躲在厕所里偷吃。啧啧,这口味可真重!” “顾晚,你怎么老抢我的男人,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就直接说,没必要自己光着身体扑上去,多丢人!”张嘉嘉皮笑肉不笑地加了一句,然后一声娇呼就扑进了那个暴发户的怀里,“亲爱的,我找不到你,没想到你竟然被这个狐狸精给骗你了厕所里!你太坏了,有了人家还不行吗?竟然还要找别人,她比我好吗?” “身体干粑粑的,哪里能比得上你!小贱蹄子!”暴发户使劲在张嘉嘉的屁股上揉了一把,张嘉嘉娇笑着却给那人找衣服,一边找还一边说,“哎呀呀,顾晚,你怎么这么猴急,这衬衣可是意大利订做的,很贵的好不好,你也真下的手去撕!”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想去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袁绍此刻站出来说道,“大家都散了吧,再怎么着这也是裴少自己的家事!” “我没有!”我看着那些人要离开,突然急了,如果这群人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就坐实了我偷人的罪刑,那裴少北的脸还往哪里放。 我急急喊着,“我没有,我没有!是他,是他们……” “顾晚,你给我闭嘴!”裴少北突然出声喝道,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心痛到极致,为什么不让我说,为什么要我闭嘴。 受伤害的是我,被算计的是我,为什么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还是说,他早就笃定了眼见为实? “裴少北,你不相信我!”我的眼泪瞬间流下,目光执拗地看着他,等着他给我一个定论。 裴少北却没有再和我说话,而是转头对萧晨道,“萧总,不好意思,我先带我未婚妻离开,你们继续!” “少北,遇见这种事,你也不要太在意,女人吗,又不是非她不可,再说了,你不要面子,裴家也要啊!”萧晨面色温和,话语却异常尖锐。 袁绍没说话,端着酒杯立在一侧。 裴少北嘴角勾了勾,笑的有些勉强。他转身看向我,说道,“走吧!” 说完也不再等我,率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眼泪模糊了视线,可是围观人的注视和打量却让我连任性不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我呆愣了片刻,脚步僵硬地往外走,经过萧晨身边的时候,萧晨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笑的谦逊有礼,“顾小姐,我在城西新开了酒吧,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哪里,不要,在这样的场合做这样让人难堪的事情,实在是,不太好!”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挑衅,看着他眼里的得意和疯狂,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那样抬起手,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巴掌响亮,打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我呵呵笑道,“萧晨,你记住,你今天做的一切,总会有报应!” 说罢我使力挣开萧晨的手,转身离开。 裴少北立在门口看着我,没有微笑鼓励,没有冷言阻止,就那样神色平静地看着我,待我走进的时候,脚步才重新抬起,和我一起并肩出了酒店。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风如同刀子一样,就那样直直地吹在皮肤上。我的大衣留在了车里,而车子被许坤停在了地下停车场,这个时间,也并不是约定好的宴会结束的时间。 我瑟瑟发抖,裴少北立在身边,过了一会,我听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淡淡说道,“走吧,我给许坤打了电话,让他在路口等!” “为什么要在路口等?我很冷,现在就要坐车!”我偏执地不肯往前迈一步。裴少北走出一步又回过头来看我,目光神情被街上的路灯照耀的看不真切,五官也在霓虹灯中模糊了起来,我感觉有潮湿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不去擦,就那样让她流着。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让许坤看见吗?”裴少北解释了刚刚的话。 我吃吃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你觉得丢人吗?你要是觉得丢人那就走啊,谁让你等我了,我自己知道回家的路,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我的话合着眼泪一起,嘴唇里全是苦涩的咸味,包裹着裴少北的外套都无法阻止那种寒冷从心底一直往外冒,我的整个身体都颤抖的不能自已。 裴少北伸手去拉我,我条件反射地躲开,“裴大少,我多脏啊,你还是不要碰我了,免得玷污了你的形象!” 我自嘲着,愤怒着,死活不肯妥协。 我委屈至极,绝望至极,我无法想象,如果我真的被那个裸体的暴发户压在厕所的墙上要了,我还有没有勇气走出来,还有没有勇气去见裴少北。 我这样悲伤,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平静。 我不相信,他看不出萧晨的不怀好意,我不相信他那么聪明的人读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我恨他的淡定,恨他的不作为,恨他的漠然。 眼泪糊在脸上,我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可是我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我看着裴少北,等着他回答,可是他却微微皱了皱眉,反问了我一句,“顾晚,你想要我如何?” 我想要他如何?我扬起头,哈哈大笑起来,“裴少北,我是你老婆,我被人算计了,欺负了,差点被强奸了,你作为丈夫,作为律师,你问我,要你如何?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一次,绝不妥协 裴少北冷静地看着我,并没有因为我此刻的控诉而有所表示,他就那样站在灯光中看着,仿佛我是戏台上准备落幕的戏子,而他始终是站在幕布之外的局外人。这样的落差让我心情难以平复,很想不管不顾地就这样在大街上和泼妇一样,大喊大叫,大吵大闹。 “顾晚,我给过你机会离开,可你选择面对。如果这就是你面对的态度,那么我还是那句话,你走吧!” 裴少北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心口一滞,有些不知所措。仿佛生活转了一圈,又回到当初的模样。以前我也常常觉得自己有理,最后却又因为裴少北的只言片语而生出愧疚之情。 可是这一次,我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这道坎,我看着依旧如此理智的裴少北恨声问道,“你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那样羞辱,难道就没有愤怒吗?我现在真的怀疑,她们口中因为我离开而颓废不振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我有些歇斯底里,完全不分场合,我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所承受的委屈还有没有意义,我需要认清这个在我不熟悉的生活圈子里,裴少北的原则和给予我的宽容到底是多少! 我被这些不确定和无法控制折磨的几乎疯了,不用去照镜子都能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让人厌恶,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很想跑进去把那些算计我的人撕碎了塞进垃圾桶里面。 裴少北定定地看了我一会,走过来,伸手拉我的胳膊,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便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却是险些摔倒。 “你做什么?”我叫嚣着不肯跟他走。裴少北没说话,转身将我拦腰抱起,直接往酒店旁边的路口走去。我拼命挣扎,双手去掐他的脖子,像每一个陷入疯狂的人一般。可是这个人不是那个暴发户,这个人是裴少北,他不躲不闪就那样被我折腾的狼狈不堪,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许坤从车里匆匆下来,被我们两个的架势弄得吃惊不已。他急急问道,“师父,顾晚,你们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还打起来了!” 裴少北没有解释,拉开车门将我塞进车里,然后对许坤道,“送她回去,我这边不用你管了!” 许坤还想追问,却被裴少北的眼神给制止。我死死地盯着裴少北,见他要走作势就要下车,却被许坤一把摁住。 “小姑奶奶,你消停一下吧。你没看见我师父都成什么样了吗?你非要折腾的他也和你一样疯狂崩溃吗?我跟你说,如果他真的那样了,我们所有人就都完了!” 许坤的话让我觉得很可笑,什么叫他疯了我们就都完了。这么危言耸听的话吓唬谁啊,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什么都没做,反倒最后成了我的错了。 我透过车门看着裴少北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就那样被黑暗瞬间吞噬。我心口突然觉得很空,空洞的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填充。我再次挣扎着要下来,许坤拼尽全力去拦我,可是我此刻已经属于癫狂的状态,他本来就纤瘦矮小,这会儿还真不是我的对手,直接被我撞到在地,哎呦着叫嚣,带着气急败坏的愤怒。 “顾晚,我真后悔让你重新追求我师父,没有你,大家过的都很好!”许坤的声音从我耳边滑过,却没有抵达内心,我的眼里心里,脑海里全部都是远去的裴少北。我要找到他问个明白,为什么带我走进这里却不做好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自己的女人几乎被人扒光了强暴了,他却只说了一句闭嘴就带着我走了。这算什么,这和把张嘉嘉买了的萧晨有什么分别。 我被愤怒充斥着,踩着将近十厘米的搞根线健步如飞。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汽车鸣笛的声音,我像极了一个中了蛊的疯子,就那样猛地转身狠狠地瞪向身后。如果当时我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么我都可以想象他会被我吓成什么鬼样子。 可惜我身后并没有人,许坤从另一侧下车跑过来直接将我摁进了车里。我死命挣扎着叫嚣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许坤用后座的两个安全带绑住我,气喘吁吁地对着我低嚷,“顾晚,你能不能冷静点,清醒点!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任性胡闹,你非要把我师父逼走是不是才开心,才甘心!” 我挣脱不开,却被许坤的言论刺激道,“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知道什么?你有没有被人堵在厕所了,被人当着面意淫着高潮,你有没有被一个肥头大耳的裸体男人摁在洗手间的墙上意图强暴,你有没有在最委屈的时候,被你一心爱着的男人轻视不屑,你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我,凭什么绑我,你放开,你给我放开!” 许坤有一瞬间的错愕,面色却很快转为悲痛,他低声问了句,“是萧晨设计的?” “除了他还有谁?” 我似乎找到了同盟,认定了许坤此刻脸上的悲痛是因为听到了事实的真相。我立刻去说服他,“许坤,你告诉我,我经历了这些事情,难道不该发疯不该找裴少北问个清楚明白吗?你知不知道他今天跟我去登记了,你知不知道,在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你告诉我,这就是他身为丈夫应该给予妻子的关怀吗?” 许坤竟是点了点头,似乎很同意我的观点,他发动车子,淡淡地毁了我一句,“你说的没错,那我带你去找他,至于找到他之后你要如何做,我听你的!” 许坤的支持让我越发亢奋,我觉得自己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有一个和裴少北朝夕相处的人认定我做的事对的,我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坚持。这一次,决不妥协。 车子在无人的黑夜里穿梭,这条街道并不繁华,和刚刚酒店外面灯火通明的主街道相比较显得异常落寞。我坐在后排座上,一双眼睛和浑身的血液都迸射着激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求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就是一心要找到裴少北,因为只有找到了他,我心口那块空缺才能得到填充。我才不会被这样的空洞,折磨的想去死掉。 车子穿过那条街道,很快驶入热闹的酒吧街,隔着短短的十字路口,却仿佛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哼,不高兴了就去酗酒,是不是还打算喝醉了去我们小区闹事。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就会选择原来吗?许坤,我告诉你,这一次我绝不妥协!”我看着外面热闹的场面,狠狠地说道。 许坤回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车子却是滑过酒吧街的地下车库,驶向了地下第二层。压抑的黑暗如同魔兽一般,试图将人全部吞没。我有些难受,不明白许坤的所为,忍不住问道,“刚刚明明有停车位,你为什么要把车子往下面开?” “我以为你已经被刺激的疯掉了,没想到还能知道是哪一层。”许坤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调侃还是在随意解释。我被他堵的没了话,一路上的叫嚣让我口干舌燥,我不愿再和他计较,只想着赶紧找到裴少北。 许坤的车子停在了一个铁栅栏前,里面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却又被冗长的底下轨道掩盖。 “这里也有酒吧?”我问许坤。 许坤点了点头,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之后,也帮我松了绑。我活动了一下胳膊,作势就要下车。许坤伸手拦住我目光有些深邃。我一下子就炸毛了,立刻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准备临阵倒戈吗?” “不,我只是劝你,换一套衣服进去,免得被人误会!”我看了看身上的裙子,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他裴少北好意思来这样的地方,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进去!” 我一把推开许坤的手,从车上下来,理了理领口就往里面冲。门口根本没有保安,不过各处都是摄像头,我觉得有些诡异,完全猜不透这样的酒吧是做什么的。刚刚诧异片刻,就看到一个身穿吊带裙的女人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被一个黑壮的男人抱起来,直接摁在了外面走廊的石柱子上。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那就不言而喻了。 我没想到这里会这么大胆,竟然什么都不顾,连个看门警惕的都没有,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勾当。我一想起裴少北也在这里面,有可能也和这个黑壮的男人一样正抱着别的女人发泄,我就恨得牙痒痒。 嫉妒让人疯狂,也会烧掉所有的理智。而这个时候的我,根本就已经没有理智。我甚至很想自己此刻手里拎着一把刀,那样我一定会冲过去,将裴少北给砍了。 许坤急急的追上我,他的脚步声让那个黑壮的男人砍了过来,在看到我之后,那人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竟是无比色情地舔了舔舌头。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为什么要逃 我气得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许坤一把拽住。他急声说道,“你如果再惹事,我立刻带你离开,你别想找到我师父!” 我转头瞪着他,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骂人的冲动。 许坤见我情绪平复下来,这才拉着我往里走。整个院子都是暗色调,无论是灯光还是装饰,我跟着许坤顺着走廊往里走,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抱着亲吻,有的竟然还在打架。我觉得特别的神经质,为什么在一座那么平和的城市下面却存在着这样黑暗的场所。而这样的场所竟然和那样冷静自持的裴少北联系在一起,我无法接受,也无法无视。 这样的嫉妒和愤怒,甚至超过了在萧晨酒宴上遇到的羞辱。我怒火中烧,像一个前来捉奸的泼妇一般,就差撸着袖子揍人了。许坤带着我七拐八拐地往里走,我越想越气,忍不住就问道,“许坤,是不是我不在的这一年多,裴少北就经常来这样的场所?” 许坤点了点头,回答的理所当然,“是啊,经常来,一个月至少一次吧!” 我死死握着拳头,感觉到火气已经快窜到头顶了。终于目的地到了,我还没来得及积攒力量去捉奸,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裴少北会来这样的地方。男人,女人,每个人都亢奋地叫嚣着,几乎要将房顶揭穿。被围起来的方形竞技场内吗,两个男人带着拳击手套正在搏击,其中一个就是裴少北。虽然他带着半扇魔鬼面具,可是那身形,那唇角,熟悉的我不用去细看都能描绘的出来。 更何况,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我亲自为他挑选的衬衣,此刻衬衣已经全部被浸湿,而对面和他对打的男人,身体强壮,穿着训练服,一看就是这个酒吧的内部打手。裴少北比他竟是矮了一个头,我心里惊讶之后便成了担心,我使劲扯了扯许坤的胳膊问道,“裴少北在做什么?” 我的声音被接下来的呐喊声掩盖,许坤自然听不到,他的目光正急切地往场地中心看。我也随着呐喊声望过去,就看到裴少北出拳的动作,以及对手的防御。很显然,对手并没有施展出真实的实力,而是陪练。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才微微放松下来。紧接着便被一种酸楚取代,他不去打那些欺负我的人,反而来这里打拳,什么意思?发泄? 我心中越发不屑,眼睛却抑制不住往那看。裴少北的动作很娴熟,好像经常过来来练习一般。我想起许坤说的那句话,在我不再的一年多里,裴少北至少要每个月过来一次。我并不记得裴少北有打拳的爱好啊,而且,现在外面很多搏击俱乐部,又正规又安全,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我被周围的呐喊声吵得耳朵都疼了,再看许坤却也加入呐喊的行列,疯狂地随着裴少北的出拳,拼命地喊着。仿佛要将心里所有的气都在这一刻喊出来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在作祟的酸涩愤怒竟然随着这样喧闹的声音变得蠢蠢欲动,我竟也有种要呐喊的冲动。 “怎么回事?这群人都是疯子吗?”我看着周围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人群,伸手去拉许坤,许坤被我拉得一个踉跄,却是一把将我抱住,根本不听我的话就再次朝着场内喊了起来。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慌,瞬间又想起了在院子外面的那个黑壮男人,还有在厕所里的裸体暴发户。我心里一阵恶寒,赶紧挣脱开许坤的手臂,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许坤根本就没注意我的动作,甚至我都退开了他也没有在意,依旧挥舞着胳膊,疯狂地叫嚣着。 我站在人群之外,身在喧嚣之中,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刚刚的疯狂偏执,刚刚的愤怒不安,刚刚的执着寻找,在这一刻,却变得异常可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就仿佛,你一直认为是对的事情,突然间有人告诉你,孩子,那都是错的,你所认知的所有东西,都是错的! 我踉跄后退,急急转身而逃。脚下的高跟鞋也变得不再合脚,我跑的很慢,很晃,中间撞到了好几个人,谩骂声口哨声不绝于耳,我却并没有感到害怕,而是被一种无形的空虚紧紧缠绕着,这些空虚不是来自于我,而是来自于整个酒吧。来自于那些呐喊的人群,来自于在竞技场上,挥洒汗水的裴少北。 这个社会怎么了?这些人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在白天那样平静的身体里住着这么疯狂的灵魂。我看不透,不敢看透,我不知道是我病了,还是别人病了,亦或者是这个社会病了。我很难受,很心痛,为自己,为裴少北。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觉得那条黑暗的道路那么远,那么远,仿佛你穷极一生都不可能抵达对岸。我感到绝望,感到无助,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我还能依靠谁。仿佛一瞬间,除了我自己,这个世界不再存在任何生物。 那种孤寂,与天地同眠。 身后传来许坤急促的呼唤,我觉得自己跑了很久,却被人一下子就追上了。我茫然地回头看着他,他满头大汗,脸蛋通红,脸上未消的兴奋还在。我觉得有些陌生,不愿意靠近,也不愿意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还不够刺激,再在这里偶遇一个色情狂发生一段不可言说的情事,你才会觉得完满?”许坤怒目而视,话语尖酸刻薄。 我楞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做反驳。 许坤见我如此,却是也长不开口继续骂我,只是伸手拉我的胳膊,嘴里说道,“该看的都看了,走吧!” 我下意识地侧身避开,许坤的胳膊就楞在了半空中。 “我自己能走!”我低着头淡淡地回了句,却不再奔跑,迈开双腿默默往前走。 精神的疲倦让身体的感觉异常明显,脚底的疼痛袭来,让我的脚步越发踉跄。我坚持推开许坤抚过来的手,一步一步走出那个黑暗的入口,直到车子驶出底下竞技场,我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灯火,月光,星辰,这些才应该出现在我们的夜晚,而不是嘶吼,呐喊,拼命的疯狂。 我将身体陷进后座里,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外面的夜色,灯光因为车速而模糊成一条线,如梦似幻,一点儿也不真实。我的身体安静的如同死去,可是脑海里却一遍一遍被那样喧嚣的声音和画面充实着,无法消散。 许坤将车子开的很稳,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开口问了句,“顾晚,你为什么要逃走?” 为什么要逃走?我的脑海里重复着这个问题,脑细胞却无法做出任何思考回应。许坤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又道,“是因为不适应,还是因为害怕?” 我依旧没有说话,身体仿佛被掏空一般。 “说实话,我第一次偷偷跟去的时候和你现在的状态一样。那时候的师父,打的更狠,他不要求陪练而是真刀实枪地对打,竞技场里的人不同意,他就提出做免费的陪练。那个时候,你刚刚离开,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师父。本来我对他很不满意,想着挖一下他的私密发给报社,也许还能回去,做一个光鲜亮丽的记者。” 许坤兀自说着,低低笑了起来,“那个时候,师父没有一次不受伤,我以为他会沉迷其中,再也站不起来。正好,那时袁绍和萧晨联手,针对我们的事务所。事务所里接连出现事故,几个胜率极高的律师也纷纷跳槽,甚至转过头来对付我们。师父疲惫地应对,晚上打的越发厉害,却极少再受伤。后来事务所被萧晨算计,差点没了。师父被裴家的人带走,在家里呆了足足一个月,后来不知道怎么出来的,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只是每一个月都要过来打拳。有一次师父打的特别的凶,最后那个陪练都受不了了。我后来才知道,那一天,萧家出事了,好像是死了一个保姆,死状很惨。萧晨的精神状况一直都被人传出流言,可是,那并不是师父的本意。我有个朋友要我帮着挖消息,我才从这里面知道了一些,原来是萧晨在监狱里受到了非人对待,可是师父并不知道,当时因为你的离开,让师父大受打击,根本无暇他顾,等发现再想弥补的时候已经晚了。顾晚,别怪师父今天没有帮你,他是真的没法帮。” 我呆呆地看着许坤,鼻子有些发酸,却没有说话。 许坤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可是有些话我还是想替师父说一句,袁绍才是那个幕后的人,他在教唆萧晨,把师父也逼疯。而能让师父失控的那个人,就只有你!这其中的计划阴谋,你只要细想一下就一定能猜透!而袁绍这个人,我看不懂!” 第二百五十七章 顾晚,你后悔吗? 袁绍这个人,许坤并不是看不懂,而是不知道。这一点,我想裴少北是绝不会跟人说的,就像萧晨的事情,他也是闷在肚子里,如果不是许坤从侧面了解到,或许谁也不会知道。裴少北并不喜欢萧晨,对他所作所为嗤之以鼻。可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愧疚。 那是他的失误导致了别人的残局,而这个残局带来的后果是一辈子的,这让人太难以接受。他无处宣泄,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人,上一次,我被袁绍带到萧晨那里,他的压抑,他的紧张,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当时有多么深浓。 这一次,他带我去萧晨的酒宴,在这之前的种种不正常,如今也得到了解释。他是真的在犹豫彷徨,真的在担心我,真的不想让我去接触他心底最难以刨开的一面,可是最后他的妥协是因为什么,因为我的坚持和表白吗? 我想起在办公室里跟裴少北说的那些话,突然间觉得如此苍白无力。可是在当时,裴少北一定是相信的吧,所以才愿意将那样的自己拿给我看,所以才会压抑着愤怒将我带出来,却又因为无法为我所遭遇的种种正面回击而隐忍着去打拳。而我做的,只是将我单方面的压力全都释放给他,甚至不曾想过,在那样尴尬的场面之下,裴少北仍旧以我是他的未婚妻自居,并没有避嫌也没有舍弃。 我应该理解的,可是却无法做到。就像裴少北跟我说的那句话一样,如果不行,那就离开吧!原来他真的是这么想的,而我从来没有深刻地去理解过。 和我登记,带我走进最贴近他自己的生活圈子,我跟他保证做好了全服准备,可是最后,却将自己,将他陷入那样的境地。我不是不知道萧晨的病,也不是不知道张嘉嘉的阴险,可是我都用我自以为是的善良去忽视,去躲避。甚至在那个暴发户欺负张嘉嘉的时候还想要过去帮忙,我不懂自己怎么了,两种不同的价值观世界观的冲突让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我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是对,那些是错,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站在裴少北的身边,我只是觉得累,很累。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我默默下车离开,没有跟许坤再说一个字。我想他一定会回去找裴少北吧,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似乎是这个半大的孩子以他的好奇心和探知欲陪伴着裴少北的孤寂,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裴少北一直默许了他胡闹的存在。可能人真的会因为寂寞而想要去抓住某些东西吧,在首都医院的时候,我默许林东的陪伴可能也是因为这样。 人,始终不能太孤单。 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晓已经睡了,母亲走出来问我吃饭了没有。我点了点头,没过多解释。她也没问,打着哈欠回了房,我自己一个人走进浴室,将身体浸泡在温水里。花洒如雨一般,将人笼罩,似乎可以清洗掉所有的悲痛。 这个社会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瘤,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外壳,可是里面的东西,你不能深究,因为一旦深究,就你就会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认同那样的事实真相。就好像你觉得你就是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公主,可是现实却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在戏台上逗乐的小丑。这样巨大的反差让人无法直视,逃也似地想缩回自己的壳子里。 我不是一个拎得清活的通透的人,也不是一个能将很多事情视而不见的人。我愤青,我清高,我自以为是地端着我自认为高贵的灵魂,看着所有自己不屑一顾的行为,沾沾自喜,我觉得,我就是那个活在尘俗之中的一朵青莲,就算是因为林东失败的婚姻而造成的污点,仍旧无法抹灭我灵魂的纯净。 可是,今天,我终于发现,我内心的肮脏和幼稚。其实,张嘉嘉说的没有错。我们都是骗子,都是混迹在人群中自以为高傲的骗子。撕下所有的伪装,剩下的都是赤裸的肉体。 我痛恨这样的直白,痛恨将那些面具撕开的残忍手段。我想起了温婉贤淑的林夫人,想起了她兵不血刃的反击,想起了她在被揭下面具后的冷静。我似乎明白过来,人活着,并不是不能知道真相,而是在知道真相以后,仍旧可以带着那扇面具,在你的生活圈子里,游刃有余地继续活下去,这才是我这一次受挫带来的最为肯定的经验。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身体擦干净,走出浴室再客厅给裴少北打电话。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裴少北是不是还在发泄着心里的愤怒,还是已经和我一样,归于平静。 电话在响了第三声的时候被人接起,裴少北的声音低哑疲惫。 “裴少北,你还好吗?”我问着,语带心酸。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片刻后,有声音淡淡回道,“我很好,会一直好下去!顾晚,我很抱歉,真的,我很抱歉!” 我笑了笑,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愤怒。“为什么跟我道歉,因为不相信我,还是因为没办法替我报仇?”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裴少北的声音有些悲伤,却又透着坚定,“可是,我也的确没有办法以你想要的方式报仇!顾晚,我是一个律师,我比你更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袁绍设下的圈套,等着我们都跳进去。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不能讲这样的私人报复,同我自己的工作混为一谈。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所有附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我都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裴少北,我也跟你道歉!”我听着他的承诺,心里却并没有感动欣喜,因为我知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复仇,都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特别是对方还是萧晨,我能理解裴少北有多么不愿意出手。再说那个袁绍,多多少少也跟当年的裴少北有关,即便我不相信他那个故事,仍旧相信裴少北的坚持。如果不是心中存着执念,又怎么可能那么多年都放不下一个案子! “为什么跟我道歉?”裴少北顿了一下才问,我听见那边传来沙发被挤压的声音,感觉到裴少北的放松。 “我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害你因为我丢脸。我很抱歉,不过,我想,我学会了如何应对,也许下一次,我能做的很好!” 电话那端再次陷入沉默,裴少北没有说话,很久很久。 久的我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个时候,裴少北的声音才低沉地传来过来。 “顾晚,后悔吗?后悔走进这里面吗?” “嗯,后悔,可是不想回头!”我如实回答。这个圈子里的黑暗和扭曲的价值观让我惊愕和难以接受,可是,我想站在裴少北的身边,做那个陪着他一辈子的人。 “顾晚,找个时间搬过来吧,我一个人,很难过!”裴少北的声音微微有些哑。我心头一动,鼻子却也跟着发酸。离开之后的重逢,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裴少北的压力。我突然无比庆幸,他没有和萧晨,唐明那样,因为不同的压力而性情大变。 脑海中滑过裴少北疯狂挥舞拳头的样子,汗水就那样滑下来,浸湿了身体,疲倦让人沉睡,是不是很多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 “好!”我答道。 那边再也没了声息,我没有挂断电话,就那样靠在沙发里,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细碎的呼吸声,那样安宁,在这个疯狂的夜里显得弥足珍贵。 我没有进卧室睡觉,所在沙发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母亲正在厨房忙碌,饭香飘来,温暖依旧。我仿佛重新活过一般,从地狱爬了出来,原来生活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人的心境罢了。 我起身跟母亲打了招呼,去洗手间洗漱。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在布菜,我赶紧过去帮忙,端着小菜的时候将裴少北希望我们搬过去的事情说了一下。 母亲愣了愣,忍不住心疼地抱怨道,“你说说你们两个,一个买房子,一个卖房子,里里外外差了多少,不都全让中介给挣了去吗?就是年轻不会过日子,当初我和你爸,一点一滴的存钱,哪里敢像你们这么大手大脚。等顾晓长大了,有你们操心的!” 我忍不住失笑,打趣着回道,“妈,就算我养不起,不还有裴少北吗?孩子也有他的一半,难不成让我自己养啊,他倒是落得清闲!” “唉,你还说那,孩子姓顾,跟人家有啥关系!就你这个墨迹的脾气,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拿下人家那!”母亲翻了个白眼,又是一顿抱怨。 我这才想起来似乎忘了告诉母亲一个重要的事情,随即说道,“妈,我和裴少北已经登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顾晚,我有点难受 母亲愣愣地看着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我突然间觉得有些害臊,低了头又说了一遍,“昨天上午,我们去民政局登记了!所以,以后,顾晓姓裴!” 母亲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就那样呆呆地哦了一声,却是差点把手里已经煎好的鸡蛋重新倒进锅里。 我无奈地伸手去接,这才发现母亲的手都在抖,我顿时有些担心,急急问道,“妈,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不赞同我这么快和裴少北结婚?其实我并不吃亏的,我和裴少北之间连婚前财产公证都没有做,怎么论也是裴少北比较吃亏,所以,这一点你别担心!” 我了解父母心里对孩子婚姻的在意,之前我和林东结婚的时候也是如此。 父母虽然给我买了房子,可是在房产证的归属问题上却一直提心吊胆,特别是我和林东离婚的时候,如果早点做好财产公正也不至于被对方威胁那么久。 所以这一次,我以为母亲最在意的还是这个,赶紧认真解释了一下。 母亲似乎并不怎么上心,听我说完也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闪烁着道,“我,我去看看晓晓醒了没有,你快吃饭吧,吃完去上班!” 我觉得母亲很奇怪,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 母亲一直希望着我能尽快追回裴少北,给顾晓一个完整的家,如今我们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且即将重新一起生活,为什么母亲还会如此落寞。 我思来想去,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只有父亲的死。 也许母亲觉得我的生活终于回归正途,而父亲却已经不在了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无能为力。 人永远也没办法和命运抗衡,所有的事情似乎老天都有他自己的安排,你不想顺应天命,拼命去做,去争斗,到最后你会发现,你所有的成功和失败都只不过是命运为你安排的另外一条预备的道路。二最终走向的结局,差别甚微。 如同父亲,如同我和林东,如同裴少北。 我没有再劝,吃完饭早早地出了门。临走的时候给裴少北带了一份早饭去事务所,刚走出小区,就看到裴少北的车子停在不远处,天窗开着,而裴少北裹着黑色的羽绒服正眯着眼打着瞌睡。 我不知道他是昨晚过来的,还是今天早晨早早过来的,只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很是心疼。我开门上车,将手里的保温盒递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早知道叫你上去吃早饭了,也免得我跟我妈解释半天她还不信!” 裴少北揉了揉眉心,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问道,“你妈不信什么?” “我把咱俩登记结婚的事情告诉了她,要搬家总要和她商量一下,难不成还要带着孩子和你继续非法同居啊!”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见裴少北的面色有些苍白忍不住又说道,“你说说你,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是什么天啊,你都敢开着天窗睡觉,怎么不冻死你!” 裴少北淡淡地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一个人,闷得慌!”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就着热气把早饭吃了。 其实早饭很简单,母亲煎的鸡蛋,熬的小米粥,还有新蒸的小包子,我简单拿了一点,却是被裴少北吃了个底朝天。 我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无语地叹道,“你这个样子好像很久没吃饭似的,哪里还有点儿裴大少的气场。” “在你面前不用装的那么累,我什么样子,都可以!”裴少北侧头看了看我,面上带着点儿委屈,“以后,可以天天吃吗?” 我抽了纸巾给他,见他执着望着,便点了点头,“不就是一顿早饭吗,难不成我还会克扣你?” 裴少北伸手接过纸巾,我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冰凉。我急忙让他把天窗关了,发动车子,打开暖风。 车子开出去十几分钟,裴少北的脸色才恢复过来,可是转瞬间就又变得通红一片。我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裴少北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蔫蔫地说了一句,“顾晚,我有点难受!” 我急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人的温度着实吓了我一跳。我和裴少北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也不断,无论是季节交替还是说夜晚加班他都从来没有感冒过,今天突然高烧,实在是让人心惊。 我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睛,强逼着让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掏出手机给许坤打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似乎是正在赶路,我将裴少北的情况和我们的位置告诉许坤让他立刻打车过来。 裴少北还想坚持将车子开去事务所,我气得骂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倒下的铁人,我告诉你裴少北,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在活,你有媳妇要养,你有孩子要照顾。你不要总是自以为是,觉得全天下就你最强行不行?你试试躺在家里一个星期,看一看这个地球还转不转!” 裴少北被我骂的没了脾气,蔫蔫地靠在椅背上,嘴唇都烧的苍白毫无血色,我身边连温水也没有,车里的水过了一夜,都冰的无法入口,没办法,我只能找了棉球出来,用水给他沾了沾嘴唇。 想起昨夜他那么发泄地打拳,也不知道回去有没有吃点东西,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大半夜过来在车里睡了半天。 我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只觉得眼前这个生了病了无生机的裴少北成了一个孩子,一个需要温暖,需要陪伴,需要拥抱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自己妥协。我柔声说道,“一会带你去医院打针,打了针之后回家休息。事务所的事情,先不要管了好不好?” 裴少北摇了摇头,我气得瞪眼,却听他又道,“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很闷!” 我无语至极,随即提议,“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妈可以照顾你!” “不要,会把感冒传染给孩子!”裴少北再次摇头,我对他束手无措,“那你说怎么办吧?” “你跟我回家,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呆着!”裴少北的眼神无光,几乎睁不开。我心里着急,用凉水瓶子替他降温,可是身上的温度却依旧炙热滚烫。 许坤总算是赶了过来,惹得满头大汗,却也来不及休息,而是急急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不知道,你快帮我把他抬到后面,你开车带我们去医院!”我急的红了眼眶,因为这个时候的裴少北已经没了什么意识,在我跟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许坤二话不说,转身背起裴少北,他那么个小个子,背着比他高了一个头的裴少北异常吃力却又咬牙死命坚持,“去开门!” 我心中感动,赶紧下车开门。自己坐进后座从里面帮着许坤将人搬进来,许坤抹了下头上的汗,坐上驾驶座快速发动车子朝医院走去。 “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厉害,我昨晚接他回家的时候就是喝了些酒,出了些汗,师父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却从来没有病过,他昨晚又去干什么了?”许坤忍不住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今天早晨过来找我的时候,开了天窗吧!” “大冬天的开着天窗,师父还真是不一般的奇葩!”许坤无语地回了句,再不说话,将车子开的飞快。中间裴少北的手机响了一次,我让许坤看看是谁,他告诉我是事务所的律师,我让他跟对方说一下情况,并吩咐不是太要紧的事情就不要打电话过来了。 许坤很快应付过去,面色却并不好看,忍了半天还是骂道,“这个袁绍太他妈阴险了,故意拿你刺激师父,他明知道开庭就在这几天!每次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早晚遭天谴被雷劈!” 我心里也是听了烦躁,对袁绍恨得牙根痒痒。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看看裴少北的病情如何,问问医生康复的时间,再做打算。 到了医院,我和许坤一人一边扶着裴少北进了急诊室。里面的医生给做了简单的介绍后,先给打了退烧针。随后让护士推着去做其他检查,折腾了半天,才等到结果出来。 肺炎!风寒引起的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我不仅感慨,这个裴少北和他儿子还真是父子,一感冒发烧就转肺炎。 我问了医生最早什么时间可以出院,却得到是三天的期限。 徐坤听了只对我摇头,我心里也是跟着着急,拿了银行卡让许坤去帮里住院手续。 一切手续都弄好之后,裴少北还在沉沉睡着。吊瓶扎在手上的时候都没有醒来,因为先前那只退烧针的缘故,烧已经退了,医生说炎症不下去,发烧会反复持续,需要有人24小时陪护。 我让许坤先回了事务所,随即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裴少北生病的事情。 母亲很是着急,说什么也要过来照顾,我以传染顾晓为由让她留在了家里,只提出帮忙做饭,我回家去取。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只嘱咐我好好照顾裴少北。我问了一下顾晓的情况,自从上班之后,我对顾晓的照顾陪伴也是少之又少。看着裴少北生病的样子,心里也不禁对顾晓产生了一种歉疚。 裴少北在中午的时候醒过来的,正好我从家里呆着盒饭过来,他已经起身半坐在病床上,正望着窗外愣神。我走进了他都没有发现,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裴少北,想什么那?” 裴少北猛地一怔,急急回头,在看到我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随即又恢复平静,“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我听出他言语里的落寞,笑着说道,“我是不想来啊,可你丈母娘非要我过来,没办法,她特地熬的鱼汤,我都没捞着喝一口,全给你带过来了!” 裴少北面色泛起淡淡的笑意,温暖安宁,“谢谢!” “切,虚伪!”我翻了个白眼,扶着他做好,开始布菜。饭菜不算精致,却也营养丰富,至少比医院里那些个清汤寡水来的好。 “裴少北,我没有办理vip病房,实在是那不是我能消费的起的,不过这个是单间,也不会很不方便,你将就一下吧!”我简单解释了一下,裴少北却无所谓地摇摇头,“哪里都没有家里好,我下午就出院回家!” “不行,医生说了,最早也得三天以后,你别胡闹,肺炎不是小病,以后留下病根可就麻烦了!你那么大个人了别闹小孩子脾气,再说了,你回家和在这里不一样吗?我答应你,24小时陪护!” “可你刚刚就不在!”裴少北喝了口鱼汤,一本正经地控诉。 我一怔,随即无语,“我要是在,你上哪里喝鱼汤去?难不成你想让我妈抱着你儿子亲自给你送?你舍得我都不舍得!” “所以我说回家最好,你直接给我做,也不要劳烦妈了!”裴少北依旧坚持回家,我反驳不了,索性选择闭嘴。 裴少北倒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纠缠,胃口很好地将菜几乎吃光。我看着只生闷气,“喂,我有说这是你一个人的饭吗?” “可你也没说这是两个人的饭啊?再说了,这是我丈母娘给我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裴少北回答的理所当然。我气结,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还是病的昏迷的好,醒来就知道气人!” 裴少北低声闷笑,没再说话。我简单吃了点,又将裴少北剩下的鱼汤喝光,这才去洗手间将保温桶刷了。出来的时候,裴少北正打算从床上下来,我一看立刻嚷道,“喂,你给我乖乖躺好,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乱动,我晚上就给你买俩包子打发你!” 裴少北回头看着我,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如镀了金光一般,温柔圣洁。我呆呆地看着入神,他笑的有些温柔,“顾晚,你才舍不得!” 我脸上一红,有些烧得慌。我怕裴少北看见我的窘迫,赶紧低下头过去收拾床铺。这时候外面的护士推着针剂过来,打破了室内的暧昧气氛。我赶紧扶着裴少北上床,等护士打了针走了之后,才又道,“上午下午各一次,一次两个吊瓶,中间还要时不时地记录体温变化,你说你能回家吗?来回折腾也不嫌弃累,我跟你讲,你就安心在这里,别瞎折腾了,听见没有!” “顾晚,你越来越像个老婆婆了!”裴少北再次成功地将我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鼓着腮帮子,叉着腰很想将这个该死的男人从病床上踹下来。裴少北憋着笑,双眼却亮晶晶的,不再是早晨时候的苍白无神。我心里叹了口气,再次无奈妥协。我还是习惯那个意气风发,冷静自持,无所不能的裴少北。如此脆弱苍白的样子,实在是看着让人难受。 我走到床边坐下,许坤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我看了一眼,还是当着裴少北的面接了起来。依旧是事务所的事情,袁绍果然在发难,外商吵闹着非要见到裴少北。 我无语至极,直接给许坤说,“你让他闹,告诉他,再闹,就把他和张嘉嘉鬼魂的照片贴到他公司门口去!” 许坤瞬间沉默,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我师父在旁边?” 我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了不太合适的话,不过箭在弦上,也不能不发,我没敢看裴少北,继续说道,“对,在身边那。你别管了,他是病号,难不成还要挂着点滴去会客,那个人也值得?切,不过是袁绍故意抛出来的饵,你就这么说,我还就不信了,他真敢继续闹!” 许坤很是开心,乐呵呵地道,“老子早就想这么做了,顾晚,你果然还是没变,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晚!” 我一怔,没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而徐坤却已经挂了电话。我兀自嘟囔了一句,这才想起来还要面对裴少北,随即抬头望过去,做好了被训话的准备。 裴少北定定地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不自在地说道,“我知道你又要嫌我插手你的事情胡乱指挥是吧,我就是看不下去袁绍那个得瑟的样子。你要训就训吧,反正流氓还得流氓治!” 裴少北低低笑了笑,开口说道,“顾晚,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你特别像一个拿着长矛上战场的女将军,之前梓乐在校门口闹事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只要有人触碰到你最关心在乎的人,你就能爆发出异于平时的才智?” 我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夸我,这实在是太难的,我忍不住反问道,“裴少北,你不觉得那样的行为很不道德?你之前不是很反对我和许坤跟踪外商和张嘉嘉吗?” “我不是反对,我是不想,你被扯进这样的局面中。”裴少北叹了口气,“无论是那个外商还是张嘉嘉,包括萧晨,都只是袁绍抛出来的诱饵,想对付我的人就是我。我是你很重要的人,而你同样是我很重要的人,只是我们的保护方式并不相同而已!” 我被裴少北突然的表白弄得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脑袋里乱哄哄的,心跳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无法抑制。 “喂,你那个样子是在害羞吗?”裴少北突然笑着喊了一句。我本来脑袋里就乱哄哄的,突然被他这么一喊,直接脸红的坐都坐不住。 抬头却看见他戏虐的表情,气得我伸手狠狠地拧了他一把,“裴少北,别以为你是病号我就不敢欺负你!再戏弄我,我就把你的针拔了,再让护士给你扎一次!” “这么残忍?”裴少北伸手拉我,我意思地挣扎了一下就顺着他的力道重新坐下。 “好了,不逗你了,想不想听听我和袁绍的故事,另一个版本!” 我一怔,还以为这样的事情永远也不可能从裴少北嘴里说出来。他这个人太固执,固执地所有的悲痛都自己承担,根本不给别人几乎去分担分毫。 “不想听?那我不说了!”裴少北似乎很失望地别开脸,我瞬间满脸黑线,“喂,演戏演的过头了,这种撒娇的戏份完全不符合你高冷的性格!” 裴少北被我逗得大笑,伸手拍了拍床边,“坐这儿!” 我扭捏着不肯,却被裴少北使力抱其,我担心他的针头鼓起来,赶紧乖乖就范。裴少北也没再做更亲密的动作,只是拉着我的手,脸上的神色渐渐平静,最后转为悲伤。 这个故事真的并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记忆,如同袁绍说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裴少北还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实习医生,他跟着当时最有名的金融犯罪律师,做他的下手。这个案子,轰动一时,成就了裴少北,也毁了裴少北。 它给了裴少北无上的荣誉,因为最后上法庭开庭辩护的人就是他而不是他的那个师父。 “这么大一块饼,为什么要给你!”我提出疑惑。 裴少北面色沉寂,淡淡回道,“我当时如你一样好奇,也和你一样问了。他告诉我,我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而这场官司是他最后的一场。他申请了国外的户籍,已经准备居家搬迁,并靠着现在的荣耀,得到了很好的工作聘请。他说,要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继承他衣钵的机会。我当时热血沸腾,梦想离我一步之遥。那场官司,我打的很漂亮。因为证据充足,天时地利人和,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开场如此漂亮!” 裴少北的眼里闪烁了异彩,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新晋律师第一次站在法庭上,打了一场漂亮的战争。 “裴少北,你不知道是不是?”我伸手握着他,担忧地问道。 裴少北顿住,神情再次跨了下来。 “顾晚,我不能欺骗别人,也不能欺骗自己!当时那个女孩跟着我师父的事情,我知道!可是,在我生活的圈子里,这样包养别人的事情,多不胜数,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并没有任何立场去置喙!可我并不知道,我师父真正承诺的不是赢,而是输!” 第二百六十章 斗嘴也其乐无穷 我一怔,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脑袋里袁绍的故事和裴少北的故事纠缠在一起,慢慢地融合规整,当自己理顺了之后,竟觉得愤怒自心底升起,顷刻间便抵达大脑。 “你那个狗屁师父也太阴了吧,这么损的招都能想的出来,还真是买了一手的乖!”我义愤填膺,几乎无法在椅子上安坐。 裴少北却面色平静,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再也无法看清任何异常情绪。只是那双眼睛里透漏出来的悲伤,让人无法直视。如果换一个人,也许我还能温言劝说几句,可是这个人是裴少北,那样冷静自持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在此刻,我竟找不到只言片语去宽慰。 我伸手握住裴少北的手,沉默许久,才艰涩地说出一句话,“这件事,终究不是你的错!” 这话说的太苍白,苍白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更何况为这件事情,执着了那么多年的裴少北。 果然,他听见我这句话之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反问我,“顾晚,你真的觉得,不是我的错吗?身为一个律师,我连最起码的观察力都没有,我一心想着赢官司,拼命搜集证据,在名利来临的时候,兴奋至极。忽略了许多,我原本可以查到的事情。顾晚,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一句话。” 我无奈,却是可以理解裴少北的痛苦。当初的那件案子,如今外商这件案子,以及萧晨的疯癫,无一不是在逼着裴少北,一次一次地和自己的心魔作斗争。再加上我的突然离开,我真的难以想象,那一年裴少北到底如何渡过的! 裴少北没有再说话,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液体顺着塑料管子一滴滴地融进血肉里,我呆呆看着,仿佛时间就这样停止一般。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裴少北才又开了口,“顾晚,打完这一针咱们回家吧!” 我登时急了,立刻挣开他的手说道,“裴少北,我不管你现在心情有多沉重,多想回去事务所处理公务,在你的病没好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裴少北失笑,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晚,我没有要回去工作的意思,我是说回家休息。反正晚上也没有药了,就是量一量体温而已,你又不是做不到!在这里休息不好,我们回家吧!” 裴少北的俄与其带着点儿期待和委屈,我心头一软,刚刚那般强势的拒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终究是拗不过裴少北的,我去跟医生沟通之后,对方也没做为难。毕竟住院还是不住院,所交的费用都是一样的,而且不在医院里医生的责任还降低很多。我一边替裴少北收拾衣服一边说道,“要是各个病人都和你一样,那医院就真的清净了!你现在这里等会,我打电话叫个车过来!” “不用了,我给许坤打电话了!”裴少北起身去洗手间,我一怔,有些郁闷,“你还是不放心你那点工作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把文件拿回家也别想看!” 裴少北的声音伴随着水流声,从洗手间里传来,“顾晚,操心太多会长皱纹的!” 我正转身打算整理被子,听他这么一说真想拿了枕头扔过去。徐坤很快赶了过来,我也没时间找裴少北闹脾气,便被他扶着出了病房。我看着前面一高一矮的背影,撇撇嘴,心里不是个滋味。 许坤正小声跟裴少北说着什么,其实我不听也知道肯定是事务所的要紧事。可是这种被对方隔绝在外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我低着头闷声不语地跟在后面,直到上了车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许坤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头看了我一眼,忍不住问道,“喂,顾晚,你怎么了?哑巴了?” “你在跟我说话吗?”我淡淡地抬头看向许坤,面色带着挑衅,“你和你师父说的热火朝天,哪里有我插嘴的份。再说了,人家有心瞒着我做事,我才不去做那个讨人厌的管事精!” 许坤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师父你看,这女人就是麻烦,还是单身狗好,走哪里都没人管!” 裴少北跟着笑了笑,侧头望着我,“我没有刻意隐瞒你的意思,事务所里的事情我总要处理,虽然不能过去,但是一些情况要了解清楚,要不然被人家端了老巢都不知道。到时候成了无业游民,不还是要靠你养着。” 我被他这话说的无语至极,翻着白眼看他。 许坤这时又插嘴道,“师父,你这嘴皮子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要是一女的,我也跟在你屁股后面,别说有个小三小四,就是妻妾成群我也跟着!” “许坤,你很闲?”裴少北挑眉看向前面,耳朵却不自觉地红了红。我知道裴少北挂心什么,便也不好再说,转头对许坤道,“去我妈家吧!” “为什么?你不是说担心传染给孩子吗?”裴少北有些诧异。 “孩子太小,我不放心他和妈妈两个人在家,还是回去吧,注意点就是了!” 裴少北听完我的话有些歉疚,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我堵住,“行了,那些客套的面子话就不要说了,反正我也不爱听!” “不是面子话,我是真的觉得很抱歉!”裴少北伸手握住我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许坤在前面立刻鬼嚎起来,“哎呦哎呦,虐死单身狗了,你们这样太过分了,太没有道德心了。不知道要爱护小动物吗?没眼看了没眼看了!” 我被许坤叫的更加不自在,平日了和裴少北的单独在一起也没觉得如何,现在当着别人的面怎么就那么不舒服。我挣扎着往边上坐了坐,裴少北却并没有放开我的手,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牵着,然后对许坤说道,“这一次的事情如果搞砸了,我一定把你送给唐明!” 许坤瞬间闭嘴,一张脸别提多精彩了。我有些诧异,转头看向裴少北,“他怎么那个表情?” “你知道狗仔最擅长什么吗?”裴少北不答反问。 “探密!”我答道。 裴少北以一种无比惊奇的目光看着我,片刻后道,“你还真会给他戴高帽子,不过意思一样。在你第一次说唐明的时候他就查了,而唐明在那个圈子里的风评,不太好!” 裴少北的话很隐晦,我看了看许坤的神色,终究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裴少北跟我说过,唐明因为担心有女人纠缠一直被人误会是gay。 许坤满脸愤恨地将车子开的飞快,等我和裴少北下了车他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开车逃也似地走了。我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子,忍不住笑道,“裴少北,许坤怎么那么害怕?” “之前我为了搓搓他的锐气,让他接触过一个难搞的客户,谁知道那个客户是那种圈子里的人,对许坤这类型的男孩子很喜欢,许坤被他纠缠了许久,气得差点杀人!”裴少北笑着解释。 我立刻松开他的胳膊,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你,你不会也……” “顾晚,你是不是欠收拾了!”裴少北气得伸手将我抱进怀里,另一只手使劲捏了捏我的脸。我忍不住大叫,却是乐的眼泪几乎出来。 这时候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人,看到我们楞了一下,随即说道,“顾晚,这就是你的丈夫?哎呦,还真是长得一表人才,我跟你说,这样的男人可得看好了,别再给搞丢了!” 我登时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裴少北却是立刻来了精神,想要和那保安寒暄几句,我急急拉着他往前走,裴少北故意反抗,带着点调侃地说着,“喂,顾晚,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丢了丈夫吗?” 我恼羞成怒,气鼓鼓地转身瞪着他,“你还要不要回去了,信不信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谁爱捡,谁捡!” 裴少北抿着嘴,憋笑憋的辛苦,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回道,“那可不行,别人捡去了,你岂不是又要满大街的去找丢了的丈夫!” “裴少北!”我气的大嚷,却是把我身后的一个人吓了一跳,脚步踉跄着差点直接从楼梯口甩出来。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吵架了,吓死我了!咦,顾晚,你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是李婶忙打了招呼,见对方打量着裴少北,又赶紧做了介绍。裴少北在我介绍完又加了一句,“我是顾晚的老公,李婶好!” “哦,好好好!”李婶带着点羡慕地看着裴少北,脚下却是挪不动步子,嘴里喃喃道,“长得真好,怪不得,怪不得那!” 我不知道她那句怪不得之后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好听的话。我可不想再次成为八卦的中心,赶紧拉着裴少北道了别。 一路回了家,裴少北有些气喘,我刚要好好嘲笑一番,屋门却从里面打开,顾晓一声清脆的“爸爸”,让整个楼道都变得明亮起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怎么,不想负责?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所谓的血缘亲近。顾晓从出生到现在,见过裴少北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对他特别的喜欢。 我看着在客厅里玩耍的父子,带着口罩的裴少北,一直躲闪着顾晓的扑抓,又害怕小孩子摔倒,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特别的搞笑。 我忍不住偷笑,母亲却道,“孩子对父母的依赖那是天性,其他谁也不能替代的。不过幸好,孩子还小,过去一年的事情也记不住。正好现在慢慢懂事了,少北也回来了,你们两个大人不管有什么弯弯绕儿,对孩子的教育可不能忽视!” 母亲的唠叨我每次都是这个耳朵进,另一个耳朵出,这一次也一样,我只关注着裴少北和孩子的互动,根本没注意母亲表情的变化。等过了一会我才觉出异常,随口问道,“妈,你今天的话怎么突然这么少了?” 母亲正炒菜,声音很大,我不知道她听见没有,见她没回答也就没再问。客厅里传来顾晓咯咯的笑声,我探出头去喊道,“裴少北,你别闹得那么厉害,小心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裴少北也不知道对我喊了什么,我没听清,只好寻了个毛巾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他老是忘嘴里塞东西是不是饿了?”裴少北抬头看我,我见他脸色还是不好,伸手摸了一下,果然额头又有些发烫,我赶紧去冰箱里找冰袋帮他降温,顾晓见我折腾也无比好奇地凑过来,小手在旁边扒拉着。我一遍跟他解释,一边让他离裴少北远一些,顾晓却是打着滚儿在裴少北腿上玩。 我失笑,忍不住道,“人家都说腿长的光腿都能玩半年,我看这句话挺符合你的,以后孩子都不用买玩具了!” 裴少北伸手去逗引顾晓,眉眼弯弯,极是温柔。我心中微动,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裴少北,找个时间去给顾晓改名吧?” “改名?”裴少北一怔,侧头看着我,“可以吗?” “怎么,你想不负责任?”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板着脸看他,惹得裴少北伸手捏我,低声闷笑着回道,“求之不得!” 我忍不住轻笑,又就着到底叫什么名字和他讨论了一下,等我准备回厨房再帮忙的时候,母亲已经端着菜出来了。我赶紧扶着裴少北过去坐,顺便将顾晓也抱到儿童椅上做好,这才急急随着母亲走向厨房,“妈,我来吧,你去洗手坐着去!” “没事,我弄吧,一个老婆子,再不干点活儿,该招人讨厌了!”母亲笑着回了句,我无奈地叹道,“妈,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谁敢讨厌你?我立刻跟他没完!” 母亲笑着将排骨汤盛在瓷盆里递给我,“你啊,就是嘴甜,妈妈才不上你的当!” 我嬉笑着打趣,却也发现母亲真的有些异常。脸色不是很好,精神也变得不如从前,我心里猜测着是不是最近看孩子累了,毕竟之前在老家的时候都是我们两个轮流照顾,自从我上了班对顾晓的照顾的确少了很多。 我心里愧疚,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母亲,又想起离世的父亲,胸口也开始发堵。 饭桌上有顾晓的掺和,倒是极为愉快。我一直注意着母亲的神色,最后连裴少北也发现了,桌子底下用手碰了碰我,挑眉以示询问。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母亲喂了喂顾晓,自己却吃的很少。我劝了几次她也没多吃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去抱顾晓,说要去睡午觉。顾晓却扯着裴少北的袖子咿咿呀呀地不肯走,我看着母亲脸色疲倦忙道,“妈,孩子不用你照顾了,你赶紧进屋睡一会吧,别再累出病来了!” 母亲看了我一眼,没在说话,勉强笑着嘱咐裴少北多吃点饭!等母亲进了卧室,我这才叹了口气,裴少北问道,“怎么了?妈身体不好吗?要不我联系医生去做个检查?” “不用了!”我摆摆手,“唉,你是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辛苦,这一年来都是我和母亲一起照顾顾晓,可是自从我工作之后,便很少顾的上。我妈年龄也大了,再加上我爸不在,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孩子再吵吵闹闹的,难免会疲累吧!” 裴少北面上也带了担忧,“要不我请个保姆吧,咱妈不用那么辛苦,而且可以看着保姆做事,也不用担心保姆会对孩子不好!” 裴少北的提议倒是挺让我心动,母亲以后肯定需要人照顾,我如果一直在外工作,哪里顾得上来。但是如果不工作,我自己有过不了自己那道坎,总觉得自己无能,而且我和裴少北本来经济基础就差距很大,我再不上班,光吃他一个人的,别说是我,就连母亲也会抬不起头的。 “你等我和妈商量一下吧,我怕她会多想!” 裴少北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吃过饭就被我撵回了小卧室,顾晓非要缠着他,我陪着在那边一直等顾晓睡着了,才示意裴少北休息一会,自己一个人出来进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侧卧在床上,我进去的时候以为她睡了,刚要离开,她却从床上坐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晓晓睡了?” “嗯!”我应道,走过去坐下来,细细看着母亲的神色,顿了一会问道,“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是不喜欢裴少北在家里住,还是担心裴少北会传染给顾晓生病?” 母亲摇摇头,伸手挽了下头发解释着,“哪有,当妈的怎么还能不喜欢孩子在身边住,我巴不得你们天天在这里住着。可是,这个房子太小了,少北一定住不习惯吧!妈妈知道,唉,人老了,总是希望子女都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可是,孩子有孩子的事情要做,我总不能一直拴着你们!妈妈知道,妈妈懂!” 母亲说着,却是眼圈发红,竟是要流下泪来。我一惊,赶紧抽纸巾给她擦,一边擦一边说,“妈,你不要胡思乱想行不行啊,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绝不会丢你一个人的!就算我和裴少北搬过去,也一定会带着你过去。那边我和裴少北之前的房子紧挨着,你要是觉得一起住不方便,那就住在对面,照顾顾晓也方便不是吗?” 我看着母亲止不住的眼泪,心里有些烦躁。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已经尽己所能地去为她着想,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怎么了。 “妈,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不好吗?你这么难受,我看着能开心吗?就连刚刚在餐桌上,裴少北都察觉到你的异常,你说说人家过来吃饭,你一脸的不乐意,你让别人会不会多想!”烦躁地胡乱说着,话已出口就后悔了。可是孩子面对自己的父母有的时候并没有理智可言,我对裴少北的担心,对袁绍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以及对未来道路的所有猜测忧思,全都在这一刻爆发。 我不知道该跟谁讲,仿佛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母亲可以听我的真心话。 母亲被我吼的越发难受,哭的不能自抑,又害怕裴少北听见,压抑地浑身颤抖。 我后悔至极,伸手抱住她道歉,“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怎么跟你讲啊,裴少北的事务所最近也不太平,我想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困境。所以,这个时候,我希望没有后顾之忧,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妈,你如果照顾顾晓太辛苦,我给你请个保姆好不好?” 母亲的身体瞬间一僵,哭的却是更加厉害。我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裴少北敲门进来,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以为顾晓有事,只能先起身过去,裴少北却将我推出房间对我说道,“我和妈说会话,你去看着孩子吧!” 我一怔,赶忙反驳,话还没出口就被裴少北打断,“我有分寸,而且没有你那么鲁莽!” 裴少北的后半句已经带了些许情绪,我心里烦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只能讪讪地转身离开。 裴少北在母亲房间里带了十几分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见顾晓睡得安稳便没有进去,而是在客厅里打转,时不时地望着母亲房间的门。 此时此刻,我心里隐隐已经知道了母亲在闹什么别扭,越清楚,越后悔自己刚刚的话重了。但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好像总要把那些不好的情绪发泄出去一样,而母亲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心里堵得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挠着头发,直到身后裴少北开门出来,我才猛地站起来急急问道,“怎么样了?” 裴少北摇了摇头,示意我小声。我等他走进又问了一遍,“我妈没事了吧?” “没事了,老人的情绪敏感,你啊,有的时候,太粗心,太不了解一个老人对孩子的那种心情了。”裴少北带着点儿抱怨,伸手拉我在客厅坐下,触手的温度让我心惊。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舍不得你 我央求着裴少北回去休息,又跑去冰箱拿了退烧的冰枕,再找来退烧药逼他喝了。裴少北没有反抗一一照做,我扶着他躺在沙发上,他执意不肯回卧室,因为顾晓。 我无奈,却也没做强求。半坐在客厅的地板垫子上,我拉着他的手,觉得此刻时光静好,温馨而又安定。 “裴少北,谢谢你!”我认真道谢,裴少北半眯着眼睛看我,苍白的嘴角微微扬了扬,“顾晚,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好你的爸妈。我看见你妈妈那么难受,我很抱歉。可是顾晚,我舍不得!” 裴少北似乎烧糊涂了,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我听着心里酸涩,却没有打断。 “我舍不得不带你走,舍不得让你一直待在这里,离我那么遥远!我想你,想顾晓!可是,我也不能那么自私,不能让你妈妈失去了伴侣还要失去自己的女儿。这里是她的根,有你爸爸的所有记忆,我们,不能,不能那么自私,要她搬走!” 裴少北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我一怔,再望向他的时候却被自己的眼泪模糊的视线。 眼泪之外,那人安静而眠,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苍白脆弱,落寞的让人心疼。 我握着他的手,低低哭泣,心痛的难以克制。 黑夜来袭,掩盖了所有的光明和情绪,我隐没在黑暗里,没有回房间,也没有叫醒裴少北。我就那样坐在地上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仿佛要将这分离的一年时间全部要找回来一般。 母亲半夜醒来,手里拿着棉被,看见我在客厅微微一怔,随即轻语,“怎么没回房间?” 我听她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起身接过棉被又盖在裴少北身上的薄毯外面。这才回道,“没有,怕吵醒了顾晓,妈,你怎么醒了?”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回来脸上却是湿漉漉的带着水汽。 我心里酸涩,她却什么也没说,领着我去了储物间。那里面放着父亲的牌位,平日里关着,为了放着顾晓进去还上了锁。 母亲上了香,拉我在地上的杂物堆里坐下,“晚晚,妈妈不该胡思乱想的,害的你和少北都担心,妈妈老了,是有些烦人!” 我无奈,心里烦闷,低着头没说话。母亲拉着我的手,又道,“你爸爸没了,可是我总觉得,这个家里他还一直存在。妈妈这样住着安心,就好像他一直陪着我一样!晚晚,你能理解吗?” 我点了点头,裴少北说得对,母亲想着父亲,这才是她最大的执念。我不能改变,不能强迫她离开,这是不孝! “妈,我懂!你别难过了。我今天不是故意跟你发火的!裴少北的事务所最近被有心人针对,他又病成这样,我很担心!所以,脾气不好,妈,你别生我的气!” 母亲低低笑道,“傻孩子,哪有母亲会生自己子女的气啊!妈妈想了半宿,要不然这样行不行,我和顾晓在这边住,晚上你们下班再把他接走,第二天上班之前再送过来行不行?” 母亲的话语带着商议和不确定的忐忑,我心疼不已,点头应下,却是不自在地别开头不想母亲看见我流下来的眼泪。为人父母的,可能都会为了子女做到这么低到尘埃的姿态吧。人都是,子女是前世的债主,这句话还真的没说错。 事情解决了,我又劝了母亲几句,陪着她和父亲说了会儿话,她这才困倦地回了房间睡觉。我担心裴少北,便一直留在客厅,趴在沙发边上,睡得昏昏沉沉。 第二天一早,裴少北就醒了过来,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而母亲已经开始准备做饭,昨日发生的种种谁也没有再提。 我陪着裴少北去医院打针,许坤早早地在楼下等着,见到裴少北的时候欲言又止,我看了他一眼,直接问道,“是不是需要我暂时回避?” 许坤面色一红,急急解释,“顾晚,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我是犹豫着要不要说!” 裴少北靠在椅背上,脸色有些红,双眼却透着冷静,“说吧,是不是袁绍那边又有准备了!” 许坤点头,“嗯,我昨晚得到消息,那个外商从事务所走了之后就去找了袁绍,我估计,这两个人憋不出好屁来,师父,怎么办,后天就开庭了,着原告如果倒戈了,我们事务所可就成了业内的笑话了!” “你调查了吗?这个外商真的投资失败?出现了合同纷争吗?”我忍不住插嘴问道,目光却是看向了裴少北。 “我搜集到的证据是这样的,如果这个案子有人故意为之,那么就要连被告也一起设计了,可是被告和政.府机关有关,我查了,不可能和袁绍或者萧晨有关!”裴少北微微皱着眉头分析着。 我也跟着皱起眉头,却是想不出袁绍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时许坤却道,“那开庭的事宜照常准备吗?” “人都跑了,咱们准备什么啊?”我立刻急道,“再说了,这不明摆着是外商和袁绍勾结吗?咱们替他打官司,最终结果要的是赢是输?” 裴少北这个时候的身体猛地一僵,只一瞬间我也似乎感觉到某个类似的画面。我急急转头看他,果然见他面色苍白,眉心皱的更紧。 “裴少北,你猜是输是赢?” 许坤不解地追问道,“师父,你们在说什么输赢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别瞒着我啊!” 我看了看许坤,示意他稍安勿躁。 裴少北想了一会道,“许坤,一会你送我们到医院之后回事务所准备,就按照开庭的一切手续进行准备,然后给外商打电话,派个新人律师却和他接洽,就说我病了,不能上庭,让对方替代,看他什么反应!” 裴少北说罢又陷入沉思,许坤想要再问,我对他使了使眼色,许坤无奈,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我却在这时想起了张嘉嘉曾经约我的事情,也许她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不过转念间我又想起她和萧晨设计害我的场景,心里咯噔一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是再也不想去见这个人。 直到医生把吊瓶打上,裴少北都没有再说话,一直面色沉静,似在思索。 我不敢打扰,寻了个借口出来给许坤打了个电话,将袁绍的来历简单说了一下。 许坤这才明白过来,却是越发激愤,“这个男人也太鸡婆了吧,真要报仇就明打明的来,搞这么些小动作也不嫌丢人!” “我觉得他好像一直在逼裴少北,拿当年的事情和裴少北周围的人逼他。你也小心一点,跟事务所的其他律师稍微透露一下,也都小心一点,免得出什么意外!”我将自己的担心一一告知,许坤却不以为然,“顾晚,你不用那么小心甚微,我们可都是些大老爷们,我就不信那个袁绍还能对我们走什么,倒是你,还有你妈和孩子,总要小心一点才好!” 许坤的提醒我也考虑过,但是我总觉得,一个人太坏也不至于坏到对老人孩子下手。至于我,袁绍不止一次地动过手,我心里都快免疫了,倒也不是太过害怕。 我和他通了气,又嘱咐他事务所有事先跟我说一下,许坤对我似乎极有信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刚认识他的时候正好是解决裴梓乐的时候,所以,他觉得我能将一些大事担起来。对于这样的信赖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羞愧,不过能帮着裴少北压一下也是好的。 我打完电话打算回病房,一转头却看到走廊的尽头一个人款款而来,黑亮的皮鞋,踩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没有走过来,停在了不远处看着我,片刻后又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很奇怪,张嘉嘉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看一看裴少北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觉得这种可能新还是存在的,不禁在心里对袁绍的这些算计再次表示鄙视。 我快步走进病房,裴少北已经恢复如常,见我进来笑着问我,“上个厕所也能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在外面了?” “谁告诉你我上厕所了,你这里有洗手间我干嘛还要跑去外面!”我对于裴少北给我的台阶视而不见,坦诚说道,“我出去给许坤打电话了,把袁绍的事情说了一下。裴少北,你先别着急训我,我有我的道理!” 裴少北张了张嘴,随即又抿了起来。 我见他如此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想那件事被人知道,我也明白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但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你是不是也不想,许坤或者别的律师做曾经的裴少北!” 裴少北目光一沉,眉心微皱,望着我的时候,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邃,我心口一滞,竟是害怕自己的自作主张会惹来对方的逆反心理,可是片刻后,裴少北的神情却渐渐归于平静。 第二百六十三章 阴魂不散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言劝着,“你不可能永远一个人战斗,你还有我,还有许坤他们,裴少北,无论那个案子是输是赢,我们都希望你可以赢!” 裴少北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子一般,变得异常疲倦。他身体后仰,长叹一声道,“顾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的自以为是,特别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无语,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妄自菲薄的裴少北。“喂,裴大律师,你不会吧,我就是这么一劝,你也就那么一听。难道你觉得单凭许坤和我,我们两个能绊倒袁绍?” 裴少北也被我的话逗乐了,他笑着摇了摇头,“顾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劝人!” 我撇撇嘴,懒得搭理他。裴少北不再纠结其中,和我又讲了些案子的事情,我听的仔细,将自己觉得是疑点的地方一一问了问裴少北。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在裴少北偶尔的戏弄中总算把案子搞清楚了。 我又具体问了一下当年裴少北第一次上庭时的那个案子,希望寻找到相同点。不过比较之后发现,这两个差距很多,虽然看上去很像,可是细节却截然不同,最奇怪的是,这个外商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文件。 “他是不是并没打算打赢这场官司,他是不是就是想让你输,你有没有打听对方的律师是谁?和袁绍有没有关系?”我问出最后的疑惑。 裴少北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了解过,对方的律师我认识,和袁绍的事务所并无关系。这也是我觉得怀疑的地方。他设计这么一出,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我败?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让你败?”我凝眉想着,隐隐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再细细去找却又找不到了。我见裴少北似乎又要陷进去,赶紧扯开话题。从案子扯到了搬家的事情上,并将母亲的意见告知。裴少北倒是很理解,表示赞同,我提议一会直接回裴少北的家,简单收拾一下,准备搬家事宜。 裴少北不再想着案子,又和我讨论起婴儿床的摆放。 我暗自高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吊瓶打完之后,我让他暂时午休,自己回家去给他拿饭。裴少北昨晚睡得不好,也没拒绝,只嘱咐我自己注意安全。 我关门离开,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搭车就听到了汽车喇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就看到张嘉嘉坐在红色的甲壳虫里,对着我笑颜如花。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萧晨。 可是经过酒宴那次所谓的捉奸事件之后,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萧晨我都存着极大的耐心。 我转回头不去看她,见她依旧摁喇叭,只好又往前走了一个路口等车。 我没想到张嘉嘉竟然也跟了上来,依旧坐在车里,从降下的车窗向外喊,“顾晚,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你不会连和我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吧?还是说,你已经怕了?” 我厌恶地侧头看她,“张嘉嘉,你这样有意思吗?一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你觉得我还会上当吗?” 张嘉嘉咯咯笑了起来,“顾晚,你可不要错怪好人,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 我气结,实在不想搭理她。可是她却丝毫不气馁,拼命对着我摁喇叭,路上的行人频频侧目,连着两辆出租车都绝尘而去。 我无语至极,索性转身走到她的车门帮压低声音说道,“张嘉嘉,你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是白痴,看不懂你那些把戏?你在酒宴上故意把那个暴发户扒光了扔进女厕所里,又把我骗进去,难道这不算是算计?” “顾晚,话可不能这么说?”张嘉嘉听完之后立刻一本正经地反驳,“我承认是我把那个暴发户曝光了扔进了厕所里,可是你进厕所可不是我骗进去的,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我被堵的无法反驳,却又不甘心被她这样搪塞污蔑。“你敢说,这不是你和萧晨的计划?你敢说我一离开就碰到了萧晨不是你们提前设计好的?你拉着我不让我离开不就是为了等萧晨过来吗?还说了那么多刺激我的话,张嘉嘉,你既然敢做,就别不承认!” 张嘉嘉抿着嘴摇了摇头,语带不屑,“顾晚,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点都不会吵架!我和你说话特别的没有成就感!”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你挂心,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气鼓鼓地站起身来,转头打算离开,却听张嘉嘉又道,“顾晚,要跟我算清楚,那就先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再说!” 我直觉好笑,“救命之恩?张嘉嘉,你也不嫌风大闪了舌头!” “我不怕!”张嘉嘉应的理所当然,“我救了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是个文化人,知恩图报总该懂吧!” 我皱眉看着她,觉得这个人脑子一定疯掉了,才会跟我索求报酬。 “你不要用哪种看疯子的眼神看我,我没疯,我清醒的很!”张嘉嘉挑眉示意我上车,“怎么?不敢?你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你觉得你怎么帮裴少北对抗袁绍?” 我知道自己不该被挑拨,可是却抑制不住那种冲动,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坐上的瞬间却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后面根本没有座位,心里有些窘迫。 “以为我车里坐了打手?顾晚,你读书读傻了,这是个甲壳虫!”张嘉嘉放肆地对着我大笑,脚下油门一踩,车子轰的一声窜了出去。 我立刻紧张地抓紧扶手,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你要带我去哪?” “你想去哪?”张嘉嘉侧头看我,我冷笑一声,“难道我想去哪,你就会带我去哪吗?张嘉嘉,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着,你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吧,如果你打算带我去见萧晨,那我奉劝你不要,否则,我不敢保证最后大家会不会闹的太大,把警察也招来!” 张嘉嘉的车子猛地停住,因为惯性,我差点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我气急,转头狠狠地瞪着她,“张嘉嘉我告诉你,你要发疯你自己去发疯,我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没有那个闲工夫和你纠缠!” 我说罢就去开门,张嘉嘉却直接落锁。我烦躁地抬脚狠狠地踢了一下,整个人暴躁地几乎要将车子掀翻! “张嘉嘉,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急声怒吼。张嘉嘉却痴痴地笑了起来,她看着我说道,“顾晚,你知道吗?很多个夜晚我也如你这般,暴躁的想要杀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 我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张嘉嘉,你这样的演技也太差了,连我都骗不了,你还打算去骗谁?萧晨还是袁绍?难不成你打算用苦肉计摆脱你现在的局面?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省省吧。就袁绍和萧晨两个疯子会放过你才怪!” “说到底,他们抓着我不放还不是因为我和你因为林东有些渊源,要不然,这里这么多美人,他们为什么不找!”张嘉嘉有些不平。 我冷笑,“张嘉嘉,你自己贪婪就不要怪被人抓住你的软肋,如果你不贪图富贵,他们又怎么可能掌控住你。你在我面前打同情牌,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是啊,你们都不会相信!”张嘉嘉嘻嘻笑道,“我的确贪钱,可是我也不喜欢被人这么折腾。我还想保着命去花钱,而不是直接给自己买个棺材了事!顾晚,我直接和你说了吧,我要你和裴少北帮我摆脱袁绍和萧晨,最好能把他们都关进监狱里去!” 我看着张嘉嘉近似疯狂的眼神,觉得荒唐至极。我无语地笑了笑,问道,“张嘉嘉,我为什么帮你?不,你是觉得我也和你一样脑袋被门挤了才回去相信你?” “我刚刚说了,是我救了你,知恩图报,不是你们知识分子最在意的事情吗?难道你还想着我因为这个和你继续纠缠不清?当然,裴少北这个人长得英俊又多金,你要是不在意,我完全可以扑上去!”张嘉嘉撩了一下头发,露出好看的脖子和锁骨,我登时气愤难平,指着她嚷道,“我警告你,你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主意,还有,我和你之前没什么恩情可言!” 张嘉嘉嘻嘻笑道,“顾晚,你觉得那天,是谁把裴少北引过去的?” 我一怔,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萧晨把你堵在厕所里,而袁绍却和裴少北在喝酒。你觉得这个时候谁能帮你?你的手机在我手里,你根本联系不到外面的人,如果不是我用你的手机给裴少北发了短信,你觉得他会直接跑去洗手间找你?或者说,等他发现你不见了的时候,你早就被那个暴发户强暴了。哦,我忘了说了,那个暴发户的技术不错,蛮横的跟牛一样,说不定你还会很享受!” 第二百六十四章 岁月静好 张嘉嘉说的话很露骨也很恶心,可是却让我整个人都震住了。 我原本因为,是裴少北找不到我,又听到萧晨的一些声音才过来洗手间踹门。然而现在,张嘉嘉却告诉我是她将裴少北叫过去的还是以我的名义?这的确很有可能却又让人匪夷所思。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这是我最诧异的地方,当时我面对外面疯狂的萧晨时曾经打算给裴少北打电话的,可是手机并不在我的包里。后来厮打的过程中,手包也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后来也不知道谁塞回了我的手里,我当时已经被裴少北的态度以及当时的场面整懵,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块,后来回到家里却是从包里发现了手机。我当时还以为是在车里找到的,毕竟那晚的记忆太过混乱,能记住的只有我的难堪和裴少北的压抑愤怒。 “在沙发上和你聊天的时候偷得,你没发现也很正常,毕竟在你眼里你是看不上我这种人的,甚至是急于摆脱,却又丢不开外表的清高,做不到和我一样不顾一切,无所畏惧。顾晚,你的软肋很好抓,所以,你会被袁绍拿捏也很正常!”张嘉嘉从车里摸出烟,点了一根,烟圈吐在我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我抬手挥了挥,对张嘉嘉对那次酒宴事件的解释已经信了八成。毕竟合情合理,最主要的是,时间把握的很好。 我又莫名想起在医院里生出的那个念头,如果张嘉嘉真的想和我合作,我们互相利用,互为依托,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很感激。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做,怎么可能瞒得过袁绍?” 张嘉嘉又吸了口烟,随即回道,“袁绍和裴少北一样聪明,聪明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自负,你觉得,他会认为我在这个时候背叛他?” 张嘉嘉笑的异常自嘲,我看着她的样子,仿佛从烟雾中望过去,却再也找不到当初她坐在林东的腿上对着我耀武扬威的张扬模样。那时候的她,尖酸刻薄,却又带着活力,而如今,她依旧尖酸刻薄,却如同一个活在地狱里的鬼一样,了无生机。 “好,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合作!”我对着她伸出手,我如此快的决定倒是让她微微错愕,她手指夹着烟,半天没有做出反应。 “你还有别的条件?”我皱眉看着她,张嘉嘉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吃吃笑了起来,“顾晚,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 “别,我可不想被你惦记,既然已经合作,那我是不是可以下车了?”我收回自己的手,指了指车门。 张嘉嘉却并没有开锁,而是对我道,“你这么大方,我也没必要掺着掖着。” 她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递给我,“这是那个外商跟我说的话,袁绍那个人太谨慎,我没有弄到相关的证据,这一个就算是和你合作的见面礼了,拿给裴律师,看看有没有用!” 我拿在手里,却没有听,而是问道,“张嘉嘉,如果有需要让你出庭作证,你愿意吗?” 张嘉嘉看白痴一样看着我,嘴里的眼圈缓缓溢出,笑的魅惑而有风尘,“顾晚,你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单纯,在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啊。大家带着面具活着,你非要撕开了,我想摆脱袁绍和萧晨,可是,我并不想离开这样的生活圈子。你说我是捞女也好,妓女也罢。顾晚,我没有你的清高也没有你的好运,关于这一点,你不用费什么心思!”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我虽然对张嘉嘉所说的那个圈子的规则不懂,但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种背主的行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唾弃和防备。 张嘉嘉愿意为了自由和我合作,却不愿意为了任何人断掉自己的财路。我将录音笔放进包里,对着张嘉嘉挑了挑眉,“我还要回家给我男人拿饭,你是打算送我一程,还是直接将我放下!” “顾晚,你这是在对着我炫耀吗?”张嘉嘉勾着嘴角,我不置可否地眨了下眼。张嘉嘉并没有送我,而是直接在路边将我放下,用她的话说,她并不想和我纠缠,也不想看见我晒幸福。 临走的时候,她突然问了我一句,“顾晚,你还见过林东吗?” 我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突然这么问的意思,可是心里却是本能地生出警惕。转头再看她,却发现她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落寞,只不过那花了浓妆的脸,根本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见过!”我没有隐瞒,“在首都见过,他还不错,至少比以前要好!” 我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张嘉嘉能不能听明白,却也未作停留,转身离开。林东的转变曾经让我生出不一样的情愫,也可能是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面对和自己曾经那般熟悉的人生出了某种难以明说的信赖。不过我知道,那只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觉,一种人的精神意识崩溃的极致的释放,将自我的绝望透过这样一个人得到片刻的轻松。 我想,大约张嘉嘉也是这个样子吧。在被袁绍和萧晨折磨的几乎崩溃的时候,突然间就想起来,曾经在她最落魄无助的时候曾经在医院里照顾陪伴的林东。她可能并不爱他,可是,那个人曾经给予的温柔善良,却是她黑暗生活中唯一的一点灯光。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好的坏的,因果轮回,这个社会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 我感叹着曾经,恍惚间,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认识林东和裴少北,还没有经历过苦难和悲痛,我拿着一本书,坐在学校的走廊上,看的入迷,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身上,温暖着我,冬日如春。 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却再也回不来了,莫名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眶竟也湿润起来。 我扬起头,拼命将眼泪咽回肚子里,收拾好情绪打车回家。 母亲已经将饭装进了保温盒里,见我回来立刻塞给我,“你这孩子怎么还那么慢,我都急的要去送了!” 我笑着和顾晓玩闹了一会,在母亲的再三催促声中走出了家门。 刚离开小区门口就被人叫住,我觉得最近的生活还真的惊心动魄,所有你不想见得,不想面对的事情,总会在不经意间就直接冒出来,直愣愣地摆在你面前,你想不承认都不可能! 一年前的绍翎是高贵的,如隔绝在凡尘之外俯视众生的神,而时隔一年,我再见她,她依旧是那个样子,仿佛,对于我的离去和归来,从来都没有上过心! 我僵硬了片刻,低声打了招呼,“绍教授,好久不见!” 绍翎坐在车里,目光清冷高傲,她打量了我半响,对着我微微示意,“上车!” 我很想拒绝,可是,曾经被人扔出会所的记忆让我心生胆怯,我总不想在自己母亲住了一辈子的小区门口被这样的人粗鲁地拖进车里,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我没做犹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怀抱着硕大的保温盒,里面的温度隔绝在外,却又莫名温暖了我的胸口。 “开车!”绍翎吩咐司机开车,车子滑出小区门外的小路之后,我才开口问道,“绍教授,我还要去送饭,不知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医院!”绍翎开口,简短直接。 我一愣,刚刚我故意没说去医院给裴少北送饭,没想到对方倒是直接。我登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接,其实,我也不用猜想,裴少北生病住院,不可能传不到绍翎的耳朵里,我只是猜不透她这才找我的目的,带着我去见裴少北?是要当面说清逼我离开,还是说,已经知道了我们法律上的关系,对我进行一种默许的认可? 我胡思乱想着,保持着沉默。 绍翎也没有说话,车内的气氛异常的压抑。中午的车流并不多,所以车子开的很快,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绍翎让司机在下面等着,自己开门下车,立在车外看着我。 我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笑着下车。手里的保温盒却因为我发虚的脚步,差点摔在地上。绍翎依旧那样看着我,片刻后,转身朝里走去。我很想给裴少北发个短信提醒一下,可是,又不能当着绍翎的面发。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有种任命般破罐子破摔的无畏。 电梯直接到达裴少北病房的哪一层,绍翎出来之后看向我,我不懂对方眼神的意思,呆呆地回望着,正想着该说些什么,却听绍翎道,“那间病房?” 我一怔,慌忙说了病房号,并走在前面以作指引,心里被绍翎刚刚那句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也没有什么善意的问话弄得七上八下,完全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只好硬着头皮闷头带路。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亲子鉴定 推开裴少北的门时,裴少北还在假寐,听见动静眼睛都没挣就说了一句,“顾晚,怎么那么久?” 我急急走过去小声说道,“裴少北,你妈过来了!” 裴少北的身体一僵,脸上慵懒的神情很快消失,转头看向绍翎的时候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裴少北了。 “妈,你怎么来了?” “我儿子病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过来看看,有什么好疑惑的?”绍翎寻了个椅子坐下,目光从裴少北的脸上移到我的脸上,“不是带了饭吗,吃吧!” 我心里腹诽,你这样看着,谁能吃的下去啊。可是这话我不能说,只好求助性地看向裴少北。 裴少北道,“顾晚,我想喝水,去给我打水!”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支开我,其实我也有点呆不下去,于是点头应了一下,又对着绍翎僵硬地笑了笑,弯腰提起一旁的暖水壶往外走,脚步刚跨出去一步就被绍翎叫住。 “既然都敢瞒着我登记,又有什么非要单独和我说的?既然在法律上已经是夫妻,那么就应该共同承担欺瞒别人的后果!”绍翎目光冷冽注视着我,我再一次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我承认,面对这样一个人,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文化程度都绝对碾压我的人,我实在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自信。 “妈,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说这件事情吗?”裴少北微微皱眉,本来究有些苍白的脸越发显得憔悴。 我看着他,心里忍不住一阵心疼,便又将热水壶放在一角,小声劝了一句,“裴少北,这件事总要面对的!” 绍翎听见我这话却是低声笑了笑,笑的极冷,“顾小姐说的没错,做下的事情总要面对!少北,你不打算解释?”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喜欢顾晚,而且,你的孙子,我的儿子也已经有了,妈,收起你那些所谓家族的规矩,如果你非要插手,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儿子!”裴少北有些动怒,可能是最近压力很大,面对自己的母亲多多少少也有着撒气的意味,就如同我对母亲发火一样。 我伸手握住裴少北的手,示意他不要过激。裴少北对着我摇了摇头,再次转向绍翎,“妈,我最近真的很忙,我和顾晚登记的事情我承认是我故意瞒着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不过,我也没打算瞒多久。等事务所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会带着顾晚和孩子一起去见爷爷,至于结果如果,就不劳你费心了!” 绍翎的神色依旧不变,我甚至都觉得,这个女人可能带着一副假面,要不然为什么在对一些情绪本该有起伏的事情,却还能保持同一张面孔。 这是不是就是张嘉嘉所说的,带着面具的人,如同林夫人一样,虚假而又疏离。 “你知道你爷爷对子嗣问题的在意,你觉得,他会同意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进裴家的族谱?” 绍翎的话瞬间让我愤怒,我想每一个初为人母的女人,都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一种护仔的本能,而这种本能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从来都是无法估计。 “绍教授,您也是一个知名的老师,请您在用词的时候不要那么刻薄好不好?您说我,我无所谓,可是,幼子尚小,您拿那样的话说他,不觉得心生惭愧吗?”我直视着绍翎,说的急切,却又不卑不亢。 绍翎的眼神微微眯了眯,内里神色却又看不真切。 我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却又不想退让。 “顾晓是我和裴少北的孩子,这一点,就算你不承认也是不争的事实。我怀胎十月生下他,我和妈妈辛苦的照顾,到如今,长得可爱懂事,为什么别人的这些艰辛努力,却在你的嘴里成了这样刻薄的存在。你说他来历不明,用不用我拿着裴少北的血样去做个亲子鉴定,您才放心!” “一年不见,顾小姐的脾气长了不少!”绍翎嘴角微勾,却是在我的激昂质问下轻轻笑出了声,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我刚刚沸腾起来的激情也在瞬间被冻结。 我猛地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人是谁,猛地意识到,顾晓和这个人的关系,还有将来可能发生的纠缠。我的心瞬间揪在一起,有一种懊悔和不甘混交在一起,压得胸口难受。 这时候,掌心传来力度,我一怔,随即望向裴少北,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赞许。一瞬间,我竟有些好笑,这个男人,在自己媳妇和自己的妈对战的时候,竟是在鼓励自己的老婆却pk他的极品老妈吗? “是个人的脾气在面对您的时候都好不到哪里去!”裴少北很不客气地表明了立场,“妈,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忙完,自己会回家解释!” 裴少北再一次下了逐客令,而绍翎却也真的起身站了起来,我心中微微一松,却听对方淡淡开口,“少北啊,你让我和你说多少遍你才肯回头,当初你加入律师这个行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面的黑暗面根本不适合你,可你偏偏不听。如今怎么样,事实证明,从你开始的成功到如今的坚持,都是一种错误!” 裴少北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连握着我手的力度都是瞬间加大,疼的我微微皱眉,而对方显然毫无察觉。 绍翎说完这句话,又将目光转向我,“顾小姐聪慧过人,可是,再多的算计,在现实面前,也永远站不住脚。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成为拖累别人的绊脚石!” 我很想开口反驳,可是绍翎却再没给我机会,转身离开,背影如同她的整个气场一样,冷漠至极。 我呆呆地看着她远去,心里的不甘再次涌了上来,我扯开裴少北拉着我的手,快步追了出去。裴少北在我身后叫了一声,却并没有跟上来。 “绍教授你等一下!”我在电梯口叫住了绍翎,绍翎转头看我,目光有未来得及收起的落寞。我脚步一顿,已经到嘴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才会在这个强悍的女人眼中看到落寞。绍翎见我不说话,也没有打算理我,却也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们两个站在电梯口,直到电梯门打开,有人从里面涌出来,我才急忙伸手轻扶着绍翎走到一旁的休息区。“绍教授,我有些话要说,请您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绍翎看着我抓着她胳膊的手,面色不太好看。我急急松开,连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扯您的衣服!” 绍翎看了我一会,侧身坐在椅子上,淡淡说道,“没事,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快点,我很忙!” 我忙也坐下,医院的椅子是一排一排的,我不敢坐在她旁边,便隔了一个位子坐下,深吸一口气道,“绍教授,关于少北事务所的事情,我有话要说。我知道每一个父母都有对孩子未来的规划,而裴少北选择这条路,在您眼里并不是最佳选择。可是,无论如何,您不能否定他在这方面的努力,而且,请您不要那当年那件案子刺激他,他已经为此愧疚了很多年,您是他的母亲,即便不支持,也应该不去伤害,不是吗?” 绍翎侧头看我,目光嘲讽不屑,“这既是顾小姐身为母亲之后得出来的道理?还是说,你觉得你和少北登了记,就有这个资格对我们裴家的事情发表意见?你以什么样的立场和我说这样的话?哼,可笑至极!” 我气结,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到极致。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和裴少北登记之后会对现在的生活发生什么变化,也从来没有觉得嫁入裴家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和得意的事情。我实话跟您说,我之所以答应和裴少北去登记,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儿子,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仅此而已。您如果担心我,还有我的孩子会沾你们裴家分毫,那么,我可以签署任何文件!您不用处处防备着我,我也不用觉得低人一等!” 绍翎冷笑,“不图我们裴家分毫?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你已经进入了少北的事务所,接下来是不是想要分割?” 我怒极反笑,“分割?分割事务所吗?绍教授,是不是在您心里,所有接近您儿子,但是家世都入不了您眼的人都是图些什么?难道您认为,我过来跟您谈判就是为了争得利益?您是不是也会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甩出来几百万的支票让我滚蛋?” “这不失为一种方法!”绍翎微微挑眉。 我猛地站起身来,决定不要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讲什么道理,她不是就担心我进入裴家会分割财产吗?既然如此,那我做与不做在她眼里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解释有个屁用。 “绍教授,如果您真的如此,玷污的不仅仅是您自己,还有您的儿子,以及裴家!我既然决定和裴少北站在一起,那么就绝不会轻易离开!”我说罢对着绍翎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却听她在我身后不急不缓地又说了一句,“你不走,我就让事务所消失!”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我猛地站住,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绍翎。我知道有的高知识分子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存在着无法解释的偏执,你没办法去改变她对一些原则的坚持,甚至穷其一生也不能让这些人对你改观。 但是,身为一个母亲,我认为,全世界所有的母亲都存在着一个共性,那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与生俱来的爱。无论这个爱是狭窄的,强占的,还是功利性的,可那都是爱。 眼前的这个人,高高在上,无论是在我和裴少北面前还是在聚光灯下,都摆着俯视的姿态,我们畏惧,我们尊敬,我们艰难地坚持着自己小小的梦想,可是,在这个母亲的眼里,这些梦想却如同蝼蚁,可弃之如同垃圾一般。 “绍教授,是不是在您的心里,您的儿子,就不敢存在不同于您的想法,就不该去走一条让他快乐幸福的道路。还是您觉得,只有您设定的那条路才是最幸福的?”我望着她,第一次带着悲悯,“您从来也不曾回头看看吗?看看梓乐,看看少北,看看这两个爱着您敬着您却又排斥着您的孩子,从年少无知到如今成熟独立,所走过的道路上,您到底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您拿梓乐最在意的亲情威逼,您让他变得脆弱敏感,如今他远在国外,您都不曾思念,不曾为当初的种种决定懊悔吗?如今,您故技重施,拿裴少北最在意的事务所威逼我,我是该感激您这么看重我,还是该讽刺您已经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了?” 绍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怒视着我,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脸上看到愤怒,我觉得畅快,从未有过的畅快。我不愿妥协自己,去承认喜欢这个人,也不愿委屈了裴少北,将他视若生命的东西看的那样轻贱。 “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不要以为少北和你登记了你就能耀武扬威,我告诉你,没有我的首肯,你别想进裴家的门!”绍翎气得浑身颤抖,可是说出的话却并没有和旁人那样愤怒到口不择言,就连面部表情都维持的很好。 我面色沉静,不急不缓地说道,“裴少北说了,您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儿子!您也不用拿裴少北的事务所威胁我,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决定了和裴少北站在一起,我就要给他一个家。绍教授,我敬您是长辈,可是,您也要对得起这份尊敬!” 我说罢转身离开,再不去看被我气得脸色苍白的绍翎,可是一转弯我心里还是害怕担忧的,毕竟绍翎的年龄在那里,我虽然气愤她对裴少北的强制,可也不愿意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她,她没有立刻离开,就那样站着,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具体神色,遥远的视线里,绍翎的身影显得孤寂而又苍老。我心里发酸有些难受,终究抑制不住,抬脚跑了过去。 对于我的去而复返,绍翎带着一种警惕。愤怒已经消失,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她和初见时并不差别。 我被她盯的红了脸,不自在地跺了跺脚,“我不是过来的道歉的,你是长辈,我,我理应送送!” 说罢我再不看她,转身去电梯口摁了电梯等着。绍翎在原处顿了一会,却是没有异议的走了过来,我和她进了电梯一路下去,直到将人送走了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我看着车子开出医院的大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急急转身往回跑。 回到病房的时候裴少北果然急的已经坐不住,见我进来赶紧往我后面看了看。 “你妈走了!我,我好像说话有点冲,不知道会不会把她气着!”我走到裴少北身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有点担心地问道,“你妈妈身体怎么样,不会被我气病了吧?我,我就是气不过她那样强势跋扈,我们辛辛苦苦地去支撑事务所,怎么在她哪里就变成了可以随随便便捏碎的玻璃!我,我就是不舒服!” 我是逞了一时之快,可是那个人毕竟是裴少北的母亲,我看了看裴少北,“对不起啊,要不,你打电话问问情况?” 裴少北摇了摇头,“不用了,她那个人的脾气就那样,早就该有人反抗一下子了。她的学生,还有周围的研究员都对她敢怒不敢言的,在家里,和我爸爸聚少离多,两个人交流也少,我妈其实挺孤单的,可是我和梓乐都没办法亲近她,也不太敢。就怕一亲近,她就会甩出一堆的原则给你,真的,很难招架!” 裴少北虽然这么说,可是他的眼神一直望着门口。我知道,在裴少北的内心,对于家是存着一种极度的渴望的,而我始终不可能代替另一份感情。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温言劝道,“裴少北,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其实,我几天对你妈妈也有了改观,虽然她说了那么多气人的话,但是我看的出来,她很想你,还有裴梓乐!” 这是我和裴少北之间第一次再提裴梓乐,裴少北低头看着我,眼神带着一丝疑惑和淡淡的愁思。 “晚晚,梓乐还不错,只是,许久没有回来了!” 裴少北的声音说的很轻,一下一下打在我的心上,我知道他对于这个弟弟的关心有多重。 “他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当时,说了过分的话,我知道,很伤人!”我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向裴少北,我想他应该知道了当初裴梓乐离开的真正原因,也许他也怨过我吧! “是啊,是很伤人!”裴少北又叹了口气,“梓乐在国外的第一个月几乎不说一句话,根本不跟别人沟通,我的导师联系我,问我梓乐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我当时很想飞去找他,可是我又怕我去了他就呆不下了。顾晚,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你我伤害了他!” 裴梓乐的事情让整个病房变得异常压抑,我的目光望向一旁的保温盒,这才想起裴少北至今没有吃饭。我不想再在这样的情绪里沉沦下去,松开裴少北的手走过去帮裴少北布菜,裴少北静静地看着我,没有阻止也没有开口说话。 静默的气氛在淡淡的饭香中渐渐回暖,我抬头望向他,“裴少北,再难过的时候也要好好吃饭,不吃饱了,怎么能继续生活下去!” 裴少北轻笑,却是反问了一句,“在首都的那段日子,你是不是也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我一怔,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逼着自己吃饭,逼着自己睡觉,逼着自己笑,因为我还有顾晓,还有我妈要照顾。所以,我不能倒下!” 裴少北面色动容,伸手抱了抱我,“对不起,那个时候不在你身边!” 我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你那么对不起我,是不是该给我点回报?” 裴少北松开我,好笑地看着满脸算计的我道,“回报?你要什么?” 我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裴少北的眼中温柔的几乎能溢出水来,我望着他,他望着我,小小的病房内仿佛成了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那么安静,那么美好。 “咳咳!”护士拿着体温计过来,小脸通红地看着我们,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患者量体温,半个小时后输液!” 我赶紧从裴少北怀里挣脱出来,抹了下额头渗出的汗,羞赧的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裴少北在一瞬间的不自在之后很快恢复如常,我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不得不佩服他们裴家人的血统,这变脸的本事可真大。 等到护士量完体温走了之后,我赶紧催着裴少北吃了些饭。一番折腾倒也把刚刚的暧昧气氛给搅散了,等护士再过来打针的时候,我的脸色也恢复过来,只是不太好意思和人对视。 一切收拾妥当,我这才想起录音笔的事情,忙将张嘉嘉跟我说的种种都给裴少北说了一遍,又和裴少北一起听了听录音笔的内容。 果然那个外商是和袁绍联手的,为的就是打压裴少北的事务所,而他们后期的计划竟是让外商反咬一口,让自己和裴少北之间的关系从原告和辩护变成原告和被告,而告的内容竟是裴少北罔顾法纪,依靠非法手段毁灭证据,颠倒黑白,袁绍的最终目的,果然是将当初那件案子翻出来,还是要在法庭上翻出来。 我听了之后也是暗暗佩服袁绍的心机,裴少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忙问道,“怎么样,这个录音笔能当做证据使用吗?” “可以!”裴少北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作用大不大,毕竟这种一个人的音频很容易被人认作是伪造。你也听见了,整个过程中,并没有袁绍的任何音频内容。只是这个外商在自言自语,就连张嘉嘉的声音也被刻意抹去。这么明显的痕迹,袁绍不可能抓不住!” 裴少北的话让我顿时有些失望,我垮下肩膀,沮丧地看着裴少北,“那我说合作是不是又错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绝对是阴谋 裴少北摇摇头,“不会,张嘉嘉是个关键人物,我要想想怎么运用。对了你把许坤叫来,我有事吩咐!” 我忙出门打电话,许坤很快赶过来,听了音频之后和我一样义愤填膺外加亢奋不已,也同样被裴少北打击的有些碾! 我无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不要气馁!” 许坤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我。裴少北将手里的录音笔递给许坤,“去,带着这个去找那个外商!” “不好吧?”我急忙说道,“张嘉嘉不希望别人知道她背主,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许坤一听就不乐意了,“顾晚,你是不是傻了,敌我不分了?” 我很想反驳,可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只能气得干瞪眼。 裴少北轻笑,低声解释,“我并没有让张嘉嘉暴露的意思,你们两个刚刚都听了音频,难道没有察觉那个外商的语气有点不对吗?” “不对?哪里不对?”许坤一怔,赶紧又听了听,随即了然道,“刚刚光注意音频的内容了没注意语气,这声音是不对,应该是喝多了吧?” 音频的音质并不算好,再加上我一直关注的就是内容,对这个醉酒后的呓语倒是没注意,如今再细细听来,真的是有些大舌头。 “喝醉了?那这个音频岂不是不能当成证据了?”我顿时无语,又觉得自己有可能被张嘉嘉耍了,又气又恼,踱着步子不知如何是好。 “顾晚你先别急,这个音频虽然不能成为证据,可是却能间接让证据自己走出来!”裴少北笑着挑眉,“许坤,用你的手段,让那个外商自己交代,记住,不要让他怀疑到张嘉嘉!” 许坤一听登时兴奋起来,立刻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完成任务。我看着兴高采烈地走了,心里那个急啊,一把拉住裴少北问道,“喂,那可是我找的东西,怎么就归了许坤了?那你告诉我,我做什么?” “你啊,回家,照顾孩子!”裴少北低笑着看我炸毛,我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的气莫名消了大半。 “好了,别闹了,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反击?”我还是有些担心,脑袋里一团迷雾,却是理也理不通顺。 “袁绍要的不过是那个案子重新翻出来,这和我的初衷一样,这样算来我们并不算是敌人!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准备,既然要闹,就闹得大一点。那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而且又过去了那么多年,想找到当初的证据基本上不可能,但是,通过新的案子,将曾经那些人的其他事情爆出来,虽然不是直接揭开真相,却也可以侧面掀开一角。有的时候,真相并不需要你完全揭开,很多事情,不言而喻,发挥想象更能让事情无法消弭!” 裴少北说的有些玄,我自然听不太明白,不过见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也略微安心。 “对了,今晚,我约见张嘉嘉,你不要跟着去了!” “为什么?”我立刻警惕起来,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响起了张嘉嘉聊起头发的风骚样子,还有她说着裴少北不错的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裴少北错愕地看着我,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是觉得我会对她做什么吧?” 我没办法承认,却又无法忽视心里的酸涩。裴少北无语地拍了下额头,“顾晚,你真当我是林东啊!” 我急急反驳,“没有,我,我没有把你当成别人,就是,就是心里有阴影!”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没有定力?”裴少北无奈地看着我,“再说了,以后我会面对很对女人,难不成你每一个都要盯着?” “喂,你别太过分了?我还没跟你计较你那些女朋友和未婚妻的事情,你就要说我小心眼了?”我有些恼羞成怒,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环抱双臂看着他。 裴少北摇了摇头,感叹一声道,“唉,果然嫉妒是女人的天性,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未婚妻就能离开我一年多,算了算了,为了我的晓晓,我还是不去了,反正啊,我也不是第一次被袁绍打败了,败就败吧。上一次因为某个人败了,这一次也是,这么算来也不能算是新鲜事了!” 我看着裴少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气得上去打他,他哎呦着求饶,我担心他扎针的手臂也不敢使劲,最后倒成了过家家一般,笑成一片。 裴少北打完针还是去找张嘉嘉了,我没有跟去,一个人坐车回家。从我和裴少北认识到现在,我就没有一件事是能说的过他的。以前是,现在是,我看将来也是。 和一个律师耍嘴皮子,那简直就是找虐。其实我对裴少北并没有怀疑和不放心,毕竟他那样的家世,如果真的贪恋美色,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怎么会因为我这么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落魄压抑成那样。 我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我付了钱下车,一转头就看到了一旁停车场内一辆有些熟悉的车。我急急上前看了一眼,驾驶室里坐着的那个人,不正是裴少北母亲的那个专职司机吗? 他看见我过来竟是下车给我打招呼,我哪里有功夫跟他打招呼寒暄,他把车子停在我们小区门口,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几乎拔腿就跑,飞也似地窜回了家。抬手狠狠地砸门,一边砸还一边喊,“妈,妈,开门,开门,你还好吧?” 房门被人猛地打开,我一个箭步窜进去就看到母亲正抱着顾晓坐在客厅的软垫上,目光诧异地看着我。 “咦,妈,你怎么在哪儿?那谁给我开的门?”我急急转身就看到绍翎面色冷漠地立在门口。我登时跳了起来,几乎本能地后退一步,挡在客厅入口对着绍翎道,“绍教授,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我警告你,你不要用非法手段抢我的孩子,你,你要是敢这么做,我,我一定鼓动裴少北回家闹去!” “晚晚,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母亲抱着顾晓从客厅里走出来,却是越过我直接走向了绍翎。 “不好意思啊,晚晚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亲家母,来来,快里面做,你刚刚说的那个名字,我觉得很好啊!”母亲一手抱着顾晓一手拉着绍翎往里走,绍翎竟没有拒绝,就那样跟着母亲从我身边走到了客厅里。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完全没有明白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母亲见我还站着,忍不住叫道,“晚晚,愣着干什么,快去洗点水果。你这孩子也真的,平日里也不这么风风火火的啊,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我无语,我也想沉住气啊,可是这尊大佛做事太惊悚了,我哪里知道她接下来会不会一个电话出去,直接把顾晓给抱走。 绍翎抬眼看了看我,却并没有开口说话,随即转头翻动着地上的书,我这才看到,在地毯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古籍,纸张都是泛黄的! “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放心地走上前去,却被母亲挥手赶开,“去去去,切你的水果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我指着顾晓反驳,“那他是怎么回事?他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行?” “这是关系晓晓的终身大事,他必须参与啊!”母亲回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我没了办法,偷偷瞥了几眼。 这时候绍翎却突然抬起头来,正好和我的目光相撞,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淡漠,“我在给晓晓取名字!” “取名字?”我越发惊愕,什么情况?从医院跑来这里给孩子取名字?前脚还说这孩子来历不明私生子那,这后脚就过来装慈祥的奶奶了? 我刚要出言反驳,就被母亲给瞪了回去。我抿抿嘴,气鼓鼓地转身进了厨房,两只耳朵却是听的仔细。绍翎的声音很特别,就是那样不急不缓平静疏离,和母亲那种温柔热情的声音截然不同。 我听了一会,这俩人还真的是在讨论名字。我心里泛着嘀咕,七上八下的差点切到手。我准备着把水果送出去就赖在那里,找个什么理由把人撵走,这么大一个人物出现在我这样简陋的家里,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谁知,我刚把水果端出去,屁股还没沾到沙发上,母亲就开了口,“晚晚,你去菜市场买点菜,要丰盛点的,今晚我留亲家母吃饭!” “妈,你……”我很想说,你怎么这么自作多情,一口一个亲家母地叫着,人家都不承认好吧!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绍翎又道,“嗯,打扰了!” 我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就是答应了?绍翎却在这时转向我,语言平淡,“家里的司机在外面,你去吧!” 我内心在抗拒,可是身体却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直接朝外面走去。直到走出楼梯口,我才猛地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不对,这,这人为什么要留在我家吃饭,阴谋,这绝对是阴谋! 第二百六十八章 裴少北不穿纸尿裤? 我第一反应就是立刻给裴少北打电话,可是手机掏出来却有点拨不出去。一来是裴少北这个时候正在和张嘉嘉谈判我不应该刻意打扰,二来嘛,我回头望了望我所住的楼层,突然就很想尝试一下,是不是裴少北所说的那种孤寂,能够被孩子的单纯感化? 绍翎的突然出现,实在太难以捉摸,不过,我却不再那么担心她会强行将人带走。如果裴家对这个孩子采取强硬措施,那么我回来这么多天,他们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有动作,更不可能事先让我和绍翎碰了面。他们完全可以趁着绍翎和我去医院看裴少北的时候,派人将人带走,而不是如今这种场面。 我想通了这个,心里也略微轻松了不少,随即快步朝门口走去,到了那个司机面前说了缘由,对方竟然第一次对我无比客套地说了个“请”字。 曾经,我就是被这个人扔出了会所,无比狼狈和心酸的记忆,可是同样一张脸,我却一时半刻找不到反击的话来。算了算了,我自我安慰,就当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对方似乎完全想不起我这号人来人,沉默开车,毕恭毕敬地跟在我身边帮我提菜,除了偶尔简单的问答,没有多言一句。 到后来我甚至觉得是我自己太过小心眼,当初那档子事,可能人家根本就没记住。 我买了些家常菜,附近的菜市场没有太高端的东西,而且我还真不知道裴家的家常饭都是什么菜品。索性就按照自己熟悉的来吧,免得最后做不好吃,还惹得一阵抱怨。 等我提着菜回家的时候,这两个老人还在翻着那本古籍,也不知道到底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字出来。我想叫母亲进来洗菜,打听一下对方过来的意图,可是又不放心绍翎单独和顾晓在一起。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母亲竟自己走了进来。我正坐在小凳子上摘菜,看见她过来,立刻站起来朝客厅望了望,顿时有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感觉。 绍翎正两手掐在顾晓的胳膊下面,一脸僵硬地看着张牙舞爪要她抱的孩子,离得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崩溃。 “妈!”我伸手指指,示意她自己看,母亲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喊道,“亲家母啊,你不用害怕,晓晓都那么大了,禁得住抱,你抱抱他,这孩子喜欢被人家抱着!” 我裂开嘴惊悚地看着母亲,很想问她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让那么大一人物抱你外孙。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又被自己反驳回来,这再大的人物不还是晓晓的奶奶吗?我一直在强调不贪图裴家的任何东西,可是自己却又一直拿有色的目光去排斥别人,这种自欺欺人本身就带了不公平。 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一边低头摘菜一边用余光看着客厅里的一老一少。绍翎今天穿的是一件羊绒的高领毛衣,胸口别着精致的胸针,外面的披肩随意搭着,整个人显得优雅而又高贵。 顾晓从来没有在我和母亲身上看到这样的装扮,特别是那个一看就贵的吓死人的胸针,还不知道是不是限量款。我就看着顾晓那只小胖手一个劲地去抓,好像对按个胸针极其好奇。我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胆颤,赶紧给母亲使眼色。 母亲完全理解不了我的意思,看我挤眉弄眼的,只好开口问道,“晚晚,你想说什么啊?” 我无语望天,再转头去看,就发现顾晓的手里多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而绍翎已经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说着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低,我听不真切,可是顾晓手里的东西我却看得真切,不正是绍翎的胸针吗? 我也顾不得和母亲解释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去夺顾晓手里的东西。 绍翎显然被我吓了一跳,抬眼看我,问了句,“你干什么?” 我也没搭理他,而是温柔地哄着顾晓,“晓晓啊,这个东西不能玩哦,很贵的,妈妈给你拿别的玩具好不好?” 绍翎竟是一把拍开我的手,面色带着几许不悦,“小孩子知道什么贵不贵的,我都没说什么,你冲出来干嘛?” “不是,他真能给你拆了!”我焦急地想要解释。 绍翎又道,“这是钻石,你都拆不开,孩子还能拆开?” “钻石?”我呵呵干笑了两声,没忍住嘟囔了一句,“您可真土豪!” 绍翎就那样看着我,目光平静疏离,可是神情却又一点点的龟裂,仿佛我刚刚说了异常搞笑的笑话,而对方却又不能笑一般。 “晚晚,你在外面磨蹭什么那,赶紧进来做饭!”母亲在厨房唤我。 我无奈地应了一声又道,“那个,绍教授,我先提前声明,要是这胸针坏了,我,我可赔不起!” 绍翎瞬间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登时有种上课被老师抓到做题可自己又不会的窘迫,赶紧呵呵笑着转身逃也似地去了厨房。 母亲见我的样子狼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慌乱地摆摆手,母亲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又道,“晚晚,我觉得你们之前是不是误会了亲家母,我今天见她过来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过来抢孩子那。可是解除了这么几个小时,我突然觉得她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不近人情。这就是一普通的小老太太吗,年轻了一点,有知识涵养了一点,性格冷了一点,可是,人家那么大的专家,性格冷淡一点不是很正常嘛?我告诉你啊,你以后可不能存着偏见!” “妈,你都了解多少啊,就这么下定论了?在您眼里谁不是好人啊?就林东之前做了那么坏的事情,你和我爸不还是觉得人家不坏吗?”我小声反驳着,心里却因为母亲的话而有些迷惑。 “林东那孩子之前是很过分,不过浪子回头还金不换那,难不成要一棍子打死,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母亲一边切菜一边看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心胸还变得这么狭窄了!” 我无语至极,这怎么还说到我心胸狭窄了?我决定不跟母亲辩解,她这个年龄也不知道真的是知了天命还是别的原因,看待一些事情变得特别神奇,我是接受无能。 母亲见我不说话也不在意,唠唠叨叨又开始把话题转到了裴家。我对她的设想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找了个理由将她从厨房赶了出去。 母亲以工作准备了八道菜,都是些我擅长的,倒也做起来很快。我一一端到餐厅桌子上,又摆了碗筷,这才走到客厅去叫人。 “妈,吃饭!” 客厅里只有绍翎一个人,听见我这一声妈显然震住了,再次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我无比尴尬,赶紧四下看了看问道,“我妈和顾晓那?” “晓晓尿了,去换衣服了!” 我这才注意到绍翎正拿着纸巾擦拭衣服,我心中警铃大作。母亲这个人还保留着老一辈子的传统,不爱给孩子使用纸尿裤,总说那些东西有化学成分不安全,顾晓小的时候就一直用尿布,只偶尔出门才会被我强制用上纸尿裤,在家里却是完全不用的。 我刚要跟绍翎解释,就听到母亲开门的声音,随即呵呵笑着说道,“亲家母,不好意思啊,我光忙着做菜忘了这小兔崽子该尿尿了。我在家不爱使那个尿不湿,捂着孩子的屁股得多难受啊!” 我真想对着母亲发火,她至今都搞不清楚情况啊。这人谁啊,这人是裴少北的母亲没错,可是人家根本不是什么亲家母好不好?人家也看不上她闺女,她到底明不明白啊。 就在我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就听见绍翎道,“没事,以前少北和梓乐也常常这个样子,这么一想,真的是好多年了?” “裴少北也不穿纸尿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抽竟是问了这么一句。我顿时有种自己把自己挖个坑埋了的冲动! 绍翎怔了一下,却是点了点头,“嗯,他小的时候和晓晓一样,调皮,爱笑!” 绍翎说道爱笑的时候,眼中再次闪过落寞,一如独自在病房走廊尽头的电梯外等待的时候一样,落寞的让人莫名有些心软。 “对对对,小男孩哪有一个不调皮的,亲家母,你另一个儿子是不是也和晓晓似的,这么爱闹!”母亲笑着插话,我却猛地抬头看向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示意她不要在说。裴梓乐的事情,说不定正是绍翎的软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万一对方翻脸那多尴尬。 可能是我的样子有点凶了,倒没把母亲吓着,反而把顾晓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忙伸手去抱,可是顾晓缩在母亲怀里却是死活不跟我,小脸哭的那叫一个委屈。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怎么还凶起孩子来了!”绍翎从我身边走过,不悦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伸手去哄拍顾晓,顾晓再次发挥了他叛徒的本性,张着手投进了绍翎的怀抱。 一张挂着泪珠的小脸,还真的带着些许控诉!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其实你很爱她 我无语望天,这个臭小子,对裴少北如此,我认了,可是对这个绍翎为什么还是如此,难道他看不见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是说,就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唱独角戏,其他人都已经和谐了? 可惜,我没有时间感伤,母亲已经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愣着干什么,却给少北打电话让他回来吃饭啊,你说说,那孩子病成那样还顾着工作!” “妈,他出去有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吧!” “他去工作你怎么不跟着啊,你前段时间不是跟我说你现在是少北的助理吗?怎么老板出去干活了,你倒是回家舒舒服服的?”母亲立刻替裴少北诉起了苦,我那个委屈啊,可是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发火,只好敷衍着道,“好好好,我去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先过去吃饭成不成?你不饿,孩子也饿啊!” 这话母亲倒是没反驳,立刻热情地招呼着绍翎去了餐厅。我叹了口气,心道,叫裴少北回来也好,我自己应对实在是有点惊悚。 我去卧室给裴少北打电话,裴少北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我先是问了一下那边的进展,得知他已经和张嘉嘉分开,便立刻将绍翎来家里的事情说了。 我话还没说完,裴少北那边就急急挂了电话,临了就给了我俩字,“稳住!” 我拿着手机呆呆坐在床边,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还是语气表达出了问题,其实,我并没有很担心的意思。可是很显然,裴少北误会了。 我正想再给他打个电话,就听见母亲在外面叫我,我只好整理好情绪出去,告诉母亲和绍翎,裴少北很快就回来了。母亲执意等着,我见绍翎神色有些不好,便直接说裴少北已经吃过了,不用等他。母亲这才让我坐下陪着吃饭,餐桌上除了她和顾晓,就没了别人的声音。 绍翎此刻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不同于在裴家。此刻她毫无杀伤力,就像母亲所说,就是个性格有点冷淡的小老太太,年轻了一些,贵气了一些。 我原本以为,她会吃不惯我做的家常菜,没想到她却意外的吃了不少,还很温柔地喂了顾晓几次。我甚至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眼前这个人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绍翎。 正出神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一想就知道是裴少北,立刻起身开门,裴少北冲进来看了我一眼,二话没说就冲进了餐厅,对着绍翎道,“妈,你难道就不能不打扰别人的生活吗?在你心里就这么看不得你儿子过点舒心的日子吗?非要事事搅合,非要事事掌控,你非逼得我也和梓乐一样远走他乡是不是才会开心,才肯罢手!” 裴少北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着潮红,奔跑的缘故,额头还有汗珠渗出,也许是一路上心焦难熬,所以一进门才会这么失控。 母亲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裴少北,张着嘴愣在了原地没有说话。我急的去拉裴少北的胳膊,想去解释事实并非想象。可是裴少北却一把将我拉在身后,随即从座位上抱起顾晓,然后对着绍翎又道,“我不管你想用什么手段,我不会让你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裴少北,不是,你,你误会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误会什么?误会绍翎伤害我们?可是我在看到绍翎出现在我们家里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如此。 “亲家母!”绍翎站起身来,对着母亲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招待,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也不看我和裴少北,转身离开。顾晓被裴少北抱着,对着绍翎的方向伸出了手,却被裴少北一把摁住。 母亲这才反应过来,急的伸手就给了裴少北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后背上,“你这孩子,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冲!可叫你气死了,还不赶紧去送送你妈!” 裴少北剧烈地喘着气,身形都有些踉跄,我赶紧伸手接过顾晓,对着母亲道,“妈,你照顾一下,我,我去送送!” 我立刻转身,在玄关拿了一件我的外套给顾晓抱住,抱着他急急出门,刚下了一层就看到绍翎扶着栏杆,身体微微弓着,似乎极为不适! 我大惊,心道裴少北这话说的重了! “绍教授,绍教授,你,你没事吧!”我一手抱着顾晓,一手去扶绍翎的胳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难堪至极,苍白中还透着一股极深的绝望。我吓坏了,又见她捂着胸口,哪里还敢耽搁,立刻转身呼呼跑上楼,将顾晓往母亲怀里一塞,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满身虚汗的裴少北道,“你妈情况不太好,你,你行不行?” 裴少北忽地站起来,却因为起的太急,踉跄着差点栽倒。我赶紧扶了一把道,“你这个样子不行,你在家带着我,我自己去行了!” 说罢我转身就往外走,裴少北却还是倔强地跟了上来。绍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不过身体躬的更厉害了。 “绍教授,你怎么样?”我弯腰就要去背她,却被裴少北阻止,“我来吧!” 我一怔,看他那个样子很是担心,“你还发着烧,行不行啊!” “没事,你在旁边扶一下!”我赶紧答应,帮着裴少北将绍翎扶到背上,艰难地一步步下楼,一出楼梯口我就让裴少北扶着绍翎在门口等着,然后自己飞快地跑去小区门口把那个司机叫了进来。 我们几个人快速赶往了医院,这一次去的,就是裴少北曾经带我父亲检查过的那家超贵的特级医院。绍翎的身份很快引来了院长,再看裴少北也在,自然不敢怠慢,快速进行了会诊治疗。 我顿时变得很多余,特护和医生围着团团转,哪里有我立脚的地方。不过我也不能说走,毕竟裴少北此刻正一脸担心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难道到极点。 “要不要通知你爸爸?” 裴少北摇了摇头,“他在国外出差,通知了也赶不回来!” “那,平日就你妈一个人在家啊?”我问出这句话又觉得很白痴,随即感叹了一句,“其实她今天没有伤害我们,我对她的行为很诧异,不过后来看得出,她没什么恶意!我妈说得对,咱俩都带着有色眼镜看她了!” 裴少北懊恼地低下头,闷了半天反问,“顾晚,你说,我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能怪你,其实我见到绍教授出现在我家里,也是和你一样的反应。她,她之前的确太强势!” 裴少北别开脸,我看着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我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走过去做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会好的,你别担心。我知道,其实你很爱她的!” 裴少北的身体颤抖的很厉害,我鼻子发酸,却是落了泪。我们谁也没有再开口,等了一会,一声从急诊室里出来,告诉我们绍翎没事,只是急火攻心,有点心率不稳,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医生跟裴少北寒暄着,我见他走不开,便跟着护士将绍翎推进来vip病房。绍翎很快转醒,看见我坐在一旁有些吃惊,待看到裴少北进来的时候更是微微张大了眼睛。 “他病得发虚,还背你下得楼,绍教授,你们好好聊聊,我先出去了!”我简单说了一下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我这个外人实在是插不上话。我没有等裴少北,而是跟护士说了一下便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急的上火,我告诉她绍翎没事了,并将绍翎之前做的种种事情简要地解释了一下,我并不想母亲误会裴少北不孝。 母亲听后长吁短叹,“你们这下孩子啊,都不省心啊!你们怎么就理解不了做母亲的心那!还有你,你说说少北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也就算了,你现在也是当妈妈的人了,你说,哪个当妈的能狠心不要自己的孩子?” “不是不要,我们都觉得她特别强势,就是对被人的努力视而不见,只要不合她心意就直接否决,而且说话特别不中听!”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裴少北相配的确不太合适,可是……” “那我问你,晓晓以后长大了,又帅又优秀,却给你带来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你能一下子接受?”母亲突然反问,我登时哑口无言,心里无比排斥,可是却又说不出的委屈。 “妈,到底谁是你亲生的?你怎么专挑别人的痛处戳啊!” “设身处地地想一下,人家不同意不也有原因吗?而且我觉得,亲家母不像是那种完全不讲理的人,你一会买些水果再去看看,少北病着,也照顾不了人!” “那个特级医院,特护一堆,哪里用得着我!”我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果然见母亲脸色不太好看。父亲曾经在哪里检查过,也闹得很不愉快,为此感觉欠了裴少北一笔巨款,父亲那样的人,压在心里的那股气,恐怕一直都没有消吧。 第二百七十章 永远别想做裴家媳妇 母亲沉默了一会,在顾晓咿咿呀呀的声音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嗯,那个医院那么好,那,那是用不到我们!” 她这话说的微微落寞,其实和我的心情一样,平时我们可以刻意地去忽略那种金钱权势的差距,可是一旦出现了什么事情,那种差距就会从一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就那么直愣愣地横在你面前,告诉你,什么叫做现实! 我劝道,“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要不然我再照顾那边,也照顾不过来!”我随意地敷衍着,去餐厅收拾。 菜还剩了很多,我想着放回冰箱晚上热热再吃,收拾的时候,心里莫名又生出几丝忧伤。我不喜欢这种忧伤,它总是提醒着你心里的不甘和不适,让你原本平静安乐的日子变得异常的压抑。 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沉默着将一切收拾好,走出厨房的时候母亲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打算出门,就连顾晓也加了外套。 “妈,你这是去干嘛?”我忍不住问道,心里却隐隐有了答案。 “还能去干嘛,我带着晓晓去看看啊!说到底也是你和少北两个人把秦家母气成那样的,你刚刚不是告诉我少北的爸爸不在国内吗?少北又是个病号,你还指望他照顾啊!”母亲絮絮叨叨地,我看了心烦。 “妈,那边那么多特护,用得着你去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母亲气得瞪眼,“特护和家里人能一样吗?我跟你说,在有权有势的人,生了病都是希望有家里人陪着的。” 母亲的话让我微微错愕,我怔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要是不愿意去,我自己过去看看就行!你说亲家母从咱们家出去就病倒了,我不去看看心里始终不放心!”母亲对我摆了摆手,抱着顾晓去玄关换鞋子,一边换还一边跟顾晓道,“晓晓,咱们去看奶奶好不好?” “奶,奶,奶……”顾晓的小手挥舞着,因为自己吐出的音节而咯咯笑着。 我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世俗的人,直到现在,还是带着有色的眼睛去看待裴家。生活是一面镜子,你以什么样的面孔去对待,生活就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结局。是不是,从最一开始,就是我太过敏感,太过抵触。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我从来没有把裴家的人当成是我的家人,甚至包括裴少北。 否则,在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选择一字不说地逃走。自我安慰地说是放别人自由,其实说到底,是妥协给了自己那点儿所谓的清高。 我想,母亲,还有绍翎,都应该看得出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想绍翎当初之所以看不上我,很可能是因为,我从来也没看得上我自己过。 “晚晚,我走了!”母亲打开门,伸手拢了拢顾晓头上的帽子。 “妈,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叫住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拿了外套穿上,换好鞋又问了句,“医生说她是急火攻心,我们买点什么水果合适?” 母亲愣了半天才道,“去水果摊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出门打车,又转了一圈买了些水果,这才去了医院。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我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我本来想着等一等,母亲直接抱着顾晓走了进去。我便也没有矫情,赶紧快步而行,在前面引着母亲去了绍翎的病房。 裴少北并不在病房内,这倒是让我很吃惊。 病房里绍翎一个人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我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母亲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顾晓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奶……” 我吓了一跳,转头示意母亲将顾晓抱出去,再一转身,就看到绍翎睁着眼看着我们。目光依旧平静,只不过神色略带疲倦。 我无比尴尬地呵呵笑了笑,“那个,不好意思,我,我和我妈来,来看看您!” 母亲见绍翎醒了,忙越过我走了进去,“亲家母,身体好些没有,你说说这些孩子,真是有够气人的!” 绍翎想坐起来,我忙转身去叫特护,却听到对方叫了我一声,“顾晚,你过来扶我一下!” 我都快怀疑自己幻听了,不过见母亲瞪着我,我赶紧快步过去将人扶了扶,又垫了软枕在后面。 “唉,亲家母啊,我知道这边特护很多,不过,再好的护士哪里有自己的家人用心。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晚晚说,这孩子虽然有的时候很气人,不过照顾起人来还是可以的!左右也是她不对,您别往心里去!” 我不爽地撇撇嘴,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我身上,明明是裴少北说话太冲了。我兀自腹诽着,无比僵硬地立在一边,听着两老一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寻了个理由逃也似地窜了出来,心里记挂着裴少北,便又掏出手机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裴少北接了起来,我听着声音是在外面,还以为对方和绍翎谈话谈到了伤心处,跑到外面去散心了,赶紧问道,“裴少北,你还病着,瞎跑什么啊,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在事务所,有事情需要处理,等会再给你电话!”裴少北急急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我听着那端传来嘟嘟的声音,无语至极。敢情这小子根本没有情绪不好啊,果然是裴家人的风格,又怎么可能像我这种人那么伤春悲秋! 我估计,人家绍翎也不怎么稀罕我们过来。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母亲在里面叫我。我忙开门进去,母亲已经抱着顾晓站了起来,见我进来道,“晚晚啊,你留在这里照顾亲家母吧。少北事务所有事,你做人家老婆的,要照顾好后方才是正途。我带晓晓回家,给亲家母熬点汤,等我打电话给你回家拿!” 母亲很有大将风范地吩咐完,丝毫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就跟绍翎打了招呼走了。 “妈,你会打车啊?”我急的在后面叫了一句。 “我让家里的司机去送了!”母亲没有搭理我,倒是绍翎给我做了解释。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简直尴尬的想死。 绍翎沉默了片刻,招手叫我过去坐在她病床边。我是实在不想去,可是这个时候不去就显得自己特别的矫情了。 我挪着步子走过去,脸皮僵硬地笑了笑,“绍教授,你,你有什么需要吗?” “你很怕我?”绍翎看着我,嘴角却微微勾了勾,似乎是在笑。我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没,没有!” 我很想吐槽,什么叫怕啊,是不待见好不好。我内心翻着白眼,表面上却是毕恭毕敬。 “唉,算了,我也不逼你!你过来坐下,跟我说说少北事务所的事情吧!” 我一听急了,立刻道,“绍教授,你到现在还不打算放过裴少北的事务所?您知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事业付出多少?您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喜好而这么随意抹杀别人的努力吧?这样,这样是很不道德的!” 我实在找不到词而反驳,气鼓鼓地叉腰瞪着她。绍翎错愕地看着我,片刻后问了一句,“你从我刚刚的哪个字眼里看到了我要对少北的事务所下手?” 我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您,您不是?” 绍翎有些无奈,“唉,顾晚,我也不瞒你,刚开始知道你和少北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是极力反对。少北是我最优秀的孩子,他就算是不能按照我和他爸爸给他安排的未来,他也可以自己创造他的传奇。对于这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所以,我无法接受一个污点的存在!” 绍翎说话从来都是不客气的,她说道污点的时候,目光冷冽地看向我。我心口一滞,无法反驳。 的确是污点,一个离了婚还有这黑历史的女人,一个被前夫闹得丑闻满天飞的女人,在面对裴少北这样满身光环的男人时,可不就是一个比泥坑里的污泥还要脏的污点吗? 我很想说,感情不应该存在功利性,不应该计较外在的条件。我甚至可以背出曾经在书本里看到过的,大段大段对于感情纯洁的描写。可是不行! 我这个年龄,如此幼稚地谈论爱情,这太可笑。不要说是绍翎,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正视这样的言论。我保持着沉默,微微低着头。 绍翎停了一会又道,“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很生气?”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抬头望着,自嘲一笑,“不是生气,是没办法反驳。我曾经的事情,我抹不掉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绍翎轻笑了一下,“的确,你的确无能为力!我就讨厌你这种无能为力!一个人可以从泥沼中走出来,就以为获得了新生,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去甩掉自己身上的泥,而是渴望着别人去给你清洗。这是懦夫的表现,一个带着满身泥巴的女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裴家的媳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上) 我怔怔地看着绍翎,她的话就那样直直地插进我的心脏,让我内心那点儿懦弱无处可逃。 “绍教授……”我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和不甘,微微颤抖着想要反驳,话一开口却又被绍翎打断。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我的眼光!” 我这下彻底没了话,我不能反驳,又没办法解释,只能抿着嘴,什么也不说。可是心里,对这样的绍翎仍旧存在不了任何好感,也没办法将她视为家人。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带着芥蒂看待别人,可是,记忆存在着,不是三两句就能泯灭。 “可是,我也相信我儿子的眼光!”过了许久,绍翎又冒出来这么一句,我一愣,诧异地抬头看她,有些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你走的时候,少北坚持去找你,是我动用了关系,封锁了消息软禁了少北!我认为,少北对你的迷恋只是一时的贪恋家庭温暖,和爱情无关!不过……”绍翎又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你让我看到了我儿子不同的一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脆弱过了。少北的自律,从他打完第一场官司的时候开始,变得异常严谨。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继续律师行业的原因,我真的担心,那根神经绷得太紧,会断掉!” 绍翎的话让我动容,在别人眼里的裴少北,几乎是无所不能。我以为只有我理解他的脆弱和隐忍,没想到,比我更早知道的,却是绍翎。这个在我眼里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孩子展现过任何母爱的人。 母亲说的没错,没有哪一个当妈的,不爱惜自己的孩子,无论是霸道的还是功利性的,那都是爱。这种爱比任何其他感情都要细致和纯粹,是我亵渎了这样的情感,也误解了冷漠面具下的绍翎。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平和,虽然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没有承认我的身份,可是眉宇间,却再也没了往日的凌厉。这样就很好,至少让我看到了一种希望。 我将裴少北和袁绍之间的争斗说了,还有萧晨的病。绍翎对此感叹不已,我这才知道,原来萧晨在少年时期和裴少北也是极好的朋友。只不过随着长大,性格迥异,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渐渐地越行越远。可是那种扎根在心里的感情却还存在着,以至于那种愧疚,也伴随着这些感情的复苏而越来越浓。 “唉,少北还是防着我啊!”绍翎听完种种叹了口气,我想劝解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我累了,顾晚,你回去陪他们吧!”绍翎挥手让我离开,我有些不放心,可是绍翎的固执比之裴少北更甚。她直接叫来了特护,特护极为礼貌地将我请了出去。 我没了办法只好下楼准备搭车回去,绍翎的司机看见我,不顾我的反对硬是开车把我送了回来。母亲又对我唠叨了半天,我心里记挂着裴少北,寻了个借口去了事务所。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暗沉状态,让人莫名压抑。事务所的前台已经下班,我直接坐电梯去了裴少北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几个我见过的律师都在,许坤守在门口,见我出现也是一怔,随即极为亢奋地迎了上来。 “喂,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陪你的婆婆吗?” 许坤挤眉弄眼地调侃,我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臭小子,不是说好了事务所的事情先跟我说一下吗?裴少北下午还差点烧的昏倒,你也舍得让他进去工作!” 我说着就要冲进办公室,却被徐坤一把拉住,急声解释道,“这一次师父不来不行啊!” “怎么了,出了什么大事?”我赶忙问道。 许坤乐呵呵地挑了挑眉,“顾晚,我跟你说,我师父绝对是我见过最适合做狗仔的人,那嘴皮子功夫和对焦点的把控绝对是一流!” “你这话刚跟你师父说,信不信他直接给你开除了!”我对于许坤的形容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催促道,“赶紧说正事!” 许坤见我急了,也不再胡说,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裴少北是通过什么方法让张嘉嘉同意作证的,也不知道许坤是做了什么手脚让那个外商彻底老实了,不过事实就是,外商依旧是原告,告的还是原来的那个被告,不过因为张嘉嘉的缘故将袁绍和萧晨拉了进来,针对的却并不是裴少北,而是和这个合同案极为类似的另两个案子,而这两个案子是裴少北这段时间一直默默在跟的。 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子,所涉及到的人员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通过贿赂或者其他手段完成某项不可能的投资,这本来是商界极为透明化的潜规则,并没有人刻意去揭穿,毕竟利益链牵扯出来的人员太多,太复杂,就算是你最后解开了真相,可是也很快会被人打压下去,甚至带来比胜利获得的利润更强悍的报复。 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情,鲜少人干。 “难道这就是裴少北的计划,揭开一角,却又不完全揭开,让那些做过坏事的人,有所警惕,甚至在舆论中收敛手脚?”我喃喃自语。 许坤却对着我打了个响指,“精辟!我们一开始还闹不懂师父到底是想干什么,那两个案子跟的也并不是很紧。找到的证据零零散散,乍一看上去根本没什么大的作用,不够师父这个人计划的倒是很周全,刚刚我在门口停了一会,那简直了,绝对是一盘大棋。我估计之后还有有动作,这只是个开始!” “你要是拍马屁直接去办公室拍,跟我这里绕弯子干什么?”我掀了下嘴角,“想从我这里套话啊?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了,袁绍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许坤伸手挠了挠头,有些挫败,“我现在觉得袁绍这个人实在是看不透,你说他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揭开那个案子?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单纯为了报仇啊!你说,有冤案不去伸冤,一个劲地抓着律师不放算什么?” “你师父说过,那个案子,翻不了!”我叹了口气,又道,“也许,袁绍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直针对你师父吧!” “切,谁知道那,我刚刚还听着师父的意思是想和袁绍联手,顾晚,你说我师父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和袁绍合作?怎么还敌我不分了?” 许坤正抱怨着,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几个律师鱼贯而出,最后才是裴少北,我一看就发现他的脸色奇差,忍不住立刻上前担心地问道,“怎么样?还发烧吗?” 其他律师均是暧昧调笑,裴少北倒也不做隐瞒,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说道,“喂,你们别在那里起哄,顾晚脸皮薄,我好不容易淘来的老婆,别被你们吓走了!”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我又气又囧,红着脸锤了裴少北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啊!” “各位辛苦回去准备一下,咱们开庭的时候好好打一仗!”裴少北没有理会我,笑着和众人挥手告别。 有人不甘心地反问了一句,“裴少,官司赢了,我们要喝喜酒!” “那必须的啊,顾晚可是我正经师娘!”许坤立刻一扬下巴,得意地爆料。我气得抬脚踢他,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我看着大伙儿气氛都很激昂,便也微微放下心来。 等总人都散了,我正要吩咐许坤下去开车,裴少北就一个踉跄,扶着额头险些摔倒。 我赶紧撑了一下,触手的温度烫的吓人,我登时气嚷道,“你这个人,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烧成白痴才甘心?” 裴少北无奈地解释道,“我不回来部署,他们就没有主心骨,这件事情不能出纰漏,不仅仅关系到我们事务所的声誉,我还想,还想为当年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裴少北有些气虚,我忙让许坤和我一起扶着他回了办公室在沙发上躺下,转头问许坤,“有没有退烧药?” 许坤想了想道,“一楼应该有,我去找找!”说罢急急转身下楼。 我拧了毛巾给裴少北抚在额头上,又去倒了温水给他喝。见他那个样子,再多的气话也说不出来了。 “唉,希望事情能进展顺利吧!对了,你妈那边,我去过了,你被担心,没什么事!” 裴少北点了点头,却是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觉,意识模糊的时候突然喃喃地说了句,“顾晚,我想梓乐了!” 我鼻子瞬间发酸,半蹲在地上看着这个一直坚挺地支撑着自己的男人,心里的疼惜,汹涌着一发不可收拾。 许坤拿着药走进来,举着问我,“这个是不是?我急的前台接待前段时间病了,喝的就是这个!” 我点了点头,和许坤一起帮裴少北将退烧药喝了。许坤有些不放心,“顾晚,不用去医院吗?万一真烧坏了脑袋怎么办?” 我气得又想踹他,一转头却看到办公室外面有一个人影立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下) 开庭的日子,并不会因为裴少北的病而有所推迟。这本来是一桩比不怎么起眼的案子,而和这个案子同时开庭的还有两个,原本也没什么值得人关注的,甚至连媒体都没有几个。 我陪着裴少北开庭,坐在听审区,看着裴少北脸色苍白地打了一场官司,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面的面对着这个时刻的裴少北,如此冷静,如此凌厉,如此让人挪不开眼睛。 事情如计划中一般,这个案子胜诉,却胜的极为模棱两可,裴少北将一些影射的话在法庭上直接讲了出来,不要说是我,就连其他听审的人也对这个案子背后的一些隐晦事情窃窃私语。 这很成功。 我等着案子一结束就赶紧拿着保温杯去找裴少北,他正和外商说话,那个外商显得有些蔫蔫的,看见我的时候脸色摆白了白,却还是勉强打了招呼。我见裴少北和他有话要讲,便走到张嘉嘉面前,想要对今天的事情表示感谢。 张嘉嘉见我过来,嘴角勾了勾,却是泛了几丝冷意,我不明所以,话到嘴边究有些说不出来了。张嘉嘉起身走到裴少北身边说了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呆呆地立在原地,完全找不到北。 “喂,发什么呆啊!”许坤整理好裴少北的文件包,走过来问我。 “张嘉嘉怎么了?对我那么大敌意?”我忍不住抱怨。 “切,还用说嘛?她又不敢对着师父发脾气,只能对你发呗!”许坤回道的理所当然。 我不解,“她为什么要对裴少北发脾气,裴少北那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是没听见,不过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许坤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立刻不爽地一脚踩了过去,在他的哀嚎声中问道,“现在你的脚趾头不会思考了吧?” 徐坤指着我咬牙切齿却又找不到话反驳,我心情大好,见裴少北已经和外商说完了话,便赶紧走过去将保温杯递过去,“喝点姜茶!” 裴少北笑了笑,依言喝了几口,“接下里还有几场大仗要打,走吧,趁着舆论还没有起来,陪我去我医院再打一天吊瓶!许坤,开车!” 我在病房里追问了许久总算知道了张嘉嘉为什么对我那么敌视,一个裴家,如果不想让她那样的人在她想呆的圈子里混下去简直易如反掌,而同样,如果她能攀上一点关系,那么对她的未来则是都有助益。毕竟,相对于萧晨来言,裴少北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你这是美男计吗?”我忍不住酸道。 “张嘉嘉可没有你这个胆子!”裴少北斜了我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我无语,怎么走到如今,反倒成了是我死缠烂打地缠着裴少北了?不过想想当初,也的确是我先扑过去的。我脸上一红,心情莫名有些激荡。 裴少北看我一眼,笑的异常暧昧。我登时有些坐立难安,刚要寻个借口出去透透气,母亲竟然抱着顾晓来了,更令我惊讶的是,绍翎也跟在后面。 自从上一次绍翎病了一次,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对方好像已然不接受我这个儿媳妇,却又对我母亲以礼相待,对顾晓更是疼爱有加。我偷偷问过母亲,绍翎这是什么意思。母亲让我顺其自然,我哪里知道怎么顺其自然,索性只做好自己觉得应该做的,倒是也没出什么太大的岔子。 有顾晓参合着,气氛倒是极为和谐。我见裴少北和绍翎之间话语也温和了许多,心里也跟着高兴。 等裴少北打完吊瓶之后,绍翎才说出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竟是要我和裴少北去给顾晓改名字,重新落户口。我赶紧望向裴少北,怕这样的安排会惹得对方抵触。裴少北却也看向了我,彼此眼里的担心异常明显却又那么好笑。 原来爱的深处的时候,真的可以做到心有灵犀。 我笑着应下,问绍翎给顾晓改什么名字。绍翎看了我一眼,淡淡回道,“就在前面加上姓氏吧!” 加上姓氏?我有些理解无能,“叫,裴晓?” 裴晓,赔笑!我觉得这个高知识分子的脑袋有的时候也真的是会秀逗。我话音未落,其余三人都诧异地盯着我,围堵顾晓咿咿呀呀地在往裴少北的脖子上抓。 “我,我理解错了?”我有些错愕。 绍翎看了我一会,转头对裴少北道,“还真是智商堪忧!” 裴少北闷笑着点头,我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人鄙视了。我不能对绍翎如何,却是狠狠地瞪向了裴少北。母亲笑着打圆场,“你跟亲家母和少北比可不就是智商堪忧吗?顾晓前面加个姓氏怎么就成了裴晓了?你爸爸给你的顾姓就被你这么丢了?大不孝!” 我难以置信地望向绍翎,震惊于对方竟然会接受裴家的孙子里面冠上别家的姓氏。直到我从办事处走出来的时候都有些难以相信,裴少北见我痴痴呆呆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我妈这个人好面子,当初对你那么抵触,如今就算改观也不可能真的放下架子和你说。留下顾字,就代表了她接受你的意思。怎么样,已经正式成了裴家的媳妇,有什么感想?” 我抱着顾晓翻了个白眼,对这样的事情竟是完全没了之前想象的那种亢奋,反而觉得有了某种责任一般,肩头沉甸甸的。 车子并没有回家,而是转了方向朝着郊外裴家老宅开去。我一惊,问了才知道母亲竟是和绍翎已经去了老宅,连同裴家的老太爷也在。我登时慌了,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还好,因为陪裴少北去法庭,我换了一件套裙,看起来也有些干练,不是那么随便。我微微放下心来却是执意要去买些礼物。 裴少北对我的反应很好奇,等我拐去商场买了些老年人喜欢的补品之后,他才诧异地问了句,“我还以为你会很抵触,坚决不去那?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勇敢,让我有点儿不适应!”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已经是裴家的媳妇了,回婆家看看不是很正常嘛?”我面色冷静地反驳,心里却紧张的七上八下的。裴少北也不戳穿我,笑的有些调侃,我也没心情理他,只抱着顾晓寻找勇气。 裴少北的爷爷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肃,反而比裴少北的父母更容易相处,再加上顾晓这孩子不认生,咿咿呀呀地把气氛弄得异常温馨热闹。 我被母亲叫去厨房做饭,绍翎竟是破天荒的也在,正和母亲认真学着做鸡蛋羹。我对这样的绍翎再也提不起任何抵触,虽然心里仍旧觉得有些陌生,可也学着去接受。 母亲说得对,当你以家人的心态对对待别人的时候,换得的一定也是同样的态度。 我看着客厅里热闹的四世同堂,鼻子有些发酸,莫名想起了父亲。如果他还在,看见这样的画面一定会很开心吧!我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第一次在这里,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裴少北所言,接连几个案子,让舆论的热潮一浪接着一浪,想压制都压制不住。袁绍如约去了事务所,在和裴少北密谈了几个小时之后,面色沉静地离开,不出一天的时间,就以原告的身份,提起了诉讼。 当年的那个案子,终究是被翻了出来。可是苦无证据,并不好开展。然而,它的作用并不是能让当年的冤案得到平反,而是在已经烧得很旺的那堆火上再加上一桶油。 经济命脉牵扯出来的,绝对都是大鱼。很多人都变得惊慌,从而漏洞百出。裴少北忙的连轴转了几天,我担心他身体扛不住,变着法儿地给他食疗。绍翎担心有人会对顾晓和我母亲动什么歪心思,直接和我商量之后带着他们去了裴家老宅。 母亲原本还有些犹豫,不过为了顾晓,她也没说什么。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裴少北的事务所趁着这个东风绊倒了几个人。而袁绍也在裴少北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唯一遗憾的是,当年的那个案子,再次因为苦无证据被压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一次裴少北在办公室里昏睡过去,袁绍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办公室外面,当时我和许坤都做好了跟人打架的准备。我不知道他过来是做什么的,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样看了看裴少北后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我问裴少北,他也只是摇头。 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问过袁绍,他告诉我,他想看一看裴少北对当年那件事情真正做了些什么,他想看看我口中说的,那个背负着几年愧疚的裴少北能不能坚持将自己曾经的辉煌推翻。 我无比庆幸,自己在面对袁绍时,从来都没有对裴少北的事情有过妥协和怀疑。 至于萧晨,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我相信,远离了仇恨的人,总有一天会找到自己心中的平静。 三个月后,绍翎生日,裴家别墅热闹非凡,却并没有请外面的人。 我在厨房准备晚饭,恍惚中听见外面裴梓乐的声音从遥远的记忆中飘了过来,淡然平静。 我的脚步停在厨房门口,却没有跨出,嘴角缓缓勾起笑意,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生活画着圆圈,起点便是终点,而终点亦是起点。你能做的就是坚持本心,无惧无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