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女主在线赎罪》 第1章 惊喜与意外 世间惊喜与意外，皆非偶然。凡事有因必有果，此因或许来源于前世未尽的缘起缘灭，抑或是，现世报。 何为惊喜？ 随手买了张彩票，恰好与当晚的开奖结果完全吻合。 打扮得光鲜亮丽时，恰好遇见了暗恋许久的学长对你眼前一亮。 刚开始研究备孕的女人，恰好在当月怀上了丈夫的孩子。 睡过头晚了一小时出门，恰好错过了这趟即将失事坠毁的航班，逃过一劫。 何为意外？ 精心买了支股票，恰好它在你买下后开始一路狂跌。 穿着一身睡衣、蓬头垢面地下楼扔垃圾时，恰好遇见了前男友牵着他光鲜亮丽的现任。 抱着侥幸心理没做措施的女人，恰好怀上了有妇之夫的孩子。 睡过头晚了一小时出门，恰好卷入了一场重大交通事故，不幸丧命。 …… 惊喜和意外，相似亦相反。 相似之处在于，它总是在不经意间，为你本是平凡无奇的人生添上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色彩。 相反之处在于，前者令人快乐，甚至欣喜万分。后者令人不快，甚至悲痛欲绝。 你的人生，遇到惊喜更多，还是充满意外？ 一切命数，取决于神官长的安排。 惊喜由天界的天意制造局神官长所制，而意外，权由冥界的意外制造局神官长负责。 也许此刻，他们正在你一无所知的另一个世界，暗然注视着你。 第2章 神官长第n次撕x 1998年。 幽幽暗府，黑烟笼罩，迷雾缭绕间，偶然感到一阵湿漉漉的气息嵌入肌肤，身体中的每个细胞及纹理都隐约泛起了寒意。 步伐所过处，周遭围绕的一片血色殷红绽放出异常明艳的光彩，若你停下步伐，滞留原地细细聆听，甚至可清晰听见花开花谢的细微声息。 冥界四处皆为沉重的黑暗灰白，唯有这沿路的曼珠沙华点缀了此处，成为一道如罂粟般美而妖艳的风景线。 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踏过彼岸的花香淡雅芬芳，即便身处在无尽的花丛中，也不过嗅到一些淡淡的香气，而这抹气息却令人愈发上瘾。 至少对顾梓霜来说，她离不开它。 此时，她默默地跟着前方的高挑男子走了一段路，男子的一头银色长发在花丛的簇拥下，泛着一阵如皎月般洁净的微光，看得顾梓霜隐约有些晃神。 他们最终停留在一处约有三米高的巨型门前，门上绘着六芒星图案，隐约有金光闪了起来。 直到第七下闪起，“咚“的一声巨响，大门随之向两侧移开，“两界门“一开，守门官便知，天界又要来人了。 随之出现的，是两名颀长英俊的男人。 所站前方的男人留着一头白色长发，此时已梳成马尾搭在肩侧。他穿着一身复古的米色长袍，墨色瞳孔深邃如海，隐约透着忧郁的贵族气质，可嘴角却时常含着礼貌的笑，散发着神秘气息。 他身后跟随的男人显然就是一副现代人扮相，留着一头栗色短发，顺滑的发丝略微遮住了他浓郁的右侧眉角。他长了双小鹿般迷离的眸子，氤氲着一层水汽，十分勾魂。双眼之下，是他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脸部弧度优美而不失刚毅，长相温柔中夹杂着几分孩子气。 顾梓霜完全无暇顾及前侧的白发男子，她硕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生了几千把刀子，一刀刀剜着他。 而对方也无所畏惧地回视着她，两人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唇，于是，异口同声的一声怒吼响彻了整个冥界。 “又是你！！“ -------- 冥界议事厅。 空气中，一道隐形的闪电无形中发着“滋滋滋”的声响。 顾梓霜那本就浑圆的双眼此刻更是以两倍大的模样狠狠瞪着，而对方也毫不示弱，清晰有型的眉毛轻轻一挑，充满挑衅地回视着她。 众所周知，顾梓霜这祖宗，仗着和冥王蓝归允有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友谊，无论在天界还是冥界，出门走路都能横着走，几乎没什么人敢惹她。 至于这个冷泽安，他倒是个安分守己之人，事事随缘，温顺友善不搞事，天上地下但凡会喘气的皆是友。 偏偏，唯独和顾梓霜过不去。 现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已经瞪到眼睛发酸了，而前方斜倚在议事座上的两个人压根就没打算搭理他们。 “听说你要来，特地为你准备的。”冥王蓝归允体贴地把手里的一壶茶递去，一反往日的清闲姿态，像极了个讨好官大爷的小媳妇，“用今晨出的第一波泉水煮沸而泡的曼珠沙华，特别香，你有空也可以让天后来一起品品。” 天帝佐翼依旧秉持着一副老干部的模样，他一手掩在脸前，轻轻抿了一口：“好喝。”他对蓝归允微微一笑，“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了。”蓝归允眼中难掩欣喜之色。 天界与冥界并非是以天敌的身份存在，相反，这两个金字塔顶端的王不仅毫无矛盾，关系还亲近得很。 也正因如此，人世间才能得以繁荣与安定。 但是…… “两位。”顾梓霜额头青筋暴跳，忍着一肚子的怒气，“能不能先谈好正事再调情？” “不急。”蓝归允不紧不慢道，“等佐翼喝完再说。” 不说倒好，他这么一说，顾梓霜更加气得不轻。 那可是曼珠沙华啊……她从来不贪恋任何东西，这一片暗黑的冥界也没她看得上的东西，唯独彼岸花令她一见倾心，从此深深着迷，甚至在自己房间种满了整整一屋，以供观赏。 正是因为她培植得太好了，结果蓝归允这货……成天到她房间把花摘去泡茶，她种多少，他摘多少，从不客气。 这骚操作，就他干得出来！ 正当顾梓霜气得牙痒痒时，佐翼已轻轻把杯子搁下了。 “没事，不耽误这些孩子的时间了，边喝边谈即可。”佐翼以老父亲般慈祥的眼神看向乖乖站了许久的冷泽安，“泽安，你先说。” “唉。”冷泽安以一副幽怨的眼神看向顾梓霜，浅棕色眸子微微颤动，“我来找你，还能有别的事吗？” “我怎么了？”顾梓霜理不直气也壮，“我意外制造局维持得好好的，工作从没落下过，你还想钻我什么空子？” “是啊，何止没落下。”冷泽安冷嘲热讽，“还自愿加班、殃及池鱼呢。” “我去你妈……” “梓霜。”蓝归允即刻打断了她，他朝着佐翼的方向挤挤眼，暗示她在天帝面前不可放肆。 “去你妈家喝口茶可好？”顾梓霜咬着牙把下半句话掰扯回来。 “好，如果你认识我妈。”冷泽安嘴角的讥笑又深了一分。 顾梓霜双手握拳，发出了“咯咯”声。 我忍！ “梓霜。”蓝归允翘着脚，姿态妖娆地侧躺在议事椅上，“你又给人家泽安添什么麻烦了？” “我……”顾梓霜不服，“我没错！有的人就该遭点报应！” 蓝归允淡淡地喝一口茶，洗耳恭听，“比如？” “那个昨日刚上天的老男人！”顾梓霜愤愤不平道，“他身为一个官员，表面装得公正廉洁，实际上背着别人搞贪污腐败的动作，藏了一屋子的钱！” 冷泽安无语地接一句：“这就是你让他开门不小心撞到钱、于是恰好被几捆人民币砸死的理由？” “该！”顾梓霜越来越觉得自己太妙了，不禁拍手叫好。 “这个嘛……”蓝归允看了一眼佐翼，笑道，“虽然是横生枝节，但也是正义之举，情有可原，对吧？” 佐翼笑而不语。 果然，对这个意外制造局神官长，蓝归允可是回回都在护短。 “那这个不说了。”冷泽安继续道，“上周六你们冥界接的一个32岁的女人，她又做错了什么？” 蓝归允也好奇了起来：“那又是什么故事？” 冷泽安缓缓答道：“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什么坏事也没干，就被她安排让一辆黄包车给恰好撞死了。” “她男人正在背着她搞外遇！”顾梓霜辩驳道，“我要让那狗男人好好感受一下，失去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是什么滋味！” 在他们争吵的过程中，佐翼已经一杯茶喝完了：“那为何惩戒的是他妻子？” “她傻。”顾梓霜白眼翻到天花板，“她已经七次抓奸在床了，每次抓到的还都不带重样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她还继续忍气吞声地原谅！”顾梓霜越想越气，她踱着步子，嘴里骂骂咧咧，“七次了都不离婚，她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冷泽安双手抱胸：“人家愿打愿挨，你管得这么宽干嘛？”他顿了顿，“顺便告诉你，那个男人只是短暂地难过了一下，然后准备让他的情人上位了。” “这干的是人事？！”顾梓霜咬牙切齿，“很好，看来这两个也有必要安排点啥了。” “姑奶奶你收手吧。”冷泽安彻底无奈了，“就因为你搞出了这么多意外，还要了这么多条人命，害得我之前辛辛苦苦制造的那些惊喜全部撤单，还有天界和冥界的亡魂接收局都得加班加点，你能不能消停点让大家歇歇？” 顾梓霜依旧执着道：“你自己业务能力不行，还想让我偷懒？” 冷泽安实在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想骂人，可佐翼不许他骂人，于是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你这人好烦的。” 顾梓霜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什么语气？撒的哪门子娇？ 顾梓霜胃里翻滚：“你他……” “梓霜。”蓝归允再一次发来暗示。 “他日再他妈给老娘评理！” 嘴一快，说完才意识到，好像还是不小心骂人了。 冷泽安那双漂亮的眸子又一次微微颤动了，这双眼睛生得真是极美，似桃花般媚，又似兰花般雅，尤其是目光泛起涟漪时，更是漫起一阵勾人心动的魅力。 确实很好看，但顾梓霜回回看见这眼神，就恨不得一拳子打爆他半张脸。 果不其然，他又来了。 他双眼缓缓眺向佐翼，眸子又一次颤动几分：“她这样，我好害怕。” 顾梓霜：“……” 矫揉造作！令人作呕！不要脸！ 然而，上面那位很吃这套。 “归允啊。”佐翼脸色显然有些不快，“你手里的这孩子……谈吐方面还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知道。”蓝归允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你说，每次因为这些事，大家都闹得不欢而散，总是不太好，况且……”佐翼顿了顿，“天界确实也有不少人有了意见。” “嗯。”冥界有意见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事，是时候要采取点彻底的措施了。” 蓝归允耸耸肩，以一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眼神瞥了一眼顾梓霜。 顾梓霜一脸懵。 什么叫采取彻底的措施？这两个老家伙想联合起来做掉我？要是他们敢这么搞，那老娘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感受到身边突然投射而来一道充满杀气的眼神，冷泽安后背一凉。 第3章 二助，三情，四坎 “你他妈再说一遍？！” 议事厅里，一声怒吼在偌大而空荡的空间里产生了迷之回音。 而蓝归允依旧妖娆地倚着，神清气闲，一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为所动的样子。 他微微垂眸，琥珀色眸子眼含微波，却始终波澜不惊。这张脸，经不起细看，一旦看久了，仿佛会被他吸进去般，久久难以回神。 毫无血色的肌肤白皙胜雪，天生樱桃红的唇瓣更是添了几分鬼魅，尤其当他悠闲地用指尖勾起他的银色发丝时，简直将“妖孽”二字演绎得活灵活现。 此时，那樱桃红唇瓣微启，嘴角残留着未干的茶水，好不诱人。 “我骗你能有糖吃？”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这下，我也保不了你了。” “蓝归允，你一个冥王能不能硬气点？”顾梓霜愈发觉得他不争气，“你和佐翼明明是平等关系，你凭什么这么爱听他的话？！” “因为。”蓝归允耸耸肩，嘴角含着一丝春意盎然的笑，“他长得好看。” “……”顾梓霜舌头抵着牙齿，“我干我分内之事怎么他了？” “是没错。”他手指捻着，“但是吧，你的操作量实在太大，但凡你收敛那么一点点，我可能还能帮你挽回点局面。” “罚我的理由又是什么？”她依旧不依不饶。 “第一，天界和冥界同时发起了匿名投票，93%的人觉得你过分。” “嚯。”顾梓霜自豪了一下，“不错嘛，我顾梓霜居然还能在天上地下有那么7%的支持者。” “听我说完。”他抿了一口新沏的曼珠沙华茶，“6.99%的人觉得你过分至极，忘了告诉你，那认为你不过分的0.01%是我。” “……”顾梓霜咬牙切齿，“就凭这个？” “第二，你这一身怨气。”蓝归允嫌弃地看着她，“是真该消掉点了。” “你逗我？”顾梓霜觉得可笑，“老娘就是凭着这一身怨气，才能给人类制造出这么多不重样的花式死法！” “你还自豪起来了？”蓝归允无语，“历代意外制造局神官长的怨气都被净化干净了，也都能秉公办事，别给自己找借口。” “你他妈……” “第三。”蓝归允赶紧打断她，“谈吐太差，人缘太差，我本来还匿名发起了一个组织，想专门找一群人帮你去天界求情，结果没一个报名的。” “你这个智商，是怎么当上冥王的？”顾梓霜一个白眼丢给他，“我半个支持者都没，你发起这组织的意义何在？” “意思到了就行。”蓝归允终于恋恋不舍地起了身，他伸出手，一面黑板“嗖”的一下浮现在眼前。 “总之这次赎罪是别想逃了，我先跟你说一下规矩。”他手一摊，一支粉笔横空出现在掌心，“此次你要以人类身份重生转世，去人世间走一遭，至于你的命簿，过会会有人送来。” “那我还会有这一世的记忆吗？” “记忆都在。”他顿了顿，邪魅一笑，“当然，除了命簿上的内容。” 顾梓霜刚想上扬的嘴角又瞬间平了下去。 “然后，你要去完成这几个任务。”他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了起来，“二助，三情，四坎。” 顾梓霜席地而坐，撑着脑袋昏昏欲睡：“说人话。” “别急，等我写完。” 一分钟后，蓝归允修长的身子往旁边一闪，他斜倚在墙上，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粉笔。 清秀的三行字清晰地呈现眼前： 助人，助魂。 亲情，友情，爱情。 遗憾，放弃，疏远，离别。 “砰！”桌子被一掌拍出了富有层次的震动。 “淡定。”蓝归允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 “哪个智障制定的规则？脑子被两界门夹过了？” 蓝归允突然严肃了：“不许骂佐翼。” “我呸！”顾梓霜已经气得七窍生烟，桌子又是“砰”的一响，语速像极了机关枪扫射，“助人，我忍了，魂也要我助？！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助的？搞事？！”她视线越过第二行，直接跨到最后，“遗憾是什么东西？老娘72年里最遗憾的事就是让你泡了我的曼珠沙华，我还不打死你！还有……他居然要我放弃？我顾梓霜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那个……我提醒一句。”蓝归允仿佛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如果你自杀了，或是这些没完成就翘辫子了，那得重新再投一次胎，直到完成赎罪为止。” 顾梓霜气得想把黑板一掌劈开。 但是，现在是不是该干点实际的？比如……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神官长，做事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咱俩关系不一般……” “谁跟你关系不一般？”蓝归允不禁打断了她，“我顶多开个后门，能帮你把第二行去掉一个。” 顾梓霜还是不死心：“另两行真没戏了？” “没戏。” 行吧。 顾梓霜毫不犹豫地一指，蓝归允顺势朝着她指的方向，用粉笔“唰唰”两下便轻松划去了。 “我再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说。”蓝归允手一挥，黑板与粉笔瞬间消失无踪。 “我走以后，神官长的位置由谁来坐？” “说到这个。”话音刚落，便听见高跟鞋的“哒哒”声逐渐临近，“正好，她也来了。” 第4章 你一定潜她了 来者是个和顾梓霜差不多高挑的女子，前凸后翘的身材在冥界中早已惹得不少男人对她垂涎欲滴。她扎着一头干练的高马尾，露出了巴掌小脸和立体有型的五官，一抹大红唇更是无比醒目。 夏凝惜，有着一半俄罗斯血统的混血女生，当年为了这个缘由，她被俄罗斯冥王拒收，差点成了孤魂野鬼。 倒是蓝归允觉得她是头脑聪明、做事麻利之人……并且长得好看，所以把她收下了。 但是…… “你别告诉我。”顾梓霜的怒气值一路飙升，“要让她顶替我？” 蓝归允心虚一笑，魅惑的容颜多了几分娇媚：“就暂时顶替一下。” 夏凝惜冲她挑挑眉，露出了一脸挑衅的笑：“冥王大人让我来交接一下工作，不过意外制造局的工作内容我都了解，所以不交接也没关系了吧？” “哦？是吗？”顾梓霜冷冷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一阵寒意，“你一个在关系谱编程局打下手的助理，是怎么了解我们意外制造局的流程的？” 夏凝惜只是笑笑，不言。 顾梓霜凑近她，继续说道：“怕是早就惦记上我这神官长之位了吧？” “你受了惩戒，我接上了你的位置，一切就天经地义，各凭本事罢了。”夏凝惜耸耸肩，“你如果不服，你就不要犯错受罚啊，或者等你回来了，把位置抢回去不就行了。” 真他妈嚣张！ 顾梓霜恼羞成怒：“夏凝惜你给我等着！” “好了。”在旁边看戏看到现在的蓝归允终于发话，“既然不需要交接了，就先回去吧。”他睨了一眼顾梓霜，“她今天吃炸药了，我还得给她消消火。” 顾梓霜咬着牙：“你闭嘴吧蓝归允。”就你干的好事！ 倒是夏凝惜，还是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是，冥王大人。” 临走前，她和顾梓霜再度对视一眼，空气中刹那间火光四溅。 整个冥界，也就她可以胆大包天到直呼冥王大名，这种人，早就该好好惩治一下了。 夏凝惜走后，蓝归允感到那本就严寒的冥界此刻更是形成了一股冷到骨子里的冰霜，他开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唯独不看顾梓霜。 直到接收了太久的死亡凝视，他只能无奈地解释了起来：“你这个位置太容易得罪人，没人愿意接，偏偏夏凝惜自告奋勇愿意临时接手，你总该给人一个机会吧？” 不说也罢，说完，瞪得更凶了。 “况且她确实是个上进的姑娘，还长得好看……”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莫名地虚掉了。 顾梓霜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我是彻底看懂了。” “看懂什么？”蓝归允有些茫然。 “你潜她了。” “啊？” “别给我在这装清纯，你浪荡事干得少过？”顾梓霜又开启了机关枪模式，“有一次，亡灵科技局的女官从你房里出来，大家有目共睹！” “……”不听。 “还有一次，你和情报局的神官长去了冥界独家旅馆开房，这事怎么说？” “……”照样不听。 “还有一次，你和佐翼在天界进了同一间房，孤男寡男呆了整整一小时才出来，据说那间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我们真的修了一小时的柜子！”这事已经解释了不下十八次！ “傻子才信！”顾梓霜一口咬定，“总之，夏凝惜，绝对被你潜了！” 蓝归允扶额。 确实，蓝归允的取向在冥界一向是个谜，论长相，他结合了男人的俊及更符合女性气质的妖。论性格，他对长得好看的来者不拒，也从不钟情于任何一人。论关系，他和女人搞不清楚，和男人也搞不清楚。 连顾梓霜和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己，在这方面也至今没摸清过他的底。 但无论如何，蓝归允最愿意混一起的人，却是非顾梓霜莫属，这一点，多年来都未变过。 72年前，正是蓝归允任期第700年的冥王。整个冥界于他而言空旷且无趣，位高权重的他受尽了敬重与拥戴，也受尽了无尽的孤独。 那年，他选好了冥王候选人后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乌木棺材，准备往里一躺，就此与世长辞了。 偏偏当时，怨灵净化池出了状况。 这个池子里躺着的永远只有两种人，怨气净化的醒来之人，和因净化不全而继续沉睡的。 而这个女生，却是个例外。 她一身怨气尚存，却在池中恢复了意识，这个bug，可谓是空前绝后。 当时，她如一具死尸般坐于池旁，双目是初醒后的猩红，眸子却漆黑透亮，清澈如泉。 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长了张标致的瓜子脸，眉毛狭长，硕大却漠然的双眼充满了寡淡气息，虽漂亮，却极具攻击性，若说蓝归允脸上万年写着的是“关我屁事”，那这个女孩的脸上，则是写满了“生人勿近”。 她的发尾有水滴下坠，白色薄裙被水浸湿后，将她瘦弱的身材曲线清晰地勾勒而出。 女孩微微抬眼，眸光清冷。她见了蓝归允的第一句，便是：“你是哪家子的狐狸精？长得人不人妖不妖的。” “你……你怎么说话的？”怨灵净化池的管理员急了，她怕冥王动怒，立即躬身作辑，“冥王大人，这姑娘还是怨气太重，依我看，还是要把她送回池中，否则……怕她更要口出狂言了。” 女生不屑地斜睨她一眼：“你算哪根葱？管我？” 蓝归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看来，你是不想回去？” “你进去泡着试试？又凉又湿，旁边还跟一堆男男女女猫猫狗狗挤一起，你#￥%#￥……” 他说一句，她能怼十句，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总觉得生活毫无乐趣，而自己的存在，也完全没了价值可言。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倒是让他觉得久违的舒心。 “不用了。”蓝归允打断了骂骂咧咧的她，转而对管理员说道，“我留下她。” 看在她能给自己带来快乐和消遣……并且长得好看的份上。 “等等，你经过我同意了没有？！”她突然又茫然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 蓝归允修长的手指捻过她衣领后的名牌，随后低呐道：“顾梓霜。” 那声名字，唤得莫名温柔。 回忆至此，蓝归允恍然觉得，她即将离开的这阵子，恐怕冥界又要无趣了不少。 正当两人陷入一片僵局时，终于来了个救场的，成功把他们从潜规则的话题中给扯开了。 “冥王大人。”来者是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孩。 蓝归允悠悠问道：“东西都备好了？” 对方双手奉上，躬身将几张摆放在一起的纸张递交给蓝归允：“初稿已经好了，请冥王大人和顾神官长过目。” 第5章 等你回来 “砰！”桌子又一次被拍出了一声震天巨响。 蓝归允刚喝下的曼珠沙华茶差点就呛在了喉咙口：“又怎么了？” 用五分钟审阅完的顾梓霜手握一叠纸，在空气中愤怒地甩了三下：“这转世人生创造局的人和夏凝惜是不是一伙的？” 蓝归允随口冒出两句人生哲理：“这世界很简单，别把它想太复杂。” “我呸！让我一生顺遂，活到七十三岁，还子孙满堂？！”顾梓霜简直气疯了。 “怕被你骂，特地让你命好点，受挫程度轻一点，你怎么不懂人家的良苦用心呢？”他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更何况，时代在进步，再往后七十三岁也不算是什么高寿了。” “我懂他个鸡毛掸的良苦用心！我要是离开七十三年，她夏凝惜不得把我这神官长位置给坐稳了？” “人有时候也不用太要强，该你的总会是你的。” “少废话。”顾梓霜恨不得转世投到一只蚂蚁身上，刚出生就被踩一脚、直接嗝屁的那种！ 她二话不说提起笔，“怎样才能让我红颜薄命？” “如果是赎罪的话……那就命运越坎坷，遇到的倒霉事越多，寿命就可以缩短了。”他顺带补充一句，“红颜就算了，你顶多薄命。” “我去你妈的！” 她懒得和他周旋，开始埋头苦干，奋笔疾书地改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砰！” 蓝归允握着杯子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手，湿润的指尖弥漫着一阵淡雅清香。 “能不能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蓝归允幽怨地看着那半边塌陷的桌子。 明天又双叒叕要找人来修了，心疼。 “这他妈到底谁给我写的？”顾梓霜质问道。 “就刚刚送来的那个。”蓝归允眼神温柔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更媚了，“长得挺好看的一个男孩子。” “开除掉好嘛？！”她气得磨牙，“一共就这么些东西，我帮他改了二十来个错别字，还有好几句病句，我活生生地成了改稿的！” “行了，他长得好看，犯点小错别计较。” “……”妈的，无法沟通！ “改完了？” “拿去！”顾梓霜没好气地扔给他，“你送到转世登记局去，让他们直接输出吧。” 蓝归允有些意外：“这就走了？” “不然呢？我再多呆一天，我神官长的位置就多一分概率被彻底抢走。”她眼神在黑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我在冥界也没朋友，就一个你，也算跟你告别过了……对了，我转世以后还能穿墙吗？还能联系你吗？” “在凡间，一切冥界的法术都是禁术。”蓝归允嘱咐道，“千万别用，否则，虽不会死，但会遭受生不如死的痛。” 顾梓霜打了个寒颤：“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她感慨道，“真是什么都要遭罪，还落不得一点好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前世吗？”蓝归允冷不丁地冒出这句。 顾梓霜瞬间双眼睁大：“你的意思……” “转世结束后，前世的记忆会自动复原。” 太好了！ 她总觉得，自己消除不掉的怨气必定与前世有关，可她使尽了软磨硬泡的各种方式，蓝归允都不肯透露半分。 这么一来，她倒对这次的赎罪有了几分期待了。 她摊开掌心，蓝归允手再度一挥，变出五块巧克力便交到她手中，她一一拆开，一口气全吞了。 这两人，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默契。 顾梓霜转过身，与他背道而驰，蓝归允默默地望着她挥手的背影。 “走了。”她语气轻快，仿佛很快就会回来，“照顾好我的彼岸花，别全拿去泡了。” “好。”先答应再说，泡不泡，也再说，“等你回来。”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淹没在黑暗中。 第6章 冷泽安太难了 此时，天界亦是被一阵大吼震了半边天。 “我不去！！！” 天界气象局不得不临时打个雷降场雨才能掩盖过去。 众所周知，冷泽安这个与人为善的佛系青年，说话一向都轻声低语、温温柔柔的，唯独能让他精神如此崩塌的，那必是因为冥界的那位顾祖宗没跑了。 佐翼眉头微蹙，薄唇轻抿：“你想拒绝我的命令？” “天帝，这个我真不能从。”冷泽安烦躁地揉着自己的栗色发丝，整齐顺滑的发型被揉得一团糟，“她顾梓霜赎罪，凭什么要我去保护她？” “我已答应了归允，容不得你。”佐翼完全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况且这事，你也有责任，明知她脾气不好还非要回回激她，她更要和你过不去了。”佐翼轻叹一口气，“我也不懂，你明明和谁都能处得好，为什么频频要跟她吵起来？” “我受不了怨气这么重的人。”他一阵恶寒，“我还指着能趁她赎罪的期间好让我过些清净日子，结果你居然还要我下去陪她？” “她的怨气是病，就像咳嗽一样，自身控制不了，你是男人，不要凡事和女人计较。”佐翼又是一副老干部姿态，“虽说顾梓霜来世命数已定，但毕竟是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又带着前世的记忆，总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归允也不放心她。”佐翼认真地看着他，“而我身边最信任、也最了解顾梓霜的人只有你了，你非去不可。“ 冷泽安一脸不爽，口中念叨：“倒八辈子霉了。” 他罕见地不顾礼数，转身就要走，一看便是焦虑到了极致。 佐翼在他后面缓缓说道：“到了人世间，你就是自由之身，没人管得了你，包括我。” 冷泽安步伐一滞。 “你可以抽烟、喝酒、做头发。” 冷泽安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你可以熬夜、交际、夜夜笙歌。” 冷泽安再退一步，差点笑出声。 “你可以找女朋友、结婚、当爸爸。” 冷泽安转悠转悠地回过了头。 “你也可以找男朋友。”佐翼顿了顿，不禁皱眉，“不过最好不要。” “……”冷泽安冒出一滴汗，“我不好这一口。” “所以，我就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过几十年逍遥自在的生活，顺便让你保护顾梓霜罢了。”佐翼身姿挺拔而端正地伫立前方，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而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机会，你真不想考虑？” “这个嘛……”冷泽安的怒气瞬间全消，讪讪地笑了起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哦。” 佐翼脸一沉：“就知道你心里对我的管束一直都有意见。” “……”感觉中了什么圈套，“倒真没有！” 才怪。 顾梓霜是冥王最看重的人，同样，冷泽安是天帝最看重的手下。 然而，顾梓霜却可以仗着冥王的器重，目中无人，为所欲为，若不是她这次犯了引发公愤的错，估计冥王还能用尽一切歪理去护着她。 至于冷泽安呢，天帝这个思想传统的老古板表示格外欣赏他，因此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番希望及苦心栽培。于是，冷泽安几百年来过着凄凄惨惨戚戚的生活，不能赌钱，不能吃零食，不能做发型，不能口吐芬芳，不能通宵夜游，不能搞暧昧谈恋爱，不能穿背心短裤，饭菜摄入要称斤称两，与人交谈必须相隔一米以上的距离，走路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等等等等的三百条规定。 古代的小侍妾都没他过得憋屈。 刚从天界苏醒时的冷泽安还稍许有些理想与志气，随着岁月的推移，浑身的锋芒被彻彻底底地磨平了棱角，如今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到后来，连自己究竟在天界活了多少年都懒得计算了。 同样是被帝王最器重的人，怎么待遇差距就这么大？！ 每每想到这些，他便对那本就相处不友好的顾梓霜产生了一丝丝的嫉妒。 正当此时，一道曼妙的身影浮现眼前，成功引开了佐翼的注意力。 “夫人。”佐翼牵着她的手，眼神里是几乎溢出的温柔。 天上地下无人不知，她正是那个佐翼毕生宠爱的女人，天后——白觅朵。 那是个长相温婉而倩丽的女子，气质恬静可人，尤其是微笑时，双眼会如月牙般弯了起来，极具古风美女的骨相之美。 冷泽安神色平静，心中腹诽：还在用这上个时代的叫法，现在都叫老婆了好吗？ 自己天天在他面前秀恩爱，却不允许他找对象，真是中国驰名双标。 说来也怪，怨气这东西可能会传染，每次见过顾梓霜后，他也会开始在心里抱怨连连。 白觅朵先是朝佐翼微微颔首，随后便看向了冷泽安，眼底荡漾着一抹笑意：“泽安如果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他了，毕竟天界这么多人，总能挑出个合适的。” 糟糕……天帝最听天后的话了。 “不勉强！”冷泽安即刻抢答，“保护顾梓霜是我职责所在，我定当担负重任，死而后已！” “这样啊。”白觅朵眼中闪过一瞬的失望，“你愿意去就好。” “保护个人而已，没那么夸张。”佐翼对于他方才的反应还有些记仇，自然没给他好脸色。 “万一……”他问道，“顾梓霜遇到什么事了联系不到我，那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倒他了：“理论上说，你们在人世间不能用法术。”他摸着下巴，思忖片刻，“我给你们开个后门吧，让你们有特殊方式迅速联系。”最后，他嘴里轻声念叨着，“反正我不信归允会不帮她开后门。” 冷泽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也行？！他们当帝王的都这么任性的吗，规则张口就来…… “行吧。”冷泽安认命了。 白觅朵不舍地询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灵魂升华局和天地联系交接局的同志听说我要转世了，都要请我吃饭。”他顿了顿，“其他几个局应该也会要聚一聚，等全都聚完了再走吧。” 人缘太好，也是种烦恼。 佐翼嘱咐道：“记得带上称。” “……”算了，最后忍一忍：“知道了。” 谁知，几乎整个天界的人都要请他吃散伙饭，这饭吃着吃着，吃掉了整整半年。 导致他这个在天界比顾梓霜大了几百岁的人，转世后，竟然比她小了半岁。 第7章 转世 转世后，顾梓霜的人生，过得还算简单。 关于家庭，原本出身小康家庭，却在一岁生日当天，父母在赶回家为她庆祝的途中恰好遭遇车祸，双双丧命。 她唯一的姑姑继承了他爸的公司和财产，然后一家子就意思意思把她给抚养成人。 从初中开始，双方达成协议，顾梓霜开始住校，一直住到了大学，除了寒暑假回去大战一两个月，其余时候，两边互不干扰，形同陌路。 关于学习，她读书万年不用心，性格不讨老师喜欢，上的都是普通学校，最后糊里糊涂报了个新闻系就开始了混毕业的生活。 关于感情，追她的人几只手都数不尽，却依旧是个母胎solo。 用冷泽安的话来说，就是：油盐不进，注孤生。 冷泽安嘛……过得更简单了。 家庭幸福美满，父亲是事业单位的领导级人物，母亲是区重点初中数学老师。 在学校里，他秉持着上学迟到早退、有事没事翻墙逃课的准则，完成了年年考试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起初，他的初中还在顾梓霜隔壁，后来发现她压根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于是，他开始跳级了，导致顾梓霜刚进大学校园的那年，他恰好毕业。 至于冷泽安的感情，从小到大也就谈了大概十五六七八个女朋友吧…… 用顾梓霜的话来说，就是：渣男，呸！ 如今，已是2021年的7月25日，22岁的顾梓霜，毕业了。 七月末的阳光酷烈，透过斑驳的枝叶铺洒在跑道，灼热气息洋溢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空荡荡的校园里，蝉鸣声四起，偶有三两个人路过，影子在阳光的斜射下，欢脱跳跃。 “唰”的一声，寝室恢复一片暗，来人世间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不喜光明。 顾梓霜顺势拿过手机，无视了一整排学长学弟的“搬行李箱”请求，直接点开了一个备注为“叶晓昕”的对话框。 她问：“你人呢？” 隔了许久都没回，顾梓霜百无聊赖地长按左手腕三秒，一面圆镜腾空出现在半空中。 而圆镜里反射的却不是她自己，而是冷泽安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此时，一抹清水从他上方洋洋洒洒地打湿了他的亚麻灰的卷曲短发，他仰着头，水顺着他的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唇瓣、有棱有角的下颚线、突出的喉结……流至宽阔的肩膀及他精心苦练的四块腹肌，最后流到了…… 顾梓霜的视线随之下移。 “啊！！！” 圆镜中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在圆镜消失前，顾梓霜最后看见的是冷泽安那张俊美的脸已经惊慌到狰狞，扭曲到变形。 一分钟后，她的微信视频通话铃声响起。 接起后再看见的冷泽安，已经被一件白色浴巾裹得严严实实，隐约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顾梓霜冲他挑眉，轻挑的语气像极了地痞女流氓：“不错，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像样。” “你闭嘴！”冷泽安恼羞成怒，把浴巾裹得更紧了，一副良家少女被非礼的表情，气得牙痒痒：“顾梓霜，你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就用通灵镜来找我？微信视频它不香吗？！” 随着科技的发达，冷泽安越来越觉得佐翼开的这个后门没有半点卵用，今天倒更好，还害他好端端的被看光了。 “妈的！”顾梓霜一个白眼丢过去，“谁他妈知道你大白天洗澡？！” “妈的！”冷泽安反击，“韩青伊刚从我家离开！我当然要洗澡！” 没错，近墨者黑，自从脱离了佐翼的管教，外加和顾梓霜混久了，他也开始会骂人了。 “韩青伊？”顾梓霜仔细回想了一下，“哦，现在谈的女朋友啊……那他妈和你大白天洗澡有什么关系？！” “……”无法沟通，“你还小，不懂！” “我小？”顾梓霜挑眉，“说什么呢？弟弟。” “算你狠。”冷泽安咬牙切齿，“晚上怎么说？” “晚上……” “当当当！” 她的话瞬间被一声欢呼打断了。 只见一个火龙果……不是，一个穿着一身玫红色波点上衣和玫红色波点短裙的女生“砰”地撞开了门，她吃力地抱着个比她都高的熊玩偶，在门口原地转了三个圈。 “……”挺好看的一张脸，只是这衣品，实在一言难尽。 叶晓昕，她关系最好的室友。 她讨厌与人来往，叶晓昕完全是她冲着要完成“经历友情”的赎罪任务而交的朋友，小姑娘乖巧懂事，说实在点，就是好掌控。 这思路像极了要找个老实人结婚的渣女。 “晚点说。”她挂了视频聊天，把手机扔到一旁，“出去干嘛了？不回我微信。” 女生扎着马尾辫，留着日系平刘海，大眼睛眨巴眨巴，抱着熊的模样无辜得很：“我回你啦，我说我马上回来。” 对哦，都怪冷泽安那个智障非要用微信视频，害得她消息都没法看。 此时，叶晓昕一步步跳到她面前，对着她高声大呼：“生日快乐！！” 顾梓霜茫然地眨眨眼。 她从来不在乎这种仪式感，无论是生日还是各种节日，对她而言和任何普通的日子没差。当然，清明节除外，那天要回家看看的“人”可真不少。 叶晓昕看着她那神情，突然失落了起来：“对不起啊，我想过你可能会不开心，但是我还是想在毕业前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 “等等等等……”顾梓霜更懵了，“对，我生日，所以我干嘛不开心？” “我知道这一天对你来说，也是一个不愉快的日子，你故作坚强，但心里的某个角落一定很脆弱，因为那年的今天你失去了父母，所以你一直不愿意过生日，其实是想逃避吧。”说着说着，她流下了心疼的泪水，“可是我真的好希望你可以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心中不要背负那么多沉重的鸭梨。” “……” 这孩子，玛丽苏小说和肥皂剧看多了？ 她故作个锤子的坚强？她逃避啥？逃避空气对她的追逐吗？ 还有……她自打有记忆以来，连见都没见过爹妈本人，甚至现在这个顾梓霜的人生，她都完全当作是在帮另一个人在过。 背负个鬼犊子的鸭梨啊！ 但是这么跟她说，她肯定也听不明白，顾梓霜只能长话短说：“我没不开心，我只是懒得过生日，谢谢你想到我。” 说完，她顺手掏出张餐巾纸，嫌弃地递给她。 “那就好！”叶晓昕把手上的大熊玩偶一把塞进顾梓霜的怀里，“送你的生日礼物！我上个月就预定好啦！今天刚刚取过来！” 顾梓霜只觉头顶“轰隆”一声，差点被送走了。 这么大个玩意儿，毛不拉几的，她还要一路把它抱回去？！ 妈的，好热啊…… “你不喜欢吗？”叶晓昕耷拉着脑袋。 “喜欢！”但是建议下次可以直接打钱。 后半句她忍住吞掉了，不然这孩子又要哭了。 ------- 最后，顾梓霜狼狈不堪地一手扛着熊、另一手拽着行李箱，和叶晓昕顶着正午的烈日，到校门口时已是大汗淋漓。 “合租的事真不考虑吗？”叶晓昕嘟着嘴，“我是真希望能和你继续当室友。” “我能不能进还不一定呢。”顾梓霜耸耸肩，“再说吧。” “那个……”叶晓昕害羞地笑着，“陈航说有重要的事要找我，叫我今天一定得陪他吃饭，所以梓霜……”她扯着顾梓霜的衣角，“我可能陪不了你过生日了，我过两天给你补过好吗？” “你去啊。”顾梓霜爽快地回答，“我本来就懒得过。” “你真不生气啊？” “……”一定是平时成天冷着脸，脾气发太多，导致她动不动就觉得自己生气了，“不生气！我发誓！” 终于把这小祖宗给劝走后，顾梓霜拖着行李箱继续前行，打算在路口打的。 路过花店时，一阵芬芳的香气袭来，即便是酷热的夏日，心情也随之舒爽几分。 顾梓霜走进花店，琳琅满目的花束呈现眼前，有清新可人的，亦有热烈如火的，缤纷的色彩将本是平凡的店面点缀得充满生气。 唯独没有曼珠沙华。 她不禁思考，生日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出生的日子，需要纪念？而这些诸如礼物、蛋糕、蜡烛等仪式感的发明者，又是谁呢？总之在冥界，她没有生日。 看着手里这只硕大而闷热的熊，顾梓霜突然缄默了，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远方。 花店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她：“小姑娘，要买花吗？” 从没过过生日，在毕业季过一次，也无妨。 “要。” 第8章 激烈骂战 有些负担，是自己给自己活生生添加的。 比如原本拖着行李箱、抱着大熊的顾梓霜，此刻咯吱窝里还夹了一盆玫瑰花盆栽。 她伸手抹了把汗，猛按两下门铃。 “叮咚”两声过后，一个妇人匆匆忙忙地开着门，她打扮得精致高贵，此时却是一改往日的刻薄态度，满脸都是带着讨好的笑。 “霜霜回来啦！”她赶紧侧过身，“快！快进来！” 顾梓霜嘴角不禁抽搐。 霜你妹！咱俩很熟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梓霜吞了口口水，装模作样地喊一声：“嗯，姑姑好。” 进门后，姑姑顾静芳和姑父李扬开始轮流帮她拿东西，一会忙着端菜，一会忙着调空调温度，一会问她热不热，一会问她饿不饿……千方百计地嘘寒问暖。 最后，顾梓霜被一左一右地架到了桌子上。 她看着一桌子的菜，满脑子都是很多问号。 五、六、七、八……十二…… 一共四个人，烧十二道菜，养猪呢？ 而顾静芳和李扬，这两张大脸盘子正凑到她面前，笑得跟看见小红帽的大尾巴狼一样，倒是表姐李亦璇最正常，全程冷着一张脸。 “哟。”李亦璇皮笑肉不笑，和这张注着玻尿酸的假脸配得很，“你们这是在伺候祖宗呢？” “别瞎说！”顾静芳用手肘顶了她一下，随即又一脸赔笑地给顾梓霜夹起了菜，“霜霜饿了吧，来，多吃点。” 一口接一口，菜堆得要从碗里跌下去了。 再看看顾静芳那脸，顾梓霜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句：“大郎，喝药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绝逼鸿门宴。 顾梓霜扒了一口饭，要是中毒了，她也好回去找蓝归允那厮聚聚。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顾梓霜直接把话放上了台面。 顾静芳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扬，尴尬地笑着：“我们这是欢迎你回来呀。” “少来，你们这些年对我什么态度，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顾梓霜直言不讳，“别跟我在这说个话还拐了十八个弯，我没时间和你们假惺惺地装幸福一家人。” 她这一番连怼，搞得这夫妻俩瞬间窘迫得不行。 倒是李亦璇心情好了起来，她夹了一口菜，嗤笑道：“看吧，人家压根不领你们的情。” 顾静芳清了两下嗓，脸色也冷了下来：“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问你吧。”仿佛觉得理亏，她眼神都不太看顾梓霜，“毕业后，你打算做什么工作？” “广告。”顾梓霜的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能不能进还不确定。” “广告啊……”李扬点点头，“广告还是比较能赚钱的，就是加班比较……” 顾静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立即闭了嘴。 她继续问道：“那既然工作了，也不存在住校的问题了吧？” 真他妈委婉。 “我租房。”顾梓霜毫不犹豫地回答。 “租房？！”顾静芳急了，“刚毕业的小毛孩真是什么都敢想，上海的房租多贵你不知道？有家不住，还专门花钱租房，你有没有好好算过这笔账？！” “姑父刚不是说广告挺赚钱吗？”顾梓霜挑眉，“我用我自己赚的钱租房，碍着谁了？”她故意把声音放大，整个厅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有家不住这个原理在我这不成立，首先，我没把这当我家，其次，诸位也没把我当过家人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顾静芳刚想骂人，李扬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又强压怒气，“我们怎么会不把你当家人呢？毕竟血浓于水嘛，你可能以前对姑姑有什么误会，但现在只要讲开就好了……所以租房的事，还是不考虑了吧？” 顾梓霜觉得倒胃口，放下了碗筷：“那姑姑倒是说说，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这样吧。”顾静芳仿佛看到了希望，又讪笑了起来，“毕业后还是好好住在我们家，楼上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然后……你们年轻人花钱比较大手大脚，所以工资就由姑姑帮你存着，以后每个月给你一千块零用钱，要是实在不够也可以贴你几百块。” “噗嗤。”顾梓霜没忍住，当场笑出声。 她的反应让这夫妻俩摸不着头脑，全程板着脸、埋头吃饭的李亦璇也好奇地抬了抬眸。 “二十一世纪了，还每月一千块。”顾梓霜冷笑，“大概是我从前在经济上对你们提的要求太少了，你们真把我当要饭的了对吧？” “顾梓霜，你说话别太过分！”顾静芳终于正常了，那张脸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刻薄冷漠，“你爸妈没了以后，都是我们家把你抚养到现在，你用的都是我们家的钱！你现在想怎样？一工作就要和我们撇清关系了对吗？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她说着说着，硬是在眼眶里酝酿出了一泡眼泪，“我弟弟这么善良的人，怎么生出了你这个不懂感恩的女儿？！” “啪啪啪”…… 突然安静的客厅，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演技不错。”顾梓霜拍着手，“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怕也得信了你的鬼话了。” 李亦璇“啪”地摔下筷子：“顾梓霜你有病是吗？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说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算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梓霜理直气壮地回答，“我爸妈的遗产你们拿掉了多少？这些年你们在我身上投了多少钱？这笔账你们自己算算！”她真是气笑了，“不会算的话我帮你们算，学费、初中高中每月200的零用钱、大学每月500的零用钱，没了，就连我生个病也没人愿意带我去个医院。难得放假回来一次，你们全家没一个给我好脸色，我天天面对的不是明里暗里跟我掐架的表姐，就是多吃两口饭菜都要动辄打骂的姑姑和姑父，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误会？我顾梓霜真他妈是心理素质够强才能跟你们处到现在。” 论吵架，顾梓霜就没输过。 但论打架…… 顾静芳抡起一碗饭对着她就砸过来，她眼疾手快地侧身躲开了，全程镇定地仿佛在躲一片被风吹来的树叶。 从小到大练就的技能。 杯子、碗、花瓶、菜刀……她都躲过。 “我告诉你……”顾静芳指着她的手指气得发抖，“这事我跟你没完！药……我的药呢……” 李扬立即扶住她：“亦璇！快去拿你妈的保心丸！”随即对顾梓霜痛骂，“你姑姑都被你气成这样了，你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是不是人啊？！” “嘁。”顾梓霜无语，“你们最好庆幸一下，还好老娘现在不是神官长，否则我立马就让李亦璇恰好找不到药。” “滚！” 这一家子都觉得她精神有问题，每次吵架都能说上些“冥界”、“意外制造局”、“神官长”这类没人听得懂的鬼话，但好在没人会关心她，她也不至于真的落到被送去精神病院的下场。 顾梓霜起身带上自己的东西准备上楼，正好与拿药下楼的李亦璇擦肩而过。 李亦璇一边把药给顾静芳服下，一边嘲讽着：“呵，她哪里会是人啊？爹妈的忌日都还收着礼物过生日呢。” 顾梓霜置若罔闻，继续小心地提着自己的东西，一步步往楼上踏去。 第9章 恶意的整蛊 顾梓霜的房间在二楼最里处，是一间比储物间还小的房间，朝向往北，冬凉夏暖，里面万年只有一张床、一套红木桌椅和一个老式衣柜。 破旧而沉闷。 有一年暑假，顾梓霜还买过捕梦网来装饰一下，结果第二天就被李亦璇扔了，气得她当场就和她掐了半小时的架，最后两败俱伤，捕梦网也还是回不来了。 她暗自想着，这次的盆栽要是再出幺蛾子，她就把李亦璇的皮给扒了。 推开门一秒，“砰”的一声又给关上了，顾梓霜连连后退两步，她硬是捂住了嘴，才忍住没有尖叫出声。 刚刚那一幕，虽只看了一秒，却仍旧记忆犹新，直到此刻还在头皮发麻。 本就逼仄的房间布满了一堆青色虫子，目测有几十条，它们缓缓蠕动，在地上、墙上、衣柜上，占领着仿佛是属于它们的领域。 猜都猜得到是谁干的。 李亦璇在昆虫实验室负责打下手，要弄到一些虫子简直轻而易举。 而顾梓霜看似长了个一米七的高个子，性格还强势凶悍，但怕虫子，却是她最大的弱点。 保姆吴阿姨看见她一身冷汗地倚在扶手上，正准备一声不吭地绕过她离开。 “吴阿姨。”顾梓霜叫住她，“我房间里有很多虫，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 吴阿姨也是个势力之人，她知道顾梓霜在家不受待见，也从没对她态度好过。 她翻了个白眼：“小姑娘矫情什么？有虫子进去踩死不就行了。” 顾梓霜强调：“几十只。” “我没空，你自己解决。” “站住。”吴阿姨刚要走，又被她给一把拉住了，“家里的保洁工作都在你职责范围内，没错吧？” 吴阿姨没好气地说：“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我不想弄不行吗？” “哦。”顾梓霜放开了她。 吴阿姨刚往前走个几步，此时身后却传来了自己的声音。 “吴阿姨，我房间里有很多虫，你想办法帮我处理一下。” “小姑娘矫情什么？有虫子进去踩死不就行了。” …… 吴阿姨一惊，瞬间止住了步伐。 “还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我不想弄不行吗？” 最后一句结束后，顾梓霜耸耸肩，按掉了手机屏幕：“要不把这段录音送给家政公司的领导去品一品，也好让你提前退休享个清福。” “别这样。”吴阿姨慌了，态度立马软了下来，“我的意思是……几十条虫子没那么容易处理，我可能要去买个杀虫剂。” “嗯。”顾梓霜点点头，“所以你没空买。” “有空！有空！”她转身边跑边喊，“你先等等，别进房间，等我处理！” 顾梓霜冷冷一笑，又拖着这堆东西去储物间，找了个空的角落便靠着行李箱席地而坐了。 刚坐下，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便随之响了起来。 “喂。”她声音像蔫了似的，每次回家后，她总是很累，毕竟吵架真的是件挺费精力的事。 男生的声音很温柔，似是安抚：“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心情确实差，但也不想说，“有点困。” “打起精神，我过会就到你家了。”他顿了顿，“奶茶喝吗？” 话音刚落，顾梓霜瞬间如喷火龙爆发，眼睛瞪得像铜铃。 “不喝！！！” 第10章 顾梓霜的花式报复 冷泽安把手机挪出离耳朵10厘米远的距离，一脸嫌弃：“不喝就不喝，吼什么？” 话音未落，手机里又传出了一阵猛虎咆哮。 “啊！！你以为我不想喝吗？！” 顾梓霜就是个嗜甜如命的女子。 在冥界，她每天吃的糖至少几十颗打底，还任性地天天拿饮料当水喝。 天界和冥界的人都是已死之人，身体机制早就停止了运行，他们吃下去的食物都会自动在身体里腐蚀掉，甚至完全不用排泄。 来到人世间后，关于做人要拉屎撒尿放屁的事，顾梓霜已经花了近十年才勉强过了心理上这道坎，可是，吃东西会胖的坎，她怎样都过不去！ 顾梓霜的原则就是：要美着死可以，但是要胖着活，不行！ 尤其在意识到自己的易胖体质后，她更是忍痛割爱地过上了控制饮食的生活，失去了甜食的顾梓霜随之越来越暴躁，简直是恶性循环。 所以，冷泽安居然问她喝不喝奶茶？ 听听这问的是人话吗！ 这位不问人话的朋友此时还在大言不惭：“偶尔喝一次，没事的。” “闭嘴，不喝。”顾梓霜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今天老娘寿星，你别惹我。” “今天？”冷泽安有些意外，“哎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老也过生日了？” “怎么？不行？”下一秒，顾梓霜语气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冷泽安，我问你个问题。” 本来舒服地倚在栏杆上的冷泽安突然站直了：“你是真有心事吧？” 顾梓霜嘴角快速地上扬了一下，又恢复了几分落寞的神情：“我这种人过生日，是不是活该受到谴责？” 冷泽安懵了：“为什么？” “生日当天，我爸妈没了。”顾梓霜自顾自地碎碎念着，“我在阳间的电视剧里看过这类情节，理论上说我应该是特别讨厌自己的生日才是正确操作，所以，她说我不是人，是不是真没说错？” 她突然语气这么柔软，冷泽安有点不习惯了。 顾梓霜看着放在脚边的玫瑰盆栽，出了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把花扔了。”她又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大熊玩偶，“但是熊就不扔了吧，虽然我挺嫌弃的，但扔别人送的东西很不好，叶晓昕又要哭了……” 冷泽安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微风拂过发丝，他的浅棕色瞳孔漾起了暖暖的笑意。 顾梓霜有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本来就不是人，你忘了？” 这安慰方式，真是清奇。 然而那位居然很听得进。 顾梓霜自豪地仰起头：“也是，老娘是来自冥界的鬼，什么时候是人了？” “所以。”冷泽安问，“到底谁说你了？” 居然有人敢说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他是不是终于有机会履行天帝让他保护顾梓霜的任务了？那他要不把那个人上一堂思想品德课？或者打一顿？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人说的。”她随口糊弄过去，“不聊了，等你过来。” “……”冷泽安无语地摇摇头，随后对着身旁的奶茶店店员说道，“一杯去冰三分甜的波霸奶绿，一杯……”她上个月姨妈好像是月底来的，“一杯全糖红茶拿铁加波霸、奶霜、燕麦，热的，两杯都打包。”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顾梓霜顺势侧过身，靠在了大熊玩偶的身上，瞬间衬得她好似无比娇小。 在冷泽安眼里，顾梓霜从小到大都过得很好，脾气大，爱耍横，没人敢招惹，虽然没有爸妈，但抚养她的姑姑至少很有钱。 虽然在经济上支助过她不少，但顾梓霜一直都自称自己想买的太多，钱不够花，还被冷泽安挂上了“败家娘们”的标签。 但是，这些都不怪他。 是她太要强了。 她虽然武力上弱了点，但她总有她应对事情的一套办法。 就如初一的某一个月，顾静芳连那200块的零用钱都想赖着不打给她，顾梓霜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冲到校长办公室便提出要申请贫困生补助，校长找来了班主任联系家长来校，当场批评了一顿，当时的顾静芳苦不堪言，脸都气绿了。 于是，全校都知道她这个姑姑抠门的事，让顾静芳每次开家长会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当然，也全校都知道顾梓霜是个没爹妈的孤儿，不过，她无所谓。 还有高二的时候，校园女恶霸看顾梓霜独来独往，便给盯上了。她找了几个人把她围堵在角落打了一顿，甚至撕扯她的衣服，匿名把她的裸照贴在了校园网。虽然管理员第一时间删了帖子，但已经有不少人偷偷保存，私底下相互传阅共享着。 顾梓霜知道，硬杠怎么可能杠得过她？ 为此，她费尽一番心血，跟踪了女恶霸几天，摸清路线后，在某一天夜幕降临时，顾梓霜挑到了一个没监控的位置，把之前省下的钱及这个月的零用钱一同丢向了一个方向。 夜黑风高，周遭没其他行人，只见五张明晃晃的一百元人民币就这样朝桥下飘了过去，简直比任何东西都充满了诱惑。 女恶霸一激动，追着钱一路冲了过去！ 脚下一软，身子随着脚一同陷了下去。 “啊！救命啊！！” 一分钟后，才有人捂着鼻子、满是嫌弃地把她拉了上来。 女恶霸不知道，那是个粪池，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陷到粪池里滚了一圈。 顾梓霜特地开了闪光，在远处拍下照片，自此，这组图在校园网的传阅度开展了空前绝后的点击率……重要的是，这不算什么淫秽色情内容，管理员压根不删除，再加上她欺人太甚，得罪了不少人，她因此成了全校的笑柄。 最后，那女恶霸退学了，据说还去精神卫生中心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回想到这里，顾梓霜不禁笑出声。 她过分吗？ 别人怎么想她不知道，总之，她从没觉得自己过分。 虽然她知道，有些事，可能只要向冷泽安诉个苦、服个软就可以甩手丢给他了，可她还是觉得没必要，她完全能靠自己。 所以，这次，她也不能忍。 顾梓霜瞥了一眼身旁的玫瑰盆栽，伸手去抚摸。 花瓣如丝绸，细软而顺滑，只是花径带刺，扎得有些手疼。 凑近它，能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虽比不上曼珠沙华，但也不赖。 “对不起了，当我生日礼物真不容易。” 说罢，她拿起盆栽，起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11章 你也知道心疼? 顾梓霜忙活好一阵，打着哈欠、揉着肩膀晃了出来，看看手机，已经20分钟过去了。 冷泽安是背着蜗牛壳子挪过来的？磨叽死了！ 走到楼梯口，她竟隐约听见了冷泽安的声音，她赶紧半蹲下，躲在栏杆后，探出了半个头在外面。 远远望去，便看见了冷泽安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在明黄灯光下，多了几分傅粉何郎的耀眼与出挑。 亚麻灰的发丝在精心打理后，卷出了优雅而有型的弧度，高挺的鼻梁上，一副金丝框眼镜架着，与他自然白皙的肤色及柔和的面部轮廓相得益彰。 这货高中的时候迷上了端游，把眼睛玩出了近视，谁知他戴了眼镜后不仅没有四眼男的古板，反而更衬出了他高贵儒雅的气质，配上他那清泉般温润澄澈的嗓音，对他前仆后继的女生更是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但用顾梓霜的话来说就是：斯文败类。 更搞笑的是，这个表面温顺的浪荡少年，这会正腰板挺直，双手置于膝盖，面带一抹小家碧玉的微笑，像极了微信里的一个“乖巧”表情包。 一见长辈就这怂样…… 妈的，憋着，不能笑！ 这会，坐在对面的顾静芳倒是恢复得很快，又是笑得合不拢嘴：“男孩子是做什么的啊？” “嗯……”冷泽安很不自在地笑笑，“外企hr。” 顾静芳赶紧问向身边的李亦璇：“h啥？这啥玩意？” 李亦璇一副想装不认识她的表情：“就是人力资源！” “啊……很好很好！”她又继续问，“你这衣服，是名牌吧？” 李亦璇扶额：“妈，这件t恤2000多，别问了。”她再抬起头看向冷泽安时，已立马恢复了那殷勤且羞涩的笑容，“我妈就这样，你不要介意啊。” “没事。”冷泽安喝了口凉水，眼神悄悄扫视了周围一圈。 顾静芳还笑得花枝乱颤：“小伙子结婚了没啊？你看我们家亦璇……” “妈！”李亦璇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你要吓跑人家了。”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看见这两个女人瞬间失望的表情，冷泽安赶紧止住这个话题，“那个……请问阿姨，顾梓霜在吗？” “她啊。”顾静芳脸色瞬间不爽了，“应该出去了，你下次再来找她吧。” “谁说我出去了？” 话音刚落，顾梓霜便大摇大摆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一头乌黑发丝散在肩侧，漂亮而寡淡的眉眼中透着慵懒随性，却气场十足，走过的每一步仿佛都带着风。 接下来，她跺着猫步走到了冷泽安面前，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便迅速收了回来：“你来啦。” 这声音，嗲得让人想一头撞死。 “……”冷泽安满脸错愕地看着她，仿佛遭受了一出重大打击。 李亦璇眼神中抑制不住的怒气：“这是你的谁？” “你猜。”顾梓霜一脸挑衅地回视着她。 “霜霜啊。”顾静芳还在努力装出慈祥的态度，“身边有这么好的资源，怎么不早点介绍给我们亦璇呢？” 说话像他妈做梦一样。 老娘宁愿把冷泽安做成一个沙雕供着，也不会让李亦璇和他沾上半毛线关系。 顾梓霜冷笑：“李亦璇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值得我介绍？”说罢，她一手搭上冷泽安的肩膀，搭上的一瞬间显然感觉他抽搐了一下，“我手里的小帅哥，可是喜欢多才多艺的女孩子，李亦璇她能行吗？” 冷泽安一头黑线，腹诽：这女人不当老鸨真是可惜了。 “多才多艺，那说得不就是我们家亦璇吗？！我家亦璇画画可是得过奖的！”顾静芳激动地推搡着李亦璇，“快！快去房间把你挂墙上的画拿来给人家看看！” “知道啦。”李亦璇可矜持多了，但脸上依旧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她娇羞地看着冷泽安，将那尖锐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柔，“你等我一下哦。” 冷泽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于是拿出手机迅速打字。 他指尖刚停，顾梓霜的手机便随之震了一下。 冷泽安：“你搞什么幺蛾子？” 顾梓霜在他身边发出一声轻笑，回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冷泽安心中更不安：“你要卖我？” 顾梓霜不屑：“你不值钱。” 他刚想回下一条消息，突然，楼上一声惨烈的尖叫声打断了他。 “亦璇！你怎么啦？！”顾静芳整个人从椅子上弹出去的。 她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顾梓霜和冷泽安对视一眼，随之跟了上去。 李亦璇虽是一人住的单人间，但房间却是家里最大的一个，推开门，欧式纯白色系的简约装潢，落地窗前，秋千微微荡漾，水晶吊灯在暖阳斜射下，散发着璀璨光芒。 房间很干净，吴阿姨每天都会打扫整理。 本是很有格调的屋子，而房间中央的一张大床上，富贵典雅的紫罗兰色被褥被泥巴零零散散地铺在上面，整张床都弄得皆是污垢。 床的上方，一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挂在墙上。 冷泽安眯起眼，终于算是看清了，应该本是一副油画，可能还是风景画，此刻被一滩泥巴涂得面目皆非。 直到那哭哭咧咧的声音频频传来，冷泽安才注意床边上坐着一个人，正是满脸泪水的李亦璇跌坐在地，她一手捂着脚，已全然不顾形象了。 “到底怎么回事？”顾静芳起身要床边取过枕头，几支玫瑰花从枕头缝里掉落下来。 顾静芳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蹬向顾梓霜：“顾梓霜，是不是你？” 顾梓霜耸耸肩：“证据呢？”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她捡起两支玫瑰就用花径往她脸上砸去，顾梓霜正想悠哉哉地躲开，结果冷泽安已经抢先一步挡在前面了。 顾梓霜气焰更嚣张了：“隔着一层布呢，又没扎破，哭什么呢？” “你闭嘴！你这个没爸妈没教养的贱货！”李亦璇哭得更大声了，“我这幅画多辛苦画出来的你知道吗？我花了这么久的心血，你赔得起吗？！” “李小姐。”冷泽安把她护在身后，“说话有点分寸。” “现在知道心疼了？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破坏是什么心情了？你破坏过我多少东西，要不要我帮你盘盘？”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好笑地看向顾静芳，“对了，我没经济能力哦，你找我监护人去赔吧。” 顾静芳指着她：“你……你……” 你了半天，啥都没说出来。 冷泽安手一沉，侧过脸，顾梓霜正拉着他的胳膊，对他使了个眼色：“走了。” 冷泽安点点头，拉着她便走出房门。 第12章 闹小情绪了 冷泽安拽着顾梓霜便一路往楼梯冲，突然，他步伐停住了。 顾梓霜循着他望去的方向，不禁扶额。 储物间的门没关，自己的行李箱和大熊玩偶正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这不是你的东西吗？”冷泽安二话不说过去帮她搬了出来，“放这干嘛？帮你放房间去。” “不用！”顾梓霜拦在他面前，“我晚点自己搬回去。” 冷泽安高了她大半个头，突然呈出了压倒性气势：“你有事瞒着我对吧？” “谁要瞒你啊！”顾梓霜也不知道这个佛系青年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执拗得很。 “你房间哪间？”他顿了顿，“算了，不用回答，你拦着的位置后面也就那么一间房。” “……” 顾梓霜抓了把自己的发顶的头发，只能任由他从身边径直走过。 门“哒”的一声打开，吴阿姨骂骂咧咧的声音恰好传来：“这顾梓霜真是个神经病，要不是有把柄在她手里……”随着开门声，她戛然而止，“你谁啊？” 逼仄的房间内，一地的青色死虫静静躺着，“砰”的一声，冷泽安整个人撞在了门板上。 ----------- “哈哈哈哈哈……” 趁这会马路上没什么人，顾梓霜笑得无比猖狂。 “笑够了没？”冷泽安声音有些无力。 他眼里的顾梓霜，几乎不会笑，哪怕是笑，那也不过是讥笑、冷笑、假笑的表情。 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肆无忌惮。 顾梓霜笑着笑着，便无声了，她弯着腰，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甚至比平时的她更多了几分落寞。 “别管我。”顾梓霜语气很平，像冰一样冷，“谁要搞我，我就搞回去，然后搞成功了，我就特别开心。”说罢，她冲着冷泽安的肩膀就砸了一下，“你今天怎么回事？进我家门干嘛？” 冷泽安也不是没去她家找过她，但每次都是到了再叫她出来，从没进去过。 “我刚到门口就正好碰到你姑姑要出门，然后听说我是来找你的，硬把我拽进来做客，我能有什么办法？”冷泽安语气很冲，异常不友好。 “怎么？你还跟我闹脾气咯？”顾梓霜也不爽了，故意揶揄道，“觉得我过分、不可理喻是吧？看不出来哦，你还对人家李亦璇还真的挺怜香惜玉嘛！” “顾梓霜！”冷泽安怒声一喊，只是这个嗓音再凶，也不过像是只挥着爪子的小猫，奶凶奶凶的。 顾梓霜差点被这语气逗笑了。 “算了。”她摇摇头，“我也不要你理解。” 她刚想转身往前走，胳膊却被一把拽住了。 “你回答我。”冷泽安严肃的神情在逆光下更帅气了几分，“你在你姑姑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顾梓霜突然哽住了。 也是，见证了这一系列如火如荼的“战争”，他哪还能相信她以前那“和家里人关系还行”的鬼话。 “还有，多少人搞过你，你搞回去过多少人？”他依旧不依不饶，“这些事，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顾梓霜有些意外：“你在气这个？” “天帝派我来保护你，结果你呢？”他语气愠怒，说话也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还有通灵镜，那是让你遇上事了可以及时联系我，结果你拿它干嘛了？你拿它当视频聊天工具！” “行了行了。”顾梓霜无奈地甩开了他的手，“我一上班就搬出去和叶晓昕合租，以后跟他们没联系，他们想欺负也欺负不到我头上，这总可以了吧？” 冷泽安冷冷地看着她，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委屈得像被谁吃了一样。 妈的，吃瘪这么多年的人是我，怎么他还委屈上了？！ 顾梓霜继续说：“以后有困难第一时间找你，行了吧？” 冷泽安觉得自己也挺欠的，人家让他省了这么多事，他还不乐意。 “喏。”冷泽安把其中一杯奶茶推到她手上，“生日快乐。” ！ 顾梓霜方才还淡定的语气突然毫无预兆地爆发：“冷泽安！！！” 冷泽安吸了口手中的奶绿，灰溜溜地往前跑：“要是胖了三斤，记得谢谢我。” “我去你羊奶奶的腿！”顾梓霜追在他身后，“把你那杯拿过来跟我换！” “我喝过了，你想和我间接接吻？” “滚！！！” 第13章 放飞自我的冷泽安 晚上8点，lucifer酒吧。 这个时间点的酒吧没什么顾客，也没有驻唱歌手，一首节奏轻快的爵士乐渲染了斑斓闪烁的七彩灯光。 这间酒吧的装潢有着欧洲哥特式风范，外形仿造了中世纪古堡的经典构造，进门后，门口氤氲着人工释放出白色烟雾，在黑暗笼罩下如梦似幻。所有客人都要途径一片地狱般的黑暗之路，周围几束红色假花仿佛在整条路的点睛之笔。 这个设计，一看就知道是顾梓霜提出来的，也拜她所赐，生意一直不怎样。 有人觉得像鬼屋一样吓人，有人觉得看起来不吉利，但也有少数人对这个风格爱到痴迷。 此时在角落的座位上，冷泽安正打着电话，嘴角的弧度始终上扬着：“知道啦，青伊，过两天如果能早下班的话就来接你好吗？” “好啦，别生气了，白天才刚见过，这会就又想我了？” “我发誓我就喝一杯，绝对不会喝多！” “我就跟曜燃和表姐呆一起，绝对不跟其他女的说半句话！” 说到这里，冷泽安心虚地抬了一下眼皮，果然，对面那个女人玩着手机的手指戛然而止，充满嫌弃和鄙视的眼眸死死地凝视着他。 既要完成天帝交代的任务、又想安心谈恋爱的冷泽安，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他对每一任女朋友都称顾梓霜是他表姐，直到分手都没人知道真相。 冷泽安最后腻歪了几句，终于结束了这场通话。 “啧啧啧。”许曜燃在他身边打趣着，“妻管严啊。” 冷泽安瞥他一眼：“你有意见啊。” 这个长得阳光帅气、却染了头痞里痞气黄毛的男人，正是冷泽安的大学室友，也是他关系最好的基友。毕业后，他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打工岁月，于是家里有矿的他随手开了家酒吧，不图赚多少钱，就图那份放荡不羁的自由快乐。 “哎。”冷泽安推推他，“帮我们弄点喝的吧。” 许曜燃不服：“你是我祖宗？” 冷泽安眼底荡漾起了一阵眼镜片都挡不住的微波，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让人想把他往死里宠的笑容：“谢谢你~” 行，你就是我祖宗…… “你们慢慢聊，我去准备！” 许曜燃一溜烟就屁颠屁颠没了人影。 顾梓霜：“……” 长了张绿茶脸，干着绿茶事，男的都不放过，呸！ “看什么？”冷泽安双手撑着下巴，小鹿般迷离的双眼依旧微波未散，“你要是有我这十分之一的服软能力，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他晃了晃脑袋，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可爱乖顺，这一头狗毛，看得她真想伸出手去揉搓一把…… 妈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这可是个绿茶，别被他的假象骗了！ 顾梓霜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点：“我为什么单身？还不是阳间的男人不行？” 冷泽安扶额：“不要说男人不行。” “……”妈的智障。 回想天界和冥界的人群定位，可谓是天壤之别。 佐翼对天后爱得深沉，不允许天界有比她美的女人存在，也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冷泽安是唯一一个例外。 导致一来人世间的冷泽安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街上处处皆是肤白貌美大长腿，那感觉仿佛从地狱升到了天堂。 而冥界就不一样了……蓝归允是个十足的骨灰级颜控，整个冥界，别说丑的，连普通长相都没见过半个。 在那片环境下生活了72年的顾梓霜早就眼高于顶了，转世后看谁都觉得入不了眼，从前她可以连冷泽安都不放在眼里，如今除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明星外，她竟碰不到一个有他一半帅气的男人。 真他妈的风水轮流转！ 对此，冷泽安表示怀疑：“我就不信，就你这颜值，追你的会全是长得丑的？” 哟，变相夸她呢。 顾梓霜内心暗喜。 “当然不是，还真有些长得不错的，跟我没认识多少天就开始追我了。”她顿了顿，“追了没多久，看看没希望了，就不追了，然后没几天就看见他们和别人在一起了。”顾梓霜撑着脑袋，“冷泽安，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吗？” 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会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那些口口声声想做她男朋友的人，是不是喜欢她。 “不能说不喜欢。”冷泽安认真地思忖着，“只能说，现在的人都很忙，性子也都浮躁，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花心思去认真喜欢一个人了。” “说说你家韩青伊吧，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顾梓霜很少过问他女朋友，毕竟可能今天刚问过，每隔几天就又换了张面孔。 但自从看到他前天的朋友圈里，那一组自助餐图片里还夹着一张两人的合照，她就知道，这货可能动真格了。 “那是自然喜欢啊！”冷泽安的双眼瞬间有了光，“我们青伊又漂亮又可爱又善良，连作起来的样子都很有情调，这么好的女朋友居然让我遇上！” “……”顾梓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是不是谈很久了？” 没记错的话，这个名字似乎断断续续地听过很多回了。 “两年了吧。” 这时，许曜燃的身影突然靠近：“让一让，桌子都被你们霸满了！” 两人自觉地向椅背上仰去。 “你的玛格丽特。”放在冷泽安面前，“你的热牛奶。”放到顾梓霜面前。 “……”顾梓霜舔了舔牙，“又他妈是奶。” “乖。”冷泽安喝了一口酒，冲她露出一脸假笑。 “你怎么？野格不喝了？”顾梓霜挑眉。 “这不青伊不让我多喝吗？” “你不让我喝酒，我就告诉韩青伊，老娘不是你表姐！” “别别别！你是真的不能喝酒！”冷泽安彻底慌了，一副求饶的样子，他脑子一转，赶紧想个借口，“你明天上午面试，不能宿醉！” 这个理由……行吧。 顾梓霜心不甘情不愿地吸着淡而无味的牛奶：“来吧，专业人士，请告诉我明天我应该怎么做？” “这你问对人了！”冷泽安立马腰杆挺直，正襟危坐，“要面带微笑，但不能笑得太夸张，谈吐要礼貌温和，但不能显得太弱鸡，要有谦虚的感觉，但不能看起来不自信……” “操。” “看看。”冷泽安耸耸肩，“这种话都给我憋着。” “……”顾梓霜耷拉着脑袋，“你们hr都喜欢这么做作的？” “这就是我下一个要说的，你要真诚。”他一副老生常谈的语气，“尤其是你们这种毕业生，没什么工作经验，这个时候真诚最重要，对了……”他嫌弃地打量着她披散在肩侧的长发，“你领导比较喜欢头发扎起来、清清爽爽的女孩子，明天别给我这么蓬头垢面地去了。” 顾梓霜一脸问号：“你怎么知道我领导喜欢什么样的？” 冷泽安又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品味了半响：“我的意思是，当领导的都喜欢这样的，还有……”他又打量了她那一身平平无奇的纯黑t恤，“穿得正式点，om可是大公司，第一次面试就穿这么休闲，绝对减分。” “好样的。”顾梓霜吞下一口牛奶，“我没正式的衣服。” “……”冷泽安不死心，“裙子也没？” “没有，穿那玩意儿不方便，没买过。” 冷泽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刚过，还来得及。” “干嘛？”顾梓霜莫名地看着他。 冷泽安看着她剩下的半杯奶，冷不丁地伸出手推着她的杯子给她灌了起来：“快喝快喝。” “你脑子坏啦……” 她刚把杯子扯下来，又被冷泽安强行灌了回去：“喝完带你去商场，帮你买裙子！” “……” 咕嘟咕嘟。 吧台上的许曜燃更加一脸懵逼。 灌酒的见过不少，灌奶的头一次见。 他这什么奇葩哥们？ -------- 天界。 佐翼关了人间窥视镜后，默默地坐在床边，整张脸冷若冰霜。 一件外衣披在他肩上，身后随之响起了温软的女声：“怎么了？夫君，脸色不太好。” “冷泽安一到人间，就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佐翼觉得好气，“我管教了这么久，全都白教了。” “泽安吗？”白觅朵在他身边坐下，“他干嘛了？” 佐翼握着她的手，嘴里开启了念叨模式…… “他前些天又染头了，好好的年轻人，非要染个灰不灰黄不黄的头发。” “我这把年纪，头发想黑都黑不了，他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他还买那种很花里胡哨的衣服，叫什么……潮牌？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他昨天还手机上斗地主玩到了凌晨两点，他怎么可以赌博？怎么可以熬夜？” “他还吃自助餐，还喝酒。” “他还骂人。” “他跟顾梓霜老是有肢体接触，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 高高在上的天帝，这会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越说越气，那阵仗，就差亲自下凡抄起鸡毛掸子把他胖揍一顿了。 “好了，夫君。”白觅朵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回握住他的手，“当初你自己答应泽安，他转世以后不会管他的。” “虽然如此。”佐翼还是不爽得很，“他也太过分了，万一回天界以后收不了心怎么办？” “天帝，你多虑了。”白觅朵劝慰道，“他前世也不是个安分之人，不也还是被天帝教好了。” “也是。”佐翼脸色终于缓和一些了，他把白觅朵搂入怀中，“还是夫人懂我。” 白觅朵安然躺在他怀中，未再言语。 第14章 面试翻车现场 翌日。 在hr面前，她将假笑时刻挂在嘴边，谈吐礼貌而温和。 在老boss面前，她将谦虚而不失自信的态度发挥到极致，老总连连点头，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满意。 昨天冷泽安带她买完裙子后，又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两个人面对面练习了整整一小时，折腾到了11点多才把她送回家。 看来，一番苦练还有点成效。 现在，就差最后一关了。 面前坐着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顾梓霜一见她，脑子里就冒出了“风情万种”四个字。 一头浓密的栗色波浪长卷发，细长的双眼透着几分柔情微光，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与她脸上化着的通勤淡妆非常搭。 看着她，顾梓霜脑子里不自觉浮现起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天后，她们的气质很相似，都是看起来温婉且好相处的美人。 “你好，我是文案总监万真，可以叫我candy。”声音也很温柔。 “你好。”顾梓霜和她握手。 万真稍稍打量了一下她的发型，几乎从眼神即可看出一番认可。 对方也直接开门见山：“我对你印象很ok，你大学时候写的东西我也看过，文笔可以，但是创意方面我还是要把把关。” 顾梓霜依旧挂着假笑：“您请说。” “别紧张，现在就当是随便聊个天，放开了说。”万真放下简历，以轻松的姿态倚在椅背上，“谈过恋爱吗？” “没有。” “这我倒没想到，毕竟这么漂亮。”万真有些意外，“有没有想过男朋友长什么样？” “应该长得挺像人的。” 万真脑子上挂了很多问号。 顾梓霜冲她眨巴了两下眼。 这话没毛病吧，是她让自己放开了说的，她可是给了最真诚的回答。 毕竟，她真的没指望能在阳间找到个长得像冥界成员的英俊男人。 “好。”万真用微笑掩饰尴尬，“想象一下，你和男朋友第一次约会，你会想吃什么？” 回答得毫不犹豫：“螺蛳粉。” “……” “为了证明我和他臭味相投。” “好……”万真继续挂着礼貌的笑，“如果要用一个动物形容自己，你会用哪个？” “狮子。”狮子座的她依旧不带任何思考。 “如果你的男朋友喜欢奶猫，不喜欢狮子呢？” 她脱口而出：“没影响，反正我是个人。” 万真扶着头，不禁发出一声嗤笑。 ------- 穿裙子可真不舒服，还是t恤短裤来得自在。 顾梓霜别扭地过着马路，结果大老远就看见叶晓昕在咖啡厅里，像个钟摆一样对自己疯狂招手。 “快坐快坐！”叶晓昕把一块提拉米苏推给她，“特地给你留的！” “饶了我！”顾梓霜双手合十，犀利的眼神射向身边那优雅地喝着咖啡的男人，“昨天一杯奶茶已经成功涨了我两斤肉了。” 冷泽安在一旁偷笑，“我就说她不会吃的吧，给我，我替她吃。” 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顾梓霜就先一步抢下，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呵，女人。 在叶晓昕的身边，坐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男人，身穿黑白格子衫，戴着副黑框眼镜，发量稍许有些告急。 虽然是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好男人，但每次看见这俩坐在一起，顾梓霜总觉得自己种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陈航对上她的眼神后，微微颔首，小心地问道：“面试怎么样？” 顾梓霜已经半个提拉米苏吃掉了：“嗯，还好。” 叶晓昕拉着她的手，眼神“含情脉脉”，“梓霜，没关系的，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好的，你要相信自己，千万不要气馁，你……” “打住！”顾梓霜赶紧拦住她，“我过了，下礼拜就去上班了。” 叶晓昕再度确认：“真的？没翻车？” “翻了。”一个提拉米苏已经吃完了，“但人家说就喜欢我这种出其不意的回答，不老套，有新意。” 冷泽安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倒是叶晓昕激动地一蹦三尺高，上去就要给她个抱抱：“太好了！恭喜！” “等等。”顾梓霜伸出一指推她，“我刚刚没说什么，你怎么就觉得我是没过呢？” “啊哈哈哈……”叶晓昕默默地退回了位置上，“没什么啊哈哈哈……” 她觉得不可置信，居然除了她和冷泽安，还能有人受得了她的脾气。 为此，她昨天失眠了一整晚，就怕顾梓霜把人家整个om给炸了，那她都不知道给她送哪个品种的牢饭。 “能面试成功就好。”陈航也很开心，他摸了摸叶晓昕的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家晓昕合租了？” “当然。”顾梓霜今天心情格外好，嘴角也终于有了些许的笑意，“听晓昕说你已经帮我们找到了？” “找到了这家，简直为你们量身定制。”陈航把ipad摆在桌子中央，所有人都凑了上去。 “二室一厅，东南朝向，56平，精装修，里面的家具电器都很齐全，不需要自己添什么，可以拎包入住。房东大多时候在国外，不会怎么管你们，这个位置去om大概要走十来分钟，晓昕去公司的话也走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他顿了顿，“价格也很合理，唯一的缺点就不是电梯房，你们可能要自己走到三楼。” “我还挺喜欢的。”叶晓昕询问道，“怎么样，梓霜，考虑一下嘛。” “三楼罢了，问题不大。”顾梓霜喝几口美式解腻，态度十分爽快，“就它了！” 冷泽安问道：“租金多少。” “6000，两个人分摊一下，只要一人3000。.” “噗！”一口美式以一个美丽的抛物线喷了出来。 顾梓霜满脸的不相信，咖啡渍沿着嘴角滑了下来：“抢钱啊！” “那个……”陈航挠头傻笑着，“这个地段，还有这个房型……6000真的很便宜了。” 叶晓昕也被她吓懵了：“是啊，梓霜，你反应有点大。” 顾梓霜这个零用钱才600块的“穷酸学生”，一时之间真缓不过来，整张脸都写着“老娘没见过世面”。 但是，那个家她根本待不下去，她恨不得现在就搬走。 所以，她答应了。 第15章 前世今生 聊到傍晚时分，他们兵分两路，陈航送叶晓昕回家，而冷泽安陪着顾梓霜散步回家。 “冷泽安！”顾梓霜对着他眨眼三连。 冷泽安一阵恶寒：“我说清楚，你已经是上班工作的人了，是时候接受社会主义的毒打了！” 顾梓霜一个白眼翻上去：“你以为我又干嘛？” “不是要我支助？” “支个屁。”她磨着牙，“借我房租钱，下个月还你。” 冷泽安睨着她：“这就是你借钱的态度？来，说两句好听的。” “好像韩青伊以为我是你表姐呢。” 他立马投降：“借！我借！” 顾梓霜心中暗爽，仿佛抓到了他的软肋。 夕阳下，四周皆静，她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个跳跃，踩着踩着，又开始踩起了冷泽安的影子。 冷泽安嗤笑着故意跳开，她瞪了他一眼，又迅速紧跟。 这小儿科的幼稚游戏，他们无声地玩了一路。 “冷泽安。”顾梓霜冷不丁地问道，“在阳间，钱到底重要到什么地步？” 在冥界，想要什么都能手一张就变出来，从来没有为了经济发愁的破事。 “怎么说呢？”冷泽安思索片刻，“钱，就是一个你为了得到它可以牺牲掉很多的东西。” “包括尊严？”她不信。 “说不定哪天你都能为了钱对我低声下气了。” “放屁。” 对冷泽安低声下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想得美。 ---------- 后面的几天，过得还算安分，冷泽安特地多转给她1000块，让她好好在外面鬼混，省得天天要和家里的那几个打照面。 她的东西很少，一个大行李箱就够了，没人发现她的任何怪异现象。 因此，直到周六晚，她拎着行李箱和大熊玩偶偷偷溜上了冷泽安的车，家里的人都还蒙在鼓里。 这算先斩后奏？ 并没有，她压根就不打算奏，直接不告而别，万事大吉。 在这两个男人帮忙一番整顿后，新租房终于有了家的感觉，厅虽不大，却已被各种琳琅满目的日用品点缀，瞬间有了人间烟火气。 顾梓霜的房间也是个十平的小间，和原来住的没多大差异，只是，这次她可以自由布置，也可以肆意装饰自己的房间。 只是带来的东西不多，目前只能先把那只熊摆在床上了。 晚上，冷泽安和陈航离开了，累了一天的顾梓霜准备去洗漱，却看见叶晓昕正伸着脖子，冲着某处发呆。 “你在干嘛？游魂啊。” 叶晓昕惊了一下：“梓霜。”她笑道，“我在看你这个精华，听说很好用诶，很多网红都在用它。” 她是买不起，护肤品都是冷泽安送的。 顾梓霜直接拿下，递给她：“一起用。” “这……可以吗……”叶晓昕有些犹豫，“之前俞倩一直偷用你的沐浴露，你把她都骂哭了。” 俞倩是她们的另一个室友，就爱贪小便宜。 顾梓霜无语道：“你用可以，她就不行。” “梓霜！”叶晓昕几乎是跳起来扒拉在她身上的。 “给我下去！热死了！” 顾梓霜嫌弃地硬扯，可她像块牛皮糖一样，粘身上了。 打闹了一阵后，叶晓昕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了，虽然还紧紧抱着她，可眼神却莫名地空洞呆滞。 顾梓霜一眼看穿：“有心事？” “啊？”叶晓昕反应过来，放开了她，站到一旁，“没有，没有。”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我？”顾梓霜双手抱胸，“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叶晓昕挠着头，“就是你生日那天，陈航跟我求婚了。” “然后呢？” “我拒绝了。” 顾梓霜有些意外：“你不想嫁他？” “想……” “那是哪里出问题了？”顾梓霜思忖着，“应该不是现实问题吧，我记得他家条件不错，他自己是程序员，也赚得到。” “不是啦。”叶晓昕避开她的眼神，“我如果结婚了，就要和陈航住一起了，你如果一个人租房子，会很孤独。” 这孩子……感情真的丰富。 孤独倒真的大可不必，只不过，有点心疼钱是真的。 “答应他。” “什么？”叶晓昕微微错愕。 “我说，答应他。”顾梓霜强调，“你不用考虑我，我没那么脆弱，反倒是你们，既然想好好在一起，就别错过了。” “也没什么错不错过。”叶晓昕笑道，“我总觉得，我和他是命中注定的，晚点也行。” 顾梓霜笑了：“哪来的什么命中注定？都是鬼话。” “难道不是吗？”叶晓昕眼神天真单纯，“我一直觉得，人出生以来，命运都是注定好的，是你的，永远改变不了。” “胡扯。”顾梓霜语气认真了起来，“确实，一个人如果要转世了，他大致的人生就会被安排好，大约是一些出生日、命运转折点、重大病痛、婚嫁生子、死期这类的。” “然后呢？”她很喜欢听顾梓霜说一些玄学类的东西，每次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亲自经历过一样。 “但如果你做了善事或恶事，引起了天界和冥界神官长的注意，他们就会分别根据你的举动，临时改你们的命，但世间实在太多人了，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被盯上。” “那没盯上的人呢？” “来世再报。”她顿了顿，“所以，有的人一生善良却英年早逝，有的人作恶多端却祸害遗千年，有的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哦……”叶晓昕似懂非懂，“所以，好人一定会去天界，坏人一定会去冥界吗？” “不一定，那些安然离去、无牵无挂的都属天界，而那些怨念尚存的需要去冥界净化完才能转世，不过如果被天帝和冥王看重，那就能留下。”她叹息道，“去天界的也许是无情的恶人，去冥界的也许是受冤的好人，况且，每个人对善恶的定义都不一样。” 叶晓昕愈发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大学那60多岁的退休教授，老态龙钟。 “所以！”顾梓霜恢复了往常的神情，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结婚就结，有的机会一旦拖了，可能就真的放走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没有什么注定好的命，所有事都有变数，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我会的。”突然，她星星眼了，眼中是溢出来的崇拜，“梓霜！你好厉害啊！为了劝我结婚居然能凭空编出这么多剧情！” “……”操，老娘耗费口舌讲的这么多事实，你居然说我是编的？！ “你一定会是个很厉害的文案！” “你给我下去！” “爱死你了！” “热死我了！” …… 叶晓昕又一次成功挂在了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第16章 是你?! 入职第一天。 顾梓霜就觉得自己是个猴。 真不是她想太多，只是她被万真领到工位上就座后，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眼睛都向她投射而来。 光是让她逮着的就已经不下十个，那不提那些暗搓搓的了。 老娘脸上有字？看你妹看。 顾梓霜磨着牙，怨气由内而外地散发了出来。 这时，一只握着矿泉水瓶的白净小手伸到眼前：“给。” 沉迷在怒气中的顾梓霜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我看你今天好像没带杯子，这个给你。”一个长相普通却很耐看的波波头女孩对她微微一笑，“你好，我是daisy，梁彦婷，我们是同一届的。” “我顾梓霜。”她点点头，“所以，你也是刚入职？” 那为什么他们没盯着你看？ “确切点说是刚转正，因为我实习也是在om做文案的，不介意的话我后面几天可以带你熟悉一下这里。” “好，谢了。” 梁彦婷长着张让人讨厌不起来的脸，又很自来熟，顾梓霜觉得这个搭档还不错。 这时，万真的身影已从不远处走来，她纤细的腰肢扭动着，一头海藻般的波浪卷随着步伐微微飘动，今天的她少了笑容，倒颇有几分女强人的气势。 “顾梓霜。”万真拍拍她的肩，“跟我过来。” 她一个起身便跟随在她身后，感受到周围的一堆眼神跟着她走，她直接用一个白眼将整个办公室游走了一通。 她走在前面，语气很快，也很官方：“我平时会议比较多，很多时候不能直接管到你，待会带你见一下你的文案组长，他带的是你这个team，以后也会由他直接把客户那的brief给你，你写完的稿子记得给他审。” 话音刚落，她推开会议室的门，顾梓霜跟着走了进去，一个“好”字瞬间哽在了喉咙口。 她嘴巴微张，硕大的眼……从睁着，到瞪着，于是，越瞪越大，样子滑稽至极。 会议室里就一个男人，他随意地斜倚在会议桌旁，穿着一身毫无皱褶的白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未系，露出了精致而白皙的锁骨。他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嘴角洋溢着如沐春风般的暖熙笑容，衬出了大男孩的阳光帅气。 金丝框眼镜后，一双浅棕色眼眸笑意盈盈，清澈灵动，仿佛是一抹驱散乌云的晨曦。 本是面无表情的万真，在看见他的瞬间，神态显然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上扬：“行了，elvin，新的小朋友刚来，你正经点。” 她依旧没有回头，没看到后面那个新的小朋友脸都已经绿了，头顶的气焰就差冲破云霄了。 “怎么正经？”冷泽安立马站得笔直，整张脸绷紧，“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别闹。”万真笑出了声，“我去王总那说些事，你们先交接一下。” 直到万真离开会议室，她都没想起看顾梓霜一眼。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顾梓霜一个箭步冲上前，抬起脚就冲着他准备来一记猛踹。 “你干嘛？”冷泽安侧身躲过，逃到了会议桌对面，“这算工伤啊！” “工你鸡个掰的伤！”她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老娘今天不弄死你，我顾梓霜三个字倒过来写！” “冷静！”冷泽安又溜到了投影后，“这里的东西都很贵，你随便砸坏一个你就走远了。” “没关系。”顾梓霜咬牙切齿地走近他，“你最便宜，我打死你就得了！” “放肆！”冷泽安双手叉腰，“我是你领导。” “是吗？领导！我先把你领子给捣了！”顾梓霜直接一把拽过他的衬衫衣领，一路拽回了原来的位置。 “喂喂喂！这衬衫你早上刚烫的！你这女人钳子怎么这么硬！属龙虾的啊！给我放手！” 他猫着腰被她狠狠拽着，已经心疼死自己的新衬衫了，这顾梓霜真他妈欺人太甚，还不是仗着他不跟女人打架。 顾梓霜手一甩，终于放开了他：“你他妈说清楚，怎么回事？！” 冷泽安开始疯狂抚平自己的衣领：“就你看见的那回事！” 顾梓霜刚想拽他领子，他吓得退后一步：“以后你归我管！” “我归你管？”顾梓霜挑眉，“归你这个外企hr管？” 冷泽安讪笑起来：“真是的，哪来的什么外企hr啊？” “所以，你之前的工作是在谎报？”顾梓霜眯起双眼，这语气像极了被相亲对象骗了的傻姑娘。 “我毕业那年就来om做文案了。”他那欠揍的表情，仿佛在说：老子虽然年纪没你大，但就是工作经验比你丰富。 顾梓霜咬牙切齿：“然后我还没毕业你就开始给我洗脑，让我去om？” “是那么回事。”冷泽安理直气壮，缓缓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就想当你领导。” 毕竟，学习做题太简单了，考年级第一，就更简单了。 虽然他很享受这平平淡淡、岁月静好的人生，但人类总会有不太知足的时候，偶尔，也会想为这风平浪静的人生寻求点刺激。 这世上还有比当顾梓霜领导更刺激的事吗？ 没有！ 跳级三年，等的就是今日的辉煌时刻！ 但是…… 顾梓霜没再接他话。 充满杀气的眼神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乌黑明亮，仿佛随时都能从里面飞出几把刀子，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顾梓霜啊……”冷泽安又讪笑起来，“在om好好做，工资是可以的，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哦，你还有每个月3000的房租，跟我闹翻了划不来的。” 靠，好像也没多辉煌。 寂静空荡的会议室中，清脆的磨牙声“滋滋滋”响了起来。 一字字从顾梓霜口中迸出：“冷！泽！安！” 她“嗖”地一下，一蹦三尺高，张开爪子已经要挥上去了…… 然后，“哒”的一声，门打开了。 顾梓霜原地下落，双手背后，昂头挺胸地站在冷泽安面前。 万真一脸莫名，“你们这是在干嘛？跳高？” “我们……”顾梓霜当机了三秒，随后开始尬笑着活动起了筋骨，“就那个……elvin他说我骨骼清奇，是个好苗子，让他看看清楚。” 冷泽安：“……” 万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冷泽安清了清嗓，对顾梓霜露出了温柔中带着狡黠的笑：“加油，以后在我手下好好干。” 她咬着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我会的。” 妈的，我居然要对他低声下气？我顾梓霜也有今天？！ 万真一句话又把她思绪拉了回来：“对了，顾梓霜。” “啊？”她回过神。 “elvin专门组织了你们的team给你开了个同事欢迎会，晚上记得一起和他们去吃饭。” 顾梓霜两眼一黑。 而冷泽安嘴角的笑容更深、也更贱了，他凑近她，在她耳畔轻声道：“记得来，霜梓顾。” 操，我讨厌社交！！ 第17章 天呐，是爱情来了? 晚上的聚餐在公司附近的日料店。 一个team不到十个人，一张长桌恰好坐满，顾梓霜堵着气，特地坐在了梁彦婷和设计妹子徐芸中间，和冷泽安分散在了两个角落。 期间，她依旧时不时地向冷泽安投去充满杀气的目光。 然而对方一点也不慌，他和身边的策划部妹妹聊得有声有色，时而又和对面的设计组组长姐姐搭上几句话。 他身边坐着一个男生，全程未抬头，据说ae的工作就是如此，时刻都要在线为客户服务。 顾梓霜观察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的头发一轻。 再一转头，徐芸已经撩起了她的头发，以极其夸张的语气惊叹：“好长好厚啊！” 顾梓霜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要干嘛？ 见她不回答，徐芸继续自嗨中：“这发量我真的柠檬了！你是怎么养头发的？我都快秃了！” “我……”顾梓霜脑子当机了，“我不吃柠檬。” 所有人：“……” 空气安静一秒。 “哈哈哈……”梁彦婷尬笑两声，“你是不是平时特别养生？睡得很早？” “没有，我两点睡，天天变着法子想早日离开阳间。” 所有人：“……” 我说句实话罢了，用得着这么吃惊？ 顾梓霜喝了口橙汁，润润嗓子。 “你几几年的呢？”坐对面的弟弟方俊问道。 这男生是技术部实习生，不仅年纪小，长得也格外嫩，留着一头日系的软萌发型，声音还充满了小受的意味。 顾梓霜答道：“99年。” “我和elvin都是00的。”他最后总结道，“千言万语还是因为我们年轻。” 徐芸一脚踹过去：“闭嘴吧！” 顾梓霜又喝了口橙汁，总觉得不带劲：“有梅酒吗？”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个角落发出一声惊呼，把所有人想说的话都瞬间吓哽住了。 “你不准喝！！” 一众视线“唰”的一下看向那位像窜天猴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冷泽安。 “那个……我的意思是……”他缓缓坐了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大家都别喝酒。” 方俊挠挠头：“我刚才点清酒的时候你也没说什么嘛。” “服务员，清酒没上的话帮我退了。” 方俊：“……” 顾梓霜偷偷翻了个白眼。 真他妈扫兴。 “来。”梁彦婷体贴地夹给她一个鲍鱼，在她耳边轻声说，“放开了吃，反正公司报销。” “谢了。”顾梓霜二话不说把它扔进了寿喜锅。 空气瞬间又凝固了十秒。 又怎么了？出去吃火锅的时候不都把生肉扔进锅里涮的吗？ 再看向冷泽安，只见这货已经一手撑着脑袋，把头埋得很低，一副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的姿态。 此时，一声轻笑声打破了沉寂。 “大惊小怪。”赋有磁性的声音，低沉却不沙哑，像极了她最爱的酒，听了会迷醉。 冷泽安身边的男人“啪”地一声关上了笔记本，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两声桌面，嘴角的笑不同于冷泽安的清澈阳光，而是种沉稳有力的魅力。 “如果不爱吃生食或者肠胃不好，那这确实是种很好的解决方式，也许还能品出一种不一样的味道。”最后，他看向了顾梓霜，“很有创意，有前途。” 那双眼睛含着迷人的笑意，却仿佛覆着一层灰烬，深不见底，又似眼里藏着虚幻的爱丽丝梦境。 --------- 夜晚九点，这场全程尬聊的聚餐终于结束，冷泽安决定先把顾梓霜送回住处再回去取车。 他们刚走出没多久，顾梓霜便停下了步伐，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你干嘛？”冷泽安后退半步，“天地良心，你今天出这么多糗了，我都没嘲笑过你一次！” 然而顾梓霜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五分钟之内，我要得到那个人的资料！” “谁？”冷泽安回想了一下，嘟哝道，“你喜欢方俊这款的？那还不如喜欢我呢……” 方俊和他确实算是同一类型的男生，当然，方俊可没他帅。 “说啥呢？你智障吗？”顾梓霜双手叉腰，又一个白眼，“坐你旁边的男人，老娘看上了！” 来了人世间这么久，她终于亲自遇到了一个颜值足够和冥界成员媲美的男人了！ 细想起他那白皙如雪的肤色，浓郁而有型的剑眉，英气逼人的阴沟鼻，还有那双仿佛饱尝世俗风霜的双眼…… 她必须要谈恋爱，才能过掉赎罪中的“爱情”这关，所以，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这么帅的男人，她一定不能放过。 “你要追他？”冷泽安下意识地冷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劝你放弃。” “我擦！”顾梓霜跟在他后面，“你说我办不到，我还非要把这事办成给你看看了！” “冥顽不灵。”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够好看？”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冷泽安苦口婆心道，“他叫萧池宇，比你大……应该大三岁吧，如你所见，长得帅，还有钱，但这样的人偏偏还一直单身，你说还能因为什么？” “难道……”顾梓霜认真想了很久，于是用拇指和食指做出个“一点点”的手势，“难道他只有这么短？” “……”冷泽安气绝。 “不会吧。”顾梓霜一脸惋惜，“你都挺长的了，他难道会短？” “你特么别给我提那事！”冷泽安咬牙切齿，“不是这原因！” “那他喜欢男人？” “求你了，别猜了。”冷泽安头疼，“我跟他不熟，对他不了解，只知道他要求极高，对他死缠烂打、为他要死要活的女人数不胜数，然而，没卵用，人家一口一个拒绝。”他不得不感慨，“你是没看到，有几个追他的女生长得真的是好看……美得无可挑剔了。” 顾梓霜青筋暴起：“人家长得漂亮关你屁事？！” “……”又莫名其妙发脾气。 “很好，老娘就喜欢这种的。”顾梓霜摸着下巴，“太好到手的，还没挑战性呢。” “你这女人就是个变态。”冷泽安又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要追你自己追，我不帮你。” “冷泽安，你想清楚。”顾梓霜抬头看着他俊秀而精致的侧颜，“天帝让你来协助我赎罪，没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语气有些许的不耐烦。 “爱情可是我赎罪的一部分，你帮我完成爱情这部分使命，没毛病吧？” 他抿了抿唇，缄默半响，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我没经验，需要你这个谈过十五六七八个女朋友的人给我指导一下。”一看他答应了，顾梓霜的步伐都不禁蹦起了几步，“我该先表白还是先强吻他？” 阳间的电视剧里，好像情侣都是这么在一起的。 “你特么……”冷泽安无语，“想吓跑别人就直说。” 顾梓霜急了：“那你倒说说看我要干嘛啊！” “首先……” 第18章 开启撩汉第一步 顾梓霜想象过无数次第一个接手的客户。 也许是食品，也许是美妆产品，也许是婴幼儿产品，甚至连情趣用品的可能性她都已经猜想过了。 结果…… 顾梓霜趴在桌上，一脸阴沉。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梁彦婷在身边不禁感慨，“接手的第一个客户就来了票这么偏的。” 顾梓霜沉默不言，整张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刚交代好工作任务的万真依旧不苟言笑地看着她，她叩了两声桌子：“打起精神，工作时间别垂头丧气。”她顿了顿，“虽然难做，但也是个挑战。” 自从那天面试过后，这女人就没对她笑过一次，顾梓霜总觉得面试那天的情景是自己在做梦！ 冷泽安屁股搭在桌上，忍不住笑出声：“加油，奥利给。” “我、会、的。”顾梓霜面带微笑，咬牙切齿，顺便偷偷给了冷泽安一个想杀了他的眼神。 冷泽安对她耸耸肩，眨眨眼，顺便偷偷吐了个舌。 万真一掌轻轻拍在冷泽安肩上：“正经点，站直了。” “知道了。”冷泽安委屈得像在罚站。 万真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新的小姑娘有哪些不会的地方，你教一下。” “哦。” 说罢，万真就忙别的去了，冷泽安无奈地瞥了瞥一脸怨气的顾梓霜。 “看屁看。”顾梓霜没好气地说，“当领导就要承担当领导的责任。” 梁彦婷挪着椅子，一声不响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心中腹诽：这顾梓霜太拽了，居然可以这么跟认识一天的领导说话。 “没问题，只要能当你领导，付出什么代价都不是事。”冷泽安又欠扁地坐在她办公桌上，“来，不懂的问哥。” 顾梓霜磨磨牙：“工具的文案要怎么写出创意感？请弟弟回答。” “……”算你狠！ 冷泽安正了正色，准备好好和她聊工作：“说到工具，你脑子里想到的是什么？” 工具？顾梓霜开启脑洞思索了起来，不过十几秒的功夫，脑子里已闪过了无数画面。 突然，她认真地抬首回答：“菊花！” “……”冷泽安差点从桌子上摔下去。 “要么……”顾梓霜眼珠子转了转，“肠子？” “顾梓霜。”冷泽安忍着气，“你能不能有点小姑娘的样子？那种重口味的片子少看点行吗？” 顾梓霜昂头挺胸：“我喜欢，你管我！” “你喜欢没用。”冷泽安反驳道，“客户不喜欢。” “怎么？我还得听客户的？” “你问的不是废话吗？”冷泽安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决定好好给她上一课，“客户是什么？是爸爸！” “我爸爸死了。” “……” 没毛病。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冷泽安身边。 今天的萧池宇无需见客户，穿得相对随意些，仅仅是一件黑色t恤搭配黑色中裤，衬得他的肤色更是苍白无血色，相比之下，那双新款扎染蓝aj倒是更为瞩目。 端着杯子的他正路过此处，看着气氛怪异的二人，不禁顿下了步伐。 他环视了他们后，拍了拍冷泽安的肩膀：“怎么了？人家才刚来，就跟人闹别扭呢。” 这磁性的嗓音，仿佛被天使亲吻过。 冷泽安在他面前，小鹿般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受：“我可能是遇到了事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萧池宇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捂住了嘴：“你的事业生涯才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 “你可别笑得太早。”冷泽安幽怨地看着他，“这是你接的项目，她要是写不好，挨骂的人是你。” “hf工具？”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就那狗东西。” 萧池宇凑到顾梓霜电脑屏幕前，一阵如午夜般低调纯净却充满诱惑力的古龙水味从头顶上方袭来，“我看看写得怎么样。” 一看，屏幕上就四行…… 标题： 首图：（待设计） 摘要： 正文： 然后没了…… 萧池宇好看的嘴角勾起了邪魅一笑，笑中带着几分尴尬之色，他又站直了身，缓缓憋出了一句：“没关系，慢慢写，万事开头难。” 冷泽安忍不住笑了：“哥们你真会安慰人。” 顾梓霜怒了，瞬间瞪向他：“我去你……” “顾梓霜。”冷泽安刻意加重语气，暗示她在男神面前注意形象。 “我去你电脑上看看案例可好？”强行掰回来。 “案例？”冷泽安耸耸肩，“不好意思，没有工具这块的。” 顾梓霜鄙视地看着他：“要你何用？” 这时，倒是身边的萧池宇插了一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发点案例给你。” “你怎么会有？”冷泽安狐疑地看着他。 “你忘了吗？我们以前做过汽车零件的客户，虽然不是工具，但都是硬核类的东西，很类似。”他的笑容很自信，颇具沉稳的魅力，“参考一下，应该有用。” 冷泽安默然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突然有点莫名的挫败感。 “好啊。”更气人的是，顾梓霜看都没看他一眼，居然还对萧池宇笑了，“我加你个微信吧。” 萧池宇点点头，回以温和一笑：“ok。” 冷泽安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没看错，顾梓霜真的对他笑了。 认识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好好对自己笑过。 昨晚的对话不禁浮现脑海。 “首先，你要加到他的微信，才能有机会进一步了解他。” “哦，那我明天找他要去。” “你怎么跟马路边的变态一样。” “不是你说要加到他微信吗？” “拜托，你们是同事，又是一个team的，通过工作关系加到一个微信，很难吗？！” “行。” …… 冷泽安突然想拍自己一巴掌。 ------- 傍晚，在沙发上葛优躺着的冷泽安，突然一个通灵镜出现，差点怼在他脸上。 “冷泽安！”顾梓霜瞬间出现在面前，她此刻穿着一套宽松的蔚蓝色睡裙，将头发束在脑后，露出了一张漂亮精致的巴掌小脸。 冷泽安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你干嘛？！” 说了用微信视频，说几十遍也都说不听！ “我看了萧池宇的朋友圈。”她完全不顾冷泽安的反应。 “所以呢？”他没好气地问。 “好像没什么东西。” “那你跟我说个锤子？”他跟吃了炸药似的。 但难得的是，顾梓霜心情好到不想跟他计较：“但也有点东西……” “到底有没有东西？！”他就差跳起来了。 “都分享些客户的东西，要么全球经济新闻什么的，看不懂……”她又翻了两下手机，“什么是农药？” “农药就是农药。” “妈的！说人话！”她终于被他气到了。 “一个游戏！”冷泽安抱着抱枕，头扭向一侧。 “我看到他分享了一个战绩，他是……伽罗？”顾梓霜面露嫌弃之色，“他怎么玩的是女的？娘们唧唧的。” “……”冷泽安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养成游戏，谢谢。” 顾梓霜继续放大图片：“战绩是35:0:28。” “……”有一说一，“厉害。” “你玩得怎么样？”顾梓霜终于把目标转向了他。 “老子是王者段位，你就羡慕吧。” “哦？是吗？”顾梓霜撑着脑袋，对他挑了挑眉，“带我玩，等我学会了就去撩萧池宇。” “……”靠！合着我就是个工具人？！ 他还没回答，顾梓霜就接上：“你不能拒绝，那是在完成天帝交给你的任务。” 可以啊，拿天帝压他！他冷泽安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惧威胁！！ “一小时以后带你。”算了，想到天帝那张万年板着的棺材脸，他怂了，“你先下载，自己练一练，看看什么英雄适合你，等我和我家青伊打完电话再带你。” “哦。” 通灵镜刚消失的下一秒，冷泽安便抡起抱枕对着空气砸了过去。 第19章 你女朋友是痔疮? 一小时后。 和韩青伊互道晚安后，冷泽安点开了顾梓霜的微信，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她发了消息：“练得怎么样了？” 对方秒回：“快上线！等你！” 他一打开农药，就收到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匹配申请，来自微信好友：你的痔疮掉了。 “噗……”冷泽安一口水喷了出来，他打开组队语音，忍不住想diss她，“你取的什么破名字？！” “怎么？”对方不以为然，“老娘的名字最特别，你他妈只管带我打游戏，别管这么多。” “你开心就好。” 真他妈丢人！我带的个什么玩意儿？ 趁着还没开局，冷泽安先问道：“有没有找到适合你玩的？” “废话，我当然是做了功课再来的。”顾梓霜思忖着，“你说我要练亚瑟？还是程咬金？还是猪八戒？” “……”冷泽安抓了一把自己的亚麻灰发丝，“你听我说……”怎么说呢，“你如果是想用游戏撩汉，那萧池宇这种玩射手位的一定会喜欢妹子玩辅助，可以时时刻刻跟着他，也方便交流感情。” 所以，你懂我意思吧？ 选瑶，选庄周，选蔡文姬，都可以搞搞。 “我懂了。” 真是孺子可教，冷泽安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开局后，顾梓霜秒选了东皇太一。 隔着屏幕，都听见冷泽安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顾梓霜理直气壮，“不是你说让我练辅助吗？” “算了，没事，不重要。”冷泽安选了个赵云，另一只手无力地撑着额头，“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吧，先熟悉一下峡谷的环境。” 十分钟后，他后悔了。 “你现在别跟我了！跟射手啊！” “鲁班都被群殴弄死四次了！你还跟着我逛街呢！” “吸脆皮啊！你吸张飞干嘛？！” …… 冷泽安异常激动。 顾梓霜异常淡定：“就你在说我不对，没看见队友说我干得漂亮？” 冷泽安咬牙切齿：“那是讽刺！” 第一局，defeat。 第二局，顾梓霜选了钟馗，钩了前十几次，都给各位钩了个寂寞。 终于，最后钩准了。 把满血的典韦钩到了我方残血回城中的黄忠身边。 黄忠，卒。 “不能怪我。”顾梓霜理不直气也壮，“谁让他残血的？” “……”冷泽安舌头抵着门牙，“对，你没错，是这世界的错。” 第二局，defeat。 第三局，顾梓霜玩程咬金，开局一分钟送了个人头。 “你怎么回事？”冷泽安质问道，“猥琐发育不行？” “奇怪了。”顾梓霜莫名道，“程咬金不是特别肉吗？” “大哥。”冷泽安无语了，“四级之前的程咬金就是个废的，乖乖躲塔里，ok？” “哦。” 第三局，defeat。 冷泽安终于忍不住退出游戏队伍，开始奋笔疾书地编辑起了微信消息：“你把农药卸载吧。” 顾梓霜：“？？？” 冷泽安：“干啥啥不行，送人头第一名。” “不反思自己，还怪打得比你好的队友。” “让你选两个躺赢的英雄还不乐意，非要选糙汉子。” “又菜又浪！” 半响后，顾梓霜的消息轰炸式回了过来。 “冷泽安我小青蛙捅你妈！” “你吃了几斤炸药了跟我这么横？！” “老娘忍了你一晚上，你还得寸进尺了？！” “不知道我是新手？嗯？” “特么才玩三局，你把我骂得狗血喷头！” “你耐心被狗吃了？！” “滚！！！” “卸载就卸载，下一个更乖！” “我呸！” …… 冷泽安懵逼了。 这骂一句杠十句的性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当年连冥界之王蓝归允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天天被怼成这样，心理素质再强的也得自闭了。 但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了？ 新手对游戏本身就不熟悉，他自己也没好好跟她说过该怎么玩才对，就这么一味地责怪她…… 冷泽安隐约产生了愧疚，他拿回手机，又缓缓编辑道：“别卸了，我再带你一把。” “再见，已经卸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阵熊熊怒火。 冷泽安无奈地叹口气，发了个200块红包过去。 秒收。 于是一条消息接着回了过来：“等一下，我下回来。” 冷泽安嘴角抽搐。 这女人真特么现实。 十分钟后，他们开始了新的一局。 冷泽安深呼吸三下，告诉自己，众生皆苦，心平气和，这次哪怕顾梓霜故意猛送人头，他都不会怪她一句。 而顾梓霜也想通了，她不玩肉了，开始玩起了法师。 看着她的米莱迪头像，冷泽安不禁问道：“你为什么不玩个瑶？” “瑶？”顾梓霜感到迷惑，“那玩意儿很来劲？我前面就试玩过了，玩得我差点睡过去。” “也不是说她来劲。”冷泽安想着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她，“瑶比较好上手，而且出于男人的角度，都喜欢身边有个瑶跟着，尤其是野王和射手。” 顾梓霜反问：“你也喜欢瑶？” “当然。”冷泽安还说得来劲了，“记不记得设计部的那个姐姐？她那会就是每把都玩瑶，我带她躺到了王者。” “你喜欢这种躺的？”顾梓霜连环逼问。 “喜欢啊，这样把她带上去了就很有成就感。” “操。”顾梓霜莫名窝火，“渣男！” 冷泽安：“？” “就喜欢有事没事骑你头上、进你身体里的女的！” “操。”无法沟通。 开局后，顾梓霜还在那头生着闷气。 瑶对吧？ 头上长角的那个？ 很好，我记住她了。 最好别让我在峡谷遇到她，否则，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直到对面的辅助来中路支援了，顾梓霜才发现，对面居然还真有瑶。 天助我也！ “喂喂喂！顾梓霜！”忍住，不能骂人，“你守中路啊，你一路追着人家瑶打干嘛？” 顾梓霜咬牙切齿：“这么可爱，不打死怪可惜的。” “中路塔没了！” “yes！”终于收了瑶的人头了！ 顾梓霜舒心得很。 塔可以没，瑶必须死。 冷泽安：“……”算了。 这时，对面的瑶居然发消息过来了：“兰陵王小哥哥，那个头像很帅的是不是你啊？” 兰陵王是谁？ 不对，好像就是冷泽安…… 瑶继续发来消息：“待会加你好友行吗？小哥哥带带我~” 忍不了了！ 顾梓霜直接找个草丛躲起来，开始打字：“他有女朋友。” 隔了很久，对面的瑶又来了一句：“小哥哥，你的女朋友是痔疮？” 冷泽安一分心，被对面阿珂给切死了。 未复活前，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女朋友才痔疮！ 第20章 广告狗的卑微 前一晚，两个人兴奋过度，折腾到了凌晨四点才睡。 第二天，他们双双顶着黑眼圈，一同捧着美式咖啡开始了上班生活。 会议室里，两人以幽怨的眼神对视一眼，心中同时os：妈的，再也不熬夜了！ 微信那头，客户还在滔滔不绝。 “周报记得早点给我，还有涨粉的事，你们都要帮我留留心儿。” 妈的，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像蔫了似的，软绵绵的，听得更是昏昏欲睡。 顾梓霜的眼皮子已经快沾上了，脑袋逐渐沉重，缓缓下沉…… “还有，说一下你们的文案。” 哦，文案…… 等等？要开始说文案了？！ 同一时刻，坐在身边的冷泽安一条大长腿往她腿上一撞，顾梓霜整个脑袋往下一冲，瞬间惊醒。 抬头的刹那，对面的万真正以犀利的眼神盯着她，她脸色很沉，一副忍着不骂人的姿态。 顾梓霜自认为自己够凶神恶煞了，但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这个文案怎么回事？”客户——一个尊称ben的男人，还在那阴阳怪气地说着。 “你请说。”萧池宇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口吻。 “这么平，给谁看？她懂什么叫social吗？”ben全程嘲讽，“你们请来的文案是新人？” 萧池宇抬眸迅速地看了眼顾梓霜：“是，你有哪些需要改的地方请说一下，我们再做调整。” 顾梓霜的脸上已经布满了乌云。 “总之就是有问题，至于是哪里的问题，你们自己看看。”他冷笑一声，“这新文案是个不领行情的大妈吧？” 顾梓霜：？？？ 你大妈，你全家大妈，你全小区大妈！ 这能忍？！ 顾梓霜当场怒骂：“我去你……呜呜呜……” 身边的冷泽安已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只见她原地疯狂挣扎，莫名滑稽。 冷泽安在她耳畔轻声道：“冷静，别冲动。” 顾梓霜又“呜呜呜呜”地挣扎一番。 “顾梓霜。”冷泽安又低唤她一声，“你不骂人我就放手。” 顾梓霜：“呜呜呜……嗯……” 冷泽安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 乱成一团的两人刚静下来，一抬头，便看见整个会议室的人都以一番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 处事不惊的萧池宇很快回过了神，对着手机的方向说道：“文案还是小姑娘，况且现在还在磨合期，希望大家都可以和气共处。” “行。”看这边语气硬了点，ben也怂了，“文案……怎么称呼。” 顾梓霜没好气地回答：“姓顾。” “……” 集体沉默了十几秒。 “好的，顾小姐。”对方似乎在憋笑，“以后合作愉快。” “嗯。”愉快你妈。 挂了电话后，“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桌子一震，所有人的身子都条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 “顾梓霜。”万真在对面，一双明眸充满怒气地看着她，“你自己说说，你的工作态度对不对？” “我……”冷泽安的腿又撞了她一下，“不对。” “那你刚刚想怎样？”万真依旧咄咄逼人，“骂客户？谁给你的胆子？！” 气势太凶猛，整个team的人都默了。 萧池宇奇迹般地开口了：“candy姐，顾梓霜刚上班没两天，很多事还是要慢慢适应。” “是啊……”冷泽安立马接上，“我是她组长，是我没带好，我待会好好调教一下。” 倒不是他不想第一个为顾梓霜说话，是他真的懵逼了好一会…… 万真……居然有这么凶的时候？！ ------ 待所有人散去后，会议室只剩冷泽安和顾梓霜两人。 顾梓霜全程低着头，一头垂着的墨色长发遮住了她的侧颜，唯独清晰感到她头顶的一阵低气压，久久不散。 不会哭了吧？当这么多人面被骂，心里一定不好受…… 冷泽安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戳她的手臂：“那个……没事吧？其实candy姐人很好的，你以后别再犯就行。” 隔了几秒，顾梓霜抬起头，睡眼惺忪：“你叫我？” 冷泽安：“……” 妈的，睡着了？！ 他彻底无语了：“你要是没本事做到熬夜后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上班，那你就早点睡。” “我熬夜为了谁？”顾梓霜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从前在学校，她也没少熬夜，只不过第二天不是逃课就是上课睡觉，也没人管过她。 突然觉得，现在好像行不通了。 “你为的是泡萧池宇，别说得好像为了我一样。”冷泽安冷着脸，“还有，脾气收敛点，尤其是在客户面前。” “我靠！”想到这个就来气，“你刚没听见吗？是他先人身攻击的我！” “萧池宇会替你委婉地diss回去的。”冷泽安又要为她上课了，“在广告公司干，必须要记住一个原理。” “什么？” “只要电话一挂，你可以私下随便怎么骂客户，哪怕骂得他浸猪笼、诛九族也不为过，都没问题，但是……”他强调，“在客户面前，你就是得听命，因为他们是甲方，我们的衣食父母。” 顾梓霜磨着牙：“我是脑子进了什么水？才会听你的鬼话来做广告？！” 毕业前，冷泽安一直说她会很适合这个行业。 适合个鸡毛掸子！ “行了，稿子晚点一起努力一下。”冷泽安心虚地笑了笑。 “怎么个努力法？”顾梓霜回想起那个糟老ben的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等你多接几个客户就知道了，哪怕你写得再完美，他们都有给你找茬的通天本领。”冷泽安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问题不大，至少这个ben说了一些，他要social，待会一起加点流行元素进去。” 顾梓霜叹息：“哦。” “还有。”冷泽安把她的笔记本摊开，递上笔，“给自己取个英文名。” 顾梓霜不服：“我好好的中国人，取什么英文名？” “别给我杠，必须要取！”冷泽安把笔塞到她手里，“取个你觉得符合你人设并且读得顺口的就行了。” “哦。”她迅速地写下，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 冷泽安眯眼一看，四个硕大而有有力的英文字母占了半页纸。 fuck。 冷泽安：“……” 顾梓霜挑眉：“符合我人设，也挺顺口啊。” “顾梓霜，你是不是有毒？”冷泽安重重地用笔划掉，“重新取！” “妈蛋！”这男人真难搞。 第21章 这该死的迷人 大半天过后，顾梓霜忙活着另两篇常规文案，等她忙完后，已经过了下班的点。 冷泽安站在她的工位旁边，与她面面相觑，空气中瞬间冷了几分。 顾梓霜幽幽地看了他一会，随即低头夹起一块三文鱼寿司扔进嘴里。 “你外卖别叫这些生食了，不新鲜。”冷泽安苦口婆心地劝道，“而且，不是每个人的肠胃都适合吃生冷的，万一吃坏肚子，别指望我来救你。” “我就要吃。”顾梓霜挑眉，“让你们嘲笑我吃不来生食，我还偏要好好习惯习惯了。” 当她还是学生时，没人带她吃过日料生食，最常混在一起的冷泽安和叶晓昕也吃火锅烧烤忠实粉，导致她到现在才刚认识这个玩意儿。 说真的，生的不好吃……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她偏要让笑她的人都闭嘴。 冷泽安摇摇头：“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杠？” “你管我。”顾梓霜又吃了一个下去，她苦恼地盯着电脑屏幕，嚼着东西时，说话仿佛囫囵吞枣，“不吃饱哪有动力改稿？” “真的才准备开始改吗……”冷泽安揉了把额前的碎发，依旧不想面对这个事实，“我答应青伊今天去接她的来着……” “哦。”顾梓霜声音沉闷，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你去。” 哈啊？这么爽快？ 冷泽安对于太讲道理的顾梓霜有那么些不适应。 “我……”冷泽安莫名地心虚，“我真的走了？” “走！”顾梓霜把吃空的外卖盒往垃圾袋里一甩，“不要看到你！” 冷泽安稍稍凑上去点：“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梓霜猛地回头，两人的鼻尖差点撞到了一起，冷泽安受到惊吓，整个人弹了出去。 “你走不走？”顾梓霜又转了回去，“烦死了。” “你好心多问你两句，你还嫌我烦？”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ok，我走。” “不送。” 其实，顾梓霜的内心，是千千万万个没底。 她对自己就是有这种迷之自信，只要是自己写的东西，哪怕说不出哪里好，但就会觉得没什么要改的。 她撑着脑袋，对着屏幕放空了半天。 梁彦婷拍拍她的肩，投去同情的目光：“我走了，你加油哦。” “拜拜。”她无力地回答。 好样的，这一块文案工位只剩她一个人独守了。 她烦躁地狂击鼠标，寂静的狭小空间里，“哒哒”声四起。 不久后，一个白色小杯在桌上悄声放下，纸杯上，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挪开。 顾梓霜抬起头便撞上了萧池宇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微微含着一层笑意，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迷蒙的风霜。 他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关切地问道：“还在为hf发愁？” 顾梓霜听着这个声音，微微出了神。 他所认识的男人里，自认为三个人的声音最好听。 一个是佐翼，声音沉稳有力，可惜万年都是没有语调的刻板。 一个是蓝归允，说话总是有些慵懒的语气，配上醉人的嗓音，一颦一笑都随之透着妖娆。 还有一个，是冷泽安，他的嗓音清澈如泉、温情如水，仿佛不掺杂一丝杂质，即便是生气时，他的声音也柔柔的，让人总是有种不禁……想宠他的心情。 但第一个迷到她的，却是萧池宇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话音出口时，喉结微微滚动，糅合了嘴角上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如罂粟般令人深陷。 难怪，会有那么多迷恋他的人。 “顾梓霜？”见她久久发愣，萧池宇又低唤了她一声。 “啊……抱歉，走神了。”她回过了神，不得不说，他叫她名字的声音，更好听。 “没事。”他轻笑一声，修剪干净的指尖叩了叩桌面，“不知道你对咖啡因耐不耐受，所以给你买了可可。” 萧池宇居然帮她买可可…… 受宠若惊！ “谢谢，我喜欢喝。”她拿起杯子喝了起来，温温的很舒缓，伴随着浓郁的巧克力甜香。 只是……又要胖了…… 唉…… 此时，那股低调而典雅的古龙水味又近了一些，萧池宇已经站在她的身侧，他微弯下腰，顾梓霜一转头便清晰地看见了他酷似古罗马天神般的精致侧颜。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发的案例里，那篇线下活动稿吗？”他神情很认真，异常帅气。 “记得。”顾梓霜有些茫然，“可这篇是常规宣传文案。” “我知道。”萧池宇微微颔首，“先打开。” “好。” 他思索片刻，指尖点了点屏幕，耐心讲解着：“看，虽然这是活动稿，但是开头是以车主的一些痛点引发读者关注，从而宣传出这个活动的目的。” “所以……”顾梓霜摸着下巴，“工具人的痛点……” 萧池宇好笑地纠正她：“不是工具人，是车间以及科研工作者。” “哦。”顾梓霜接着说，“所以这些人的痛点应该是……工具质量太差？性价比太低？办公环境杂乱？” “都可以，然后你就可以引出产品了。”他顿了顿，“语气可能还有些平，你再上微博，看一看最近的热点，然后我推你几个公众号，对最新流行词汇保持敏锐度，是一个文案必须要做的事。” 顾梓霜茅塞顿开：“好！” 他和冷泽安不一样，他的语调很稳，说话流畅而有逻辑，明明也就二十来岁，却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稳重。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连想都不行。 冷泽安的身影不知何时像鬼一样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顾梓霜一阵惊吓，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啊！”她直拍胸脯，“你不是接韩青伊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冷泽安未作回答，只是没好气地把一瓶便利店买来的海盐味奶茶放在了她手边，再递了杯拿铁咖啡给了萧池宇，最后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原味奶茶，“咕嘟”一声饮下一大口。 “这……”顾梓霜眉角抽动了一下，“给我的？” “嗯。”他的声音有些低。 “你不知道我减肥……”话说到一半，又哽住了，看了看手里捧着的热可可，突然觉得自己在打脸。 “不想喝就扔掉。”他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便转向了萧池宇，“前面麻烦你了，adam。” “没事，应该的。”萧池宇礼貌回应。 顾梓霜茫然地对着他们眨了眨眼。 冷泽安问：“还有哪里需要问的？” “马后炮放得挺快。” “那你就快改。” 冷泽安转身走向了茶水间，萧池宇低头看了眼顾梓霜的身影，随即跟了上去。 第22章 惨绝人寰的出糗 茶水间里。 两个男人并排倚在桌上，一个棱角分明，却深沉俊俏，另一个眉眼清晰，却如沐春风。 他们喝着手中的饮料，两双大长腿以同一种姿势交叉点地，画面好不和谐。 加班的设计妹子徐芸忍不住上前搭话了：“你们怎么都喝便利店的呢？我正好去楼下星爸爸，要不要带点喝的过来？” “得了吧。”冷泽安晃了晃手中的奶茶，“大半瓶下去，已经撑死了。” “那……”她看向萧池宇时，脸颊红到了耳根，“adam呢？” “不用，谢谢。”萧池宇嘴角迅速上扬了一下，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虽然很礼貌体面，可徐芸还是觉得自己吃了瘪，灰溜溜地走了。 “哎。”冷泽安手肘顶了他一下，露出八卦式笑容，“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萧池宇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拿铁：“同事而已。” “那顾梓霜呢？” 萧池宇侧过头，以意味不明的眼神正视着他。 虽然和他共事了两年，可对冷泽安而言，萧池宇就是个难懂的人，尤其是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喜怒不形于色，深得令人捉摸不透。 被盯久了，冷泽安心里有点发毛。 是不是问得太明显了？ 默了片刻，萧池宇淡淡笑道：“你和顾梓霜，是不是本来就认识？” “不认识。”他立即否认。 “嗯。”他又问，“今天怎么不去接女朋友了？” “呃……就她临时有事，所以我还是回来了，毕竟顾梓霜是我带的人，还是负下责吧。” 萧池宇似乎还想继续问什么，此时，远处的一声猛女大吼把他俩的对话打断了。 “我改好了！！” 两人下意识地同时起身走向了她的工位。 他们一左一右站在顾梓霜两侧，细细审了一番稿子。 萧池宇夸赞道：“领悟得很快，不错。” 被表扬的顾梓霜回以一个微笑。 冷泽安抿了抿唇。 妈的，又对他笑。 “大致可以了。”冷泽安站起身，“你发给我，我帮你小改一下，明早交差。” 顾梓霜发完邮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结束了。” “辛苦。”萧池宇问道，“已经晚了，你家在哪，顺路的话我送你。” 回座位上收邮件的冷泽安耳朵一动。 不太对啊，萧池宇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顾梓霜反问：“你家在哪？” “古北。” 她迅速回答：“我家在新闸路那。” “那正好顺路。” “是啊。” 冷泽安：“……” 靠，女人的嘴，骗人的鬼，走十分钟就到家了，整出哪门子的新闸路？！ 谎话张口就来，死渣女！ 他腹诽之余，牙齿忍不住摩擦出声，而那头压根没留意他，正和他打了招呼变双双离去了。 走之前，在萧池宇身后的顾梓霜特地回头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于是头也不回地去了。 ok你妹啊！ 冷泽安看着她桌上那杯放着未动的海盐奶茶，思绪拉回了下班后…… 他走着走着，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矛盾的他回头看了看办公楼对面的便利店，又折了回去。 “买杯喝的给她老人家赔罪吧。”会不会还有别人也在加班？思忖片刻，又拿了两杯别的饮料，继续自言自语着，“不管了，给她送好喝的，我就立马走人。” 拎着饮料回到办公室的冷泽安，隔着一层玻璃门远远望去，便看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 男人修长的身子微微弓下了腰，他欠身在前，看着屏幕，而坐着的女孩，侧头看着他。 很唯美。 他拎着袋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也不知是哪根筋突然搭错，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青伊。”他抱歉地说道，“我公司还有点事，今天不能来陪你了。” “泽安你几个意思！”对面不爽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特地化好妆就盼着下班能和你吃顿饭，结果你鸽我？！” “对不起啦。”冷泽安陪着笑，“我真的有事走不开……周末一定来陪你，好不好？” “哦，你去忙吧。” “嘟嘟嘟……” 电话无情地被挂断。 此刻，冷泽安点开了邮件里的稿子，文件名的最右侧，是一窜英文字母：manjusaka。 当“jump、scold、milktea、chocte”等英文名被冷泽安否了后，最后，终于定下了这个。 manjusaka，曼珠沙华。 她究竟是多怀念冥界那个地方，才会一心急着想离开人世。 环境过于寂静，几乎连针尖落地声都能清晰所闻。空旷的办公室惹得冷泽安心绪烦躁，过了十多分钟，他都没改完第一行。 那瓶海盐奶茶瓶子是清新蔚蓝色，放在她空荡荡的桌面上，太刺目了。 冷泽安起身便到她工位前，伸手重重一抚，整瓶奶茶“哐当”一声，正中了垃圾桶的中心。 --------- 夜晚，新闸路上依旧车马如龙，周围高楼林立，霓虹灯俯视着繁华城市，为冰冷的石头森林附上了一丝色彩。 顾梓霜看着窗外的风景，失神许久。 是身边的低沉嗓音把她思绪拉了回来：“一会停在哪？” “嗯……停在……”她快速扫视周围，努力搜寻住宅楼的影子，“就前面两个路口右转的地方！” “好。”萧池宇微微笑道，“在om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吧？” “是啊，慢慢来了。”谁让她给自己编写了命途多舛的命簿呢，“不过谢谢你。” “一个team的，都是命运共同体，我帮你也是为了帮自己。” “那也是因为我写得不行才坑了你。”顾梓霜专注地看着他，他的英俊侧颜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下次请你吃饭吧，你吃不吃螺蛳粉？” “啊？”萧池宇有些意外。 “不喜欢就换，不勉强。”顾梓霜倒也爽快。 “可以啊，没试过，可以试试。”正好红灯，萧池宇开了窗，夜风吹着他的棕色发丝，他一手撑着脑袋，嘴角始终上扬着一个浅浅的弧度，“放心，如果跟你出去，肯定会以你喜欢的为主。”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体贴了。 和冷泽安完全不一样，那货没少为了吃火锅还吃韩料、喝酒还喝奶的事跟她逼逼叨叨个半天，哦对，他还嫌弃螺蛳粉臭，对酷爱螺蛳粉的她一点也不友好。 想着想着，肚子突然痛了起来，随之“咕咕咕”声连绵不绝。 “再下个路口就到了。”萧池宇认真地看着路况。 我靠？什么情况？越来越痛…… 萧池宇看出了不对劲，有些担忧地问她：“你怎么了？” “噗。” 一个屁声回应了他。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然后…… “噗。” “噗。” “噗~~~” 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下来了，即便此刻是开窗通风的状态，都有一股异样的气味在车内蔓延了起来。 萧池宇：“……”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大场面，萧池宇彻底懵逼了，方向盘显些没打稳。 他停在路边，清了清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带你……哎？” “再见！”“砰！” 车门猛地关上，身影如一条鱼般瞬间溜走，消失在人海。 第23章 远程求助 顾梓霜想过，她会对自己的这一世下手够狠。 但没想过，狠到这个地步。 这种倒了十几辈子霉都不一定挨得上的巧合，居然让她亲自经历了，也不知今夜萧池宇的心理阴影面积扩展了多少…… 算了，别管他了，自己特么都自身难保了。 顾梓霜待在一个逼仄的小隔间内，周围弥漫着难闻的异味，白天刚下过雨，地面还有些潮哒哒，四周的墙壁都沾染了不知名污垢。 太脏了。 但是一看时间，已经10:57了，电量剩余9%。 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她赶紧点开叶晓昕的头像，直接拨通微信语音。 “嗨！”对方秒接，周围满是嘈杂声，叶晓昕把嗓门吼得很大，“怎么啦梓霜？是不是想我啦？！” “想你个大头鬼啊！”顾梓霜没心思和她插科打诨，“别放音乐了，吵死了，快来救人！” “啊？”叶晓昕懵了，“我不在家啊……” “啊？”顾梓霜也懵了，“大晚上去哪鬼混了……” “你忘啦？”叶晓昕在远方迷茫地眨巴两下眼睛，“我休假两天和陈航在西塘玩呢，明天下午回来，现在还在酒吧呢。” “啪！”清脆的一响，顾梓霜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脑袋。 叶晓昕前两天刚告诉过她，结果呢，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叶晓昕出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梓霜你没事吧？你要我救谁啊？” “没事没事。”她扶着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你好好玩，挂了。” 再一看电量，这破手机在短短五分钟后，只剩6%电量了。 漂亮！ 顾梓霜咬着牙，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同时，她收回手机，伸出了右手指尖。 -------- 冥界，蓝归允卧室。 “噗……”一口茶水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喷了出去。 佐翼刚把自己那一头皑皑白雪般的长发束成马尾，听见动静后，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顺便腾空变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蓝归允顺手接下，优雅地擦拭着唇角，樱桃色唇瓣洋溢着一丝笑意：“这家伙，总能出乎我意料。” 他手一抬，人间窥视镜消失在眼前，同时，他随性地将擦拭后的纸巾往空中一扔，折皱的纸巾瞬间消失不见。 “每次能让你这么笑的，也只有她了。”佐翼看都未看便已知道蓝归允在窥视谁了。 “顾梓霜不在的冥界的日子，太无聊了。”蓝归允倚倒在床，侧过身时，睡袍滑落半截，露出了他如蚕丝般光洁白皙的肩膀弧线，银色随之长发倾泻而下，好不勾人，“若不是有人间窥视镜好让我看看她，我恐怕真的找个乌木棺材就往里睡了。” “你还年轻，别成天说这种想不开的话。”佐翼一副老态龙钟的姿态。 作为一个上古时期担任至今的天帝，蓝归允这消极的心态，他自始至终理解不了。 他又问道：“顾梓霜怎么了？” 蓝归允轻描淡写地说道：“在男人的车上当场拉稀了。” “……”佐翼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尴尬至极，憋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太无礼了。” 他不喜欢顾梓霜，从来都很反感。 尽管他维持着一个天帝该有的风度与气派，甚至可以好言规劝冷泽安别和她计较，但对这种暴躁、粗鲁、毫不知收敛的女人，他实在喜欢不起来，只有白觅朵才真正有委婉女子该有的气质。 尤其是现在，顾梓霜把冷泽安都带得会说脏话了，他就更是有苦说不出。 “算了，不说她了。”蓝归允换了个舒服的躺姿，笑容暧昧，“天界那间房的柜子，最近还好吗？” “不用修了，我放弃了。”佐翼微微抬眸，语气平淡。 “我闲着没事干，就让我去吧。” “别来了。” 蓝归允翻了个身，直接背对着他躺下了。 佐翼看着他侧躺时的修长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修柜子……上次声称来帮忙修一下，结果全程不是在拉他聊一些听不懂的话，就是跑到柜子里进进出出，还向自己强调了无数次，他出来了。 蓝归允这孩子，平时除了妖媚一些，总体还是挺正常的，但一到那个房间，就像被傻子附体一样，拉都拉不出去。 绝对不让他再去那里了。 -------- 11:37。 “冷泽安。”顾梓霜声音沙哑而无力，“你还有多久？” “别催！”冷泽安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我总得把东西准备好吧？总得取车吧？总得开过来吧？总得红灯停绿灯行吧？” “冷……” “别问！”冷泽安打断她，“问就是再等等！” 半个小时里，她至少叫了不下五十次的“冷泽安”，他真怕今天做梦都是满满的“冷泽安”余音绕梁，阴魂不散！ 可顾梓霜此刻是真无奈，没手机玩的她，实在太无聊了，除了通过通灵镜拉着冷泽安聊天，她真的是无事可做了。 红灯后，他加速前进，终于跟着导航到了她说的那个旮沓角落里的……公共厕所。 “对！对！就是这里！”犯困的顾梓霜终于打起精神。 冷泽安停车后，拎着纸袋子便下车走向目的地。 到了门口，他顿住了：“你出来拿？” 顾梓霜低头看了看垃圾桶，自己下半身穿的东西已全都沾满脏污地丢在了里面：“不方便。” “啊？哦……”冷泽安才发现，她今天的通灵镜调得格外近，只露了脸和脖子。 “那个……”冷泽安尴尬地挠着头，说话也吞吞吐吐了起来，“我不会被当成变态吧？” “妈的！”顾梓霜终于忍无可忍，那张怒气膨胀的脸直怼镜头，“哪个智障会在这个点还来上这破厕所？！脑子进猪油了？！” “行行行……你等一下……”冷泽安真是怕了她了。 他关了通灵镜，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人后，他像个贼一样溜了进去。 “第几间？” “二！” 他脚步轻轻点地，跟个猴似的踏了过去：“开门。” “咔哒”一声，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只细白娇嫩的手从里头缓缓伸出。 他把纸袋塞到她手中。 她迅速“砰”地一声关上门，他一转身“嗖”地一下没了影。 搞得像非法交易一样。 第24章 救人把自己救出了病 五分钟后。 顾梓霜提着裤子，从厕所里狼狈地走了出来。 坐上副驾位后，她刚想说什么，结果，旁边那货把头几乎埋进了方向盘，肩膀不断在抽动着。 顾梓霜瞬间眼露杀气，不禁磨起了牙：“冷、泽、安！” “哈哈哈哈……”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抬起头时，才发现他已经笑得眼眶都湿润了。 说真的，刚看到顾梓霜找他求救时，他的反应确实有些焦急失措，甚至手忙脚乱。 但直到他刚刚回车上歇了下来，再细细回想起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妈的！真的……越想越搞笑！ “你……”顾梓霜双手握拳，“你敢笑我？！” “不是……”冷泽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真的拉人家车上啦？” “你闭嘴！” “哈哈哈哈你放过我的车……” “给我去死……” “女侠饶命！” …… 五分钟后，两个人厮打了半天，最后打了个平手，当然，是因为冷泽安一直都只防守罢了。 “你坐坐好！”冷泽安催促她，“裤子要掉了！” 顾梓霜赶紧又拽紧了下滑一些的裤子：“你裤子怎么这么大……”她顿了顿，看着这明黄与海蓝的碎花拼接图案，“还骚得很！” “这叫时髦，你懂不懂啊？”冷泽安翻了个白眼，“我家青伊给我买的！” 顾梓霜重重地叹了口气：“洗完了再还你。” “别还我！”冷泽安拒绝，“我不要了。” 顾梓霜用眼神剜着他：“你嫌弃我？” “可别说……还真嫌弃的。” 顾梓霜刚一拳挥过去，又被他一把握住了。 “你打我有用？”冷泽安把她的爪子推了回去，“你想想，这尴尬的局面怎么化解？” “我……”顾梓霜扶着额，“我辞职算了？” “大姐。”冷泽安无力吐槽，“这就想辞职了？就为了这？” “妈的！你不知道有多丢脸？！”顾梓霜气冲冲地回道，“换作是你，你还会想再出现在om吗？” “不知道。”冷泽安如实回答，“我没在女同事车上拉过屎。” “你他妈的……” “好好好。”冷泽安发动了车，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捂住嘴，“依我看，这事他不提，你不提，就这么过去吧。” “不提简单，但是忘了才难！”顾梓霜苦恼，“我现在又不在意外制造局里干，不然我让萧池宇撞个车敲个头，也就能正好失忆了！” 冷泽安：“……” 萧池宇做错了什么？ 女人好可怕啊。 冷泽安斜睨她一眼：“让你别一口气吃这么多生食，你不听。” “谁能想得到……” 话未说全，已经一袋子东西被冷泽安甩到了她身上。 打开后，里面是几盒药。 “一看你就不是那种常年会备药的。”冷泽安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口吻却是充满责备，“这些都是肠胃药、感冒药、止痛药什么的……家里放着，不然别指望我救你。” 顾梓霜把药收了起来：“谢了。” 这个幼稚得三岁不能再多的男人，有时候倒也挺体贴周到。 路上行人稀少，唯有车流如潮，霓虹灯依旧闪着耀眼斑斓的光，为毫无星辰的漆黑夜空点缀出了炫耀光芒。 顾梓霜看着车窗外，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道弧度。 回到家后，顾梓霜在洗澡时把自己狠狠地搓了个遍，终于香香地爬上了床。 她就着水将肠胃药吞了下去，手机在充完电后重新打开了。 点开微信，便是萧池宇的未读消息，顾梓霜差点一口水连着药都喷了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点开了对话框。 10：16。 “你没事吧？” 10：31。 “到家了没？” 10：46。 “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吧。” 11：17。 “看到了记得报个平安，我知道你应该是肠胃犯病了，别觉得尴尬。” 四条消息，而她全程没看到。 “啊！！”她原地哀嚎一声，在床上滚了两圈。 这真的……怎么回？ 她先编辑了一条：“你的车座没事吧？” 删了。 又编辑：“今晚失礼了。” 又删了。 “我不是故意的。” 再删。 …… 纠结到凌晨两点，她终于决定好了话术。 “我没事，晚安，抱歉，谢谢。” 什么狗屎文案！ -------- 失眠了一整夜，顾梓霜第二天又捧着美式咖啡，在工位上连连打哈欠。 好在今天周五，常规文案都完成了，也没什么其他事，正好能让她摸一会鱼。 然而，她正在微信上和冷泽安盘着事…… “为什么扔我奶茶？”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奶茶在垃圾桶里躺得很安详，瞬间就被气醒了。 冷泽安：“我靠，顾梓霜你做个人吧！” 顾梓霜：“我怎么了？” 冷泽安：“我病假没来公司，你不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居然开口就问我为什么扔你奶茶？！” 此刻的冷泽安躺在床上，差点气得咬到了嘴里的体温计。 顾梓霜：“你身体怎么样了？” 冷泽安：“……” 顾梓霜：“难得见你这金刚不败之躯还会生病。” 冷泽安：“还不是因为昨晚来救你，出门太急，没穿外套！！！” 冷泽安：“睡觉了，再见！！！！” 萧池宇路过顾梓霜身后，正巧看到了她和冷泽安的聊天框，他停顿了两秒，握着杯子走开了。 顾梓霜撑着下巴，看着这一屏幕的感叹号，突然觉得，是不是真的太无情了点？ 好歹他是为了自己感冒发烧的，要不…… 顾梓霜自顾自地点了个头，暗自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此时，微信上另一个聊天框跳了起来。 梁彦婷：“在吗？” 顾梓霜：“……” 她侧了个头，和坐在身边的梁彦婷对了个眼神，对方冲她咧嘴一笑。 顾梓霜：“你说在不在？” 梁彦婷：“哈哈哈哈，习惯了。” 梁彦婷：“太无聊了，偏偏candy姐就坐我们对面，我都不敢做什么。” 此时，不远处的徐芸恰好在找萧池宇说着什么，萧池宇微微点头回应两句，便回到了他的位置。 只听身边的梁彦婷瞬间键盘“噼里啪啦”响：“lily最近好像想撩adam，不过我看悬，adam可是出了名的难撩。” 顾梓霜不懂就问：“lily是谁？” “徐芸……” “她之前喜欢elvin的，结果两个人糊里糊涂发展了哥们一样的关系。” 哟，冷泽安和女同事还有这一出啊。 顾梓霜心中不屑一笑。 她还没来得及回，梁彦婷又接着道：“其实om挺乱的，八卦贼多。” 屏幕上一排全是梁彦婷在自嗨。 算了，给个面子吧。 顾梓霜：“说来听听。” 第25章 v1审讯 顾梓霜就这么一问，那边的键盘声更起劲了。 梁彦婷：“曾经的candy姐还是一个天真无邪、温柔可人的女子。” 顾梓霜舔了舔牙：“说重点。” 梁彦婷：“好的。” “之前的设计部总监，三个月前离职了。” “因为在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和手里的实习生搞上了，位置就在我们身后的那个电梯口，还被人拍到了视频，匿名发给了王总。” “你说妙不妙！” 顾梓霜思维有些跳跃不过来：“不是，等一下。” “你不是在说candy姐吗？怎么频道转那去了？” 梁彦婷在身边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敲键盘：“别急，这些故事线都是有关联的！” “结果，那实习生被炒了，设计部总监倒留下了。” 顾梓霜不满：“凭什么他可以没事？” 梁彦婷：“职场残酷着呢，谁地位小，谁就背锅。” “但是！设计部总监后来还是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 顾梓霜冷冷地回道：“说。” “因为后来大家才知道，设计部总监是婚内出轨，而他和candy姐是夫妻。” “哇塞，瞒得真深，没人知道诶。” “然后两个人离婚了，om也不可能把他们两个都留下的。” “理论上说是设计部老大工作经验更拿得出手，但是！居然是他被赶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 顾梓霜无语了：“直接说！” 梁彦婷：“因为王总喜欢candy姐！当然，是单相思啦。” “而且candy姐其实是个关系户，你知道她是哪层关系吗？” 妈的！ 顾梓霜：“我知道个鬼？” 梁彦婷越打越上头：“她的前闺蜜是王总的前妻！” “知道王总为什么离婚吗？” “因为他那会出轨了我们公司的ae部门总监！” “就是那个king，现在还稳居老大的位儿呢。” 顾梓霜打断她：“等一下，king不是个男人吗？” 梁彦婷：“没错，但并不影响王总和他搞上。” “但是吧，king和王总也不是认真的，就露水情缘吧。” “你知道king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是adam！” “可惜adam是个铁直，没办法，king只能默默地守护着他。” “这对cp太好嗑了吧！” 顾梓霜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哇，刺激，贵圈真乱。” 这种类似的剧情，她以前在意外制造局天天篡改人类的命簿，用脚都能编出一出更狗血的了。 但看在这姑娘认真八卦的份上，总不能打击别人的积极性吧。 然而，这更验证了“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话。 梁彦婷的键盘声倏然停下，她关闭了对话框，立马变了一张严肃的脸，点开一篇已经确认好的稿子，开始装模作样地审阅起来。 顾梓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只见万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面前，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同时，她下意识地按了下鼠标，关闭聊天窗口，寂静的空气中，“咯哒”一声尤为突兀。 ------- 偌大的会议室里，她们相对而坐，四目交接时，气氛寂静得异常诡森，几乎连轻微的均匀呼吸声都能清晰可闻。 而且…… 梁彦婷有毒，实在太洗脑了，害得她现在看见万真的脸，就满脑子的“王总”在飘。 此刻，万真在笔记本飞速打字，顺势抬起细长的双眼，以漠然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工作的第一周，感觉怎么样？” 顾梓霜顺势问出：“要说实话吗？” 万真打字的手指顿了顿：“说。” “之前觉得广告行很高大上。”当然，是受了冷泽安的蛊惑，“现在觉得，是个要各种卖命、各种卑躬屈膝的行业，表面风光，实际上就得过着习惯被否认、被打击的日子。” “总结得很到位。”万真点点头，眼神依旧未从电脑上离开，“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过吗？” “找虐的人才会愿意过。”顾梓霜摇摇头，“但我不会和钱过不去，所以不能说我愿意过，只能说，我过得了。” “ok，我很欣慰你能说心里话，也省得我和你绕弯子了。”她合上笔记本，双手手指交叉，开始认真地直视着她，“很多人都对你们这些初入职场的广告人有要求，要你们热爱这份职业，这一点，我倒是不苟同，因为你们的热情早晚会在这里被磨灭的。” “怎么说？”顾梓霜倒来了兴趣。 “因为这里是个能让你发挥才华的地方，但绝不是能让你放飞自我的地方。”她顿了顿，“准确地说，你写不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你只能写客户喜欢的。” “万一我和客户同时喜欢同一类型的呢？” “我是没碰上过，希望你有这运气。”万真的脸色愈加严肃，“你很聪明，也很理智，但是说实话，我对你还是失望。” 顾梓霜倒是不紧不慢地问道：“哪方面的失望？” “开会犯困，还差点顶撞客户的事，我姑且不谈。”她眼神很冷，完全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柔，“今天一整天都很空闲，你作为新人，没有想过用这时间来学一些文案上的知识吗？还有，你真的什么都ok？没一点问题需要请教我？” 顾梓霜被她一窜问题问懵掉了。 好想怼人啊…… 但是，冷泽安说过不能顶撞领导，况且，她理亏……顾梓霜只能吞了吞口水，逼自己闭嘴。 “我不需要你对广告有多热情，但你要让我看到态度。”万真严肃的神情终于松了一些，“你也别有负担，以后慢慢努力吧。” “嗯。”顾梓霜点点头。 “还有。”万真突然又问道，“你进来之前……和elvin是不是认识？” 什么鬼？ 难道是自己看起来和冷泽安太熟了？被发现了？ 她摇摇头，矢口否认：“不认识。” 万真漂亮的双眼下意识地眯了一下，沉声道：“同事之间保持距离。” 管得真宽。 真的是……又没影响工作，她万真管得着吗？ 在她几乎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会议室的门传来了两声叩门声。 门一开，方俊那张娃娃脸探了出来：“顾梓霜……”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万真时，方俊尴尬地笑了笑，语气也温软了下来，“candy姐也在呢？” 万真面无表情道：“有事？” 不远处传来了似有似无的喧闹声，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有。”方俊的视线又回到了顾梓霜身上，“找你的……” 第26章 办公室闹事风波 随着顾梓霜走出一段距离，那喧闹声也愈来愈近。 这声音嘈杂而刺耳，顾梓霜再熟悉不过了，人还未走近，厌恶的神情已布满在她脸上。 她狭长的眉毛紧紧蹙着，薄唇微抿，硕大的双眼泛起了一丝寒意：“你来做什么？” 顾静芳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色长裙，显得她皮肤更加黝黑，那直筒腰的走样身材，和这高级绸缎完全不搭。 她把手中的名牌包往桌上重重一摔，本就尖锐的嗓门放得更大：“看看！这就是我的好侄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一个人身上，万真和方俊从会议室中疾步走来，其他team的人也纷纷探头看起了热闹。 周围议论声纷纷，像极了苍蝇在耳畔嗡嗡低叫，那讥笑声和议论声忽远忽近，惹人心烦。 “你本事真不小。”顾梓霜冷哼一声，“居然给我找到这来。” “怎么？”顾静芳咄咄逼人，“你以为你逃掉就能一了百了？！” “怎么回事？”万真厉声问向保安，“你们怎么管的？om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吗？ “对不起，当时还没注意就让她闯进来了。”保安在旁边一脸为难地规劝顾静芳，“这位女士，我们这外人真的不能入内，请你离开。” 保安的手都还没碰上她一下，她已经“哎哟”一声大喊，吓得保安的手都哆嗦了一下。 “我身体不好，我告诉你们！”顾静芳把包里的保心丸拿出来，在周围人面前展示一圈，仿佛是件多骄傲的事，“我心脏不好！谁要惹到我！我这条命就搭在你们公司了！” 这么一来，吃瓜群众更是不禁后退两步，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顾梓霜彻底无语了，原地翻了个白眼：“放心，祸害遗千年，死不掉。” “你们听听！”顾静芳说得更来劲了，“她从小爸妈就没了，我们家含辛茹苦地把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养大，结果她一毕业就不告而别！打她电话、发她消息，她都无动于衷！”说着说着，她掏出纸巾抹起了眼泪，“我们家把你当亲女儿一样养，结果就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没上班的时候倒是要我们帮你交学费、给你花钱，现在利用完了，就把我们老人家给一脚踹了啊！我们是造了什么孽啊！” 情绪演得一上头，她哭得梨花带雨，用纸巾抹个不停，把眼睛都擦红了一圈。 周围交头接耳，一阵唏嘘。 万真身后，两个设计部的实习妹妹正轻声议论着。 “这个文案姐姐没爸妈啊？难怪没人教她怎么做人。” “这阿姨看着挺嚣张跋扈的，但感觉她好可怜啊，也是被生活逼成了这样吧。” “养了这么个不知感恩的，当然可怜了。” “但那个新来的文案确实看着不像好人，笑都不怎么笑，长得也一脸凶相……” 万真回过头，神色冷漠至极，眼底仿佛沉了灰烬：“注意你们的言辞，我们文案部的人也是你们能随便说的？” 两个妹妹同时捂住了嘴，不吭声，但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眼中还是显而易见的不服气。 顾梓霜嗤笑一声，直接顺势倚在了身后的墙上：“继续说，我让你一次性说说够。” “霜霜啊……”顾静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到现在你还用这态度对我说话？” “这不正中你下怀吗？”顾梓霜不屑地挑眉，“我不答应你的无理要求，你就过来胡编乱造，让我颜面尽失，让全公司的人都觉得我是个不仁不义之人，从此让我在om抬不起头……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装什么装呢？！”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大家都看着戏，没有人出面制止。 顾梓霜环视周围一圈，突然对着他们吼道：“都在瞎哔哔什么？！” 气势太惧威慑力，如一只爆发的狮子在凌空怒吼，所有人瞬间禁了声，以一副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都在这等什么？”顾梓霜的眼神从顾静芳那挪开了，而是冷傲地扫视着周围的看客，“是准备等我和她撕一场，然后向大家解释前因经过结果？还是说准备看着我受尽谴责，然后当众道歉？”她气笑了，“拜托，你们是谁啊？我用得着看你们脸色？！” 无人作答，只是相互之间以眼神对视，仿佛在无声地议论不堪之语。 “还愣着干什么？”万真蹙眉道，“是不是都工作量太少了，没事干？” 人群作鸟兽散，只余下几个人站在原地。 万真也不想把事闹大，只想息事宁人，她极不情愿地对顾静芳好言说道：“这件事，我不管谁对谁错，但是希望家事还是回家处理，闹到公司，不合适。” “我今天还就不走了！”顾静芳耍起了无赖，抽出椅子便坐了上去，“我告诉你顾梓霜，你要是还继续在外面呆着不回家，我就跟你没完。” “这位阿姨……”方俊不禁吐槽，“你口口声声都在说顾梓霜对不起你，可依我看来，最不讲理的是你吧？” 万真推了推他，示意他别多说。 “你跟顾梓霜什么关系？联合在一起欺负我？”顾静芳双手抱胸，“你们有本事把我赶走啊！” “我没这闲工夫。”顾梓霜取过手机，准备拨着号码，“就让警察来吧，到时候别怪我大义灭亲了。” 顾静芳恼羞成怒：“你敢！” “我脸都丢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 “不用。”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将这场争吵打断了。 修长的身影循着灯光的方向走来，他今天穿了黑色条纹衬衫配西裤，脖颈白皙，五官深邃，自带的一身霸道气场一览无遗。 他缓缓走到顾梓霜身旁，声音瞬间放轻，有一种令人酥麻的温柔感：“抱歉，刚刚在副会议室开会，才知道这发生的事。” “没……没事……”顾梓霜想着昨天的事，依旧尴尬地不敢看他一眼。 随后，萧池宇看向了顾静芳，嘴角含笑，瞳孔却深不见底：“阿姨，不介意的话跟我过来一下吧，我可以单独跟你谈一下。” 顾静芳一看见这么个帅气体面的男人，瞬间两眼放光，她起身便笑出了一脸褶子：“小伙子！有没有女朋友啊？我有个女儿跟你特别般配！” “没有。”他依旧礼貌地笑着，“去会议室里说吧，我帮你倒杯茶。” “好好好……走！” 顾梓霜看着他们一同离去的背影，一头的问号。 这两人唱得哪一出？萧池宇不会真打算和李亦璇发生点啥吧？ 我去！ 第27章 莫名其妙的脾气 结果，十分钟后…… 顾梓霜眼睁睁看着顾静芳紧紧拽着手里的包，惊慌失措地从会议室跑了出来。 途径顾梓霜身边时，她顿了顿步伐，以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恐惧。 于是，她以更快的速度逃走了，还险些被横在外面的椅子绊倒。 狼狈不堪。 萧池宇随之走到了他们身边，神清气闲，却有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势：“放心，她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顾梓霜划了关键词：“以后？都？不会？” 萧池宇淡淡一笑，眉宇间皆是脱离世俗凡尘的气质：“对，你放心吧。” “哈啊？”顾梓霜震惊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这姑姑可是难搞到了一定境界，即便是顾梓霜这暴脾气，也和她厮打了二十多年都未分出个明确胜负。 “难道……”顾梓霜捂着胸口，“你不会出卖色相了吧？” “嗯？”萧池宇好笑地看着她。 “你要献身给李……她女儿了？”越想越不堪，“还是献身给她了。” “噗……”身边的方俊忍俊不禁，接受到万真鄙视的眼神后，又乖乖闭上了嘴。 萧池宇无奈地笑着，他伸出手，指节处朝她额头轻轻地叩了一下：“放心，我什么损失也没，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万真解释了一下：“抱歉了adam，我们做文案的人脑洞都比较大。”她看向顾梓霜，语气恹恹，“你先下班吧。” 顾梓霜看了看手机上“4：36”的时间：“现在吗？” “刚闹完这么一出，你还是先回去吧，反正周末一过，这事也就过去了。”万真拍拍她的肩，“考勤那边我去打招呼，周末愉快。” 说罢，万真便朝行政处的方向走去，方俊对顾梓霜挥手拜拜了一下，就跟着万真屁颠屁颠地跑了。 好了，现在原地就剩她和萧池宇了。 nice，哪里有个洞？我这就钻进去可好？ 顾梓霜低头咬着牙，昨日的画面已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她涨红了脸，前所未有地尴尬。 萧池宇走近她一步，他今天换了香水，神秘空灵的乌木沉香气息萦绕身侧，那种几乎可以净化身心的木调香气，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晚有多臭。 低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身体好些了吗？” 顾梓霜：“……”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的脸仿佛刚焚烧出炉，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我……”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压根不敢看他眼神，“我已经没事了！刚刚谢谢你，我……我下班了……拜拜！” “嗖”的一下，一溜烟跑了，不带走一丝云彩。 萧池宇看着她逃难般的身影，嘴角轻轻上挑，眼中泛起一丝敏锐的精光。 就像，锐鹰找到了捕捉的猎物。 ------- 下班太早的顾梓霜也没急着回家，她转了两辆地铁，历经了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后，在一家水果店驻足了。 她取过一个袋子，抓起橙子便一只只往里扔。 扔到七只后，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银铃般的轻笑：“是不是平时不太买水果呀？” 顾梓霜侧过头，看见一个娃娃脸的甜美女生拎着一整袋橙子，她穿了一身粉嫩的连衣裙，虽没有美到惊艳，却长得讨喜，尤其是微笑时露出的虎牙，颇具满满元气的少女感。 顾梓霜微微颔首：“我不爱吃水果，帮别人买的。” “你看。”她帮她其中四个橙子放了回去，“这种捏起来皮很硬，并且青色部分多的都不好吃，会比较酸涩。”她又替她放进去几个色泽鲜亮的橙子进去，“挑这种的就好。” “好的。” “那我去结账咯。” 女孩拎着袋子蹦跶着离开了，反射弧慢半拍的顾梓霜说出“谢谢”时，人影已经在五步以外了。 带着结好账的橙子离开后，她突然想到，这个点贸然前去是不是会吓到他？ 她二话不说便伸出右指，长按了左手手腕三秒。 画面中，冷泽安低头玩着手机，感受到了动静，他抬起了头，神情一脸茫然。 顾梓霜一看…… 他裤子看着有点不对劲，不对，他坐哪来着？ 好像在马桶上…… 与此同时…… “啊！！！” 一声尖叫差点穿破她耳膜，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手一挥，通灵镜瞬间消失在眼前。 冷泽安赶紧迅速收拾好了自己，五分钟后，拨通了顾梓霜的语音。 “喂。”对方的声音平静至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梓霜，你又用通灵镜！”冷泽安咬牙切齿，“都怪你，我现在都被你吓得拉不出了！” “你自己便秘，怪我？”顾梓霜毫不知错，“况且，又不是第一次看了，矜持什么？” “……”算她狠，“你这个点不应该还没下班吗？怎么在外面？” “有点事，早走了。”她仿佛不经意地问道，“你在家对吧？本小姐良心有点不安，要不待会来看看你？” “害。”冷泽安对着空气摆摆手，“发个低烧有什么好看的，退都退了。” 对方执拗道：“要是我非要来呢？” “那就来呗。”冷泽安一下躺倒在床上，“你什么时候到？我待会跟青伊说一声。” 通话瞬间安静了十几秒。 冷泽安再三看了两眼，才确定没断线。 “女朋友在家啊？”她语气轻快。 “对啊，我爸妈不在，她来照顾了我一天。”冷泽安翻了个身，“你倒是说啊，几点到我这？” “来个屁。”她的脾气说来就来，还来得莫名其妙，“你有人照顾着，我还来干嘛？我要么吃饱了撑着太闲了！” “你……” “嘟”。 无情挂断。 冷泽安举着手机，懵了足足一分钟。 我又哪得罪她了？ 久久思索不出结果，直到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哟，不睡啦？”韩青伊在床边坐下，取出一个橙子给他剥了起来，“病好了也得休息，喏，补充点维生素c。” 冷泽安瞬间像一条泥鳅一样赖在的韩青伊身上，一头亚麻灰的柔软发丝在她肩膀上蹭着，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不吃橙子，吃你好不好？” “神经！”韩青伊笑骂一声，把他脑袋推了出去。 而此时，在他小区外的不远处，一个漂亮体面的女孩，正蹲在垃圾桶旁，卖力地把东西从里往外掏着，闷热的天气里，她的额头冒出了薄汗。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路过之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她一眼。 她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念叨：“妈的……我有病吗？花钱买的，扔掉干嘛？那可是我忍气吞声赚的血汗钱……” 第28章 家人 原本的周末计划，应该是她约上了萧池宇，两个人唆着螺蛳粉，开展一场唯美浪漫的约会。 但是，那个坎一时半会是别想过去了，顾梓霜还是决定自己和自己玩两天。 周末，她忙活了一下午，当叶晓昕再次进她房间时，便瞬间两眼冒起了星星。 “哇哦！” 太惊艳了！ 窗前两侧，一盆盆红玫瑰盆栽整齐摆放，此时夕阳落下，顾梓霜低头为花细心地浇着水，姜黄色余晖洒在她精致立体的侧颜，一席黑衣的她被周遭的明艳殷红簇拥在中央，如堕落天使般，带着颓气的美。 “我突然好喜欢你房间啊！”叶晓昕忍不住进她房间四处窜了起来。 “当心点。”顾梓霜放下水壶，“要把我的花撞坏了，我把你从窗户这扔出去。” “无情！”叶晓昕嘟了嘟嘴，下一秒，又瞬间变脸，嬉笑着赖在顾梓霜身上，“看不出你这么喜欢玫瑰哦。” 她印象中的顾梓霜，只喜欢黑白灰，她的衣服和饰品也多数都是这个格调，像大红色这类明媚之物，仿佛天生与她毫无关联。 顾梓霜回过头，神情异常认真：“你知道曼珠沙华吗？” “那啥？”她思索片刻，突然想起，“啊！你以前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的彼岸花是不是就是它？” “嗯。”顾梓霜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闪了两下，“冥府之路，彼岸必生花，那里本身是一片黑暗笼罩的地方，但就是彼岸生出了源源不断的红色曼珠沙华，才让冥界有了色彩。”顾梓霜指尖轻触玫瑰花瓣，她爱极了这光滑而带有纹理的触感，“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么美的花了，玫瑰和它很像，但是，不如它。” 叶晓昕百度搜索起来，随后把图片放大给她看：“是这个吗？” 花束向外散开，如鲜血绽开的刹那光景。 “对！”顾梓霜连连点头，嘴角都扬起了十分罕见的温暖笑容。 “可我觉得玫瑰更好看诶……”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她立马捂住了嘴，“你别生气，我随便说说。” “谁要跟你生气了？”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各人审美不同，我还强求你了不成？” “对对对！梓霜最好！” “给我下去！” 一言不合就扒拉在她身上，热死了。 其实，人世间这么多花，比曼珠沙华美的一定数不胜数吧。 只是，点缀黑暗的唯一色彩，就像晦暗的生命里出现了惊艳时光的人，任何事物，都是无法企及的。 此时，门口传来了两声叩门声，一个穿着红格子围裙的妇人出现在了门口。 “妈！”叶晓昕瞬间从顾梓霜身上跳下来，又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得了，就知道撒娇。”她宠溺地揉了揉叶晓昕的脑袋。 杨如娣是叶晓昕的妈妈，她家在郊区，平时没什么时间聚一起，但由于母女俩终于思念对方，所以她周末还是会挑一天来看看她们。 杨如娣和顾梓霜相处不多，仅仅在每年开学时和她在寝室打过照面，但也一向对她客客气气的：“我做了一桌子菜，待会来吃啊。” 她笑得慈眉善目，语气温柔亲切。 顾梓霜曾经一度以为，所有的长辈都是顾静芳、李扬、甚至是吴阿姨那样的。 她点点头：“谢谢阿姨。” 她说不来好话，也不爱社交，只会说些基本的礼貌话语。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去了厅里，手机的震动声随之响了起来，她从桌上取过手机，屏幕上出现一窜陌生号码。 ------- 刚重置过房间，本是一番好心情，偏偏被这通电话给扰乱了。 顾梓霜关上房门，语气冰冷：“为了联系到我，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及啊。”她坐在床上，冷笑一声，“真不愧是一家人。” 自从不告而别后，顾梓霜把那家子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 “顾梓霜，你干了什么？！”李亦璇愤怒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到底对我妈怎么样了？！” “真他妈搞笑。”顾梓霜气笑了，“我还没问你妈干了什么好事，你倒是有脸反过来质问我？” “我是来问你事，不是来跟你讨论谁对谁错的，你别跟我在这扯些没用的东西！”对方毫不示弱，语气强势得很，“为什么我妈那天从你那回来以后就像受了刺激一样？还特地嘱咐我们别再来找你麻烦，顾梓霜你到底干嘛了？！” “哎哟。”顾梓霜嗤笑一声，“心理这么脆弱啊，这点刺激就受不了了？” 还问她？不好意思，她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这人真的不是东西。”她破罐子破摔地骂了起来，“好歹我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而你完全没顾过一次亲情！我爸妈把你养这么大，希望你回报他们一点怎么了？有错吗？你还真是狼心狗肺，翻脸就不认人了！” “血缘关系？”顾梓霜笑出了声，眼中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苍凉，“血缘都是个屁！跟我无亲无故的人都比你们一家子对我好！” “你他妈说话注意点……” “李亦璇，你们一家子是吸血虫吗？”顾梓霜质问着，“倒是你，你赚的钱养过你爸妈没？信用卡没还清吧？整容费用，还有瘦脸针、肉毒杆菌也都挺费钱吧？” “你……” “所以，自己当个小助理赚不多，就准备从我这捞？”顾梓霜压根没跟她说话的机会，“那我就告诉你，做你的红楼梦吧，这钱我拿去捐了也不给你！” 她挂了电话，连同把这个陌生号码一起拉黑了。 还未走到厅里，就听见了叶晓昕和杨如娣的嬉笑声。 杨如娣笑着问道：“身上钱够不够？工资还没发吧？” 叶晓昕盘腿坐椅子上：“快了快了！” 杨如娣放下手机，随意地笑着：“别逞强了，刚转了一千块给你，你多买点好吃的……别一个人全吃了，和人家梓霜一起分着吃！” “哎呀当然了，你别再给我转了，你们自己还省吃俭用的了。” “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看见顾梓霜的身影幽幽出现了，杨如娣对她唤道：“浸在盆里的那些橙子是你的吗？” “嗯。”顾梓霜点点头。 垃圾桶里滚过的橙子，得好好洗洗。 她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傻孩子，橙子直接剥开就能吃了，不用泡的，我帮你拿出来了哦。” “没关系，你们吃吧。”顾梓霜走到玄关那，换起了鞋，“不好意思，阿姨，我临时有点事要出去，晚饭吃不了了。” 杨如娣略微有些失望，却丝毫没责怪之意：“没关系，去吧去吧。” 她点点头，强扯出一丝笑意。 叶晓昕细心地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梓霜，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顾梓霜躲避了她的眼神，摇摇头：“没有。” 一直到她离开，叶晓昕都还在担忧着。 第29章 辩论鬼才顾梓霜 晚上9点。 城市上空，月明星稀，枝叶密布下，有灯光璀璨，亦有偶然的宁静舒宜。 车内，缓慢悠扬的流行音乐放着，灵动的歌声徒添了几分伤感。 “爱过你这件事， 是我最幸运的事。 我心里的位置， 空一寸为你坚持。 如果回忆会慢慢消失， 变成悲伤的故事。 我们都在结尾走失， 多理智……” 冷泽安正莫名难过着，这时，音乐突然被停住，切到了下一首。 “放什么悲歌啊，扫兴。”韩青伊嘟囔着。 冷泽安耸耸肩，对她吐舌：“随机播放的，怪我咯？” 韩青伊把米奇头箍戴在头上，对着他做出“耶”的手势：“快！夸我可爱！” 她比冷泽安大两岁，却长得可爱娇小，永远都保持着孩子般的童真，让人忍不住想宠爱。 冷泽安正是喜欢她这一点。 他对她粲然一笑：“像个傻子。” 韩青伊佯装生气：“你不爱我了！” 正好红灯，冷泽安捏住她的脸，迅速地在她嘴上落下一吻。 她的皮肤娇嫩光滑，满满的胶原蛋白。 正当韩青伊准备抱住他亲回去，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冷泽安接听后，音乐戛然而止。 “怎么了？燃哥。”他语气轻快地问道。 许曜燃欲哭无泪的声音响彻了整辆车中：“你燃哥要死了！” 就在半小时前。 许曜燃像个看见清官大老爷的小媳妇一样，颤颤巍巍地缩在椅子上，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卑微到了尘埃。 而他对面的女孩正双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椅两侧，修长的腿豪迈地交错在一起，眼中的犀利之光比酒吧里的镭射灯都有杀伤力。 “许曜燃。”顾梓霜磨磨牙，“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许曜燃挠着头，“相信哥，酒哪有牛奶好喝……” 话没说完，对方双眼眯起，他彻底怂了。 “冷泽安都不在，你还给我喝这玩意儿？”顾梓霜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一整杯牛奶，“我就是相信你，才会作为一个女生还敢独自一人来你酒吧喝酒，你就这么辜负我的信任的？” 许曜燃尴尬地笑着：“话是这么说啦……” “我花钱，你收钱，我在你这消费，你把我需要的东西提供给我，天经地义。”顾梓霜跟他掰扯起了道理，“除非你想告诉我，我要消费的这个产品缺货，但你如果想告诉我酒吧里缺酒，那特么绝对是逗我。” 许曜燃：“……” 真是一个辩论界鬼才，他竟无法反驳。 最后，她耍起了蛮横：“你再不给我来点酒，信不信我把lucifer拆了？” “好好好……”许曜燃哭丧着脸，“你等等，我这就去！” 他相信这大小姐不是在口嗨，她这么凶，一定真的干得出来了。 于是，他以逃难般的身影溜到了吧台后蹲下身，赶紧拨起了求救电话。 --------- 车上。 冷泽安：“……” 他扶着额头，沉重地叹了口气，感觉想原地去死一死。 “别叹气了！”许曜燃还在水深火热中，“快告诉我该怎么搞！” “嗯……这样吧。”冷泽安又叹了口气，“给她一杯莫吉托，然后你……薄荷味和柠檬味加重点，酒精……就搞那么一丢丢，真的一丢丢就行！” “糊弄得过去吗？”许曜燃表示怀疑。 “加一滴酒精的鸡尾酒，难道就不是酒了吗？”冷泽安挺直腰板，理直气壮，“是看不起那一滴酒了还是怎样？” “……”许曜燃也跟着叹息，“你帅，你说得对。” 说罢便挂了电话。 冷泽安一转头，便看见韩青伊安安静静地以狐疑的眼神盯着他好一会了。 “那个……”冷泽安摸了摸她的脑袋，“迪士尼玩一天了，你也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家。” “都这么晚了，你还去许曜燃那？”韩青伊板着脸，完全没了之前的愉悦，“酒吧那种地方你能不能少去点？看你去那种地方我就烦！” “我不喝酒。”冷泽安急忙解释，“你也听见了，是我表姐，她扯到了燃哥那，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韩青伊依旧没消气：“你表姐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老是为她操不够的心啊？” 谈了两年恋爱期间，她总是听冷泽安提到他表姐，有时候是去帮她表姐办一些琐碎事，有时候是陪她表姐吃饭，总而言之，她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男朋友要和他表姐关系这么近？ 至少和亲戚不怎么联系的她，理解不了。 “我和表姐关系比较好。” 还不是天帝的要求，只要是顾梓霜的事，都得帮。 真是有苦说不出。 冷泽安把车停在了韩青伊的小区门口，于是捧起她的脸便对着她额头亲了一下。 “走开，别碰我。”韩青伊冷脸推开了他。 “还生气呢？” “我回家休息了，找你的表姐去吧。” 她解开安全带，转身便打开车门。 “到家记得告诉我……” “砰！”砸车门的声音回应了他。 冷泽安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今晚又要在电话里一通好哄了。 他调转方向盘，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顾梓霜，她真的不能喝酒…… 回想起大学，顾梓霜的唯一一次醉酒，真的是他的噩梦。 那本是个风平浪静的夜晚，洗完澡准备就寝的冷泽安突然被微信“噔噔噔”的连环催命响给惊到了。 打开微信，顾梓霜的消息已经多到只能以红色“…”来展示了。 点开后，一整排全是乱七八糟的表情，从猫猫狗狗，到鸡鸭鱼兔，最后老年表情包都一并干上了。 正当他要提出疑问，那边终于开始发消息了。 顾梓霜：“跟你夹个笑话，小红有个爸爸，叫小明，小明不喜欢小红，但是小明喜欢小蓝，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小蓝是小明的老婆，但小蓝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男的，所以小明和小蓝是同性恋，小红不是亲生的。” “好笑吗？哈哈哈哈哈哈喊。” 冷泽安握着手机，原地愣了一分钟。 盲猜这女人是用的语音转文字，还识别出了错别字。 他刚想问怎么了，那边消息又来了。 顾梓霜：“玩头头！” “我等我哦哦碰内我也饿。” “怎么分小周同学。” “我还跟你一样9ezhao。” “夜宵。” 冷泽安嘴角抽搐，手机差点没握稳。 他刚想问她到底在说什么鬼，这时，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小图看，好像是一轮美妙而朦胧的光晕，他好奇地点开大图…… 漂亮，ktv灯光下的一滩呕吐物。 他想把手剁了，顺便把眼珠子挖了。 刚想问她是不是喝酒了，对方直接语音弹了过来。 行了，他今天是注定没机会发消息了。 他接起电话，那边却是叶晓昕的声音：“冷泽安同学，快来救场啊！” “什么情况？”他从上铺床爬了下来，“顾梓霜喝酒了？” 旁边隐约听见顾梓霜“啦啦啦”的歌唱声。 “我过生日拉她来玩玩，结果……”叶晓昕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我明明看着的，烈酒一口也没让她碰，她也就喝了五种口味的起泡酒和两种红酒而已。” 冷泽安迅速换着衣服：“那也算喝混酒了。”他换好裤子，带上寝室钥匙出门，“地址发我，我过来帮你带她回去。” 那天抵达后的冷泽安，苦不堪言。 因为他知道，顾梓霜也不是故意在他背着她的时候，把第二轮呕吐物吐在他的新衣服上的。 那一股酸臭的粘稠物穿过了他衣服的圆领，顺着他的脖子，直接贴着他光滑的肌肤，流淌在前胸后背。 当时旁边就是一条长河，他差点就想和她同归于尽了。 第30章 我当你家人 当他赶到lucifer酒吧时，已经过了十点半了。 此时的驻唱歌手已经就位，唱起了抒情流行乐，顾客也随着时间点的推移逐渐增多。周围人声嘈杂，服务生端着各种鸡尾酒穿梭于桌椅间。 而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身简便黑衣的长发女生独自喝着闷酒，和其他穿着露脐装、小短裙的女生格格不入。 冷泽安推开门，越过门口的一阵地狱般的白色烟雾便疾步向内走去。 “你可总算来了！”许曜燃哭丧着脸，“第二杯莫吉托快喝完了！再不来就第三杯了！” “你还给两杯？”冷泽安崩溃。 “她说一种口味太寡淡了，要了杯柠檬和樱桃的，还把下一杯青柠西瓜的给预定好了！”许曜燃一路跟在他身后，满脸的怂，“你这表姐实在太凶了，我真怕整个lucifer被团灭啊！” 冷泽安看着炫耀灯光中迷迷糊糊的影子，问道：“哪个位置？” “最那边角落的。” 许曜燃指引了方向，冷泽安脚步更加快了。 顾梓霜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个男人。 “美女，一个人？”男人目测180斤不止，笑起来更是掩饰不住的猥琐，“给个微信呗？” 顾梓霜冷冷地抬眸：“你自己不会注册？” 男人非但没觉得被泼了冷水，那一脸横肉反而笑得撑开了：“哟，脾气还挺大的吗？”他伸出肥手朝她的脸蛋而去，“生气都这么漂亮……哎哟！” “咔嚓”一声，他的手被一股大力拧住。 “你什么人？！敢动我！有没有打听过我是谁？！” 冷泽安俊秀的脸上恍若覆上一层冰霜，向来眼角都含着笑的他，此刻严肃得令人发指：“我打听过了，你是个傻叉。” 又是“咔嚓”一声。 “啊！”他一声惨叫。 “啧啧啧。”许曜燃一脸钦佩地看着顾梓霜，“你表姐可真是魅力大啊，我才离开了一分钟没看着她，就被搭讪了。” 周围不少人望了过来，开始各种起哄。 顾梓霜坐在对面，她默默地看着，依旧无动于衷。 许曜燃倒是好奇了起来，嗤笑着问道：“所以你到底是谁？敢在我这用这么大的口气说话。” “老子dc公司ceo！只要我动动嘴皮子，你这家酒吧别想太平我告诉你！” 两人瞬间禁声几秒。 “怎么样？”他更是得意地昂起头，“怕了吧？” 冷泽安和许曜燃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一窜惊天动地、连绵不绝的笑声。 那男人一脸懵逼：“哟？吓傻了？” “是啊。”冷泽安笑得快弯下了腰，故意用做作的语气说着，“我好怕哦，吓死人家了啦。” “咔嚓。”“啊！！！” “哥们啊……”许曜燃笑得停不下来，他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你知道dc公司董事长是谁吗？” “谁？”对方一脸莫名其妙。 “我亲爹！” “……”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吃瓜群众哄堂大笑，连顾梓霜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了一下。 “你说你。”许曜燃挑眉，“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我朋友，你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那个……”他急了，他真的急了，“对不起！我道歉！是我冒犯这位美女了，我再也不敢了。” 许曜燃掏掏耳朵：“耳屎太多，听不见。” “求你了！真的不能告诉你父亲啊。” “放心，我爸睡了，今天不说。” “明天……明天也不说行不行？” “哎呀酒吧音乐真吵，听不清啊！” …… 台上弹唱着《慢慢喜欢你》的驻唱歌手有很多问号。 在他们斗嘴的功夫，冷泽安已经一把拉过顾梓霜的手腕，把她带离了lucifer酒吧。 -------- 两个人一拉一拽，默默地走了五分钟，从灯红酒绿的闹市区，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偏僻小巷。 “冷泽安。”顾梓霜试图挣脱他，“你放手。” 冷泽安指节一收，握得更紧了。 顾梓霜吃痛地“嘶”了一声，吃痛地把他手掰开：“你到底要去哪啊！” 冷泽安放了手，再度回头面对她时，已是愠怒的神情。 此时周遭无人，唯有头顶茂密枝叶。他披着月华，低头俯视着他，皎洁月光在他的俊容上覆了一层冷冷的霜，黑暗凸显了他白皙的肤色。 “你……不开心？”顾梓霜眼神有些涣散，脸颊泛着一丝微醺的红，比起平日里的苍白如雪，此刻倒是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难道我该开心？”冷泽安抿了抿嘴，“你是一个女孩子，你要自爱知不知道？这里不是冥界，你没有任何法术可施，万一今天燃哥不在呢？万一我没及时赶过来呢？万一你向我求救的时候我和青伊还在迪士尼没回来呢？” 他一连窜说了一堆，脸都气得涨红。 真的是气死了，一点也不省心！ 顾梓霜此刻愣愣地看着她，冷泽安探出她似乎有三分醉意，思维清醒，只是人有点飘，甚至有些……反差萌。 空气突然沉默了一会，顾梓霜愣完之后，终于，涂着火龙果色口红的嘴唇微微开启了…… “你们去迪士尼了？”硕大的双眼扑闪了两下，“好玩吗？” 冷泽安：“……” 能不能在一个频道上？！ 她转过身，自顾自在前方慢慢走着：“我挺喜欢喝酒的，尤其是听着酒吧的音乐时喝酒，就会特别开心，特别兴奋。” 冷泽安在他身侧默默跟着，低头踩着她的影子：“但是，兴奋过后呢？” “也不过如此。”顾梓霜苦笑着，“冷泽安，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什么？” “钱这东西真厉害……真的可以让人，为它舍弃掉很多东西。”她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深了，眼神中却是比夜风更寒的薄凉，“为了钱，家人也可以变仇人，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顾梓霜。”冷泽安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她仿佛没听见，还在呐呐着自言自语：“我居然还羡慕晓昕，真他妈见鬼，我顾梓霜为什么要羡慕别人？”她眸中的光渐渐黯淡，“可感情好的家人，好像真的会让人觉得，很安心……”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我想什么东西？是我自己放弃的，我是要尽快回去抢回神官长位置的人，我干嘛要对阳间的东西起贪恋？我神经病啊……” 她念念叨叨地说了好久，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厮打了许久，却始终分不出胜负。 冷泽安只是陪着她，看着她苦恼的侧颜，她说多久，他都不打断。 他心中始终知晓，顾梓霜，她只是个纸老虎，看似性烈如火，其实内心比白纸都单纯干净。 所以，即便她总是伸出锋利的爪牙，他也仍会担心，有人伤害她。 她说了很久，也说累了，发泄过后，又是一片宁静。 “顾梓霜。”冷泽安伸出手，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又迅速收了回来，“我是你的家人。” “啊？”顾梓霜一脸茫然。 “我当你家人。”他温柔地笑道，“我不会为了钱舍弃你。” 他的安慰方式，总是奇奇怪怪。 而顾梓霜却在那瞬间，心中仿佛有了安稳的依靠，就像一个流浪者，突然有了避风的港湾。 “所以啊，你要记住，这世上想做你朋友的人很多，而我……”冷泽安画风突变，露出了嬉皮笑脸的欠揍样，“只想当你爸爸。” “……”顾梓霜笑容瞬间消失，“冷泽安！！” “别过来！” “你别跑！我打死你！” “溜了溜了！” …… 明月躲藏在绵白的云朵后，暗黑的天际，绽放出微弱而柔和的微光。 -------- 二十二年前。 蓝归允凝视着黑板，淡淡道：“我顶多开个后门，能帮你把第二行去掉一个。” 顾梓霜依旧不死心：“另两行真没戏了？” “没戏。” 行吧。 她毫不犹豫地指向“亲情”。 比起和有代沟的中年人相处，她更愿意接触年轻人，可惜了，如果爱情和友情也能去掉，那就更完美了。 第31章 怼客户 万真告诉过顾梓霜，只要一个周末过后，大家的八卦心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退，周五那场闹剧，也自然而然地就过去了。 但任谁都知道，人心永远不会希望大事化小，但凡抓住那么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都愿意将事件与情绪无限放大，以此来满足自己内心的空虚。 然而，顾梓霜却信了万真的话。 她像个没事人一般，安心上班，平静下班，平日里她本身就习惯低着头走路，也从未留意过同事的侧目，以及她走开几步后的窃窃私语。 直到后来，忙了几天都没来得及和她说上几句话的梁彦婷终于忍不住要提醒她了。 “menjasuta。” 她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顾梓霜迅速回道：“是manjusaka。” 她接着一句：“算了，就叫我中文名吧，我不习惯英文的。” 梁彦婷：“嗯，好的。” “你不要紧吧？我怕你心理承受不住。” 顾梓霜愣了三秒：“我要承受啥？” 梁彦婷一脸疑惑：“在我面前你不要逞强的。” 这一幕……她瞬间脑海里浮现起了叶晓昕那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发出了灵魂拷问：“逞强啥？？？” “这些天我吃好喝好睡好，客户也没闹什么大事，我干嘛要逞强？” 梁彦婷敲键盘的手指原地抽动了几回，仿佛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方才发了消息过来：“看来你不知道。” “那算了，没事哦~” 居然就想这么结束聊天？！ 顾梓霜：“快说，怎么了？” 梁彦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梓霜愈发不耐烦：“用你的键盘说。” 余光瞥见梁彦婷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那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 “就是上周五的事，现在全公司都在议论你，有的人，话还说得蛮难听的。” “你千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的，那种闲言碎语别搭理，你只管自己工作生活就好，知道吗？” 她“piapia”几行字打完，顾梓霜都没反应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大家都太闲了？也不见得吧，常常看到各种加班到凌晨的人，既然生活都这么苦了，有必要在那操着别人的闲心？ 既然不是太闲，那就是有病了。 有病的人真多，顾梓霜职业病犯了，好想揭开命簿给他们每个人都整点事分散下注意力啊。但是现在办不到，只是等自己嗝屁了再秋后算账了。 看着顾梓霜发了半天的呆，梁彦婷小心翼翼地发了一句：“sorry了，我不该说的。” 回过神的顾梓霜无谓地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跟别的team的人也不熟。” 回完这句，万真的头像弹了出来，那是张她垂首伏案的远拍照，她微微侧着头，海藻般浓密的波浪卷发披在左侧，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 非常有知性女子的韵味。 但顾梓霜并不想看见这个头像，一旦她们之间出现了微信聊天框，那绝对又是喊她去开会了。 -------- 一起开这场会议的，是顾梓霜手里接的另一个客户——剃须刀国际品牌sq。 对方要求开视频会议，顾梓霜看着投屏上一张近距离的脸怼上了镜头，黑头毛孔清晰可见，随意一笑便可见眼角的细纹，看似……是三十来岁的女人吧。 第一次开视频会议，她才发现，这里竟然有冷泽安和萧池宇这两个媲美流量明星的帅哥，再看看乖乖坐在一旁的技术部实习生方俊，那邻家大男孩的感觉也把她的魂一并勾走了。 她瞬间把屏幕调整一个显脸小的角度，笑得仿佛含苞待放：“其实，虽然是在比稿阶段，但我还是很有意愿和你们公司合作下去的。” 几乎是扯着嗓子在说话，那感觉，像极了读书时代路过黑板时，指甲刮上去的声音，顾梓霜听得难受，尬得想原地抠脚。 “那很好啊。”萧池宇依旧展露着他的职业假笑，“我们也很希望和你们长期合作。” “不过哦。”她故作娇羞地摸了把自己的脸，“这篇文案是谁写的呢？” 顾梓霜清了清嗓：“我。” 和她比起来，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汉子。 对方眯起眼：“来，让我看看仔细。” 萧池宇微微调转镜头，对着顾梓霜的脸聚焦了一下，即便是无滤镜的自带相机，顾梓霜毫无瑕疵的肌肤也依旧能打。 他把镜头调回了正常角度，含笑道：“就是这位文案妹子，稿子我们都看过，还是挺吸引人的。” 而对方注意力却不在这，她冷不丁问一句：“有男朋友吗？” “没。” “谈过吗？” “没。” 真的奇怪，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啊……”她惊讶地捂住嘴，“都二十来岁的人了，怎么男朋友都没谈过呢？” “……”妈的，神经病。 顾梓霜咽不下这口气，挑眉道：“问题不大，总比三十来岁了还不会说话要好。” 空气突然安静。 果不其然，会议桌下，冷泽安的腿又撞了她一下。 看着客户突然沉下了脸，萧池宇赶紧打了圆场：“我们这有一个同事一直乱说话，把我们文案妹妹都逼得发愁了。”他顿了顿，“没事，sissi，你和我们文案妹妹差不多大，都是青春年华。” 还好顾梓霜这会没喝水，不然分分钟喷出来。 她和自己……差不多大？！ 一听萧池宇夸她，sissi又笑得花枝乱颤：“哎呀，二十多岁也老了啦。” 在座各位“老人”外加万真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 她继续搔首弄姿地自顾自说着：“其实我是觉得，你们文案还是给换一个吧。” 萧池宇耐心询问，“请问理由是？” “这个年龄连男朋友都没谈过，一定没什么女性魅力，身边异性朋友肯定也不多，这样对男性用品完全不了解的文案，我不放心把sq交给她啊。”她撅了噘嘴，“adam哥哥，可以换个男生文案吗？” 顾梓霜怒气值不断上升…… 这是什么绝世傻子？耍猴的都比她养眼几千几万倍。 “抱歉，男生文案手里都有别的项目。”万真以官方的语气回答她，“况且manjasuta在写稿前研究过你们的产品，也都询问过男同事关于剃须刀的事，外加上网查询资料，以及运用自己的创意，写出来的稿子确实可以。” “稿子么，我觉得还可以，但就是缺了点什么。”sissi叹息道，“你们不答应，我只能晚点找你们王总聊两句咯。” 操。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突然觉得和她比起来，那个阴阳怪气的ben居然还有点可爱？ 顾梓霜冷哼一声，无语地笑着，所有人视线都投向了她。 sissi皱了皱眉，问：“你笑什么？” “我有个疑问。”顾梓霜往椅背上一躺，豪迈地翘起了脚，“假如接的是个丧葬用品的项目，是不是还得身边死两个人才能接？” 冷泽安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面露惊诧之色，而sissi终于绷不住了，整张得怒得发青。 “你们的文案怎么回事啊？这什么意思？大白天的触霉头啊？！” 像泼妇骂街。 顾梓霜刚想怼回去，万真立即向冷泽安使了个颜色，他一把抓住顾梓霜的手腕，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整个人跄踉着被强行拽出了会议室。 第32章 垂死挣扎 “顾梓霜！”冷泽安把她拉出去一段距离，轻声道，“你能不能别得罪客户了？” “我怎么她了？我又没骂她。”她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正常跟她讲道理，她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怪我？她拿那种难听的话说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考虑我的心情了？” “因为她是甲方，甲方不考虑你心情，天经地义。”冷泽安焦虑地揉了把自己的头发，叮嘱道，“估计少不了candy姐的一顿骂了，你先回去坐着，等我们跟sissi开完会，你再等候发落。” “哦。” 冷泽安准备回会议室，身后就有个熟悉而诱人的低音炮传了过来。 “不用了。”萧池宇一手握着手机，明黄的灯光修饰了他的棱角，他修长笔挺的身影逐渐走近，“已经应付完了。” 冷泽安问道：“怎么样？要紧吗？” 萧池宇淡淡地一笑：“没关系，我晚点正好和她领导盘方案，我会提一下的。”他低头凝视着顾梓霜，眉宇间皆是暖风般的温柔，“她本就有错在先，我再多加修饰几句就好，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别放在心上。” 他这么一说，顾梓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又给你找麻烦了。” “没事。” 冷泽安在一旁，冰冷的视线扫视着他们。 妈的，第三次看见她对萧池宇笑了！ 她明明会笑，那为什么每次对自己就非要冷着张脸？ 和韩青伊相反，韩青伊她……虽然爱作爱闹，却也特别开朗，特别爱笑。 所以，他喜欢她，就像喜欢阳光一样，而顾梓霜…… “对了，elvin。”萧池宇打断了他的思绪，“candy姐让你过去一下。” 冷泽安看了眼顾梓霜：“就我一个吗？” “嗯。” “行……行吧。” 他莫名地有些魂不守舍，从两人中间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说来也是奇怪，冷泽安一走，顾梓霜瞬间觉得两人独处的气氛又异常尴尬了起来。 “顾梓霜。” “嗯？”她一个激灵惊醒了，那一声名字的叫唤，撞在了心上。 萧池宇深邃的双眼含着一汪秋池般的笑意，看久了会令人沉陷其中。 他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只叫你中文名吗？” “为……为什么？”这该死的口吃。 “我觉得。”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你好像不太喜欢用英文名。” 顾梓霜原地懵圈了十几秒。 他的手很大很暖，覆着她头顶心时更是轻柔而细心，那种安抚，由身及心，都清清楚楚地从他掌心的温度中感受到。 不像冷泽安那个幼稚鬼，就会在她头上瞎揉，像在撸狗。 怎么又想到他了？唉……眼下该想的是该接一句什么话！ 憋啊憋，憋了好半天。 她终于憋出一句：“我去上厕所了。” 然后一溜烟，又没了人影。 萧池宇并未叫住她，他双手抱着胸，嘴角的弧度迷人，却神秘莫测。 ------- 另一头的会议室里，气氛异常的肃静。 冷泽安坐在万真对面，腰杆挺直，双手置放在膝盖上，像极了等着被老师教训的乖学生，就如他每次见到长辈时的模样。 万真本是冷着一张脸，看见他这样，倒是被逗笑了：“放松点，该怎么坐就怎么坐。” “早说嘛。”冷泽安瞬间像散了骨架般，整个人瘫软在了桌上。 收到了万真的死亡凝视，他默默地，又坐直了。 万真视线回到了眼前的笔记本上，点开了网盘中sq的比稿文案：“manjasuta的稿子你应该已经check过了吧？” “对。” “改动大吗？” “不大。”他摇摇头，“微调了一下。” “哪些方面？”她滚动着鼠标。 “就一些标点符号，还有个别太犀利的语句，稍稍改得柔一点。”冷泽安见她不作答，继续分析道，“我觉得她的点用得可以，虽然不是那些迎合大众的好话，但是这种类似于……毒鸡汤的句子，在市场上还是很受欢迎的，而且她的度掌控得也不错，虽然看似在怼人，但是没有歧视感，反而能激发到受众的痛点。” 说了这么多好话，应该有点作用吧？ 万真关上了电脑。 这会，她的神色很平静，已经没了会议上的怒气：“我在考虑，留不留她的问题。” “啊？这也考虑得太早了吧，而且……”冷泽安有点急了，“你觉得她还是写得不够好吗？” “写得没什么问题，以后好好培养说不定还会很不错，但是……”万真神态认真，“她才来多久，就整出了多少事了？” “可是……” “之前闹的事我可以不说，毕竟我对她也不了解，我不也会因为一些浮于表面的事去判断一个人的人品。”她顿了顿，“但是，她脾气大的事是真的，受不了气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作为乙方还一直这样，我真的觉得她不合适。” “我知道，她是有不对的地方。”冷泽安讪笑着，“但她刚入社会，这个时候正是气焰最盛的时候，就算有不对的地方，总需要给她机会去改吧。” 万真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而且，招到一个合适的员工本身就不容易，团队相处有时候也像谈恋爱一样，要慢慢磨合。”冷泽安说得天花乱坠，“所以啊，candy姐，就当也是给我个机会吧，我一定好好带她。” 万真摸着下巴，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总感觉有什么误会。 “我不是没请走过你手里带的其他员工，你好像还挺佛系的，什么都随便吧。”万真狐疑地看着他，“那顾梓霜为什么就不能呢？她犯的错好像更过分些吧。” 真的是……步步紧逼，字字珠玑，冷泽安总觉得给自己挖了个深坑，回答什么都是往里跳的节奏。 他心里说不出的苦，手指在会议桌下搅在了一起。 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唉，年龄越上去，越觉得要对年轻人宽容点。” “顾梓霜比你大。” 妈的，我知道！ 顾梓霜口中的“弟弟”二字，简直就是魔音，更是让他屈辱的敏感词汇。 第33章 女人打架费头发 在马桶上思考人生后的顾梓霜，仿佛也有点反应过来，可能自己要大难临头了。 才入职两个星期，还在试用期，就已经顶撞了两个客户。 她如果不做这行，难道还要再想办法找别的工作吗？她还可以做什么？还有一个月要出的3000块房租，还要还冷泽安的钱，还有萧池宇…… 顾梓霜往自己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发出了“啪”的重响。 我他妈在说什么东西？就回人家一句……去上厕所？！ 萧池宇可是她的心仪对象，而她每次和他的话题，为什么非要离不开屎尿屁？！ 操，闹心。 她起身冲了水，正准备推门而出，而外面的嬉笑声，让握着把手的它突然一滞。 怎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决定屏息偷听。 “那个女的是你们team的吧？叫m什么来着？” “哎哟，就叫顾梓霜！也不知道她取的什么又长又难叫的英文名，真是怪人。” “你居然觉得她是怪人，人家可精着呢！” “怎么说？” “跟谁关系都不好，就跟adam和elvin玩，这说明了什么？” “我靠……谁都知道，我们公司唯独又帅又有钱的人就他们俩了。” “对吧？是不是细思极恐？而且听隔壁的cindy说，她看见那个顾梓霜有一次上了一个老男人的车。” 偷听的顾梓霜莫名一头问号。 那边聊得更激动了：“真的吗？你说她这种有点姿色还清高的，是不是一到晚上就变了个人一样，然后就出去卖了？” “难说哦，看她穿的衣服都便宜货，包也就两三百块吧，再加上她还和家人闹掰了，应该挺缺钱的吧。” “我男朋友说了，像她这种人，白天越会装，晚上在男人面前就越骚。” …… 越到后面，愈发不堪入耳。 门后，顾梓霜双手紧紧握拳。 两人还在聊得有声有色，突然身后的那隔间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 八卦声戛然而止，她们同时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门后。 顾梓霜吃痛地揉着发红的脑门。 妈的，每次气得太过冲动时，总会忘了自己已经不能穿墙的事。 半分钟后，门打开了，那张漂亮却苍白的脸渐渐浮现，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垂荡在两侧，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像极了女鬼。 果然，那两个女人也瞬间慌了神，她们尴尬地面面相觑，空气异常诡异。 “接着说啊。”顾梓霜走近她们，她在二人身旁缓步徘徊着，一身气势无形中压迫着她们，“一张嘴叭叭叭的挺能编啊？我可真不知道我本事这么大呢，听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二人皆不出声。 其中一个女生她认识，ae部门新招的应届生，和自己一个team的，叫徐恬潇，归萧池宇管。顾梓霜和她也就在同一张饭桌上坐过，几乎没什么交集。 此刻，顾梓霜走到她身侧，在她耳畔问道：“老男人的车坐着是什么感觉？你看起来挺有经验的样子，要不你来回答一下？” 徐恬潇瞬间翻脸了，她指着顾梓霜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说话别太过分！就你这种白眼狼还晚上出去卖的，也有资格说我？” 身边的女同事见情况不对，轻轻地扯了一下徐恬潇的衣角：“算了，sue，少说两句吧……” 倒是顾梓霜不依不饶地对她冷笑一声：“怎么？怂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操作玩得很溜嘛，别在这整得跟劝架的一样，你自己也不是好鸟。” 对方一听，眼眶说红就红了：“你……你这人真的好没教养，我好心劝你们，你还这么说我。” 徐恬潇讥笑一声：“她哪来的教养？人家都没爸妈教……啊！” 话未说完，重重的一巴掌已经甩在她脸上了。 徐恬潇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声音尖利地拔高了八个度：“你打人？！” “没有。”顾梓霜揉了揉打疼的手，“我不打人，我打的都不是人。” “你这个贱人！” 她如一只猛兽般，嘶吼地冲向了顾梓霜。 -------- 办公室。 冷泽安向顾梓霜工位望了好几眼，他已经看了第四次时间了，依旧没见她的身影。 “这货是跌坑里爬不出来了？”冷泽安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不远处的萧池宇安慰道：“没什么急事，再等等吧。” “你不知道……” 他还急着要给顾梓霜好好上一课，让她免除炒鱿鱼危机呢。 此时，只见东门的落地窗外，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女厕所的方向赶去，在日常忙得不可开交的om里，这种场景可谓是少之又少。 “elvin，adam！”方俊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还在大喘着粗气，“你们快去一次女厕所！” 冷泽安脱口而出：“我们两个大男人上什么女厕所？” 方俊：“……” 倒是萧池宇反应了过来：“是不是顾梓霜出了什么事？” “何止呢，还有sue！”方俊长话短说，“你们手里的人在女厕所撕起来了！” 冷泽安和萧池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迈开步子便冲向人群的方向。 -------- 女厕所的里里外外，围满了一圈人。 两个女人一身狼狈地互扯着头发，彼此僵持不下，周围似乎有人想劝架，却屡次被这气势给吓得不敢上前。 “顾梓霜，你给我放手！”徐恬潇眼角疼出了泪，语气仍倔得像驴，“你闹得这么多人来看笑话，你觉得好看吗？” “无所谓，我笑话挺多的，不差这一件。”她手一用力。 “啊！”头顶心一阵撕扯的痛，徐恬潇也随之手上使了劲，“你扯我头发，我也就扯你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好啊。”顾梓霜再用力一扯，她咬着牙，隐忍着疼痛，神色冷静得仿佛没有知觉，“我发量多怕什么？不像你，本来就秃。” “你们都在干什么？” 女厕所里，男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了，那沉稳有力的低沉嗓音，此刻却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令人莫名心生惧怕。 萧池宇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进来，冷泽安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脸色都有着几分怒气。 “adam……”徐恬潇一看见萧池宇，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脸颊和耳根也随之红了起来，“真的是她先动的手。” 话音刚落，萧池宇温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上，他怕弄疼顾梓霜，只能轻轻把她的手往外挪。 “放开她。”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冷泽安没空顾及这么多，他直接上前用修剪整齐的指甲往徐恬潇的手背上一掐。 “啊！” 她吃痛地松了手，萧池宇随之放开了她。 冷泽安握着顾梓霜依旧紧拽她头发的手，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快放开她。” 顾梓霜堵着气：“凭什么？” “我没跟你开玩笑，快放手。” 他轻轻扯了她好久，才使她不甘不愿地把手挪开了。 徐恬潇仿佛受尽了委屈，她一头蓬乱的中长发狼狈至极，看着满地都是零零散散的头发，她捂嘴哭了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下坠。 周围交头接耳，甚至有人指指点点。 萧池宇对冷泽安使了个颜色，他微微颔首，拉着顾梓霜便穿梭人群，离开现场。 第34章 失望 一路上，周围同事议论纷纷，仿佛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冷泽安你放手！” “你闭嘴。”他声音压得很低，顾梓霜至今都未见过他脾气这么大的样子。 最终，在抵达了标志着“安全出口”的后楼梯时，冷泽安抬脚一踹，门“砰”的一声摔上，隔绝了身后一堆诧异的眼神。 还没等顾梓霜挣脱，冷泽安直接手一甩，她趔趄两下，扶住了墙。 “顾梓霜，你真的能耐了，跟客户吵完，再和同事闹这么一出？”他真的生气了，只是再强硬的语气，从他那清澈如泉的嗓音中流出，也缺了几分攻击力。 更像是怪嗔。 顾梓霜揉着发红的手腕，心中莫名委屈了起来，可口中还是保持着倔强桀骜的语气：“冷泽安，我今天又是吵又是打，已经很累了，没力气和你争辩什么了。” 冷泽安浓郁的眉毛蹙起：“打人骂人还有理由了？” “就是有了。” “顾梓霜！”他向周围环视了一下，随后步伐逼近着她，几乎和她保持着咫尺的距离。 他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旁人听见：“你得弄清楚，这里不是冥界，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有些事你必须要收敛一下知不知道？” “呵，冷泽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大道理这么多呢？”顾梓霜怒极反笑，“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就指责我。” “我不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错的人一定是我对吗？”顾梓霜打断他，“为什么每次萧池宇都能第一时间帮的是我，而你却做不到？” 冷泽安瞬间禁声了。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往他心上撞得彻彻底底，整个心脏仿佛都撞翻了。 舔着脸向万真求情，还一心想着帮她，就怕她被开除，担心她的头发被拽痛了，甚至刚才为了她都把徐恬潇的手给弄疼…… 他从来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只是他不知道，背对着她的顾梓霜，看不见他做的，她看见的只有萧池宇在竭力阻止，而冷泽安，不过是那个叫她放开别人的人。 冷泽安瞬间怒火中烧，他紧紧握住顾梓霜的肩，将她一把摁在了墙上。 背脊撞疼的顾梓霜闷哼了一声，硕大的双眼依旧紧盯着他。 眼神里，写着很多失望。 “顾梓霜，你还能说出什么原因？”冷泽安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一紧，“candy姐都有点不想留你了，你还在这跟我掰道理？” 顾梓霜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却依旧嘴上不饶人：“谁稀罕。” “还有。”他神经莫名混乱了起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还想说发生了什么？你顾梓霜不就是那种别人踩你一脚都能让你吵起来的人吗？” 这句话一出，顾梓霜本是失望的眼神，瞬间黯淡了。 好似眼中的唯一一束星辰，就在那一刻湮灭了。 几秒间的缄默，连空气都仿佛是死一般的寂静。 冷泽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过分的话，瞬间懊恼不已。他松开了手，步伐不自觉后退两步。 楼梯间昏暗无光，却遮挡不住顾梓霜面如死灰的神情。 “顾梓霜，我……”冷泽安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扯着自己的衣角，“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梓霜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而她也很反常，没有和他再多吵一句，只是从他身边越过。 身后的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冷泽安扶着额头，眉宇迟迟都舒展不开。 ------- om的西南处，甚少有人经过，那里的一处独立办公室更是鲜有人进。 办公室虽不大，却是一番古西欧的装修风格，装饰物皆是灰白相间的古典色调，墙上那幅俄罗斯画家为他独家而作的墙画更是吸睛。 那是一张狰狞的面容，几乎如骷髅般干瘦，他将嘴张到了最大，口中吐出了九条蛇信子，即便是静态的画作，仿佛都充满了代入感，甚至能感受到信子在他唇齿间不断的收缩，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丝丝”声。 画中人的眼睛更是诡森阴冷，无论走到何处，仿佛都在被他的双眸紧紧注视着。 众所周知，king是个怪人，对暗黑风有偏执的爱，像他这般相貌堂堂、颇有气质的大叔，理应受到不少女人的青睐，而他的办公室却始终无人问津，大家尽量能用邮件和微信解决的事，就绝不亲自上门。 只有一个人除外，当然，除非他不想来。 不规则型的灰色桌上，一只手逐渐靠近它，他轻轻向下一点，烟灰无声坠落于烟灰缸内。 king将烟盒递向萧池宇。 萧池宇倚在椅背上，笑容中皆是猜不透的意味：“早戒了。” 他邪魅一笑，轻吸一口烟，吐出的烟圈氤氲在密闭的空间内：“哦？改邪归正了？” 他的声音本和萧池宇很像，低沉而迷人，只是常年吸了太多的烟，导致成了如今的烟酒嗓。 他西装革履，身材高瘦，皮肤保养得很好，若不是眼中那无可掩饰的沧桑，恐怕看不出那已是个四十六岁的男人。 萧池宇捂着嘴，寂静的屋内，轻笑声持续了十几秒。 他的笑，特别冷，宛若严冬时的雪山，高处不胜寒。 king只是抽着烟，嘴角的笑意仍未散去，比暗夜更漆黑的眸子中倒映着他的低头俯身的身姿。 渐渐地，笑声消失，萧池宇抬起头，恢复了一脸的漠然：“什么算邪？什么又算正？” king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什么是正，我不懂，但是……”他顿了顿，“能在这和我聊下去的人，只有邪了。” “那你就错了。”萧池宇微微摇头，“或许我们是同类人，又或许，你我恰好互补。” king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萧池宇挑眉，等待下文。 king把手伸向他的脸颊：“因为你，比我狠得下心。” 指尖即将触及到肌肤时，萧池宇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相视许久，压抑的氛围中，莫名弥漫起了久违的暧昧气息。 “我说的事，拜托你了。” 萧池宇放开他的手，起身走向了门外。 门掩上了刹那，king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此时，恰好路过的顾梓霜撞见了萧池宇正好从里处走出的画面，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她转身便躲在了墙后。 十秒间，她脑补了千百个故事。 难道…… “你知道king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是adam！” “可惜adam是个铁直，没办法，king只能默默地守护着他。” …… 突然想起那段聊天记录，顾梓霜瞬间有种被冷风吹了一番的不爽滋味。 萧池宇他……是不是不干净了？ 第35章 什么是闺蜜? 回去以后，不知躺了多久，窗帘始终未拉开，关着灯的房间，处于一片漆黑无比的昏暗。 叶晓昕抱着一袋零食，一蹦一跳地到了顾梓霜门前，她轻叩两声：“梓霜？” 无人回应。 “梓霜！”她放大嗓门，“我可以进来吗？” 还是没声音。 顾梓霜下班到家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房间，把自己关了两个多小时，原以为她只是累了去躺躺，但现在想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进来了哦。” 她悄悄地把门推开，客厅的一丝微弱光线从门缝中斜射而入，白光与黑暗糅合在了一起。 床上，顾梓霜毫无睡相，她俯身趴着，紧紧地抱住枕头，两条腿晃到了两边，整个身体呈一个“人”形状。 “你在睡觉吗？”叶晓昕试探性呢地问道。 “啊？”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叶晓昕叹息道，“我喊了你几声了都，你房间是不是太暗了，我帮你开灯……” “别！” 顾梓霜第一时间即刻坐起，但是……来不及了，房间已经瞬间敞亮，顾梓霜还未能一下子适应强光，只能一手挡着上方，微微眯着眼。 她的眼眶周围，泛着红。 “梓……梓霜……”叶晓昕吓得有点口吃，“你……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 她从没见顾梓霜哭过！ 这得发生多么惊天动地、惊世骇俗、荡魂摄魄、浩浩荡荡的事啊！ “没事。”顾梓霜揉揉眼睛，“睡太久了。” 叶晓昕在她身边坐下，把一袋子零食打开：“你看，我妈特地让我买零食和你一起吃呢。”她细心挑了几袋子出来，“知道你减肥，这些都是好吃还低卡低糖低脂的，你放心吃吧，别太压抑自己了。” “谢谢。”她依旧魂不守舍，声音很闷。 叶晓昕又取出一板巧克力：“怎么样？吃一丢丢？” 顾梓霜其他零食都能忍住不吃，但巧克力和奶茶是她的命，由于不敢多吃，只能每次在叶晓昕买一板的时候从她那掰两块过来。 “新口味？”顾梓霜呐呐道。 “是啊，里面还有草莓果干夹心呢，上次方俊给我买过，超好吃。”叶晓昕边说边打开包装，“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变好！” 顾梓霜突然来了兴趣：“真的？” “对啊，糖会产生多巴胺，让你更加开心……” “谢谢。” “诶？” 她分析得正来劲时，手中的巧克力已经被一把夺走。 再一看顾梓霜，她吃起巧克力就像饿死鬼扒饭一样，一口口往嘴里吞，不出半分钟，一整板巧克力都被她吞掉了。 好像……心情也没多好。 一想到要胖了，还更烦躁了。 看到叶晓昕诧异地看着她许久，顾梓霜才发现自己方才冲动了：“我好像吃完了……”她起身便跳下了床，趿着拖鞋往外走，“我出去走走，顺便到便利店帮你重新买一板。” “梓霜，你去哪啊……”叶晓昕追了上去，“都十点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没事，我可以去lucifer，许曜燃在就很安全。”她走到门口换上鞋，“别等我了，你早点睡。” “梓霜！”叶晓昕语气突然有了几分爆发感的怒气。 正准备开门的顾梓霜突然一滞：“怎么了？” “梓霜，我问你。”她突然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她，“在你心里，我是你闺蜜吗？” 顾梓霜征在了原地。 闺蜜……到底算什么？她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身边的人里，除了冷泽安，最亲近的人只有她。 顾梓霜想了很久，都未作答。 “回答不出的话，不用勉强。”叶晓昕的眼眶有些泛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可我一直把你当闺蜜，所以无论大大小小的事，哪怕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都会跟你分享，我开心的时候想拉着你一起笑，难过的时候会想靠你肩膀上哭一哭，只要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掩饰，我可以毫无保留地做自己。” “我知道。”她一向都如此。 “可我从来感受不到你对我这样。”叶晓昕抹了把眼泪，“你好像从来都没什么烦恼，可我总觉得你经常不开心，甚至觉得，你好像就没怎么开心过……可每次我问你什么你都不回答，我理解你会有你的隐私，你也没义务什么都没向我报备，可你没有一次愿意跟我分享你的心事，哪怕一次……都没有……” 顾梓霜站在原地，沉默了。 她见过叶晓昕无数次撒娇闹腾，也总是吐槽她会为了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哭鼻子，可第一次，听她如此认真地说着这些掏心窝的话。 “这种感觉……好像一直是我在单方面付出，得不到任何回应。”她抽出纸巾，擦拭着泪水，“好了，梓霜，你去忙你的吧，我今天情绪不太好。” 然后，顾梓霜真的走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带伞，微凉的雨丝轻轻砸在了脸上。 顾梓霜的心绪放空了起来。 姑姑来公司闹事、接连和客户闹情绪、和女同事打架、和冷泽安吵架……这会，从来都乖顺懂事的叶晓昕也和自己闹矛盾了。 顾梓霜仰着头，口中呐呐道：“暴风雨来得再猛烈点吧。” 然后，雨真的越下越大了。 顾梓霜：“……” 人倒霉起来，真的喝水都塞牙。 她到底在自己命簿上给自己安排了多少事情？！可是……有什么好怨的，挨上再多的事，不也是因为自己在作死吗…… 算了，还是先去趟便利店吧。 此刻，家中。 叶晓昕正捧着手机，一边抽纸巾，一边哭得震天响。 “哇啊啊啊……梓霜她真的走了……我叫她走她就真走了……哇啊啊啊……” 直男陈航一脸懵逼：“可是……确实是你叫她走的呀。” 叶晓昕：“……” 然后…… “是不是下次叫你走你也给我真走了？！” 陈航抹了把汗：“那个……当然不会啊，宝宝我错了。” “哇啊啊啊……” 好吧，哭得更凶猛了。 陈航急了，电话拿头传来了一阵忙活的声响。 他关上电脑，起身收拾起了包：“等等我啊，我加班刚结束，这就来陪你！” 第36章 好好补偿她 夜晚11点。 洗完澡的冷泽安在床上翻来覆去。 心烦意乱，突然什么事都不想做，就连之前和韩青伊打电话时也魂不守舍的，她说的很多话都被他左耳进右耳出了。 聊天窗口停留在顾梓霜的界面，他犹豫了好久，又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他打了一句：“在吗？” 像有毛病一样。 删了。 又打一句：“对不起，白天的事可能有误会。” 对顾梓霜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删得更快。 再接一句：“有空吗？聊两句？” 然后呢？这开场，开了等于白开。 妈的，纠结半小时了，都不知道怎么说，顾梓霜也不找他…… 结果，顾梓霜没等到，等到了许曜燃一窜“噔噔噔”的消息声。 许曜燃：“冷泽安你快来救场！！” “我好怕你表姐neng死我！！！” “我害怕！！！” 满屏的感叹号。 顾梓霜？她又独自去了lucifer？ 冷泽安回道：“你不会让她喝酒了吧？” 对方秒回：“并没有，你表姐已经修炼到了一种牛掰plus的境界。” “酒不醉人，人自醉。” 冷泽安：“你先应付一下。” 他速速起身，打开了床边的衣柜。 另一头lucifer的角落里，许曜燃如坐针毡，他一边偷偷联系着冷泽安，一边时不时抬眸瞥着满脸攻击性的顾梓霜，仿佛对面坐着一头狮子，随时都能把他生吞活剥。 命苦啊！ “许曜燃。”来自对方的死亡召唤。 “您请说！”他即刻收回手机，端正地在他对面坐好。 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觉得你不尊重我。” “哈啊？” “我这么认真跟你说话，你居然在玩手机。” “哎呀。”许曜燃一脸讪笑，“我现在保证不玩了！” 顾梓霜挑眉：“那你回答我啊。” “你问了啥？” “……” 许曜燃苦楚地把椅子往后挪了点：“我现在开始一定认真听！” 顾梓霜腹诽：真是个胆子贼小的男人，我几时真的对他动过手？！ 顾梓霜往后一靠，又问了一次：“你和冷泽安是不是闺蜜？” 许曜燃差点喷了：“那个……我纠正一下哦，闺蜜是用在两个女人身上的，我们大老爷们只会叫基友。” “哦，差不多。”她语气恹恹，“你会什么事情都和冷泽安分享吗？” “啥？”许曜燃茫然至极，思维跳跃不过来。 “我给你举个例子。”顾梓霜凑上前，“你爸来你酒吧闹事了，然后你有两个客人故意刁难你，你和他们吵架了，再然后你还和你的服务生当众打起来了，由于你的冲动任性，你女朋友还为此责怪你跟你闹掰了。” “啧啧啧。”许曜燃不禁感慨，“这特么霉到外太空了吧？”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她继续说着，“然后你经历完这些事后，想自己默默承受，没告诉冷泽安，然后冷泽安就生气了，你觉得这事谁对谁错？” “我……”许曜燃只觉得，顾梓霜疯了，神经错乱，脑子不太好。 大晚上的跑他这里，声称要找他好好谈谈，然后开始说了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话，还要求他对此发表看法…… 救命啊！这挨的什么事呢？！ “你什么你啊？”顾梓霜没耐心了，“倒是说啊！” “我觉得……”他憋了半天，最后以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大喊一声，“我觉得冷泽安有病！” 话音刚落。 “你特么才有病。” 两个声音，一男一女，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个来自面前的顾梓霜，一个来自身后…… 冷泽安走到他们面前，没好气地在他们之间扫视一圈。 “快快快！”许曜燃赶紧起身，把他摁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你坐，我去忙生意了。” 于是，拔腿就跑。 内心os：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许曜燃走后，座位上只剩这两人，他们面对面坐着，目光间火光四射。 顾梓霜冷冷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我不能来吗？”冷泽安没由来地口吃了，“我喝酒不行吗？更何况这还是我哥们的酒吧，我想来就来。” 顾梓霜点点头，一句也不想跟他争：“那你喝，我回去了。” 她起身就要离开。 “喂！”冷泽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了位置上，“既然……既然碰上了，就顺便聊两句吧。”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她没坚持离开，但也没给他留什么好脸色。 冷泽安心中还是有些内疚的。 下午和顾梓霜闹过矛盾后，他从萧池宇那已经了解过了前因后果，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他已经都知道了。 想起自己对顾梓霜说过的那些话，他恼得想给自己一巴掌，可莫名的是，一见到她，嘴又硬了起来，可担心她真的再也不原谅自己了，又忍不住要留住她。 真是矛盾。 他正了正色，有些唯唯诺诺地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镜片后，一双眼睛清澈朦胧，在酒吧的炫彩灯光下，仿佛眼中藏着彩虹。 总觉得自己不原谅他，好像是犯了什么天大的死罪。 这死绿茶！ 顾梓霜不断告诉自己，心要够狠才能干大事：“我不能生气？” “不是这样。”酒吧环境太过嘈杂，冷泽安凑近她，以暖似骄阳的语气对她说着，“我没有不相信你，我是真的在为你急，怕你这个性子会吃亏，所以才会说话重了点。” 总之，除了“对不起”，啥都能说。 他抬眸看着她，明明是很正常的轻瞥，配上这张清逸俊秀的容颜，简直将“楚楚可怜”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顾梓霜不禁磨了磨牙…… 算了吧。 她往后一倚，傲娇地说道：“原谅你也可以，但你至少得补偿点我什么才行。” “补偿什么？”冷泽安问道，“除了要我身子，其他的要什么都给你。” “我去你妈的。”顾梓霜翻了个白眼，“我要喝酒。” “这个不行！”冷泽安瞬间情绪亢奋。 “那你刚刚说的什么屁话？”顾梓霜拿过包，作势要走，“算了，你不配被原谅。” “好好好！”冷泽安拦住她，把酒单给她，“给你挑，让你喝一杯好不好？” 他已经做好了再被吐一身的准备了。 顾梓霜还在研究着酒单，冷泽安坐去她身边，自告奋勇地给她推荐起来：“酒这东西我熟，我来告诉你！”他修长的手指在酒单上点着，“玛格丽特、蓝色夏威夷、红粉佳人，这三个非常适合你的气质！还有绿色蚱蜢和椰林飘香也可以啊，吃起来像甜点，你肯定喜欢！” 顾梓霜直接回一句：“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去吃甜点？” “……”无法反驳。 最后，顾梓霜突然喊来了服务生，手指对着酒单的右下角轻松一点：“给我一杯这个。” 冷泽安凑上前看了看…… 两眼一黑。 第37章 完了，又断片了 lucifer酒吧中，驻唱歌手的最后一首舒缓音乐在吉他弹唱中落下帷幕，随着音乐声停下的那一刻，酒吧也恢复了深夜里难得的一抹寂静无声。 在座的顾客正准备鼓掌，然而…… “冷泽安你这个混蛋！！！” 集体顾客双手僵在半空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冷泽安吓得一声冷汗，赶紧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给我小声一点！不知道的人以为我把你干嘛了……” 太可怕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突然一嗓子嚎出了这么一句，差点把他给送走了。 再一抬头，各种眼神凝视着他，一半含着八卦式的笑，一半含着充满鄙视的唾弃。 冷泽安觉得自己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了。 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许曜燃。 许曜燃原地愣了好一会后，赶紧放起了摇滚乐，并亲自下场呼吁大家一起嗨起来。 冷泽安松了一口气，他放开了手，低头问：“没事吧？” 真怕自己下手一重把她给闷死。 “你还知道……问我？”她说话轻飘飘的，眼神迷蒙而涣散，却笑得肆意盎然，“你就是个垃圾！哈哈哈哈……” “好好好，我是垃圾。”冷泽安认栽。 看样子，已经断片了，就这酒量，喝什么长岛冰茶？有毒吧！ 趁大家注意力都被许曜燃转移时，冷泽安扶着顾梓霜的肩膀，拉她站了起来。 “走了，送你回家。” “不回去……”她呐呐道，“叶晓昕不喜欢我了……” 他苦笑：“说什么胡话。” ------- 拖了一路，终于成功把顾梓霜送上了副驾驶。 冷泽安就位后，侧过身便凑上前，为顾梓霜拉安全带。 距离近得几乎咫尺的距离，顾梓霜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脸上，有些微麻酥痒，夹杂着一丝酒气。 她的肌肤白皙净泽，如一块白瓷般，毫无瑕疵。而此时，她闭着双眼，睫毛如羽翼般微微颤动了两下，两行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下巴。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抬起了手，温暖的指腹为她拭去了泪水。 “天呐，我在干嘛？”他自言自语着取过纸巾，帮她把泪渍抹净。 顾梓霜微微睁开眼，黑琉璃般的瞳孔湿漉漉的，眼神竟是冷泽安从未见过的悲伤。 她口中低骂一声：“真他妈窝囊，我顾梓霜什么时候也开始会掉眼泪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了……” 冷泽安收回手，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话放心里，一直没说？” “什么都不喜欢说，是我的错吗？”她突然捂着脸，抽泣了起来，“为什么你们全都要怪我……呜呜呜……” “哎……你别哭啊。”冷泽安认识她九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的一面，瞬间乱了手脚，只能不知所措地拍着她的背，“你没错，听话，不哭。” “冷泽安我讨厌你！”顾梓霜突然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冷泽安吃痛地闷哼一声。 这次，他没责怪她，只是细声细语地问道：“为什么要讨厌我？” “你为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否认我……”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我是脾气不好，我也知道在阳间不能太放肆，我已经很努力在改了……换到以前，这些客户早就不知道被我骂成什么狗样子了，可我现在都不骂人了，我就……我就想讲讲道理嘛……怎么你就说我是在顶撞人呢……” 冷泽安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不经意颤动了两下。 “那个徐恬潇……她说我没爸妈没教养，这倒算了，我也习惯了，可最气人的是她诬蔑我！”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如跳了闸的自来水，源源不断，“她背后跟人说我是出去卖的！就因为我用的东西便宜……这能怪我吗？顾静芳她从来不会给我什么好的！” 她抽噎着，几乎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 冷泽安顾不及抽纸巾了，向来佛系而淡定的他，此刻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劲席卷了整个大脑，他一把拉过顾梓霜，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呜啊啊啊啊……”顾梓霜靠在他的肩膀上，还在委屈地哭着。 “以后。”他在她耳畔低语，“难过就哭出来，有什么就都告诉我。” “呜啊啊啊……你会不……会不会……还是不理解我……” “不会的。”他十分肯定地回答她，“别忘了，天帝是派我来保护你的，不是让我伤害你的。” “呜啊啊啊……呕……” 冷泽安：“……” 半分钟后。 脑子当机到现在的冷泽安：“啊！！！” --------- 将近凌晨1点，陈航还在厅里给叶晓昕做着思想工作。 叶晓昕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陈航蹲在她面前，握着她冰凉的双手，耐心地说着。 “大学里，你每次不舒服的时候，都是顾梓霜在照顾你，对吧？” “嗯。”叶晓昕点点头。 “你们是那种有东西可以一起吃、一起用的关系了，对吧？” “嗯。” “以前你们班的班长看你不顺眼找你麻烦，顾梓霜差点把人家天灵盖都给拧了，对吧？” “嗯。” “这就对了！”陈航总结道，“对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不把你当闺蜜？她就是性格使然，不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质疑她的真心啊。” “我没有质疑，我只是……唉！”叶晓昕懊恼着，“我好端端的和她生什么气啊！她已经心情不好了，我还雪上加霜！” “没关系，顾梓霜虽然脾气大，但不是不讲理的人，等她回来，好好和她说。” “嗯！”她揽着陈航的脖子，“又让你听我抱怨到现在。” “应该的。”他害羞一笑，突然起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叶晓昕在他身下，娇嗔地笑着：“你这流氓！” “我就对你流氓而已。”说罢，他便俯身吻她。 他压在她身上，两人拥吻了许久，正当他伸手触及她的衣领…… 门“砰”的一声撞开，吓得陈航整个身子瞬间僵住了。 踹完门的顾梓霜大大咧咧地收回钥匙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身呕吐物、弥漫着酸臭味的冷泽安。 “晓昕应该睡了，家里厕所空着，你先去洗……” 在看见眼前这一幕的刹那，飘飘然的话语声戛然而止，身后的冷泽安也愣住了。 四目相对，尴尬至极。 空气安静了许久，直到陈航反应了过来，从叶晓昕身上滚下了沙发。 渐渐地，顾梓霜双眼眯了起来…… “陈、航。”她的口中咬牙切齿地迸出这两个字。 一听这语气，冷泽安和叶晓昕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是，来不及了…… “你敢欺负她！！” “啊！！” 顾梓霜一手脱下脚上的球鞋，往前奋力一扔，十分快狠准地……砸在了陈航的右半边脸上。 第38章 她很在乎你 冷泽安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遍，就差把这张皮撕下来放洗衣机里滚两天再披回去。 他从氤氲着烟雾中的浴室中走出，边走擦拭着头发。 水滴从他的亚麻灰发丝上坠落，砸在他修长的脖颈和露半露在外的锁骨上，热水浇过的肌肤，有着微微的绯红。他穿着陈航的一身蓝色格子衬衫，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程序员专属穿搭”，竟衬得他肤色更为白皙，不仅感觉不到土，反而徒增了几分少年气息。 他轻叩两声门，叶晓昕喊了声“进来”，他便推门而入。 一开门就听见顾梓霜在那骂骂咧咧，这张嘴像装了鞭炮一样，停都停不下来，叶晓昕抬头看了看在门口微微含笑的冷泽安，对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顾梓霜还在那大声骂着：“陈航呢？让他出来打一架！” 叶晓昕苦笑地拍着她的肩：“陈航他不在，梓霜乖，我们先睡下好吗？” “睡他大爷！”顾梓霜奋力地往床上一拍，“我真是看错人了啊，这大兄弟居然是这种人！”她又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叶晓昕，“还有你！他压你身上有没有压疼你？！她压你你就让他压啊！你不会反抗吗？你不会打回去？！万一把你压坏了怎么办？啊？！” 突然，她“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说睡就睡了。 冷泽安还在场，叶晓昕羞愧地低下头，整张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冷泽安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嗤笑了一声：“她这方面知识有点薄弱，我晚点给她科普一下。” “好。”叶晓昕还是尴尬至极，不敢抬头。 “她很在乎你。”冷泽安冷不丁地说了这一句。 叶晓昕微微诧异地看着他。 冷泽安继续说道：“她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能让她不惜动用暴力去保护的人，都是她非常重要的人。”他顿了顿，轻笑一声，“只是，保护的方式可能不太对。” 叶晓昕嘴角扬起了笑容，她看着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的顾梓霜，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我知道。”她轻轻为顾梓霜掖上被角，“那我回房间了，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冷泽安点头道：“放心吧。” “回来！” 叶晓昕刚要走，便被顾梓霜一把拽了回去，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怎么啦？”叶晓昕茫然地问道。 “你等我……”然后，她开始手足无措地翻起了裤子口袋。 掏了半天，掏出了三板巧克力，她一股脑地塞在叶晓昕手里，嘴里碎碎念着：“草莓味的买了，原味的也好吃……还有这个抹茶味的，你最喜欢了，拿去，给你，全都拿着吃。” 断断续续地念叨完，“扑通”一声，又倒下了。 这三板巧克力在她口袋里被她压碎了不少，而叶晓昕握在手里，却觉得异常的暖。 -------- 那天晚上，醉酒后的顾梓霜倒是睡得很沉，没有醒来，也没闹腾，只是睡相差了些，还总爱翻身。 而冷泽安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容。她睡觉时的模样很乖，像个婴儿般，粉嫩的嘴微微嘟起，鼻间有着均匀的呼吸声。 她的脸蛋只有手掌般的大小，鼻子更是小巧，只是眉毛浓郁而狭长，微微上翘时更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令人不禁产生距离感。 他总觉得顾梓霜是强势而蛮横的，可有时候，她却也会不经意地露出可爱单纯的一面。 如果她一直都是这么可爱，或许…… 在想什么呢？ 深夜，人总是不知不觉地想太多，直到凌晨四点多，他终于撑不住，把头枕在她的床沿，便趴着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乱，整场梦境都被熊熊烈火所包围，他的视线越过一阵泛白的浓烟。 他看见了顾梓霜。 还是同样的漂亮容颜，只是她身着一袭血迹斑斑的白衣，长发披散在肩头，凌乱不堪。 眼眶周围，皆是怵目惊心的殷红，如着了魔般。 她在烈火中，仿佛没有疼痛，亦无泪水，唯有一双绝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 而冷泽安从始至终仿佛都是一个看客，他的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攫着，始终无法迈出步子，他的嘴唇颤抖了许久，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后来，顾梓霜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直至最后，大火淹没了她的笑声，她孱弱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了火海。 那一刻，他不寒而栗，莫名的恐惧由心而生。 冷泽安被梦魇惊醒，他倏地睁开眼，额头沁着一层薄汗。 天空翻出鱼肚白，晨曦拨开云雾，洋洋洒洒地铺洒于世间。微弱的一丝浅光透过了窗帘的缝隙，投射在了床上，空气中，细小的灰尘漫起，冷泽安挥了挥手，将其驱散。 他看了看床上的顾梓霜，依旧酣睡如泥，她的嘴巴吧唧了两下，仿佛在梦里吃着东西。 冷泽安淡淡一笑，将她被子盖好，想到她习惯黑暗，又帮她把窗帘拉得更紧，唯一一束光就此消失在房中。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一打开微信…… 脑子里瞬间冒出三个字：“我完了。” 他的女朋友大人，从昨晚11：12至现在，连着发给他47条消息，其中还有两通未接的语音通话…… 他突然想起，昨天答应过韩青伊，洗完澡就继续和她打电话，结果许曜燃的求救让他把这事彻底抛之脑后…… 为什么那两通电话未接呢？哦，那个点顾梓霜正在往他身上吐呢…… 还有最后一条消息，就在刚才…… 韩青伊：“你再不回我你就死定了！！！” 三个感叹号铿锵有力，冷泽安深吸一口气，默默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电话秒接，对面一阵怒吼隔着屏幕传了过来：“冷泽安！你要死啊！！！” 冷泽安把手机挪出耳朵三厘米：“那个……青伊，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个头啊！我一晚上没睡着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还想怎么解释？！”韩青伊带着哭腔，“除非你真的出事了，不然我绝对不原谅你！” 冷泽安睁眼说瞎话：“嗯，我出事了。” “什么？！”她紧张了，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好啦，没事。”冷泽安声音有些宠溺，“在家等我，我来找你，跟你慢慢说。” 最后，他还亲昵地对着屏幕“mua”了一下。 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在厅里徘徊了半天，而叶晓昕和陈航正愣愣地看着他。 陈航那右半边脸的鞋印，恰好正对他，冷泽安强行抑制着那忍不住想上扬的嘴角。 “那个……顾梓霜现在挺好，我待会先走了。”他尴尬地挠着头，“借个洗手间哦。” 第39章 关于压的那些事 门铃声“叮咚”敲了两下。 下一秒，门就开了，随之，一个doge抱枕毫不客气地砸在了冷泽安脑门上，迎来了一个大满贯。 “你还知道来？还认识我是谁？！”韩青伊扔完抱枕，扭头就回去。 “哎呀，青伊。”冷泽安抱着抱枕，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跟在她身后，“我哪会不认识你啊，你是我好看、可爱、善解人意的女朋友啊。” 一到她面前，冷泽安完全像换了一个人，说话软软糯糯，由于韩青伊太容易闹小情绪，长此以往养成了他这“妻管严”的习性，哪怕自己真有什么委屈也不会说出口，只管宠她就是了。 而韩青伊依旧不依不饶：“我怎么会善解人意啊？我哪能有你表姐善解人意？” 进门到现在，句句讽刺，句句挖苦，一声比一声明显。 冷泽安贴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用手肘轻轻地撞她一下，眼神小心翼翼地瞥着她。 “别碰我！”韩青伊往旁边挪了出去。 冷泽安像只大狗一样黏了过去：“昨晚真的是江湖救急，我表姐……” “表姐表姐！又是表姐！”韩青伊对着他大骂，“我深刻怀疑你根本就没表姐这个东西，就是你背着我在外面养野女人了……” 话未说完，冷泽安已经俯身吻了她，堵住了她的嘴。 “放心吧。”冷泽安坏笑，“我要是养野女人，哪会让你这么容易发现？” “什么？！”韩青伊怒目圆睁，“你想养……” “没有没有！”求生欲极强的冷泽安紧紧抱着她，“打死我也不敢，我女朋友这么好，我还用看外面的女人吗？” “谅你也不敢！”韩青伊被他哄得心情缓和了一些，转而问道，“昨晚跟你说的事，你想过了没有？” 冷泽安脱口而出：“昨晚说的什么事？” “……”刚熄下去的火又腾地一下升起了。 “我想起来了！”冷泽安赶紧抢在她面前说，“这事，我还得再想想。” “你要想多久？”她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 “想好就给你答复啦。”冷泽安揉着她出水鸡蛋般嫩滑的脸蛋，捏在手里真是舒服。 “哼！” 韩青伊一个俯身扑上前，把冷泽安压在了沙发上。 --------- 顾梓霜房间。 少女的妙曼身姿从床上缓缓起身，一个懒腰伸好，身子骨终于是爽快了些。 只是…… 她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头好疼啊……”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在大脑里疯狂拼凑了起来…… 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被冷泽安带出了酒吧，上了冷泽安的车，冷泽安抱过她，她哭了，她还…… 不会吧？！ 那不就长岛冰茶吗？歌词里说：拿来长岛冰茶换我半晚安睡。 喝一杯顶多睡得着半晚的东西，搁她这就喝吐了？！妈的，一定是许曜燃卖假酒…… 她希望是自己记错了，于是迫不及待地长按了三秒左手手腕，头顶上空腾地出现了一个圆镜。 这次的通灵镜，画面有点奇怪，出现的不是冷泽安的脸，而是他正对镜头的头顶心。 顾梓霜眯眼一看，才发现他身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披着头发的女生，身材娇小纤细，穿着一身粉色吊带睡裙…… 脸么，看不清，也只能看见一个头顶心。 仿佛感受到了顾梓霜的动静，躺在下面的冷泽安突然回过头，那个头仿佛扭转了将近180度，又诡异又喜感。 他惊诧地张大嘴，与此同时，只听“嘶啦”一声，他格子衫上的一排纽扣已经被韩青伊撕开了，胸前瞬间一凉。 正当韩青伊的手往下移时…… “咕咚”。 冷泽安瞬间炸了毛一样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两个人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顾梓霜赶紧手一挥，通灵镜就此消失在眼前。 她在床上坐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昨晚的记忆，仿佛又恢复了些什么。 她下了床，趿着拖鞋往门外走去。 人还未到客厅，就听见叶晓昕和陈航在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 “所以说……”陈航思索着，“冷泽安现在有女朋友？” “我哪知道？”叶晓昕耸耸肩，“我本来就没认真打听过，只知道他一会有一会没的。” “那照你这么说，应该女朋友换了不少了。”陈航摸着下巴，“换了这么多都没和顾梓霜谈上，晓昕，你是不是点错鸳鸯谱了？” “不可能！”叶晓昕骄傲地仰着头，“那些被我嗑的cp后来都官宣了，我从来没看错过，他们肯定有一腿而不自知！” 陈航还是觉得悬：“可你从认识他们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事都撮合了多少回了，结果你撮合了个寂寞？” “你管我！”叶晓昕在桌子对面踹他一脚，“除非冷泽安不行，否则我永远都站‘冷若冰霜’cp！” 陈航竖起大拇指：“真能耐，cp名都想好了。”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嗨？” 顾梓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厅里，像个鬼一样飘到了他们身边，脚步声都没有。 “梓霜！”叶晓昕倏地站了起来，对她笑道，“你醒啦？陈航特地熬了小米粥，听说宿醉后喝这个特别养胃！我盛给你！” 说罢便蹦蹦跶跶地去了厨房。 叶晓昕在家一直是受父母宠的小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即便谈了恋爱也没改变她什么，做菜洗碗的活都是陈航在干。 顾梓霜看着陈航右脸的红肿印，默默地问了句：“要不要拿冰敷一下？” “啊……没关系，晓昕早上给我敷过了。”陈航看见她还有点后怕，“我一会要回公司加班，先走了，你和晓昕两个人好好聊聊。” “嗯。”看着陈航在玄关换鞋时，顾梓霜接着说道，“昨天吧……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你压在了上面，假如是叶晓昕压着你，我可能也没这么亢奋，关于压这个事吧，反正……” 妈的，我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东西？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陈航忍着笑。 这时，叶晓昕已经把热气腾腾的粥端了出来，小碗上方暖烟弥漫，粥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厅。 异常温馨。 倒是那一头…… “青伊……”冷泽安可怜巴巴地扯着她的衣袖。 “滚！！” 迎面一吼。 “你一定是不爱我了！”韩青伊越想越委屈，“你都不愿意和我……” “我当然愿意啊！”冷泽安扶着额，“这都是……误会。” “那你倒说说，误会是什么？”韩青伊逼问着他，“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吧？你就这么突然把我给撞出去了！” 屁股到现在都还疼呢！ 冷泽安焦虑地揉着头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唉…… 怎么说？ 总不能说世上有个叫通灵镜的东西，一旦需要被救的人使用它发起求救，这里就立马会出现双方所处地的镜头，而你们普通人类看不见…… 要这么说，韩青伊可能下午就要带他去精神病院查查臆想症了。 第40章 你是 顾梓霜家，本是安静祥和、阳光满溢的厅里，突然，“咣当”一声猛地响起，桌子随之一震。 “操！”叶晓昕把勺子猛地摔在桌上，“人渣！禽兽！不要脸！” 顾梓霜坐在对面，好笑地看着她：“轻点，桌子砸坏了要赔钱。”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见叶晓昕这个萌妹子飙脏话，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梓霜。”叶晓昕沉着脸，“你把你那表姐和姑姑的手机号给我，还要你那个傻叉同事的，我……我去骂她们，反正她们不认识我是谁。” 听了顾梓霜说完最近发生的事，她现在气得想原地打她们一顿。 见顾梓霜不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或者你带我去你家，我直接帮你……” “好了。”顾梓霜打断她，“能跟这家人没瓜葛已经是我最大的太平了。”她顿了顿，“公司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放心吧。” “梓霜。”叶晓昕握着她的手，哽咽着，“怪不得以前放假你从来不让我去你家玩，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苦吧，就像被后妈和姐姐们欺负的灰姑娘一样，只能等着冷王子拿着水晶鞋满城遍地去寻……” “打住打住！” 又来了。 这下倒好，玛丽苏剧的梗不来了，直接开始整《格林童话》了。 而且…… “冷王子是什么东西？”顾梓霜扯过一张纸巾递给她，“你在逗我？” “当然是冷泽安！”她迅速地擦干眼泪，双手撑着下巴，笑得像一朵喇叭花，“冷泽安对你多好啊，而且你们两个长得都好看，个子也高，走出去也般配……你们就该在一起！” “醒醒，我跟他什么都没，互相看不上。”顾梓霜无情地泼了盆冷水，“而且你是前面没认真听我说吗？我现在喜欢萧池宇，他也很不错。” 叶晓昕一脸八卦地笑道：“有照片吗？” 顾梓霜点进萧池宇的朋友圈，他几乎不发自己的照片，好在朋友圈发得也很少，刷了几下就翻到了张去年六月的公司团建合照，那是张海边的集体照。 一开大图，就看见右上角角落里的冷泽安。 她放大了看，当时他还染着一头棕发，或许是海风太大，所有头发都被由下至上地吹了上去，像一大坨海草，又像是怒发冲冠，要不是有颜值撑着，恐怕真能是个绝佳的笑柄。 “哈哈哈哈……”顾梓霜忍不住拍案大笑。 坐在对面仿佛在看傻子的叶晓昕：“……” 顾梓霜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咳了两声掩饰一下尴尬，把放大的图片移到左边那块，递到她面前。 “你看，就这个。”她指着萧池宇站着的位置，“感觉他这两年都没什么变化。” 即便在人群中，萧池宇都是最出挑的那个，长身玉立，玉树临风，眉眼间是气宇不凡的魄力，亦有几分脱离凡尘的疏离感。 “嗯……”叶晓昕点点头，“还真的很帅。” 顾梓霜收回手机：“不应该啊，你看见帅哥不是这种反应。” 往常他看见个帅气的韩国欧巴，那花痴一样的尖叫声能把天花板震碎了。 包括当初第一次看见冷泽安照片时也是…… “哎呀，年纪上去了，成熟了。”叶晓昕故作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而且啊……虽然真的颜值爆表，可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梓霜好奇道：“怎么讲？” “真的说不出啦！”叶晓昕耸耸肩，“反正我还是支持你和冷泽安！” “我谢谢你，劝你迟早打消这个念头。”顾梓霜翻了个白眼。 他和冷泽安如果在一起，就这隔三差五撕逼的趋势，恐怕整个家附加一个lucifer都能被他们联合起来给拆得骨头渣都不剩。 不对，根本没有如果！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叶晓昕的手已经窜到了她嘴边了：“来，吃一个。” 那是块抹茶巧克力，正是她昨晚特地多买的。 顾梓霜接下，含在嘴里，宇治抹茶的清新香气与巧克力的浓醇甜蜜结合在一起，不甜腻，甚至唇齿留香。 “叶晓昕。”顾梓霜正了正色，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昨天晚上，你问我有没有把你当闺蜜，其实我……”她抿了抿唇，“我确实听过不少关于‘闺蜜’的词，有人说是闺中密友才是闺蜜，有人说是能一起吃饭喝酒逛街的都叫闺蜜，还有人说抢了你男朋友的叫闺蜜……” 说到这，叶晓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纠正道，“是有的闺蜜会抢男朋友，不是说抢男朋友的就是闺蜜。” “哦，这样，好吧。”她点了点头，继续回到原来的话题，“但是昨天晚上，我好像从许曜燃那稍微了解了一点。”顾梓霜认真地分析着，“女性朋友间最重要的友谊是闺蜜，男性朋友间最重要的是基友，所以，我现在应该知道你说的闺蜜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成天冷着脸、不爱笑、甚至常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梓霜，此刻像个算术题没解开的小学生一样苦思冥想，由于没睡好，她头顶还有一撮毛翘了起来，充满了让人想抱一抱的呆萌感。 “嗯，对的。”叶晓昕重重地点头，嘴角含着笑，“所以，现在是有答案了吗？” “嗯。”顾梓霜喝一口水润润嗓子，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飘向了窗外，“你是。” 阳光很暖，照在身上，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抱着。 冥界72年，人间22年，顾梓霜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 作为意外制造局神官长，她的心可以冷漠到超脱凡人的境界，没人能让她感到同情，更没人会让她牵挂，她总觉得世上所有的命数都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无论是多差的结局，都让它顺其自然便好。 自从进了大学，有了叶晓昕，一切都不一样了。 渐渐地，她开始依赖起有人黏在身边叨唠个不停的日子，也开始有了不许旁人欺负她的念头，她还开始会等人了，等她一起逃课去小吃街，等她一起结伴上厕所，无趣的生活，就这样莫名其妙多了一堆鸡毛蒜皮的期盼。 很多事，即便知道最后的结果改变不了，却也愿意陪她去试一试。 她的小缺点不少，又懒又馋又矫情，可顾梓霜觉得，倒也很可爱。 如果这也不算闺蜜，那她真的不知道，该算什么。 说来也真的奇怪，起初要交个朋友，只是为了完成赎罪任务罢了，到最后，却不知不觉乐在其中了。 恍惚间，身子突然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玩意儿挂在她身上…… “梓霜！爱死你了！” “你给我下去！热死了！” 第41章 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今晚的lucifer，怨气格外重，重到几乎可以超越当时在冥界的顾梓霜了。 “顾梓霜。”冷泽安咬牙切齿，把吸管咬出一个洞，“我恨你一辈子！” “哦。”顾梓霜不以为然，“你哪辈子不恨我？” “……”也是。 “所以，冷泽安。”顾梓霜十分认真地问他，“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咳咳咳……”冷泽安被酒呛到，“你在说什么鬼？！” 她继续说着：“好像听叶晓昕和陈航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你不行。” 她也没听清，就大致听到了这么些个词眼。 “你特么在梦里听的？”冷泽安鄙视地看着她，“叶晓昕和陈航怎么可能知道我行不行！” “哦。”顾梓霜点点头，“那你为什么是被压的？” “……”这女人，真的是不断在挑战他的底线，“所以，你觉得不行才会在下面？” “不然呢？”顾梓霜高谈阔论起来，“难道不就是在上面扛不住，所以才去下面躺着比较舒服吗？” “……”神他妈歪理！ 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但冷泽安居然觉得她说得像挺有道理的样子，竟然无法反驳…… 呸！他才不是不行！ 经过了一系列心理斗争后，他只是丢出最后一句：“有些事，等你谈了恋爱以后就知道了。” “哦。”顾梓霜默默地喝奶。 “不过你真厉害。”冷泽安无力吐槽，“昨天到今天，前前后后把两个男人吓得进行不下去，然后上次把排泄物留萧池宇身上，昨天又把呕吐物留我车……啊喂喂喂！” 话没说完，一只脚狠狠从对面踩住了他。 “妈的！新鞋！aj！” 顾梓霜再碾了一下：“那更好了。” “我靠……”冷泽安挣扎半天终于把脚挣脱出来，他赶紧取过一旁的纸巾，倒上少许的水，弯下腰轻轻擦拭着他的鞋。 女人真可怕！ 顾梓霜气得牙痒痒：“让你再给我提这事。” 我不要面子啊！ 冷泽安折腾完后，看着自己崭新的鞋，心满意足地继续喝起了酒。 “大姐，有话好说行吗？”冷泽安委屈地说着，“你打我人都可以，就是别踩鞋行不？” 她知道踩别人aj是什么后果吗？换作是脾气大的，她早就没了！ “不行。”顾梓霜挑挑眉，“你要是再惹我，我不仅要踩你鞋，我还要告诉韩青伊，我不是你表姐。” “……” 好了，这下两个把柄被她逮住了。 冷泽安幽怨地抿抿嘴：“你这样会没朋友的。”他顿了顿，“男朋友也会没的。” 顾梓霜耸耸肩：“那倒不至于，反正我不会踩萧池宇的鞋。”毕竟他没冷泽安这么欠揍。 听她这么一说，冷泽安喝酒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所以，你是真喜欢萧池宇？” “是吧。”顾梓霜点点头，“我已经准备要正式追他了。” “想清楚了？”冷泽安神色认真了起来，“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但那又怎样了？”顾梓霜无谓地浅笑一下，“有的人，就算认识再久都不一定能了解，还不如感觉来了，直接一头扎进去罢了。” 冷泽安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为了赎罪？” “本来是的，但现在，可能不是了。”顾梓霜忆起种种事件，“说真的，在冥界的时候，真正敢惹我的人不太多，就算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也会碍于蓝归允的面子敬我三分，那时最跟我过不去的也就你了。” “所以呢？” “感觉人间这二十几年，经历的破事比过去72年都多，而我这个在冥界可以耀武扬威的神官长，到了这里，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我要开始学会做人，学会收敛，学会自己面对。”顾梓霜苦笑，“虽说我也知道，没人有义务必须站我这边，包括你冷泽安。但如果真的有一个人，他可以不问前因后果，无条件地帮我，那种感觉，好像真的很不错。” 很少听顾梓霜认认真真地说完这么多话。 而冷泽安久久地看着她，却反常地沉默了，酒吧灯光太过炫彩，镜片遮挡在双眼前，浅棕色的瞳孔附上了一层阴翳。那突然黯淡而落寞的眼神，顾梓霜没看清。 她继续说着：“那天，我看见萧池宇还为了我的事去找king了，听说他们以前有过故事，理应说萧池宇不太愿意去单独见他，但他还是去了。” 冷泽安将酒杯中的吸管丢在一旁，仰头喝着酒。 昏暗的视野里，闪过几道斑斓的光，转瞬即逝，顾梓霜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再一回神，剩下的大半杯酒被他一饮而尽了。 他重重地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眼神飘向别处：“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我要叫代驾了，顺便送你回去。” “等等，我先去个厕所。” 顾梓霜迅速跑向洗手间，准备把一肚子的奶给排了。 冷泽安一个人默默地坐着，音乐声太响，掩盖了他不经意的叹息声。 许曜燃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怎么？心情不好？” 冷泽安缓缓抬头，迷离的双眼如小鹿般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垂爱。 “我冷泽安是这种默默无闻做好事的人吗？”他摇摇头，苦笑着，“我明明是那种做一件好事就恨不得宣告全世界的人！” 许曜燃没回答他。 此时冷泽安的情绪确实罕见，但他知道，冷泽安的每一次情绪失控，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韩青伊无论再怎么闹脾气，冷泽安都能好言好语地哄她，即便对方再无理取闹，他都能耐着性子。可唯独对顾梓霜，他总是拿捏不住自己，即便顾梓霜没做什么，他都常常会自寻烦恼。 要不是因为有血缘关系，他还真怀疑他对她才是真爱。 -------- 就在上周五。 茶水间里，细软而微弱的男声正窃窃私语着什么，仿佛怕被外人听见，他把声音压得很低。 “这件事，你可以想想办法吗？”冷泽安问道，“毕竟是你们部门的人，我手伸得太长，总是不太好。” 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而萧池宇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此刻，略显疲倦的神态中夹杂着一丝为难：“但我只是负责带她，最大的权利也不过是训斥两句。”他仰头喝了口美式，迅速舔尽唇角的咖啡渍，“而我和king，确实不太方便交流。” 话说至此，冷泽安也无言以对了。 “那算了，我不该为了这事来找你，抱歉。”冷泽安礼貌地笑着。 萧池宇侧着头，以审视般的眼神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做？” 冷泽安轻笑一声：“还能怎么办？只能手伸长点咯。” 文案部组长找ae部职员的茬，自然是越界了，甚至越得离谱，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萧池宇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一次性纸杯轻轻丢入垃圾桶。 “算了。”萧池宇拍了拍他的肩，“我去试试吧。” 直到萧池宇离开，冷泽安依旧愣在原地。 不知为什么，每次和萧池宇严肃地谈一件事时，总觉得这个人，话里有话。 第42章 向3000块房租低头 蓝归允曾说过，地球毁灭、万物丧生、世界颠倒黑白、星球银河炸裂的概率，都比顾梓霜向别人妥协的概率要高。 其实没那么夸张，能打败顾梓霜的东西也许很简单，可能只是3000块一个月的房租罢了。 于是，工作日的第一天，顾梓霜主动去了万真的办公室。 坐在万真对面的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发言。 “我这个人确实冲动了一些，脾气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听不得别人的冷嘲热讽，宁可撕个天翻地覆也懒得背后周旋，导致这些年我养成了张口怼人的习惯。虽然他们确实不对，但我觉得我……” “好了。”万真听不下去了，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昨天码好的致歉稿还没背完呢。 万真双手交叉，神情倒是比以往缓和了一些：“上周五的事，我已经向知情人士了解全过程了。” 顾梓霜点点头：“所以呢？” 万真薄唇微启，语气不疾不徐，却气场十足：“sue嘴欠。” 顾梓霜不懂就问：“sue是谁？” “……”万真沉重地叹了口气，“徐恬潇……广告公司都以英文名互称，你得早点习惯。” “哦。”可惜她记不住，“所以说，这事我没错？” “你当然有错，在公司里当众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万真一脸鄙视。 “没理。” 好想辩论一场，但是，她脑海里不断在自我催眠：3000块房租、3000块房租、3000块房租…… “跟你讲个事。”万真靠在椅背上，右腿搭在了左腿上，整个人呈一副放松的状态，“前两年，技术部来了个小伙子，一直在私底下骚扰我的文案实习生，那个妹妹忍了很久才把这事告诉我。”万真说到这，眼神定在了她身上，“换作是你的话，会怎么解决？” “骂他。”顾梓霜毫不犹豫地回答。 万真笑了，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这也是顾梓霜在正式入职后，第一次见她对自己笑。 “当时，我去私聊警告过他，他表面答应，实际上还是屡教不改。”万真喝了口水，继续说，“后来，我用qq注册了小号，用网图作头像，跟他各种搞言语暧昧。” 哦？有点意思。 顾梓霜来了兴趣：“然后呢？” “聊了几天，他就愈发肆无忌惮了，开始发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过来。”万真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我匿名给公司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份邮件，里面都是他的图集压缩包，顺带还抄送了老板。”她不禁笑了笑，“后来才知道，公司不少女生都被他骚扰过，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直到他被辞退了，都不知道这事到底谁干的。” 不得不说…… “这招，真高。”顾梓霜由衷表示。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事吗？”万真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我也不担心你会吃哑巴亏，但你的处事方式，通常都是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的招数。” 分析透彻，顾梓霜无法反驳。 “或许你能保护得好自己，但同时，你也会自伤。”万真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职场上生存的技巧，就是成功报复到那些伤了你的人，还能置身事外，懂了吗？” “懂了。” “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顾梓霜不禁内心感慨，自己这个活了快100岁的人，居然被一个30来岁的给教育了，还被教得心服口服。 人间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 回归工位才没多久，梁彦婷已经激动地挪到了她的身边。 “跟你说，有新闻！”她急不可待，连打字的功夫都省了。 “怎么了？”顾梓霜十分淡定。 “就是那个sue，她上次不是和你打起来了吗？”梁彦婷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她今天被解雇啦，听说她本来再过一星期就转正了，你说惨不惨？” “哦。”顾梓霜默默地关掉了“微信如何开小号”的百度页面。 “你淡定过了头吧？”梁彦婷觉得不可思议，“听说她能力不差的，adam本来还很欣赏她，结果这件事惹恼了adam，king还亲自下令让sue今天就即刻去财务结工资。” “真的是king……”顾梓霜又回想起萧池宇从他办公室出来的场景。 “是啊，king的命令谁敢违抗？而且那个sue胆子还真不小，还大清早去拍king的门想挽回局面，结果king直接把门给反锁了。”梁彦婷又开始自我陶醉了起来，“没想到啊……king对adam简直就是真爱，只要他的小娇妻稍微有点小情绪了，他就马上……” “咳咳。”一声轻咳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反应超快的梁彦婷脚一蹬，办公室瞬间挪回了她的工位。 冷泽安一手撑着桌子，眼神在她们之间流连片刻：“上班明目张胆闲聊，当我不存在？” 虽是责怪，可众所周知，elvin对手下的人一向温柔，即便训人时都是带着一抹大男孩的微笑。 “我们知错了。”梁彦婷对他插科打诨地笑着，冷泽安便没多说什么。 倒是顾梓霜，从头到尾没回答他一句，让他很不爽。 正当他想故意找点事时，一阵哭戚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顾梓霜……”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梓霜淡淡地回了个头。 不看不知道，一看倒是吓了一跳。 盯了许久才发现，这货居然是……徐恬潇？ 她满脸的泪水纵横，把不防水的眼线给哭晕了一大片，简直就是一只活生生的人形熊猫弓着身站在面前，她今天戴了顶白色鸭舌帽，也许……是掩盖头顶那被顾梓霜扯到空缺的一大片吧。 “有事？”顾梓霜神情有些嫌弃。 “顾梓霜，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反正我也被你打过了，你就原谅我吧，我以后不说你了……”她抹着眼泪，低声下气地恳求，“不要让king辞退我好不好？” “sue，我看你是找错人了吧？”冷泽安抢在前头说着，语气讥讽，“你自己能力不够被ae部门辞退了，来找我们文案部做什么？我们manjusaka连king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不是的，他们之前都说我很适合这里，一定是因为上周的事……”徐恬潇走向顾梓霜，“我外地来上海打拼，能进om不容易，如果被辞退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可能房租都付不起了……” 冷泽安挡在顾梓霜面前，神色漠然：“离她远点。” “顾梓霜……”她隔着一个冷泽安的距离，还在恳求着顾梓霜。 周围的同事依旧在办公桌前忙碌，只是眼神时不时瞟向这一块位置，手里的键盘“噼里啪啦”没停过。 顾梓霜听到现在，不禁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冷漠无情还报复心重，所以……”她看着狼狈不堪的徐恬潇，冷冷一笑，“关我屁事。” 卑微到现在的徐恬潇终于忍不住了，她瞬间冷了脸，怒不可遏：“顾梓霜你他妈别得寸进尺！你……” “sue。” 另一个令人魂牵梦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怒骂。 门前，萧池宇缓步走来，白晃晃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显得肤色更是苍白如纸，俊美得如一幅不真实的画。 他的眼底覆满冰霜，而嘴角却挂着一丝浅浅的弧度。 “大家都还有工作，别在公司闹。”他在徐恬潇身旁伫立，眼帘低垂，“跟我过来。” 这一声低唤，充满了磁铁般的吸力，徐恬潇双唇微张，步伐不自觉地跟随着他。 第43章 萧池宇的另一面 幽黑烟雾萦绕的冥界，即便在八月也依旧散发着一阵冰凉刺骨的阴冷气息，周遭的曼珠沙华一片红艳，却带不了丝毫暖意。 “啧啧啧。”蓝归允侧躺在床，神情慵懒，眉宇间却是掩盖不住的窃喜，“顾梓霜就得去一个人间才知道，我这种的上司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他手一挥，人间窥视镜瞬间消失在眼前。 “你这样不好。”佐翼坐在他的圆镜前，悉心梳理着自己的一头及腰白发，“对手下的人不该太过宠溺，就应该秉公管理人员，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优秀人才。” “我觉得顾梓霜挺优秀的。”蓝归允懒洋洋地坐起身，一头银色发丝垂至身侧，仍是顺滑而赋有光泽，毫无一丝杂乱。 佐翼淡淡地答道：“冷泽安那样的才叫优秀，只是……”他脸一沉，“去了凡间以后就尽不干人事。” 他现在已经不敢看人间窥视镜了，每看一次都觉得自己要被气到心肌梗塞了，还阻止不了他。 干脆眼不见为净，等他死了再好好管教他。 “是吗？”蓝归允缓缓走到他身边，他凑到佐翼身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精致容颜，嘴角随之邪魅一笑，“倒是去了人间后的冷泽安，我觉得更有人情味一点。” 佐翼完全不赞同：“我不觉得。” “随便吧。”蓝归允拿起手机，开始刷起了新闻，“亡灵科技局仿造了人类技术，做出了冥界智能手机，现在冥界已经人手一部了，还挺好玩的，要不要让神官长抄送一份去你们天界？” “不了，现代技术太过发达，人心也愈发浮躁。”说罢，佐翼缓缓从他随身背着的麻袋里取出一副老花眼镜戴上，“还是过去的东西好啊。” 接着，他取出一叠报纸开始看了起来。 蓝归允嘴角抽搐了两下：“你开心就好。” 他收回手机，也不再打扰他了，随后一边捻着头发，一边将步子踏向了意外制造局的方向。 ------- “冥王大人！” 蓝归允一身白色长袍，修长的身子十分罕见地出现在了意外制造局门口。 夏凝惜几乎是跑着过去见他的，笑容瞬间在她脸上绽放，一双橄榄绿的浅色瞳孔中不自觉地溢满了笑意。 夏凝惜和顾梓霜性格有些相似，争强好胜，也很少会笑，唯独见到蓝归允时会露出最肆意的笑容。她笑起来更美，甜美中不乏独特的异域风。 而蓝归允便不同了，即便他比较优待长得好看的人，但对于任何人，他都永远处于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他从夏凝惜身边径直走过，走向了里处：“意外制造局的工作内容能适应吗？” “可以！”夏凝惜连连点头。 蓝归允比他高了一个半的头，她紧紧跟在他身边，抬头凝视着他精致而妖媚的侧颜。 他走到了人间命簿存放点，步伐终于停了下来。 在这里，充斥着一望无际的书架，从头至尾至少要走二十分钟才能将整片区域走遍，冥王向来不可亲自篡改人间命簿，因此蓝归允也极少来此处，通常都交由意外制造局的人来管理。 他眼皮微抬，微微扫视了一番：“我来查一个人的命簿。” 夏凝惜眼神倏地黯淡下来：“是顾梓霜吗？” “我可管不住她。”他不禁轻笑一声，“把萧池宇的给我。” “是。” 夏凝惜记性很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几乎不用刻意寻找便轻松找出了萧池宇的命簿。 蓝归允接过后，低头翻阅着，琥珀色眸子左右移动着，迅速审阅命簿上的内容。 夏凝惜站在他身边，静静不语，她观察着他的神情，由起初的平静，到后来的担忧，直至阅完最后一页，他好看的眉宇紧紧地蹙了起来。 最后，他把命簿交还到夏凝惜手中，缓缓道：“把他那个怪人领导的命簿，也拿给我。” 神态自若的蓝归允，很少会有如此担忧的神情。 --------- 同一时间，萧池宇还在楼梯间和徐恬潇周旋。 他握着一杯拿铁，时不时地抿上两口，保持着他优雅而风度翩翩的模样。 而徐恬潇就不一样了，她一见萧池宇，哭得更惨了：“adam……你去和king说说好不好？我求你了……” 萧池宇嘴角含笑，声音很低，语气仿佛温柔到了骨子里：“傻瓜，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徐恬潇打开手机前置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眼妆已经一路晕到了下巴，像极了一个惹人嘲笑的小丑。 还未来得及惊讶，一张湿巾已经送到了眼前。 “擦一下。”萧池宇淡淡笑着，气质温润如玉，“和我去天台说吧。” 徐恬潇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愣了好一会，方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没想到，这像极了潜规则的话术，竟然会从萧池宇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正人君子嘴里说出，坐着电梯的同时，徐恬潇感觉自己心都快跳了出来，努力很久才压制住了几乎要上扬的嘴角。 抵达后，萧池宇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处。 他眯着眼，深邃的目光将城市尽收眼底，风稍许吹乱了他的发丝，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俊美的容颜。 他一手撑着边缘处，另一手的指尖叩击了几声咖啡杯。 寂静的空气中，唯有呼啸的风声，以及他规律的轻叩声，仿佛，在宣告着什么即将发生的噩运。 “adam。”徐恬潇手指拧着衣角，怯生生地望着他高大而宽阔的背影，“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萧池宇回过头，冷风扬起灰烬，覆盖了他瞬间如锐鹰般尖锐的眸子。 他伸出手，轻触她的脸：“喜欢我？” 这声音，诱惑得令人深陷。 徐恬潇连连点头：“真的！很喜欢！” “谢谢。”话音刚落，他的手渐渐上移。 他一把扯下她的帽子，还未等徐恬潇反应过来，一股微暖而醇香的棕色液体顺着头顶流下，覆在了她整张脸上。 “啊！”徐恬潇不可置信地捂着脸，“adam，你在干嘛？！” 下一秒，后脑勺一阵撕扯的疼，萧池宇一手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了天台边缘处。 他稍稍用力，就把她的脑袋往下摁去，徐恬潇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只知现在放眼望去，便是远远望去的地面。 行人如缕蚁般涌动，来往车流如注，却无人抬首，也看不清楼顶的方向。 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风中止不住地颤抖：“adam……你……你不要这样……” 萧池宇凑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问：“还敢找她吗？” “明明是她先……啊！” 萧池宇将她轻盈的身子又往前提了一点，大半部分的身子都已悬空在外了：“看来你是真的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啊。” “不敢了！不敢了！”徐恬潇双腿发软，大声呼喊着，“我这就离开om！我再也不找她了！求你放了我！” 萧池宇把她往后一提，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个让徐恬潇一见钟情、暗恋了两个多月的男人，此刻在她眼里比魔鬼更可怕。 她瘫坐在地，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湿了一大片。 “真没用啊。”萧池宇依旧保持着温柔如熙的笑容，他又取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自己沾着咖啡渍的双手。 路过她身旁时，他将帽子重新为她戴上，动作轻柔而体贴，颇具绅士风度。 随后，他把沾着脏污的湿巾随手扔在她身上：“不是喜欢我吗？这个，给你做纪念。” 仿佛把她当作一个垃圾桶，随手丢进一个垃圾。 第44章 我去……居然表白了 萧池宇万万没想到，刚从天台下来的自己，正好遇见了顾梓霜，于是，又被她给重新叫了回去。 一到天台，迎面便是一阵强风袭来，风声在耳畔呼唤，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显得萧条凄凉。 尤其是地上，又有零零散散的咖啡液，又有一小滩黄色液体，这一片狼藉，看得令人大倒胃口。 顾梓霜一脸嫌恶：“这都什么啊，脏死了。” 萧池宇站在她身边，高挑的身影为她遮挡了左侧吹来的风。 他温文尔雅地笑道：“可能是有人带狗来过吧。” “也是。”顾梓霜转过身，对他扯出一个笑容，“突然叫你过来，很意外吧？” “有点。”萧池宇正视着她，眼神荡漾着微光，“毕竟你之前一直躲着我。” “我去。”顾梓霜一秒破功，扶着额，“过去的事让它过了，别想了好吗？” 萧池宇轻笑一声：“当然，只要你别放在心上就好。” “我尽量。”她轻咳两声，正色道，“找你过来，是想好好谢谢你，毕竟我们无亲无故，你还能这么帮我。” “我接受你的谢意。”萧池宇点点头，对她挑眉，“所以呢？” 我去！ 这个挑眉真的爱了，简直是赤裸裸勾引！！ 顾梓霜故作镇定，又一次清了清嗓：“嗯……所以，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就管回答我。” “你问。”萧池宇饶有兴趣地等待着下文。 “你喜欢什么颜色？” 萧池宇微微错愕，回答：“黑色。” “你喜欢什么明星？” “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一定要回答一个！” “那……”萧池宇在脑海中细细搜索一圈，“3jk组合吧。” “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运动和游戏吧。” “然后，你喜欢吃什么？”萧池宇嘴唇方才微启，她便立马强调，“不许说都吃！” “被你猜到了。”萧池宇苦笑道，“那就西餐和日料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平时出去玩，习惯白天出门还是晚上出门？” 这回他倒是毫不犹豫：“白天客户突然轰炸消息的概率更高，所以一般是晚上。” “ok了。”顾梓霜点点头，“我记下了。” 萧池宇斜倚在天台边缘，修长的双腿随性地搭在一起：“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顾梓霜如捣蒜般点着头。 “问这么多是想做什么？”萧池宇用最沉稳的声音说着最幼稚的话，“难道要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穿一身夜行衣来绑架我？” “哪儿的话……哈哈哈……”顾梓霜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其实是想问你这周末要不要一起吃西餐去？” 必须得是西餐！反正刺身那玩意儿……她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想见到！ 萧池宇嘴角笑意更深：“不吃你最爱的螺蛳粉了吗？” “既然想好好谢谢你，这次必须要选你最喜欢的，至于螺蛳粉……”她眼珠子不经意转了转，“等我追到你，你再陪我吃。” 萧池宇微微错愕一下。 天台的风声更大了，像极了鬼哭狼嚎。 顾梓霜：“……” 想给自己来一刀。 风太大，把自己脑子都给吹坏了，我特么在说什么鬼东西？！ 萧池宇沉默了许久，顾梓霜更觉得自己有毒，好不容易把上一个尴尬局面一笔勾销了，现在又制造了一个新的尴尬事件。 正当她低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时，萧池宇突然开口了：“你是不是没看见最新抄送给大家的邮件？” 这问的哪一出？为了转移话题？行吧…… “没有。”她如实回答。 “这周末我要出差和杭州的客户开会，周一才回来。”萧池宇耸耸肩，“以后邮件可别漏看了，小心candy姐骂你。” 突然觉得此刻的萧池宇竟有点可爱俏皮，褪去了一身矜贵清雅的他，竟有些邻家大哥哥的感觉，让人不禁想一头扎他怀里。 但是不对……这话里意思，是在拒绝吧。 倒不觉得伤心，就是有点丢人。 顾梓霜也学着他耸耸肩：“那算咯。” “不过。”他走近她，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了下她的头发，“下周末可以吗？” --------- 于是本周末。 商场的一处，一声充满鄙视与无语的男声蓦地响起。 “你这个钢铁直女！”冷泽安翻着白眼走在了前方。 “喂，你几个意思？”顾梓霜追在他身后质问，“难道你家韩青伊以及你历任的每一届女友都是你主动追的？” “我这颜值不需要主动追人。”冷泽安无视了顾梓霜的白眼，自豪地说道，“那些真的死缠烂打的，我也不喜欢。” “所以？” “所以我每个女朋友都是她们慢慢潜入我的生活，多刷些存在感，让我渐渐习惯了有她们的生活，最后！”他强调，“顺势给我个暗示，然后我如果有意思，我就假装不经意地一接，这段感情就成了……”他忍不住又鄙视了她一下，“谁像你啊？！还没跟人混熟了，话都没唠过几句，聊天都没怎么聊过，连约会都还没开始半次，在八字都没一撇的情况下就表白了？！而且……旁敲侧击不会吗？还整得跟个调查户口的变态狂一样，人家没把你当傻子处理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都说累了。 但他总觉得，萧池宇对她确实有些特别，只是，他实在不想说罢了。 顾梓霜不服了，正义之感油然而生：“人家萧池宇可是绅士！哪像你！隔壁幼儿园的都比你成熟！” 冷泽安不爽地走向了反方向：“你自己一个人去逛。” “回来回来。”顾梓霜把他扯了回去，“帮我看有什么黑衣服好看。” “等下！”冷泽安停下步伐，他瞥了眼面前那花花绿绿、仿佛挂满彩虹的店，“你确定……这家？” “看了再说啊。”顾梓霜指着门口的招牌，“两件6折，3件45折，这么大的力度难道不够有魅力？” “这种营销手段也信？走出去别说你是干广告行的，丢人。”说罢便扯着她往楼上走，“我知道一家专门卖黑白灰格调的牌子，跟我走。” 他觉得那家的衣服都好看，有一次还特地把韩青伊带了过来，可韩青伊就喜欢玫瑰粉、薄荷绿、天蓝色这种少女心色系，一看见这个风格，扭头就走。 “是吗？”顾梓霜扬眉道，“性感吗？” “性感的……等等，你要性感的干嘛？”他突然反应过来。 “因为萧池宇喜欢黑色，而且他还喜欢一个叫3jk的韩国女团，我查了一下，就是三个走性感路线的妹妹，所以他一定喜欢这个类型。”顾梓霜最后总结，“因此，我决定要在下周末的晚上穿件黑色性感的衣服和萧池宇吃西餐。”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问。 第45章 好的东西，我来给你 十分钟后，顾梓霜从试衣间内走出，向来大大咧咧的她，此刻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天呐！”店员惊呼一声，“这件衣服简直为你量身定制，你看看，个子高身材好就是什么衣服都hold得住，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哪有这么夸张…… 顾梓霜被夸得迷迷糊糊，然后就被店员给扯了出去。 “来镜子前照照，太漂亮了！” 虽是一身不加修饰的黑色衣裤，但独特的版型将她的身材线条勾勒得惟妙惟肖。 上衣是露肩装，一抹午夜暗黑般的墨黑更是衬得她的肌肤白皙胜雪，修长的天鹅颈，性感得令人挪不开眼的锁骨，那本是美艳却寡淡的容颜，此刻在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无形的诱惑。 贴身的衣料勾勒出她细软的腰肢，所配上的黑色棉麻短裤包裹臀部，形成一个优美的曲线，最后露出的一双又白又长的腿，仅仅是配上她不施粉黛的素颜，便分分钟秒杀了那些精心装扮的韩国女团。 还挺不赖……没想到阳间的衣物竟然还有两把刷子。 她左右端详了一番，嘴角的笑意突然抑制不住了，她转过身便问道：“怎么样？冷泽安，好看吗……” 顾梓霜微微一愣。 斜后方的冷泽安默默地伫立了许久，他的眼帘微微下垂，眸中荡漾着涟漪，不经意地透出了几分醉人的温情。像雨后的清泉氤氲出一缕迷蒙的青烟，又如一口混着草莓甘甜的醇香果酒，沁入喉间，撩人心弦。 这真的是冷泽安看着自己的眼神吗？ 顾梓霜不太确定。 在她发愣时，倒是冷泽安先回过了神。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尴尬地看向别处，耳根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绯红。 “是挺好，但是……”他薄唇微抿，“是不是有点露太多了？” “哎呀，小帅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哪算露呢？”店员羡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这小美女身材这么好，藏着多浪费啊。” 冷泽安想说什么，却无法反驳。 韩青伊虽然私底下和他在某方面还挺开放，但由于家庭比较传统，她穿衣向来很保守，就连夏天穿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及膝的连衣裙，更别提露肩露锁骨这种事了，这点，倒是让他很放心。 哦，忘了，他家那位虽然很瘦，但是天生没锁骨，不像顾梓霜…… 他眼神不自觉地又瞥了一眼。 冷泽安又自顾自地晃了晃脑袋：“你自己喜欢吗？” 顾梓霜点头：“喜欢啊。” 店员见状赶紧扇扇风：“喜欢就帮你包下吧！美女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喜欢的？” 顾梓霜扫视了一圈，感觉还都不错。 “去挑吧。”冷泽安看穿了她的心思，“多试几件，最后再决定。” “行。”反正来都来了，试一下又不要钱。 于是，顾梓霜飘了。 一口气试了四五件，性感小野猫风的吊带长裙、森女系的纯白系连衣裙、御姐范的炫酷职业女装、休闲感十足的连体长裤……她都驾驭住了。 店员帮她把一叠衣服都放在了服务台备选，而冷泽安却在另一区域挑了几件。 “顾梓霜。”他把衣服一股脑地丢进她手里，“这些去试试。” “这些……”顾梓霜大致翻了翻，“不就是些和我平时穿得差不多的衣服吗？” 都是些宽松的衣裤，虽缺了些版型和气质，却舒适而不受束缚。 “去试了再说。”冷泽安嫌弃道，“你那些99三件包邮的衣服扔了行吧？褪色的褪色，起球的起球。” 最气人的是还有被她穿破了的，然后她干脆抄起剪刀剪几个口子，声称这是最新流行款。 脑子有坑。 顾梓霜没好气地去一一试了一通，虽没之前那几套惊艳，但穿着也都不错，至少那身顺滑如丝的面料，当真比她网购的打折款要舒服多了。 店员笑得合不拢嘴，又拿了两件出来张罗着：“美女，这两件也特别适合你，你也试试吧。” “不试了不试了……”顾梓霜看着那一叠堆成团的衣服，哭笑不得。 本就想买一两件，三件不能更多了，结果一试就刹不住车，顾梓霜愈发觉得自己的这张老脸要挂不住了。 顾梓霜走上前，准备悉心挑选一番，只是每件衣服都好喜欢，实在难以取舍。 “喂。”冷泽安提醒她，“你先去把你自己衣服换回来行不行？” “哦。” 她前脚刚走，冷泽安便立即对身边的店员轻声道：“快去缠住她，五分钟内别让她出来。” “啊……哦……好……”店员一脸懵逼地跟了过去。 两分钟后，试衣间内。 “我先出去……” “您别出去！”店员提了另两件新衣服，“这真的不考虑试试吗？很好看的！” “不试了！都说了多少次了！” 眼看着她要不耐烦了，店员一脸欲哭无泪：“那……对了！注册一下我们家会员吧！积分可以今天就积进去，能兑换礼品，以后有折扣活动还都会推送给你！” 一听“折扣”俩字，顾梓霜来劲了，即刻取出手机：“好，我出去注册一个。” “美女！”店员拦住她，那表情简直快哭了，“我们店有规定，会员一定要在试衣间里注册！” “……”什么奇葩规定。 收银台，负责收账的店员迅速打好单：“你好，先生，一共7939元。” 冷泽安心不在焉地望着试衣间的方向，一边打开支付宝收款码：“扫我的，待会照着我说就行。” 不出十几秒，顾梓霜终于逃难般地跑了出来，冷泽安拎起两大袋子衣服就准备拽着她离开。 “等等！”顾梓霜一脸懵逼地站住了，“什么情况？打劫犯法！” 身后的店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付好了。”冷泽安扔了个大白眼，“她们家搞大促销，满十件打一折，这些加起来就700多块。” “这么多才700多？”顾梓霜震惊地问她们，“你们这是要清仓？” “嗯……是。”收银的店员一脸羡慕，“美女，你男朋友真是对你太好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她男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句，于是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直到他们走后，两个店员互相拥在一起，一脸吃了三斤柠檬的模样…… “这种又帅又贴心的男人去哪找……” “天呐……好好啊……怎么这么好……” “为什么我家那个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我家那个就知道编狗尾巴草给我当戒指……” …… 走出一段路的顾梓霜说道：“等我工资发了一起还你。” “不用，反正你过生日我什么都没送，就当送你的。”冷泽安无谓地耸耸肩，“反正哥送礼物从来都不送四位数以下的。” “嘁，少来吧你。”顾梓霜嗤笑一声。 “还有，约会的话就别素颜了，萧池宇那种喜欢女团的一定会更喜欢化妆的女孩子。” “啊？”妈的，追男人真麻烦，“回头跟叶晓昕借点化妆品。” “借你妹，不知道化妆品借来借去不卫生？”说着说着，他把顾梓霜强行推到了一家美妆店，“走吧，生日礼物离四位数还差一些。” “妈的！别推了！我自己有脚！” “慢死了。” …… 他一直记得那晚，顾梓霜说的话。 “她背后跟人说我是出去卖的！就因为我用的东西便宜……这能怪我吗？顾静芳她从来不会给我什么好的！” 好的东西，我来给你。 第46章 姐妹神助攻 结果，那些性感的、淑女的、御姐的……各种衣服都被顾梓霜闲置了好些天。 倒是最后冷泽安给她选的那些宽松休闲款，她不重样地穿了好些天，简直爱不释手。 还有那些化妆品，总觉得买了后一直放着不用很可惜，好在冷泽安说这些打折，一瓶粉底液、一盘散粉、一盘眉粉、一盘腮红、一盘眼影、一支口红只要500多块，还送了眼线笔、睫毛膏、化妆刷等这些赠品。 但500多块也是钱吧，至少在顾梓霜眼里，那是放下尊严、向智障客户低头所换取来的劳动成果，必须要好好发挥！ 于是，她打开微信，立即点开了萧池宇的头像，发去一句：“你在干嘛？” 同时，她截了个图发给了冷泽安，并附上一句：“我要开始出动了！” 结果冷泽安秒回：“钢铁直女。” 操，前些天才刚被他感动一下，这会又开始不说人话！ 此时，萧池宇也回了过头，她赶紧切换了聊天界面。 萧池宇：“老样子，还在加班。” 不得不说，ae部门真的实惨，文案部一般一个月里至多会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要加班，而且加班时长向来视情况而定，基本是一两小时的范畴。 而萧池宇，感觉他就是在没日没夜地应付客户，工作日里半夜撤离是隔三差五的事，双休日也常常被客户cue到。 所以，她是不是该关心一下未来的男朋友？ 她接着问道：“很忙吗？今天要加到几点？” 萧池宇：“估计不到凌晨走不掉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在忙，但就是要和设计组一起等客户回复。” 好了，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叶晓昕！！来帮忙！！！” 一声震天响，包着粉色兔子头巾的叶晓昕狼狈地从浴室里爬了出来。 “干嘛呀？”叶晓昕幽怨地飘到了她身边，一看见满桌子的护肤品，她瞬间一脸笑颜，“哇，梓霜，你中彩票啦？” “中毛线。”顾梓霜翻了个白眼。 果然，全世界都知道她顾梓霜很穷。 她直奔主题：“我问你，你以前追陈航的时候有没有动用什么技巧或策略？或者说……你怎么勾引他的？” 叶晓昕挑挑眉：“你想通啦，要勾引冷泽安？” “呸！谁要勾引他？”顾梓霜踹了她一脚，“是萧池宇！” “哦。”她失望地耸耸肩，“但我也不会追男孩子诶，当初是陈航追的我，而且我也没特地勾引他……是他一见到我就喜欢上我了。” “是哦。”顾梓霜下巴抵在桌上，垂头丧气，“你的爱情来得也太容易了，怎么到我身上就要我追别人了？” “没办法，你喜欢的是帅哥呀。”叶晓昕笑得沾沾自喜，一脸的自豪，“可陈航长得丑啊。” “……” 虽然陈航确实长得一般了点，但这么说他……倒大可不必。 “那你教我化妆吧。”顾梓霜把化妆品在桌上一一摊好，“就是化一种……看上去像没化，但又确实让人觉得比平时更漂亮的妆。” “这个我知道！”叶晓昕激动地喊道，“就是绿茶婊的妆！” “……”顾梓霜幽幽地盯着她，“骂我？” “没有没有！”叶晓昕笑得花枝乱颤，“来来来，现在就帮你化。” 十五分钟后…… 顾梓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隐约恍惚了起来。 比起原本的苍白肤色，此时打了底妆和腮红的脸多了几分红润气色，浓郁而狭长的眉毛稍加修饰，显得眉眼更为清晰明朗了起来，她对着镜子淡淡一笑，整张脸都瞬间有了生气。 “梓霜，你好好看。”叶晓昕惊叹道，“你笑一笑真的挺好看的，不用一直冷着脸。” “是吗？”顾梓霜轻抚自己的唇角，“萧池宇会喜欢我笑吗？” “一定的，他要看不上你，就是他眼光有问题。” “算你会说话。”顾梓霜取出冷泽安给她买的口红，往唇上轻轻抹了上去。 叶晓昕：“……” 她想收回刚刚的话。 “干嘛？”顾梓霜转过头，一脸茫然地正视着她。 一正视，叶晓昕觉得自己要瞎了：“这色号谁挑的？” “冷泽安啊，他拿了二十几个颜色出来在手臂上试，每个都说丑，就说这个最好看。”顾梓霜对着镜子端详着，“我觉得还行吧。” 这死亡芭比粉的审美……真的是直男本男。 顾梓霜还觉得还行？这俩人真是绝配…… 她再把顾梓霜自己的一些平价口红拿出来一一看了看，行吧……虽然没冷泽安的眼光那么惊悚，但这种白雪公主后妈本妈的颜色，哪能跟这绿茶妆搭在一起？ 顾梓霜看着她原地纠结了许久，最后…… 叶晓昕沉重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等我拿支粉的给你。” “不是说化妆品不能借吗？” 叶晓昕不以为然：“哪个傻子说的？” 另一处，某个等不到微信回复的“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 夜晚的om大楼灯光依旧，窗口人流来回走动，他们体态看似疲惫，却仍坚持忙碌着手中之事，亦有人伫立在窗口保持缄默，俯瞰着城市的风景，各自怀揣着迥异的心思。 萧池宇仰头躺在懒人沙发上，双目阖着，手边的拿铁剩了半杯未饮。 他眼皮颤动，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并未睡着。 面如冠玉，挺鼻薄唇，整齐的中分短发丝毫不乱，仅仅是随意躺在那的模样，都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徐芸站在他面前，痴痴地望了许久。 萧池宇感受到了身边有人，双眼微微睁开，露出了平淡而深不见底的棕色眸子，由于太过劳累，眼中已有了少许的血丝。 “客户回复了？”他语气很淡，带着疏离感。 “没……没有……”徐芸搅着手指，一头短发遮不住她的通红绛颊，“客户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要不我们……我们……一起去楼下便利店转转？” 她羞愧地闭上了眼。 当初她也撩过冷泽安，可她明明能撩得很自然，虽然失败了，却也不费力。 但对萧池宇，却做不到。 冷泽安简单得如一块玻璃般透明，不掺任何杂质。无论是什么情绪都会放在脸上，他很少生气，也没什么讨厌的人，和任何人都能轻松相处。 可萧池宇不一样。 这个男人总让人捉摸不透，看似对谁都面带微笑、温文尔雅，却从未和谁亲近过，也不给任何人接近自己的机会，即便是再缠人的客户，他都能从容面对，情绪少到像极了一个不带感情的机器。 只是他越这样，徐芸越不甘心。 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回复，倒是另一个不合时宜的女声突然掺杂了进来。 “不用了，我带吃的过来了！” 第47章 深夜探班 今晚的顾梓霜穿了一身全黑运动装，黑色修身上衣加运动短裤的穿搭，引得整条路的行人都纷纷侧目。 她额间沁着一层薄汗，而走近时，却瞬间散发着一阵清甜柑橘的香气，好似炎炎夏季的冰镇橘子汽水。 一切的功劳，都在于叶晓昕给她的再三“加工”…… 就在半小时前…… 顾梓霜义正言辞地说道：“萧池宇喜欢运动，为了和他般配，我一定要跑着过去！” “但你一定不能真的夜跑一个小时再去见他，因为出了一身臭汗看起来很不雅观！”叶晓昕如摆出一副大佬般的姿态，“可如果你一点汗都没有，就很假。” “所以呢？”顾梓霜发出疑问，“你是让我到了那里后给自己泼一盆凉水？” “那就更假了！这样，你跑个二十分钟再上去，那时的状态，香汗淋漓，正正好好！”说罢，她取出一瓶香水，对准顾梓霜猛喷起来，“说到香汗……仙女不能有汗味的，快喷喷！” “啊啊啊！我讨厌这橘里橘气的味道！” “为了当一个合格的绿茶，必须喷！” …… 事实证明，叶晓昕说得没错，萧池宇好像挺喜欢这身绿茶味……不是，橘子味。 他稍稍凑近，却也礼貌地保持了一寸的距离：“很香。” “是……是吗……”一定是和冷泽安互相损惯了，导致难得被好看的男孩子认真夸一下，就有点浑身不自在。 再往身侧一看，她更不自在了。 只见徐芸杵在一旁看着他们，眼中几分愤恨、几分难过，总而言之，那不满的意味溢于言表。 看来……这位是情敌没跑了。 顾梓霜拿出手中的一袋东西伸了过去：“要拿点东西吃吃吗？” “不用了。”徐芸早就没了之前对顾梓霜的和声和气，她冷冷地回应一声，便离开了此处。 好胜心再次作祟的顾梓霜在心里偷偷比了个“耶”。 此时，萧池宇已坐回了办公位，顺便把身边的空椅拉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不正好在夜跑嘛，离这也近，就干脆来慰问你了。”顾梓霜在他身边坐下，扯出一脸假笑，开始把东西一一拿出，“一直喝咖啡对胃不好，我给你带了牛奶，还有这些小零食，无聊了可以吃，对了，还有这个！”她最后取出一个眼贴，“你天天加班这么累，眼睛都出红血丝了，这个你肯定需要。” 她双休日恶补了好几集阳间的玛丽苏剧才筛选出的“撩汉必备品”，不过剧里都是男主送给女主的。 萧池宇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了，他看着这一桌子的投喂，不自觉地温柔笑道：“原来你这么贴心。” 这话里有话…… “难道我看着像不贴心的？”顾梓霜反问。 “我觉得啊……”萧池宇边说边拆开一袋巧克力豆，“你看上去是需要被照顾的。” 话音刚落，一颗巧克力豆塞进了她嘴里。 “呜……”猝不及防，她只能哭笑不得地在嘴里嚼着，“好了，我夜跑白跑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 又一颗塞进了嘴里。 “好了好了！”顾梓霜惊吓地捂住了嘴，“这都是带给你的。” 仿佛恶作剧得逞，萧池宇寒玉般的手捂着嘴，轻轻偷笑了起来。 “那个……”顾梓霜按照计划开始了下一步，“反正你这会也没事，等着也无聊，不如我们……”她把特地充满电的手机举了起来，“我们开个黑？” “好啊。”萧池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等我，我先去热个牛奶。” “嗯！” 萧池宇前脚刚踏出去几步，顾梓霜就激动地掏出手机，点开冷泽安的头像便把桌上的投喂品都拍了下来，发送。 冷泽安秒回：“你干嘛？大半夜回公司偷吃零食？” …… 这脑回路真是清奇。 顾梓霜懒得接他的废话，直接抓紧时间回道：“我深夜来探望加班的萧池宇。” “我给他送了好多东西。” “他看见我来了很开心，还答应待会一起打游戏。” “他还喂我吃巧克力豆！” “妈的！老娘进入人生巅峰了！” 顾梓霜从起初的面无表情，逐渐转变成了极力压制狂喜的骄傲脸。 冷泽安：“靠！你是人啊？” “我俩认识快一百年了吧？” “你对我有对他十分之一的好过？” “你良心被你吃了！” 几个意思？好端端的，骂人？ 顾梓霜好兴致瞬间全无，火一下子上来了：“妈的！你对韩青伊好的时候我说过你？” “你对你的历届女朋友好的时候我说过你？” “你对你暧昧对象好的时候我说过你？” “你对许曜燃好的时候我说过你？” “你对你爸妈好的时候我说过你？” “只许官家防火不许百姓点灯？” “给你脸了！” 一连串的夺命攻击，彻底把冷泽安击到自闭了。 萧池宇修长的身影逐渐走近，他贴心地取了两个一次性杯子，把热牛奶倒成了两杯置于桌上。 与此同时，冷泽安没好气地回一句：“你给我等着！” 哦？我看你能怎样。 ------- 另一处，顾梓霜工位，徐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到此处。 她张望一番，周遭一片空旷，于是，她举起手中的咖啡便准备往顾梓霜的椅子上倒。 “你要干嘛？” 一个严厉之声响起，徐芸手一抖，脚步不自觉后退两步。 顾梓霜的座位旁有一块隔板，而正在此时，隔板旁的椅子往后一挪，一道娇小而不起眼的身子随之出现。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徐芸的眼神充满了挑衅：“你有事吗？” “daisy……”徐芸极力保持镇静，“你的稿子不是都好了？怎么这个点还在公司？” “我过两天可能要请假，提前把活干掉些。”梁彦婷眼帘稍稍低垂了一下，“倒是你，自己位置上不好好呆着，来我们文案部干嘛？” “路过，不行？”徐芸语气愈发不耐烦。 “去哪要路过这里？”梁彦婷看了看身后唯独的一堵墙，“去撞墙的路上？” “daisy，你吃错药了是不是？”徐芸一肚子的火终于憋不住了，“又不是来找你事，你少说两句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和顾梓霜关系很好？”梁彦婷反问。 “得了吧。”徐芸冷哼一声，“你们关系好？那她真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你帮过她一次。” “你……” “算了吧，同事之间哪有关系真正很好的？少来这套。”徐芸酌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那也比你这种背后耍阴招的好。” “你没资格说我！” 两人吵得如火如荼，突然被远处一声“我靠！”的尖利女声打断了。 梁彦婷嘴角抽搐两下：“顾梓霜她……怎么会在？” 徐芸懒得理她，转身就走。 第48章 冷泽安这绿茶狗! 顾梓霜终于知道冷泽安那句“你给我等着”的用意了。 为了打造良好的女神形象，顾梓霜特地把游戏名改成了“打我胖十吨”。 此时，两人刚组好队，顾梓霜还等着他开局，而萧池宇修长的手指却顿住了。随后，他一脸为难地把屏幕给她看了看。 顾梓霜瞬间感到两眼一黑…… 微信好友“六六等锤”向你发来了求组队申请。 对了……“六六等锤”是冷泽安的游戏名。 同时，上方跳出了冷泽安的微信消息：“adam，你就带我一起嘛，我自己单排好没意思~” 呕……这绿茶狗！ 萧池宇碍于颜面，自然不会拒绝，于是，预想中的甜蜜双排变成了杀千刀的神经三排。 “顾梓霜啊。”冷泽安打开了语音，一副责怪的语气，“最近你天天踩点到，难道是因为每天晚上游戏打太晚了？” 顾梓霜咬牙切齿：“妈的！踩点到！又不是迟到！” “哎，adam你听听，这是对领导说话的语气吗？”冷泽安楚楚可怜地问道，“你有这么对king说过话吗？” 操……废话真多！ 萧池宇轻笑道：“好了，都别闹了，认真游戏。” “诶？不太对，这么感觉你俩的声音是重合的，哇……”他一副惊叹的语气，“难道你们俩在一起？这个点……不会吧？” 顾梓霜白眼已经快翻到了天花板，两人不约而同戴上了蓝牙耳机。 萧池宇问：“现在呢？” “嗯，现在好像没了。” “我刚刚正好在茶水间，可能有点回音。” 此时正好进入了选英雄模式，冷泽安反手选了个瑶，迅速按了确认。 顾梓霜：“……” 如果可以杀队友，冷泽安第一个死！ 一恍惚的功夫，另两个陌生队友瞬间选好了后羿和曹操。 萧池宇在身边贴心地说道：“你先选吧，我补位。” “好。”顾梓霜选了个嬴政，随后赌气般地故意放大声音说道，“还是萧池宇最贴心呢。” 冷泽安：“呵呵。” 于是开局后…… 顾梓霜在中路和甄姬杠了好几分钟，对面的钟馗还时不时来支援，搞得她从头到尾都惶然不安，不敢靠前也不敢走太后。 而另一头倒好，玩着百里玄策的萧池宇带着身边那娇小柔弱的瑶闯遍天南地北，从我方野区游到了对方野区，经历一番厮杀后还合起伙来抢了两个buff、收了四个人头，还互相给对方发了“干得漂亮”的信号。 这阵仗，简直就是“夫妻合心，其利断金”。 顾梓霜混在这队伍里，像个不该出现的小三。 在这分心之余，顾梓霜被一钩子钩走了。 “我靠！”顾梓霜下意识地大吼一声，“冷泽安救我救我！” 冷泽安莫名道：“你让我这个大老远外的瑶来救你？” “那……那萧池宇救我！” 这时，钟馗对她开大把她往怀中猛吸，甄姬又同时丢了个大招在她脚下，她动弹不得，一眨眼的功夫，送了。 顾梓霜幽怨地看向了萧池宇。 萧池宇对她温柔一笑，解释道：“我们刚偷完野，这么远赶不过来的。” 刚说完，底下显示了一排队内消息。 六六等锤（瑶）：后羿，你不能支援一下中路吗？就算赶不上你好歹放个鸟啊！ 哟，这货还知道帮她出头？ 然后，后羿也开始不安分了。 我比刘能帅（后羿）：不想救咋地？这么菜，死了算了。 六六等锤（瑶）：看看你的出装，谁更菜？ 由于这俩哥们忙着打字，都停在原地纹丝不动了。 “好了，elvin。”萧池宇当起了和事老，“别吵了，专心打游戏。” 他刚好收了个四杀，浓郁的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顾梓霜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严肃的模样。 真他妈的……帅炸了。 不过听冷泽安这么一提，顾梓霜忍不住去看了后羿的出装。 不看则已，一看……我靠，这能忍？！ 她直接把队伍语音调成了公开语音：“后羿你在跟我搞笑？出两双冷静鞋？！” “后羿”也开了语音回道：“我想跑快点，有问题吗？” “然后你还买三个复活甲？”顾梓霜眉角疯狂跳着，“你是钱太多了没地方花？让了这么多个buff给你，你就给我这么用？！” “你知道我有多脆吗？我怕死还不行？” “怕死？”顾梓霜气笑了，“怕死别玩射手了，建议你下次玩瑶，就那哥们玩的东西，一残血就骑人家头上的那种。” 冷泽安无语地插一句：“我躺这么远也中枪？” “你给我闭嘴！”顾梓霜已经吵架吵飘了。 她关上语音后，那边的后羿还在骂个不停…… “你这女人他妈的@#￥%￥@#￥……”此处省略两百字不堪入耳的脏话。 骂着骂着，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萧池宇开语音对他说了一句：“对女生口出狂言，真的没品。” 关上后，他又对顾梓霜淡然一笑：“放心吧，帮你举报了。” 顾梓霜也就在这一刻反应过来，她精心伪装的绿茶形象，破功了…… 游戏结束，赢了…… 百里玄策：18：1：17。 瑶：11：3：25。 嬴政：2：14：7。 那曹操发挥一般，后羿干脆最后直接挂机了。 全程靠这俩人带飞。 “很不错了。”萧池宇鼓励道，“我刚开始玩的时候，人头都是至少20个起送。” 顾梓霜扶额：“可别安慰我了。” 她想转动椅子放松一下，结果往后一转，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干嘛？”万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会吃人？” “没有……”顾梓霜撑着椅子想起身，萧池宇顺势扶了她一下。 “还有。”万真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个点还在这？” “是这样的，candy姐。”萧池宇礼貌地一笑，“我电脑清空了趟文件，上次那篇hf的稿子不小心被我弄丢了，得跟她要一下。正好顾梓霜夜跑到了公司附近，就干脆上来转我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反正她要休息一会，就干脆开个黑了。” 顾梓霜：“……” 男人说谎的本领真是与生俱来。 “ok。”万真搬起身边的一大箱子东西，扭头就走，“早点回去。” 她刚进电梯，萧池宇就推了推她的肩：“那边还有一箱呢，帮忙一起搬到她车上。” “啊？”顾梓霜还没反应过来。 萧池宇压低声音：“和领导搞好关系是职场生存守则，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快去吧。” “行……行吧。”她收回了想问他有没有和king搞好关系的好奇心。 然而，刚起身走了出去，一条微信消息闪了起来。 第49章 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微信来自于梁彦婷：“我跟你说哦！前面你不在工位！” “然后lily就过来想把咖啡倒你椅子上！” “还好我阻止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是假的我就所有的稿子都过不了！” “真的气死人了！太过分了！” 虽然但是…… 顾梓霜：“lily是谁？”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要吐血的神情：“徐芸！” 她？想起她前面看着自己那充满怨气的眼神，顾梓霜就想到她会作妖，没想到作得这么快，还玩得这么阴。 这能忍？！我顾梓霜天上地下谁都见我要退让三分，你这个和我拿工资不冲突的居然要我忍你？！ 不可能！ 萧池宇见她垂首看着手机，步伐迟迟不动，不禁起身想问。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顾梓霜取过自己那杯喝了一半的牛奶，走到徐芸的工位上，对准她的椅子便倒了上去。 随后杯子一扔，潇洒走人。 萧池宇：“……” 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懵逼地看着白花花的液体浸润在了椅子的布料中，渗透成了一层淡淡的奶白。 不出两分钟，受了气的徐芸板着脸回来，拉开椅子便一屁股坐下。 萧池宇还没来得及阻拦…… “啊！”意料之中，她一声惊叫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这什么啊？！谁干的？” 此时，她的黑色丝绒裙上，一滩白色污渍无比突兀，原本淑女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 徐芸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失态了，她捂着脸，愧于面对萧池宇。 “抱歉。”萧池宇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杯子，“前面路过，不小心洒出来了，没能来得及提醒你。” “没……没关系。”她的耳根红了起来，说话也变得怯生生的，“adam，你要不要……对我负责呀？” 明明想带点玩笑的语气，结果被她说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果不其然，又迎来了一阵沉默。 “哒哒”两声，萧池宇指尖轻点鼠标，仿佛正在认真审阅着邮件，电脑反射的白光倒映在他脸上，显得他的容颜更是唯美而苍白。 徐芸感到无地自容，只能尴尬地干站在一旁。 一分钟后，萧池宇终于看向了她。 “去看下邮件，客户回复了，最后微调一下就能收工了。”他关上了电脑，路过徐芸身边时，在她桌上放了包湿巾纸，“改完就走吧，有问题再联系我，我先撤了。” “那个……adam……”徐芸还是不死心，“可以等等我吗？这大晚上的我有点害怕……” 萧池宇嘴角上扬，发出一声低笑，同一时间，他的眼神瞬间冷了几个度：“别得寸进尺。” 不知是种什么样的魔力。 仅仅五个字，便足以令人泛起一阵寒意，恍若置身冰山，从骨子里感到惊悚的凉。徐芸甚至觉得他的笑容里，有转瞬即逝的轻蔑。 下一秒，他的声音又柔了起来，暖暖的，十分贴心：“弄好早点回去哦，晚安。” 仿佛他方才的回应只是自己的错觉。 若是往常，这声“晚安”能令她兴奋一整个晚上，而此刻，她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她更害怕了…… ------- 这箱子……装的是人吗？真的是贼重。 顾梓霜吃力地搬了一路，当她坐着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时，已经感到双臂瘫软了。 当她还想搜寻一下万真的车位时，隐约间，空荡荡的车库里竟听见了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每一声都放得很低，细微至极，可在这寂静无声的偌大场地，即便隔了好远也能听得清内容。 而且这两个人的声音，还都挺熟悉的…… 先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却也软软糯糯：“都说了别一个人扛着了，我去帮你吧。” 女人的语气很平，似乎未能听出起伏：“没关系，就最后一箱了。” “我上去帮你吧。” “你要是跟我一起上去了，被看到了像什么样？” “好啦，知道了，我不上去。”最后，男声撒娇似的念着，“让我先抱一下嘛。” 顾梓霜抱着箱子走过去时，正好看见男人抱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人。 “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瞬间惊到了，同时分开，望向了声音来源处。 男人条件反射地把女人护在身后，一脸警惕：“谁？！”看清来人后，他神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尴尬地笑了笑，“顾……顾梓霜啊……” “方……方俊……你……你们……” 顾梓霜舌头打结了，尤其是看见从他身后缓缓走出的万真时。 ------- 车内。 万真启动了车，把手机递给顾梓霜：“输一下你家位置，送你回去。” “我很近，其实可以走回去。”言外之意：我不想和你独处，懂我意思吧？ “没事，我开车送你更快。”言外之意：老娘就是不懂。 顾梓霜输完地址，深吸一口气，把手机递了回去。 行了，今天就硬杠到底吧，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车毁人亡，她也好回去找蓝归允那厮去聚聚。 车已开出车库，气氛依旧诡异得可怕。 顾梓霜端坐着，一言不发，这一刻突然能理解冷泽安每次见到长辈就正襟危坐的心情了。 万真斜睨了她一眼：“放松点。” 顾梓霜整个人瞬间骨头散架般躺了下来，本想翘着腿，无奈腿太长，翘不上去，还是算了。 万真：“……” 还真是放得够松。 她轻咳两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和adam有情况？” 顾梓霜眉角抽动了两下：“万总……” “叫candy姐。”开车时的万真神色专注着前方，一抹卷曲的长发撩在耳后，性感而迷人。 “哦，candy姐。”顾梓霜改口，“我没有。” “我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在我面前没什么好装的。” 顾梓霜深深地叹了口气。 得了，又要开始骂人了，什么和男同事要保持距离啊，什么职场上要懂规矩啦，各种各种啊…… 果然，万真却冒出一句：“om是比较反对办公室恋情……” 顾梓霜耷拉着脑袋，认真聆听。 “但感情的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容易控制的事。”万真转了转方向盘，来了个大转弯，“出了公司我管不上你们，但在公司里尽量避嫌，别让同事嚼舌根。” 这……又突然开明得让人有点受不了了。 “好。”这种好事，不答应白不答应。 “然后，我和方俊。”她眼神不自觉眺向窗外，“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是，在跟她解释？所以这话该怎么接…… 分心之时，车子突然停下，顾梓霜全身跟着抽动了一下。 “所以。”万真握着方向盘，眼中噙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严肃之意，“今天看到的，跟谁都不许说，包括elvin。” “好，我不说。”顾梓霜哭笑不得，拍着胸脯，“那也别突然停下，我还以为要突然干嘛……” 她十几秒间已经脑补了一个大片，甚至连万真突然变身成一个盘丝洞蜘蛛精的剧情都给想了。 虽然不想活了，但这会就挂彩的话，也挺突然的。 “你在想什么？”万真莫名地看着她：“这不是你家吗？” 顾梓霜看向窗外。 哦，到了。 第50章 冷绿茶又双叒叕搞事 当晚，已经临近十二点，冷泽安的一个微信语音聊天邀请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顾梓霜微微一愣，接了起来：“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干嘛？”冷泽安鼻腔哼出了气，“我不能给你打电话？” “这个点……”顾梓霜瞥了眼挂钟，“不正和韩青伊你侬我侬吗？” “别提了。”他情绪莫名焦躁了一下，似乎不想在这话题多停留，“哎，我问你一件事。” “放。”顾梓霜开了个免提，去卫生间准备涂脸。 “你说candy姐和ethan是不是有点事啊？” 虽然但是…… “ethan是谁？” “……”冷泽安咬着后槽牙，“方俊！” 顾梓霜手一滑，一大块面霜掉进了水池。 “操！”顾梓霜一声惊呼着实把冷泽安吓得一激灵。 “大姐你激动个锤子？”冷泽安无语道，“又不是问他跟你有没有事。” “我……问你。”顾梓霜咬咬牙，“你上次送我的面霜贵吗？” 冷泽安随口回答：“就几十块吧。” “哦。”顾梓霜手放上了水龙头，“那我冲掉了！” “等一下！！” 冷泽安一声杀猪叫吓得她一激灵：“你又干嘛？！” “你把它弄马桶里了？！” “……”什么脑回路，“水池！” “你……你给我捡回来……顶多浪费掉最底下一点点，总之必须捡回来！你等一下……” “噔”的一声，语音通话被他挂了。 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那充满惊慌的颤音。 刚结束两秒，视频聊天的邀请又来了。 顾梓霜翻了个白眼，接了起来，没好气地骂道：“你脑子被猪刚鬣的耙子叉过啦？！大晚上抽什么风？！” “您先别激动。”冷泽安的神情小心翼翼，就怕这姑奶奶突然毛手毛脚，“你先把面霜捡回去，我怕你敷衍我，所以，我看着你捡。” 1500多块钱30g，你要是把它冲了，我现在就冲过来跟你拼了！ 顾梓霜：“……”妈的智障！ 她把手机架着，带着几分嫌弃、几分怨气地开始捡了起来。 “所以，回到刚刚那个问题。”冷泽安那张英俊却带着几分稚气的脸怼在了镜头上，即便戴着眼镜，也遮挡不住他明亮清澈的眸子，“candy姐和ethan是不是有事？” 顾梓霜手一滞，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于是，义正言辞道：“没有事！不可能！别问我！不知道！” “……”冷泽安微微眯起眼，露出一副狐疑的眼神，“顾梓霜你可以啊，准备展开双翅自由翱翔了啊。” 顾梓霜继续收拾着面霜，不看他：“你在说什么鬼？” “居然有事瞒我。”冷泽安托着腮，神态自若，“好歹大家认识了快一百年了，你那拙劣的说谎技术我会看不出来？” 麻蛋！ 顾梓霜瞒的最多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家庭情况罢了，但冷泽安也没仔细询问过那些事，所以好糊弄，可帮别人隐瞒事…… 这特么真没经验啊！ 她选择转移话题：“那你怎么回事？大晚上打电话给我就为了问这事？” “我好惨。”冷泽安委屈巴巴，“我和青伊约着会呢，然后那会ethan打电话给我。” “然后？”顾梓霜饶有兴趣地问道。 “他叫我和candy姐保持距离。”他更委屈了，“让我对别人没意思的话，就别招惹人家……态度反正挺好的，就是我整个人不太好了。” “哦？”顾梓霜紧盯他，“你干了什么勾引人的妖精事了？” “我呸！天地良心！我一直把candy姐当敬重的领导！哪门子勾引？”他忿忿不平，“这下精彩了，青伊总觉得我和别的女人有一腿，这架从吃晚饭吵到回家吵到和你打电话前……都没完。” “为什么要生气？”顾梓霜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冷泽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要是有人跟adam有一腿，你会生气吗？” “你看公司里这么多人想和萧池宇有一腿，我有反应吗？”顾梓霜一脸骄傲，“萧池宇不还是就对我最好？” “你意思是我有问题咯？” 顾梓霜终于颤颤巍巍地把面霜捡完了，她放置在一旁，对他挑眉一笑：“可以，挺有觉悟。” 冷泽安舔了舔牙，他憋着一肚子的气，憋得一张白皙的脸上出现了隐约的绯红。 “顾梓霜，你给我等着。” 说罢，他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而顾梓霜丝毫不受影响。 我看你能怎样。 -------- 事实证明，冷泽安果然言出必行。 第二天，顾梓霜给萧池宇买了热气腾腾的早饭，萧池宇还没来得及打开观望一眼，冷泽安便弱不禁风、摇摇欲坠地扶着自己的细腰，摆出一副肾不太好的样子，另一只手轻轻柔柔地搭着萧池宇的肩…… “我没吃早饭，好像低血糖了，adam救救我……”说着说着，那只扶着腰的手游走到了早餐袋上。 “好……”萧池宇有些茫然地松了手，还体贴地嘱咐一句，“注意身体。” 顾梓霜：“……” 下午，顾梓霜给萧池宇买了杯拿铁，偷偷放在了他的桌上…… 待萧池宇回到工位上，便见他一手取过咖啡，另一手握着手机，他低头看着手机时，嘴角渐渐上扬，那抹笑容比往常更明媚，向来深沉的他在那一刻却有了丝阳光少年的感觉。 是发自内心在笑。 跟哪个妖孽聊得这么开心？ 正当她看得入神时，萧池宇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萧池宇：“咖啡是你帮我买的吗？” 顾梓霜迅速回道：“是的。” 萧池宇：“谢谢，不过你领导好像对你不满哦。” 顾梓霜：“我偷偷买的，candy姐不会说什么的。” 萧池宇：“是elvin。” 说罢，他截了一张图过来，满屏都是冷泽安发给萧池宇的推文链接…… 《震惊！咖啡的危害竟有这么多！》 《爱喝咖啡的他，后悔了……》 《女子天天喝咖啡，结果竟然……》 《男人喝了少女买的咖啡，最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顾梓霜双手握拳，疯狂磨牙。 最后，她把冷泽安约到了后楼梯间，把门“砰”地砸上。 “顾梓霜，你要干嘛？”冷泽安连连后退。 “你说我要干嘛？”顾梓霜步步紧逼。 冷泽安双手抱胸，惊恐道：“你……你馋我身子？” 顾梓霜眯眼一笑：“也不是完全不对。” 她一把把冷泽安摁在了墙上…… “啊！啊！！啊啊啊！！！”尖叫连连，画面惨不忍睹。 两分钟后…… 顾梓霜拍拍手掌，心情大好地转身离去：“我馋你鞋子。” 冷泽安可怜巴巴地低头看着自己满是鞋印的aj…… 妈的，就会窝里横，啥也不是！ 第51章 三人约会 终于，迎来了顾梓霜母胎22年以来的第一次约会。 为了符合西餐主题，她从冷泽安给她买的一大坨衣服里，挑了套稍稍正式些的。 今天的她穿了一席黑色细闪长裙裹身，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展现得一览无遗，走到何处皆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而萧池宇也改变了往日的休闲穿搭，一身简约款的黑色条纹韩版衬衫与修身西裤相搭，举手投足皆是高贵优雅的气质。 直到二人落座时，都时不时地有惊羡的眼神悄悄投来。 今天的顾梓霜，看起来镇静爆了，实际上，这是场三个人的约会，看着那张欠扁的脸，倒是令她安心不少。 “您好，请问牛排要几分熟？”服务生恭敬地问道。 “五分熟，谢谢。”优雅端坐着的萧池宇看向了顾梓霜，“你呢？” “七分熟。”来自通灵镜那头的指示。 “七分熟。”幸好，“八分熟”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了。 “要两杯红酒吗？” 冷泽安“嗖”地一下坐直了：“你他妈别喝！劝你善良！” 顾梓霜：“……” 妈的，红酒度数能有多高？算了，免得那货又在那哔哔趴趴。 “我一杯橙汁就好。”她垂头丧气地弯了弯身子。 “穿裙子驼什么背？挺起来！”冷泽安恨铁不成钢。 顾梓霜即刻挺胸，收腹，模仿萧池宇的端庄坐相。 结果，上了菜后，顾梓霜没出问题，反而萧池宇那边出了幺蛾子。 “抱歉。”他低头在手机上疯狂打字，眉宇紧锁，白皙的手背有些焦躁地撑着下巴。 顾梓霜疑惑道：“又是hf？那个遭老ben？” “遭老ben？”萧池宇迅速地抬眸，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你取的外号？” 他紧蹙的眉宇也稍稍舒展开了。 “对，看他不顺眼。”顾梓霜耸耸肩，“是文案的问题吗？” “嗯，他有病。”萧池宇骂人的样子都如此平静高雅，仿佛像在宠溺地骂一句小笨蛋，“排版都排完了开始要调好几处文案，不过不用你来，他已经自己改好了，就是得辛苦设计重新加工一下。” “顾梓霜，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冷泽安拆了包薯片开始啃食了起来，“这个时候，趁虚而入刚刚好。” 所以，你懂我意思吧？说些甜言蜜语，什么“我陪着你”啊，“你好辛苦”啊，“我好心疼你”啊，都能加分。 顾梓霜点点头，懂了：“要不我开小号帮你去骂他？” 萧池宇：“……” 冷泽安：“……”顺便薯片洒了一地。 沉默片刻后，萧池宇无奈一笑：“你的想法……很别致，不过不用。”他放下手机，如释重负，“ok了，沟通完了。” 话音刚落，微信又一连来了四条消息。 顾梓霜挑眉：“确定吗？” “嗯，是lily负责排的版，刚跟她说了下修改的地方。”他耸耸肩，“然后这会要找我闲聊了。” 虽然但是…… 冷泽安赶紧提醒她：“lily是徐芸。” “哦。”这一声是回应冷泽安的，“不打算礼貌性地回一下？” 萧池宇轻挑嘴角，笑容赋予了温暖的色彩：“其实，我也不是这么礼貌的人。” 顾梓霜也没想细品他说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好饿……既然可以开动了，那她就…… “反了！” 冷泽安嚎出那一嗓子，吓得她一哆嗦。 “左手叉，右手刀！” 她赶紧换回来，两只手像打了死结一样不利索。 倒是坐在对面的萧池宇把她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他笑意更深，棱角分明的脸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他把顾梓霜面前的牛排挪近一些，拿起刀叉开始帮她把牛排切成一个个方便入口的小块。 “七分熟的牛排比较难切，我帮你都弄好吧。” 他眼帘下垂，神态认真，清晰的眉眼近在眼前，纤长柔软的睫毛如翅膀般悄然扑动两下，落在他苍白却显出几分高贵感的肌肤上。 就像每逢夜幕降临时，出没在中世纪古堡中的俊美吸血鬼，他们以美色蛊惑人心，舔舐鲜血，赋有一种致命的魅力。 “萧池宇，你真是个做事体贴、面面俱到的人。”顾梓霜端详着他的俊容，“不像我的一个表弟，每次和他出去吃饭，他从不给我夹菜倒算了，还回回跟我抢吃的，吃个火锅就差把锅底也给一锅端了。” 这话嘛，自然说给在场的“第三个人”听的。 萧池宇嗤笑一声：“毕竟全天下的弟弟都是惹姐姐生气的。” “是啊。” 顾梓霜稍稍抬眼，果然，那家伙已经气得脸都怼上屏幕了，他怒目圆睁，鼓着嘴，像一只涨了气的河豚。 顾梓霜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顾梓霜，你个死没良心的！”冷泽安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又从地上爬回了床上，上蹿下跳，像个猴儿一样滑稽，“早知道刚刚就让你来个三分熟牛排，让你今晚去adam车上再拉上一泡辉煌战绩！” “冷……” 刚帮她切好牛排的萧池宇愣愣地看着她。 差点开口骂人的话，在嘴边收住了。 顾梓霜越来越觉得不对，明明这是和萧池宇的约会，怎么感觉重心永远都在冷泽安那呢？ 真的有毒！ “没事，橙汁有点冷，放会就好了。”顾梓霜抬高了自己的手，弧度夸张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辛苦你了，开吃吧。” 同一时间，通灵镜也被她那一抬手给抚没了。 这场约会，比想象中的顺利很多，两个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把工作、爱好、喜欢的口味、喜欢玩的东西等各种不痛不痒的小事都聊了一通。 顾梓霜觉得，萧池宇真的很好，他永远都能将气氛把控在一个非常恰好的火候，也从不会让冷场的现象出现。 他观察力很强，能察觉出顾梓霜爱听什么，也能轻松地避开所有雷区，和顾梓霜往常接触过的所有直男都不一样。 明明年龄也不大，性情却比那些过了不惑之年的大叔都更成熟稳重，他本长了张俊逸出挑的容颜，而那双覆满沧桑的深邃眼眸，又好似与他不太符。 但就是，格外好看。 “对了，待会去个你想去的地方吧。”他的声音像磁铁，会不自觉地被吸了过去。 “嗯？”顾梓霜愣了神。 “感觉你还不适应这里。”萧池宇言笑晏晏，“所以，我一会想适应一下你。” 吃完晚饭还想去的地方，诶？还真有。 第52章 萧池宇表明态度 “气死我了！！” 喧闹的lucifer酒吧里，角落的一声怒吼显得不足轻重，就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被所有人无视了。 只有一个倒霉催的留在原地，嫌弃地看着他：“哥们，你怎么回事？一杯金汤力就喝成这样了？” 简直丢人哦。 “我没醉。”冷泽安面不改色地睨了他一眼，神情严肃至极，“燃哥，我觉得我被pua了。” “……”五秒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在一旁捶桌大笑，冷泽安白眼都快翻到了天花板：“你严肃点！我真的觉得我被pua了！” “不是……哈哈哈……我说你……”许曜燃笑得喘不过气，“你懂pua是什么意思吗？” “我查过了。”冷泽安把手机屏幕凑到他面前，上面清晰地写着： pua：多指通过话术，心理打压、诱骗洗脑后，让对方成为自己掌上玩物的行为。 “所以呢？”许曜燃把手机推了回去，“你家韩青伊给你洗了什么脑？” “我家青伊才不会呢！”冷泽安咬牙切齿，“就是那个顾梓霜！” “你这个情场老手能被一个母胎solo给pua？”许若嫣满脸的不相信，“骗鬼呢。” “真的！”冷泽安怨声载道，“自从有了萧池宇后，她整个人都飘了，以前从来不拿我和别人对比的，现在动不动就说萧池宇怎么怎么比我好，给我心理打压，各种给我洗脑，长此以往让我觉得我不行。” “哦，然后呢？”许曜燃发出灵魂拷问，“成功以后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 “而且嘛。”许曜燃发出第二波疑问，“你难道就没在心里把顾梓霜和其他女生对比过？比如韩青伊。” “……”何止呢，每任女友都不自觉对比，但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兄弟劝你一句。”许曜燃拍拍他的肩，“做人啊，不要太双标！” “我靠，你居然帮她不帮我……”冷泽安抬眼看着他，一双眼睛如小麋鹿般，可怜巴巴的，“明明是顾梓霜她……” “顾梓霜啊！”许曜燃一下子打断他，用尽了他的丹田，极其夸张且大声地语气念出了这个名字。 “对啊，顾梓霜啊，怎么了？”冷泽安莫名地看着他，“你有事吗？撞魂啊？” “顾……顾……顾梓霜你好啊！”许曜燃欲哭无泪地越过他，走到他身后，“哇，你今天来啦，还带了个小帅哥哦。” 冷泽安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缓缓转身，对上了黑暗中那一双不爽的硕大双眼，她抱着手臂，正歪头审视着他。 她身边那道玉树临风的身影，自然是萧池宇本宇了，他一丝复杂莫辩的眼神在他们二人间扫视一番，随后对冷泽安淡淡一笑。 ------- 顾梓霜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杯子牛奶，怨气值一路飙升。 冷泽安现在不方便说话，只能给许曜燃使眼色。 许曜燃给每个人放置好酒后，尴尬地笑道：“原来顾小姐和我们泽安认识呢，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嗯……还有……顾小姐最喜欢喝我们lucifer的牛奶了！” 他全程不敢看顾梓霜，生怕瞥过去一眼就能被那双眼睛给生吞活剥了，他吹好牛逼……不是，说好接待客人的话，便转个身一溜烟地逃了。 顾梓霜还沉浸在不能喝酒的绝望中…… 原本想着冷泽安这货既然在家，那干脆就趁他不在场的时候约萧池宇来lucifer喝酒了，那柠檬莫吉托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真是迫不及待地想来一杯！ 结果……真是妙，这哥们居然转个身就一个人来这喝酒了，还好巧不巧地碰上了。 冷泽安瞥了眼萧池宇手边的曼哈顿，随意地问道：“adam酒量应该还可以吧？” “还行。”他看回了冷泽安喝着的马天尼，“你呢？” “我也还行，但没办法，女朋友管得紧。”他抿了一口酒。 两人相视一笑。 顾梓霜沉默不语，继续幽怨地喝着奶。 “manjasuta。”冷泽安冷不丁地唤了她的英文名。 顾梓霜觉得准没好事：“干嘛？” “你居然私下偷偷约adam。”冷泽安一脸八卦地笑着，“难道你们……” 演技自然流畅，还挺像回事，不当演员可惜了。 顾梓霜语气不疾不徐：“难道你不允许我有办公室恋情？” “我？哈哈哈哈……”他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顺势将唇边的酒渍舔了，“我和candy姐的想法一样，只要低调点，别传到王总那就行。”他又看向了萧池宇，“adam，你们king会管你吗？” 萧池宇始终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酒不知不觉饮了一半。 “king？”他的笑中有着不经意的一丝不屑，“他天天闷在办公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闲工夫管这事。” “哦？”冷泽安的笑容褪去了平日里的清澈，此刻紧紧盯着萧池宇的模样，令人感到陌生，“你承认你们两个有情况了？” 顾梓霜在底下悄悄地踩了下他的aj，而今日，他却反常地丝毫不为所动。 萧池宇回视着他，眼神暗沉，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下，更是比夜更魅。 顾梓霜继续喝着奶。 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沉默的萧池宇，让她莫名紧张了起来。 她从没追过男人，要是当面被拒绝，还真的蛮丢人的。 此时，身边的萧池宇指尖动了动，她轻轻睨了一眼，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了两下杯子，随即，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萧池宇脸颊有些许的绯红，向来苍白如纸的肤色多了红润气息，比往日更为诱人。 他看着冷泽安，眸中噙着一片迷雾，渐渐地，他嘴角扬了起来，充满磁性的声音将话语一字一句地吐出：“是，我喜欢顾梓霜。” 顾梓霜一口奶差点呛在了喉咙口。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顾梓霜一脸讶然地看着萧池宇。 冷泽安的神情掩藏在黑暗下，仿佛意料之中，又仿佛始料未及。 “好。”隔了许久，他点了点头，“你也得向我女朋友学习，看紧了，别让你女朋友喝酒。” 萧池宇颔首微笑：“我会的。” 后来，他们走了，冷泽安一个人坐在还未收拾的四人座上。 周遭一如既往的喧嚣，驻唱歌手弹唱摇滚情歌，一呼百应，在场的顾客挥动双手，跟随着他放声大唱。 冷泽安神色茫然，置身事外，即便此刻末日突然降临，仿佛都与他毫无关联。 许曜燃看他不对劲，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冷泽安呼出一口气，扯出一道笑容，“我要喝野格。” 许曜燃没问原因，只是帮他上了他想要的酒。 他一手撑着头，垂首默默喝着，手机搁置在一旁，微信语音响了许久，却被这喧嚣声彻底覆盖。 第53章 牵手 夜深了，皓月当空，月朗风清，城市的天空一抹黑暗无边，偶然可见一两颗星辰闪烁。 lucifer酒吧离顾梓霜家很近，萧池宇陪着她一同散步，空旷的街头，虽万家灯火通明，却甚少有行人外出，唯有路上的车辆永无止境地来回穿行。 顾梓霜低着头，凝视着两人的影子隐约重合了一半，她克制住了想要跳上去踩一踩的冲动。 而且，她这会好累…… 这身裙子穿出来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喝完一大杯的奶后，她觉得，整个胃都撑满了…… 她整条路不得不挺胸收腹，只要稍稍放松一下，整块肚子就能撑着这紧身收腰的裙子给鼓出来一大截。 做女人太难了。 正当她刚想深深吸一口气，身边的萧池宇终于说话了。 他说：“我可以牵你手吗？” 他的嗓音融合在清风中，醉了心绪。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思忖了片刻，轻声问道：“喜欢我的事，是认真的吗？” “是。”萧池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顾梓霜停下步伐，以认真的口吻问，“这么多人喜欢你，为什么偏偏是我？” 萧池宇微笑反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很肤浅，喜欢你的原因可能和别人差不多，无非是你长得帅、个子高、声音好听、有人格魅力……”她顿了顿，“如果说要有点区别的话，那就是你也对我很好，我感觉得到我的喜欢能有回应，而不是我一厢情愿。” “是吗？”萧池宇掩着嘴，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那我可能不太肤浅，虽然你已经很好了，但比你漂亮的、身材比你好的、声音比你好听的、性格比你好的……我都没喜欢上。”他的眼里噙着月色，那层永远含在眸中的灰烬，似乎消散了，“所以，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答不上来，但我就偏偏……特别在意你吧。” 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她当时问过冷泽安，可冷泽安给不出明确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今天在萧池宇这，好像得到了。 顾梓霜朝他伸出了手，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萧池宇释怀地笑了，他们十指相扣，在月光铺洒的道路下，缓缓前行。 他看过冷泽安牵着女朋友的样子，曾经，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也好奇过牵手是什么感觉。 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寒冰融化于棉絮之中，温暖的包覆，将化开的水液渐渐吸附，恍然间，他们紧紧相依。 --------- 这一夜，睡得很沉，整夜都无梦境干扰，直到第二天睡到自然醒，骄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被褥上落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她才意识到，已经中午了。 偶尔觉得，阳光也挺好。 她刚翻了个身准备再眯一会，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噔噔噔”地冲了进来。 “别睡了！都过十二点啦！”叶晓昕“唰”的一声拉开了窗帘，一片漆黑的房间瞬间敞亮。 她钻进了顾梓霜的被窝，像只地鼠一样拱到了她身边。 “你好烦，我还没睡醒……”顾梓霜打了个哈欠。 “哇，这么累。”叶晓昕笑得十分“猥琐”，“难道昨天晚上……你也没回家？” “呸，我当然回来了。” “回来啦。”叶晓昕语气变得随性而无所谓，“所以你和萧池宇昨晚没成？” “成了啊。”这问题怎么都问得奇奇怪怪？ “成了？”叶晓昕不可置信，“成了你怎么还回来了？” “……”顾梓霜伸手便揪住了她的辫子，“可以啊叶晓昕，看不出来啊，平时看起来一副清纯样，原来这么奔放，嗯？” “哎呀哎呀！轻点！别扯了！”叶晓昕挣扎着把她的手扒开，“那这么说，那萧池宇还挺正人君子的。” 顾梓霜斜睨着她：“听不出你在夸人还在骂人。” 叶晓昕噘着嘴，佯装不满：“才刚在一起，就护上了吗？” “嘁。”顾梓霜起身斜倚在床上，她上下打量了叶晓昕一番，不过就是和居家时刻没什么差别的马尾辫、白t恤、牛仔短裤而已。 她问：“你就是穿这么一身和陈航在外面浪了一天？” “是啊。”她一脸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不对啊。”顾梓霜挠着自己的一头乱毛，“约会不是要穿得特别正式，打扮得特别漂亮才行？” 妈的，昨天收腹一天累死了！ “你们当然这样了，我和陈航都老夫老妻了，讲究啥。”叶晓昕笑得沾沾自喜，“更何况陈航丑，我不打扮也比他好看。” “……”顾梓霜终于忍不住打抱不平了，“陈航不丑，况且你嫌人家丑还和他在一起？” “我当然是说说的咯。”叶晓昕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如果真的嫌弃，我说都不会说，更别提和他谈到现在，还要跟他结婚了。” “那你又是喜欢他哪里？”顾梓霜撑着下巴，等待地她的下文。 毕竟，她打心底觉得陈航虽不算丑，但配她真的欠了点火候。 “喜欢哪里？我也不知道，好像哪都喜欢的，包括他的丑看起来也让我觉得可爱！” “……”行，你说丑就丑。 “主要是那种在一起的感觉，让人觉得很开心。”叶晓昕低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幸福的笑意，“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谈过其他男朋友，他们起初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好，后来都开始会对我嫌东嫌西，有的人劝我脾气要改，要收敛一下自己，还有人劝我学做家务，女人以后都要洗衣做饭带孩子的……就连我妈都觉得我得改改，我自己也差点动摇了。”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原来真的有一个人，我可以在他面前做自己。”她的目光不知飘向何处，眼中泛着星星般的光，“我爱闹小脾气，他就哄我，我比较懒，他就帮我做家务，虽说他不好看也挺直男的，但我就觉得我们都能互相包容。” 阳光打在她微笑的侧颜，她的笑容是收不住的幸福感。 原来说到喜欢的人，眼睛是真的会发光的。 “所以说，每对情侣到最后，都不会像我和萧池宇现在相处的那样？” “不会啊！”叶晓昕对她粲然一笑，“都会像你和冷泽安那样！” “……”妈的，又来。 “所以，冷若冰霜cp真的没希望了吗？”叶晓昕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冷你个头啊！”顾梓霜推搡着她，“你可以走了！我要起床了！” 叶晓昕边往外走着，边问：“午饭帮你点轻食咯！” 房间恢复了一片寂静。 说到冷泽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家的，昨天回去太累了，也忘了问他。 她刚想按左臂手腕，而伸出的手却戛然而止了。 冷泽安说过，没求救的时候别用这个…… 罢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微信语音。 铃声响了有一会，依旧没人接…… 最后，他挂掉了。 紧接着，许曜燃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 第54章 心生嫌隙 冷泽安那里，从一早起便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状态。 此刻，冷泽安和许曜燃像两个犯错的学渣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乖乖在沙发上笔直地端坐。两人低着头，时不时地挤眉弄眼。 沙发的另一头，“班主任”韩青伊双手抱胸斜倚着，目光剜着他们，眼里的精光几乎能随时把他们射穿。 “怎么？不说清楚吗？”韩青伊眸中泛着寒意，向来阳光活泼的她，很少出现此时的冷漠情绪，“为什么我一来这里就看见你们两个？为什么泽安还一张隔夜脸？” 冷泽安姿态唯唯诺诺的：“青伊，其实我是……” “你还想说什么？”韩青伊举着自己的手机，怒视着他，“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结果你呢？你在做什么？喝酒对吧？” “是。”冷泽安乖乖承认了。 韩青伊继续逼问：“喝的什么？喝多少了？” “野格。”冷泽安如实回答，“也没算清喝多少……” “砰”的一响打断了他的声音，拍完桌子的韩青伊怒不可遏地瞪着他：“我说了几次了，少去酒吧，少碰酒这种东西，你把我话当耳旁风了对不对？！” “昨天是我没注意。”冷泽安诚恳地上前拉她的手，“青伊，我错了……” “你别碰我！”韩青伊毫不留情地甩开了她，随后，她愤懑的目光瞪向了许曜燃，“是不是你一天到晚拉他去你那的？你劝他喝酒的对吧？” “是是是！”许曜燃当即认下，“昨天是我过了，抱歉了，以后不叫他喝这么多了。” 冷泽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韩青伊冷笑一声：“以后什么以后？你别跟泽安来往了可以吗？” “搞什么啊，不关燃哥的事！”冷泽安忿忿不平道，“明明是我自己要喝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有，燃哥是我朋友，你不该这么说他。” 许曜燃不断地在旁边拉扯他，示意他少说两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冷泽安此刻已有了隐约的愠怒。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秒。 韩青伊看着他的眼中，满满的难以置信：“泽安，你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冷泽安重重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推了推许曜燃：“你先去我房间坐会吧。” 许曜燃提心吊胆，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厅里，只剩他们二人了。 也是第一次，冷泽安有了种和她相对无言的感觉。 “以后别这么跟我朋友说话。”冷泽安尽量把语气放软，“我承认昨天是我错了，但真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好，就算不关许曜燃的事。”韩青伊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昨天晚上你表姐来了吗？” 冷泽安微微抬眸，双手不自觉地相扣在了一起。 “来了。”他顿了顿，“她带她男朋友一起过来的。” “她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不找男朋友一起喝酒？有事也不找男朋友帮忙？”韩青伊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模样，“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你？” 冷泽安耐着性子解释：“男朋友是新谈的。” “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少和她来往了？” “你有必要这样吗？”冷泽安终究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躁，“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能和你来往，其他人一律断绝关系？”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韩青伊急了，“你那些同事，那些正规朋友当然可以交，你见我阻拦过你吗？可是你表姐和许曜燃……” “他们两个怎么不正规了？”冷泽安打断她，语气不自觉急了起来，“是杀人放火还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了？” “难道不是他们唆使你鬼混在外面？”韩青伊怒拍桌子，“许曜燃开酒吧前你有成天去那种地方吗？还有你表姐，一天到晚要你帮她操心倒算了，现在倒好，还进你公司了，你是不是还得养她一辈子了？” 韩青伊出身传统家庭，家里从来不沾烟酒，交友圈子也都简单干净，她平时家里都有门禁，偶尔超过十点回家也会挨骂，就连和冷泽安发生过关系的事也是瞒着家人的。 在这种家庭出身的韩青伊，接受不了现在的冷泽安。 而此刻，冷泽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薄唇轻抿，俊逸的侧脸上附了一层阴影。 “说话别太过分。” 韩青伊错愕地看着他。 每一次，冷泽安都会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哪怕她再无理取闹。 可从来没有一次，他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 突然死寂的氛围里，微信语音聊天邀请的铃声突然打破了沉寂。 冷泽安拿出手机一看，脑袋里“轰咚”一声，感觉要炸了。 这女人，平时说了几千遍别用通灵镜，她愣是听不进去，现在这不该用微信语音的时候，她倒恰好听进去了。 韩青伊怒火四溢的眼神再次投射过来，冷泽安不知抽了什么风，条件反射地把手机护住了。 “怎么？你表姐打来了？”韩青伊冷冷问道。 “嗯。”他也不打算瞒着。 霎时间，韩青伊突然疯了般对着他扑了过来，她一把想抢过冷泽安的手机。 “你干什么？别闹！”冷泽安紧紧拽住手机，努力想挪开她的手。 “把手机给我！我来接！”韩青伊眼眶泛红，血丝横在她的眼中，明明是玲珑可爱的小女生，此刻却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凶兽，“你不想说，我就亲自说！” 冷泽安一咬牙，奋力一甩。 “砰”的一声清脆声响，手机砸在地上的同时，铃声也静止了。 弹起时的手机翻了个面，熄灭的屏幕上，布满了裂痕。 韩青伊突然沉默了，她愣愣地坐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 冷泽安走上前，欠身捡起了手机，韩青伊想看清他此时的神情，可亚麻灰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侧眼眸，他的整张脸都在她的视线中模糊了。 “泽……” 话未出口，冷泽安已经转身出了门。 而冷泽安房间里，偷听到现在的许曜燃发现大事不好，他赶紧反锁门，蹲到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里开始拨起了顾梓霜的微信语音。 对方秒接，语气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戾气：“怎么是你啊？冷泽安呢？” “嘘。”许曜燃紧张出一身汗，“听我一句，冷泽安不给你打电话的话，千万别打给他！” “干嘛？”顾梓霜茫然道，“他出事了？” “那倒没，但……”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动静，许曜燃不敢多说了，“我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总之，一定要记得你燃哥的嘱咐！” 迅速挂完电话，他跑出房间探查情况，才发现厅里空无一人，门口那双韩青伊的凉鞋也不知所踪了。 第55章 自己到底怎么了 虽然许曜燃亲口认证冷泽安并没出事，但顾梓霜还是不太放心。 于是，还在苹果店里转悠的冷泽安面前，突然弹起一个通灵镜。 几个小时以来，冷泽安都始终冷着一张脸，即便店员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许久，他都只是点头回应几下罢了。 但顾梓霜的突然出现，着实在意料之外。 他看着镜头里的顾梓霜斜倚在床上，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头顶两撮呆毛竖着，像一个天线宝宝。 冷泽安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边介绍到一半的店员懵逼地看着他。 冷泽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对店员微微颔首：“谢谢，我都了解了，后面我自己看看吧。” “好的，先生。”店员识趣地离开了。 冷泽安默默走到角落，他一手握拳挡在唇前，怕被人误以为是自言自语。 “大姐，你梳头了没啊？”冷泽安语气中满满的嫌弃，“你该不会和adam视频的时候也这样吧？” “他忙着应付客户呢，没空视频，只能打字聊天。”顾梓霜耸耸肩，“实不相瞒，我今天除了洗脸刷牙上厕所，其他时间就没下过床。” 冷泽安瞥了一眼她床头柜上的外卖盒，不禁感慨：“你们女人都这么懒的吗？” “我乐意，你有意见啊？”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倒是你，出了什么事了？许曜燃那家伙紧张兮兮地让我别给你打电话。” “那你还用通灵镜找我？” “还不是……”担心的话差点说出口，她立马改口，“还不是怕你死了没人在阳间保护我。” 冷泽安气笑了：“哇，顾梓霜，你可真狠，才一夜没见就以为我死了？” “滚吧你。”顾梓霜没好气地准备挥手，“既然没死，我就挂了。” “等一下！”冷泽安赶紧阻拦她，“问你个事啊……” “放。”顾梓霜放下了手。 “14代性能好拍照好，但不是最新的，但最新的15s网上又有些差评，你说买哪个好？” 顾梓霜毫不犹豫地回答：“我选贵的。” “……”冷泽安无奈一笑，“够实在。” 说罢，他取过15s准备去结账。 顾梓霜突然反应过来：“你手机不是才换了不到半年？” 他低头轻声道：“晚点说。” 后来，谁也没提出把通灵镜关掉，两个人各做各的，并不干扰对方。 冷泽安偶尔会抬眼看她，她一直捧着手机，时而在刷网页，时而回消息，嘴角还时不时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她的素颜真的很美，毫无瑕疵的脸上五官清晰，有一丝“出淤泥而不染”的水灵秀气，冷泽安甚至觉得，比她化了妆的样子都看起来更舒服。 顾梓霜时而也会偷偷瞟他几眼，不得不说，这货真是傻里傻气的，那双大长腿差点不安分地被护栏绊到，还东张西望地怕被别人看见。 最搞笑的是，他还兴致冲冲地赶去付款，才发现自己这会没支付宝，只能去麻烦店员帮忙代付，然后拆盒了再转账。 顾梓霜捂嘴偷笑。 这人真蠢。 -------- 折腾完了一圈，冷泽安的t恤上已沾着一身薄汗，黏在身上，令人心烦。 他在咖啡厅的一角坐下，感受着空调送来的徐徐凉气，将烈日骄阳隔绝在外。 “你手机到底怎么坏的？”憋到现在的顾梓霜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唉。”冷泽安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在干正常人事，于是戴上了蓝牙耳机，“说来话长。” 顾梓霜无语：“少给我整这套，快说！” “我问你个事啊，就比如……”他组织了一下措辞，“萧池宇不让你和我……还有叶晓昕来往，你会怎么想？” “哈啊？”顾梓霜一脸懵逼，“什么毛病？” “你也这么想的对不对？！”冷泽安仿佛找到了共鸣，语气都略微激动了起来，“如果这样，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没商量，叶晓昕是我最好的朋友，翘掉她？想也别想！至于你嘛……”顾梓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是啥玩意儿，但好歹你要一直护我到我归西的那天，我这赎罪的一世哪能没了您老人家？” “……” 合着叶晓昕才是真爱，我冷泽安是意外？ 我就起这么个保护她的作用，然后没有然后了是吧？ 亏我今天这么护她，打死也不让她和韩青伊对上一句话，甚至不惜废了自己的新手机，还花掉了一万多块大洋…… 妈的，这女人良心喂进狗肚子里了！ “所以。”顾梓霜言归正传，“你还是没说你手机到底怎么坏的？” 冷泽安吸着杯子里的拿铁，气得把吸管给咬出了几个小洞：“关你屁事。” “妈的，冷泽安！”顾梓霜从床上跳了起来，“你给我放端正你的态度！” “我就是这个态度，怎么了？”冷泽安跟她杠上了。 “你……”她刚想骂回去，突然，注意力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这拿铁好喝吗？” 他差点呛到：“干嘛？” “萧池宇很喜欢喝咖啡啊！”顾梓霜摸着下巴，“要是好喝的话，下次约会我就带他来这家了。” 冷泽安：“……”他舔了舔牙，“挂了吧你，不想看见你。” 顾梓霜手一挥，通灵镜瞬间消失了。 剩下半杯拿铁，他丢到一边了。 突然觉得不香了。 自从顾梓霜想泡萧池宇后，就开始各种鸡毛蒜皮的事都要向他请教，还拿天帝来压他，搞得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现在他们两个成了，他总该清净了吧？ 但好像……也没什么开心的感觉。 正在他低头沉思之时，一道倩丽的身影在对面坐下了。 冷泽安抬起头，看见她的一瞬间，有些意外。 女生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她乖乖坐着，双手下意识拽紧了手里的包。 “泽安……”韩青伊眼睛泛红，声音还有一丝沙哑，“我前面想过了，早上我确实过分了，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冷泽安莞尔一笑：“没生气，我是去买手机了。” 韩青伊吸了吸鼻子，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可你从来没丢下过我一个人……” 她突然在咖啡厅里，哭了出来。 冷泽安瞬间有点手足无措，他立刻起身坐到她身边，把她揽在了怀里。 “好了，没事了。”冷泽安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别哭了，多丢人啊。” 她在他怀里抽噎着，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你以后不许丢下我自己走了……我出来找了你好久，还一直联系不到你，我午饭都还没吃……” “对不起。”冷泽安摸着她的头，“我给你去买吃的。” 从头到尾，他的神色都在放空。 他甚至在质疑自己，到底怎么了？ 韩青伊哭了，他自然是心疼的，只是……现在的自己，好像没法专心投入在她说的每一句话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第56章 甜甜的爱情 接下来的每个早上，都有萧池宇的早安问候，听着那迷人的嗓音，顾梓霜好几次显些差点又沉迷地睡了过去。 同时，每一天抵达办公室，顾梓霜的桌上都有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起初她还问了梁彦婷，对方表示不知道。 随后，就会收到萧池宇悄悄发来的微信消息，顾梓霜朝他的方向看去，他还会一边镇定地握着鼠标，一边在看电脑之余，偷偷看她。 她一直觉得萧池宇是成熟稳重的…… 但这可爱俏皮的模样，居然有点冷泽安的感觉。 每每想到这，她都会悄悄回以一个笑容。 在上班期间，他们还是会偷偷微信聊着，也时不时地借工作缘由去呼叫对方。 坐在她不远处的冷泽安，已经第n次瞥向她了。 妈的，这女人笑了几天！ 而且，这几天她都没怎么找自己聊天！ 他终于忍不住了，仿佛对鼠标有仇一样地摁开她的对话框，刚想打字，结果上方却意料之外地出现了新消息。 顾梓霜：“冷泽安。” 他没好气地回道：“哟？稀客啊！” “你还知道出来啊！” “还认识我是谁啊？” 他偷偷瞥了眼顾梓霜，才发现对方压根没看他，而是笑得一脸洋溢地打着字。 我靠？这渣女有没有心？ 随之，她的消息回了过来：“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谈恋爱了。” “谈恋爱真的很好玩。” 冷泽安咬咬牙，键盘噼里啪啦响：“玩？谈恋爱是玩的？” “谈恋爱是件伟大而高尚的事，为了未来，为了人生，为了奔赴共同的目标而前进，其中要经历各种艰辛坎坷，要经历各种性格磨合和大吵小吵，要经历和双方父母是否和谐相处以及能不能给未来小孩买学区房的现实问题，要经历掉河里救你还是救他妈以及生孩子保大还保小的人性问题！” “谈恋爱这么庄重神圣，您老跟我说好玩？” 一口气打完这么多字，冷泽安斜倚在椅子上，转动一下自己的手腕，长舒出一口气…… 真是气死人了！ 身后幽幽地响起一个声音：“你打什么东西打这么快？” 冷泽安“嗖”地坐直，迅速关了微信聊天框。 他回过头，讪讪地笑着：“没什么，candy姐。” 万真嫣然一笑，也未追究：“上班专心点。” “是是是……” 目送万真回到了办公室，冷泽安打开微信，顾梓霜回过来的消息更是差点送走了他…… 顾梓霜：“没关系，那会我可能已经在冥界和蓝归允喝茶了。” 就知道蓝归允！ 冷泽安越想越气：“听到了没有？candy姐说上班专心点！你作业做完了没有？还和adam聊天？” 顾梓霜：“我邮件早发你了，你瞎？” “哎，冷泽安！” 冷泽安感觉要炸了：“又干嘛？！” “萧池宇侧脸真的是神颜，帅炸了！” 冷泽安：“……” 顾梓霜：“你坐的位置能拍到他右半张脸，快拍给我看看。” 冷泽安：“滚！” 顾梓霜：“还是不是我的好表弟了？” 他默默地举起了手机。 -------- 傍晚，天台的风很暖，像一只温柔的大手抚在脸上。 顾梓霜喝着牛奶，漫无目的地看着天际的晚霞，玫瑰红漫了半边苍穹，偶然泛出的黄色微光，缱绻了时光的温暖。 她突然有点迷恋这一刻的舒宜。 晚霞很好看，萧池宇也很好看，人总是不经意地去喜欢一些好看的东西。 此时，腰间突然一紧，淡雅与辛辣撞击出的焚香气息萦绕在鼻间，这种与冥界相近的暗黑气息，顾梓霜很喜欢。 萧池宇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浑厚甘醇的声音在她耳鬓厮磨：“等多久了？” “刚上来。”顾梓霜脸颊泛着红晕，在夕阳下多了几分娇艳。 她把手中的另一边牛奶递给他：“这杯你的。” 萧池宇接过后没喝，而是继续在身后抱着她：“我喜欢咖啡。” 顾梓霜苦笑：“都要六点了，喝了当心晚上失眠。” “失眠吗？”他柔软的发丝蹭得她脖子有点痒，“失眠就来找你。” 顾梓霜傲娇道：“我才不理你呢。” “才刚得到我，就开始不珍惜了？”说罢，他的指尖在她腰肢上轻轻一勾。 “哎！痒！”顾梓霜发笑着一把推开他，她站定在他面前，对他挑衅道，“你可别惹我，我手里有你把柄。” “把柄？”萧池宇走近她一步，在她面前站定，“我倒要看看。” 顾梓霜在手机上稍稍操作了几下，捂嘴笑道：“你看看我刚发给你的。” 萧池宇点开手机一看，来自顾梓霜发来的一张图。 点开便看见自己的照片，那是自己的右半张脸，看得出拍摄者害怕偷拍被发现，导致暗下拍摄键后便迅速收回了手机，于是，萧池宇的半张脸被拉得像马脸一样长，正好他当时抬了一下眼，还顺带拍出了个翻白眼的马脸。 不得不说冷泽安真的牛…… 萧池宇这种360度无死角的男人，顾梓霜用自带无滤镜相机随手乱拍都能拍出帅气男主范儿，这样媲美天神的精致颜值，居然能被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找到死角。 “不是吧……”萧池宇无奈地笑了，“我哪有这么丑？” “我不管。”顾梓霜关上屏幕，嘚瑟地挥着手机，“我相信这是你最丑的照片了，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拿来当我们的聊天壁纸。” 萧池宇再走近她一步，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双手握住了她的蛮腰：“你试试。” 顾梓霜脸颊又起了一阵绯红：“你……想干嘛？” 他的一只手渐渐地从她的背游走到了后脑勺，他微微把她的脑袋往后掰了一些，迫使她近距离地与自己对视。 她的眼睛硕大浑圆，眸子乌黑透亮，虽有一丝隐藏眼底的戾气，却不掺任何杂质，干净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萧池宇的眸光在晚霞的倒映下微微颤动，如一面如镜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低下头，两人鼻尖相抵，暖暖的鼻息在彼此间交缠着。 直到嘴唇几乎要触到一起…… “咔”的一声打断了两人。 天台的门，开了。 第57章 初吻 万万没想到，顾梓霜又把萧池宇带来了lucifer酒吧，而这次，对面又多坐了两个人。 此时，许曜燃的表情也跟吃了屎一样，他端着四杯酒默默地走了过来…… “您的曼哈顿。”置于萧池宇面前。 “您的绚烂夏日。”置于万真面前。 “您的皇家宾治。”置于方俊面前。 “您的牛奶。” 顾梓霜：“……” 许曜燃尴尬一笑，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萧池宇。 萧池宇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你不能喝，听话。” 再看着坐在对面的万真投来的死亡凝视，顾梓霜埋首喝起了牛奶。 万真轻酌一口薄荷绿的酒液，红唇微抿：“你们两个开始多久了？” 萧池宇慢条斯理地笑道：“一个多星期。” “哇。”方俊讶然地看着顾梓霜，“太厉害了，才进om一个月就撩到了我们这最难撩的男人！”他语气突然像个欣慰的老父亲一样，“adam可是个优质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住啊。” 万真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你话很多哦。” 方俊乖乖地捂住了嘴，小眼神还不经意地瞟了瞟万真。 萧池宇敏锐的双眼淡淡地在两人之间游走了一会，反问道：“二位又开始多久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万真：“我们没有……” 方俊：“大概一……” 万真不快地瞪了他一眼，方俊又乖乖捂住嘴了。 “好了，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要打车回去了。”万真提包准备走人，方俊刚想起身跟上，屁股还没抬起便被摁了下去，“不用送。” 三人目送她窈窕的身姿渐渐走远。 方俊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吸着杯中的酒。 顾梓霜侧头看他：“一星期？一个月？” “哎呀，别问了！”方俊苦恼地挠着头，“我们没有开始！” “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顾梓霜一语中的，“满脸的卑微。” “不卑微能行吗？”方俊抬眼，“难道你不是卑微地追到adam？” 萧池宇立即抢在她前面说：“是我追的她。” “adam主动追人？！”方俊张牙舞爪地扯着头发，“我的三观啊！” 顾梓霜白了他一眼：“万总比你大几岁？” 如果没算错的话，他比自己小一届，应该比冷泽安都要小几个月。 方俊扯出一个大咧咧的笑：“也就大了八岁吧。” “哇，人家开始上班赚钱的时候你还在初中操场上打篮球。”顾梓霜耸耸肩，“你跟我谈三观？” “其实也还好。”萧池宇打着圆场，“感情这种事，感觉对了就好，年龄什么的都能磨合。” “就是！”方俊昂着头，“反正candy姐本来就喜欢弟弟，不然他怎么会喜欢elvin？” 顾梓霜哑然失笑：“嚯，你还挺骄傲啊，还candy姐喜欢el……等等？”她突然反应过来，“elvin是冷泽安？” “……”方俊翻了个白眼，“不然还是我？” “我靠……”顾梓霜三观又毁了，“难怪说om关系很乱，随随便便就能出个三角恋。” 萧池宇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谁跟你说om关系很乱的？” “……”顾梓霜讪讪地笑着，“传闻嘛。” 她脑子里又泛起了萧池宇和传言中的king的绯闻。 他们还在那绘声绘色地聊着八卦，而躲在角落的许曜燃已经默默地举起了手机。 --------- 告别方俊后，萧池宇和顾梓霜又踏上了散步之旅。 今夜无风亦无雨，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闷热的黏湿感。 顾梓霜已经一身汗黏在了衣衫上，而萧池宇依旧一身清爽，身侧时不时地传来他独特的焚香气息。 顾梓霜抬了抬牵住的手，试探性地问道：“要不，先放开一会？” 萧池宇温和一笑，握着的手更紧了一下：“怎么了？” 她苦笑：“手心全是汗……” 她的手心特别容易出汗，没谈恋爱时总觉得这不是大问题，但现在真是深深感到，太煞风景了。 而且，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汗味，早知道应该向萧池宇学习，天天喷点香水再出门了。 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己太懒。 然而，不懒的萧池宇正耍着无赖：“除非你到家了，不然我不放。” “嘶。”顾梓霜愈发意外，“原来你萧池宇是这么黏人的人？” 萧池宇挑眉：“你不喜欢？” “喜欢……”脸颊又泛起了一阵红晕。 情侣间说着肉麻的话语，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直到顾梓霜进门前，萧池宇还恋恋不舍地握着她的双手。 “今天我还没吻到你。” 顾梓霜嗤笑着，脸埋得更低：“哪有你这样的？” 修长好看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他的嘴角勾勒着邪魅的笑容：“我没什么耐心。” 他微微欠身，附上了她的唇，仅仅是蜻蜓点水的一下，便起了身。 顾梓霜站在原地，微微愣住了。 萧池宇的笑容不再如往常般收敛，他笑得一脸宠溺，另一只手在她头上揉了起来，像揉着一只呆萌的白兔。 最后，他从包中取出一个小礼袋，塞进了她手中：“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这是？”顾梓霜只觉得沉甸甸的。 “香水。”萧池宇收回了手，“和我今天用的是同款，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萧池宇观察能力太强了，这个香味，她已经默默地惦记了一天。 “喜欢的，但是……”顾梓霜感到有点抱歉，“让你破费了。” “你是我女朋友，送你东西算什么破费？更何况今天发工资了。”萧池宇转身离开，修长的身影渐渐走远，“晚安了。” 顾梓霜突然觉得醍醐灌顶…… 对哦，今天发工资了！ 回去后，她迅速给冷泽安转了3000块，随后拨通了他的微信语音。 响了两下，他便接了起来。 “这么晚了，有事？”这语气，像顾梓霜还欠他500万漏还了。 “什么有事没事？”她一脸懵逼，“借你的房租钱转你了！查收！” “哦。”他冷冷回应，“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顾梓霜打断他，“你最近有什么喜欢的衣服或者鞋子？” “干嘛？” “你上个月给我买了这么多礼物，我现在发了工资，也能给你买了啊。” “你得了吧。”冷泽安不屑道，“有钱就存着，别成天只想着败家。” “冷泽安你又抽了哪门子风？”顾梓霜终于忍无可忍，“我就哪得罪你了？你大姨夫来了是不是？能不能别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就来事？还真惯着你了！” “没什么，我一没凶你二没骂你，跟你正常说话罢了。”他语气不咸不淡，“反正你现在有了男朋友，也有了新的圈子，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顾梓霜一时没懂这话中意思。 “没事，我只是太累了，我要睡了，你别管我说的话，拜拜。”冷泽安说完这一通无厘头的话，就挂了。 顾梓霜，还没愣完。 第58章 方俊的背后故事 今夜注定是硝烟战火弥漫的夜晚，那一头，方俊也没少挨训…… “ethan，你是不是想坑我？”万真语气严厉苛刻，既像妈妈在训儿子，又像班主任在训学渣，“我说过我们只能声称是普通同事关系，你是把我话当耳旁风的是吗？” “可我也不知道对他们也要隐瞒啊……”方俊委屈得很，“顾梓霜都撞到两次了，还有adam，他这么聪明，会看不出来吗？更何况他们两个也在搞男女关系，我们相互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就算说出来又怎么了？” “看不看出来和承不承认是两回事。”万真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更何况，他们之间差几岁？我们之间差几岁？你心里没数吗？” “你要真的在意差几岁你也不会……” 突然沉默。 手机中只剩彼此的呼吸声。 “不会什么？”万真问。 “没什么。”他抿了抿唇，语气又柔了下来，像只乖乖的奶狗，正等着被夸奖，“我今天头发修过了，好看吗？” 他想说的是，是不是更像冷泽安了？ 曾经，他留着万年的寸头，爱穿运动背心，身上也总有一丝狂妄不羁的少年气。 后来，他开始刻意模仿着冷泽安的风格了。 他留起了时尚范十足的韩范暖男发型，开始穿起了衬衫和卫衣，甚至偷偷关心冷泽安喜欢什么牌子，爱用什么语气说话，渐渐地，也忘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他虽眉目清秀，但颜值较冷泽安还是稍稍逊色了些，不止一次，他听见有人背后说他是“低配elvin”。 不过，没什么不好，至少万真对他比从前好多了。 然而现在的万真很莫名地问一句：“你剪头了？抱歉，我对男生的发型不太注意。” “好吧。”有些失落。 原本在想，如果万真喜欢，他就去稍稍烫卷，再染个亚麻灰的发色。 他走到门口，伸手按了指纹锁，门“咔”的一声打开。 他在玄关换着鞋子，一边听着万真的“教育”：“还有，不要自顾自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看在方含颜的份上确实对你照顾比较多，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男女朋友了。”她顿了顿，“上次你莽撞地抱了我还被顾梓霜看到，我还没跟你计较。” 换完鞋的方俊眸光一顿：“可我们……” “你还年轻。”万真打断他，“等以后你就知道，成年人之间，就算睡过也不能代表什么。” 方俊刚想反驳什么，面前一个冷不丁的男声突然吓得他放下手机。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面前的男人正守在楼梯口，即便过了凌晨十二点，也依旧是西装革履的装扮。 虽已过中年，可却长了张清秀的不老神颜，只是此刻嘴角那一丝带有玩味的笑意，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刻，看得人心里发毛。 “爸。”方俊迅速一笑，“和同事在外面玩得晚了些。” “同事？”男人在他身边徘徊，他搭住方俊的肩，顺手便捏了两下，“有candy吗？” 方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下意识想后退。 他的肩膀被牢牢箍住，不得动弹，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渐渐地，便凑了上去。 “爸！”方俊一脸惊慌地向后退了几步，“我以后尽量早回来。” 他上前几步，对着他的耳畔轻轻一嗅，说出的每句话都呼着温热的气体：“喝酒了？” “喝了一点。”方俊尴尬地抱紧书包，迅速从他身边跑过，奔上了楼，“我去睡了！” 看着他匆忙的步伐，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层，直到门“砰”的一声关上，他默默地舔了舔唇。 ------- 回到房间的方俊大口呼吸着，好一会才回过神。 拿起手机，才发现刚才过度紧张，忘了挂电话。 刚才的一切，万真都听在耳中。 “ethan，ethan，还听得到吗？” 万真在那喊了几声，方俊才颤颤巍巍地重新举起手机：“candy姐，我在。” 不知不觉，他已冒出了一身冷汗。 “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万真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甚至焦急。 “我不知道……”方俊茫然地摇着头，“他从前不这样的，虽然他是我养父，可他一向都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么多年，我也是真心把他当成我爸……” 万真再次确认：“所以，他反常了多久了？” “就最近小半个月吧。”方俊咬着唇，“所以，我最近一直在公司赖到很晚，就是不想面对他，结果他也开始加班了，一直等到我收拾东西，他才会赶在我前面走，然后就在家守着我……” 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他整个身子都顺着门滑了下去。 若不是十六年的养育之恩，他恐怕真的想离家出走，再也不和这个家有一点干系了。 万真在电话那头突然禁了声，方俊听着她发出一声长叹，心中渐渐心安。 她，也是会为自己担心的吧。 最后，万真嘱咐一句：“我想办法，你先别急，今晚记得把门反锁好。” 挂了以后，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响了两声后，对方就迅速接上了。 “哟，你也会给我打电话？”女人的声音很尖，态度冷嘲热讽的，“大中午的，不吃饭吗？” 万真深吸一口气：“方含颜，我知道你在美国逍遥，用不着跟我强调。” “行吧。”另半个地球上，方含颜正在落地窗前随性地翘着腿，顺手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中，“找我什么事？我很忙，最多给你五分钟时间。” “不需要这么久。”万真冷声问道，“你和王历宗什么时候正式办的离婚手续？” 对方微微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之前因为钱没谈拢，没离成，只是对外声称已经离了，实则是分居，而你也常常会回去。” 她侧身躺下，轻抚自己饱满的红唇：“都是方俊告诉你的？” “不重要。”万真问回了原来的话题，“我就问一句，什么时候正式离的？” “我如果不告诉你呢？” “那我天天打你电话，你要是换号，我就去查你公司电话，让你在美国也不得安宁。” “哈哈哈哈……”她仰天长笑，双眼微微眯起，眺望着海边的迷岸风情，“你还真是，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长了张好说话的脸，做起事比谁都倔。” “你不是时间很紧迫吗？哪这么多废话？”万真显然不耐烦了。 “好，你想知道，我就回答你。”她嘴角轻挑，“上月月底。” “我知道了。” 电话迅速挂断，而方含颜也不当回事，只是不屑一笑。 身后，一双有力的胳膊搂住了她，她一手抚着欧美男孩的胸肌，与他相视而笑。 “年轻的肉体，可真好。”她眸光一寒，“那个老家伙，一定也这么觉得吧。” 欧美男孩疑惑道：“whatareyoutalkingabout？” 方含颜妩媚一笑：“nothing。” 她一个俯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第59章 今日格外热闹 距离上一次接吻还未隔两星期，顾梓霜又开始向萧池宇请教一些没羞没躁的问题。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电梯里，顾梓霜坚持己见。 “是吗？”萧池宇指尖摩挲着她的及腰长发，“那电视里怎么演的？” “怎么说呢……”顾梓霜组织着措辞，“就是搂一起缠缠绵绵很久，还能像两只大章鱼一样扯出芝士一样的拉丝。” “……”萧池宇沉重地叹息一声，“你看的什么电视？” “《爱深深雷蒙蒙》。” “……”又一声叹息，“那叫法式热吻。” “可能是这么叫的吧，不管了！”顾梓霜摆摆手，“总之和我们上次的那下不一样。”她补充，“而且那次以后，就没有第二次了。” 萧池宇伸手轻揉着她的发丝：“你可真是急不可耐。” “不是啊……”顾梓霜解释，“这不是谈恋爱的常规操作吗？” “你说得都对。”“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萧池宇轻轻揽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说道，“到了天台教你。” “这……”顾梓霜老脸一红，“好像又觉得快了点？” 萧池宇嗤笑：“你好作。” “我去，你嫌弃我？” 他好声哄道：“没有没有，我喜欢你。” 顾梓霜觉得，自己确实变作了，甚至变得更不要脸皮了。 谈恋爱果真能改变一个人，难怪冷泽安这个清汤寡水的男人来了人间后也能变得这么作。 说到冷泽安，这货这几天除了交接工作内容几乎没和自己说过什么话……不知又抽了哪门子的风？ 一分钟后，两人已说说笑笑地抵达了天台。 萧池宇一手握上了门把：“天台到了，要我教你吗？” 顾梓霜无奈地笑了：“教你个……头啊……” 话语突然在喉咙口哽住了。 天台一阵冷风呼啸而来，面前站着四个人。 很少有人会喜欢来这里，而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顾梓霜打量了一下，两个熟人，一个有过几面之缘，还有一个不认识…… 毫不意外，她又愣住了…… 萧池宇收回揽住她的手，神色尴尬了片刻后，便扯出一道笑容，开始一一打着招呼：“王总，king……”他顿了顿，“candy姐，ethan。” king？！ 顾梓霜偷偷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喜欢过——甚至可能还喜欢着萧池宇的男人。 衣冠楚楚，气宇非凡，一身白色西装修饰出了高挑挺拔的身姿。 他的眉眼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暗的气息，冷傲而诡谲的气质，令她不自觉想起了冥界的亡魂审判官。 此刻，他也在看着自己，双眸如利刃，即便他嘴角含笑，顾梓霜都能感到自己正被千刀万剐。 当然，她并不怕他，除了那位和长相反差过大的领导万总，其他人她还真没怕过。 结果，king什么都未说，倒是王历宗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他始终笑着，无人判断得出他的情绪，“是在办公室恋情？” 顾梓霜内心感慨一声：真的霉，才谈了多久，就被多少人抓包了？现在连王总都亲自质问了？ 算了，无话可说，都是前世改命簿的时候自己作的。 抬眸看了看万真投射来的严厉目光，顾梓霜决定，先否认了再说。 “没有。” “是的。” 两个人异口同声，随后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王总再度上下打量着顾梓霜，微微颔首：“那我就当是了。” “王总。”万真抚了把自己的发丝，略显烦躁，“这件事我会和她好好说的。” 王历宗看了一眼king，而king只是冲他挑挑眉，仿佛在挑衅。 萧池宇接着问道：“怎么了？王总，有什么问题吗？” 他依旧笑得如三月里的阳光，和熙温暖，与天台呼啸的冷风有些违和。 万真的焦急神色更是溢于言表。 明知故问！王历宗这人什么时候同意过办公室恋情？偷偷谈着倒算了，那些当面撞上的哪个不是被骂得哭爹喊娘的？难道萧池宇还想死杠？ 这萧池宇是谈了恋爱智商为负了，以前不是这种乱来的人吧。 当万真扶着额经历完一系列的心理挣扎后…… 王历宗：“没问题啊。” 万真：“？” 顾梓霜：“？” 方俊：“？” 王历宗笑得很慈祥：“年轻人，谈个恋爱很正常。” 萧池宇轻笑一声，笑意中多了几分暗夜里的鬼魅气息：“谢谢王总。” 王历宗点点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走过的一刹那，笑容消失在了嘴角。 顾梓霜这会还在纳闷，king又不知不觉地“飘”到了她的面前。 他俯身看着她，眼神似阴冷，似发烫：“你就是顾梓霜？” 顾梓霜毫不畏惧地回视他：“是，king。” “好。”他的眼神悄然挪到了萧池宇脸上，直到离开天台前，那双神秘的眼眸都未离开过他，“好……” 萧池宇保持着笑容，完全不为所动。 顾梓霜心中腹诽：真是个怪人。 最后，天台上又只剩了他们四个人。 万真双手叉腰，语气充满责怪：“你们怎么回事？真以为天台是安全的？”她瞥了眼萧池宇，“你不是我们部门的，我说不了什么，但顾梓霜，你没点分寸吗？” “以后有了。”顾梓霜点点头，看着他们俩，“所以你们也是在天台被抓包的？” “我们是……”她突然顿住了，神情也稍稍凝住，“没什么。”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惹得顾梓霜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才发现，方俊的眼眶泛着一圈红，而向来活泼开朗的他，今日却未插过一句话。 反常至极。 萧池宇仿佛发现了她的想法，稍稍扯了下她的衣袖：“今天是我不对，没考虑周到。”他顿了顿，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游离。 于是，他似乎在刻意放慢语气：“毕竟，往常王总和king公务繁忙，是不会到天台来的。” 万真微微蹙眉，不自觉地挡在方俊面前，可即便身材高挑的她穿上了高跟鞋，也挡不住那双始终泛红的眼眶。 顾梓霜觉得还是算了，别人的事没什么可关心的：“万总，我休息完了，回去码字了。” 萧池宇对他们点头道：“我也回去了。” 然后一回头，又来了一个人。 男生修长的腿在门口瞬间顿住了，他的手在把手上僵持不下，迷离的双眼在不经意间，覆上了一层冰霜。 一道阴影，似有若无地打在了他俊逸却冷漠的容颜上。 “都在啊。”冷泽安的笑容莫名夹杂着苦涩。 他后退几步，带上了门：“那我走咯。” 看似轻松随意，又仿佛一门之隔的，是一条难以越过的沟壑。 第60章 谷雨cp升温 她今天如果不弄清楚冷泽安在气什么，她“顾梓霜”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偷偷瞥了许久，终于看着冷泽安起身背上包，默默地向门外走去。 顾梓霜拽起早就收拾好的拎包，一鼓作气便准备冲了过去。 然而步子刚迈出两步…… “哎呀！”后领被一提，顾梓霜成功被拎走了。 冷泽安恍然看了看周围，总觉得有什么不明物体飘了过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再观察了一圈，发现顾梓霜和萧池宇都不在工位上，连人带包一同消失了。 他苦笑一下，正要离开，双肩包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了。 “你干嘛？”冷泽安幽怨地向身后的人睨了一眼。 “别走，跟你说事。”徐芸难得一脸严肃，“你手下的员工是不是有问题？” 冷泽安打了个哈欠：“有话直说，别在这绕十几个弯子来套我话。” “你这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无趣了？”徐芸扫了兴致，在他的桌沿上坐了下来，“顾梓霜和adam，这两人是不是太熟了点？” 冷泽安反问：“一个team里的人，熟一点不是很正常吗？”他补上一句，“咱俩不也很熟？” “你别给我装傻。”徐芸失去了耐心，“我怀疑他们在谈恋爱，你知道内幕吗？” “我知道个哪门子的内幕？”冷泽安哑然失笑，“我只管她的稿子写得怎么样，别的我懒得干涉太多。” “你这么佛系，怎么当领导？”徐芸嫌弃地看着他。 冷泽安直言不讳：“我怀疑是你想借我的手棒打鸳鸯，好让你趁机上个位。” “你……你这话怎么说的啊？！”徐芸恼羞成怒了，仿佛被说中了心事，脸颊都不自觉烫了起来，“om不是本来就不能办公室恋情嘛？我也是看你和我关系好，才让你作为领导以身作则一下！” 冷泽安表示听不进去，甚至更想揭穿她：“当初你天天撩我还跟我表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滚！” “好，滚了。”冷泽安背上包溜了，“拜拜了！” “elvin！”她在原地气得跺脚，不远处，一声轻笑声传来，徐芸怒视过去，“笑什么笑？” “哎，我笑我电脑上看的段子好吧？”梁彦婷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做人不要这么敏感。” 徐芸瞪了她数秒，自觉理亏，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转身回到工位。 ------- lucifer酒吧。 顾梓霜像只鸵鸟一样，埋头喝奶。 对面的萧池宇双手手指交叉，手背微微撑着下巴，一脸责怪地审视着她：“顾梓霜，你真是不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哇，谈了恋爱以后都没叫过她全名呢。 顾梓霜抬了下眼皮：“我干嘛了？”然后继续喝奶。 “不许喝了。”萧池宇捏住她的鼻子。 牛奶突然没味儿了，顾梓霜不乐意了，伸出爪子扒拉开他的手：“你说你说！我听着！” 萧池宇松开手，继续审视着她：“你一下班不找我，不想着和我一起走，要往哪去呢？” “我啊……”总不能说是找冷泽安去吧，“这不是得避嫌吗？” “你领导、我领导、王总都知道了，你还避嫌？”萧池宇挑眉。 “要是其他同事知道了呢？”顾梓霜摇摇头，“我战斗力不行，打不过那些看上你的女的。” “正常情况，不都想宣示主权吗？”萧池宇又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顾梓霜张嘴呼吸，顺便握住了他白皙的手，“谁让我太放心你了，觉得你对我这么好，没人能抢得走你。” “算你会说好听的。”萧池宇满意地收回手，抿了口曼哈顿。 “话说……”顾梓霜和远处投来八卦眼神的许曜燃对视了一眼，“你为什么想来lucifer？” 萧池宇直言道：“虽然这里的酒……和外面的区别不大，但是我喜欢这里的风格。” 顾梓霜小小地自豪了一下：“你猜这里的风格是谁设计的。” 萧池宇眯眼看她：“难道是你？” “那是。”顾梓霜耸耸肩，“吓跑了一堆人，声称这里不像是人进的。” 毕竟照着冥界的模板设计的，能像人进的吗？ “那是他们不懂欣赏，我对暗黑系的东西就特别喜欢。”萧池宇夸赞道，“尤其是你设计的。” “难得，终于有人和我喜欢的东西一样了！”顾梓霜会心一笑。 回想起冷泽安那智障，在得知她设计好lucifer酒吧后，笑得差点没抽过去，还特地在第二天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这家酒吧尽量晚点倒闭。 倒闭倒没有，亏钱了是真的。 不过顾梓霜的风格，寻常人还真的挺难hold住，萧池宇的一番话，突然让她感觉找到了知音。 “干杯！”顾梓霜举起牛奶和他碰杯。 萧池宇好笑地看着她，和她碰了杯：“你酒精过敏吗？” 顾梓霜舔了舔后槽牙：“不过敏。” “我看elvin好像很反对你喝酒。”灯光闪烁，他的深邃瞳孔忽明忽暗。 “男人心海底捞，谁知道他想什么。”顾梓霜三两句糊弄过去，“其实我也就……容易醉吧。” “嗯……”萧池宇思索片刻，“醉了会发酒疯？” “稍微有点点吧。” 也就到处讲笑话、到处发神经……顺便到处吐吧。 “看来，我还需要多了解了解你。”萧池宇喝了口酒，淡淡一笑，“对了，我约了人，应该快到了。” “谁啊？” 不会要见他朋友吧？她可什么都没打扮，穿着身纯黑t恤就出来了。 萧池宇微微抬眸，也许是酒吧的灯光让顾梓霜产生了幻觉，她竟从他眼中看见了一道凌厉之光。 “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一步三回头地赶了过来，直到赶到他们面前，都是一脸慌张的神色，甚至隐约能看见他额头的薄汗。 “方俊？”顾梓霜茫然地看着萧池宇，“你约来的？” “嗯。”萧池宇点点头，随即问向方俊，“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我……我……”他拽着拳，眼神示意他们往身后看。 顾梓霜假装不经意地抬起眼……瞬间觉得一阵恶寒。 萧池宇也看到了，神色同样凝重了起来。 “许曜燃！”顾梓霜挥起手。 “来了！”许曜燃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他看见方俊后便热情地招呼了起来，“你也来喝酒啦，想点什么？” “喝个头啊！”顾梓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快带我们去个其他客人进不来的地方，就现在！” 第61章 方俊求救 许曜燃把他们带到了休息室中，还把所有工作人员都遣走了。 逼仄的空间内，隐约还可听见酒吧的音乐声，今日的驻唱歌手弹唱了一首英文慢歌，即便隔了很远，亦能感受到旋律中夹杂的淡淡忧伤。 萧池宇取了个一次性杯子，给方俊倒了水，他缓缓喝下两杯，方才情绪安宁了下来。 “什么情况？”顾梓霜心有余悸，“王总为什么会跟过来？” 她到现在都难以忘怀，当时王历宗就躲在酒吧的一个阴暗角落里，那双眼如贪婪的恶狼般，紧紧地盯着方俊。 他一直在笑，笑容中满满的寒气溢出，仿佛一张口就能化身洪水猛兽，将这里的人全都吃干抹净。 顾梓霜在冥界72年，形形色色的鬼都见了不少，她从未觉得有什么恐怖，甚至觉得他们只是些面目全非的可怜人罢了。 而没想到，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竟然是人。 方俊放下了杯子，深吸一口气，语气恹恹地答道：“om的人不知道，其实我是王总的养子。” 两人瞬间沉默了下来，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相互对视了一眼。 方俊垂下眼帘，握着杯子的手一紧，一次性杯子瞬间化成了一块褶皱的硬纸…… 六岁那年，王历宗牵着他稚嫩的手，以父亲的温暖口吻告诉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方俊看着面前的双层复式别墅，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被富裕人家领养了出来。 王历宗放开他的手，走到沙发上的女人身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你想要孩子，我给你领来了。” 女人化着精致而浓郁的妆容，神色却冷漠苍凉。 她抽了口烟，红唇轻吐烟圈：“我想要女儿，你非要给我领回个儿子是什么意思？” “由不得你。”王历宗眉宇紧蹙，“我已经妥协了，你别得寸进尺。” 她不作答，将烟头摁灭了。 “她是你妈妈，方含颜。”王历宗温柔地向他介绍道，“我平时忙，你多陪陪她。” “好。”当时的方俊还是个怯生生的孩子，他低头交缠着自己干瘦的手指，迟迟不敢抬头。 “你以前叫什么？”方含颜刚问完，又自问自答似的说道，“算了，来我家就跟我姓，长得挺俊，就叫方俊吧。” 随口取的名字，不痛不痒，毫不在意。 方俊不怎么喜欢，也没反对，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 “后来，他们对你好吗？”萧池宇以大哥哥的语气问着，令情绪始终紧张的方俊终于松懈了下来。 “我爸虽然忙，但对我很好，有好的都会给我买，也很关心我。”他顿了顿，“我妈……对我谈不上差吧，不太愿意理我。” “按照这个说法，你和王总父子感情应该很好，为什么会出现今天的情况？”顾梓霜斜倚着，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除非。”萧池宇思忖着，“并不是父子关系那么简单。” 方俊微微颔首，眼眶泛着红。 “自我进这个家起，就从没见他们感情好过，虽说是夫妻，但形同陌路，偶尔说上几次话也必然是吵架，后来他们终于熬不过去了……” 二十一岁那年元旦，也就是去年。 那天，方俊没有去跨年，只是在家一个人看完了元旦晚会，便准备洗洗睡了。 他走出房间，见保姆李阿姨还在二楼打扫，他干脆下楼了。 方含颜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笑容。 “妈。”路过她身边时，方俊对她笑道，“新年快乐。” 方含颜冷冷看了他一眼：“嗯。” 门在此时突然打开，两人视线同时望向了缓缓打开的客厅大门。 他看见了王历宗把烂醉如泥的万真搂在怀里，而万真醉得迷迷糊糊，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这是方俊第二次见到万真。 上一次见她，是他十七岁的那年，那日万真来陪方含颜过生日，是方俊开的门。 见到她的刹那，方俊便在门口，莫名愣了许久。 她一头长卷发侧在肩侧，简单的淡妆，为整张脸描绘出了精致的轮廓。她对他笑了，身后仿佛绽开了万千花丛。 和这次见到的她完全不同，却依旧是风情万种的迷人。 身前，方含颜猛地站起，她看着王历宗的眼神，由怒到悲，到最后的一抹失望。 而王历宗依旧不为所动，他紧紧搂着万真，满眼戒备地冷眼回视。 她忍着泪，话中带着隐忍的哭腔：“方俊，把万真姐姐带去休息。” 王历宗不耐烦道：“不用他，我来就行……” “方俊！”她打断他，语气凶狠，“听见没有？” “好……”方俊受了惊吓，上前便从王历宗手中接过了万真，把她带到了房间。 那晚，他们在客厅吵了很久很久，有王历宗怒不可遏的咆哮声，有方含颜歇斯底里的痛苦声，还有玻璃砸碎四处的尖锐声…… 万真躺在他床上，似乎在呓语着什么。 方俊听不清外面在吵什么，他只是抱着自己的头，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 门被他反锁了。 如果出了意外，至少保住了他们二人。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自私至极。 此时，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触及了他滚烫的脸颊，他抬起头，对上了万真迷离的双眼。 她的眸中氤氲一层水雾，脸颊泛着酒后的红晕，嘴角的笑容温柔得仿佛要化开。 她的手在他脸颊游离，带着一丝酥痒感，惹得他的心也莫名地痒了起来。 最后，她触到了他的泪水，指腹轻轻拭去后，她又柔情似水地笑了。 “万真姐姐。”方俊起身凑近他，“你需要什么？是不是要喝水……哎！” 万真一把把他扯到床上，她吻着他，和他在交缠在了一起。 翌日，万真和方含颜大吵一架后，便离开了，从此再也没去过他家。 方俊跪在方含颜面前，抽噎地哭着。 “妈……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而方含颜却异常平静。 她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方俊，你做得很好。” 方俊的哭声突然止住了，他茫然地仰着头，看着面如死灰的方含颜。 她对他的说话语气向来不带什么感情，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温柔慈爱地对他说话。 她把他扶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流下了泪：“对不起了，妈妈这次，只能牺牲你了。” 他没懂方含颜的话中之意，也没过问。 只是，他未觉得这是牺牲，甚至直到今日，他都在怀念昨晚。 --------- “最后，是谁让你去om实习的？”萧池宇面色沉重地问道。 方俊抹着泪水：“是我妈。”他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candy姐还说，是我妈让她好好照顾我，而我爸也默许了。” 顾梓霜更是陷入了一阵谜团。 难道梁彦婷上次说的故事……有误？ 方俊突然扯住了萧池宇的衣角，眼神满是慌张无措：“最近我爸越来越变本加厉了……candy姐帮我在外面借了个酒店，让我住在外边别回家，然后我爸就天天跟着我，我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可他……他还是一直跟在我身后，然后躲在角落里，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天，他几乎要崩溃了。 “拜托你们……帮帮我好吗？” 第62章 萧池宇护妻 离开lucifer酒吧后，他们三人并肩前行，顾梓霜和萧池宇决定先把他护送回酒店再回家。 路上，顾梓霜的左手和萧池宇牵在一起，她只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右手挪过去，随后长按了一会左手手腕。 “啊！！！” 一阵男女混合的尖叫声蓦地传来，几乎穿破耳膜的尖锐，顾梓霜吓得肩膀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怎么了？”身边的萧池宇贴心询问。 “没什么，刚刚有只虫。”顾梓霜没好气地瞪了眼屏幕那头的冷泽安。 这白痴不知道在什么昏暗的环境下，常年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像一团鸟窝般凌乱不堪，他面前有光影闪过，周遭萦绕着令人背脊发凉的bgm…… 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双胳膊，而他像只八爪鱼一样扒拉在沙发上，满脸的惊恐。 顾梓霜取出手机，在微信上不咸不淡地发了一句：“你撞鬼了？” 冷泽安默默地扒开脖子间的胳膊，拿出手机回道：“和青伊在看恐怖片！” 顾梓霜迅速回道：“我有事，关系到我赎罪。” “我待会把镜头调远，你看看王总有没有还在跟着我们？” 冷泽安莫名回道：“王总为什么要跟你们？” 顾梓霜：“晚点解释。” 萧池宇侧头问道：“和谁聊呢？” 顾梓霜随口回道：“叶晓昕。” 通灵镜那头也传来了女孩不快的声音：“和谁聊呢。” 冷泽安心不在焉：“燃哥。” 距离酒店还有一个路口的距离，三人默默地走着，而那一头的冷泽安也在紧紧盯着。 他低头回了微信：“真的在你们身后不远处。” 他还顺势补充了一句：“挺像我恐怖片里看的那个鬼的，你们最好别相认。” 顾梓霜看完消息，对着通灵镜点了点头。 绿灯亮起，三人并未前行。 直到进入倒计时的十秒，他们对视了一眼。 绿灯倒计时4秒，三人默契地一个箭步跑了出去，以最快步伐冲过了这条大路。 过完马路后，便是方俊住的酒店。 身后红灯亮起，他们在原地大喘粗气之余，用余光瞥向了身后。 轿车与公交车络绎不绝地行使，鸣笛声此起彼伏，混乱的人群里，那道一身西装的黑色身影似乎失了踪迹。 冷泽安回道：“他走了。” 顾梓霜松了一口气。 方俊向他们道谢后便回了酒店，她和萧池宇便抄了一条安静的近道。 刚想关闭通灵镜，手机再次一震。 冷泽安：“还有人跟着你们。” 握着手机的顾梓霜愣了一下。 冷泽安：“徐芸，在你们身后两点钟方向，大概十步路的距离。” 顾梓霜默默颔首，抬手一甩，通灵镜消失在眼前，静悄悄的小路，只有两人彼此间的均匀呼吸。 “是不是怕了？”萧池宇捏了捏她的手，“这条路虽然没什么人，不过监控都有，没出过什么事。”他顿了顿，星辰融在了他浅棕色眸子中，“更何况，有我保护你。” “我可没什么怕的。”毕竟冥界比这里黑多了。 后半句话被她吞了。 “那你怎么心神不定的？”萧池宇细细地看着她，瞳孔中倒映出她精致的侧脸。 “没什么人，我是不怕的，但就怕有什么人。”萧池宇还听得一头雾水时，顾梓霜突然停下步伐，放大嗓门大喊一声，“你说是不是啊？徐芸！” 安静的空气中，身后的树叶突然发出“唆唆”声响。 萧池宇回过头，眼眸瞬间布满了灰烬般，阴沉而生冷。 一团小树丛后，蹲着的徐芸默默起身，一脸尴尬地走了出来。 顾梓霜毫不意外地回过头，揶揄道：“躲那地方，不嫌脏？” 徐芸丝毫不想理她，她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池宇，眼中泛着泪光：“adam，你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了？” “我们吗？”萧池宇突然笑了，他的笑依旧迷人，如罂粟般令人不禁深陷，“lily，你是不是问得有点多？”他敛去笑容，眸光凌厉，“同事之间，不要太越界。”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把你当普通同事！”徐芸突然嘶吼了起来，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傻子都能看得出我喜欢你了！” 她其实知道，萧池宇不喜欢她，甚至想要吓得她不敢与他多接近。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当初对冷泽安，她也是一时贪图美色，被拒绝后便说忘就忘了，甚至还能毫不尴尬地和他继续像兄弟一样相处。 可对萧池宇，她却不能。 他越想推开她，她就越忍不住要靠近，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她喜欢了这么久，不仅新鲜感未褪去，甚至愈发走不出来了。 她从来不会做跟踪别人的事，可为了萧池宇，她实在忍不住了。 但结果呢？得到的就是这样冷漠的劝诫吗？ 她实在接受不了。 “你不喜欢我，我忍了，毕竟我确实配不上你。”她抹着眼泪，愤恨地看着顾梓霜，“可为什么是她？我都喜欢你一年了，可她才来公司多久？她凭什么可以？” 顾梓霜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可以，所以她只能凭感觉回答：“可能……我长得比你好看？” 徐芸：“……” 想反驳又没理由驳回，气焰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冲了。 萧池宇被顾梓霜给逗笑了，她一手揽住顾梓霜的腰，对满脸泪痕的徐芸视而不见。 “傻子也都看得出来，我喜欢她，不喜欢你。”他眼里只有顾梓霜，始终未看向徐芸，“所以，麻烦你不要喜欢我了，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仿佛晴天霹雳，徐芸失去了重心。 她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萧池宇掐灭了她欺骗自己的幻想，最后那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湮灭了。 ------- 另一头，情况也不太友好。 “冷泽安，你现在越来越敷衍我了是吗？” 电影结束，投影关闭，韩青伊脸上的不满更是清晰地摆在了眼前。 “唉。”冷泽安扶着额，不知如何解释，“我没有。” “没有？”韩青伊火更大了，“恐怖片看到一半就跟游魂了一样，不知道在往哪看，还动不动给许曜燃发消息，你俩连看个电影的时间都分不开？非得抓紧时间聊那么两句？” “不是……” “你这么喜欢他，你怎么不跟他过呢？” 女人啊…… 平时无论是多乖顺的小白兔，可一到吵架时候就开始妙语连珠，喷得他一脸懵逼，无话可说。 “你滚吧，我不想理你。”韩青伊把他连人带包地往外推。 冷泽安还在想着顾梓霜究竟为什么说今天的事和赎罪有关，于是便默默地往外走了。 “那我走了哦，晚安。” 电梯正好来了，冷泽安一个箭步冲过去，赶上了。 韩青伊：“……” 就这？就走了？！ 第63章 怕鬼的冷绿茶 晚上，顾梓霜实在是忍不住想吐槽。 “冷泽安，以后别说你是当过神官长的人。”顾梓霜嫌弃地看着通灵镜后的男人，“丢人。” 冷泽安一身宽松的海军蓝睡衣，衬得肤白貌美，外露的锁骨，显得他更有一抹小妖精的模样。 “靠，怪我吗？”冷泽安磨磨牙，“来我们天界的亡魂一个个都有模有样的，哪像恐怖片里的……”他越想越头皮发麻，迷离的大眼睛对着周围扫视一圈，顺手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我……我怎么觉得我房间有水的声音？啊！水鬼来我家了！！顾梓霜救命啊！！！” “……”顾梓霜舔了舔牙，“我在泡脚。” “……”他松了口气，“哦。” 没出息的东西！ 就阳间的那些恐怖片，她十来岁的时候就阅完了，每部都能让她看得睡着。 所以罢了，这种催眠片她早就懒得看了。 “言归正传。”冷泽安突然正经了起来，“你真的打算帮方俊？” 这女人突然多管闲事，他还挺不习惯的。 “你忘了吗？我赎罪任务里，有助人和助魂，魂我是没找到需要我帮忙的，但至于人……方俊这事我看很合适。”她咬咬牙，“还不是你们那老古板天帝整出来的奇葩规矩！” “他老古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感慨道，“不过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om三年多，一直觉得王总是个有模有样的体面男人，结果居然是这种人。” “这种人多了去了。”顾梓霜感慨，“你还真是天意制造局待出富贵病了，这世上的险恶太多，老娘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正想问你这个。”她盘腿坐着，“假如这件事是我想帮他，但是最终解决时没经我之手，那算是我帮的吗？” “算。” “那就好办了！”顾梓霜慵懒地躺了下来，“我就坐享其成吧。” 冷泽安疑惑了：“什么意思？” “今天回来的时候，萧池宇让我放心，说不用我出手，他能解决。”顾梓霜也很疑惑，“看起来，特别有把握。” “他真的行吗？”冷泽安表示不放心，“不管怎么说，王总是om老大，adam只是个下属，就算他再聪明，可他能掰得过万恶的资本主义吗？” “也是……”顾梓霜有些担忧了，“而且王总喜欢过萧池宇，我靠！”她坐不住了，“他不会把自己献出去吧！” “……”冷泽安彻底无语，“您老想得有点多，还有，谁告诉你王总喜欢过adam的？” “梁彦婷啊。”顾梓霜随意地回答，“她那八卦多得是。” 冷泽安若有所思。 “对了，冷泽安。”顾梓霜突然问道，“天帝让你来保护我，是不是就是说我在赎罪过程中遇到了危险，你就可以来协助我？” 冷泽安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你这话中有话啊。” “既然萧池宇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了，那么……如果萧池宇在过程中有了危险的话……”顾梓霜挑眉，“你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救一下萧池宇？” 逻辑没错吧？ 只是通灵镜上的那位，脸色异常难看，冷若冰霜的俊容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般。 “不答应就算了。”顾梓霜耸耸肩，“我自己也可以想办法。” “顾梓霜。”他沉着脸，语气泛着寒意，“你是不是现在除了萧池宇谁都可以不顾了？” 顾梓霜被他问懵圈了：“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萧池宇在这件事上有危险，就事论事罢了。” “好，就事论事。”他咽了咽口水，点着头，“那你怎么没担心过我救他会不会有危险？你担心的只有他对吧？” “我……”好像有点道理。 得了，这妖精又有小情绪了，顾梓霜觉得头疼。 “你又生气了？”她自觉理亏，试探性问道。 “我生什么气？我怎么会生气？我哪敢跟你生气呢？”死亡三连问，然后他直接被子蒙上头，“我睡了。” 顾梓霜无奈地一甩手，关了通灵镜，房间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她擦干了双脚，起身去把水倒了，回到房间后，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真的不担心冷泽安吗？ 当然不是，只是她一时想不到这么深的一层罢了。 可她也搞不懂，为什么冷泽安非要揪住这个细节问题不放，他明知道她是最容易放过细节的人。 正当她愁着的时候，微信语音又响了起来，正是刚说要睡的那一位。 她刚接起，那里就传来一阵杀猪叫：“顾梓霜！快！把通灵镜打开！” 顾梓霜莫名地按了三秒左手手腕，只见通灵镜那头一片漆黑，然后有一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窜来窜去。 “咔哒”一声，灯一开，房间一片明亮。 一头冷汗的冷泽安默默地爬回了床上。 “您老人家在做什么法？”顾梓霜嘴角抽搐了两下。 “刚刚……我觉得我床下好像有人……”他又裹紧了被子。 顾梓霜：“……” 妈的智障！ “真的！你别不相信！不骗你！”他已经裹成了个大号粽子，“顾梓霜，你通灵镜能不能不关，等我睡着了再关？” “哈啊？”顾梓霜气笑了，“你能不能提点人该提的要求？” “拜托你了……”冷泽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中仿佛化了一池水汪汪的春水，“你这么好，不会不答应吧？” 这死绿茶！又来！ “哦。” 她关上灯，一片漆黑的房间内，唯有床的上方，一抹通灵镜明亮悬挂，如一轮专属于她的皎洁明月。 ------- 天界，一个杯子“咣当”坠地，与其说坠地，更像是被蓄意扔下去的。 “夫君。”白觅朵蹲下身便要帮他处理碎片，“怎么这么不小心？” “夫人，你别动。”佐翼突然紧张了起来，赶紧握住她的手，把她扶了起来，“小心手，一会让下人来收拾就行。” 白觅朵在他身边坐下，语气不骄不躁：“夫君可是在和谁置气？” “夫人。”佐翼冷着脸，“我老古板吗？” “不会。”白觅朵温和笑道，“夫君作为天帝，恪守本分，怎会古板？” “我很气……”他语气愈发幽怨，“顾梓霜说我老古板的时候，冷泽安居然说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为了防止自己气死，已经尽量减少窥视冷泽安的时间了，也就今日实在忍不住，就想看一眼，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出…… 于是，他开始脑补出他没窥视的时间里，冷泽安连续不断地在骂他。 代入感太强了，他都想下凡找冷泽安算账了！ “夫人，你说这……” 话哽在了喉咙口。 才发现白觅朵居然捂嘴在偷笑。 她一向是很沉得住气的得体女子，可她居然被冷泽安骂他的话逗笑了。 意识到佐翼的眼神不太对，白觅朵立马敛去笑容，轻咳两声：“泽安就是孩子性格，夫君别跟他怄气了。” 晚了。 佐翼已经自闭了。 第64章 萧池宇的威胁 周一的大早，om便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象。 萧池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迈进了王总办公室。 各部门办公室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静谧，每个人看似都很忙碌，忙碌地在手里疯狂打字…… 唯有顾梓霜、冷泽安和方俊并未有什么意外之色，倒是顾梓霜的微信消息跳得没停。 梁彦婷：“顾梓霜顾梓霜！” “你说adam和王总会不会要搞上了？” 顾梓霜：“？？？” 妈的，萧池宇只能和我搞！ 梁彦婷：“王总和king有一腿，king和adam有一腿，四舍五入，就是王总和adam也有一腿！” 顾梓霜：“……” “你的逻辑可真棒。” “照你这么说，五阿哥和尔康也有一腿，书桓和杜飞也有一腿，甚至陆振华和魏光雄都有一腿。” “全世界的三角恋里，无论男女都有腿。” “他俩没事！” “要有事当然是偷偷摸摸搞，哪会正大光明让各位看见？” 顾梓霜难得情绪亢奋地回了一连串的话，梁彦婷两只手悬在键盘上空，愣了好一会。 缓过神后，她的表情从懵逼转为了邪笑，于是问道：“哟，很激动啊，你是不是喜欢人家adam？” 顾梓霜：“没有。” 有也得说没有。 梁彦婷：“不要害羞，我觉得你比徐芸漂亮多了，我支持你。” “更何况喜欢adam是多正常的事！” “我男朋友要有他十分之一的帅，那我做梦都能笑醒！” 顾梓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做人可真累，明明就是事实，却非得否认，男未婚女未嫁，不挖墙脚不当小三，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能承认了。 还是冥界好，做什么都不用跟谁解释，蓝归允也是个不管事的人，更是让她落得清闲。 正当她放空时，面前投向了一道阴影，一抬头，果真又是那张丽质天成、却唯独让她有点惧怕的美丽容颜。 就这样，她被叫走了。 --------- 另外一边。 王历宗的办公室，与king的完全相反，很大，却也很寻常。 广阔大气的宽敞区域，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中央处是红木装潢的办公桌椅，鱼缸、花树在两侧的点缀，使其多了几分自然气息，与办公室内的檀木香氛相得益彰。 此时，办公桌前，两杯清茶搁置，茶盏上方烟雾缭绕，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如清晨的雨露，令人心旷神怡。 王历宗取过一杯茶，眼神甚是警惕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不速之客。 “你突然来我办公室，不合适吧？”他品了一口茶，神色不悦，“你不过是个ae组长罢了，和我之间越了多少级？” “放心吧，你可是王总，大家即便再好奇，也不会来问你的。”萧池宇不爱喝茶，只是指腹摩挲着茶盏，感受杯中传来的余温，“但会不会问我，就不知道了。” “adam，你别得寸进尺。”王历宗冷着脸，“你和顾梓霜的事，我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你还准备怎么样？” “王总，您误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慵懒，“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件事。” “那你倒说说，为了什么。”王历宗放下茶杯，静候他的下文。 萧池宇语气不疾不徐，平静地绕着指尖：“什么时候盯上ethan的？” “你为什么要关心他？”王历宗觉得好笑，“我记得你俩并不熟吧。” “你只管回答我。”萧池宇没耐心与他多说。 “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哑然失笑，“太久了吧。” “不愧是王总，同一个屋檐下，居然忍了这么多年。”萧池宇抬眼，嘴角悬着一抹邪笑，“但最近，你可是过于嚣张了些啊。” “呵。”王历宗冷哼一声，“方含颜已经彻底搬出去了，我需要忍吗？”他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如一只不受控制的猛狮，正觊觎着口中的食物，“我有必要忍下去吗？！” 还真是耐不住性子。 萧池宇在心中冷笑了一声，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其实，你原本可以很顺利，因为没人干涉得了你，我也更不会反对你什么，但是啊……”他随性地挑了挑好看的眉角，“我女朋友想管这件事，那我可必须要帮她了。” “萧池宇。”王历宗蹙着眉，语气更是沉了下来，“你可不是这种人，别告诉我你真对那个女人动心了。” “可别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哪种人。”他耸了耸肩，眸中泛起一阵野狼般的锐光，“动心这种事，谁知道？万一呢？” “我的事，你少管。”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一震。 萧池宇收回手机，对他笑道：“看一眼吧，万一是重要消息呢？” 王历宗神色慌乱了起来，渐渐稳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调了静音，在手机上划了几下，便迅速关上屏幕。 他看着对面的萧池宇，神色几分愤懑，几分无奈。 “怎么了？”萧池宇斜倚下来，“怕你忘了，给你重温一下。” “你又威胁我。”他咬牙切齿，“你们两个……都拿着这两个视频，威胁了我这么多年。” “你说是威胁，那就是吧。”萧池宇叩击两声桌面，仿佛在向他宣告刑法，“让ethan搬出去住，他现在还在实习，没什么钱，所以作为抚养人，每月提供他一定的房租。”他顿了顿，“王总这么富裕，这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吧。” 说罢，他未等他回答，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刹那，一阵玻璃碎地声响起，伴随着翠绿色的茶叶瓣，零零散散地洒在驼色羊毛地毯上。 看似弱小而无力。 --------- 万真办公室，两人僵持不下。 万真双手环在胸前，抑制着满腔怒火：“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在工作范围之外的事，顾梓霜反而不慌了：“方俊来求助我们，我们帮他罢了。” “你们不了解情况！”万真急了，烦躁地扶着额头，“他们的情况比你们想得要糟得多，而且，你更不该让adam去管这件事！” 顾梓霜觉得很莫名：“为什么萧池宇不行？” “我……”万真顿了顿，叹息道，“adam这个人，我说不上来，但绝对不简单，作为他女朋友，你某些细节方面得观察点。” 妈的，又是细节，老娘最讨厌观察细节。 她刚想询问清楚，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思绪。 来者是梁彦婷，她一脸慌张地看着顾梓霜，语气吞吞吐吐。 “顾梓霜，你那边出问题了！” 第65章 不能骂人…… 众人赶到会议室，一声重重的推门声打破了寂静。 位置上的人抬起头，讶然地望向了他们，冷泽安第一个伸出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萧池宇瞥了眼冷泽安，随即神态严肃地向顾梓霜点了点头。 好在今天是电话会议，客户那并未察觉到什么，依旧滔滔不绝。 “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平时也就让你们稍稍改改稿子、改改设计、改改h5罢了，没找过什么麻烦吧？” 萧池宇轻轻“嗯”了一声，面色波澜不惊。 身边的人一一把白眼翻到了天花板。 万真、冷泽安、顾梓霜内心os：也就稍微改了十几次稿子而已。 设计部组长、徐芸内心os：也就动不动全篇推翻重做而已。 技术部组长、方俊内心os：也就让他们通宵两星期后来一句“好像还是哪里不对”而已。 说话的正是sissi，剃须刀国际品牌sq的客户，顾梓霜的脑海里又泛起了那个二十多岁芳龄、三十多岁的大脸。 她轻咳两声，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anyway，你们这个文案小妹一开始就对我很不友好，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并没有计较，可是抄袭这种事情，太没品了吧？” 顾梓霜原地懵逼。 抄袭？她抄谁的了？sq的这篇创意她上周五想了一整天，和冷泽安琢磨了半天才选取了最好的一个交了上去。 别说抄袭，她连借鉴都没有！ 她不爽了，冲上前便要跟她理论一番。 两条胳膊突然都被拽住了，万真和梁彦婷一左一右，蹙眉对她摇着头。 冷泽安抬眸看了眼顾梓霜，回道：“sissi，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次的稿子涉及线下活动和明星代言，我们这边很重视，manjusaka的稿子也是我盯着的，无论是创意还是内容都是原创，不存在抄袭，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会功夫里，萧池宇已经迅速在笔记本上搜寻了一番，他随之回道：“我这边已经查过了，网上并没有与这篇雷同的。” “二位哥哥别激动，我可不是说她抄网上的哦。”她顿了顿，“adam，我刚发给你的，你看看。” 顾梓霜胃里翻江倒海。 二位哥哥？我呕……真想骂人。 萧池宇在电脑上点开链接，同时，连接的投影仪上，出现了一篇几乎一模一样的稿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瞬间禁了声。 顾梓霜忍不住跑到萧池宇身边，她一把抢过鼠标，开始近距离阅览着。 除了几句话的话术稍有区别，以及动了些标点符号，其余的都没变化，和顾梓霜的这篇几乎是完全撞上了。 她又想骂人了。 萧池宇在桌子上轻轻勾了下她的小指，她只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冒昧问一句。”萧池宇始终是临危不乱的状态，“这篇是哪来的？” sissi在那头不痛不痒地回答：“jt公司的稿子，他们周日就完成了，本身就提前了一天，连排版都顺带做好了，我们老板看了也很满意。” sq给他们的deadline是周一上午，想必对jt也一样。 可jt却比他们提前了一天，而且交的不是word文件稿，是已经做完的排版链接预览。 这急功近利的吃相，实在难看。 最后，萧池宇表明了会查清事实的态度，sissi看在萧池宇态度诚恳……并长得实在太帅了的份上，表示给他们几天时间。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结束了这场会议。 随着微信语音挂断那一声“噔”的响起，会议室里瞬间燃起一阵狂烈的炸锅…… “我去他妈的！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脑子会没他们那些小年轻清楚？说我抄袭？我抄他个鸡毛祖宗蛋！哪来的王八羔子给我乱折腾？我去他……” “好了好了。”萧池宇又好气又好笑地起身摁住了暴跳如雷的她，“先别只顾着生气，现在解决问题最关键。” “我明明就……” “manjusaka。”万真快步走过来，拽住顾梓霜便往外拖，“跟我出来。” 梁彦婷看着这局势，也只能默默地退出了会议室。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炸药可是吓得大家不轻，除了习以为常的冷泽安和遇事不乱的萧池宇，其余开会的人……掉笔的、掉本子的、掉手机的、掉电子烟的、杯子洒水的……层出不穷。没一个能从那惊恐中走出。 萧池宇苦笑一下，主持大局：“会议结束，希望这件事在调查清楚前，先不要对外传。” 所有人纷纷点头应是。 萧池宇心里也清楚，这些都是官场话，不传是不可能的：“各位回去继续工作吧，辛苦。”他顿了顿，看着对面的两人，“elvin和ethan先留一下，还有工作要交接。” 众人散去后，会议室恢复了空旷与寂静。 页面还停留在jt的链接上，萧池宇滚动鼠标，沉声问道：“这件事，你们两个怎么看？” “太明显了吧。”冷泽安不屑地一笑，“两篇稿子基本一样，两个文案之间绝对是有一个抄袭，顾梓霜绝不是这种人，那就是jt的文案抄的了。” 萧池宇微微抬眸，目光沉静：“确定吗？你很了解顾梓霜？” 冷泽安微微一愣，回道：“她是我员工，我当然了解。” “我也觉得顾梓霜不是这样的人。”方俊忍不住插言，“她就是个直性子，怎么可能搞这一出？” “是啊。”萧池宇淡淡一笑，仿佛刚才抛出质问的人并不是他，“我们和顾梓霜是同事，所以自然信她，但是sq的人和我们非亲非故，这套说辞对他们不可能有用。” 冷泽安表示赞同：“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们被对家搞了，但这篇稿子只有我们内部的人知道，所以……”他话语顿住了。 “我去，这也太阴了吧！”方俊情绪反而比他们更激动了几分，“顾梓霜得罪谁了啊？” 冷泽安思忖着：“她脾气不好，又不太与人交际……”他看了看对面同样若有所思的萧池宇，“还和adam谈恋爱，恐怕不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 萧池宇接着道：“知道我和她在一起的人不多。” 冷泽安反问：“目前明着知道的人有多少？” 他回想着：“我们三个，王总，king，candy姐……”他顿了顿，“还有lily。” 冷泽安还挺平静，倒是方俊很震惊：“她也知道啦？什么反应啊？” 萧池宇想了想：“不太好的反应。” “我觉得就是她了！”方俊来劲了，一副柯南上身的模样，“毕竟，三位领导都很忙，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真相只有一个！” “好了。”冷泽安起身，低头收拾起了笔记本和手机，“现在还没确定，不好下定论，我也先去忙了。”他问向方俊，“你回去吗？” “先等等。”萧池宇阻止道，“你先回去吧，我和ethan还有个h5的brief要对一下。” 第66章 信任 顾梓霜的工位上，也陷入了一片寂静。 她坐在原地，沉着脸不出声，梁彦婷本想宽慰两句，但万真就在面前，她不敢太靠近，只能坐在原地，时不时地偷瞄她们几眼。 顾梓霜双手置在桌上，一副老娘认命了的倔强姿态：“万总，你想骂就骂吧，我已经等着了。” 万真：“……” 还挺自觉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除了骂人什么都不会？”万真深感无语。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什么都会，尤其是骂人。 “行了，我今天不骂你。”万真也一副妥协了的姿态，“你能忍住在客户面前不骂人，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至于别的部门面前丢脸，那也只能丢了，谁让她手里的人就是脾气暴躁不好惹。 “我没抄！”顾梓霜再三强调，“真没抄！”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万真更无语了，“现在发火没用，解释也没用，做点实际的事才是重点。” “我也想做实际的事。”顾梓霜叹了口气，“但我都不知道该注册小号去骂谁。” 万真：“……” 她也就随口举过一个例子，然后这孩子从此就记住了，从而理解为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开小号骂人来解决。 一时不知该如何教育。 “你先想想，你得罪了哪些人？”果断又是这个问题。 “om看我不顺眼的人我可能自己都算不清楚。”她果断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就更棘手了。”万真抚了抚自己的发丝，“几百号人，上哪去揪一个？” 顾梓霜打开公司的公共网盘：“网盘这种地方，但凡是om的人都能进。” “candy姐。”梁彦婷终于忍不住把位置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万真看着她：“说。” “这件事我们两个都知道，就是lily……”梁彦婷吞吞吐吐道，“她有一次加班很晚的时候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要把咖啡倒在顾梓霜的椅子上，幸好那天我正好在，才及时阻止了。” “什么时候的事？”万真问。 “不记得了……有段时间了吧。” 顾梓霜挑眉：“积怨已久啊。” 万真撑着额头，她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个人认为……” “顾梓霜。” 对话被一个严厉而冷漠的声音打断。 冷泽安素来平和温顺，突然出现这样的语气，所有人甚是意外。 此刻他清晰的眉宇紧紧蹙着，英俊的面容被昏黄灯光打下了一道阴影，冷若冰霜，令人生畏。 然而，在顾梓霜眼里，无疑就是他大姨夫又来了，这绿茶又有小情绪了。 她并未当回事，只是抬头对他说道：“哎，你来得正好，我正在想能不能从监控里查到点蛛丝马迹？” 冷泽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只能漠然地看着她：“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吗？监控想调就调？” 顾梓霜突然也懵了：“不能就不能，我再想办法，有必要用这语气说话？” “你别在这自导自演了行吗？” 冷泽安这一问，在场所有人都突然静默，包括身后的万真都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顾梓霜在惊讶之余，语气异常平静：“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事情多得很，不可能有哪篇稿子是我从头到尾都盯着的，我也只是在你基本创意完工后和你一起筛选罢了。”冷泽安双手搭在胸前，冷眼傲视着她，“所以，这些创意和内容到底从哪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所以呢？”顾梓霜怒极反笑，她说着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觉得jt公司没问题，就是我抄他们的？” 冷泽安眼帘下垂，默了半响：“不是没有可能。” 此话一出，顾梓霜彻底沉默了。 从她得知这件事到现在，她都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次自己没抄袭的事，倒是在这一刻，什么都不想说了。 连解释都觉得多余了。 “elvin，你这话也说得太片面了吧？”梁彦婷忍不住打抱不平，“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你就这样盲目责怪员工，不好吧？” “你在质疑我吗？”冷泽安显然心情不好，把矛头对准了她，“你是不是很闲没事做？fd的微博你写完了没有？” 从未见过冷泽安发脾气的梁彦婷显然怂了，她挪着椅子退了半步，小声说道：“elvin，你忘了吗？我周五晚上就邮件你了。” 冷泽安抿着唇：“没看。” “你说够了吗？”顾梓霜此刻不吵不闹，她只是抬头看着冷泽安，眼中覆满了失望，“光说我一个人还不够，连她也要一起说？” 冷泽安皱了皱眉，语气更是不快：“怎么？我是你们的组长，我连组员都说不得了？” “行，随你。”顾梓霜冷笑一声，便回过头去，“那你就去忙你的吧，组长，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查出来，不劳您费心了。” 语气冷漠而疏离。 而冷泽安也毫不示弱，只是回道：“可以，我看你怎么查。” 局势僵持不下，万真忍不住打了圆场：“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吃炸药了？” 静悄悄的一片，气氛尴尬至极，无人回应。 万真扯了一下冷泽安的袖子，语气怪嗔：“你跟我过来。” 他们离开后，顾梓霜还怔怔地坐在原地，没继续打字，也没做什么别的，只是垂头坐了许久。 梁彦婷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没事吧？” “没事。” 余光中，看见她的眼角微微泛红。 ------- 万真办公室。 “elvin，你这次未免太冲动了点。”万真温言训着，“平时顾梓霜犯了什么错你不都是护着的吗？怎么这次第一个站出来怀疑她的人反而是你了？” 冷泽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双手支撑着额头，沉重地叹了口气。 “发生了点事。”他喉咙有些沙哑，“情绪不太好。” “情绪不好也该有点分寸吧。”万真语气柔和了下来，“有空给顾梓霜道个歉吧。” “不道歉。”这辈子也不会跟她说道歉的话的。 “你怎么这么倔？”万真越来越头疼，感觉这一个个的都是祖宗，“虽说我让你们别走太近，可同事之间往后还要相处，别搞得太难看。” “知道了，我将功补过就是了。”冷泽安一副随性的态度，“这件事恐怕要从电脑内部查，最好可以有技术部来帮忙。” “我前面也想到了。”万真点点头，“刚刚发消息叫过ethan了，应该一会会过来。” 话音刚落，叩门声便响起了。 进门后的方俊显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眼圈还有些明显的泛红。 万真有些担心他，询问道：“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扯出了一个笑容：“没事。” 第67章 法式热吻 顾梓霜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于是，她要出马了。 徐芸的办公位上，此刻杀气腾腾，双目相视间，仿佛电闪雷鸣。 “顾梓霜。”徐芸抿着唇，一脸的不爽，“你到底要怎样？还有你……”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梁彦婷，“你又凑什么热闹？” 梁彦婷仰着头，傲气地鄙视着她：“怎么？我来保护顾梓霜不行？” “怎么？你还怕我打她？”她不屑道，“笑话，我打得过她吗？” 沉默许久的顾梓霜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刀光剑影：“徐芸，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待会问你什么，你实话回答就好。” 徐芸嗤笑一声：“如果我不回答呢？” “还记不记得徐恬潇？”顾梓霜云淡风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掌心，“那头发的撕扯感，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呢。” 徐芸一阵恶寒：“你威胁我？我告诉你，这里是公司，你别给我为非作歹！” “所以说，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行，毕竟动用体力也是件很累人的事。”顾梓霜往椅背上一倚，双手随性地搭在两侧，又狂又野，“上周五晚上你在干嘛？” “有毛病，都三天过去了……”她突然反应过来，“我靠，你怀疑是我偷你的创意把它给了jt？” 顾梓霜挑眉道：“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顾梓霜，你讲话要有理有据！”徐芸气得脸涨红一片。 “正是因为没凭没据，所以我才来找证据。”顾梓霜开始细细分析，“稿子我是上周五加班一小时完成后放进网盘的，如果要盗用，也是在那个时间点后，不是周五晚就是周末，但我保安部已经问过了，这周末没人来过公司，所以事情只会在那天晚上发生。” “靠，你想冤枉我是不是？”徐芸恼羞成怒，拿起手机便开始翻起了工作群聊天记录，“我今天还就得找出我那天晚上在干嘛了！等我找出来了你他妈就给我闭……”话语戛然而止，“我靠……上周五我还真在加班。” 顾梓霜：“……” “果然是你！”梁彦婷当场指着她，“之前往顾梓霜椅子上倒咖啡的事没成，现在还敢用这种方式报复？！” “报复你妈啊！”徐芸“啪”的一声砸下手机：“加班的就肯定干这事了？你什么逻辑？” “收住。”顾梓霜这会倒异常淡定，“又没说是谁做的，有什么好吵的？” 两人一同懵住。 顾梓霜……居然会劝架？ 这时，萧池宇从不远处默默走了过来，见了她们便好声询问：“还在解决这个事吗？” “adam。”徐芸一脸委屈地向他抱怨，声音里夹杂着哭腔，“真的不是我……” 顾梓霜：“……”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怎么样了，这绿茶飘香，和冷泽安有得一拼。 萧池宇对她很随意地一笑：“顾梓霜应该没咬定是你做的吧？” 梁彦婷立即抢答：“没有！” 徐芸：“……” 萧池宇没再顾她，而是对顾梓霜招了招手：“一起下班吧，正好hf的稿子还有些微调的地方要口头告诉你一下。” 顾梓霜点点头，便屁颠屁颠地过去了，梁彦婷八卦的熊熊烈火又燃起了，开始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萧池宇步伐一滞，梁彦婷差点撞上了前方的二人。 “我没叫你哦。” 他头也不回，听似是玩笑语气，却莫名带着一丝压迫感，令梁彦婷不禁背脊一凉。 ------- 下班后，顾梓霜坐在副驾驶上，依旧心神不定，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红灯亮起，萧池宇停下车，伸出指尖戳了戳她的脸颊：“发什么呆呢？” 宠溺的语气与这低沉的嗓音融合，听得心都快化了。 但顾梓霜依旧唉声叹气：“我还想继续查清楚呢，结果你非得拖着我下班。” “sq给了我们几天时间，不急于今天。”绿灯亮起，他转动了方向盘。 “早点解决，早点就心里有底了。”她长呼一口气。 “这件事，可能确实不是lily。”萧池宇说道，“周五她加班做的是mw的海报，虽然那天我不在，不过这海报的难度比较高，是她的组长和领导一起盯着的。”他顿了顿，“要从她们眼皮子底下去网盘盗稿子，以lily的智商应该不太做得到。” 还在办公室加班的徐芸突然打了个喷嚏。 顾梓霜听完萧池宇的分析，也点了点头：“我刚才就感觉到了，她那反应明显急了，一般这种表现的，不是演技太好，就是真的被冤枉了。” “嗯，我也和方俊交代过，让他查一下公司的内部系统，他们技术部的这方面更专业。”萧池宇又捏了下她的鼻子，“我们刚帮过他，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所以不用慌。” “可以啊。”顾梓霜释然一笑，“已经悄悄帮我解决了啊。” “是啊。”他的尾调稍稍提高了，仿佛在等着夸奖。 而顾梓霜却有些气馁：“明明这事，应该是我自己解决。” “你傻吗？”萧池宇停下了车，他看着她，认真地说着，“跟我在一起，不用坚强，你当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女生就好。” 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女生……这对顾梓霜来说，难度未免忒大了点。 他双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靠近自己：“放心吧，有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担着。” 他俯身向前，吻上了她的唇。 他们抱在一起，缠绵了许久。 那种感觉很甜。 像那令她贪恋上瘾的巧克力，浓醇可口，百尝不腻；像她喜欢在嘴里嚼个不停的，夹杂着奶香的甜味能从口中蔓延到心田；像小时候弄堂里卖的桂花凉糕，唇齿间都残留着久久未散的微凉余香。 她喜欢所有甜的东西，包括，他的吻。 萧池宇抬起头，温暖的指腹又摩挲着她的脸，他凑到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 “这个就是法式热吻，记住了吗？” 顾梓霜脸一红，笑着推开他，而他却抱得更用力了，直到把她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 凌晨一点，万真办公室。 “查到了！”方俊激动地喊了一声，坐在一旁迷迷糊糊打瞌睡的万真和冷泽安都一下惊醒，赶到了电脑屏幕前。 “怎么样？”万真问道。 方俊罕见的严肃，神情中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elvin果然猜的没错。”他抬首看向冷泽安，“真的如你所说。” “知道了。”冷泽安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态，他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把你查到的记录留下。” “好。”方俊继续低头操作了起来。 “辛苦你了。” 方俊脱口而出：“没事，帮顾梓霜都是应该的。” 他低垂眼帘，定定地看着他的头顶：“你们已经这么熟了吗？” 方俊飞速敲键盘的手不自觉顿了一下：“没有，我是说，对同事要好一些，尤其是一个team的。” 此时，冷泽安口袋中的手机震了起来。 他转过身，掏出手机后离开了办公室，万真在一旁，深深地望着他离去的高挑背影。 第68章 什么才是婚姻? 冷泽安到了茶水间这安静的区域，刚接起电话，便是一阵尖利而急促的声音传来。 “泽安你搞什么啊！前面打了你三个电话都没接！” “啊？”他还没睡醒，脑子浑浑噩噩的，“你还打了三个电话？” 韩青伊一听，更恼火了：“你到底在干嘛？” “soory了，前面太累睡了会，手机调了静音。”他顺手打开冰箱，拿了杯冰可乐，“今天加班，微信上告诉过你了。” “你已经很久没加班加到这么晚了，今天怎么回事？”韩青伊在电话那头问道，“又是稿子没过？” “不是，公司里出了稿子盗用的事。” “什么稿子盗用？自家公司的稿子还能盗用？”韩青伊越听越懵。 “不是。”冷泽安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疲惫不堪，“总之解决好了，没事。” “你……”她欲言又止，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这事，是不是和你表姐有关？” 冷泽安背脊一凉，握着可乐的手不禁抽搐了一下。 她怎么知道的？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啊。 “嗯。”他也并未否认。 “泽安，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什么都为了她操心了？”她话里酸酸的，却又不敢说得太过，“你对我都没这么好。” “工作上的事，真的没办法。” “可我真的很没安全感。” “好了，早点睡，不要想太多了。”他手指一扣，“咔嚓”一声，可乐打开了。 “冷泽安！”那头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燃起了，“我让你多喝点水，别成天喝酒和可乐这种垃圾食品，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过？” “不是……”冷泽安哭笑不得，“真的很久没喝了，就今天偶尔喝一罐。”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久没喝了？” “……” 为了一杯可乐，他大概哄了快半个小时。 等电话挂了，可乐也不冰了，本就疲惫的他，现在更累了。 万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她缓缓走到冰箱旁，取了一罐凉茶出来：“女朋友不高兴了？” “是啊。”冷泽安苦笑一下，喝了口可乐，他总觉得，冰可乐放久了，都会变了些味。 “这个是不是谈了很久？”万真在他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两年多了。”冷泽安想了想，“好像之前都没谈过这么久的。” 以前的恋爱史，说来也是好笑，无非是学生时代不懂事，只要恰好在空窗期出现一个长相身材都还不错、并且聊得来的女生，感觉来了，就在一起了，没多久发现不合适了，没感觉了，也就和平分手了。 起初只是在天界压抑太久，只想来人间体验一番谈恋爱的感觉，而活到今日，却又不禁思索起来，那些和他在一起的人，究竟是真心喜欢吗？ 甚至在面临如今的现实问题后，他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万真看着沉默的他，低头喝了口凉茶，便苦涩一笑：“那这次是很认真了吧。” “我哪次不认真？”冷泽安语气俏皮，声音却尽是疲惫的沙哑，“candy姐，你有没有想过结婚这种问题？” 万真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 冷泽安把剩下一半可乐倒了，可乐罐丢进垃圾桶，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就是挺好奇的，人为什么想结婚？” 为了让顾梓霜赎罪顺利，他给她当过这么多次人生导师，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人生感到如此茫然。 “结婚，无非就是和爱的人想共度一生，或者是有的人把结婚当作人生必须完成的一个任务，最后不得不找一个人去完成罢了。”万真撑着下巴，“而我已经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了，现在没有很爱的人，或者说，我拥有不了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就没想过再结婚了，因为婚姻并不是我的必需品。” “原来是这个原因。”冷泽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觉得呢？”万真反问。 “我是在想，即便和爱的人结婚，结婚也会有很多不方便的事……”他掰着手指细数，“比如，你加班了必须要好好报备，不然晚了个把小时到家也会被教训，比如，你任何一件小事可能都要受管束，哪怕只是想喝杯酒、喝杯可乐都不行，比如，你爱的人不喜欢你的亲戚和朋友，你哪怕想和他们出去玩可能都要看她脸色……” 比如，他有了新家庭后更加忙碌了，当他分身乏术时，还能不能随时随地保护顾梓霜？ 那是他答应天帝要完成的任务，可这事，又能和谁说。 万真听完他这一阵碎碎念后，总结道：“说到底，就是婚姻束缚了你的自由。” “是。”冷泽安叹息一声，“而且，我觉得我还年轻。” 万真轻笑一声，把剩下的凉茶都一股脑喝完了。 她长舒一口气，温言道：“其实，当你真心爱她的话，这些都不是理由。” 冷泽安低着头，突然沉默了。 万真继续说着：“感情这种事本就没那么多正正好好的合适，很多问题都需要双方磨合，只是，当你觉得那个人最重要时，那自由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陷入了沉思。 他告诉过韩青伊，会好好考虑，可考虑至今都未果。 究竟是为什么不想结婚？是太爱自由，还是…… “elvin。”万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其实……” 她欲言又止，眼神不自觉看向别处。 “怎么了？” “也没什么。”她垂眸笑了笑，“其实我这两年，还一直在等着你哪天分手呢，谁知道你这毛孩子居然都开始要结婚了。” 冷泽安掩嘴笑道：“哪里是什么毛孩子，我都这么大个人了。” “少来了吧。” 他听得懂。 但他们便是保持了这份默契，谁也不说破。 正当万真和他说笑间，余光却突然瞥到了不远处默默站着的身影。 被发现后，他阴沉着脸，默默地转身离开。 万真突然紧张了，她对冷泽安点头示意一下，便起身追了过去。 ------- 电梯间。 “ethan！” 默默等着电梯的男生回过了头，眼神苍凉而疲惫。 万真不自然地冲他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包，一会送你回去。” “不用了。”方俊已失去了往日里看见万真的激动，他此时异常平静，眼中覆着一层深深的落寞，“我打车回去。” “ethan，刚才……” 电梯“叮”的响起，双侧门打开，万真在电梯的镜子中，看见了自己略显焦急的神色。 “我回去了。”方俊向内走去，“再见，candy姐。” 他摁下了键，双门缓缓合上，他憔悴的容颜渐渐消失在了电梯门后。 第69章 王历宗的龌龊事 方俊到家时，已是凌晨三点，待他独自一人默默地收拾完行李时，便将近两小时过去了。 天空翻出一层浅浅的鱼肚白，晨曦还未呈现，唯有昏暗与光明在窗外相交。 方俊最不喜欢这个时分，他总觉得，明即是明，暗即是暗，而现在的天，唯有让人不舒服。 外面起风了，秋季临近，风声都显得有些萧条。 寂静的屋中，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人声，喝得醉醺醺的王历宗回来了，他在厅里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整个身子重重地摔进了沙发。 方俊拖着行李走到他面前，二人一时间，竟相视无言。 凝视了许久的王历宗，发出了一声冷笑：“你可是，真要走了啊……” 方俊握着拉杆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一紧：“是啊。”他后半句的语气显然加重了几分，“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 这句话瞬间激到了王历宗，他撑住沙发，倏地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影逼近了方俊，几乎在他面前笼罩起了一片阴影。 “你别忘了……”方俊后退一步，他手心冒出了汗，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慌，“你别忘了，你答应了adam的话。” 王历宗看着他，沉默了。 他步伐依旧不稳，只是那通红的手撑着墙，然后，他开始仰天长笑，笑得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好啊……”王历宗眼中充满了血丝，“我儿子……真的是出息了……” “儿子？”方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你们夫妻二人，把我当作过你们的儿子吗？” 王历宗笑声止住了，呼吸因醉酒而更急促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为了和你离婚，利用了我，而你……”方俊眼中含着泪，咬牙切齿，“你更让人恶心。” “我这么多年了，对你白好了吗？啊？”王历宗伸出双手，紧紧地捧住他的脸颊，“你只会说我，只会说这段婚姻是我一个人的错，那她呢？她出轨的事就该这样平白无故地过去吗？你说啊！” 他语气愈发激动，到后来，几乎是摁着他的头，用尽力气在嘶吼。 “你放手！”方俊猛地一推，王历宗再度摔进了沙发。 方俊抚着自己被揉得红肿的脸，泪水决堤而出：“这么多年了……我可都把你当作我最敬重的养父啊……” 王历宗默然地看着他，呼吸逐渐均匀了。 “现在开始，让我离开，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方俊抹净泪水，抽噎着，“看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不告发你……” 王历宗内心慌了神：“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呵。”方俊重新拾起行李箱，拖着它走到了门口。 临走前，他头也不回，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 “从我进这个家的第一天，你就在我房间装了微型监控吧？” 王历宗怔住了。 “我该谢谢你，王总，从今往后，我所有的噩梦都拜你所赐。” 门“砰”地甩上了，过了许久，王历宗都陷在沙发中，久久地沉默了。 直到酒醒了几分，他便匆忙地捡起一旁的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才响两声，对方就接起了。 “早啊，王总。”对方的声音格外悦耳，却也像极了此刻的天，明暗难相辨，“今天起得可够早的。” “萧池宇……”王历宗憎恶地紧咬着牙，眼中的血丝如猛兽般可怖，“是你对不对？是你把这事告诉方俊的？” 萧池宇语气轻快而自然，与王历宗形成了鲜明对比：“王总，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他妈明明答应我不说出去！” “有吗？”那头传来萧池宇的轻笑声，“我只说过不对外公布，至于会不会单独给谁看……我可并没有承诺过呢。” “你这阴险小人！”王历宗拳头紧紧拽住，发出了“咯咯”声响，“除了有我的把柄，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阴不阴险不重要，毕竟兵不厌诈。”他顿了顿，“王总，你现在除了恼羞成怒，可没有别的选择。” “你以为你就干净吗？你敢说那个姑娘的死和你完全没关系？” 手机中，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王总，说话要讲究证据。”那话语里，满满的势在必得，“既然说得那么自信，那你倒是拿出点实锤。” 王历宗重重地摁了挂机，把手机猛地砸向了茶几。 一声碎裂响，惊了这安静而空旷的屋子。 -------- 方俊的家门前，万真的车守了足足两个多小时，在她第三杯罐装咖啡快喝完时，终于见到了他落寞的身影。 她要送他，他便也没拒绝，只是车子开出去了半程，二人也始终不言。 万真偷偷瞥了一眼他的侧颜，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从萧池宇那回来后，整个人就说不出的怪异。 天真欢脱的笑容不复存在，甚至多了几分与这个年纪不符的老成与沧桑，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ethan。”万真试图与他搭话，“租的房子还没找好？” 他疲惫地回道：“嗯，先住酒店。” “找个离公司近点的吧，这样上下班也好方便。” “嗯。” “最近钱还够用吗？” “够。” “……” 从前，只要在两人独处时，方俊总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无论万真有多嫌他吵。 今日的尴尬境地，竟是前所未有的状态，万真看似平静地打着方向盘，而内心已是莫名的焦躁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心中想说的话。 “ethan，其实今天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 “candy姐。”方俊突然打断了她，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神空洞而苍凉，“你知道，他们两个是为了什么才离婚的吗？” 万真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一颤：“王总对你说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方俊很平静，仿佛万念俱灰：“回答我。”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甚至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们的离婚时间。” “那你知不知道。”他又问，“我妈和king睡过。” 万真踩下急刹车，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不确定的事不能乱说！” 得到的回应，是久久的沉默。 这是万真第一次看不懂方俊的眼神，那漆黑的眸子中，有悲伤，有无奈，甚至更多的，是不舍。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时，他避开了她的目光，扯出了一个笑容：“再过个马路就要到了，我就在这下吧。” 万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ethan，你是不是觉得我和elvin有什么？” 他垂着头，刘海将他的眼神模糊了几分：“无所谓啦，candy姐本来就喜欢elvin，我一直都知道，是我不识好歹。” “不是这样……” “真的要走了。”他抓住她的手，迟疑几秒，重重地扯开了，“谢谢你看在我妈的面子上，照顾了我这么久，以后我们好好当同事，我不会经常烦你了。”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万真没追着下去，她只是怔怔地坐在原地，感觉心里空了一块。 第70章 全员助攻挖真相 第二天，原本一心想洗刷冤屈的顾梓霜，却被另一件事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方俊。”顾梓霜怔怔地看着他，“一夜没见，变化挺大啊。” 自从认识他到现在，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冷泽安越来越像，尤其是那个发型，除了发色，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顾梓霜已太熟悉冷泽安的走路姿势，恐怕早就要把这两人的背影认错八百次了。 再说到今天的方俊，竟然把一头日系男孩的发型给剃了，留着很man的寸头，尤其是一身白t与运动中裤的潮流搭配，和昨日还穿着粉色衬衫的他判若两人。 方俊被盯得太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顾梓霜摇摇头，“更好看了，适合你。” 方俊的眉眼清晰好看，而轮廓却不够立体，因此，那种日韩微卷短发反而不适合他，倒是剃个寸头更能突出他的五官优势。 倒是冷泽安，那优美而不失刚毅的脸部弧度，配上他精致与柔美兼具的五官，完全衬出了一抹韩范少年的俊美感。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冷泽安修长高挑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今日他褪去了往日里的孩子气，神情冷峻，气场全开，仿佛宣示着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梁彦婷椅子挪过来，在顾梓霜耳边悄声感慨：“elvin今天……好帅啊……” 一抬头，发现方俊以一种难以猜测的眼神看着自己。 梁彦婷尬笑了两声：“你今天也很帅。” 方俊迅速一笑，便起身走到了冷泽安身边，万真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神情亦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顾梓霜只觉得，杀气十足…… 果然，冷泽安已站定在他们面前，冷声道：“今天过来，就是要谈一下关于sq那篇稿子的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疲惫，听着像是一夜未睡好的隔夜嗓。 “查出来了吗？”梁彦婷在一旁好奇地问着，“是lily？” 冷泽安垂眸看她，语气不疾不徐：“唉，daisy，看不出来你这么仗义，顾梓霜都没这么急呢，你急什么？” 梁彦婷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角：“elvin，我虽然说不上仗义，但毕竟和顾梓霜关系不错，急切想知道真相的心情应该可以理解吧？” “能理解。”他走近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但如果亲手盗取她创意再转给别人的话，就不是很能理解了。” “咣”的一声，梁彦婷一把踹开椅子猛地站起，椅子随着滚轮向后挪动，撞上了身后的墙。 “elvin，你不能这么冤枉我。”梁彦婷的脸唰的一下白了，“我和顾梓霜关系一直不错，况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竞争关系，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你们两个确实没有竞争关系。”冷泽安冷笑一声，“但om和jt有啊。” 梁彦婷不解地蹙着眉，一张人畜无害的圆脸如番茄般绯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万真上前一步，淡淡地说道：“你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你有个快结婚的男朋友，在jt做文案，但由于能力不强，工作了七年都还在底层，你也一心希望他至少可以升个组长吧？” 梁彦婷不服：“就凭我男朋友是jt的？就能断定是我做的吗？” 顾梓霜静静地看他们一来二去，心中似乎有了眉目，但她看冷泽安的神情，似乎还有话要说，于是，她暂时先沉默。 这时，不远处的萧池宇也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来看热闹的设计组。 “这件事，我昨天也粗略查了一下。”萧池宇修长的手指稍稍滑动了几下屏幕，“看一下我刚刚发在工作群里的。” 所有人打开手机，便看见了一篇zl在上个月发出的推文链接。 zl是一个剃须刀国内品牌，口碑和地位在市场上都处于中下的水准，和sq相比，至少欠了四五成的火候。他们平日里实时观察的竞品推文多半是一线剃须刀品牌，自然没人会注意到这家。 但这篇推文，顾梓霜越看越觉得眼熟。 “我靠……”顾梓霜忍不住口吐芬芳，“这他妈不是我写的稿子吗？” 除了品牌名和产品性能换了，其他的几乎没作改动，完全照搬。 “我也记得。”冷泽安沉着脸道，“当时顾梓霜写了两篇，我觉得另一篇的创意相对更好，所以就把这篇先留着备用，准备下次可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设计部老大不禁义愤填膺：“太过分了吧！看来不是第一次了，是惯犯！” 嗓门过大，其他team的人也不禁纷纷侧目。 萧池宇斜倚在墙，双腿搭在一起，一副悠闲看戏的姿态：“这篇是在上个月17号发的，我想了想17号前，好像daisy的工作并不多。”他缓缓调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徐芸，“lily，说一下那次daisy为什么加班吧。” “啊？”只想看戏却突然被cue的徐芸愣了一愣。 萧池宇补充：“就是你想把咖啡倒在顾梓霜椅子上结果被daisy抓到的那次。” 此话一说，徐芸的脸瞬间红了，周遭一片哗然，窃窃私语，她更是觉得下不了台面。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咬牙认命：“我……我得想想……”她努力回忆着那一晚两人的撕x过程，终于，“想起来了！她说她过几天可能要请假，所以要提前把活干了！” “嗯，好。”萧池宇又淡淡地看向梁彦婷，“后来请了吗？” 梁彦婷窘迫地拽着拳：“我都说了是可能，没说一定。” “那我也有个问题。”冷泽安突然插了话，“fd的微博平时都是周一再交的吧？” 梁彦婷点头：“是。” “那你又为什么急着上周五给我呢？我看了看邮件时间，还是晚上11：28，而且上周五也没什么额外工作需要你加到这么晚。”冷泽安抚着下巴，“没记错的话，平时拖延症犯得最厉害的人就是你吧。” 她一时哑口无言。 被一堆人以异样的眼神围观着，梁彦婷咬着嘴唇，眼眶逐渐泛红，“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冤枉我吗？你们考虑过我的颜面吗？我明明什么都没干！” 她在众人面前，委屈地哭了起来，顾梓霜在她身边冷眼旁观，甚至不打算递上一张纸巾。 “正是因为没证据，所以，需要我出场了。” 第71章 顾梓霜再怼吃瓜群众 “正是因为没证据，所以，需要我出场了。” 说这句话的，是沉默至此的方俊。 听完这句话的梁彦婷，瞳孔猛地一颤。她哭声停了下来，握紧的拳也松开了。 “侵入电脑内部系统确实是个复杂的事，如果范围大的话还真的操作不了。”方俊耸耸肩，把手提电脑打开，双手迅速敲击键盘后，将页面推了出来，“但如果只针对一个人，那费点时间还是查得了的。” 顾梓霜凑上前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挤到了屏幕前。 方俊缓缓分析道：“两次的操作时间都能吻合上，如果你想说电脑不是本人在操控，那可以去保安那找到这两个时间段的监控来作证，如果你证明不了……”他转过头，对梁彦婷挑眉，“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否认吗？” 他褪去了平日的稚气与可爱，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与他此刻焕新的硬朗模样更搭了。 万真在人群后默默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他有些闪耀的光彩。 梁彦婷在众目睽睽之下，沉默了许久，仿佛在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后，终究还是放弃了。 “对，是我。”她擦干泪水，苦涩地笑着，“我以为你们怀疑不到我头上。” “我靠，难怪了！”徐芸满腔怒火地指着她，“拼命想把罪名按我头上，原来是想让我当替罪羊啊，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突然怒吼，整个身子止不住在颤抖，“我有什么办法？！我不争气啊！找到这么一个男人，什么事都做不好，让他平时想办法多找灵感多去买点书买课程，他都置若罔闻！”她把心中压抑已久的苦和恨都一口气发泄了出来，“如果结婚的话，就他这点钱怎么够养家，我真的急啊……” 顾梓霜冷冷地盯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鄙夷的笑：“所以，你就动这种念头？” “顾梓霜，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还能怎样才能帮到他，我一时动的邪念，对不起，原谅我……”她絮絮叨叨地上前握住顾梓霜的手。 “滚。”顾梓霜一把甩开她，眼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一个月盗了两次，你跟我说一时的邪念？你这一时可真够久啊。” “不是这样……” “如果这次没抓出来，应该还能有无数次吧？”顾梓霜冷笑，“另外，你做文案虽然不出色，但做演员倒不错，傻白甜演得可真像回事，连我他妈认识你这么久了都还蒙在鼓里。” 梁彦婷还想辩解什么，万真出面打断了她：“行了，不必解释了，daisy，你犯的可是行业内的大忌，你清楚吧？” 梁彦婷颤抖地点着头：“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犯了这个错，公司有权在合同期内直接开除你，不作任何赔偿。”万真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待会去财务部结工资吧。” “candy姐，别啊……”她拉着万真的袖子，“我男朋友已经不争气了，我可不能再失业了！” 万真默默地摇了摇头，把她的手扯开了。 冷泽安的手机在口袋中震了起来，他看事情已水落石出，便没再作逗留，掏出手机便默默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顾梓霜的眼神始终追随着他。 正当她还在走神时，手臂突然一紧，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梓霜……”梁彦婷泪眼汪汪地拉着她，“你帮我说说情好不好？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后悔了。” 顾梓霜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不行。” “那个，我看这事要不再商量一下？”设计部老大年过三十，也刚和男朋友订婚，对她的处境有些感同身受，“毕竟是现实问题太多了，才会让她头脑一时发热，况且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你们要不内部私下处理？” 萧池宇摇摇头：“那就晚了，大家可都看着呢。” 此时，吃瓜群众又聚集了一波，纷纷看起了好戏。 连保洁阿姨都凑起了热闹，跟顾梓霜苦口婆心地说道：“妹妹啊，做人要得饶人处且饶人，要待人宽容点，你这样做会把人逼到绝路的！” 梁彦婷依旧泪眼楚楚，眼中满是无辜：“顾梓霜，求你了……” 人群的议论声也开始愈发大声了…… “人家都这么求她了，没必要紧咬着不放吧？” “不就偷了两篇稿子，至于吗？” “估计讲不通，她就是个怪人，脾气大还斤斤计较。” “之前有个ae部的那个妹子好像也是被她逼走的。” …… 萧池宇回头看向人群，儒雅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他敛起笑容，双眼如野狼般凶狠桀骜。 “说够了就闭嘴。” 所有人瞬间禁声了。 谁都知道，ae部的adam素来是个优雅得体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是十足的绅士范，说话声音更是低沉又轻柔，让人苏得不能自已。 今日的模样，他们头一次见，竟觉得莫名令人惊恐，一时间无人敢开口辩驳一句。 安静的氛围中，顾梓霜发出了一声冷笑。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身上。 “我就一直觉得，阳间的人这方面都挺奇怪的。”顾梓霜环视着众人，眼中几分骄傲，几分对世俗的不解，“做错事的人好像只要示弱几句，就该被原谅，就好像之前的所有事都能一笔勾销一样，而一旦不原谅，反而受害者会成为一个人人嗤之以鼻的恶人，你们说这事奇不奇怪？” 无人回答。 只是每个人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更多人觉得，在看一个怪人。 “是，她很可怜，当这么多人面被揭穿很可怜，碰到个不争气的男朋友很可怜，失业了更可怜。”顾梓霜点点头，薄唇轻抿，“那我莫名其妙被冤枉抄袭就是活该？我一旦找不出真相就要继续背负这个罪名就是活该？还有她……以好同事的身份一直在身边号称帮我找真相，努力把罪名推到别人头上，而我居然还相信她。”顾梓霜觉得更可笑了，“那我被骗取信任也是我活该？那个背锅的也活该？” “就是！”徐芸跳了出来，难得和她统一战线，“我活该？！” “还有你。”顾梓霜剜了她一眼，“我活该椅子被你倒咖啡？” 徐芸：“……” 萧池宇带头捂嘴轻笑一声，周围随之传来了哄堂大笑。 话题稀里糊涂就被带偏了。 一场闹剧上演了一个上午，待饭点到了，人群也渐渐散去了，梁彦婷见求情无果，只能哭丧着脸离开了。 她对着剩下的人致谢：“辛苦各位，为了我的事忙到现在，我过些时日请大家吃饭。”她顿了顿，“工资发完就请。” 现在月底……太穷了。 万真笑着摇头：“我和elvin本就是维护自己部门声誉，不用了，至于adam和ethan，你自己看着来吧。” 顾梓霜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万真和方俊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两人在这呆了这么久，愣是眼神都没对上过一次。 像是，刻意在逃避。 但她也未作询问，毕竟此刻，她的心飘到了另一处。 第72章 保持距离 冷泽安到了天台后，再拨回了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起了，女生语气很急，声音中带了些沉闷的鼻音：“前面怎么不接电话啊？” “刚刚有事，别忘了我还在上班呢。”他以温和的口吻问道，“现在身体怎么样？” 韩青伊昨天电话一直没找到他人，便很晚都没睡好，后来睡眠质量太差还踹了被子，导致今天感冒发烧了。 “烧退了，人还有点虚。”她语气恹恹。 “多喝热水。” “……”对方倒吸一口冷气，一股莫名不爽的感觉袭上心头，“泽安，你变了。” “啊？”冷泽安懵了，“变了啥？” “这种渣话你也说得出？” 冷泽安：“？” 烧虽退了，但生着病，难道不应该喝热水吗？不喝热水，难道应该喝酒？喝冰沙？喝可乐？喝岩浆？ 当他还在持续疑惑时，那边又继续抱怨了起来：“还有，你上次生病，我可是担心你担心得不行，还特地请假来照顾你，你为什么没想到请假来照顾我？” 他是想过，但顾梓霜的事他如果不亲自出面，实在怕出了什么岔子。 “我错了。”他知道，在韩青伊那，顾梓霜是一个恍如定时炸弹的存在，他也不敢说。 “泽安。”她抱怨完了，语气逐渐委屈了起来，“前面我妈又说我。” “说你什么了？” “她说我还成天赖在家里，不早点嫁出去……” 冷泽安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一直没明面上催他，而他的答复也一直拖到了现在，只是，一直拖并不是长久之计。 风声在耳边呼呼直吹，此刻，他仿佛是一个局外人，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缓缓作出回答。 “那就结婚吧。” 对方愣了片刻，语气中带着惊喜：“真的吗？！你想好啦！” “嗯，早晚要结的。” 她的精神瞬间上来了，语气都激动了起来：“那……那我跟我妈去说！挂了哦！” 随之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声响。 冷泽安收回手机，他仰着头，望着明亮的天色，般的云朵静静漂浮着，与碧蓝晴空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 他闭上眼，任阳光投射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羽翼般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了一层阴影。 不久后，身边出现了动静。 “跑这来发什么呆？” 他睁开眼，看见了顾梓霜出现在身边。 她一头乌黑顺直的发丝在阳光下隐约闪耀着金灿灿的碎光，此时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脸颊如一块白嫩的奶豆腐，让人想伸手去捏一下。 她伸出手，一杯已插好吸管的奶茶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他在她黑曜石般墨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迷茫而彷徨的眼神。 “你要不要啊？”顾梓霜的手在半空中举着半天，显然不耐烦了。 冷泽安一把接过：“不要白不要。” 他喝了一口，熟悉的甜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三分甜，刚刚好。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问道：“怎么？心情不好？” “怎么可能？”他嗤笑一声，“哥都快结婚了，这么开心的好事，哪能心情差？” 得到的回应，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当他再不解地看向她时，她已侧过了身子，此时的顾梓霜把头埋得很低，一头长发将她的侧脸完完全全地挡住了。 “挺突然的。”她语气有种刻意的随性，“就刚刚决定的？” “嗯。”冷泽安问，“不祝福我吗？” “嗯，祝福你。” 冷泽安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他以为，她会怼自己两句，或是无语地骂他不要脸。 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了他的意，简简单单地给了句祝福。 正当他还不在状态时，顾梓霜甩了甩发丝，抬起了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梁彦婷的？” 她的侧脸美艳绝世，带着一丝脱离世俗的风雅与骄傲，在阳光的投射下，美得仿佛不属于人世，看得冷泽安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冷泽安轻咳两声，掩饰内心的尴尬。 “其实，之前我就觉得她知道的比旁人多。”冷泽安双手搭在了天台的护栏上，“比如，你说过她告诉你king喜欢过adam的事，其实这件事是om的禁忌话题，大多数人只听说他们两个有过节，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一出，尤其是像她那种之前实习了几个月才刚转正的员工是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你觉得她是向别人那得知的？” “嗯，jt和om本就是竞争关系，又都是广告行业顶尖级别的，两家公司的很多内部八卦都是互通的。”他顿了顿，“所以事情发生后，我去向candy姐打听了daisy的情况。” 果然，查出了蛛丝马迹。 顾梓霜又问道：“所以你那次跟我吵架，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吧？” “嗯，顺便套她的话。”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你这人性子直，怕你藏不住话，也不怕你控制不住情绪。”冷泽安苦笑，“更何况当时ethan还没查出真相，不能让你提前暴露出对她的怀疑，万一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 顾梓霜无奈地轻笑一声：“而我，就真的生你气了。” “我知道。”冷泽安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认真而深邃，“顾梓霜，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虽然认识了九十多年了，但其实真的没什么信任。” 他突如其来的一说，让顾梓霜深感意外。 “就好像我怀疑了你，而你也觉得，我不相信你就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顾梓霜觉得他心中不快了，立即解释：“并不是，而是我来不及观察这么多细节。” “好了，都不是理由。”冷泽安笑着摇头，“答应我，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可以吗？” 顾梓霜心中猛地一颤，手也不知不觉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想过了，我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人，和任何异性都应该保持距离，更何况，我以后要是和青伊结婚了，就算已婚人士了。”冷泽安不经意地避开她炙热的目光，“你也一样，adam也会介意的。” 从前，他没想过这么多，但现在，他必须要开始，懂得为韩青伊放弃自由。 他想，他是爱韩青伊的，所以，他理应做得到吧。 顾梓霜始终沉默着，而他也不敢再看她的眼神。 “但我答应过天帝，会好好保护你。”他多说一句，“所以需要我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开通灵镜来叫我。” 顾梓霜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走到门口时，她的步伐滞了下来。 “放心吧。”她语气很平，毫无生气，“我就算出事，也不会叫你的。” 第73章 玩着玩着就飘了 “我要酒！” lucifer酒吧里，顾梓霜怒喊了第八次。 “那个，其实牛奶挺好喝……” “我要酒！”第九次。 “好好好……”许曜燃哭笑不得地后退两步，“等等，我去帮你准备……” “站住。”顾梓霜叫住了他，那威慑力像极了古代垂帘听政的老佛爷，“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给冷泽安打电话。” 许曜燃刚跨出去的步子瞬间收住了。 “呵呵……”他挠着头干笑，“怎么会呢？毕竟你是稀客，我当然要亲自给你准备啦！” 妈的，每次她喝酒，冷泽安就必来，多经历了几次，顾梓霜自然而然就看出他的套路了。 “不要。”她挑眉，“我要服务生来，你坐着跟我聊两句就行。” 许曜燃内心os：妈的，不敢聊啊！ 他内心挣扎了半天，当他要坐下去时，臀部上的肉都止不住颤了起来。 作孽啊！ 屁股快沾上椅子时，来了一个“救兵”。 “你去吧，我和她聊。”他在顾梓霜对面坐下，语气轻快道，“给她一杯牛奶，我要野格，谢谢。” “好嘞！”许曜燃头也不回地加快马达飞走了。 顾梓霜：“……” 对于她的死亡凝视，对方不为所动：“我可是谨遵过elvin的教诲，宁愿让阎王爷毁天灭地，也不能让顾梓霜沾一滴酒。” “操。”顾梓霜想骂人，尤其是亲眼看着服务员为他上了一瓶野格，却为自己上了一大杯牛奶后，“方俊，你剪了个头就放飞自我了是不是？还喝野格，你确定你自己不会喝出事？” 方俊打开酒瓶，自顾自倒了起来：“野格也能喝出事？” “冷泽安每次喝野格都醉。”想到这个人，顾梓霜气得猛喝两大口奶。 “elvin的酒量和我不一样。”方俊喝了口野格，一副自豪的模样，“我以前一瓶洋酒都是随口吹了的。” “哟，看不出来啊。”顾梓霜咬着吸管，“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烟酒不沾的乖乖男。” “主要是……”他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了，只是默默地喝完酒，又倒满了一杯。 “什么？” “没什么。”他苦笑一下。 主要是一直觉得candy姐喜欢乖乖的男孩，所以，他戒了很久了，都有点忘了烈酒是什么味道了。 “哎，顾梓霜。”方俊突然叫她，“光喝酒喝牛奶多无聊，要不要玩一会？” “玩？”顾梓霜拿起手机晃了晃，“电没充满，打不了游戏。” “那有什么好玩的？”方俊不屑道，“骰子会玩吗？” “骰子？”顾梓霜眼神不自觉地往桌上瞥。 每张桌子都有杯子和骰子，只是冷泽安从没带她玩过，她也没提起过兴趣。 时常看到别的桌的人玩过，顾梓霜觉得他们咋咋呼呼的，像一群疯子，不能理解。 “好吧，一看就是没玩过的。”方俊开始做起了准备工作，在各自面前放上了一个杯子和五个骰子。 “那你教我。”反正这会闲着也是闲着。 “好，那我教你个最常玩的，叫吹牛。”方俊一边演示，一边说着，“游戏规则很简单，我和你摇了骰子后正式开始，摇完后不能让对方看见。然后我们每人喊一个数字，最少要从二开始，比如我喊了两个三，如果你不信，那你就可以开我，开了以后，如果加起来的骰子没有两个三的话，你就输了。” 顾梓霜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如果我信我们加起来有两个三呢？” 他继续解释：“那就轮到你喊了，但是你喊的数字要比前面喊的大，如果我前面喊二个三，你就只能喊二个五或者三个二之类，依此类推。对了，一可以代替任何数字，但是如果一在前面已经被喊过了，就只能当作是一，不能作为其他数字了。” 顾梓霜有点想放弃：“我特么觉得好难懂。” “没事啊，刚开始都会觉得听得复杂。”方俊嘴角勾勒起一丝笑容，开始摇起了骰子，“我们先来玩几局，有了实操经验后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ok。”顾梓霜学着他的模样，开始摇了起来。 “砰”的一声，杯子一同扣在桌面，两人同时抬起一个角，顺势用另一只手警惕地挡在了面前。 -------- 晚上十一点半。 萧池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adam。”背着包的冷泽安在不远处叫了他，“一起走？” 冷泽安身边，万真也拎着包一同等着。 “没关系，你们先走吧。”萧池宇礼貌地点头含笑，“刚刚顾梓霜发消息给我，说她在lucifer等我下班，她一个人在酒吧我不放心，要尽快赶过去找她。” “lucifer？”冷泽安若有所思，“那应该是安全的，那家店是我好兄弟开的，如果顾梓霜在那，应该会帮忙盯着。” 说到这个，刚刚和他们一直忙着跟欧洲客户开会，还没来得及看微信。 打开手机，果然，一坨消息都是许曜燃发来的。 “啊……”冷泽安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身边的万真问道。 “我兄弟说……”冷泽安尴尬一笑，“ethan也在他那。” 万真抿了抿唇，神色为难地低下了头。 萧池宇收拾好东西，和他们一起走到了电梯口：“你们想去的话，我开车捎你们一起。” “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等他们三人急急忙忙地赶到lucifer酒吧时，许曜燃正在门口守着他们。 他把他们一路带领到酒吧深处的角落，然而，在看见眼前的场景时，才发现气氛好像并没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在这四处皆是喧闹声的酒吧，都能轻而易举地听清两人激情澎湃地对吼，还时不时地拍桌子、踹椅子……像两个疯子。 “五个四！” “六个五！” “七个五！” “开！” “哈哈哈！还真有七个五！方俊你说巧不巧！” “我去！你们新手手气也太洋了吧！” “不服？！” “不服！” “不服继续来！把酒喝了！” “喝就喝！” 两人骰子又“噼里啪啦”地摇了起来。 “顾梓霜你别得意！刚刚一直是你在输！” “我还不信我赢不回来了！二个二！” “你奶都喝没了！三个三！” “许曜燃！给我再来三杯奶！满上！！” 一回头，两人手里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激动得涨红的脸在炫彩灯光下凝固了下来。 许曜燃、冷泽安、万真、萧池宇：“……” 四个人用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们。 顾梓霜和方俊对视了一眼，同时把桌子上的手缩了下去。 有种不良少年溜去网吧，被校长亲自抓包的既视感。 第74章 cp线全散 萧池宇提走了顾梓霜，万真提走了方俊…… 然后，冷泽安一个人留在了lucifer酒吧的角落里，坐着发呆。 直到他发了第二十分钟的呆，许曜燃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叩击两声他的桌子。 “你傻掉啦？”许曜燃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冷泽安扯出一个很勉强的笑：“这里太吵，放空一会。” “来了酒吧还嫌吵？你这人真难伺候。”他在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又挨上什么烦心事了？” “我哪里烦心了？”真的搞不懂了，他明明是要结婚的人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心情不好？ 结婚这么值得开心的事，怎么可能心情不好？ “你这张臭脸摆到了现在，当我傻？”许曜燃撑着头，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还有，你和顾梓霜又什么情况？就算人家男朋友在场，也不至于招呼都不打一声吧。”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给我杯野格……不，算了……马天尼吧。” 又想喝野格？ 许曜燃一眼就看穿，肯定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了。 “你和顾梓霜不会是闹掰了吧？”他问。 “倒也不至于。”冷泽安苦笑，“我今天去接青伊的电话了，然后听说很多人在为难她，是adam护着她。” “嗯。”许曜燃点点头，“然后呢？” “我在的话，我也会保护她的。”他眼眸沉静如水，在五彩的炫光下微微颤动，“还有之前她姑姑来闹事，我病了，也是adam在帮她。” “你在纠结什么呢？”许曜燃当场泼一盆冷水，“男朋友护女朋友，天经地义，况且顾梓霜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总不能等她结婚了也像她爸妈一样时刻跟着她吧？” “是啊，我有病，有什么好纠结的？”酒上来了，冷泽安喝了一口，在口中回味了一会，“还是ethan开心，野格想喝就喝。” “得了吧，你别喝。”他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状，“不然你家那位又要来找我算账了。” “放心，我有分寸。”他又抿了口酒，“我要结婚了。” 许曜燃微微错愕了一下：“这么快啊。” “你反应不对哦。”冷泽安微微笑道，“不恭喜我？” “你这情绪，我不太恭喜得来。” “滚吧。” 他应该只是……为了逝去的自由而难受吧，和顾梓霜半毛钱关系都没。 在lucifer酒吧外的不远处，一辆吸睛的典藏版路虎刚发出启动的轻微声响。 车内，四周都弥漫着诡谲的气息，狭小的空间里，顺着空调送出的徐徐凉风，顾梓霜感觉温度降到了冰点。 她往身边瞥了一眼。 萧池宇慵懒地斜倚在主驾驶上，剑眉微蹙，神态冷峻，完美的下颚角弧线令侧颜都增添了几分攻击性。 他低垂着眼帘，沉默不语，也未看她一眼。 好了，这人生气了。 顾梓霜揉了揉太阳穴，将身子朝他挪过去了一点。 “那个……”她试探性地唤道，“萧池宇？” 萧池宇侧头看向他，浅棕色眸子中潜藏着一丝阴冷而肃然的气息。 “你不开心了？” 萧池宇依旧保持缄默。 “其实今天……呜……” 话未来得及说完，胳膊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随后，她被一把拽了过去，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堵上了。 萧池宇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他好一会才停下。 他把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嘴渐渐附上了她的耳畔。 “嗯，不开心了，但又不舍得说你，只能狠狠地亲你了。” 他的鼻息温温的，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扑打，顾梓霜感到一丝酥麻感，肩膀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那你现在……”她的脸不自觉染了一阵绯红，“气消了吗？” “没有。” 他又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双手伸到她背后，紧紧抱住她，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吻过后，萧池宇抵着她的额头，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以后我加班晚了，不许等我。”低沉的声音萦绕耳侧，如罂粟般充满了魅惑力。 “你每次都等我的。”凡事该讲究有来有去吧？ “你不一样，你要注意安全。”他悉心嘱咐着。 “知道了。” “还有，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喝酒。” “我跟他没什么……” “我知道。”他打断她，扣住她后脑勺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下，“但我吃醋了。” 他又一次，亲吻了她。 车外相隔的一条大马路对面，亦有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逐渐走远。 “ethan，你喝了这么多没事吧？”万真上前拉住他。 “我酒量很好，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罢了。”方俊扯开她的手，目光始终直视前方。 万真继续跟在他的身后，他步子很快，她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别走了。”她又拽着他的胳膊，“我正好要打车回去，可以顺路带你。” 红灯亮起，方俊停下了步伐，依旧未回头：“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十多分钟，candy姐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你喝了这么多酒，我不放心你走这么长的路……” “candy姐！”方俊回过头，眼神融在了夜色里，深不见底，“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以后我们当同事就好，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就不要有什么接触了。” “王历宗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万真突然情绪失控地对他大喊，“还有方含颜，她那事又是什么情况？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为什么那天以后你就开始疏远我？” 绿灯亮起，而他驻留在原地，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 “没什么好说的。”方俊笑容有些苦涩，“只是……我自己想通了而已。” 万真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欢你，为了你也改变了很多，变得都不像自己了。”公交车从身后驶过，一阵嘈杂过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现在我累了，想做自己了，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candy姐不会喜欢的，但是……”他摇摇头，笑道，“不重要了。” 万真静静地听着他说完了所有，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不是这样……”她摇摇头，“你现在这样很好，很适合你，也很帅。” “谢谢。”他扯出一丝笑容，“为自己活，挺好的，以后我也会好好的，劳烦candy姐为我费心了。” 绿灯再度亮起。 他释然地笑道：“走了，拜拜。” 转身的刹那，两人都红了眼。 第75章 吃狗粮 周末，家中。 “砰”的一声，顾梓霜手里的勺子差点被震得坠地。 “冷泽安这混蛋！”叶晓昕拿起手机解了锁，迅速打开微信，“我这就去骂他！” “收住收住！”顾梓霜一把把她手机抢了回来，“我都还没怎么样呢，你瞎激动什么。” “他怎么可以说这话？”叶晓昕不爽地双手叉腰，一脚踹在了陈航的小腿肚上，“你说说，是不是很过分？！” “那个……我说实话你们会不会打我？”陈航卑微地把椅子挪出去一段距离。 顾梓霜和叶晓昕异口同声道：“说。” “就是，晓昕啊。”陈航讪笑道，“你是不是也不许我和别的女的走太近来着？” 叶晓昕：“……” “上次我的前同事来找我聊天还被你删了……哎哟喂！” 叶晓昕一步上前踹了一脚：“你还敢再给我提那个女的？！” “不是不是！”他哭笑不得地逃。 “删了她，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怎么会！”陈航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你看你删了人家，我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吗？我有你就够了。” “哼！”叶晓昕干脆在他身上坐定，双腿悠闲地晃着，“谅你也不敢反对。” “我不就正好拿这件事来举个例子嘛。” 叶晓昕终于想起来，他们是在说顾梓霜的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桌子对面的她，只见她完全无视了他们撒到现在的狗粮，只是专心地在翻着手机。 叶晓昕抱着陈航的脖子，把头往对面探了一些，眼珠子下意识地瞥向了她的手机屏幕。 “干嘛？！”顾梓霜白了她一眼，赶紧把屏幕关了。 “唉，梓霜啊，你这人就是嘴硬，明明心里很在乎人家冷泽安嘛。” “我在乎个鬼。” 她才不在乎，她只是好奇冷泽安有没有把她删了，才会迫不及待地点进他朋友圈，看看有没有“非对方好友仅显示10张照片”的标识。 嗯，就是好奇而已。 此时，厨房里传来了阵阵红豆的甜香气息。 “哇！”叶晓昕往陈航的肩上用力一拍，全然把刚刚的事都抛在脑后，“你做的红豆年糕汤好了耶！” 陈航吃痛地揉了揉肩膀，嘴角的笑意却时刻扬着：“我好累啊，帮我也盛一碗好不好？” “行，看在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份上！”她捏了把陈航的鼻子，便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路蹦跶着去了厨房。 顾梓霜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喊道：“我的那碗加零卡糖！” “知道啦！” 再一回神，只见对面的陈航神态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有事？”顾梓霜挑眉。 “嗯！”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晓昕有没有跟你说过试婚纱的事？” “说了啊。”还要她作为伴娘一起去，“不是下周的事了吗？” “是啊，她还不让我跟着一起去。”陈航一脸无奈。 “她说要有firstlook才会更惊喜，所以你只能在婚礼当天看。”顾梓霜轻笑一声，“花头可真多。” “是啊，所以那天我不在，可能要有事嘱咐你两句。” “说。” 他身子坐得笔直，开始认真地说着：“我看了下周天气预报，正好是秋老虎，气温又回升了，那天的婚纱店肯定空调开得很足，你到时候记得带上外套，别让晓昕着凉了。” “嗯。”顾梓霜点点头。 “还有，晓昕对羊毛过敏，穿了后皮肤会发痒，一定也避开这个材质的婚纱，再好看也不能让她试！”他像个祥林嫂一样唠唠叨叨。 顾梓霜苦笑：“婚纱不太会有羊毛做的吧？都是些真丝、绸缎什么的。” “这样啊？”陈航挠着头，“以防万一。” “我来啦！”叶晓昕端着红豆年糕汤出现了，在每人面前摆上一碗，“聊什么呢？” 顾梓霜耸耸肩：“你家陈航真啰嗦。” “哪有。”陈航又黏上了叶晓昕，“喂我吃一口好不好？” 叶晓昕甩了个白眼：“你自己没长手？” “不喂就算了。”他盛了一口，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叶晓昕嘴边，“我喂你吃吧。” “哎哟，你有病吧。” “快吃，要凉了。” “啊呜……” 顾梓霜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仅仅是些不足挂齿的琐碎细语，却仿佛可以聊上一整天。 她喝了一口红豆年糕汤，甜而不腻的红豆香甜在口中回味无穷，年糕的软糯口感，轻嚼几下便化了开来，在唇齿间流连了许久。 又甜又暖，胃也舒服了起来。 顾梓霜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饭点的时候，萧池宇过来接顾梓霜去吃晚饭了。 直到车子开出一段距离，两个脑袋还在窗后探头探脑。 “天呐，这就是顾梓霜的男朋友。”陈航感慨，“有点东西啊。” “天呐，我第一次见到本尊。”叶晓昕感慨，“太帅了，我现在觉得冷泽安不可了。” “……”陈航睨了她一眼，“女人太善变了。” 叶晓昕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狂刷韩国欧巴的时代，几乎要流口水了：“真的太帅了吧，气质也绝了！” “晓昕！”陈航紧张地把她头掰了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他帅，变心了！” “你当然没他帅啦。”陈航刚露出委屈的神情，叶晓昕便“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但我只喜欢你！”她一扭头转了回去，“吃饭！饿了！” 一小时后，顾梓霜和萧池宇在螺蛳粉的店里落座了。 周围可谓是……臭气熏天，顾客一一都穿得随性而懒散，唯有萧池宇穿着一身淡蓝色衬衫，颇有一番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气质。 顾梓霜把他的那碗推到他面前，心里有点小期待：“快尝尝看。” 他们约会时，萧池宇总会首选她爱吃的，哪怕是……这么接地气的。 萧池宇用筷子挑起一口粉，往嘴里送了进去。 “还不错哦。”萧池宇冲她暖暖笑道，“果然有的东西要试过才知道。” 顾梓霜有些看呆…… 居然有人吃螺蛳粉都能吃得那么优雅。 哪像冷泽安，他第一次在她的疯狂安利下尝过一口后，整个人就炸了……不仅面部表情像吃了屎一样狰狞，还在屋子里上蹿下跳，最后百米冲刺地奔去买水喝。 有毛病。 顾梓霜晃了晃脑袋。 妈的，为什么又要想起这个人？ 想来，她已经好多天没和冷泽安聊过天了，偏偏最近的工作不多，两人在公司里都没什么交接，她甚至像着了魔一样，内心开始期待客户能来点活。 就这样，他好像突然脱离了她的世界，成为了陌生人一般的存在，可她却……不习惯。 可冷泽安呢？不知道他有没有像自己一样，也会偶尔怀念他们无话不谈的日子，还是说，他有韩青伊就够了，顾梓霜存不存在，本身就不重要。 “你怎么不吃？”萧池宇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哦。” “嗯，我吃。”顾梓霜埋头吃了起来。 这家店的螺蛳粉明明是她的最爱，可今天却偏偏觉得，味如嚼蜡，食不下咽。 叶晓昕说，她以前失恋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再爱的食物都勾不起一丝食欲。 可她又没失恋，真的见鬼。 “霜霜。” “嗯？”萧池宇第一次这么叫她，倒是听得她愣了一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多，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突然被看穿，顾梓霜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毕竟，她只想和萧池宇谈谈恋爱，并没打算在其他事上多麻烦他什么。 “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萧池宇轻轻地摸着她的头。 “出去玩？”顾梓霜愣愣地重复着。 “嗯。”他点头，“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我就一定带你去。” 想去的地方吗？ 还真有。 第76章 顾梓霜教你做鬼 翌日一早，萧池宇就带着顾梓霜赶上了头一波的……鬼屋。 这个鬼屋号称由日本第一恐怖鬼屋引进，场景进行了4d仿真加强特效，会给人营造出身临其境的感觉。此次的主题是《古墓怨灵》，外形便是一个巨大的坟场，门口处释放出缕缕黑烟，周遭的送风机时不时放出冷风，结合了温度开至极低的空调，更是营造出了几分阴森感。 门口的恐怖bgm持续不断地响着，整个气氛都令人头皮发麻，紧张不堪。 当然，顾梓霜和萧池宇淡定得很，倒是和他们同组的另两对情侣，正互相紧紧抱着，用生命在取暖。 其中一个女孩颤抖着问道：“一般站在哪个位置最吓人？” “我也没玩过，不过我做过攻略。”萧池宇双手搭在栏杆上，神态轻松悠闲，“一般来说，站中间的人是最安全的，站最前方的人需要领路，所以会第一个看见鬼，没任何心理准备。站最后一个的人也够呛，因为工作人员都喜欢搞恶作剧，在你们走过去后再杀个回马枪。” 说罢，他们四人开始面面相觑，然后开启了一番非常“客气”的对话。 “不如我们站中间吧？” “你们俩都是大个子，还是我们站中间吧？” “不不不，你们看起来行动更灵活，还是我们站中间吧？” “不不不，我们很迟钝的，会拖后腿的，还是你们站中间吧？” “哎呀，我们站中间吧，你们别跟我们客气。” “哎哟，还是我们站中间吧，真的不跟你们客气。” …… 顾梓霜、萧池宇：“……” 这么怂，还来玩鬼屋？顾梓霜表示不能懂。 她一直想看看阳间的鬼屋有多稀奇，和冥界比起来差多少。然而冷泽安这智障怕鬼，大学时正好和他一同路过一个鬼屋，顾梓霜想拉他一起玩，结果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愣是紧紧抱着一旁的栏杆，像黏住了一样，任她扒拉了半天都扯不下来。 还是萧池宇好，他愿意带她去任何地方。 在她思绪飘走的这一会里，两对情侣的眼神依旧“唰唰”看向了他们俩。 其中一个眼镜男不好意思地说着难以启齿的话：“我看二位胆子都很大，要不，你们一头一尾？” 顾梓霜和萧池宇很默契地牵住了手：“不行。” 最后，萧池宇建议让他们石头剪刀布。 于是他们俩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领路，另两对乖乖站在身后。 入口前帘子一拉，一行六人走了进去。 刚进去一秒。 “啊！！！！！” 顾梓霜幽怨地往后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的姑娘刚惨叫完，一双手紧紧地拽着她的男朋友。 得，没被鬼吓着，倒是被人吓得不轻。 面前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清秀女子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别叫，这里还没鬼。” 原来，正片还没开始，这里不过是签协议的地方。 顾梓霜看都没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萧池宇低头品了一会，便附在她耳畔低声道：“记住，不能殴打工作人员哦。” “……”顾梓霜舔了舔牙，“误伤怎么办？” 萧池宇嗤笑一声：“没关系，只要你别误伤自己就行。” 身边的几位工作人员：“……” 合着误伤工作人员就不要紧了？！ ------- 正式进入鬼屋正门。 如顾梓霜所料，进门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黑压压的坟场，虽是块广袤区域，而天花板却距离头顶上方很近，给人一股压抑的逼仄感。 他们从高耸至肩头的墓碑间一一越过，人造烟雾已弥漫到了腰肢，完全看不清脚下。 身后四个人瑟瑟发抖，不断在东张西望，完全预料不到有什么不明物体突然现身。 一个人头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 “啊！！！！”身后四个人一阵尖叫。 顾梓霜把那假头上戴着的蓬乱的长发理了理，神情波澜不惊：“这才刚用个假的来试试水，你们就这么亢奋？” 身后两对已经并排抱团，像蜈蚣一样往前挪动，惹得萧池宇不禁发笑。 他牵着顾梓霜的手，嘱咐道：“跟紧我，别乱跑。” “知道。”顾梓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困。 推开一个门，眼前再度呈现了一排排的床，每张床上都摆放着残破不堪的“尸体”，一动不动，没人知道是否哪一具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跳了起来…… 身后的姑娘几乎要哭出了声：“我好害怕啊啊啊！” 她男朋友赶紧搂住了她，顺便伸手蒙上她的眼睛。 至于顾梓霜么…… 她还在前面“逛街”，一会捻一捻“血迹斑斑”的床单，一会挪一挪带滚轮的床，一会戳一戳尸体…… 戳到第三具…… “啊哈哈哈……痒……哈哈哈哈……”那具“尸体”毫无预兆地像条虫一样……全身扭曲地“扑通”一声掉下了床。 所有人：“……” 等“尸体”再站起来，已经晚了，大家的惊恐劲都过去了。 他化着一脸的骷髅妆，总而言之，顾梓霜觉得挺逼真的，只是…… 顾梓霜悉心嘱咐：“化妆技术是到位的，但是鬼通常是没体温的，你身上太热乎了。”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 顾梓霜继续说：“这点需要改进一下，最好摸上去和那些假尸体一样冰。” 工作人员：“？”这届顾客也太特么难伺候了…… 接下来的几个房间，顾梓霜更是一一教诲了过来。 下一个房间，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女鬼突然从角落的地上“咣”的一下撞到顾梓霜眼前，以一脸诡森狰狞的神情对着她发出尖笑…… 身后：“啊！！！！！！” “其实……”顾梓霜苦口婆心，“女鬼不会叫成这样的，尤其是你这种冤魂，反而会看起来很忧伤落寞。” 工作人员：“？”你以为我想？领导要我叫的。 下下个房间，厕所隔间跳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从头至脚都是满满的鲜红色“血迹”，此刻一个“血肉模糊”的玩意儿正对着他们直冲而来。 身后：“啊！！！！！！” “你很敬业，但我跟你说。”顾梓霜拍拍他的肩，“单独血多是吓不了人的，在冥界有那种鬼，他们开膛破肚，所有内脏都拖在地上，但他们依旧能面无表情地行走，建议你搞搞那个。” 工作人员：“？”别的顾客只想让我走，只有你想让我死。 经过一路的“建议”后，终于到了最后一关。 尾处依旧是一座坟场，而此处区域更狭小了，甚至周围有些许奇怪的动静…… 直到六人走到中间，刹那间，两边冲过来十来个“妖魔鬼怪”，对着他们便开始张牙舞爪。 身后…… “啊！！！” “啊！！！！！” “啊！！！！！！” 唯独前面两位…… 萧池宇面无表情地牵着顾梓霜前行…… 顾梓霜嫌弃地挥着手…… “你慢点跑，别撞到我。” “你舌头别伸了，太短了，真正的怨鬼舌头能拖地上。” “你不是演贞子那种鬼吗？怎么走路跟丧尸一样？” 直到她碎碎念地走出去，方才迎接外面世界的一片光明。 她深吸一口气，感慨…… “就这？” 第77章 她的世界，我融入不了 直到回到了车上，萧池宇还一直在笑。 他捂着嘴，肩膀抽动着，眼底的那抹灰烬在旭阳下暖得化开了。 “好笑吗？”顾梓霜get不到笑点，“明明他们做鬼做得不专业。” 身为保留着冥界记忆的顾梓霜，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想一个个纠正，那种心情就好比在看一部从头到尾都是bug的电视剧，你忍不住想发弹幕去吐槽两句，并且希望编剧能吸取教训，尽快改正。 当然，萧池宇也不能懂：“好，你比较专业。” 这话挺奇怪，不过顾梓霜听不出一丝问题，甚至还有些骄傲。 萧池宇发动了车子，倒车的同时，他认真看着后视镜，骨节分明的双手熟稔地打着方向盘：“平时看你就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想到还真没什么东西吓得到你。” 顾梓霜淡定地看着窗外：“只有弱鸡才会被吓，我顾梓霜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脆弱点。”萧池宇对他挑眉，“这样我就可以有机会保护你了。” 今天为了方便活动，萧池宇穿了身薄荷绿t恤与牛仔长裤的穿搭，本就白皙得发光的肌肤此刻更是令人迷恋，像一个眼前一亮的邻家大哥哥。尤其是他嘴角扬起笑容的模样，使深邃的五官都充满了柔和感。 顾梓霜概念里的萧池宇即便年龄不大，却始终是成熟稳重的，这样少年感的他，她第一次见。 有种……那个谁的感觉。 她赶紧打破自己的奇怪思维，接着回答：“那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让我怕的东西了。” 目前除了虫子，还真没有。 “那至少今天是没得找了。”萧池宇开了车窗，夹杂着桂花香的微风轻拂他额前的棕发，“毕竟下个目的地，可是完全没有值得吓人的点。” 于是，在一小时后，他们二人抵达了迪士尼乐园。 迪士尼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梦幻。 这里有很多个子才及她腰的孩子，牵着父母的手在四处奔跑，好像有花不光的精力。 这里也有更多的大人，他们有人戴着卡通发箍，有人穿着公主般的蓬蓬裙，像孩子一样肆意笑着。 顾梓霜不喜欢卡通，也不喜欢小孩。 这里很美，氛围很快乐，每个人都这都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这这个找不出一丝缺点的地方，顾梓霜却觉得……格格不入。 他们抵达没多久，便到了十二点，萧池宇拉着顾梓霜的手穿过人群，到达了队伍的最前方。 花车巡游在这一刻开启了，顾梓霜迷茫地看着身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童话般的音乐从远处便响了起来，顾梓霜眯起眼，看着巨型花车接连驶来，迪士尼动漫人物在人们的视野里对着众人挥手，一个个可爱玩偶外形，惹得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想上前，而保安更是加紧了防范意识，面无表情地拦在了人群前。 期间，顾梓霜化身成了一个行走的“复读机”…… 她扑朔扑朔地眨着眼：“这个是谁啊？” 萧池宇耐心在她耳边回答：“这个是巴斯光年，是个太空人。” “哦。”下一辆花车出现，顾梓霜紧接着问，“这个是谁啊？” “蓝唐王鱼dory和小丑鱼marlin，也都很可爱。”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尖叫……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冰雪覆盖造型的花车，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尤其在这中午的炎炎烈日下，让顾梓霜感受到了几分清爽感。 花车顶端，白发的欧洲女子正在向众人挥手，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容颜，让顾梓霜也不禁多看了一会。 还没等她发问，萧池宇便告诉了她：“这是艾莎，很多小女孩都想成为她。” 顾梓霜苦笑道：“我不太看动漫，所以……” 她耸了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除了一些热门到家喻户晓的角色，顾梓霜几乎没什么认识的动漫人物，在身边同龄人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白雪公主》时，顾梓霜已经开始买起了《咒怨》的碟片了，好几次李亦璇惹到她了，她就扔两张恐怖片的碟在她床上，屡试不爽。 萧池宇听罢，也耸了耸肩：“我也不看，是听说你想来，昨天才做的功课。”他好奇地问道，“你不喜欢动漫又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呢？” 是啊，为什么会想来这里？ 顾梓霜始终对一件事耿耿于怀。 就在那次，顾梓霜明明没喝醉，她只是有点晕晕乎乎罢了，而冷泽安却偏偏觉得她酒都不该沾，甚至为此对她生气。 “你是一个女孩子，你要自爱知不知道？这里不是冥界，你没有任何法术可施，万一今天燃哥不在呢？万一我没及时赶过来呢？万一你向我求救的时候我和青伊还在迪士尼没回来呢？” 当时她问：“你们去迪士尼了？好玩吗？” 他没回答自己。 她一直听说，韩青伊是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即便大了他两岁，也依旧会让他有种想宠的感觉。 他说韩青伊喜欢粉色，喜欢连衣裙，喜欢唐老鸭米奇，喜欢迪士尼，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 可顾梓霜喜欢黑色，喜欢t恤长裤，喜欢重口味电影，喜欢汉尼拔，喜欢一切和阳间无关的东西。 她知道冷泽安最不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她也觉得理所应当，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冲动，导致她竟想去换个视角，看一看韩青伊喜欢的世界。 她尽力了，可真的融入不了呢。 顾梓霜心中突然有点莫名的难过，她挤出一丝笑：“好奇。” 花车巡游结束了，萧池宇牵着她，离人群稍远了些。 “你说……”顾梓霜突发奇想道，“那些卡通人物，一个个看起来又活泼又开心，时时刻刻都在笑，但在人偶后，这些工作人员真的在笑吗？” 萧池宇没觉得她问的问题奇怪，而是很认真地在回答她：“人偶套在身上很闷很热，尤其是在高温天，他们中暑的概率都很高。”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阳光下的侧颜：“所以呢？” “所以。”他顿了顿，“那些在鬼屋扮着鬼的人，或许那狰狞的鬼脸后是一个个吓到人后窃喜的笑脸，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相反，那些爱笑的卡通人物背后，可能又是一幅幅怨声载道、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的神情。” 他的神情肃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梓霜觉得这一刻的他有些莫名的疏离感。 “所以，人都是戴面具生活的。” 第78章 顾梓霜怕这? 有时候，g不能立太早，就比如后来的顾梓霜，打起脸来分分钟的快。 起初，她一眼就相中了极速光轮，那种摩托车式的过山车，还能享受飞升上天转圈圈的感觉，顾梓霜觉得酷毙了！ 结果开始后…… 顾梓霜：“啊！！” “怎么这么快！！！” “我没了！！！！！” 萧池宇持续保持偷笑。 他自认为这和真正的过山车比起来，可谓是小儿科水准，基本是看看风景、打打哈欠就能坐完的项目，而顾梓霜下来后……整张脸都青了。 他决定他家这位的弱点好像真被他逮到了，于是决定换个套路，带她去不刺激的项目体验一下。 然后，他带她去了加勒比海盗-沉落宝藏之战。 结果开始后…… 顾梓霜：“啊啊啊萧池宇救命！” 萧池宇好笑地把她揽在怀里：“放心，没事。” 她又往他怀里拼命拱：“这个东西要倒我身上了！” 萧池宇捂着她的眼睛，索性让她别看了：“都是假的，特效。” 一阵尖叫声又一次穿破耳膜：“啊啊啊！船晃了！会不会翻船啊！！” 萧池宇：“……” 萧池宇觉得，这个船可能太晃荡，才让徒增了顾梓霜的恐惧感。否则特效这种东西无论多逼真，也不至于能吓得到人。 几经思索后，他带她去排了飞跃地平线。 排队时，顾梓霜还有些不安地问道：“这个真不吓人？” “一定不吓人。”萧池宇再三保证，“而且听说特别美，短短几分钟能让你感受到环游了全世界的感觉，相信我。” “好。”顾梓霜一副用生命在赌的神情，仿佛用了壮士断腕的决心，“我相信你！” 结果开始后…… “啊啊啊！我要和大象撞上了！” “啊啊啊！我要摔到沙漠里去了！” “啊啊啊！我不会游泳啊！！！” “啊啊啊！我要从铁塔上掉下来了！” 萧池宇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后来，顾梓霜终于不叫了，就在萧池宇带她去玩旋转木马后。 顾梓霜抱着要把血本玩回来的心态，玩了三次，而萧池宇也默默地陪着她玩。 玩好后，他们聚集在了冰淇淋铺前。 “一个香草冰淇淋，一个巧克力冰淇淋，谢谢。”他伸出手机，亮出收款码，随后他侧头看向顾梓霜，宠溺一笑，“不怕鬼，怕特效。” 顾梓霜幽怨地回视了他一眼。 “我大开眼界了哦。”说罢，他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你们人类为什么不怕那种东西？这一会像要海啸一会像要坠机的，太可怕了。”顾梓霜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都是灾难！” “好好好。”萧池宇摸摸她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下次带你去玩别的，不来这了。” 这时，冰淇淋制作完成，他们刚接过，顾梓霜便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人家想吃冰淇淋啦！”娇柔造作的嗲音，听得顾梓霜白眼翻上了天。 “吃啥吃呢？你咋又吃了呢？”一个东北口音的男音，语气中满是不耐烦的态度。 “哎哟，我请你一起吃嘛~” “那……那行。” 顾梓霜：“……” 她勾起萧池宇的胳膊，顺手把自己的帽子给戴上，拉着他偷偷摸摸地溜到摊子后的空地。 萧池宇仿佛看出了端倪，在她耳畔轻声问道：“看到熟人了？” “何止熟人。”顾梓霜声音压得更低，“还是仇人。” 她探出半个头，萧池宇随之从她头顶探了出来，像两个在玩捉迷藏的熊孩子。 只见摊位前，李亦璇穿着一身露脐装和热裤，由于她常年都在节食，身材自然是纤细苗条，只是面颊愈发凹陷，显得有些病态。 顾梓霜眯起眼，发现她的脸可能又动过了，即便是微微一笑都显得僵硬无比。 她豪迈地展示付款码，而她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悄悄后退，他低头玩着手机，仅仅是随手滑动几下罢了。 顾梓霜心中不屑一笑。 萧池宇又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谁啊？” 顾梓霜转过头，唇瓣贴紧他的左侧耳朵：“记不记得我那来om闹事的姑姑？” 萧池宇点点头：“记得。” “她就想把这位介绍给你。” “……”萧池宇嘴角的笑容僵住了，“这个，和你根本不能比。” 这话，顾梓霜爱听。 她又回过头，拿起手机，默默地拍了两张下来。 “你要干什么？”这会不偷看了，萧池宇倒是悠闲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两条修长的腿随性地搭在了一起。 “搞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编辑短信，把这两张图发给了已经被她拉黑的顾静芳。 她突然想到顾静芳就是个势力的女人，必须要求李亦璇找本地男朋友，长得怎么样不重要，但必须是有钱人，为此不知棒打过多少鸳鸯，和李亦璇也吵了无数回。 若不是因为全家都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那恐怕顾家早就没这么和睦了。 想到这里，她又编辑了一条短信：东北人，吃个冰淇淋还要唆使你女儿花钱。 发完后，她又把顾静芳拉黑了。 果然，不出一分钟，李亦璇就接起了电话。 “妈……我……我和闺蜜在外面呀……” “哎呀你说什么呢？我没有……” “妈！你别跟我吵！” “你烦不烦！” …… 顾梓霜偷偷一笑，挽着萧池宇的胳膊就离开了。 -------- 为了等待那场绚烂的烟花，他们一直逛到了八点，终于守到了那一刻。 漫天烟火在城堡上空绽放。 绚烂如斯，光芒四射，多种色彩的融合，如一道道尖锐的剑冲破暗夜云霄，“噼啪”声四响，人群的呼唤声在耳畔此起彼伏，顾梓霜侧过头，在萧池宇模糊的瞳孔中，看见了光澜闪烁。 人们在欢呼，只有她在沉默。 她也不知道思绪飘到了何处，直到烟火散去，他们在途径旋转木马旁，顾梓霜低头刷起了朋友圈。 第一条，是冷泽安的。 他发了一个戴着米奇发箍的长发女生背影，她欢脱跳跃着，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洋溢着的青春气息。 配文是：和小公主厮混的一天。 顾梓霜刹那间停下了步伐，她猛地回过头，逆着人群冲向前去。 周遭皆是源源不断的人流，欢声笑语充斥在这个宽绰的区域，嘈杂而刺耳。 “霜霜。”萧池宇拨开人群，温暖的手紧握住了她，“你怎么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萧池宇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情。 也是这一刻，她恍若醍醐灌顶，整个人也清醒了。 是啊，找到他了，又能怎么样呢…… “没什么，刚刚以为看到了个朋友。”她强扯出一丝笑容，“看错了。” 回去的一路，顾梓霜都心神不宁的。 她默默地发了张朋友圈，配图是萧池宇在阳光下的侧颜，精致到无与伦比，天神在世，恐怕也不过如此。 配文是：今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仅对冷泽安可见。 那天，她失眠了一整夜。 朋友圈没有赞，而她反反复复地点开冷泽安那个许久没有消息的头像，也没等到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好巧，你今天也在？ 或是：你打算公开了吗？ 可什么都没有。 说不清那一晚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像有点想流泪，而想想，自己没什么理由和立场吧。 一直等到黎明来临的那刻，顾梓霜“唰”地拉开窗帘，昏昏沉沉的头脑，在微风的轻拂下逐渐松懈。 不想等了。 第79章 男朋友不在，偷偷去嗨 那天以后，顾梓霜好像也没什么期盼了，正常上班下班，正常和客户盘文案，正常和萧池宇谈恋爱。 她也依旧没和冷泽安说什么话。 起初不太习惯，到后来，也渐渐适应了。 直到那天，萧池宇在杭州出差接到了新项目，而给出的提案和资料，全要由冷泽安和顾梓霜沟通。 会议室里，他们相对而坐，面面相觑，各自心中都怀揣着一丝尴尬，却表面佯装着镇静。 “是这样，这是adam那边刚接的客户，后续需要你配合给出一篇推文比稿，你今天可以先熟悉一下内容，稿子后天中午前交。”冷泽安清了清嗓，开始操控着鼠标，投屏上的ppt映入眼帘，品牌与产品介绍纷纷呈现眼前。 顾梓霜大致看了看，点头：“嗯。” 冷泽安继续看着投屏，迟迟没看她：“这次的品牌是ks，国际礼服品牌，他们家的礼服价格一般都是几十万打底，受众人群是富豪、明星等高端人群，属于一笔大单，王总也很重视这次合作，所以稿子一定要认真写。” 顾梓霜再点头：“嗯。” “他们要求文字有高级感，具体的你可以参照他们的历史推文，还有一些高端品牌的笔风。” 顾梓霜依旧点头：“嗯。” 冷泽安终于回过头，清澈如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还有问题吗？” 顾梓霜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 她回视时的眼神凌厉而漠然，明明习惯了她成天摆着臭脸的样子，可却从未像这一刻陌生。 “确……确定没有吗？”他莫名地口吃了起来，“这次的画风和以前不一样，而且王总……” “王总很重视，我知道。”顾梓霜不耐烦地打断他，“重复的话不用说了，还有重点吗？” 冷泽安薄唇微抿，眉宇微微蹙起：“你跟领导这么说话吗？” “好。”顾梓霜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波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领导，您还有吩咐吗？” “……”他下意识舔了舔牙，“你去吧。” 顾梓霜二话不说，带上本子和笔便转身离开。 会议室只剩他一人，安静无声。 他揉着眉宇，过了很久，那层阴翳也始终未曾散去。 -------- 回到工位上的顾梓霜，开始打开ppt研究起了产品。 她承认，刚刚自己嘴硬了…… 自己所接触的品牌里，最贵的也不过是电子产品，这类奢侈品牌从未交到她这个还在试用期的新人手里，也不知道万真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决定让她接手这么大笔单子。 若是往常，她可能早就求助冷泽安帮她一起构思一下了，但现在……杀她头也不会求他一下。 她一连加了好几个奢侈品公众号品牌，依旧一筹莫展。 hf的活刚刚搞定，还想松一口气，结果ks就紧接着跟上了。 她突然觉得压力好大，只想放松放松，偏偏萧池宇要后天才能回来，连拉男朋友一起吃个饭都不能…… 想着想着，她便默默地去微信好友里搜出了一个人…… 顾梓霜：“方俊！” 过了一会，对方回了过来：“诶？什么事这么隆重？” 对于顾梓霜突然找他，他似乎很意外。 顾梓霜开始敲起了键盘：“你今天晚上加班吗？” 方俊回道：“加的，估计会加到九点多吧。” “怎么啦？” 顾梓霜：“那我等你下班。” “然后，lucifer？骰子？” 够言简意赅了吧。 于是，方俊秒回：“下班走一个呀！” “我要是快一点，说不定九点前就能ok了。” 顾梓霜：“那你加油。” 她已经想玩骰子好久了，可偏偏萧池宇管着，她只能忍住了。 突然想到，萧池宇好像不许她单独和男人喝酒玩骰子。 于是，她默默地点开另一个头像框。 ------- 晚上九点半，四人准时在lucifer酒吧聚集在了一起。 两个男人面前分别两杯鸡尾酒，而两个女孩子面前……一人一大杯奶。 期间，骰子声连绵不断地响起，虽嘈杂吵闹，但在这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如小碎石坠入湖面般不值一提。 陈航思索片刻：“七个五！” 方俊毫不犹豫地接道：“九个六。” 在他身边，顾梓霜细细地看着自己的骰子：“十三个六。” 她对面的叶晓昕惊呆了：“你认真的？” 顾梓霜点了点头。 叶晓昕：“开！” 大家数了数，一共九个六…… 方俊感慨道：“你还真敢说，我们四个最多就二十个六。” 顾梓霜不服地喝掉了最后的牛奶：“谁让我手气好，一口气摇了四个六和一个一，我估摸一下你们三个加起来能有八个六，有问题吗？” 陈航耸耸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六和一都没有。” 顾梓霜撇了撇嘴：“失策。”她对着远处的许曜燃吼了一声，“加一壶奶！” 许曜燃远远地做了个“ok”的手势，便没了影。 于是，远在办公室加班的冷泽安收到了许曜燃的消息。 “我靠。”他咬了咬牙，“怎么这么不省心。” 他下意识地起身拎起包准备走人，可走到电梯口，却又突然犹豫了。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不仅尴尬，还有一股无形的火药味，即便冷泽安去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更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思索许久，于是转过身，以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了也刚忙完准备离开的万真。 -------- lucifer酒吧。 “我靠！”顾梓霜仰头又喝了一杯奶，感觉自己打出的嗝都是一股子浓重的奶味。 “哈哈哈哈哈……”另外三人笑得前仰后翻。 “顾梓霜，你实在太逗了。”方俊笑出了眼泪，忍不住拍着她的肩，“十七个五，亏你敢想……” 叶晓昕接着道：“你敢想我也不敢开啊。” “哈哈哈哈哈哈……” “妈的！”顾梓霜一掌拍在方俊的肩上，“你笑个鬼！我的启蒙老师可是你，就是你这师傅教得不到位，我才能回回失利！” “不不不，出去玩千万别说是我教的。”方俊笑着连连摆手，“我没脸承认……” “方俊！”顾梓霜一把扭起了他胳膊上的肉。 “哈哈哈哈……我错了……” 两个人扭打了半天，对面的那对小情侣也笑了许久。 笑着笑着，他们瞬间禁了声，嘴角的笑意也刹那间消散了。 冷泽安和万真同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两道阴影打在他们身上，遮挡住了一片绚烂的灯光。 他们冷着脸，眼神恍若覆着冰霜。 顾梓霜和方俊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这场景，可真他妈似曾相识。 最后，先开口的倒不是冷泽安，而是万真。 他没对方俊说话，而是在对顾梓霜说。 “顾梓霜啊。”她口齿清晰，声音洪亮，即便在酒吧内也能轻易听清，“你大概真的是上天派来整我的。” 第80章 路边厮杀 “梓霜梓霜！” 叶晓昕推开lucifer酒吧的门就要追上去，陈航一把捞上她往反方向赶了过去。 “你拦着我干什么！”叶晓昕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看着他，“他把梓霜掳走了！我要把她救回来！” “好啦，别凑热闹了。”陈航牵着她的手，走向了一旁的巷子，“我们去散散步，晚点回去。” “陈航你有没有良心啊！”叶晓昕嘟着嘴，“不救人倒算了，还晚回去？” “掳走顾梓霜的人又不是别人。”晚风微凉，他帮叶晓昕把连帽t恤的帽子戴了起来，顺势收了收皮筋，“冷泽安你还不放心吗？” “就是因为冷泽安我才不放心！”叶晓昕此刻只有一张圆圆的脸露在外面，像个俄罗斯娃娃，“他以前对顾梓霜好，但现在对她不好！” “到底好不好，我们这些外人不好判断，而且……”陈航不禁发笑，“我觉得顾梓霜挺愿意跟他走的。” 叶晓昕白他一眼：“你瞎？” 顾梓霜分明连着对她喊了无声“救命”！ “好好好，我瞎。”穿过巷子，是条狭窄的小路，偶有车辆来往，陈航便走在了叶晓昕的外侧，“走吧，散步消食咯。” 另一边，“很愿意跟着走”的顾梓霜还在一路挣脱…… “冷泽安！”顾梓霜一路想往后撤，却拧不过冷泽安的力气，“我最后数到三！你给我放手！” 前方的冷泽安只露出一个高挑的背影，月色朦胧，在他的头发轮廓上打着一道浅浅的光。 他平静的语气从背影中传来：“你已经数了几个三了？” “让你放手！”顾梓霜依旧努力挣脱，手腕却被握得更紧了，“冷泽安，你就是个智障垃圾无赖混蛋！谁说要保持距离的？这话是从你这嘴巴子里说出来的吧？现在呢？拉拉扯扯的人是谁？你莫不是脑子进屎了还是智商掉坑里去了？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冷泽安：“……” 妈的，又来！ 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耳边边上仿佛有一堆苍蝇在“嗡嗡嗡”地转，即便他努力保持缄默，而身后那个人照样能逼逼叨叨个不停，有着骂都骂不完的话。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一个比一个鄙夷，冷泽安这么个一米八几的个子，即便把头埋得再低，也躲不过那些极具杀伤力的目光。 终于，他忍不下去了…… 走到路口，他放开手，对她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有完没完？” 顾梓霜揉着发红的手腕，抬首怒视着他：“你来lucifer逮我干嘛？有病？” “我……”他咬了咬后槽牙，“你好端端的去酒吧鬼混什么？” “第一，我没单独去吧？我带了男人还带了女人，没问题吧？第二，我没逼许曜燃给我上酒吧？我好好的喝着牛奶，够懂事了吧？没给您老人家添乱吧？”顾梓霜发出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所以呢？给请你给出一个逮我的合理解释！” “我……你一晚上喝了四壶奶是吧？你不知道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你喝的都是过量的脂肪和蛋白质，会长胖，还会放很多很多的屁！” “……”这人脑袋瓜里想的什么鬼东西？ “还有，你跟ethan什么关系？你们有这么熟吗？”这回换他在灵魂拷问了，“你为什么就拉他喝酒？” “我拉他喝酒怎么了？我们关系处得来不行？”顾梓霜反问，“怎么？我顾梓霜只能和你冷泽安喝酒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自己好像觉得挺像这意思的……他急得原地转了两个圈圈，语气都不自觉加速，“我的意思是！你和adam都谈恋爱了，还和别的男的混那么近就是不合适！” “哟。”顾梓霜挑眉，“我家萧池宇都没说什么呢，倒是你说得挺勤快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家萧池宇”这五个字的他特别不爽，哪怕他也常说“我家青伊”。 “顾梓霜，你这人就知道窝里横！”冷泽安觉得说不过她，“怎么就没见你和萧池宇吵来吵去？你骂过他没？怼过他没？你就是怂！” “你说我怂？怂你妈怂！”两个人在街上越吵越凶，“因为萧池宇是我男朋友！我对男朋友当然要温柔！你呢？！”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的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一辆公交从身畔驶过，和着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冷泽安觉得，有点吵。 突如其来的缄默，让顾梓霜也懵了。 她好像没说错什么吧？不就陈述事实罢了，但他…… 夜色中，只见他的眼中仿佛蒙着一层模糊的湿气，像只大金毛一样可怜巴巴的，搞得顾梓霜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妈的，又来！ 这死绿茶……每次看见他这个表情，顾梓霜就恨！恨他这副死样子不知道要做给谁看，又恨自己偏偏忍不住会在心里怪自己。 当然，所有的愧疚在冷泽安下句话出口的那一秒，烟消云散了。 “你走。”冷泽安伸手指向她回家的方向，“爱去哪去哪，我不管了。” 顾梓霜：“……” “我脑壳坏了，才大晚上不回去好好歇着，非要来管你这档子事。”他的手依旧倔强地悬在半空，“愣着干嘛？倒是走啊！” “你说的！”顾梓霜争气地一咬牙，“走就走！” 她二话不说，迈开步子便往前快速走了起来。 好巧不巧，今天冷泽安偏偏带着她抄了小路，前方的路段，夜晚几乎鲜少有人出没，在这夜黑风高的天，顾梓霜又一漂漂亮亮的年轻姑娘，让她一个人走夜路…… 他越想越觉得可怖。 然后，“不管她”的冷泽安默默地放轻脚步，一路跟在她身后。 起初他还挺小心翼翼，但毕竟没什么经验，跟着跟着，总会有个不小心的时候。 五分钟后，顾梓霜猛地转过头，看着三米开外、畏手畏脚的冷泽安。 “我以为是哪个变态跟踪狂，原来是你啊。”顾梓霜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才变态！”冷泽安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你跟着我干嘛？你狗啊？” “汪！”他张口而出。 顾梓霜：“……” 冷泽安看见她的嘴角明显上扬了一下，却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转过头，继续走着，在冷泽安看不到的视野里，她低着头，一路板着的脸终于松懈了一些，眼中含着几分笑意。 她突然出了恶作剧心态，于是…… 毫无预兆地，她“嗖”的一声，如一个火箭般冲了出去，于是一路冲刺，一双大长腿在空旷的街巷疾步跑着。 “喂！顾梓霜！” 冷泽安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幺蛾子，只是在迅速反应过来后飞速追了上去。 “你搞什么啊！慢点！” 妈的，这女人跑起来跟条鱼一样，快得他追不上了。 他一个奋力…… “啊！！！” 前方的顾梓霜突然回过了头，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担忧的神情。 第81章 人间惨剧冷泽安 “啪”。 客厅灯光亮起，顾梓霜在窗户的反射下，看见冷泽安的一条胳膊搭在她身上，俊逸的面容上一脸痛色。 他步伐跄踉，大半个身子都侧身压在了顾梓霜身上。 顾梓霜额头已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她满带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 接受到了死亡凝视，冷泽安理直气壮地仰起头：“瞪什么瞪？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不知道是哪个傻子突然跟个脱了缰的野……啊啊啊哟！” 他被顾梓霜狠狠地一摔，修长的身子占据了整张沙发。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粗鲁啊！”冷泽安将自己歪掉的金丝框眼镜扶正，一脸委屈巴巴。 顾梓霜压根没理他，她走到了客厅的窗旁，关窗的同时拨通了电话。 “什么？疗伤的药？”叶晓昕紧张的情绪从电话那头传来，“你没事吧，梓霜？哪里受伤啦！是不是冷泽安这个渣男欺负你了！”顾梓霜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焦急地在那自言自语，“都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你的，没想到你会受到这种伤害，现在的你一定很落寞很无助吧！” 顾梓霜：“……” 下次得跟陈航说说这事，让他女朋友少看玛丽苏小说和肥皂口水剧了，再这么病入膏肓下去，她都觉得无法沟通了。 “不是我受伤，是他……”顾梓霜扶着额，无奈解释着，“送我回来的路上，速度太快，跑到转角的时候膝盖磕墙上磕破他一层狗皮，还把狗腿子崴了。” 当然，她省略掉了那部分自己恶作剧整他的片段。 “啊？”似乎是那头开着免提，陈航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冷泽安不要紧吧？” “死不掉。”顾梓霜轻描淡写，“所以，伤筋膏药什么的在哪？我自己没这些东西。” 叶晓昕在那头缓缓道：“你听我说啊，先走到我房间。” “嗯。”顾梓霜推开门，打开了叶晓昕房间的灯。 “然后，有一个专门的药箱，具体是哪个我也忘了，总之就是那堆箱子里面的。” 顾梓霜：“……” 牛逼。 她进的是房间？这是狗窝吧？ 她踏过散在满地的凉鞋、帆布鞋、运动鞋、高跟鞋……中间还途径三五个掉地上的小娃娃和两个包，还不小心踹到了一副耳环和两条手链，仿佛在努力跨过一具具残尸。 最终，她到达了房间最里处的……大概十几个箱子面前。 她特么是来玩踩雷和寻宝的吧。 顾梓霜忍无可忍：“叶晓昕，你是女人吗？不住学校寝室了就开始飘了？” 叶晓昕讪讪地笑着：“啊哈哈哈……是稍微有点乱啦。” “稍微？”顾梓霜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得我好翻了。” “哎呀，让他等一等啦，不是死不掉嘛。” “……”行吧。 她刚探出手，终于，陈航的声音如一个盖世救星一样出现了。 “我知道是哪个。”陈航道，“有一个粉色小箱子，带白色提手的，我特地在上面贴了张医用胶布做记号了。” 不得不说，陈航和叶晓昕是天作之合，至少这一刻的顾梓霜是这么认为的。 她细细搜寻了一番，果不其然，在最里处的角落里找到了积了层薄灰的它。 “找到了是吧？”下一句，陈航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有啊……避孕套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还剩很多……哎哟！疼！” “陈航！”来自叶晓昕娇嗔的愤怒。 “不说了不说了！”陈航用尽最后力气吼了一声，“晓昕今天去我那！祝你们生活愉快！” “嘟嘟嘟……” 顾梓霜：“……” 说的什么鸡毛掸子？我会需要？呸！ ---------- 折腾一圈，终于找到了药箱，然而，这只是灾难的开始…… “顾梓霜！是拿碘伏消毒！不是让你拿自来水往上浇啊！” “哦。”顾梓霜很听话，如他所愿。 下一秒…… “喂喂喂！碘伏拿棉签沾了涂上来啊，不是大半瓶倒我腿上！” “我看你就是个毒，没把你浑身浇个遍就是我最大的容忍了，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分钟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间的地板仿佛震了三震。 屋外一群夜莺哗啦啦地展翅飞出，连夜逃走，一刻不敢停留。 “顾梓霜！”冷泽安捂着膝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哭唧唧的惨相，比吃了苦瓜都苦。 顾梓霜心生愧疚，有点抱歉地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这个我……还真不是故意的……” 她又撕开了一张创可贴，冷泽安一把抢了过去：“我自己来！” 喊得嗓子都破音了。 其实事情不怎么复杂，也就在刚刚，顾梓霜不小心把创可贴的粘面不偏不倚地贴在了他的伤口上，她发现不对，然后条件反射地一把撕了下来…… “嘶啦”一下清脆的声响，连带了一层沾血的皮一起扯了下来，伴随着的，是那一声惨绝人寰的杀猪叫。 直到冷泽安重新贴好创可贴，他还一脸惊恐地瞥了眼顾梓霜，然后屁股往旁边挪两下，像一个被馋了身子的良家少妇一样。 顾梓霜觉得有点滑稽，憋着笑问他：“你确定不去医院？” 伤口还比较好处理，虽然她没处理好……但脚踝崴了这个事，他们这两个业余人士还真没辙。 “说了，不去！”冷泽安像个孩子一样，堵着气。 “不去？”顾梓霜一脚踢了他的小腿肚，“瘸了不负责。” “啊！”他惨叫中带着喘息，“你是人啊？！还往我伤了的这条腿上踢！” 顾梓霜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扬起眉：“你伤的又不是小腿……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多添一些艰难坎坷。” “滚！你说的是人话？！”冷泽安生气中带着委屈，他薄唇抿着，白皙娇嫩的脸颊上因为疼痛而染上一层绯红，瞬间有了面若桃花的既视感，即便发脾气的样子都看得令人不禁保护欲爆棚。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顾梓霜再问一遍，“确定不去医院？万一出事……” “别大惊小怪了。”冷泽安打断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种小事我不知道从小到大经历过多少次了，以前读书时候打篮球最容易崴脚，但老子就是有金刚之躯，回回都崴了还能正常走路，没几天就自己好了……唯一不开心的地方就是几天不能打球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再回过头，只见顾梓霜凑近他，死死地盯着他，眼里充满了杀气。 “干……干嘛……”冷泽安心虚地往后挪。 顾梓霜磨磨牙：“回回都崴了还能正常走路对吧？” “……”再往后挪。 “那前面一条路都压我身上的那个是狗吗？” “那个……”冷泽安讪讪笑着，“你恶搞我一次，我恶搞你一次，大家扯平……” 顾梓霜咬牙切齿，双眼几乎喷出火：“冷泽安！你耍我！” 她刚要扬手揍他，结果…… “汪！” “……” 只见冷泽安双腿蜷缩，一个大高个缩成了一团球，那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神眨巴眨巴地看着她，还顺带学着狗叫…… “噗……”顾梓霜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但实在是忍不住了。 冷泽安看她笑了，便得寸进尺地坐了起来：“所以这个事……” “滚。” 一时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客厅中隐约洋溢起了温和的气息。 直到，顾梓霜的手机响起。 第82章 这一夜的转瞬即逝 糟糕……还是视频聊天邀请。 顾梓霜一把揪起冷泽安的衣领：“警告你，待会不许发声音！” “我发了怎么样？”冷泽安贱兮兮地挑衅道，“你求我呀。” “那我就告诉天帝，你影响老娘发展爱情。” “……” 妈的，又拿天帝他老人家压我！ 他还没来得及接下一句，顾梓霜的门已经“砰”地一声砸上门，顺带还把门给反锁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呢？”萧池宇慵懒地躺在床上，白色睡袍轻搭在他白皙顺滑的肩膀，他的发丝还悬着水珠，棱角分明的脸在原相机下都是帅气逼人的状态。 “刚手机不在手边。”她随口糊弄过去，“你都忙完了？” “是啊，ppt刚做好，明天还要提案。”他对她温和一笑，“这次的奢侈品品牌难度不小，对你来说是个挑战哦。” “是啊。”顾梓霜无奈地摇摇头，“没办法，逆来顺受。” “好了，别总是聊工作。”萧池宇撑着下巴，低沉的声音温软了下来，“霜霜，想我吗？” “啊？”顾梓霜的反应就很懵逼。 确实，和萧池宇谈恋爱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肉麻话，那些阳间电视剧里的“我爱你”、“我想你”……她听着就觉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更不能想象这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 她一直不说话，萧池宇也不恼，而是耐心地告诉她：“以后见不到我的时候，就一定要想我，知不知道？” 像一个悉心教导学渣的人民教师。 “嗯。”顾梓霜认真地点头，“你也知道我对谈恋爱这事不太懂，所以吧……有些事，我得慢慢去学才行。” “我知道。”萧池宇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发丝，水滴散落在睡袍上，悄悄融了进去，“那明天我问你想不想我的时候，你知道怎么回答吧？” 顾梓霜轻笑：“别问了，明天你都回来了。” “我要晚上才到上海，你来陪我吗？” “可以啊。”她爽快地答应了。 “乖。”他语气宠溺，像蛊惑般迷人，“我去吹头了，你早点睡。” “好，别感冒了。” “嗯，晚安。” 双方挂了电话后，萧池宇方才把头吹干，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开门前他看了看手机，已经0:37了。 门后，一个同样穿着睡袍的女孩站在了门后。 她斜倚在门沿，显得身体形态婀娜多姿，睡袍很短，将一双性感的美腿露在了外面。女孩一头长卷发散在一侧，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方，是一张清纯娇嫩的容颜。 她涂了一层淡淡的护唇霜，嘴唇微微发亮，充满了诱惑力。 萧池宇自然知道她是谁，这次他唯独带了这个下属过来一起接手项目。 “be。”萧池宇神色礼貌而疏离，“有事吗？” 她娇滴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低喘：“adam哥哥，今天的项目我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懂呢，能不能让我进来向你请教一下呢？” 他低笑一声，波澜不惊：“女孩子太晚别在外面晃，有危险，有什么事微信问我吧。” “微信说不清楚嘛。”她嘟了嘟粉嫩透亮的唇瓣，“这么一说，我也真的不敢自己回去了，adam哥哥送我回去，顺便看一看我的ppt好吗？” 萧池宇眉宇轻佻，嘴角扬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好。” 再说另一头，挂了语音通话后的顾梓霜二话不说便打开了门，结果门一开…… 只见一只耳朵，完完全全地瞄准了自己的方向。 冷泽安“我靠”一声，他知道偷听被发现后，只能尴尬地挠着头，一边转身回到沙发上，一边碎碎念地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也就客厅里随便走走，就不小心正好路过这而已，我可不要偷听你们说话，一点营养都没有谁要听……” 顾梓霜：“……” 以前在冥界，只觉得这货是个绿茶，越熟却越发现，他就是个绿傻子。 顾梓霜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之间隔了一层既很短、又遥远的距离。 “你们两个……”冷泽安神色有点不自然，“感情还稳定吧？” 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过问他们了，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和她说过。 “挺好。”顾梓霜显然情绪恢复了平静，或者是，恢复了清醒，“你们两个……现在也很好吧？” “就那回事。”冷泽安回避她的目光。 “你没见到她的时候，会想她吗？” 顾梓霜突然这么一问，冷泽安愣是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回视着她。 “为什么恋人之间会有想念这种事？”她一直不懂，“就像叶晓昕，我如果几天没见，或者没时间联系，我们也不会很想对方，但再见的时候也还是能很自然的相处，她也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既然朋友之间可以这样，为什么谈恋爱就不行？”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梓霜打断他，神情严肃而冰冷，“你如果好几天没见到韩青伊，你会想她吗？” “会啊！” “所以……”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顾梓霜的话，没再说下去，冷泽安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只看见她的眼睛方才还有光，只是这会，黯淡了，也熄灭了。 “所以什么？”冷泽安一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话。 “没什么。”顾梓霜摇摇头。 “你讲呀！”冷泽安最受不了这样，“吊我胃口咯。” “随你怎么说。”顾梓霜态度冷淡，“我帮你打车，你回家吧。” “……”冷泽安舔了舔牙，语气突然卑微起来，“我睡沙发行不？” 他家这么远，打车回去也要有一会了！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顾梓霜平静地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晓昕今晚又不回来，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管是韩青伊还是萧池宇知道了，都会不开心吧？” 冷泽安沉默地看着她，未作答。 “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顾梓霜走到客厅门口，把门打开，“拜拜。” 冷泽安并未有动静，他在沙发上一直坐着，而顾梓霜也始终保持着开门的状态，两人过了许久都僵持不下。 最后，冷泽安离开了，一句道别也没有。 顾梓霜关上门，疲惫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 两小时前，他们还在路上，像以往一样肆意吵着，无拘无束。 一小时前，她还一路扶着他回家，因为她知道，他太担心弄丢她，才会急得摔了自己。 半小时前，她还毛手毛脚地给他处理伤口，两个人风波不断，却在打打闹闹中平息了战争。 今晚的一切一切，都好像是假的，转瞬即逝后，又回归了本该有的陌生。 顾梓霜双手掩面，心中酸楚。 所以，你好几天见不到韩青伊，就会想她。 而你这么久没跟我好好说话了，却不会想我。 因为她是你重要的女朋友，而我只是，可有可无的朋友。 第83章 喜欢萧池宇的下场 杭州。 凌晨的五星级酒店的三楼长廊被昏黄的灯光笼罩，这个点已没什么人在外走动，唯有两个身影，看似并排前行，而前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步伐快而稳健，身后的较小女孩只能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adam！”be跑得脸都染上了一层绯红，“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萧池宇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做ppt。” “……”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萧池宇面不改色地回答：“父母双亡的。” “……”这太狠了。 “adam，你走慢点啦，我好累！”be干脆直接跑他面前拦在了面前。 他脚步及时顿住，并迅速后退了半步：“怎么了？” “我其实就想问……”她咬着自己粉嫩的唇瓣，“如果一个女孩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她非常非常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接受她一下呢？” 这目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萧池宇掩着嘴，低低地笑了一声，他那双好看而深邃的双眼眯起，令人看不清其中的眼神。 “adam？”be对他的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要看咯。”萧池宇抚着下巴，温柔绵软的语气在这寂静的氛围中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或许，她的真诚能打动我。” be一听这个答案，瞬间欣喜万分，整张脸洋溢着胜利在望的笑容：“怎么才能打动你？告诉我！” 萧池宇上下打量着她：“首先，你这样的颜值和身材，应该会很讨男人喜欢。” 被男神夸了，她的笑更是收都收不住：“那我有希望吗？adam可以喜欢我吗？” 萧池宇越过她，往前方缓缓踏着步伐：“我说了，要看诚意能不能打动我。” be焦急地追赶着他的步伐：“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什么都可以！” 萧池宇步伐停滞，他侧过脸，精致的侧颜上浮现了他扬起的嘴角，那丝笑，带着几分玩味：“真的吗？” “真的！我发誓！”对她来说，萧池宇这样的男人哪怕只是睡到一夜后被甩了，她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好。”说罢，他轻叩几声面前的门。 “adam……你在干嘛？”她更看不懂了。 他修长的食指摆在自己的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里面传来了骂骂咧咧的英文，对方没好气地打开门，只见一个壮硕的中年黑人男子出现在眼前。 看见be的一瞬间，他瞬间怒气全消，满脸都是猥琐的笑。 萧池宇侧头看着be，轻描淡写地说道：“和他睡。” 仿佛在说“给他拿个东西”一样随意。 “什么？！”be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adam，你怎么是这种人？” 他回过头，笑容温婉而人畜无害：“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可你怎么就是要喜欢呢？” 那个黑人已经按捺不住，伸出手抚向她的胸口。 “你滚！”be一把甩开他。 黑人从怀里掏出一叠人民币，笑得几乎要流出口水：“lcangiveyoumoney！” 她气得飙起了蹩脚洋文：“leavemeaway！” “唉。”萧池宇无奈地摇摇头，“前面你还在发誓呢。” be气得红了眼：“你……” “算了，看来也没什么诚意，我还是回去了，明天见。”临走前，他还对那黑人大哥淡淡一笑，留下一句，“haveagoodnight。” 对方笑着点头：“thankyou。” “adam！” 萧池宇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晚，be被骚扰了许久，黑人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赶都赶不走，最后叫了酒店服务生过来，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 这时的上海，冷泽安经历了许久的车程，方才到了家。 他爸妈这几天出去旅游不在家，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只想往沙发上一躺。 结果刚走到沙发前，他整个人瞬间静止了。 经过了十几秒的沉默后…… “青……青伊啊……”他尴尬地笑问，“你怎么这个点还在我家？你爸妈怎么放你出来过夜了？” “你都是我未婚夫了，他们放我晚上住你这，有问题吗？”韩青伊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怀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我……”冷泽安想起自己加班快结束的时候跟韩青伊汇报过，“去了趟燃哥那里。” 果然，一听许曜燃，韩青伊就炸了：“你又来对不对？！” 冷泽安讪讪笑着：“我又不是天天去，就偶尔……” “你每周都至少去一次，还叫偶尔？！”韩青伊怒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酒吧的，可你这点改变都不愿意为我做！” “我有什么办法？”冷泽安觉得她不可理喻，“燃哥就是开酒吧的，平时也不怎么去别的地方，我不过是正好在那个地方和他聚聚罢了，总不能因为他开酒吧我就得和他断绝来往吧？” “那你喝酒了没有？” 冷泽安靠近他一步，把身上的衣服甩了好几下：“你闻，酒味在哪？” 然后，韩青伊就真的闻了，这味道…… 韩青伊再次抬起头，怀疑的眼神更加加深了：“我认识这个牌子的香水味，虽然是中性香调，但还是女生用得多。” “……”好了，越来越乱了，我作的什么大死？！ “你平时不喷香水的，只有我逼着往你身上喷，你才会勉强接受。”韩青伊向他前进一步，“这是谁的？” 冷泽安后退一步：“你别生气，我说实话……” 她突然怒吼：“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突然发现，他还一瘸一拐的，再低头看着他贴着创可贴的膝盖，韩青伊几乎也哭出了声，“你们……你们还玩得挺大！” “不是！”冷泽安欲哭无泪，“是我摔了，我表姐看到了，帮我处理了伤口，我真的外面没人！” 不解释倒罢，一解释…… “又是你表姐！” “这不怕你生气，不敢说嘛？” 韩青伊指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段时间，你和你表姐几乎都没什么联系对吧？” 冷泽安避开她的目光，乖乖点头：“是。” “所以啊，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开心，都没吵过什么架。”她泪水夺眶而出，“每次都是她……冷泽安，不是我不讲道理，是她真的在影响我们的感情啊。” 她其实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她很开朗，很阳光，甚至浑身都是孩子气。她平时待人友善，和冷泽安谈恋爱的这两年里，她也一直会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虽然冷泽安总说她作，可却没真的嫌弃过她，无论她多闹腾，他都会耐心哄着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她开始患得患失。 她总是忍不住告诉自己，不要给他太大压力，却又忍不住为了很多事对他生气。她怕他觉得自己变了，开始渐渐不喜欢自己，可容忍……本身就不是自己的性子啊。 冷泽安上前抱住了她，她在他温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冷泽安不断轻抚着她的背，在韩青伊看不见的视野里，他的眼神空洞而茫然。 第84章 你喜欢顾梓霜? 方俊的新出租屋，今日迎来了一个女人，当然，是女人非要跟着来的。 这是间一室一厅房，装修看着很旧，更像是上个世纪的房屋装潢，但设施倒是齐全。 房间里，竟收拾得井井有条。 记忆中，万真只去过一次方俊的房间，和很多男孩子的一样，杂乱而随性，与此处完全两种画风。 “会自己收拾房间了吗？”万真温和地问他，像一个家长。 “一个人住，总不能太乱。”方俊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语气很淡。 “是不是王历宗给你的钱不太够？”万真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觉得这里很差，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讲究这些，能住就行。”方俊回过头，目光无神，“candy姐，没事的话我帮你打车吧，这么晚了，你还待我这，不太好。” “ethan，你忘了我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了吗？”万真握着他的手，而他的手如触电般，猛地一收。 他略显尴尬，避开她的目光：“就一次罢了，因为那一次，我也一厢情愿了很久。” “其实今天我就想告诉你。”万真眸中泛着泪光，“这不是你一厢情愿！” 方俊侧过脸，怔怔地看着这张曾令他魂牵梦萦的精致容颜，她总是化着淡淡的妆，将温婉中带着干练的气质展现得一览无遗。 他迷恋她，迷恋了这么多年了。 “我本来以为，我很喜欢elvin，我也在心里盼过他会分手，也会因为有女同事接近他而不开心。”万真苦笑着，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我也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你，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纯粹是习惯你在身边而已。” 方俊眼中闪过了一丝的动容，呐呐道：“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elvin快结婚了，很意外，我没多难过，甚至可以很坦然地跟他说笑。”她从方俊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笑着流泪的倒影，“可你遇到事情了，我就很担心，你疏远我了，我就害怕了……”她顿了顿，“我已经都快忘记害怕是什么感觉了。” 上一次害怕，是怕前夫被外面的年轻女孩勾走了魂。 原来在乎一个人，真的会怕他离开自己，无论错的人是对方，还是自己。 她分明看见方俊的眼中有泪，可他却调过头去，语气依旧冷漠如初：“但我累了。” “你实话告诉我。”万真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你是不是喜欢顾梓霜？” 回应她的，是一阵久久的沉默。 “你尊重我一下。”万真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想把他的头掰回来，“看着我回答。” 可指尖方才触及他的发丝，她的手便被重重握住，方俊一咬牙，把她的手甩了回去。 “现在我们只是同事关系，甚至是跨部门的，candy姐，这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吧。”眼中的泪已不知所踪，这一刻，他又恢复了陌生的神态，“我觉得喜欢顾梓霜的话，挺好的，至少和她在一起，我能做自己，从来不怕因为不够像某个人而被嫌弃。” “你……” 空气瞬间陷入静止状态。 万真的眼神在他身后的某一处顿了一顿，原先想说的话，也在那一刻卡在了喉咙口，堵住了心间，难受不已。 她低下头，单手捂住了双眼，而泪水却依旧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方俊抽了两张纸巾，轻手轻脚地递到了她手边，他看着她哭了很久，没有问她为什么。 --------- 那天过后，一整个team都陷入了一个诡谲的氛围。 顾梓霜和冷泽安这两个昔日关系最熟的人，现在依旧天天保持除了工作以外“谁先和对方说话谁就是狗”的状态。 更迷惑的是，万真和方俊也开始互不干涉了，他们二人平时相处得都很隐蔽，没人知道他们的这层关系，只知道方俊挺喜欢跑文案部来唠嗑，并且很喜欢和candy这个大姐姐聊聊。 而这情况，也荡然无存了。 外加徐芸因为各种情感纠纷事件，现在和顾梓霜、萧池宇几乎都没了什么口头来往，设计部老大也认定了顾梓霜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对她也有了些有意无意的敌视。 唯有ae部——这个上有不管事的king、下有情商高的adam管理，可以算是一个最安分的部门了，唯一的矛盾，大概就是萧池宇手下的一个女孩子be对他有点怕吧。 这会，对顾梓霜有敌意的设计部老大正在万真办公室给她送咖啡呢。 “这是哥伦比亚带来的，阿拉比卡呢，好喝得不行！”她刚休假完，去哥伦比亚玩了五天，整张脸都黑了一个度，身子也圆润了一圈。 “谢谢，我正好喜欢咖啡。”万真礼貌地回以一笑。 “最近很忙吧？”设计部老大凑上前去看了看她的电脑屏幕，“唉，新人还没招到，你只能累一些了。” “没办法。”万真敷衍着。 “说来也是可惜了，daisy那个小姑娘其实挺好的，我们相处下来也觉得她很活跃，业务能力也还行，偏偏就走了。” 万真迅速地回以一笑，继续敲打着键盘。 “就你们部门的顾梓霜实在是小鸡肚肠……话说她试用期好像快结束了，你打算留她吗？” 万真脸色已有了明显的不悦：“我自有打算。” 她还在那自顾自地说着，语调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你说，之前ae部的那个小姑娘也是被她害得才走人的，这回daisy也是，而且她家里人还来闹过事，你说说看，她来了以后几乎把om几年都没发生过的事都给发生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万真已经不耐烦了。 “我就想说……”她讪笑着，“这顾梓霜是不是八字不行，和om相克啊？” “……”还以为能说出什么有营养的东西，“我不迷信。” “这不是迷不迷信……” “sorry，我还在忙，没空陪你聊天了。”万真顺手把这包咖啡递回到她手里，“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我对阿拉比卡不耐受，喝不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啊？”她懵了，“那个……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是，是我不耐受。” “……” 最后，万真把一脸尴尬的设计部老大给送了出去。 出来的第一反应，她便是望向了顾梓霜的工位，而下一秒，她握住门沿的手便紧了一紧。 她看见，方俊正坐在原本是梁彦婷的位置——如今是空位，和顾梓霜聊着天。 第85章 文案领导都是醋精 当然，这两人还真的聊得有声有色。 “谁让你上次那把非要这么早开我？”方俊说得振振有词，“但凡你往上再叫两个数，也不至于会输。” “嚯，你以为我想开你？！”顾梓霜表情夸张，“当时我犹豫要不要开的时候，你一脸紧张，那我当然就觉得你心虚了啊！” “嘿嘿。”方俊笑得很贼，“所以才叫吹牛嘛。” 顾梓霜愣了好几秒，终于反应了过来：“我靠！”她磨磨牙，“你个戏精！在我面前装？！” 他耸耸肩，双手一摊：“装也是门技巧……哎哟！” “呃……”顾梓霜不好意思地笑着，“只想拿脚顶你一下，谁知道就踩上去了。” 方俊幽怨地看着她：“现学现用，学的挺会啊。” “妈的！”顾梓霜翻了个白眼，“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故意踩过冷泽安……” 话突然哽在了喉咙口，她略显尴尬地闭上了嘴。 我去，怎么又提他了？ “说到这个。”方俊把椅子向她挪近，两个人凑在一起，声音压得很低，“你和elvin是不是闹矛盾了？感觉你俩最近不太对啊。” “嘁，我跟他从来就没有对过。”顾梓霜不屑地把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你还说我，我都没说你和万总最近不太对呢。” “我们啊。”方俊也尴尬地笑着，“我们不也是从没对过吗？” “少来吧你！”顾梓霜鄙视地看着他，“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这样？” “啊？”方俊被问得一脸懵逼。 “对你好的时候，可以是一副恨不得全世界都给你的样子，但一旦决定不对你好了，就可以比陌生人都陌生，理都不理你一下！”顾梓霜越说越气，几乎可以听见她牙齿打磨出的“咯咯”声。 “天呐……”方俊惊叹，“所以你和adam也进入了情感危机期了吗？” “……”突然觉得，越说越乱了，“没有！我俩很好！” “吓我一跳。”他拍着胸脯，“所以下次什么时候约骰子？” “我也想去，然而……”顾梓霜无奈地耸耸肩，“萧池宇今晚回来了，我要去陪他，要不下次玩骰子带上他？” “有点难诶。”方俊面露难色，“以前说服了他好多次了，他就是不喜欢玩。” “啊？”顾梓霜耷拉着脑袋，“那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我……”方俊茫然地摇摇头，“想不出啊。” 顾梓霜鄙视地睨了他一眼：“你们搞技术的人不是脑子很会转吗？” “我靠！”方俊不服，“你们搞文字的人不是点子很多吗？” “你在跟我抬杠？” “我在跟你谈想办法。” “我看你态度很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办法的时候就是这种态度！”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起了嘴。 “要想什么办法？”突然，身后插进来的一个男声打断了两人。 他们同时回过了头。 冷泽安看着他们，眉宇紧蹙，眸中闪过一丝凌厉之光：“要不要我帮你们想？” 在他身后，万真也默默走向了前，她冷着脸，以一种说不清的怪异眼神扫视着他们二人，几乎要把他们看穿。 方俊起身对他们笑道：“休息一会，正好聊几句。” 广告行本就是个比较灵活的行业，因此，一般广告公司都是弹性制，氛围不会太过死板苛刻，只要能把工作任务完成，就不会有太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中途也可以自由安排休息时间，至于上班有没有唠嗑、玩手机、聊微信的事就更不会管得太过了。 所以，这会万真和冷泽安也没什么理由说他们。 “顾梓霜。”万真双手搭在胸前，双眼微微眯起，“我观察了你一天了，打了至少二十个哈欠。” 顾梓霜：“？？？” 这也要管？ 于是万真留了句“工作日晚上不要玩骰子”，便扬长而去，留下了顾梓霜在原地一脸懵逼。 方俊被他们扫了兴致，也起身准备回去了。 路过冷泽安身边时，冷泽安盯着他鞋上的一个突兀的鞋印，看了许久，随后视线又挪回了自己的鞋子。 一片整洁。 往常总担心自己又因为惹火了那个女人会遭殃，常常都把自己的鞋子给牢牢护着。 现在，没这种顾虑了，好像挺好，又好像，也不怎么开心。 怀揣着这份矛盾的心情，他再度望向了工位上的顾梓霜。 才发现，她也正注视着自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他们都很快地调过了头。 电脑那端，萧池宇的消息弹了出来：“今天加班吗？” 顾梓霜回过了神，开始打起了字：“不加，你到哪了？” 萧池宇：“刚到上海，待会顺路把女同事送回家，就可以来接你了。” 顾梓霜：“好，路上小心。” 本以为结束聊天了，可萧池宇又发了一条过来：“我都说女同事了，你居然不过问几句。” 顾梓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从短短两行字里看出了一点委屈的感觉。 应该是她看错了，萧池宇才不会是委屈的人。 这么一想，她就放心地回道：“那让女同事也注意安全。” 于是，微信端的那一头沉默了，萧池宇突然不知所踪。 过了好久，他才回了一句：“傻瓜，晚上见。” 冷泽安在顾梓霜身上站了许久，都还未离开。 他其实平时是个很正直的人，十分懂得尊重人，偷看别人聊天记录的事从来都没干过，哪怕是女朋友的手机，他都秉着相信对方的概念从没查过一次。 但是刚刚，他居然缺德地在看顾梓霜的聊天记录…… 具体的也没看清，只看到了顾梓霜让萧池宇路上小心。 冷泽安自闭了。 他每次出远门玩，回来的路上，这女人也会嘱咐两句，基本就是“还活着没”、“别死路上了”、“别磕坏脑子”这种话。 以前以为顾梓霜是不会说人话，现在才发现，她只是对他不贴心罢了。 站了太久，顾梓霜终于发现了他，她回过头，依旧不语，只是在用眼神请他离开。 冷泽安此时脸色很差，看她这个态度，更是没好气地扭头就走。 打开手机，韩青伊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晚上不加班的话就来我家吧，我个子矮，好怕明天没适合我的，你帮我先一起从网图里挑挑款式。” 冷泽安想了想现在手里的项目，回道：“我可能会加一会哦，大概晚点过来。” 韩青伊立马发了一句：“真的吗？” 下一秒，这条消息便撤回了。 冷泽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有点累。 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她假装没有发，他也假装没看见，就这样，也好。 第86章 某种暗示 晚上，萧池宇带顾梓霜去了一家西班牙创意料理餐厅。 不得不说，他考虑得真心周到，既满足了两个人的口味，又没有西餐厅那样太过正式的风格，对顾梓霜而言，也可以更自在一些。 这家的菜品也很对她口味，特制的餐前面包沾温热可口的黄油、用料丰富的西班牙海鲜饭、外焦里嫩的秘鲁烤鸡、含芝士爆浆的黑松露丸子、绵密细腻的招牌焦糖布丁…… 她真的觉得爱了！ 结果刚吃上没几口，就开始接起了电话。 “嚯，你居然想让我帮你作弊？”顾梓霜撇了撇嘴，“挺敢想啊你！” “哎呀，你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嘛。”陈航在那头，语气十分卑微，“毕竟我们家晓昕这么好看，美翻了！” 顾梓霜扬起骄傲的头颅：“当然！那还用说！” 下一秒，萧池宇用勺子把一口海鲜饭送进了她嘴里，她赶紧一边嚼着一边用手狼狈地接在下巴处，怕自己喷出来。 “所以，我太想看了嘛。”陈航继续保持卑微状态。 “给你看了，那firstlook的意义何在？叶晓昕一心希望给你的惊喜，你就想这么破灭？”嘴里嚼着饭，她说话口齿不清。 “说得也是。”对方动摇了。 “所以，急什么？又不是以后看不到。”萧池宇又塞了一颗黑松露丸子到她嘴里。 “那打扰你了。”他听出来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吃饭？” 终于听出来了：“我在约会。” “打扰了打扰了，拜拜。”陈航还没等她说话，就匆匆忙忙地把电话挂了。 放下手机后，只见萧池宇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好像有那么一丝……委屈。 “怎么了？”难道她又出幻觉了？ “你和男人打电话。”这语气，还真的挺委屈的，“当我面。”原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也能这么可爱迷人。 “噗……”顾梓霜忍俊不禁，“叶晓昕男朋友，全程都在拜托我拍一张她女朋友的婚纱照给他看，不过被我说服了。” “叶晓昕是那个和你住一起的好朋友吧？”萧池宇帮她剥了个虾，轻轻塞进她口中，“她要结婚了？” “还有段时间了，总要走走流程吧。”顾梓霜嚼着虾，回味着鲜嫩咸香的口感，“总之，明天我要先以伴娘的身份陪她一起试婚纱。” 萧池宇微微张嘴，突然有了孩子气：“我也想吃。” “啊？哦……”好在顾梓霜反应了过来，用甜品勺挖了一口布丁，喂到了他嘴里。 他轻轻品味了一番，随即突然欠着身子越过桌面，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顾梓霜不禁舔了舔唇。 甜甜的，有一丝淡淡的奶香味。 “如果，她以后结婚了，应该就不能跟你合租了。”萧池宇撑着下巴，露天天台的微风拂过他耳鬓的发丝，他的眼中噙着微凉的月色，“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以后的事？” “暂时还没考虑。”顾梓霜耸耸肩，有些无奈，“其实，我这个人挺独来独往的，平时没指望过谁一直陪我，但其实想到叶晓昕如果真的结婚了，就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了，我好像……又有点失落。” 人就是如此，有过相伴，就容易贪心，一旦事态受到了改变，心里就会不自觉地产生落差。哪怕这些改变，在所难免。 即便如顾梓霜这样的无情之人，也逃不过这样的定律。 萧池宇撩起了她的发丝，在指尖缠绕玩弄：“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希望她结婚？” “没有。”她毫不犹豫，“没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 这话，她也只会在这说说，如果叶晓昕在场，她绝逼崩不出半个肉麻的字。 冷泽安说过，她这样的性格很吃亏。 “你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很善良。”萧池宇放开了她的发丝，他突然坐直，眼神也随之认真而深邃，“如果不介意，可以试着和我住。” “咣当”。 叉子不由自主地从顾梓霜手上落了下来。 -------- 翌日，婚纱店。 “什么？！他发出了同居邀请？！” 一声惊叫，惹得店员们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你他妈小声点！”顾梓霜忍不住想伸手捂住叶晓昕的嘴，可看着她精心涂好的烈焰红唇，她……强行缩回了手。 “都什么年代了，这有什么不能大声说的？”叶晓昕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靠，那你还这么激动？”顾梓霜无语了。 “关键是那个人是萧池宇诶！”叶晓昕越说越激动，“看着就是那种禁欲系的帅哥，没想到这么欲啊！” “哦，长得禁欲系，就是性冷淡？”顾梓霜搞不懂她什么逻辑。 “那倒没有哦。”她没底气地笑了。 “况且。”顾梓霜开始帮萧池宇说话了，“他只是让我考虑可以和他住，又没说别的。” “都一起住了，难道你们住一起后就牵牵手亲亲嘴？然后晚上坐床上下一夜的飞行棋？”叶晓昕“啧啧啧”地摇着头，“让我这个快要成为已婚妇女的人来告诉你，这就是一种某方面的暗示。”说着说着，她倒有点小兴奋，“诶，上次虽然我就粗略地看了一眼，但看得出萧池宇这个人发量旺盛，眉毛黑浓起伏似巨龙，一看就精力很足的样子，你俩赶紧试试，千万不要放弃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顾梓霜：“……” 这都他妈哪跟哪？ 顾梓霜懵了：“不是……我和他才在一起多久啊？” “两个多月吧，都什么年代了。”她一脸不屑。 顾梓霜提出疑问：“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初自己和陈航半年多了才开房。” “呃……哈哈哈哈……”她挠着头，开始傻笑。 顾梓霜狐疑地盯着她，心中腾升起一阵想打人的预感：“你几个意思？” “那个……”她笑得有点心虚，“你还记不记得在某一个晚上，我说我高中同学过生日请我去唱歌，要在校外过夜了，还让你防止宿管阿姨来查，让你把我那只大兔子娃娃放进我被子来着？” 来自顾梓霜的死亡凝视：“没记错的话那会你跟陈航谈了不到一个月？” “其实记错了。”叶晓昕往后缩了一丢丢，“不到半个月啦。” “……” “这不怕你不让我去嘛，毕竟你的思想比较的……”专制与老古板，“传统与保守。” 顾梓霜眼中冒出一道锐利的光。 “梓霜~”叶晓昕挽着她的胳膊开始撒着娇，“我错了嘛，我也就骗了你这么一次。” “叶晓昕。”顾梓霜磨磨牙，一副即将要跳起来爆发的样子，“看我不打死你。” 店员十分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您好，叶小姐，可以和我们去试婚纱了。” 叶晓昕如看见救星般，双眼腾地亮了起来，拉起顾梓霜就往里跑：“走啦走啦，干正事咯！” 身后的顾梓霜一张臭脸继续摆着。 第87章 今天顾梓霜当甲方 十分钟后。 叶晓昕穿着一身婚纱华丽出场了，同时，身着藕粉色伴娘礼裙的顾梓霜也一同走到了全身镜前。 “我的天呐！” 店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新娘本人突然喊了起来，当然，她完全没顾得上照镜子，而是一双眼睛盯在顾梓霜身上，挪都挪不开。 “梓霜！你也太美了吧！”她上前拉着她仔细环视一圈，口水都快滴了下来，“我要是男人，我肯定做梦都想娶你！” 其实，礼裙很简单，单调的粉色系，不带一丝多余的修饰，露肩式长裙拖至脚踝处，腰间有一根细绳轻微一收。 天鹅颈、直角肩、蜂腰削背、几乎可以养鱼的锁骨……以及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奶冻般白皙丝滑，衬着她略施粉黛的容颜，已经美到令人窒息了。 第一次见她穿粉色，摆脱了平日的酷炫简约风，此刻的她竟是仙气满满，宛如天女下凡。 叶晓昕更不能想象她婚礼那天精心装扮好的顾梓霜会有多么沉鱼落雁。 而此刻美翻了的顾梓霜，正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大惊小怪。”顾梓霜无奈地把她往全身镜前推着，“别管我，我这件差不多行了，你才是主角，认真点看。” 灯光下，顾梓霜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眼神都微微愣了一下。 叶晓昕，好美啊。 认识她这么久，她的衣品，一向都一言难尽…… 今天能玫红色衣服配青绿色裤子，明天就能橙色连衣裙配海蓝色厚底雪糕鞋，再隔一天，甚至能穿出紫色运动套装配白色高跟鞋的奇葩搭配……天天像是挂了条彩虹在身上飘。 顾梓霜苦口婆心地劝导过好多次，对方都依旧坚持不走寻常路，到后来，她好像习惯了，就这样，从学生时代到毕业后，习惯了好多年。 这套婚纱，是顾梓霜第一次看她穿了件正常的衣服。 她的身下仿佛绽开一朵纯白色的花，将她娇小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拖着，她顺滑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平刘海有序地落在她的柳叶眉上方，整个人都像一只芭比娃娃，精致可爱。 “怎么样，梓霜？”叶晓昕兴奋地在镜子前转圈圈。 顾梓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店员就抢在了她前面：“这个太适合您了！再穿上一双高跟鞋，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谢谢。”叶晓昕礼貌地向店员点点头，又期盼地看向顾梓霜，“好看吗？我要听你说~” 她声音带着尾调，像是在撒娇。 顾梓霜嘴角不自觉上扬起一丝弧度：“好看的。” “好嘞。”叶晓昕点点头，再翻了翻其他的，“你说，还有什么适合我的婚纱呢？” 顾梓霜也上前帮她一起选着：“怎么？身上这套不满意？” “满意死了，不过还是想多试几件。” “ok。”顾梓霜选得“脸盲”了，突然感觉每件摆在那都差不多，“好好试，一直试到最喜欢的为止。” “嗯嗯。”她点点头，“我觉得如果有一件能让你发出惊叹声的婚纱，那这件一定是最好的了！” 顾梓霜：“……” 你他妈大概想试到下辈子。 能让她忍不住笑并且称赞的，这大概已经是美的最高境界了。 当然，顾梓霜也没打击她，就任她去一件件试着。 虽然她搞不懂婚礼这东西的意义何在，也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繁琐复杂的流程……阳间的仪式感，她有时候真的理解不了。 但她感觉得到，叶晓昕很重视这次婚礼，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耐心陪她。 于是…… 下一件。 叶晓昕：“梓霜，这件怎么样？” 顾梓霜：“嗯……长度有点尴尬，显腿短。” 再下一件。 叶晓昕：“这件呢？” 顾梓霜：“不太适合，显得肩膀这块有点宽。” 再下一件。 叶晓昕：“这个怎么样呀？” 顾梓霜：“设计得太浮夸了，看得有点眼花缭乱。” 再再下一件。 叶晓昕打着哈欠：“这个呢？” 顾梓霜想了想：“也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好像就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 哦，想起来了，她的每个客户几乎都说过。 终于，在试了一大堆后，两人一致认为，还是第一件最好。 简而言之，改了十几稿，还是用初稿吧。 “啊！”叶晓昕穿着最后一件试着的婚纱，往沙发上毫无形象地一躺，“太累啦！” “别躺了，起来！”顾梓霜催促着她，“帮我个忙。” “啥？”叶晓昕突然好奇了起来。 “那个……就……”顾梓霜神情有些几分的不自然，“我这一身伴娘装，你帮我拍下来。” “嗯？”叶晓昕意外至极。 顾梓霜可是对拍照提不起半毛钱兴趣，每次叶晓昕提出要帮她拍照，她都一口回绝，真是白白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 叶晓昕狐疑地看着她：“你今天抽了什么风？” “我也不想拍！”顾梓霜深深地叹息一声，“是萧池宇，他说特别想看我穿伴娘服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办法。” “天呐，梓霜。”叶晓昕摇摇头，“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的？” 来自顾梓霜的死亡凝视：“我平时很不好说话？” “不是啦……”叶晓昕讪讪地笑着，整个人卧倒在她身上，“我是觉得，好像你和萧池宇在一起，就开始变得很会迁就人了。” “谈恋爱不是这样的吗？”顾梓霜反问，“男朋友说希望做什么，就尽量迁就他……难道不是这样？” 她也不懂谈恋爱应该怎么谈，只不过，她猜应该是这样的，所以她就这么做了。只要和萧池宇在一起，脾气会尽量收敛，而有些不愿意做的事，只要是他希望的，她就会尽量做到。 虽然她确实经常觉得，挺别扭的。 “那我对陈航还真的是挺残忍的。”叶晓昕耸耸肩，又恢复了嬉皮笑脸，“好啦，快去拗造型，帮你拍照！” 顾梓霜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沙发。 -------- 一切任务完成，两人订好了婚礼的服装，叶晓昕便挽着顾梓霜的胳膊准备离开了。 刚到门口，突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住了她们：“两位小姐姐，能帮个忙吗？” 她们二人停下步伐，皆转过了身。 那是一个娃娃脸的女生，留着头中长发，虽不算很美，却颇具亲和力，笑起来还有可爱的虎牙。 顾梓霜总觉得眼熟。 也许确实在哪见过，只不过她脸盲，不连续见个五六回基本是记不住脸的。 女生对她们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的伴娘今天病了，要下次带她来了，我也不想让男朋友现在就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所以……”她拿出手机，在她们面前滑动屏幕，“你们可以帮我看看这两件哪个更适合我吗？我好纠结啊。” 顾梓霜大致看了看，思索片刻：“第二件吧。” 女生个子较小，第一件显得整个人只有一小截，倒是后一件更能显出修长线条。 叶晓昕捣蒜般地连连点头：“我也觉得！” “好，谢谢你们。” 告别后，女生转过身打起了电话。 那头接通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对着手机道：“泽安，你准备好了就来接我吧，晚点一起过去。” 第88章 见家长引发的纷争 临近傍晚，冷泽安已经跟着韩青伊到了她家楼下。 她的家，他已经去了无数次了，早就能熟门熟路地走到这，可是韩青伊家管得严，因此每次都是趁她家长不在的时候。 今天，是唯一一次例外。 见家长这件事吧，活了快一百年的岁数了，至今没干过一次，想来就觉得挺刺激的，尤其是冷泽安这个人，一见到长辈就分分钟能怂掉。 这会，韩青伊还在埋怨他。 “让你穿得好看点，怎么就穿这套呢？”韩青伊无语地扶着额。 “我这套很好啊。”冷泽安表示不解，白t搭黑色工装裤，很简约也很清爽啊，而且为了正式一点，他特地没穿舒适的中裤。 “你不懂。”进了电梯，韩青伊按好了楼层，关上电梯门，“我爸妈看不来工装裤的，他们会觉得你没有好好穿裤子……你应该穿衬衫西裤这种的才对。” “可是……”冷泽安挠挠头，“我没有长袖衬衫诶。” “叮”的一声，到达楼层，电梯门打开。 “唉，算了。”韩青伊走在前方，冷泽安像个小媳妇一样，紧紧跟着她。 她按了两下门铃，不一会，韩青伊父母就来接待他们了，冷泽安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朴素。 很普通的家庭，也很普通的父母，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感觉很和气。 冷泽安乖巧地向他们问好，韩青伊妈妈虽然有些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冷泽安的裤子，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给他们备上了拖鞋，让他们在沙发上落座。 冷泽安带了不少东西，进口的水果、牛奶、茶叶都安置到了他家，还给她妈妈买了一整套的护肤品，显然可见，韩青伊的父母对此也是受宠若惊，而她妈妈似乎不太注重护肤，细纹已爬满了她的眼角。 期间，他们简单地交谈了一些，冷泽安全程挺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膝上，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惹得两个家长连连发笑，让他放松一些。 看得出来，她爸妈还挺喜欢他的。 到了晚饭的点，所有人都在餐桌落座，虽是一桌子家常菜，但却品类丰盛，色香味俱全，满满的生活气息。 “小冷，多吃一点啊。”韩青伊妈妈和善地笑道，“饭不够了跟我说，我再去帮你盛。” “谢谢阿姨。”冷泽安乖乖地点头，帮韩青伊先夹了几口菜。 倒不是特地装的，他们每次在外约会，他都会如此。 “小冷啊。”韩青伊爸爸看在眼里，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的家境和工作，青伊都跟我们说了，像你这样优秀又卖相不错的男孩子还能喜欢青伊，我们俩也很欣慰。” “谢谢叔叔夸奖。”冷泽安挂了一脸规规矩矩的笑，“是因为你们把青伊教得很好，我才会喜欢她。” 韩青伊低下头，笑得一脸娇羞。 “哎呀，小伙子真会说话。”韩青伊妈妈眉开眼笑。 相对而言，韩青伊爸爸倒是冷静多了，他放下筷子，神态也认真了起来：“小冷是在广告公司工作的对吧？” 冷泽安乖乖点头：“是。” “是这样啊，我和青伊妈妈也商量过了……”他顿了顿，和韩青伊妈妈对了个眼神，“其实，我们也没指望青伊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就希望她能过平常的夫妻生活，可以有一个经常能陪她的丈夫，只要她不孤独了，我们也能放心了……听说，你们做广告的加班很多吧？” 冷泽安笑意有些褪去，却还勉强保持着嘴角的弧度：“广告行确实这样，客户那有很多不确定的事。” 韩青伊妈妈接着道：“所以啊，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尽快换个工作，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她也不想说得太过，便笑着打了圆场，“当然，这也是以后的事，不急啊。” 冷泽安笑着点点头，给韩青伊再夹了块肉。 “还有啊……”韩青伊妈妈打量着他的亚麻灰发丝，有些忍不住的嫌弃神色，“染头发不好的，像混社会的一样，以后还是留黑头发就好哦。” 冷泽安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 此时，韩青伊爸爸吃了几口菜，又问道：“小冷平时抽烟喝酒吗？” “不抽烟。”冷泽安如实回答，“偶尔会喝点酒，不过没酒瘾。” 韩青伊爸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你们如果结婚的话，喝酒这事，还是要好好想想。” “就是。”韩青伊娇嗔地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我也叫你别喝了。” “来，喝点汤。”韩青伊妈妈见气氛有点不对，起身帮他盛了些鸡汤。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吧……” “不用，你坐着。”韩青伊妈妈阻止了他，随即转而道，“你们小年轻去的那种酒吧什么的，都乱糟糟的，不像正经青年去的地方，我们家还是挺反对的。”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况且小冷酒瘾不重嘛，那不去也没问题了。” “其实……” 冷泽安刚想说什么，韩青伊悄悄地在桌子下拧了下他的腿。 他抿了抿唇，只能继续默默扒饭，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们的话。 -------- 离开后的整条路，冷泽安都闷闷不乐的。 “泽安。”韩青伊扯着他的衣袖，“是不是我爸妈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冷泽安摇摇头，语气恹恹，“青伊，你也觉得我需要换工作吗？” “我觉得换了挺好啊。”韩青伊回答，“你爸不是国企单位混得很好嘛，把你弄进去不难吧？” 是，不难。 可他知道他爸单位的生活。但凡有点后台，就可以混混日子，并且能拿一份过得去的工资，里面的人几乎每天都穿着西装皮鞋，和一堆中年人打着交道，随时要做到足够的迂腐与老成，每说一句话都要思考再三，也许说错一句迎来的可能就是职场被穿小鞋的下场……还有更多没完没了的官方体制和阿谀奉承的讨好。 广告公司虽然很累，客户也惹人烦，但至少这种自由的氛围，从不会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他爸的单位，他不喜欢。 见他不回答，韩青伊又继续说：“你老加班，都没什么空陪我，我当然不乐意了。” 冷泽安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嗯，我再考虑。” “你待会直接回家吗？” “我想……” 想说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口，被收回了。 即便他没说出来，韩青伊都猜到了，她瞬间火冒三丈，语气中都是压制不住的怒火：“又要去许曜燃那是不是？我爸妈刚说的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放心上？” 冷泽安终于忍不住，那句没在她爸妈面前说出口的话，这会终于一口气说了出来：“去酒吧的人可以是喝酒聊聊天，可以是作为娱乐项目玩玩，也可以单纯是享受那个氛围，不是说只能不正经的人才会去那！”他顿了顿，“燃哥只是看着吊儿郎当，其实人很好，还有……” 还有顾梓霜，她只是喜欢喝酒，她说，喝完酒很兴奋，可以短时间忘了一切烦恼。 “还有什么？”韩青伊眼眶中泛起了泪，“你是不是还想说你表姐？” “没有。”他赌气般地侧过了头。 此时，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他的语气也恢复了回来：“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还是要去……” “不去！”他下意识地大吼出声。 韩青伊被他吓得愣在了原地。 她从没想过，好脾气的冷泽安，居然会有对她这么凶的时候。 她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对不起。”冷泽安焦躁地揉着自己的发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说……我不去就是了。” 第89章 冷泽安日常闹别扭 自那天过后，冷泽安和韩青伊陷入了一场奇怪的氛围。 两个人还是每天保持联系，只是双方之间都有些小心翼翼，像是多说一句话，都怕踩到雷点，引发新一场“战争”。 他们都怕“战争”。 所以聊天内容无非是“吃了吗”、“忙吗”、“加班吗”、“注意身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即便晚上打电话，两人也不过就说个几分钟的话，然后就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尬得让人想原地撞墙。 冷泽安不禁在想，曾经，他们都在聊什么？为什么过去可以微信聊上整整一天也不够？哪怕是吃到了难吃的菜、看到了一个冷笑话，都能盘上好久。 那时，他们微信通话可以开上好几小时，哪怕中途在做别的事，也可以两个人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过去从未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有一丝一毫的难熬，可现在到底怎么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又或者，是从哪一刻开始陷入了这样的僵局？冷泽安也不记得了。 压抑了好几天，他好想去找许曜燃聊聊心事，即便他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但至少都会陪他解解闷。 可现在，他去不了…… 正当他在工位上陷入沉思时，冷泽安又远远地看见，方俊在顾梓霜旁边的位置上坐着，两人欢声笑语地聊了起来。 “我靠……”冷泽安瞬间青筋暴起，“搞什么东西？adam都不管这个女人的吗？诶……adam呢？” 他起身对着ae部门往了老半天，终于想起，adam去见客户了，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冷泽安更坐不住了，他“嗖”地迈开步伐，一股脑地冲到了顾梓霜的工位前。 这边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 “你等着！我已经都研究过策略了！”顾梓霜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挑衅，“我要让你知道爸爸的厉害！” “得了吧。”方俊不屑道，“我可是老玩家了，还能怕你？况且你家adam……” 想说的话，在他看见身边突然出现的冷泽安时，戛然而止。 冷泽安没了那大男孩的可爱温顺，此刻满脸的冷漠，尤其是盯着方俊时，那镜片后锋利的眼神，几乎都能把他给吃了。 “e……elvin……”方俊莫名口吃了起来，“有……有……有事吗？” 冷泽安：“……” 我有毛病吧？突然冲过来干嘛？毫无理由啊！ “没事。”冷泽安强行挤出来了一阵尴尬的笑，“就想听听你们聊什么……哈哈哈……” “哦~”方俊松了口气，“elvin哪天一起来玩骰子吗？顾梓霜最近像上头了一样，迷上了。” “骰子！”冷泽安突然一扫阴霾，眼底都泛起了光，“跟你说，这个我拿手，之前我哥们还没开酒吧的时候比较闲，我俩就经常玩这个，然后回回都把他喝趴了！” “哇，你这么厉害啊。”方俊也来了兴致，“那哪天一起啊！” “好……”他突然哽住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个……还是算了，最近没空。” 两人聊到现在，而顾梓霜全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是翘着腿，在椅子上左右转着，静静地听他们聊。 冷泽安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她，而对方眼神太犀利，他又心虚地避开了。 妈的，他在怂什么？他是领导！ 方俊似乎看出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他不知情的事件，于是，他很乖地和他们打好了招呼，起身灰溜溜地回到了技术部。 冷泽安迅速地瞥了眼顾梓霜电脑上还开着的微信聊天框，他眯起了眼…… 妈的，还停留在和方俊的聊天框！ “看什么看？”意图太明显，顾梓霜一眼就发现了，她赶紧关了微信对话框，仰着头逼视他，“不知道尊重别人隐私？” “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冷泽安倔强道，“我没看！” “你他妈脸呢？！”顾梓霜撩起袖子就冲他面前，双手叉腰，“做了就有本事承认！” “你干嘛怕被我看到？”冷泽安逐渐不讲理，“是不是微信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去你的王八羔子！”顾梓霜又开启了口吐芬芳模式，“你以为老娘是你啊？还动不动在那边说着，我有一个表姐哦……” “闭嘴闭嘴！”冷泽安怂了，“你还说过你有一个表弟呢！” “傻子说过！”说完她就后悔了。 好像还真扯过。 看着她面部表情逐渐僵硬，冷泽安愈发得意了起来：“对吧？所以，我们扯平。” “扯平你妈。”顾梓霜懒得理他，回过了头。 “顾梓霜。”冷泽安贱兮兮地挪到了她椅子边，“你们到底在聊什么？” “关你屁事。” “给我看看嘛。” “……”没听错吧？这货居然在撒娇？ “就稍微翻两页给我看看？”冷泽安把头凑到她面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好不好？” “做你的红楼梦去……”她骂到一半，突然视线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揉了揉他顺滑的一头墨发，“哟，染黑啦？” “妈的，前两天就染了，你才看到。”冷泽安不爽。 “我不要看你。” “……”他抿了抿嘴，认栽，然后继续自取其辱，“那我问你，我黑发好还是之前的亚麻灰好？” 对方不假思索、仿佛在抢答般地回答：“亚麻灰。” 冷泽安：“……” 突然又想染回来了。 看着顾梓霜持续冷漠的态度，冷泽安也不留着吃瘪了。 直到他走后，顾梓霜小窗了萧池宇：“你今天加班到多晚啊？” 没想到对方竟然秒回了：“不晚，可能9点多就结束了。” 正合她意！ 顾梓霜顺势问：“我想玩骰子了，你又不让我和方俊单独一起，那晚上要不要陪我？” 她也只是试一试，结果没想到，他竟迅速回道：“好啊。” --------- 晚上10点，lucifer酒吧。 “我去！”方俊砸了下桌子，“adam，你太可怕了！” “yes！”顾梓霜抬起手，萧池宇十分默契地和她击了一掌。 输了第n次的方俊又一杯酒下肚了：“adam，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 “是啊，我觉得挺简单的。”萧池宇淡淡地抿了口酒，毕竟一局都没输过，这酒再不喝，冰都快化完了。 方俊感慨：“真是高智商，我这个浪了这么多年的终于遇上对手了。” “害。”更得意的是顾梓霜，“现在萧池宇帮我报仇了。” 方俊嘟囔着嘴：“你少嚣张了，都是adam玩得好，你还是菜。” “你他妈……”话刚骂到一半，顾梓霜笑意突然消失在了嘴角。 于是，她一左一右扯过两个男人，一起猫着身子躲在了吧台后。 “看见谁了？”萧池宇不解地问。 “我靠，万总在，她上次刚叫我工作日别玩骰子。”顾梓霜把腰弯得更低了。 “candy姐？”方俊感到疑惑，“她一个人喝酒？” 顾梓霜摇摇头：“那倒没有，她对面坐着个女的。” 方俊探出半个头，向外张望了一眼。 下一秒，他蹲了下来，英俊的侧脸瞬间在绚烂灯光下染上了阴沉。 第90章 冷泽安有病 三个人在吧台下蹲了许久，偶尔探出个头，这里的服务生都认识顾梓霜，也没人赶过他们。 酒吧太过喧闹，人群密集，来来往往，谁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甚至看不清她们的神情。 至于方俊，他一反常态地沉默到现在，萧池宇……虽正常和顾梓霜聊着天，却也有些怪异。 总觉得，他一直不经意地在往方俊的方向看。 转眼，半小时过去了，万真对面的女人终于离开了。 顾梓霜刚松一口气，结果一转头，就看见明明应该很忙的许曜燃正在玩手机。 她恨得牙痒痒，上前便许曜燃揪到一个万真看不到的死角：“你小子，是不是又在跟冷泽安汇报？你专业间谍啊！” 许曜燃有些惊恐地摇摇头：“没有没有。” “别给我装傻。”顾梓霜依旧咄咄逼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回都是你在偷偷报信。” “这个……之前是这样，但这次还真不是，我看你男朋友都带着了，也没喝酒，自然不会叫他。”许曜燃急忙解释。 “那你在跟谁聊？”顾梓霜挑眉，“女朋友？” “啊哟，跟女朋友有什么好聊的。”许曜燃摆摆手，“是冷泽安这家伙来找我。” “他找你？” 许曜燃把手机屏幕摆到她眼前：“也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问的问题跟智障一样。” 屏幕上，冷泽安的头像旁是他问的：“燃哥，lucifer有没有发生什么动静很大的事？比如杀人放火，打架斗殴……那种让你抽不开身，需要哥们我来亲自帮忙的？” 以及许曜燃回过去的那句：“你丫的能不能盼点好的？！” 顾梓霜：“……”她再看了看他们上一次的对话时间，问道，“冷泽安多久没来你这了？” “好像有……”他细细回想，“两个多星期吧。” “哈啊？”顾梓霜觉得不可思议，“你俩没事吧？” 要知道，这两货成天喜欢黏在一起，即便许曜燃开了酒吧后不太能抽出身，冷泽安也会隔三差五往这跑，几乎不太有三天以上不见面的日子，聚一起的日子比约会都勤快。 这次居然能在顾梓霜确认冷泽安没死的情况下……做到两个多星期没见，这太阳绝逼是从西边出来了。 “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事啊？肯定是这家伙最近忙着结婚的事，没空呗。”许曜燃侧过身，眼神有点失落，“唉，其实兄弟间本来就不用一直混在一起的，他要是能幸福，就算以后再也不来了，也没什么。” “你就撒谎吧。”顾梓霜一眼看穿他，“没人能做到这么大度。” 至少，如果叶晓昕结婚后再也不找她，她会生气。 她顶多能接受，叶晓昕少找她一些吧…… 正当她走神时，冷泽安的消息又回了过来。 冷泽安：“燃哥，我该不会得婚前抑郁症了吧？” 顾梓霜也瞥到了。 她这个人知道做人要有基本的礼貌，更何况她对事事都漠不关心，更没什么好奇心，所以她从来不干偷窥别人聊天记录的事。 今天是第一次，就因为太想知道冷泽安在想什么。 她大概是疯了。 许曜燃愣了愣，一脸紧张地看着顾梓霜：“不会吧？这……这我不懂了呀。” 顾梓霜摇摇头：“婚前抑郁症是什么？我也不懂。” 许曜燃更紧张了：“听说抑郁症这个东西……会想自杀的，天呐！他这么久不来找我，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好了！”顾梓霜无语地打断他，“冷泽安这皮糙肉厚的狗男人，你居然担心他抑郁症？他就是在瞎几把乱想好吧。” 许曜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毕竟他之前还莫名其妙地怀疑自己被顾梓霜pua，他这个哥们，脑子平时挺好使，就是碰上感情的事，常常脑子里面进了屎。 “他估计脑子又进屎了。”顾梓霜也这么认为的，“你好好安慰他。” 于是两个人开始低下头，自顾自地玩起了手机，互不干扰。 直到方俊和萧池宇走了过来…… 方俊焦急地对他们道：“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 “干嘛？”顾梓霜有点累了。 “帮我送candy姐回去好吗？” 顾梓霜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不送？” “我……”他低下头，避开他们的目光，“不合适。” 顾梓霜还没回答，倒是萧池宇抢在她前头说道：“霜霜也不太合适，不然她也不会在这躲一晚上了，如果让我单独去……那恐怕更不合适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方俊也为难了起来。 顾梓霜也没想到，萧池宇居然会拒绝别人的求助。 “这样吧，你带candy姐回去住一晚，我们跟在你身后，护送你们到家。”萧池宇向万真的方向使了使眼色，“快点决定了，那里不太对。” 方俊放眼望去，只见万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趴倒在桌上，而不远处，一个大叔以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她，正悄悄向她走近。 方俊突然慌了，他动静极大地从吧台冲了出去，还不小心撞翻了一个服务生手中的酒。 他也没来得及道歉，只是不顾一切地穿过人群往前跑。 好在，他及时赶到，已经在万真身边坐下，把她扶了起来。 “candy姐。”方俊抚着她的肩，有意和她隔开点距离，“起来吧，我送你去我家。” 万真面若桃花般绯红，眼神中荡漾着醉人的迷离。 “是ethan啊……”万真笑得妩媚，冰凉的指尖抚上他发烫的脸颊，“别不理我了……好吗？” 方俊鼻子一酸，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泪。 ------- 又是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顾梓霜和萧池宇牵着手跟在他们身后，一路把他们送回了家。 到了方俊的家楼下，他刚想回头和他们挥个手，结果摇摇欲坠的万真突然嗷出那么一嗓子…… “顾梓霜！ks的稿子弄得怎么样了？！” 顾梓霜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被萧池宇及时扶住。 他仔细看了看，确认万真并没看见他们，只是突然即兴了这么一句……于是便哭笑不得地和方俊点点头，捎上顾梓霜就离开了。 “妈的，吓死我了。”顾梓霜拍着胸脯，“万总果然是真心在担心我的那篇稿子过不了。” “那你要好好写了。”突然，他好像赌气般地故意捏重了一下顾梓霜的手，“你前面为什么和酒吧老板聊这么久？” “哈啊？”总不能出卖冷泽安有病的事吧？她随口说，“还不是商量万总能不能留宿在他那，可惜不行。” “这样。”他轻轻一笑，话题突然转开了，“对了，刚刚我们离开酒吧时放的最后一首英文歌，你知道歌名吗？” “哈啊？”顾梓霜一脸懵逼，“听都没听。” “我手机没电了，借我查一下。”萧池宇摊开掌心，温和一笑，“趁我还记得住歌词。” “查吧。”顾梓霜解了锁便交到他手中。 他打开百度界面，轻轻一点，便出现了一排历史查询记录…… 什么是婚前抑郁症？ 婚前抑郁症是怎么得的？ 婚前抑郁症需要药物治疗吗？ 婚前抑郁症会自杀吗？ 上海哪家医院看婚前抑郁症比较好？ 萧池宇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转瞬即逝。 第91章 询问真相 万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指针指着3：07的位置。 她缓缓坐起身，胃部传来了隐隐的不适，头也比往常沉重了几分，整个人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状态。 房间整洁有序，一旁的红木书桌上，高配台式电脑安静地摆放着。 窗外夜色浓郁，原来，她已经一觉睡到了凌晨。 记忆中，自己好像喝醉了，后来的记忆，就全部丢失了。 回想起前一晚的种种，万真阖上双目，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时间倒推回昨晚10点。 方含颜如约而至，她性感妩媚，波浪卷栗色长发撩至耳后，那张本就清丽秀雅的脸在经过微调后变得更有一番绝代风华的韵味。 万真记忆里的方含颜总是化着浓郁的妆容，浓重的脂粉显得整个人都俗气了起来，倒是现在的她，仿佛脱胎换骨，美艳不凡。 “你变了不少。”万真喝了一口罗勒碎金酒，眼神覆着火药气，“看来离婚后的日子，过得挺自在啊。” “可不是，人想开了就好，何必在婚姻这个坟墓里兜兜转转，你说是不是？”她点了一杯僵尸，棕橘色酒液和她的南瓜色指甲十分相配。 万真不屑一笑，不想作答。 “你到底想找我做什么？”方含颜敛起笑容，“总不该是和我叙旧的吧。” 万真直接开门见山：“我要一个真相。” 方含颜抿了口酒，语气不疾不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我直接问。”万真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的语气，“那年因为杨程帆的事，我一个人去喝了闷酒，为什么王历宗会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还恰巧出现了？” 杨程帆是她的前夫，喝醉了的那天，是她和杨程帆办好离婚手续的日子，也是作为om设计部总监的，正式被王历宗辞退的日子。 那时的万真不过二十六岁，被最爱的人背叛，万念俱灰的她只想一醉方休，也不在乎自己一个女人独自在外喝酒会有什么危险。 谁知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在了方俊的床上，那个她仅仅有几面之缘的……闺蜜的养子。 听万真这么一问，方含颜毫不留情地冷笑起来：“你有脸问我？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才对吧！好好的跨年夜，我就想在家等着丈夫回家，结果呢？他把你带了回来！” 此时，万真的态度倒是冷静了下来：“你知道吗？我曾经也这么想的，为此，我愧疚了很久，即便你那时做了多过分的事，我也没反击过。”她的青葱玉指在酒杯上轻触，“但是后来，我愈发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方含颜眼波微颤：“那我倒要听听你的想法。” “你恨方俊吧？”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方含颜瞬间红唇抿起，神色不快：“方俊是我孩子，我为什么要恨他？” “也是，你想要个孩子，而方俊确实在你这扮演了十几年乖儿子的角色，所以，人非草木，你对他是有感情的。”万真顿了顿，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爱是真的，有恨也是真的。” “你闭嘴。”她尽量保持冷静，可语气已经有些恼怒的急促，“我恨他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你知道王历宗并非单纯把他当养子。” 方含颜突然沉默了，眼底闪过一丝愤恨。 万真继续说道：“所以，你报复他，也报复我，一箭双雕。” 方含颜双手指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些事，她本一辈子都不想再提了，而偏偏，万真今日的话，让过往的痛苦记忆都浮出了水面。 此刻，她失去了来时的绚烂光辉，所替代的，是满脸的倦态。 “我前半生，累够了。”她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后半生，只想为自己活了，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她对王历宗，当然有过感情，至少在谈恋爱的一年里，他对她是真的无微不至的好。 相貌佳、能力强、体贴、多金……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竟然会被自己拥有，那时的她，天真得不像话，以为自己捡到了世上最大的宝。 婚前，他从没碰过她，她曾以为这是因为尊重，可没想到，婚后，亦是如此。 起初，他还会找各种理由敷衍自己，直到后来，他愈发不在乎她的丝毫情绪，哪怕她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也无动于衷。 那时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女人，迫于家人催促才找个同妻结婚罢了，你可以用我的卡大把刷钱，也可以到外面去找别的男人，我都不介意，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和我对外装成一对正常夫妻就行，还有，别来烦我，也别管我在外面和谁在一起了。”他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动作温和轻柔，“今天开始分房睡吧，你如果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就跟我提，我尽量满足你。”最后，他告诉她，“看一看外面的那些为生活奔波、最后熬成黄脸婆的女人吧，你应该感到知足才对。” 那晚上，方含颜哭了很久，而王历宗只是不断为她送着纸巾。 他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难以启齿，而那天的方含颜，竟傻傻地以为能出现奇迹，她想着，或许他还会回心转意呢？或许他……还是会像恋爱时那样，舍不得她流泪呢？ 她问他：“以前对我的好，都是装的吗？” 他颔首回答：“是，我甚至都不想碰一下你的手。” 最狠的话，莫过于此。 她不哭了，王历宗也回了房间。 那晚她没睡，只是在房间一直坐着，从天黑等到了天亮，直至清晨第一道光从落地窗斜射而入，她眼里的光，融于晨曦，彻底消失了。 翌日清晨，她对王历宗说：“我还有个要求。” 王历宗似乎很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你说。” “我要领养一个孩子。” --------- “所以，你们是形婚，而你是被王历宗骗的？”对此，万真惊讶万分。 她虽然年龄比方含颜小了几岁，但两人一直是无话不说的闺蜜，甚至万真进om的渠道还是方含颜帮的忙。 方含颜一直都告诉她，自己婚姻很幸福，而她也信了。 万真此时也无心追究过往的情谊，只是问道：“既然如此，王历宗为什么会喜欢我？” “呵。”方含颜眼神宛若覆了一层冰霜，“他再外面和再多男人有什么，我都忍了，我也没想过离婚，直到最后，我的两个底线都被踩了。”她看着万真的眼神含着恨意，“一个是方俊，一个，是你。” 第92章 方含颜支线剧情 去年，方俊生日。 那天王历宗在外加班，而方俊和同学一起去庆祝生日了，回到家的方含颜，面对的是空荡荡的双层别墅。 她二话没说便提着一袋东西上了楼。 今天的方含颜心情格外好，走路都哼着歌，她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推开了方俊的房门。 然而，推门后，看见的是一道站在椅子上的身影，她手中似乎在摆弄什么，正当她转头看见方含颜的刹那，瞬间惊慌失措，整个人都趔趄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方含颜看着她重重摔在了地，而即便如此，她还牢牢地护着手里的东西。 “李阿姨。”方含颜狐疑地看着她，“在方俊房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方俊一向都东西乱丢乱塞，被子也天天不叠，平时都是保姆李阿姨在帮他收拾房间。 但她刚刚的举动，明显透露着一丝怪异。 “没……没什么……”她双手背后，准备绕过方含颜走出房间，“我还要忙，先走了。” “给我站住！”方含颜没这么好的耐心，她一把扯过李阿姨的手，把东西硬抢了过来。 “方女士！别！” 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方含颜把它握在手里，大脑在一瞬间，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是个针孔摄像头，而李阿姨，却要把它安在衣橱顶端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你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方含颜指着她怒骂，“你监视方俊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在犯法？”她一把拽过李阿姨的手，“你这就跟我去警局！” “别！方女士！不是我！”李阿姨死死拉着门把手，哭哭啼啼地恳求，“求你不要告我！” “不是你？”方含颜语气有些颤抖，“那你说，是谁？” “是王先生啊。” 在李阿姨否认的那瞬间，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只是，她始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对不起，方女士……”李阿姨老泪纵横，“王先生为了让我办这事，一直给了我很多钱，我……我也是拿钱办事啊。” 那一刻，她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恶心。 “我问你。”她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只是面如死灰，将失望尽收眼底，“这个事……多久了？” 李阿姨犹豫着回答：“从方俊进家门的第一天起。” 方含颜步伐趔趄，她握着门沿，迫使自己站稳。 她手上愈发，骨节逐渐突出，甚至发红。李阿姨在她身边站了许久，不敢吭声。 过了许久，方含颜冷静了下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问道：“这个摄像机，刚刚没打开吧？” 李阿姨如实回答：“关着。” “好。”她点头，“今天当我没来过，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日后我可能需要你帮我，王历宗给你的钱，我可以给你双倍。” 她提起手上的那袋东西离开了。 回到房间，她用力地把它往墙上狠狠一砸。 白皙的墙面上出现了一道污浊的痕迹，而机子从包装盒中飞出，“咣当”一声，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这个牌子的游戏机，方含颜记得方俊一直很爱玩，她今天特地去提了预约的最新款。 ------- “摄像机？！”万真觉得头皮发麻，甚至清晰地感到自己牙齿几乎要咬碎的声音，“王历宗这个禽兽，监视了他这么多年……” “没想到吧？”现在再谈起这些，方含颜已经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我以为他领养孩子是为了我，结果，是为了他自己，他监视了方俊十几年了，而我居然在十几年里都被蒙在鼓里，到了去年才刚知道。” “为什么不阻止他，还继续放任他这样下去？”万真语气中夹杂着恼火，“难道方俊就活该继续被监视吗？！” “你以为我没想过？”方含颜扬眉，“但我这么多年都毁在了王历宗手里，我必须要为自己考虑了。” “什么意思？”万真不懂。 “那个时候，我开始考虑要离婚了。”她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但我必须要保证，离婚后的我不会人财两空，所以我需要足够多的把柄。” 自那以后，方含颜并未有什么异常反应，对待王历宗和方俊，她也依旧是不咸不淡的态度。至于李阿姨，她还是照常为王历宗办事，只是每每办过之后，都会和方含颜偷偷汇报，顺便再收到新的指示。 王历宗手机里的追踪录音，也是由李阿姨帮她偷偷装进去的。 她原本想搜集他对方俊有不轨之心的证据，然而好些时日过去了，他都没表露出一丝异样，仍是那副慈爱父亲的态度与语气，这一切，甚至让方含颜几次三番怀疑是李阿姨在说谎。 直到有一天，她竟从录音中，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内容，在王历宗所谓的加班时间。 录音那头，王历宗理直气壮地在问：“我帮你开除了他，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是你强行开了他的？”那一头，是万真的声音，语气是显然的疏离。 “不然以他的能力，你觉得他走得掉吗？” “谢谢王总，你和含颜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为什么要带她呢？她又没帮你什么。”王历宗缓缓说道，“你应该清楚我想表达什么。” “王总，请你自重！”对方的语气显然不快，甚至能听见几声急速的步伐，“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你妻子还是……” “对，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打断她，“我妻子是你闺蜜。” “既然如此，我明里暗里拒绝了你这么多次，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的意思。”对方把话摆明了说，“如果下次再这样，我一定会告诉含颜。” “那你试试……” “放手！” “啊！” 一阵推搡的躁动后，被撞击桌子声、以及王历宗的一声痛呼所打断了。 最后，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彻底隔绝了这段对话。 同一时刻，在家中监听的方含颜将耳机怒摔在地。 她双目布满了血丝，额头青筋暴起。她双手往桌上猛地一甩，一桌的杯子、文具、杂物散乱在地。 恰好回来的方俊打开门便开见了这一片狼藉。 “妈。”他有些害怕，怯生生地不敢上前，“你没事吧？” 方含颜瞪着他，几乎是想杀了他的眼神。 “滚。” 第93章 方含颜支线剧情2 她要报复他们。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所做的决定。 她原本的目标只有王历宗和方俊两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万真。 她何尝不知道，万真从未主动勾引，而方俊更是无辜至极。可此时的她，已经几乎是疯癫成魔的状态了。 后来，她找了私家侦探，不仅留意着王历宗，同时，时刻追踪了万真的定位。 万真喝醉酒的当晚，方含颜给王历宗打了电话。 “加班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对方语气恹恹。 “你公司附近的那家24小时私立超市，我一直说他家蛋糕很好吃的那家店，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路过的时候帮我带块草莓蛋糕吧，回来放冰箱就好，我明天吃。” “你今晚不回来？” “是啊。”她故意发出一声轻笑，“小狼狗正在床上等着我呢。” “那你去吧，蛋糕会帮你买的。”意料之中，毫不在意的语气。 挂了电话后，她冷冷一笑，仰头饮尽高脚杯中的半杯红酒。 --------- 那天的王历宗也没想到，他就这样被摆了一道，在他带着万真回家时，面对着满腔怒火的方含颜时，他哑口无言。 同样震惊的，是刚走到厅里的方俊。 “方俊，把万真姐姐带去休息。”方含颜嘱咐。 王历宗不耐烦道：“不用他，我来就行……” “方俊！听见没有？” “好……”方俊不敢继续停留在这尴尬的局面，他扶起万真便带回了房间。 偌大的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方含颜怒视着他，眼中含了许久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下了。 “王历宗，你他妈给我说清楚！”她拿起一个抱枕狠狠摔在他身上，“你和万真到底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那样。”王历宗依旧漠然的态度，“我喜欢她，但她不喜欢我。” “你不是从来不喜欢女人吗？啊？”她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这鬼话是谁说的？” “对，从前是这样，但现在……”他避开她的眼神，“她是第一个让我有过心动的女人。” 方含颜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倒退两步。 在万真毕业那年，方含颜放心地通过关系让她进了om，还嘱咐王历宗好好照顾她，而他，也确实照做了。 “哈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天大笑，眼中的泪依旧止不住在流，“自作自受……都是我自作自受啊！” “方含颜，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我喜欢谁对你来说不重要！”王历宗语气激动了起来，“至于你也是，我也从不干涉你！” “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在了王历宗的脸上。 “王历宗！你还是人吗？！”方含颜情绪失控地大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她摇着头，泪流满面，“所以……你只是不喜欢我对不对？！” “啪”。 王历宗更重的一巴掌打回了她的脸上。 “方含颜，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他指着她的鼻子，“你过着富太太的日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看看外面的……”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方含颜一把推开他，王历宗往后趔趄几步，扶住了身后的墙。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王历宗恼羞成怒。 “我得寸进尺？”方含颜头发蓬乱，笑得满目狰狞，充血的双目像极了一个厉鬼，“王历宗！你给我等着！哈哈哈哈……” 她一边大笑，一边流泪。 随后，她开始摔东西。 茶几上的物品、一旁的盆栽、装饰用的花瓶……一一摔在了地上，整个厅里发出了爆裂的“乒乓”声。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神经病！” 王历宗骂完后，转身回到了房间，任她在外面放肆大哭，始终都没有片刻的理睬。 -------- lucifer酒吧。 叙述完这些故事后，方含颜已经将一整杯僵尸饮尽了，她面颊绯红，眼神带着一丝微醺的迷离。 说这些事时，她一直在笑，仿佛在笑着曾经的王历宗，又仿佛在讥笑着自己不堪的过往。 万真此时情绪已经平复了，她看着方含颜，憎恨褪去几分，只觉得她可怜。 “你心里是有他的吧。”万真道。 方含颜沉默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即便你接受了他所要求的婚姻模式，可你这么多年来，心里也还是一直有个念想，希望他有一天可以浪子回头，又或者，希望他玩不动的时候，能醒悟过来，知道那个能真正伴他到老的人只有你。”万真看穿了她的心，所分析之语，字字珠玑，“可偏偏，我的事……还有方俊的事，让你彻底失望了。” “所以。”方含颜眯起眼，“那时，我更恨的人是你。” -------- 那次以后，万真试图联系方含颜多回，而她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 时隔一周，正当她以为两人之间再也不会有关联时，方含颜却主动把她约了出来。 万真坐在咖啡厅的一角，戴着耳机，看着方含颜发给她的视频。 方含颜坐在她对面，慢悠悠地品着卡布基诺，看着她眉头紧蹙，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指节泛白。 她紧紧咬着下唇，脸涨得如火烧般通红，看见这个反应，方含颜很满意。 万真放下手机，抬头问她：“你特地在方俊房间按了监控？” “不用谢，好好欣赏。”方含颜笑得一脸得意，“或者，我该不该把它传到网上，让大家欣赏欣赏？” “方含颜你别太过分！” “是你逼我的！”方含颜笑容褪去，满目恨意，“还没告诉你呢，在方俊下楼的时候，我让李阿姨去他房间的香薰里下了药。” 万真瞳孔瞬间收缩。 “所以，那天晚上，你们发生事情，是必然的。”她眉目间满是挑衅，“真离谱，也不看看你们差了多少岁，居然就……啧啧啧……” “方含颜……” “不过你要谢谢我。”方含颜打断她，“是我，把我这么好的儿子给了你，以后记得也要好好待他。” 万真摇摇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身子倾向前，一字一句道，“和他谈恋爱。” “你疯了吧。”万真觉得可笑，“我不喜欢他，我和他甚至根本不怎么认识，更何况他也不会想和我谈……” “这轮不到我管。”方含颜笑着摇头，“我就要看你们两个被王历宗觊觎的人，好好地纠缠下去。” “你有病吧？” 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如果你不答应。”她晃了晃手机，“这段视频，我永远备着份，只要我高兴了，随时都能拿来用。” 第94章 真菌cp已锁 时间回到凌晨3：15，方俊家中。 万真走到了客厅，此时一片静谧，米色窗帘半拉，迷蒙月色洒在狭小的屋子中。 方俊躺在沙发上，静静地睡着了。 他双手乖乖地放在胸前，过于修长的双腿在沙发里蜷缩在了一起。 即便在梦里，他也始终蹙着眉，口中低言呓语。往常在外表露出的快乐姿态，荡然无存。 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害怕睡梦，也害怕惊醒。 万真蹲在他面前，不自觉伸出了手，抚上了他的眉角。 “你走！”方俊猛然醒了过来，他手一挥，万真被他推倒在地。 方俊额头上沁着薄汗，眼神中尚存几分惊恐，即便从梦中刚醒，他依旧有些惊魂未定。 万真没有惊慌，也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心疼地看着他。 “对不起，candy姐……” 方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蹲下身，伸手想去扶万真。 然而刚半弯下腰，万真便一把将他拉向了自己。 她吻上了他的唇，尚未散去的果味与酒精气息在齿间缠绕，像毒药，令人窒息，却不自觉深陷。 “candy姐，别这样……”片刻清醒后，方俊试图推开她，而万真用力一拉，他俯身摔倒在地，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了沙发前的丝绒地毯上。 万真覆上了他的手背，语气是久违的温柔：“很辛苦吧。” “说什么呢……”方俊苦笑着摇摇头，“你以前一直嫌我烦，现在我不烦你了，为什么又总是来找我？”他顿了顿，“不过也是，人啊……总会容易不珍惜身边的人，只会对那些离自己很远的人上心，就像……曾经的elvin。” “那你呢？”万真反问，“是不是我一直找你，让你觉得我烦了？” “我不会觉得你烦……” “我知道。”万真打断他，“因为你知道了真相，所以你觉得，这一年以来我都是被迫和你在一起，对吗？” 方俊瞳孔突然收缩，嘴唇微张：“你……都知道了？” “我见过你妈了。”万真突然泪如雨下，她伸出手，抹着止不住的泪，“她在你房间熏香下药的事，我也知道了。” 方俊不自觉地后退，汗水顺着他的鼻尖下滑。 “你觉得我那晚和你发生关系，纯属意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同一个结局，而你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 “够了。”方俊颤抖着起身，手心冒出了汗。 万真站起身，步步逼向他，语气也急促了起来：“你以为我根本不喜欢你，我是在受着你妈的逼迫下才勉强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开始疏远我，以为这样做对我来说才是解脱。” “别说了……” “还有王历宗按监控的事，更让你走不出这个坎……”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方俊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他“啊”的一声嘶吼出来，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 他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墙角，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哭得凄惨、绝望，哭声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快震裂，他顾不得伪装，也顾不得形象，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收不住了。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双手很凉，却紧紧地把他拥在了怀里。 眼泪砸在了他的头顶，他放弃了挣扎，只是靠着她，一直哭到声音沙哑，眼泪流干。 后来，他终于安静了下来，而万真的手依旧轻抚着他的背。 “药按时吃了吗？”万真轻柔地问他。 他诧异地看着她。 “那天，我看见你的药了。”她苦笑，“我认识那个药名。” 他避开她的眼神：“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应该离我这个病人更远一点。” 万真摇摇头，执拗道：“不要。” “我这个人，一旦认定和谁在一起的，就会很贪心，想一辈子走下去。” “我知道。” “听说我这个病可能会有遗传。”他也不想思考得这么远，可是那个让他认真了的人，他不得不考虑周全，甚至会一直想到养老送终的时候。 “没关系。”万真牵着他的手，紧握着，“我陪你一起度过。” “可你不喜欢我。”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方俊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起初，我自然是不愿意，但你也应该理解一下吧，我才见过你多少次，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这么陌生的人在一起呢？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一直有着抵触心理，我总觉得是方含颜在逼我们，而我不自觉地会把这份怨恨发泄在你身上。”她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是我自己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少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说来可笑，原以为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自己，在挑选男人时应该会更谨慎，即便喜欢过冷泽安，而她也清楚，他也不会是正确的归宿。 她想过，如果哪天能成功摆脱方俊了，她应该会找一个年龄大她几岁的男人，那个人事业有成，性情沉稳，如果是二婚的话也没关系。 但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需要理智，她需要的，只是方俊。 而这时，方俊也伸手回抱住了她。 ---------- 昨夜，方含颜在走之前，和万真干了一杯。 “你要的真相，我给你了。”不知是不是错觉，炫光下，她浑浊的双眼仿佛有一丝哀伤，“往后，我们别见面了，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 万真看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谢谢你。” “谢我？哈哈哈哈……”她掩嘴笑了起来，“谢我威胁你？谢我偷偷拍了你的不雅视频？” “那个视频，你也没放到网上的吧。”万真淡淡一笑。 方含颜沉默了。 “你帮了我很多。” “你帮我的也不少，彼此彼此。” 她们的语气很随意，像以往的每一次聊天。 “祝你以后幸福。”万真眼中含着泪水，嘴角的笑意却未散去。 “不必了，能潇洒过过就够了，幸福这东西啊，好像从来和我没什么关系。”方含颜拿起包，起身要走了，“倒是你还有机会幸福，对了，记得照顾好我孩子。” “如果有空，也和他联系一下吧。”万真顿了顿，“方俊他，得抑郁症了，在药物治疗。” 方含颜离开的脚步在原地顿住了，几秒后，继续前行。 万真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开始仰头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视线被泪水覆盖，逐渐朦胧。 她们的第一次相遇，在公安局。 被偷了手机的方含颜，转身就看见了一旁的万真。 当时，只觉得这女孩看着是一副大学生的青涩模样，长得更是温柔如水，可说话态度却是咄咄逼人。 “她活该！谁让她摸我，我打伤他怎么了？打死也不为过！” 警察摇摇头，劝道：“你们站在了监控死角，我也取不到证据，所以你还是找人来交下保释金吧。” “你们警察怎么办事的？！”万真骂道。 “就是！”方含颜也跳了出来，“怎么办事的？！” 年轻气盛的女孩，总是有着使不完的正义感。 警察无语地看着方含颜：“请问……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了？”方含颜昂着头，“我还帮她交保释金呢。” 闹完一出后，出了警局，两人还在聊得不停。 “真的可恶，下次我帮你打他！对了，你叫什么？还是学生吧？” “是啊，我叫万真，读大一，你呢？” “方含颜。”她搭着万真的肩膀，“以后姐罩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95章 传闻中的king……竟有点亲切? 这阵醉酒风波，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工作日的早上，方俊又坐到了顾梓霜旁边的空位上，不过这次倒不是为了闲聊，而是办正事。 “怎么样？”顾梓霜双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这h5完得成吧？” “顾梓霜。”方俊幽怨地看着她，“你可真是会挖坑给我跳。” “过程么，是有点复杂。”顾梓霜拍拍他的肩，“但是，我相信你的水平。” 方俊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果然，再正直的人进了广告圈也会被渲染上一股恶臭的洗脑精髓……” 顾梓霜眸光闪过一丝凶色：“你他妈再说一遍？” 方俊立刻做投降状：“我是说你越来越聪明灵活了！” 这还差不多。 顾梓霜决定放过了他：“话说自从那天过后，你和万总的感情又回升了啊。” “嗯……”方俊腼腆地笑了笑，“现在是挺好的。” “果然萧池宇的猜想是对的。”顾梓霜点点头，“就得逼你们一把才行。” “所以那天adam是故意拒绝我的请求的？” “不然我家萧池宇会是这么无情的人吗？” “哇，你们好阴险啊。” …… 一不下心，谈工作又变成了闲聊。 正当两人聊得来劲时，顾梓霜总觉得背脊在发凉，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往周围环视了一圈，终于，看见不远处的冷泽安在工位上冒出了半个脑袋，一双懵懂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像个鬼一样。 被她发现后，他立马正襟危坐，单手支撑着额头，装作一副深沉的样子。 顾梓霜：“……”有病病？ 她更加觉得冷泽安不太正常了，于是询问起了方俊：“问你啊，你对抑郁症这个东西够不够了解？” 方俊听到后，脸色一沉，随即赶紧跟她解释：“我现在吃药控制得还可以的，也会定期去心理疏导，不会影响到你们的，你放心。” 顾梓霜听得云里雾里：“哈啊？” “而且医生说我这情况只要定期随访不会太……”看着顾梓霜逐渐茫然的表情，方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说的是别人吧？” “呃……”顾梓霜觉得尴尬癌都犯了，本想和他一起探讨冷泽安的问题，结果怎么就一不下心探到方俊的隐私了呢？ 她赶紧转移话题：“行了，下午还得和ks开会呢，我先把整理好的东西和adam沟通……诶？”顾梓霜把打印出的纸质规划拿到方俊面前，“执行不是adam吗？怎么变成了king？” “对了，昨天公司突然接了另一个香水的国际品牌，王总也很重视，这个活交到了adam手里，连文案都是让elvin亲自来写的……这个客户来得有点突然，大概是他们都太忙了，没来得及和你交接。”方俊有些尴尬地挠着头，“既然是king的话，要不你还是发邮件吧？” 顾梓霜甩了甩十几页纸：“发毛线邮件？这么多东西，不亲自口述一下哪里能沟通清楚？” 方俊依旧很尴尬：“要不你写个小作文来简述？总之还是不要亲自去吧。” “怎么？”顾梓霜挑眉，“king会吃人？” 方俊重重地叹了口气：“离吃人也不远了。” “哦？”顾梓霜来了兴致，“怎么说？”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冥界意外制造局神官长，那种变态剧情她设置得多了，不介意多听两件。 结果，方俊本人表示不知情：“我又不是ae部的人，没接触过king，反正听说他们部门的人都不肯去他办公室，听说很恐怖。” 顾梓霜思索片刻：“有lucifer的入口恐怖吗？” “我怀疑差不多。”方俊说到这个就忍不住吐槽起来，“那个lucifer的入口也不知道哪个脑子有毒的人设计的，像个鬼屋入场地一样，就差放两个黑白无常在门口看门了，要不是它离公司最近，我都不敢去……哎哟！你干嘛呀！” 顾梓霜踩完他的脚，朝着king的办公室扬长而去。 -------- 顾梓霜叩了几声门，一声沙哑的“进来”后，她便大大方方地进去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king的办公室……有很恐怖吗？ 不过就是办公室风格挺像阴间，不过就是这古典装潢像极了中世纪要执行酷刑的恶魔之地，不过就是空气里总有一股无形的气息让人有点压抑，不过就是这个king长得相貌堂堂却眼神阴郁无比，不过就是这个king素质不太高还室内抽烟…… 这里不是很好吗？ 还有墙上那副画，面目狰狞，干瘪如骷髅，口中吐出的九条蛇信子，简直将怪物和蛇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了。 这他妈的……太喜欢了！顾梓霜简直想把它抢回家。 见她目光久久地盯着那副画，挪都挪不开，king吐出一丝烟圈，眼神如蛇般对她闪着精光：“很喜欢这幅画？” 顾梓霜如实回答：“嗯，很温馨。”离开冥界二十多年了，这幅画勾起了她的回忆。 king：“？” 有点意思。 顾梓霜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纸质规划递给了他。 king接过了规划，她细心地发现，他的指尖皮肤泛着黄。 在king翻阅的同时，顾梓霜循规蹈矩地解释着：“上面包括了比较详细的下月规划，还有大致的年度规划，下午开会的时候需要跟客户再继续沟通，如果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我就再做改动，然后设计这块由陈筱丽负责，技术由方俊负责，后续的文案也会结合他们规划的排版和h5一起，您可以看一下第六页到第九页内容。” king继续翻阅：“小程序有调动吗？” “有，在后面。” king抬眸，瞳孔上蒙着一层阴霾：“后面是哪一页？指着我看。” 因为烟瘾过重，他的声音极度沙哑，将无形的威慑力更是一览无遗地逼现了。 当然，顾梓霜至今没觉得怕他，相反，她觉得他比起寻常人类更让她有亲切感，因为他像极了冥界的那些自带阴森感的神官。 也和冥界的人一样，相貌好看。 她伸出手，捻起后面的一张纸：“没记错的话是这张……” king夹着烟的手突然直直向下，冒着火星的烟头冲向了顾梓霜的手背。 眼疾手快的顾梓霜赶紧反过手，一把握住了他的烟，由于力道过大，直接把它捏扁了。 king看着她，目光似乎没有恼怒，却有种莫名的压制感，仿佛要将她吞噬。 “抱歉了。”顾梓霜收回手，“人想自保的时候，都会条件反射。” “理解。”king放下规划，一双毒蛇般的眼睛直视着她，“过去，也有一个ae部的女下属来送资料，结果被我的烟头烫伤了。”后半句，他语气放缓，仿佛在警告，“很大、很大一个水泡，后来还留了疤。” 顾梓霜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挺惨的。” “是啊，来了三次，都被烫伤了。”他冷漠地笑了起来，仿佛乐在其中。 三次？那若说不是故意的，没人信的。 “后来，她还去告诉了王总。”他修长却泛黄的指尖轻轻缠绕着，“然后，她某一天下班后，整条右臂都骨折了，听说是被人推了……唉，谁知道呢？” “最后，也没找到推她的人？” king挑了挑眉：“她不敢有。”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从这烟酒嗓中说出，的确瘆人。 不过，顾梓霜不吃这套。 她俯身向前，笑容平静而淡定：“那人太怂了，是我的话，我让他起码折掉两条手臂。” 他们聊得很“开心”。 直到顾梓霜走后，king嘴角那丝可怖的笑容也未散去。 第96章 被king逼怂的客户 当king出现在会议室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大家都想多看两眼，又有点不敢看。 就设计部老大这个没眼力见的，一见他就笑着搭起了话：“原来是king啊，长得真帅，看起来还很有魅力……你说我们都是同事，多出来和大家多接触接触多好？” 的确，king从不与人接触，据说去过他办公室的人，除了adam以外，无一不是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的。 今天的顾梓霜，荣幸地成为第二个。 听着设计部老大在旁边叨唠了这么久，king依旧审视着手中的规划，都懒得抬头看她一眼：“我跟你熟吗？” 会议室里，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设计部老大，她一时下不了台，只能尬笑着：“哎呀，跟您打个招呼……” “工作。”他打断她，“不闲聊。” 设计部老大：“……” 如果地上有洞，她立刻就钻下去。 随后的会议室便陷入了一片寂静，往常开会前，大家都会说说笑笑，私下开着“吐槽客户大会”。而今天由于king的存在，大家都不敢吭声，所有人埋首玩着手机。 顾梓霜也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果不其然，他们这个team的工作群还在狂跳消息。 方俊：“这个king有点不好相处啊，难怪从来不出现，只在幕后操控下属。” 冷泽安：“哇，夭寿啦！king居然亲自和客户对接了！” 萧池宇：“是有这回事，我太忙，忘记跟你们说了。” 萧池宇：“如果不是因为ae部的人实在抽不开身，王总不会让king和客户对接。” 徐芸：“king真有这么可怕？” 陈筱丽：“我觉得不可怕！” 陈筱丽：“我三观跟着五官跑，king真的好帅啊！” 陈筱丽：“觉得他可怕的人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方俊：“假如你领导在群里，你还会这么说吗？” 陈筱丽：“啊哈哈哈……” 他们后面聊什么，顾梓霜懒得看了，她放下手机抬起头的刹那，恰好对上了king的目光。 顾梓霜莫名地回视着她，而king也没回避，嘴角甚至勾勒起一丝邪魅的笑。 他的那双眼看着比浩海更深，虽然他在笑，而眼中的光却阴冷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当然，顾梓霜不慌，甚至继续低头玩了手机。 结果消消乐刚开第一局，客户的电话会议开始了。 于是，大家也正式意识到，刚刚king所表现出的嚣张态度，不过是个小小的预热罢了。 会议前十分钟，他不说话，泛黄的指尖捻着手中的纸张，另一只手滚动鼠标。他目光转动得极快，微微的红血丝从墨色瞳孔旁蔓延在眼白间。 终于，第十分钟，客户实在不想一个人干说了，只得问道：“那个……请问文案和设计能不能在明天下班前，根据我刚刚说的内容再做调整？” 顾梓霜和陈筱丽双双点头：“可以。” 这家ks的客户虽然也有些龟毛，但相比之前那些人穷事多的客户，他们已经够和善了。 接下来，客户又问道：“好的，那么再问一下king，明天调整过后，晚上七点半，方不方便再开会对一下？” king继续审视着ppt，回道：“不方便。” 所有人包括客户：“？” 空气突然安静了十几秒。 “呃，是这样的，king……”缓过神来的客户继续道，“因为我们这另一个负责对接的johnson还在国外，有时差。” king：“我没时差。” 在座的人，纷纷沉默了。 king把手中的东西都放下：“开会这种事，本来就是无用功，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客户内心os：我知道啊，但你也别给我直说啊！ king继续说：“这边的工作我会盯紧，效率我会保证，你们的需求我也都了解，有事，就线上沟通。” 客户：“啊……那好……”明明她是客户，怎么搞个好像她更没底气一样，“那么，让我们的实习生妹妹和您加个微信，有事跟她说就好。” king说罢便报了个手机号。 然而，电话那边又一阵哗然，客户匆忙地说了句“稍等一下”便摁下了静音。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唯有king继续用着自己的手机，毫无波澜。 过了一分钟，客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king，这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不该说。”king打断她。 “……”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就是您的微信名……能不能改一下？虽然这是您的自由，但对我们的妹妹造成了困扰。”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好奇了起来，虽然大家都没king的微信，但是一个个都很聪明地进了om的公司大群去搜寻。 顾梓霜懒得找，就看了看方俊的手机。 king的微信名叫：你长得真丑。 顾梓霜嘴角抽搐了两下。 本以为king又要说两句不中听的话让客户难堪，谁知，他居然很爽快地说了句：“可以。” 大家都很惊呆。 在king操作完毕后，大家更是好奇地去刷新了几次。 终于，刷出来了。 king的新微信名：艹尔马。 ----------- 万真醉酒当天的事，她本人最终还是知晓了，当然，是方俊告诉她的。 她为了表示对顾梓霜和萧池宇的感谢，便提出一定要请他们吃一顿，地点自选。 萧池宇全听顾梓霜的，而顾梓霜嘛，自然而然地选了lucifer酒吧。 结果，挺突然的，lucifer酒吧大门紧闭，门口贴着一张“今日歇业，明日再约”的告示。 许曜燃这家伙居然舍得关门？在顾梓霜的记忆里，这可谓是开店以来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出于这厮杀多年的革命友谊，顾梓霜在微信上发去了慰问，而对方却久久没回复。 她也顾不上别的了，便挑了另一家她一直最喜欢的韩料店，还记得读大学时，她常常和冷泽安在这家店吃到扶墙出，她有时会带上叶晓昕，冷泽安有时也会捎上许曜燃。 这么多年了，这家店口味还是没变。 这时，顾梓霜一边嚼着她最爱的芝士辣年糕，一边被迫讲着故事。 “最后怎么样？”万真好奇地问着。 “客户歇菜了，再也不敢提改名的事了。”顾梓霜耸耸肩。 方俊更是绘声绘色地说了起来：“我算是认识到传说中的king了，他真的是人狠话不多，凭本事把那些嚣张跋扈的客户活生生逼成了怂货。”他不禁对着萧池宇感慨，“adam，你们平时是怎么和这个领导相处的？” “不相处。”萧池宇平静地喝了口米汁，“有事邮件，不行的话微信，再不行qq，还是不行就网盘。” “不容易，我敬你。”方俊真挚地和他干了一杯。 顾梓霜喝了太多米汁，中途离开去排个尿。这家店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没厕所，她得出门左走五十米才能去公共场所方便。 她懒洋洋地离开了。 没多久，万真不小心把一勺拌饭弄在了包上。 她也不急不慌，只是稍稍翻了下包，便推了推方俊：“我湿巾纸忘带了，你去对面超市帮我买一包吧。” 方俊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便兴冲冲地跑开了。 此刻，位置上只剩萧池宇和万真二人，而现状很明显，万真的注意力不在她沾染污浊的名牌包上，更不在这一桌菜上。 萧池宇从容不迫地喝了口米汁，眼神在灯光的反射下，覆着一层隐约的灰烬。 “你故意支走他的吧。” 他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 第97章 基友之夜破灭了 在这家韩料店的另一个角落里，两个修长的身子强行蜷缩着腿，挤在角落里。 “就剩这桌位置了，将就一下吧。”许曜燃津津有味地吃着部队锅，丝毫不受影响：“好久没来这了，还是原来的味道！” 冷泽安点点头：“是啊，以前一直来……” 如果顾梓霜这会也陪着他们一起吃，就更有感觉了。 他晃晃脑袋，迫使自己不去想她。 他转移了话题：“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招点管理人员啊？” 许曜燃不以为然道：“交给别人管，我可不放心。” “你说你今天还特地关一天门，损失多大啊，万一……”他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口，笑容也无意间褪去了。 午餐肉啃到一半的许曜燃抬头：“万一啥？” 万一以后我结了婚，不能来lucifer酒吧了，你还准备动不动关门歇业吗？ 话题太沉重了，冷泽安决定还是不说了。 “没什么。”冷泽安喝了口清酒，心情久违地放松了下来，“倒是你，怎么突然不开业，跑来和我吃饭了？” “还不是你小子在吓我！”许曜燃翻他个白眼，“一会盼着我酒吧打架斗殴，一会又来什么婚前抑郁症，话倒是挺多的，人也不来一次，没办法，只能舍弃一天生意来陪你解解闷了。” “原来……是为了我。”冷泽安心中一暖。 “谁要为了你啊。”许曜燃还是嘴硬，“所以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感觉你情绪很不对劲啊。” “唉。”冷泽安又喝了口清酒，心中郁闷，“你说，爱情这东西真的有这么伟大吗？你可以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人去改变掉一堆自己在意的东西，然后……还要被迫去接纳一些不喜欢的东西……”他碎碎念许久后，认真地看向了许曜燃，“燃哥，换作是你，你能做到吗？” 许曜燃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朋友换了不断，也没一个能让他上心的。 所以…… “我是做不到。”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过我家小怡，她倒是因为我随口说了句短发妹子好可爱，然后第二天她就把那一头长发给剪成了波波头，据说她这头发留了三年没舍得剪！” 冷泽安瞪大双眼：“这么夸张？她心里不难过吗？” “我问过她，她觉得让我喜欢更重要……哎，你别仗着这是清酒就死命喝好吧？” 许曜燃终于看不下去了，把他身边的酒罐没收了，免得他一杯接一杯，倒得没完没了。 “没劲。”冷泽安噘噘嘴，“所以，真的是我有问题吗？” “怎么说？” “我改变得真的很不情愿，甚至我觉得……” 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心情，总而言之，最近和韩青伊之间的相处，除了压抑，他说不出第二种感觉。 甚至每次挂掉电话后，他会长长地吁一口气，仿佛迎来的是一场解脱。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想清如何形容，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视线。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他双手揉了揉眼，再用力眨巴两下眼睛，发出了一声：“卧槽……” 许曜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看见什么东西了？大惊小怪……”他淡定地回过头，然后，“卧槽？” 没出几秒，韩青伊已经在冷泽安身边的空位上落座了。 她神情严肃，眼神复杂，看不出情绪，却隐约能感到几分愠怒。 冷泽安默默地放下酒杯，双手置于膝盖上方，像每一次见到家长一样乖巧紧张：“你……怎么知道我来这了？” 他今天就在微信上和韩青伊汇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今天会晚到家。 没说加班，也没说在外面浪，而韩青伊也没过多追问，正当他松一口气，以为能好好和许曜燃度过这一晚时……然后不追问的韩青伊直接本人亲自杀到现场了。 就挺突然的…… 韩青伊不紧不慢道：“你忘了我和你大众点评账号是通用的了？” “没忘……”因为他懒得注册。 “收藏列表里出现的最新收藏就是这家。”韩青伊直视着他，语气强势了起来，“你有这个习惯，为了方便导航，每次都会把即将要去的店添加到最新收藏，哪怕你以前收藏过，也会取消一下，再重新收藏。” 冷泽安：“……” 难怪说女人这种生物也许数学从来不及格，但抓起男人来，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坐在对面的许曜燃感受到一丝尴尬的气息，他干笑两声圆了圆场，拿起了一旁的菜单：“哈哈哈，厉害……那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想吃什么？帮你加些菜。” “不用了，我在家吃好过来的。”韩青伊依旧是冷着张脸。 “这样啊。”许曜燃默默地把菜单放了回去，整个人也没了痞气，反而拘谨了起来。 韩青伊不再看着冷泽安，而是向对面的许曜燃说道：“其实，我今天是有点事想跟你说。” “和我？”许曜燃有点懵。 “青伊。”冷泽安扯了扯她的衣袖，他蹙着眉，神色显然不快。 “我还没开始说了，你紧张什么？”韩青伊本来想和和气气地说话，但冷泽安这副怕她吃了许曜燃的态度，更是让她瞬间窝火。 “你少说两句。”他落下了这一句。 “早点说明白不好吗？”韩青伊继续对许曜燃直言，“我知道你是开酒吧的，我也尊重你的职业，但是我们家庭实在和这方面融不起来，泽安他……你知道的，我们会结婚，我也希望他的交友圈是干干净净的……” “韩青伊！”冷泽安突然叫了她的全名，声音也莫名响了几分，“你非要说话这么过分？” 冷泽安看见许曜燃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却还是保持着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怎么过分了？”韩青伊觉得可笑，“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已经有重新建立起家庭的人，不该成天像个混混一样！” “你要是看不惯你就……” “冷泽安！”许曜燃赶紧打断他，拍拍他的肩，劝慰道，“你急什么眼呢？你女朋友说得没错，结了婚还成天到我那去，是不太像样。”他顿了顿，“以后别来了，你来了我还嫌你烦呢。” 他的笑容很勉强，这些，冷泽安都看在眼里。 他刚想继续辩解，而突然，他的眼神突然看向上方，神色也在那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一幕，韩青伊和许曜燃都看在了眼里。 两人看向他望去的同一个方向，再三确认什么都没。 许曜燃有点紧张了，听说抑郁症这东西说犯就犯，不受控制，还会产生幻觉…… 他不想往下想了，赶紧想拉住他：“你没事吧……诶？” 拉个了空。 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刮过，冷泽安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出去。 第98章 冷泽安，我怕疼 时间拉回五分钟前。 顾梓霜边擦手边从公共厕所里慢慢踱了出来，结果刚出门往右边一转的功夫，一股大力将她整个身子推至了反方向。 她出于本能地想张口呼救，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她的身子被横空提起，拽进了一旁的花丛间。 虽是市区，而此时已是夜晚，厕所附近更是四下无人，尤其是花丛后的一棵参天大树，足以将他们的身影牢牢遮挡。 顾梓霜被一把扔在了一片黏湿的草地上，她深深呼吸两口，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身前是个高大的身影，夜色朦胧，周遭被黑暗笼罩，隐约可见对方戴着口罩，却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不必看清了。 顾梓霜伸手摁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呼吸尽量在保持平稳：“我没得罪你吧，king。” 肯定而笃定的语气。 对面依旧不语，只是伫立在原地，即便夜色浓得视野模糊，顾梓霜也感受得到他阴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她的指尖在手腕挪动，将通灵镜的镜头移向了韩料店的方向。 通灵镜里，冷泽安看起来特别紧张，顾梓霜也不知，该不该觉得欣慰。 “你的身形先暴露了你。”她心跳很快，语气像在聊天，可稍稍控制不住，即可听出颤音，“其次，你手上的烟味，有点重。” 下一秒，冷泽安整个人从椅子上冲了出来。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危险近在眼前了，可顾梓霜觉得，此刻异常的安心。 她看着眼前的人举起脚边的一根比手腕更粗的树枝，直直地捅向了自己的眼睛。 --------- 韩料店内。 “来啦！”方俊窜到万真身边，递上湿巾，笑得像个傻子，“湿巾！”随后，他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好像都有点沉重，“你们在聊什么啊？” 萧池宇紧绷的脸放松了下来，淡淡笑道：“还在聊king呢，你家candy姐担心客户被他气跑，不过放心吧，king的业务能力一直是顶尖的，就是脾气怪罢了。” “嗯。”万真扯出个笑，对他点点头。 方俊有些怪异地看着两个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身边传出一大片动静，一个高挑的男人莽撞地从旁边奔了过去，阵势之大，连桌子都差点被撞翻。 “谁啊？”方俊嫌弃地看向门口，“冒冒失失的……” “不对。”萧池宇剑眉微蹙，“刚刚过去的是不是elvin？还是我看错了？” 万真讶然：“不会吧，他怎么会在这？” 又有一男一女跟着跑了过去。 萧池宇这次确认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他的人影也瞬间无影无踪了。 “这……”方俊愣在原地，一脸懵逼，“都去干嘛了？” 万真对他的反射弧无语至极：“肯定是出事了啊，快去看看！” 结果一群人跑到了门口处时，速度慢的被拦了下来…… 几个服务员惊慌地拦在前面，异口同声道：“不好意思，请您买单！” 他们表情雷同，满脸都担忧着有人明目张胆要逃单。 而这三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掏钱，而是停在原地愣了几秒，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然后…… 万真、方俊、许曜燃：“是你？！” ------- 草丛中。 顾梓霜整个人已被压制在地，她双脚奋力蹬着，而雨后的土地一片湿润，她不禁一滑，整个身子都倒了下去。 男人把她重重摁倒在地，一手用力捏住了她的脸，下颚骨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用尽蛮力，也扯不开他的手。 她干脆张开嘴，对着他的虎口处便狠狠咬了下去。 男人闷哼了一声，依旧不放手，而顾梓霜却咬得更重了。 他似乎被惹怒了，另一只手重新握起树枝，对准她的眼睛再度刺了下去。 她紧紧闭上眼，满头的汗珠滚落而下，心跳急速加剧，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与血腥，过了十几秒，都没有。 闭着双眼的她，只感到眼前一亮，那个男人在一瞬间的功夫，已逃离了现场，融入了夜色中。 “顾梓霜！”她的肩膀被牢牢握住，熟悉的、清澈的、令人心安的声音近在咫尺，“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顾梓霜只觉得双腿发软，手心的汗止不住地在冒，她全身在颤抖着，却四肢无力，甚至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知道身下的泥土很脏，甚至还有虫子爬过了她的肌肤，可她顾不上了，她害怕。 这辈子，上辈子，都未这么怕过。 “顾梓霜！”冷泽安也从没见过她这样，他知道，她真的怕了。 他扶着她坐了起来，随后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背。 他自己的手也莫名颤抖了起来，他唇瓣覆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听得清的声音告诉她：“别怕，我在，没事了。” 冷泽安只觉得，心如针扎般刺痛，鼻子不禁一酸，眼眶中氤氲了一层水汽。 “冷泽安……”她靠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些。 冷泽安不爱喷香水，而他身上却有着洗衣液的干净芳香，闻着很舒服。 顾梓霜口中在呓语着什么，冷泽安没听清，便把耳朵凑到她唇边：“你说，我在听。” “我不怕死……”她说，“可我怕疼……” 她不敢想象，眼球被捅破究竟会有多疼，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从此失去双目，她该以什么方式，继续度过这还未赎完罪的一生。 冷泽安咽了咽口水，把泪强行忍了回去。 他再次把她拥在怀里，另一只手摸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更紧密地靠在自己的肩膀。 “顾梓霜，你听着。”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会让你死。”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更不会让你疼，知道吗？” 顾梓霜点了点头，很乖，很安宁。 “所以，没事了，睁开眼，现在没别人了，我陪着你。” “好……” 顾梓霜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哭，只是汗水从额头滑落，沾湿了双眼，她下意识低头在冷泽安肩膀上擦了擦，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在视野里，看见了一男一女站在身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女生不认识，也没看清，而男生，即便是轮廓，她也能清晰认出。 而冷泽安，还在紧紧抱着她。 第99章 及时止损 顾梓霜被萧池宇带走了。 去车库的一整条路上，两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两人各怀心思，似乎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顾梓霜偷偷地抬眼轻瞥一下。 他英俊立体的五官此刻冷峻森然，下颚角的完美弧度显得有几分锋利感，那双浓郁好看的剑眉蹙着，始终未曾舒展。 冷白色肌肤在月光下，显得病态。 他温暖的大手依旧轻轻牵着她，让她一时以为，刚刚眼中的萧池宇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现在的顾梓霜有更头疼的事。 她该怎么解释遇到困难时却第一时间叫来了冷泽安的事？更尴尬的是，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看着冷泽安突然从韩料店中跑了出去，因此恰好遇见的说法也成立不了。 一路上，她想了千百个借口，每个都有明显的漏洞。 正当她烦得毫无头绪时，已经到了萧池宇的车位。 他摁了车钥匙后，而是打开了车后排的门：“先进去吧。” 顾梓霜看了看一尘不染的位置，有些于心不忍：“我衣服很脏。” “没关系，不嫌弃。”他面无表情，语气却依旧温柔，“进去坐。” 顾梓霜进去坐好后，萧池宇也接着坐了进来，“砰”的一声，他关上了门。 车内依旧是一片寂静无声，萧池宇俯身在前座取过了一包全新未拆的湿巾纸，低头将其拆开。 “手给我。”萧池宇虽嘴上这么说着，但早已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他为她擦拭着手上泥巴，左手擦好，再换了右手，细心到指甲缝都已清理干净。 他又半弯着腰，一只手绕过她的膝弯下，把她一双修长的腿都抬了起来，搁在自己腿上。 “这……是要干嘛？”顾梓霜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腿上也弄脏了呢。”他帮她把腿上的污浊处也一一擦净。 “嘶……”顾梓霜突然疼了一下。 “抱歉。”萧池宇指腹轻抚着她膝盖上的乌青，“弄疼你了？” “没事。”顾梓霜摇摇头。 他擦拭的动作更轻柔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了，就这里磕到一下。” “回去一定要冷敷一下。”都擦完后，他取过一个纸袋，把垃圾都扔了进去，“我会提醒你的。” “好……呃……” 话未来得及说完，他便一把把她拉了过去。 车内空间太狭窄，她的双腿无法放下，只能继续搁在他腿上。由于身子被他一拉，她的后背被萧池宇托住，整个人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 结合了这个姿势，显得更是多了几分暧昧浮动的气息。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眼前，明明这么近，而眼神却依旧深邃得让她看不出情绪。 他低声问着：“今天是谁伤害你的？” 顾梓霜硕大的双眼直视着他，瞳孔如黑琉璃般干净纯粹：“如果我说，我可以确定这个人是谁，但是我没看见他的脸，也没证据，你会相信我吗？” “我信。”他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 “好。”他这么说，她也安心了，“是king。” 萧池宇的眉宇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顾梓霜继续说：“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猜，可能是我说的话激到他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 于是，顾梓霜把今天单独去他办公室时的对话都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萧池宇听。 在她说完最后一句时，萧池宇托着她后背的手不自觉收紧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萧池宇的眼神，格外阴沉，像是被乌云布满的天空，压抑而沧桑。 “答应我。”萧池宇认真地看着她，“以后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我。” 顾梓霜点头：“我答应你。” 萧池宇轻拍她的背，然而今天顾梓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t恤，萧池宇抚到的地方，恰好在顾梓霜内衣扣的位置。 两人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萧池宇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带她下了车，“去副驾驶坐着。” 一直到把她送回家，他都没过问一句关于冷泽安的事。 -------- 而另一头，似乎没这么好办了。 韩青伊像疯了一般，把冷泽安的包拉链打开，往地上奋力一倒。 包里东西不多，笔记本、录音笔、纸巾、身份证、蓝牙耳机掉了一地。 “你够了没有？”冷泽安没去捡，只是恼怒地问着她。 韩青伊看了一番，又把包里的每个夹层搜了搜，再后来，她开始不死心地在冷泽安身上的每个口袋搜了起来。 冷泽安站着没动，任她继续闹着。 “藏哪了？”韩青伊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她顺滑的发丝已经蓬乱一团，像极了怨妇。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冷泽安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瞒着我有第二个手机？！”韩青伊歇斯底里地怒吼，“你藏哪了啊？！你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冷泽安吼了回去，“我哪来的第二个手机？！” 路人纷纷侧目，甚至有人放慢了脚步，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在不远处围观。 “没有是吧？”韩青伊靠近他，眼泪从瞪着的双目中夺眶而出，“那你为什么突然知道你表姐有事？你不是不和她联系了吗？！” 冷泽安侧过头，重重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抱她，还抱了这么久？”韩青伊继续逼问着她，“这也不知道怎么告诉我是不是？” 冷泽安缄默了。 她该怎么告诉韩青伊？ 他自己的想法，他都常常不能懂。 可韩青伊在他面前一直在等个答案，她等了很久，等到泪水都被夜风吹干了，也依旧没有等他再多说出一个字。 “冷泽安。”她哽咽着，“你还爱我吗？” 其实，一个女人问出这句话的刹那，答案已经心知肚明了，只是，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承认罢了。 冷泽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在哭，他也在难受。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会沦落成这样？ 他明明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可最终，还是愈来愈乱，就像一个千疮百孔的物品，无论怎么努力修补，都是破裂的结局了。 他们，再也不会好了。 最后，那句话是冷泽安说的：“我们，分开吧。” 韩青伊跄踉着后退了两步，依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们……”她强挤出一丝笑，泪流满面，“我们都要结婚了……不是吗？” “我知道。”他也哽咽着，“所以，要及时止损。” 第100章 我们的未来 停车场另一端，万真无奈地打了个哈欠。 副驾驶上的方俊小心翼翼地瞥着她：“困啦？” “嗯，年纪越大就越容易犯困。”万真拆了个罐头拿铁，顺便递给方俊一杯。 “哪里年纪大了，别老瞎说。”他拍拍自己的肩膀，挺直腰杆，“快来靠一会，休息休息再开车。” 万真也不像往常那样冷漠拒绝，而是顺从地靠了上去。 卷曲的长发扫过他的臂膀，有些酥痒，方俊的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candy姐。”他似乎经过几番纠结，方才说出了口，“我觉得elvin和他女朋友的情况，好像不太好诶……” 他们也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三个人买完单出来后，刚好看见萧池宇把顾梓霜从冷泽安怀里拉了出来，而冷泽安却像整个人都愣住般，有那么一会，他抱着顾梓霜不肯撒手。 这一切，韩青伊在一旁看在眼里，即便夜色中看不清她的眼神，而她紧紧握拳的双手却清晰可见。 可想而知，后面必将是一场激烈的战争。 而这一幕，在方俊脑海中也同样徘徊了很久。 万真听他这么说，认同地点了点头：“其实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了，elvin他……心思已经不定了。” “嗯。”方俊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拿铁迟迟都未打开，“你说，他们今天会不会分手？” “嗯……”万真想了想，“难说吧。” “elvin分手了，会很难过吗？” 这小心翼翼的一问接一问，终于，万真仿佛感觉到了他话中有话。 于是，她无语地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东西？” 那嫌弃的语气又回来了。 方俊觉得有点委屈：“我这不是担心嘛，万一他真的分手了，那你会不会又有那么点旧情复燃……哎哟！” “复你个头，旧情都没，哪来的燃啊？”万真没好气地弹了下他的脑门，“还敢给我瞎想吗？” “那candy姐……”他还是有点小心，“只喜欢我？” “对，只喜欢你，就爱你一个。”万真很确定地告诉他，并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下放心了吧？” “嗯嗯。”方俊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模样憨憨的。 “好啦。”万真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又温柔了下来，“我以前是对你不太上心，不过都过去了，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顾虑这么多了，知道吗？”她最后强调，“还有，我是真不喜欢elvin了，一点也不喜欢。” 听她这么诚恳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方俊只觉得感动：“记住了，candy姐。”随后，他又指着她包上那一抹突兀的菜渍，“你的包……还来得及擦干净吗？” “当然来不及了，明天我带去干洗吧。”她喝完一罐拿铁，精神回来了一些，便重新发动了车子。 “candy姐。”方俊认真地看着她倒车时的认真神情，突然觉得，这一刻真好。 “怎么了？” “我想学车了。”他说，“这样以后就不用只有你开了。” “钱够吗？” “当然，我平时不买什么东西，存了很多工资，还可以帮你买东西呢。”他骄傲地说着。 “得了吧你。”万真嗤笑一声，“你自己够花就行了。” “对了，其实我还想在om做一段时间，等技术成熟一些，有些工作经验的时候，去换一家公司。” “换公司？”这点，万真倒有点意外，“换哪个？为什么突然又这想法？” “lk公司。” “那家可是专业技术公司了，不像广告，只是做辅助作用。” “我知道，其实这也不是我突然的想法，我想过很久了。”他细细地和她盘着，“只要我以后不继续呆在om了，就不用担心同公司禁止谈恋爱的那种破事了，另外，lk工资更高，我就能存更多的钱，这样就可以早点娶到你啦。” 恰好是红灯处，万真停下了车，看着他的眼神，诧异，也感动。 她知道方俊还小，也从未要求他想得多体贴周到，甚至做好了思想准备，去当一个“小妈”的身份，帮他去操心更多的事。 只是没想到，原来他已经偷偷地计划好了他们之间的未来。 万真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对他说：“谢谢你。” “这……谢什么啊……”方俊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对了。”万真突然想到一件事，神情也严峻了下来，“adam这个人，千万不要和他太交心。” -------- 回家洗漱完的顾梓霜，在萧池宇的一再催促下，拿出冷毛巾开始敷着膝盖上的乌青。其实她对这种小伤一点也无所谓，只不过，萧池宇好像看起来很在意。 坐在床上，顾梓霜觉得思绪很乱。 今天的一切，都让她全程摸不着头脑。 莫名其妙找自己麻烦的king、突然就在附近出现救了她的冷泽安、毫无预兆地出现却没看清的韩青伊……还有萧池宇，那副还是很温柔却又仿佛藏着心事的模样，让人心里不禁添堵。 待她全部缕清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慰问一下冷泽安。 不管他之前做了多少惹怒自己的事，可至少今晚，如果不是他，她就真的遇上大难了。 无论他是真心想救自己，还是迫于天帝的命令。 顾梓霜发了一句“你现在怎么样？”过去，便开始一直在等消息。 半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回复。 她莫名地坐立不安。 男人洗澡真的需要这么久吗？不用吧…… 几经考虑，她终于还是按下了左手手腕。 通灵镜中，她看见了一个蜷缩在床上的身影，他双手抱膝，把头埋得很低，镜头里，只能看见他的一头黑色发丝。 “冷泽安。”顾梓霜轻轻地唤着。 他抬起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沧桑，他眼周泛着红，眼角处似乎有些许的泪渍。 “你……”顾梓霜从未见过他这样，脸部表情也不自觉绷紧了，“你哭了？” “我没事。”他抹了抹双眼，强挤出一个笑，“倒是你，还好吧？我看adam送你了，就没问你。” “你别笑了。”顾梓霜依旧冷着脸，“你自己拿镜子照照，你的笑有多难看。” “哎呀，你好烦。”冷泽安盖起被子，干脆躺下了，“我睡不着还不行吗？” “睡不着？”顾梓霜耸耸肩，“我也没办法。” “唱首慢点的歌给我催催眠。”他听过顾梓霜在ktv唱歌，唱得很好，音线甚至有些温柔甜美，与她说话的声音大相庭径。 只是，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听她唱过。 “你做梦。”顾梓霜果断拒绝。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点报答都没有？” “滚。” “哼！”冷泽安不爽地关了灯，拿被子蒙住了头。 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顾梓霜也许已经关了通灵镜吧。 他在被窝中，沉重地叹了口气。 也正是此时，娓娓动听的歌声从通灵镜中传了出来，整个屋子都仿佛陷入了云朵中，他感到自己的身子也变得轻飘飘的。 “任何人投入起来， 都像是一个小孩， 不用太奇怪， 在流逝时光里总有个人等待。 好像那时我们都在， 当时的事都记了起来， 时间真的像是长了脚的妖怪， 跑的飞快。 好像后来我们都离开， 各自生活在喧嚣未来， 当时的遗憾在回忆肆虐的某些时段， 重新打开。” 冷泽安睡了。 只是，他又做噩梦了。 和上次雷同的噩梦，只是这次的结尾处，大火中的顾梓霜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白衣，看向他时，她的脸上出现了几个孔，血从孔中汩汩流出。 不一会，溢满了整张脸，面目全非。 第101章 猎物 翌日，顾梓霜开天辟地地第一个到了办公室，从9点起，她的键盘就始终在“噼里啪啦”作响，全程认真工作，连水都未喝上一口。 终于，赶在了10：42的时候完工了，她伸了个懒腰，让思绪放空了一会。 “早啊。”刚到的陈筱丽大大咧咧地和她打了个招呼，“哇，你已经改完啦？我还没开始动呢……” “不急。”顾梓霜揉了揉眉心，“本来deadline就在下班前。” “那你还这么急着改完？”陈筱丽掩嘴笑道，“对哦，你的内容多，还要纸质版送去和king过一下。”她一脸羡慕地看着她，“我也好想和king单独过一下。” 顾梓霜：“……” 那边还在自顾自地眨着她的星星眼：“虽然听说他是个gay，但不重要！哪怕是和帅哥说说话也开心的呢，我最喜欢这种帅大叔……诶？人呢？” 在她发着花痴的这一会，顾梓霜已经快步走远，敲起了king的办公室大门。 “进。”声音很沙哑，亦沉着冷静。 顾梓霜推门而入，她关上门后，直接走到了他办公桌前。 今天的king戴了个口罩，那双锐利的双眼显得更是醒目，他纤长的手指间，还夹着半根未抽完的烟。 “你好啊，king。”顾梓霜挑了挑眉，直接将一叠纸扔在他桌上，“规划改好了，还请您慢慢看。” “你可真不客气。”king倒也不恼，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他刚伸出手，指尖还未来得及触碰到规划，便被顾梓霜一把给握住了手。 king微微抬了抬眼的功夫，顾梓霜就立马把他的手转了过来。 虎口处，一道暗红色咬痕展露眼前，此刻已结了痂。 他没抽回手，声音中却莫名多了几分威慑力：“顾梓霜，你这样，恐怕不合适吧。” “是吗？”顾梓霜反问，“那你昨天晚上袭击我的事，你觉得很合适？” “我可听不懂你说的话。”king站起身，缓缓绕过桌子，走向她，“昨晚我好好的在家，这么冤枉人，可就不好了。” 顾梓霜放开了他的手，警惕地后退半步：“行了，king，这会没别人，大家何必装蒜呢？” “说的也是。” “啊！” 上一秒还缓步走着的king，突然一只手握住了顾梓霜单薄的肩膀，他往下用力一按，把顾梓霜半截身子都按在了办公桌上。 身手如此矫健，顾梓霜完全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制住了。 “我就知道是你。”顾梓霜努力挣扎着，而她的双腿被king的身子抵住，动弹不得，上半身更是被按得死死的。 king的手仿佛黏在了她身上，她无论如何都扯不开。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我可能也就失去了兴趣。”king的双目中发出狠毒的光，他语气放缓，却听得人背脊发凉，“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亲自来找我呢？” 顾梓霜瞪着他：“因为我顾梓霜，有仇必报。” “有仇必报，有意思。”他低声笑了起来，那只摁着他肩膀的手逐渐向她的脖子挪去，最后，停留在了她的下巴。 “你要做什么？”顾梓霜下意识地向后缩。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他的手粗暴地捏住了她的脸，“如果留了一道疤，该多可惜啊。” 顾梓霜的脸被捏得生疼，视野中，那半截烟的星火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这里可是om，不是昨天晚上的草丛。”顾梓霜心中惧怕，语气却努力保持平静，“我一出门就是来来往往的同事，你敢这么嚣张吗？” “你大可以去打听一下。”烟头离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只余不足一厘米的距离，“om里，最嚣张的人是谁。” 顾梓霜已经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夹杂着烟草味的温热气息，正烘烤着她的肌肤。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 “住手。” 即便被压制的顾梓霜看不见门口，也能迅速辨识出，那是熟悉的声音，是萧池宇。 king转头看向门口，在他分心的这一刹那，顾梓霜迅速拍开他的手，起身便推开了他，顺势一把摘下了他的口罩。 口罩下，还是那张英俊逼人的容颜，只是他的右半边脸显然有一些红肿，像是被人揍过。 萧池宇关上门，走到顾梓霜身前，他抚着她的脸，担忧道：“怎么样？没伤到你吧？” 顾梓霜摇摇头，继续冷然地看着king：“我们的账，还没算完吧。” “呵。”king冷笑一声，“执迷不悟。” “你……” “霜霜。” 顾梓霜刚想上前，却被萧池宇拉到了身后。 他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嘱咐着：“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来解决。” “这是我的事……” “听话。”他语气很软，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姿态，“你不相信我吗？” 顾梓霜没有回答他，只是赌气地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门再度“砰”地一声砸上。 萧池宇看着king，笑容逐渐浮现，眼中带着一丝嘲讽：“还从没看过king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狼狈？我可不觉得。”king重新坐了下来，“我觉得很有意思。” 萧池宇驾轻就熟地打开了办公桌下的第二格抽屉，取出医药包，用棉签沾了碘伏，在他虎口处轻轻抹着。 “伤口记得消毒，不然沾到细菌，严重点，人就死了。”他语气平淡，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king俯视着他，不禁伸手要抚摸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萧池宇避开了，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警惕：“适可而止。” king嗤笑一声：“你可是，越来越不乖了。” “不然呢？”萧池宇放回碘伏瓶子，将棉签扔入垃圾桶，随即取出张创可贴帮他贴上，“你还真以为我会一点都不变吗？” “别忘了，真正互相取暖的人，是我们。”他的话中带着警醒，“而不是任何人。” 萧池宇抬头，眼神深邃而晦暗：“为什么要盯上顾梓霜？” “你说呢？”king语气轻佻，“这个女孩，跟你一样胆大，让人忍不住想一次次去试探她的底线。”他的笑意更深了，令人毛骨悚然，“只不过，她比你冲动，也比你善良，有了弱点的人，才更值得好好玩一玩。” “这点，我承认。”萧池宇笑着点头，“不过，你别动她。” “怎么？”king敛起了几分笑容，“你还真的动了感情？” “哈哈哈哈……” 他肆意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起了很深的弧度，而眉眼却仍是一片漠然。 半响后，他笑容消失了，而是逼视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不和别人分享猎物。” 第102章 你也去找他了 一直到下班，顾梓霜都没和萧池宇说什么话，即便萧池宇微信上戳他了，她也就意思意思回一两个字。 由于king坚决不答应加班开会，而这次的ks客户也是个奇葩，居然十分享受着被king怼成渣渣的快乐，因此，这个项目看起来反而更容易谈下了。 到了点，顾梓霜也懒得逗留，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从茶水间走出来的萧池宇恰好路过她身边，见四下无人，他便弯下腰，凑在顾梓霜耳边轻声道：“霜霜，你今天早点回去，我还有点忙，可能送不了你。” “你忙吧。”她冷冷地回了一句。 他依旧耐心地在她耳畔说着：“还有，别担心，我已经帮你解决了，king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妈的！ 不说也罢，他一说，顾梓霜气更大了。 然后，她连收拾东西的动作弧度都开始变大了。 “我走了！”她背上包，没好气地就要越过他离开。 “霜霜。”萧池宇放下咖啡，高挑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还生气呢？” 他扶住她的肩，精致的脸逐渐逼近她。 “我都说要走了！”顾梓霜推开他，“还在公司，别被看见了。” 萧池宇回过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鼻间无意发出一声轻笑。 ------- 和萧池宇谈恋爱以来，这大概是第一次闹别扭吧。 其实萧池宇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在保护自己，只是对顾梓霜而言，他要的不是king从此不找她了而已，她只想搞清事情原委，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而萧池宇的突然插手，反而打破了她原来的计划。 顾梓霜越想越烦躁，在走出公司一段路后，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king右边脸的红肿。 她的步伐突然在人群中滞住了，在原地停留了一分钟后，她长按了三秒左手手腕。 通灵镜里，黑暗的区域里闪烁着七彩的炫光，喝着酒的冷泽安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镜头。 “你搞什么？”他握着酒杯的手顿住了。 顾梓霜问都不问就知道是哪了，她直接道：“等我，我过来。” 不容对方回答一下，她便一甩手关上了通灵镜。 另一头的冷泽安还在持续发呆中，而他这一系列的“自言自语”，却被许曜燃看在了眼里。 许曜燃坐到他身边，终于问出了这句在心头堆积许久的话：“冷泽安同学，你不是正常人吧？” 不是骂他，是真的怀疑很久了。 从大学一起住寝起，他就总是不经意看见他对着空气在说话，好几次发现，他说的话似乎都和顾梓霜有关联。 一直到昨天，他一抬头的功夫就预料到了顾梓霜有危险，甚至在哪个方位都能清晰明了，这一切，更确定了许曜燃心中的怀疑。 冷泽安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是的。” 后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从前世的天界和冥界，一直说到了今世的赎罪，包括顾梓霜不是他的表姐，只是天帝要求他保护她…… 他一一都说了。 等他说完时，许曜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嘴巴微张，愣了半天。 “喂。”冷泽安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晃，“傻掉啦？” “我……我消化一下……”许曜燃惊悚地看着身边，“我旁边这会……嘶……不会有鬼吧？” “……”冷泽安后悔告诉他了，“放心，没有，有的话我看得到。” “我怎么突然有点冷……哎哟！” “哎哟！” 同时，一个女声从后面响了起来。 顾梓霜抬着头，眯起眼也没看清面前两个人的长相：“干嘛？让我过去！” 那两人依旧纹丝不动地拦在面前。 顾梓霜这暴脾气受不了了：“再不让开我报警了啊！” “别别别！”许曜燃冲过来，用蹩脚英文对边上那两个穿着黑西装、黑皮鞋的黑人大哥说道，“这个是安全的！不用拦！” 顾梓霜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许曜燃带去冷泽安对面坐着，然后他自己一溜烟跑了。 顾梓霜觉得莫名其妙：“他吃错药啦？” 冷泽安耸耸肩：“我把我们的身份都告诉他了，他一时消化不了。” “啥？”顾梓霜觉得不可思议，“你这就说了？！” “是啊，这就说了。”他眼神落寞了下来，“为什么我能这么轻易地把真相告诉燃哥，却就是没法告诉韩青伊呢？” 听他突然叫了韩青伊的全名，顾梓霜稍稍感到不对劲：“昨天……你和韩青伊怎么样了？” 他喝了口酒，淡淡地回道：“分了。” 轻描淡写，没有一丝修饰。 顾梓霜眉头微蹙：“不是都快结婚了吗？” 和韩青伊说了一样的话。 “所以，因为要结婚了，就应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勉强在一起吗？”冷泽安笑容有些苦涩。 “可你不是很爱她吗？” “是啊，到现在也觉得，我应该是很爱她的。”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别说这个了。”他问道，“king有没有来找过你麻烦？” “我先问你。”顾梓霜硕大的双眼紧盯着他，“你今天有没有找过king？” 冷泽安眸光微微一颤，随后，他把剩下的酒饮尽。 “看来，你也去找了他。” ------- 今天，冷泽安到公司的时间只比顾梓霜晚了半小时。 只是他抵达公司后，并未在工位上继续呆着，而是直接进了king的办公室。 当时刚到的king还未来得及坐下，便见了冷泽安带着一身戾气摔上了门。 这声摔门声巨响，只是ae部压根没人上班，外面只余一片空荡荡的回音。 king刚回过头，便是迎面一拳砸在了他右半脸上。 “你……” 话未出口，对方直接揪住他的领子便撞在了墙上，又是一拳落下。 “怎么？打不过我？唉，毕竟年纪在这了。”冷泽安心中产生了报复的快感，嘴角随之上扬，“只知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你算什么本事？” “你和顾梓霜什么关系？”king完全不恼，反而笑得更狰狞，“一个下属，值得你亲自来打人？” “关你屁事。”冷泽安咬牙回道。 “我承认，你如果来明的，我玩不过你。”king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毕竟你说得对，我打不过你这种年轻气盛的。” “知道就好。”他又一拳狠狠砸了上去，随后一脚踹了上去，king吃痛地扶住墙，却咬牙不吭一声。 临走前，冷泽安最后告诉他：“要玩阴的也行，随便你，你大可以告诉王总，甚至和我打官司也行，大不了这个工作不要了。” 第103章 你只能是我的 当然，冷泽安可没想着说这么详细，他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揍了一顿而已。” 然而，对面的顾梓霜却沉默了，她眼睛很大、很迷人，漆黑的双眸清澈透亮，看着他时，会绽放出星点般的微光，更有一种魔力，会把人深深吸了进去。 “干嘛？他欺负你了，我打回去了，没什么不妥吧？”冷泽安理直气壮地补上一句。 顾梓霜用牛奶干了他一杯：“你懂我。” 她这样，冷泽安有点不习惯，隐约觉得心里有点发毛：“你是不是太客气了点？” 顾梓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特么欠骂？” “哎！舒服多了！”冷泽安浑身舒坦地半躺在椅背。 “……”顾梓霜看着他身后一米处那两个“站军姿”的黑人大哥，也觉得心里发毛，“你后面这俩人怎么回事？大晚上乌漆嘛黑够吓人的。” “哎哟，燃哥呀。”冷泽安对此也很无奈，“我跟他说了这些事，他非觉得king会打击报复我，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我暗杀抛尸了，然后特地雇这两个保镖，24小时守着我。” 顾梓霜“噗嗤”一声笑了：“你俩一起过得了。” “你绝对被叶晓昕传染了。”冷泽安白她一眼，“没事别乱磕这种奇奇怪怪的糖。” “你他妈不配有糖。” “你配！你全小区配！” 两人吵着吵着，突然安静了，随后相视一笑。 顾梓霜总觉得，这些天像在做梦一样。 她没忘记这段时间以来和冷泽安闹过的矛盾，也没忘记因为韩青伊，他们差点朋友都做不下去。 可现在，他回到了眼前，而她却仿佛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能和他无所事事地拌着嘴。 她顾梓霜比谁都记仇，她心里清楚得很。甚至来了人间这么多年，她还能记得蓝归允那货泡掉了她种的多少朵曼珠沙华。 可这一次，她为什么就原谅了冷泽安？甚至，完全没想要计较之前的事。 她也不知道。 两人间突然沉默了，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看了许久，空气中突然陷入了一阵暧昧的氛围。 许曜燃这货不知道感冒发作了还什么，开始疯狂咳嗽，而两人置若罔闻。 “顾梓霜。”冷泽安放下酒杯，神态严肃，“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 “霜霜。” 话没问完，突然被另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萧池宇从阴影中走来，他嘴角扬着绅士的笑，却莫名带着一阵寒气。 许曜燃也不咳了。 “adam？”倒是冷泽安先笑着打了圆场，“来接女朋友？” 萧池宇在顾梓霜身边坐下，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是啊。” 顾梓霜有种尴尬得想就地打个洞钻下去的心情。 冷泽安酒单递给他：“喝酒吗？” “不了。”他取过顾梓霜的牛奶，温文尔雅地喝了一口，“一会要开车。” 顾梓霜在炫光灯的逆光里看向了他，他眉眼清晰，轮廓分明，微薄的嘴唇似花瓣状，唇瓣上沾着奶渍。 他轻舔嘴唇，在桌下握住顾梓霜的手：“不早了，要送你回家吗？” 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顾梓霜有些吃痛地收缩了一下，而他却加重了力道。 ------- 离开酒吧后，又是一路无言，两人牵着手，却没人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直到上了车，顾梓霜只能深吸一口气，准备系上安全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所有动作。 萧池宇看着她，面无笑意，眼中埋着一丝阴翳。 “没什么话对我说吗？”本就充满磁性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压迫感。 “我……”她心虚了起来，不知从何说起，“我今天不是刻意要跟他喝酒，我就有些事要弄清……” “那也不能单独和他在酒吧。”萧池宇冷着脸，语气愠怒，抓着她手腕的力度更大了，“现在已经几点了？你一晚上不愿意跟我说话，却和另一个男人待到10点多还不打算走，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该……”妈的，她顾梓霜这辈子没这么怂过。 但这是萧池宇第一次说这么长一段话责怪她，这语气也是前所未见。 果然温柔的人发起脾气来真的让人莫名害怕，不像冷泽安，就算他气得叫破嗓子，顾梓霜都觉得他在闹着玩。 看她一副像被吓到的样子，萧池宇的手也松了一些，语气略微轻柔了：“今天我擅自找king的事，你是不是一直有想法？” “这事不怪你，只是大家的处理方法不一样罢了。”听完冷泽安揍过king的事以后，她这会也懒得计较这事了。 “不许不理我了，知道吗？” “嗯。”顾梓霜轻瞥一眼，“所以，你和king到底什么关系？” 萧池宇先是愣了几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她的后脑勺，迫使她看着自己的双眼：“你又听了什么不实的传闻？” “还能有什么？”顾梓霜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双眼，“还不是说你俩有一腿。” “所以你吃醋了？” “没有。”她就是很好奇，他们这孤男寡男的，今天到底在办公室干了什么？ “king确实不喜欢女人，就因如此，公司里就常常有一些腐女乱猜测，凡是和他说过些话、有点交接的男的都能被强行按上点莫名其妙的身份。”萧池宇两根大拇指从她脸侧的发丝绕到了她脸上，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白皙丝滑的肌肤，笑容宠溺，“这些话，你也信？” 他这么说，顾梓霜也放心了：“我不信就是了。” 萧池宇的眉宇终于舒展了：“那我们和好了是吗？” 顾梓霜无奈一笑：“本来也算不上吵架吧。” “谁说的？”萧池宇把脸凑了上去，语气绵软，“我真的生气了。” “好啦……诶？” 顾梓霜懵逼了，歇菜了，大脑放空了。 因为萧池宇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吻她的唇。 他的俊容逐渐下移，消失在了视线里。 他扣住她后脑勺的手将她头往后轻扯，顾梓霜被迫扬起了头。 下一秒，萧池宇的唇吻在了她的脖子上，吻得很用力，持续了很久。 甚至，轻舔了几下。 顾梓霜感到头皮发麻，整张脸瞬间火烧般通红，双手悬空在身体两侧，无处安放。 他吻够后，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笑容中有一丝狡黠的笑。 他缓缓对她说：“你只能是我的。” 第104章 前世认识? 妈的，受够了。 从到家，到放东西，到洗完澡，到吹完头，到她准备回房躺着…… 这一系列阶段的操作里，一双写满了八卦的眼睛全程盯着她，而这个“变态”还一直在笑，笑容逐渐邪恶。 “叶晓昕。”顾梓霜一眼剜了过去，“你再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煲汤！” “哎呀，梓霜，你终于想开啦~”叶晓昕黏她黏得更近了。 “我自闭了！”顾梓霜嫌弃地推开她，“离我远点。” 叶晓昕继续黏着，不说人话：“你说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你就算真不回来，只要报个平安，我也不会催你的啦。”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梓霜再次把她推开。 叶晓昕指着她的脖子，笑得更邪恶了：“这草莓……技术不错，种得挺大只啊。” “……”这什么虎狼之词？ “所以你们今天是第一次吗？”问得愈发过分，“你疼吗？” “没有！”顾梓霜逐渐失去耐心，“就亲了而已！” “什么？”叶晓昕惊讶道，“萧池宇和你都搞上了，居然还只亲，不做别的？！” “搞上个锤子啊！”顾梓霜咬牙切齿，“在车上！” “哇塞！”叶晓昕面部表情更夸张了，“刺激啊！毕竟车上更有感觉啊！” “……”沟通不下去，顾梓霜觉得自己要疯了。 “我说啊。”叶晓昕胳膊肘捅了捅她，“你们不会到现在都没那什么吧？” “没有啊。”顾梓霜觉得理所当然，“他也没明着提出要这么发展。” “人家上次都暗示你了，你也是时候该表示一下了。”叶晓昕继续煽风点火，“当然，一定要用套，别怀孕了。” “滚蛋。”顾梓霜觉得今晚特别嫌弃她。 “还有啊。”叶晓昕觉得今晚特别兴奋，“冷泽安分啦？” 顾梓霜斜睨她：“你这消息倒挺灵通的嘛。” “我还是听陈航说的呢，他在安排婚礼的位子，问冷泽安带不带女朋友一起来，结果，好家伙，分掉了！”叶晓昕现在的状态，像极了每次她不粉的cp宣布分手后由心产生的欣慰感，“所以，我的冷若冰霜cp还有希望吗？” “……”顾梓霜忍无可忍，上去捏住她的脸，“你丫的！这头劝我早日和萧池宇睡觉，那头劝我和冷泽安搞点事，你什么居心？教我做渣女？” “哎哟哟哟！痛！” 两个人在厅里打闹了一阵，待顾梓霜回到房间时，已经过了12点半了。 萧池宇的消息也发了过来：“我到家洗好了，你呢？” 顾梓霜开始细细想着叶晓昕方才说的话，开始反思了自己。 她总觉得，自己作为女朋友很不称职，没怎么好好去想他，也没怎么认真去关心过他，他为自己做了不少，永远都能保持着他的体贴周到，而自己……除了脾气勉强收敛了，还真没付出过什么。 于是，她开始编辑起了信息。 约两分钟后…… 顾梓霜：“关于你上次说的事，我想了想，现在搬去和你住的话，还为时过早，毕竟这也是要等叶晓昕出嫁后再做的打算。不过，我可以去你家玩玩。” 刚发出去没一会，萧池宇就秒回了：“好啊，你想什么时候来就跟我说，随时都行。” 顾梓霜心中的一块石子也算落了地，总算是愧疚感少去一些了。 只是，她脑子里又冒出了另一件事。 她又转而点开了冷泽安的头像。 顾梓霜：“你今天本来要问我什么？” 另一头还躺在床上的冷泽安，正看着这条消息，微微发着愣。 思索许久，他决定还是回复：“我忘了。” 顾梓霜：“那我帮你回忆，你问，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然后呢？有没有可能什么？” 冷泽安叹了口气，回道：“虽然你提醒我了，但我还是忘了。” 对方迅速回了一句：“去你妈的，滚！” 这暴脾气。 冷泽安无奈地笑笑，回道：“别呀，开一把黑？好久没玩了。” 半响，顾梓霜回了过来：“上线。” 进入游戏后的冷泽安，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昨晚的梦，血腥残忍，却让他感觉异常真实，比上一次，都要更真实。 真实到，耳边呼啸的风声都仿佛身临其境。 所以，他有没有可能，前世就和顾梓霜认识？ ------- 冥界。 幽暗长路无尽，曼珠沙华在彼岸处盛开，绽放出鬼魅的猩红芬芳。 蓝归允在花丛的簇拥中缓缓踱着步子，他一头顺滑的长发从花瓣间拂过，银白与殷红的交汇，竟是说不出的相配。 一旁坐着的白色长发男子抬眸看向他，眼神中覆着一丝忧愁：“冷泽安的噩梦，是谁安排的？” “噩梦制造局自己安排的，我可没给过任何示意。”蓝归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也知道，他们的工作本就包括安排一些前世的记忆碎片安插在梦里，这一点不仅是针对冷泽安，任何人世间的人都有可能轮到。” 要不是佐翼长得好看，他才懒得解释这么多。 佐翼还是一筹莫展：“但顾梓霜就从未做过这类梦。” “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安排上。”蓝归允轻轻一笑，漂亮的脸显得更多了几分妖媚，“估计是怕顾梓霜死了以后找他们算账，不敢多得罪吧。” 佐翼一手撑着头，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脸依旧如白瓷般，毫无岁月的痕迹，英俊程度完全不亚于冥界成员的颜值，只是那老态龙钟的气质，终是让人忍不住把他当成爷爷辈的对待。 他突然问向蓝归允：“你说，顾梓霜和冷泽安在知道他们的前世后，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蓝归允懒懒散散地回答，“如果我能料到顾梓霜能做什么，那我也不必把她前世的事瞒了这么多年，更不会任由她的怨气日日堆积着了。” “相比顾梓霜。”佐翼的指尖在桌上游离，好看的眉头紧锁着，“我更想知道冷泽安会怎么想。” 蓝归允露出一抹邪笑：“不如打个赌，猜猜他们会怎么样？” “还用猜？”佐翼肯定地回答，“顾梓霜这个人，脾气差，怨气重，有仇必报，若是想起来了，绝不会放冷泽安活路。倒是冷泽安，他一向好说话。” “是吗？”蓝归允坐回他身边，优雅地倒了杯曼珠沙华茶，“依我看，冷泽安或许就是顾梓霜的一个例外。至于冷泽安……”他顿了顿，“我跟他不熟，不猜了。” 佐翼抬眸看向他：“你多了解顾梓霜？” “没多了解。”他喝着茶，完全置身事外。 “归允，有一事，希望你答应我。” 蓝归允放下茶杯，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真的出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希望你能站我这边。”他顿了顿，“毕竟当时，我会留下冷泽安，完全是看在你的颜面上。” 第105章 第一次，有点紧张 一周后的周末，顾梓霜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去萧池宇家的日子。 出门前，叶晓昕整整折腾了她一小时。 “快快，给我检查一下，妆容够不够服帖。”叶晓昕的脸已经凑得快亲上去了。 “……”顾梓霜忍着没打人，“我哪次约会前不是这么化着淡妆的？” “傻呀你，这次要是把你压在身下凑很近来亲你的话，毛孔瑕疵都会看得一清二楚！”叶晓昕满意地把头挪开了，“不错不错，底子好就是划算。” “……”顾梓霜耐着性子问，“所以我可以出门了吗？” 叶晓昕再问：“刚刚洗澡洗了多久？有没有用我的那个磨砂膏？有没有用我的香水沐浴露？” “有必要？”顾梓霜有很多问号。 “当然啊！这是种仪式感！” “哦，用了。”其实没有，她就被逼着进浴室后随便洗了洗。 叶晓昕又拿出香水，对着她开始疯狂喷射。 “我靠！”顾梓霜腾地往后一跳，“又是这橘里橘气的！” 叶晓昕一眼瞪过去：“难道萧池宇不喜欢？” “好吧……”似乎还挺喜欢的。 等她们折腾完这一圈，萧池宇的车也来了，在坐上车的一刹那，顾梓霜居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原本以为，谈恋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吃吃饭、约约会、牵牵手、亲亲嘴罢了，在经过叶晓昕的一番科普后，才知道还有那么多程序。 不知道一会是谁压谁，不知道萧池宇行不行，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还有叶晓昕说很疼，到底有多疼…… 她已经开始浮想翩翩了。 “霜霜，霜霜……” “啊？”顾梓霜一激灵，猛地回头。 “想什么呢？”萧池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都叫了你好几声了。” 他抱怨的话听起来也很温柔，顾梓霜总觉得他与往常并没什么区别，怎么就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 一定是叶晓昕这女人给她的思想负担！ “没什么，放空呢。”顾梓霜将车窗又摇了下来。 入秋后的天气舒爽凉快，风打在脸上都是轻盈感，顾梓霜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结果享受了才十几秒……一个急刹车把她吓得睁眼了。 “什么情况？”眼前是一条僻静小路，前方无车辆，也没有人，而萧池宇为什么要这突然刹车？ 萧池宇眉宇微微蹙着：“车前面好像有只小动物。” “哈啊？我去看看。” 两人下车一起走到了车前。 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白猫蹲在了地上，虽然是只中华田园猫，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生得漂亮，一双橘色双眼睁得浑圆，正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他们。 它的位置，距离车轮只差了一指。 下一秒，萧池宇发出了一声无意的嗤笑。 顾梓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低垂着头，墨黑微卷的发丝在漆黑的双眸打上了一层阴霾，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甚至让人觉得阴冷。 仅仅是一秒过后，萧池宇便恢复了担忧的神态，道：“太危险了，要不是刹车快，就得撞上了。” 顾梓霜回过了神，继续和这只流浪猫对视：“它怎么不走？” “吓到了吧。” “唉。”顾梓霜只能蹲下身，用手一直对着空气挥，口中念叨着，“那个……你让一让，往那边走。” 猫：“喵呜。”纹丝不动。 “往那走啊！就……你拦着我们开车了！” 萧池宇在一旁看着，无奈地笑了。 他把顾梓霜扶了起来，用脚轻轻在猫的身边跺了一下，“嗖”的一道白影飘过，已经窜得无影无踪了。 回到车上，萧池宇问她：“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猫？” “嗯。” 别说猫了，但凡毛茸茸的东西她都没什么兴趣，相比它们，顾梓霜还是更喜欢蛇、蜥蜴、乌龟这种冷血动物。 ------ 到了萧池宇家后，顾梓霜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了。 进了家门后，便是一个大到望不见底的厅，天花板上分别安放了八个钻石状水晶吊灯，摁下开关后，统一绽放出亮白却不刺眼的光，像是进了个接待宾客的殿堂，就差脚下铺上一大条红毯了。 客厅很空旷，装潢是简约的欧美式，整个风格都呈黑白调，极具高级感。 顾梓霜一边环顾欣赏着，一边缓缓走到沙发边，走着走着，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往她小腿上一撞，顾梓霜脚一滑，整个人摔进沙发里。 “coco，你又皮了。”萧池宇把它抱在怀里，他在顾梓霜身边坐下，顺手地撸着它一身洁白柔顺的毛，“不许吓姐姐，知道吗？” 顾梓霜终于看清了，那是只肥嘟嘟的猫，身体雪白，而头部的毛略夹杂着灰色。和方才险些撞到的流浪猫不同，这只猫显然干净多了，一身蓬松的毛上散发着宠物香波的气息。 它抬头看着顾梓霜，那双眼睛是天空般的湛蓝，像玻璃珠一样圆润透明，可爱中带着几分贵气，尤其是躺在萧池宇手中时，更像一个娇美的小公主。 顾梓霜平复了一下心情，脑海里转了一圈，终于想了起来：“这个是不是……布偶？” “是啊，它很乖的，不咬人，只是有点调皮，看你第一次来，故意从角落里窜出来吓吓你。”萧池宇欲把猫递给她，“要不要抱抱它？” “喵呜~”coco满眼期盼地看着她。 “不抱了不抱了！”顾梓霜连连摆手，但是看着小猫那萌化人的眼神，顾梓霜又觉得有点不忍心，“那我要么……就摸摸？” 萧池宇微笑颔首：“可以啊，放心，昨天刚带它洗过澡，很干净。” 顾梓霜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又怕被挠，又怕被咬。 她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毛非常细软，触感竟比想象中的要舒服很多。 “你摸摸这个。”萧池宇把它的小爪子轻轻握起，“更舒服。” 顾梓霜伸手戳了戳。 粉色的肉垫像一样，嫩嫩的，戳两下还富有弹性。 好像……还挺可爱的。 被抱得时间久了，coco有点不耐烦了，它的爪子猛地缩了回去，塞进了自己的身下，眼睛也望向了别处，一脸的傲娇高冷相。 “coco，你怎么对姐姐的？嗯？”萧池宇像训斥女儿一样，温软地说着它。 “算了算了。”顾梓霜劝了两句，“反正我本来也不是很爱摸，你放它自己去玩吧。” 萧池宇看向她，眼神有那么一瞬的令人不解，随而便温和地笑道：“好。” 他手一松，coco仿佛解脱了一般往地上一跳，柔软的肉垫触及地面，没有一丝声响。 待它跑开了，萧池宇牵过顾梓霜的手：“去我房间看看吗？” 顾梓霜点点头：“嗯。” 她又有点紧张了。 第106章 你说巧不巧?还就来了…… 萧池宇的房间和客厅相比，更缺了一些富贵气息，完全白色的格调，让房间多了几分冷清单调。 墙面上刮着一排画作，顾梓霜仰着头，一一欣赏。 “这些不是名画吧？” 很陌生的画作。 如萧池宇所说，他也很喜欢暗黑风，有坠入悬崖的白衣女孩、有相谈甚欢的骷髅、有墓碑前漂浮的幽灵、有半张脸沾满血液的厌世女巫…… 都好喜欢，比小动物好看多了。 “不是啊。”萧池宇紧跟在她身边，她挪多少步，他就跟着走多少步，“这些都是我请一个俄罗斯画家根据我的思路独家定制的。” “好看。”顾梓霜由衷感慨，眼神迟迟挪不开。 “都喜欢吗？”萧池宇宠溺地摸着她的头，“那就送给你啊，哪天我开车带到你家。” “别了别了，出租房可挂不了，更何况我房间还小。”顾梓霜连连摆手，“我来你这看就行了。” 萧池宇未作回答，而眼神却渐渐氤氲起了一阵迷雾，空气随之陷入了寂静。 顾梓霜感受到，萧池宇摸着她头的手，正在渐渐下移，挪到她的后颈处，轻轻抚摸着。 她的脸“嗖”的一下染上了一层绯红，像只熟透了的番茄。 萧池宇的眼睛仿佛有致命的吸引力，他眸光微颤，伴随着一侧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邪，几分诱惑。 顾梓霜突然有点惧怕看他的眼睛，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 不看则已，一看…… “卧槽！！”顾梓霜整个人弹了出去。 萧池宇在她身后接住了她，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萧池宇眨了好几下眼，再三确认几次，都没搞懂顾梓霜在激动什么，明明面前只有套办公桌椅和一个笔记本电脑罢了。 当然，顾梓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我脖子扭了一下。” 萧池宇修长的手指又轻轻摸上了她白皙嫩滑的脖颈：“严重吗？” 顾梓霜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已经好了。” 但她的眼睛也没敢再往刚刚的方向看了。 “没事就好。”他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继续。” 于是俯身向前，亲吻了她。 两人吻着吻着，萧池宇便抱住她转了个身。 他的步子不断抵着她，顾梓霜随之后退。 退到床沿，顾梓霜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萧池宇已压制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双眸略潮，好看的脸颊染着微醺般的淡淡红晕，他一把扯开自己衬衫前的扣子，露出了精致的锁骨。 而顾梓霜本人，到现在都还心神不宁……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集中注意力，萧池宇长得这么帅，这么欲，要看脸，好好看脸……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好像…… 萧池宇的指尖已经解开了她衣襟前的第一颗扣子…… “等一下！” 顾梓霜一把推开萧池宇，“嗖”地一下冲出了房间。 萧池宇：“？？？” 他原地愣了几秒，迅速起身一同出了房间。 放眼望去，就看见一个无头苍蝇……不是，顾梓霜在家里到处东跑西撞，一脸的焦急。 coco懒洋洋地躺在猫窝，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梓霜来回折腾。 终于，顾梓霜又跑回来问萧池宇：“洗手间在哪？” 萧池宇无奈地笑着，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有点绕，我带你去。” 妈的！家这么大倒算了，还把洗手间搞得这么远，万一急了怎么办！ 很急的顾梓霜催促道：“快点快点。” 萧池宇加快步伐：“好好好。” 于是……顾梓霜在厕所里赖了整整十来分钟都没出来。 顾梓霜坐在马桶上，叹了二十来个气。 为了早日赎罪完成，她到底给自己安排了多少个尴尬的巧合？真的是作死啊…… 此时，厕所传来了“咚咚”两声叩门，萧池宇关切的声音随之传来出来：“霜霜，你没事吧？” “萧池宇。”顾梓霜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个事啊……” “你说。” 隔着一层门，她只能放大声音：“你家有卫生巾吗？！” “……” 空气莫名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萧池宇一声无奈的轻笑声：“我一个独居的男人，哪来的这个……” “也是。”顾梓霜耷拉着脑袋。 “来得很多吗？”萧池宇问道，“裤子上也弄到了？” 顾梓霜觉得更尴尬了，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弄到不少。” “没关系，你先好好洗个澡，等我二十分钟，我一会就回来。”萧池宇嘱咐完，问道，“知道了吗？” “好……”只能答应了。 顾梓霜唉声叹气地进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好好清洁了一番。 她用了萧池宇的男士沐浴露，有一股清新舒爽的薄荷艾叶味，不一会的功夫，整间浴室都氤氲着艾香味的热气。 不到二十分钟，萧池宇就回来了，正好，顾梓霜也洗完了。 萧池宇在门外道：“卫生巾帮你买好了，衣服裤子也都帮你买了。” “谢谢。”她脑子当机地问道，“那……我把门打开一点，你从缝里递给我？” 萧池宇默了半响，回问：“不然……我进来帮你穿吗？” “……” 什么虎狼之词！ 她迅速地从门缝里取过了一袋东西。 拿出的第一件东西……一条黑色内裤，蕾丝边的…… 顾梓霜差点想撞墙。 她默默地穿好，垫上后，又拿出了另一套衣裤。 很简约宽松，除了一个品牌logo的图案便只剩了一片黑，顾梓霜认得这个牌子，这一套估计要近2000块。 她愈发觉得去萧池宇家就是折腾他的。 等她收拾好自己，默默地回到客厅里，萧池宇也刚从厨房走出。 “来，坐。”萧池宇牵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把一杯刚冲好的红糖水递到她手上，“慢点喝，有点烫。”他又把一旁刚充好电的热水袋的插头拔下，轻柔地放到了她的腹部，“这个给你暖一暖。” 顾梓霜喝了口红糖水，甜甜的，带了点玫瑰瓣的芬芳：“给你添麻烦了。” 心里有些愧疚感，虽然自己并没做错什么。 “傻瓜。”萧池宇把她搂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你是我女朋友，哪有什么麻不麻烦。” 顾梓霜靠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却平静无起伏。 “其实……”她解释道，“我真不知道它怎么突然来了，平时都挺准时的，这次提前了快两星期。” “没关系。”萧池宇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你休息好最重要。” 姨妈来了，人也容易疲乏，那天，顾梓霜靠着萧池宇睡了一下午，而萧池宇也安静地坐着，一直未叫醒过她。 第107章 我天生心动过速 被萧池宇送回去后，顾梓霜被叶晓昕以鄙视的眼神看了一晚上。 “叶晓昕。”顾梓霜双手叉腰，“你最近对我态度极差啊。” 从前的叶晓昕，成天黏在她身上，开口闭口就是撒娇，一言不合就是“爱死你了”。 但是现在，她变了，她居然嫌弃她？！ “是的。”叶晓昕毫不避讳地点头，“我看不起你。” “……”妈的，“我提前两星期来姨妈，我乐意？” “不对啊……”叶晓昕细细回忆，“我和你读大学认识到现在，没听说你提早过这么久啊。” “因为我回回准时。”顾梓霜一头黑线，“甚至有时会延迟。” “……”叶晓昕叹了口气，“心疼萧池宇一万次。” “我也心疼他。”这次，她表示认同。 “不过，你家萧池宇真的很贴心诶。”叶晓昕一脸羡慕。 “你良心被吃进狗肚子了？”顾梓霜鄙视地睨了她一眼，“不知道上次陈航照顾的是哪个痛得死去活来的人。” “哎呀，那是现在，经过我的各种讲解和调教后培训出的体贴，你可不知道，他以前就是个大直男！”叶晓昕想想就气，“他那会居然觉得女生姨妈痛的感觉和拉屎前的感觉差不多。” 顾梓霜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我跟他说好痛，结果他叫我喝点水就能压下来，我说我拉屎也痛，他就叫我再喝点热水，多拉一点。“叶晓昕咬牙切齿，“这说的是人话？！” “噗……”笑点高如顾梓霜，也忍不住笑了，“看来你这些年调教了不少啊。” “否则他现在怎么会这么体贴入微呢？”叶晓昕想想就觉得有点小自豪。 体贴入微……萧池宇也是。 顾梓霜突然问道：“你说，那些体贴的男人，是不是都是被女的调教出来的？” 叶晓昕观察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该不会觉得萧池宇也是吧？” 顾梓霜点点头。 “哎呀，当然会有天生就体贴的人啦，更何况萧池宇这么优秀，真的有前女友也是正常的。”叶晓昕拍了拍她的肩，“别纠结这种事，只要他能对你好，没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就不用在意过去啦。” “不是我纠结……” 后面想说的话，没法和叶晓昕说。 无奈，她打开微信，找到了冷泽安的头像。 --------- 冷泽安这货，毫无疑问，又在lucifer酒吧。 由于考虑到萧池宇会不开心，顾梓霜也不方便去了，只能叫冷泽安出来散散步。 结果，整条路上，顾梓霜都忍不住回头在往后看。 “你最近还安全吧？”顾梓霜仍旧觉得被两个黑西装的黑人一路跟着是件很惊悚的事。 “可别说，燃哥看起来没脑子，这次还让他估准了，king真的偷偷跟过我几次，只不过这两位大哥时刻守着我，他现在只能放弃了。”冷泽安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顾梓霜又没忍住看了一眼：“真听不懂中文吧？” “放心吧，完全不懂。”冷泽安开始踩着她的影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梓霜踩回他的影子，冷泽安反应极快地跃了出去。 “萧池宇的房间，有魂魄。” 冷泽安踩回去的脚顿了顿：“你确定没看错？” “确定，一直坐在他电脑桌上没离开过。” “什么样的？” “一个小姑娘，年龄挺小的，看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成年，长得也挺水灵的。” 昨天一回头，着实被吓到。 说实话，孤魂野鬼并不可怕，顾梓霜和冷泽安常常会在夜里看到，他们的长相形态与普通人类没太大区别，只是身子比人类更透明，也没有与人交流的能力。 确切点说，他们都丧失了意识，只留魂魄，停留在生前最放不下的地方。 人间的恐怖片常常把鬼魂丑化得太可怕，其实并非如此，他们只是一些被三界放弃的可怜人。 而顾梓霜为什么被吓到呢……因为突然回头看到个魂，就很突然，还要在这个魂面前继续和萧池宇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更艰难…… 冷泽安听她说完，抚着下巴思考了起来：“看来，冷泽安有故事啊。” 顾梓霜趁机踩了好几下他的影子：“我也觉得。” “你有没有跟他打探过什么？”冷泽安跳开后，又从后方踩了她的影子。 “怎么打探？”顾梓霜无语地停下步伐，“我总不能问他，你是不是死过前女友吧？” “……”冷泽安叹息一声，“这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啊！”顾梓霜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赎罪任务里还有助魂呢，马路上的魂我完全不了解家底，根本助不了，相比而言还是这个更有头绪。” 冷泽安的脸色本有些僵，听她后面说的那些，倒是缓和了一些。 “说得也是。”他继续走着，“所以，你决定好再去萧池宇家搞清这件事吗？” “有这打算。”顾梓霜点点头，“不过过段时间吧，我大姨妈来了。” “……”冷泽安舔了舔后槽牙，“关我屁事。” “你他妈的……”顾梓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顺便把他的影子用力得跺了好几下。 “幼稚。”冷泽安嗤笑。 “对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心跳会快吗？” 没由来的问题，冷泽安愣了一下才回答：“会啊。” 顾梓霜有点疑惑：“我觉得萧池宇抱着我的时候心跳不快啊，和我自己的差不多。” 冷泽安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老研究些有的没的？” “难道是我们天生心跳偏慢？”顾梓霜停下脚步，一把拽过冷泽安的手。 “你干嘛？”冷泽安有些莫名。 顾梓霜一手拉住他，另一手卷起他的袖子。 于是，她冰凉的指腹贴上了他的腕部，脉搏的跳动感紧贴着她的肌肤。 “你的心跳……”顾梓霜抬眸看着他，“好像很快。” 冷泽安迅速抽回手，避开她的眼神：“我天生心动过速。” ----------- 凌晨12点。 萧池宇修长的身影伫立于窗前，透明高脚杯在指尖轻握，他仰头饮下一口似血般的红酒，涩感伴随着酒精，麻痹了神经。 他的目光眺向远方，一双浅棕色瞳孔覆着灰烬，他双眼空洞，久而久而，似是凝上了一层冰冷的霜。 他神色淡漠，转过身的刹那，却迅速转化为一个狠毒阴冷的笑。 猫总会在深夜精神振奋，此时的coco刚自顾自地玩好小玩具，便挪着圆润的身躯，到饭盆前开始吃起了猫粮。 死寂而空旷的屋中，唯有猫粮的啃食声连绵不绝，仿佛在宣判着未知的结局。 萧池宇在它面前蹲下，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着它的头，纯白茸毛蓬松顺滑，在指缝间悄然滑过。 coco很乖，只是抬起头，用浑圆的湛蓝双眸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吃着猫粮。 那双眼睛大大的，像浩瀚海洋般漂亮惊艳，也像孩子一样无辜。 “女孩子应该都很喜欢猫才对呢。”他声线温柔而低沉，像蛊惑，“可是，她怎么就是不喜欢你呢？” 深秋的夜晚，空气都夹杂着寒凉气息。 “你可真没用啊。” 一声凄惨的猫叫声，在深夜里，异常突兀。 第108章 都是变态? 到了周一，如冷泽安所料，他被万真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你实在是……” “太冲动了是吧？”冷泽安打断她，一副“老子就是没错”的姿态在她对面端坐了。 “你倒是知道？”万真叹息了一声，“不管怎么说，king都是om的元老级人物了，能在这个位置坐到现在，自然是受王总重视的。你现在这样贸然去打了他，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万真实在是操碎了心，“还好他这次只是把状告到了王总那，事情还好办点，不然就算他真的跟你打官司，你也说不出道理。” “哎呀，那就来打官司呗。”冷泽安依旧是无所谓的状态，“我有钱，赔给他就是了。” “你别给我这个态度。”万真在桌子下踢了一下他的鞋沿，“一个你，一个顾梓霜，我为了你们擦多少次屁股了？” “好啦，candy姐最博爱仁厚，人美心善，我和顾梓霜都记着呢。”冷泽安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 “别给我贫嘴。”万真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神情确实缓和了不少。 “说真的，其实我以前也一直挺反对冲动行事的，我就觉得，人和人之间佛系点处着不是挺好，干嘛要搞得这么激进？”为此，他不知道和顾梓霜产生过多少次纠纷了。 “现在呢？”万真等待着他的下文。 “现在啊……”他双手枕在脑后，思维放松了下来，“我觉得，无论是保护自己还是保护身边的人，用点冲动的方式也不错。”他苦笑了一下，“虽说可能要付出点代价，但确实挺爽的。” “到底怎么回事？”万真认真地问他，“king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不应该会引起什么冲突。” 冷泽安身子也坐直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你还记不得那天晚上顾梓霜遇害了？” “记得……”她顿了顿，突然捂住了嘴，“你别告诉我……” 冷泽安点点头：“就是他。” “那更不应该了。”万真越来越困惑，“顾梓霜和他更没什么交接……除了一起接手了ks的项目，但听说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也没有team闹矛盾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些浮于表面的矛盾，倒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冷泽安抬眸问向万真，“candy姐，你在om的时间比我久，关于king，你了解多少？” “没什么了解，只知道他成天呆在办公室里，不与人来往，办公室环境也搞得很吓人。还有一些就是他的性取向，还有和adam的一些事，这个你我心知肚明就好……”她顿了顿，“我想起来了，以前有听过传言，有过几个觊觎他相貌的女孩会以工作为借口去他办公室找他，但从没人敢去第二次，不是哭着出来的就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逃了出来，也都不敢说具体发生了什么。” “还真有不怕死的。”他冷笑一声。 “所以，你觉得顾梓霜是招惹上他了吗？” “顾梓霜是不会觊觎他相貌的。”他确定以及肯定，“但king肯定觊觎顾梓霜些什么……” 万真即刻否认：“king不喜欢女的。” “不一定是爱情的觊觎，可能就是顾梓霜的某些特点。”冷泽安思前想后，总结出来，“我觉得king就是个变态。” “……”万真有点消化不过来，“怎么说？” “他可能就是特别享受别人对他产生恐惧的感觉，越是发自内心地怕他，他越有一种赢了的快感。”冷泽安眉宇微蹙，“偏偏顾梓霜就是个胆大不怕事的。” 万真表示反对：“我觉得顾梓霜胆挺小的。” “对她来说，你可能是个例外。” “……”总觉得这话挺奇怪的。 “对了。”冷泽安又问，“candy姐，你对adam了解吗？” “adam这个人……”万真皱了皱眉，“不好说。” “怎么说？” “他帮过ethan，我确实不该恶意揣测他什么，但是，他这个人，藏得太多。”万真有了几分忧色，“我猜不透这个人。” 冷泽安首先关心的是：“对顾梓霜有伤害吗？” 万真摇摇头：“不太确定，顾梓霜遇害的那天晚上，我特地支走了ethan，为了问他一些事。” --------- “你故意支走他的吧。” 那晚，萧池宇坐在她对面，仍是绅士儒雅的模样，只是笑容有些冷，让人莫名地不太舒服。 “你果然很聪明。”万真官方地笑了笑，“关于之前，你帮ethan摆脱了王历宗的事，我要替他好好谢谢你。” “不用了，他已经谢过我了。”他保持微笑，似乎在耐心等着下文。 “后来，ethan有一次和你在会议室里盘工作，盘了很久，只是从你这回来后，整个人就脸色很不好，后面的日子里对我态度也很冷漠。” 萧池宇的笑容先是僵了一下，随而温和笑道：“抱歉，candy姐，我平时比较忙，更何况事情过去很久了……” “我知道你记得。”万真进入了正题，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我现在和ethan正式在一起了，很多事也讲开了。” 萧池宇不紧不慢道：“所以呢？” “我已经从他那问出来了。”万真紧盯着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你帮他的方式，是用了我和ethan的那段视频去威胁王历宗。” 萧池宇喝了口米汁，细细着品着这微甜的米香口感。 无论万真说了什么，他仍是无动于衷。 万真继续说着：“你还亲自把视频给他看了，对吗？” “何止。”萧池宇撑着下巴，笑容迷人而危险，“我还告诉了他，你和他真正在一起的原因，是被他养母所逼。” “果然。”万真眉头紧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有……你告诉ethan的意义何在？引发我们矛盾的意义又何在？” “这重要吗？”萧池宇挑眉，“我只知道现在结局很好，你们两个修成正果，王历宗也不再骚扰他了，既然你们要的结果达到了，就无需关心过程是什么样的。” “但我……” “来啦！”带着湿巾的方俊突然出现，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 万真办公室。 听完后的冷泽安撑着额头，神情严肃，内心更是一筹莫展。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ethan……我现在只希望他能简简单单地生活，不要再让这些是非去打扰他了。”万真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不过可能是我多虑了，不管怎么说，adam的出发点没什么问题，至少他帮了我们，对顾梓霜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冷泽安的声音有些疲惫，更是掺杂了不少愁绪。 “为什么？” “我怀疑……”他抬头看向万真，“会不会，adam和king一样，也是个变态？” 第109章 当众道歉气死king 冷泽安在走去king办公室的路上，脑子里还在徘徊他方才和万真的对话。 “我这边是不跟你追究了。”万真挑着眉，自带一身气场，“但是king那边，你得亲自道歉，这是他向王总提出的要求。” “excuseme？！”冷泽安一蹦三尺高，“跟他道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万真耸耸肩：“那我就只能找顾梓霜来谈话了。” 冷泽安一脸懵逼：“干嘛？” “事情因她而起，只能换她去道歉了。”万真一脸的无所谓，“本来我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你解决解决得了，可偏偏……” “行了行了。”冷泽安妥协了，“我去就是了。” 此时，万真笑了，笑得有点……猥琐。 “你别这样，我害怕。”冷泽安哆嗦地后退两步。 “怎么？一说顾梓霜你就倔不起来了？”万真双手抱胸，侧头端详着他。 “她那个倔脾气还道歉，得了吧。”冷泽安不屑地摇摇头。 “elvin。”万真的语气很认真，“我一直觉得你真正喜欢的是顾梓霜。” 冷泽安一副吃了屎的表情：“我？喜欢她？” 妈的，开什么天大的国际玩笑？ 他总认为，感情的开始，必须是带有新鲜感和神秘感的，而顾梓霜这个女人……他和她认识的时间直接是跨世纪的级别了，和自己的亲爹亲妈相处时间都没她久。 所以，喜欢她？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旁观者清。”万真静静地看着他陷入纠结，“你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你真正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吧。” 已经快走到king的办公室门口了，冷泽安还在思考。 他喜欢谁？很久以前喜欢那些前女友们，前段时间喜欢的是韩青伊，现在……可能没喜欢的人吧。 无论是谁，总轮不上顾梓霜吧？ 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冷泽安。” “……” 妈的，想到谁，就来了谁。 冷泽安默默地转过身，没好气地说道：“你来这干嘛？你还敢来这？” “有什么不敢的？他还能吃了我不成？”顾梓霜耸耸肩，“前面candy姐正好路过我这。” “哈啊？”不是说好的不找吗？ “跟我提了一嘴，说你要来和king道歉。”顾梓霜面部表情夸张至极，“开他妈的玩笑，跟他道歉？” “大姐，你别激动……”冷泽安拦住即将要冲进去的她，“这事不用你管，我就进去道个歉，道完就出来。” “你拦个锤子？”顾梓霜拍开他的手，“不是要道歉？那就一起。” “你别添乱……” “添你妹。”顾梓霜没耐心跟他耗了，“只说要道歉而已，没说怎么道吧，也没说在哪道吧。” 冷泽安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您老人家到底要干嘛？” 顾梓霜嘴角一侧上扬了瞬间，露出了邪魅一笑：“你等着。” 说罢，她直接转开了办公室门把手，一脚把门蹬开了，“砰”的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几个ae部员工已经探出头望了过来。 冷泽安：“……” 这特么……是道歉？ 然后，没想到顾梓霜真的道歉了…… “king！你在吗？！你看看我们啊！我和冷泽安亲自上门给您老人家赔不是啦！” 她面无表情，双手抱胸倚在门沿上，两腿交叉点地，一副“姐最拽最狂”的姿态，用放大好几倍的分贝吼着道歉的“真诚”话语。 里面一片寂静无声。 “听说上次冷泽安把你打了啊！你的脸被打得像馒头一样肿了起来！太惨了啊！不好意思啊！” 冷泽安：“……” 我是谁？我在哪？ 顾梓霜还在那自顾自地吼着：“我也不对啊！在你把香烟头烫我脸上的时候应该让你烫才对啊！怎么就反抗了呢？！我有罪啊！” 围观人群逐渐增多，大家交头接耳，其他部门的也来看热闹了。 “冷泽安！愣着干嘛啊！” “啊？”干嘛突然cue我？ “道歉啊！” “啊！”冷泽安也像个智障一样放大嗓门，“对不住啊！king！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我不该把你打得跟孙子似的！”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连人影都没来得及见着。 可惜了，太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 十分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 距离om300米的奶茶店门口，两个人弯着腰笑作了一团。 “顾梓霜啊……”冷泽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真有你的。” “干嘛？这下他们可说不了我们什么。”顾梓霜理直气壮，“我们道歉了啊！” “对啊！当面道歉！” “还不惜颜面在这么多同事面前道歉！” “好有诚意哦！”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人又笑了起来。 冷泽安实在笑得直不起身子，撑着顾梓霜的肩膀才站了起来：“今天心情好，喝什么？哥请你。” “我操，滚。”顾梓霜立马冷静了下来，“老娘减肥，不喝奶茶。” 而冷泽安压根没理她，直接看着菜单跟店员道：“一杯波霸奶茶加仙草，去冰三分糖。”他顿了顿，“一杯乌龙拿铁加波霸、珍珠、奶霜、茶冻，去冰全糖，配料多一点。” “等一下！你丫的自说自话……”店员还看着他们，她只能收起脾气，对店员补充一句，“后面那杯……也三分糖吧，热的。” 冷泽安眨了两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在阳光的投射下，扑打在白皙的肌肤：“不对啊，你怎么来了？不是一直在月底吗？” “说来话长……”顾梓霜又回想起了那天的尴尬，“提前了不少。” “话说……”冷泽安顿了顿，不自觉下垂了眼帘，“adam对你怎么样？” 顾梓霜二话不说地点头：“很好啊。” “没有一点缺点？” 她再三回想了一遍：“还真没有。” 而冷泽安俊俏的脸上，却莫名覆上了一层忧色。 “你什么表情啊？他很好还不行？” 冷泽安浓郁的眉头微微蹙着：“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也许你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他是完美的，但久而久之，总会有暴露的时候。。关键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不少时间了，你怎么还是会觉得他没缺点？” “难道……”顾梓霜眼珠子转了转，“我太爱他了，导致我看不见他的缺点？” 冷泽安否认：“太爱他了只会接纳他的缺点，甚至爱他的缺点。” “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啊？” “除非……” 除非他在你面前，时时刻刻都在伪装。 “除非什么？”顾梓霜半天没等到他的下文。 “b34号！”店员叫到了他们的号。 “除非他本来就完美吧。”冷泽安取过奶茶，随口糊弄了一句。 他帮顾梓霜的那杯插好吸管，递给了她，随后喝起了自己的。 “妈的。”顾梓霜既觉得太好喝了，又觉得满满的负罪感，“要是明天胖了，我就来打死你。” “那太好了，赶快胖死吧。” “滚！” 他们一路打打闹闹，并肩走在回公司的路上。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萧池宇从阴影中走出。 他冷着脸，默默地跟随在他们身后，他眼神在阳光的反射下发烫，似一团无形的烈火。 第110章 萧池宇家的新发现 下班后，刚坐进车的顾梓霜就又收到了萧池宇的新邀请。 “什么？！”顾梓霜觉得不可思议，“今天……也去你那？” 萧池宇淡然地含笑点头：“是啊，你可以住一晚，明天我们一起来上班。” “这……为什么啊？”她不懂。 萧池宇耐心地回答：“你上周的衣服晾在我家，现在已经干了。” “其实你也可以带来公司给我。” “唉。”萧池宇终于无奈地捏住了她的巴掌小脸，“你这个钢铁直女，我就想叫你来玩。” “哎哟……”顾梓霜也被逗笑了，她扒开他的手，有点尴尬地说着，“关键是我……我今天第五天，还是……不太方便……” 萧池宇：“……” 车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萧池宇轻笑一声，凑上了前，随着焚香气息的靠近，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英容俊貌也近在咫尺。 “我是邀请你来住一晚。”浑厚的嗓音轻轻地在这片狭小的区域内回荡，每一声都能撞在心尖上，“你在想什么呢？嗯？” 顾梓霜：“……” 所以……她好像误会大了。 大概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急不可耐想**的女人，再看看萧池宇这一脸春风、满眼玩味的笑意…… 妈的，丢人丢大了。 “你……”顾梓霜脸涨得像熟透的番茄一样，她避开他的眼神，用一根手指把他推了出去，“你快点开车。” “开车？”萧池宇凑得更近，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开什么车呢？” “烦死了你……” 萧池宇顺势把她的脸掰正过来，直接一口亲了上去。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发丝，终于戴上了安全带，规规矩矩地开始转动了方向盘。 顾梓霜默默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取过了还剩半杯奶茶，递到他嘴边：“喝吗？” 萧池宇喝了一口：“好了，你喝吧。” 顾梓霜埋头吸吮着底下堆了一坨的波霸。 冷泽安特地让店员多放点配料，而店员果然实诚，放起配料跟不要钱似的。 萧池宇斜睨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叫的奶茶？” “不是叫的。”她嚼着波霸，有点口齿不清，“自己去买的。” 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道：“我看elvin好像也有一杯。” “嗯，跟他一起买的。” “听说你们今天在king的办公室门口闹了。” 顾梓霜差点又笑了出来：“怎么？king跟你说了？” “用得着他和我说吗？”萧池宇似笑非笑，“整个om都传开了。” “谁让他惹我。”顾梓霜依旧沾沾自喜。 “所以……”萧池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神情也肃然了起来，“elvin真的去打他了？” “嗯。”顾梓霜看着窗外，“毕竟是我领导，帮我出个头。” “是吗。” 红灯亮起，萧池宇停下车，开了车窗后，眼神眺向了车来车往。 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化作了一抹冰冷的寒意。 ------ 晚上，他们两个窝在沙发上，看起了恐怖片。 为什么选择了恐怖片？一方面，两个人都喜欢。另一方面，顾梓霜看网上说，看恐怖片能增进情侣的感情。 然而事实是…… 剧情开始没多久。 顾梓霜：“一看这种幽静的古宅，就知道必有鬼。” 萧池宇表示赞同：“如果换个现代式的喧闹场景，就没了氛围。” 剧情开展到中期。 顾梓霜：“女主进电梯了，肯定要有鬼。” 剧情开展到中后期。 萧池宇：“男女照镜子了，鬼要出现了。” 顾梓霜：“而且她要去看猫眼了，猫眼外面绝壁是一张鬼脸冲了上来。” 剧情到了后期。 顾梓霜支撑着即将要耷拉在一起的眼皮：“多数是女主凉凉，男主孤独终老。” 一直搂着她的萧池宇轻轻拍着她的肩：“也可能是男女主看似一起打败了鬼，但到了大结局的时候再来了个反转。” …… 最后，电影结束，萧池宇猜准了。 顾梓霜伸着懒腰：“还是你对恐怖片更有经验。” 萧池宇淡淡笑道：“经验谈不上，只是合理推测罢了。” “今天晚上也太闷了，一场电影看完就出汗了。”顾梓霜起身走向冰箱，“我拿根冷饮给你，你给我咬一口，让我在嘴里含一会吧。” 她走得很快，一只手即将触及到了冰箱门。 “顾梓霜。” 萧池宇猛地拽住了她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能将她手腕捏碎。 更诧异的是，他的神情有点紧绷，甚至，叫了她的全名…… 怎么看都反常至极。 仅仅过了几秒，他的神色便缓和了下来。 他放开顾梓霜的手，扯出了一个笑容：“别闹，只要没结束，就不能吃冰的。” “放嘴里化了再咽下去没事的……” “那也不能。” 对这件事，萧池宇异常坚持，顾梓霜一时也拗不过他。 “好了，去洗个澡吧。”萧池宇把她带去了他的房间。 顾梓霜走进房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似毫无其他动作，实际已偷偷地在他身后，长按了一会自己的左手腕。 “这套是你上次留在这的，你明天早上换上吧，另一套是我特地按你尺码买的睡衣，你穿穿看合不合适……”他回过头，话语停顿了一下，“霜霜，你往哪走呢？” “啊？”走到了最里处的顾梓霜回过了神，“没什么，再来回顾回顾你的画。” “你还真是喜欢我的画。”萧池宇轻笑着走到她面前，把衣服都递给她，“明天走之前帮你录个指纹，喜欢的话随时来我这。” 顾梓霜挑眉：“不怕我趁你不在把你东西都偷了？” “没关系，反正我人和心都被你偷了。” “……” 真是没羞没躁的。 顾梓霜一把抢过衣服，低着头，跺着小碎步往外面跑了起来：“我去洗了！” 萧池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纤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在寂静的房间中，发出了机械式的声响。 一进浴室，顾梓霜便放下衣物。 她赶紧锁上门，压低声音抬头道：“卧槽，你看见了没？我刚刚特地走到了那。” “看见了。”冷泽安抿了抿嘴，“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顾梓霜咬牙切齿，“你特么能不能找重点？” “好好好。”冷泽安双手合十，“所以她上次也是在那个位置？” “是啊。” “这么大个家，为什么只站那一个位置……”冷泽安思索着，“那里有什么？” “就一个办公桌和一个电脑啊。” “我怀疑电脑里有东西，但你不太容易能看到……”冷泽安突然看向他身后，露出了一副猛男该有的表情，“哇，那个好可爱啊！可惜了……” 顾梓霜一回头，看了个寂寞：“什么东西？” “adam家死过猫吧。”冷泽安感慨，“刚从你身后跳到墙外去了，小东西还挺灵活，不仔细都发现不了。” 顾梓霜神色突然凝固了：“你是说……” “怎么了？”冷泽安有些莫名，“人都不怕，一只猫的魂能把你吓成这样？” “是什么品种的？” “布偶啊，超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蓝……” 后面的话，顾梓霜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突然想到，今天到他家这么久，都没见过coco。 另一头，萧池宇坐在办公桌前，电脑里，顾梓霜对着上空“自言自语”的一幕幕都展现在他眼前。 他抚着鼻尖，眼神中闪过了复杂难辨的意味。 第111章 萧池宇自述过去 偌大的房间，一片漆黑与寂静。 洗完澡在床上躺了许久的顾梓霜，都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为了打破自己的瞎想，顾梓霜还特地把屋子的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 没有coco，也没有它的魂。 不过，它如果只是一只还没来得及投胎的猫，那它便不会局限于这一处，这会指不定跳哪去玩了，或许已经被冥界的宠灵收管局给带走了。 她望着电脑的方向许久，也不知道萧池宇何时就会突然出现，思前想后，打消了去开他电脑的念想。 于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绪也随之焦躁了起来。 此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随之一阵动静后，萧池宇已经钻进了被子，从她身后拥住了她，把她抱在怀里。 男士沐浴露的艾叶薄荷味在他们之间流连，顾梓霜紧贴着他，清晰地感受他皮肤上发烫的温度。 他们都没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在交缠。 顾梓霜突然也有点热了，她不得不打破这份沉寂。 她翻了个身，和萧池宇正视着，问道：“今天怎么没见到coco？”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他那道完美的面部轮廓。 他默了片刻，不紧不慢地回答：“我送人了。” 顾梓霜深吸了一口气，默了片刻，语气中有几分的不满：“为什么？” “你不喜欢，所以就给别人养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我希望你到我家，可以是完完全全的只有开心。” “我确实没很喜欢宠物。”黑暗中，她皱起了眉，“但我没说过不能忍受它的存在，你有没有想过，你养了它却又送走它，对它来说会不会是种打击？” “抱歉，是我不好，没想得那么周到。”萧池宇轻抚着他的发丝，细声细语地说着，“我送到朋友那了，我朋友脾气和耐心都好，我也很放心他。” “嗯，好吧。”顾梓霜心中还是有几分怀疑，但也不多说什么了。 “霜霜。”萧池宇低声唤她，把她拥得更紧了，“你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我也不会管得那么宽。”顾梓霜摇摇头。 萧池宇缄默了几秒，突然问她：“你相信我吗？” 顾梓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双眼常年覆着灰烬般暗沉无光，却在黑夜里，异常明亮。 “我为什么不该这么问呢？”萧池宇反问她。 “你从来没惹过我生气，也没沾花惹草，我为什么不信你？” “有时候，我宁愿你会跟我生气。”他身上的艾叶气息令人神经渐渐舒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所以，我总会觉得你没法在我面前表现出你最真实的样子。”他顿了顿，“但是在elvin面前，就不会。” 顾梓霜心中“咯噔”了一下：“不是……我承认我可能有时候是拘谨了点，但是……为什么要提起冷泽安？” “打个比方而已，别在意。”他看似笑得很随意，“那就放松一点，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 顾梓霜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办公桌。 女孩的魂魄依旧在原地漂浮着，她早已没了意识，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无神，顾梓霜总觉得，这本应该是一双很有灵性的眼睛。 趁着夜深人静，她眯起眼，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女孩的样貌。 一头齐肩长发，发尾带着稍稍的微卷。长得很斯文，看起来是个乖巧温柔的三好学生，和自己完全是两种类型。 她真的是萧池宇的前女友吗？如果是，那又会是萧池宇在几岁时谈的？这么年轻的女孩，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去的？ 想到这，顾梓霜试探性地说道：“说来和你谈了不少时日了，但感觉对你的过去还是一无所知。” “你有什么想问的？”萧池宇唇瓣紧贴她额前的发丝，“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我之前谈过几个？”为了不让话题显得太严肃，她又补充，“总觉得我好亏，居然初恋就交给了你。” “不亏的。”萧池宇轻轻笑道，“我也就前两年谈过一个。” “我该信？”顾梓霜狐疑地问道，“你这种又帅又优秀又有钱……声音还这么好听的男人，居然只谈过一个？” “真的，我这个人不太容易对人心动，只有认定了才会好好继续。” “那你们还联系吗？” “早不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不过和我没关系了。”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我现在只要和你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嗯。”顾梓霜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还有，你既然是本地人，为什么没和父母一起住？” 顾梓霜清晰感受到，他抱着她的手僵了一下。 她即刻接了一句：“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不勉强。” “没关系。”萧池宇笑了笑，语气很随性，“其实，我爸陪我继母在美国定居，自从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夭折后，我继母就患了严重的抑郁症，自杀了五次未遂。所以他不太能走得开，我和他大概也有两三年没见过了。” 顾梓霜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萧池宇继续说着：“至于我妈……当初是因为我爸出轨我继母而离的婚，我爸搞了不少动作，离婚后一分钱也没留给我妈，我外婆一气之下重病，不到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他顿了顿，“我妈恨我爸，也恨我，她这辈子也不会想见到我。”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 “其实，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顾梓霜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霜霜。”他把下巴埋在她的颈窝，“你会为此讨厌我吗？” 顾梓霜回抱住他：“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没这么好，我的家庭支离破碎，甚至……我害怕的东西很多。”他抱得更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怕被怀疑，怕被忽视，怕被背叛，怕你……不够爱我。” 被抱得太紧，顾梓霜只觉得胸口很闷，而她只能伸出手轻拍他的背，告诉他：“别想这么多，别忘了，我也是父母双亡的。” 她在想，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认真地说一句她很爱他吗…… 可为什么，偏偏说不出口。 回答不出相信他，也回答不出爱他，究竟是因为嘴硬说不出口，还是因为……她只是不想说谎。 这天，顾梓霜失眠了一夜。 愁绪太多，一筹莫展。 她忍不住会看向办公桌前的女孩，也会不自觉冒出些怪异的想法。 萧池宇一整夜都抱着她，一刻都未放手，而顾梓霜不习惯睡觉时被束缚。 直到第二天，顾梓霜只能顶着熊猫眼去上班了。 第112章 天杀的命簿 om天台。 冷泽安看着她那一对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啧啧”了几声：“您老昨晚做贼去了？” “做你妈。”顾梓霜舔了舔牙，“我昨晚住在萧池宇家了！” “哦？”冷泽安脱口而出，“这么猛……” “……”顾梓霜撩起袖子，“你看我不打死你！” 冷泽安赶紧一瓶美式咖啡塞她手里，灰溜溜地跑到了一旁。 看在饮料的份上，顾梓霜也不气了，她在他身边的栏杆上倚着。 深秋即将过去，初冬临近。 还记得刚进om时正是盛夏时分，当时在天台待上两分钟，就能出上一身的汗，而现在，套着一件不加绒的卫衣都有几分寒意了。 此时，一件外套已经罩在了她的身上，冷泽安穿着恰好及腰的棒球衣，在她身上已遮盖至臀部，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覆在身上，有着一丝暖意。 冷泽安穿着件单薄的长袖t恤，眼神眺望着天际：“怕把你冻感冒了，你家adam来找我算账。” “嘁。”顾梓霜嘴角隐约扬起一丝弧度。 “昨天的情况……”冷泽安确认天台的门依旧紧闭，才敢继续问，“你后来搞清楚了吗？” 顾梓霜叹了口气，把他们昨天在床上的对话都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 一口气说完后，顾梓霜道出了心中所想：“我们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 冷泽安蹙着眉，眸光在阳光下微颤：“怎么说？” “那只猫的魂，或许是野猫，或是邻居家的，正好乱窜到他家了，毕竟世上蓝眼睛的布偶猫多了去了……”她顿了顿，“还有他房间的女孩，可能确实是前女友，但是死前一直没忘记萧池宇，所以魂魄就停留在了他的房间，而萧池宇也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冷泽安的语气异常严肃：“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说法实在太牵强？” 顾梓霜反问：“我是他女朋友，难道我不该信他吗？” 冷泽安抿了抿唇，眉宇蹙得更深了。 心里莫名堵得慌，也不知缘由是什么。 “应该信他。”冷泽安目光继续看向远方，“但你还是留意一些，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顾梓霜看着他俊秀的侧颜，“防他的理由是什么？” “我总觉得，adam家里的那些事可能是真的，至少……有一部分会是真的。”他一字一句都说得很认真，“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在意外制造局安排一些比较变态的坏事时，都安排在哪些人身上吗？” 顾梓霜自然记得：“那些心理有缺陷的人，尤其是常年隐忍或是伪装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就能要人命……”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太对。 冷泽安微微颔首：“所以，不能说是肯定，但真的难说。” “我会留个心眼。”顾梓霜点点头，“不过我暂时还是选择信他。” “随便你。”冷泽安打着哈欠往回走，“别赖这了，回去搬砖了。” “等一下。”顾梓霜跟了上去，“今年的圣诞节怎么说？” “圣诞节……”冷泽安突然想到，“对哦，不到一个月就是了。” 自大学以来，每年的圣诞节，他们两个和叶晓昕那对就会一起过，久而久之，几乎成了他们四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其实过的方式也很简单，不过是聚一起玩一些常规的娱乐活动罢了，可即便如此，也能又疯又闹地玩上一整个通宵。 “这次我们可能得安排得早点结束了。”顾梓霜耸耸肩，“那两货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杭州。” “实在不行订个餐厅吃饭就好。”冷泽安深表无语，“他俩怎么又要旅游了？” “谁知道。”顾梓霜问他，“旅游很好玩？” 冷泽安才想起，顾梓霜这货好像从来都没旅游过。 “以后哥带你体验体验。” “你说的，我记下了。” “说归说，做不做再讲了。” “我去你妈的！” ……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 冥界。 此时的蓝归允，一头银发已经懒散地拖到了地上，毫无平时的优雅气质。他整个人呈一个“大”字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脸上盖着一本命簿，呼呼大睡。 一旁的佐翼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掀开命簿，教诲道：“归允，你身为一个治理冥界的王，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蓝归允睡眼惺忪地坐起了身，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上泛着一层水汽，他极不情愿地下了床，一把从佐翼手中抢回命簿。 “别跟我搞，我还没看完呢。”蓝归允开始翻起了这本厚厚的命簿，“啊……我看到哪了？” 佐翼脸色沉了下来：“你平时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蓝归允翻书的手一滞，对他邪魅地笑着：“别放心上，这萧池宇的命簿实在复杂，看得我脑子不太清楚。” “这萧池宇不还是个年轻人吗？”蓝归允困惑地看着这一本这么厚的命簿，“很多人活了一辈子的命簿都没他这么厚。” “这个人，复杂至极。”蓝归允叹息道，“而且他牵扯的人事物太多，我研究很久也没什么眉目。” “呵。”佐翼漠然道，“千言万语，你还是为了顾梓霜去研究的，否则你才不会有这心思。” 蓝归允回以更妖媚的一笑：“大家半斤八两，就别多说了。” 佐翼尴尬地轻咳两声，把手中的《韩青伊命簿》放回桌上：“我已经看完了，多谢。” 这本和萧池宇的命簿比起来，简直就是十分之一的厚度。 “怎么样？”蓝归允观察着他的神情。 “一介普通女子罢了，没什么故事，人生也无过多起伏。” “还是冷泽安这家伙省心。”蓝归允把《萧池宇命簿》放下了。 他对命簿这东西向来漠不关心，难得关心一本，结果偏偏来了个大的，看得他不是犯困就是头疼。 此时，夏凝惜的妙曼身姿逐渐靠近，她看着二位绝色美男，恭敬地作辑：“冥王大人，天帝，请问这两本命簿何时可以归还？我后续工作还需要在上面编排。” 她保持着自信洋溢的笑容，充满了异域风的美艳。 蓝归允迅速地看了她一眼，把两本命簿都递给她：“都拿走吧，他看完了，我也不想看了。” “好。”夏凝惜双手接下。 “对了。”蓝归允顺便问一句，“顾梓霜和萧池宇什么时候分手？” “啊？”夏凝惜有点茫然，“冥王大人放心，早晚会分的。” 蓝归允无力吐槽：“顾梓霜脑壳坏了，这种男朋友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佐翼一旁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蓝归允：“……” 夏凝惜把蓝归允的每一句话都能认真听进去。 回意外制造局的路上，她还在自言自语着：“冥王大人希望他们……过年前分手。” 第113章 危险面目逐渐暴露 到了下班的点，顾梓霜和方俊一起向电梯走去。 顾梓霜问向难得早下班的方俊：“今天走这么早，ks的项目这次应该是稳了？” “基本敲定了。”方俊粲然一笑，“我打听过了呢，等报价谈妥了就可以签下了，不过据说ks的客户看见king有点怕，所以没怎么敢还价。” 电梯到了，顾梓霜走了进去，口中吐槽道：“真的怂。” “几楼？”方俊的手指停留在楼层按键处。 “去车库。” 方俊按好后，突然笑了起来：“哇，所以说今天adam也早下班？” “对啊，他工作都做完了。”顾梓霜嫌弃地看着他，“你干嘛？笑得这么贼。” “我正想找地方坐着等candy姐下班嘛。”他挑挑眉，“要不，我们三个去lucifer喝两杯，玩玩骰子？” “骰子……”顾梓霜笑容也逐渐变态，“我看妥！” 电梯到了一层，方俊迫不及待地把它关上，两人一同乘到了地下车库。 由于这幢楼的几家公司都是日夜颠倒的忙，因此，这个点的地下车库理应寂静无声，几乎不太会有人出现。 而今天，刚到达的两人就听见了车库里回荡着叽叽喳喳的女声。 “adam！你相信我，我真的亲眼所见，顾梓霜和elvin就是从天台上回来的。” “他们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上下属该有的样子。” “我们那边的人不知道你和顾梓霜谈恋爱，都在传他们两个有一腿。” “adam，你这么好，我真为你不值。” “而且，听说她和ethan也有暧昧不清的关系，这女人不灵的。” …… 她全程说得没停，而萧池宇只是倚在车身，并未回应过一句。 倒是突然出现的方俊打断了她：“我怎么不知道我和顾梓霜暧昧不清啊？” 徐芸突然回过头，尴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而她瞥着顾梓霜的目光显然有些不满。 “你有事吗？”顾梓霜直接回怼，“是不是又想聊聊在椅子上倒咖啡的那些事？” 又拿这个说事…… 徐芸的脸“嗖”地红了，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灰溜溜地从他们的视线中逃开了。 倚在车身的萧池宇抬眼扫视着他们二人，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儒雅的姿态，只是笑容莫名有些寒意。 方俊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只能扯出个笑容：“我是想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lucifer，毕竟下班早。” 顾梓霜看着也挺有兴致，她问向萧池宇：“怎么？去不去？” 萧池宇嘴角笑意未散，他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去。” -------- 遭到拒绝后的方俊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去找家咖啡店坐着了。 而坐在车内的顾梓霜总觉得此刻的气氛很微妙，她侧过头看了看萧池宇，只见他左侧胳膊随意地搭在窗沿，那英俊完美的侧颜看似平静，无法分辨出他的心情。 但她觉得还是得问一问…… “你是不是听进了徐芸的话，觉得我和方俊有什么？” 毕竟以萧池宇的性格，即便是不想去的地方也会委婉地拒绝，今日的态度，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 萧池宇没正面回答，目光依旧看着前方：“你和ethan关系很好吗？” 顾梓霜毫不犹豫地回答：“就是相处得还行的同事啊。” “是不是平时也经常聊天？” “看心情聊，也没聊过有营养的。” 顾梓霜突然想到，某一天冷泽安也吵着闹着要看她和方俊的聊天记录，而她愣是没给。 所以，给萧池宇看一看，是不是就能让他放心了？ 想到萧池宇缺乏安全感，顾梓霜决定迁就他一下，把她和方俊的聊天记录打开交给了他：“不信你看。” 萧池宇开始翻阅了起来。 顾梓霜：“我真后悔你说五个一的时候没开你。” 方俊：“天下没有后悔药。” 顾梓霜：“谁他妈能想得到？” 再往上翻一些。 方俊：“你是不是玩不起？” 顾梓霜：“我靠，我这已经有四个六了，你那一个六都没，你是人啊？” 方俊：“没办法，运气好不如有技巧。” 顾梓霜：“你等着，我一定好好研究！” 再往上翻一些。 方俊分享一篇《酒吧大神的吹牛骰子攻略全集》。 方俊：“好好学学！” 顾梓霜：“下次我一定赢你。” 方俊：“你每次都这么说。” 顾梓霜：“我赢不了，就让萧池宇和你打。” 方俊：“你狠……” …… 萧池宇：“……” 萧池宇又翻了几下，然后退出了。 但凡他们聊那么半句和骰子无关的话题，萧池宇也不至于看得这么困。 “这回信了吧？”顾梓霜挑眉。 “嗯。”萧池宇又在微信里点了下冷泽安的头像，“那你和elvin的记录是不是也能看看？” 话未说完，顾梓霜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抢了回去。 萧池宇看向她，只见她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惊慌，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戒备。 空气陡然安静了许久。 顾梓霜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太对，只能尴尬地收回手机：“我和别人真没什么。” “我知道，我相信你。”萧池宇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依旧很温柔。 只是顾梓霜心中还是觉得气氛很不对，不太敢正视他。 此时，萧池宇从包中取出一个盒子，他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个璀璨精美的红宝石项链，那抹娇艳欲滴的殷红，像一团凝固的血液。 “给你买的礼物。”他炙热的目光锁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你皮肤白，戴红色会很好看。” “又让你破费了。”顾梓霜有些不好意思，“没给你买过什么，一直让你花钱。” “早说了，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萧池宇将项链取出，“我帮你戴上。” 他的双臂环过她的肩膀，俊容凑得很近，几乎可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打在脖颈间。 那丝令人着迷的焚香气息瞬间在周围萦绕。 他在她颈后，轻轻搭上搭扣，顾梓霜看着前视镜里的自己，那寸牛奶般嫩滑的肌肤被红宝石更是衬得白到发光。 萧池宇的右手轻轻抚着她的脖子，温暖的指腹在她的颈间游走。 “真美。” 下一秒，他整只手握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不断在收紧，顾梓霜瞬间没反应过来，待她试图要推开萧池宇时，已经使不出丝毫力气了。 前视镜里，她看见自己的脸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她无力地张着嘴，时不时发出几声呛咳。 车库依旧静谧无声，没人知道这辆车里在发生着什么。 而萧池宇一点也没放手的意思，始终紧紧地掐住她的喉咙，嘴角无意间扬起了一道快意的笑，眼神中更是一股兴奋的火光在碰撞。 直到她视线逐渐模糊，大脑几乎进入放空状态时，萧池宇才松了手。 顾梓霜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已经涣散开来。 她被萧池宇粗暴地扯过去，抱在了怀里，修长的手指仍旧温柔地抚着她的脸，他低下头，唇瓣附在她耳边。 “别害怕，跟你开玩笑呢。”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像魔鬼在低唤，她感到身子似在空中漂浮，仿佛时刻要坠入地狱。 第114章 突然有了留恋 车抵达了顾梓霜的家门口，一路无言的顾梓霜冷着张脸，拽开安全带便要下车。 萧池宇侧过脸，轻轻唤了声：“霜霜。” “砰”的一声摔门声，顾梓霜已经连人带包地下了车，正气冲冲地往家走。 她刚走到门口，准备开包拿钥匙，突然腰间一紧，胳膊被一只大手紧握，单薄的身子瞬间被拉了出去。 “你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说话！” 萧池宇置若罔闻，把她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他把她摁在墙上，双手紧紧箍住她的手腕，任是顾梓霜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 萧池宇身子抵住了她，低沉的声音依旧唤着：“霜霜，你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顾梓霜反问，“我还敢继续跟你谈恋爱吗？哪天谈着谈着就死了都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萧池宇紧紧抱住她，他在她耳边温柔地道着歉，呼吸也些急促，“我太爱你，也太怕失去你了。” 顾梓霜双手抵在胸前，努力想推开他：“我不想听！” “你要离开我吗？”萧池宇话语间有些哭腔，“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顾梓霜挣扎的双手无意间停顿住了。 萧池宇……哭了？ 他抱着她，低低啜泣着，不一会，她的左侧肩膀已经湿了一片。 “我不该冲动的，对不起。”他把头埋进她的颈窝，泪水沾湿了她的脖颈，“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她从没见过萧池宇这么狼狈无措，顾梓霜一时也……懵了，她忘记了挣扎，双手不自觉地就垂下了。 萧池宇见她平静了，便微微起了身，指腹轻轻摸着她细滑的脖子：“还疼吗？” 他手指触及的刹那，顾梓霜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肩膀。 萧池宇的眼眶很红，眼角沾着泪渍，融在夜色里，帅气中带着几分颓，像堕落天使般的存在。 她没说话，只是低垂着眼帘，摇了摇头。 萧池宇捧着她的脸，低下头便深深地吻住了她。 顾梓霜没抗拒，只是闭上眼，本能地没做出回应。 他的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顾梓霜抵抗不了，只能稍稍吻了他一会。 半响后，萧池宇咬住了她的嘴唇。 闭着眼的顾梓霜，突然蹙了蹙眉。 -------- 回家后的顾梓霜还没来得及洗澡，冲进房间把包一扔，便长按了三秒左手腕。 通灵镜那一头的冷泽安倒是没什么大动作，他穿着一身黑白条纹睡衣，衣襟半开，锁骨外露，也许是刚洗完澡不久，白皙的皮肤上染了一丝浅浅的绯红。 亚麻灰发丝刚擦干不久，隐约还有水滴下坠。 他横握着手机，一脸紧张严肃，听见了顾梓霜的动静后，眼神也未离开屏幕：“找我？” 顾梓霜盘腿坐在床上，撑着下巴：“在玩农药？” “不然呢？”冷泽安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我去！这妲己到底会不会玩啊！” 顾梓霜端详着他认真的俊容，发现这小子长得真的不错，尤其是这发色与金丝框眼镜的搭配，简直为他量身定制，本是稚气的脸上多了几分高贵感。 “什么时候染的头发？”她理解玩游戏停不下来的心情，干脆也不和他说正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冷泽安舔了舔后槽牙，“妈的，我昨天晚上就染回来了，今天一天你都当我是空气？” 顾梓霜理直气壮：“我干嘛要看你？” 冷泽安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丫的……”他的眼神突然顿住了，于是他瞬间把手机扔向一边，脸几乎凑到了通灵镜面前，“你的嘴怎么回事？” “嘴？”顾梓霜拿起一旁的化妆镜照了照，才发现她微薄的下嘴唇正流了血，血液蔓延到了下巴，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显得醒目突兀。 “没什么，萧池宇咬的。”顾梓霜取过一张纸巾便擦干净，“大惊小怪。” “……”冷泽安神情比刚刚打游戏都严肃，“他有这毛病？” 顾梓霜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玩你的游戏去，老娘最烦挂机的。” “你别管我那个，先回答我。”冷泽安一副跟她杠上了的样子。 “得，等着被举报吧你。”顾梓霜拗不过他，“不过，我回想了一下你上次说的话，越来越觉得有点道理。” “我上次说啥了？”冷泽安傻乎乎地挠着头。 “你说，让我防着萧池宇。”她双手抱膝，把下巴抵在了膝盖上，“当时我真的想过，应该不顾一切地去相信我男朋友，我甚至对于怀疑他的事还有点自责……”她眼帘下垂，似在深思，“但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 “是不是发生了些匪夷所思的事？” “算是吧。”顾梓霜抬眸看向冷泽安，“我现在更好奇他房间的那个魂魄了。” “顾梓霜，你听我一句。”冷泽安此刻毫无笑意，而是一脸认真地劝诫，“如果觉得和adam谈不下去，你就和他分开，毕竟这是涉及人命的事，你千万别冒险。” 顾梓霜摇摇头：“这不算冒险吧。” “万一……我是说万一，那个女孩是他害死的呢？”冷泽安眉宇蹙了起来，他嘴唇微抿，白皙无暇的脸颊看着让人想捏一把，“这世上魂魄有很多，你再等一等，或许能找到需要你帮助的，不用急于这一时。”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没那么可怕。”顾梓霜让他放宽心，“好了，有些事我不想拖了，这一世，我只希望可以尽快完成任务，才能无后顾之忧。” 冷泽安眼神黯淡了下来，他睫毛扑闪了两下，看着有些委屈：“真这么想快点回去？” 换作以前，顾梓霜会确定以及肯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但这次，她居然犹豫了。 阳间其实也有不少好东西吧，回到冥界，就没了叶晓昕，没了om的同事，没了骰子和lucifer…… 也没了冷泽安。 即便往后冷泽安也结束此生了，他回的也是天界，两人若再有过多交集，也难了。 突然觉得，阳间好像也有让她想留恋的东西。 见她沉默了许久，冷泽安也没追问，只是托着腮，迷离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氤氲着似有若无的温暖笑意。 “这项链还挺适合你的。” 顾梓霜才反应过来，她还一直戴着萧池宇送的项链。 想到就来气，顾梓霜一把将它摘了下来，但想到她还得继续潜伏在萧池宇身边，她只能默默戴了回去。 冷泽安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地笑道：“你这个人啊，是我见过的最清醒、也最没感情的人了，也不知道赎罪的最后四个任务你能不能完成。” 遗憾，放弃，疏远，离别。 这女人怎么看都和这四个词沾不上边。 “你管我。”顾梓霜翻他个白眼，“你游戏是不是已经凉掉了？” 冷泽安笑容瞬间消失，他“啊”的一叫，赶紧把手机拿回来。 他看了看手机，片刻后抬起头，一脸的委屈巴巴：“输了，还被举报了。” “我就说吧。”顾梓霜笑得幸灾乐祸。 “笑你妹！都怪你！” 顾梓霜依旧笑得猖狂，她低头打开了游戏：“拉我一起，双排走一个。” “您老又想带我下分？” “你特么等着，要是赢了，请你叫我爸爸。” “拉你了，快进来，女儿。” “滚！” -------- 萧池宇家中。 男人倚在床上，修长的双腿交叉搭在了床沿。他轻轻抿了口红酒，正以隐身状态登上了游戏。 黑暗中，屏幕的光异常明亮，画面里，是顾梓霜开局后的画面。 她这局玩了牛魔，四级过后，几乎时刻守在狄仁杰——冷泽安身边。 他将酒饮尽，眼中的寒意更深了一层。 第115章 萧池宇变故 接下来的日子，比想象中的更风平浪静。 一整个月，大家都在为ks的项目忙得团团转，从上级领导到小虾米，无一逃离不了几乎天天加班的命运，即便是顾梓霜——加班相对较少的文案，也每周都有那么两三天要忙到凌晨才走。 最近大家都很累，人一旦忙了起来，也没心思去整一些有的没的。 她和萧池宇还是继续谈着恋爱，但也仅限于下班送她回家、周末有空吃个饭、平时发微信打电话而已。 之前的矛盾，让两人之间产生了无形的隔阂，萧池宇也再未提出让顾梓霜去他家，顾梓霜的助魂计划也只能暂时延迟。 好在，ks这个项目从深秋忙到了初冬，终于在12月下旬落实了。 “干杯！”万真举着酒杯。 “干！” 所有人碰撞后，仰头饮下手中的饮料。 顾梓霜舔了舔唇，总觉得可尔必思寡淡无味，好想把冷泽安手里的啤酒给抢过来。 万真坐下后，继续说着官方的话：“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不过各位的能力都很强，能和ks签下，王总也很满意。” 陈筱丽脑袋活络，赶紧起身敬了万真和设计部老大：“还是大佬们最辛苦。” 方俊也随之起身，同时在桌子下踹了踹顾梓霜的脚，顾梓霜无奈又起来敬了次酒。 设计部老大喝了一口酒，又不合时宜地说着：“不过这次king的功劳可不小，工作流程这块可是被他盯得死死的，只可惜他今天没来……” 陈筱丽嘴里也念叨着：“是啊，太可惜了。” “可惜吗？”萧池宇放下手中的橙汁，轻笑了一声，“要是来了，大家这顿饭恐怕都吃不好。” “就是。”冷泽安耸耸肩，“还是我们这比较好……喂！你干嘛！”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冷泽安一把抓住了顾梓霜的手…… 而顾梓霜本人也突然被他吓住了，她手一松，放下了冷泽安手边的另一罐还未打开的啤酒。 响亮的“咣当”一声，显得氛围更是寂静得诡异。 就这么持续几秒后，冷泽安终于反应过来了，他迅速放开她，朝各位讪讪地笑笑。 顾梓霜：“……” 有毛病。 她和冷泽安的中间夹着一个方俊，于是她又躲在方俊的身子后，悄悄地把手伸过去，再度想取过那罐啤酒。 冷泽安赶紧把酒收到她够不到的位置：“你不准喝。” “我靠。”顾梓霜咬牙切齿，“这玩意儿酒精度这么低，喝一喝怎么了？” “你说得对。”冷泽安露出了欠揍的笑，“但就是不行。” 顾梓霜硕大的双目瞬间怒目圆睁。 “干什么？！”冷泽安挺直腰杆，“我是领导！” “要不……”方俊默默地把位置往后移，“你俩私聊？” 两人又同时把他的椅子挪了回去，异口同声道：“不需要！” 方俊：“……”差点没坐稳。 再往周围一看…… 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看着他俩为了一罐啤酒撕x，顾梓霜下意识地看向了萧池宇。 他穿着黑色毛衣，肌肤是病态的苍白，中分刘海恰好遮住了双眼的位置，只能看清他完美的脸部弧度。他的衣袖撩至胳膊处，此时一只手握着橙汁，正斯文优雅地轻抿着，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似乎在翻阅信息。 大家自然顾不上萧池宇，都意味不明地对那两个“主角人物”露着八卦式笑容。 “哟，elvin。”徐芸哪壶不开提哪壶，刻意放大声音，“人家顾梓霜喝不喝酒，你怎么这么关心呢？” 周围的人“哦”地拉长了音。 “都别闹。”万真目光扫过了萧池宇，制止了他们的遐想。 “我也不知道。”顾梓霜淡定地回答，“可能是担心我喝多了，把饮料倒别人椅子上吧。” 徐芸：“……” 气氛又突然有点尴尬了。 此时，萧池宇突然起身，朝大家扯出了笑容：“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们继续吃。” 大家稍稍起哄了几句，而他只是保持微笑地和他们寒暄几句，便把手机往口袋一揣，背上包就走了。 全程没看顾梓霜一眼。 顾梓霜也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声称自己要上厕所，便也随之离开了。 在她身后，冷泽安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她，直至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他喝了口啤酒，觉得嘴里有点苦。 --------- 地下车库。 “萧池宇！”顾梓霜终于赶在他开车前追上了他。 萧池宇打开车门下了车：“霜霜？” 顾梓霜气喘吁吁地弯下腰，顺了口气才继续说：“你怎么突然走了？” 萧池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容缓和了下来：“你是在关心我吗？” 顾梓霜默了片刻，点点头：“是吧。”她继续问道，“碰上不开心的事了？” 萧池宇眼神黯淡了下来，点了点头：“嗯。” 他神态落寞无助，一时间，顾梓霜居然觉得他的样子有些楚楚可怜。 “方便和我说吗？”她问。 “当然。” 萧池宇掏出手机，微微滑动几下，把一个微信聊天界面递给她看。 萧斌：“你阿姨她又割腕了，这次没能救回来，昨天下午走了。葬礼还是在美国办，但出于落叶归根的想法，我决定还是把她的骨灰带回来，安葬在上海。” 萧斌：“这周六我回来和你碰一面吧，我们父子俩也很久没见了。” 萧斌：“不管怎么说，你阿姨人都没了，过去的那些事，都算了吧。” …… 后面，萧池宇没回复。 顾梓霜默默地把手机递还给他，她不太会安慰人，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其实没什么。”萧池宇苦笑一下，“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想见到她，但现在她死了，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面对她。” “如果不想去，就不用去了吧。”顾梓霜劝道，“你不欠他们什么，没义务去送她最后一程。” 至少她不是这么大度的人，如果她在同样的处境，恐怕也不会轻易原谅一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以及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所谓的父亲。 “不，我会去的，至少我能做好表面功夫。”萧池宇走上前，温柔地抱住了顾梓霜，“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哪怕是你关系再亲近的人。” “我答应你。”顾梓霜没多想，只是点头应了。 他的发丝在她颈间蹭着，像只温顺乖巧的大狗：“这周末，可能陪不了你了。” “不用顾虑我。”顾梓霜回抱着他，“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下一场也不去了，先陪你。” “不用了，你和他们好好玩。”萧池宇揉了揉她的脸，“我现在比较想一个人静静，真的。” “那，行吧。”既然她这么说，顾梓霜也不强求了。 她觉得，最近的萧池宇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一个月前的偏激和可怕，仿佛是场错觉。 顾梓霜伸出手，摸了摸戴着的红宝石项链。 第116章 你怕不怕我突然死掉? lucifer酒吧。 说是第二场，其实并没什么大排场，其他人都回去了，也就这四个人照常来这里继续嗨。 今天他们罕见地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而那两个人，正战得如火如荼…… 顾梓霜桌子一拍：“五个五！” 方俊咬咬牙：“六个六！” 顾梓霜继续叫嚣：“九个六！” “……”方俊懵逼了，“顾梓霜，你今天是不想竖着走出去了是吧？” 顾梓霜太久没来，许曜燃的牛奶断货了，只能把直播刚秒杀的椰子汁贡献给这位祖宗了。 顾梓霜指着旁边的三瓶空了的椰奶：“你指望我喝这个喝醉？” “害。”方俊摇摇头，“那也不能仗着不喝酒就乱来吧？”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顾梓霜翘着腿，一手撑着桌子，一副大佬的豪迈坐姿，“到底开不开？” 方俊果断点头：“开！” 结果，顾梓霜手里有四个六和一个一，方俊那三个六，没有一。 顾梓霜：“……” 方俊拍拍胸脯：“太险了。” “妈的！”顾梓霜痛饮一杯，“再来！” 骰子声连绵不绝。 窗外，冷泽安倚在门沿，双手交叉，看着里面玩得尽兴的两人，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顾梓霜这个人，向来脾气暴躁又没心没肺，但偏偏每次玩骰子的时候，她会激动，会兴奋，那种欣喜若狂的表情，就像和每个普通女孩看见喜欢的事物，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他很喜欢看顾梓霜快乐的样子，这种心情，比欣赏名画都要舒心。 万真喝着咖啡默默地走到了冷泽安身边时，他还在看着顾梓霜的方向，嘴角仍是欣慰温暖的笑。 “嘿。” 万真叫了他一声，他一个激灵回过了神：“candy姐，回来啦？” “嗯。”她打了个哈欠，“年纪大了，就容易犯困。” 冷泽安笑道：“没事，反正这个项目完结了，王总特地同意我们明天下午再去。” “所以，晚点回去也没事。”万真看向里面玩着骰子的两个人，眼中也漾起了一阵温柔的涟漪，“能看见他们玩得这么开心，真好。” “是啊。”冷泽安眼中噙着月色，笑容清透明亮，“我没记错的话，candy姐好像不太喜欢来这里。” “确实不喜欢。”她顿了顿，“不过，ethan喜欢，所以我要陪他。” 冷泽安有些好奇：“为喜欢的人做改变，不会怨吗？” “当然不会。”万真丝毫没有犹豫，她嘴角洋溢的笑容，眼神完全没有从方俊身上挪开过，“看见他开心，对我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 冷泽安打趣道：“你现在不吃顾梓霜的醋了？” “之前是以为ethan喜欢她，现在确认了，当然就不会……”她顿了顿，突然以不明所以的眼神看向冷泽安，“所以，你承认你之前也在因为顾梓霜去吃了ethan的醋了？” 冷泽安：“……” 我呸！ 为顾梓霜吃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又没喜欢过顾梓霜，干嘛要为了她吃醋？ 他作为领导，以身作则，阻止员工之间走太近，有错吗？没有！ 他经历了一番内心挣扎后，结果屁也没放一个，唯有挠着头，口齿不清地回一句：“别瞎说，人家和adam好着呢。”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推门向里处走去，“我透气透得差不多了，回去了。” 万真把喝空的咖啡罐扔进垃圾桶，跟在了身后：“一起。” 结果回去后，才发现有更严重的事态发生了…… 方俊：“……” 二位的死亡凝视，几乎要把他盯出了一个洞。 “这我还……”他讪讪地笑着，“真没注意。” 顾梓霜一脸绯红，眼神涣散，嘴角洋溢着天真的笑容，与平时的高冷形象完全不符，甚至有些孩子气。 “那个……以后要不别给我准备牛奶了。”她笑得傻里傻气，“我觉得椰奶更好喝诶。” “椰奶你妹啊！你喝错了！”冷泽安扶额，“大姐，你是多激动啊？我出去透个气的工夫，你把我和candy姐的椰林飘香全喝了！” 他俩才分别喝过一口，剩下的全进顾梓霜肚子里了，连一片薄荷叶都没放过。 顾梓霜仰头看着他，黑葡萄般的双眼漆黑透亮，弯起来像个月牙。 “可是……都是椰汁味啊……” 冷泽安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难得这么可爱，不太舍得骂。 -------- 这场景，十分的似曾相识。 还是送她回家的路，还是那条僻静的小巷，今夜的月色依旧温柔，茂密的枝叶在风中浮动，缱绻了宁静的时光。 “我真的是服了你。”冷泽安跟在她身后，默默地踩着她的影子，“我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了是吧？才走开那么五分钟你就给我出幺蛾子。” “哈哈哈哈……”顾梓霜肆意地笑着，笑声像铃铛，清脆可人。 她没断片，还是微醺的状态，只是异常兴奋，整条路都上扬着嘴角，冷泽安看着她难得这么开心，一时不忍打破这份美好。 “冷泽安。”顾梓霜突然停下脚步，她在冷泽安面前立定，郑重地看着他，“你怕不怕我突然死掉啊？” 冷泽安有些茫然：“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关于天界和冥界，还有赎罪的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可以说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没人和你分享这秘密，你会孤独吧？”她突然想到什么，用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妈的，不对，许曜燃也知道……这狗东西！” 冷泽安无奈地笑了，他不禁伸出手，揉了揉她刚刚砸下的位置：“您老对自己可真下得了手。”说罢，他收起了笑容，神情也认真了起来，“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太想让你死。” 虽然他知道，即便她死了，在那个世界也会过得很好，至少有蓝归允在，她不会受什么委屈，不像在人间，她会为了经济发愁，会和吸血鬼一样的亲戚撕得你死我活，会为了点工资去向客户低下骄傲的头颅，还会为了完成任务去做着自己不愿做的事。 但他还是不想让她死。 人，总是自私的。 顾梓霜点点头，继续说着：“我记得蓝归允说过，如果我赎罪任务没完成就死了，就算赎罪失败。” 冷泽安颔首：“嗯。” 她看着他，眼神有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担忧：“如果重新来人间赎罪了，那天帝是不是就不会派你来陪我了。” 冷泽安微微张了张唇，如鲠在喉。 他眸光在微颤，仿佛说着难以启齿的话：“理论说，是的，赎罪本就应是一个人的事，这次我能来陪你也是因为冥王怕你第一次来人间会不适应，才和天帝提了这个要求。” 她苦笑了一下：“你那时是不愿意的吧。” 冷泽安双手拽住了自己的衣角，眼神下意识躲避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不是很能和她拌嘴吗？不是成天张口就是和她互怼吗？这会怎么了…… 他甚至不肯承认，当初的自己，真的情绪激动地抗拒着天帝的命令。 “好了。”顾梓霜扯出一个笑容，转身继续走在了前面，“回家回家。” 冷泽安跟在她身后，继续踩着她的影子。 又是一阵风吹过，她在前面裹紧了外套。 她的身子薄如蝉翼，缩在一团，更是有了种形单影只的孤独感。 冷泽安差点有了冲动，想上去紧紧抱住她。 第117章 萧池宇房间的女孩 周六一早，顾梓霜照样和萧池宇聊着天。 顾梓霜：“出门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萧池宇才回了她：“傻瓜，我已经到了。” 他发了个定位过来，地点在公墓的位置。 顾梓霜：“和你爸碰上了吗？” 萧池宇：“在等他。” 过了会，他又回了句：“我看见他的车来了，先不说了，晚点好了打给你。” 顾梓霜：“嗯。” 此刻，顾梓霜用手机扫了扫地铁闸门，按着导航的指示，从2号口走了出去。 前两回都是萧池宇送她一起过来，今天，她也是第一次自说自话地找到了这里。 走了不足五分钟，便顺利地到了他的家，录过指纹后，她自然就能随意在这里进出了。 她必须要弄清事情原委，才能好好助到她房间的魂魄，而今天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进了家门，偌大的房间，一片空旷，依旧是和之前相同的设施，也依旧大到让她差点在屋子里迷路。 不过，好在她还大致记得萧池宇的房间怎么走。 推开门，那道魂魄依旧漂浮在办公桌旁，女孩的眼神永远望向不知名的方向，那空洞的双眸，顾梓霜永远都看不清里头有什么。 “如果我还是意外制造局神官长，那我分分钟就能知道你的生卒年。”顾梓霜走近她，近距离的端详着她，与其说她是魂魄，顾梓霜更觉得她像天使，干净纯洁，长相也甜美可人。 “可惜，我现在就是个看得见你们的普通人类而已，这一世的我，没任何神力。” 顾梓霜从女孩的身体穿过后，她坐下了，打开电脑后，干净的桌面直接显示在眼前。 里面有几个qq、微信、网盘等常规使用的app，剩下的，便是一个未命名的文件夹。 顾梓霜有点诧异。 她早就做好了一手准备，没想到，萧池宇居然是个不设密码的人。 她打开微信，告诉方俊：“没事了，不需要你帮忙了。” 她开始滚动鼠标，点开了那个空的文件夹。 里面有52个视频，单独从小图来看，似乎都是身旁这个女孩的模样。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女孩一眼，而她依旧在原地漂浮。 顾梓霜随手点开了第一排的第三个视频。 女孩扎着一头高马尾，看着瘦瘦小小，笑起来有些小女生的腼腆。 她正对镜头说着话，声音很细腻：“你好啊，萧池宇……你那天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抱歉我没回答你，其实我很喜欢你，但是……你太好了，而我很普通，所以我一时不敢相信。” 她低了下头，抿嘴偷笑了一会，抬头继续说：“今天我来回答你了，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女孩眼中含着光，满眼都是幸福。 顾梓霜心中默念：真是小女生情节。 如果萧池宇喜欢这款妹子，那她深刻怀疑萧池宇压根不喜欢自己。 关闭后，又随手往下拉了拉，点开另一个视频。 她捧着一个巧克力蛋糕，对着镜头眨着眼睛，看起来单纯可爱。 “池宇！今天我成年啦！谢谢你和我在一起到现在，一直能对我这么好，我知道我一直用用发视频的方式跟你示爱挺傻的，但你还是在包容着我。”她歪过头，似是有点遗憾，却还是露出的粲然的笑容，“可惜听他说……你今天在加班，没法陪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过我十八岁的第一天的，等你回来哦！” 此时，身后的门“咔嚓”响起，萧池宇穿着一身白衬衫出现，那温柔的笑容，与顾梓霜眼中的他，一模一样。 “谁说我陪不了你的？” 女孩转过头，她捂住嘴，激动地尖叫一声，娇小的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萧池宇抱住她，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丝。 顾梓霜关了视频后看了看信息，2020年4月24日。 想来，距离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一年半的时间罢了。 再点开后两排的一个视频，依旧是女孩对着镜头的脸，只是此刻的她明显清瘦了不少，眼中也少了当初的那丝光。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是刚刚哭过：“池宇，你接受不了我这样对吗？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了？” 再往后的几个视频，顾梓霜明显看出了女孩的不对劲。 她越来越瘦了，到后来，几乎是脸颊凹陷、面如死灰，发白的嘴唇和重重的黑眼圈让她更是像个鬼一样的存在。 而她的状态也很奇怪，说话时眼神涣散，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微微突出，语调更是神神叨叨，顾梓霜不禁觉得，她好像精神上出了问题。 “池宇，你怎么有时候对我这么好，有时候又对我说那种话呢？” “谢谢你送我的七夕礼物，我认识那副仿画，它叫……《处女》。” “我最近睡不着，医生也不肯给我配很多安眠药，我总是在半夜听见你在骂我贱人，可你明明不在身边……池宇啊，你不会骂我的对吗？你是喜欢我的。” “他和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呢？池宇，我有点害怕了，你要不继续骗骗我吧？我保证不揭穿你的。” “池宇，我好想你啊，可我好像越来越配不上你了啊。” “我好像自己也觉得自己恶心了，最近胃总是莫名地难受起来，然后我就开始吐了，我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我会不会死掉啊？” 顾梓霜蹙着眉，只觉得短短几个视频，让她压抑至极，甚至有的透不过气。 她直接点开了最后一个视频。 奇怪的是，这个视频和前面的不一样。 之前的51个视频都是女孩对着屏幕自言自语，偶然会有萧池宇的身影出现。 而最后这个视频的角度，是个监控，视频中的女孩，甚至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她在打着电话，眼神空洞，身子虚弱地瘫软在床上。 “池宇。”她无力地问着，“你一开始，是为了什么喜欢我呢？” 萧池宇低沉的声音从免提声响中传出：“因为你看着很干净啊。” “可现在……不是了……”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而她依旧面无表情，“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我都知道。”萧池宇轻声笑着，似乎对她的情绪毫不在意，“你认为，我该接受你的缺陷吗？” 她嘴唇微颤，没有回答。 “你说得没错，现在的你，真的有点恶心。”萧池宇不痛不痒地说着，“我甚至，不想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 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如果我这辈子也不再出现在你眼前，你会想我吗？” “会啊。”他的语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这样的你，在我记忆里才会是完美的。” “好，我知道了。”她最后呼出一口气，嘴角竟上扬了起来，“谢谢你，池宇。” 她挂了电话。 看到这的顾梓霜，突然瞪大双眼，口中不自觉地念叨：“不要……不要！” “哐当”一声，她突然起了身，双手颤抖着扶着身后的墙。 女孩的魂魄依旧平静地漂浮在身边，似是无声的讽刺。 第118章 陌生的死亡 关于死亡这种事，顾梓霜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早在意外制造局时，她就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的死亡，再残忍的死法都曾出自她的手。 但是，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竟如此陌生。 过去，她只管着安排命簿，从未有心思窥探人间的是是非非，最熟悉的死亡现场，也不过就是电视剧里的伪造的一些虚假场景罢了。 而电脑屏幕里，是顾梓霜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亲眼见证了死亡。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冲进屏幕里，阻止心灰意冷的女孩将床单缓缓剪下，阻止她缓缓把它系在悬空的柜顶上，阻止她踩上椅子，将脖子探入床单间。 那时似是晨曦升起，她浑浊的双眸眺望窗外，那一刻，她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阳光将她的脸照得惨白，而她的笑容甜美可人，像极了第一个视频里的她。 那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笑容。 最后，她踢开了椅子，手脚突然在空中不听使唤，就这样，她出于本能的挣扎了好一会。 她不动了。 顾梓霜终于知道，真正吊死的人和电视里不一样。薄如蝉翼的身子会像一滩死水般下垂，她张着嘴，舌头外漏，一双眼睛几乎只能看见眼白。 很狼狈，也很可怕。 顾梓霜扶着墙，过了好一会，她才上前关了视频。 看着身边的女孩魂魄，心中的疑团比此前更深了。 她迅速地登录了自己的云盘，把剩下的未读视频一一挪进了自己的文件夹。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绝望成这样？”顾梓霜看着她，口中呐呐，仿佛在自言自语，“还是说……是萧池宇间接逼死了你？” 这也是第一次，顾梓霜把萧池宇和“死”这个字挂上关联。 她心中的萧池宇，一向体面完美，即便了解的他的家境，顾梓霜至多也觉得他可能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罢了。 但是，从没想过和“死亡”这个词有关联。 说到死亡…… 顾梓霜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她瞪大了双眼，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这时，视频也都转移了进去，她迅速退出登录后，关了机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到现在，她的腿都有点软，走到厅里的整条路都在扶着墙走。 最后，她的步伐在冰箱旁滞住了。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打开了冰箱门，她的目标很明确，只盯向了冷冻柜。 一秒过后。 “啊！”她身子往后一趔趄，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手心又冒起了一层汗。 她看见了冰箱里残留的冷冻肉，首先映入眼帘的，显然是个早已褪了毛、只剩模糊皮肉的猫头。 她的目光缓缓的瞥向的身后。 那道头顶的阴影，逐渐在向她靠近，而她双腿无力，想逃，却无能为力。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向左手腕。 --------- 周日，冷泽安突然出现在了顾梓霜家。 “哟，稀客呀。”叶晓昕邀请他进了门，给他拿了双拖鞋，“正好陈航刚做完一些卤牛肉，要不要一起来点？” 冷泽安换了拖鞋进门，鼻间嗅着满屋的牛肉香气，居然有点饿了：“你家陈航可真是万能。” 陈航端着一大盆牛肉，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可不是，婚礼越来越近了，过些日子还要去拍婚纱照，我俩最近忙着健身减肥呢。” “所以要补蛋白质啦！”叶晓昕兴奋地吃了一块，赞不绝口，“太好吃了！冷泽安你快尝尝！” 冷泽安接过筷子吃了一口，明明是很好吃的东西，而他却味如嚼蜡，整个人都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怎么了？有心事？”叶晓昕问他。 “我问你们……”冷泽安组织了一会语言，“顾梓霜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知道啊。”说到这个，叶晓昕就想吐槽，“这女人，居然说萧池宇碰上点事心情不好，这两天要陪他去散散心，不回来了。” “是吗……”冷泽安依旧眉头蹙着。 “有什么问题吗？”叶晓昕“啧啧”两声，“太重色轻友了，给我发微信的语气冷漠得很。” 冷泽安知道，她单纯说一件事的时候语气一向冷漠，不针对任何人。 冷泽安取出手机，把他和顾梓霜的聊天界面放给他们看。 冷泽安：“您老人家今天去了哪？” 顾梓霜：“你管我！” 冷泽安：“哎哟，说说呀。” 顾梓霜：“老娘忙着陪萧池宇散心呢，没空搭理你。” 冷泽安：“adam怎么了？” 顾梓霜：“妈的……他不让说，我也不好跟你说。” 冷泽安：“我靠，你居然有不能跟我说的事？！” 顾梓霜：“你烦死了，就是他后妈没了。” 顾梓霜：“你就当不知道！” 冷泽安：“哦，那你有空可以把人带来lucifer，大家陪他一醉解千愁。” 顾梓霜：“解你妈，我要陪他两天。” 顾梓霜：“不说了。” 再后面，就是冷泽安贱兮兮的照常询问。 但顾梓霜无疑就是叫他别烦。 后来冷泽安又打了三个语音聊天，都被挂了。 看完后，陈航表示摸不着头脑：“这聊天记录……有问题吗？” 冷泽安表示愤愤不平：“她从来不挂我语音的！” 他一直担心她继续待在萧池宇身边会不会有问题，所以嘱咐过她，有危险一定要用通灵镜，而他打的电话也一定要接。 就算没空接吧，总该打回来吧？她居然就不打了！ 虽然她后来也用文字把他diss了一顿。 听到这里，叶晓昕也忍不住想diss他：“冷泽安，你是不是傻？人家男朋友在身边，你一个男的给她打电话，换谁都不接的好吧？” “但是……”冷泽安还是觉得别扭，“顾梓霜是那种会全身心投在男朋友身上的人吗？” “女孩子谈了恋爱不都是这样，大惊小怪，我以前读书时候还成天为了和陈航腻一起夜不归宿呢。”叶晓昕撑着头，以怪异的眼神看向他，“我说你，想追人家就直接追，别自己纠结得都快秃了，结果人家梓霜啥都不知道。” “就是就是。”卤牛肉吃到一半的陈航表示赞同。 “什么追？谁要追啦？”冷泽安急忙否认，“我在合理推测！” “你就是想太多。”叶晓昕耸耸肩，“对在乎的人才想太多。” “……”无法沟通。 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 此刻，一间漆黑狭小的屋子里，隐隐的霉味在空气中氤氲，像极了腐烂的气息。 顾梓霜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此刻凌乱不堪，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模糊的视线里，是男人的轮廓，和他时不时的低喘声。 她双手被捆住，整个身子被压制住，无论对方做什么，她都无从反抗。 唯有痛苦的呜咽声，从那被封条黏住的口中发出。 第119章 任人摆布的折磨 夜幕降临，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在了11：27分的方向。 又或者说，这里的白天与黑夜毫无区别。 萧池宇没开灯，无论是哪个时刻，窗帘始终紧紧拉上，无法透出一丝光线。 只是偶尔，就像现在这刻，萧池宇会点上几支蜡烛，支撑起屋子里唯一的光明。 与其说是房间，这里更像一个仓库，周围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令人唾弃的灰尘。 顾梓霜第一次感觉自己惧怕黑暗。 萧池宇在她面前坐下，动作轻柔地撕开了她嘴上的封条。 顾梓霜呼吸了两口空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萧池宇一手拿着水杯，另一手捏着颗白色药片，递到了她嘴边。 “乖。”他的语气，像每一次哄她那样，“把药吃了。” 顾梓霜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 萧池宇凑上前，嘴唇附上了她的耳畔。 顾梓霜条件反射地往后缩，而身后是墙，她全然没有退路。 “昨天一次，今天两次。”萧池宇在她耳边轻笑，如无法散去的魔音，“你是想怀上我的孩子吗？” 顾梓霜转过头，冷冷地瞪着他：“萧池宇，你真够卑鄙无耻。” 萧池宇把药片再次递到她嘴边，顺势摸了摸她干涸破裂的唇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吃不吃？” 顾梓霜张口吃下了药，萧池宇温柔地给她喂了水。 和着水，她把药吞下了喉咙。 “真乖。”萧池宇嘴角上扬，笑容鬼魅，“我就喜欢你这么屈服我的样子。” 下一秒，顾梓霜“噗”的一声，萧池宇整张脸瞬间湿透，有致的发型在湿润下有些黏在了额头上，却依旧不改英容帅气。 顾梓霜咽下一小口水吞药，剩下的水，都喷在了萧池宇脸上。 而萧池宇丝毫不恼，只是缓缓用手抹了下发丝，嘴角泛起了迷人而危险的森林笑意。 他俯身抱住她，开始操弄起了捆住她双手的绳子。 “看来，还是得好好地治治你啊。” “你放手！啊！” 萧池宇突然粗暴地拽住她，把她往一旁的破旧浴室拽去。 顾梓霜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浑身无力的她挣扎未果，只能倔强地坐在地上。 不出片刻，她轻盈的身子已被拖了进去。 -------- 就在昨天。 顾梓霜即将触及到左手手腕的右手，突然一把被身后的人猛地抓住，对方一用力，她整个身子被突然提起。 她跄踉着步伐，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萧池宇：“你……你不是在公墓那里？” “哈哈哈哈哈……” 萧池宇突然仰天大笑，笑容狰狞扭曲，握住她的手更是加重了力度。 “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呢？”萧池宇语气轻飘飘的，让人莫名产生畏惧感，“那个女人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呢。” 顾梓霜警惕地后退半步，又被他猛地拉回面前。 他另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摁向了自己，他与她之间，几乎是鼻尖相触的距离。 萧池宇放大的俊容在眼前，几乎是用力地在笑：“不过我倒是挺可惜的，没在她坟墓上好好地踩上几脚。” “所以，你在骗我，就因为要把我引到你家。”顾梓霜蹙着眉。 “是啊，我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他顿了顿，“可惜啊，你偏偏要让我失望啊。” 他的手稍稍用力，顾梓霜脑后的发丝被扯断几根，头皮传来牵扯的疼痛，顾梓霜吃痛地闷哼一声。 眼下，她必须要让冷泽安知道自己的危险。 想着趁萧池宇不注意，她“嗖”的一下抬起左手，不料眼疾手快的萧池宇却一把握住了她。 “又想做什么呢？”萧池宇轻蔑地笑着，视线停留在她的左手，“说到这个，我倒是要送一个礼物给你呢。” 顾梓霜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你想做什么？” 萧池宇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皮质腕带，戴在顾梓霜手上刚刚好，他三下五除二地一阵操作，直接将它戴在了顾梓霜左腕上。 顾梓霜瞬间惊了。 他淡然地摩挲着腕带上的一串数字，不疾不徐地说道：“是为你独制的密码腕带哦，你啊，别想着解开了。” “萧池宇……”顾梓霜觉得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这么隐蔽的一个动作居然会落到萧池宇手里，甚至他会知道这是顾梓霜用来联系人的方式。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而陌生的容颜，他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苍白却棱角分明的脸更是如中世纪吸血鬼般，充满了高贵的迷人。 可如今看来，唯有“可怕”二字在脑中萦绕。 顾梓霜觉得背脊发凉，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傻瓜，我这么关心你。”萧池宇语气如微风般柔情，“当然会在邀请你来我家的日子，好好看着你呢。” 顾梓霜瞬间头皮发麻，她下意识看向周围，偌大的房间，哪里能看出监控的位置。 当初就是这样，监视着他前女友如何因为他的一席话而死去的吧。 她突然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发了疯似地想推开他。 她不想知道真相了，不想管这些是是非非了，她只想逃，只想……找到冷泽安。 可她逃不开。 她使劲的全身力气，于萧池宇而言，不过是轻如鸿毛。 她被拽进了浴室。 萧池宇把她扔进浴缸，顾梓霜一个趔趄，膝盖重重撞击后，产生了一阵剧烈疼痛。 她完全没有逃出去的机会，萧池宇的身子已经随之进来，把她整个人压得死死的。 他拧开了水龙头，水流飞驰而下，不一会的功夫，顾梓霜的身子已浸透在一汪水池中。 待水的高度到达了浴缸中间时，萧池宇关上了水，顺势一把脱下了她的长裤。 顾梓霜刚伸手推他两下，下一秒，她便被摁进了水池中。 她不会游泳，更不会憋气。 出于本能地扑打着水花，呛了好几口水，难受的窒息感从口中传到了胸腔。 正当顾梓霜以为即将要淹死在这里时，她再度被提起了。 本就轻薄瘦弱的身子，在水中更是能被轻而易举地摆布。 她觉得缺氧得厉害，头晕目眩，无力反抗，只能浑身瘫软地倚在了浴缸。 萧池宇附着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声喘息：“这样才乖嘛。” -------- 此刻的顾梓霜，在另一个破旧不堪的浴室，遭受着同样的惨状。 第120章 发现危险 冥界。 今日的意外制造局迎来了罕见的稀客，无论是领头的夏凝惜还是手下的人，无一不惊讶地看向了门前。 来者一身白色长袍，将颀长的身形修饰得更高挑有型，向来缓步前行的他此刻步伐急促，长袍更是带起了一阵暗黑的微风。 他在所有人面前站定，樱桃红的唇瓣微微抿起，明明是张妖媚的容颜，此刻严肃得令人惧怕，尤其是那双向来平静如水的琥珀色眸子，隐约透着几丝愠怒。 夏凝惜带头欠身：“冥王大人今日怎么前来此处？” 所有人随之乖乖弯腰，时不时有人抬头轻瞄几眼，眼中纷纷闪过好奇而敬畏的光。 蓝归允甚少会来此处，即便偶尔过来也只是走的后门，哪怕从前和顾梓霜关系再交好，他也懒得走动，基本是顾梓霜频繁地去他那。 要知道，整个冥界，有多少人都不曾近距离看过冥王的容貌。 “把顾梓霜的命簿给我。“蓝归允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戾气，完全没了往日的慵懒。 “冥王大人，我……” “拿来。” 那是夏凝惜第一次看见蓝归允具有如此强悍的威慑力，她不禁顿了顿，煞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人间命簿存放点，夏凝惜十分迅速地在门口处取过了顾梓霜命簿，将其递到蓝归允手中。 蓝归允接过的手势有些急促，他迅速地翻阅起了命簿，眉头蹙得越来越紧。 夏凝惜从没见过蓝归允动过怒，她默默地杵在一旁，平日里再雷厉风行的她，此刻也吓得不敢吱一声。 蓝归允合上命簿，举在手中问道：“最近的事，是你亲自安排的？” 夏凝惜颔首：“是。” “呵。”蓝归允冷冷一笑，“这可以算是公报私仇吗？” 夏凝惜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冥王大人，你怎么会这么想？！顾梓霜人生越坎坷，她便回来得越早，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点我承认。”蓝归允点点头，“但是，对顾梓霜而言，你是不是太狠了？” 夏凝惜眼神中有些失望：“冥王大人是心疼了吗？” 蓝归允避而不答：“我让你回答我的问题。” “狠一些又如何呢？顾梓霜当职的时候难道没对别人狠过吗？”夏凝惜反驳道，“更何况，我安排的故事也是结合了萧池宇的心境，而且……我也是谨遵冥王大人的要求，让他们在过年前分手。” 蓝归允：“……” 夏凝惜继续问：“有问题吗？” “等一下。”蓝归允有些懵，“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过年前分手的？” “冥王大人亲口说的，萧池宇这样的男朋友不分手还等着过年吗？！”夏凝惜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只是人间的一句流行语啊。 蓝归允有点想吐血：“就算如此，圣诞节还没到，你就觉得已经要过年了？” “过年不是1月1日吗？”夏凝惜有一半国外血统，即便没了前世的记忆，潜意识里总会掺杂不少西方概念。 蓝归允：“……” 他把命簿塞回了夏凝惜手中，转身就想离开此地。 真的无语他妈子。 “冥王大人！”夏凝惜在身后叫住他，“你是不是为此要除去我的位置了？” “等顾梓霜回来再说吧。”他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语气，“你能力没问题，但是有些东西会限制了你。” 夏凝惜不服：“是什么？” “沟通问题。” “……” --------- 冷泽安失眠了一整夜。 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确实想过，可能自己是想太多了，然而，直到今天他一早到了办公室，直到等到了中午都没见到顾梓霜和萧池宇后，他真的慌了。 “candy姐。”他迫不及待地去问，“顾梓霜呢？” “你没看邮件吗？”万真反问。 “没有。”他恍惚了一上午，电脑上什么都没动。 “她请事假了，早上就发了邮件。”万真看着他疲惫而忧虑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冷泽安紧接着问道：“是不是adam也请假了？” 一旁的方俊回答：“听说是的。”他八卦地笑着，“是不是两个人偷偷溜出去约会了？” “你得了吧。”万真无语地白他一眼，“反正具体事情我们也不能过问。” “是哦。”方俊撑着脑袋，“也不知道顾梓霜周末在忙活什么。” 他这么一听，冷泽安突然神情紧张地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方俊以为冷泽安生气了，不自觉口吃了一下，“周六那天她跟我说可能有事会找我帮忙，问我会不会破解别人的电脑密码，不过后来又说不需要我了。” 他越说，冷泽安的脸色越是难看了。 万真明显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冷泽安突然疯了似的跑开了，周围的同事都被他吓了一跳。 -------- hr办公室。 冷泽安突然急冲冲地出现在此，让hr的姐姐大吃一惊。 “你不是文案部的elvin吗？怎么会……哎！这个你不能乱碰！” “抱歉，冒犯了。”冷泽安急着翻起了身后的员工档案。 “不行的啊！”hr姐姐急得跺脚，“这些是涉及员工隐私的，不能给别人看……” “别拦他。”万真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威慑力。 在她身后，跟着一脸茫然的方俊。 在hr姐姐迷茫的眼神中，万真继续补充一句：“我是他上司，出了事我负责。” 冷泽安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迅速地拍了一张照，转身跑到万真面前迅速说道：“candy姐，我有急事要请假，后面两天可能也会请。” 短短几分钟内，他的额头已经沁满了汗珠。 万真拍拍他的肩，催促道：“别说了，快去。” “谢谢。” 下一秒，冷泽安飞奔了出去，他的背影迅速穿梭人群，入职至今，从未见过这个佛系少年这么着急过。 万真和方俊走到hr的办公桌前，桌上，是萧池宇的档案。 -------- 冷泽安一边上车，一边打着电话。 “燃哥，我要查萧池宇的名下有几套房，消息一会就发到你微信上，还得拜托你叔帮帮忙。” “嗯，顾梓霜可能出事了，我怀疑她手机回的消息都是别人在操控，但按照这个情况，恐怕警方不会以失踪案受理。” “我现在先去那里。” “好，谢谢。” 挂上电话后，他又开始一边开车，一边拨起了顾梓霜的电话。 意料之中，又是被挂断。 随之，一条顾梓霜的微信消息发了过来。 “冷泽安你找抽呢！我跟萧池宇还呆一起呢！” 第121章 残碎之美 “冷泽安你找抽呢！我跟萧池宇还呆一起呢！” 萧池宇回完这条消息，把顾梓霜的手机扔向了一旁。 顾梓霜朋友不多，无非是这几个人，萧池宇已经把她和这些人的聊天记录都看了个遍，她分别针对谁会以怎样的语气回什么消息，他几乎都已了如指掌。 除了冷泽安。 他们的聊天内容，时不时会有一些看不懂的内容，什么“冥界”、“天界”、“冥王”、“天帝”、“神官长”、“赎罪任务”这种词…… 起初以为是两个中二少年的对话罢了，本想一笑置之。 然而，想到这两个人可以通过另一种科学范围之外的方式偷偷联系，萧池宇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此时，冷泽安的消息又来了：“你敢不敢现在就用通灵镜？” 通灵镜？ 萧池宇抚着下巴，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 这两个人，真是有趣。 此时，躺在地上的顾梓霜正在悄然呓语。 昨天被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多，顾梓霜太累了，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就这样，她迷迷糊糊地睡到现在，只是眉头紧蹙，汗流不止，口中不时会冒出几句梦话，即便安静无声，也未能听清。 萧池宇坐在她面前，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冷泽安……你在哪……” 萧池宇眸光凌厉，眼中的寒光瞬间使空气都冷了几分。 “冷泽安……不要不管我……我好想见你……” 睡梦中的顾梓霜突然脸颊一阵生疼，她被疼醒了，喉咙间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 模糊的视线里，萧池宇的脸逐渐在微弱的烛光中清晰，他眼神很冷，如锐鹰般危险、狠毒。而他嘴角仍是扬着笑容，仿佛在讥笑着她的狼狈。 直到她眼角都疼出了泪花，萧池宇终于满意了放开了手。 如昨天一样，他给她喂了水和药，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今天只准备了一小口水，顾梓霜默默地吞下药，仍是不语。 萧池宇温柔地将她凌乱的发丝理顺，口中轻声念道：“你说，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该多好。” 顾梓霜抬头瞪着他，声音沙哑无力，语气却桀骜不驯：“你给我吃点东西，我能骂到你自闭。” 萧池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你可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呢。” “萧池宇。”顾梓霜满目警惕地看着他，“你在犯法，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他语气淡然，丝毫不在意，“我无所谓。” 顾梓霜觉得可笑：“就为了折磨我，毁了你自己的人生？” “为什么叫‘毁’呢？”萧池宇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我本来的人生，该是什么样的？” 顾梓霜平静回答：“才貌双全，家境优渥，事业体面。” “呵。”他冷冷一笑，在她身旁坐定，安心地陪她聊着这些话，“听起来，还真的是很不错的人生呢。” “你本不是这样的人吗？”顾梓霜双目充满了血丝，眼神却依旧清亮，“所以，你怎么会变这样？” “这样，是指哪样？”他回视着顾梓霜，笑容惨淡，“是指对你，还是对严梦？还是对coco？” “你可以一个个说。”顾梓霜始终保持着冷静，“我可以听你先说他们。” “其实说白了，他们没什么区别。”萧池宇不屑一顾地笑着，仿佛丝毫不对他们有任何感情，“因为我对他们好，不……是对他们很好很好，好得温柔到骨子里，几乎可以把全世界给他们的那种。所以，他们当然都会喜欢、并且依赖那样的我。” “后来呢？” “后来啊……”萧池宇掩嘴笑着，眼中突然闪起无法掩饰的兴奋，“霜霜，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自己亲手创造出一份最美好的事物，然后再亲手，把他推入绝望的谷底，那种完美过后的残碎，比世上任何一件工艺品都美。”他顿了顿，“就像维纳斯，只有断臂的样子，才最美。” 顾梓霜自然不会懂：“所以，严梦也好，coco也罢，甚至是我……全都是你创作的物品，是吗？” “不……前面你确实说对了，他们两个，我塑造得很成功。”他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但你，却让我失败了。” 他下手过重，顾梓霜几乎能听见下颚角发出了“咯咯”声响，她咬着牙，忍住没出声。 “顾梓霜。”他声音浑厚低沉，充满磁性，而此刻，那一字一句却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迸出，“唯独你……不爱我。” 他放开手，顾梓霜侧过了头，努力掩饰眼角再度疼出的泪花。 “是吗？原来我不爱你啊……”顾梓霜自嘲地笑了笑，“我倒一直以为，我是爱你的。” “不，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他摇摇头，“所以我知道，你不爱我。” “那你就爱我吗？”顾梓霜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享受那种甘愿屈服于你、甚至甘愿为你去死的那种感觉，而我没有，你不甘罢了。”她看着他，嘲讽地笑了起来，字字珠玑，“你所掌握的，也不过是严梦不想失去你，至于coco……那就更离谱了，它根本就没能力去反抗。到头来，你萧池宇又得到了什么？” 萧池宇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你管我得到了什么……” 顾梓霜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能做的只有欺凌弱小，然后让真正爱你的人永远离开你，至于我……”她顿了顿，苦笑着，“我的下场如何，谁知道呢？但不重要，我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就如你所说，我就是不爱你。” 萧池宇的神情从最初的淡然笑之，到后来的裂眦嚼齿，那副随之都要爆发的模样，有那么一刻，顾梓霜以为他会立刻拿刀杀了自己。 然而，过了一会，他渐渐恢复了平静，嘴角再度扬起了轻蔑的笑容。 死一般寂静的空气中，萧池宇突然嗤笑一声，他俯身凑近顾梓霜，缓缓开口，如魔音绕耳。 “你不想被绑着，更不想套着这个腕带吧。” 他双臂绕过她的肩，乌木沉香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像毒药。 绑着双手的绳索，就这样悄然解开了。 “那我，成全你啊。” 他拉过她的左手，摁下了密码。 第122章 悬命威胁 冷泽安从小区里飞奔而出，即便已到了寒冷的冬天，他额头依旧冒出了汗珠。 他将大衣搁在臂膀间，穿着一身白色毛衣，刀削般有棱有角的下半张脸都埋在了高领间。 他跑到门口时，恰好速速赶来的许曜燃从出租车上窜了下来。 “泽安，我查到了。”他跟在冷泽安身后，一路小跑，“这家伙够有钱的，除了这套豪宅外，在徐汇和虹口也有两套200多平的房，然后在松江和南汇也分别有100多平的房。” 冷泽安打开车门，许曜燃抓住的他的手腕：“去副驾驶，我来开。” 冷泽安这才发现，他的手止不住在颤抖。 “好。”他快步走到另一侧车门，开门之余迅速说道，“市区人多眼杂，顾梓霜被带去那两个郊区房的概率更大。” “还真说对了。”许曜燃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我托我叔查过他的车了，监控来看，他在松江和南汇的两个地址来回走动，每个地方都分别待上一段时间。” 冷泽安继续问：“哪个地方待的时间更久？” 许曜燃摇摇头：“差不多。” 冷泽安一拳砸在了车门上，浓郁的眉毛紧紧蹙着：“看来，adam提前想好会被查，早就做了二手准备了。” “我靠……”许曜燃惊叹，“这人是疯了吧，已经是预谋好要犯这个法了！” 冷泽安双拳紧握，口中呐呐道：“是疯了……” “现在怎么办？”车子开出车库的刹那，许曜燃焦急地问道，“我们该走哪个方向？”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冷泽安思索片刻，“去南汇吧。” 他不知道自己赌对了没有。 如果错了？是不是又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他应该早点就发现的，应该在周六当天就开始四处找她，哪怕再多人说他想太多，他也应义无反顾。 他应该好好保护她啊。 两天过去了，顾梓霜到底经历了多少他未知的事？ 自责与愧疚袭上心头，他双手抱着头，无能为力，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叹气。 -------- “你倒是逃啊。”萧池宇在屋子里随意地徘徊着，戏谑的笑容更深了，“我现在可没绑着你呢，你怎么不逃呢？” 顾梓霜握着门把手，回头的刹那，她看见萧池宇突然靠近的高挑身影。 “你走！”她饿得发晕，体力不支地扶着墙逃到了一旁，“你在门把手上设了密码。” “是啊。”萧池宇依旧缓缓向她走去，“里面的门把手设了密码，外面的也设了。”他笑了起来，仿佛已疯癫成魔，“所以，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知道密码的人，只有我……哈哈哈哈……” 顾梓霜被一个箱子突然绊倒，她瘫坐在地，抡起一个空箱子便砸向了他。 他稍稍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她接连扔了好几个，几乎都被躲开了，唯独砸到他身上的那个，就像拳头砸在了棉花上，毫无用处。 最终，她被萧池宇逼到了角落，身后的冰冷的墙，她蜷缩着腿，没有一丝退路了。 一双男式中靴已停滞在了自己眼前，她抬起头，萧池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此刻的处境，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她按下了自己的左手腕，这一次，萧池宇没拦住她。 --------- 工作日的路上车辆不多，本以为一路通行足够顺畅，而接连着的红灯让冷泽安几乎绝望。 等红灯的许曜燃看了无数次的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身边的人，只能尽量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开快些。 期间，叶晓昕的电话来了。 “冷泽安……你还没联系上梓霜吗？”叶晓昕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冷泽安声音沙哑无力。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想多了的！梓霜今天对我也是这样，只回消息不接电话，我又没什么好避嫌的啊！而且她还回我说今天圣诞节不陪我们过了，她没一年圣诞落下过……”她语气很急，听起来像在哭，“她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我要不请假去找她……” “你别担心。”冷泽安安慰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带她回来，你先……” 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冷泽安。” “晚点说。” 他挂了电话，对着空气突然大喊一声：“你看得清吗？你那是松江还是南汇？！” 身边的许曜燃突然吓到了，开车之余，忍不住对着他望去的方向瞥了半天。 冷泽安继续吼着，额头青筋暴起：“你想办法，能不能看到外面！” 通灵镜那头一片昏暗，漆黑的屋子里，隐约有微弱的烛光摇曳。 顾梓霜撑着墙勉强起身，身后便是窗，她奋力推开了。 这是间独栋屋子，外面一片草地，廖无人烟，顾梓霜完全不敢相信，在上海这样的繁华大都市竟会有这种地方。 习惯了这两天的黑暗，突然的光线太过刺目，她不禁眯起眼，看见了不远处的摩天轮。 顾梓霜抬头吼道：“松江！” 那一头，冷泽安立即对身边的许曜燃喊道：“快掉头，重新导航，他们在松江！” 许曜燃立即转动了方向盘，加大码数，往另一个方向继续驶去。 他顺手拿起手机，拨通了110：“喂，我要报案。” 站在顾梓霜面前默默看了许久的萧池宇，突然笑了，他抬着头，在天花板环视了一圈，以轻松慵懒的语气说着：“冷泽安，是吧？” 那一头的冷泽安一惊，瞳孔瞬间放大。 萧池宇伸手揪过顾梓霜的衣领，把她摁在了墙上。 他抬起头，继续望着上空的不知名方向：“唉，不知道你赶来要多久呢？” 顾梓霜试图推开他：“萧池宇，你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赶不上，不如看看顾梓霜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吧。” 话一出口，冷泽安猛地摇着头，口中呐呐道：不要……别……“ 他双手突然挪到了她的脖子，虎口处掐在她细长的脖颈上，狠狠地收紧。 冷泽安突然大吼：“住手！” 许曜燃侧眼看了他一下，将码数加得更大，对手机继续说着：“我不在现场，但我知道那里有危险！麻烦你们即刻派人过去！” 那一头，顾梓霜的视线渐渐模糊，萧池宇掐得更重了，她透不过气，瞳孔逐渐在涣散。 她好像听见冷泽安一直拼命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 是要死了吗？ 也好，回到冥界，至少没人管得住自己，许久不见蓝归允了，也正好和他喝喝茶……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太想让你死。” “我记得蓝归允说过，如果我赎罪任务没完成就死了，就算赎罪失败。” “嗯。” “如果重新来人间赎罪了，那天帝是不是就不会派你来陪我了。” “理论说，是的，赎罪本就应是一个人的事，这次我能来陪你也是因为冥王怕你第一次来人间会不适应，才和天帝提了这个要求。” 奇怪了，怎么临死前，脑子里浮现的是冷泽安的话呢。 不，不能死。 这一心求死的人生，从未有一刻，求生欲如此强。 她突然用尽全力，弯起膝盖顶了他一下，萧池宇下意识弯了腰，手松了一下。 顾梓霜抡起一旁的空箱子对着他一砸，虽没多少疼痛，但着实吓到了他。 她推开他，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去。 可她没力气了。 刚挪出去两步，她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她的胳膊被狠狠一拽，身子被强行翻了过来，萧池宇欺身而下，笑容更是癫狂：“你敢反抗我是吗？” 说罢，他更重地掐住了她的喉咙，几乎要把她脖子拧断。 那一头，许曜燃挂了电话：“警方会尽快赶到，你别担……” 他突然愣住了。 副驾驶上，一个大活人瞬间消失了，本来系在他身上的安全带，现在还牢牢扣着。 许曜燃怀疑人生地看看车座，看看车外，再看看后座…… “卧槽啊！！！” 第123章 获救 正当顾梓霜命悬一线，萧池宇的身子被重重撞击了一下…… 同一时刻，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萧池宇！”冷泽安咬牙切齿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摁倒在地，“你他妈再动她一下试试！” 萧池宇的眼神中显然有着难以置信的诧异，然而，转瞬即逝过后，他又恢复了不羁的笑容：“你们两个，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冷泽安一拳砸在他脸上：“混蛋。” “现在动不动，都无所谓了。”萧池宇笑得更是阴狠毒辣，“反正，该碰的，都碰了。” 冷泽安气得嘴唇发抖，眼眶泛着一圈红，如逼疯的猛兽般，在这一刻瞬间觉醒。 他目眦欲裂，抡起拳头，开始一拳拳地砸了下去。 萧池宇一点吃痛的神情都没，他只是随意地抹了下嘴角，抬首继续挑衅着他：“原来顾梓霜对你这么重要啊，居然值得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冷泽安不禁觉得讽刺：“到了这一刻，还冥顽不灵。” “那杀了我啊。”萧池宇完全不想反抗，一副认命的姿态，“我这么对她，你难道不想杀了我吗？” “想死？还想拖我下水？”冷泽安嗤笑一声，“不好意思，我是冲动了点，但我不傻。” “冷泽安……”顾梓霜虚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冷泽安一把甩开他，几乎是爬到了顾梓霜面前。 他轻轻扶起她，把她抱在怀里：“我在，没事了，别怕……” “冷泽安……”她意识还未清醒，口中依旧低声呐呐，“我没死吧……” “没有，放心。”他在她耳畔轻声道，“这里是人间，不是冥界，也不是天界，是我在陪着你。” “没死啊……没死就好……”她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她从未这么庆幸过自己还活着，“我不要一个人赎罪……”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不会的。” “我要你。”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冷泽安神情凝固，拍着她背脊的手也下意识停住了。 仅仅是两秒过后，他看见了头顶处逐渐靠近的阴影。 冷泽安转过身，第一反应便是将顾梓霜护在身后。 不知何时，萧池宇手中握着一把刀子，此刻正直直地对着他的头顶心刺了过来。 他双手迅速握住刀柄，刀尖恰好离额头一指的距离。 警车声从门外传来，随后，门也开始“咚咚”地响起：“警察！开门！” 冷泽安大喊一声：“快进来救人！”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刀尖几乎要触碰到了额头，冷泽安不禁身子往后仰了一下，而萧池宇依旧处于上风。 刚恢复些许意识的顾梓霜强行撑着身子，她从冷泽安身后绕到前方，一同握住刀柄，与萧池宇奋力抵抗着。 冷泽安的手很暖，哪怕是握着的是刀，她也没有一丝惧怕。 “你是不是傻？”冷泽安斜睨她一眼，“都虚成什么样子了，快到我身后去。” 顾梓霜也斜睨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萧池宇低头看着他们二人，神情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那一刻，他突然选择了放手。 刀子落在地上，发出“叮”的清脆声响，顾梓霜身子一软，再次倒在了冷泽安的怀里。 十几秒后，门口“砰”的一声巨响，警察破门而入。 ---------- 一小时后，医院。 冷泽安和许曜燃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向内看去，医生和护士在病床房交接，而顾梓霜紧紧地躺着，双目阖着，呼吸均匀起伏。 看起来，像是很久没好好睡上一觉了。 冷泽安低下头，心脏仿佛被攫住般，压抑难受。 医生走了出来，轻声将房门掩上。 “怎么样了？医生。”许曜燃急着上前询问。 医生将听诊器挂在颈后，耐心回答：“没什么大碍，身上有多处皮肉伤，好在都不重，处理一下就好。不过患者大脑有点供氧不足，还是先留院吸氧外加药物治疗比较好。” “好，谢谢医生。”许曜燃松了口气。 而一旁的冷泽安始终只是微微颔首，他沉默了许久，消瘦的脸颊看似多了几分颓然。 “冷先生。”一旁的警察走了过来，也开始官方地说道，“这次的案件初步是可以判定罪犯萧池宇对顾小姐进行了三日的非法囚禁且施暴，但据说……他们二位之前是男女朋友是吧？” 冷泽安机械地点点头：“是。” “冷先生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朋友。” 警察的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继续问道：“很熟吗？” “嗯。” “据你所知，他们两个感情怎么样？最近有什么矛盾？” 冷泽安眼神微微颤了一下，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毕竟涉及隐私，自然不会说太多，看上去还行吧，具体好不好，不太清楚。” “谢谢配合。”警察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病房里还在安睡的顾梓霜，“由于可能还会涉及更多事，所以我想，还是要顾小姐配合一下，只是现在……” 他欲言又止。 许曜燃试探性地问冷泽安：“要不……我进去把她叫醒？” 冷泽安再次看向了她。 她好像动过了，下半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纤长的睫毛稍稍颤了两下，被子上方依旧能看见她胸口的细微起伏。 像初生的婴儿，在沉睡。 “等她恢复些了再问可以吗？”冷泽安最终决定询问警察，“我想让她好好休息。” “自然可以。”警察也爽快地答应了，“萧池宇那边，我们暂时会先拘留。” “好，谢谢。” 送走了警察后，冷泽安和许曜燃轻手轻脚地到了病房内。 顾梓霜的鼻间插着吸氧管，她在睡梦中似乎觉得难受，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拔了。 眼疾手快的冷泽安赶紧把手探了过去，顾梓霜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然后嘟囔了两下嘴，继续睡了。 只是，手还是紧紧抓着不放。 冷泽安不禁嗤笑一声，嘴角的笑容柔和温暖，满满的宠溺感：“燃哥，你看她像不像那种小婴儿？” 许曜燃也不禁笑了：“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而且……喂！” 冷泽安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床上的顾梓霜感受到了这强大的动静，也吓得瞬间睁开了眼。 “我靠……你怎么了？！” 冷泽安躺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他紧紧皱着眉，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冷泽安！”顾梓霜赶紧打铃，对着铃焦急地吼道，“快来救人啊！” 第124章 证明我是他老婆 抢救室内。 冷泽安躺在手术台上，汗水漫在他整张脸上，双眼也被沾得黏湿不已。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刺目而朦胧的灯光。 他很疼…… 从头到脚遍布了锥心刺骨的痛，他的骨头像被无数颗钉子一下下地用力敲打，而他血肉仿佛在熊熊烈火中烧炙滚烫，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如被千百个利刃反复切割…… 而这一切，只是他的感觉。在外人眼里，他除了在经受着咬牙切齿的疼痛，其他却一切如常。 耳畔中传来了医生护士断断续续的对话。 “血压多少？” “112，74。” “心率呢？” “100，但患者心脏没问题，应该是疼痛引起的心率加快。” “身上是否有外伤？” “检查过了，都没有。” “血液结果出来了没有？” “所有指标都正常。” “脏器呢？” “脏器……也都很好，没任何异常。” 医生看着手术台上痛不欲生的冷泽安，心中更是疑惑难解：“奇怪……我二十几年的临床里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此时，冷泽安咬着牙，口中勉强迸出了虚弱的声音：“医生……” -------- 手术室外。 许曜燃在门口东张西望，不断地左右徘徊，而顾梓霜的元气还没恢复，依旧穿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病服，静静地坐着。 只是，她的双手紧紧相扣，指甲在手背上的掐出了几道青白。 “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许曜燃看着她灰白的脸色，还是不太放心，“这里我守着就行。” 顾梓霜木讷地摇摇头：“我没事。” “梓霜！梓霜！” 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顾梓霜微微抬个头的功夫，叶晓昕就已经像只敏捷的兔子般窜到了跟前，身后跟着追也追不上的陈航。 叶晓昕上前便紧紧抱住顾梓霜：“梓霜……对不起……哇啊啊啊……” 顾梓霜：“……” 她一脸懵逼地拍拍叶晓昕的背：“你……哭什么？”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叶晓昕眼泪像跳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停都停不下来，“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出事了呢？我还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你骂我吧……哇啊啊啊……” 陈航今天包都没背，手里就拿着包纸巾，这会，他又抽出了一张，一边给叶晓昕擦眼泪，一边对顾梓霜苦笑：“她已经自责了一路了。” “行了，我活得好好的，哭什么。”顾梓霜拍拍她的肩，“这种事谁能想得到？你也把自己的智商估得太高了。” 叶晓昕：“……” 哭声突然收住了。 “不对啊。”陈航突然反应了过来，“顾梓霜既然没什么事，怎么你们还守在抢救室门口？” “是泽安。”许曜燃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满是愁容。 “啊？”叶晓昕胡乱地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冷泽安怎么了？” 许曜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此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所有人闻声望去，一蜂拥地都奔向了医生。 许曜燃第一个问道：“医生，我兄弟到底怎么了？” 医生揉了揉眉心：“患者所有指标和生命体征都正常，却偏偏疼痛不已，连打了止痛针都不起作用。” “啊……”叶晓昕捂住嘴，突然迷信了起来，“该不会碰到脏东西了吧？要不要找个大法师来做做法啊？” 陈航揽着她的肩：“别乱说。” 大家的表情都很疑惑，除了顾梓霜。 她眉头微微一皱，仿佛知道了什么。 不一会，躺在担架车上的冷泽安被推了除了，他浑身蜷缩在一起，疼到牙齿几乎要咬裂。 医生继续道：“患者说要见一下顾梓霜。” “我就是！”顾梓霜冲到冷泽安身边，她弯下腰，凑近了他。 “怎么样了？嗯？”顾梓霜前所未有的无措，“该怎么做才行？告诉我。” 她把耳朵凑到冷泽安身边，他颤抖的唇微启，努力挤出几个字：“是……惩罚……” 顾梓霜连连点头：“我知道。” “只有时间到了……自动解……” “要多久？” “不知道……” 顾梓霜突然有些腿软，她蹲下身，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满是汗水的右手。 他眼皮快沾上了，却还坚持地说着：“不想……在医院……” “好……好……” 顾梓霜撑着床沿起身，对身后的医生道：“医生，他既然在医院查不出什么，那就让他出院吧。” “那个……抱歉，他虽然查不出问题，但情况看起来很危险，所以我们不能擅自放人……” 顾梓霜打断他：“我心里有数！” “那需要找来他的直系亲属来签字才行。”医生面露忧色，“抱歉，希望能相互理解。” “直系亲属？”许曜燃拿出手机。 结果刚拿出来，顾梓霜就一把抢过：“我是他老婆。” 许曜燃：“？？？” 顾梓霜神情自然有点尴尬，但是没办法，不能让他爸妈知道这些事。 一瞬间，许曜燃、叶晓昕和陈航嘴巴张得几乎能塞个鸡蛋。 医生有点怀疑地看着她：“好，那请给我们看一下证明。” 妈的！这还要看证明？！ 顾梓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于是转过身，双手捧住冷泽安的脸，俯身就重重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医生：“……” 冷泽安：“……” 许曜燃、叶晓昕、陈航：“……” 亲完后的顾梓霜立马站直身子，理直气壮地看着医生：“现在证明好了，我可以带他走了吧？” 气氛瞬间不太对。 三位朋友在那面面相觑，几个小护士和实习医生默默地转过头，肩膀时不时抽动两下。 医生觉得吧，抢救室门口，这么严肃的地方，笑出来实在不太好。 然后他憋了半天，憋得一张圆润的老脸像个番茄一样红彤彤：“顾小姐，我是说……要你出示一下能证明你们关系的证件，例如结婚证、户口本这种的……” 顾梓霜：“……” 妈的，尴尬了。 “没证明。”她如实回答。 “那抱歉了。”医生假意咳嗽，实际上为了捂住这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我们还是要让冷先生留院观察。” “这样吧。”许曜燃上前问道，“这里的vip单间病房有床位吗？” 医生回答：“有，800一天自费。” 顾梓霜差点喷了……这么贵？！ 结果许曜燃二话不说：“转到那里，我去付费。” 第125章 谁都看不懂的暗示 天界。 “咣”的一声，青瓷玉杯瞬间碎了一地。 殿堂中央，妙曼女子一身粉丝纱裙裹身，如瀑的黑色长发散在单薄的肩侧，略施粉黛的温婉容颜，颇具古典美人的骨相之美。 只是，那双常年含着沉静笑意的杏眼，此刻却氤氲着泪水。 “夫君和冥王交情甚好，求夫君去冥界说一下吧。”她再次磕了头。 “这件事，为夫不能答应你。”佐翼脸色铁青，英俊的面容覆着漠然与愠怒，他语气平淡，却不怒自威，“别再为他求情了。” “夫君。”白觅朵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依旧长跪在地，“泽安可是你最亲近的手下啊。”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令为夫大失所望！”佐翼一挥袖袍，怒而起身背对着她，“在人间使用神力，如此大的禁忌都敢犯，不让他好好受一下惩罚，恐怕真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了！” “夫君，泽安也是无奈之举啊……” “别说了。”佐翼蹙了蹙眉，白色长发将他的棱角刻画得更为清晰凌厉，“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愤然离去，唯有天后依旧狼狈地跪在原地，久久都未起身。 然后，没过多久……两界门毫无预兆地打开了，突然出现的佐翼身着玉白色长袍现身，仅仅是稍稍抬动眼皮的细微动作，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威慑力。 当时正是凌晨，门口的守卫还在打瞌睡，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吓醒了。 于是，他见到了早就守在议事厅里……穿着一身鲜绿色睡袍的蓝归允。 “来了？”他邪魅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自己的银色长发。 “你从不穿如此艳丽的服饰。”佐翼缓步走到他对面的位置，默默坐下。 “可不是嘛。”蓝归允优雅地拿起茶壶，“来，喝茶。” 今天的所有茶具，都和蓝归允的睡袍是同款色系，佐翼忍不住嫌弃地皱了皱眉，心中腹诽…… 太俗了。 他怀揣着心事，细细抿了口茶，这股陌生的清香茶味，倒是在冥界第一次喝到。 不得不说，很合他口味。 佐翼有些不解地看了看蓝归允：“你居然也会喝曼珠沙华以外的茶。” 蓝归允挑挑眉，笑得像只千年的狐狸，美艳中带着一丝狡黠：“这是绿茶，你品，你细品。” 佐翼细细品了一会。 “确实不错，颇有‘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的感觉。”他喝完了一杯，放下茶盏。 “好了，别扯酸话了。”蓝归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特地深夜造访，还惊动了两界门，总不会就为了和我聊天喝茶吧？”他露出了暧昧一笑，“不过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也很乐意。” “别胡闹。”佐翼正了正色，“你知道……泽安的事吧？” “知道啊。”蓝归允轻飘飘地回答，“不过我和他不熟，也不会知道得太详细。” 这“不熟”二字，让佐翼心里有些没底。 他又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冷着脸，仿佛在说着难以启齿的话：“我知道惩戒一事是归你们冥界管，我也知道你们给他安排了三天生不如死的剧痛，但……能不能就……通融一下？” 蓝归允又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朝他望了一眼，眼神十分勾魂：“该不会是我听错了？谁都知道天帝向来恪守秉公执法的原则，我还以为，冷泽安就算死了你也不会管。” “我自然是秉公执法。”他叹息道，“只是……内人实在不忍心。” 蓝归允挑眉：“哦？不忍心？” “毕竟泽安在职以来都是我们夫妇二人看着的，泽安于我们而言，就像自己的孩子。内人心地善良，多少有点心疼。”佐翼拱手作辑，“还望冥界能通融一下。” “好了，受不起。”蓝归允甩甩手，“放心吧，已经让意外制造局修改了，但是基本的惩罚还是得有，只是时间缩短了罢了。” 话音刚落，夏凝惜的身影出现了，由于临时加班，她精致的脸上此刻也是满满的倦态。 她微微欠身，恭敬地汇报：“冥王大人，天帝，我已连夜修改好了冷泽安的命簿。” “多谢了。”佐翼向二人致谢。 蓝归允打了个哈欠：“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吃个宵夜再走吧？” 他手一甩，一桌子的菜，差点亮瞎他的眼…… 拍黄瓜、水煮西蓝花、菠菜面、炒青菜、韭菜炒青椒……同时，还配了由青葡萄、青柠、牛油果混拼的果盘。 佐翼：“……” 即便沉着冷静如天帝，此刻嘴角也不禁抽搐了两下。 最后，佐翼自然是没能留下吃这顿饭，他强行忍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回去了。毕竟，今天也是难为这个作息规律的老人家了。 待他离开后，蓝归允手一甩，桌子上的一整片绿瞬间化为乌有。 夏凝惜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口中还念叨着：“还是曼珠沙华好喝，那直击灵魂的口感，一般茶都比不上。” 夏凝惜愣愣地问一句：“要不……我为冥王大人泡一杯去？” “不用，没心情喝。”蓝归允越来越想不通，正好夏凝惜也就在眼前，他便逮着谁就问谁了，“这不是人间很流行的一个办法吗？难道我暗示得不够明显？” “暗示？”夏凝惜觉得蓝归允今天不太正常，“冥王大人……暗示什么了？” “你刚刚基本看完了全程了，是吧？”蓝归允依旧不死心地问道，“我刚才的一系列行为，你觉得我想表达什么样的深层含义？” 深层含义…… 花上好几年才用中文和别人交流无碍的夏凝惜，居然被要求去理解深层含义，她觉得慌得一批。 说来奇怪，这个行事风风火火、镇定自若的女人，每到蓝归允面前，都会莫名其妙变得有多蠢，总是跟不上他的节奏。 她想说她看不出什么含义。 但是看着冥王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充满期待的神情，她感觉身体有些发烫，不想让他失望的念头更加加重了。 又是喝茶，又是吃蔬菜，又是吃水果，还自己穿成那样，努力和它们融为一体…… 思前想后，她总结了出来：“冥王大人，你应该是在减肥。” 蓝归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她窘迫地低下头：“是我说错了吗？” “没事。”蓝归允扶着额，默默转身离去，“晚安。” 第126章 是心动啊 早上八点，晨曦透过白色窗帘，落在了寂静无声的病房中。 冷泽安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两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他脸色有些惨白，仅仅是一夜间就憔悴了不少，人中处长出了少许的青色胡渣，本是稚嫩白净的他，倒是多了几分男人味。 右手被轻轻握着，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微微转动了下脑袋，他看见了床边的顾梓霜。 她埋头趴着，只能看见一撮黑色的头顶心。 疼了一整夜，对昨天发生的事，只剩一些残碎的记忆。 记得他们四个人围着自己忙碌了一夜。 记得自己流了很多很多的汗，几乎要虚脱。 记得顾梓霜让他握紧自己的手，这样疼痛就能宣泄掉一些，当然，他没这么做。 记得顾梓霜不断地给自己喂着水，用毛巾沾着冷水，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汗水。 记得他们都劝顾梓霜去休息，让她这个身体还虚着的人别太劳累了，可她无论如何都不听。 还记得，顾梓霜眼眶很红，这个傻子，应该不会当他面直接哭的，只是，没忍住吧。 晨曦下，他侧脸俊美而柔和，尤其是那温柔的一声轻笑，仿佛要让人融化。 他轻轻勾了下手指，回握住了顾梓霜的手。 感受到了动静，顾梓霜突然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对上了冷泽安温润如水的迷蒙双眼。 “你……”她喉咙有些干，顿了顿才继续说，“你还疼吗？” 冷泽安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可疼死我了呢~” “……”顾梓霜一秒冷下了脸，“疼你妈。” “我靠，不是你问我的？” 他们几句话一说，在躺椅上刚歇上一会是三个人也接连着醒来了。 许曜燃第一个冲过来：“哟，这会看起来还挺像人的。” 冷泽安无语地笑道：“你才不像人。” 陈航跑到床尾，把病床摇高一些，让他半坐着：“既然没事就好，昨天别说是我们，医生护士都被吓得不轻。” 倒是叶晓昕的关注点不太一样。 她眼神瞥向了某一处，然后一脸八卦地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哇哦，有情况哦~” 顾梓霜和冷泽安同时低头一看，才发现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像被502胶水黏上了一样。 “我靠！”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骂出了口，于是瞬间放手，并满脸嫌弃地看着对方。 “所以冷泽安，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叶晓昕问道。 “没问题，我本来就没病。”他看了看顾梓霜，“倒是她，应该还是得再住一天。” “既然这样……”她对着陈航用力眨了三下眼睛，“我们去给你办出院手续吧。” “呃……”陈航先是愣了愣，然后像捣蒜一样地狂点头，“对对对！一起去办吧！” 这小情侣刚走出去几步，发现许曜燃还是不放心地守在他们二人身边。 “你一起呀！”叶晓昕呼唤他。 “我？”许曜燃十分茫然，“办个手续要三个人干嘛？” 叶晓昕：“……” 于是，她和陈航一左一右，直接把那一脸懵逼的许曜燃给提了出去。 此时，房间就剩了他们两人。 说来奇怪，他们独处的时间在这二十多年来数不胜数，只是今日，两人之间莫名产生了些微妙的情愫，空气突然安静，他们一时也都看着对方，忘了开口。 后来，是顾梓霜先打破了沉寂：“为什么要用神力？” “还能为什么。”他耸耸肩，“怕你死咯。” “不惜受罚？”顾梓霜撑着脑袋，硕大的双眼认真地看着他。 “我没有选择。”他看似轻松地耸耸肩，“不过回去以后，记得帮我谢谢你们那边的冥王，以前我在天界听说过，这种惩罚至少3至7日不等，而我也不过是一夜罢了。” “3至7日？”顾梓霜觉得震惊，“这还能活？” “可别说，还真能。”他想到佐翼那张棺材脸，不禁唉声叹气，“就是回去免不了一顿教育了。” 顾梓霜觉得，最初发布规定的人也挺变态的。 “你知道会这么疼吧？”顾梓霜依旧没什么笑容，却异常认真严肃。 “嗯。”冷泽安慵懒地半倚在床，病服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了精致洁白的锁骨。 顾梓霜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却依旧嘴硬：“你真蠢。” “我会有你蠢？”冷泽安想到了什么，掩嘴笑了起来，“人家叫你拿出证明，你特么亲我……” “……”顾梓霜青筋暴起。 冷泽安笑得更猖狂了：“我想拦也没法拦，想笑还痛得笑不出，我也挺懵逼的，好端端的怎么多了个老婆……” “冷！泽！安！！”顾梓霜“嗖”地一下扑了上去。 “好了好了……哈哈哈……”冷泽安边笑着边努力躲开袭击，“我可是大病初愈……” “初你大爷，你特么没病！”顾梓霜打得更嚣张了。 “你这是家暴吧！打老公诶！” “你特么……啊！” 她身子依旧有些虚，稍稍使了些力气，整个人便往前猝不及防地俯身而下。 她趴在了冷泽安的身上，两人高挺的鼻子触碰到一起，在呼吸的温度中，彼此眼中，只看见了对方那蒙着水汽的眸子。 而顾梓霜那双手，也不偏不倚地落在冷泽安的胸上。 居然还有胸肌……顾梓霜下意识地按了一下。 按完以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妈的，自己在干嘛？！ 冷泽安：“……” 顾梓霜：“……” 空气静止十几秒后，顾梓霜猛地起身背了过去，脸上莫名觉得很烫，像是烧了起来。 “我回去休息了。” 她几乎是连跑带逃地离开的。 冷泽安愣在原地，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有点烫，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胸肌，好像确实还挺像回事，倒是顾梓霜的胸压在他身上，基本就是个平的，却依旧能感受到那呼吸的起伏，紧贴着他的身体…… 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妈的，我在想什么东西！” -------- 警局。 今日，来了一位英俊非凡的中年男子，即便穿了身简单的黑西装走在人群里，都不禁引来众人侧目。 浓郁的剑眉，如锐鹰般的双眼，棱角仿佛是经过上帝之手的雕刻，完美到不可挑剔。 警官一看见来者便已立马猜到了是谁的家属，毕竟昨天刚收进来的那位犯人本就是万人中难得一见的傅粉何郎，而他和他父亲的相貌，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带着身边的律师，跟随警官一同去了看守所。 一众罪犯，皆是萎靡与狰狞之面目，唯独那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地坐在一角。 他双目微阖，侧脸精致帅气，即便有几分颓然的气质，却仍是人群中最出挑的身影。 此刻，他睁开眼，缓缓转头看向来人。 他笑了，泛着寒意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中年男人同时紧蹙起了眉，双拳紧紧地握着，发出了“咯咯”声响。 第127章 萧池宇童年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不过数年未见，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萧斌没什么变化，仍是英俊飒爽的模样，只是细细看去，他的鬓角处已有了些许的白发。 而萧池宇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嫩，虽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气质却稳重老成。 只有萧斌知道，自他五岁起，直至今日，都是这样的性子，尤其是那双仿佛覆满灰烬的浅棕色眸子，这么多年，都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萧斌眉头紧锁，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沙哑：“这几天，你就是去干这事了？” 他们父子俩的声音也很像，只是萧池宇更多了几分大男孩的音色。 萧池宇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嗤笑出声：“不然呢？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来陪你送她归西吧？” “萧池宇！”萧斌正想发火，而身边有外人在，他只能抑制住自己的怒气，“这是跟了我很多年的律师ken，你有什么就跟他说。” ken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萧池宇恭敬地点头：“萧先生有什么需要辩护的地方可以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到您。” “辩护？”萧池宇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无谓，“为什么要辩护？全是我做的啊。” “萧池宇，你作什么死？！”萧斌咬着牙，努力压低声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把自己往牢里送，你就打算这么毁了自己的人生？！” “怎么都觉得是我自己毁了的呢？”萧池宇语气淡淡，却身子凑上了前，他锐利的双目紧紧盯着萧斌，笑容消失在嘴角，表情瞬间令人背脊发凉。 他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毁了我人生的，难道不是你吗？” 萧斌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 萧池宇不语，只是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并非如往常那般阴冷，而是充满了苦涩的意味。 萧斌突然有些气促，他摇着头，眼眶不禁隐约泛了红，声音随之颤抖了起来：“你已经惩罚我了，也惩罚她了……还不够吗……” “不够啊。”萧池宇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快感，“我要让你失去所有的家人，从此，无亲无故，孤寡终身。” --------- 五岁前的萧池宇，也和普通男孩子一样，调皮可爱，喜欢玩着男孩子都爱的玩具，也常常故意躲起来，和妈妈玩着捉迷藏游戏。 一切的变动，都在五岁那年。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有段时间，几乎天天见不到妈妈，后来，她只是出现过两次，把房间里仅剩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临别前，她告诉萧池宇：“妈妈要和你玩捉迷藏了，但你不要来找妈妈，等有一天妈妈想你了，会来找你的，你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萧池宇很乖，点头答应了。 她亲吻了萧池宇的额头，抱着他哭了很久。 后来，家里搬来个一个陌生的阿姨，萧斌说，她是梁菲阿姨，以后会常住在家。 萧池宇觉得，那个女人没妈妈漂亮，虽然她真的比妈妈年轻很多，眼角没有一丝细纹，皮肤也充满了润泽弹性。 她占据了他妈妈的房间，一堆名牌鞋包遍布了整间房，再后来放不下了，厅里也开始堆起了她的东西。 他和那个女人几乎没交流，萧斌也未有强求，日子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过了下去。 直到有一次，萧斌刚好不在家的时候，萧池宇无意踢到了梁菲随意扔在厅里的鞋子。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满目的鄙夷，语气更是刻薄冷漠，完全没有她和萧斌说话时的细软语调：“你什么意思？对我表示不满对吧？” 萧池宇沉默了一会，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戒备：“没有。”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她指着他的额头，毫无修养的戳了几下，“你这小畜生就是想替你妈打抱不平？” 萧池宇依旧不语。 自从妈妈不在身边后，他就变得很内向，几乎不爱和任何人交流。 “不说话？可以。”她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将他奋力一推，他一个跄踉，摔倒在了被他踢到的鞋子旁。 梁菲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头皮传来了一阵牵扯的疼痛。 她把他的头狠狠地摁在那双鞋上，他从没发现，这个成天靠在父亲怀里的柔弱女子，竟能使出这么大的力。 “你把我鞋弄脏了，你给我舔干净！”她咬牙切齿地把他的头摁得更重。 萧池宇依旧不语，他双手撑地，努力反抗了许久。 “你张嘴啊！舌头伸出来啊！”她情绪愈发亢奋，胜利的笑容不禁挂在了嘴角，“赶紧舔啊！不舔干净别想走！” 最后，他终于成功撞开了她，跑开前，他听见了一声重重的撞击声，随之是梁菲那一声痛呼。 逃离后的萧池宇赶紧把门反锁，随后，他默默地躲在房间，哭了一小时。 等他回到厅里时，已经是傍晚了，冬天的六点，窗外已暗黑一片，厅里的昏黄灯光不知何时亮起了，而梁菲靠在萧斌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娇嗔，却令人作呕。 萧池宇见了萧斌，一股委屈从心中瞬间迸发，他没有哭，只是心里很难受。 而他方才微微张了张口，萧斌却突然指着他怒骂：“跪下！” 萧池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萧斌轻轻拉过梁菲的胳膊：“你胆子大了是不是？把梁阿姨给撞成这样，还敢威胁她！” 萧池宇没急着辩解，反而异常平静：“我威胁她什么了？” “你让我滚出这个家！”梁菲眼角含着泪，眼神却是满满的挑衅，“你还说你妈才应该留在这个家，而我就是个婊子！” 说罢，便楚楚可怜地往萧斌怀里陷得更深了。 萧斌搂着她，对萧池宇更是失望至极：“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呵。”萧池宇只觉得可笑，“我没说过，但我觉得，她说得对。” “混账！” 萧斌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猛地起身，取过一旁的皮带便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身边。 他用握着皮带的手对准他：“你跪不跪？” 萧池宇倔强地回视着他，依旧不语。 膝弯处传来一阵强烈撞击，萧斌的皮鞋鞋尖重重地踹了上去，突如其来的疼痛使他不禁跪倒在地。 于是，皮带抽在肌肤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内连绵不绝，一声接着一声。 他忍着这几乎要皮开肉绽的剧痛，身上的肌肤已是烧灼般的发烫，而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第128章 萧池雪诞生 这世界，处处充斥着巧合与讽刺。 萧池宇六岁时，萧斌的事业也到了辉煌期，家里换了市区的双层别墅，也开始请起了佣人。 同一年，妹妹萧池雪出生了。 正当产后的梁菲带着孩子从医院回到家时，电话响起了。 那天，是他外婆出殡的日子。 他甚至都不知道，外婆是什么时候不在的。 “小宇，妈妈本来不想告诉你，你爸也一直不许我再打扰你，可是……”妈妈在电话那头哭得泣不成声，“我实在忍不住啊……小宇，你就来见外婆最后一面吧，你外婆还在的时候，她最疼的就是你，如果知道你来了，她一定会好好安息的……” “怎……怎么会的……”萧池宇语气颤抖着，“外婆身体一直很健康啊……” 那头沉默了许久，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我和你爸离婚的那段日子，外婆就中风了。” 萧池宇木讷地挂了电话，回过头看着身后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人。 正在逗着宝宝的萧斌在抬头的刹那，无意看见了满脸泪水的萧池宇，他让梁菲再陪孩子多玩玩，于是便拉着萧池宇到了门外。 “你怎么回事？”萧斌皱着眉头，斥责道，“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哭？” 萧池宇看着他，眼中满是恨意：“你不会问我为什么哭，你只会嫌我碍事罢了。” 萧斌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你知不知道外婆病了？”萧池宇逼问着他，“在你们离婚的时候……就病了。” 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萧斌神情有些尴尬。 他避开萧池宇直视着的眼神：“都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提的？” “外婆今天葬礼。”萧池宇不想再继续和他周旋，转身哭着跑开，“我不要在这个家，我要外婆！” 萧斌见状，即刻追了上去。 他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怒骂道：“去什么去！你妹妹今天刚刚正式加入我们家庭，你还想为了别人缺席？！” “我不要什么妹妹！”萧池宇很久没哭得这么痛苦了，他整张脸泪水纵横，几乎哭得接不上气，他口中始终呐呐着，“我要去看外婆……我只要外婆！” 萧斌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他脸上：“不许去！别给我提这么触霉头的事情！” 萧池宇抹了抹嘴角的血渍，依旧迅速地转身跑向门口。 萧斌在楼上大喊一声：“陈阿姨，把门锁了！” 门旁的陈阿姨应了一声，把门迅速反锁。 “我要出去！”萧池宇拼命拍着大门，稚嫩的手拍得通红，“我只是想见见外婆啊……我想外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扯住陈阿姨的衣角，抽噎地恳求着：“陈阿姨……让我出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陈阿姨看了实在不忍心，她一脸为难地看向楼上的萧斌：“萧先生，孩子只是想见他外婆最后一面罢了，你就让他去吧。” 萧斌神色冷漠，语气更是充满了怒火：“你可以放他走，他一个孩子就这么跑出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负全责！” 陈阿姨神色一慌，为难之下，只能低头轻声道：“对不起了，小宇，你还是留家里吧。” 她强行把萧池宇紧拽衣角的手给掰开了。 那天，他回到房间里，把头埋在了被窝中，无声地哭了很久。 萧池雪的房间就在隔壁，早在好几个月前，他们就在悉心布置着，整个房间都被布置得粉粉嫩嫩，有放着洋娃娃的婴儿床，有可爱迷你的儿童秋千，有飞升至天花板上五彩缤纷的气球，有各种女孩子喜欢的玩具，还有萧斌最近刚购置的，那装满一柜子的新衣服。 萧斌当时说这个房间看起来太少女，万一生的是男孩子怎么办？而梁菲却自称自己就是少女心，无论如何都要装置成这样。 萧池宇在一旁听见后，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而此刻，他们在隔壁开着party，欢笑声此起彼伏，儿歌童谣放了一整晚，没有一首歌是重合的。 哭了许久的萧池宇，觉得自己的存在，真的是讽刺。 萧斌没来过问过他一次，陈阿姨中途敲过门，问他需不需要吃晚饭。他不恨陈阿姨，只是他很累，完全不想回答任何话。 party开到晚上十点多方才结束，他听见隔壁窸窸窣窣的收东西声音，萧斌和梁菲似乎也一直在说着什么，只是萧池宇听不清。 他突然下了床，默默地走到门口，拧开门把手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隔壁门前。 映入耳中的是梁菲那娇嗔的声音：“你说你儿子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给面子？好歹这也是他亲妹妹啊。” 萧斌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他妈妈那发生了点事，他心情不太好。” 梁菲突然就生气了，语气都凶了起来：“他妈又怎么了？萧斌，别告诉我你还在跟你前妻联系！”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萧斌语气放软，仿佛在献媚讨好，“我当初都为了你逼得她一分钱都没得到，还把我之前的丈母娘给气中风了，我们都闹僵成这样了，怎么可能还能有联系？” 门口的萧池宇心脏仿佛突然漏掉了一拍，他嘴唇微张，努力使自己不发出声音。 房间里，梁菲依旧不依不饶：“那你儿子呢？难道你们就没为了儿子联系？” “哎呀，不会，我警告过她很多次了，她老板和我也是旧相识了，让她失业根本是分分钟的事，即便她再想自己的儿子，总不能拿自己的生计来赌吧？”他语气轻蔑，“就她那样，还能找到什么别的工作？哪像我们菲菲呀……” “你别瞎闹。”梁菲终于被他逗笑了，“别吵到我们小雪了。” 正当他们悉心观察着婴儿安睡的模样时，萧池宇突然从阴影中走了过来。 梁菲吓了一跳，戒备地拦在了婴儿床前：“你来干嘛？” “爸，阿姨。”萧池宇微微笑着，神态温润谦和，仿佛突然变了个人，“我来看看妹妹。” 突然被叫“阿姨”，梁菲也有点懵住了。 萧斌不解地看着他，更是摸不着头脑：“是……是吗？” “嗯。”萧池宇绕过梁菲，低头看着婴儿床里的初生婴儿。 她还是小小的一只，小脸圆润白皙，像奶冻一样，仿佛戳一戳就能破。她的睫毛特别长，在脸上打下了一层浅浅的阴影。 “好可爱啊。”萧池宇对着他们二人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现在终于有了。” “那就好。”萧斌欣慰地笑了，“以后，还要你好好照顾妹妹了。” 萧池宇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努力当个好哥哥的。” 梁菲依旧很警惕地看着他，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外加碍于萧斌也在场，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129章 农夫与蛇 那是萧池宇第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 他曾有过冲动，闯进房间与他们当面对峙，大吵大闹也好，追究真相也罢，他只想畅快淋漓地辱骂他们，然后一把刀、或是一把火，给这荒诞的一切做出最后的了结。 但那个念头仅仅闪过了十几秒，便被压制了下来。 他想到了妈妈的话。 妈妈说，外婆会好好安息的。 他突然在思考，死亡究竟代表了什么？ 若死亡是惩罚，那他们所遭的惩罚，不过就是用短暂的痛楚，换取永远的安息与平静，仅此而已。 那一刻，他恍然想通了。 杀人只是场损人不利己的报复罢了，只有愚蠢之人才会采用此等无用至极的手段。 他要梁菲好好活着，然后带着永无止境的悲痛与悔恨，过完那凄惨绝望的余生。 --------- 五年过去了。 自那日以后，萧池宇的妈妈再也没找过他，哪怕偷偷联系也没有。可能是萧斌仍在警告她，也有可能，她在怨恨自己。 而萧池宇也未再主动联系她，曾经天天都要黏着的妈妈，现在好似也可有可无了。他不怎么想她，确切说，任何情感于他而言都成了虚无缥缈的浮云。 至于萧池雪，她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孩子，已出落成了穿着蓬蓬裙的小公主，她性子不像爸爸强势、也不像妈妈刻薄，她乖巧可爱，说话声音软软糯糯，像只充满灵气的小精灵，身边长辈无一不夸她漂亮，在幼儿园里，她也是最受欢迎的小女生。 当然，幼儿园的男孩子，她可懒得搭理，因为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从小到大，那是她最值得骄傲的事。 这个哥哥不仅比外面的男孩子都帅气，还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温柔和宠爱，哪怕她小时候哭哭闹闹地喊着要天上的星星，萧池宇都会趁她不在家时，为她的房间布置了满满的星光灯。 那天她回到家，满屋子亮起的璀璨星辰里，萧池宇在众星揽月中，对她露出了比星星更好看的笑容。 她喜欢扎进萧池宇的怀里，而萧池宇总是会摸着她的头，耐心地用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给她念完了一本本的童话故事。 有一次，故事念到一半，萧池雪扑闪着浑圆的大眼睛，看着哥哥那媲美天神的俊容：“哥哥，我幼儿园的同学都说你对我这么好，还这么帅，我以后会看不上任何男孩子的。” 萧池宇侧头看他，笑容如春风拂面，温暖舒怡：“小雪已经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了吗？” 她苦恼地撅着樱桃小嘴：“我真的会结不了婚吗？” 萧池宇逗着她：“会啊。” 她无赖地黏着萧池宇：“小雪要是嫁不出去了，哥哥就宠小雪一辈子。” 萧池宇毫不犹豫地颔首：“好啊。” 那年的七月三日，是萧池雪的五岁生日。 萧斌和梁菲还在出差回来的路上，听闻路上堵车，他们可能要晚两小时到。 家里布置房间的事全交给了陈阿姨和萧池宇。 忙碌了一下午过后，陈阿姨终于歇了下来：“好了，现在就能萧先生和梁女士到家了。” 看着陈阿姨劳累的姿态，萧池宇嘴角闪过一丝似有若无的轻蔑笑容：“陈阿姨，你快回去吧，这边交给我就行。” 陈阿姨有些意外：“这怎么行？” 萧池宇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中的笑意：“刚刚你家里打电话过来，说你养了很多年的那只小白猫找到了。” 她倏地起身：“真的吗？！我找了它好久！” 萧池宇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是尸体找到了。” 陈阿姨跄踉了两下，险些没站稳。 他继续不疾不徐地说着：“听说，被划了好几十刀。” “不……不！”她猛地转过身，完全不顾礼仪与端庄，只是迈着飞快的步伐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了出去。 萧池雪从房中走了出来，不敢相信地捂着嘴：“天呐，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啊……” 萧池宇低着头，眼神悄然在浓密的发丝后隐藏着：“失去重要的东西，是不是都会这么痛苦？” 年幼的萧池雪茫然地看着萧池宇，他嘴角扬着浅浅的弧度，他在笑。 “这个实验，很成功呢。”他依旧在口中呐呐，似在自言自语。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萧池雪天真地仰头看他，“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呀？” “没事啊。”萧池宇揉揉她的脑袋，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不聊别的了，快来猜猜哥哥给你送了什么生日礼物吧。” “是什么？”萧池雪激动地蹦了起来，“是芭比娃娃吗？” 萧池宇摇摇头：“你娃娃还不够多吗？” “那……”她转转漆黑透亮的眼珠子，“小裙子？” 萧池宇宠溺地笑着：“这个哥哥随时都能送你。” 萧池雪苦恼地挠着头：“珍珠项链？卡通手表？八音盒？” “太没新意了呢。”他故意嫌弃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嘛！”萧池雪急了，她扯着哥哥的衣角，小小的身子蹦个不停，样子特别滑稽。 “哥哥给你看个神奇的东西。”他不知从哪里突然取出了一个迷你遥控器，他指尖微动，修剪整齐的指甲在上面随意摁下几个按钮。 楼下突然响起了音乐声，不是小女孩爱听的儿童乐曲，而是日漫的配乐，充满了燃情的斗志。 随之，一辆电动汽车玩具从不知名方向突然驶出，虽只有电子吸尘器的大小，车型却炫酷有型，几乎每个棱角都做工无比精致。 萧池宇轻松操控着它，电子车更是以千姿百态的方式在楼下行驶。 “怎么样？”他问萧池雪，“没见过这个吧？” “哇！”萧池雪惊呼，“好酷啊！” “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比你们女孩子的娃娃有趣多了。” “哥哥，我也想玩！”萧池雪已经跃跃欲试了。 “给。”萧池宇遥控器递给她，“去楼下玩，看得更清楚哦。” “谢谢哥哥！” 她一把接过遥控器，便兴奋地要跑下楼。 只过了将近五秒的时间。 楼梯间，传来了剧烈的撞击，一声接着一声。 有人骨与硬物持续碰撞的声音，有遥控器从楼梯间滚落而下的清脆声响，还有那一阵阵绝望的哭声，在持续了十几秒后，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归于宁静。 萧池宇收回了方才伸出去的脚。 他睥睨着楼下，仿佛以上帝之眼，俯瞰着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与生离死别，而他，置身事外。 萧池宇缓缓走下楼梯，脚步声声临近，萧池雪在地上挣扎的身影逐渐在眼前清晰。 殷红的鲜血随着脑后的位置蔓延开来，如一朵巨大的血色玫瑰，散发着摄人心魂的魅力。 “哥哥……”他觉得可笑的是，萧池雪的眼中，仍是毫不犹豫的信任，“小雪头好疼啊……” “乖。”萧池宇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仍用着蛊惑般的温柔话语，对她轻声说着，“睡吧，睡了就不疼了。” “头好疼……我睡不着……” “哥哥给你讲故事。” 他给她说了生命中最后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叫《农夫与蛇》。 “最后，蛇苏醒了，它出于本能地咬了农夫，把农夫，咬死了。” 萧池雪那双充满灵气的双眸渐渐黯淡了，瞳孔涣散后，她闭上眼，微弱的呼吸声，终是一同散去了。 “这个故事，你懂了吗？”萧池宇侧着头，深邃的眸子像极了毒蛇的阴狠，“希望你下辈子会懂。” 看着这一幕，萧池宇终究还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我没骗你哦，你真的会结不了婚，我也真的会宠你一辈子。”他不难过，胸膛里甚至有一股强行压制的兴奋，“因为，你活不到结婚的年纪，你的一辈子，也就走到这了。” 随后，他起身走向了家庭电话，拨通了120。 “喂！我妹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昏迷了！我叫不醒她！求你们快来救救她啊！” 他声音夹杂着哭腔，而嘴角扬着的笑意，只有他知道。 十一岁的萧池宇，杀死了自己五岁的妹妹，也只有他知道。 第130章 萧池宇黑化终程 医院里，凄惨的哭声连绵不绝，像是在人间熔炉，周围满是压抑的悲伤与炙热的绝望。 梁菲整个人瘫软在地，萧斌屡次扶着她起身，也不断地侧过头，偷偷地抹着泪。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小雪怎么就会出事了……你说啊！”梁菲歇斯底里地喊着，她疯了似的要冲向萧池宇，萧斌强行阻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这些年，萧池宇对萧池雪有多好，家里人都有目共睹，即便起初对他敌意最大的梁菲也放下了戒备，可以全然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照顾。 他也永远都能照顾得体贴入微。 “爸，阿姨，对不起……”他低头声声啜泣，泪水不断滴落而下，“我当时太累了，就想回房间睡一会，我不知道小雪怎么会动我的电动车，居然在外面玩了起来……”他哽咽着，额前的发丝遮挡住了他漠然的神情，“都怪我……我睡得太沉了，我都不知道小雪是什么时候跌了下去……” “对！怪你！不怪你怪谁？！”梁菲指着他怒骂，“你故意的是不是？！你送这种东西给她，她哪里玩得好？！还有……她摔下去的动静这么大你怎么可能听不见啊！” “够了！”萧斌迅速地看了眼萧池宇，把梁菲箍在怀里，“小雪出了这种事，大家都很难受，你能不能别一心只想着去怪别人？！” “我真的没听见，对不起！”萧池宇抬起手背，抹着泪水，“那不是我送给小雪的礼物，应该是小雪觉得好玩，自己玩了起来……我是要送小雪娃娃的，还在我房间放着呢……” “我不要听！啊！”她凄惨地哭喊着，喉咙已经哭得沙哑，“你说再多有什么用！我小雪回不来了啊！小雪……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萧斌抱着他，两人哭了很久。 往日，他们如此光鲜亮丽，而萧池雪死去的那天，是他们最狼狈的模样。 萧池宇明白，这只是个开始。 他转过身，露出了阴冷的笑。 把梁菲安顿好以后，萧斌找到了默默坐在医院长廊的萧池宇，仅仅是一夜间，这父子俩都变得憔悴不堪，脸色也如一片死灰，了无生气。 萧斌在他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萧池宇已经不记得，他们父子俩上一次坐在一起谈心是什么时候了，但他知道，一定在他和妈妈离婚前。 他微微侧头，神色歉然：“小雪的事，真的对不起。” “这不怪你。”萧斌似乎若有所思，眼神也未敢直视他，“小雪平时不会乱动人东西，那天，怎么突然动起了你的玩具？” 萧池宇定定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余光中，萧斌瞥到了他眸中的颤动：“爸爸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觉得有点蹊跷……” “你就是在怀疑我吧。”萧池宇不可置信地摇摇头，“真的没想到啊……阿姨这么说我能接受，毕竟我和她无亲无故，甚至在她眼里，我的存在只是和她在争夺你的爱，所以她怎么说我，我都能理解，可你怎么也会……” “小宇……” “我真的还是你儿子吗？”萧池宇情绪突然异常激动，“是不是只有我和小雪一起死了你才会信我？！” “不是……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萧斌抱住了他，骄傲的他，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展露了最脆弱的一面，“别这么说……爸爸不能没有你了。” “爸。”萧池宇轻抚着他的后背，“相信我好吗？” “好，爸相信你。” 抱着他的萧斌，看不见他此刻浮现在脸上，那抹胜利者的笑容。 ---------- 后来的岁月里，他常常会回忆起萧池雪。 而她生前灵动可爱的模样，她拉着他的手唱儿歌的欢快身影，她软软糯糯的叫着“哥哥”的场景……在萧池宇的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 他记忆最深刻的，是在太平间里，看见一动不动躺着的她。 萧池雪生前固然是漂亮的，白皮肤、圆眼睛，细嫩的脸颊旁常常有一抹浅浅的绯红，像活泼的小公主，更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但萧池宇觉得，没有一刻，比她躺在太平间的模样更美了。 她脸色发灰，樱花色唇瓣也变成了干裂的惨白。女孩的生命止于五岁生日当天，她不再蹦蹦跳跳，只是双目微微阖着，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 萧池宇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臂膀。 是冷的。 像他偷偷摸过的，那只实验室的蟒蛇。 他讨厌有温度的东西，这种冰凉的皮肤，让他深深迷恋。 往后的每一年，他脑海里都不禁浮现起那张惨白沉睡的美丽容貌，还有那让他忍不住再想触碰的亡者肌肤。 他开始疯狂地爱上了这种感觉。亲手创造出一个完美作品，给予她惊羡世人的宠爱与关怀，让她沉溺在无尽的甜蜜醉人中。最后，再一步步引领她走向悬崖，走向荆棘，走向永无止境的黑暗与绝望。 那时的她，一定是世上最美的杰作，而这份杰作，出自于他萧池宇之手。 他开始为自己设立屏障，与这个世界，选择了永久的相对而立。 他在内心早已安排了无数场杀戮，也曾渴望人生中最后的晚餐，是一顿血腥糜烂的饕餮盛宴。他几近疯癫地爱着创造与毁灭，更贪恋那无休止的尖叫与痛哭。 而尽管如此，他嘴角仍扬着如沐春风的清浅笑容，如一个体面的绅士，向这个世界，施以彬彬有礼的笑容。 他本以为，自己的余生将在这孤独的贪念中走到终点，直到遇见了那个人，那个让他嫌恶，却不禁想相拥取暖的人。 ----------- 看守所。 萧池宇双臂环在胸前，他看着面前眼眶泛红的萧斌，笑得更是肆意盎然：“既然来了，就告诉你一件事吧。” 萧斌诧异地抬头看他。 萧池宇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萧池雪，就是我故意用玩具引诱她，然后在她下楼时，绊了她一跤。” 萧斌瞪着眼，嘴唇颤抖：“不……你骗我……” 萧池宇变本加厉，继续凑上前用轻飘飘的语气说着：“本来她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可惜啊，我亲自看着她断了气，再打的120哦。” “不可能……”萧斌突然发了疯似的倏地起身便要冲向他，“不可能！你骗我！” ken赶紧拉住他：“萧先生，这是警局，别冲动！” 他的泪水扑朔扑朔落下，早已没了进门时的体面。 “干什么？！”警察听见动静后赶了过来，没好气地提醒道，“再这样就叫你出去了！” “怎么样？爸。”萧池宇侧过头，仿佛在看着一个笑话，“还需要让你的律师帮我辩解吗？” 萧斌双腿已经步伐不稳，在ken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坐了回去。 萧池宇嘴角那丝玩味儿更深了：“不如重新考虑一下吧，是救回你唯一的儿子，还是为你女儿报一下仇？” “闭嘴……”萧斌怒不可遏，额头青筋根根暴起，“别说了！” “哈哈哈哈哈……”萧池宇仰天笑着，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与当年如出一辙。 这一刻，他等了很多年了。 第131章 再次相见 顾梓霜和冷泽安刚赶到警局门口，就看见两个中年男人搀扶着走了出来。 一个戴着副眼镜，相貌平平，而另一个却容貌俊似天神，五官精致到难以挑剔，几乎很难在他脸上找到岁月的痕迹。 只是，明明英俊帅气、打扮得体的男人，却脸色煞白，泛红的眼眶好似刚刚哭过。 即便顾梓霜在冥界这么多年，对帅哥已见怪不怪了，却也没忍住多看他几眼，脸盲的她甚至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同时，男人也看向了她。 两人迅速地对视一眼，顾梓霜便转过头，跟着冷泽安继续向前走去。 “等一下。”那个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顾梓霜停下步伐，微微一愣：“你好，请问你是？” 神经有些紧绷的冷泽安走到了顾梓霜身侧，怕这男人对她有所不利。 “放心，我对二位没有恶意。”他很快恢复了神色，对着他们礼貌含笑，“请问，这位是顾梓霜小姐吗？” 顾梓霜疑惑地打量了他：“你怎么知道？” 看她的反应，对方基本确认了：“我是萧池宇的父亲。” 话音刚落，他显然看见顾梓霜脸色沉了下来。 这就是萧池宇所说的，那个抛弃糟糠之妻、害得他童年活在一片阴影中的男人？ 难怪顾梓霜觉得眼熟，虽然从未见过，但萧池宇的眉眼，和萧斌几乎一模一样，两人身上从内而外的儒雅深沉气质，也相似至极。 冷泽安侧头看了看她的神情，回问道：“你们没见过吧？” “知道了这件事后，我确实打听了顾小姐。”萧斌对顾梓霜面露惭愧：“我儿子的事，我很抱歉。” “嗯。”顾梓霜冷冷地点了点头，“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顾小姐。”萧斌再度叫住她，“有件事，我还是想和顾小姐商量一下。” 顾梓霜下意识蹙了蹙眉：“您请说。” 萧斌垂下眼帘，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知道顾小姐今日是为了池宇的事来的，顾小姐在我儿子那着实受了委屈，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但是……”他顿了顿，“我请求你，能不能放他一马？” ken有些意外地看着萧斌，毕竟他跟着萧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傲气蛮横的男人对任何人低过头。 顾梓霜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她语气平淡地反问：“你所谓的‘放他一马’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非法囚禁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弄伤了你，警方也都查了出来，只是……”他沉吟着，“如果他对你有其他伤害，我求你能否别告发他？” “其他伤害？”顾梓霜走近他一步，冷冷一笑，“你是说，强奸的事吗？”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仅是萧斌，还有在她身边的冷泽安。 顾梓霜丝毫不慌，也没有伤痛的神色，仿佛对一切都是漠然。 她语气很慢，像在刻意警告：“非法囚禁外加强奸，罪加一等，我想，十年没跑了吧。” 萧斌抿着唇，几乎要强压着怒气：“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看在我是一位父亲的份上，拜托了。” “谁要你的钱？我对钱没兴趣。”当然，这句自然是违心话，“还有，你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是位父亲了？” 萧斌面对这个问题，突然沉默了。 顾梓霜死死地盯着他，言语犀利：“害他变成今天这样的，不正是你这个父亲？” 她继续往前走着，而这一次，萧斌没说什么，只是愣在了原地，低头沉思了很久很久。 走进去的途中，冷泽安依旧没回过神，他看着顾梓霜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反而愧疚感更深了。 --------- 顾梓霜没直接去提供证据，而是提出了单独见萧池宇的要求。 他们之间，不过是几日未见，可顾梓霜却觉得，好像已经隔了漫长的世纪。 一面玻璃之隔，萧池宇俊朗的容貌依旧在眼前清晰可见，他稍稍消瘦了一些，向来整理有致的发型此刻有些紊乱，下巴上也长出了些青色的胡渣。 到了这里，他只能过着沦为阶下囚的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精致生活了。 原以为萧池宇会很在意，而他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仍是云淡风轻的神色，只是看见顾梓霜的刹那，眼波稍稍颤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 顾梓霜瞬间觉得，这个笑容恍如隔世。 不是阴冷的笑，而是他们初识时，他对着她自我介绍的笑，也像他们热恋时，他对她温柔如水的笑。 其实，他们也曾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一段幸福亦无忧的感情吧。 只是后来，变了而已。 向来冷漠无情的顾梓霜，心中莫名泛起了感性的情愫，他看着玻璃对面的萧池宇，举着话筒的手也微微颤抖了。 “萧池宇。”顾梓霜认真地问他，“时至今日，你有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萧池宇语气很轻快，反而像是所有的心事都已解决的样子，“后悔没弄死你吗？” 顾梓霜无奈地摇摇头：“你觉得我们之间还适合开玩笑吗？” “呵。”他仍是笑着，只是笑容中掺杂了苦涩，“没什么可后悔的，既然他们遭不到报应，那就让我亲自来惩罚他们。” 这点，顾梓霜无法反驳，毕竟，并非每个人都会遭到现世报，也有不少被意外制造局忽视的人，他们即便坏事做尽也能安享晚年，直到来生才遭到报应。 只是…… “那你自己呢？”顾梓霜反问，“你不是上帝，也不是神，不是惩罚别人后就能自此脱身的，你有没有继续打算你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萧池宇果断摇头，“没打算，我无所谓。” “萧池宇……” “好了。”萧池宇打断她，继续轻笑着，“你特地单独见我，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灌输心灵鸡汤吧？” “不是，也没必要，你萧池宇哪是我三言两语能劝好的人？”顾梓霜也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够强，居然经历了这一番的折磨，还能坐在这平静地和他聊着天，“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她顿了顿，“或者说，你应该也有话想问我。” 第132章 顾梓霜萧池宇畅谈 萧池宇饶有兴趣地等着她的下文：“你想问我什么？” “当时，我没向你问清楚。”顾梓霜眨了眨眼，“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确定地认为我不喜欢你？” “我以为你能问出什么有营养的问题。”萧池宇嗤笑一声，“所以，你到现在还觉得你是爱我的？” 顾梓霜点头：“是。” “我只能确定，你欣赏过我，感激过我，也认真想和我在一起。”萧池宇苦笑着，“但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见不到我的时候会很想我，如果想到失去我了，会特别难过，你会为了我一点小小的不对劲就担心我，会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原则，甚至是……哪怕我有再多你不能接受的缺点，你都会接受、包容。” 不知道为什么，顾梓霜突然想到了那两个人。 成天说着陈航丑却还是和他好好在一起的叶晓昕，还有明明觉得她懒得不行，却还是默默帮她承担家务的陈航。 她扯回了思绪，抬眼看着他：“没有。”她无奈地自嘲，“可能我就是这种人吧，不会想念谁，也不会为谁伤心，还有缺点那东西……太难忍了，可偏偏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不会暴露你的缺点。” “至少这样的我，你愿意接受。”他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发丝，“从小就习惯了伪装，久而久之，就真实不起来了。” “我知道。”顾梓霜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所以，你爱我吗？” 萧池宇笑容突然褪去，几秒后，他笑得更肆然了。 “哈哈哈哈……”他掩嘴笑着，似乎在笑她的傻，“我都对你做过这么多残忍的事了，你居然还会问我这种问题？顾梓霜，你可真是单纯呢。” “就当我自作多情吧。”顾梓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觉得，有过。” 他笑容凝固在了嘴角，默不作声。 “有很多时候，我能真真切切地看出来，你和我在一起是真的幸福。”顾梓霜心中泛起一丝隐约的酸涩，“你知道吗？你的眼神一直深得让人看不明白，也总像蒙着灰一样，朦朦胧胧的……但很多时候，你对我笑的时候眼睛是亮着的，很像一个开心的小孩子。”她顿了顿，“只是这些快乐，实在过去得太快。” 萧池宇摇摇头，瞬间感到有些悲哀：“我这种人，本就和幸福无关。” “可惜，如你所说，我不爱你，如果我也爱你……”她想了想，还是改了口，“算了，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能不能轻易被另一个人拯救，如果有机会，我倒真的希望可以让你重生。” 萧池宇自然不会真正懂她的这句话。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那不如再说说。”萧池宇似乎来了兴趣，“既然你认为我是爱过你的，那为什么我能毫不犹豫地伤害你，甚至一点都不心痛？” “我不知道，或许你本来就是个不会心痛的无情人吧。”说到这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又或许，每个人的爱情观不同，有人觉得爱是成全，而你这种人，就觉得爱是占有。” “是吗？或许吧。”他又反问，“那你呢？你的爱情观又是什么样的？” “我没想过这种问题，毕竟，我也没有真正喜欢的人。”她思索片刻，“不过我觉得，我应该也和你一样吧，只是没你极端罢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性子要强，从来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萧池宇缄默了一会，用一种仿佛看透她的眼神，看了她许久。 “等你意识到你喜欢谁的时候，再重新想这个问题吧。” 顾梓霜莫名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萧池宇挑眉，“你问了我这么多，该我问了吧。” “你说。” “为什么你和冷泽安可以通过这种别人看不见的方式联系？据我所知，科技没发达到这个地步。”他顿了顿，“还有，你在我房里看见了什么？我的监控显示，你第一次来我家起就一直留意我那个废弃电脑，而偏偏，这个电脑里还正好有关于严梦的东西。” 他问的问题，在顾梓霜的意料之中。 “我和冷泽安的事，不方便透露太多，但确实如你所说，这是超越当今科技的事。”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萧池宇的神情，“至于你房间，我可以告诉你，我看得到人死后的魂魄，所以，严梦的魂，就一直停留在了你桌子旁的位置。” 萧池宇并不恐惧，只是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 “看来，还是没安息啊。” “或许她还会找到你这里哦。”顾梓霜知道不会，她只想故意恐吓他。 “随便了。”他嗤笑一声，“带我走也可以。” 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的人生置身事外了，仿佛此刻的生命并不属于他，而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躯壳罢了。 最后，他看着顾梓霜，眼神有些微微的颤动，而语气仍是平稳无起伏：“谢谢你，能和我聊这么久。” “我要走了。”顾梓霜欲放下话筒，“该说的，我还是会去向警察说的。” 萧池宇语气有些软了下来：“唉，这么绝情呢。” “毕竟我说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 半小时后。 “顾小姐，你确定你刚刚的证词完全真实吗？”警官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并复述她刚刚所说的内容，“你和萧池宇去了他松江的房子，两人口角上发生了争执，随后他把你绑了两天，最后一天突然醒悟了，给你松了绑，于是你偷偷发消息，让你朋友冷泽安来救你了？” “是。”顾梓霜点头。 警官还是不太信：“那我们赶到的时候，地上的刀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丢在地上的，那间屋子乱得很，地上哪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在被囚禁期间，他对你做了什么？” “怎么说呢……虽然没刻意打我，但是确实磕磕碰碰弄伤了不少。”顾梓霜一副思考的模样，“不过最后一天确实掐我脖子了，因为他发现我联系了冷泽安，不过刚掐一小会就放手了，不然我可能已经没了。” 警官继续问：“没别的了？” 顾梓霜努力又“回忆”了一下：“没有了。” “稍等。” 警官离开片刻，又换了个女警过来。 女警长得严肃相，但语气倒是很温柔：“如果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可以单独跟我说。” 顾梓霜一脸懵逼。 女警继续给她洗脑：“有些事，你千万不要觉得丢脸，错的都是那种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你没有错。” “……”顾梓霜叹息道，“你该不会是想问我有没有被强奸？” 她问这么直白，把对方问噎住了。 “我们男女朋友，发生过关系不是很正常嘛，又不是他逼我的。” 经过一番调查后，没多久，另两位警察从审讯室里出来交接工作。 “双方证词完全吻合。” 第133章 原来你会为了我牺牲 当晚，lucifer酒吧。 “干杯！” 顾梓霜拿她的牛奶……和叶晓昕、陈航以及许曜燃的鸡尾酒碰了起来。 “今天不为别的，就为庆祝顾梓霜劫后余生！”许曜燃难得没忙着照顾生意，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实际上lucifer相对于其他酒吧而言，生意向来算冷清的，但许曜燃偏偏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哪门子的劫后余生。”顾梓霜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次要谢谢你们为了我奔波了，今天我请。” 许曜燃脑门上挂了一滴汗：“你在我开的场子说请客？” “是哦。”顾梓霜反应了过来，“那各位都记着，下次我肯定换个场子请。” “好啦，梓霜，不用。”叶晓昕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没钱的。” “……”妈的。 她喝了口奶，顺顺气，继续问：“话说……你俩杭州没去？” 陈航挑挑眉：“她担心着你了，当然取消了咯……哎哟！” 身边的叶晓昕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你这样说梓霜会自责的。” 顾梓霜有很多问号，并表示：“我不自责啊。” 叶晓昕：“……” 陈航讪讪地笑着：“没事，反正下个月就要去海南岛拍婚纱照了，到时候应该也会顺便玩几天。” 顾梓霜撑着下巴：“你们夫妻俩不是在旅游，就是在旅游的路上。” 叶晓昕一脸兴奋：“你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呀？” 她语气恹恹：“不知道，那会冷泽安说哪天带我体验体验。”她眼神瞥了眼大门口，有些无奈地问向许曜燃，“这货还没消气？” 许曜燃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呢，显然气大了。” 顾梓霜最后喝一口牛奶，默默地出了门去。 --------- 门口处，一个长椅孤零零的长椅置在此处，常有一些从酒吧出来的醉鬼会在这里休息片刻，而今天，却坐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年。 他的黑色大衣内罩着件白色卫衣，修长的腿乖乖地缩了回来，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从侧面看上去，小嘴还撅了起来，像只被主人丢在路边的小白兔。 他的亚麻灰发色稍稍褪了些，看起来更是和冬天融为了一体，呈一副冷色调的画面。 冷泽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将那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推了推，纤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扫到了镜片。 他的皮肤是一种和熙的自然白，看起来很舒服，有着邻家大男孩的感觉。 顾梓霜看着这样的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结果刚扬起没几秒，笑容就消失了。 一个大冬天穿着单薄的紧身上衣和包臀皮裙的女孩，正笑得一脸妩媚地坐到他旁边，用飘飘然的声音对他说着：“帅哥，你是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进去喝一杯？” 还没等这位帅哥回答，就觉得背后似乎一凉，随后，一个浑身怨气的女子突然像鬼一样地出现了。 顾梓霜双手叉腰，在冷泽安这一侧站定：“他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是一条狗？！” 冷泽安：“……” 他干嘛了？被搭讪还被内涵？ 女孩不爽地看着她：“你谁啊？用得着你管吗？” 顾梓霜指着冷泽安，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他老婆，要我证明吗？” 冷泽安打了个寒战，猛地抬头，有点期待地看了她一眼。 “不，不用……”女孩懵逼地摇摇头，赶紧撤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恭喜英年早婚！” 见她走了，顾梓霜大摇大摆地便在他身边坐下了。 冷泽安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个理由，你还真是屡试不爽。” “你有意见啊。”顾梓霜两条腿搭在一起，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难道不用问我意见吗？”他看着她，脸上没什么笑容，“我可是单身，你干嘛要急着挡我桃花？” 顾梓霜被他问住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也觉得没必要，毕竟冷泽安的桃花太多，不是她能挡得住的，只是刚刚那么一瞬……她就是很气，还很急，恨不得一锤子把那个女的锤飞出去。 她尴尬地咳了两声，便问他：“你气还没消？” 冷泽安鼻腔间发出一声冷哼：“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生什么气？我干嘛生气？搞笑！” “……”顾梓霜忍俊不禁，“你这个人……每次委屈的明明是我，你搞得比我还亢奋。” 冷泽安越听越来气，语气都不由得激动了起来：“你还知道你委屈了？！” 周围行人纷纷侧目，都以为一对小情侣坐这吵架了。 冷泽安赶紧戴上了卫衣帽子，悄悄把头埋了下去。 他又想起今天白天，顾梓霜从警局走了出来，而警官最后所说的结果，完全颠倒了是非黑白。 他正想上前去狡辩，顾梓霜便扯着他一路往外跑，他问了她好久，究竟为什么要维护萧池宇？而她始终没给个准确回复。 他一直以为，顾梓霜是个清醒的人，不会爱一个人爱到没有原则。 可他没想到，她这么爱萧池宇，被伤得这么重，竟然还帮他隐瞒真相。 他们单独见面的时候，一定说了很多情话吧，顾梓霜，还是舍不得了。 想到此，冷泽安心头莫名酸涩，后来，他全程都不愿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反常地缄默了。 -------- 下午在警局时。 “毕竟我说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顾梓霜刚想放下话筒，而萧池宇却镇定自若地继续说着：“你是不是说过，elvin的事，不方便透露？” 顾梓霜握着话筒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希望在调查的时候，你对警察也会这么说。”他的笑容依旧很自信，仿佛所有人都在他操控之中。 顾梓霜冷笑着：“果然，你还是那么卑鄙。” “不过，我会送你一份礼物，或许你用得到。”他放慢了语速，“我房间右下角的矮柜里，放着另一台笔记本，里面还有其他视频。”他顿了顿，“密码是你生日。” 后来，他们开始对着口径，说一些不存在的“真相”。 -------- 这件事，是萧池宇提醒了她。 即便他们的特殊情况会有个别人知道，但如果一旦在更多的陌生人之间传开，他们的赎罪势必要乱套。 冷泽安会受什么惩罚，她不确定，但天帝必然会勃然大怒，他回天界后，也一定不会好受。 所以，就让这一切悄无声息地结束吧，没有调查，也没有人知道，冷泽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萧池宇那上了双层锁的房子里。 冷泽安还是埋着头，帽子罩住了他整个脑袋。 顾梓霜眼神有点温暖，却突然说了句：“以前一直觉得，你救我的条件是有限的，至少，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 冷泽安不明白她为什么答非所问：“你在说什么？” 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也会为了我，牺牲你自己。 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隐瞒的真相。 “好了，你回不回去啊？”顾梓霜粗鲁地扯下了他的帽子，“外面冷死了。” “回。”冷泽安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追问，但他突然想到，“对了……你……”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那个……他给你……做措施了吗？” 顾梓霜茫然地想了一会，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那两天都给我吃药了。” 冷泽安刚想回答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他看了看来电，迅速接起：“candy姐，这么晚有事吗？” “elvin……”万真似乎在哭，语气抽噎着，“ethan那出事了……顾梓霜电话我没打通。” 顾梓霜才发现手机还留在酒吧里。 第134章 方俊出事 两小时前。 方俊正在家和万真通着电话，嘴角扬着一丝幸福的笑意：“所以你现在到哪了？” 电话那头的万真回答：“快了，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了吧。” “嗯嗯。”他乖乖地倚在沙发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也正在此时，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方俊有些莫名地望向了门口。 万真同样很疑惑：“是不是敲门声？这么晚了，谁啊？” “不知道啊，大概是邻居吧。”他趿着拖鞋走到门口，漫不经心地把门打开了，“你好，请问……” 他张着口，话在喉咙口哽住了。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电话还没挂，万真的声音隐约从手机传出，在这寂静的空气中，被听得清清楚楚。 方俊深吸一口气，猛地要关上门，而对方却先他一步将门一抵。 方俊瞬间向后跄踉两步，高大的身影如恶魔般逼近，门随之“砰”的一声巨响。 王历宗夺过方俊的手机，重重地摁下挂机键，带着一股怨气，对他冷嘲热讽：“看样子，你们两个人感情还不错啊。” “你……”方俊手心冒着汗，眼神不敢直视他，“你怎么会……突然来我这？” “我出的房租，怎么？还不能来了？”王历宗一步步靠近他，眼神发烫，嘴角含着炙热的笑意，“怎么？不喊爸啦？” 身后一阵巨响，方俊撞上了桌子，本子、零食、笔筒、鼠标摔了一地。 发现身后已无退路，他侧身往旁边退去：“你到底要说什么？啊……” 王历宗俯身上前，一股大力钳住了他的胳膊，他被扯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突然压下的高大身体，压得他动弹不得。 “你别这样！” 他身材高瘦，即便年纪更轻，却仍是拗不过这个一身肌肉的强壮男人。 王历宗狰狞的面目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语气中更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迫切：“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我养了你二十多年啊……” 他把脸凑了上去，方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刹那间，浑身每一根神经仿佛都被电流击中，他冷汗直流，他甚至忘记了挣扎，整个人蜷缩起来颤抖着。 “你放手！啊！”他控制不住地大吼起来，泪水直流，浸湿了枕在头下的抱枕。 “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王历宗捧住他的脸，眼中闪过失望，而仅仅是一瞬后，又恢复了那狰狞的笑，“不过没关系，现在萧池宇已经威胁不到我了，从此以后，你都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我求你……求你不要……” 他无力地喊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历宗的脸逐渐朝自己靠近。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随之是一声尖利的叫声：“王历宗你干什么？！” 万真虽然万年有着充斥威慑力的语气，但从未有一刻，看她像今日般怒不可遏。 她冲到沙发前奋力一推，王历宗一记趔趄，身子向后仰去，随之摔在了地上。 “ethan，没事的。”万真扶起方俊，紧紧地抱住他，“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感觉得到，方俊整个人都在发抖，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发烫的身体，和那一身寒冬中冒出的汗水，浸透了他的衣物。 突然，万真手腕一痛，王历宗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他一把将她扯了过去，便死死地抵在了墙上。 “你想怎么样？”万真心里很慌，却故作镇定。 “你还敢过来？”王历宗看着她充满妩媚风情的脸，还是和当年一样美丽动人，“那正好，我先睡了你，再解决他。” 说罢，他的手已经探到了万真的裙底。 “你放开她！”方俊上前阻扰，王历宗抬脚踹中他的腹部，他摔倒在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 “ethan！”万真担忧着他，却挣脱不开。 王历宗冷冷一笑，视线又回到了万真脸上：“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箍紧她的手腕，脸凑上了前。 在嘴唇即将触及时，“哐”的一声巨响，王历宗面色凝固，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空气寂静了十几秒。 王历宗缓缓倒地的瞬间，万真看见了扔在浑身颤抖、却手里高举一把椅子的方俊。 大门半开，几个邻居听见了声音纷纷赶来围观，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 凌晨十二点的警局。 万真坐在长廊上，她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她感觉得到，自己心跳很快。 直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赶了过来，万真终于起了身。 “抱歉，这么晚叫你们过来。”她迅速地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也不知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本不想打扰你们，但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 “没事，你也先别太担心。”冷泽安劝慰了两句，“ethan呢？” “现在还在里面，可能要涉嫌故意伤人……” 顾梓霜继续问道：“王总呢？” 万真眼中闪过一丝憎恶：“人在医院，听说没事，只是暂时还没苏醒。” 冷泽安蹙着眉：“他之前做的事，有人证吗？” “没有。”万真心里很烦，她扶着额头，叹息着，“邻居看到的，就是ethan用椅子砸晕了王历宗。” 几人面面相觑，感觉事情很难办。 “现在其他的可以从长计议，但是……”万真语气有些急，眼眶也红了起来，“警察不让我进去，他们说至少要等明天早上才可以见……可是ethan他……他今晚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且，他要吃药啊。” 顾梓霜突然想到了方俊有抑郁症的事。 万真没有说得很明，他们也没追根究底。 沉默到现在的许曜燃在前面领着路：“别担心，跟我走。” 到了警官面前，得到的回应还是那句话：“都说了不行了，明天再来吧，我们也很忙，别跟我们周旋了行吧？” 许曜燃无奈之下，只能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后，许曜燃的语气瞬间乖了起来：“喂，叔叔，就是我说的那个事……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了……好的，谢谢，谢谢叔叔……那我电话交过去了哦……” 许曜燃把手机递给警官，警官一脸懵逼地接了起来。 “喂，哪位？”下一秒，那睡眼惺忪的脸立马变成了一副恭敬的讨好模样，“哎呀！许局啊！可以可以……好说……没问题啊，下次有空来喝茶啊……” 然后，他们不仅答应帮把药带进去，还安排了万真和方俊的见面，顺便帮每个人倒了上好的龙井茶。 许曜燃无奈地被警官拖住了，声称和他话话家常，然后开始不断推崇起来他对许局的敬爱精神。许曜燃只能讪讪地笑笑，心里一万个mmp飘过。 冷泽安拍了拍顾梓霜的肩，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一同走了出去。 第135章 他太善良了 看守所。 万真看见一脸疲惫的方俊被带了出来。 他举起话筒，干涸的嘴唇稍稍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ethan。”万真对他温柔一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你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他木讷地摇摇头：“不会的，没人找我麻烦。” “药呢？”她关切地问，“他们给你了吗？你吃了没有？” “嗯，吃了。”方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她，却又害怕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又犯病了。” 万真错愕地看着他。 “我其实控制得挺好的，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也很开心，一直没犯过……”他很焦急，急着在解释，“我今天不是故意犯病的，我以后一定想办法控制，我会好好去看病的……” “好了，ethan。”万真鼻子有点酸，“我都知道，没关系的，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起度过的。” 他焦急的情绪丝毫没有褪去：“我今天实在是控制不住，我一发病就瘫软着起不来，我那个时候连话都有点说不出来……”他眼眶泛红，满脸都是内疚与自责，“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我害得你差点也被侵犯了。” 万真终于没忍住，抹去了憋了许久才落下的泪水。 方俊，他实在太傻了…… 明明不曾做错过什么，却总是责怪自己不够好。 同时，他也是自卑的，害怕被嫌弃，害怕被误会，更害怕被抛弃。 也正是太过善良、太过顾及他人想法了，才会得了这样的病吧。 “对了，candy姐。”他语气稍稍比方才平稳了，似乎也是认命了，“这次……如果我坐牢了，你就别管我了，找个真正适合你的……” “你给我闭嘴。”万真语气很凶地打断了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吗？什么叫适合我的？” 方俊愧疚地低下头：“不管坐多久牢，我都会耽误你，就算出来了，也是个有前科的人。” “你说什么也没用，我跟你讲清楚，这世上除了你，没一个人是适合我的，你也别想摆脱我，我耗也要耗着你。”这霸气的态度，让人不容拒绝。 方俊看着她的眼神很诧异，也很感动。 “你听着，我不会怪你，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任何其他因素，就是我爱你这个人。”万真明确把内心想法告诉他，“你等我，我不会让你坐牢，我一定想办法让王历宗付出代价，但在此之前，请你在这好好保重自己，并且相信我。”她看着他，眼神真挚，“可以吗？” 方俊红着眼，点了点头。 -------- 待万真回来后，许曜燃终于可以从警官那挣脱出来了，而顾梓霜和冷泽安也在周围散完一圈步回来了。 结果刚回来，他俩就看见了个面熟的。 没过多久，那个面熟的也走了过来，夜晚的他一脸倦态，却在看见他俩的一刹那精神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顾梓霜：“……” 冷泽安尴尬一笑：“说来话长。” “萧池宇判有期徒刑一年，本来就准备明天通知你们，看把你们猴急的，还连夜追到这里……”说着说着，那位负责萧池宇案件的警官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看来，他是误会了点什么。 他俩并不意外，倒是一旁的万真震惊了：“我没听错吧？被判刑的……是adam？” “嗯。”冷泽安还是那句话，“说来话长。” 万真还没消化过来：“原来几天没来上班，是去犯罪了？” “……”受害者本人顾梓霜咽了口口水，“还记得之前王总骚扰方俊，是萧池宇帮忙摆平的吗？” “记得。” 顾梓霜猜测：“我怀疑，萧池宇手里有王总的把柄，所以之前他只能忍气吞声，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但萧池宇坐牢的消息一定会先通知到王总那里，所以他知道情况后，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万真皱了皱眉：“这么一说，有可能。” 负责方俊案件的警官在一旁听着，也问向了他们：“你们一开始是说王历宗想对方俊进行猥亵，而你。”他看着万真，“想去救方俊，偏偏也差点被王历宗侵犯，所以方俊才会情急之下用椅子砸了他，是这么回事吧？” “是。”万真点头。 “现在问题就在这里。”警官苦恼地搔搔鼻尖，“首先，没有人证，其次，他并没成功侵犯到你们，现场除了有点乱以外，也查不出什么其他证据，所以很难证实你们的说辞。就算我这边能姑且相信你们，但也没用，一旦王历宗明天提供了另一番说辞，方俊那边就很难辩解。” 万真继续问道：“如果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双方证词不统一呢？” “那只能是按方俊故意伤人来判了，虽说不会判多久，但毕竟也是要记录档案的，小伙子还年轻，影响前途总归不好。”他摊了摊手，“所以，诸位最好再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王历宗过去对方俊有过不轨意图，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如果能证明出来，那还是有希望扳回这局的。” 许曜燃感觉自己智商快跟不上了：“要有证据，早就把他给告了，哪能留到现在？” “对了。”冷泽安看着顾梓霜，“你刚不是说，萧池宇可能会有王历宗的把柄吗？” “是这么回事……”顾梓霜眼神飘向了警官，“所以……这是要连夜让我们见见萧池宇的意思？” “你们可饶了我吧！”警官那张脸皱得像只烧麦一样，“犯人都睡了！而且那个萧池宇也不归我管，更何况听说你们昨天已经见过他了，频繁见人不好吧。” 许曜燃也不难为他了，退了一步问道：“那如果需要他作证的时候，可以传唤他吗？” “可以是可以。”警官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不过别太把希望放在他身上，其他方面最好也做些打算。” 这时，顾梓霜“啪”的一声击了个掌，大半夜的，把众人都吓得一激灵。 “我想起来件事！”顾梓霜拉住冷泽安，“你送我去个地方。” 冷泽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应下了。 他们离开后，万真在原地，一个人徘徊了许久。 最后，她拿起手机，翻起了联系人。 她终究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第136章 上头的感觉 时隔几日，又回到了这里。 严冬的凌晨两点，寂静萧条，路灯打下昏黄的光，他们随口哈出的气，都能看见隐约的白烟泛起。 他们一路往里走着，一路无所事事地聊着。 “今年圣诞节泡汤了。”冷泽安按下电梯。 “是啊。”顾梓霜耸耸肩，“想来也是第一个落单的圣诞节吧。” “什么时候补过？” “补过？”顾梓霜抬头看向他，“怎么补？” “你不是想旅游吗？”冷泽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哪天……一起去？” 顾梓霜想了想：“叶晓昕他们一直想叫我们一起，到时候就算是四个人一起补过吧。” “嗯，可以。” 电梯门“叮”地打开了，这一层只有两户，右边的那道紧紧关着的门，便是萧池宇家了。 冷泽安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顾梓霜：“你……还好吗？” “啊？”顾梓霜很懵逼，“什么还好？” “……”冷泽安舔了舔牙，“没事，你去开门吧。” 亏他还想着顾梓霜在这受了刺激，担心她会不会回忆起什么而产生应激反应，结果这女人，真的没有心。 顾梓霜通过了指纹锁，熟门熟路地开了厅里的灯。 那天萧池宇带她离开前，这里便是一片凌乱，过了几日，仍是如此。 太多天没打扫，茶几上积了很薄的灰尘。 “居然是独居，感觉比我家都大了不少。”冷泽安环视了一圈，问她，“他房间在哪？” 顾梓霜站在原地，皱着眉，脑子里一团糨糊：“等一下，我在想。” “哈啊？” “我忘了。” “……”冷泽安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你特么属鱼的？七秒的记忆？” 顾梓霜都没心思怼他，还在疯狂回忆：“就好像……”她指着右上方的方向，“好像是往那走的……妈的！不想了！兜一圈总能找到！” 冷泽安：“……” 于是，冷泽安真的陪她在整个屋子兜了一圈。 这女人大概就是想证明地球是圆的。 最后确实找到了，并且正确方向应该是客厅的左下方直走右转再通过一个小长廊到底的左边。 她老人家倒好，直接记成了厕所的方向。 服气。 推开门，房间一尘不染，一张整洁的双人床在中央。 顾梓霜往那一排画的方向走去…… “哇啊啊啊！” “你有病啊！”顾梓霜没好气地转过头，一脸嫌弃，“大半夜的叫魂啊！” “卧槽！萧池宇挂着这排东西，天天怎么睡得着？！” 冷泽安瑟瑟发抖地扒拉在墙角，他指着墙上的一排暗黑系画作，人畜无害的俊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恐。 “……”顾梓霜更嫌弃了，“这叫艺术！你懂不懂？” “你居然说它是艺术？！”冷泽安难以置信，“人家欣赏艺术要钱，你欣赏艺术要命。” “你他妈的！”顾梓霜忍无可忍，“老娘跟你没共同语言！” “拉倒！”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语气一个比一个嚣张。 “那你在这站着，我自己进去。” 顾梓霜没好气地转过身，然后下一秒，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那个……先别走。”冷泽安哈着腰，缩在顾梓霜身后，讪讪地笑着，嘴里不断念叨，“一起走，一起走……” “……” 整条路，他都抓着顾梓霜的手腕。 她刚想回头diss他“不会自己走路？”。 结果发现这货全程没敢睁眼。 合着是把她当导盲犬了？ 顾梓霜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仍紧紧拉着她，她身上很凉，而他的手却很温暖。 她反常地没推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在前面，为了防止这货摔了，她还特地放慢了脚步。 终于走到了尽头，顾梓霜回头一看，他还紧紧闭着眼，一双薄唇抿着，一副壮士赴死的阵势。 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到了！” 冷泽安这脑回路真是清奇，从来不怕长得像人的鬼，就是怕死了那些长得像鬼的人。 傻逼。 听她这么一说，冷泽安终于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 看见面前一片清晰，冷泽安松了口气：“终于离开那条道了。” 顾梓霜瞥了眼自己被抓得冒汗的手：“拿开。” “哦……”冷泽安委屈巴巴地收回了手。 顾梓霜转过身，走到了书桌旁，此处如今一片静谧，那道漂浮的白影，如今也消失匿迹了。 “她走了。”顾梓霜如释重负，嘴角微扬，“这一世的，应该也放下了吧。” “嗯。”冷泽安站在她身上，看着她如瀑的一头黑发，有些想摸上去的冲动，“恭喜你，助魂这个任务，完成了。” “是啊。” 找东西的过程还算顺利，他们很快就寻到了房间右下角的矮柜，矮柜里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也没其他东西。 他们并肩席地而坐，顾梓霜开启了电脑，冷泽安乖乖地在旁边看着。 输入密码“0725”后，桌面上的唯一一个文件夹点开。 里面只有两个视频。 冷泽安无力吐槽：“adam怎么这么喜欢收藏视频？” 顾梓霜沉吟道：“所谓的把柄吧。” 她先点开一个视频，节奏有点慢，便进度条拉快了点。 二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有些意料之外。 冷泽安摸着鼻子：“这东西……adam怎么会有？” “谁知道呢？不过不重要。”顾梓霜冷冷一笑，关闭视频，“不过这下，王历宗是时候倒台了，顺便带上那位一起走吧。” “这样正好，一箭双雕。”冷泽安点点头，“另一个视频呢？” “急什么。” 她点开了，直接进度条拉到了两分钟后。 空气中突然夹杂着一丝尴尬而怪异的气息。 本是空旷寂静的房间，响起了连绵不绝的……不可描述的声音，配合上电脑上的画面，一时间，气氛微妙了起来。 顾梓霜赶紧按了退出后。 虽然已恢复了安静，但顾梓霜只觉得脸颊似火烧般滚滚发烫，身体里的细胞也随之翻腾起了无数个热浪。 她侧头看了看冷泽安，对方也恰好看向了她。 他的脸，更加红得一批，红得几乎要滴了血的既视感。 他深呼吸了一下，呼出的气扑打在顾梓霜唇瓣。 顾梓霜觉得更热了。 “那个……你先拷视频。”冷泽安双手撑地，倏地起身冲了出去，“我去个洗手间！” 他去了好一会，趁着这一会时间，顾梓霜也恢复了一下自己加速的心跳，顺便把两个视频都拷到了自己的网盘里。 待她全部拷完，关机后便回到厅里等他。 “走吧。”冷泽安终于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了，他的脸颊还残有绯红，只是情绪已经稳定了，额前的发丝也沾上了一些水渍。 “等一下。”顾梓霜从沙发上起身，“再陪我做一件事吧。” 第137章 你必须好好活着 夜色深重，寒风阵阵，转眼已过了凌晨三点。 整个小区内寂静无声，无人走动，唯有树叶的沙沙声响。 而此刻的某一个绿植地带的角落里，两人正在悄悄忙活着。 “ok了。”冷泽安摊开手掌心，看着自己满是泥垢的手，“快给我擦擦。” 顾梓霜从包里取出一张湿巾，她握着冷泽安的手，开始擦拭了起来。 她擦得很认真，全程低着头，乌黑的发丝散在她白皙的脖颈旁，她下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扑闪两下。 一张太不够，她又取了一张继续擦，似乎是有点嫌烦，她的眉毛弧度稍稍皱了下。 真可爱。 冷泽安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看得出了神。 “好了。” 顾梓霜抬头看向他，他立刻避开眼神：“嗯。” 她把湿巾丢进了垃圾桶，临走前，她看了看他们刚刚埋好的位置：“这样的话，它如果哪天想回来转转，还能识别到自己生前的气息。” 她把冰箱里coco还残留的猫肉都带下来埋了，死去的动物总不会太快投胎，尤其是像它这样惨死的。 如果能让它回来玩玩，倒也好。 冷泽安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你考虑事情还挺周到。” 顾梓霜脚步稍稍停一下后，继续向前走着：“你这算夸我？” “你说算就算吧。”冷泽安开始踩她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你赎罪任务，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顾梓霜跃开后，反踩他的影子：“只有一半吧。” 冷泽安刚踩回去，脚步就顿住了：“怎么说？” “助人，助魂，友情，爱情，我都完成了。”顾梓霜跳着步子往前去了，“但是其他的，我都没感受到。” “是吗？”这一点，冷泽安愣是没想到，“你和adam分开后，没有过那种情绪上的起伏感？” “我就觉得……”顾梓霜细细思索，“他挺可惜的吧，本该有大好人生，偏偏童年遭遇了太多，导致他年纪轻轻就往死胡同里钻。” 冷泽安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心情？” “还有？”顾梓霜被问懵了，“还能有什么？” “没什么。”冷泽安趁机踩了她的影子，往前跑去。 他高挑的身子一蹦一跳，姿态特别轻快，看起来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我靠，耍赖！”顾梓霜追上去，对准他的影子狂踩一通，“等老娘挂了，看谁还陪你玩！” 听她这么一说，冷泽安心里有点失落感，他笑容消失了那么一刻，又很快恢复如常了：“别太急着死，任务还差一半呢。” “冷泽安。”顾梓霜语气突然严肃了下来，“这次，我差点就死在萧池宇手里了。” “嗯。”他语气很柔，“我知道。” “如果这次我死了，赎罪就失败了。”顾梓霜侧头看着他，“你说，到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结果了？我重新转世投胎，以一个新的身份赎罪，然后你继续在这一世，过着没我的日子。” 冷泽安缄默了，唯有轻轻的脚步声在徘徊。 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想过，他这个人总是活在当下，很少考虑太久远的未来。 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顾梓霜会比自己早死”的概念，即便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提醒着他。 “也不一定。”他摇摇头，“反正命簿会交给你审核修改，你或许可以让你转世后的你也认识我，这样的话，我还是能陪你，不过那时候，你得喊我一声叔叔。” “我去你妈的！”顾梓霜笑骂。 “又或者，你觉得这样做太漫长了的话。”他想了想，“那我就自杀，然后陪你重新转世。” 顾梓霜心底的某一处，突然柔软了。 她抑制不住地笑了，嘴上却还是怪责他：“说什么胡话？你不管你爸妈了？不管许曜燃了？不管你那么多男男女女的朋友了？” “也是。”冷泽安傻笑着挠挠头。 “所以，不管我怎么样。”她抬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清澈透亮，噙着今夜的月光，“你必须好好活着。” 冷泽安沉吟片刻，重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但是……” 他又顿住了。 “但是什么？”顾梓霜歪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也忘了我要说什么了。”抵达了他的车旁，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坐！” “你他妈今天很绅士啊？” “难得的，珍惜此刻。” “哟，还知道是难得啊。” “少废话。” 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两人嘴角都含着笑。 冷泽安仰起头，看见城市的夜空，出现了一颗星星。 微不足道，却异常明亮突兀的星星，它在闪烁，点缀着这片陷入黑暗的苍穹。 但是，你可不可以，稍微晚一点再死？ --------- 第二天一早，顾梓霜和冷泽安在经过万真的同意后，为警方提供了一段视频。 那是万真和方俊的床上视频，当然，是被剪辑过的，一直剪到了两个人脱衣服前。 至于万真那边，她昨夜凌晨联系到了方含颜。 今日一早，方含颜带着李阿姨出现在警局。 作为王历宗家从事十五年的家政保姆，李阿姨将王历宗出钱唆使她在方俊房间安置监控的事全盘供出，结合了顾梓霜他们提供的视频，基本已经可以认定他的非法监视罪。 只可惜，仍没有物证可证明王历宗对方俊实施过猥亵，在医院醒来的王历宗本人更不可能承认，这个罪名，只能不了了之。 非法监视罪，通常只能处于两年以下的刑罚，但他出来后，或许依旧能东山再起。 原本怀揣着这个想法的王历宗还算笃定，然而，直到om董事会的人出现在医院，事件的走向就此超出了他的意料。 一则匿名发布的视频在网上传遍了。 那是王历宗和king的床上视频，虽是很多年前的旧视频了，但每个细节都清晰地展示在屏幕前。 “怎么回事……”王历宗气血上涌，手不禁一抖，手机随之摔在病床上，“是谁传出去的？！” “谁传出去的，我们并不知道。”董事会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现在这件事已经上了热搜，尽管我们已经及时删视频、撤热搜，也发了公关稿，但是效果不佳，视频几乎已经全网流传了，很多人都在以此出价卖资源，现在无论是在om还是网上，都已经一团糟了。”他露出了鄙夷的眼神，“董事会经过集体讨论，决定撤去您的总裁位，由赵副总接替。” 王历宗整个人泄了气般地倚了下去，受伤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感。 那天，尽管王历宗被警方监控着，但仍有几批公司高层的人来来往往，一天过去后，王历宗终是因情绪不稳，医生再度为他降了血压。 第138章 母子情谊 警局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里。 万真和方含颜相对而坐，各自面前都放着一杯美式咖啡。 方含颜困得很，速速喝了几口咖啡，把哈欠强忍了回去。 “不是说好不联系了吗？”她放下咖啡杯，“还来烦我。” “我只是想要李阿姨联系方式。”万真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自己要来的。” 方含颜挑眉：“王历宗都要下台了，我来看热闹不行？” 万真嗤笑：“你开心就好。” 两人沉默了几秒，相视一笑，那是种很释然纯粹的笑，不掺一丝杂质。 方含颜猛地把剩下的咖啡全灌了。 万真摸着下巴：“你的优雅呢？” “再不喝点，我分分钟就能躺这里睡过去。”她的语气，仿佛又回到很多年前，当时她意气风发，洋溢着白纸般单纯的笑容，没有经受过感情的摧残，也没体会过无能为力的心酸。 她把喝空了的咖啡杯放下，准备扫码买单：“我来请，一会我就要赶飞机了。” 万真有些诧异：“今天走？” “嗯。”方含颜眼中有几分不舍，语气却依旧很平淡，“回来蛮久了，是时候回美国搞事业了。” 万真不断往外张望：“你再等等。” 方含颜看出了她的心思，她敛起了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我和他，还是不见更好。” “话是这么说……”她张望半天，终于回过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但现在你没得选了。” 话音刚落，奔跑一路的方俊冲进了咖啡厅，他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你这个人……”方含颜无力吐槽，“还是这么坏。” 万真毫不避讳地冲她扯出一个胜利的笑。 后来，万真离开了，留了他们两个人单独聊聊。 方俊埋着头，端起了万真剩下的半杯美式开始抿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地抬了抬眼，嘟囔了声：“妈。” 方含颜也是无奈：“听万真说是你很想见我？” 方俊乖乖地点头：“是的。” 她嗤笑：“那你既然想见我，应该有话跟我说吧。” 方俊放下杯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嗯。” “那你倒是说啊，等我给你开场呢？！”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孩子能不能硬气一点？从小就这个样子，唯唯诺诺的，不知道的当我把你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没有没有。”方俊连连摇头，指甲抠着牛仔裤，“妈，其实你对我……一直挺好的。” 虽然总是冷冰冰的态度，也从来不对他说过什么掏心窝的话，但他每年生日，她都会为他准备礼物，作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养母，也从没找过他任何麻烦，更没说过伤人的话。 方俊觉得，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先说什么了。”方含颜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听万真说过你的情况了，你的病……现在怎么样？” “我控制得挺好的……”他表情凝固了一下，又有些失落，“也不是，昨天又不太好了。” 方含颜默然地看了他一会，她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潜意识里是不是挺纠结的？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怕配不上万真。” 方俊双手轻轻握拳，微微颔首：“嗯。” “这些，都是我们的错。” 方俊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妈，这怎么会是你的错？” “王历宗本来就是个混蛋，而我……那时因为这个混蛋，自己也成了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头来，也没好好和你沟通过，还得让你从小时候就开始只会一味地迁就人。”方含颜心中有愧，语气也变得柔和，“所以，现在，我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否定自己。” 方俊鼻子突然一算，莫名想哭，他咽了咽口水，强行忍下了眼泪。 方含颜拍拍他的肩，露出了从未对他展现的欣慰笑容：“看看，我儿子又高又帅，工作又好，品行善良，还有责任心，会照顾人……优点可真多。” 方俊被他说得有些害羞了，把头埋了下去：“我也没那么好了……” “你当然好。”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而且，万真我认识很多年了，我对她也放心，我想，你们应该会好好在一起，毕竟你俩真的很般配。” 他的眼睛刹那间亮起：“真的吗？” 方含颜：“……” 这出息，前面夸了他这么多全没卵用，一提女人就来劲，搞不好了。 当然，她还是好言好语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只是确实有点后悔，这些话，说得太晚了。 她一直想当一个母亲，所以才会向王历宗提出要领养孩子的要求，可这些年，她却失责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方俊：“这个你留着，到时候记得跟他报我名字。” 方俊看了看名片，是一个心理医生，在权威机构参与过辅导，看起来是个行业内很厉害的人物。 方俊有些讶然：“这是……你认识的吗？” “嗯，他很专业，或许比帮你看的医生好，不管怎么样，去试试吧。”方含颜垂下眼帘，苦笑了一下，“和王历宗没离婚的时候，我一直有焦虑症，后来就是在他那看的，现在还挺稳定的。” 方俊看着她，眼中有些心疼：“对不起，应该多陪陪你的。”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方含颜轻笑一声，对他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这样我在美国才能放心，知道吗？” “嗯。”方俊看了看她手边的行李箱，“你……今天就回去了吗？” “是啊。”方含颜看看手机，“时间已经有点紧张了。” 他起身帮他拖着行李箱：“我送送你。” “哟。”方含颜跟在他身边，才发现，这个当初还小小一只的孩子，如今已经高出自己两个头了，“我也能享到儿子的福了。” 方俊哑然失笑：“以后还回来吗？” “有时候会回来看看吧。” “在美国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事业挺有起色的，回去应该还要忙一波。”她甩了甩发丝，骄傲地说着，“告诉你，我在那边什么样的小鲜肉都有，万真也才比你大八岁而已，我在那想找小二十多岁的都不是问题。” 方俊问她：“他们对你好吗？” “他们有八块腹肌，还有古铜色皮肤，王历宗那老家伙哪能和他们比？” 方俊还是只有这个问题：“他们对你好吗？” 方含颜说着说着，嘴角的笑容失去了，化作了一抹苦涩。 “妈。”他停下脚步，认真地对她说，“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 第139章 青椒土豆块 万真默默地走到了地下车库时。 车库很大，此时空无一人，她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冷泽安的车。 从她的视角放眼望去，便看见车子前排……就两个头冒在那里，脖子以下的身子都不知道去哪了。 而车里的俩人正在呼呼大睡，折腾了一夜，现在已是精疲力尽，然而……车上睡得实在不舒服。 两个人一上午从左扭到右，再从右扭到左，一会腿没地方搁置，一会胳膊无处施展，外加两个人都做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梦…… 慢慢地，他们“哐当”一下撞在了一起。 “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一同醒了过来。 顾梓霜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狠狠地瞪着他：“欠揍啊你？！” “我靠，你看看谁比较惨？”冷泽安愁眉苦脸地揉着下巴，“你撞到的是头顶心，我撞到的是下巴，我靠脸吃饭的！！” 顾梓霜嫌弃地瞥着他：“吃软饭？” “闭嘴！” “我要回家！”顾梓霜没好气地跺着脚，“在你车上睡的什么鬼？！” “有得睡不错了！”冷泽安拿出手机，“candy姐和ethan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一条万真的消息跳了出来：“我和ethan正好还有点事，你们先走。” “好了，回去吧。”冷泽安拉上安全带，“送你去家里好好睡个够！” 副驾驶的顾梓霜也拉上了安全带：“这还差不多。” 直到车子驶出车库，万真才探出一个脑袋，偷偷笑了起来。 -------- 结果，顾梓霜说话算话，真的睡了一整个下午，果真是能睡够了。 可怜巴巴的冷泽安只能在厅里的沙发上坐着，光线太亮，他睡不着，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愣愣地坐着，把电视里的每个频道都搁了个遍。 正当他觉得实在太无聊时，陈航把他给叫进厨房了。 冷泽安打着哈欠飘着过去：“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没有。”陈航如实回答，“我看你闲着也闲着，不如来帮我一起做饭。” “……” 这个，对他来说还真的超纲了。 家里的家务都是保姆包了，就算保姆不在，他妈也从来不肯让他碰一下。 对冷泽安而言，别说是做菜，他恐怕刷个碗，都能把碗给刷裂了。 “我有点好奇哦。”冷泽安看着一厨房五花八门的食材，“怎么叶晓昕也睡着了？” “她一直这样，动不动就睡觉，又懒又不爱动。”说到叶晓昕，陈航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做饭这种事，我已经习惯啦。” 冷泽安有点羡慕：“你还缺男朋友吗？” 陈航：“……” 看着陈航那一脸惊恐往后退了半步的样子，冷泽安被他逗乐了：“好了，开玩笑的，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嗯……我想想。”陈航抚着下巴，“你还没下过厨对吧？” “是的。” “那你就先帮我把那些洗了。”他指着那些蔬菜，“然后这边的土豆我都洗过了，今晚我准备做青椒土豆丝，你帮我切块吧。” “好。”冷泽安二话不说地开始放水洗菜，“你是不是周末经常会来帮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可不是嘛。”陈航在锅中倒了少许的油，“她们两个都不会做菜，只要我太忙了来不了，她们就吃外卖，外卖吃多了不健康。” “哎呀！” “怎么……”刚想问，结果一颗圆圆的番茄从冷泽安那一路滚到了他脚下。 “……”陈航讪讪地笑笑，把番茄捡起来还给他，“再洗一下。” 冷泽安接过：“第一次，没经验。” “说到这个，你也该好好学学了。”陈航苦心婆心地劝诫，“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情况？你和你女朋友都不会做饭，该怎么办？” “虽然我前女友也不会，不过我还真没想过。” 想来和韩青伊分开也有段时间了，这可能是分开后第一次提到她吧，也许是最近确实身心俱疲了，他提到时，心里也没多少起伏，好像只是蜻蜓点水般地掠过而已。 “现在该想起来咯。”陈航觉得，顾梓霜懒的程度，应该也就比叶晓昕好那么一些吧。 冷泽安洗完菜，开始切土豆了：“这样吧，要不以后你来做菜的时候叫我一起，只要有空我就来，正好可以让你教教我。” “可以啊。” 陈航此刻心里美滋滋的，正在认真盘算着如何把他今天干了一桩好事告诉叶晓昕，如果他家女票知道他趁机助攻了冷泽安和顾梓霜，他一定会被好好地夸一顿，说不定还有奖励…… 他越想越来劲，烧菜都烧得眉飞色舞了起来，就差原地跳起了老年disco。 嗨着嗨着，一个盆子放到他手边：“好了！” “是吧？这么快……” 他低头一看，笑容瞬间消失。 这都……是啥？ “怎么了？”冷泽安侧头看着他，“不对吗？” 看着锅里的油，陈航深感无奈：“没……没事……” 算了，将就吧。 --------- 晚上六点半，陈航和冷泽安分别去两个房间喊人。 叶晓昕房间。 叶晓昕扯着抱枕，嘴里嘟囔着：“哎呀……我还没睡醒呢……” 陈航揉揉她的脑袋，宠溺道：“乖，吃饭啦。” “嗯呢……” 顾梓霜房间。 “操。”顾梓霜头顶像鸟窝一样被拽了起来，“老娘还在梦里，谁准你叫我的？” “靠。”冷泽安把再度倒下去的她又扯了起来，“你几个意思？想等我把饭菜端进来喂给你吃？” 顾梓霜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头顶着一撮呆毛，眼中氤氲着生理泪水：“倒也不是不可以。” “……” “啊啊啊你干嘛？！找死啊！” 最后，叶晓昕被陈航温温柔柔地公主抱出来了，而顾梓霜……是被冷泽安扛在背上给扛出来的，当时没睡醒的叶晓昕看岔了眼，还以为他从顾梓霜房间扛着袋东北大米出来了。 直到上了饭桌，顾梓霜还一脸怨气地看着冷泽安。 “看什么看？”冷泽安理直气壮地回视她，“吃饭！” “吃就吃！”她一筷子下去，“啥玩意儿？” “那个……”陈航尴尬地笑笑，“这个是……青椒土豆块……” 叶晓昕眨眨眼：“和青椒土豆丝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就硬一点吧。”陈航给叶晓昕盛了一大勺在碗里，“吃吧，你最爱吃了。” 冷泽安也有样学样地给顾梓霜夹起了一块块土豆：“反正你不爱吃青椒，现在正好，省得挑出来了，对吧？” “……”顾梓霜猜都猜得到是谁干的好事，“傻逼。” 第140章 king的真名有点烦 终于又到了周一，连环病假及事假的文案组终于全员到齐了。 不仅如此，顾梓霜和冷泽安早早地在九点前就抵达了公司，他们打完卡后首先去的地方不是办公室，而是hr办公室。 hr姐姐：“……”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位稀客。 两个人都是大长腿，往门前一站，阵仗更是气势汹汹。 顾梓霜吧，在om一直是问题少年般的存在，脾气差，也不爱和人交际，入职到现在，前有姑姑闹事，后有接连“逼走”两位员工，再加上她和冷泽安、萧池宇以及方俊的那些七七八八的真假绯闻，公司基本没对她印象好的。 冷泽安吧……本来对他印象是很好的，但自从上周他莫名其妙冲进来把里面的东西都翻箱倒柜后，她就觉得冷泽安也是个疯的。 “你们……”hr姐姐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要干嘛？” 冷泽安保持礼貌地微笑：“我们是来……” “档案真不能看！”hr姐姐叫出了声，“你要再这么来一次，我职业生涯就真的要没了！” “好了好了，上次的事抱歉，但这次不是……”冷泽安苦笑，“我们是来问一件事，请问king的中文名是什么？” hr姐姐脑子当机了。 “等等，我找一下。”她转身开始翻了起来。 广告公司通常都叫人英文名，久而久之，很多人的中文名都被渐渐遗忘了，尤其是一些不熟的。 像king这种从不出来和人打照面的，就更不用说了。 hr姐姐翻了一圈，终于把档案递到他们面前：“看，叫这个，我也念不来。” 她特地把底下的照片、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等都挡住了。 冷泽安点点头：“谢了。” 两人就这样走了。 “就……这？”hr姐姐还在懵逼中。 走出hr办公室后，当到现在听众的顾梓霜终于开口询问了：“你上次来她这干嘛了？把她吓得跟见了鬼一样。” “没什么。”冷泽安目不转睛地向前继续走，“先去他那吧。” --------- 五分钟后，正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的king，遇上了这两个不速之客。 顾梓霜环视这个办公室，依旧是那种熟悉的亲切感。古西欧的装修风格、灰白相间的古典色调、还有那副画…… 吐着蛇信子的骷髅，却有着一双恐怖的红色眸子，那双眼似乎从画中穿越而出，每个望向它的人，都被进行了审视与亵渎。 这两个人毫不客气，直接把门一关，完全没给他走出去的机会。 “二位怕是来看我笑话的吧？”king冷笑一声，“想笑，就尽管笑。” 顾梓霜双手抱胸，挑眉道：“毕竟时至今日，也是你自作自受。”她靠近他，一字一句道，“你说是吧？严瞐磲先生。” 一开始，他们两个都以为他叫严晶渠，仔细看了看再查完百度才能正确读出他的名字，也难怪hr也只能拿给他们看了。 再次感慨，没文化真可怕。 king有些微怔，却还是不急不恼：“你们真是闲，还去打听我名字。” “不仅如此。”冷泽安把顾梓霜护在身后，“我们还知道，你有个逝去的养女，叫严梦。” 他突然睁大眼，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要说什么？” “哟，怕了？”顾梓霜冷眼笑道，“还是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们知道？” “你们就是来问我这个的？”king拿起手机，眼角闪过一丝狡诈，“首先，我看你们二位手机都开着录音吧。” 冷泽安挑眉：“问题不大，我们也能当场关机关给你看。” “其次。”king收回手机，继续说道，“你们身上的录音笔，也要现场关给我看？” 冷泽安和顾梓霜相互对望了一眼。 “最后，你们就算关了，我也什么都不说。” 顾梓霜、冷泽安：“……” king冷笑一声：“和我斗，你们还太嫩。” 他这么一说，冷泽安倒是哑然失笑了：“没猜错的话，您的手机里应该能探测出信号吧？” king笑而不语。 “既然这样，顾梓霜，手机拿出来。” 顾梓霜有点懵，但也还是照做了。 “我们先当你的面，把手机都关了。”说罢他长按关机，继续从怀中掏出了录音笔，“这个，也关了。” 顾梓霜继续懵逼地跟着他一起操作，总觉得自己的智商这会不够用。 “好了。”冷泽安双手一摊，露出慵懒随性的笑，“现在不妨再看看，不过，你也不用怀疑我们是不是带了什么针孔摄像机，那个太贵了，为了套你两句话特地去花这钱，不值得。” king低头扫了眼手机。 冷泽安还在叨叨个没完：“够有诚意了吧？你要还是不放心，你就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埋伏。” “……” “你也可以看看窗户外面，桌子底下，沙发底下，或者把地板翘起来啥的……随便搜。” 顾梓霜已经翻了第n个白眼了。 妈的，贼几把啰嗦！ king默了许久，随后，他老谋深算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即便你再有诚意，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像你这样的变……啊不是……像你这样玩心理战术的高手，如今不仅玩输了，就连过往的成功经历都没人分享一下，也不能炫耀你的光辉战绩，只能就此隐藏在历史的岁月长河中，你有没有觉得实在太亏了点？” 顾梓霜：“……” 她磨了磨牙，忍着没骂人。 确切点说，她打人的心情都有了！ 搞不懂这男人到底要干嘛？他是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这一套没营养的废话能说服king这个变态的？ “你到底想不想说？”顾梓霜终于忍不住了，话里都是戾气，“你不说拉倒，别浪费老娘时间，反正我不听也不会少块肉。” 虽然king曾经差点把她魂都吓飞了，但毕竟冷泽安在，她瞬间有了底气。 当她正准备想转身走人时，king竟然把手中的东西搁置在空荡荡的办公室上，随之将办公椅拖了过来，顺势坐了上去。 “坐。”他身子挺直，修长的腿翘着，朝着对面的沙发挑挑眉。 持续懵逼的顾梓霜被冷泽安拉着坐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king下一句是：“你们想听，那我就说。” 第141章 king支线剧情1 三年前。 他又去了公司安排的应酬。 他讨厌社交，讨厌聚会，甚至和人多说一句话，都觉得厌恶万分。 是王历宗告诉他，他光有能力不行，要有足够的交际水平，才能让他考虑胜任ae部门总监的位置。 好，他就尽量多去试试。 还是与以往毫无差别，饭局上永远全程保持着假笑，来来往往地敬酒说笑。 而他始终不说话，只是笑着点头。 “king。”王历宗打断了他的思绪，“还不敬一下大家。” “是。”king起身端起酒杯，赔着笑，“感谢各位领导今日赴约，以后合作愉快。” 各位意思意思敬了酒，便没人再把他当回事。 “刚刚说到哪了？谁来提醒我一下？”pz集团的徐总喝多了，脑子显然不太清醒。 他助理提醒道：“徐总，刚刚你在说gay的话题。” “对对对……”他又接连两口白酒下肚，面颊泛红，说话夹杂着混乱感，“你们说gay都是群什么人？就你……你来说说……” king突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 王历宗在桌子底下拍拍他的大腿：“徐总问你话呢。” “啊……”king反应了过来，干笑两声便作答，“我觉得，感情这个事情也说不清楚，不能一概而论。” “哦哟！”徐总莫名兴奋起来，眼中满是轻蔑，“这么回答，看来你就是个死基佬吧？” king耳根红到了脸颊，慌乱地低下头：“不是，我不是。” 徐总啧了一声：“你看着……年纪不小吧？” 他尴尬地用指甲抠着膝盖：“四十五岁。” “不会吧？四十五岁还是个底层小职员？”徐总嗓门更大了，“拿的钱还养不起老婆吧？” 周围的人尴尬癌都犯了，虽然都挺看不上king，但也没想着要在场面上让人这么难堪。 于是，有人开始劝他别喝了，有人开始说冷笑话圆场，都指着这个梗赶紧过了。 结果徐总像是杠上了一样，继续死死地盯住king在问：“让你回答呢！快点！” 王历宗扯出一个商业化笑容，替他回答道：“徐总，king还没结婚，你可放过人家吧，我们还是聊一聊那个项目……” “什么？！”徐总鬼吼鬼叫起来，“这个长相居然还一直不结婚？好了……我知道了……” 助理看他彻底胡言乱语了，努力把他往外扯：“徐总，你喝多了，我带你先去下洗手间……” “滚开！你配跟我这么说话？！”徐总一把甩开他，随后指着king的鼻子就笑骂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gay……你这种人好恶心啊……”他想了想，又突然像见了瘟神一样逃开了，“啊！你这种人是不是已经染病了？！” king抬首看着他，拳头突然紧握，那双常年无光的瞳孔，瞬间泛起了充满寒意的凶狠，甚至可以说……是杀气。 王历宗迅速摁住了他的手腕，对他轻轻摇头。 “徐总……你别说了！”助理终于听不下去，和另外两个领导一起帮忙把他拉出现场。 聚会恢复了最初的喧闹，所有人各自敬酒应酬，没人顾及角落里暗自沉默的king。 他的拳握了许久都未松开，骨节分明的指节泛起了白。 王历宗偷偷瞥了他几眼，最后，在他去洗手间后没多久，也离席了。 他们在餐厅后的楼梯间相见，空旷的区域里，唯有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 王历宗伸手抚着他的脸：“你委屈了。” “为什么不让我打他？”king看着他，眼神覆着失望，“他骂的不仅是我，也是你。” “没有为什么。”王历宗斩钉截铁地回答他，“我是个商人，无论他们再怎么侮辱我的人格，我都要笑脸相迎，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谈成一笔项目更重要。” “是吗？”king苦笑一声，“我明白了，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别说这些胡话了。”王历宗蹙了蹙眉，“明天新的实习生就要来了，你打起精神，好好带人。” “嗯。”他语气恹恹。 “还有。”即便此刻四周无人，他还是凑近了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晚上8点，酒店地址和房间号，晚点微信发你。” “嗯。”他机械化地点点头，眼中始终无神。 当天凌晨，徐总遭遇了一条蛇的袭击，虽然不是毒蛇，却让他受了不少惊吓，伤口也养了好些时候。 在上海这个大城市里，尤其是市区，出现蛇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徐总完全没看见它的影子，它便悄然失踪了，即便想找出缘由，也无从下手。 最后，他只能自认倒霉。 --------- 翌日，办公室里的king对着电脑画面一上午了。 新的实习生还未到，他手头暂时没什么事，便在研究画作。 昨天的计划，很成功。 他突然开始感谢那条蛇了，若不是它，他可能至今都没发现，让人畏惧自己的感觉，竟然如此畅快淋漓。 一想到昨夜躲在角落里，亲眼看着他受惊过度而发出接连的惨叫声，他就心跳加快，兴奋得恨不得让画面再度重播几次。 这种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舒心，对于压抑了这么多年的king，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 只是，在网上搜寻了许久，仍是没看到满意的画作。 正当他心中沮丧时，一个低沉却摄人心魂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了：“前辈喜欢这种画吗？” king警惕地看向了身后，却在回头的刹那，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是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正乖乖站在自己身后。明明是稚气未脱的年纪，却颇有一番成熟的气质，那双眼眸既黯淡，也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了进去。 还有他的容颜……那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了。 他觉得心跳更快了，比刚才，都快了许多。 “对不起。”见他不作答，对方礼貌地回答，“我叫萧池宇，英文名adam，是派给您的实习生，刚刚无意冒犯，只是恰好看见了。” “没事。”他回过神，“我是king……”他莫名有些紧张，开始找话题，“你也喜欢这种画？” “是啊。”他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柔好看，“我认识一个俄罗斯画家，擅长暗黑系，可以根据你的需求为你独家定制。” “真的吗？”king心头突然舒展，“是什么样的画？” “稍等，我有照片。” 他低头找了一会，便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有坠入悬崖的白衣女孩、有相谈甚欢的骷髅、有墓碑前漂浮的幽灵、有半张脸沾满血液的厌世女巫…… king第一次觉得，竟有如此对自己口味的画作，不禁欣喜万分，却还是努力保持平静：“如果方便的话，可以介绍给我一下吗？” 萧池宇爽朗地点头：“当然可以啊。” 第142章 king支线剧情2 那段时间，是king最快乐的日子。 他这个人，窝囊了一辈子，始终过着碌碌无为的生活，而那段时间，他升了职，也有了这个让他既不操心、又真心喜欢的职员。 他从来没什么真正亲近的人，也没有理解他的人，他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孤独地过了。而这个男孩的出现，像是上天的救赎。 他第一次愿意主动对别人说话，也第一次，会完完整整地说出心声。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这个人，很自卑。”king抽着烟，同时递给他一根。 “自卑？”萧池宇接过烟，打火机的火焰点燃了烟头，“像你这样事业有成又帅气的人，为什么需要自卑？” “事业也是近期才有的起色，和常人比起来已经很没出息了，至于外貌……都是题外话。”他将在烟缸里弹去了些许烟灰，“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这个人。” “说说。”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饶有兴趣地等待下文。 “我……”他埋下头，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我一直结不了婚是因为……我碰不了女人。” “哦？”萧池宇兴趣更浓了，“是因为她们不够性感？不够漂亮？” “恰恰相反，她们都是出挑惊艳的女人。”king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一直试图和她们接近，但无论相处得多合适，只要最后一碰她……我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觉得恶心。” “这很正常啊。” 萧池宇波澜不惊的反应，倒是让king有些错愕：“难道不觉得我很奇怪？” “不会啊。”他轻轻吐出烟圈，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治愈感，“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没人规定谁生来就必须要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对女人也是如此，你可以喜欢，也可以无感。” “你真的这么想吗？”他突然像豁出去了一样，说了更多，“而且我……好像对男人更有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敢向爱人以外的人坦然承认。 即便现在的年代确实比从前开明不少，但经受多年的嘲笑与暗讽后，他仍过不去这道坎。 萧池宇微微抬眼，嘴角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比如，王总？” king瞳孔颤动。 这件事是职场禁忌，他本就不愿意说，更何况……他更不想让萧池宇知道。 “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放心，我不说出去。”萧池宇摁灭烟头，语气不疾不徐，“没猜错的话，或许能升职，也少不了这层关系吧。” “adam。”king瞬间沉下了脸，语气不快，“别以为我一直比较器重你，你就可以没轻没重，别忘了我是总监，而你不过是个实习生。” “好啦，king，别生气了。”萧池宇椅子挪近了他，语气都温软了下来，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没有一丝乖张，看起来像只听话的大狗，“是我不对，不该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在king眼里和别人不一样，我以后会注意措辞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太怕了，怕失去这个唯一懂自己的人，“我承认，是我用了和王总的视频威胁了他，他才答应我升职的要求。” 萧池宇露出一副看似很惊讶的模样，但其实，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我本和他确实是有感情，只是……不合适，我也不想继续了。”他低着头，觉得窘迫不已，“我只是想结束前再得到些什么而已，对，我手段是很恶劣，但谁不是为了自己呢？”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要向一个实习生解释这么多。然而，他控制不住。 “不恶劣啊。”这个男孩子，太让他着迷了，尤其是自己无论做了多离谱的事，都能被他理解。 正当king还沉浸于这份心绪时，萧池宇又稍稍凑近了他，眼神迷离，语气暧昧。 “我觉得，king的身材应该不错。” king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我也很想看看视频里的样子呢。” king瞬间有些招架不住，伸手便要抚向他的脸，而萧池宇却侧身避开了。 仅仅是一秒的时间，他便突然变了个脸，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恭敬模样：“king，我先回去了哦，ppt还没做完呢。” 还没等king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去了。 后来，回到办公位上的萧池宇便默默地开始投入在ppt里，整个下午，他没再找过king。 直到临下班前，他收到了king发来的视频。 一丝轻蔑的笑，浮上了他好看的嘴角，他甚至都没怎么看，只是确定了屏幕上的人以后，便收藏了起来。 --------- “离谱！” 顾梓霜提高嗓门，语气更轻蔑。 “行了吧你。”冷泽安轻轻用手肘撞她一下，顺势观察了一下king的神情。 这会，他的重点是要多套出点他的故事，所以，他还真不想顾梓霜说什么惹恼他的话。 “你说的没错，是很离谱。”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的king异常平静，完全没了往日里那阴狠恐怖的气息，甚至，更像是一个和他们交谈的老朋友。 “但你们不会懂我的感觉。”他看向冷泽安，“你性格好、家世好、人缘好，什么都有，自小到大，恐怕没什么太大的烦恼吧？” 冷泽安点点头：“这我承认。” 即便在天界这么多年，他除了顾梓霜这货总安排些意外和他作对以外，也没什么顾虑。 他就想佛系地活着就行。 king在冷泽安这得到答案以后，转而看向顾梓霜：“至于你，你本就什么都没。” 顾梓霜：“……” 妈的，用你讲！ 他继续说着：“但你有他。” 这个“他”，指的是冷泽安。 顾梓霜听了后，突然沉默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很会怼人，也有千百句想反驳的话。 但此刻，好像说不出口，也好像有点想认同这个变态的话。 冷泽安的神色，也在那一刻，稍稍有了几秒的变化。 “所以。”king双手交叉握着，“你们不会懂，一个孤独得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人，突然生命里闯进这样一个男孩，究竟意味着什么。” 萧池宇是他的命，也几乎要了他的命。 即便往后，他愈发冷静，也在萧池宇的唆使下渐渐暴露了令人发指的本性。 可对萧池宇，他永远都像个奴隶，言听计从。 萧池宇从未要求想得到什么，可偏偏，只要他稍稍皱了眉头，king就觉得想把整个世界都抢夺过来，只为了换他温婉一笑。 冷泽安轻抚着自己下巴，漫不经心地问：“后来呢？” 第143章 king支线剧情3 说到萧池宇唆使他暴露本性。 起因是他把自己放蛇伤害徐总的事告诉了萧池宇，后来，萧池宇声称会带给他一个礼物。 第二天，来到他办公室的萧池宇并未像往常般空手而来，而是背了一个黑色背包，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背包似乎在蠕动。 萧池宇的视线停留在墙上的画，嘴角扬着一丝神秘的笑。 “门，我锁好了。”他环视周围，“你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也非常好呢。” 突然冒出这句话，让king有些接不上：“你……什么意思？” 萧池宇打开包，随意地将手往里一伸，掏出了一只毛茸茸的东西。 king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黑黄条纹相间的小奶猫，它体型特别小，萧池宇一只手就能轻易握着。 他把猫放在了办公桌上，猫咪还在惊魂未定中，胆小地缩成了一小团毛球。 “带它洗过澡了，很干净。”他视线回到了king茫然的英俊侧脸上，“现在，你可以任意处置它。” “这……是不是过分了些？”king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他对宠物一向无感，但他家那个养女可是喜欢极了猫猫狗狗，他总会受到些影响。 “king，你这样压抑自己，我实在看不下去。”萧池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同情，“你至今，有没有做过自己想做的事？”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不敢接纳自己的缺陷，也不敢勇敢去坦然承认，甚至领养孩子，也不过是他为了怕被说闲话罢了。 其实，他不喜欢孩子，对待严梦也不过是日常偶尔交流一下罢了，并没什么父女感情。 “所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呢？”萧池宇直视着他，眼神在发烫。 桌上的猫咪有些躁动了，开始想往旁边窜，萧池宇一手摁住了它的脖颈，看似随意，却粗暴用力：“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不敢？” king轻瞥了眼那只在萧池宇手里挣扎的猫，它还太小，不会发出完整的叫声，只会奶声奶气地“喵呜”了好几下。 “它和徐总不一样。”king蹙了蹙眉，“那个人言语中伤了我，它没有。” “不，你错了。”萧池宇声音变轻，眼神有些悲哀，仿佛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这个世界都是错的，你痛苦了这么多年，如果自己都找不到宣泄口，那你又能指望谁能拯救你呢？” king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我一直以为，你是拯救我的人。” “是啊，我当然愿意做这个世界里，唯一一个和你相互取暖的人。”他双手把猫托举起来，伸到了他面前，“所以，你愿意陪我吗？” 心头似火烧般炙热。 他明明想拒绝，可理智早已丧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微启，他在告诉萧池宇：“愿意……” 后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以及那一举一动，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他在口袋中掏出打火机，摁下了开关，对着那只猫渐渐挪近。 起初，他不舍得，可看着猫咪那惊恐惨叫的模样，让他莫名兴奋起来。 后来，办公室里惨叫声此起彼伏，而门外，同事们来来往往，交谈着最近的趣事，笑声四溢，没人关心里面发生了什么。 半小时后，两人都懒散地躺在了沙发上，一旁的垃圾桶紧紧关着，似乎有不可见人之物。 办公室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难闻气味。墙上，画中人的红色双眸，仍在审视着这一切，而他们，仿佛超脱世俗，无所畏惧。 “现在什么心情？”萧池宇侧眸看他，用湿巾拭干了手上的血迹。 “前所未有的畅快。”king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就好。”萧池宇也随之释然地笑着。 “adam……”兴奋过度的他，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手随之伸向了萧池宇那冷白的脸颊，“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而萧池宇却在那一刻突然起身，他那未触及到的指尖滞在了半空中，表情也随之僵住了。 “king，我要回去了。”萧池宇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对他微微一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他离开了，留下king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心中前所未有的空。 萧池宇……从来没让他碰到过一下，却已经把他整颗心都挖走了。 -------- 带着失落的心情，他下班后提着装了猫尸体的黑色袋子，浑浑噩噩地到了停车场。 电梯里，两个楼上公司的员工正聊着天，起初以为两人只是同事，而听他们聊了几句后，才知是地下情。 男人很不爽地在抱怨：“烦死了，谈个恋爱也要偷偷摸摸。” 女人也有些不耐烦：“我有什么办法？办公室谈恋爱本来就不被允许！” “妈的，又不是同性恋，像真的一样。” king的眼神突然凌厉地瞥了他一下。 而对方丝毫未察觉，还在滔滔不绝：“同性恋那种人多恶心，哪像我们这些正规谈恋爱的？真不知道都怎么想的。”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边走向他们的车位，嘴上还在絮絮叨叨着，而默默走在他们身后的king始终未被发现。 热恋中的小情侣就是如此，前两分钟还在怨声载道，后两分钟又开始牵起了手，开始浓情蜜意。 两人上了车，相互抱在一起，开始拥吻了起来。 突然，车前窗上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两人心一惊，只见玻璃突然脏了，不仅有一些黑魆魆的东西，还有一些隐约泛红。 “什么东西啊？吓死人了！”女人拍着胸脯，惊魂未定。 “我下去看看。” 男人下了车，女人也好奇跟着下去。 十秒钟后，本该寂静的车库响起了两个人悠长的惨叫声，在车库里久久回荡着。 king低头轻蔑一笑，开车离开了此处。 -------- 那天，king回家后，喝了很多酒。 一杯接着一杯，把家里剩存的那些洋酒都喝了。 长期的应酬下，他的酒量一向训练得很好，可今天，他却醉了，脑海里，这些年承受的冷嘲热讽不断在回响。 “gay都好恶心哦。” “他们一定都有病吧，离他们远点。” “最讨厌那些死基佬了，怎么世上有这种变态啊？” “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连女人都不喜欢，还是男人吗？哈哈哈哈……” …… 他觉得很晕，也很热，他咬牙一甩，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阵玻璃碎地声。 这一幕，正巧被刚回到家的严梦看到了。 女孩扎着一头马尾，本该是青春靓丽的模样，此刻却满脸的惊恐。 “爸……”她双手紧张地拽着裙摆，“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下一秒，king仿佛疯了般扑向她，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我的心偏要被他牵着走？为什么我天生就是这种人？你告诉我啊！” 严梦手腕被握得生疼，她努力向后退着，却逃不过这逼人的酒气：“爸……你喝醉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啊！” 她被摔在了床上，下一秒，king欺身而下，开始粗暴地撕扯起她的裙子。 “我就不信我不可以……我就不信我碰不了女人……”他如着了魔，一边扯去她的上衣，一边疯狂地念叨着。 “爸……不要！” “你看清楚啊！我是严梦啊！” “不！” …… 第144章 king支线剧情4 “我艹你妈！” “你个禽兽！垃圾！” “看看你干的是人事吗？！桌子上吐出来的骨头渣都没你人渣！” “人小姑娘把你当爹，你对人家干这种事？！” “傻逼！渣渣！” “冷泽安你特么别拦我！老娘现在就要打人！” “大不了打死了就让蓝归允去搜索他丫的！” …… 就在刚才吧，顾梓霜突然从沙发上像个弹簧一样弹了出去，冷泽安被她吓一跳，下意识地上前抱住她的腰，无论她再怎么奋力往外蹦，都会被冷泽安给牢牢箍住，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样子特别滑稽。 king：“……” 拦了老半天，顾梓霜终于冷静下来了……也不是冷静，主要是她实在太累了，蹦不动了。 然后，空气陷入了让一片诡森的安静。 冷泽安才发现，自己还在她身后紧紧地抱着她，那姿势，像极了jack和rose。 他赶紧松了手。 她的腰很纤细，却一点也不骨感，抱在手里软软的，即便隔着一层毛衣，也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冷泽安觉得脸颊有点发烫，他晃了晃脑袋，逼自己打消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依旧优雅端坐的king抬起眸看向了冷泽安：“你想说什么？” 冷泽安脸色有点冷然，两个字从他薄唇中缓缓吐出：“人渣。” “我知道。”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回答，而从口袋中取出烟，动作迅速地点上了。 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声音沙哑而疲惫。 “如果我说，这还不是我做的最过分的事，你们信吗？” --------- 酒醒后，他看见严梦蜷缩在床上，把被子蒙住头，一直在无声地哭着。 床上，有一滩血迹，女孩还未成年，心中无论如何也经受不住这番打击。 king已收拾妥当，他坐到了床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被子：“严梦……” 女孩整个身子都明显颤抖了一下，即便隔着被子，都能看出她的身子缩得更紧张了。 而她始终只是呜咽着，甚至不敢哭出声。 “乖，别怕。”king稍稍用力，把被子扯下一些，她那张满是泪水的憔悴面容浮现在眼前，“昨天爸喝多了，爸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吗？” 严梦嘴唇颤抖着，仍是一言不发。 他继续保持着一副耐心的模样：“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爸养了你这么多年，就不小心犯了这一次错误，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女孩的性子自小便是如此，脾气好，却很怯懦，尤其是无父无母的她被领养后，更是保持着乖巧的状态，乖巧到了卑微。 面对king的这番说辞，她除了点头，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后来，king让她去洗了澡，一直等到她换好睡衣从浴室后出来后，他才放心出了门，离开前，他反锁上了门。 这是第一次，他在工作时间外约了萧池宇出来。 萧池宇穿了身简便的纯黑色卫衣，衬得他的皮肤更是呈现一番病态的苍白。 他细细品着咖啡，听着坐在对面的king全程压低着声音，说完了这件事的经过。 “现在我真的很棘手。”他仍是一筹莫展，眉宇始终舒展不开，“以我养女的性子，她一时应该不会说出去，但我心里……总是没底。” “你的顾虑是对的。”萧池宇放下杯子，面色凝重，“人的性格都有可能根据环境和接触人群而变化，你完全保证不了，会不会突然某一天，她变了，或者说，她想明白了。” “我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所以，这也是我找你出来的原因。”他放低姿态，态度诚恳，“adam，你脑子聪明，你能帮帮我吗？” “可以啊。”萧池宇露出了邪气的笑容，“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他很急切，语气都有些迫不及待。 “嗯……”他抚着下巴，故作思考状，“没想好呢，要不……以后，我想要的东西，king都给我吧？” king微微抿了抿唇，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说道：“你想要的，我本就都会给你。” “那就好。”萧池宇轻松地耸耸肩，“交给我吧，我帮你搞定。” king有些意外：“你……已经想出办法了？” “嗯，挺容易的。”萧池宇顿了顿，问道，“你养女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他思索片刻，“她喜欢猫，还经常会去给小区里的流浪猫喂吃的。” “最喜欢哪个品种的？” “都挺喜欢的……不过好像更喜欢布偶，她总说布偶猫的眼睛很漂亮。” “ok。” 萧池宇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哪怕他什么策略都没说。 ------------- 那天，king把严梦带到公司后，便声称下楼买烟。 他离开后没多久，萧池宇突然出现在了办公室里，他的手中，抱着一只可爱的布偶猫，那还是只小小的幼猫，而眼睛却如玻璃珠般浑圆透亮，湛蓝的颜色，像极了浩瀚大海。 “抱歉，打扰了。”萧池宇礼貌地对她点头微笑，“我想来问一下king能不能保管一下我的猫，不知道他不在。” 严梦看着他，愣了好一会，本已黯淡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面前的男生，真的很好看。 眼睛很深邃，鼻子很挺，皮肤特别白，笑起来有一种诱惑力，让人挪不开眼。 “没关系，他很快回来了。”严梦回过了神，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唯唯诺诺地走上前，“它好可爱。” 萧池宇靠近她：“可以摸摸它，它很乖。” 男生的身上有古龙水的香气，干净优雅。 她轻轻地摸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猫咪很乖，抬着头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懵懵地望着她，不吵不闹，只是任由她摸着。 “真乖。”她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感觉心都化了，“它叫什么？” “coco。”萧池宇眼神温柔如水，“如果喜欢，以后可以来我家陪它玩。” 严梦觉得受宠若惊。 她一直都是内向自卑的性格，平时甚少与人交际。长相虽然干净舒服，却从没好好打扮自己，穿的也都是些最普通简约的衣服。 她以为世上所有的男孩子，都是像学校里的男同学一样，对她不理不睬，或是成天在周遭吵吵闹闹。 而这个男孩子，他是那样的温柔啊。严梦本已冷了的心，竟在他不经意的笑容间，趟过了一阵暖流。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第145章 往后，保重 “后来。”冷泽安神情严肃，“adam和严梦在一起了，是吗？” “是，adam对她很好，把她当掌心明珠一样宠，那段日子的严梦，也是真的开心，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才知道她也可以像那个年纪的女孩一样，这么有朝气和活力。”king眼神黯淡，似乎在回忆过往的种种。 顾梓霜问道：“后来你有再对她做过不轨之事吗？” “没有。”他当即否认，“我本就不喜欢女人，那一次……纯属是压抑太久，又喝多了，才会犯下这种错误。” 冷泽安坐得有点累，身子稍稍向沙发倚去：“adam对严梦好，也不是真心的吧。” “adam这个人，他没有心……”他垂下头，心情复杂而沉重，“他们之间一直是精神恋爱，直到她成年了，adam才提出了要碰她。”他顿了顿，“严梦那个孩子……很老实，她怕adam介意，经历了很久的心理挣扎，才把这件事坦然告诉他。” 顾梓霜觉得，这个严梦真的是傻，也傻得可怜：“可萧池宇本就知道这一切，而这姑娘还以为错的都是自己。” “这就是adam安排好的布局。”king紧握的双手又稍稍用了力，他低着头，隐藏了此刻的表情，“adam知道这件事后，自然没再碰她，但他们还是继续谈着恋爱，但adam总会装作无意间提及他介意这些事，时而对她很好，时而用一些不够明显的话术，去打击她。” 冷泽安问：“严梦没想过要分手吗？” “没有，她太爱adam了。”king摇摇头，“久而久之，严梦精神越来越差，最终……还是崩溃了。” -------- 那年，认领过严梦的尸体后，king浑浑噩噩地从医院走出。 一路上，他眼神空洞，双腿都是一副漂浮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竟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了萧池宇家。 萧池宇刚缓缓打开门，便是king迎面而上的撞击，他被揪住衣领，逼退几步后被抵到了墙角。 “为什么？”king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在那一刻夺眶而出，“我只是说想保住自己，让她不要说出那件事……你做了什么？啊？你究竟做了什么？！严梦怎么就自杀了？！” “不是要以绝后患吗？”萧池宇嘴角挂着笑容，丝毫没有悲伤，温和随性的语气，令人头皮发麻，“只有死人，才会永远闭嘴。” “我以为……你只是想让她投入感情，让她永远都听你的……”king觉得难以置信，他发疯似的大吼，“我没想过让她死！” “怎么了呢？king。”萧池宇双手稍稍用力，便把他的手给扯开了，“看不出来呢，原来你对你这个养女，居然还有点感情。” king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泛滥着泪：“是我把她从一个孩子起，一直养到这么大的……” 萧池宇缓缓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想过，我爸是不是对我会有这感情。”他顿了顿，“但是……不重要了，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着，屋子里充斥了他狂妄却悲凉的笑声。 -------- “自那以后，我和他决裂了。”回想至此，king眼眶终是湿润了，“我一直以为，我和他一样狠，但那一刻发现……我比不过他。” 他好像还尚存一丝良知，又好像还是会在善良与邪恶的边缘游走，可萧池宇不一样，他，就是一个深陷泥潭的恶魔，他的一身污秽已深入骨髓，没有人，能撼动他了。 可面前的这个顾梓霜，却能让萧池宇产生过几分动容。 这是king最不能接受的。 不仅是为了严梦感到受屈，也许更是因为……他嫉妒。 冷泽安手肘支撑着膝盖，微微抬了眼：“adam要过的东西，你都给了吗？” king点头：“嗯。” “包括candy姐和ethan的那段视频？” 他沉吟的片刻，仍旧点头：“是。” 顾梓霜还是不太明白：“萧池宇和他们没什么交际，为什么需要这个？” “他只是觉得或许有用，但他想得没错，到后来，确实用上了。”king苦笑着，每每提及萧池宇，他平淡的眸子总会泛起涟漪，“他就是这种人……喜欢以上帝视角，看着他人陷于水深火热中。” 他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吧，只是怪不得任何人，是他心甘情愿罢了。 “最后问一句。”冷泽安直视着他的双眸，“你后悔过吗？” ------- king离开公司后，去见了萧池宇。 几日未见，恍若隔世。 萧池宇与他仅仅是一面玻璃相隔，却是再也触碰不到的距离了。 他又瘦了，瘦到脸颊凹陷，即便发丝稍有凌乱，而苍白的肌肤仍是一尘不染，像中世纪潜伏在城堡里的吸血鬼，也像被上帝抛弃的堕落天使。 他举着话筒，笑容又颓又痞：“好久不见啊，king。” king的笑容很淡，眼底了没了往日的阴霾气：“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他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指尖，“不用以虚伪的姿态对人，也不用每天动脑筋去算计别人。”他顿了顿，“当然，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住不到大房子，也喝不到咖啡了。”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事。 “还有呢？”他的眼中莫名有些期待。 “还有？”萧池宇指尖顿了顿，随之笑道，“那就是有点想顾梓霜吧，她可被我伤了不少，也不知道，我和她的故事结束了没有。” king自然没听出他的话中用意，那丝期盼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你没想到过我吗？” 萧池宇对他的问题丝毫不意外，只是慵懒地抬眸看他，然后一字一句地回答他：“单纯利用之人，谈什么想不想？” “呵。”他笑容苦涩，“只有利用，是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真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吗？”萧池宇觉得好笑，嘴角的弧度扬了起来，“拜托，king，我可不喜欢男人。” 其实，他对king很矛盾，嫌恶他每次想触碰自己的时刻，却也渴望拥有这样一个彼此理解的人。 但是，他没说，这些话，就永远深藏在心里吧。 现在，萧池宇只想刺激他。 king果真没再追问更多，他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只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最后，他看了萧池宇许久，很深很深地，看着他。 “往后，保重。” 他放下了话筒，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听萧池宇再说什么，也不想正式告别了。 离开后，他到了人来人往的街头，刹那间觉得，一切都是空的。 他取出一支烟点上，随后将剩下的大半包，都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第146章 悲剧落幕 返工后的顾梓霜还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被冷泽安揪出好几个错别字和病句。 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她也加入茶水间泡咖啡的队伍了。 “拿去。”还没开始动手，冷泽安已经泡好两杯黑咖啡，把其中一杯递到她手里，“赶紧喝了醒醒脑，要不是爸爸我提前帮你把那些错误给拦截了，你指不定被candy姐批死。” 顾梓霜懒洋洋地接过咖啡，啜了一口：“我可谢谢你了，弟弟。” “……”妈的，又来！ 见顾梓霜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冷泽安拉来了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他撑着头，细细地看着她毫无瑕疵的漂亮侧脸。 “还在想king那事？”他耐心询问。 “妈的，你别说话。”她火气可大了，“就是你，让他走了！天网恢恢，你特么就放了他！” “依我看，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了。”他刚严肃了几秒，就破功了，“不是，顾梓霜……你现在有点反常啊。” “啊？”她觉得莫名其妙，“反常什么？” 冷泽安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的关系，真的导致越来越像人了？” “……”她握着拳，忍住不打人，“冷泽安，你特么说人话！” “我就觉得不太像您老的风格啊？”他干脆椅子反坐，下巴搁在了椅背上，随后侧着头，一脸乖巧，“你在意外制造局办事的时候，这种事没少安排吧？” “对啊！”她回答得铿锵有力。 “所以，这种事你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想了想，补充道，“确切点说，比这更离谱的事你都见怪不怪了，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顾梓霜沉默了，似乎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且，你这无情冷漠的神官长……”他啧了一声，“现在越来越爱管事了啊。” “你烦死了。”她非常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又觉得冷泽安说得没错。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冷泽安像块牛皮糖一样追着问。 “哎哟，我也不知道！”顾梓霜觉得他有点烦，“感觉很多事，亲眼看到的，或者在身边真实发生的，那种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是吧。”冷泽安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啊，以后手下留情，别太狠，你可知你当初给我们天意制造局搞出来多少麻烦事吗？” “你想借此机会劝我以后少整点荒唐事？”顾梓霜瞬间恢复了冷漠脸，“这世上要是一点坏事都没有，那好事的存在也就没了意义。” “……”冷泽安嘴角抽搐了两下。 “就比如，世上没有失恋，就凸显不出恋爱的快乐，世上没有死亡，就凸显不出活着是件多值得珍惜的事。”说完这一窜发言，顾梓霜语气又冷了，“所以，想说服我不搞事？你他妈做梦。” “……” 他很想反驳点什么，但是他觉得顾梓霜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甚至觉得此刻的她周围仿佛多了一圈金色的光环，变得高尚而伟大。 正当他走了会神的功夫，突然感觉茶水间后的落地窗上闪过了一道黑影。 他闭起眼，揉了揉眉心。 “怎么？”顾梓霜好笑地看着他，“被我念叨傻了？” “是啊。”他敷衍着，“都念叨出幻觉来了。” 没多久，感觉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只是om楼层较高，落地窗的隔音效果也好，也听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没几分钟，全公司炸锅了。 所有人都像一群蝼蚁般向外蜂拥而去，寂静的公司瞬间吵得让人头疼，无论是员工还是领导都交头接耳地往外赶去，四部电梯都挤不下了，其他人只能继续等下一班。 这种场面，在om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秩序从来没这么乱过。 茶水间的顾梓霜和冷泽安也终于按捺不住了，跟着一起往外走。 走到一半，遇上了方俊和万真。 冷泽安拉住方俊便问：“什么情况？” “有人跳楼了。”方俊面色有些凝重。 “而且。”万真在一旁补充，“听楼下的人说，看那个衣服，好像是king今天上午离开公司时的穿着。” 顾梓霜心中一惊，她和冷泽安面面相觑，下一秒便一同冲了过去。 恰好电梯到了，他们一侧身就赶上了这一班。 电梯一路缓缓下降，身边的几个同事还在叽叽喳喳地吵着。 “不会吧？因为失业自杀了？” “天呐，心理也太脆弱了吧！” “又不一定的咯，他这个人平时闷在办公室不出来的，指不定有什么抑郁症。” “哪来这么多抑郁症，都是闲的。” …… 电梯挤满了人，顾梓霜和冷泽安身子几乎紧贴，她听见，冷泽安的心跳也很快。 “冷泽安。”她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冷泽安神情严峻，轻轻点了下头：“嗯。” 电梯门打开了，人群瞬间往外跑去，几秒便作鸟兽散。 顾梓霜在前面走着，双手叠在了一起。 突然，她的右手被冷泽安拉了过去。 “不要勉强。”冷泽安感受到她的手心都是汗，“害怕的话，我去确认就行，你在这等着。” “没什么好怕的，我跟你一起去。” 跳楼自杀这种剧情，她在意外制造局不知道安排过多少场了，都是小场面罢了。 只是，拨开人群后，她到了最前处。 刚赶到不久的警察已经拉了围栏，警方在现场取证，围观群众没人能靠近尸体半步。 站到人群最前方的顾梓霜，一眼就看见了现场。 本是手心沾满了汗，而这一刻，她额头也开始冷汗密布，步伐逐渐不稳，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捂住了嘴，开始泛起了恶心。 也正是此时，她被往后一拉，轻盈的身子，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她的头抵在对方胸前，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但她还是感受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他衣物上散发的洗衣液香气，还有头顶上方，温柔的呼吸声。 她有种没由来的安心。 ---------- “你后悔过吗？” king的目光飘向了不知名方向，他笑了，随后缓缓摇头：“我这一生，过得太糟了，可如果不那么糟，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和adam有牵连了。所以，这辈子我不悔。” 他闭上眼：“希望下辈子，我可以换一种方式认识他。” 后来，他走了。 顾梓霜想追上去，却被冷泽安拦住了。 “让他去吧。” 第147章 和渣男一起睡 看过那个画面以后，顾梓霜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大概真有心理阴影了。 整个晚上，她都魂不守舍的，无论是洗澡、刷剧、玩手机都不得安宁，看什么都觉得是带血的。 尤其是最后，她关上灯后，瞬间觉得耳膜仿佛穿透了一下，随之便是一阵耳鸣声。 白天的画面再度涌入脑海。 都是血，满地的血液流淌…… 还有那个身体……几乎看不出是身体，一整片都呈现着血肉模糊的模样。 渐渐地，顾梓霜甚至都能感受到白天的那股血腥气在身周蔓延了起来。 她心很慌，伸出手指便摁住了左手腕。 三秒后，眼前出现了一小月光明，像一轮专属于她的皎洁月光。 她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 通灵镜里，冷泽安像没了骨头似的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右手顺势拨了下额前的刘海。 看到通灵镜出现的刹那，他脸上的倦态瞬间消失殆尽。 冷泽安把手机扔向一旁，突然从床上挑跳了下来，慌张爬满了整张脸：“顾梓霜，你在哪？！你那怎么一片黑？！” “你睡回去。”顾梓霜好气又好笑地赶紧阻止他，“我在睡觉。” 刚要准备穿鞋往外跑的冷泽安又默默坐回了床上，带着幽怨之气：“您老人家大晚上找我有何贵干？” “其实也就是……”妈的，怎么说都觉得丢脸，“就是邀请你办一件……之前你也让我办过的事。” “……”冷泽安听得云里雾里，“说的什么玩意儿？” “靠！”她忍无可忍，“就是咱俩睡了以后，让通灵镜挂一夜的事！” 空气安静了几秒。 于是，迎来了冷泽安“噗嗤”一声。 “这话得说清楚啊。”冷泽安掩嘴偷笑，“什么叫咱俩睡了？” “……” 要是放到往常，她能怼到他分分钟自闭。 但是现在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磨磨牙，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半句，让通灵镜挂着。”最后，她咬牙切齿地反问，“doyouunderstand？ojbk？！” 冷泽安仍是一脸坏笑：“掐指一算，你害怕了。” 顾梓霜想把头埋进被子里：“你他妈烦死了。” “风水轮流转啊。”冷泽安嘚瑟了起来，“不知道谁当初嫌弃我怕恐怖片哦。” “恐怖片那么假的东西，你怕个鸡毛锤子？”顾梓霜想想就觉得嫌弃他，“今天那个才真的吓人，关键是我离他很近，看得清清楚楚！” 她说着说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说了让你别去，你自己要去的。”虽然通灵镜的那头一片黑，而冷泽安的目光还是始终注视着镜头。 “我以为没多吓人，那些重口味片也没放出这种画面啊。” “大姐，放出来还得了？” 顾梓霜刚想反驳他几句，而注意力却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 她才发现，冷泽安穿的冬季睡衣，是一个棕色熊的睡衣，在他稍稍侧头的刹那，她还看见了帽子上的两只熊耳朵。 冷泽安本就长了张邻家大男孩的脸，又留了个乖乖的韩系发型，穿着这套睡衣，看起来简直是说不尽的可爱。 也是说不尽的智障。 顾梓霜：“……” 她差点一口气没咽过去。 “你身上穿的，什么鬼？” “干嘛？没见过睡衣啊？”冷泽安翻了个身，露出了他毛茸茸的后背，“看，裤子上还有熊尾巴，那个圆的。” “有毛病？邀请我看你屁股？”她一脸嫌弃地吐槽，“人类经历了几千年才进化完，你大爷的是又想退化成牲口？”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冷泽安也差点背过气去，“这是卡通造型睡衣，可爱风！你懂不懂啊……” “你算是刷新我对你的认识了。”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你这审美简直一塌糊涂。” “不是我买的！”他侧过头，表情有些不自然，“之前和韩青伊谈着的时候，她买的情侣睡衣。” 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于是，顾梓霜那头缓缓吐出两个有力的字眼：“渣男。” “哈啊？”冷泽安觉得莫名其妙，“我又干嘛了我？” “分手了还用前任送的东西，还情侣款。”她顿了顿，又两个字从她牙缝中迸出，“渣男。” “东西是无辜的啊！”冷泽安哭笑不得，“而且买给我后，我一次都没穿过，直接扔了也怪可惜怪浪费的，你说对吧？” “对，都对，你哪会说得不对呢？”她说话开始阴阳怪气，“渣男。” “不是……”冷泽安扶着额，“我冬天睡衣就这么一套，我总不能大冷天的在家裸奔吧？” “那你就穿着，又没人拦你。”她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渣男。” “……” 渣男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吧？ “不对。”冷泽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挺直腰板，说话都有了底气，“顾梓霜你个双标狗，adam送你的项链你戴到现在，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她不能怂，“这个项链好看，还贼贵。” “嚯哟。”冷泽安也开始阴阳怪气了起来，“我的睡衣也不便宜，也可爱！” 通灵镜那头的黑暗中似乎有了浮动，紧接着“啪”的一声，顾梓霜打开台灯，直接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爬了起来。 “冷泽安，你给我看着。”顾梓霜盘腿坐直，像是要开启一个隆重的邪教仪式，“这条项链，我今天开始就摘了它，然后再也不戴！” 说罢，她幅度很大地把项链摘了下来，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 她的脖子上又恢复了白皙却光秃秃的一片，而她扬着下巴，一脸的桀骜。 冷泽安：“……” 他一时不知道，这到底是哪跟哪，缓了口气才问：“所以……你是要干嘛？” “我项链摘了。”顾梓霜逼视着他，目光有点霸道，“所以，你也不能穿着前任送的睡衣，大家一视同仁。” “……” 看来顾梓霜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毛茸茸的卡通睡衣啊。 “行是行。”他苦笑，“但我现在总不能当你面脱了吧！” “好像也是……”她有点懵懵的，“那明天……明天我通灵镜开着的时候，你不能穿。” 冷泽安欲哭无泪：“我真的没别的睡衣啊。” “我明天就帮你买。” 第148章 想都包下来给他 今日本是周六，而起床后的顾梓霜就开始神采奕奕，更离奇的是，叶晓昕居然也很神采奕奕。 然后顾梓霜哼着小曲让叶晓昕准备准备，下午陪她去个商场。 巧了不是，叶晓昕也哼着小曲让顾梓霜打扮打扮，晚上一起去个好地方嗨皮。 下午，两人手挽着手到了商场。 在顾梓霜说完自己的目的后，旁边的这个女人就整条路都不太正常，一直对着她花枝乱颤地在笑，整张脸都笑得满面春光。 顾梓霜：“……”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你再敢这么盯着我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炖汤！” “哎呀，梓霜啊。”叶晓昕黏住了她，“你们的进展居然这么顺利。” 顾梓霜：“？” “已经开始买贴身之物了，看来离肌肤之亲也不远啦。” 顾梓霜：“？？？” “一会好好挑，毕竟以后是要给你看的，材质也得挑好点的，这样你摸起来才舒服。”叶晓昕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好了！我的冷若冰霜cp又有戏了！爷青回！” “……”顾梓霜磨了磨后槽牙，“你给我闭嘴！”她实在是觉得恨铁不成钢，“主要是冷泽安穿的那个睡衣太蠢了！你不能想象有多蠢！”她再组织了会语言，“像吃了发酵粉长到一米八几的低龄儿童，还像战斗民族路上动不动出没的熊娃子，老娘看不下去，才买的，ok？” 见叶晓昕还是不信，她继续说，说得喉咙都有点干了：“外加……他之前给我买过不少化妆品和衣服，我一直愁着不能还人情，现在总该表示一下，你说对吧？” 叶晓昕笑得更猥琐了：“解释就是掩饰，梓霜，你今天话很多哦。” “……” 妈的，无法沟通。 到了睡衣店里，两个人开始一路晃着，眼前的款式琳琅满目，即便男款不像女款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花样，但看得久了，总觉得有些选择困难。 叶晓昕沉思着：“看来我也得帮我家陈航买一件了。” 顾梓霜拿起一件蓝格子款式的睡衣，顺口问道：“陈航平时穿什么睡衣？” “就和你手上差不多。”叶晓昕摇着头感慨，“太丑了，比他还丑。” “……”顾梓霜默默地把这件刚看中的睡衣给放了回去。 看了一会，叶晓昕倒是很快拿起一套就决定了：“我就这件吧，虽然是纯色的，但是面料很好诶，版型看着也不错。” 那是套纯黑睡衣裤，陈航是健康肤色，确实不适合太耀眼的颜色，黑色反而更百搭。 至于冷泽安，顾梓霜就觉得很纠结了。 不得不说，这狗东西的脸长得可真好看，皮肤白皙无瑕疵，身材又修长有型，因此……这里的每一套睡衣，她都觉得冷泽安穿着会很好看。 如果真的是陈航那样有范围性的选择，倒还好办，偏偏他什么都适合，顾梓霜才会一股脑钻进死胡同里，一心想给他挑个最好看的。 “你怎么啦？”叶晓昕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怎么逛街还逛得发呆了？” “我我我……”顾梓霜扶着额头，“如果我有钱，我就把整家店的睡衣都包了。” “啊？”叶晓昕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我穷。”她一副认命的语气，“来，帮我一起想想。” 在商场的另一头，也没这么顺利。 陈航站在专柜前，一张脸皱得跟个烧麦一样。 他就这样，在店员的众目睽睽之下，像根木头一样杵了老半天。 店员看他犹豫不决，还在那继续介绍：“其实我可以再拿一款给您看看，虽然那个是去年的款，可那是明星同款，那会一直卖断货了！” “好了好了。”冷泽安摆摆手，“就这三款已经够他纠结的了。” “那，二位可以慢慢挑的。”一跟冷泽安说话，店员的表情明显娇羞起来了。 “哥们。”陈航幽幽地问着他，“你看得出这三个有区别吗？” 冷泽安摇摇头：“说实话，看不出。” 尽管店员刚刚说得天花乱坠，把三款完全介绍得像三个天壤之别的东西似的。 但在这两个直男眼里，就是三个带着钻的项链。 纠结了一会，陈航最后终于露出了下定决心的表情，他问向店员：“所以哪个最贵？” 店员迅速指了中间那个：“这款。” “就要它了，帮我包起来吧。” 冷泽安：“……” 虽然看陈航这家伙成天熬夜加班，穿得也普普通通，除了格子衫还是格子衫。但感觉他确实赚得挺多的，尤其是给叶晓昕花起钱来，就没见他手软过。 在陈航去结账的时候，冷泽安也开始晃了起来。 此时，注意力也随之被一个东西吸引了。 一条看起来做工非常精致的项链，造型是一条蛇，由红钻到白钻的渐变色，既亮眼，也不浮夸。 脑海中又浮现起顾梓霜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本被萧池宇送的红宝石项链点缀得很美，现在又恢复了光秃秃的一片。 他的脸莫名有点热。 冷泽安轻咳两声，指了指这条项链：“帮我包了这个吧。” “好的，先生。”店员一边帮他取项链，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先生买给女朋友的吗？” 店员的眼神无比炙热，看得他有点恐慌。 他赶紧回了句：“是的。” 然后，店员也就开始认真工作，履行义务了。 -------- 买好项链的两个男人一人提着一个小纸袋子从店里走了出来。 “你家叶晓昕知道你给她买东西吗？”冷泽安随口问道。 “不知道啊，我经常偷偷给她买，不过有时候会买错。”他挠了挠头，“待会我导个航，去hy吧。” “hy？”冷泽安耳朵一竖，“去那干嘛？” “不是说晚上集合一起浪吗？”陈航轻笑一声，“你忘啦？” “卧槽，你们要带顾梓霜去hy？！”他情绪很亢奋。 “害，多大点事。”陈航拍拍他的肩，“正好带她散散心，反正我家晓昕也想去，我们就去看着她们吧。” “不是啊……”冷泽安有很多问号，“叶晓昕不是个萌妹子吗？居然喜欢去hy？” “你对萌妹子有点误解。” 陈航又回忆起大学时的那个夜晚，当时他还单纯懵懂，一门心思告诉叶晓昕现在还太早，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没谈几天就打全垒真的不好。 然后，他被叶晓昕反扑了。 在此之前，他也以为叶晓昕是个萌妹子。 此时，“叮”的一声，电梯来了。 电梯内就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的，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和他俩显得有点对称。 总觉得声音挺耳熟的。 直到电梯门打开，发现长得也够眼熟的。 而她们还聊得热火朝天。 “你家陈航知不知道你给他买睡衣了？” “他才不知道呢，我要偷偷给他买……” 话卡在了喉咙口。 她们一同望向电梯外的两个男人。 面面相觑。 第149章 交接仪式 反正距离晚场还剩那么些时间，既然好巧不巧地偏偏在同一个商场里遇到了，他们也干脆先找了家餐厅坐下来吃顿晚饭。 两男两女相对而坐，菜还没上，空荡荡的桌面两侧，四人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而辉煌的交接仪式。 “晓昕。”陈航眯起眼笑着，把小袋子推到叶晓昕手里，“这个是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哇，我一会看看。”她把手里的大袋子递了过去，“这个是给你的。” 然后双方都开始开袋仪式。 陈航买了个简约却很经典的款，项链造型是一颗精致的菱形小钻，顾梓霜觉得还不错。 “嗯，可以吧。”叶晓昕耸耸肩，看起来不太喜欢，但还是不想太打击陈航积极性，“如果是个玫红色的就更好的。” 顾梓霜：“……” 这女人其他时候挺正常的，唯独给自己买东西的审美还是万年的一言难尽。 “好嘞。”陈航也在那兴冲冲地拆开袋子，看见睡衣的一刹那，也挤出了看似欣喜若狂的表情，“虽然不是格子……” 叶晓昕的死亡凝视已就位。 陈航倒吸一口冷气：“但是非常好看！我非常喜欢！我家晓昕买的，我哪能不喜欢呀？” “这还差不多。”叶晓昕又恢复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对交接完了，另两位开始了。 顾梓霜隔着一张空桌子，粗暴地把大袋子往对面一抛，冷泽安猝不及防地张开双臂把它抱在了怀里。 “拿去。”她没好气地说，“那套智障睡衣可以别穿了。” “哦。”冷泽安也翻着白眼把小袋子硬塞在她手中，“拿好，省得你到时候说自己没项链戴是被我坑的。”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手上拆袋子的动作也没停过。 顾梓霜一看…… 是她最喜欢的蛇，不仅造型深得她心，即便近看都能看出那精细的做工，相比之前那奢华却略显单调的红宝石项链，顾梓霜倒更喜欢这个。 坐在对面的冷泽安也拿着睡衣端详了起来。 那是套竖条纹睡衣，虽然简单低调，却毫不失高级感，尤其是这个颜色，非常优雅好看的藏青色，虽然冷泽安还没穿上，但他已经能想象有多显白了。 这种韩剧男主款的睡衣，真的爱了！ 对面的顾梓霜抬了抬眼，一脸不屑：“哟，可以，凑合戴。” 冷泽安挑挑眉，毫不示弱：“嚯，挺好，随便穿。” 一旁的陈航和叶晓昕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看这小两口。”叶晓昕揶揄着，“嘴一个比一个硬。” “谁和他小两口！” 他们异口同声地冒出这句话，于是互相嫌弃地看着对方。 这时，菜也接连着上来了，等叶晓昕换了个四五个角度拍好照后，大家终于开吃了。 冷泽安平时就很欠了，今天还特别欠。 顾梓霜每夹一个菜，冷泽安的筷子就跟上去抢，顾梓霜就倔脾气还就非得抢过来，于是两个人整顿饭都在僵持不下。 等另一对小情侣已经吃得八分饱的时候，这两位还在用筷子噼里啪啦地打架。 “冷泽安。”顾梓霜眼里冒着火，“你别逼我。” 冷泽安冲她吐吐舌，笑得一脸无辜：“怎么了吗？我就想吃菜呀。” 顾梓霜冷冷一笑，硕大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三秒后…… “卧槽！”冷泽安在公共场所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你给我住手！不是……住脚！” 顾梓霜又一笑，顺便脚下再撵了几下。 “我靠！”冷泽安心在滴血，“新鞋！很贵的！” “哦，正好。”再撵几下。 冷泽安要炸毛了，赶紧抓着身边的陈航开始求救：“兄弟，帮我！” 陈航摇摇头，十分淡定：“唉，总有人自己要作死。”于是，他夹起一块粉蒸肉放进叶晓昕碗里，“来，晓昕，吃肉了。” 冷泽安：“……” -------- 一直到地下车库，冷泽安还一脸幽怨地盯着自己那双带着鞋印的aj。 他委屈了一路了。 身边的陈航在低头开导航，再往前看，那罪魁祸首正和叶晓昕挽在一起，两人正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女生间的小秘密。 顾梓霜的大衣搭在手上，里面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包臀连衣裙，她的背影真的很漂亮，不仅高挑，还很有线条感，一双穿着丝袜的腿看上去又细又直。 冷泽安头努力往前凑了凑，隐约听见叶晓昕的部分词汇。 “那里的都骚……” “对……不要有顾虑……” “尽情释放……别慌……” “你魅力一定很大……” “你身材真的好……” …… 冷泽安是听不清她具体在对顾梓霜说什么，但总觉得是些带坏她的话。 他心里有点莫名的忐忑不安，用手肘抵了下旁边的陈航：“哥们，你走得太后面了。” 还沉浸在定位里的陈航：“？” “我是说。”冷泽安有点焦躁地挠着头，“你跟我个大男人站一起干什么？快去和你女朋友站一起啊！” 陈航挑挑眉：“想和顾梓霜站一起就直说嘛。” “我没有！”他更焦躁了。 不过陈航虽然嘴上吐槽着他，但还是付出实际行动的。 正当顾梓霜一脸懵逼地看着陈航把叶晓昕掳走后，她的后领突然一紧，于是跄踉几步，就被冷泽安给提到了他身边。 “有事？”她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冷泽安甩一甩有些疼的手：“妈的，我特地来警醒你几句！” “啥？” 他看了看前面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刻意放低了声音：“就是叶晓昕，她的话……不能全听的。” 顾梓霜眯起眼，泛起一道精锐的光：“你对我闺蜜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冷泽安下意识挺直了腰，“我是说，晚上注意点，到时候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收别人给的东西和食物，还有……别触碰到异性，尽量保持距离，不要站在人流量太广的地方，而且一定要在我们的视线范围内。” “……”真他妈啰嗦，“你当我三岁小孩？” “我说真的，你别不听。”冷泽安立马严肃了起来。 那种地方，他也没去过几次，总觉得太吵，也太乱。如果是顾梓霜的话，应该更格格不入了。 “哦，我知道啊，所以干嘛不能听叶晓昕的？”顾梓霜白了个眼，独自走在前方，“毛病哦。” “靠，不识好人心！” 顾梓霜是真搞不懂。 叶晓昕说那里的人都骚，让她这种身材好、魅力大的小心一点，只要在他们三个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尽情释放，不要有顾虑。 和冷泽安说的区别也不大。 有什么不能听的？ 第150章 他醋了他醋了 这种地方，顾梓霜还是第一次来。 她去过无数次lucifer了，自认为对酒吧这种地方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知道酒吧的灯光挺多挺闪的，也知道挺吵的。 不过这蹦迪现场，真的是大开眼界。 灯光亮到闪瞎眼，音乐声吵到震耳欲聋，dj在前方摇头晃脑，舞池中央，人人都在群魔乱舞。 走过路过，时不时有一男勾着两女，或者两男抱着一女，甚至还有看不清的几男几女像团毛线球一样搂在了一起。 这看得顾梓霜懵逼的现场，对他们而言似乎是日常，完全见怪不怪。 再走了一会，发现随处都有醉酒人员。 和lucifer那些喝多了去透透气或者趴着睡一会的不同，这里的人明显都醉得不轻，有人捂着嘴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冲去，有人直接四仰八叉地横在了位子上，还有人兴奋地拉着周围的人左拥右抱，拽上一桌子的人挨个亲了过来。 不忍直视。 顾梓霜表面淡定，实则慌得一批，全程跟着冷泽安。 冷泽安也每隔半分钟就确认一下她在不在，每当两人对视一眼，就互相点点头。 不是不想说话，是这环境下，只能靠眼神交流了。 到后来，冷泽安实在怕她走丢，只能抓着她的手腕到了舞池中。 音乐声连绵不绝，四周都是欢呼，dj即刻切换了下一首歌，场面再度爆棚了起来。 叶晓昕和陈航已经嗨起来了，他们随着人群一起尖叫，不一会就开始瞎几把扭了起来。 冷泽安又把她拉到一块人相对少一点的地方，也开始扭了起来。 顾梓霜看看周围人都在扭，自己也只能别扭地学着样。 扭了半天，她还是放不开，总觉得奇奇怪怪的。 冷泽安对她吼了一句。 “啥？”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他再吼了一句，顾梓霜仿佛看出他口型是在说“放松点”。 她不太确定，把耳朵凑了上去，想听清楚点。 冷泽安很乖地凑了上去，他的唇瓣附在顾梓霜耳边，然后…… 吹了口气。 “啊！”顾梓霜整个人是弹出去的，这一大冲击力，可不比这吵死人的音乐要弱。 “哈哈哈哈哈……” 虽然顾梓霜完全听不见冷泽安的笑声，但他这笑得直不起腰的欠揍样，顾梓霜可是清清楚楚地看着。 她咬咬牙，追着冷泽安就打。 冷泽安开始不断找退路，顾梓霜步步紧逼，别人都在跳舞，唯有这两个人在打打闹闹。 起初，顾梓霜火气很大，闹腾久了后，她倒是笑了起来，奔来跑去那么一会，身子骨也没刚刚崩得这么紧了。 顾梓霜笑得很大声，从来没这么肆意得笑过。 反正音乐声很吵，足够掩饰掉。 冷泽安觉得她这样笑起来很好看，像个孩子，没有顾虑，笑得很放松。 于是，冷泽安又开始扭动起来，他对着顾梓霜做了甩甩手的动作，示意她一起。 这会的顾梓霜也嗨了起来，扭着扭着还时不时和他碰撞在一起。今晚的冷泽安依旧不让她喝酒，但她好像也一点都不惦记，似乎现在这样就很好。 这段时间的糟糕事，暂时也可以抛之脑后了。 虽然冷泽安全程在玩，但他很注意周围。 不得不说，觊觎顾梓霜的人真的太多了，他不断地围着顾梓霜变换方向，就是为了不让那些想趁机揩油的狗男人贴近她。 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两下，一回头，一个女孩正冲着他微笑。 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芭比娃娃似的黄色卷发，大眼睛，微笑唇，瓜子脸，微笑时，脸上的苹果机圆润的恰到好处。 虽然是很漂亮，但没什么辨识度，冷泽安觉得他估计转个身就忘了。 不像顾梓霜，她是真的漂亮得颇具特色，既有一番由内而外的冷艳，又有脱离凡尘的傲骨，即便不施粉黛，都能吊打外面一大片满脸妆容的女生。 当年在冥界，他就是一眼记住了她，只是没想过，往后每次见到她都准没好事。 他回过神，对女孩做了个疑惑的表情。 女孩拿起手机，将一个二维码展现在他面前，顺势对他抛了个媚眼。 冷泽安礼貌地笑了笑，迅速回过头。 一回头的他，有点怀疑人生了。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高和他差不多的修长男人，他一头卷发，鼻梁高挺，五官十分立体，一双大眼睛很传神，里面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他现在也和刚刚的女孩做着同样的事，对着顾梓霜。 更气人的是，顾梓霜掏出手机，扫了…… --------- 嗨完这一场，待他们各自到家洗好澡后，已经凌晨三点了。 顾梓霜捧着手机，看了眼通灵镜那头还没睡的冷泽安，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这睡衣才好看。” 冷泽安看了看她脖子上的新项链，也觉得很适合她。 但他现在就冷着张脸，质问她：“今天去蹦迪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是不是？” “我干嘛了？”顾梓霜还是捧着手机。 微信消息响起，那个侧脸头像特别有艺术感的男孩子发了消息过来：“你好，我叫周潜，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可惜没能好好聊两句。” 顾梓霜回道：“你好，我是顾梓霜。” 看她一回消息，冷泽安火更大了：“你该不会是给那个男人回消息吧？！” 结果顾梓霜还很淡定地点点头：“是的。” “……”他肺要气炸了，“我再三说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触碰到异性，你听了没有？！” “干嘛？”顾梓霜get不到他的点，“我没跟他说话啊，而且就扫了个微信，连指甲盖都没碰到。” “……”他一口气差点背过去，“那我说了不要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你听了没？他给你微信你就拿啊！” 冷泽安快喊破音了。 “……”顾梓霜直接放下手机，躺了下去，“妈的，不可理喻，无理取闹，睡了，别吵我。” “顾梓霜。”冷泽安觉得很委屈，“有男人勾搭你了，你就冷落我？” 顾梓霜：“？？？” 越想越委屈：“你以前就算嘴巴上嫌我烦，但你没真不理我。” 顾梓霜：“……” “就因为有男人找你聊天了，你就觉得我没有可聊性了。”冷泽安打开手机前置，看着自己在这无滤镜的死亡镜头下都很好看的颜值，“我哪里比他差了？眼睛和他差不多大，鼻子和他差不多挺，个子应该都比他高了好吧……顾梓霜我以为你眼光应该挺高的。” “呼……” 他默默地一抬头，通灵镜那头的女子已经在一片漆黑中，睡着了…… 冷泽安：“靠。” 第151章 高质量桃花泛滥 原以为冷泽安的神经病也就发那么一晚上，然而，万万没想到，后面接连的好几天，他都没太平过。 临近下班，顾梓霜事情干完了，也开始专心聊聊天了。 周潜的消息又弹了出来，他发了一张画过来，看似是个宇宙黑洞，却很有层次感。 随后他接着发来一句：“这是今天最新完稿的，你看看喜欢吗？” 这些天，顾梓霜每天都会和周潜聊天，她也才知道这个男孩子是美术系的大学生，难怪长相和装扮都颇具艺术感。 至于他的画，倒挺合顾梓霜口味的，虽然没有明显的恐怖风，但都是偏黑灰色系的抽象艺术，令人看了能不禁产生发散思维。 换作平时，她懒得搭理，但是这个人，倒觉得可以聊聊。 她回道：“如果能添上两个像眼睛一样的东西，可能更有美感了。” 那边秒回：“好主意耶。” “你真的很会给我灵感！” 顾梓霜淡淡回道：“不客气。” 周潜：“我想问一下，方便什么时候出来吗？” 顾梓霜：“出来？” 周潜：“嗯……小姐姐喜欢玩什么？” “吃饭，看电影，看画展，或者看我画也可以。” “我都行的。” 顾梓霜敲键盘的手停滞住了。 这个对她来说，有些超纲了，在她眼里，周潜就是个网友般的存在，网友面基这种鬼事，她这辈子及上辈子都没干过。 正当她思索着，突然头顶一道阴影。 她迅速关闭聊天框，看都没看来者是谁，回过头就咬牙切齿地低骂：“冷泽安，你特么做个人吧！” 这星期，已经多少回了？！ 每天都有那么几次感受到冷泽安像个鬼一样幽幽飘到她身后，就为了窥屏，顾梓霜已经骂了无数次了，但这货就是脸皮厚如城墙，照样屡教不改。 此时，冷泽安双手抱胸，后背抵在墙上，一脸不爽地看着她：“怎么？要和外面的野男人出去了？” “你才野男人，你全小区野男人！”顾梓霜回怼，“你最近是有什么毛病？”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有什么毛病。 以冷泽安的素质来说，看别人聊天记录的事是绝对不可能干的，但有些事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八…… 一次比一次上头。 导致他现在一天不来偷看几次，就觉得浑身不太舒坦。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挺缺德的，但表面还是要硬气点：“顾梓霜，你良心呢？我好心怕你再吃渣男的苦，被骗财骗色骗身体，而你呢？骂我？” “我可真谢谢你了啊！”顾梓霜愈发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又知道别人是渣男了？” “那个男人，看着就是夜店小王子。”他心里酸溜溜的，“不行的。” “我呸。”顾梓霜反驳，“人家是大学生，还是个弟弟。” “女孩子不要找小男生。”冷泽安继续睁眼说瞎话，“要找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才能好好照顾你。” 话音刚落，又一个高挑的身影突然横在了他们中间，此人气场不小，冷泽安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半步。 king离职后没多久，公司就招到了新的ae总监，ks便由他来接管。 关于这个男人，顾梓霜和冷泽安印象都不深，只知道叫colin，年龄三十出头，长得端正硬朗，一身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范，看起来天生就是块做领导的料。 他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看着顾梓霜时，眉眼比往日温柔了不少：“今天ks的那篇稿子已经交给客户了，他们那有时差，反馈应该明天才会给到。” “嗯。”顾梓霜点点头，“我知道。” 他接着夸赞：“不错哦，顾梓霜，文笔好还有创意。” “那个……”冷泽安打断，“她叫manjusaka。” 妈的，全程当他是空气啊！ 还老叫她中文名，能不能遵守广告公司准则？！ “好的。”colin点点头，“顾梓霜，今天下班后有安排吗？” 冷泽安：“……” 那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再度袭上心头。 然后更气人的是，顾梓霜很顺其自然地回答：“没安排。” colin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笑容：“那正好，不如我请你去吃饭吧。” “啊？”顾梓霜有点懵。 “是这样的。”colin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我刚来不久，还在交接期间，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冷泽安：“……” 瞎几把扯淡，他能力强得很，所有工作分分钟就对接上了。 更何况，怎么不嫌给他带来麻烦了？怎么不嫌给candy姐带来麻烦了？怎么不嫌给设计组和技术组带来麻烦了？！ 看顾梓霜一副信了并且差点要答应的样子，冷泽安赶紧打断他们。 “等一下！”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冷泽安一下子闷住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顾梓霜今天要加班。” 顾梓霜：“……” “这样啊。”colin点点头，问向顾梓霜，“明天呢？” 冷泽安赶紧接上：“也加班！”为了以绝后患，他继续补充，“最近项目多，天天加班。” 就这样，colin被忽悠走了。 他离开后，顾梓霜那一副想打人的眼睛瞪着他。 “干嘛？”冷泽安心虚地别过头。 “你他妈！”顾梓霜“吧唧”一下跳了起来。 “我是领导。” 她又迅速坐了下来：“最近项目多？多个屁！” 冷泽安不依不饶：“我说了算。”他觉得有点委屈，“你该不会看不出那个男人目的不纯吧？” “什么叫目的不纯？”顾梓霜反问，“大家都单身，就算有想法，又有什么问题？” “靠。”冷泽安更不爽了，“男人不要找年龄大的，有代沟，以后身上还会有老人味！” 顾梓霜：“……”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锤子锤死他丫的。 冷泽安还在罗里吧嗦：“你最近桃花有点多啊。” “我桃花一直多。” “但你以前都不搭理的！” “最近的质量还可以。” “质量有我好吗？！” 顾梓霜看着他那张委屈巴巴却帅气逼人的脸，她想了想，确实都不及冷泽安。 但又想了想：“我想通了不行？要是以你为标准的话，我别想找到下一个了。” “……”冷泽安气结，觉得无法反驳，“反正今晚加班。” “操。”她口吐芬芳，“我事都做完了，你特么给个理由，否则就是剥削劳动力！” 冷泽安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豁然开朗：“你等我！” 他转身拔腿就跑。 正当顾梓霜在想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时，他又抱着几本书跑了回来。 “砰”的一声，书重重地砸在她桌上。 全他妈是文案辅导书。 冷泽安仰着头，满脸写着“我可真是个天才”，对她道：“本领导对你文案水平还不太满意，从今天开始，每天下班没事的话就看两小时书，看完再走。” 顾梓霜：“……” 第152章 被顾梓霜压了 看书看得快要睡过去的顾梓霜终于结束加班，带着一股怨气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是一个玩意儿倏地扑到她怀里。 “梓霜！”叶晓昕的脑袋在她胸口拱了半天。 “好了好了。”她像哄走一只狗一样把她挪出去了。 “快过来！”叶晓昕拉她到桌前坐下，“陈航今天做了银耳桃胶汤，喝一碗。” 顾梓霜喝了一口，有一丝清甜不腻的口感，尤其是入喉时，特别顺滑。 “好喝。”顾梓霜满意地连喝好几口，“陈航回去了？” “是啊，本来想等你回来一起喝第一波呢。”叶晓昕坐在对面，撑头看着她，“最近不是不忙吗？怎么又加班啦？” “妈的，别提。”顾梓霜想想就来气，“就是冷泽安那个狗！” 叶晓昕又露出了八卦的笑：“哇哦，原来是陪冷泽安呢！” “……”越说越乱。 她决定扯开话题。 “问你个事儿。”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有没有试过……网友面基？” “当然有咯。”说到这个，叶晓昕可来劲了，“以前高中的时候，自己班的男生看着都没什么兴趣，然后我们这些女孩子就会开始qq啊、贴吧啊、校园社群网啊……各种和陌生男孩子互加聊天。” “然后呢？”顾梓霜听听觉得有点兴趣。 “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吧，有的本人比照片圆润三大圈，有的线上聊天还行，但一碰面就屁都放不出一个，还有的也还可以……”她侧头看着顾梓霜，“快说，是不是那个夜店小王子约你出去了？” “你们怎么都说他是夜店小王子？”顾梓霜深感无语，“人家明明是大学生。” “现在的大学生可不简单。”叶晓昕提醒着她，“虽说在夜店玩的不一定是坏人，但毕竟这个场所挺混乱的，所以在那认识的人还是要观察一下，千万不要因为有几分姿色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在她唠叨的这时间里，顾梓霜已经一碗银耳桃胶汤见了底：“好了，知道。” 叶晓昕的说法，确实比冷泽安那傻逼中肯多了。 她在冥界混了72年，来了人世间后也成天和冷泽安这绝色少年混一起，外加她前任是萧池宇这种万里挑一的男神。 有了这强大的背景，顾梓霜自然不会是那种看见帅哥就多激动的人，虽然不看脸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还是听了叶晓昕的，稍稍留意一下吧。 她终于想起自己忘记回复周潜了。 拿起手机，发现那孩子果然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接着发了一句：“不想出来也没关系的，小姐姐不要有负担哦。” 不得不说，弟弟真香，可爱乖巧又懂事。 顾梓霜默默回一句：“等过年时候再出来？最近项目多，比较忙。” 对方很快秒回：“可以啊。” 当她打出“项目多”三个字，她就想到了冷泽安，火腾地一下又上来了。 但是想到待会睡觉时还得由她开启通灵镜，她只能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需要有新恋情了，倒不是她想谈恋爱，只是赎罪任务还差四个没完成，而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就是2022年了。 她的神官长位置，又得多让出去一年。 -------- 又到了周末，顾梓霜睡到自然醒，换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加绒卫衣，再套上件白色羽绒服便准备出门了。 结果鞋还没换上，就被一只腾空出现的“拦路虎”给拦住了去路。 “顾梓霜！”冷泽安两只手扒拉着门，彻底拦得严严实实，“你要去哪？又是哪个男人？” 顾梓霜：“……” 冷泽安继续问：“你怎么老是跟男人出去？” 顾梓霜：“？？？” 有毛病吗？她跟哪个男人出去过了？ 冷泽安似乎觉得自己态度太差，于是又转而变成了一副笑眯眯的死样：“不出去了好不好？” 顾梓霜差点昏过去。 这人……他妈的在撒娇？ 绿茶不愧是绿茶，她这会真有点不想出门了，但是…… 她冷眼看着他：“我不出门，你去买饭？” “哈啊？”冷泽安才反应过来，“这么冷的天，你们不叫外卖，非要亲自买？” 顾梓霜耷拉着眼皮：“外卖app系统崩了。” 他上下打量着她：“那你为什么穿这么好看？” 她耐心基本要磨完了：“这他妈就个卫衣羽绒服！” “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 平时，别人都会说顾梓霜这个人脾气差，她一向也对自己很有逼数。 但是，从未有一刻，她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脾气实在太好了。 这人烦成这样，她居然不打他。 实在忍不了了。 她一把揪住冷泽安的领子，门“砰”的一声摔上了。 “你要干嘛？哇啊啊！” 顾梓霜用力一推，冷泽安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 顾梓霜迅速脱掉羽绒服，穿着一身简便的卫衣，筋骨都松快多了。 她猛扑上前，一条修长的腿往旁边横跨，直接坐在冷泽安身上，把他压得死死的。 “卧槽啊！”冷泽安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顾梓霜！你要非礼我！” “非你妈。” 她“pia”的一下拍在他身上。 “哇啊！！” 一下接着一下。 她就这样把冷泽安摁在沙发上，狂打。 客厅里满满的都是冷泽安的叫声。 其实，顾梓霜看似在打他，但压根没用什么力，纯粹是对着他那穿了三层厚衣服的前胸和肩膀来来回回拍着，估计他的肉都没她手疼。 但这货，吼得那叫一个凄惨，不知道的人以为顾梓霜在杀猪。 最后，她“揍”得也满意了，她横起另一条手臂，压制在他的锁骨处：“妈的，老娘忍你整整一星期了，你给我说，还敢不敢作妖？嗯？” 顾梓霜凑得很近，虽然语气豪横，但她似乎刚刷完牙没多久，还没吃过东西，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清新的薄荷牙膏味。 冷泽安觉得有点喜欢，甚至想多闻闻。 “说！” “我说……我说……”他被这近在咫尺的一嗓子差点吼得当场去世，“不敢，不敢。”他抓住顾梓霜那又白又细的手腕，语气变得温温软软，“女侠饶命，我什么都不问了，我帮你去买午饭，好不好？” 前方传来一声软物落地声。 顾梓霜一抬头，看见了穿着一身睡衣、正目瞪口呆的叶晓昕。 她的脚边，是一只坠地的兔子娃娃。 “啊哈哈哈……”她的笑容十分暧昧，“没事没事，我回去了，你俩继续哈，注意安全。” 于是她捡起娃娃，转身“砰”的一下摔上门。 顾梓霜正想起身，叶晓昕的门又开了，叶晓昕没现身，就出现了一只手。 空中闪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一个避孕套，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冷泽安的脑门上。 第153章 反常的生理反应 俗话说，不要随便找借口，否则好事不灵，坏事准灵。 就在顾梓霜和冷泽安找完借口后的第二周，公司接了新项目。 又正好在即将进入年底的关口，大家更是忙得自顾不暇，每天都是在疯狂加班中度过。 顾梓霜自然没空管什么谈恋爱的事了，冷泽安这些日子也安分了不少。 终于在接连三星期后，项目算是接近收尾，大家也都闲了下来。 下午三点超过，顾梓霜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睡梦中，感觉肩膀好像被连连拍了好多下。 顾梓霜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张美丽柔和的脸，像极了仙女…… 定睛一看，不对…… 她一个激灵，彻底醒了：“万总！” “顾梓霜，你怎么回事？”万真一回归工作便又恢复了那女强人的严肃姿态，顾梓霜好几次都觉得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像是在梦里一样。 “啊？”她最近有点迟钝，“我怎么回事？” “……”万真差点气结，“自从回来工作后，我已经抓到你不止十次上班时间睡着了！” 顾梓霜努力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就这么不经意地睡了过去……” “最近项目搞得有点累，我能理解。”万真重重地叹息一声，“但是你不能中午睡吗？” “我天天午休都在睡。”顾梓霜又打了个哈欠，“我以前中午都不睡觉，精神头好得很。” “……”万真环视了一下周围，于是俯身凑近她，虽然语气还是很严肃，但声音竟然有点温柔，“你注意点，不要被发现了，那个赵总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挺严的。” “嗯。”顾梓霜点点头，说罢便捂着肚子起身了，“万总，我去上个厕所。” “……” 她刚想说，怎么又要上厕所了？ 但是想想算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干涉的，于是便点点头让她去了。 顾梓霜跑开后没多久，万真也往回走了。路过ae部时，旁边的小姑娘正交头接耳地聊着八卦，可惜嗓门不怎么小，万真在她们身后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文案部的顾梓霜怎么还不走啊？” “你不懂，祸害遗千年，熬走了这么多人，就是熬不死自己。” “adam多好啊，这么帅还这么温柔的男孩子，怎么就坐牢了呢？” “听说和顾梓霜谈恋爱后，闹到囚禁的地步了。” “我靠，顾梓霜这人这么怪，绝对是他把adam逼成这样的。” “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定就是这个心机婊故意做了点什么，陷害了adam。” “还有king……听说离职之前，顾梓霜去了他的办公室，后来他就自杀了。” “操啊！这么劲爆？！难道是她逼死的？” “细思极恐！” 重重的两下敲桌子声打断了激动的交谈，她们默默地回过头，看见了冷冷俯视她们的文案部总监。 “在聊什么？”万真挑眉，“要不要我加入你们？” 气场过强，一个妹子莫名口吃了起来：“没没没没什么……” 万真没再理她们，直接当着她们的面转了个方向，进了colin的办公室。 “colin，希望你注意一下你的员工。”万真态度很礼貌，语气也很官方，“毕竟是你部门的人，我不方便说她们，但她们污蔑的是我部门的员工，我有必要保护她的清白。” “抱歉，给您带来困扰了。”colin脸上相比愧疚，更多的是好奇，“只是想问一下，她们说了谁？” “不方便透露。”万真淡淡一笑，起身准备离开了，“我来说这事，只是希望不要有背后嚼舌根的现象，而不是传播谣言。所以，还希望您可以阻止一下这种情况的发生，免得谣言扩散以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好的。”colin连连点头，跟着她的步子走到门口，于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开了门，“我会去提醒他们的，还请放心。” -------- 天台。 排完尿的顾梓霜仍是一脸倦态，但出于冷泽安的夺命连环邀请，她只能睡眼惺忪地前来和他会面。 “有事？”她打着哈欠缓缓走了过去。 冷泽安回过头，寒冬的冷风呼啸而过，抚动了他的亚麻色发丝，悄然打在他白皙却毫不失胶原蛋白的脸颊上。 “你怎么回事？天天睡不醒？”冷泽安很嫌弃地看着她，“晚上做贼去了？” “你管我。”她往边栏上一撑，俯瞰着城市的风景。 当严冬与阴霾天相遇，空气中都多了几分萧瑟感，尤其是耳边的风声，刮得皮肤都有些生疼。 “看你太能睡了，让你上天台醒醒脑。”冷泽安倚在她身边，顺势帮她抚平了头顶翘起的一根毛，“怎么样？清醒点没？” 顾梓霜懵懵地看向他，有点蠢萌：“没有。” 仿佛在意料之中，随后，他从身后像变魔术一样地变出个东西：“那……这个呢？” 顾梓霜：“卧槽……” 一大杯奶茶，他托在手里，肉眼可见的沉甸甸。 “冷泽安，你疯了？”她是有点气醒了，“大杯？还全糖？你要我老命？” “喝吧喝吧。”冷泽安吸管插好，递到她手里，“我看你最近忙得都没吃什么，现在项目结束了，赶紧喝个奶茶补偿自己吧。” 听她这么说，顾梓霜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拿起吸管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反胃，她赶紧捂住嘴，努力一番才把这口给咽下去了。 “卧槽，你干嘛？”冷泽安拍拍她的背，“喝个奶茶跟吃了屎一样。” “你特么才吃屎。”顾梓霜白他一眼，“这啥？你加了多少糖啊？” “加了黑糖啊。”冷泽安对她的反应有点茫然，“最近这日子，你应该姨妈在吧，姨妈期喝那个不是好的吗？” “我呸，姨妈喝那个没什么用，应该……”她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神情也渐渐凝固了。 冷泽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顾梓霜抬眸看他：“我……姨妈还没来。” 他下意识蹙了眉：“晚多久了？” “晚了……”顾梓霜捏了一下奶茶杯，“一个多星期了……” “……”冷泽安突然比她还紧张，“你最近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顾梓霜思考了会，“就是……大概因为加班太累，每天都犯困，也没什么食欲，还特别能上厕所……” 冷泽安：“……” 寒风再次于二人间呼啸而过。 他们面面相觑，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第154章 冷泽安强势开怼 从天台上下来的路上，顾梓霜整张脸都沉着，冷泽安的心情也同样复杂至极。 电梯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冷泽安还是用极低的声音问着她：“你仔细想想，那几天真的都吃药了吗？” “我很确定。”顾梓霜肯定地回答，“萧池宇每天都让我吃药了，没落下过。” “是吗……”他沉吟着，“那应该不太会，你也先别想太多了，说不定就是你最近加班太忙太累，所以有点不稳定，失调了。” “嗯。”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都皱着眉走了出去。 临近项目收官的日子，大家难得放松下来，都有些懒散，一般没太过分的情况下，领导们也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不知道今天一个个的都在兴奋什么，五六个人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声音最大的那个顾梓霜认识，就是那个之前想往她椅子上倒咖啡的徐芸，低调了一阵，最近又见她出来跳了。 “那个时候顾梓霜还怂恿adam离我远一点，所有女人都不准接近！”徐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adam多好的一个人啊，和她在一起就像魔怔了一样。” 旁边的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随之接着：“这么说，adam一定也是和顾梓霜在一起以后就对我态度特别差，他之前人很好的！” 顾梓霜在远处无奈地摇摇头：“瞎几把扯淡。”她又轻声问冷泽安：“那个女的是谁啊？” “be，以前adam带过她，那会这女的也对adam有过意思，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地开始怕他了。”他想把顾梓霜拉走，“别听了，走吧。” 而顾梓霜的脚就像黏在了地上，拽也拽不走。 她眸光一冷：“我倒要听听他们说什么。” 这时她才发现，旁边还站着colin，他虽然还是保持稳重，但眼中溢出的是满满的好奇：“你们前面说，前ae部总监和顾梓霜，又是什么情况？” 这话一问，身边的人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场子瞬间热了起来。 “顾梓霜和king有一腿，肯定的！” “别看顾梓霜喜欢装清高，实际上骚得很。” “她既勾搭king又勾搭adam，害得两个人闹僵了，最后还把人逼离职了。” “不止！别忘了，king在离职前见过她一面后就自杀了，你们敢说和顾梓霜没关系？”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colin你离她远点哦，和她搭边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对哦……她还勾搭elvin呢。” …… 顾梓霜在听着他们的滔滔不绝中，发出了一声冷笑。 冷泽安还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和我一起去？” 顾梓霜有点懵：“啥？” “吵架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个跄踉，被冷泽安拉了出去。 沸腾的人声在他们出现的刹那，瞬间安静了。 只是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尤其是看着冷泽安还拉住她的样子。 “elvin。”徐芸和他关系比较好，决定提醒他，“这里是公司，你注意点。” 冷泽安抬眸，冷眼看向她：“关你屁事。” “……”徐芸吃了一身瘪。 be觉得难以置信：“elvin，我一直觉得你脾气很好的，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冲呢？” “怎么？”冷泽安扬眉，“是不是想说顾梓霜把我带坏了？ 所有人：“……” “全是顾梓霜的错对吧？有事没事都怪她对吧？”冷泽安一甩手，徐芸手里的抱枕倏地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上。 “喂！”徐芸怒了，赶紧拾起被弄脏的抱枕，“你抽的哪门子风啊？！” “哦，是我抽风啊？”冷泽安漠然一笑，“怎么不说是顾梓霜用心灵感应教我这么做的？” 徐芸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 “最近天冷了，降温，还动不动下雨。”冷泽安环视众人，“是不是也顾梓霜害的？” 所有人：“……” 向来性情温顺的冷泽安今天变得跟只藏獒似的，逮谁咬谁，活脱脱的杠精附体。 如果顾梓霜怼人，他们也习惯了，但今天居然是冷泽安，大家都有点怕了。 “忘了告诉你们。”冷泽安怕他们听不清，提高音量，“那天我和顾梓霜一起去找king的，不知道是哪个高度近视的看成了是她一个人。” 徐芸低头搅了搅手指。 “至于说了什么，无可奉告。”冷泽安眼色沉了下来，“但那种没脑子的谣言，还麻烦各位收一收，除非你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否则就别搞得自己像个当事人一样。” 说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顾梓霜离开了。 顾梓霜从头到尾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 晚上。 顾梓霜丢弃了验孕棒，回到房间后，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差了。 她长按左腕，眼前弹出了通灵镜。 与以往不同的是，冷泽安已经坐立不安地守了好久了，看见镜头的一刹那，他焦急地起了身。 “怎么样了？” 顾梓霜两眼空洞：“两条杠。” 冷泽安跌坐在床上，双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后，他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什么打算？” “打掉。”她毫不犹豫地回答。 “确定了吗？” “嗯。”顾梓霜点点头，“我完成赎罪任务就要离开的，虽然我记不起自己的命簿，但以我的性子，不可能让自己活得久的……所以，我没能力照顾他，也不可能把他抚养长大，就算把他生下来，他父亲也不会陪他，他也不会有完整的家庭，既然如此，让他来到人世，就是最不负责任的事。” “嗯。”冷泽安仍蹙着眉，却不知说什么，“你说得对。” “只是……”顾梓霜抚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你知道吗？在冥界的时候，我最讨厌去的地方就是亡婴收容所，那里有很多被打掉的孩子，还未出世……有的甚至都没成型。他们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冷泽安静静地听她说，她的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上，有着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你也知道的，我在冥界的时候怨气特别重，连怨灵净化池都救不了我，所以啊，我从来不怕什么怨气重的地方。”她顿了顿，苦笑道，“可那个地方，真的会压抑得让我受不了，那些被流掉的孩子的怨念聚集在一起，会让人难受得透不过气。” “顾梓霜……”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自己的孩子也会去那里。”她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臂弯里，“他会去一个怨气比我都重的地方，他的命，由我亲自断送的，可我……别无选择。” 第155章 让你见见他 在正式堕胎前，她决定，还是去见见他。 说来可笑，原以为上次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可时隔没多久，他们又隔着一层玻璃，面对面坐着。 萧池宇已经瘦得几乎脱形，脸颊都有些凹陷，比过去更多了颓废感。 只是那个阴冷却笃定眼神，仍然很熟悉。 “这么快就来找我了。”他啧了两声，“没猜错的话，我们的故事或许还真没结束。” 顾梓霜握着话筒的手很紧，几乎可以看见手背的泛白。 “我要一个答案。”顾梓霜眼中藏着愠怒，“到底为什么？” “其实没什么。”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几天，你总是被我丢进浴缸里泡冷水，我怕你会感冒，每天给你喂喂感冒药罢了。” 顾梓霜眸光一颤：“萧池宇，你骗我。” “有些事，也要讲究机遇。”萧池宇笑得很自信，似乎是最近在监狱里太过无聊，终于让他找到了乐趣，“可偏偏你顾梓霜，还真的就恰好中招了呢。” 是啊，真的是恰好…… 这一世，她注定是什么坏事都恰好遇到，这些她都知道。 只是，她没想因为自己的倒霉，去残害无辜之人。 见她愤恨地不作答，萧池宇又继续道：“让我继续猜一下，我觉得，以你的性子，是想堕胎吧。” “你果然很了解我。”顾梓霜咬着牙，“如果生下来，他就是第二个萧池宇。” 萧池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转瞬即逝，恢复了笑容：“不，你说错了，他会比我幸运。”萧池宇摇摇头，“他虽然有个不配为人父的父亲，但是你，顾梓霜，你即便再讨厌孩子，你也会对他好好负责。” “我负责不了。”顾梓霜抚着自己的肚子，哽咽着，“所以，萧池宇，我今天就当是带他来见见你吧，这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她顿了顿，“也是最后一次。” 萧池宇只是稍稍垂眸看了看，不以为然：“对我来说，他没什么好看的。”他抬起眼看着顾梓霜，嘴角的笑意很深，“相比他，我更关心你。” “关心我？”顾梓霜气笑了，“关心我有没有被你弄崩溃是吧？” 萧池宇仍是看着她，但笑不语。 “萧池宇，你实在太自信了，你自认为所有人都能任你摆布，但你还是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顾梓霜环视了一下周围，“就像在这，你没法和警察抗争，也没法和法律抗争，还有……你也摆布不了我。”她睁大眼看着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你确实很有本事，可以让从小缺爱的严梦对你言听计从，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死，可我这种习惯孤独的人，就没那么好操控了。” “哈哈哈哈……”萧池宇笑了起来，多日不见，他的一颦一笑仍是充满魅力，“顾梓霜，这就是你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原因。” 她漠然笑道：“那我还真是荣幸，能被你这种人惦记着。” “不过，话别说太早。”萧池宇身子稍稍向前，虽然隔着层玻璃，但两个人的距离，仿佛很近很近。 他深邃的瞳孔中，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总有让你崩溃的东西，只不过，不是我而已。” “好。”顾梓霜点了点头，保持着骄傲倔强的姿态，“那就拭目以待。” 他们对峙着，静谧的空气中，仿佛有无数个电光穿梭而过。 “堕胎后记得好好休息，听说，很伤身体。” “你也注意点，听说监狱里的日子不好过，你一个喜欢玩阴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暴力。”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放下了话筒。 挂上的那两声，都很用力，几乎是砸下的。 -------- 翌日，顾梓霜出现在了万真的办公室中。 房门紧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请假一星期？！”万真有些不可置信，“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吗？之前你出事的时候，落下不少天，所以再突然请的时间久，可能赵总那不太好交代。” “我知道，但我必须请。”顾梓霜顿了顿，“是病假，连着后面的春节，一共要休息两星期。” “那记得到时候交病假单。” “好。” 万真觉得今天的顾梓霜心情不怎样。 平时顾梓霜看见她还有点畏惧的样子，而今天，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 她沉吟片刻：“方不方便告诉我，是什么病吗？” “我要去打胎。”她语气很平淡，也毫不避讳。 万真神情讶然，嘴唇微张片刻：“是……adam的？” “嗯。”她自嘲似的笑了笑，“这狗男人用感冒药冒充避孕药，我也倒霉，偏偏碰上了……” 空气中安静了十几秒，万真低头沉思了许久。 “顾梓霜。”她严肃地看着她，“病假不能请，你请事假吧。” “赵总那边……” “我可以应付。”万真打断她，“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冷泽安。” “好，偷偷打掉就行，别再让om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了。” “万总。”顾梓霜有些无奈，“不过就是名声问题，我不太在乎这种。” “你不能不在乎。”万真认真地嘱咐她，“就算你可以听了以后充耳不闻，但我忍不了，所以你安分点，我可不想为了你把整个om都给得罪了，听明白吗？” 顾梓霜心里泛起一丝感动，她欣慰地笑了笑，点头道：“我明白。” 这时，办公室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万真喊了声“进”，冷泽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顾梓霜倏地起身：“你来做什么？” 冷泽安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却没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到了万真面前：“candy姐，我来请假。” 万真傻了：“你再说一遍？” 顾梓霜也傻了：“你请什么假？” 他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回道：“顾梓霜请哪些天，我就请哪些天。” “冷泽安……”顾梓霜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脑壳坏了吧？” “elvin，你情况和顾梓霜一样，之前也落了好几天了，这次如果你俩再同时消失一星期，恐怕更难搞。”万真扶着额，感觉很是为难，“听说你前几天为了顾梓霜和别的部门的人不开心了，大家近期对你的风评也有点不好。” “万总，你别理他。”顾梓霜抢在前面说，“我一个人请假就够了。” “candy姐，拜托你了。”冷泽安全程没看顾梓霜一眼，却异常倔强，“这个假，我必须要请，风评什么的，我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人不差朋友。” 顾梓霜真的要无语了：“冷泽安！” “你确定？”万真再次问他，“不管怎么样都要请？” “是。”他回答得不带丝毫犹豫。 “行吧。”万真无奈地倚着，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温柔的笑意，“我可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第156章 堕胎 隔周的第一天，是叶晓昕和陈航要准备出发去海南的日子。 他们一早七点就准备出发了，而奇怪的是，那天顾梓霜也起得特别早。 她帮着叶晓昕一起做好了核对工作，待陈航来了，便送着她到了小区门口。 “好好照顾她。”顾梓霜嘱咐着，“这位祖宗还没跑出去过这么久。” “放心把她交给我吧。”陈航把行李箱搬去后备箱，笑呵呵地说道，“毕竟，以后是要和我待一辈子的人。” 叶晓昕娇羞地笑了起来：“你少来，我还要考验考验你呢！” 陈航倒是当真了，有点急了：“啊？我哪里做的不好尽管说嘛……怎么都要拍婚纱照了，还得考验我呢？” 叶晓昕无语地赖在顾梓霜怀里笑作一团，顾梓霜嘴角也随之微微扬起。 “梓霜！”叶晓昕搂住她，“这次过年要在国外过了，我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哦。” 他们的计划里，拍好婚纱在海南玩个几天就转战泰国，今年春节据说格外冷，还有可能会降雪，那个国家一年四季都很暖和，去那度假正合适不过。 “提前个屁。”顾梓霜白她一眼，“到时候你还得再祝我一次，别想逃掉。” “是是是，一定！”叶晓昕继续赖在她身上，“所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们一起啊？” 顾梓霜随口一句：“要不直接跟你们去度蜜月得了。” “好主意！”叶晓昕激动地跳了起来，她拉着顾梓霜的手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我记下了！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和冷泽安一定要一起！” 陈航在那催促道：“快点啦，趁现在不堵车。” “来了！” 叶晓昕兴冲冲地上了车，离开前，她还特地把车窗拉下来，对顾梓霜疯狂挥手。 “那就说定了啊！一起度蜜月！拜拜！” 车子倏地开跑了，空荡荡的原地，只有顾梓霜一个人愣愣地站着。 她微微张口，觉得反射弧有点跟不上来…… “啊？一起度蜜月？” --------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冷泽安就开着车来接走了顾梓霜。 路上，顾梓霜转述了叶晓昕的话。 “啥？”冷泽安怀疑自己耳朵坏了，“你再说一遍。” 顾梓霜重复：“她说，让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度蜜月。” 冷泽安：“……” 这什么虎狼之词？ 听得他一时有点没方向了，明明两个人认识了九十几年，已经熟透了，但他居然第一次有种接不上话的感觉。 “到时候一起去咯。”他故作轻松，“反正你没旅游过，正好一起走走。” “嗯。”顾梓霜目光还在窗外游离。 “堕胎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叶晓昕？”他目光依旧直视的前方的路况。 “她都要去旅游了，让她放心去吧。”顾梓霜无奈地摇摇头，“更何况，要让她知道这么多，指不定又得哭起来了，我个当孕妇的还得安慰她。” 路口的红灯亮起，冷泽安停下车后，侧眸看了眼身边的顾梓霜。 她还是一直看着窗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见她的两只手都在安全带上，指甲来来回回地抠着。 冷泽安声音放柔：“在紧张？” 顾梓霜摇摇头：“不紧张。”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绿灯亮起，他又踩下了油门。 顾梓霜缓缓回过头，冷泽安才发现，她的额头有一层薄薄的汗液。 他把车内暖气的温度调低了一些，顺便把窗挪下来一小条缝。 “冷泽安。”顾梓霜木讷地盯着前方，语气有些无力，“人流这个东西……看起来很痛。” 这两天，她偷偷百度了不少，从详细的文字描述到触目惊心的视频都被她看了一圈。 她没和任何人说，可她真的紧张坏了。 “别担心，你这个是无痛人流。”冷泽安安慰她，“麻药一打，就睡着了，等你醒了以后就已经结束了，而且一般二十分钟左右就能搞定了。” “话是这么说。”她埋头思索着，“麻药那个针，也挺疼的吧……还有醒了以后麻药散去，也会疼。” 冷泽安伸出手，往她脑袋上胡乱揉了一下：“就你这个样子，还想着要自己一个人抗下。” 顾梓霜有多怕疼，他再清楚不过了。 还记得以前陪顾梓霜去体检抽血，她看着护士手里尖锐的针头，吓得魂都没了。 但死要面子的她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连打个针都怕，于是就紧紧闭着眼，顺势把冷泽安的胳膊给拧出了一大块乌青。 她这个人啊，有时候成熟得能看透世间冷暖，有时候又比一个孩子还胆小幼稚。 他也不太能想象，顾梓霜到底怎么能忍下堕胎的痛。 所以，他一定要陪她，就算请的假批不下来，那他也一定会犟到底，哪怕翘班、辞职也不为过。 “顾梓霜。”冷泽安认真告诉她，“痛，可能会有点的，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在外面等你出来。” 顾梓霜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说，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向来强势傲气的她，此刻显得特别乖巧。 冷泽安这个人，总有办法能让她安心。 ---------- 医院里，顾梓霜像个未成年儿童一样，全程揪着冷泽安的衣摆，走到哪揪到哪。 冷泽安也没嫌弃过她，而是把脚步放得更慢了。 直到进了手术室，冷泽安被无情地拦在外面，进去后的顾梓霜在经过一系列评估后，终于开始了重头戏。 “我……操！” 一旁的中年女医生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骂人？” “没有。”顾梓霜看着刚打完静脉针的手肘，“打针太疼了。” “打针就嫌疼？”医生一脸不屑，“知道疼，就做好措施，别吃这种没必要的苦头。” 顾梓霜面无表情地回答：“吃错药了。” “……” 医生的脸僵了两秒，从刚开始的略带鄙夷的表情，变成了看着智障的眼神。 医生沉吟片刻，默默说了一句：“尽量用套。” “现在给你打静脉麻药了。”护士做好准备工作，向后退一步，“一会就能睡了。” “谢谢。” 手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而她，也困了。 她闭上了眼。 之前一直是紧张和害怕，而这一刻，她心里却有点难受。 带着这份难受，她眉头紧锁着，进入深度睡眠中。 第157章 用药还是用套? 经过了煎熬的等待后，顾梓霜就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她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孱弱的身子瘦得像一张薄薄的纸片，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 她一步步缓缓地走下，一手捂着下腹，面露隐忍的痛色。在医院的长廊里，看着形单影只。 “顾梓霜！”冷泽安急着跑过去扶住她，“怎么样？能走走路吗？” 他一直在紧张，本以为看见她出来的那刻，紧绷的神经就能松了下来。 可他觉得她好像还是不舒服，反而更加乱了方阵。 “能走。”顾梓霜往一排椅子走去，“我想坐会。” “好的，你慢点。”冷泽安小心地把她扶去坐了下来。 他蹲在顾梓霜面前，仰头看着她瘦弱的脸：“肚子疼？” “嗯，医生说是正常现象。”顾梓霜疲惫地点点头，“也没特别疼，能忍，就是感觉……不太舒服。” “那你休息一会。”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顾梓霜抿了抿嘴，看着委屈巴巴：“我肚子饿了。” 术前要禁食八小时，昨天吃好晚饭后直到现在，顾梓霜就没吃过一口东西。 “现在还不能吃。”冷泽安想了想，“等等，你先坐会，我去问问医生。” -------- 医生办公室里。 医生对待他的态度，更鄙夷了。 “想吃东西啊？”医生瞥了他一眼，“两小时以后，观察下来没什么异常情况再吃。” “好的，谢谢医生。”冷泽安腰杆挺直，双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还有问一下，回去后有哪些地方有注意的？” “两周内尽量躺床上，可以下来走走，但是不能剧烈运动。” “好的，好的。”他态度非常谦卑，“在饮食方面，有哪些有注意的吗？” “按时吃药，饮食清淡。”医生冷着脸回答，“多吃点富含蛋白质的东西，像鱼肉蛋，还有豆制品这类的都能补补，蔬菜也要保证每天多摄入，辛辣生冷的东西都不能碰。” “了解了，谢谢医生。”冷泽安迅速地拿手机备忘录记着。 “还有。”医生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一个月以内，禁止同房。” 冷泽安懵逼半响：“这肯定的……” “你别在这答应得爽快。”这医生本就脾气不好，外加干了这么多年堕胎的事，看着这么多无辜的小生命被自己断送，她更是反感这些不负责任的男男女女。 但冷泽安就很听不明白了：“啊？” 医生推了推眼镜，态度愈发不爽：“听你女朋友说，你不用套，非要让她吃药。” 冷泽安五官扭曲成了一团：“啥？！” “你不知道避孕药对女性身体伤害很大？你就想着自己爽，让她背负这种痛，你到底有没有点责任心？有没有真心把你女朋友的健康放在眼里？” 冷泽安被喷得有点哭笑不得了：“那个……其实我不是她……” “还有！”医生义愤填膺地打断他，“成年人了，有没有点该有的智商？” “不是……我真的……” “就算没智商，但中文字总认识吧？”医生仍旧在一连窜强势发问，就是不给他回答的机会，“避孕药这三个字总认识吧？这也能吃错？” “但我真的……” “你知道你的一时疏忽换来的是什么吗？一条命啊！”医生气鼓鼓地双手环在胸前，十分正式地问他，“你最好想清楚，以后到底给你女朋友用药还是用套。” “听我说，我真的……” “别回答别的。”她打断他，“就给我回答，药还是套？” “……”他仿佛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套。” -------- 一直到把顾梓霜送回家，冷泽安还是晕晕乎乎的，感觉脑子里有一大堆“药”和“套”在连环蹦迪。 顾梓霜一到家，倒头就睡，而冷泽安则出门一圈，早早地买完菜就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手机，寻思了老半天。 陈航应该已经到海南了，打扰他也不好。万真估计还在忙，找她也不合适。他妈就更别说了，这会还以为他在上班呢。 他思索了好一会，拨通了许曜燃的语音。 才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咋了？” 冷泽安摸着下巴：“哟，很闲啊。” “还没到营业的点呢，当然就……”他突然顿住了，于是屏幕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对啊，感觉你小子有阴谋。” “哈哈哈，怎么会呢……”冷泽安干笑两声，“我就来问问你，怎么煲汤？” “啥？煲汤？哈哈哈哈哈……”那头传来了一阵狂笑，几乎要冲破了他的屏幕。 “……”冷泽安舔了舔后槽牙，“笑完了没？” “不是……哥们……”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脑子被门夹了？问我煲汤？” 要不是现在是工作日的白天，谁都没空，不然我才不会来找你呢！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温温柔柔：“因为我一有事，就第一个想到你了啊。” 许曜燃也深深吸了口气，沉默几秒后：“好吧，我不会煲，不过咱俩可以一起研究研究。” “ok。”冷泽安问道，“我该先干嘛？” “嗯……”他顿了顿，“你煲什么汤？” “鸡。” “鸡啊……外面的毛都扒掉没？” “菜场里就扒掉了。” “这样啊……”对方像模像样地想了想，“那应该挺好办的，你先把鸡切开吧。” “说得对……” 冷泽安胡乱地洗了洗菜刀，对准鸡脖子就一刀子直接下去。 “我靠！” “啥情况？”电话那头的许曜燃就听见了一声惨叫，他担忧地问，“切到手了？” “没有！”冷泽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蹲下身捡起，“这鸡嘴也太硬了，弹我头上了。” 许曜燃：“……” 接下来冷泽安一刀刀切得还算顺利，虽然切出来的鸡都奇形怪状的，但勉强能下锅。 “然后呢？” “然后啊……”许曜燃想了想，“还要什么然后啊？直接扔锅里不就行了？” “我也这么觉得。”冷泽安开始烧开水，“一般鸡汤要放什么料？” “不是放盐和味精就行了？” “嗯……”冷泽安想了想，“最好是可以补充营养的，对女性比较好的。”他为了帮顾梓霜隐瞒情况，还特地补充一句，“我要烧给我妈补补。” “给女性补充营养？”许曜燃有点困惑，“女的不都是一来姨妈就喝红糖的吗？所以放点红糖对女性肯定好的。” “说得对！”冷泽安豁然开朗，把鸡肉一股脑倒进烧开的水里后，开始找红糖了。 “盐和味精别忘了啊。”那边还在嘱咐。 “好嘞。”冷泽安看着柜子里的瓶瓶罐罐，“那……鸡精、醋、酱油什么的要放吗？” “总归要放点的咯，不然多无味啊。” “有白醋和黑醋，还有生抽和老抽，放什么啊？” “应该都要放的吧。” “我也觉得。” 第158章 红色的鸡汤 顾梓霜这一觉直接迷迷糊糊地睡到了饭点。 当她迷迷糊糊地穿着一身蓝色棉绒睡衣踱到了厨房，她反复揉了几次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一地沾着脚印的血迹…… 外加斑斑驳驳的酱油渍、醋渍、油渍，还有筷子、勺子、瓶瓶罐罐的盖子、撕坏的保鲜袋……最牛逼的是她脚边还躺着三个游戏币。 她默默地弯下腰，把游戏币拾起来放进了兜里。 再往里看，冷泽安穿着一身脏得很有艺术感的围裙，他转过头，冲着顾梓霜回眸一笑。 顾梓霜：“……” 笑得格外好看。 她认识这个招牌的绿茶式笑容，每当他做错事了，他必会露出这种三分和熙、三分可爱、四份楚楚可怜的笑。 “睡醒啦？”语气里满满的心虚。 “……”顾梓霜再度环视着周围，感觉自己宁愿回到梦里，“我这才刚打完胎，你就在我家杀生？” “这哪能叫杀生呢？”冷泽安拉了下她的胳膊，“过来看看……” “别动！”顾梓霜看着脚边的一片狼藉，感觉每一步都像在踩雷，“我自己走。” “哦……”冷泽安乖乖放下了手。 她一边跨越层层难关，边问道：“你到底对我厨房做了什么？” “医生说你要多补充蛋白质。”冷泽安掀开炖锅，一脸期待地等夸奖，“看！冷大厨亲自熬的鸡汤！” 顾梓霜：“……” 继孟婆汤后，顾梓霜已经再也没找到过第二种让她觉得惧怕的汤了。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合上，合上。”顾梓霜伸出的手都有点颤抖。 “哦。”冷泽安又盖了回去，“要不你去坐着，我先盛一碗给你喝？” “别了！”顾梓霜赶紧阻止，“我还有点困，先去坐会，晚饭晚点再吃。” 冷泽安爽快地答应了。 顾梓霜又越过了那片“垃圾山”，默默地回到沙发上坐下了。 她觉得有点怀疑人生，并且十分矛盾。 虽然平时对冷泽安没少骂，也没少打击，但是他为了自己辛辛苦苦了一下午，人心非草木，多少是有点感动的。 所以，即便他把她厨房给整得像战乱后现场一样，她也很难得地没发脾气，大不了休息好了再去收拾。 但是！ 那个汤，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敢喝！ 她第一次见到红色的鸡汤。 里面的肉切得一个个都是大块。 她差点怀疑冷泽安是炖了个人给她吃。 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战术，顾梓霜觉得，没什么理由可以推脱，这汤多半是喝定了。 算了，生死由天定。 她开始原地盘腿，两只手置于双膝之上，做出一副打坐的模样。 然后，她开始深呼吸三次。 呼到第二口气，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顾梓霜拿起一看，欣喜瞬间爬到了脸上，从未有一刻，这么盼着这个人出现。 -------- 冥界。 在这幽怨声四处漫步的地方，仍有一片区域，常常让人心生畏惧，甚至无数人都选择绕路，也不愿路过此处。而这里的神官长和区域职员也总是因为心理上承受不住，换了一批又一批。 此处，便是亡婴收容所。 四处弥漫着夹杂酸臭腐烂气息的黑烟，每当走过时都要尽量避开，一旦靠近它，就会被侵害双眼，它能瞬间令眼中产生干涩的痛，唯有流下很多泪水后方能缓解。 在这里，婴儿的啼哭声连绵不绝，从未停止过片刻。那哭声充满了苍凉和凄惨，震耳欲聋，听了少许时间便会难受至极。 而那些亡婴的魂魄，更是触目惊心。 血肉模糊、残破不堪，你甚至看不清他们究竟是身体的哪一处发出的哭声。 这些亡婴大多都会聚集在此，成为怨灵，他们会一直哀嚎着，直到他们的父母也逝去后，才能随着一起转世投胎。 只有少数亡婴才会安然转世，他们通常是天生木讷，或是…… 蓝归允一路小心地避开黑烟。 他低着头，抬手的同时用浮动的袖子挡在面前，才不过十分钟的功夫，他那一身洁白似雪的长袍便沾染了一片灰尘，就连垂至腰间的银色发丝也脏了些许。 “找到了吗？”蓝归允向来淡然的脸，此刻有点控制不住地揪了起来，“我要回去沐浴换衣。” “快了，冥王大人。”夏凝惜这边也很急，她手握一本只有一页的命簿，不断抬头在大批亡婴中搜寻着，“未出世的婴儿不比成年人，很难找……啊！就是这个！” 她掏出一个宝盒，朝其中一小团血肉打开，不出片刻，那团血肉渐渐带着啼哭声移动过来，最终落在了宝盒中。 夏凝惜关上宝盒的刹那，蓝归允拽住她的手腕便一路往外拉扯。 终于到了寂静之地，蓝归允放开了她，随后深深吸了口气。 他觉得该给亡婴收容所的人加点工资了，那地方真的不是能随便呆的，也就这么一会，他就觉得压抑得快透不过气了。 再看一看身边的夏凝惜，只见这个平时高贵冷艳的异域女子此刻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傻笑，白皙的脸颊上染了一层绯红。 蓝归允有点慌……她该不会是被那个地方吓成傻子了？ 感受到蓝归允的眼神后，夏凝惜立即收起笑容，很官方地问道：“冥王大人，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蓝归允松了口气。 看起来挺正常，没傻。 “送去怨气净化池，里里外外的，好好净化，然后送去转世，记得给他安排个好点的命簿。”他顿了顿，“这孩子太小了，让他们轻拿轻放。” “是。”夏凝惜抬眸，天生的橄榄绿眸子上覆着一丝微妙的情绪，“冥王大人，我心里有一问。” “说。” “冥王大人，为什么这么关心顾梓霜呢？” 蓝归允淡然回道：“跟她关系好，开开后门。” “那我呢？” 蓝归允困惑地看着她。 “冥王大人……”她指甲抠着宝盒外层，“有没有觉得和我关系也……还可以呢？” “嗯，还行吧。”他顺着她回答，“还有要问的吗？”他急着沐浴呢。 “还有就是……”她低着头，再度红了脸，“如果今天赎罪的是我，冥王大人也会偷偷帮我吗？” 蓝归允沉吟片刻：“不知道，世上没有如果。” “算了……”她有点失望，扯出个笑容，“冥王大人能留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打紧。”蓝归允微微笑了一下，“是你自己的功劳，因为你长得好看。” 她眼中又闪过一道光：“冥王大人喜欢好看的人吗？” “喜欢。”那还用说嘛。 “我知道了！”夏凝惜突然欣喜若狂，开心得像个孩子，“冥王大人，我先去忙了，拜拜！” 看着她几乎是蹦着走着，蓝归允懵在了原地。 “……”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159章 毁厨房的男人 门铃声响起。 顾梓霜有点小欣喜，虽然身子还虚，但是趿着拖鞋就往门口去了。 刚踏出去两步…… “你坐回去！” 冷泽安风风火火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身上还穿着那滑稽的围裙。 他摁住她的双肩，迫使她坐回了沙发。 “……”顾梓霜叹息一声，“我特么又不是残废了。” “少废话，坐着别动。” 冷泽安打开门，看见了一身职业装的万真出现在了门口。 “candy姐。”冷泽安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万真提起手上的保温桶和水果，在他眼前晃了晃：“来看看顾梓霜。” 顾梓霜想站起来，但屁股刚起来一下，想到冷泽安这个大惊小怪的智障，又马上坐了回去：“万总前面就打电话跟我说过了。” “快进来坐。”冷泽安招呼她进来，在门口拿了双拖鞋。 万真打趣道：“哟，怎么看都有点家里男主人的样子。” 冷泽安害羞地挠挠头：“别瞎说了……你先去坐，晚饭一起吃。” 说完后，他又一头扎进厨房里去忙活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万真在顾梓霜身边坐下，“还有不舒服吗？” 工作外的她比平时亲切了不少，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 “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不舒服，现在倒还好。”顾梓霜也放松了下来，“方俊没问你吗？” “问了，我说你开痔疮了，elvin在家照顾你。” 顾梓霜：“？？？” “所以我不让他看你，毕竟去看割完痔疮的女同事是件很奇怪的事，他也挺乖的，就自己回家了。” 顾梓霜：“……” 她一时不知道，万真是帮她的还是坑她的。 关键人还是她领导，还专程下班赶来看她，她啥都不能怪人家。 只能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她顿了顿，“不过方俊真听你的，以后家庭地位很明确了。” “得了吧。”万真推搡她一下，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倒是你俩的家庭地位更明确。” “哈啊？”顾梓霜一时没听懂。 “elvin不错的，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万真拍拍她的手背，“而且这么关心你，连开个门都不舍得让你开，这么好的男人去哪找……” “打住打住。”正常情况下，顾梓霜肯定是想澄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但是听到“下得了厨房”那五个字以后，顾梓霜觉得自己要裂开了，“万总，你怕是没见过今天的厨房。” “怎么了？”看着冷泽安来来回回把菜端出来的勤快身影，万真劝道，“elvin肯定刚接触厨艺，肯定会稍微有点笨手笨脚，菜的口味可能也不一定很理想，但你要求不能太高，让他慢慢来，只要态度在就行了。” 顾梓霜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我今天绝逼没对他要求高。” 万真不太相信的样子：“真的？” 冷泽安把饭菜都端上了桌，招呼着她们：“快来吃饭！” “等等。”顾梓霜拉着万真往厨房走去，“我带你参观参观。” 两分钟后。 万真：“……” 厨房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比刚刚更多了一些葱、蒜、菜叶的玩意儿…… 顾梓霜虽然心里无奈得很，但说来奇怪，脾气这么差的她这会居然觉得没怎么生气，甚至看见万真那被噎住的表情后，还一直在憋笑。 “你是在做菜？”万真转过身，震惊地看向身后的冷泽安，“不是在炸厨房？” “噗……”顾梓霜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别笑。”冷泽那委屈地白了眼顾梓霜，“还不是为了你那滋补鸡汤！” “滋补鸡汤？”万真有些好奇，“让我看看多滋补。” “跟我来饭桌上看，我可是努力了一下午了！” 一分钟后。 万真：“……” 顾梓霜捂着嘴，肩膀时不时抽动着。 笑点一向很高的她，第一次觉得憋笑居然是件这么辛苦的事。 冷泽安还很殷勤的拿出汤碗：“我帮你们一人盛一碗。” “先别。”万真拦住他，提出了一个顾梓霜也很想知道的问题，“这汤怎么是红色的？” 冷泽安很理所当然地回答：“我鸡汤里加了红糖，听说这个对女孩子的身体很有益处。” 万真、顾梓霜：“……” “我再问你。”万真捂着胸口，“你说这是鸡汤？” 冷泽安眨眨眼：“不是吗？” 万真用勺子把里面的一个头盛了出来，放到冷泽安眼前让他看看清楚：“你看这个嘴，这是鸭子。” 冷泽安：“……” 靠，原来他买错了。 难怪这个嘴这么硬，砸头上疼得很。 “噗……”顾梓霜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 她郁闷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让她找到了快乐源泉。 冷泽安委屈地噘着嘴：“笑笑笑，就知道笑。” “我喝喝看什么味的。”万真盛了一口，喝完以后，“……” 她是个成熟稳重的御姐，一般都不太会有什么不优雅的举动，除非忍不住。 她转头冲向洗手间，一口吐在了水池里，顺便用水盛了些水往嘴里灌，漱起了口。 顾梓霜看看洗手间，再看看汤，突然有点不厚道的侥幸，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漱完口的万真默默地走了出来，她用纸巾优雅地擦着嘴角，随后幽怨地看了眼冷泽安：“你加了多少东西？” 冷泽安脑子回忆了一番，刚想回答…… “算了，我不想听。”万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听我说，把汤倒了，然后鸭肉用热水冲洗一下，切得再小块点，估计鸭肉可能还有些地方没熟，你再重新炖一炖。”她着重嘱咐，“别放红糖！！加些盐调味就好，如果想要滋补一点，就放红枣、枸杞子这类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 后来，他们晚饭还是照常吃了，幸好万真带来了她早上刚煲好的鸽子汤，口感鲜美入味，他们两个都各自喝了两大碗，万真心里又欣慰又无奈，像个操碎心的老母亲。 至于冷泽安的菜……勉强能吃，也就青菜太咸、清蒸鱼忘放盐、虾仁炒蛋忘放虾仁了而已。 晚饭过后，他们再闲聊了一会，万真便回去了。 冷泽安把桌上的碗筷和盘子都收回了厨房，他倒好水和洗洁精，开始默默地低头洗碗。 此时，身后出现了一个逐渐靠近的身影。 第160章 帮你买内裤 顾梓霜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他个子很高，身形也很修长，发色融于月光下，显得高贵优雅。 他今天穿了件随性的黑色卫衣，明明很有少年感，却偏偏系着一个脏兮兮的围裙，看着特别滑稽。 不过围裙系在他腰间，顾梓霜放眼望去，才发现认识了九十多年，居然都不知道他的腰这么细。 她盯着他的腰看了很久，直到他转过了身。 “你干嘛？”冷泽安语气很随意，“想偷袭我啊？” 顾梓霜目光缓缓上移，虽然她也很高，但冷泽安还是足足高了他一个头。 她看着那张弧度优美的脸，心中莫名柔软了起来，却还是没好气地说着：“你想得美。” 她从他身边走过，去拿了一旁的抹布和清洁剂。 洗碗洗到一半的冷泽安一下子像炸了毛的猫一样，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你要干嘛？！” “……”顾梓霜差点气结，“这里被折腾成这样，你一个人收拾得完？” “收拾得完！”冷泽安理直气壮地吼了回去，“你管你去歇着，保证你明天早上醒过来就能看见原来的厨房！” “……” 妈的，废话，一晚上要还收拾不完，那他真的可以别做人了。 重点是，她就是不想让他再忙这么久。 “行了，姑奶奶，去洗洗睡吧。”冷泽安把她使劲往外推。 “啥？”顾梓霜觉得难以置信，“这特么才九点，你让我洗洗睡？！” “医生说，要有充足睡眠，坚决不能熬夜。” “……”她叹了口气，“行吧。” 她回房间拿了睡衣和换洗内裤，又悠哉悠哉地走了出来。 “对了！”冷泽安的头突然又从厨房探了出来。 顾梓霜手一抖，什么东西从手里滑出去了。 “不要用冷水！水温也别太高！洗澡时间不要超过15分钟！要淋浴！不能坐浴！” 说完后，他的目光也随之挪了下去。 冷泽安：“……” 顾梓霜：“……” 冷泽安的本意，就想看看她到底掉了什么，但是看到了，又鬼使神差地想眯起眼看看清楚。 黑色内裤是没什么毛病……关键是怎么还破了一个洞的？ 他本来是挺尴尬的，但好奇心太过旺盛，驱使他不经大脑地问了那么一句…… “你们女生内裤还有破洞款？” 顾梓霜：“……” 看着她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冷泽安浑浑噩噩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卧槽？我问的什么鬼？！ 他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仿佛一团火一直从整张脸烧到了耳根。 在他还窘迫地想着该说点什么收场的时候，顾梓霜已经低头捡起内裤，一言不发地进了卫生间。 门“砰”的一声砸上了。 很重。 ---------- 顾梓霜迅速地洗了个澡，便换上睡衣出来了。 自从刚刚那幕发生后，她现在特别不想看见冷泽安这傻逼。 于是她已经想好了，一出卫生间就直冲房间装死，结果门一开，冷泽安就坐在沙发上，一抬头的功夫，两个人就四目相对了。 刚洗好澡的顾梓霜穿着套宽松的睡衣，如瀑的长发随意地盘成了一个丸子头，显露了十分优美的面部线条，脖颈也显得更加白皙修长。 她两侧的碎发滴着水珠，眼中似乎还带着水汽，看起来整个人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冷泽安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禁盯着她多看了一会。 顾梓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好像一只手在她的心上挠着痒痒。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在休息？” 她身上有沐浴露的淡雅花香，窗户半开，那丝气息顺着微风，吹向了冷泽安。 “嗯。”冷泽安关了手机屏幕，“我帮你买了点东西，过两天应该就能送到了。” 顾梓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别告诉我你帮我买内裤了。” “你怎么知道？” “……”操。 冷泽安继续说着：“我前面百度过了，女生内裤没破洞款，就是坏了才会破的洞。” “……”这话怎么接？ “别穿坏的了，该花的钱就得花，你不舍得买的话我就帮你买了。”冷泽安苦口婆心地说着，“这个牌子的很好，而且是舒适型的，你应该也喜欢。” 顾梓霜的侧重点突然走偏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它很好？”顾梓霜狐疑地看着他，“什么叫我也喜欢？” 冷泽安被她问懵住了，明明答案很明确，就是有点开不了口。 “啊……”顾梓霜反应了过来，“韩青伊喜欢的牌子咯？” 冷泽安心里有点发毛，不敢看她：“嗯……” 空气中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顾梓霜冷着脸坐了一会，冷泽安手机屏幕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情绪显然有点焦躁不安。 后来，顾梓霜先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厨房那边，确定不要我帮忙？” “真的不用。”冷泽安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 他觉得这才比较可怕。 “那行吧。”顾梓霜起身向房间走去，“我先睡了，你弄好了早点回家。” “嗯，你明天早饭几点吃？” “随便吧，平时都八九点吃。” “那我明天来帮你做早饭。” “嗯。”顾梓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晚安。” 冷泽安突然感觉心被撞了一下，说话都有点带了颤音：“晚安。” 她关上了门。 冷泽安往后一倒，躺在了沙发上，两只手胡乱地揉着自己的发丝，把一头帅气的发型揉得跟鸟窝似的。 好烦啊。 怎么说话这么不注意？干嘛没事多说了几个字呢？为什么非要扯出韩青伊这号人物呢？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亏的地方，他又不是一次两次在顾梓霜面前提起这个前女友了，更何况已经是过去式了，多提一次也没什么毛病吧。 可还是觉得，顾梓霜好像不太开心。 他步伐不自觉往顾梓霜房间门口挪去，想解释些什么，都总觉得不知道解释什么，越说越乱。 纠结了好一阵，他只能作罢，又转身回到了厨房。 那一头，顾梓霜躺在床上，又郁闷了起来。 “妈的。”她抱着抱枕，嘴里嘀咕着，“我不配拥有自己喜欢的牌子吗……我怎么就得跟她用同一种呢……” 她翻了个身。 “我这样很不好。”她继续自言自语，“人家好心帮你买东西，你还怪人家，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讲不出道理。” 她又翻身翻了回来。 “我他妈在不开心什么？神经病。” 就这样，她在反复翻身和念念叨叨中，再度进入了梦乡。 第161章 梦魇 她梦见了亡婴收容所。 顾梓霜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身周被一阵阵挥散不去的黑烟笼罩，腐烂气息令人作呕，而梦里的她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只是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压得透不过气。 她想走出去，可无论走了多少个轮回，都始终置身于一片黑烟中。 突然，一个小小的亡灵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梓霜心猛地一颤，她想开口说话，而喉咙却被掐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个亡灵太小了，像个小精灵在空中飘浮，可他渐渐在靠近，当它凑到眼前时，顾梓霜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婴儿的人形，可胳膊和腿却断了一半，勉勉强强地挂在肢体上。还有他的脸，完全看不清五官，全是血。 “妈妈。” 脸上的其中一处稍稍动了起来，他开口说话了，声音没有孩子的奶声奶气，而是苍凉得瘆人。 顾梓霜僵在了原地，连身子都动不了了。 “妈妈，这里好冷。” 她的心仿佛无数根针在扎，疼得想流泪，而在梦里，她哭不出。 “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对不起…… “我好疼啊。”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他瞬间变成了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对着顾梓霜便咬了过来，几乎要将她吞噬。 “啊！”黑暗中，顾梓霜一声尖利的惊叫声响起。 “啪”的一声，房间的灯瞬间打开了，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稍稍一侧头，才发现枕头已湿了一大片，不知是汗还是泪。 “顾梓霜，你怎么了？！”冷泽安比她还紧张，他开完灯就冲到床边，一把把她扶了起来。 他只是想临走前还看看顾梓霜有没有踢被子，谁知刚一开门就听见她突然惨叫起来，着实吓得他不轻。 顾梓霜靠在他怀里，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冷泽安又回想到了那天他从king手里救下顾梓霜的时刻，还有在萧池宇家遇害时，她也是如此惧怕。 “你是不是不舒服？”冷泽安看着枕头上湿了的一大片，把她抱得更紧了。 “没有……”她的声音虚弱无力，“做噩梦了。” “已经醒了。”冷泽安轻轻拍着她的背，“什么事都没发生，别怕。” “对不起……” “嗯？”冷泽安没听清，把耳朵往下凑了些。 “他叫我妈妈了……”两行泪从顾梓霜眼中，“操……我梦到了我的孩子……” 她突然哭了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 “是我害的……” “乖，这事不怪你。”冷泽安心仿佛被揪成了一团，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一直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哭。 他往周围扫视一圈，没找到纸巾。 他思索片刻，干脆直接伸出手，用指腹帮她把眼泪一点点抹去。 她的脸很软，像丝绸一样光滑，只是摸着有些凉凉的，混着眼泪，有些湿。 顾梓霜一直都很坚强。 上一次见她哭得这么难过，是她喝断片的时候。 但这一次，她是清醒的。 她已经甘愿把最脆弱的一面，一览无余地让他看见了。 后来，她哭完了，却还是有些时不时的抽噎，像是一个哭鼻子的小孩一样。 “累不累啊？”冷泽安压低声音问她。 “累。”她哭得声音有些哑。 “那躺回去睡觉，好不好？” “不好。”她果断拒绝。 “为什么？” “不要做噩梦。” 冷泽安哑然失笑。 怎么这么可爱呢？ “好啦。”他像哄宝宝一样哄着她，“噩梦做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慢慢把她放下，让她躺了下来，顺势用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这样就不会着凉了。 “等我一下。” 他起身出去了，回来后，手里拿了条热毛巾。 他俯身弯着腰，帮顾梓霜把额头和脖子的汗轻轻擦拭。 “快睡。”冷泽安对她温柔笑着，“我不走了好不好？就在这里陪你。” 顾梓霜淡淡地笑了笑：“你回去吧，我已经好了。” “不回去。”这回倒是冷泽安开始耍无赖了，“我就赖这了，你能怎样？” 顾梓霜嗤笑一声：“我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 冷泽安脱口而出：“唱你妹，老子唱歌收费的！” 一分钟后，冷泽安想了想，唱了最近挺流行的一首歌。 “我喜欢这样跟着你， 随便你带我到哪里， 你的脸， 慢慢贴近， 明天也慢慢地慢慢清晰。 我喜欢你爱我的心， 轻触我每根手指感应， 我知道， 它在诉说着你承诺言语。” 冷泽安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清澈如泉、温情如水，干净得不掺杂一丝杂质，温柔到了骨子里。 顾梓霜听着他的歌声，渐渐睡着了。 睡得很香甜，一夜无梦。 ---------- 冥界的噩梦制造局门口，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神官长吓得花容失色，大半夜的瞬间惊醒。 “冥王大人。”她恭敬地作辑，“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 “我突然觉得，你们的这个安排，很不妥当。”蓝归允抚着下巴，无精打采地怪嗔着，“就拿顾梓霜这个梦来说吧，着实过分了点。” “……” 果然。 虽然早就知道蓝归允和顾梓霜关系交好，但没想到他关注得这么勤，连梦境都要掺一手。 她轻咳两声，解释道：“冥王大人，这个是常规噩梦，很多堕完胎的人都会做到这种梦的……”她讪讪地笑道，“这不年底了嘛，我们也要冲业绩的。” “……”蓝归允思索片刻，“但是吧，顾梓霜的孩子是少数的拥有重新投胎的天选之子，我们要做的应该是把这个好消息报备给她才对，而不是去吓她。” “……” 她算看出来了，这个冥王今天就是来找事的。 “冥王大人，我答应你，不给顾梓霜安排这种梦了。”她只能继续露着官方假笑：“但是，美梦这块，不归我们管呢。” “……”蓝归允也假笑一下，“是的，你辛苦了，我走了。” 说得也没错，看来得有空跑一趟天界。 蓝归允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心事，直到一个灵动的身影弹到了他的面前。 “哦哟。”吓了他一大跳，“怎么是你？” “冥王大人！”夏凝惜笑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光芒，“我来送你东西的！” 蓝归允有点懵：“送我？” “嗯！”她递了一个粉色铁罐到他手中，“我知道冥王大人喜欢喝曼珠沙华，所以，特地种了一些，还挑了最新鲜的给你呢！” “哦，谢谢……”蓝归允打开看了看，又合上了，“但是升职的事，还是得看顾梓霜回来以后再说了。” 夏凝惜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笑得娇羞得不行：“冥王大人真会说笑。” 说完便一蹦一跳地跑了。 蓝归允：“……” 她到底有没有听懂？ 不对……我自己也有点没听懂。 第162章 我有两个蛋 昨天一天补充了太多睡眠了，顾梓霜今天六点出头就醒了。 一睁眼，就感觉手边有点毛茸茸的。 她微微垂了眸，是冷泽安那张侧头沉睡的脸，他趴在这里，头顶几根软软的发丝在她手背上蹭来蹭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俊容上，他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打下了一层阴影，他的鼻梁很挺，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在睡梦中，轻轻地抿了一下。 房间安静无声，他温热的鼻息打在顾梓霜的手上，她丝毫没动，只是垂眸看着他，嘴角不知何时上扬了起来。 保持一个睡姿太久，她觉得有点腿麻了，稍稍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冷泽安的头立马起来了，着实把顾梓霜吓着了。 看见顾梓霜一脸惊吓，冷泽安紧张了：“你怎么醒这么早？不舒服？” 顾梓霜：“……” 睡完一觉，她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回想起昨天自己哭得昏天暗地的死样，实在是又狼狈又丢脸。 再看看冷泽安，大概实在被自己昨天的过激反应吓到了吧。 想想他也挺惨的，一晚上就这么趴着，天这么冷，她躺被窝里倒是舒服，而他就身上盖了件外套，睡了一整夜，连家都回不了。 顾梓霜想想有点愧疚，便坐起了身：“我不困，先起来了，你躺着睡会吧。” 刚想下床，就又被冷泽安摁了回去：“卧床休息！” “哎哟，没这么夸张，电视里那些偷偷打完胎的，不都第二天就去上学上班了嘛。”她伸了个懒腰，“天天躺着，人都要发霉了。” “那就……”冷泽安决定妥协那么一下，“你必须休息好，现在起的话太早了，等八点半一到就起床，ok吗？” “冷泽安……” 他赶忙举起手机：“我闹钟定的八点半，到时候一起起来。” 顾梓霜拗不过他，沉重地叹了口气：“行吧。”她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刚刚睡过的地方，“你睡这吧。” 冷泽安嘴巴微张了片刻，一副大清早吃了屎的表情。 “你他妈的别想多。”真是没有一天不讨骂，“我是想说……趴着睡不舒服，我们家沙发太软伤颈椎，地板又冷又硬，叶晓昕的床也不可能让你睡……”她不知道自己在疯狂解释什么，“总而言之，我床还算大，你就上来躺躺！” 冷泽安目光飘飘忽忽地看着顾梓霜刚躺着的位置，突然被邀请睡同一张床上，他觉得自己像特么还在做梦一样。 “你他妈上不上来？！” “我上！” 他脱了鞋就连滚带爬地上了床。 他的身下还有些暖，那是顾梓霜睡了一夜后残留下的体温。 大冬天的，冷泽安觉得有点燥热了。 顾梓霜分了一半的被子给他，于是翻了个身，便开始闭目养神了。 没多久，她又睡着了。 “还说不困呢，猪。”他小声嘀咕着。 冷泽安是朝着她的方向睡的，他目光沉静，看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好久。 突然觉得，这一刻真好。 他把身子靠近她一点，顺势帮她把敞开的被子又掩上了。 -------- 直到闹钟响起，顾梓霜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真的能睡。 她翻了个身，旁边的位置已经空掉了。 当她缓缓起身到了厅里，结果人还没到，就闻了一股子焦味。 “冷泽安！”顾梓霜第一反应就是冲进厨房。 冷泽安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转过身，对顾梓霜眯眼一笑，露出了那熟悉的标准绿茶式笑容：“早安啊。” “你……”顾梓霜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给我往旁边挪点。” 冷泽安很听话地挪过去了。 灶台上的锅里，有一团黑不拉几的东西，顾梓霜走近几步，努力看了很久都没看出是个啥，就闻到一股更浓郁的焦味。 她捂住鼻子，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你又来给我的厨房制造什么惨案了？” “啊哈哈哈……”冷泽安心虚地笑笑，“这不是要给你补充蛋白质嘛……我想给你煎个蛋。” 她有点晕，扶住墙：“这屎一样的玩意儿是蛋？” “我靠！”冷泽安开始辩驳，“明明是你家的火大得跟你一样，我就这么搞了一会，它就黑成这样了，怪我咯？” “……”顾梓霜无语地看着他，“你演示一下，我刚刚火怎么开的？” “就这样。”冷泽安顺手一扭，扭了个360°。 顾梓霜：“……” 这人的颜值，怕是拿智商换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你他妈开的是最大的火。” 冷泽安：“……” 他头一次知道，这个火还有大小之分，难怪昨天的菜都熟得挺快，就是不太好吃，还有很多沾了锅。 她又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默念“世界和平、世界和平”：“冷泽安，你还有蛋吗？” “啊？”冷泽安懵逼地眨了眨眼，“我本来就有两个蛋。”他顿了顿，还鬼使神差地补充一句，“试问哪个男人没两个蛋？” “……”顾梓霜终于忍无可忍，终于猛女咆哮了，“我他妈问冰箱里还有没有蛋？！” “有有有！”他跌跌撞撞、屁滚尿流地滚去冰箱里重新拿了两个出来。 妈呀。 这一嗓子够凶猛，哪里像是刚做完手术的病号？！ “我来。”顾梓霜袖子一撩，准备上去亲自操作。 “不行！”尽管如此，冷泽安还是把她当一个病号，“你不能做家务！” 她重重地叹息一声：“行。”她往后退一步，双手叉腰，“那就别煎蛋了，水煮蛋也一样有蛋白质。” 虽然但是…… “怎么煮？” “……” 再这样下去，她术后恢复还没来得及做好，估计心脏病要先一步被气出来了。 她又在心里念了无数遍“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好在她独立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人比较懒，多数都是靠外食解决生活，但基本的生活常识还是有的。 “你听我说。”顾梓霜开始慢慢说着，“先把蛋放在加好水的锅里，盖上盖子，小火煮开，差不多五分钟就能关火了。”她揉了揉太阳穴，“doyouunderstand？” “懂！”冷泽安捣蒜般地狂点头，然后推着她的肩就开始往外走，“你洗漱去，等你出来了，保证完整的早饭给你安排上！” 顾梓霜一边被他推着走，一边不安地、一步三回头地看向灶台的方向。 第163章 营养的术后恢复 顾梓霜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洗漱和抹护肤品的步骤做了，她在家呆着，更是素面朝天，连抹口红的功夫都省了，虽然看着面无血色，但却长得干干净净，尤其是不生气的样子，冷泽安都觉得她就是一个乖乖的邻家女孩。 她晃晃悠悠地到了餐桌上，终于松了口气。 一切看着都很正常，两人面前都放着相同的早餐，每人一杯进口牛奶、两片全麦面包、一只白煮蛋和半只苹果。 这货平时从来不会好好吃早餐，要么随便买个包子或饭团，要么直接不吃。 看来是下了功夫研究的食谱。 冷泽安此刻坐在桌子的左侧，他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剥着蛋壳，他那双灵动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是因为蛋有点难剥，眼神中还有些小苦恼。 随着顾梓霜坐下后，第一个蛋壳也剥完了，他赶紧放在顾梓霜面前的盘子里，邀功似的说着：“看我剥得多有型。” 顾梓霜拿在手里一捏，简直坑坑洼洼：“你大概给我剥了个月球表面。” “靠！”冷泽安伸手想去抢回来，“你别吃！” 顾梓霜赶紧咬一口，嘴角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你等着吧。”冷泽安继续低头剥着自己那个蛋，“我一定能在这几天，把煎蛋、做菜都给学会。” “做菜我能理解。”顾梓霜有点被蛋黄噎到了，喝了口牛奶，“但你对煎蛋有什么执念？” “煎蛋比白煮蛋好吃。”冷泽安往桌上扫了一眼，语气有点遗憾，“我今天都想好了，全麦面包中间夹煎蛋，再加一些番茄沙司进去，很妙有没有？” 顾梓霜想想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你说要学的，那我就等你做出来。” “那必须，我这么聪明。”他嘚瑟了起来，顾梓霜甩来一个白眼后，他又冲她吐了吐舌。 “对了。”吃完一个蛋，他拿起片全麦面包啃了起来，“中午想吃什么？” 顾梓霜很迅速地回答：“a社轻食和野猪沙拉这两家我点得最多，你想点什么？” “……”冷泽安很鄙视地看着她，“叫什么外卖？我说的是我自己做的菜！” “又做？”顾梓霜有点心疼，心疼厨房，“你还真准备每日三餐都自己亲力亲为？” “有什么不可以？”他回答得理直气壮，“你现在术后恢复，就要吃自家做的，健康营养，外卖哪里能放心吃？！” 她刚想说没那么夸张，但想想算了，他讲不听的。 “所以，你回答我。”冷泽安直接给她做选择题，“鸡、鸭、鱼、牛、猪、蛋、豆腐，报出两个想吃的。” 顾梓霜想了想：“牛和豆腐。” “蔬菜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都行吧……有点想吃海带。” “ok。”冷泽安差不多吃完了，开始收拾起了盘子，“我待会买菜去。” “你今天早点回去吧。”啃着苹果的顾梓霜仰头看着他，“你昨天一晚上没回去，你妈那怎么交代的？” “通宵加班咯，在om正常得很。”冷泽安斜睨她一眼，“我这两天才发现，你这个人还挺会操心的嘛。” “操你妹心。”顾梓霜没好气地说，“老娘不好意思欠你太多。” 冷泽安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动容，他沉默了片刻，又恢复了温暖的笑容。 “没什么欠不欠的。”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现在是个病号，我又是个跟你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所以，你有权力作一点、任性一点，也有权力随便使唤我，知道吧？” 顾梓霜觉得，心脏的某一处柔软了下来。 她啃了最后两口苹果，把剩下的苹果核递到他面前：“行，那我命令你，帮我扔了他。” “好嘞。”他爽快地接了过去。 顾梓霜无奈地笑了：“记得垃圾分类。” 冷泽安走出去两步，又回头对顾梓霜说了一句：“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顾梓霜微微愣住了。 她看着冷泽安在阳光下的修长身影，恍然间，沉默了。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自己依旧上扬着的嘴角。 --------- 后来一整天，顾梓霜都选择眼不见为净，秉持着“只要我看不见，事情就算没发生”的原则，全程不靠近厨房半步。 虽然好几次忍不住想过去看看他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帮他收拾下烂摊子，但她又回想起了冷泽安早上说过的话。 从来不想欠别人的她，突然也想任性一下了。 冷泽安中午就做好了两顿的菜，按照顾梓霜的要求，他做了土豆炖牛肉、耗油生菜、芹菜肉丝和海带豆腐汤。 意外的是…… “卧槽。”顾梓霜很震惊，“厨艺进步得突飞猛进啊。” 虽然达不到色香味俱全的地步，但至少吃起来是正常的饭菜，长得也还算凑合。 “我是谁啊？你天才冷哥！”冷泽安笑得得意洋洋，“快夸我！” “夸你大爷。”顾梓霜白他一眼，然后给他夹了一块牛肉，“是不是过几天要过年了？” “是啊。”冷泽安思索了一下，“还有四天就年三十了。” “过年那天你就别来了。”顾梓霜吃完了饭，顺势把碗递了过去，“我记得你家每年年三十都有七大姑八大姨要来，你有得好忙了吧。” 冷泽安帮她盛汤的手稍稍滞了一下。 每年年三十，冷泽安这个人就跟失联了似的，各种招呼家里的亲戚。 至于顾梓霜，她也不太能体验这是什么感觉。 她常常在房间里，听着顾静芳这一家子在厅里热热闹闹，而她待在房间，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么多年，她都是趴在窗口看看烟花过的春节。 近几年，城市禁烟花炮竹后，她唯一的盼头也失去了，过年对她来说，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双休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冷泽安似乎是沉思了很久，再回答的她：“再说吧。” 这个话题也没继续下去。 吃完午饭，顾梓霜又睡了一下午，一直到了晚饭的点，她才被冷泽安从床上拽到了厅里。 一切还是照常进行，她浑浑噩噩地吃完晚饭后，洗好澡又滚回房里睡了。 虽然这两天没什么明显的不适感，但就觉得身子很虚，总是有睡不完的觉。 不知不觉，她又沉沉地睡去了。 梦里，她好似踩在一片云端上，那个地方，像仙境。 第164章 当妈妈了 顾梓霜在这突如其来的梦里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看了一圈周围，什么也没看见。 手里好像有点沉甸甸的。 她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抱着一个婴儿。 那是个很小的宝宝，长得奶奶的，他吧唧两下嘴，脸颊两侧的肉都随之动了动，看起来肉嘟嘟的。 “你是……”顾梓霜有些手足无措，从来没这么慌过，她确认自己抱孩子的手势不会让他难受，然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我的孩子吗？” 他的眉眼和顾梓霜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不仅又大又圆，还特别亮，像一颗黑葡萄上闪着星光。他的鼻子和嘴巴倒是很像萧池宇，那个弧度精致的阴沟鼻，让小小的他就看起来帅气极了。 孩子还不会说话，只是对着她眨眨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地“咿呀”了好几声。 “你在说什么呀？”顾梓霜很茫然，“我听不懂……” 宝宝“哇”的一声，突然哭了起来。 “哎……我没招你惹你吧，你怎么了啊？你别哭啊……”她突然很慌，开始四处张望，也不知道是想找奶瓶还是找尿布。 换作以前，她肯定觉得现在的行为就跟个智障一样。 但是现在，她自己也控制不住。 明知是梦，但是实在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可以摸得到宝宝在手里的体温，还有那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离她太近太近了。 “他要喝奶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已经二十多年没听见过了，甚至在梦里，他都没出现过一次。 顾梓霜抱着孩子，倏地回过头：“蓝归允！” 蓝归允颀长的身影从远处向她走近，他仍是玉白色长袍裹身，一头银色长发垂至身侧，每走一步皆是风度翩翩、高贵慵懒，那妖娆漂亮的容颜，还是和当初一样，丝毫没变。 他的步伐在顾梓霜面前落定，于是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中，握着一个奶瓶：“给他喂吧。” 顾梓霜接过后，便小心翼翼地奶嘴塞到了孩子口中。 哭声戛然而止，他咬住了奶嘴，开始一口一口地吮吸起来。 奶瓶里的奶渐渐变少了，顾梓霜莫名觉得，这个小生命真的是个神奇的生物。 他似乎是喝饱了，便松开了口，那双浑圆的大眼睛看了顾梓霜一会，然后“嘿嘿嘿”地露出了一脸纯真可爱的笑容。 顾梓霜回视着他，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好像心都要化了。 “男孩还是女孩？”她问着蓝归允，眼神却一刻离不开孩子。 “男孩。”蓝归允嗤笑一声，“要是真的长大了，肯定是个魅惑女孩子的主。” “是啊。”顾梓霜觉得这孩子越看越好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转世投胎了。” 顾梓霜有些讶然地抬起头：“堕胎堕掉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快投得了胎？” 蓝归允露出了久违的得意笑容：“还不谢谢我？” 顾梓霜鼻子一酸，眼眶里泛着泪。 她突然觉得激动得想哭，也不知道最近的自己怎么就这么没用了，笑点低了，泪点也低。 她刚开口想说话，一个“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脚踝痒了起来。 她手里的孩子化作一片虚无，蓝归允的俊容也突然消失了，身边仙境般的云雾在那一刹那，蓦然退散。 顾梓霜醒了。 睁眼看，面前一片黑暗。 她其实很喜欢天黑，而这一刻，好像突然觉得不太习惯。 顾梓霜坐起身，把灯打开了。 房间仍是原样，桌上有点凌乱，被子被踢到了一旁。 很安静，静到呼吸声都能听清。 顾梓霜伸出双手，她对着空荡荡的手看了许久，心里反反复复地泛着酸涩。 原来，美梦不一定会让人快乐，醒来后的自己，好像会更失落。 等一下……她到底怎么会醒的？ 理论说应该是蓝归允为了让她安心，特地安排的梦境，正常情况来说，只要双方没主动终止，这个梦就能顺其自然地延续下去。 除非，她受到了干扰。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受的哪门子干扰？ 她突然觉得细思极恐…… 她的眼神往旁边瞥了过去…… 这不瞥还不知道，一瞥就…… “啊啊啊！！！！！” ---------- 天界。 蓝归允忽然睁开双眼，然后一个长长的身子，就这么从床上滚了下去。 “归允！”佐翼上前便扶着他的双臂，有些吃力地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你还好吧？” “我……”蓝归允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子像没骨头似的，任由佐翼提着他，并且被摆直。 “我还是得缓缓。”他有点怀疑人生，甚至有点怀疑这美梦制造局的工作质量，“这不科学，怎么聊得好好的就突然醒了？” 佐翼提醒他：“我们天界不讲科学。”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口头说法。” 美梦制造局神官长赶紧澄清：“回冥王，我方才的工作内容并无偏差，至于为何突然醒来……还是因为顾梓霜在人世间突然被打断梦境的原因。” “不可能，我特地挑了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为了证明事实，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人间窥视镜。 “啊啊啊！！！！！”一阵尖利的惊叫声吓得大家一哆嗦。 蓝归允：“……” 在座的群众：“……” 蓝归允又默默地看了一小会，总觉得这还他妈挺丢脸的，于是又关上了。 “辛苦你了，先下去吧，谢谢。” 神官长点头应是，转身便退下了，此刻的美梦制造局，只剩佐翼和蓝归允两人。 蓝归允很少在夜晚来天界，他低着头，看见脚下的浩瀚星空，如梦似幻地点缀了整个夜空，他们离它很近，蓝归允的一头银发被照得发出了璀璨之光。 “你这边晚上还挺好看的嘛。”蓝归允嘴角勾勒起一个妖媚的弧度，“还挺浪漫。” 而佐翼却板着一张脸，语气甚是漠然：“看在你上次帮了泽安的份上，我这次才答应帮你，这种事，没有下次。”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他语态仍然很慵懒，“就借个梦而已，放心，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佐翼蹙着眉，一头白色长发衬得他眉目更有肃然之气，“顾梓霜这堕胎行为，本就是造孽行为，而你非但不加重惩罚她，甚至还助她，归允，此事我无法苟同。” 蓝归允脸色暗沉了下来，声音都瞬间变冷：“顾梓霜是受害者，我并不觉得她的决定有什么错。” 佐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归允，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他靠近蓝归允，气势瞬间压倒了他，“还有你，近十几年究竟怎么学会这么多人间的话术的？别告诉我不是因为一直窥视顾梓霜。” 蓝归允每次看见佐翼这么霸道，心中都会莫名发杵：“我……就关心一下前员工，有什么问题？” “你够了。”佐翼憋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一股脑都说了出来，“百年前的你还很有分寸，不仅少言少语，也不会讲什么情分。但自从和顾梓霜混在了一起，你愈发没有一个冥界之王的样子了，无论是说话、办事还是观念，都让我失望至极。” 蓝归允听他说了这么多，却反常地没吭声，甚至他的眼底，夹杂着一丝悲伤。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就一定说到做到。”他转身离开了，走之前，他最后留下了一句话。 “可那时的我，根本不想继续活着。” 第165章 男女混合双叫 到家后的冷泽安在沙发上躺了一小时，便迷迷糊糊地拿起换洗衣裤去洗澡了。 结果刚在卫生间里把裤子脱了下来，通灵镜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眼前，他一抬头，对上了顾梓霜那起初很惊恐、随之又有点微妙的眼神。 “啊！！！！！” 冷泽安发出了一声贼惨的叫声。 顾梓霜手一甩，通灵镜便消失在了眼前。 门“咚咚”响了两声，冷泽安妈妈在门外吓得不轻：“安安啊！发生什么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冷泽安赶紧抵住门，胡乱编了个借口，“看到只蟑螂，现在不见了。” “哎哟，从小到大就怕虫……真的是搞不好了……”冷泽安妈妈那嘀嘀咕咕的声音逐渐远去。 冷泽安捂着小心脏，拨通了顾梓霜的语音。 对方秒接起，声音听着很闷：“不错，回过神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 “我去你妈的！”冷泽安想骂人，“我特么又被你看到了！” 对方淡定得不行：“又不是没看过。” “……”说得太理所当然了，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算了，他选择不去跟她计较，磨了磨牙后又问：“您老大晚上的怎么了？” “我……”顾梓霜的声音里充满了倔强，“我床上有蟑螂……” 冷泽安：“……” 果然借口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不能乱找。 “黑不溜啾的，还油光发亮。”顾梓霜声音有点抖，虽然听得出她在强忍，“长得像核桃一样大，我在上海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蟑螂。” “……”冷泽安也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而且它跑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就是对准我的方向直冲过来的，要不是我及时滚到……不是，走到了床下，它估计直接爬我身上了。”她想了想，又觉得可能还有更可怕的事，“我靠！我觉得可能我睡觉的时候已经被它爬过了！操啊！” “那个……顾梓霜……”冷泽安四肢瘫软地坐在马桶盖上，也和她一样在强忍，“你现在在哪？” “我房间门关上了，现在躲厅里呢，不敢进去。” “噗……”冷泽安肆意地笑了，“顾梓霜，你也有今天这怂样……哈哈哈哈……” “操！”顾梓霜怒气很大，“我不管，你帮我来打蟑螂。” “说两句好听的~” “冷！泽！安！”这一嗓子吼起来，连手机都跟着震了震。 “你你你……你先坐厅里玩会手机，等我。”冷泽安哆嗦着从马桶上弹了起来。“我这就赶过来！” “ok。”那边电话爽快地挂了。 冷泽安赶急赶忙地穿上了裤子，撂上了一旁的睡衣睡裤便开门跑了出去。 顾梓霜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冷泽安才赶到。 门铃声一响，顾梓霜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冲上去便开了门。 冷泽安一脸怨气地出现在门口，他直接白了一眼顾梓霜，然后绕过她便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顾梓霜看着他的行李箱，有点懵逼：“你打个蟑螂，要带这么多装备？” “装备你个头啊。”冷泽安双眼对着顾梓霜的房间门，扑朔扑朔地眨了好几下，“那个……它现在……就是……还在是你……那个房间……里面的对吧？” 顾梓霜：“……” 她抹了抹汗：“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也怕虫。”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初李亦璇在她房里扔的那一堆青色虫子，当场就把冷泽安吓得一头撞在了门上。 那些虫子还只是蠕动的而已，都没什么攻击性，今天的这个蟑螂…… 顾梓霜想都不敢想。 再抬头一看冷泽安，大冬天的，他已经一头冷汗了，那个很好看的花瓣唇现在动来动去，一会上嘴唇咬下嘴唇，又一会下嘴唇咬上嘴唇的。 冷泽安目光还紧盯着门口：“就……小意思……蟑螂而已……” 顾梓霜扶额：“实在不行明天买杀虫剂去，今天就在沙发上凑合吧。”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怕？”冷泽安长吁一口气，撩起袖子就冲向顾梓霜的房间门，“我这就去！” 然后刚冲到门口，又迅速折了回来：“哎哟我的妈啊啊啊！” 他哭丧着一张脸，好看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 顾梓霜本来挺严肃的，但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她弯着腰，笑得肚子疼。 “你他妈！”冷泽安把她扯起来，“笑屁股啊！” “不是……你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她实在是笑疯了，“这门还没打开了，你就吓成这样了？” “……”冷泽安磨磨牙，“要你管！” 她笑了好久，终于缓过气了：“所以啊……你到底进不进去？” “进！”他挺直腰板，“当然得进！” “行了。”顾梓霜摇摇头，“我在你后面和你一起行吧？” 冷泽安用力地点点头。 一分钟后，两个人都顺好了气，终于猫着身子走到了卧室门口。 “咔嚓”一声。 冷泽安颤抖的手打开了门，另一只手顺着墙摸向了灯的开关。 “顾……顾梓霜……” “干……干嘛……” 他“啪”的一声打开灯：“和我……和我说说话……别太太太……安静……” “我他他他……他妈不想说话。” 冷泽安领在前面，两条腿越来越软，顾梓霜在身后也紧张得不行，两个人的手不自觉握在了一起。 握上后才发现，两只手都在狂出手汗。 “你你……你说蟑螂……在哪？” “床……床上。” 冷泽安扎着马步，一条手臂不断往被子那伸，而身子倒拼了命地往后仰，他眉头紧锁，那张脸看着比便秘还难受。 他被子猛地一掀。 “啊！！！！！” 男女混合双叫，持续了整整十几秒。 等顾梓霜叫完了，冷泽安这肺活量惊人的，还在继续叫得停不下来。 “喂。”顾梓霜实在受不了了，推了他一下，“床上没有。” “……”冷泽安轻咳两声，“哦，再找找。” 然后，两个人一直紧拉着手，围着十平方的小房间绕了一圈又一圈。 大概绕了整整十来分钟，两个人都没找到。 冷泽安看着她房间开了一条缝的窗，若有所思：“你说，你窗户没关，它会不会已经爬出去了？” 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外面天寒地冻，它出去有什么好处？” “但实在找不到啊。”冷泽安长吁一口气，拉着顾梓霜在床上坐下了，“先歇一会。” “嗯。” 刚坐下，顾梓霜突然发现，自己的抽屉也没关好。 正当此时，那只肥硕的蟑螂从抽屉缝里爬了出来，以非常surprise的方式和顾梓霜打了个照面。 “啊！！！！！” 顾梓霜“唰”地一下跳到了冷泽安身上。 “啊！！！！！” 冷泽安“唰”地跳了起来，他脱下自己的拖鞋，另一只手托住了还挂在他身上的顾梓霜。 顾梓霜尖利的声音近在咫尺，几乎要穿破耳膜：“打它啊啊啊！！！” 冷泽安用力地咬咬牙，奋力一吼：“跟你拼了！！” 他对准抽屉一拍，没拍到蟑螂，反而让它掉了下来，正疾步冲向他们。 “卧槽啊！！！”顾梓霜楼紧冷泽安的脖子，两条腿盘住他的腰，盘得更紧了。 “救救救命啊啊啊！！” 冷泽安连退好几步，终于撞上墙的那一刹那，他咬紧牙关奋力一踩。 中了！ 房间恢复了安静。 两个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冷泽安刚要抬脚…… “等一下。”还挂在他身上的顾梓霜边喘着气边说，“小强没那么容易死，你多踩几下。” “哦。” 他的脚开始来回碾压了好久。 顾梓霜还是紧紧搂着他，迟迟没有下来，由于方才惊吓过度，她还在喘息着，温温的鼻息不断打在他脸颊上。 他觉得又热了。 第166章 开启同床生活 打蟑螂风波终于过去了。 顾梓霜终于安心地躺了回去，而冷泽安还在卫生间里洗着澡。 看了看时间，才发现折腾完这么久，居然12点刚过。换作动手术前，她可是不到凌晨一点绝不躺下的人。 反正没什么事，现在也不想睡，她干脆拿过手机，再刷了刷朋友圈。 叶晓昕又更新了，还是和往常的游客照差不多，基本就是风景照、美食照，以及她和陈航两个人恩恩爱爱的照片。 顾梓霜点了个赞，正想着要回点什么，结果微信弹了条消息出来。 回到聊天框，顾梓霜看了看消息，倒是心中有些意外。 她大概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周潜这个人。 自从那天拒绝了周潜的邀约后，对方虽然态度还是很体面，但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现在隔了几天，再跳出来问了她一句：“在干嘛？” 其实顾梓霜也早就忘了这个人了，只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句：“刚睡醒。” 周潜：“哇，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周潜：“我记得姐姐一直是很能熬夜的。” 顾梓霜觉得又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顺手回了消息。 也正此时，冷泽安进了门。 他今天没再穿那件智障小熊睡衣，倒是穿了她送的那件，顾梓霜在买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居然能亲眼看见他穿上它，出现在自己面前。 藏青色的竖条纹睡衣与他白皙无暇的肤色简直绝配，既优雅高贵，又不失韩范大男孩的少年感。 顾梓霜看着他许久，心中莫名欣慰了起来。 冷泽安把自家被子带了过来，他在她身边半躺，一只胳膊搁在了脑后，把下半截身子盖了起来。 顾梓霜问道：“你跟你爸妈那怎么说？” 冷泽安另一只手随意玩起了手机，顺便在朋友圈也给叶晓昕点了赞：“就说是公司又有急事要加班咯，然后再说最近事太多，我同事在公司附近，先去那住几天，随时待命。” 顾梓霜嗤笑一声：“我发现你们渣男说谎真的是张口就来。” “我呸！”冷泽安支着身子，审视着她，“顾梓霜，你说话带不带良心？” 顾梓霜眨巴两下眼睛：“我干嘛了？” “我这些天对你够好了吧？” “嗯。”她承认。 “那你还对一个照顾你的人，口口声声叫渣男？！” 顾梓霜侧着头，冲他笑了起来，第一次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那你别照顾我呗。” “……” 他们两个就躺在一张床上，中间相隔着一尺的距离，动作幅度稍稍大一点，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而就在这境地下，顾梓霜居然就这样侧着头，对他笑了。 她一头青丝垂至身侧，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就这样看着他，眼睛很亮，含着光。 她难得会笑得这么放得开，冷泽安才发现，她有两个梨涡，只是很浅很浅，只有这样笑，才会露出来。 太好看了。 简直是勾引。 冷泽安喉结不自觉滚动一下。 顾梓霜伸出手想探他脑袋：“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啦……” “别碰我。”冷泽安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你他妈的！”顾梓霜也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 她那未灭的手机屏幕正好对准了他，冷泽安眼神微微一颤，脸瞬间沉了下来：“你还在跟他一直聊天？” “谁？”顾梓霜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没有，今天才聊。” 说罢，她又回了一条。 冷泽安脸色更难看了：“我这么照顾你，你有这么勤快地回过我消息吗？” 顾梓霜：“？？？” “你就知道拼命回别的男人消息，这男的就这么好？你这么喜欢？” “你说的什么跟什么？”顾梓霜越听越懵，“你纠结个鬼啊？” “哦，行，我不纠结，随便你。”冷泽安赌气地翻了个身背对她，手里还紧紧抱着个抱枕。 顾梓霜：“……” 什么情况？ 明明没做错什么，就把他惹毛了？ 这人最近怎么跟个河豚一样，哪来这么多的气？ 算了，人今天也不容易，大冷天的晚上赶过来就为了帮她打蟑螂，不惜向父母说谎，还被她骂渣男。 顾梓霜想想还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背脊：“喂。” 冷泽安纹丝不动，不吭声。 再戳一下：“生气啦？” 依旧装死。 她干脆直接推推他的肩膀：“聊两句？” 这下他倒说话了：“跟你的夜店小王子去聊吧。” 顾梓霜终于忍不住要爆了：“妈的，已经互删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哈啊？”冷泽安果真很起劲地转了过来，他侧身躺着，手掌支撑着脑袋，以一个很妖娆的姿态看着她，“怎么删掉啦？” 顾梓霜：“……” 这语气，很幸灾乐祸啊？ 她没好气地把手机丢给他，冷泽安直接看了最后的对话。 周潜：“我记得姐姐一直是很能熬夜的。” 顾梓霜：“刚堕完胎，人比较累。” 接下来是长达十分钟的沉默。 顾梓霜：“怎么了？” 对方已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你发送添加朋友请求。 冷泽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由衷感慨：“牛逼！” “还给我！”顾梓霜一把抢回手机，“这下满意了吧？” “满意满意。”冷泽安心情彻底好了，他伸出手便关上了灯，“早点睡，明天给你煎蛋。” 黑暗中，顾梓霜用被子掩住嘴角，偷偷了笑了起来。 这一晚，冷泽安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满地都是蟑螂的地方，他吓得到处跑，可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蟑螂就是紧紧地死追不放。 凌晨三点，冷泽安突然惊醒，想到刚刚那太过真实的梦境，他就觉得心有余悸。 有一丝均匀的呼吸声，离他很近很近。 他低下头才发现，顾梓霜不知怎么，睡着睡着就翻身翻到了他这边。 她一条腿豪迈地搁在他腿上，而整个脑勺就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此时，她正稍稍动了动，头发丝隔着睡衣，挠得他胸前痒痒的。 他觉得自己心跳更快了，脸也不争气地烫了。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自己的手，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她的肩膀。 这一夜，他抱着她睡着了。 第167章 顾梓霜会夸人了 冥界。 蓝归允打着哈欠从噩梦制造局出来了，他睡眼惺忪地往回去的方向走着，结果突然间，一个身影跳了出来。 “哎哟……”蓝归允吓得后退半步，也瞬间清醒了，“怎么又是你？” “冥王大人……”夏凝惜看着有点委屈，和她那冷艳的高级美有些不搭，“你不喜欢看见我吗？” 蓝归允绕过她，继续往前慢慢走去，“倒也没有。” “我前面听说了……冥王大人从天界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蓝归允腿太长，即便步伐很慢，夏凝惜也得在他身后追着走。 蓝归允有点疑惑地挑了挑眉：“你们女人都好八卦。” “啊？” 他叹息一声：“尽喜欢打听别人的事。” “不是的。”她赶紧摇摇头，“正因为是冥王大人的事，我才会打听一下。” “你更可怕。”蓝归允轻轻瞥了她一眼，“还专打听顶层人士的八卦，你这种性子去人间的职场试试，绝对没几天就能被穿小鞋。”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蓝归允继续走着，而夏凝惜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一直快到蓝归允的住处，夏凝惜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冥王大人……你还不开心吗？” “嗯？”蓝归允侧头看了看她，“没什么大事。” 夏凝惜沉默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扯出了笑容：“没关系的，冥王大人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噩梦制造局？” 夏凝惜粲然一笑：“来接冥王大人！” 蓝归允：“……” 不对劲啊。 他俩最近，是不是见得过分勤快一些了？ “多谢。”蓝归允往里走，“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冥王大人明天还来噩梦制造局吗？”她步伐停下，“我还可以来接你的！” “天天看别人噩梦干嘛？我有毛病要么。”他回了自己的住处，“纯粹去还佐翼人情罢了。” 毕竟天界帮他给了顾梓霜一个美梦，他自然要还点什么。 所以他还了个噩梦，给佐翼最宝贝的属下冷泽安。 ---------- 翌日早上九点。 顾梓霜缓缓睁开眼，突然觉得，清晨的阳光照在房间里，也有一种温暖的惬意。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了身。 这一夜都睡得很香，没再做任何梦，一时间，她也说不清该庆幸还是难过。 但奇怪的是，明明是冬天，却觉得自己全身都是暖的，仿佛被天使拥抱过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顾梓霜看着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哑然失笑。 她睡衣都没换，直接开门走到了客厅，这几天都睡到自然醒，感觉精气神也养回来不少。 冷泽安坐在桌前玩着手机，他已换上了一身卡其色连帽卫衣，修长的腿搭在一起，有意无意地转动着椅子。 听见顾梓霜这边的动静后，他蓦然回过了头，在耀眼而温柔的晨曦下，他冲她露出了微笑，整个人都在发光。 “哟？这祖宗总算醒啦？”冷泽安揶揄两句，便起身端起了盘子，“忙你的去，我先把早饭热一热。” 顾梓霜嗤笑一声，懒得和他争。 待她洗漱完，早饭已经重新摆回了桌上。 他终于成功煎出了蛋，夹在两片全麦面包中间，看着竟有brunch餐厅的卖相。 顾梓霜咬了一口，煎熟的蛋液竟有一种爆浆的口感，夹杂着酸甜的番茄沙司的味道，简直可以秒杀那些快餐店里的汉堡和三明治了。 “怎么样？”冷泽安两只手扒拉在桌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像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顾梓霜实在是被他的模样逗笑了。 她从来不夸冷泽安，对他说的话除了怼就是骂，但现在，居然觉得他可爱爆了。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吃，你就是个天才。” 话音刚落，她瞬间恢复了理智，赶紧缩回了手。 操。 自己在干嘛？怕不是脑子进屎了。 没挨骂的冷泽安倒吸一口冷气，他立马坐直身子，开始细嚼慢咽地吃起了早餐，他时不时悄悄瞥两眼顾梓霜，就怕这女人是不是被什么妖精给附体了。 在安静了一会的氛围里，顾梓霜突然唤了他：“冷泽安。” 冷泽安抬眸看她：“嗯？” “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咳咳咳……” 就……挺突然的，他一口蛋呛在了喉咙口，猛灌好几口豆浆才缓了过来。 “你要干嘛？”冷泽安好奇地看着她。 “蓝归允托梦给我了。”她拿起冷泽安给她剥好的橘子，掰成了两半，“我的孩子，是个男孩，长得挺好看的，眼睛跟我特别像。” 冷泽安突然敛去了笑容，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 “我在梦里抱他了，他不会说话，不是哭就是咿咿呀呀的，吵得要命。”她把橘子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橘子挺甜的，但又觉得吃得酸，她表情有点苦涩，却也在笑，“但是我给他喂奶了，你说神不神奇？他一喝奶就不哭了，然后还会笑，笑得特别可爱，比我最喜欢的蝎子都可爱一百倍。” 她一个橘子吃完了，两只手突然空了，她不自然地将双手握住，抵在了额前：“我觉得你的命簿里，应该会让你结婚生子，安享晚年吧。”她摇了摇头，“我觉得挺羡慕你的，可惜，我不能当一个母亲。” 向来都很讨厌孩子的她，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也会为了这种事后悔吧。 可是，晚了，她没有亲情，甚至活不了太久。 她没有哭，只是难过地沉默了很久。 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顾梓霜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人和人相遇，都是命运里本身就决定的一部分，这点，你我都再清楚不过了吧？” “嗯。”她点点头。 “能相遇，就是有缘分，哪怕你和他只有一个月的缘分，他也会因为你，才有了存在的意义。”他又拍拍她的肩，“所以，不难过了好不好？” 顾梓霜释然地笑了。 这世上，可能只有冷泽安才会这么了解她，然后以这样的形式，去安慰她。 “不好。”顾梓霜难得有点调皮的样子，“除非你带我出去玩。” “啊？”冷泽安有点担心，“你可以吗？” “我都没什么不舒服了。”顾梓霜耸耸肩，“就附近行吗？稍微放松放松就回来卧床。” “行吧。”冷泽安还是有些犹豫，但看她实在闷坏了，“你想去哪？” “我想想……”她双手随意地塞进兜里，就那么一秒的功夫，“我想到了！” 第168章 互相崇拜 终于能出去放放风了，顾梓霜第一次觉得，外面的空气竟然如此清新。 距离她家走十多分钟的距离就有一个商场，但冷泽安不让她走路，非得开个车过去，还不惜废了40块的停车费。 顾梓霜说他大惊小怪，冷泽安说她不懂养生，当然，最后还是随了他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五楼的游戏厅，顾梓霜突然觉得自己又活了，步伐不自觉地加速往里飘去。 “喂！”冷泽安一爪子把她拉回了自己身边，“里面人多，别乱跑。” “知道了。”顾梓霜把他上次兜里掉出来的两枚游戏币交给他，“这个拿着，还能用。” 冷泽安接过后，去收银台又买了100个币，两人便往里走去。 “这些都怎么玩啊？”顾梓霜好奇地东张西望。 “哈啊？”冷泽安有些意外，“你没玩过？” “一直路过，没进去玩过。”顾梓霜耸耸肩，“以前觉得没什么兴趣，但最近太无聊了，倒有点想试试一些没玩过的了。” “你这怎么有点像渣女话术？” “？？？” “一直知道这个男的，但是没想和他怎么发展，但最近实在太闲了，就找这个备胎……哎哟哟哟！” 顾梓霜踩住他的脚又碾了碾，再松开。 “我靠！”冷泽安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新鞋，“你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病号啊？哎……你慢点，别跟人撞到了。” 顾梓霜仍在好奇地边走边东张西望，对他置若罔闻，冷泽安只能在后面伸出双手护在她周围，把她和人群隔离开了一点距离。 顾梓霜突然停下步伐，指向左边：“我要玩这个！” 冷泽安往那一看，瞬间觉得两眼一黑。 妈的。 这么多东西她不挑，唯独挑这个vr沉浸式的开枪打僵尸？ 冷泽安最怕这种又是鬼又是血腥暴力的东西了，这还vr？ 真的要老命了。 顾梓霜扯了扯他的袖子：“喂，你玩不玩啊？” “玩。”他拍拍她的肩，带着她走进去了。 算了，病号第一。 投好币后，两个人戴上vr眼镜便开始进入游戏局了。 这才刚渐入佳境，冷泽安就已经在冒冷汗了，恐怖bgm在耳边盘旋，他拿着枪的手在狂抖。 “顾梓霜……” 她不耐烦地问：“干嘛？” “你倒是吱两声呀。”冷泽安往她那坐了坐，和她身子挨在一起后才能放心一点，“你不说话，我会怀疑你不在旁边……啊啊啊！” 一个面目狰狞的僵尸突然横空窜了出来，僵尸整张脸怼在了镜头上，长长的绿色舌头伸了出来，身后随之喷出了一阵殷红的血液。 冷泽安啥都没干，只顾着叫了，他这一侧的镜头抖了抖，显示血量少了一格。 “砰”的一声，僵尸脑子飞了出去，挂了。 顾梓霜轻轻一扣，加了子弹，顺便轻骂一声：“傻逼。” 冷泽安：“……”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灵魂及身心都受到了侮辱。 “你等着，顾梓霜。”冷泽安磨了磨后槽牙，“待会我来，我把他们团灭。” “大哥，你还真当这是在打农药？”顾梓霜无奈地轻笑一声，“你能不在旁边一惊一乍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我根本不怕，我也就没反应过来……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接二连三的僵尸出现，满屏的绿色黏液和血迹横飞，没有一刻的空隙，停都停不下来。加上vr特效，逼真得不行。 冷泽安确实在狂打枪，但这么久就打中了一个，还没成功爆头，打在人家僵尸的裤裆上了。 他一阵阵嗷嗷狂叫，顾梓霜实在是忍不住想骂人：“妈的智障。” 冷泽安还不到三分之一的局就已经挂了，他摘下了vr眼镜，剩下的时间，都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顾梓霜看。 她冷静得很，全程面无表情，颇有女特工的酷炫，却也毫不失女性的美感。她左右转动枪的方向，不断扣动扳机，时而会加些子弹。 她一枪枪地把冲过来的僵尸都给爆头了，全靠一个人撑到了最后一局。 冷泽安忍不住露出了崇拜的神情。 他觉得她帅爆了。 又帅又美。 直到游戏结束，顾梓霜一把摘下vr眼镜，转头便看见了冷泽安那一脸“痴汉笑”。 她微微愣了一下。 冷泽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马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怎么样？好玩吗？” “还不错，挺爽的。”顾梓霜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是vr眼镜戴太久，有点晕乎了，才会在摘下的这一刻产生了幻觉。 “要不要再玩一局？”冷泽安准备取过币。 “不了。”她拦住他，“连着玩受不了，玩别的去吧。” “嗯。” 接下来，他们又把里面的各种项目玩了个遍。 虽然不怎么顺利。 玩赛车，两个人一起东撞西撞，到后面，顾梓霜直接翻车了，全程笑得没完。 后来去了迷你ktv，顾梓霜原本以为很新奇，结果才发现就是个单纯的唱歌包间罢了。他们起初很拘谨，但想到只有两个人听得见，就干脆放飞自我，瞎唱了起来。 虽然还有很多投篮、跳舞机、敲鼓的游戏想玩，但冷泽安声称她不能剧烈运动，只能作罢，不过他答应她以后等她好了，还会带她来。 最后，他们还剩20个币。 “能退吗？”顾梓霜问。 “退什么退？你是不是傻？”冷泽安拉她到了娃娃机区域，“你喜欢哪个？帮你钓。” “咦。”顾梓霜看着这堆粉的紫的猪猫狗兔羊的，觉得很是嫌弃，“都什么鬼。”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娃娃的吗？”他拉着她往里面走了走，“就当帮我把这20个币用掉嘛。” 娃娃机区可谓是人最多的地方，有闺蜜搭在一起玩的，但更多的，都是男孩子在帮女孩子钓。 到处都洋溢着“又没钓到”、“再来两次应该就行了”、“就差一点了”、“加油加油”…… 顾梓霜在琳琅满目的娃娃里，选了个牛油果娃娃。 “等着哦。” 冷泽安修长地身子猫了下来，开始专注地盯着娃娃的方向，他摆动着方向，夹起了一个离口子最近的娃娃。 稳稳地夹上后，他瞬间松了手。 夹子虽然晃了一下，但却压根没晃出去，最终，不偏不倚地落进了口子。 “哇！”顾梓霜忍不住蹦了两下，“钓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锤子。 娃娃这东西她不喜欢，只不过想敷衍一下冷泽安，才选了这个看着不那么娘的。 但他居然一次就中了。 顾梓霜观察过身边的人，基本都是些钓了几次都没成功的。 她觉得冷泽安好厉害。 “哇，才发现这是个小背包。”冷泽安弯腰取出后，塞进了她的怀里，“还有什么想要的？继续挑。” 顾梓霜环视周围一圈，用手指指了一下。 “这个。” 第169章 闺蜜间的上头对话 最后，他们赶在了晚饭点前回到了家。 冷泽安用20个币帮她钓到了一个龙猫玩偶、一个卡车玩偶、招财猫玩偶，以及一开始的那个牛油果小包包。 当然，这些都拜冷泽安的那些前女友们所赐，他谈过的女孩都很喜欢娃娃，久而久之，钓着钓着就顺手了，倒是顾梓霜是他认识的唯一一个不喜欢娃娃的小姑娘。 不过这会的顾梓霜，也有点脑阔疼。 她房间不大，女孩子的那些小玩意儿也不少，七七八八的，基本把她房间都占满了。 就连叶晓昕送给她的那只超大的熊娃娃，最近也因为床要留一半给冷泽安睡，只能把它搁置在一旁的椅子上了。 所以，这几个小娃娃放哪，也挺难办的。 冷泽安热好饭菜进了房间：“发什么呆？” 顾梓霜冲他眨眨眼：“娃娃放哪？” “你傻啊。”冷泽安取过牛油果包包，挂在了门后，“包放在挂包的地方。”他又拿起卡车玩偶，手一抬便放在了衣橱顶上，“你这衣橱颜色太纯，放个红的多好看。”他又找到她桌上的一个角落，放了只招财猫玩偶，“看，招招财。” 顾梓霜“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最后一只龙猫玩偶，他直接往床的左上角一放：“搞定，这个位置不占地吧？” “可以啊。”顾梓霜拍拍他的肩。 冷泽安推着她出了房间：“走了，吃饭去。” 顾梓霜兴趣缺缺地晃到了餐桌前：“什么时候才能开荤？” 每天吃一堆清汤寡水的饭菜，她实在想念红烧肉、炸鸡、奶茶…… “应该过两天可以稍微吃些了。”冷泽安算了算，“哎，年夜饭总能吃上好的了。” “那倒是。”顾梓霜耸耸肩，“冷泽安，你年三十帮我烧点不一样的菜怎么样？” “嗯？”冷泽安扒了一口饭，认真地看着她。 “你就稍微烧两个开荤的菜，然后就能回去了，剩下的我自己搞得定。”顾梓霜歪头看他，“行吧？” 冷泽安拨了两粒米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个视频邀请突然来了。 顾梓霜一看手机，懵逼了。 “谁啊？”冷泽安头凑上去，看见了叶晓昕的微信头像。 “卧槽。”顾梓霜一脚踹他小腿肚子上，“你待会保持安静，别说话，也别呼吸。” “……”别呼吸就真他妈有点过分了。 顾梓霜接起视频，对着镜子撸了撸头发：“玩得怎么样？” 叶晓昕晒黑了不少，一张黑脸上洋溢着活泼的笑容：“梓霜你在干嘛啊？下午都不回我微信！” “啊？”顾梓霜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下午没看微信了，“你发了啥？” “婚纱照呀！”叶晓昕捂嘴偷笑，放低声音说着，“正好陈航不在，我跟你说啊，陈航可丑了哈哈哈哈……修图师各种给他又是打滤镜又是拉脸的，可把我笑死了！” 顾梓霜：“……” 她瞥了一眼冷泽安，两个人都挺尴尬的。 “梓霜你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我说他丑啊！男人都是要自尊的。”叶晓昕笑得喘不过气，“也别跟你家冷泽安说啊。” 顾梓霜脸倏地一红：“什么我家的……别瞎哔哔。” “真的呀！”叶晓昕笑得很猥琐，“这两天有没有趁我不在，偷偷和冷泽安发展什么呀？” “……”顾梓霜已经不敢看冷泽安的眼神了，“你丫的能不能说人话！” “好呀。”叶晓昕点点头，“就比如把他领到家里，孤男寡女独处个一会，或者找借口留他下来过过夜，声称沙发伤颈椎、地板太硬、我的床不能睡，然后再邀请他同个床啥的……” “够了够了！”顾梓霜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或者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她真的是脑子秀逗了才会接这个电话，原本以为就是寻常的聊聊天，谁知道这女人偏偏今天脑子搭错了，尽说这种有的没的。 “唉。”叶晓昕在床上滚了两圈，“我的冷若冰霜cp还有没有希望啦？” “玩你的去吧。”顾梓霜翻了个白眼，“老娘挂了。” 临挂前，她还在那头吼着：“记得戴套……” “嘟”的一声，她赶紧挂了。 她把头彻底埋到了桌子底下。 操啊！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尴尬的巧合吗？ 算了，难说，她顾梓霜命簿上的巧合还嫌少吗？ 不知何时，冷泽安已经凑到了她旁边，他似乎在憋着笑，说话的同时呵出了热气，打在了她的脖子上，有些痒痒的。 “什么是冷若冰霜cp？” 问尼玛啊！ 顾梓霜倏地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房间里冲去：“我吃饱了！” “哎！”冷泽安还在后头喊着，“还没喝汤呢！” “不喝了！” 门“砰”的一声被摔上了。 顾梓霜没开灯，她双手背在身后，抵在门上，深深地呼吸两下。 她用手背在脸上碰了碰，才发现脸颊两处在发烫，本想用冰凉的手多捂一捂，结果越捂越烫。 “啊！” 她烦透了，整个人往床上猛地一倒。 结果用力过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反弹到了她的脸上，她伸出手一拿，大致地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轮廓，才发现是那只龙猫玩偶。 她又回想起白天，冷泽安帮她钓娃娃的模样。 他平时总是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样，可认真起来真的是充满了男性的魅力，迷得顾梓霜全程没看娃娃是怎么钓起来的。 她就是盯着他的侧脸在看，高挺的鼻梁弧度反射着游戏厅的灯光，周遭的喧闹环境仿佛在那一刻消失不见，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冷泽安了。 想到这，她的脸又不知不觉地更烫了。 “啊啊啊！”顾梓霜在床上滚了起来，“真的是疯了！” 这时，冷泽安好巧不巧地敲了敲门：“汤帮你盛好放桌上了，你想喝的时候我帮你热。”他顿了顿，语气又软了下来，“还有啊……就是我这会能不能进来，稍微拿个充电器？我手机没电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十几秒后，门内开了一小条缝，一个充电器十分仓促地塞进他手里，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冷泽安愣在原地，有很多问号。 第170章 一脸白乎乎的东西 后面的两天，顾梓霜的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好，不嗜睡了，也没什么不适，只不过冷泽安管得严，还是不允许她这几天熬夜。 这两天也过得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享受着现成的三餐，其他的空暇时间，两个人就隐身上线农药一起开黑。 玩累了，他们就去楼下小区散散步，有时候会顺路去超市买点东西，有时候只是围着小区一圈圈绕着走。虽然总是冷得直跺脚，但他们却还是会不知不觉地走上一个多小时，晚上的小区里人烟稀少，每一处寂静的角落，都延绵着他们一路的嬉笑声。 顾梓霜自己都觉得，自从堕胎后，她的日子就过得像个废物一样，起初只是过出了失业啃老青年的既视感，越到后来，越像个老弱病残的不能自理人群了。 但这段时间，好像是顾梓霜这一世最开心的时候了。 确切点说，上一世的顾梓霜都没这么开心过。 她总是板着张脸，看着又凶又高冷，整张脸都写着“生人勿近”。 冥界除了蓝归允，没人不怕她。 天界总觉得她不好惹，无一不讨厌她。 倒是人间……这个她曾经最讨厌的地方。 虽然坎坷重重，也遇到过一堆和她作对的人，可在这里，她却感受到了，自己原来也会被人这么用力地关心着。 无论是好朋友，还是他，冷泽安。 最近这一段时间，她好像已经把这辈子的笑容都用完了。 可能是因为冷泽安说她笑的时候更好看，也可能，她真的是太开心了。 原来当个废物这么开心。 正当她走着神时，突然额头被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冷泽安继续包着饺子。 转眼，已经到了年三十了，冷泽安帮她烧了她爱吃的粉蒸肉和咖喱土豆牛腩，腌了她爱吃的柠檬鸡爪，还把蔬菜都烧好了。 这会，他和她包起了饺子。 他说，年三十一定要吃饺子，才有过年的气氛，顾梓霜完全不知道，她记忆里每年过年，她都是随便热点剩饭剩菜就吃了。 “我在研究怎么包。”顾梓霜拿起一个包得歪歪扭扭、还漏出一块陷的饺子给他看，“我尽力了。” “……”冷泽安无奈地接过她的饺子，“笨死了。” “滚。”顾梓霜探过头去，看看他怎么拯救。 “这个简单得很。”他把多出来的陷去掉，再把每个角都摁上，“看明白了没？” 顾梓霜摇摇头：“没有。” 他重新拿出饺子皮：“我再包一个，这回你认真看。” “嗯。” 饺子皮躺在他手掌心上，顾梓霜放眼望去，就看见他那几根白得发光的修长手指。 冷泽安用筷子夹起一些馅料：“你看，差不多控制在这些量就可以，太多了就会像你刚刚那样，爆到外面了，太少的话就不好看，吃得也不过瘾。” 不仅手那么好看，声音都这么温柔动人，还超有耐心。 他合上了饺子皮，随后用那迷死人的好看手指开始不断轻捻，他的手虽然很大，可指尖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细致。 顾梓霜微微抬眸，他的侧颜挡住了窗外漏进的一缕斜阳，那俊朗的面部轮廓，在阳光下更清晰了起来。 顾梓霜没忍住，盯着多看了一会。 “好了。”冷泽安把饺子放进盘子，看向了他。 顾梓霜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避开视线。 “看懂了没有？” 顾梓霜摇摇头：“没看清，你再包一个教教我。” “……”冷泽安牙齿抵了抵后槽牙，“笨到离谱。” “你他妈教不教？” “教！”冷泽安颤抖的手手又开始拿起一个新的饺子皮，“这次你得看看清了。” 他稍稍放慢了动作，又一个包完了。 “这次看清楚了没？” 顾梓霜摇摇头：“没有。” “……”他额头青筋暴起，又强行忍了回去，“行，我再包。” 于是……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最后，冷泽安终于心态崩了：“我他妈都包完多少个了？还没学会！您老是智障吧？” “哈哈哈哈哈……”顾梓霜扶着桌子，开始肆无忌惮地张口大笑。 “……”冷泽安觉得挺突然的，“不是……你笑什么？” 顾梓霜指了指桌上：“你数一数，几个了？” 冷泽安数了数：“六个。” “吃六个吉利，这可是你说的。”顾梓霜耸耸肩，“现在你六个包完了，我不用包了。” 冷泽安稍稍反应了一会。 “我靠。”他反应过来了，“顾梓霜，你耍我！” 顾梓霜吐吐舌：“让你说我笨。” “你……” 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打不得骂不得，他眼神在周围徘徊了一圈，最后落定在桌上的那盆面粉里。 趁着手还有点湿，他沾上面粉就迅速地往顾梓霜鼻子上一抹。 顾梓霜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只觉得鼻子一暖，再一摸，摸出了一坨白乎乎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她的样子滑稽极了，逗得冷泽安瞬间狂笑。 “你他妈！”顾梓霜立马洗个手，于是两只手沾上面粉，直接对着冷泽安的脸颊两侧抹了上去。 “我靠！”冷泽安也不甘示弱，再沾了把面粉，把她的脸颊两侧也安排上了。 …… --------- 两个人擦了好一会，终于把脸给擦干净了，走出卫生间后，他们各自幽怨地看了对方一眼。 欢呼打闹过后，他们都有点累，厅里也陷入了一片沉静，两人各自坐下玩了会手机。 十分钟后，冷泽安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他神情有些尴尬，“我妈叫我回去帮忙了。” “嗯。”顾梓霜点点头，没看他，“你快回去吧。” “菜都在冰箱，微波炉知道转多久吗？还有饺子会不会下……” “好了。”顾梓霜哑然失笑，“包饺子我是不会，但是对剩菜和速冻食品的处理方式，我可是会得不能再会了，你可以放心去了。” 冷泽安深深地看了她很久，似乎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他去拿了已经整理完的行李箱，顾梓霜送他到了门口。 “那……”冷泽安心里不是滋味，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就走了？” “嗯。”顾梓霜仍旧垂着眼帘，“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淡。 最后，他们互说拜拜，顾梓霜便关上了门。 顾梓霜垂头丧气地拖着行李箱，一路游魂似的走到了小区门口。 今天的小区里有很多人，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的，每从几个人身边走过，都能听见不同的对话。 “快点，你大姨和三叔要到了！” “今天晚上家里来的人多，要烧十几道菜了！” “爸爸妈妈，晚上我们一起看春晚好不好？” “我家乖囡晚上要把男朋友领回来见面了！” “我爸这么忙，也就过年可以全家团聚了。” …… 可这个家和万事兴的团聚日子，顾梓霜只能只身一人。 她没有家人陪伴，只能孤零零地度过一个和平时毫无差别的夜晚。 手机又一次震了起来，这一次，他接得很快。 “妈。” 第171章 叫爸爸 冷泽安临走前，把家里都打扫干净了。 现在无论是厅里还是房间都整齐如新，床上只有她的那条叠好的被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 冷泽安出现过的痕迹，好像就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轻轻松松抹去了。 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每年过年都这么冷清，可今年偏偏就觉得格外不是滋味儿。 打开冰箱，烧好的菜都搁置下了，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证明这几天都不是一场梦的东西了吧。 “挺好的。”顾梓霜苦笑一下，“今天晚上有好吃饭菜了，新鲜烧出来的呢。” 她又在厅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像个精神失常的傻子。 “嗯，还不错。”顾梓霜点点头，“顾静芳那家子每年都叽叽喳喳吵得不行，今年多好，可清净了。” “不就过年吗？节日这种东西最无聊了，不知道谁设定的。” “反正也没烟火，没什么意思，真没意思。” …… 她自言自语了老半天。 可无论怎么自我催眠，心还是这么空。 最后，她垂头丧气地坐回了沙发上。 “顾梓霜，你承认吧。”她声音很轻，也有点哑，“你根本不想他走。” 可她也没资格吧，都年三十了，哪有阻止别人回去和家人团聚的道理？ 正当她失落着，突然门铃声响了起来，顾梓霜诧异了几秒，兴冲冲地赶去开门。 一打开门，果然是冷泽安，他又回来了。 他对着手呼了口热气，亚麻灰的发丝随之轻轻浮动：“我靠，冷死了。” 顾梓霜心跳飞速加快，她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不断地搅在一起，可神情依旧很淡定：“你滚回来干嘛？” “给我起开。” 冷泽安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又拎着行李箱进了门，顾梓霜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上还有个快递盒。 “我不回去了。”冷泽安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陪你过年。” “哈啊？”顾梓霜有些意外，“你妈会放过你？” “嗯……我跟她说我和朋友在外面玩。”冷泽安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 回想起她妈在电话里的河东狮吼，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整个人都感到十分惊悚。 “你确定你妈不打死你？”顾梓霜双手环在胸前，“又不是跨年，哪有人年三十会陪朋友过啊？这一天明明都和家人过的好吧。”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 “嗯？”顾梓霜茫然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当你家人。” 顾梓霜瞬间觉得心头一暖。 她当然记得。 无父无母的她在人间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冷泽安。 “所以。”冷泽安冲她挑眉，“叫声爸爸来听听。” 顾梓霜一记冲上前：“你他妈的！” 冷泽安赶紧把快递盒拦在面前，他稍稍一抵，顺势把快递盒塞进冲过来的顾梓霜怀里。 “这啥？”顾梓霜打量了一下，盒子上没写什么产品名。 “帮你买的内裤。”冷泽安翻了个白眼，“都已经在丰巢放了三天了，你丫的不想要了是吧？” 顾梓霜不自觉地噘了噘嘴，表情看着有点委屈。 韩青伊最喜欢的内裤牌子，她还真不想要呢。 “不是之前跟你说的那款哦。” 顾梓霜有点懵地抬头看着他。 “我觉得，那个长得可爱不拉几的，你应该也不会喜欢，所以我退了。”他挑挑眉，“我去查过了，现在给你买的是某宝上排名第一的，都说很舒服，颜色也都是单色的，你应该会喜欢。” 顾梓霜不禁笑了：“你一个大男人研究这种东西，跟个变态一样。” “靠！”冷泽安冲上去就要抢过来，“你不要就给我。” “不给！”顾梓霜赶紧把快递盒抱紧，“你准备自己穿？” “对！自己穿！” “果然变态。” “你给我过来！” “哈哈哈哈……” …… ---------- 到了晚上，顾梓霜还是面临了逃不过的“劫难”。 “快包。”冷泽安准备好饺子皮和陷，像个三流子一样倚在墙上看着她，“我也要六个饺子哦。” “妈的，包就包。” 顾梓霜抡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地就开始一个个包了起来。 “我擦。”冷泽安觉得难以置信，“你不是挺会包的吗？” “不瞒你说，看你第二遍就学会了。”第一遍只顾着看他脸了。 “你……”冷泽安指着她，一脸委屈巴巴，“你故意装傻！” “你想怎么样？”顾梓霜耸耸肩，“我是病号。” “……”冷泽安把那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这时，一个微信视频的邀请聊天弹了出来，顾梓霜看了一眼，差点摔到桌子下去。 “我去！”顾梓霜慌得一批。 “谁啊？”冷泽安凑了上去，“我去！” 顾梓霜瞥他一眼：“你紧张什么？” “哈啊？没什么好紧张的啊。”他也被她搞糊涂了。 顾梓霜无奈地接了起来，然后露出个职业假笑，强行亲切地唤了一声：“万总。” 屏幕上出现了万真那漂亮精致的瓜子小脸，即便过了三十，也保养得非常好。她穿着粉色围裙，看着反而还有点少女感。 “顾梓霜，现在身体怎么样？”她仔细看了看镜头，忍俊不禁，“elvin，别躲了，看见你了。” 顾梓霜无奈地看了眼挤回镜头的冷泽安，轻声笑了一下：“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 “好多了就好！”方俊的头毫不征兆地窜进了镜头，“看来痔疮手术恢复得还是很快的！” 顾梓霜：“……” 冷泽安“噗嗤”一声，随即捂住嘴，憋笑憋得整张脸都通红。 万真也在那强行忍着笑，并扯开话题：“你们过年一起过吗？” “是啊。”冷泽安点点头，“顾梓霜这一个人也怪冷清的，我家那反正少回一天问题也不大。” 顾梓霜问：“你们也是吗？” “我和elvin想法也一样。”万真看了一眼方俊，眼神温柔而疼惜，“含颜在美国，他一个人也怪冷清的。” “好好享受甜蜜之夜。”冷泽安打趣着。 万真挑挑眉，回道：“你俩也是。” “谁要跟他（她）甜蜜之夜！”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冒出一句，同时嫌弃地看着对方。 镜头那边的两个人笑得没停，尤其是方俊都笑出了“嘎嘎嘎”的笑声，还顺便说了句：“自从顾梓霜开完痔疮后，看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顾梓霜：“……”她想穿过屏幕去打死他。 最后，他们挂上视频前，都互相说了“新年快乐”。 感觉今年的新年应该会不错。 第172章 新年快乐 他们和平常一样，共进了晚餐，在吃饱喝足后，冷泽安又下了那12个水饺，两个人一边蘸醋吃着，一边看起了今年的春晚。 对于春晚，第一次看的顾梓霜也很懵逼。 “这两个小品演员每年春晚都表演？” “对啊，我可喜欢他俩了。”冷泽安拍拍她的肩，“你看看你错过了多少年。” “明天我就去搜他们前几年的。” 过了一会，是歌曲唱跳的节目。 “这是哪个明星？” “你看名字呀。”冷泽安指了指电视，“他可是现在最火的流量。” 顾梓霜不自觉露出了姨母笑：“长得真的好看。” 冷泽安：“……” “自从离开冥界，已经好久没看见这么出色的颜值了。” “顾梓霜，大过年的别逼我哔哔叨叨。”冷泽安忍无可忍，“我不好看？！” 顾梓霜嫌弃地看他一眼：“不要看你。” “……” 他不爽地磕了一粒大白兔，顾梓霜又从他手边的果盘里抢了颗花生牛轧糖过来。 果盘里还有一些坚果，都是冷泽安买的，以前她也看顾静芳他们用这些招待过人，只是从来没去吃过他们的。 “哟。”冷泽安挑挑眉，“不减肥啦？” “你管我。”她回味着嘴里的奶香甜味，觉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直到春晚快接近尾声，顾梓霜的微信视频邀请又响起了。 她看了一眼，很顺手地接上后，就直接搁置在桌上：“哟，还记得我啊？” “当然啦，我说过一定会来跟你说新年快乐的……”她说着说着，突然看见了镜头里的另一个生物，“哇！我是不是看错了？这……莫非是……冷泽安本安？！” “……”顾梓霜翻了个白眼，“对。” 真是大惊小怪。 想来她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外加今天年三十，他俩呆一起也算是有了个正当的理由。 “天呐！爷青回！”叶晓昕拽着一旁的陈航，然后拼命地摇着他，“陈航你看啊！顾梓霜和冷泽安在一起了！” 陈航好像想和他们打声招呼，结果被晃得说不出半个字，就差口吐白沫了。 “打住！”顾梓霜赶紧打消她念头，“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在一起过年！” 冷泽安也愣愣地狂点头：“对，对。” “我反正是不信的。”叶晓昕转头问向陈航，“你信吗？” 陈航若有所思：“我觉得也是有可……哎哟哇！！！” 叶晓昕双手叉腰，死亡凝视地盯着他。 几秒后，陈航吃痛地捂着脚，继续说：“也是有可能相约睡个觉！” 叶晓昕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顾梓霜、冷泽安：“……” “好啦，别扯了。”陈航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已经11:58了，快到新的一年了。” “是哦，快抓紧了。”叶晓昕赶紧加快语速，“梓霜，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美，狂吃不长肉，一辈子当我好闺蜜！” 顾梓霜哑然失笑：“我可谢谢你了。” “并且早日和冷泽安在一起！” 顾梓霜：“……” 就尼玛离谱！ “我就祝你……”顾梓霜也说不来煽情的，憋了会才说，“和陈航两个人恩恩爱爱，长相厮守一辈子。” 陈航憨憨地笑着：“会的，会的。” 这一刻，零点到了。 顾梓霜和电视和陈航的pad同时响起了欢呼声，随之是烟花声四起，一切都看着热闹繁华，而他们的窗外，都寂静无声。 顾梓霜好奇地问：“泰国也不能放烟花吗？” “是啊。”叶晓昕开始张牙舞爪起来，“你就当我是个烟花吧，砰！啪！qiu~” 顾梓霜一边嫌弃着她，一边对着她：“砰砰砰。” 冷泽安看着顾梓霜那天真的笑容，突然觉得，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该多好。 “你看看。”冷泽安对陈航无奈地说着，“这两个人幼不幼稚？” 陈航一边点头，一边揽着叶晓昕：“习惯就好。” 冷泽安差点也伸出手搭住顾梓霜的肩膀，可片刻后，他还是犹豫地放下了。 --------- 此时的三界都忙着在过年，虽然天界的某一处，气氛还是不太愉快。 “佐翼。”蓝归允指尖轻挑着自己的银色长发，“有矛盾可以，但是隔年就不好了。” “是啊，夫君。”白觅朵在一旁劝道，“你就别这么执拗了，都算了，好吗？” “天后不知前因后果，还是别劝了。” 蓝归允这一句冷嘲热讽的话一说出，让佐翼那本就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归允！”佐翼怒目而视，“别以为你我关系交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夫人也是你能说的？” 蓝归允很茫然地抚着下巴：“我没说她。” “是啊，夫君。”白觅朵尴尬地扯了扯佐翼的袖子，“冥王确实没说我什么。” “佐翼，我是来找你和好的。”蓝归允懒洋洋地走近他，“别的就不说了，你就回答我，和不和好？” “那你也先回答我。”佐翼依旧问着最初的问题，“你觉得顾梓霜有没有做错？” 蓝归允敛起了漫不经心的浅笑，他神情严肃，琥珀色眸子闪过一丝冷然。 “没有。” 他还是这个答案，始终不变。 佐翼怒甩袖袍，语气中满是威慑力：“冥顽不灵！” “冥王！”白觅朵看着很为难，“你不是一直什么事都无所谓的吗？怎么还和夫君为了这等小事闹到现在呢？” 蓝归允没回答她，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佐翼的背影：“倒是我想问天帝，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天帝”二字说出口，显得生分至极。 佐翼转过身，步伐逼向了他：“你以为这只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吗？” 蓝归允没后退，只是毫无畏惧地正视着他：“那我倒问问，何为一个君王该有的样子？”他嘴角上扬起一丝弧度，“既然有人能将君王定义成你这样的，为何就不能再有旁人定义成我这样的？” 佐翼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既然你认为顾梓霜是错的，我为什么不能认为她是对的？”他轻笑一声，“难道只有天帝才能是对的，冥王的想法都不作数是吧？”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夫君！”白觅朵很少见佐翼如此动怒，赶紧拦住了他，“冥王，你少说两句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 蓝归允转身就离开了。 冥界的两界门一开，他便看见了夏凝惜在等他。 “冥王大人，你终于回来了。”夏凝惜有些紧张地低下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既然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年好吗？” 蓝归允还是觉得她这张脸不适合这种笑，她还是适合高冷。 但是……算了。 他走在了前面：“去正殿吃点东西吧，你吃什么？” 夏凝惜激动地跟在身后：“冥王大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要吃饺子。” 第173章 当年真相 蓝归允十分优雅娴静地端坐着，他的手指白皙如玉，夹着筷子的动作虽然有些懒散无力，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族范。 而他对面的那位……本以为是个女神级别的夏凝惜，现在已经眉开眼笑地干掉第五盆饺子了。 “好好吃啊！”夏凝惜眼睛笑成了月牙，“冥王大人，刚刚那盆是什么味的？” “韭菜馅。”蓝归允觉得她也是个迷一样的存在，每吃完一盆都要问一遍口味，“还想吃吗？” “嗯嗯！”她用力地点了点两下头。 蓝归允手一挥，又变了一盆玉米猪肉馅的水饺给她。 “原来饺子是个这么好吃的东西！”不一会功夫，她已经灭了三个。 蓝归允还在细细品味着他的曼珠沙华馅的饺子，他微微垂眸，眼中还是迷惑不解：“你第一次吃？” “是啊！”夏凝惜疯狂点头，“从来没人带我吃过，冥王大人，你真好！” 蓝归允觉得鸡皮疙瘩有点起来了。 “夏凝惜。”他心情不太好，所以决定干脆把不开心进行到底，“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你可能误以为我……” “冥王大人！”夏凝惜一抬头，展现了她的空盘，笑得单纯可爱，“我还想吃别的口味的！” “……”他深吸一口气，“还要？” “我要！” 他叹了口气，又变了盘芹菜牛肉馅的。 夏凝惜开心地吃了起来，嘴里还不忘问着：“冥王大人，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多吃点。”蓝归允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这么能吃的女人，应该不好惹。 算了。 ---------- 同样的今日，监狱也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可来的真是时候呢。”萧池宇手握话筒，讥笑道，“难道是为了给狱警增加工作量？” 萧斌眼中有愧色，却迟迟没看他的眼神：“你……最近怎么样？” 萧池宇此刻已经瘦到眼眶稍稍凹陷了，身子单薄得像一片纸，仿佛风一吹就要倒。 可他还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好像那个颓废的人，不是他自己。 “过得很好。”萧池宇敛去笑容，眼神突然变冷，“在见到你之前。” “萧池宇。”萧斌神色憔悴了很多，眼白上都覆着一层浑浊，“你以为……我心里不恨你吗？” “恨就对了。”他似乎心中爽快了些，嘴角又轻轻上扬了一番，“毕竟我害死的可是萧池雪啊，她这么可爱乖巧，如果她没死的话，现在应该是你们的掌上明珠了吧，你们一家人，还是会幸幸福福的……” “萧池宇。”萧斌忍着怒气，胸前不断起伏着。 “这么一说。”他抚着下巴，“梁菲的死，也该拜我所赐。”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手中紧紧握着拳：“都时至今日了，你还想刺激我？” “我也不想啊。”他耸耸肩，“我在监狱待得好好的，你本该眼不见为净，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萧斌垂下头，语气中满是懊悔：“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池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让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所以呢？”萧池宇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小雪什么都没做错，就这样被你害死了……梁菲，她这些年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比谁都清楚，如今她也用自己的命赎罪了……”他看着萧池宇，泪水夺眶而出，“池宇，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了好吗？等你出来了，我们还是好好做父子，可以吗？”他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我现在……只有你了。” 萧池宇眸色依旧很冷，他坐在对面，缓缓张开口：“我要见我妈。” 萧斌诧异地看着他，握着话筒的手不禁一颤。 “你不是觉得你错在没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吗？”萧池宇挑眉，“那你现在补偿我啊，反正梁菲已经死了，没人再阻止你了，不是吗？” 萧斌依旧低着头，默不作声。 萧池宇心中闪过了不祥的预感，沉着至此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了：“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萧斌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池宇，对不起……” -------- 那年，萧池宇终是没能去得了外婆的葬礼。 翌日，他去上学了，家里只有带着孩子的梁菲，还有准备去上班的萧斌。 而萧池宇的妈妈突然在门外，猛拍他们的门。 “萧斌，你做人不要太过分！”她放声吼着，“为什么不让池宇去我妈葬礼？！你开门给我说清楚！” 门突然打开。 “你个泼妇，丢不丢人？！”萧斌怒骂，“是池宇不想去！” “不可能！”她脸色苍白，眼角还挂着未干涸的泪，“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得很，一定是你阻止的！” “行了，别吵了。”梁菲穿着一身睡衣，一脸傲然地走到了萧斌身边，“就是我不让萧斌和你有半点瓜葛的，你满意了吧？” 萧池宇妈妈颤抖地指着她：“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就凭我是他老婆。”梁菲一手搭在萧斌身上，嫌弃地看着她，“你看看你，好好的脸不打扮，这不活该把自己男人推给别人吗？” 她伸出手便要对着梁菲抡过去。 萧斌一把拉住她的手，随之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萧斌抿了抿唇，只留下一句：“这辈子也别让我们家的人见到你。” --------- “后来呢？”萧池宇问着他，另一只手藏在身上，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裤子。 “如我所说，她再也没来过，也来不了了。”萧斌沉重地叹息着，“那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据说她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浑浑噩噩的，无意闯了红灯，被卡车撞到，当场身亡了。” 萧池宇嘴唇微启，迟迟说不出话，却清晰地听见听筒里，那一声声压抑的喘气声。 “你外公走得早，外婆也没了，医院联系不到直系亲属，只能联系了我。”萧斌的愧疚之色更深了，“我怕你怨恨我，就没告诉你，她的葬礼，我也让她亲戚别叫你去。” 萧池宇闭上眼，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很低沉，也很悲哀。 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阴翳更深了：“我可真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新年礼物，让我在今天知道了真相。” “对不起！都是我混账！”萧斌已是泣不成声，“池宇，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真的后悔了！” 萧池宇语气变得很柔，眼神却全然没看他。 他问：“你真的会对我好吗？” 萧斌连连点头：“会的……” “好，我回去休息了。”萧池宇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新年快乐，爸。” 他挂上了话筒。 转过身后，他的眼眶红了。 第174章 七言绝句 直到叶晓昕他们回了家，冷泽安才提前一天从顾梓霜那搬了出去。 多亏了冷泽安的悉心照料，她的身体在一周多就已经彻底恢复了，叶晓昕完全没看出任何异样。 2022年的生活似乎没什么特别，春节假期过后，所有人还是照常上下班，开启了忙碌且充实的生活。 顾梓霜也时常会去lucifer喝杯奶，跟冷泽安一起小酌两杯，两人聊着趣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直到四月，寒冬已过，天气逐渐转暖，叶晓昕和陈航的婚礼，也如期而至了。 那天一大早，顾梓霜就穿上了一身粉色伴娘裙，跟着新娘的步伐一起化妆、打扮、走流程，她全程困得眼皮子都快打架了，但还是持续死撑着。 一直到了九点半，顾梓霜隐隐约约听见了门外的喧闹声。 “陈航来了。”叶晓昕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今天的她特别漂亮，不是往日里的活泼美，而是女生娇羞时的那份甜美。 顾梓霜第一次见她有这样的状态。 毕竟，她记忆里的叶晓昕向来是个看似少女、实则开放的女人。 “这样啊……”顾梓霜看起来面色淡定，其实心里比新娘都紧张，“我带你一起去……” “哎呀！”叶晓昕赶紧让她松开，“是你堵门啦，我得待里面。” “对哦……”她也是糊涂了，现在的流程应该是尽管地刁难陈航和他的伴郎兄弟们。 顾梓霜和叶晓昕的其他几个小姐妹一同涌向了门口，此时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快开门，我要见我家晓昕！”隔着一扇门都能听出陈航的迫不及待了。 顾梓霜在这种热闹场面时，一向都很拘谨，但为了叶晓昕，她只能拼了。 “不开！”顾梓霜大声回答。 “要怎样才能开？”是冷泽安的声音。 顾梓霜按照流程回答：“先说出新娘的十个优点。” “这样啊。”陈航开始念叨起来，“漂亮，可爱，活泼，善良……她还有啥优点来着？” 来自一旁的伴郎吐槽道：“是你老婆诶，你问我？！” “我想想！”陈航的指甲抓着门板，“体贴，聪明，单纯……我词汇量不够啊，帮帮我。” 冷泽安在旁边轻声提醒着，陈航照着他说的给念了出来。 “还有重情重义！玲珑剔透！有三寸不烂之舌！” 不愧是文案部组长，突然就开始来成语了。 “不算！”顾梓霜玩着玩着，玩出点感觉了，“有人提醒，作弊了，这门不能开！” 冷泽安无奈道：“这也行？！” 陈航只能很好声好气地问：“那怎样才能放我去见晓昕呢？” “现场来一首七言绝句的诗。”顾梓霜掩嘴偷笑，“必须要带叶晓昕名字才行，旁边的人不能提醒。” “什么？！”陈航直接当场破音，“你让我一个理工生写诗？！” 顾梓霜催促道：“赶紧的！” “行……行吧……”陈航只能在心中叫苦不迭。 于是后面那几分钟，基本就听不见陈航的声音了，倒是几个男人在那起哄得没完，就是没一个能出点子。 终于，大家如愿以偿地等到了陈航的声音。 “第一句！”他憋了一会，“叶子也会落地上！” 伴娘团：“……” “第二句！”他又磨了磨后槽牙，“土地公公也知晓！” 伴郎团：“……” “然后……”他来回跺着脚，“新的一天又来到！” 所有人：“……” “最后。”他理直气壮地吼了出来，“我就是爱叶晓昕！” 空气中陷入了几秒的寂静……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里里外外都笑得好大声。 冷泽安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笑成了一米五，顾梓霜直接扶着门把手笑出了眼泪。 还真他妈难为他了。 顾梓霜也觉得自己挺缺德的，逼着一个程序员去作诗。 众人笑完后，还是放了他们一马，塞进几个红包后，就开门让伴郎团进来了。 陈航和其他两个伴郎一开门就猴急地往里去了，而在一众人里，没人比冷泽安更显眼了。 他穿着西装，看起来高大帅气，顾梓霜的视线稍稍下移，只见他滚动的喉结下，是一个有点歪掉的领结。 真的是。 明明已经穿得够成熟了，偏偏还是一副孩子样，连领结也打不利索。 顾梓霜无奈地摇摇头，踮起脚便帮他把领结重新打了一番。 冷泽安垂眸看着女生认真的神情，觉得好看极了，尤其是她那扑闪扑闪的纤长睫毛，好像可以让小精灵在上面尽情跳舞。 就这样，他痴痴地看了她很久。 “好了。”顾梓霜三下五除二地把他领结打完了，“现在帅了。” “难得你这女人能夸我。”冷泽安往里面径直走去，背对她的一刹那，他偷偷地扬起了嘴角，“你今天也好看。” 顾梓霜转身照了照身旁的全身镜。 嗯，她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好看。 接下来的游戏环节，整个房间的笑声更是没断过。 先是陈航找婚鞋找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迎来了全体男士在指压板上跳绳的考验。 一阵嗷嗷叫传来。 “疼吗？疼就对了！”顾梓霜彻底嗨了，尤其是看见冷泽安疼出眼泪的样子，更是一阵欣喜，“不吃点苦，我们哪能轻易把叶晓昕嫁出去？” “就是！就是！”伴娘团也开始起哄。 陈航咬咬牙：“兄弟们，拼了！” “啊啊啊！” 终于完成了跳绳指标，这几个小伙子也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了。 再后来的环节，才真的是惨绝人寰了…… 他们要用整张脸是顶破一层十分顽固的塑料膜。 几个长得挺正常的男人，被一个个整得面目全非了，身后的伴娘直接笑得站不动，干脆坐下来一起看戏。 终于轮到冷泽安了，顾梓霜倏地站起了身，一脸期待地看向了他，并且拿出了手机对准他。 “你干什么？”冷泽安伸出手拦在镜头前，“还想录像是不是？” “少废话！”顾梓霜笑着打开了他的手，“就差你了，快！” “你别给我……” “快点快点！”身后的伴娘也开始嘻嘻哈哈地催了起来，并且效仿起了她，也掏出了手机。 冷泽安：“……” 在一阵欢笑声中，冷泽安的头直接塞进了塑料膜，他双手用力往下扯，结果扯了半天也没破。 顾梓霜一直忍着没笑出声…… 那张阳光英俊的脸，现在基本找不到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了，五官通通拧巴在了一起，放眼望去，仿佛就看见一坨五花肉上长着菊花，后面还有零零散散的“蒲公英”——他的亚麻灰色头发。 顾梓霜笑点自然是很高的，平时轻易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 实在是憋不住了。 魔性的笑声直接一起录进了手机里。 “啪”的一声，塑料膜终于破了，周围传来一阵欢呼雀跃声。 冷泽安长长地吁了口气，连头发上的呆毛都翘起来两撮。 他看向顾梓霜的镜头时，顾梓霜正好按了结束键。 “你过来。”冷泽安放下道具，直接走向顾梓霜，“给我删了。” “你想得美！”顾梓霜直接逃走。 “过来！” “你求我啊！” “删了！” “没门！” …… 第175章 嫁女儿的心情 闹腾在众人的欢笑声落下帷幕。 在新郎新娘为双方父母敬过茶后，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屋子。 门外，一排黑色轿车早已做好了迎接准备，此刻，正是要从新娘家出发，前往去新郎家中。 此次家门一出，意味着女孩从此有了新的归宿，她将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也将在另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 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家，往后只是她的娘家，她还是会有回来的时候，只是，从经常转变为了偶尔。 杨如娣今天穿了一身绛紫色旗袍，和之前的朴素形象相比，今天的她颇具了气质与韵味。 她握着叶晓昕的手，一直在低声嘱咐着什么，顾梓霜站得有点远，没听清。 她只看见，母女俩说着说着，便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顾梓霜掏出纸巾，上前便塞进了叶晓昕手里。 这女人，绝逼又要哭了。 果然，叶晓昕接过纸巾，冲她挤出一个笑容后，便开始抹起了眼泪。 然后顾梓霜才发现，杨如娣也哭了。 她赶紧又抽了一张递了过去。 “谢谢。”杨如娣抹着眼泪，嘴角却仍是洋溢着笑容，“顾梓霜，阿姨最想感谢的人就是你。” 顾梓霜有些诧异：“我？” “是啊。”杨如娣温暖的手握住了她，顾梓霜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个女儿，正被一个慈祥的母亲关心着。 “晓昕这孩子，我从小宠坏了，和你住一起，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妈！”叶晓昕娇嗔地噘了噘嘴。 “没有。”顾梓霜笑着看了眼叶晓昕，“她被你教育得很好，和她待一起也特别开心。” “哇。”叶晓昕有些激动，“从来没听你说过这么肉麻的话诶。” 顾梓霜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红了起来：“你别烦。” “那就好，那就好。”杨如娣也随之笑了起来，“其实，晓昕刚开始说要住出去，我和她爸都是反对的，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们舍不得啊。”说到这里，她又抹了抹夺眶而出的泪，“可晓昕告诉我们，她合租的那个朋友，是个非常好的人，对我们晓昕来说，那就是一个家人一样的存在。” 顾梓霜张了张口，没说出话，鼻子却突然酸了。 “你们也抱一下吧。”杨如娣往后退了小半步，“毕竟你也是晓昕的家人。” 是啊。 每天回到家，叶晓昕都会在家守着她，再晚也会等她。 她有时会拉着她一起吃东西，有时会和她唠着一天发生的事，顾梓霜总嫌她太吵。 真是的……都习惯家里这么吵了，以后还得怎么面临那份寂静呢？ 叶晓昕对她微笑，于是张开手，对她展开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梓霜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梓霜……”叶晓昕哽咽着，“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尽快找到自己的幸福，知道吗？” “嗯。” 这次，她没再嘲笑叶晓昕哭哭啼啼了，因为她自己忍得很辛苦，可偏偏，眼眶还是湿润了。 她们抱了很久，而分开过后，一张纸巾也迅速地递到了面前。 顾梓霜顺着那只捏着纸巾的大手抬起了头，那是冷泽安的容颜，在阳光下，柔和得像是一场梦。 她接过纸巾后，冷泽安那只温暖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便随着另一辆车去了。 顾梓霜看着他离去的修长背影，不禁破涕而笑。 -------- 晚宴订在了市中心的高级晚宴上。 陈航家境殷实，自身也很优秀，在经济上几乎没什么苦恼，婚礼更是办得体面辉煌。 在高耸的圆拱形天花板上，成双成对的水晶吊灯排立，投洒出的浅黄色灯光，让整个婚礼现场都陷入了一阵温馨暖意的画面。殿堂中央呈一个城堡的背景布置，周围洋溢着粉色的轻烟，长廊两边，玫瑰花丛遍布，这里宛若天堂，更似童话故事的仙境。 叶晓昕一直像个小公主，而只有陈航愿意让她永远当个孩子，守护了她单纯的梦。 四下暗灯，唯独一束长长的光投向了台上。 所有人寂静地等待着，只有司仪的声音响彻全场。 “朋友们，让我们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幸福之门，现在，有请新娘入场！” 音乐声响起，浪漫中带着几分欣喜。 叶晓昕穿着纯白的婚纱裙摆向中央处走来，她挽着她的父亲，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幸福笑意。 裙摆太长，她只能缓缓走着，另一处，陈航也走向了她，他看着她，眼中始终有光，即便已在一起多年，这道光始终未曾熄灭过。 叶晓昕父亲轻声对陈航说着什么，陈航神情认真地点着头，他们的眼眶，都有些隐约的湿润。 不知是不是因为音乐的渲染，顾梓霜觉得，有些想哭。 她又握了握手中的戒指盒。 身旁的冷泽安侧过头看向她：“怎么？在紧张？” “有点吧。”她语气故作轻松，“我最讨厌上台被人看着了。” “淡定。”冷泽安轻笑一声，“你就负责送个戒指，不要你说话。” “嗯。” 此时，新郎新娘已经走到了台上，而顾梓霜也欠着身子从座位上离开，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台阶旁，和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了一起。 台上，叶晓昕和陈航四目相对，他们双手紧紧相握，嘴角都扬着笑容。 “陈航先生，你愿意娶叶晓昕女士为妻吗？从今以后，无论贫困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会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忠于她、保护她、珍惜她，你愿意吗？” 陈航几乎是用喊出的语气，大声说道：“我愿意！” 全场响起掌声，亦有哄笑声，连顾梓霜也笑了起来，紧张情绪被打消了一半。 “叶晓昕女士，你愿意嫁给陈航先生为妻吗？从今以后，无论贫困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你都会一心一意、忠贞不渝地忠于她、保护她、珍惜她，你愿意吗？” 叶晓昕娇羞地低下头，声音也有些娇软：“我愿意。” 又是一场掌声四起。 司仪接过话筒，继续向人群道：“心与心的交换，爱与爱的交融，交织出今天这么一个美好的誓言，为了永远记住这一天，铭记这一刻，我们两位新人将互换婚戒，以表示他们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好，请伴娘端上婚戒。” 顾梓霜踏上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至了他们二人之间。 她纤细的手指轻松一扣，戒指盒瞬间打开。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两人取过婚戒，轻柔地戴在了对方的无名指上，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顾梓霜却在那一刻，感慨万千。 最后，彩弹响起，有部分挂在了他们身上。而这对新人在人群的欢呼中，相拥深吻。 顾梓霜随之鼓着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她一直对仪式感这种东西没什么想法，甚至节日也懒得过，即便圣诞节聚餐也是被他们拖着出来的。 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结婚真好。 和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真好。 第176章 狂飙词汇量 顾梓霜原以为，自己真的如冷泽安所说，上去送个戒指就完事儿了。 结果，她这闺蜜可真是处处给她留惊喜啊。 “接下来是我们新娘扔捧花的时间，请问新娘是要扔给我们这的单身女士，还有有指定人选呢？” 顾梓霜压根没想去抢，自然抓紧时间在敬酒前多吃几口。 接下来，埋头苦吃的顾梓霜听见叶晓昕那灵动好听的声音随着话筒延绵了全场：“今天的捧花，我要把它送给一个人，我希望她能找到与她真心相爱的人，也能早日收获幸福。” 顾梓霜觉得今天的菜色真不错，可惜伴娘忙得很，实在吃不了太多。 “她就是我最好的闺蜜，也就是我的伴娘——顾梓霜。” 顾梓霜觉得世界安静了，她自己也懵逼了。 冷泽安用膝盖轻轻撞了一下她，她抬起头，才发现整桌人、甚至旁边桌的人，都在看着她。 而当时的顾梓霜嘴里塞了一个半精半肥的大块红烧肉，才嚼两口都没咽下去，此刻腮帮子鼓得老大，像只囤了一嘴瓜子的仓鼠。 冷泽安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上去啦。”他觉得，她这样也太可爱了，要不是因为是正式场合，不然他真想捏捏她的脸。 “知道了……” 顾梓霜嘴里加速嚼着肉，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下，便捂住嘴，急吼吼地边吃肉边上台，为了防止嘴上有油光，她还特地悄悄舔了舔嘴唇。 还好，在正式走上台以后，这块肉总算是给艰辛地咽下去了。 懵懵地接过捧花吼，司仪就开始向她提问了：“请问这位美丽的伴娘，在收到捧花后，您的心情如何？” 话筒到了嘴边，她还有点懵：“心情就……挺好的。” “……”司仪又带着官方笑容问道，“请问您单身吗？” 顾梓霜点点头：“嗯，单的。” “那在此祝愿您早日寻得良缘，不负新娘所望。” “谢谢。” 叶晓昕对她笑得很灿烂，顾梓霜回以一个笑容，并觉得这会在尬聊。 司仪看她实在是聊不下去了，也不难为她了：“最后，请我们美丽的伴娘为这对新人送上一段祝福吧！” 哦，这好办。 顾梓霜好歹是个文案，之前又当了72年的意外制造局神官长，几乎是干了将近100年的笔头工作，词汇量早就丰富得超乎常人了。 然后，她张口就来：“祝二位比翼连枝、如胶似漆、白头偕老、伉俪情深、相亲相爱、相敬如宾、早生贵子、鸾凤和鸣、如胶似漆、相濡以沫……#￥@￥#%￥” 简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念词机器。 直到她说了将近50个成语，司仪终于忍不住了：“感谢您的祝福，可见这位伴娘不仅容貌美丽，还是一个才女啊！” 她在一阵掌声中抱着捧花灰溜溜地下了台，觉得更尬了。 坐回去后，才发现冷泽安这家伙头扭向了一旁，肩膀不停地抽动着。 顾梓霜没好气地踢了他一下：“笑屁啊。” “你……”冷泽安转回头，一张帅脸笑得染上了层绯红，“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特么才有……” “那个……”对面的一位伴郎打断了她的话，“你好，你是叫顾梓霜吗？” 顾梓霜看向他，点点头：“嗯。” 一个看着很普通的男人，看起来很本分，顾梓霜觉得可能也是个程序员。 “真的没想到顾小姐这么漂亮居然还是单身。”他害羞地涨红了脸，手不停地摩挲着手机，“你好，我是陈航的同事赵帆，我想问……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顾梓霜爽快地答应了：“行。” 于是在一桌人的哄笑中，大方地展示了二维码。 “我靠……”冷泽安脸都绿了。 顾梓霜瞥他一眼：“干嘛？” “顾梓霜你！”他咬咬牙，憋了半天，强行憋了回去，“算了，今天大喜日子，老子不跟你吵架。”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听得懂了吧？ 他就是对她乱给微信的行为很不爽，够明显了是吧？ 所以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行动表示一下？ 就算行动没有……言语表示两句也可以的。 然后他就开始等了。 等了半天，旁边这位话都没个半句，安静如鸡。 他好奇地往边上瞥了一眼。 冷泽安：“……” 他还在闹情绪呢，而她，居然在吃？！ -------- 婚礼一直进行到了晚上九点多，来宾接二连三地散去了。 新人和伴郎伴娘终于歇下了，大家在主桌上吃了会饭，最后畅谈一会后，婚礼也就此接近了尾声。 由于顾梓霜今天必须要喝酒，冷泽安担心了一整天。 不过还好，她喝的红酒度数很低，但每经过一桌都要喝那么一两口后，她也几乎进入了微醺的状态。 结束后，冷泽安换装很快，不一会就穿着自己的薄款白色卫衣守在了门口，而顾梓霜就交给叶晓昕那边先照料一下了。 他在门口玩着手机，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一下。 冷泽安个子本就比普通男人修长许多，又长了一张标致帅气的脸，他倚在门前，在人群中更为醒目，凡是路过之人都忍不住要偷偷去看他两眼。 等了十多分钟，正殿外恢复一片寂静，几乎只剩一些工作人员了。 突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泽安？” 冷泽安瞬间觉得，大脑有点当机，他缓缓地转过身。 女孩比他矮了一大截，她剪了个短发，脸颊也比过去消瘦了不少。她仰头看着他，目光少了往日的活泼气息，清澈的眸子覆着死水般的沉寂，却在倒映出冷泽安的那一刻，恍然颤动了一下。 “青……韩青伊……”冷泽安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见到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好巧啊，你也来参加婚礼？” “是啊。”她穿了件粉色连衣裙，看起来非常淑女，“是金宣，她结婚了。” 冷泽安有些讶然：“居然是她……可以啊，我都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都谈了两年了，只不过她低调而已。” “是吧。” 两人又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自从分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即便微信没互删，但他们之间的唯一联系，也只是给共同好友点赞罢了。 冷泽安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总感觉他们的分开，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杨莉莉他们还在等我，先走咯。”韩青伊向他挥挥手，“拜拜。” “嗯，拜拜。” 冷泽安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好像太过专注，才导致肩膀被拍了一下时，他吓得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刚刚那是谁啊？！”顾梓霜红着一张脸，对他咧嘴笑着。 即便卸了妆后的素颜，看起来也这么干净漂亮。 尤其是她大大咧咧地笑着时，让人觉得特别有感染性。 冷泽安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了：“没什么，走吧。” 第177章 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一起任性 “姑奶奶，你慢点！” “祖宗，别撞着人家了！” “哎哎哎！那是树！” …… 冷泽安操了一路的心，心态特么要崩了。 他再度看了看手机，打车软件依旧没人接单。 “不应该啊……”冷泽安觉得奇怪，“到底是这个点的车难叫，还是这个时间段有问题？”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硕大的双眼倒映着路灯，闪着细碎却明亮的光。 “或许是你人有问题呢？” 冷泽安：“……” 说的什么鸡毛玩意儿。 他拉着她往路边站了站，顺便走向下一个路口：“走吧，去那边试试。” “冷泽安。”顾梓霜乖乖地跟在身后，一路都仰头看着他，“你应该会结婚吧。” “哈啊？”挺突然的，“我的性格……估计会在命簿里给自己安排得挺圆满的，所以……嗯……应该吧。” “哦。”她耷拉着脑袋，有点一蹶不振。 “怎么了？”冷泽安低下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抬头看着前方的路了。 “我怎么就不让自己这一世结婚呢？”她呐呐着。 冷泽安步伐不自觉顿住了。 “怎么就不让自己这一世当妈妈呢？” 他转过身看着她，她神情很哀伤，那是冷漠的顾梓霜，几乎不曾出现的模样。 “今天看着叶晓昕这么幸福，我就在想啊……”顾梓霜抬起眼，望着夜空中的一轮皎洁弯月，“如果我能活很久，那以后叶晓昕生个孩子，我也顺利结婚生个孩子，然后我们两家人就能经常一起出去玩，我的孩子和她的孩子应该也会相处得很好。” 冷泽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说。 “这样我们就能当很久很久的闺蜜，以后就算老了，也还能约在一个公园里，唠着唠着，一下午就过去了。”她苦涩地笑着，“但没办法，我也只能想想而已，我注定是那个先一步离开的人。” 一个人，孤独地来，亦是形单影只地走，或许她能为这一世的人带来些许回忆，又或许，在时间的推移中，被慢慢遗忘吧。 今天的顾梓霜，第一次感到后悔了，如果可以回到上一世，她一定要让此生的自己，好好生活。 哪怕简单，哪怕平凡，哪怕所有的经历都无趣到不值一提。 还有冷泽安，想到他未来会在自己离开后，和别的女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就很嫉妒。 嫉妒得发狂。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 以前她只是冷漠绝情，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是自私，是坏。 她低着头，自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顾梓霜。”冷泽安温柔轻唤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我也不知道，这一世你可以陪我走到什么时候。” 顾梓霜眸光微颤，鼻子有些发酸。 “但是，没关系。”他笑得很暖，很治愈，“哪怕你多活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我都陪你。” “等我们都死了，还能想见就见到吗？” “傻瓜，我们以前不就经常见吗？”冷泽安轻笑着挑挑眉。 “你还好意思说。”顾梓霜被气笑了，“你他妈每次都是和天帝来找我吵架的。” “那我们也跟以前一样，没事再互相找找麻烦，不就能经常见了？” “傻逼。”顾梓霜觉得他真是个逻辑鬼才，“然后再被贬下凡赎罪？” “可以啊，到时候我们又能做人了，然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可以重新开始一个你想要的正常人生了。”冷泽安语气似玩笑，却带着几分认真，“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一起任性。” 顾梓霜觉得心头一暖，笑容始终未曾散去。 “好像也不错。”她觉得一切的阴霾，都因为冷泽安释然了，“在冥界，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轻松松得到，相比而言，人间辛苦多了，但是……”她顿了顿，笑了，“这二十多年，是我过得最充实的生活。” 她能记得这二十多年来和顾静芳一家撕逼过、被校园暴力过、向客户忍气吞声过、和同学同事闹掰过、被老师领导骂过…… 也能记得这二十多年来有叶晓昕这个神仙闺蜜、有嘴硬心软的领导万真、有陈航和方俊这样真心相待的好友，也有，冷泽安。 说不清楚他算什么身份，但就是，最重要就对了。 “所以。”冷泽安画风突变，板着脸，“这就是你给人家微信的理由？为了充实？” “？？？”这他妈什么跟什么。 “夜店小王子和colin，我忍了，至少人家还有几分姿色。” “……”也没见你忍了。 “那个男的一般啊！你不会来真的了吧？” “我他妈！”顾梓霜想骂人，“一桌子的人，直接拒绝不伤面子？不能加了以后再拒绝？！” 冷泽安嘴巴微张了几秒，然后转为一个很贱的笑容：“这样啊……” “滚！” “哎呀，别，误会~” “不想见到你！” “我叫到车了。” “车到哪了？”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你他妈……” …… 今夜月色很美。 ----------- 到了晚上十点半，韩青伊就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家。 一到家，果不其然，又要迎接她妈的暴风式唠叨了。 “你说你朋友都一个个结婚了，你怎么还不快点结？小姑娘当然要早点结婚的！” “之前的冷泽安挺好的，你怎么就突然跟人家吵翻了呢？女孩子要懂得让让男人。” “妈还是觉得你再去找找人家冷泽安，小姑娘要主动点，你看看现在外面还有多少男人会比他好？” “不过话虽这么说，明天中午的相亲还是要去的哦，听说这个男孩子有三套房，处得来就处处看，要求不要高。” 韩青伊心不在焉地应着，便独自进了房间。 一片寂静中，她躺在床上，开始沉思。 上个月相亲的男人，家庭条件和自身都很优秀，但是长得实在属于入不了眼的级别，韩青伊多少是个颜控，还是觉得接受无能。 两周前相亲的男人，无论是颜值还是条件都处于中下，却要求那顿饭让韩青伊买单，还提出女方婚后要交给他工资卡，并且好好照顾他爸妈。 韩青伊果断拉黑，哪来的奇葩。 只有上周相亲的男人，她觉得还可以，颜值虽不能和冷泽安比，但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小伙子，谈吐和情商都还不错。 但后来才得知，他家买不起婚房，而他每月只有4000块死工资，也没发展前途。韩青伊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差距太大，拒绝了。 妈妈以前唠叨的话，她一句都不想听，总觉得都在扯淡。 可现在，她越来越觉得，真的是这样。 拥有过了冷泽安后，好像就再也接纳不了别的男人了。 她思索再三，又将扔在一旁的手机拿了过来。 第178章 组团度蜜月 恢复工作日后的没几天，顾梓霜和冷泽安双双来到了万真的办公室。 此时，只听见一声洪亮的…… “我靠！” 顾梓霜往冷泽安身后缩了一缩。 万真虽然在工作时看着严肃了点，但她向来都是个稳重得体的女性，顾梓霜认识她到现在，从没听她飙过半句脏话。 今天是头一次。 可怕。 “那个，candy姐……”冷泽安讪笑着，“我们合理动用今年的年假嘛，而且工作都会提前完成的，也会和其他同事做好交接工作，真的有紧急情况，我们也还是能保持联系的。” 顾梓霜捣蒜般地点着头，在他身后跟风：“对，对。” “用年假很正常，出去旅游也很正常。”万真头疼地扶着额，“重点是，你俩又一起请假。” 没错，他们要和叶晓昕那对新人夫妇去巴厘岛度蜜月了，连上双休日，请假三天。 万真转着眼珠子，来来回回地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响。 你俩倒是开心了，我烦！ “哈哈哈……”冷泽安讪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啦。” 万真撑着额头：“年前一起请假的就你俩，已经惹到点闲话了。” “闲话？”顾梓霜无所谓，就是有点好奇，“说了什么？” “无非是些八卦的话，你们懂的。”万真挑挑眉，“尤其是ae部的那个colin，我叫他管管下属，他倒好，直接参与八卦了。” 一个看着挺体面的男人，没想到也这么婆婆妈妈。 果然人不可貌相。 “是吧？我就说吧！”冷泽安的眉毛就差扬到天上去了，“我就说这老男人不行的！” 顾梓霜无情地踹他一脚：“你别给我烦！” “干嘛呢……又没说错。”冷泽安委屈巴巴。 万真看着眼前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个人，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她眼神温柔了起来，有种老母亲的既视感。 “行了，我该说的话也说了。”万真往椅子上懒散地倚了下去，“你们要不介意那些闲言碎语，就回头去拿个请假单吧，我给你们批了。”她又故作严肃，“去之前把工作给我做做好，别到时候人还在公司，心已经在度假了。” “当然咯，我就说嘛，candy姐最好了！”冷泽安笑得一脸灿烂。 “是的，是的。”顾梓霜继续跟在他后面跟风。 万真心里自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虽然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真的烦透了。 不过舆论都指向了他俩在一起的话题，虽然他们的语气不怎么友善，但引导方向还是正确的。 所以，要说就说吧。 反正她手里这俩孩子虽然给她横生出不少事，但至少他们自己都搞得定，不是那种吃亏的性格。 就是不知他们这次旅行会不会有点什么进展…… “candy姐。”冷泽安突然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出来，“你有什么东西想让我们帮你去免税店带吗？” “提醒我了，还真有。”万真拿出手机翻了翻，于是发送了一下，“elvin，发你手机上了，这个牌子的墨镜。” “哇，男士的哦，买给ethan？”冷泽安一脸八卦地挑挑眉。 万真掩嘴，轻轻笑了笑：“他的那副用太久了，镜架都松了，我想给他换一款。” “我去……”顾梓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副墨镜……3000多块？” “是的。”万真淡定地点点头，“大牌价格都偏贵一点。” 顾梓霜嘴角抽搐两下。 一点…… 何止一点…… 冷泽安相比来说平静多了，他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要带什么吗？护肤品啊，口红啊啥的。” 冷泽安至今不能理解，女人为什么都要买这么多口红？但是他也不想理解了，只管问就对了。 万真迅速摇头：“我就不用了。” “哈啊？”他挺意外的，“candy姐，你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 万真微微抬眸：“你在教我做事？” “没有没有！”他连连摆手，顾梓霜在一旁“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 ---------- 一周后，终于到了“两对新人”组团度蜜月的日子。 顾梓霜生平第一次旅游，就直接要跑国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陷入了一片茫然。 于是，冷泽安活生生地像一个奶妈一样，几乎每天都去她家陪她一起整理行李箱，两个人反反复复对了十几遍，就怕漏带了点啥。 好不容易把带的东西都捋清了，结果到了机场，顾梓霜又懵逼了。 冷泽安只能全程再带着她开始走一个又一个的流程，像领着个女儿似的。 忙活完一阵，他们四人便分成了两拨，分别开始血拼带货模式。 免税店里，顾梓霜站在一旁，很嫌弃地看着冷泽安。 “你好，这款乳霜有吗？”他把手机屏幕递到柜员面前。 “有的，请稍等。” 拿好后，又到了下一个品牌。 “你好，这个色号有货吗？” “抱歉，这款断货了，您要不要看看别的？” “不用了，谢谢。”说罢，他又在微信上发了个语音，“你要的那个色号没有哦。” 再下一个柜台。 冷泽安也有点乱了，直接展现图片：“你好，帮我拿一瓶这款***。” 柜员：“……” 顾梓霜：“……” 空气突然安静。 而冷泽安看着沉默地倒吸一口冷气的两人，浑然不知哪里不对。 顾梓霜揉了揉太阳系，极不情愿地对柜员说道：“精华液。” “好……您稍稍稍等。” 柜员转头便溜去拿货了，一副不想在此多待一秒的样子。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终于离开了化妆品区域，抵达了墨镜区。 顾梓霜觉得这里清净多了：“你丫的，出来一趟带这么多东西。” “我朋友多嘛，有人要带给自己，有人要带给女朋友。”冷泽安也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哪像你，在冥界不爱和人说话，来人间也这副样子。” “你管我。”顾梓霜看着琳琅满目的墨镜，晃完一圈，觉得……都没什么差别。 “我找到了，就这款。”冷泽安指了指展示品，对旁边的柜员道，“麻烦给我这副，谢谢。” 柜员应声后，去翻了一圈，随后很抱歉地对他笑道：“抱歉先生，这个刚好没货，不过您可以先登记一下信息吗？等你旅行完回来后就可以取到。” “可以。”冷泽安拍拍她的肩，“你再逛逛，我先过去了。” 在他离开前，顾梓霜的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他的衣领。 他把墨镜搁在了衣领前，黑色镜片的反射下，顾梓霜看见了几丝裂痕。 这傻缺的墨镜，也很久没换了吧。 况且，他皮肤这么白，五官又有棱有角的，一定能驾驭更好看的颜色，不一定要用这种墨守成规的黑色墨镜吧。 顾梓霜转过头，开始重新审视了起来。 第179章 软软的，热热的 “梓霜！快过来！”叶晓昕把一脸不情愿的顾梓霜拉了过来，“快，先来合个照。” “我去。”顾梓霜垮着个脸，“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叶晓昕挽着顾梓霜，“来，笑一个。” 顾梓霜强行扯出一个假笑。 摁完好几下拍照，手机里瞬间多了几张她们的合照。 顾梓霜长得很漂亮，甚至是原相机都能记住的那种美。 但是这张脸一进美颜，就怪得离奇，顾梓霜看得尴尬癌都犯了。 在另一边，两个男人也在碎碎念。 “你看看。”陈航好笑地看着她们，“女孩子出门就是喜欢拍照片。” “你家叶晓昕比较喜欢。”冷泽安也轻声回答，“顾梓霜不爱拍照。” “不过我家晓昕不仅自己爱拍，还喜欢拉着别人拍。”陈航打趣道，“你家顾梓霜这几天可逃不掉了。” 冷泽安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你看看，她那副被迫营业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 “哈哈哈哈……” 听见这两个男人的哄笑声后，叶晓昕也激动地转过头对他们吼道：“你们快来！我们四个人还没合照呢！” 陈航：“……” 冷泽安：“……” 直到登记前，他们的时间都是在自拍中度过的。 四人合照还不是最猛的，他们也万万没想到，叶晓昕居然非要要求这两个男人一起合拍，更过分的是，顾梓霜为了自己逃脱，居然也在疯狂响应。 最后，他们两个大男人以一些很奇怪的姿势合拍了好几张。 这两个女人，正相拥在一起，笑得停不下来。 一直到登机，冷泽安还一副怨气重重的样子。 “怎么？不开心？”顾梓霜揶揄道，“看来还是照片拍太少。” 冷泽安无语地白他一眼：“你闭嘴。” “梓霜！来拿点吃的！” “好。” 由于他们机票买得晚，实在是买不到四人坐一起的票了，无奈之下，那对小夫妻只能坐在他们的后两排。 等顾梓霜回来后，就提了一小袋子的食物。 “话梅吃不吃？”顾梓霜取出个话梅，递到他嘴边。 冷泽安抬眸看了她一眼，于是张开口，将那粒话梅吃了下去。 他的嘴唇恰好碰到她的指尖。 软软的，热热的，顾梓霜瞬间觉得一阵电流从指尖窜到了心里，产生了莫名的酥麻感。 操。 又不是没碰到过他。 睡都他妈睡过这么多晚了。 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她轻咳了两声，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吃了话梅就不晕飞机了。” 冷泽安：“……” 顾梓霜差点想一头撞死得了。 也就那么一瞬间，冷场了。 好在没多久，空姐来打破沉寂了。 “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并将手机关机。” 安全带？ 顾梓霜往两边扭着脖子。 她目光刚瞥到安全带的位置，突然迎面扑来一阵男士洗衣粉的淡淡香气。 顾梓霜微微抬眸，看见了冷泽安的黑色t恤已经凑到了眼前，几乎要贴上了她的唇瓣。他的双手环到她身后，顾梓霜在那个带有划痕的墨镜里，看见了自己红润的气色。 操。 脸又莫名其妙有点热。 似乎只是一抹微风从面前吹过的功夫，安全带就已经帮她系好了。 看来，还是得找找别的话题。 “那个……”顾梓霜的手在自己那宽大的开衫口袋里摸来摸去了许久，“给你个东西。” “给我？”冷泽安有点惊慌，他凑近她，一脸严肃地压低声音说道，“顾梓霜，这在飞机上，你别谋害我，这里不比外面，你一旦乱来，遭殃的可能是整个飞机上的人。” 顾梓霜：“……” 我他妈的。 她差点手一重，把口袋里的墨镜捏碎。 “你娘的给我正常点。”她看在大家都坐在飞机的份上，忍着没发飙，然后把口袋里的墨镜往他怀里粗暴地一塞，“拿去！” “啥？”冷泽安开始迫不及待地拆起了外壳。 墨绿色镜框，浅绿色方圆形镜片，款式大小适宜，是今年非常流行的款式，而颜色上也多了特别之处，显得复古且奢华。 “你该不会是……”他嘴巴微张，“在我去填信息的时候偷偷买的吧？” “嗯。”她微微颔首。 “这个不便宜吧。” “还行吧。”还行个屁，两千大洋！肉痛啊！她身上背的包还是某宝上199包邮的呢！ 冷泽安好奇地笑道：“为什么要送我？” “看在你以前送了我不少东西，外加我养病期间照顾我的份上，以前我没钱，现在也算是攒了一些钱了。”她抬头撩了撩头发，仍是面无表情，“你那副破墨镜可以换了好吧。” 说罢，她便伸手把他衣领前的旧墨镜给粗暴地抢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行行行，听你的。”冷泽安戴了起来，冲她粲然一笑，“怎么样？” 绿色调衬得他皮肤更白皙了，墨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与浅色的亚麻灰头发相配，竟是说不出的帅气。 顾梓霜嘴角不禁轻轻上扬，语气却十分淡漠：“凑合。” 冷泽安将其取下，动作细致地把它放回了包装盒里：“反正你送我了，我要天天戴着它在你面前晃悠。” “毛病。”顾梓霜嗤笑一声，不自然地瞥他一眼，“喜不喜欢？”还没等冷泽安回答，她赶紧抢在前面补充一句，“不许说不喜欢。” 冷泽安这直男还回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问我？” “我他妈的……” “喜欢喜欢！” 一只温暖的大手抵在了她的头上，随后，那只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 大约十多分钟后，飞机起飞了。 顾梓霜第一次体验这种上天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她坐在窗口看着窗外，只见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俯瞰着建筑与车辆渐渐变小，直到最后，消失在了云雾中。 她去过好多次天界，却从来没认真看过天空。 原来，天际的蔚蓝可以如此干净纯粹，仿佛遨游在清澈的海面上。 原来，云朵真的有迥异的形状，像零零散散的簇拥周遭。 原来，即便隔着一层玻璃，她也能感受到，天空的每一丝风，都是有弧度与温度的。 顾梓霜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窗外，看了很久。 看着看着，她行为就不太对劲了。 她趴在窗口，仰头对着上方张望了老半天。 “喂。”冷泽安摁着她的肩让她坐了回来，“你在看什么？” 顾梓霜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天帝他们，问个好。” 冷泽安：“……” 第180章 摸了，腰也酸了 待他们抵达酒店入住后，已是凌晨两点了。 叶晓昕穿着睡袍，打着哈欠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便看见陈航已经呼呼大睡了。 她脱鞋上了床，一脚掌蹬在他背上：“就知道睡觉！” “啊？”陈航懵逼地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转过身，把叶晓昕搂在了怀里，“怎么了吗？早点睡啦，明天一早就得起来了。” “你还有心思睡！”叶晓昕小拳拳锤他胸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啊？”他打了个哈欠，“谁啊？” “梓霜和冷泽安啊！” “咋啦？” 叶晓昕顶了一下他的膝盖：“敷衍！” 陈航：“……” 他一直不是很懂，为什么女人总是不把话说完整，只喜欢透露出一点碎片片段，然后就让男人猜，如果男人没猜对，她们就会生气。 他虽然万年不知道叶晓昕在气什么，但他知道有个办法是永远行得通的…… “晓昕，我错了。”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肉，让自己清醒了一点，“你就告诉我吧。” 他态度每次都这么诚恳，叶晓昕自然也气不下去了：“你说……我们提出让他们两个睡一间，还偷偷帮他们订了大床房，可他们居然完全没有一丝意见。” 陈航眨巴两下眼睛：“这……” “你忘了吗？我们连借口都想好了。”叶晓昕认真地思索着，“只要他们问我们为什么不订标间，我们就回答订满了。” “好像是哦。”这回，他也清醒了。 “以他们的性格，肯定会问清楚，然后双方撕个一段逼，最后实在没了法子，才会妥协吧。” “是的。”老婆说得都对。 “可他们却非常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然后就这么登记入住了，期间没有一点异议。”叶晓昕啧了一声，“那熟练的姿态，就像是已经一起睡过好几次的人。” “……”陈航吞了吞口水，“不会吧？” “不知道。”叶晓昕觉得脑壳疼，“但是，第六感告诉我，此事并没这么简单。” “好啦，先观望几天再说了。”陈航抱着她，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说不定这次的旅行能增进他们俩的感情呢。” “也是。” “早点睡吧。” “嗯，晚安啦。” “晚安。” 陈航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两人下一秒便进入了梦乡。 而他们斜对面的房里…… 两个人洗完就倒在床上一股脑地睡去了，他们四仰八叉地睡着，由于太累，还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呼噜。 顾梓霜腿搁在冷泽安腰上，冷泽安翻了个身，胳膊荡在了顾梓霜的胸上。 半夜的空调有些冷，即便盖着被子，他们也在睡梦中不禁挪着身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了一起。 -------- 结果第二天集合后，陈航和叶晓昕便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位压低声音，吵得不亦乐乎。 “顾梓霜。”冷泽安顶着个眼眶旁边的“青皮蛋”，一脸怨气地看着她，“你这女人……是人啊？！” “靠。”顾梓霜翘着腿，一副“老娘就是大佬”的姿态回视着他，“你就干人事？” 冷泽安扬着头：“我怎么了？” “你摸我胸！” 叶晓昕和陈航张开嘴，两人纷纷震惊地对视了一眼，并且都不敢说话。 “你意思是我吃你豆腐咯？”冷泽安气笑了。 “不然我胸上的那个蹄子还是别人的不成？” “好，就算我摸你胸……不是！我没有！那都是睡着以后的事，我哪能说得清？！” “人家梦游杀人的还被判刑了呢，我打你一拳不过分吧？” 虽然那一拳，是她早上醒来的一刹那，出于本能地挥了出去，下手么……是不小心重了，直接给人这一张帅脸上整了个乌青出来。 可她刚想道歉，这狗男人就开始跳了，结果两个人从醒来的那刻直到现在就吵得没停过。 换衣服的时候隔着厕所门吵，刷牙的时候挤在镜子前含着一嘴牙膏泡沫在吵，最后顾梓霜化着妆、冷泽安帮她理着包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 于是吵得她用力过猛，唇釉顺着嘴角“哗啦”一下涂到脸上，气得她又往光脚对着冷泽安的大腿踹了一脚。 这场战争，就一路发展到了这里。 冷泽安磨了磨牙，气势上坚决不能输：“那你对我做的事，也该扯平了吧？” 叶晓昕和陈航又对视了一眼，眼神从震惊转变为了好奇。 “哦？”顾梓霜挑挑眉，“我对你干嘛了？” 冷泽安指着她的腿，理直气壮道：“你说呢？” 顾梓霜脑子有点当机，于是开始慢慢回忆她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腿到底在哪。 冷泽安很适时地提醒了她：“压得我好累，知不知道？” 顾梓霜：“……” “我腰都酸了！” “你他妈！”顾梓霜指着自己那双纤细的腿，“我够轻了吧？你就这样？冷泽安你也太不行了。” “你才不行，你全小区都不行。” …… 他们吵得太嗨了。 导致他们完全没有注意，旁边的叶晓昕和陈航已经对视得石化了。 叶晓昕紧紧地抿着嘴，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与兴奋，而陈航不停地使着眼色，疯狂暗示她先别插嘴，再等等看更劲爆的消息。 “你好。” 一声怯怯懦懦、还听起来有点卑微的问候，打断了那边吵得如火如荼的俩人。 他们也随之停止争吵了，于是对面前一个皮肤黝黑的高挑男人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你好。” 叶晓昕和陈航也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只是叶晓昕眼中藏着一丝隐隐的怨念。 “你好，我是您们的导游，我中文名是姓张，你们告我小张就好。” 他们四人纷纷和他握手问好。 由于是蜜月行，他们又对当地不太了解，因此便提前订了个当地导游，不仅能安排好基础行程，还能后期根据他们的需求进行调改。 这个导游看着很年轻，说话也有点害羞，也许是一来就看见吵架现场，有那么点怕。 “请大家哥我去车上吧。”走在路上时，他缓缓道，“我的中文，刚刚嚎了不久，所以希望大家间谅。” 即便不说他们也知道了，才几句话就出现好几个口音问题，但他们都纷纷表示没关系，毕竟每句都能听得懂。 “刚刚学了不久。”顾梓霜放慢语调，纠正了一下，“还有一句是，见谅。” 小张有些呆萌，跟着她念了一遍：“学了不久，见谅。” “对了对了！”叶晓昕鼓起了掌。 大家都哄笑着上了车。 第181章 吃吃吃 顾梓霜和冷泽安这两个人虽然吵起来都很激烈，但忘性也不是一般的大。 小张为了融入他们，一路上放着中文歌，冷泽安和顾梓霜在后排哼着哼着，就成了悦耳动听的男女双人合唱。 司机应他们的要求，先在路边停了停，放他们去超市买些吃的。 一到那，两个女生就手挽着手，开始各种扫荡了。 “这个巧克力应该不错诶。”叶晓昕拿了一条原味，“梓霜，你要哪个味？” “也原味吧。”她嘟囔着，“胖死我得了。” “跟你说，出来玩就别顾虑这么多，该吃吃该喝喝，玩爽了就好，其他的回去再说！” 叶晓昕这一番豪情壮志的话，让顾梓霜觉得非常有道理，她点点头，一口气拿了四袋薯片：“有道理，买。” “好！冰淇淋吃不吃？” “吃！我要雪糕！” “我想吃冰棍！” 她们激动的小碎步踱到了冰柜旁，开始挑了起来。 这两个男人对零食本就没太大兴趣，他们晃了一圈，没找到想要的，冷泽安伸手就拿了瓶巴厘岛着名的网红蓝色可乐。 挑完冰淇淋的顾梓霜从他身边路过，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并且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杀精。” “我就喝。”冷泽安耸耸肩，“你咬我啊~” “喝你大爷。” 他们就这样边拌嘴边走向了收银台。 抬手也准备拿瓶可乐却僵在了半空中的陈航：“……” -------- 回到车上后，他们又开始奔赴去了当地景点。 印尼和上海完全是两种意境，它没有大城市的繁华昌盛，也没有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光，在这里，更多的是一些贴近大自然风情的古典建筑，路道虽然狭窄，车辆却不多，一路畅行的心情对于常常遭遇堵车的他们而言，也是说不出的愉悦。 整条路上，叶晓昕都靠在陈航的身上，两人一起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后座的两个人，抢了一路的零食，导致他们中午吃完脏鸭饭后，两个人就撑得疯狂打嗝。 然后他们挺胸收腹地问小张：“下一个行程是什么？” 小张：“下午茶。” 顾梓霜：“……” 冷泽安：“……” 抵达目的地后，他们表示想先干点别的事，小张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于是就去让准备下午茶的人稍后再制。 顾梓霜已经吸不动腹，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冷泽安肩上，而冷泽安倚在柱子上，两个人都蔫了。 “你们啊……”陈航很无奈，“哪有像你们这样，出来旅游不好好吃当地特色美食，居然吃一路的零食？” 顾梓霜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零食也是印尼特色嘛。” “害，梓霜第一次旅游，不了解情况倒算了。”叶晓昕吐槽道，“冷泽安，你就不应该了。” “这不就想跟她抢抢东西嘛……” 叶晓昕：“……” 幼稚！ “既然这会大家自由活动。”叶晓昕晃了晃手机，“我们就来拍照吧！” “……” 这里是个僻静的小阁楼，周遭有几块清澈的泳池，岸边弥补的草丛与花朵，偶尔间，还有清脆的鸟叫声响起。 没有想象中人山人海的喧闹，而是满满的大自然气息。 顾梓霜似乎也有了点兴致，她们开始互相给对方拍起了照片，并拗着一些十分做作的造型。 两个男人就在那组团散步消食了，并且开始低声吐槽了起来。 “这地方还挺文艺的，难怪你家叶晓昕会喜欢。”冷泽安环视着周围的优美风景。 “可不是嘛。”陈航挑挑眉，“你家顾梓霜都愿意拍照了。” “女孩子嘛……”冷泽安嗤笑一声，“总是有点爱拍照的天性的。” 他远远地看着两个嬉笑声不断的女生。 此时，叶晓昕正在给顾梓霜拍照。 她不像其他女孩那样爱做“比剪刀手”这种可爱的动作，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泳池旁，两条白皙修长的腿搭在一起，身子往后微微仰了点，看起来慵懒而自然。 她看着镜头，而冷泽安眼中的她，留给了自己一张美到无可挑剔的精致侧颜。 “梓霜。”弯着腰、举着手机、两条腿叉在两边、就差一字马的叶晓昕对她喊道，“别板着脸，快笑一个！” 顾梓霜有些尬地扯了扯嘴角。 “不够自然，笑得放肆点。”叶晓昕把嘴咧得很开，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看起来滑稽至极，“像我这样，张开嘴就笑！” “噗……有病……”顾梓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正当此时，恰好一缕阳光斜射而下，照耀了她美若天仙的面容，本就如豆腐般白皙嫩滑的肌肤，此刻更是白到发光。 她樱花粉的唇瓣，也恰好在那一刻上扬着，笑得很美，是发自内心的欢笑。 同一时刻，叶晓昕摁下了拍摄键，捕捉到了这惊艳的一刻。 “绝了！梓霜！”叶晓昕蹦蹦跳跳地到了顾梓霜面前，邀功似的拿给她看，“你快看！你太美了！那些画报上精修过的模特都比不上你！” 顾梓霜也有点害羞地掩嘴笑了起来：“哪有这么夸张。” 冷泽安那双腿有点不听使唤地走了过去，走到她们面前时，他才反应过来…… 自己在干嘛？ 不就叶晓昕给她拍了张照片嘛，有什么稀奇的？再怎么拍也就是一张脸。 他这么急着想看干嘛？ 迎着两人同时看向他的眼神，他僵住了，然后默了十几秒后，尴尬地笑了一下：“那个……我散步，正好散到你们这了。” “……”顾梓霜歪着头，有点不相信地看着他，“你这是吃撑了，撑到脑子里了？” “滚犊子。”他又转身准备离开，“我找陈航去了。” “回来回来。”叶晓昕叫住他，“既然来都来了，帮我们拍照吧！” 冷泽安：“……” --------- 不知不觉，他们在这拍照就耗费了将近一小时，终于是消食成功了。 就位后，他们在小阁楼里一边吹着暖暖的微风，一边享用着美味的西式下午茶。 三层下午茶拼盘，分别有六种口味的精美奶油蛋糕、八个品种的糯米类糕点，以及一些饼干面包和现烤的肉类，配上人手一杯清茶，一顿下午茶美滋滋地吃完了。 吃完时，已经将近下午五点半了，四个人都吃得撑住，开始一路扶着墙到了车上。 陈航无奈地问了一句：“下个行程是什么呀？” 小张：“去吃晚放了，大家放心，很快就会到，开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所有人瞬间两眼一黑。 第182章 冷泽安行不行? 他们吃饭的地方在一个露天的湖边，周围有桥梁连接的一个个用餐区域，放眼周围便是湖畔美景，宁静的波澜，与周围嬉笑交谈的人声融于了一体。 夜幕降临，众人也纷纷期待起了异国的月色。 结果，天公不作美。 只听“哗啦啦”的一阵，一场瓢泼大雨降下，平静的湖面上瞬间被一丝丝有力的雨滴所击打。 “卧槽？”顾梓霜懵逼了，“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晴天吗？” “其实也挺奇怪的。”小张也有点意外，“我们这很少会下雨，365天里顶多会降雨50天。” “是哦。”陈航看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确切点说，本周应该都不会降雨。” “正常的。”冷泽安看向顾梓霜，笑得不怀好意，“这年头总会有不好的巧合嘛。” 尤其是跟顾梓霜一起出来。 顾梓霜瞪他一眼，磨了磨牙。 虽然用餐地点顶上有蓬，但还是不时有雨水飘了进来，坐在外侧的两个男人往里挤了挤，和她们紧贴在了一起。 此时，菜也上来了，叶晓昕打开了美食相机，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多角度拍照。 “你们有没有看过一个偶像剧呀？”叶晓昕边拍边说，“就是男主女主在室外用餐，然后突然下起一场大雨，他们就在雨里直接吃完了那顿饭，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冷泽安也拍着大腿跟着笑。 顾梓霜表示疑惑，“这菜混了雨水，还能吃吗？” “不能的。”陈航一脸严肃地解释道，“雨水的成分主要是水，但如果含有少量二氧化硫、二氧化氮，就会形成酸雨，如果遇到雷雨，雨水中还会含有少量因闪电造成的臭氧分子，还有空气中的各种各样的杂质和浮尘，人体摄入后对身体有害，容易造成疾病。” 叶晓昕：“……” 她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这直男！ “好了。”冷泽安感受到空气中的微妙，开始拿起筷子缓和气氛，“吃饭吃饭！” 虽然吃不下，但是面临这一桌子的美食，他们还是满怀新鲜感地扫荡了起来。 印尼的美食口味偏重，大多以烤制的肉食淋上当地独特的酱料，烤鱼、烤虾、烤肋排配上一些豆制品类配菜，再添一碗香气息扑鼻、软硬适中的米饭，尽管一个个都吃得肚子鼓了出来，却还是出乎意料地基本光盘了。 回酒店的路上，他们四个人集体收腹，车上异常寂静，就怕一开口就吐在了车上。 --------- 晚上，叶晓昕跑他们房里窜门了。 当时的冷泽安正在洗澡，而叶晓昕拉着顾梓霜到了离浴室最远的沙发处，开始压低声音窃窃私语、长话短说。 “你告诉我。”她凑近顾梓霜，“你们昨晚干了没？” “哈啊？”这特么太直白了，“拜托，昨天入住酒店都几点了？累都累死了，干你个头啊！” “哦~”她故意拖长尾音，“所以意思就是时间和精神充裕的话就能干了……” “你他妈给我打住。”顾梓霜赶紧打断她，“你让你家陈航独守空房，就为了过来跟我说这个？” “陈航那边不急，我回去就能安抚他的~”叶晓昕娇羞地笑了一下，“还是你比较让我操心。” “瞎几把操心。” “来，先给你这个。”顾梓霜口袋里掏出两包生姜红糖，“今晚都淋到点雨了，旅行期间最怕生个病啥的了，一会记得和你家冷泽安冲两杯喝掉哦。” “嗯。”顾梓霜接过，“知道了。” “然后嘛……”叶晓昕笑得很猥琐，把另一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这两天要是想干的话，一定要做好措施哦~” 顾梓霜低头一看。 妈的，三个避孕套。 “够吗？不够我还有。”叶晓昕情绪很亢奋，“你们一晚上几次啊？冷泽安行不行？” “你你你收住！”顾梓霜想塞回去，“说的什么虎狼之词？老娘跟他什么都没！” “先拿着嘛~”叶晓昕又推了回去，塞进了她的睡衣口袋，“以防万一嘛。” “万一你大爷。”顾梓霜把她往门外推，“走走走，找你家陈航去，别来烦我。” 叶晓昕一边不情愿地往外走，一边回头喊着：“生活愉快啊~” “砰！”门被重重地摔在了，顾梓霜原地翻了个白眼，又回床上躺着了。 浴室门推开，洗完澡的冷泽安神态慵懒地走了出来，他还是穿了顾梓霜送他的睡衣，上方的两颗纽扣未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一抹热气氤氲出的绯红从他脸颊处蔓延到了脖颈。 他无意间咽了口口水，喉结随之滚动了一下。 顾梓霜也没忍住，跟着咽了咽口水。 代入感太强。 顾梓霜已经把他当偶像剧男主了，而自己是他的女主，正等着他擦干发丝，然后爬上床，朝自己…… 她赶紧甩了甩脑袋，把这些不成熟的思想给甩了出去。 她低下头，故作镇定地玩着手机，实际上是在朋友圈漫无目的地瞎滑。 床上有了一番动静后，冷泽安在她旁边半躺下了，忙着浪了一整天，都没来得及刷朋友圈。 不过，他是直接在群里点了叶晓昕的头像，只进她的朋友圈。 果然不出所料，半个多小时前，这位“朋友圈日更博主”发了今日份旅游照合集，前面几张风景照、美食照、她的自拍和他们夫妻俩的合照，他都迅速滑过了。 第八张是她们的闺蜜合照。 叶晓昕梳着个丸子头，笑得明媚可爱，一点也不像个结了婚的女人，完全是少女的模样。 冷泽安放大了照片，仔细看了看顾梓霜。 她可真是高冷，难得看见自拍都不好好笑的人，嘴角扯得很勉强，一脸的“被迫营业”。 不过…… 他看了看两个人，还是觉得顾梓霜更漂亮。 滑到最后一张。 冷泽安沉静的瞳孔不经意轻颤了一下。 她总习惯出现在黑暗里，可她却从不知道，置于阳光下的她有多美。 就好像，蜜浆融了清泉，花香融了轻雾，精灵归了王国，本该是天仙的她，归了人间。 冷泽安偷偷瞥了眼顾梓霜，发现她没看自己，于是赶紧点击了右上角，按下了“保存图片”，然后迅速点个赞，退出叶晓昕的朋友圈。 “冷泽安。” 他一下子没拿稳，手机直接弹了出去，掉到了地上。 第183章 老子也是个男人 空气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顾梓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叫你一声，你至于吓成这样？” 冷泽安故作镇定地弯腰去捡了手机：“没什么。” 妈的，人真的不能做亏心事。 不然就是容易心虚。 “你要说什么？”该不会说朋友圈的事吧？ 顾梓霜懒得搭理他，直接把床头柜上的两个杯子取了过来，其中一杯递到了冷泽安手里：“热的。” “啥？”冷泽安凑近嗅了嗅，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又没来大姨妈，我喝什么生姜红糖茶？” “……” “难道你来了？怕传染给我？” “……” “不对啊，你刚结束啊。” “……” 操。 顾梓霜忍着不打人，已经快忍得脑缺氧了。 “谁他妈给你说来姨妈才能喝的？！”忍不了了，“这玩意儿驱寒，淋到雨也可以喝，懂？！” “哦哦哦。”冷泽安乖乖喝了起来，“年轻人不要这么暴躁嘛。” 顾梓霜一脸的“不想和猪说话”。 “哥那会说要带你来旅游的，没食言吧？”冷泽安挑挑眉，“怎么样？旅游好玩吗？” “好玩啊。”顾梓霜点点头，“我这一天吃的，能顶我三天的量。” “妈的，你就惦记吃的了。”冷泽安鄙视地看着她，“就没别的快乐了？” 比如人文啊，风景啊…… 顾梓霜开始思索了起来。 “别的快乐？”顾梓霜茫然地看向他，“你是想说，和你睡一间房、一张床的快乐？” “……” “又不是没睡过。” “……” “都睡得不要睡了。” “……” “看你看了快一百年，看得眼睛都生老茧了，你都没啥能勾引得到我的地方了。” “……” 一句比一句直击灵魂。 他冷泽安好歹也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男神，即便得到过他的那些前女友们也从来没一个对他表示过厌烦情绪，每当他不小心做什么错事，她们都会看着他这张脸就能原谅了。 而顾梓霜，她才跟他睡过多少次？ 也不过就十多晚吧？ 而且是这种“睡”，还不是那种“睡”！ 这就睡腻他了？他这张这么标致帅气的脸，她就这么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看厌了？！ 这简直是屈辱！ “顾梓霜。”冷泽安坐直身子，目光炙热地看着她，“你再给我说一遍。” “哪句？”顾梓霜毫不畏惧，“是不想睡你的那句？还是我不想看你脸的那句？” 冷泽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是顾梓霜这一脸淡漠的神情更是激得他气恼了起来。 床上突然起了一阵极大的动静，顾梓霜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手就被突然扣住，再一抬眸，就看见了压在她身上的冷泽安。 这个角度的他，特别上头。 他遮挡住了眼前的大半片光，视线触及到的便是那刀削般的尖锐下巴和完美的下颚角，他嘴唇颜色不深，唇形却微薄好看，此刻轻轻抿了一下，喉结也在她眼前动了动。 顾梓霜莫名地觉得燥热，耳根子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她几乎是强行稳住自己的气息，张口问道：“你干嘛？” 冷泽安俯身凑近她，酒店沐浴露的香气很淡，却闻着像毒药一样，让她乱了心绪。 他的唇瓣附到她耳边，声音有些罕见的低沉：“别忘了，老子也是个男人。” 顾梓霜胸口有些不受控制地起伏，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 “再激我，我就要生气了。”他笑了一声，笑声有点哑，“我也不保证我生气的时候会做什么禽兽的事。”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格外轻，夹杂着十分暧昧的气息。 顾梓霜有种心口堵着难受的感觉。 理论说，她应该能怼死他，或是直接一拳就砸上去的。 但现在，她居然整个人都僵住了，任由自己的脸如火烧般滚烫。 她一把推开他，起身便跑向门口，摁下了关灯。 她又迅速跳回床上，抢过被子就把头蒙了起来。 “睡觉。”她的声音很闷，隔着一层被子，轻得几乎听不见。 好在房间很安静，冷泽安也没说任何话，只是目光含笑着看着这坨黑暗中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可爱。 冷泽安捂嘴偷偷笑了笑，也睡了下去。 他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也这么烫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跳得很快。 --------- 第二天，酒店的餐厅内，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叶晓昕和陈航也没搞清什么状况，就知道从见到这两个人起，他俩就一直在压低声音吵架。 直到四个人都拿好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这对夫妻才正式开始一边享用丰盛的早餐，一边认真听听详细剧情。 “哟，挺能吃啊。”冷泽安揶揄着。 顾梓霜看着他面前那一坨和自己差不多量的早餐，同样冷嘲热讽：“呵，彼此彼此哦。” 两人动作十分一致地用力咬下一口吐司，像是跟吐司有仇似的在嘴里疯狂嚼着，并且不甘示弱地互相瞪着对方。 陈航和叶晓昕对视一眼，嘴里继续啃着包子，没敢吱声。 顾梓霜吃完吐司，瞪着他继续说道：“跟你说，这事没完。” “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冷泽安喝了口牛奶润润嗓子，“明明是你搞得我一夜没睡好！” 陈航和叶晓昕倒吸一口冷气，两人忍着胸腔里几乎要喷发而出的喜悦与激动，继续不吭声。 “我呸！”顾梓霜猛喝一口美式，“就你搞得我一夜没睡好的！”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昨天太累，他们罕见地11点多就睡下了。然而今天早上，醒来的两个人都顶着隔夜脸，完全一副熬夜成瘾已飘然成仙的姿态。 于是两个人对了一下口径。 冷泽安说一整夜被顾梓霜的呼噜声吵得几乎没怎么睡。 顾梓霜说一整夜被冷泽安的呼噜声吵得几乎没怎么睡。 然后大清早的，两个人就在床上破这个“到底是谁打呼噜”的案子，各自都觉得“凶手”是对方，几经辩驳也争论不出半毛钱结果，还越争越激烈。 结果，就吵起来了…… 换衣服的时候隔着厕所门吵，刷牙的时候挤在镜子前含着一嘴牙膏泡沫在吵，最后顾梓霜化着妆、冷泽安帮她理着包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 一直到吃早饭，还吵得没停下。 正当叶晓昕和陈航还在一旁想入非非时…… “你们嚎，昨晚睡得嚎吗？” 吵累了的顾梓霜抬头就是一记吼：“不嚎！” 小张被他吓得虎躯一震。 第184章 我要跟你分床 在“恶魔的眼泪”那远远地观望一会海浪后，他们一行人又出发去了下一个海滩。 路上，听完他们昨晚的具体经过后，叶晓昕和陈航就蔫了，表示很失望。 “你俩今晚起得想个解决方法了。”陈航苦口婆心地劝道，“毕竟来日方长，同床问题一定得好好磨合。” “就是就是。”叶晓昕挽着陈航，“以前陈航每次睡觉都喜欢乱踢，所以后来我想了个绝妙的办法，就是睡觉时把他脚轻轻绑着。” “哇哦。”冷泽安笑得特别贱，“口味不一般哦。” “同床？同个锤子的床？”顾梓霜充满怨气地看着冷泽安，“我今晚要和你分床。” “什么？你要跟我分床？！”冷泽安听到她又不想和自己睡，再次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房间就一张床，你让我睡哪？” “你喜欢沙发还是阳台？或者地板、厕所。” “……”冷泽安舔了舔后槽牙，“你想都别想，我赖也要跟你赖一张床上。” “这就对了嘛！”叶晓昕直接笑得半截身子斜倚在了陈航身上，“哪有什么事是不能在床上一起解决的呢~” 陈航接着夫唱妇随：“是啊，他们还年轻，精力旺盛着呢。” “哟。”冷泽安冲着陈航挑挑眉，“难怪你今天看着有那么点疲乏呢。” 叶晓昕捂嘴笑道：“他昨天也被我搞得没睡好。” 顾梓霜觉得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仔细一回想…… “操。” 四个人哄笑成了一团。 等他们差不多笑累了，冷泽安才问着前面带路的小张：“是不是快到了呢？” 小张回过头，整张脸涨得通红，他抿了抿唇，有点不敢和他们对上眼神：“是……是的，就在前面。” 他们看看周围，也没发现有什么别的奇怪玩意儿。 顾梓霜有点反应过来了，她很淡然地朝他说了一句：“小伙子挺含蓄啊。” “没有没有。”小张脸更红了，“你们都很坦荡。” 众人：“？？？” 冷泽安脑子里过了过词汇量：“你是不是想说……开明？” “是的，是的。” 在卑微小张的战战兢兢下，大家终于抵达了海滩，各自换上泳衣泳裤后，正式开始了……海滩拍照。 顾梓霜从出生至今，就一直生活在上海这座高楼耸立的大城市，她从没看过海，这是第一次。 原来海水这么纯粹，在那片透明的澄蓝里，她看见了自己的面容。海风温柔地拂过她的发丝，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安静的美好。 顾梓霜觉得，她可以就这样，看很久很久。 正当她对着海水端详时，突然一阵波澜浮动，海面中的自己也产生了一阵被搅乱的动静。 “发什么呆呀？”叶晓昕继续用指尖搅动着海水，“快来拍照啦！” 顾梓霜也学着她，把海水推向她：“来了。” 她们就这样开始互相拍了起来。 不远处的遮阳伞下，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穿着泳裤，惬意地躺在的沙滩椅上，正人手喝着一杯冰镇饮料。 陈航露出了一脸姨夫笑：“我家晓昕身材真好。” 冷泽安点头敷衍：“是的。” “你不能看。” “……”那你说个啥？！ “不过你应该不会看。”陈航转念一想，“毕竟你家顾梓霜身材也好，而且还腿长，跟你绝配。” 冷泽安也没具体听清他说啥。 就听见他说顾梓霜身材好。 他说的…… 妈的，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太爽。 他啧了一声，充满警惕地看向陈航：“你看顾梓霜的身材干嘛？” “啊？”陈航很懵逼。 “有老婆的人了。”他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不要看别的女孩子了，更何况那是你老婆的闺蜜，要避嫌！” “不是……”陈航被整懵了，“我没故意要看啊，你自己往她们那个方向看一眼，试问你能做到屏蔽掉其中一个吗？” “试试就试试。” 冷泽安特地摘下墨镜，豪迈地一甩头。 那时，叶晓昕正蹲在与她相隔五米的位置举着手机，她似乎在教顾梓霜摆pose，全程都在吼。 顾梓霜有些别扭地将其中一条大长腿向前稍稍踩了些，她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搁在纤如细柳的腰肢上。 她很保守，只是穿了件传统的黑色连体泳衣，不像沙滩上到处奔跑的比基尼女孩。 但冷泽安的目光一直挪不开。 无论是她淡然微笑的惊世容颜，还是她的细腰，或是她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纤细长腿。 他的视线好像真的把叶晓昕给屏蔽了。 不止是叶晓昕，这里任何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都被他屏蔽得干干净净。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疯了，还脑子有病。 当他看得出神时，发现两个光着身子的当地男人去找顾梓霜聊天了。 他神经一紧绷，倏地跳起，穿上人字拖就一路奔了过去。 还在饮料里找冰渣子的陈航只觉得一阵风刮过，一抬头，旁边的人就没影了。 他懵懵地眨了眨眼，再看向他的老婆大人那，才发现多了个高挑的身影。 那一头，顾梓霜也有点懵：“你来干嘛？” 冷泽安跑得太快，此刻喘着粗气，只见那八块腹部来来回回地抽吸着：“刚刚那两个男人跟你说什么？” “夸我咯。”顾梓霜学着他们那生疏的中文，“漂~酿~” “……” 操。 “能不能矜持点？！”冷泽安双手叉腰，“我才走开多久？” “哟。”叶晓昕捧着手机挑眉，“吃醋啦？” “没，不是，是在国外这地方，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安全。”冷泽安不自然地强行解释了一圈，然后拽上顾梓霜的手就走了，“别拍了，去玩了。” “有什么玩的？” “跟哥走。”冷泽安扬着骄傲的语气，“哥带你上天遁地。” “你窜天猴？还是土拨鼠？” “……” 妈的，没一句人话。 后来的一小时里，冷泽安带她把那边的项目都玩遍了。 从海上飞速畅行的香蕉船和甜甜圈，到海中浮潜。 虽然她也想玩玩海上摩托，但冷泽安想到顾梓霜要被别的男人带去单独浪一圈，就死活都不同意。 主要是，这不安全。 最后，她带着顾梓霜玩了拖拽伞。 他们两人坐在一个大伞上，随着船只向前的游动，大伞脱离出去，缓缓飞向了天空，而船上的工作人员则用一根绳子时刻控制着力度。 “哇！”顾梓霜这一个小时都在激动地尖叫，叫得嗓子有点哑，“爽！” 离天空越近，风就越大，耳边都呼啸着风声。 冷泽安看着她肆意大笑的侧颜，放声问：“开心吗？！” 顾梓霜大声回答：“开心！”她又仰头对着天空大吼，“佐翼！我他妈谢谢你！” 冷泽安：“……” 怎样才能让她相信这里真的看不见天界？ 不久后，船员将他们的高度降低，他们逐渐降到了与海面平行的位置。 冰凉的海水从脚底急流窜了过去，顾梓霜不禁晃着脚背，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第185章 小流氓 到了晚上，两个人各自洗完澡后，就开始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对方。 “这问题必须好好解决。”顾梓霜浓郁的眉毛轻挑一下。 “我就搞不懂了。”冷泽安托着下巴，“在你家的时候我俩不是睡得好好的，怎么到这就不行了？” “妈的，你问我，我问谁？！” “看看，才说了几句就暴躁起来了。”冷泽安啧了两声，好言好语道，“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ok。”顾梓霜双手抱胸，“那你说，问题在哪？” “嗯……”冷泽安沉思了一会，“反正我是有这情况，只要出来旅游特别累，就容易睡相出问题，还容易打呼噜啥的。” “我第一次旅游。”她顿了顿，“所以，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毛病？” “我看是。” “那特么怎么办？！”顾梓霜又暴躁了，“清醒的时候还好控制，睡着了怎么办？” “别急嘛……我想想。” 大概过了那么几分钟。 “有了！”冷泽安把其中一个枕头往他们中间一横，划了条“三八线”，“这样就可以阻止我们两个有什么接触，没错吧？” “……”顾梓霜鄙视地看着他，“这就是你想半天想出来的馊主意？” “妈的，youcanyouup！” “就这么办。”顾梓霜隔着枕头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肚，“去关灯，睡觉了。” 熄灯后，房间恢复了一片寂静，只余他们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吧。 -------- 第二天，餐厅的酒店内，画风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 而叶晓昕和陈航已经见怪不怪了，非常悠闲地喝喝咖啡翘翘腿，看个二位准点到达的“好戏”。 “冷泽安。”顾梓霜狠狠地咬了口餐包，草莓果酱在她齿间，像含了一嘴的血浆，“你信不信我把你脑袋瓜子给锤爆？” “这事吧，也不能全怪我是吧？”冷泽安今天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你昨天如果不超三八线，我们就还是能好好做朋友的对吧？” “你他妈……” “我去。”陈航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还划三八线？” “所以。”叶晓昕笑得一脸暧昧，“不超三八线就做朋友，但超了三八线就能做夫妻了是吧？” 顾梓霜和冷泽安倏地对着她怼上一句：“闭嘴。” 叶晓昕“嘶”了一声，然后钻进了陈航的怀里。 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虽然中间横了个枕头，但顾梓霜比想象中要不安分得多。 也不知道是半夜里哪个点，她的身子直接越过了那个枕头，滚到了冷泽安旁边，而冷泽安睡得太香甜了，完全不知旁边多了个啥。 结果就是，早晨的冷泽安迷迷糊糊地醒来，当时只想着枕头可以不用了吧，就双手往旁边一抡，把身边那玩意儿给甩下床了。 等他意识到这个“枕头”好像有点重时，再一回过神，便看见顾梓霜顶着一头蓬乱的发丝，仰头瞪着他。 那眼神…… 三分怨恨，三分责怪，四分杀气重重。 右眼的眼角处还挂着一颗突兀的眼屎。 冷泽安还不小心强迫症发作了，第一反应是伸手把她那颗眼屎给抹去。 随着眼屎落下，冷泽安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他这会好像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了。 寂静的空气中多了几分恐怖的肃杀气息。 冷泽安发誓，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其实他有乖乖道歉的，还把她老人家给扶了起来，但顾梓霜哪受过这种委屈，对着他迎面就是一顿喷，冷泽安也和她怼惯了，自然没一直顺着她。 然后，他们又吵起来了…… 换衣服的时候隔着厕所门吵，刷牙的时候挤在镜子前含着一嘴牙膏泡沫在吵，最后顾梓霜化着妆、冷泽安帮她理着包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吵。 这一场吵架，终于是在去印度洋的路上平息了。 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物分散了。 去印度洋要走上一段山路，整座山在处处有猴子出没，小张特地嘱咐他们把包包、墨镜、帽子等物品都放在车上，只要带个手机就行了。 当然，手机也要握握紧。 于是，四个人整条路都胆战心惊的。 说真的，猴子都很可爱，一个个生龙活虎的，不仅会灵活地东蹦西跳，还能做出像人一样的行为。 面前的一只小猴子正抱着它妈妈，一副撒着娇的小模样。 左边的两只大猴子正在互相给对方挠背，那熟稔的手势看得让人忍俊不禁。 右边的小猴子则在自娱自乐，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空瓶子，被它原地拍来拍去，玩了许久都还兴致未退，看得顾梓霜都想和它一起去玩玩了。 至于后面的猴子…… “卧槽！” 顾梓霜整个人跳了出去。 “什么情况？”冷泽安握着她的胳膊，扶住跄踉的她。 “这货。”顾梓霜指着身后站得笔直、仰头看着她的小猴子，“它掀我裙子！” “嘿呀！”冷泽安撩起袖子就走向它，“你这个小色鬼……” 小猴子歪头冲他贱贱地一笑，一转身就溜了，只留了个红红的屁股对着他们。 “小流氓，你别跑！” “回来回来！”顾梓霜好笑地把他扯了回来，“多大的人了，还跟只猴子计较？” “哼。”冷泽安不爽地继续走在她旁边，“我为了谁？” “当心手机被抢。” 冷泽安赶紧捂紧了自己的手机。 历经了一个多小时的爬坡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印度洋。 本是精疲力尽的四个人，被眼前的壮阔景象瞬间震撼了，疲倦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同于酒店海滩的亲民风情，印度洋是广袤无垠的，即便站在高处俯视，却依旧望不到海浪从何处而来，亦寻不着它归去的终点究竟在何方，一望无际，大概就是如此。 海浪有力地扑打礁石，而他们伫立于一方静谧之地，无需言语，只需静静感受那一刻无与伦比的美好。 顾梓霜和叶晓昕努力拍下了很多张印度洋的美照，想将这份记忆永久封存，但遗憾的是，镜头始终无法记录出它的美。 也许，这一生有很多景色，终要亲自看一眼，方能深刻体会。 哪怕只是短暂的眺望，都是值得的。 顾梓霜在看海，冷泽安侧过头，在看她。 风很大，她的长发被吹得凌乱无比，而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却在他的视线里更清晰了。 她笑得很开心。 她好像，越来越爱笑了。 “顾梓霜。”他轻声道，“喜欢这里吗？” 她点着头，眼神仍是离不开印度洋的海浪：“喜欢。” “以后还要一起旅游吗？” “要。”她重重地点头，“还要和你一起。” 冷泽安嘴角微扬，眼眸中噙着温柔。 第186章 灌酒 虽然此次来巴厘岛是五日游，但掐头去尾，实则就玩了那么三天，而转眼，已经是最后一晚了。 他们决定明天早上多睡一会，然后去吃个午饭逛逛街，便就要踏上通往机场的道路了。 既然明天可以晚起…… 那今晚必须要浪得晚一点！ 只是，这一头的两夫妻还在发着愁。 “晓昕，我觉得我们尽力了。”陈航打着退堂鼓，“都几天过去了，还没正式在一起，会不会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我呸！”叶晓昕放大嗓门，“我再说一次，我……” “好好好。”陈航讪笑地搂住她，“我知道，我老婆嗑过的cp最后都官宣了，所以，冷若冰霜cp一定是真的。” “对！”叶晓昕噘着嘴问他，“你说实话，以男人的角度看冷泽安，难道你觉得他对梓霜真没意思？” “不是。”陈航即刻否决，“我这几天有好好观察，我觉得冷泽安心里是有顾梓霜的。” “那是，我作为女人的角度来看，梓霜也是喜欢冷泽安的。” “可他们还是没在一起啊。” “哎呀，不行，我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叶晓昕突然顿住了，随后一拍脑门，“有了！” -------- 晚上十点过后，他们带着超市里买来的一大袋子酒到了顾梓霜和冷泽安的房里。 “干杯！” 易拉罐相碰撞的声音，随后便是“咕嘟咕嘟”几声，每个人都喝掉了大半。 “诶，你少喝点。”冷泽安试图抢过顾梓霜手里的酒。 “别跟我搞。”顾梓霜推开他的手，一脸不屑，“就这点度数的果酒还能喝醉？你逗我呢？” 冷泽安幽怨地看向陈航：“说好的给她带牛奶呢？” “好了，冷泽安。”不一会功夫，叶晓昕已经一罐果酒喝完，开了第二罐，“都出来旅游了，你就让我们梓霜开心一点嘛，别管这么多了。” “那……行吧。”他还是不太放心地看着顾梓霜，“那也别喝太多哦，这玩意儿伤肝，你要是吐了还伤胃，还污染环境……” “知道了知道了。”顾梓霜不耐烦地说，“啰嗦。” “你……” “梓霜。”叶晓昕把酒罐举到她面前，“我们干一杯，为巴厘岛的圆满落幕！” “干。”顾梓霜和她碰了杯，“为你和陈航正式开启夫妻模式。” 两人都仰头喝了几口。 “顾梓霜，我敬你。”陈航也把酒罐递到她面前，“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家晓昕，虽然你这人嘴上不饶人，但我知道你人真的很好，我也很高兴她能有你这样的闺蜜。” “干。”顾梓霜嘴角含着笑，心里莫名有点苦涩，“你要是让叶晓昕受委屈了，信不信我可以直接冲你家里来打你？” “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你放心！”陈航一副“我真的怕了”的样子。 两人都笑着饮下了酒。 “又要回去上班了。”叶晓昕哭唧唧的，“美好的婚假就结束了！” “害。”陈航苦闷着又和她们干了一杯，“又要回去写代码了。” 顾梓霜一罐喝完，开了第二罐：“又他妈要和这些沙雕客户去斗智斗勇了。” 叶晓昕大吼一声：“我不想回去！我不要上班！” 顾梓霜猛灌两口酒，随之吼道：“怎么就这么快要回去上班了？！老娘还没玩够！” “我也是！” 她们又干了一杯。 “等等！你们什么个情况？已经提前发癫了？”冷泽安很懵逼，来来回回地看着，“还有……我怎么感觉你们在给顾梓霜灌酒呢？” “谁给你的错觉？”陈航拍了拍冷泽安的肩，随即转头问叶晓昕，“诶？怎么只有酒啊？零食呢？” “哎呀！” 叶晓昕夸张地猛拍一下陈航的大腿，陈航“嘶”的一声，面露痛色。 “你看看我们两个什么脑子？怎么光顾着买酒了，把零食给忘了呢？！” “是……是哦……”陈航嘴角抽搐两下，“只喝酒真的没意思诶，还是再下楼跑一趟吧。” “冷泽安。”叶晓昕唤道，“我懒得下去了，你们两个男人一起去买吧，我们在这等你们。” “嗯，行。”冷泽安二话不说起身跟着陈航去了，临出房门前，他还特地回头嘱咐，“看住顾梓霜！” “放心吧！一定不会让她多喝的！” 吃了这颗定心丸，冷泽安安心地离去了。 关上门的一刹那，叶晓昕轻声嘀咕：“才怪。” 而旁边的顾梓霜压根没听他们在聊什么，她还在翻着袋子，一脸疑惑地问着：“这款酒是菠萝味好喝点还是西柚味好喝点？” “都好喝。”叶晓昕帮她把两罐一起打开，“都给你了，喜欢就喝，陈航买了很多呢。” 顾梓霜两杯都拿起喝了几口，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真的都好喝。” “我们还买了这个果啤，要不要试试？”叶晓昕疯狂安利着，“这个国内还没有呢！” “要喝！” “好嘞！”她又打开这罐，递给了她，“对了，你喝过黑啤吗？” “黑啤？”顾梓霜脸颊泛着红晕，有点小茫然地看着她，“黑色的啤酒？” “呃……算是吧，总之也超赞的，陈航买了呢。”她又开了一罐，“给！” “我试试。” “对了，这个起泡酒很好喝的，你尝尝。” “好的，来！” “陈航还买了梅酒和清酒诶。” “都要，都要！” …… 顾梓霜一般不会断片，除非喝了混酒。 哪怕混的这些酒度数都贼低。 叶晓昕其实心里也于心不忍，但是为了她的终身幸福，只能让她牺牲一下了。 楼下的超市里，陈航还在那边磨磨唧唧。 “我觉得她们女孩子应该会想吃糖。” 冷泽安：“那买糖吧。” 冷泽安想拿一条巧克力。 “太腻了。”陈航摇摇头。 “薄荷糖呢？” “太凉了。” “水果糖呢？” “和果酒撞味了。” “……”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只有榴莲糖咯？” “不，我受不了。” “……” 买个糖纠结了好几分钟。 然后买水果、肉食、奶制品、膨化食品……陈航每个都要纠结上好几分钟。 冷泽安总觉得他今天脑子不太正常。 待他们正式买好回去后，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腾升了起来。 伴随着这种感觉，他敲了敲门。 冲过来开门的是看起来还挺着急的叶晓昕，越过她的脑袋，他看见了卧倒在地的顾梓霜。 第187章 喜欢你 冷泽安：“……” 看着叶晓昕对他露出那十分抱歉的笑容，他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他再次向叶晓昕确认：“让我放心？” 叶晓昕挠着头：“啊哈哈哈。” “一定不会让她多喝？” “应该没事吧。”陈航拦在叶晓昕面前，一副怕冷泽安对她干嘛的样子，“小姐妹聚一起不小心嗨了，总会有喝多了的时候。” “是啊。”叶晓昕缩在陈航身后，“怪我，一下子没刹住车，拉着梓霜喝了起来。” “算了算了。”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今晚可能嗨不成了，明天上午集合时间看情况而定吧。”他对陈航晃了晃手机，“微信联系。” 那可是顾梓霜的闺蜜，陈航的宝贝老婆，人后台强硬着呢，他哪敢责怪个半句？ 陈航也应声点点头：“ok。” 于是，这对小夫妻手挽着手，相伴而去。 冷泽安转过身，便看着地上的顾梓霜缓缓抬头，她的眼神迷离而醉人，嘴角漾着的笑容充满了勾引。 冷泽安愣了愣神，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子突然抽噎一下，打了个嗝。 冷泽安神经一紧，突然觉得情况不妙…… 下一秒，他疾步向她冲去，把她打横抱起，转身奔进了卫生间。 -------- “呕……” 马桶里汇集了一堆呕吐物。 冷泽安一只手握住了顾梓霜的长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还想吐吗？” “不吐……吐不动了……”她有气无力要一头栽进马桶里，冷泽安赶紧把她拽回来，她只觉头皮一紧，下一秒，整个脑袋都往后仰了过去。 “你说说你，这种酒品，还乱喝，来，慢点起身……”他蹲下身，把她扶到了洗手台边。 她嘴里嘟囔了一句。 “什么？”冷泽安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还是想喝菠萝味的……” “……” 喝尼玛啊！ 冷泽安被她气得牙膏都手滑多挤了一坨。 “乖，把头抬起来。” 喝断片的顾梓霜很听话，晃悠悠的脑袋就乖乖地抬起来了。 冷泽安帮她刷牙漱口后，又用热毛巾帮她擦了脸，随后又把她抱了起来，放回了床上。 “你先躺着。”冷泽安给热水壶插上电，烧起了水，“待会喝点热水。”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他们沉默了许久，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沸水滚动声，随着泡沫翻涌，发出低微的声响。 正当他以为顾梓霜以为睡着了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才发现顾梓霜已经把头蒙进被窝里了，放眼望去，只看见那团被子在不断抽动着。 “嘿，顾梓霜。”冷泽安坐到她身边，硬是把她的被子扯开了。 顾梓霜抬眸看向了他，她的眼角都是泪渍，表情看起来又委屈又悲伤，整个人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像只可怜无助的小奶猫。 冷泽安心底某一处莫名地疼了起来，他动作很轻地把顾梓霜扶着坐了起来，柔声问道：“怎么哭了？” 他不问倒还好，一问出口，顾梓霜的泪水更是跳了闸似的疯狂涌出。 “诶……”冷泽安有些手足无措地取过一旁的纸巾，帮她拭着眼泪，“你说你，每次喝断片就跟个小朋友一样，一直哭鼻子。” 顾梓霜又哭了好一会，才呜咽出了这么一句：“我不要回去……” “你真是……”冷泽安无奈地笑了一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你不可能一直旅游的，总该要回归生活，也该要有收心的时候。” “我不要。”她执拗地摇着头，“不回去！” “我都答应你啦，下次还是会带你出来玩，好不好？”冷泽安还是耐心地哄着她，“跟你说，这世界大得很，比巴厘岛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我们可以去希腊看圣托里尼岛，去巴黎看铁塔，去冰岛看极光……不止国外，我们国内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国内有什么呀？”顾梓霜好奇地抬头看着他。 “比如重庆有天坑地缝，三亚有和巴厘岛一样美的海，还有广州的早茶和台湾的小吃……”冷泽安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时间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们从巴厘岛回去以后就能立马去吗？” “……”冷泽安感觉噎住了一下，“这还真不能，还有稿子要补……” “哇啊啊啊啊……” “……” 这……怎么又哭了？ 冷泽安又抽了几张纸巾，擦的速度跟不上她落的速度。 “那个……你跟我说说。”冷泽安决定换个战术，“为什么不想回去？” 顾梓霜一抽一抽地回答着：“回去以后……家里没有叶晓昕了……我要天天一个人了……” 冷泽安帮她擦眼泪的手不自觉顿了顿。 “还有你也没了……” 他苦笑：“什么叫我也没了……” “你不跟我睡了……”她越想越难过，眼泪以飚的速度流了出来，“也不跟我住了……也不陪我了……什么狗屁的回归生活啊……我不要回归！我就觉得这几天很好！” 她闹腾了起来，冷泽安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箍住了。 “我们以后就只是同事了吗？”她可怜巴巴地问着。 冷泽安薄唇微启，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很久，他才感觉自己喉咙口发出的声音：“其实我……” “冷泽安。”顾梓霜突然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回去以后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他第一次发现，她竟是个这么没安全感的女孩。 她害怕身边的人离开，怕到了骨子里。 “你一定不喜欢我……” “喜欢。”冷泽安打断她，他看着她的双眼，又认真地复述一句，“喜欢你。” 两个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顾梓霜的哭声，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的眼底很清澈，比起刚刚的悲伤，此刻更是多了几分不确信。 就好像，还在梦里。 恍惚间，顾梓霜突然扬起了头，随后，便是她的唇附了上来。 这是她第二次吻他。 上一次是在医院，当时他整个人疼得生不如死，还未来得及好好感受。 今天感受到了。 她的吻，很慢，很柔，也很甜。 和脾气火爆的她，截然相反。 冷泽安怔了片刻，渐渐地，呼吸也有些不太平稳。 他紧紧抱住她，很用力地回吻着她。 他们相拥在一起，吻了很久，身上的皮肤随之滚烫了起来。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顾虑了，就想今晚，和她好好在一起。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第188章 突然的疏离 冷泽安把顾梓霜安抚好后，便独自一人走到了阳台，顺势关上了落地窗。 说起来也是巧，就在方才那一刻，一通电话和一个微信语音通话一起响了起来。 他先点开微信，直接拨了回去。 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 “嗨。”她声音有些怯生生的，相比以前，更是少了那份自信与张扬。 “嗯，刚刚没看手机。”他声音很淡，“有事吗？” “其实没什么事。”她听起来有些羞涩，“就是给你发的微信，你几小时没回我，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打过来确认一下。” “你发了微信？” 出来旅游后，他留意信息的频率就不会像平时那么勤快，除了置顶的工作群和四人旅行的小群，其他消息基本每天就随缘看看。 他切换到了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是三小时前发的，是一张图片。 他点开了大图。 那是一张韩青伊穿着婚纱的远照，背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她的房间。 冷泽安又放大看了看。 他记忆里的韩青伊一直是个小女生，第一次看见她也有妩媚的一面。她穿着婚纱的样子，也很漂亮，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好像是眼里少了些光，即便她在微笑，却看着还是空洞且低沉。 “你别误会哦……”她解释着，“这件，是我们当时准备结婚时我挑的婚纱，后来……你知道的，我们结不了了，所以这件婚纱就一直搁置在家里。” “嗯。”冷泽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所以啊。”她语气故作轻松，“就想穿上它，然后让我妈给我拍一张照片，也好让我不留遗憾了。”她顿了顿，“后来我想想，我原本是要穿给你看的，然后当时我们没分开，可能现在的我，已经是你的新娘了。” 冷泽安只觉得如鲠在喉。 不知为何，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看向床上躺着的顾梓霜。 她背对着自己躺着，冷泽安只能看见她的一抹乌黑的长发。 憋了很久，他才说出一句：“很好看。” “谢谢。”沉默了一会，她又问道，“我看你朋友圈……是在旅游对吗？” “嗯。” “什么时候回来呀？上次我跟金宣说了遇到你的事，她还说很久没见到你了，想和你聚聚呢。”她顿了顿，“还有杨莉莉，于凯，都挺想见见你的。” “明天回来，还要先忙一下工作。”冷泽安指尖抠着阳台上的窗沿，“再说吧。” “嗯，好的，你早点睡。”刚说完，她又嗤笑一声，“好啦，知道你喜欢熬夜的，晚安哦。” 挂了电话后，冷泽安依旧在阳台上吹着风，只觉得心绪更焦躁了起来。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冷泽安看都没看屏幕，直接接了起来。 刚接起，就随之是一个男人劈头盖脸的一顿：“冷泽安你出息了是吧？白天发你的消息给我一晚上都不回，你出去玩一趟就要六亲不认了？” 冷泽安有点烦，语气也急了起来：“我人在外面玩，没什么时间看手机，你没什么急事就不要找我了。” “我怎么不是急事了？”他问道，“你到底跟你公司说了没有？给个准话！” “已经说了，你满意了吧？”他话中透着几分戾气，“我都如你所愿了，你就不能等我把我那边的事安排好再说？” “我知道先斩后奏是我不对，但冷泽安，我都是为你好……” “别说了，爸。”他低垂着头，声音很疲惫，“我挂了。” 他把手机猛地塞进口袋里，一刻都不想再看了。 回到房间时，顾梓霜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他看着她沉睡的颜，看了许久后，帮她掖好被子，关了灯便在她身边躺下了。 黑暗里，他的目光还是离不开她。 夜深人静时，人总是不经意会陷入沉思，而此刻的冷泽安，大脑里也开始清晰地整理起了这一晚上所发生的种种。 他好像对顾梓霜说他喜欢她。 他竟然，向她表白了。 若不是当时手机恰好震了，他可能还会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事。 冷泽安终于意识到方才自己有多冲动。 这一夜，醉酒过后的顾梓霜睡得很好，而冷泽安，却失眠了。 他开始认真思考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 自己对顾梓霜究竟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看见别的男人接近她，他就会莫名紧张？ 为什么得知她没有为萧池宇很难过，他就会很欣喜？ 为什么看见她可能和别人有戏，他就会不爽得想帮她把那些男人都拉黑了？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明明他当初的主要目的只是想来人间尽欢，帮助她不过是尽义务罢了。 为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被她的一颦一笑牵着走。 他对她的关心和心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过度了。 可他真的该这么做吗？ 他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一份感情。 --------- 第二天，顾梓霜一醒来就感到了一阵宿醉后的头疼，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冷泽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身影，由模糊至清晰。 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我起了……吃早饭去吧。” 冷泽安淡淡地抬了抬眸：“已经快11点了。” “哈啊？”顾梓霜嘴角抽搐了两下。 冷泽安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和三明治：“便利店买的，你刷完牙就吃吧。” “哦……” 洗漱完后，顾梓霜吃着早饭，随意地问他：“我昨天晚上没怎么样吧？” 冷泽安按着屏幕的指尖微微一滞：“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顾梓霜拍了拍脑袋，“好像吐了。” “还有呢？” “我好像……”她努力想起后，有点羞愧，“哭了？” “嗯。”冷泽安目光紧盯着她，“还想起什么了？” 她又回忆了好一会。 “妈的。”她放弃了，“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到底干嘛了？” “没什么了。”他视线又回到了手机上，“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哦。” 顾梓霜总觉得，今天的冷泽安有点怪，却也说不清哪里奇怪。 她甚至有点怀念他们每天早上起来吵架的时光了，至少，比今日的沉默和疏离要好得多。 下午，他们四个人又汇合了，随意地逛了逛后，便到了回程的时间。 飞机起飞时，已是夜晚，窗外一片漆黑，略有稀薄浮云在身边飘过。 冷泽安已经闭目养神了，而顾梓霜目光怔怔地看着窗外，思绪不知漂浮到了哪。 旅程，结束了。 第189章 闹别扭 下飞机后，他们两拨人就这样散开了，看见叶晓昕不再和自己回同一个家，顾梓霜心中难免有点失落。 坐上出租车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顾梓霜打了个哈欠：“还好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是啊。”冷泽安也面露倦色，显然飞机上并没睡好。 后来一路上，他们都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氛围，谁都没开口说话。 顾梓霜心里更失落了。 就觉得，一切都很莫名。 幸福得很莫名，冷落得也很莫名。 她从来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但现在却反常地纠结了很久，也没能开口问他一句到底怎么了。 又可能确实没怎么吧，就是自己想多了。 她刚想开口去跟他聊两句，而此时，他手机里响起了微信语音邀请。 在寂静无声的车内，显得突兀无比。 冷泽安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梓霜，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显的距离感。 那眼神太陌生了，顾梓霜从没见过。 他犹豫了十几秒，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喂。” “嗯，刚到上海。” “明天有点忙，还是后天晚上吧。” “好，你睡吧。” “我挂了。” “拜拜。” …… 他声音压得很低，话也少得反常，似乎是不想让顾梓霜听见。 顾梓霜没刻意去听，也听不清具体聊了什么。 她只听见，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顾梓霜瞬间沉下了脸，一路上，他没再和她说话，而她也低头不语。 始终都是无尽的缄默。 车行了半个多小时后，冷泽安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到了。” 她方才反应过来，两人随着司机一同到了车后。 司机刚把后备箱打开，冷泽安正要俯身帮忙搬行李，可顾梓霜的身影突然迅速地窜到他面前。 “我帮你……” “不用。” 她背对着自己，满满的戾气。 她力气并不大，几乎是使了全身的劲才把行李箱给拽了出来，只听“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都说了我帮你……” 他刚想弯腰把行李箱扶起，可又被顾梓霜抢先了。 “走了。” 话音刚落，便给他留了个背影，还有一路滚轮拖地的声音。 --------- 那一晚，他们没任何联系，翌日是周日，冷泽安仍是毫无消息。 像是失踪了一样。 顾梓霜一整天都没休息好，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她点开了无数次冷泽安的头像，却也憋着没找他一次。 直到周一，一切才算回归正常，他们再度有了口头上的交流。 仅限于工作上的。 回到公司后的顾梓霜把一些小零食分发给同事后，便径直去了万真的办公室。 “给。”顾梓霜把那副包装精美的墨镜递到万真手里，“冷泽安在开会，让我先给你。” “谢谢。”万真问道，“钱是转给你还是转给他？” “转他，是他买的。” “ok。”她把东西放置在一起，随后笑得一脸暧昧，“这次旅行，感觉怎么样？” “不提了。”顾梓霜一想到就觉得痛心疾首，“我胖了六斤。” “放心，这些都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降下去……等等，我说的不是这个。”万真也被她绕晕了，“我问的是你和elvin之间进展得怎么样？” “我跟他……能有什么进程？”也不知道是哪门子的心虚。 “你少来了。”万真指尖交叉，娟秀的柳叶眉轻挑一下，“你们和一对新婚夫妇去度蜜月，难不成还把人家拆得分房睡？” “倒也……不是。” “这就对了。”万真笑容更深了，“顾梓霜，你就招了吧，你跟elvin要是是纯友谊，我就把桌子给吃了。” 不得不说，万总的气场真的贼几把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被她说出了“你不承认我就跟你拼命”的气势。 顾梓霜嘴角抽搐两下：“话也不能说这么绝对。” “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万真长长地叹了口气，“依我看，大概全世界都看得出你们两个有情况，就唯独你们自己不知道。” “是……吗？” 放到往常，顾梓霜肯定第一个蹦出来反驳个一通。 但这一刻，她意外地说不出什么，甚至觉得自己异常地没底气，且怂。 “我就提醒到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万真视线重新回归到笔记本电脑上，“对了，文案部来了两个实习生，可能要你带一下，下个月其他部门也会有变动，沟通方面要做做好，别掉链子。” “嗯。”她颔首应了一声。 “elvin跟你说了吗？” “说啥？”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有点懵。 “看来没说，还是等他自己跟你说吧。”万真对她淡淡一笑，“去忙吧，记得把门带上。” 顾梓霜直到走出办公室，整个人也还是有点不太清醒。 都什么跟什么？ 她这头和冷泽安已经陷入一场毫无缘由的僵局了，而那一头，居然觉得他们两个有一腿？ 人的感情，可真有意思。 刚想回办公位的她正好看见茶水间里发着呆的方俊，正好闲来无事，便找他去聊两句。 “想什么？想那么入神。”顾梓霜在冰箱里望了一圈，最终还是拿了杯黑咖啡。 “哟，回来啦。”方俊冲她粲然一笑，“黑了一点，胖了一点。” “……”顾梓霜咬牙切齿，“嘴巴不要就拿去捐了！” “好了，我错了。”方俊捂嘴笑着，“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呢。” “有事找我？”顾梓霜挑挑眉，“玩骰子？” “玩你个头，就知道玩。”方俊无语地白了她一眼，“我是想拜托你，以后在om和candy姐多照应一下，虽然你们是领导和下属的关系，但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就像朋友一样，candy姐也很喜欢你的，所以……” “打住。”顾梓霜拦着他，“你干嘛？给我交代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 “其实……”他挤出一个笑容，神色有些不舍，“我要跳槽了，月底就撤了。” “啊？这么突然。”顾梓霜嘴唇微张，“去哪啊？” “其实前几天已经批下来了。”他喝了口可乐润润喉咙，“lk公司，专业技术公司，以后应该会更忙，不过也会赚得更多。”他暗自笑了起来，“毕竟和candy姐在一起，我也一定要追上她的步伐，所以必须要好好努力了。” “说得对。”顾梓霜用咖啡和他干了一杯，“记得想我们。” “会的。”方俊把最后一些可乐喝了，“说真的，最舍不得candy姐，也挺舍不得你和elvin的。” “谁不是呢。”顾梓霜苦笑，“我这人脾气差，人缘差，这边没什么关系很好的，也就你们三个了。”她指尖扣了扣咖啡杯，“万总在办公室里，平时也遇不上，你要是走了，也挺无聊的。” “没关系啊，你有elvin陪你，不会孤独的啦。” “是啊……” 她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黯淡。 第190章 他来找她了 下班后，顾梓霜收到了叶晓昕软磨硬泡的邀约，赶到了他们的新房。 叶晓昕和陈航的新家比她们租的房子可大了不止一点点，大概有200多平，顾梓霜光是在厅里就能踱个好一会。不仅如此，还另外设立了书房和衣帽间，而顾梓霜自己的房间，好像也就和他们的卫生间差不多大。 “来了，最后一道菜！”陈航兴致冲冲地端着一盘青菜赶了过来，他穿着蓝色围裙，笑起来有点憨。 顾梓霜笑容不经意凝固了一下。 也有一个人，为了她穿上了完全不搭的围裙，甚至像历劫一样地在厨房“斗争”，就为了下厨为她做一顿家常便饭。 “开动了！”叶晓昕的把筷子递给她，拉回了她的思绪，“你以后有空就来，随时欢迎你。” “得了吧。”顾梓霜扒了一口饭，“我一直来干嘛？给你们小两口当电灯泡？” “我不介意的。”叶晓昕靠在顾梓霜肩上，“只要你不想回去，还可以住我这，和我睡一间，把陈航踢隔壁房间去。” 陈航委屈地夹了一块肉。 叶晓昕对他挑眉：“你有意见吗？” “怎么可能嘛，老婆说什么我都答应。”说罢，他把那块肉夹进了叶晓昕碗里。 “烦死了。”顾梓霜故作嫌弃地“嘶”了一声，“老娘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说到狗粮。”陈航问，“冷泽安呢？怎么没一起来？” “返工第一天，他忙着呢。”顾梓霜轻描淡写地回答。 叶晓昕倒是一副正中下怀的样子：“正好他不在，我们方便单独问问你。” “问我啥？”顾梓霜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俩到底怎么样了啊？”叶晓昕一副急死了的样子，“我最后一天都给你创造这么好的机会了，你们睡了没啊？！” “等等。”顾梓霜仿佛听出了什么，“所以那天，你这坑货是故意灌醉了我？！” “啊哈哈哈……”叶晓昕讪笑着把椅子挪到了陈航旁边。 陈航护着叶晓昕，一副怕顾梓霜吃了她的样子：“我家晓昕出发点是好的……” 顾梓霜：“……” “所以……”陈航也很好奇，“到底睡了……不是……在一起了没啊？” “在一起个屁。”顾梓霜往嘴里梦塞一口蒸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喝断片的时候根本就是失忆状态。” 叶晓昕把头凑上去：“难道一点也没回忆起来？” “就回忆起一点点。”顾梓霜两根指头捻在一起，“但是没回忆起什么重点的东西。” “那……”叶晓昕决定换种方式问，“第二天醒来，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异样的感觉？”顾梓霜越听越懵。 “比如，身体里有潮流涌动，床单上有一些不明液……” “咳咳。”陈航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赶紧用膝盖撞她一下，迅速制止她。 “……”顾梓霜想打人，“行了，别瞎操心了，啥也没发生。” 不仅没发生，甚至关系更冷漠了。 她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好像哪里都没问题，又好像哪哪都是问题。 “梓霜，我认真的跟你说。”叶晓昕神情突然秒变严肃，“我们旁观者清，你们真的是互相喜欢的，而且已经很久了。” 顾梓霜莫名沉默了。 最近，每当听到关于她和冷泽安的暧昧话题，她都渐渐失去了反驳的念头。 “真的。”陈航也点点头，“既然两个人都喜欢对方，却不能在一起，我和晓昕都觉得很可惜，更何况你们现在都单身，不正好是最佳时机吗？” “不是……”顾梓霜无力地笑了笑，“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要真的有感觉，早就在一起了。” 可能在你们爷爷奶奶都没出生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梓霜，你不能这样想。”叶晓昕苦口婆心地说，“你们缺的不是感情，只是一个合适的点，你要相信，真正喜欢的人早晚都会在一起的，不管是早一点，还是晚一点。” “是……吗……”她突然有些食而无味，莫名地多了心事。 “感情这种事，感觉对了就在一起吧。”陈航揽了揽叶晓昕的肩膀，“我们还在一起太快了呢，不也好好的。” “我呸，还不是你死皮赖脸地追着我。”叶晓昕娇嗔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那你还是答应了嘛。” “迫不得已。” “我觉得你那会心里有我的，就是想傲娇一下。” “你走开。” “别嘛，晓昕。” 顾梓霜看着这对新婚夫妻的打情骂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以前没什么羡慕的，可能稍微羡慕点的，就是那些电视上光鲜亮丽的明星，或者是精致貌美无心事的豪门阔太太吧。 但这一刻，她太羡慕他们了。 羡慕一对平凡的爱人，过着简单却心有彼此的生活。 --------- 一直到第二天，还是过着寻常的上下班生活，她和冷泽安仍然没什么太多交流。 下班后，她无精打采地回了家，明明工作内容不多，但就觉得身心疲惫至极。 家里空荡荡的，没有叶晓昕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冷泽安像个智障一样在旁边唠个没完。 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话说，一晚上，屋子里都很冷清，唯有拿放东西的声音，以及洗澡时哗哗的水流声。 洗头洗到一半的她发现干发巾忘拿了，正想喊人，发现无人可叫。 她只能重新擦干头发，将睡裙胡乱一套，再回一次房间。 等她全都洗漱完毕，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打开微信，没人找她。 心里空落落的，但转而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自我安慰一番，她又默默地打开游戏，结果刚一声“timi”响起，微信语音突然响了起来。 是冷泽安。 顾梓霜心里莫名一颤，随之而来的，是欣喜。 欣喜得手都有些颤抖了。 她差点秒接。 “不对。”手指挪开，“妈的，你这么久不来找我，现在我凭什么说接就接？” 就是不接，硬气一点！ 语音响了许久，眼看着就要自动结束了。 “他会不会就不打第二个了……” 她在原地自言自语着，看起来傻得很。 算了。 最后一刻，她按了接听键：“有事？” 语气高冷傲气，丝毫没有半毛钱的思念的调调。 “顾梓霜，快来帮我救个场！” 第191章 情敌见面 顾梓霜：“……” 合着他要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就还是不会再找她咯？ 顾梓霜莫名地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救什么场？”她态度有点冷。 “就是想……让你来一趟ktv，来玩玩骰子唱唱歌。”他语气有点心虚，“当然，酒你还是别喝。” 顾梓霜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好端端的，这个点在ktv干什么？场子上还有谁？” 她记得前天他在出租车上的那通电话。 他有说“后天”，如果没错，就是去见打那通电话的女人了。 冷泽安长吁一口气，招了：“是这样的，韩青伊她说……就以前我们都认识的几个朋友想和我聚一聚，本来约了今晚在ktv的。” 她听见“韩青伊”那三个字，眼神就彻底冷了下来：“然后呢？” “然后我到了以后她说她那几个朋友都有事了，就只有我们两个来了。”冷泽安磨了磨牙，“哎呀，就我们两个人很尴尬啊，然后我就说我叫我朋友过来，让她也叫人。” 顾梓霜冷笑一声，不想说话。 “你到底来不来啊？”那边有些不耐烦了。 她本来就一肚子气，听见他和韩青伊待一起后，火气更大了：“和前女友纠缠不清的渣男。” 冷泽安：“……” “你可真棒，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啊，现在这个时候想到我了？” “你什么意思嘛……”他也觉得被冲得挺莫名的，和她赌起了气，“不来就不来，搞得像我求你一样。” 顾梓霜深吸一口气，低声说了句：“定位和房间号发我。” 她挂了电话。 下一秒，她便跳下了床，“唰”的一声打开了衣柜。 顾梓霜的衣服不多，基本是黑色系的，平时买的也都是些怎么舒适就怎么来的衣服。 论最漂亮的衣服，还得追溯到冷泽安给她买的那几件。 她挑了一套露肩v领的收腰上衣，将性感的直角肩和锁骨展现得一览无遗，那腰更是细得不盈一握。下半身，她便穿了和衣服配套的黑色短裤，两条腿又白又长，再配上一双马丁靴，美中带着一丝飒。 她又翻开了化妆品，开始疯狂捯饬了起来。 她化妆技术一般，但还凑合，好在她底子占优势，哪怕随便抹点淡妆也能抹出惊艳的效果。 统统忙活完后，顾梓霜在全身镜前审视着自己。 果然，常年控制饮食、保持身材是有用的，虽然这次旅行胖出来的肉还没完全掉回去，但是视觉上并没什么差别。 她都觉得自己美爆了。 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 她的胜负心一向很强，这一刻，更是前所未有地想赢。 虽然她没见过韩青伊，即便冷泽安偶尔发过朋友圈，也只能看个模糊的远景，再加上顾梓霜脸盲，更是没怎么记清过别人的脸。 但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晚一定要很漂亮。 要比韩青伊漂亮一百倍。 大晚上穿成这样出门还是太突兀，顾梓霜还是披了一件及膝的开衫，再去打了车。 直到她进了ktv包间的门，见了韩青伊本人，顾梓霜才觉得，这一晚上白忙了一场。 并不是她自恋，但确实……哪怕是素颜且随便乱穿的顾梓霜都能随意秒杀她。 韩青伊长得不差，至少皮肤很好，五官端正，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也算不上漂亮，脸上没什么亮点，和街上的大部分女孩差不多，不过这种长相，可能会更耐看点吧。 而且，特别小只，和冷泽安这大高个站一起，矮了整整两个头。 反正，看着他们两个，顾梓霜就觉得，不搭。 冷泽安比她好看很多，又或者说，顾梓霜一直觉得冷泽安会找个很惊艳的美女。 虽然挺意外的，不过她还是很礼貌地打了招呼：“你好。” 女生很开朗地对她挥手：“嗨！” 冷泽安互相做着介绍：“这就是我表姐，顾梓霜，这个是……”他对顾梓霜尴尬地笑笑，“你知道的。” “……” 知道尼玛。 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原来你就是冷泽安表姐呢，一直听她说到你的，第一次见到本人。”韩青伊歪头看着她，态度很友善，“长得很漂亮呢，而且……看起来也很眼熟，感觉在哪见过你。” 顾梓霜淡淡一笑：“我也觉得你很眼熟。” 她是真的觉得眼熟，但是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冷泽安耸耸肩，打趣道：“你们的台词也太老套了。” 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怼他：“关你毛事。” 冷泽安默默地往沙发后面缩了缩，感觉今天的杀伤力挺强的，双份的。 此时，门突然又开了。 一个看着挺斯文的男孩子对他们打了声招呼：“嗨，抱歉，来晚了。” 冷泽安眉宇微微蹙了一下，问向韩青伊：“这位是？” “我叫来的朋友啦。”韩青伊对他亲切地招招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郑睿，坐这里！” 郑睿腼腆地点点头，坐在了她身边。 冷泽安脸色有点微妙：“这位……是新交的朋友吗？” 她的朋友，他都认识，就算没见过本人，也都看过照片。 “是啊。”韩青伊大方地承认了。 冷泽安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生，便笑笑没再说话。 他们唱了一会歌后，服务员送来了酒和饮料，他们便换了个娱乐活动，开始玩起了骰子。 顾梓霜好久没玩骰子了，此刻已经手痒得不行了。 结果第一局，她和郑睿玩的那场，分分钟就败了。 要是方俊知道她到现在都还一直输，估计又想装作不认识她了。 顾梓霜只能自己给个台阶下：“太久没玩了，手生。” 她拿起面前这杯酒就要喝起来。 “喂。”冷泽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别喝。” “泽安，你紧张什么啊？”韩青伊嬉笑着，“这酒精度数低得很，不会灌醉你表姐的。” 听到“泽安”两个字，顾梓霜又莫名觉得火大。 她用另一只手，使劲推开了他的胳膊：“这不是混酒。” 说罢，便仰头饮尽了。 确实，今天没有混酒，酒精度数也很低。既然如此，冷泽安就让她喝点了，也没拦着她。 谁知，顾梓霜喝完酒，居然满脸戾气地瞪着他：“冷泽安。” “嗯？”他茫然地回视着她，只觉得她这会情绪不太好，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吞了。 他都让她喝酒了，还生什么气呢？ “你已经不管我了。”她倒了一杯新的酒，“你都让我喝酒了。” 冷泽安：“……” 他一时就觉得……挺懵逼的。 “那你别喝了，你还是……” “我他妈喝个酒怎么了？！别瞎几把管我！” “……” 好了，他彻底自闭了。 中间玩了几轮后，顾梓霜大概摸清了各自的水平。 冷泽安最会玩，郑睿应该也是个老手，但发挥不太稳定，至于韩青伊……估计水平和自己半斤八两。 终于，到了她和韩青伊较量的局了。 第192章 后来，他不想管我了 一阵骰子的“沙沙”声响完后，两人同时将杯子往桌上一扣，她们一手挡着，都各有所思地瞟着对方。 两个男人分别坐在她们旁边，处于一种忍着不插嘴的状态。 顾梓霜这把摇出来的还挺顺的，一个三、两个六、三个一。 她的目标很明确，但是这把也确实不容易玩，不过好在，对面也是个新手。 两人互相报了几轮后，话题最终还是落回了“六”。 顾梓霜：“五个六。” 韩青伊思索了片刻：“七个六。” 顾梓霜仍是面无表情，硕大的双目凝视着她：“八个六。” 韩青伊看着自己的骰子，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嘴，她想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九个六。” 看来她“六”也不少啊。 不过，也没有再耗下去的必要了。 顾梓霜豪迈地掀起了杯子：“开。” 韩青伊也有些没底气地挪开了自己的杯子。 憋了老半天的冷泽安和郑睿终于能开口说话了，他们开始数了数两个人的骰子。 一共五个“六”、三个“一”。 顾梓霜赢了。 “哈哈哈，好厉害。”韩青伊惭愧地笑了起来，“我先喝啦！” 顾梓霜嘴角轻轻一挑，看着她边笑边饮完一杯酒。 接下来的两局，好巧不巧，又是她们两个对局。 顾梓霜又赢了两局，韩青伊连喝三杯，为自己玩骰子太菜而笑得没停。 她夸赞着顾梓霜：“你真的好会玩，我彻底败了。” 顾梓霜谦虚地回答：“没有，还行吧。” 说真的，回回和方俊一起玩，这种夸奖还是第一次听见，是有点受宠若惊。 冷泽安趁机拆台：“她就适合跟你玩玩，和别人的话分分钟输惨。” “你给我闭嘴。” 这句话，是顾梓霜和韩青伊异口同声地说出口的。 韩青伊又笑了起来，随之就向顾梓霜伸出手掌，顾梓霜也有点茫然地和她做同个动作，然后两个人很和谐地击了一掌。 “泽安啊，你这直男话术什么时候能改改了？”韩青伊吐槽道，“就你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冷泽安抿了一口酒，含含糊糊道：“我乐意。” 接下来，他们继续玩起了骰子，郑睿虽然话很少，但是也许是因为顾梓霜太能碾压韩青伊了，他看不下去，帮韩青伊又赢回来好几把。 顾梓霜连喝几杯后，精神头更上来了。 冷泽安很担忧地在她耳边问道：“你真的可以吗？” “可以。”她当即又喝下一杯。 “哈哈哈哈……”韩青伊还在狂笑，笑着笑着，便靠上了郑睿的肩膀，“我看出来了，这里真的是我最菜了哈哈哈……” 郑睿神情有些不自然，但也没躲开。 顾梓霜发现，韩青伊真的很爱笑。 赢了会笑，输了会笑，吃到好吃的会开心地笑，吃到难吃的会吐槽着笑，哪怕什么事都没发生，她的嘴角都是始终上扬着的。 冷泽安，他真的很喜欢爱笑的女生吧。 所以他也会说我笑起来更好看，可是，我的性子真不是爱笑的人。 哪怕比以前会笑了，我也变不成韩青伊那样。 顾梓霜的眼神下意识看向了冷泽安。 而冷泽安在看对面的韩青伊，他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眼神沉了下来，握着杯子的修长手指微微弯曲，显然用了力。 坐在他身边的顾梓霜，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丝冷。 他仰头饮去一整杯酒，扯出一个笑容，便起身往门外走了：“你们玩，我上个厕所。” 玩好两局，冷泽安还没回来，于是韩青伊也去上厕所了。 这里就剩她和郑睿了。 郑睿也是个内向的男孩子，顾梓霜更是待人高冷，看着也难相处。 少了活跃气氛的两个人，他们只能索然无味地玩了两把，便各自玩着手机，顺便喝喝酒。 冷泽安到底去哪了？应该这会……和韩青伊待一起吧。 明明是他叫我来的，又凭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让我和一个陌生人处于尴尬的境地。 顾梓霜饮完一杯酒，也声称去上厕所了。 她走向厕所的方向，人还没到，就听见那熟悉的嬉笑声。 顾梓霜走近后，才看见离厕所不远处的楼梯口，两个人正笑着，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 就有一种，挺莫名的感觉。 好像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随之泛起了一阵酸涩。 她其实是想来骂他的。 可偏偏，没出息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身影，看了很久很久。 也没听清他们在聊什么，也不想听。 正当她要离开时，韩青伊转头看见了她。 她扯开冷泽安的手，对着顾梓霜喊道：“快把这人领走吧，他喝多了，好烦！” 韩青伊用着玩笑语气说着，此刻的两人也还在笑。 现在如果冷着张脸，就真的会和他们格格不入吧。 顾梓霜嘴角强行扯了一下，对他们笑了起来，也用同样大的嗓门喊道：“不打扰你们哦，你们继续！” “哎……别啊！” 她的语气带着八卦的戏谑性，听得他们又笑了一阵。 她自己也在笑，笑得很累。 和他们又打趣了几句，顾梓霜回去了。 郑睿还在玩着手机，看见她回来了，问道：“他们人呢？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他们过会回来。”她声音很疲惫，有些沙哑。 她开始喝酒了，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反正现在冷泽安不在，没人会管她了吧。 挺好的，很自由。 坐在对面的郑睿抬起头看着她这阵仗，有点担忧地问了一句：“你这样喝……不要紧吗？” “没事。”顾梓霜突然闷声笑了起来，脸颊上满是酒后的绯红，“我酒量特别好。” 郑睿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顾梓霜又仰头喝了一口，不小心力度过大，一口酒翻在了衣服上。 郑睿赶紧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她。 “不用。”顾梓霜推了回去，仍在笑着，“跟你说，我这人……就是特别爱喝酒……” 郑睿嘴唇微微动了下：“那个……你是不是醉了？” 她仰头猛喝完一杯，又倒满了：“但是有个傻逼，他不让我喝酒，每次去酒吧都让我点牛奶，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哈哈哈哈……” 郑睿：“……” 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就很神经病的。”不知不觉，一大半的酒全被她一个人喝了，“就什么都要管我，对……他是关心我，对好特别好。” 郑睿往门外张望着，如坐针毡。 “可后来有一天，他突然不想管了，大概想管别人去了吧……”顾梓霜悲哀地笑着，“他可能觉得，我适应力会很强吧，我应该……不会难过吧。” 门打开了，冷泽安和韩青伊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此时，一扎子的酒已经被顾梓霜喝完了。 第193章 唯独你不行 “顾梓霜，你什么情况？”冷泽安疾步冲到她面前，一把猛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手里拿起的第二扎酒给抢了出来。 顾梓霜努力想挣脱他：“不要你管！” “你别闹！”冷泽安语气也加重了，他又转头看向郑睿，态度缓和了一些，“我刚应该叫你看住她的，她不能喝这么多。” 郑睿也尴尬地道歉：“抱歉，她说她酒量很好，我们不认识，我也不太敢拦。” “你他妈的！”顾梓霜起身想推开他，双手却被冷泽安紧紧箍住了。 “顾梓霜！”冷泽安努力想稳住她，“你听话，先坐下，我让他们帮你买点水好吗？” “走吧。”韩青伊拉着郑睿起来，往门外走去，“我们去买水！” 顾梓霜还在挣扎着，冷泽安却迟迟不肯放手。 “你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冷泽安语气有些愠怒，“这边就一个陌生男人，还好他是个本分的人，万一碰上个不老实的怎么办？” “呵……”顾梓霜冷冷一笑，“你倒还知道包房里还有个陌生男人啊……” 冷泽安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口。 “叫我来的人是你啊！”顾梓霜突然吼了起来，“不管我的人……也他妈是你冷泽安！” 冷泽安突然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他拍着她的背，不断地在她耳畔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做的不对。” “你滚！我不想见到你！”她努力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顾梓霜，别生气了好吗？” 她最恨他做错事后，用这种温软的语气哄着她。 然后给她营造出一种错觉，让她以为，他好像真的能哄她一辈子。 她放弃了挣扎，靠在他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她哭了很久，冷泽安只是抱着她，不断地轻拍她的背，没多久，他左边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韩青伊和郑睿也回来了。 门一推开便是韩青伊的声音：“泽安，我水买好了……诶？”她的笑容消失在嘴角，“你表姐怎么哭了呢？” “哈哈哈哈……” 包房里的音乐早就暂停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顾梓霜沙哑的笑声。 她笑了很久，笑声却苦涩而悲凉。 正当所有人不知什么情况时，她的笑声停了下来。 “表姐……哈哈哈……”她摇摇头，“神他妈的表姐。” “怎么回事？”韩青伊脸色有些僵硬，她走向顾梓霜，看着她清澈的双眼，“我想知道，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冷泽安扯了一下她的胳膊：“顾梓霜……” “我他妈不是他表姐。”顾梓霜打断他，一字一句回答韩青伊，“我跟他，就是朋友，他告诉你我是他表姐，是为了既和你保持男女朋友关系，又能和我密切来往。” 韩青伊步伐跄踉了两下，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顾梓霜睁大眼睛看着她：“所以，你懂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好像觉得，如果这会能拆散他们，她就会很开心，就像刚刚玩骰子一样，可以赢了她。 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又蠢又坏了…… 她甚至觉得，现在的举动连反派都算不上，更像是一个低段位的配角，自以为是地当着跳梁小丑。 韩青伊看向冷泽安，眼中含着泪水：“冷泽安，是真的吗？” 冷泽安神情已彻底凝固了，他避开眼神，微微点了下头：“是。” 韩青伊冷笑了一声。 仿佛在笑自己蠢，又仿佛在笑这被欺瞒的两年。 可她却没很激动，只是，很难受。 “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自责吗？” 冷泽安默默地看着她，没有作答。 “我每次为了你和你表姐关系太好而生气后，都会自己一个人默默怪自己无理取闹。” 这是她带着郑睿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他们走后，包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顾梓霜知道，自己不喝混酒就不会过分断片，她也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激动过后，她冷静了下来，心中闪过一丝懊悔，但仅仅是转瞬即逝。 似乎经过了一场很久的缄默，冷泽安终于起身走向她，拉起了她的手。 “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梓霜仍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 “怎么了？”冷泽安放开手，坐回她身边，“打算今晚住这？” 顾梓霜双眼凝视着自己相扣的指尖：“你生气了？” “没有。” “你骗人……” “真的没有。”他打断她，“你说的都是实话，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冷泽安。”顾梓霜突然认真地看着他，“你和韩青伊在一起，是不是她追的你？” “也不是……”他顿了顿，“算是她主动的吧。” “以前的每一任都是别人主动的吗？” “嗯。”他点头，“我这人被动。” “如果追你的人是我呢？” 冷泽安嘴唇微张，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别过了头，一时回答不出口。 顾梓霜苦笑一声，眼中还残留着一丝酒后的迷离：“是不是你的审美角度，就是觉得我这样的脸长得不好看呢？” “说什么呢……”冷泽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这种要是不好看，世上就没好看的了。” “那你是觉得我个子太高了，你喜欢娇小的？”她转念一想，“也不是吧，我记得你谈过比我更高的。” 冷泽安看着她的眼神复杂莫辩。 “还是你嫌我年纪比你大……”她又自顾自地晃着头，“不对啊，我就大你半岁，你都跟比你大两岁的学姐在一起了。” “顾梓霜……” “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差在了哪里？！”顾梓霜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听我说。”他握住她的双肩，把她掰向了自己，“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这一世里我遇到的任何一人，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他咽了咽口水，语气哽咽，“这样我们就能毫无顾虑地走下去，即使死后，也能各走各的，一个转世，一个继续留在天界。” 顾梓霜静静地看着他，眼眶泛着红。 “可是，唯独你顾梓霜不行。”冷泽安咬着唇，似乎难以启齿，“即便这一世结束了，我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我们天冥两界的人本不该有情爱结合，更何况……天帝也不会允许我有爱情，到那时我们又该怎么去面对？” 顾梓霜听他说完了这么多，只觉得好笑。 “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只要我愿意，你就陪我任性。”她眼中的泪悄然落下，“可以陪我再犯错，也可以陪我再赎罪，怎样都可以。” 冷泽安叹息一声：“我记得。” “当时能有这样的勇气，怎么现在就没了？” 他一时相对无言，不知不觉，眼眶也湿润了。 “冷泽安你承认吧！”顾梓霜一把推开了他，“一切就是因为韩青伊又回来找你了！” 第194章 我总不能阻止他吧 那天的争吵仍是没有结果，冷泽安还是坚持送她回了家，路上，两人始终沉默无言。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除了工作上的来往外，基本没什么别的交流。 比此前更生疏了。 她还记得那天冷泽安抱着她时，那从他身体里传来的温度，当时他真心地说着“对不起”，就好像道过歉后，他们又能像从前那样了。 只是，没有。 他不再闲暇时刻找她闲聊了，也不会时不时地来她周围逛一逛。 顾梓霜时而会忍不住偷偷看他，时而会碰撞到他的眼神，而他却立马避开了。 他们两个陷入了很僵的氛围。 直到周五那天，想上天台吹吹风的顾梓霜，在那里遇到了正在打电话的冷泽安。 冷泽安看见她的那刹那，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到嘴边的话也瞬间戛然而止了。 片刻后，他对手机道了声：“我去上班了，先挂了。” 他挂了电话，对顾梓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嗨。” 顾梓霜喝了口美式咖啡，故作轻松地从他身边走过：“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那个……”他那有些为难的语调从背后传了过来，“下周你可能要有两天加班，我最后一块内容需要和你对接一下。” 顾梓霜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还有，下周我们team会一起吃饭。”他垂下眼眸，“不过我和candy姐商量过，我们四个人过后也再聚一聚吧。” “你是说要送方俊？”可想来，她和方俊也没那么多交接内容，不至于要加班吧。 “其实……”冷泽安把头埋得更低了，“下周也是我最后一天在om上班。” 面前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低着头的冷泽安，看见一个一次性杯子摔落在地，尔后，深咖色的液体在女生的小白鞋上沾染了一大片。 而她的步伐，没有丝毫的闪躲。 一双干净的鞋变得脏污不堪，而她毫不在意。 他几乎是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抬起头：“我爸为了这事跟我争执很久了，上个月他擅自通好了关系，让我必须去，不然他那边也下不了台阶……” 顾梓霜的眼神很黯淡，像是熄灭了一束光。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跟你说……”冷泽安懊恼地揉着自己的发丝。 顾梓霜微微抬眸，看起来平静得反常：“你爸公司……在哪啊？” “在……郊区。”冷泽安薄唇微抿，“挺远的。” “离我家，离om都很远吧？” 她声音很平淡，可偏偏这样，才让他心里压抑得更难受。 他宁愿她像往常一样，对他发一顿脾气，狠狠骂他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 “以后工作应该工资还可以，也不会像做广告这么辛苦吧？” “嗯。”他莫名的心虚，“就……挺稳定的。” “挺好的。”顾梓霜扯出一个笑，“恭喜啊。” 这语气，就像当初恭喜他结婚一样。 她知道自己的祝福，并非发自内心。 她从他身边走过，冷泽安突然握住她的胳膊。 他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以后有事……还是要找我帮你，别自己抗。” 天台风声很大，呼啸而过，吹得心尖都泛起了酸疼感。 “我能有什么事啊。”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把他的手扯开，继续往他的反方向走去了。 她本在想，关系冷一点就冷一点吧，真的没那么多话聊也没关系，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能天天有点交集，也是好的。 只是往后，能看见他也成了一种奢侈吧。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顾梓霜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可她也没什么资格，去阻止他奔赴更好的未来吧。 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她深吸了口气，将眼中的泪水强行压制了下去。 -------- 晚上，心情烦闷的顾梓霜到了久违的lucifer。 结果，开天辟地第一次，酒吧开着，许曜燃本人居然不在。 来接待她的是张陌生面孔，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男人。 “你好，我是这边的经理，请问找我们老板有事吗？”男人中规中矩地问着。 顾梓霜打量了他一番：“我记忆里……许曜燃这货好像从来不放心别人帮他管店啊。” 听她随便称呼许曜燃为“这货”，还对他很了解，这经理立马展露了恭敬的笑脸：“是的，我也是老板新招来的，以后他不在的时候就由我管一下。” 一旁路过的服务员认识顾梓霜，插了一嘴：“我们老板的女朋友有意见了呗，嫌他没空陪她。” 顾梓霜很勉强地笑了笑。 原来，谁都会变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像以前那么酷了。 她容易笑了，容易哭了，容易作了，也容易患得患失了。 顾梓霜把酒单递给他：“给我一杯酸奶酒。” “好的，请稍等。”经理不知道她往常在lucifer只喝奶，自然一口应下，去亲自为她准备了。 上了酒后，她一个人无聊地喝了起来，这款酒的口味真的和乳酸菌没什么差别，不过好在酒精度低，至少她喝了能清醒地自己走回家。 没多久，对面的椅子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美女，喝闷酒啊？”一个蓝毛小子对她邪笑着，“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顾梓霜本来想拒绝的。 但转念一想，她拿起桌上的骰子，回问道：“玩吗？” “当然了！”男人更是来劲了。 毕竟在酒吧这种地方，玩骰子就是个理所当然把人灌醉的好法子。 顾梓霜摇骰子前，悄悄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左手腕。 通灵镜展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冷泽安仿佛吓到了，他惊讶地望向了镜头。 顾梓霜手里摇着骰子，眼神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在一家餐厅，好像是在和别人吃饭，镜头里看不见对面是谁。 “泽安。” 声音一响起，顾梓霜瞬间听了出来，她握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 “美女，你先叫数。” 顾梓霜心神不宁地说着：“两个二。” 那一头，韩青伊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和你分开后，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以前真的对你太苛刻了，我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你已经够好了，可都是我逼走了你。” 冷泽安的眼神依旧定格在通灵镜上。 顾梓霜冷冷地回视着他：“三个四。” “美女，你看哪呢？”男人疑惑地用手在她眼前晃晃，“你和我玩，倒是看看我呀，看什么天花板。” 顾梓霜回过神，对这蓝毛小子笑了笑。 冷泽安磨了磨牙，急了：“我靠，你在干嘛啊……” “啊？”韩青伊有点茫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 “青伊。”冷泽安打断她，迅速背上了包，“我突然有点事，要先走了，抱歉。” 第195章 故意捣乱 “我突然有点事，要先走了，抱歉。” 韩青伊抬眸看着他，眼神中有些震惊和失望。 而片刻后，她又恢复了善解人意的笑容：“是不是你的假表姐那有事了？” 她能以这玩笑语气说出口，冷泽安倒有些意外。 “去吧。”她对他摆摆手，“就算不是表姐，但也是你朋友，有事还是要帮的。” 冷泽安迟疑了一下，对他抱歉地点点头：“谢谢理解。” 他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待他离开后，韩青伊把面前的一整杯果汁都猛地喝完了。 她面无表情，胸口起伏着，眼中有着愠怒。 但她在忍。 ---------- 顾梓霜和韩青伊玩的时候，基本都赢得停不下来。 然而但凡换了个人，她又被打回原形了，这下倒好，几局下来，一杯酸奶酒已经见底了。 “美女，还想喝什么？我请。”男人拿过酒单，翻了两页，对她挑眉一笑，“来杯seeyoutomorrow？” see你妈。 顾梓霜摇摇头，直接叫了服务员：“再给我一杯酸奶酒。” 蓝毛小子劝道：“一直喝同一种酒有什么意思吗？不如……” “就酸奶酒。”顾梓霜打断他。 服务员刚应声想撤下，又突然腾空冒出个声音。 “酸奶酒也别上。” 顾梓霜抬起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来势汹汹的冷泽安。 蓝毛小子不乐意了，倏地站了起来，一副要干架的阵势：“你谁啊你？找事是吧？” 冷泽安还没开口，倒是顾梓霜悠然地回了一句：“他是我男朋友。” 两个男人一起懵住了。 “我靠。”蓝毛更气了，“那你还跟我喝酒？！” 顾梓霜嗤笑一声：“我答应跟你玩个骰子罢了，又没说要和你干嘛。” “……” 他随口飚了句脏话，又说了句“都有病”，就气冲冲地走了。 冷泽安还是板着张脸，倒是顾梓霜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 他一把拽过顾梓霜的手，把她从酒吧一路拉到了路边。 这个点，外面还有些来来往往的行人。 顾梓霜在前面走着，冷泽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偶然有人莽撞地和他们擦肩而过，而冷泽安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挡在她的外侧。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着，也不往家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冷泽安还是沉着脸，“大晚上一个人去酒吧，跟不认识的男人喝酒，合适吗？” 顾梓霜一脸不屑道：“这不有你来带我走嘛。” “我本来也有……”他突然顿住了，收回了想说的话。 顾梓霜侧头看着他，眼中噙着今夜的月色：“你是在和韩青伊吃饭吗？” “嗯。”他闷声应道。 虽然是明知故问，可她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打扰你们了？” 他目视前方：“没有，随便了。” “你现在还要回去？” 冷泽安停下步伐：“问这么多问题，该不会就是怕你把你丢外面吧？” “哦？”她挑眉，“那你有这个打算吗？” “我说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帮你。” “因为是天帝交给你的任务是吧？” 冷泽安无奈地别过头。 顾梓霜今天问题真的挺多的。 一句句都很致命，让他不知如何回答。 而顾梓霜也没逼他的意思，仍是自顾自往前走着：“我要去商场。” 冷泽安“嗯”了一声：“那我陪你。” “我还要去超市买点吃的。” “好。” “我喝酒喝得有点撑，还想散会步。” “行。” “可能要挺晚回去。” “ok。” 顾梓霜走在前面，嘴角迅速地上扬了一下。 就让我再任性点吧，耽误你久一点，你就不会回去陪韩青伊了吧。 -------- 第二天晚上，顾梓霜又屡教不改地来了lucifer酒吧。 好巧不巧，许曜燃今天倒是在了。 一大杯牛奶不偏不倚地放在她面前：“请。” 顾梓霜：“……” 许曜燃看见她的死亡凝视有点怕，只能颤颤巍巍地在她对面坐下，自己拿了杯莫吉托：“昨天不知道你突然来了，是我这边招待不周，今天我就坐下来陪你好好聊聊，可以吧？” “不。”顾梓霜嫌弃地看着他，“我还是觉得昨天那位经理招待的比较好，至少在他那里，老娘可以喝酒。” “可别这么说嘛。”许曜燃抿了口酒，“不过，冷泽安那家伙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顾梓霜狐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哈啊？我知道个啥？”许曜燃眨眨眼，“你们不是前段时间在外面旅游嘛，回来以后他忙着，也没空过来。” 顾梓霜喝了一口牛奶，觉得今天的牛奶有点苦：“他可能和韩青伊待一起。” “韩……韩青伊？”许曜燃哆嗦了一下，“你确定？” “骗你是狗。” “这不合适吧。”许曜燃嘀咕着，“咱俩自己人，我也就明说了，我觉得这俩性格不太合适，还是分了好。” 顾梓霜突然觉得今晚的许曜燃看着格外顺眼，简直帅得光芒四射：“你也这么觉得的是吧？” “是啊。” 很好，既然大家都一拍即合…… “听我的，给我上点酒，度数不高的就行。”顾梓霜凑近他，说着自己的计划，“然后打电话给冷泽安，就说我喝酒了。” “哈啊？”许曜燃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看行不通，我一向都答应他不给你喝酒的。” “就说我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给我上酒的。” “太假了……” 下一秒，他觉得脖子一凉。 顾梓霜抬着头，再次以威胁的语气道：“给不给我上酒？” 许曜燃低头，就看见她手里握着一个……指甲刀。 “我……这就去上……”离开时，他差点没笑出声。 果然，过了半个多小时，冷泽安又急冲冲地赶到了这。 “燃哥，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 他刚想往里面跑去，许曜燃在前面拦住了他：“你先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这会跟女的在一起？” 冷泽安一时默住了。 “韩青伊？” “……”冷泽安苦笑一下，“是，饭吃到一半赶过来了。” “你们什么进度了？”许曜燃问道，“和好啦？” “这……还没有。” “哦~”许曜燃拖长了尾调，于是对着旁边喊了一声，“顾梓霜，他来了！” 顾梓霜慢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冷泽安表情确实还是不太好，但她视若无睹，缓缓走到他面前便对他耸肩一笑：“我想喝奶了，一起来一杯？” 冷泽安：“……” 许曜燃在一旁比他们还起劲，不断把他们往位置上推搡：“奶准备好了，你们快去快去！” 第196章 我讨厌这样的你 第三次，冷泽安似乎已经识破了她的套路，直接让许曜燃看住她。 有了这次失败经历后，顾梓霜的胜负欲又一次上来了。 对她无所谓是吧？ 好。 这一次，她直接穿了一身露脐装和热裤，去了另一个陌生酒吧。 看了通灵镜后的冷泽安，彻底心态爆炸了。 尤其是他特地打车赶到现场时，他几乎是从簇拥着她的男人堆里把她给救出来的。 这次，顾梓霜也觉得他气大了，整条路上，他只字未言，俊容在月色下照得惨白，仿佛蒙上了一层浓厚的冰霜，冷到了骨子里。 一直把她送到家，冷泽安才“砰”的一声，狠狠地摔上门。 他回过头，眼中满是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色：“顾梓霜你闹够了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见冷泽安发这么大的脾气。 向来说话细声细语的冷泽安，原来脾气爆发起来，也会声音这么大。 顾梓霜却是反常地十分冷静，她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笑容里带着嘲讽：“我是不是只有这么闹了，你才管我？”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在做什么？”冷泽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指着她，语气毫不留情，“你一个女孩子穿得这么少，一个人去闹吧，还和几个陌生男人喝酒，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 而顾梓霜的点完全跟他不一样，她清澈的眸子始终未从他脸上挪开：“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他双手摁住她的肩，不自觉加大了力道：“你是不是就是仗着我还会担心你，就这样为所欲为？” “嗯。”她点点头。 “那我从此以后都不关心你了，行吗？”冷泽安无力地吐了口气，“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安分了？” “冷泽安。”顾梓霜突然认真地看着他，眼中透着几分悲伤，“你讨厌我了是吗？” 是不是现在的你觉得，我很无理取闹，而韩青伊却很大方善良？ “是。”冷泽安回答她，“我讨厌这个作践自己的顾梓霜，明白吗？” 呵。 应该是早就料到的回答，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顾梓霜反而更平静了，她笑着低下了头，似乎在自嘲：“你和韩青伊……和好了吗？” 冷泽安握着她肩膀的手松开了，不自然地插在了兜里：“嗯。” “那挺好啊。”顾梓霜轻轻推他一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冷泽安仍是愣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你一个男人大晚上和别的女的共处一室，有没有顾虑过女朋友的心情啊？”顾梓霜嘴角扯出个笑容，她此刻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柔软，“放心，我不去那种地方了，你走吧。” 冷泽安听她这么保证了，方才点点头，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顾梓霜关上门后，直接弯腰蹲下了身。 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不出一会功夫，面前已出现一汪泪池。 所以，他终究还是选择了韩青伊。 她尽力了，可她还是没能成功阻止他们在一起。 只能这样了吧。 顾梓霜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此刻，真的太狼狈了。 今晚好好哭一场吧。 过了今晚，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 冥界的两界门前，突然出现了天帝的身影。 今日的他未像平时那样儒雅沉静，那气势汹汹的步伐直冲冥界正殿，凡是过路之人都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无人敢正眼和他对视。 当时的蓝归允正和夏凝惜喝着茶，突然就被这一阵气场给震慑到了。 但他也不急不恼，只是淡然地看向了佐翼：“一起来喝一杯？” 自从上次争吵过后，他们两人至今没说过话，但蓝归允也不是记仇的人，只要佐翼愿意不提旧事，他也依旧能好好和他相处。 这时，夏凝惜也识趣地站了起来，让出了蓝归允对面的座位。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佐翼坐下后，重新取过一个杯子，“你知不知道他们在人间已经乱套了？” “哪门子乱套？”蓝归允慵懒地帮他添了一杯曼珠沙华茶，红色透明液体氤氲着热气，模糊了佐翼那刚毅英俊的面部轮廓，“不就是顾梓霜和冷泽安产生了点感情纠纷吗？” “感情？”佐翼目光凛冽，“他们二人之间，一个属天界，一个属冥界，本就不该有感情这东西。” 蓝归允悠然地抿了口茶：“夏凝惜。” “冥王大人。”夏凝惜走上了前。 “命簿里有他们在一起的剧情吗？” “没有。”夏凝惜顿了顿，“而且，冷泽安本人也有顾虑，所以天意制造局那边也没安排过。” “嗯。”蓝归允抬眼看向佐翼，“可以放心了？” “你别忘了，他们都是回来后要继续在职的人。”佐翼丝毫没有想放过这个话题的念头，“到那时候，他们的念头、情绪甚至是未来的发展，可完全不受任何控制。” “唉。”蓝归允嘴角勾勒起弧度，随意一丝苦笑都透着丝狐媚气息，“那你想怎么样嘛……” “必须要管他们。”佐翼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泽安他能控制好自己，顾梓霜却不能，但我乃天界之主，无权管束她。” 蓝归允脸上的笑容稍稍敛去几分：“你的意思是，让我管住顾梓霜？” “是。”佐翼点头，“我希望他们之间别再有接触了。” “我们顾梓霜可是很叛逆的。” “所以。”他顿了顿，“我认为有必要的话，别留她在冥界了，转世投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归允嗤笑了一声。 佐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蓝归允脸上看见了一丝轻蔑。 他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这种神情。 “佐翼。”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你控制住自己不去爱你家天后，你做得到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不能。” “那顾梓霜也不能。” “归允！”佐翼倏地起身，面露怒色，“所以，你是想拒绝我的要求？” 夏凝惜一看气氛不对，想上前拦着蓝归允一点。 谁知蓝归允也蓦然站起了身，他一反往常的懒散姿态，此刻神情严肃而不容置否：“除非顾梓霜自己想，否则，我不会让她转世的。” 这一场交谈，又是不欢而散。 第197章 冷泽安，你要好好生活啊 佐翼走后，蓝归允气得把一壶茶全喝了，夏凝惜半口都没挨上。 “冥王大人。”夏凝惜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气消了吗？” “我……”蓝归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我跟佐翼这一年里已经把几百年的架都吵完了？” 还每次都是因为顾梓霜。 “啊？”夏凝惜被这一窜绕口令一样的中文绕得有点晕，“所以你们这架已经从几百年前吵到现在了？” 蓝归允：“……” 无他妈语子。 他又手一甩，一壶新的茶又出现了。 他没好气地喝了几口，有点不想跟她解释。 “没关系的，冥王大人。”夏凝惜反而特别耐心地劝着他，“你和天帝一直情投意合，我相信你们还是会和好的。” 蓝归允：“……” 神他妈的情投意合。 他猛喝一口水，有点想不通：“为什么顾梓霜会喜欢冷泽安？” 夏凝惜也疑惑地挠了挠头：“没记错的话，他们好像是最讨厌彼此的人。” “所以……”蓝归允脑子里盘算着，“顾梓霜这次是来真的了，她喜欢上了曾经最讨厌的人。” “是哦。”夏凝惜突然对着蓝归允笑了起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个不停，“但我对冥王大人不一样，我一开始就很崇拜冥王大人，到现在也一样。” 蓝归允：“……” 这跳戏跳得不是一般的快，他这弯实在没来得及转过来。 他喝完半壶茶后，起身离开了：“剩下的你喝了吧，我去睡觉了。” “哎，冥王大人……” 一眨眼的功夫，蓝归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夏凝惜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口干了很久，这会才想起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回想起顾梓霜的那本命簿，夏凝惜也挺愁的。 她小声嘀咕着：“我倒还希望这俩能在一起呢。” --------- 在一堆大事小事的忙碌后，转眼就到了月底。 在冷泽安和方俊离职前的两天，是他们team的聚餐，到了最后一天，四个人便相约来到了lucifer酒吧。 毕竟，以后四个人若还想聚在一起，就真的难了。 酒吧里仍是炫光灯四射，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唱着最近流行的一首歌。 “只怪有你的从前，美的太过惊艳， 才会当热情变浅，决裂明显， 爱是谁也绕不开的抛物线。 从前你穿越风雨都会仓促见一面， 后来连伞的边缘你都懒得分一点。 是我们低估了时间的善变， 太轻易让浓烈的故事翻篇。 从前你穿过半座城市陪我一起失眠， 后来你好像跟你的方向盘更近一点。 只是当泪水又滑落在照片， 却舍不得删。” 音乐很伤感，他们都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歌，各有所思。 他们都点了酒，只有顾梓霜点了一杯牛奶。 冷泽安没逼她，是她自己这么做的，想来，也是习惯了吧。 况且，喝完酒后的她多少有点兴奋和任性，今天她不想这样了。 音乐声过后，顾梓霜为了缓解情绪，和方俊又玩起了骰子。 冷泽安和万真没加入，但他们都各自在旁边悄声指点着，果然有了冷泽安的提示，顾梓霜连着赢了好几把。 “你耍赖！”方俊喝了第五杯酒，无奈地笑道，“靠开外挂才赢我！” 顾梓霜耸耸肩：“赢我这么多次，偶然输给我几次怎么了？” “是是是。”方俊和她干一杯，“祝你以后万年一稿过。” 顾梓霜用牛奶和他碰了碰杯：“祝你加再多班也不变成地中海。” “我靠！” 他们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放心吧。”万真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的宠溺，“我会让他营养跟上的，绝对不让他变秃。” 冷泽安不禁感慨：“我不敢想象有什么地方比om加班还厉害。” “其实还好啦，就这几年会很忙，等稳定下来，混到个管理位，就能轻松点了。”方俊和冷泽安敬了一杯，“恭喜你，脱离苦海。” “哪里的话。”冷泽安苦笑着和他碰杯，“那我祝你和candy姐两个人早日结婚。” “说什么呢，早着呢。”万真也笑着和他碰了杯，“也祝你找到幸福哦。” 冷泽安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好。” 顾梓霜的神色淹没在了黑暗中，没人看清。 万真还不知道他们最近发生了什么，自以为这样说能撮合他们。 而真实的情况，顾梓霜心里清楚得很。 “顾梓霜。”万真唤了她一声，“你怎么回事啊，不和冷泽安碰个杯祝福一下？” “就是！”方俊起哄着，“你俩可是关系最好的。” 顾梓霜扯出一个笑容，她拿起牛奶杯，转向了冷泽安。 他们已经吃了一晚上的饭了，可直到现在，顾梓霜才认真地和他对视。 他的双眼在酒吧的炫彩下漾着微光，像小鹿一样，总是有些湿漉漉的气息。 很好看，很温柔，却不属于她。 她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祝前程似锦。” 抱歉，面对你，我说不出告别的话。 -------- 聚餐过后，他们依旧是老样子，分成了两拨人。 冷泽安还是送着顾梓霜回家，而今晚，两人没一丝争吵，也没有尴尬，只是寻常地聊着话。 “你是不是从此都不用写稿子了？”顾梓霜在他面前倒着走路，她抬着头，把他的俊容完完整整地记录在眼底。 “也不一定吧。”冷泽安特地放慢了步伐，“估计得写不少报告吧，很烦的。” “但没有加班吧？” “据说没有。”他无奈一笑，“不过考勤制度严得很，不像om是弹性制的。” “这样啊。”顾梓霜点点头，“那你以后早点睡，别熬夜了，不然起不来就是迟到扣工资。” “是哦。”冷泽安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发丝，他的亚麻灰已经褪去了一大半，现在的发色基本就是棕色调了，“我得好好珍惜最后两天的熬夜时光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冷泽安摁了一下，震动消失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顾梓霜家门口。 他们已经尽量走得很慢了，可好像回家的这段路，还是前所未有的短。 冷泽安看着眼前的房子，问道：“新租的房子找到了吗？” “嗯，找了个一室的，下个月搬。” “到时候我来帮你吧。” “再说。”顾梓霜对他淡淡一笑，“我到了，你回去吧。” “那……好。” 话音落下，他的脚步还是迟迟未挪开。 空气中陷入一片寂静，还有一丝夜晚的微凉。 “顾梓霜……”他神色有着几分顾虑，也夹杂着不舍，“我还是那句话，有事要帮忙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还有……”他顿了顿，“以后我不能常来了，好好照顾自己。” 顾梓霜突然走向了他。 她踮起脚，抱住了他。 他身上有洗衣粉的淡雅清香，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沁人心脾，好像所有的坏心情都能消散而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做，就能把这丝专属于他的气味给永远留住了。 冷泽安在原地怔住了，正当他要抱回她时，顾梓霜松开了怀抱。 “我知道了。”她回过头，背对着他，对他挥了挥手，“拜拜。”她顿了片刻，声音中有一丝苍凉，“要好好生活啊。” 冷泽安，就当是我骗你一次吧。 这一世，我不会再联系你了。 第198章 孤独 后来是一个月里，生活恢复了宁静，没什么惊喜，也没什么坏事。 顾梓霜再也没主动找过冷泽安，而冷泽安似乎也相当配合，除了问过她一次搬家了没，其他时候也没找她。 她去lucifer找许曜燃聊过天，也侧面地打听了冷泽安的消息，听说他现在工作适应得很快，和韩青伊谈得也挺稳定的。 顾梓霜听完后只是笑笑，没过多地去说什么。 公司人员确实发生了不少变动，一年前初次来到om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当时有方俊，有萧池宇，有梁彦婷…… 还有冷泽安，这个时刻都保护着自己的人。 可时隔一年，身边的人员换了一大波血，熟悉的人都走了，倒是设计部的两个关系不好的人还地位稳固地留着。 她现在工作状态也一直都在线，既能写好文案，也懂得在客户面前收敛好自己的脾气，万真对她足够放心，不少新来的实习生都交给她带了。 她还是老样子，不太爱说话，常年沉着一张脸，而在om里，除了有时会和万真去天台聊聊天外，和其他同事，她也只有些工作方面的来往。 她找过两次方俊，想和他约骰子，但方俊却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听说他现在基本忙得没一刻休息，通宵加班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不过好在他也不怨，他觉得为了万真努力，都是值的。 至于叶晓昕他们……想来这个月和他们的联系也不如从前多了，今天下班没事，她在路上便拨了叶晓昕的电话。 “梓霜啊。”她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顾梓霜步伐踏向了地铁站：“我来找你？” “别。”叶晓昕阻止了她，随后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在我婆婆家里吃饭呢。” “这样啊。”顾梓霜只能往家里走了，“你们婆媳处得怎么样？” 顾梓霜就见过一次陈航的妈妈，在婚礼上。他妈妈长相很普通，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很强势，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 “有什么好相处的，可烦了。”那头传来了关门声，叶晓昕也放开了讲了，“什么都要管，还好陈航在中间调节得好，我也没受多大委屈。” “她有什么好管你的？”顾梓霜没有过婆婆这个玩意儿，完全不懂。 “哎呀，又嫌我懒啦，又嫌我亏待她儿子啦……”她开始倒起了苦水，“最烦的是，一直在催生！” “哦？”顾梓霜边走边问着，“你们这不才结婚一个月？” “是啊。”她叹息一声，“不过我也纳闷，毕竟我和陈航婚前两个多月就开始不做措施了，偏偏到现在都没中。” “急什么，慢慢来。”顾梓霜到了家门口，开始掏起了钥匙，“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天意制造局和意外制造局的故事？” “记得！”她突然来劲了，“我最爱听你说这些了，你都很久没跟我讲了呢。”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世上巧合多得很，有好的巧合，也有不好的。”顾梓霜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你要学会去接受那些不好的。” “话是这么说哦……”她叹息一声，“可意外制造局的人真的好讨厌哦。” 顾梓霜插入的钥匙突然顿住了。 “要是世上都是好事，而意外制造局压根不存在，那岂不是很好？”叶晓昕反问一句，“你说是不是呀？梓霜。” 顾梓霜默了一会。 后来，她还是无意间苦笑了一声。 “是啊。” 叶晓昕没察觉到什么，语气还是很轻松随性：“梓霜，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呢？”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好吧。”顾梓霜往沙发上一躺。 “我想想……”她思索了片刻，“天呐，我也不知道，我们最近还在各种找关于以后孩子的学前教育啊，还有胎教班什么的……哎呀，结了婚以后就真的忙死了，还是单身时候过得清闲。” “冷静点。”顾梓霜劝道，“想想幸福的时候，就不觉得烦了。” “这倒是。”她又开心了起来，“陈航对我还是很好的！” “会一直保护好你吗？” “会的，他虽然不叛逆，但还是很有原则的。” “以后也会一直对你好吗？” “当然啦。” “那就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 后来，她们闲聊了没几句，陈航他妈就来催她去吃饭了。 顾梓霜挂了电话后，顺势刷了刷朋友圈。 刷到的第一条便是冷泽安的更新，这一个月来，他都没发过朋友圈，这是第一条。 图片里是一个点着“18”蜡烛的生日蛋糕，配文是“生日快乐”。 顾梓霜先是愣了一会，于是鬼使神差地点开一个经常刷的短视频app。 她点进了冷泽安的主页，随后去他的关注列表里，一个个的找。 找了好一会后，她终于在一个头像是卡通熊的主页里，看见了一个最新的视频。 视频里，那个蛋糕和他朋友圈里的一模一样。 韩青伊双手合十在许愿，后来她吹灭了蜡烛，周围哄笑声响起，一群人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那喧闹的人声里，顾梓霜瞬间就听见了冷泽安的声音。 韩青伊的配文是：“感谢上天让我留住了我的最爱，祝自己生日快乐，永远18岁！” --------- 顾梓霜第一次觉得，她很孤独。 说来奇怪，在冥界72年里，她都是一个人，除了和蓝归允有点交流，其他时候几乎都是独来独往。 可她都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独处岁月了，那时的她，都从来没觉得孤独。 甚至觉得一个人很好，没那么多复杂事，倒是来得清净。 可现在的她，到底怎么了？ 身边的人都有了新的生活，他们一一都进入了另一条人生轨道，和自己渐行渐远了。 只有她一个人，还停留在原地，迷失了方向。既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也不知自己的生命尽头究竟又在何时何处。 天色已晚，黑暗笼罩在窗外，即便是房间内的一小簇光明，也融不进夜里。 这一辈子，生活至此，也真的是可笑，且可悲。 冷泽安，你当初就应该选择放任我不管的。 可偏偏，你凭什么让我体味过温暖后，再把我丢入更深的绝境呢？ 你凭什么…… 正在此时，手机震了起来，顾梓霜原以为是叶晓昕还有话没说完，而低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来电。 心中莫名腾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199章 顾家出事 真没想到，这会最需要自己的人，居然是她。 顾梓霜赶到医院时，刚好晚上八点多。 李亦璇守在门口，她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时瘦了一大圈，满脸都是沧桑和疲惫。 她好像又整过了，素颜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怪，甚至有点恐怖。 接到电话时，李亦璇便哭得没停。 “顾梓霜，你过来帮帮我好吗？我不知道该找谁了……” “我爸在外面欠了一堆赌债，把公司和房子都抵押了，他现在丢下我们跑了，我们什么都没了！” “我妈被气得心脏病又犯了，现在病危通知书下来了，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还得看造化。” “我男朋友知道这情况后跟我分手了，也不管我了……” “我真的快崩溃了……顾梓霜，求你来一下医院好吗？” “以前都是我错了，都是报应啊……” …… 顾梓霜没安慰她，也没说什么其他话，她只是让李亦璇把医院定位告诉她。 她也没想到，再一次和李亦璇见面，竟是在此等境地。 李亦璇看着她，眼眶仍泛着红：“谢谢你，来看她……” 顾梓霜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她们让护士拉开了顾静芳床旁的帘子，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静静地看着。 顾梓霜眼神微微一颤，险些没认出来。 她无法把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妇人和那个满脸尖酸刻薄的姑姑联想在一起。 顾静芳还未苏醒，只是闭着眼，脸上置着氧气罩，周围有各种五颜六色的管子。 呼吸机偶然传来“滴滴”声响，而她却好像睡着了一样。 “还没脱离危险？”顾梓霜问。 “嗯。”李亦璇又不禁哭了起来，“我爸真的不是东西，他就这样走了，我天天给他打电话，可他不接。” 顾梓霜始终保持着缄默，只觉得眼前之人，可恨亦可怜。 “我妈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李亦璇哭得更难过了，“icu病房真的……太贵了，我从前挥霍得太厉害，手里的钱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抽泣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一个个亲戚都问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没人肯借我钱。” 顾梓霜看着她，总觉得出戏。 她可能做了嘴角上扬手术吧，即便哭得如此惨烈，可看起来却好像还是在笑。 “顾梓霜，你借我些钱好吗？多少都可以，等我妈好了，我想办法赚钱还你。”她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她，“以前真的是我们一家子对不起你……你现在打我骂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原谅我好不好？” 顾梓霜一直没说话，没责骂她，也没说原谅她。 她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了李亦璇，一直等她哭完了，她们才回到了医院的长廊。 顾梓霜在支付宝上转了5000块给李亦璇，关上手机屏幕后，她淡淡地说：“我工作就一年多，存的钱不多。” “谢谢，谢谢……”李亦璇情绪很激动，除了“谢谢”，说不出第二句话。 她也没想到，在最危难的时候，唯一伸出援手的人是顾梓霜。 顾梓霜眼皮微抬，眺望了一眼icu的方向：“我后面也没什么时间来看她，你照顾好她。” 李亦璇连连点头：“嗯，我知道，没事的。” “你们以后，安分生活吧。” 这是顾梓霜走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李亦璇没明白。 或许，她以后会明白吧。 -------- 第二天，顾梓霜下午请了半天的假，去办了些事。 回到家才下午三点多，她拉上窗帘睡了一觉，再次睁眼后，便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夜幕已降临，房间内一片黑暗，顾梓霜一个人默默地在床上坐了很久。 她稍稍刷了下手机，微信没未读消息，原来她消失匿迹了这么久，也还是没人找她。 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口中开始默念一堆唯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术。 片刻后，漆黑的房间亮起一道蓝色的圆形明光，顾梓霜举起右手，以指尖在圆形中划了一个六芒星的形状。 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清隽中夹杂几分妖媚的脸上，有些愠怒之气。 “顾梓霜。”他蹙着眉，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知道。”顾梓霜看着被蓝光笼罩的蓝归允，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我犯了大忌。”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开后门不让你受罚？”蓝归允一反平时的慵懒状态，以训斥的语气责问着她，“我告诉你，我最多只能帮你争取……” “行了，我都知道。”顾梓霜对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那次冷泽安也动用了神力，你不就是开后门让他疼了一天一夜吗？” 蓝归允叹了口气，揉了揉泛疼的眉心：“你知道，却还要这么做？” “嗯。”顾梓霜往床上一坐，往旁边拍了拍，“既然来都来了，坐下来聊几句吧。” 蓝归允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在黑暗中聊着天，仅凭着面前的一抹蓝光，才能看清对方的面容和神色。 “特地费尽心思叫我过来，也不准备点茶？”这悠然聊着天的语气，可真是久违了。 “你少来。”顾梓霜白他一眼，“我的曼珠沙华，如今还有多少是活着的？” “这个嘛……”蓝归允心虚地笑着，“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以我帮你种了批新的。” “操。”顾梓霜反应过来了，“你特么全喝了？” 蓝归允耸耸肩，笑得很欠揍。 看他这滑稽的样子，顾梓霜也无奈地笑了起来：“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倒是蓝归允的眼神变了：“会笑了。” “嗯？”顾梓霜不解地看着他。 “脾气也变好了。” 是啊，换作以前，恐怕她早就劈头盖脸地骂上去了吧。 “这二十多年，确实足够改变一个人了。”顾梓霜笑容有些苦涩，“我应该是什么时候死？” 蓝归允沉吟片刻：“不出意外的话，28岁，车祸身亡。” 果然挺有她的风格，她每次给人安排点事故却又刚好没什么灵感时，都会用车祸搪塞过去。 “也不知道我这一世死了以后，得在怨灵净化池里躺多久……”她啧了一声，“听说我前世在里面躺了好几百年也还净化不掉，我顾梓霜可真是牛逼坏了啊。” 蓝归允目光清冽，神色肃然且若有所思。 “不过这次死了以后，我倒是能想起前世了，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呢……” “顾梓霜。”蓝归允冷着脸，打断了她，“你特地把我召来，该不会就是想了解一下死期吧？” 顾梓霜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第200章 决裂 那晚，久违的两人促膝长谈，一直聊到了深夜。 蓝归允在这逗留了很久，都迟迟不愿离开，最后，还是顾梓霜忍不住催促了他。 “喂，你到底想怎样啊？”顾梓霜无力吐槽，“赖我这不走了是不是？冥界还管不管了？” 蓝归允默然站在原地，神色从未如此凝重过：“你应该知道我走了以后是什么后果。” 顾梓霜垂下眼眸，不自然地笑了下：“当然知道。” 他还是不愿动身：“你这个人，最怕疼，被针扎一下都夸张得不行。” “是啊。”她叹息道，“后面还有更疼的呢，但我也没办法”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蓝归允目光复杂至极，“一旦我走了，你的决定就不能再改了。” “想清楚了。”她回答得不带一丝犹豫。 “好，那我依你。” 蓝归允缓缓走向了蓝色圆环，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凝视着她，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走吧你，一把年纪的别磨磨唧唧的了。”顾梓霜上前推搡了他一下。 “行。”他沉吟片刻，“到时候……再见。” “嗯。”顾梓霜微微颔首，“拜拜。” 蓝归允没和她告别，直接随着那个蓝色圆环一起消失了。 他离开后没多久，顾梓霜便整个人倒下了地，仅仅是一瞬间，她额头便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浑身抽搐了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拽住床单的一角，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床单给活生生撕碎。 “啊！” 她长长地痛叫了一声。 房间恢复了一片黑暗，这样也好，也不用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她一声声惨叫着，房间里回荡漾着痛苦的回音。 反正身边也没人，既然觉得痛，就叫出来吧，这样也会好受一些。 真的好疼，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几乎都在承受着锥心刺骨的痛。 骨头像被无数颗钉子一下下地用力敲打，血肉仿佛在熊熊烈火中烧炙滚烫，每一寸皮肤，都如被千百个利刃反复切割…… 那时的他，也是这么疼着的吗？ 顾梓霜终究还是没能想通，一个为了她牺牲这么多的男人，怎么时至今日，能做到这么轻易地和自己形同陌路呢？ 如果真的没爱过她，又怎会为了她，好像连命都能豁出去？ 可如果真的爱过她，又怎会忍心让她如此难过，而自己却抱着另一个人，将她抛之脑后呢？ “冷泽安……” 她忍着疼痛，唤出了一声苍凉。 “你为我付出的……我还给你……” 或者说，我还你更多吧。 毕竟当时，我一直陪在你身边，而现在，我可能就算痛死在这，也只有我一个人吧。 -------- 蓝归允一回到冥界，便看见佐翼和夏凝惜的身影一同出现在了正殿。 夏凝惜看起来很为难，似乎很不希望蓝归允此刻出现在这，而佐翼则是沉着一张脸，本就严肃刻板的面容上更是冰冷到了极致。 “最近天帝来我这来得很勤呀。”蓝归允露出了玩世不恭的一抹笑意，“难道是太思念我了？” “别在这跟我贫嘴，我为什么会来，你心中清楚得很。”佐翼的怒气仿佛随时都能一触即发，“顾梓霜，她实在愈发过分了。” 蓝归允坐了下来，他随手一甩，桌上便多了一套茶具：“天帝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呢。” 他不疾不徐地倒着茶，眼中毫无波澜。 “蓝归允！”佐翼握住了他的手，倒茶水的细微声音随之戛然而止，“从见我后说的第一句话起，你就一直在跟我转移话题。” 蓝归允微微抬眸，眼神泛起一丝森然，他与佐翼对视着，嘴角的笑意渐渐消散而去。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认真听你说。” 他们之间仅仅只有一尺的距离，而两人都不甘示弱地看着对方，空气中都仿佛冒着火光。 夏凝惜在旁边干着急。 就从他们今日对双方的称呼都变了的那刻起，她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 “你实话告诉我。”佐翼浓郁的眉毛紧蹙着，“是不是还准备继续纵容顾梓霜？” 蓝归允挑了挑眉，丝毫不畏惧：“是。” 佐翼握着他的手稍稍一用力，蓝归允手一甩，只听“咣当”一声，杯子在地上化为了一滩玻璃碎片。 “蓝归允，我早已受够了你。”佐翼几乎是咬牙切齿。 “夏凝惜。” 突然被cue到，夏凝惜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地走上前：“冥王大人。” “一会把顾梓霜的命簿拿给我，我亲自改。” 这下，连夏凝惜也惊到了。 冥王亲自插手意外制造局的工作，这可谓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关键他偷偷摸摸干倒算了，居然还当着天帝的面提出这个要求。 吓得夏凝惜一时半会没敢吭声。 同样震惊的，还有佐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蓝归允，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他怒道，“你若这么做，便是摆明要与我决裂！” “我可真是不懂天帝的思路了。”蓝归允不依不饶，“当初冷泽安也犯过大忌，可还记得是谁护的短？” 佐翼似乎有些理亏，却保持着倔强的姿态：“那是不想让我内人担忧，否则我必不会插手此事。” “别解释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嗤笑一声，“天帝如若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管理天界之事，也好好管理一下自己的感情吧。” 佐翼逼近他，神态更是怒不可遏：“你此话何意？” “没什么意思。”蓝归允一声喝下：“来人，送天帝去两界门！” “蓝归允……” “不送。” 佐翼更是恍惚了。 蓝归允和他相识了700多年，两人一向和睦相处，除了观念上有些偏差，其他时候几乎没什么矛盾。 他从来没想过，素来与世无争的蓝归允，竟会今日以这种态度待他。 “好，很好。”佐翼气得胸口起伏，“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帮你！” 佐翼离开后，蓝归允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了座椅上。 他扶着额，夏凝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这次真的是遇上了烦透了的事。 “冥王大人。”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对佐翼……好像真的过分了。” 夏凝惜拍拍他的肩：“没关系的，天帝会原谅你的。” “这次难说了。”他摆摆手，“把顾梓霜命簿拿给我吧。” 她有些诧异：“你真的要吗？” 她以为他只是故意气一下佐翼。 蓝归允微微抬眸，眼神格外认真：“要。” 第201章 一天，就够了 顾梓霜翘班了。 倒不是她想故意翘班，只是她实在疼得没工夫去看手机，等她差不多疼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蓝归允，你可真棒，就让我疼了一天都不到的时间……” 她虚弱地撑着身子起来，去倒了一杯水。 喉咙口似火烧般干燥无比，带着灼热感，一口凉水滑过，倒是前所未有的舒爽。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堆未读消息，才意识到，今天是工作日。 顾梓霜：“……” 最上头的是万真的消息。 10：58。 万真：“几点了？你不会是睡过头了？” 11：36。 万真：“人呢？怎么还没上班？” 12：40。 万真：【语音通话】 13：17。 万真：【语音通话】 13：58。 万真：顾梓霜你没事吧？给个话。 再看了看消息，才发现冷泽安和方俊都来微信过她了，手机里还有四个未接来电，都是冷泽安打来的。 他们都在找自己。 顾梓霜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斜射而入的阳光，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温暖。 她今天，想任性一回了。 冷泽安和方俊的信息她都没回，只回了万真的。 顾梓霜：“万总，我没事，我就今天不想来上班了。” 然后，万真就秒回了。 万真：“胡闹。” 万真：“你真以为我不敢骂你了是不是？假都不请一个就给我翘班？！” 隔着屏幕都觉得这两个感叹号充满了威慑力。 过了一分钟，她又发了一条消息。 万真：“不管你今天干嘛了，总之去医院随便开个病假单，明天补给我。” 貌似是实在气不过，她又补了一句。 万真：“你等着，看我明天不骂死你。” 感觉万真确实是很气了，但顾梓霜却一个人自顾自地傻笑了起来。 她回了消息：“万总，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非常好的领导？” 那边没好气地回道：“别以为你说好话我明天就能不骂你，下次再这样，你试试。” 顾梓霜：“他俩的信息我懒得回了，帮我告诉他们我没事吧。” 顾梓霜：“万总，谢谢你。” 她没等万真回消息，就直接退出了微信登录。 和熙的暖阳将小区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喷泉池旁偶有老人经过，水花在空气中绽放出优美的弧度，画面似在浮动，又似在静止。 今天天气格外好。 顾梓霜去洗手间好好地把自己洗干净，于是背上包就出门了。 她先去了她和冷泽安经常逛的商场，进去后，她直接上了楼，抵达那家服饰店。 上一次，就是在这，冷泽安给她买了很多衣服。 工作日的商场人烟稀少，那家店仍是上次的两个店员，也许是对顾梓霜印象深刻，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她。 “美女，好久没来了。”店员笑得一脸灿烂地去迎接了她，“今天男朋友没一起来吗？” 顾梓霜心里“咯噔”了一下，随之淡淡一笑：“嗯。” 后来店员和她随便聊了几句，顾梓霜都有意无意地简单回应，她身上剩的钱不多，可偏偏这些衣服基本都是至少六七百的。 她心疼地去试了件黑白相间的连衣裙，腰部设计了抽绳收腰，下半部则是呈前短后长的燕尾状，看起来分分钟气场全开，又不乏女人的韵味。 “太漂亮了！”店员夸张地称赞着，“美女，你实在太适合我们家衣服了，再多试几件吧！” “不，太贵了，就要这个吧。”顾梓霜背过身，“我直接付款，顺便帮我把吊牌剪了，我穿着走。” 店员先是愣了愣，没看懂这一波操作。 但还是应了下来，帮她剪好吊牌后，又找袋子把她换下的衣服都装了起来。 顾梓霜也随意地和她聊两句：“看来你们之前的打折活动不常有啊。” 店员想了想，还是露出了一脸羡慕的笑容：“还不是你命好，找了个长得这么帅、还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顾梓霜没明白：“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活动，还不是你男朋友怕你心疼钱，又想给你多买点衣服，才故意这么骗你的。”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们这一直是这个价，打个八折九折顶多了。” 她没注意，一旁的顾梓霜，突然缄默了。 她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默然的苦涩。 这一天，她做了好多事，却也都是一些再平凡不过的事。 她去楼上游戏厅把里面的游戏都玩了个遍，尤其是vr，玩了几次也没看出哪里恐怖了。 她去钓了娃娃，可惜水平太差，花了一百多块，只钓到一只长得很丑却容易钓到的小猪娃娃。 她去买了杯奶茶，全糖，在店员惊恐的眼神下，让他们把所有料都加了。 她又去甜品店，吃了三个球的脆筒冰淇淋，吃了爆浆的岩溶巧克力蛋糕，吃了口感绵密的榴莲班戟，还喝了碗加了糯米小丸子的杨枝甘露。 她又去了炸鸡店，点了个大份的炸鸡，一个人吃，吃到胃几乎都撑不下了，才抱着小猪娃娃回到了家。 她把娃娃放在了床上，和那只龙猫玩偶一起作伴。 那会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把蓝牙音箱打开，音乐放大了最大声，于是开着浴室的门，一边跟着放声歌唱，一边洗着澡。 这一世，从未这么放肆过。 但是够了。 一天，就够了。 今天洗完后，她没戴回那条冷泽安送的项链，而是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了盒子里。 最后，她登了下游戏，冷泽安已经七天以上没登录过游戏了，应该是忙着和韩青伊谈恋爱，不想打游戏了吧。 她发送个解除“基友”亲密关系的申请，于是退出了。 关了灯，房间恢复一片黑暗沉寂。 今晚，就早点睡吧。 --------- 昨天深夜。 “顾梓霜，这不是闹着玩的。”蓝归允眉宇蹙在了一起，“一旦缩短了你的寿命，你死去的方式，将会比原先安排的要惨痛千倍万倍。” “就是会很疼吧。”她眼中的光熄灭了，化为一滩死水，“没关系，我接受。” “为了冷泽安，值得吗？” “如果，我只是一个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普通人，那或许，我会努力忘了他，好好开始新的生活。”顾梓霜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可现在，我想回去了……” 我不想活在这一世，过着没有他的生活，仅凭那虚无缥缈的朋友圈，去看他何时成婚生子，看他爱另一个人。 我也并不是那么想死，只是想回去了。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轨道，过上见不到冷泽安的生活。 这一世，助人，给了方俊。 助魂，给了严梦。 友情，给了叶晓昕。 爱情，给了萧池宇。 遗憾，放弃，疏远，离别，就全都给冷泽安吧。 黑暗中，唯有她低头啜泣声。 蓝归允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 第202章 她一定是躲起来了 翌日中午，官方大v微博发了一条事故新闻： 今日上午8：37，上海一辆水泥车于路段中央突然发生水泥罐坠落事件，一位女性行人惨遭重击，当场身亡，周围无其余行人与车辆，警方已联系受害人家属，并对肇事者及其公司进行追责处理。 过了不足一小时，又一条微博发布： 受害人身份现已确认，上海女子，顾某，年仅22岁。（蜡烛） 网上评论也瞬间炸开了锅。 “水泥罐怎么会落下？这难道不是工作人员的失责？必须要给家属一个交代！” “那会我刚路过不久，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啊！” “天呐，那个女孩得有多疼啊。” “年纪这么轻就遇上了这种事，她的家人怎么受得了？！” …… -------- 冷泽安从郊区打车赶到警局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李亦璇独自坐在一旁，时不时地用纸巾抹着眼泪。 方俊把万真揽在怀里，冷泽安只能看见万真的肩膀不断在抽动。 叶晓昕整个人几乎已经要哭晕了，她迷迷糊糊地躺在陈航怀里，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止不住地流着。 逼仄的空间里，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唯有叶晓昕断断续续地在呜咽：“不会的……怎么可能……梓霜……不会的……” 许曜燃似乎也刚哭过，此刻他强忍着泪水，郑重地拍了拍冷泽安的肩膀。 冷泽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哭不出。 从听到消息到现在，他脑子都是放空的。 他到此刻都不相信是真的。 怎么可能呢？ 就算知道她不会活太久的，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这么快…… 顾梓霜，明明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啊。 可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想到这里，冷泽安心里泛起了深深的愧疚。 此时，警察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屋子哭得凄惨的人，也于心不忍：“各位，关于受害人的赔偿问题，你们这边可以亲自和公司协商，他们愿意给出大额赔偿。” 见所有人的心思好像都不在赔偿金上，他又说道：“由于顾小姐整个身子都被水泥罐重击了，所以……没有遗体，抱歉。” 话音落下，他们哭得更难过了，在一片哀嚎中，冷泽安的步伐跄踉了起来。 “什么叫没有遗体……” 冷泽安突然呐呐地说出了这一句，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他。 “她是好好的一个人啊……”冷泽安突然走近警察，情绪失控地吼道，“怎么就连遗体都没有呢？！” 警察后退了半步，许曜燃赶紧拉住了他。 “既然这样……”冷泽安好像疯了一样，仍在追问着，“顾梓霜还活着吧？她不会死的对吗？她只是躲起来了……” “冷泽安你别冲动！”许曜燃一边拦着他，一边对警察欠了下身，“对不起。” 警察也能理解他的心情，说了句“没事”后便离开了。 冷泽安还是没哭，只是口中不停地在念叨着。 “对，一定是这样，她躲起来了……” 万真抬起头，拍了拍他的肩膀：“elvin，你要节哀……” “她只是想吓我吧。”他颤抖的嘴唇强行扯出一丝弧度，“她在惩罚我，因为我这么久都没好好关心过她，她一定是怪我了……” “elvin，你冷静一点。”方俊也哭着劝道，“虽然我知道很难，可是真的……要接受现实啊。” “冷泽安你到底做了什么？！”一旁的叶晓昕猛地站了起来，她头很晕，步伐不稳，陈航在一旁红着眼，搀扶住她。 “什么叫你好久没关心她了？你说啊！”叶晓昕猛地推了他一下。 冷泽安突然怔在了原地，清澈的眸子中泛着颤动的光。 “我还在想着……就算我结婚了，陪她的时间少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一直相信你会好好陪她的。” 两行泪从冷泽安眼中流了下来。 “可你现在说的都什么意思？！”叶晓昕大声地哭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凄惨，“早知道这样……我结什么婚？！我如果好好陪着梓霜，她就心情会好多了！我是怎么会相信你冷泽安会照顾好她的！” “晓昕，别这样。”陈航心疼地抱着她，“这是意外，不能怪冷泽安啊。” “我不想听……”叶晓昕在她怀里抽泣着，“我要梓霜啊……我要梓霜回来……” 冷泽安的身子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许曜燃陪在他身边，心里也难受得无以言说。 -------- 说来讽刺，原本已经没什么生存希望的顾静芳苏醒了，就在顾梓霜去世的当天傍晚。 李亦璇作为受害人家属，和肇事者公司盘旋了许久，正当她出了警局时，医院的电话来了。 她匆匆忙忙地赶了回去，只见顾静芳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她半坐着，虽然面色憔悴，但好在一条命还是捡了回来。 李亦璇坐下后，顾静芳心疼地看着她：“丫头，这几天辛苦你了哦。” 她疲倦地点点头：“你病好了就行。” “你爸呢？”她紧紧握住李亦璇的手，“联系到了没有？” 她摇摇头：“别想了，联系不到的。” 她瞬间面如死灰：“怎么办……我们母女俩连房子都没得住了！” “妈。”李亦璇突然抬起眼，眼眶泛着红，“顾梓霜死了。” 顾静芳怔了怔。 “今天早上出的意外，因为水泥车……”她哭了起来，不敢再往下说。 顾静芳眼眸微微垂了一下，半响后，有些惋惜地点点头：“也蛮倒霉的哦，碰上这种事。” 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新闻。 “妈。”李亦璇感觉自己指尖在颤抖，“我发现我们以前真不是东西。” “你说什么呢……” “顾梓霜前两天刚买了个保险。”她顿了顿，“受益人写的是你。” 顾静芳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默了半响，脸上转而流露出了欣喜。 “那应该能赔很多钱吧？” 李亦璇看着她的表情，瞬间愣住了。 这一刻，她觉得胃里在翻涌。 而顾静芳全然不顾她的反应，反而更兴奋了：“既然是事故，也赔钱的吧？我是她监护人，这钱赔给我的吧？”顾静芳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亦璇啊，我们有希望了，我们可以得到好大一笔钱了……” 突然，李亦璇狠狠甩开她的手，倏地起身了。 “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突然吼道，“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是不是人？！”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喂！去哪啊你？！” 李亦璇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出了病房。 第203章 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日，他们一众人在顾梓霜家，一直待到了几近深夜。 备用钥匙放在了门前的地毯下，一向不爱做家务的顾梓霜把整个家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从客厅到卧室，一尘不染，像是她们刚租时的模样。 床上一排都摆着娃娃，整齐有序。硕大的熊娃娃旁边，放着一堆冷泽安帮她钓到的小娃娃，还有一只不知道哪来的小猪娃娃。 唯独有一个角落有些凌乱，那是她为了准备搬家而理的行李箱，只是好像理到一半不想理了，还丢了一些衣物在地上。 更奇异的是，她出门竟没带手机，打开后也没有想象中的密码解锁，直接就进入了主屏幕。 手机恢复过了出厂设置，他们只把自带软件翻了一圈，最终，找到了唯一一条备忘录。 内容如下： 叶晓昕，别难过，我可能要暂且离开一段时间，可能隔了几十年、甚至是一百多年，我们或许还会再见的。在此之前，答应我，你要好好生活，以最好的状态和我重遇。 陈航，好好陪她，不许辜负她，不然我会惩罚你，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只要我想，我还真会滥用公权。（我知道你没看懂） 万总，抱歉，在om惹了不少麻烦，还翘班了，不过，我知道你只是面冷心善，也谢谢你，没放弃过我。 方俊，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往后迎来的都是幸福和阳光……得了，太矫情，总之就是要幸福。 许曜燃，认识这么多年了，经常把你吓得不轻。其实我没这么可怕，而且，我还是很认可你这个人的。 最后，没什么好说的，各位后会有期吧，我可能要先撤了，拜。 很酷很傲娇的语气，像极了顾梓霜会说的话。 他们一一传阅着手机，时不时地抹着泪。 冷泽安是最后一个拿到手的，因为里面，完全没有他的名字。 悲伤过后，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陷入了一片无尽的沉思。 经过了很久的缄默后，万真先开了口：“昨天她什么原因也没说，就翘班了，我还说今天要好好骂她一顿的。” 这么一说，自己是和顾梓霜最后说上话的人吧？ 早知是最后的对话，她应该好好和她说的。 想到这，万真又红了眼，靠在了方俊的怀里。 “这个事，说来很奇怪。”陈航分析着，“她收拾好了房间，和大家都留了告别的话，甚至还紧急买了份保险，名字写了她那破产还生病的姑姑……怎么看，都好像是早就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怎么可能？”方俊不相信地摇摇头，“这么明显是事故，这种事谁能预料得到呢？” 许曜燃想到：“会不会是巧合？或许……顾梓霜正好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想提前做好准备？” “不会。”万真即刻否认，“上个月公司刚做过体检，顾梓霜各方面都正常。” 许曜燃一筹莫展：“那就真的奇怪了……” 没人能想通发生了什么，他们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唯有冷泽安和叶晓昕始终沉默地坐着，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讨论。 天色太晚，方俊先送万真回去了，只剩下他们四人留着。 “晓昕。”陈航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喝一点吧。” 叶晓昕只是默默地摇摇头。 “你这样身体会垮掉，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冷泽安。”叶晓昕突然叫了他。 冷泽安颓丧地抬眸看她，双目无神。 “我不会再追问你什么了。”叶晓昕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梓霜的想法，一定是不想和你有瓜葛了吧。”她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想流出的泪，“我想，她应该不恨你了，也不想爱你了。” “晓昕。”陈航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她的肩，“算了。” 而叶晓昕视若无睹，继续说着：“冷泽安，梓霜有多爱你，多需要你，你永远都不知道。”她起身，缓缓走向门外，“我宁愿你从来都没对梓霜好过。” 她和陈航也离开了。 许曜燃默默地陪着他，想对他说什么，却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你回去吧。”冷泽安声音嘶哑疲惫，“我想一个人待会。” 许曜燃欲言又止：“你真的……可以吗？” “嗯。” 最后，许曜燃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房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他了。 他望着眼前的一片空荡，一幕幕画面不自觉浮现在了眼前。 有她们刚搬进来时，他和陈航忙着帮她们收拾房间的画面。 有他们四个人围着桌子吃饭，一同谈笑相间的画面。 有顾梓霜追着他满屋子跑，口吐芬芳地声称要打死他的画面。 有他在厨房里忙碌、顾梓霜等待他端上早餐的画面。 还有他们一起包饺子、一起看春晚、一起相拥入眠…… 最后的画面，是顾梓霜对他在笑，那一刻，他觉得她原来笑起来这么美。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可他抓住了一片虚无。 顾梓霜的妙曼身影，在他伸手相触的瞬间化为了一片泡影，眼前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是一个陌生冷清的屋子罢了。 顾梓霜突然发疯似的起了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开始满屋子地跑。 客厅、卧室、厨房、洗手间…… 他都跑遍了。 可到处都没人，顾梓霜，她不在了。 最后，他的视线还是回到了她的手机上。 他打开备忘录，又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 是真的告别，也真的，是没有他的名字。 他跌坐在地上，突然放声大哭。 泪水涌出眼眶，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哭得如此难受。心好像被狠狠地扎着针，鲜血淋漓，逼迫着他接受残酷的事实。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了，顾梓霜真的死了。 不是躲起来，是死了。 即便他满世界地跑遍，也还是再也找不到她了。 他真的很久没联系她了。 起初只是不想让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延续下去，他刻意忍住，和她保持了距离。 后来，他也就渐渐习惯了，本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又或许，她已经忘了自己，拥有了新的生活了。 他也想过，顾梓霜这个人那么要强，一定会想办法惩罚一下自己，让他后悔一下吧。 只是没想到，她竟以如此决绝的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的余生还有多长，只是他知道，再也没有她的参与了。 “顾梓霜……”他哭了很久后，长长地哀叹着，“直到最后……你都一句告别也没留给我……” 你真的，不想和我有一丝关联了吗？ 第204章 下葬 冷泽安进了小区后，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远远眺望而去，他看见他家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气虽然入春了，但夜晚还是夹杂着一丝微凉，女生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搓手跺脚，也困得连打了三个哈欠。 “青伊？” 女生转过头的刹那，冷泽安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模糊的视线中，她娇小的身影不断在向自己跑近，步伐颠着，透露着焦急。 “泽安，你总算回来了！”她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已经很凉了，可没想到，冷泽安的手更是像一块毫无生气的冰，韩青伊不禁愣了愣。 冷泽安眼神稍稍起了一丝波澜，唇瓣微启：“你怎么这个点在这？” “我联系不到你，就找了许曜燃……”她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说错哪个字会刺激到他，“你那边的事……我听说了。” 冷泽安垂了眸，一时没应声。 “你没事吧？”韩青伊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强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想哭就哭出来吧，我陪你。” 冷泽安一声叹息在她耳畔响起。 他当然很难过。 可顾梓霜的话题，在他和韩青伊之间总是敏感的。 哪怕和她复合后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也无人提及过一次，似乎像在刻意避开不谈。 冷泽安闭着眼，屏息了好一会，才把几乎要涌出的泪水给忍了回去。 他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你这么晚不回去，要紧吗？” “没事的。”她摇摇头，“现在我爸妈已经不会管我这么紧了，只要根据你……”她顿住了，又迅速改口，“只要根据我自己的意愿来就好。” “辛苦你了。”他看了看手机，“我送你回去。” “别了，太晚了，回去都快天亮了。”韩青伊阻止了他，“我今晚不回去了，我们就在附近开个房好吗？”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牵着他往小区外走去。 “你也别回去了，陪我一起好吗？” “好。”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吧，你扛得住吗？要不要请个假？” “扛得住。” 一路上，韩青伊问什么，他就简单地回答什么，看起来不哭不闹，也没什么主观想法，像是一个丢了灵魂的机械。 昏黄的路灯下，他好像又看见顾梓霜了。 他们两个总喜欢在有光线的地方，互相踩着对方的影子，好像谁踩到的更多，谁就赢了一样。 幼稚得不像话。 他对韩青伊总会尽量迁就，让作为男朋友的自己更成熟一点。可只有和顾梓霜在一起时，他会像个孩子一样，任何想法和举动，都不怕让她知道。 冷泽安的步伐顿住了。 也就在停住的那一刻，两个互踩影子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面前只是一片荒凉的空地，微风吹过，草丛响起“沙沙”声响。 什么都没有。 “泽安。”韩青伊挽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冷泽安还是怔怔地望着前面的方向：“没什么。” -------- 由于顾梓霜生前没什么亲戚朋友，死后也没有遗体，因此葬礼没办。 李亦璇出钱为她在郊区墓园里买了块墓地，据说为此还和顾静芳在家大吵了一架。 顾梓霜下葬的当天，他们都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再次重聚于此。 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重聚了。 李亦璇和他们都不认识，她按照流程给顾梓霜敬了香，烧了纸钱，最后擦拭完她的墓碑后，便和众人挥手告别了。 时隔一个多月了，所有人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接受了顾梓霜已离开的现实，如今再次站在此处，他们也都能做到忍住不流泪了。 只是此时的气氛，还是有些萧条与伤感。 万真看着顾梓霜墓碑上的照片，端详了很久，无奈地苦笑一声：“顾梓霜这家伙……她是真不爱笑，连拍证件照还板着脸。” 叶晓昕接着说了一句：“何止，梓霜跟我自拍的时候都还板着脸呢。” 方俊挠了挠头：“我倒看到不少次她笑的样子，她玩骰子的时候兴奋得就差把桌子掀了。” 许曜燃打了个颤：“可别，我lucifer的桌子都被她拍出裂痕了。” 陈航补充道：“这很顾梓霜。” 他们在顾梓霜的墓碑前，聊着她生前的种种，聊着聊着，悲伤又再度涌上了心头。 冷泽安还是面无表情，始终没说话，他的目光几乎锁在了顾梓霜的灰色照片上，迟迟没有挪开。 韩青伊在一旁，不断地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等他们一众人都走出墓区，冷泽安才问道：“你们一会去哪？” 万真：“我们就不去了，ethan还要回去加班，我要送送他。” 和他们告别后，冷泽安的目光又落在叶晓昕和陈航身上。 空气莫名地冷了起来，甚至夹杂着几分尴尬。 一向很会缓和气氛的韩青伊自然不会让场子继续冷下去的，她对着他们二人微微笑了下，态度非常友善：“你们是泽安的朋友吧？之前也听泽安说起过你们，既然现在是饭点了，我们就一起吃饭吧！”她打开手机，“我点评上搜搜看附近有什么店……” “不用。”叶晓昕打断她，神色异常冷淡，“我和陈航两个人吃，不用一起了。” 韩青伊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下了。 她本以为对方会客气一下，但这突如其来的漠然，着实是她始料未及的。 导致她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叶晓昕。”冷泽安沉声说了句，“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怨我……” “我有什么好怨你的？”叶晓昕冷笑一声，指尖指向墓园的方向，“真的要怨，也是躺在里面的梓霜怨你，我可没资格。” 她态度冷嘲热讽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扎在了冷泽安的心上。 韩青伊更是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好了，晓昕！”陈航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真的过了。” “以后没什么事就不用联系了吧，既然二位和好了，就祝你们长长久久吧。” 叶晓昕拉着陈航，转身离开了，直到走出去很远一段路，都没再听见冷泽安的声音。 叶晓昕眨了眨眼，一滴泪落了下来。 她自然知道，顾梓霜的死是因为事故，这不是冷泽安的错。 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顾梓霜在临死前，一定已经没什么求生欲望了。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段时间的顾梓霜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她怨冷泽安，怨韩青伊，更怨自己。 如果能早些看出端倪，是不是可以让她心里好受点呢？ 第205章 结婚吧 后来的一整个月，冷泽安几乎每晚都会梦见顾梓霜。 梦境的内容都不太相同。 梦到过一些和她曾经真实发生的生活片段，一些不值一提、如今却永远失去的画面。 梦到过她安静地对自己笑，可无论他问什么，她都没有回答。 梦到过她渐渐离去的孤寂背影，她明明走得很慢，可无论他跑得多用力，都追不上她。 梦到过她和自己牵手、拥抱、接吻，可醒来后，心里更多的却是空旷与悲伤。 还有梦到过……她在火中，满脸鲜血，绝望地看着自己。 曾经经历过的梦魇。 “顾梓霜……你可真是不放过我啊……” lucifer酒吧，喝得酊酩大醉的冷泽安趴倒在桌上，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在了冰冷的桌面上。 “好了，别喝了。”许曜燃担忧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样下去伤身体啊。” 这一个月，冷泽安几乎每天都在酗酒，且回回都指明要喝野格。 许曜燃一直想拦，却也拦不住，他这个人看似聒噪，但实则也是个心软的人，他怕冷泽安如果酒都喝不了，就更没发泄的方式了。 “燃哥，你知道吗……”冷泽安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呵笑中吐出了一丝酒气，“我知道顾梓霜活不了很久的，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知道的。” 许曜燃：“……” 这……他怎么会知道？ “我也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比现在好。”他有些口齿不清地念叨着，“至少蓝归允那家伙……他对顾梓霜，比我对她好多了。” 许曜燃也是面露难色地听着，一边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可我怎么就这么不想放她走呢……”他一手撑着额头，哭得很用力，也很凄凉，“都怪我，是我活该……” 好在酒吧音乐声太大，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许曜燃叫一旁的服务生帮忙看住他，于是转身便疾步赶到了员工休息室。 “他怎么样了？”韩青伊一见他便焦急地起身，“还是喝多了吗？” “嗯。”许曜燃点点头，“我会好好安顿他的，你早点回去吧。” 这一个月，韩青伊每天都来，她没告诉冷泽安，只是和许曜燃偷偷商量好了，藏在了他的休息室里，直到确定许曜燃能把醉得不省人事的他带回家，她才放心离开。 她最讨厌冷泽安如此放肆地喝酒。 只是，她不敢拦了，她怕他们之间又和曾经一样，更怕突然哪一天，冷泽安又不要她了。 可每天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为了另一个女人如此悲痛欲绝，她心里又何尝好受了呢？ 她忍了好一会，才忍住了泪水，没在许曜燃面前失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许曜燃怔怔地看着她。 “带我去见他吧。” 那一刻，韩青伊暗自做了个决定。 喝太多酒而睡得懵懵的冷泽安，突然被提走了，韩青伊虽然个子小小的，却牟足了劲才把他从酒吧里扯了出去。 “青……青伊？”冷泽安使劲甩了甩头，以为自己眼花了，“你怎么来了？” 他们这个月里，约会完全没有，仅有的几次见面也是韩青伊赶去他家，陪他散散心。 “你还知道是我吗？”她压制着怒气，“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还是你女朋友了。” 冷泽安默了片刻，垂下了头：“对不起。” 他从内到外，散发出的都是颓丧的气息，韩青伊本以为他会慢慢接受现实，可她看见的，却是他变本加厉地摧残自己。 “泽安。”她握住他的手，几乎以恳求的语气说着，“真的可以了，顾梓霜回不来了，你要有你的生活啊。” 冷泽安仍是死气沉沉地下垂着眼帘。 韩青伊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口：“我们结婚，好吗？”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她。 眼神中没有欣喜，只有诧异和不解。 “你说什么……”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结婚，好吗？”韩青伊再重复了一次，“我们开始新的生活，下半辈子，是我韩青伊陪着你，不是顾梓霜。”她苦笑一下，“我们……总要结婚的吧？” 是啊。 他前世一定给自己的命簿上安排过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一般不出意外也不会被改动。 他必须按着命簿的方向走，才能尽快完成这一世吧。 “冷泽安，你给句话好吗？”韩青伊着急了，眼眶也红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一个女孩子都主动跟你求婚了，已经很委屈了，你不要这个态度了好不好？” 冷泽安嘴唇微启了一下，呐呐了一声：“好。” “你答应了？”韩青伊眼中闪过欣喜，“你真的要和我结婚了吗？” 他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直到韩青伊跳起来抱住了他，他的神情也仍是僵着的。 ------------ 冥界。 一汪暗灰色池子，一眼望不到边际，唯有走近后，方能看见池子里躺着一个个亡灵的魂魄。 怨灵净化池里，堆积着无数需要除却的怨气，也正因如此，池水的上方永远都弥漫着无止尽的黑烟。 这里的压抑程度，仅次于亡婴收容所。 蓝归允站在池边，对着离岸最近的一具身体，凝望了许久。 “冥王大人。”怨灵净化池的神官长被他召来，向他恭敬地作了个辑。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蓝归允眉头微微蹙着，音色冷淡，“已经一个月过去了，顾梓霜为何还没醒？” 理论说，这一世的顾梓霜应该单纯冲着赎罪的目标而活的。 再通俗点说，这一世80%时间里，她都是随便活活的，和她上一世所受的委屈完全没有可比性。 她应该很快就醒来的，即便还积攒了一些怨气，也应该净化几天就够了。 “回冥王大人，顾梓霜的情况比较棘手。”神官长面无表情地解释着，“她这一世本就是带着些不甘的怨气而死的，再加上她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他顿了顿，“而两世给她造成伤害的，偏偏是同一个人。” 蓝归允凝视着顾梓霜，心中泛起了一丝惆怅。 “我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他更担心的是，她这次又要一睡就睡上几百甚至上千年，他蓝归允可等不了这么久了。 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挺过去。 神官长也在一旁沉默了。 他的视线里，看见了蓝归允担忧的眼神，那是一向神清气闲的冥王甚少有过的神情。 怨灵净化池中，顾梓霜一身白裙，如莲花般澄净无暇。 她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第206章 前世记忆 眼前是一片红帘，遮挡住了全部的视线。顾梓霜浓妆艳抹，一身红衣。 周遭嬉笑声沸腾，还有欢喜的奏乐声响彻耳边，每行过一处皆可闻祝贺话语，好不热闹。 顾梓霜悄悄掀起红盖头，将帘子拨开一小条缝，偷偷地看着不断倒退的盛景。 不经意间，她掩嘴发出一声娇羞的笑声。 花轿一路到了一个王府门口，顾梓霜在丫鬟的搀扶下踏下了马车，隔着红色面纱，面前的牌匾上，写着大气辉煌的“冷府”二字。 贴身丫鬟翠莲在身旁悄悄地对她说：“恭喜小姐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冷公子了。” 顾梓霜语气中满是欢喜与欣慰：“是啊。” 在旁人的带领下，她慢悠悠地走到正殿中。 这里全是人，有熟识的，也有陌生人。 “一拜天地！” 她向西北天地神的牌位，跪地一叩。 “二拜高堂！” 叩头前，她偷偷地观察了他们的神色，男方父母看似神情不悦，甚至在如此场合下都不愿赏一个笑脸。 “夫妻对拜！” 她终于和新郎官正面相对了。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男人穿着一身红衣，衬出了白皙的肤色，他嘴角微微上扬着一丝弧度，尔后，两人纷纷弯下了身。 “送入洞房！” 周围又是一阵阵哄笑声四起，顾梓霜把头埋得更低了，那一刻，幸福感溢满了整个胸腔。 那种幸福，名为嫁给了爱情。 夜深人静，那个所爱之人，亲手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他的容貌在眼前清晰了起来，澄亮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泛着淡淡樱色的花瓣唇，还有那完美柔和的面部弧度。 烛光下，哪怕是他脸边的小绒毛也显得如此好看。 一时间，顾梓霜感觉有点混乱，明明代入的是前世的自己，却不知不觉地掺杂了这一世的情愫。 身边的下人屏退而去，只剩他们二人的房间里，散发着一丝暧昧的幽香。 “梓霜。”冷泽安握着她的手，只是太过激动，他双手止不住在颤抖，“我等这一刻，真的等了太久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顾梓霜轻柔地靠在了他的怀里，幸福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忧愁，“只是，爹娘好像还是不太想接纳我。” “别担心。”冷泽安抱住她，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有我在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你也放心。”顾梓霜温婉道，“我也一定会尽量满足爹娘的想法，不让你为难的。” “说什么呢？你做你自己就好了。”冷泽安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是不是爹娘跟你提过往后要让我纳妾的事？” “新婚夜提这个做什么？”顾梓霜的笑容有些苦涩和无奈，“男子娶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胡说。”冷泽安反驳，“这一世，我只有顾梓霜一个妻子。” 顾梓霜嘴唇微张，心中泛起了没由来的感动。 “泽安……” “诶？”冷泽安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怎么还在叫名字呢？该改口啦！” 顾梓霜娇羞一笑，脸颊氤氲了一层浅浅的绯红：“夫君。” 冷泽安眼中溢起了温柔：“夫人。” 他俯身吻了她。 他们相拥很久后，冷泽安吹灭了蜡烛，将顾梓霜压在了身下。 “夫君……”她娇嗔的声音问着，“你真的一世只爱我吗？” “嗯……只爱你。” 此刻，怨灵净化池的顾梓霜，嘴角也泛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 前一世的冷泽安还是和现在很像，有点幼稚，有点暖，也还是一样，说话不过脑子。 而前一世的顾梓霜，竟和现在的她截然相反。 温柔，可人，容易害羞，也容易相信别人，和每个寻常人家的古代女子并无差别。 顾梓霜也很好奇，她自己究竟是如何会性情大变的？ 只是她也不想再想了，她只知道，现在的每一帧画面都很甜蜜。 无论是洞房花烛夜，还是他们简单的夫妻生活。 无论是他对她专一无二的爱意，还是他为了她，几次三番地在他父母面前护着她。 他真的让她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哪怕她是以低微身份嫁入的冷家，可冷泽安从未让她受过委屈。 顾梓霜嘴角的笑容，扬了很久很久，连怨灵净化池中的管理员也觉得纳闷，为何躺在这里的人，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与此同时，在人间的冷泽安，也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说来奇怪，他和顾梓霜都变成了古代人，名字和外貌都与现在完全相同，只是相处方式和现在大相庭径。 佳偶天成、举案齐眉，说的就是他们吧。 原来，他们会如此恩爱。 冷泽安在睡梦中微笑着，梦里抱着顾梓霜的他，手不自觉加重了力度。 躺在他怀中的韩青伊突然醒了，当时是凌晨四点。 --------- 冥界。 那个声称要和蓝归允决裂的天帝，又来了。 刚睡醒的蓝归允哈欠连连，只能喝几杯曼珠沙华茶醒醒脑。 “此次为何事而来？”蓝归允挑眉问道。 佐翼沉吟片刻，冷着脸道：“听说顾梓霜回来了？” “嗯。”他假装不经意地添了杯新茶。 “她怎么样了？” “躺着，没醒。”蓝归允啧了一声，“佐翼，我可不信你是来关心顾梓霜的。” 佐翼默了声，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 “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听说泽安天天做噩梦，理论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内人觉得这孩子太受罪，所以……”他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哦……”蓝归允刻意把尾调拉长，“又是天后授意？” “嗯。”佐翼羞愧得不想和他对视。 要不是不忍心看白觅朵难过，他才不想为了这种事来寻他帮忙。 更何况，他俩刚大吵过。 “也不是不可以。”蓝归允冲他邪魅一笑，“你跟我和好我就答应你。” 佐翼：“……” 突然这么骚，他着实没反应过来。 “行。” “夏凝惜。”他自己懒得去了，就叫了特地来找他喝茶的这位帮忙跑个腿，“去和噩梦制造局的人招呼一声，五年以内就别让冷泽安梦到顾梓霜了。” “是，冥王大人。” 夏凝惜退下了，蓝归允视线又回到了佐翼身上：“别站着，坐吧。” 佐翼点点头，他抚了抚长袍，便在蓝归允对面优雅落座。 “来，喝茶。”蓝归允手一甩，在他面前变出了一套茶具，“喝点绿茶。” 第207章 努力忘了她吧 一周后。 今天是周末，想多睡一会的冷泽安被一个电话给叫醒了。 “喂。”他屏幕都没看，直接迷迷糊糊地接了。 “睡你妹，起来了！”许曜燃催促的声音实在有些提神醒脑。 “怎么了……”他翻了个身。 “我靠，你该不会是忘了吧？”许曜燃气绝，“今天是我陪你一起去试西装的日子！” “我靠！”冷泽安倏地坐直了，“不是周日去吗？” “妈的，今天就是周日。”对方深吸一口气，“你昨天白休息了？” “……”他叹了口气，“你等我。”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收拾好，早饭还没吃上一口，就踏着飞快的步伐下楼便窜进了许曜燃的副驾驶上。 许曜燃一边开着车，一边谴责他：“你说你，有没有把结婚这事放在心上？” 冷泽安双目阖着，两指按摩着太阳穴：“最近脑袋不太好使。” 前段时间纵酒过度，确实是很伤身，哪怕已经连着一个多星期没碰过酒了，还是会觉得昏昏沉沉。最近工作上犯了不少错，也经常会糊里糊涂忘了不少事。 “哥们，我说两句啊。”许曜燃难得正经了起来，“结婚这事，不管对你来说还是对人家小姑娘来说，都是终身大事，你一定要全身心地投入这段感情，才能做足准备去迎接婚姻啊。” 自从他和韩青伊和好后，韩青伊也不再反对这两个人来往了，也正因如此，他们这段时间的感情，许曜燃几乎是看着过来的。 韩青伊为他改变得太多了，这一点，许曜燃确实很佩服。 但至于冷泽安…… 他相信冷泽安会好好待她，可许曜燃作为旁观者，看得出他直到此刻，依旧是心神不宁。 “燃哥。”沉默了很久后，冷泽安突然语气伤感地唤了一声，“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梦到她了。” 许曜燃继续开着车，一时无言。 “可能这就是一个预示吧。”他苦笑着摇摇头，“梦在告诉我，是时候把她忘记了。” 许曜燃反问：“你忘得掉吗？” “我努力。”他也不知道，只能说，尽量努力吧。 “好。”许曜燃故作释然地笑了笑，“那你加油吧，看好你，冷泽安。” 冷泽安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别叫我冷泽安。” 车内霎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身边的熟人都喜欢叫他“泽安”，同事都叫他“elvin”。只有顾梓霜，认识了他这么多年，还永远都唤着他的全名。 冷泽安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几乎是强行扯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没……没什么。” 许曜燃默默开了点窗，让风声掩盖了自己的叹息声。 -------- 冥界的怨灵净化池旁，神官长和管理员还在默默地研究着。 管理员觉得疑惑：“她居然还没醒，不会又像前一世那样吧？” “难说。”神官长漠然地瞥了一眼，“依我看，这次恐怕是两世堆积起的怨气，更难消。” “这顾梓霜还真是个难搞的人物。”她不禁感慨，“不过这么一个在冥界呼风唤雨的人，怎么会在同一个男人身上栽两次跟头呢？” 神官长薄唇微抿，俊容肃然：“少说话，多做事，好好留意她的情况。”他顿了顿，“别忘了，这是冥王大人最看重的手下。” “是……是……” 管理员讪讪地看向了顾梓霜。 也正在此时，顾梓霜眼角滑过一丝泪，溶于怨灵净化池中。 顾梓霜脑海里闪过了各种迷迷糊糊的记忆，就这样，前世的回忆，跳跃到了婚后的第三年。 那年，冷父在朝堂上遭小人暗算，面临了被革职遣出京城的可能。官场上皆为势利之人，墙倒众人推，往日共事的友人都开始与他避嫌，一时间，冷府陷入随时将散的危机，孤立无援的冷父险些绝望。 而此刻，唯有一人愿意相助。 那日，冷母将顾梓霜领到正殿门前，里处，是冷泽安和冷父在谈话。 “父亲，你这是在为难我！”冷泽安似乎在据理力争，“我答应过夫人，不再另娶他人。” “胡闹！”冷父怒道，“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只有这么做，为父才能脱离险境，整个冷府都在等着你救！”冷父情绪异常激动，“而你呢？却在为了儿女情长的事，想把我逼向绝路！” 冷泽安突然禁声不言了。 “算是爹求你了。”冷父的语气软了下来，“当年你娶了顾梓霜，我和你娘心里也是千万个不情愿，可最后，也还是妥协了，现在就当是你为了爹妥协一下，行吗？” 正殿突然安静得诡异，只余冷泽安的一声无奈叹息。 “爹，给我点时间考虑。” “尽快。” 听到此处，冷母拍了拍她的肩，顾梓霜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冷府的后花园。 “刚刚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冷母态度傲气得很，甚至都未正眼看她，“现在李丞相愿意协助冷家，但前提是，要让他的女儿李明玉嫁给泽安。”她停下步伐，强调了最后一句，“作为正室。” 听到此处，顾梓霜愣住了。 “娘，如果她是正室，那我呢？”顾梓霜不明白，“我和冷泽安已当了三年的夫妇了……” “那又如何？！”冷母打断了她，态度强势不已，“以你爹这么一个九品小官的身份，难道还指望你们顾家相助？！” 顾梓霜一时未能辩驳。 “还有。”冷母逼近一步，“三年了，子嗣都没一个，说你是个废物，也不为过。” 顾梓霜咬着牙，始终忍着没爆发。 “行了，我不和你说什么废话。”冷母背对着她，以命令的语气说着，“如果你还识点大体，你就去好好规劝一下泽安，我想，他自然会听你的。” “我还是那句话。”她强忍着泪水，“李明玉姑娘为正室，那我呢？” “随你。”她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若还想留在冷府，就给你留个侍妾的身份，你若想走，到时候让泽安拟一份休书就罢。”她顿了顿，冷笑一声，“不过别怪娘没提醒你，李家千金脾气可没这么好，和她共处，你可得想清楚了。” 第208章 变心 顾梓霜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住处，再见冷泽安时，才发现他也如丢了魂般，面色呈一番惨淡。 翠莲拍了拍顾梓霜的肩膀，给予了无声的安慰后，便关上房门，退下了。 顾梓霜靠在冷泽安的怀里，好像每次只要看见他，心中的委屈都能在刹那间退散。 “夫人，我再想想办法。”冷泽安的叹息声从头顶传来，“一定会有其他办法化解这次危机的。” “没办法了。”顾梓霜已是一副认命的姿态，“夫君，你答应爹吧。” “不行。”冷泽安握着她的肩膀，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李家给出的要求实属过分至极，要你让出正房的身份，简直就是侮辱！” “夫君，妾身遭到此待遇，心中自然是委屈的。”她握着冷泽安的手，认真地劝慰道，“但是夫君，妾身在意的并非是这些事。” 他嘴唇微颤：“你在意什么？” “妾身只在意夫君的想法。”她微微一笑，眼神柔情似水，“只要夫君的心在我这，妾身就觉得很幸福了，即便做个侍妾又如何呢？夫君最宠最爱的人，还是我呀。” “我自然只想和你一人偕老……”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可是……我不想对不起冷家。” “没事的，夫君。”顾梓霜苦笑道，“只是身份不同，我还是可以日日守着夫君的。” “你不懂。”他摇摇头，神色哀伤，“侍妾身份低微，更何况你曾是正室，一旦传出去，恐怕要遭一番世人的诟病。” “夫君怎么想妾身呢？” 他轻轻笑了一声，把她冰凉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你自当是我此生不变之爱。” “这样，就够了。” 那年，顾梓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娶了别的女人。 冷泽安的新婚之夜，四处皆是欢笑贺喜声，来往之人热闹非凡，整个冷府都陷入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顾梓霜想起那一夜，冷泽安娶她为妻的日子，她也是在祝福声中踏入了这个陌生地。 本以为，他们就真的可以心中只有彼此，生生世世，相伴到终。 想到此处，顾梓霜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喜日子，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只得用帕子捂住嘴，无声地流着泪。 “小姐，你没事吧？”翠莲担忧地凑上前，看见了她的一脸泪痕。 “没事。”顾梓霜强颜欢笑，冲她摇摇头。 “小姐……”翠莲看她如此卑微，眼中也不禁含着泪，“你这样又是何苦呢？大不了翠莲就陪你一起回去好了，顾家虽然不如冷家，却能好好将小姐当掌上明珠一样对待，哪用得着在这受此等委屈呢？！” “真的不用，我在这挺好的。”顾梓霜努力想掩饰眼中的失落，却始终做不到，“留在这里，夫君也会把我当掌上明珠的。” 翠莲还是心存担忧：“虽然少爷对小姐是真心好，可翠莲还是好怕少爷变心。” 顾梓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不会的，我的泽安，不会变的。” 她安慰着翠莲，也在安慰着自己。 可她还是忍不住会去想，那一夜，冷泽安是如何陪伴着李明玉的。 她一个人，默默流了一夜的泪。 --------- 最后，顾梓霜低估了的还是太多了。 她低估了时间，更低估了人心。 半年后。 冷府花园凉亭间，婢女们聚集在此地借着清扫的理由来乘凉，而嘴上也一刻不停地聊着近日冷府之事。 “你听说了没有？少夫人怀上了！” “那还用说？整个府上上下下地都传遍了，听说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少夫人真是好福气，之前那个……都三年多了，肚子也没见个动静。” “那位就算了吧，现在是更没希望了。” “听说少爷刚娶少夫人时还对少夫人挺冷淡的，成天往那位的住处跑，可偏偏我们少夫人聪慧美丽，性子又活泼得紧，少爷久而久之自然是喜欢了！” “是啊，哪有男人不喜欢这种女子？” “哪像那个谁……初嫁入冷府时还确实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现在年龄上去了，也愈发不如从前了。” “身形也愈发消瘦，少爷哪会喜欢这种干瘪瘪的女子啊？” 聊得热火朝天的婢女们，还未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身影。 “大胆！” 女子的一声怒吼，惊得所有人都禁了声，她们先是紧张地回过了头，却在看见来人时瞬间松懈了下来，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 翠莲气得胸腔不断起伏，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同为女子，竟在背后如此说三道四地嚼舌根，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她指着众人，“都给我们小姐跪下道歉！” 其中一个女子冷笑一声：“一个失了宠的侍妾，凭什么？” “你……” “翠莲。”顾梓霜拉住了她，“算了，我们走吧。” “小姐，你怎么就放过她们了？她们太嚣张了……” 一路上，翠莲还在打抱不平地在碎碎念，而顾梓霜从听到她们谈话时起，都始终沉着脸。 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更多的是阴郁。 “小姐，我们不回去了吗？”翠莲才发现走的路线似乎不太对。 “先去夫君那。” 只是没想到，人还未到他的住处，就已远远听见男女的嬉笑声。 女子桃腮杏脸，肤若凝脂，一颦一笑皆是番俏皮的美，那是素来安静的顾梓霜，从未有过的模样。 “这朵花可好看了，夫君，你看！”她把一朵娇嫩淡粉的花递到冷泽安面前。 冷泽安接过花，对她露出柔情蜜意的笑，那个笑容里，充满了宠溺：“没事摘花做什么？” 顾梓霜在远处恍了神。 他已经，很久没对自己这么笑过了。 李明玉欢喜地扯着他的衣袖，围着他转圈圈：“帮我戴上！帮我戴上！” “好好好。”冷泽安紧张地拉住她，“别蹦了，还有身孕在身呢。” 他像哄一个孩子一样哄着她。 他修长的手指将她一抹碎发抹到耳后，指尖触及女子的脸颊时，她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 最后，他捧着她的脸，动作十分轻柔地把花朵戴在了她的发侧。 那副画面，实在太美了，美到一旁的顾梓霜，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的心在发颤，甚至在悲恸嘶吼。 可她表面只能保持平静，以一副认命的姿态，看着他们的琴瑟之好。 “姐姐来了？” 正当顾梓霜想转身离开时，李明玉突然叫住了她。 顾梓霜只能扯出一丝笑容，向他们走去。 “听说妹妹有身孕了。”顾梓霜礼貌地笑道，“恭喜妹妹了。” “是啊，姐姐有空记得来我这玩。” “好。” 李明玉看了看冷泽安，他尴尬的神情溢于言表。 “姐姐是来找夫君的吧？那我回去啦。” 她和他们告辞后，便选择识趣地离开了。 第209章 失去信任 李明玉离开后，翠莲也退下了，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人。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夫妻之间独处时，竟总是出现相对无言的境地。好几次，顾梓霜都在努力说点什么，可渐渐地，她发现冷泽安并没心思在听。 后来，她的话也开始变少了。 在凉风习习间，冷泽安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桃花开了啊。”顾梓霜目光停留在面前那灼灼其华的娇艳桃花上，“夫君，你我多久没一起赏花了？” “嗯。”冷泽安有些敷衍，“是有些时日了。” 顾梓霜抚着那一处刚被采摘的位置，面露心疼：“夫君，你知道我最不喜花朵被摘下了。” “矫情。”他有些不耐烦了，“采了就采了呗。” “你从前不是这样说的。” “你就是没事过来谴责我让夫人摘了花吗？” 他愈发漠然的态度，顾梓霜始终都看在眼里。 她默了许久，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那份委屈，强行扯出一个看起来懂事点的笑容：“夫君，我那边已经许久没下人来帮忙了，我和翠莲只能收拾一下屋子，可现如今，门外已是杂草丛生，鼠蚁不断出没，还望夫君可以派人来清理一下。” “嗯，知道了。”他点点头，“今日我要歇息，明日我让下人去吧。” 顾梓霜眼皮微掀，下意识地拽紧了手中的帕子：“上一次，夫君也是这么说的，可还是没派任何人来。” “你到底要怎样嘛？！”冷泽安最后一点耐心磨没了，“每次见到你都没听你说什么好话，不是抱怨我来看你看得少了，就是抱怨下人不来你这，你夫君我也有很多事要忙，我也不是府中管事，你能不能像明玉那样识点大体？！” 他一连窜的话，都在责怪和质问。 而顾梓霜的眼神，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的失望，最终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 “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冷泽安烦躁地扯了扯衣袖，“我这就去跟下人说，行了吧？！” “夫君。”她声音中满是苍凉，“起初娘告诉我，李明玉小姐脾气不好，当时我竟然信了，谁知，是娘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故意这么说的。” “顾梓霜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想说什……” “其实，我倒宁可像娘说的那样。”她自顾自地说着，泪水扑朔扑朔地落了下来，“可偏偏，李明玉小姐的性子却是如此讨人喜欢啊……” “顾梓霜……” “原来，妾身是你的此生不变之爱，不过是夫君说说而已的话罢了。”顾梓霜抹去泪水，苦笑着摇摇头，“是妾身的错，从最初起，就不该相信太多，也不该继续留在冷府。” 这一番话，似乎是稍稍触动了冷泽安。 当时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也许是李明玉太过讨喜，也或许是顾梓霜太过沉闷……冷泽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竟在短短半年内，变了这么多。 看到顾梓霜哭得如此难过，他也出现了久违的恻隐之心。 自己好像，真的冷落她太多了。 “好了，别哭了。”冷泽安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我承认这几月以来，对你确实是冷落了一些。” 顾梓霜很久没被他这么抱过了。 一时间，泪如泉涌，竟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愫。 就好像，只要是靠在他怀里，就足以让她泪流满面了。 “夫君，妾身真的天天都在想你……”她哭成了泪人，“你说过只想和我一人偕老的啊……” 冷泽安神色很为难，但他认真地思索片刻后，还是颔首应道：“我答应你，尽量努力变回从前。” 相拥的二人，却不知身后有另两个人，正在蹙着眉头，凝视着他们。 -------- 两日后，顾梓霜突然被叫去了正殿。 此事对顾梓霜来说，实在是始料未及。 自从李明玉进了冷府后不久，冷泽安父母就不再找她麻烦了，因为于他们而言，失宠的顾梓霜无非是一个完全可以忽视的人物，不值一提。 而今日，若是因为矛盾而私下传唤倒也罢，偏偏，她被叫去了正殿。 冷泽安和李明玉也来了，还来了两位陌生男子。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和冷父并肩而坐，而李明玉旁边则站着一个面如冠玉、英俊挺拔的年轻男人。 顾梓霜总觉得，这个年轻男人的眼睛，有着说不尽的阴沉感，即便他的一举一动和音容笑貌是如此的风度翩翩。 顾梓霜站在正殿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几乎要把她看出一个洞。 此时，“砰”的一声拍桌声响起，冷母一声怒喝：“跪下！” 顾梓霜虽然心生茫然，却还是听话地双膝跪地了。 “梓霜不知为何要跪。”她语气中还是透露着一丝倔强。 “你还敢问？”冷母指着她，咬牙切齿，“冷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顾梓霜眉头紧蹙，拱手作辑：“还请娘明示。” 那位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地唤了声：“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半响，身后，三个陌生男子被押了上来，从穿着上来看，应该是冷府的下人。 冷父冷哼一声，厉声问道：“顾梓霜，你自己说，还是由他们说？” 顾梓霜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到底怎么回事？” 身后的三个男子一一阐述了起来。 “求老爷恕属下死罪啊！是顾小姐……她说她一个人太孤独，一定要我去她房里陪她的。” “属下也是被顾小姐威胁的……他说我若不应，就让少爷把我赶出去！” “老爷，属下知罪了！顾小姐说……”他眼神瞥了一眼脸色发青的冷泽安，“她说少爷太冷落她了，要在属下身上寻求安慰！” “一派胡言！”向来软弱的顾梓霜突然怒了，“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他们对着顾梓霜磕着头。 “顾小姐……我们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顾小姐，你就认了吧！” “这种苟且之事干不得啊！” …… 此刻的冷父已是睚眦欲裂，怒火几乎要从胸腔溢出：“顾梓霜，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低贱女子，还想狡辩？！” 顾梓霜瞪向他：“就凭他们的一面之词，难道就要定我罪？！” “笑话。”冷母蓦地起身，“一人这么说，或许你还蒙了冤屈，可如今三人都出来指证你，难不成你还想说他们合起伙来陷害你？！” 顾梓霜冷笑一声，瘫坐在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各位，先镇定。”那位青年男子突然出声，他深邃好看的眸子看着顾梓霜，嘴角的笑容泛着一丝玩味儿，“不如将顾小姐交给我，让本少爷亲自审问一番，待审出结果，自会给冷家一个交代。” 坐在冷父旁边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你怎么说？亲家。” 冷父稍稍犹豫了片刻：“此事，还是交由犬子抉择吧。”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冷泽安，包括顾梓霜的。 顾梓霜抬着头，眼神久久地与他对视着，没有一刻躲闪。 她的眼里没有那种刻意卖惨的楚楚可怜，她只是很坚定，坚定地在等他。 好似在告诉他：我只在意你的想法，就如当初一样。 冷泽安目光闪烁了片刻。 只是视线一转，她身后的三个男人额头已经磕破，他们说的每一句，都像极了真心忏悔。 冷泽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默了多久。 最终，他避开了顾梓霜灼热的目光。 “就交由李少爷去审吧。” -------- 后来，顾梓霜回忆起了往后的种种，她整个人浮躁不堪，怨灵净化池瞬间出现了一番搅动。 “怎么回事？”管理员突然起身，“不对……是顾梓霜……” 话音刚落，顾梓霜倏地睁开眼。 她双目赤红，本就硕大的双眼瞪得更大，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又好似眼球都能随时被瞪出。 一阵水花溅起，黑烟在头顶上方，产生了更浓烈的一片。 顾梓霜从池中站起，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出。 管理员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后退。 “来人！快去叫冥王大人！” 她的怨气，似乎更重了。 第210章 那个顾梓霜，回来了 蓝归允寝房。 顾梓霜身上白裙仍有水滴下坠，地面流淌着一滩水迹。她面色晦暗，面容消瘦，唇色都呈一抹惨淡的苍白。 蓝归允右掌紧贴她的背，另一手伸出食指与中指摁住了自己的右臂，一股紫色暖流不断通过他的身子，传输到了顾梓霜那。 顾梓霜身子孱弱得很，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眼皮耷拉着，强行让自己睁着眼。她的样子，几乎随时都有倒下的征兆。 “顾梓霜，撑住。”蓝归允关切的告诫声从身后传来，“再忍一会，很快就好了。” “我……会撑住的……”顾梓霜摒足气息，吃力地吐出这些话，“我已经……都想起来了……” 蓝归允的手稍稍滞了一下：“你的怨气，更难解了。” “反正……我醒了……”她嘴角含着一丝自嘲般的笑意，“我还有……话要问你。” 末了，蓝归允手一收，紫色暖流消散在空气中，顾梓霜的身子重重往后一倒。 蓝归允单手接住了她，仅凭右臂，便托住了虚弱到薄如蝉翼的顾梓霜。 “你放心，我会回答你的。”她现在的样子，好似一个残破不堪的玉瓷，蓝归允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心疼，“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顾梓霜双目已经阖上，鼻腔间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隔着一层单薄的内衬衣料，温热气息扑打在了他的胸口。 蓝归允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这张床有点乱，他平时懒得收拾，此刻也只能将就她一下了。 他帮她擦拭掉了额前的发丝，并给她盖上了两层被子。 走出房间后，他压低声音对侍女吩咐道：“准备一套新的衣裤，等她醒了让她换上。”他顿了顿，重点强调，“记住，是衣裤，顾梓霜不喜欢穿裙子。” “是。”侍女恭敬地应道。 “还有……”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心中有些犹豫，“叫夏凝惜到正殿来见我。” -------- 没错，顾梓霜都记起来了。 冷泽安前世的不信任，已让她失望至极。 可后来发生的种种，才更是让她彻彻底底地认清了他，她承认，她确实为了这个男人的冷漠而伤透了心。 在那一世，她至死都是带着绝望透顶的心情，甚至在想，生生世世，她都不想再见到冷泽安了。 但她更不能接受的是，前世的冷泽安死后，竟是去了天界。 只有那些无牵无挂、安然死去之人才会去天界，但凡他心里对自己有一丝愧疚和怜悯，也不至于会去那里。 你究竟是有多狠的心啊……才会在发生这些事后，还能如此利落地把我抛之脑后？ 冷泽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顾梓霜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 待她再度醒来，眼前是久违的地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蓝归允的寝房还是这么凌乱，一点都没有冥王该有的样子。 顾梓霜苦笑了一声，在侍女的接应下，她换了一套黑色衣裤。 现在的她浑身松快，已经没有刚醒来时，那种如灌了铅般的沉重感了。 蓝归允为了她，应该废了不少神力吧。 想到此，她便向门外踏去，直接走向去正殿的方向。 正殿内气势磅礴，彼岸之处，曼殊沙华摇曳着娇艳欲滴的花瓣，淡雅芳香弥漫至正殿中央，空气中的每一处都有那丝令人怀念的气息。 而正殿上，却是女人的抽泣声不断传来。 顾梓霜在门外探出了半个脑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背影虽然二十来年没见了，但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是夏凝惜。 此刻在跪在地上，肩膀抽动着，而蓝归允一手揉着太阳穴，看起来甚是头疼。 卧槽？夏凝惜会哭？！ 她赶紧竖起耳朵，好奇心更旺盛了。 “冥王大人，真的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夏凝惜……”蓝归允想扶起她，“你先起来说话……” “不，冥王大人，我想跪着听！”她满脸的泪，语气却坚决得不容反驳。 “……”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毛病，“没有，你做得非常好，又努力又敬业。” “既然冥王大人认可我，为何此刻要劝我回去？”夏凝惜哭得眼妆都花了一大片，“我不想去关系谱编程局当个小助理了！” “你听我说啊……”蓝归允脑壳要炸了，“你能力是很强，但你毕竟有俄罗斯血统，所以沟通和习俗方面还是有点问题，就这一点，确实是局限了你当最强领导人。” “冥王大人，我是真的不想离开意外制造局，我一直以来都很爱这份工作。”夏凝惜仍在抽泣着，“我知道冥王大人可能想让我当冥后，可是这种事真的不急的，我现在还是更想拼事业，我们还是以后……” “等等等等等……”这个淡然平静的蓝归允出现了罕见的……那种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什……什么冥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门后偷听的顾梓霜差点笑出声。 能看见蓝归允露出这种表情，可真特么是精彩的名场面。 “啊？”夏凝惜更想哭了，“难道是我会错了意？” “我还真不是这意思……”果然沟通很困难，蓝归允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是因为顾……” “让她留下吧。” 突然出现的一个许久未听见的声音，夏凝惜蓦地回过了头。 “顾梓霜？！”她惊到忘记哭了，甚至还有点口吃，“你你你……你醒了？” 顾梓霜淡淡地看她一眼，嘴角随意一挑：“夏凝惜，这些年你可变得不少啊，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她倔强地别开头：“和你有什么关系……” 蓝归允看她状态恢复得还不错，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下了地：“你刚说的，让她留下是什么意思？”他顿了顿，“难不成，你不想做这个神官长了？” “那你做梦。”顾梓霜果断回答，“不过，我需要一个副神官长。” “副神官长？”夏凝惜很意外地看着她，“你不是不需要吗？” 由于顾梓霜能力太过优秀，因此，意外制造局从来都只有她一个神官长，即便蓝归允提过要帮她加人，也屡次遭到了拒绝。 顾梓霜在蓝归允旁边的位置上一坐，语气冷然，不带丝毫感情：“你如果不愿意，你就回去吧，我应付得来。” “愿意。”在蓝归允开口前，夏凝惜赶紧抢着回答，“副神官长……我可以做！” 终于，算是把夏凝惜哄完了。 待她离开后，顾梓霜仍是倚着没动，她修长的双腿随意一搭，那张漂亮标致的脸上，又露出了满是漠然与傲气的神态。 蓝归允双手背后，默默地凝视了她许久。 顾梓霜扬着下颚角，右眉轻挑，不屑地问道：“看什么看？” 蓝归允耸耸肩，回到她对面坐下：“那个霸气的顾梓霜，大概是回来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发出了嗤笑声。 第211章 我回来，因为有你 “什么？！”顾梓霜一声惊呼，整个正殿都有回音了，“现在都他妈2025年了？！” “活了九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蓝归允神清气闲地举起茶壶，在顾梓霜面前添了一杯暗红色透明的茶水，“来，喝点曼珠沙华茶。” “尼玛。”顾梓霜翻他个白眼，“又他娘泡了我的。” 蓝归允眼睛飘飘的，狐媚妖气不经意地从眼底流露了出来：“你的寝房环境好，培植出来的曼殊沙华更香。” “放屁。”顾梓霜没好气地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嗯…… 以前蓝归允叫她喝这茶，她都是抗拒的，也就这会实在口渴，来了这么一口，没想到…… 真香。 她把杯子往他面前猛力一放：“再来点。” 蓝归允不紧不慢地帮她又添上了一壶，也懒得拆穿她的打脸。 “看来我离开的二十几年，你这也没消停过。”顾梓霜抿了口茶，不禁吐槽了一句。 蓝归允眼皮微掀：“说话带点良心，我为了谁？” 顾梓霜直接腿搁在了扶手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所以，你和天帝那货算是正式和好了？” “暂时是被我缓住了……”蓝归允语气里有些不确定性，“但是吧，关系也不是很稳定。” “说白了不就是每次都为了我吵的吗？” “你倒是知道。” “……”顾梓霜又一杯喝完，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大不了老娘改天陪你上去一趟，好好给他老人家道个谢。” “你道谢？”蓝归允立即帮她添了杯茶，“要是我俩没让冷泽安下来陪你，恐怕你的赎罪日子还好过点。” “至少你俩出发点没什么毛病，只不过，是我和他自己搞砸了。”她漆黑的瞳孔似是附上了一层霜，已没了从前那明亮清澈感，“当初为什么让他下来陪我？” “我拜托的佐翼……一方面是怕你一个人去人间，会不适应。”他抿了口茶，“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该弥补你。” “你一直都知道我和他前世的事吧？” “是，当初我去怨灵净化池捞出你后，我就去查过你的前世档案。”他嗤笑一声，“好巧不巧，前世和你有渊源的，正是那个我让天帝留下的冷泽安。” 顾梓霜目光薄凉，似是了无生气：“这也是你一直不希望我回忆起前世的原因。” “是，我虽知道你回来之后确实会忆起前世。”他顿了顿，眸光沉了下来，“但始料未及的是，冷泽安竟然在这一世还是伤了你。” 这一刻，顾梓霜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清醒过后，她将两世之事都已经捋清了。 前世她懦弱而轻信他人，倒也罢了，可这一世，她偏偏还是栽在同一个人手里。 她喝完一整杯茶，神情除了淡漠与无谓，已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把杯子推到蓝归允面前，漠然一笑：“到此为止了。” 蓝归允帮她倒着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以后还犯傻吗？” “不犯了。”她十分果断地回答。 他把茶归还给她，语气也轻松下来：“怎么样？人间好玩吗？” “还挺好玩。”顾梓霜挑挑眉，“那里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不像在这，天天就和你这老家伙大眼瞪小眼。” “顾梓霜，你还嫌弃起我来了？”蓝归允有点不服气，但说话语气还是很缓很柔，“你该不会还想去吧？” “万一我想呢？”顾梓霜反问，“你会不会觉得很孤独？” “你要是再去。”蓝归允抚着他垂泄而下的银色长发，“那我就直接跑乌木棺材里躺着去得了。” 顾梓霜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冥王和天帝，皆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而这份成就，亦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旦接任过这个职位，他们将永世不得投胎，若不想继续担任，唯一的方法就是选好继位人，随后躺进乌木棺材，迎接一场彻底的死亡与告别。 生生世世，都再也没有他们的存在。 顾梓霜沉着脸，神情认真了起来：“真的这么不喜欢冥界吗？” “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没什么意思吧。”自从顾梓霜转世后，蓝归允也多年没和人谈过心了，“这些年最大的乐趣也就是窥视一下你在人间的生活，仔细想来，倒是更羡慕你的丰富生活。” “如果你真的是个普通人，也会有一堆大大小小的烦心事。”顾梓霜一一阐述着，“你可能因为没钱而困扰，然后为了赚点能供你生存的钱，对一些奇葩智障低三下四。你也可能天生长得就不好看，那些你最看中的高颜值的人，没一个看得上你。你也可能遇到和你关系不好的同学、同事甚至是亲人，信任的人可能背叛你，你曾以为能一辈子都交好的人，说不清哪天就是陌路人了。” 蓝归允稍稍缄默了片刻。 顾梓霜难得对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他们之间总是喜欢怼来怼去，也难得，会有如此真诚相待的时刻。 蓝归允不自觉地浅笑了一下：“你是在劝我好好留在冥界陪你，不要想不开吗？” “是。”没想到，顾梓霜竟然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我是在这么劝你。” 蓝归允不禁怔了怔。 “为什么我在人间不想待下去时，会想着回冥界？”顾梓霜那双硕大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他的俊美容颜，“正因为我知道，冥界还有你蓝归允，你是从来都不会放弃我的人。” 蓝归允好像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 说来也是好笑，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种感觉？ 果然，这个顾梓霜就是他的劫难，却也是他这些年来，继续留在冥界的唯一理由。 “得了吧。”蓝归允轻笑一声，“二十多年不见，说话越来越矫情。” “……”顾梓霜气结，“你这种人，就不配拥有好话。” 她把这一杯喝完，起身便准备走人了：“我该回意外制造局重新熟悉下环境了。” 蓝归允嘱咐道：“对人家夏凝惜好一点。” “知道。”她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了头，“对了，我前世有交集的这些人，和这一世都是否有关？” “有，前世的翠莲是今世的叶晓昕，前世的李明玉是今世的韩青伊，前世的李昱臣……”他顿了顿，微微抬眸，“你懂？” 顾梓霜颔首：“懂。” 第212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时隔二十来年，顾梓霜又回到了这里。 意外制造局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所有人都在认真码字，没有一刻松懈。看来这些年，夏凝惜是把这里管理得不错。 她回来得太仓促，蓝归允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她回来了。 见到她的人都会露出一副显而易见的惊讶神情，不过几秒过后，还是一一对她微微欠身，顾梓霜也冲他们颔首，双方间算是打过招呼了。 顾梓霜走到最里处，终于看见夏凝惜的背影了。 她身材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棒，前凸后翘，细腰丰臀，看上去很苗条，也完全没有干瘪感，顾梓霜远远望过去，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她低着头，认真审查着一本本命簿，充满异域风情的双眼时不时眨两下，侧颜看起来十分立体有型。 顾梓霜突然觉得，她真的很努力，想到自己曾经打死也不愿意让她和意外制造局沾上半点关系，倒是自觉有点不可理喻。 想着想着，她发现似乎不太对劲…… 审查命簿的夏凝惜，审着审着，开始抹起了眼泪。 顾梓霜：“……” 这……累哭了？ 顾梓霜无语地走了过去：“审个命簿也能把你审哭，你确定你的工作效率能过得去？” “我……”夏凝惜回过头，泪眼婆娑，“我就是想哭哇啊啊……” 顾梓霜：“……” 这女人变化太大了吧，以前看起来强势干练，现在跟个韩剧里的傻白甜似的。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语气里有点嫌弃，“你要是觉得这么委屈，那我收回我的话，让你回关系谱编程局接着混日子去。” “不是的！”夏凝惜急了，眼泪活生生吓了回去，“我不是为了这个哭的！” “那就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上。”顾梓霜越过她，随手拿起两本命簿翻阅起来，“你到底在哭什么？” “关你什么……” 顾梓霜眼皮一掀，打断她：“看来你更喜欢关系谱编程局啊。” “……没有。”夏凝惜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说，“我只是想到……冥王大人好像并没有要娶我的意思，心里难过了起来。” “等等等等等……”顾梓霜讶异的情绪不比当时的蓝归允要少，“你先跟我盘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俩是怎么好上的？” 夏凝惜噘着嘴，倔强地回答：“冥王大人亲口承认喜欢我的。” 顾梓霜：“……” 这不是蓝归允的风格吧？ 她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信蓝归允这货能主动表示自己喜欢一个人。 他和佐翼够暧昧了吧？也不过是隔三差五疯狂暗示罢了。 更何况，她觉得蓝归允好像对夏凝惜没那方面的意思。 她思索片刻，继续问：“怎么承认的？” 夏凝惜一秒变脸，露出了校园小女生的娇羞状：“冥王大人说喜欢长得好看的，冥王大人还说过我好看，所以，冥王大人喜欢我。” 顾梓霜：“……” 我他妈。 按照她这个逻辑，整个冥界都是冥后候选人，包括天上的天帝和冷泽安也不会放过。 顾梓霜的眉毛揪成一团，嘴巴“吧唧”好几下，牙齿磨了又磨，脚趾不自觉收缩了起来，感觉能尴尬得抠出三室一厅。 “怎么了？”夏凝惜很茫然、也傻傻地看着她，“我说得不对吗？” “姑且不谈你说得对不对。”顾梓霜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蓝归允？” “关你什么……” “算了，本来还想帮忙撮合一下，现在觉得没必要了。” “喜欢的！”夏凝惜急得就差喊破音了，“我一直都喜欢冥王大人，喜欢了好多年了，可我以前只是个小助理，不够优秀，配不上皇恩浩荡的冥王大人，我也害怕别人说我是为了冥后之位而高不可攀，所以我一直默默努力，努力当上神官长，努力去关心冥王大人，努力让他知道我的好！” “……”顾梓霜觉得脑袋嗡嗡的，“我就要你回答是或不是，没让你说那么详细，还有……”她实在是忍不住要吐槽，“你的中文能力还是没长进啊。” 什么皇恩浩荡，高不可攀……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所以……”夏凝惜高挑的身子缩成一团，扯着顾梓霜的衣袖，“你真的可以帮我吗？” 这个昔年的死对头，居然也会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感情真他妈是个磨人的东西。 “我尽量吧。”顾梓霜倒觉得现在对她印象好点了，说话语气也变柔了不少，“所以……我死了以后，在怨灵净化池躺了整整三年？” “是。”夏凝惜点点头。 “帮我拿几个人的命簿吧。”顾梓霜放慢语气，“冷泽安，叶晓昕，萧池宇，万真。” 夏凝惜打趣道：“要公报私仇了吗？” “或许吧。”顾梓霜耸耸肩，“无聊的日子，是该抓个人下来陪我玩玩了。” -------- 人间。 om公司。 “今天会议就到这，lin，实习生那边容易出错，需要你盯盯紧。”万真合上笔记本电脑，“这次cv的项目虽然有点波折，不过算是收工了，辛苦各位，早点回去吧。” 会议结束，人流散去，万真一手夹着笔记本电脑，另一手打开微信，拨通语音聊天。 “今天会准时下班吗？”方俊声音还是奶奶的。 “嗯，你呢？”万真踩着高跟鞋回到办公室，顺势关上了门。 “我也可以。”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我预定了一家餐厅，一会来接你，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烛光晚餐？” “嗯……” “好，等你。” 挂了电话后，万真嘴角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产房门口。 陈航在外面左右徘徊，不断踱着步子，额头沁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此时，门终于打开了。 护士欣喜地告诉他：“恭喜，很顺利，是个男孩子！” “太好了！”陈航看了看孩子皱巴巴的小模样，笑得眼角都出了褶子，而仅仅是看了十几秒，他便立刻问护士，“我家晓昕怎么样？她是不是很疼啊？我要见她！” 与此同时，冷泽安那边也接到了许曜燃的电话。 “真的吗？”冷泽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就好，叶晓昕平安生了男孩，顾梓霜也能安心了。” “是啊。” “这次你去送钱的时候，多送些。”冷泽安苦笑一下，“我给你。” “哦，别忘了下礼拜我结婚，记得先给我送钱啊。” “滚蛋。”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后，电话刚挂，韩青伊的电话紧接着来了。 冷泽安迟疑了一会，接了：“怎么了？” “家里体温计在哪？宝宝好像发烧了，一直在哭，脸烧得滚烫。” “啊？”冷泽安扶额，语气稍稍急了点，“不是……孩子都烧成这样了快送医院啊，体温计找不找有意义吗？” “你就知道凶我！难道他生病了我不急嘛？！”韩青伊话里带着哭腔，“又不是你带！是我在带！” “我是在上班啊，又不是在外面玩……”冷泽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又像昨天一样为了这种事吵架，“好了，先带宝宝去医院，随时告诉我情况，我一下班就立马来。” 此时，fy公司。 秘书扣了扣门，毕恭毕敬地上前交出一份文件：“萧经理，这是我做的会议记录汇总，红字部分是重点内容。”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目光上移，看见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他五官俊秀得无可挑剔，嘴角的笑容更是充满绅士风度的儒雅温柔。 “谢谢，辛苦了。” “萧总说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饭。” “好，我一定去。” 第213章 我主要是喜欢你 夜晚，黑珍珠餐厅，四周金碧辉煌，优雅的交响乐弥散在偌大的空间，来往之人踏着大理石地面，由服务生在前方领着，走向各自的包厢。 其中两人在正面相对的刹那，步伐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萧池宇一身西装笔挺，俊美的容颜有一丝淡漠之色，他深邃的目光凝视了对方许久，方才开口问道：“是ethan？” 方俊头发比从前长了不少，今日特地梳了个油头，和从前那个怯懦的模样相比，现在的精神面貌可谓是成熟体面多了。他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和当年那个寸头大男孩简直是天壤之别，萧池宇险些没认出。 “是我。”方俊在得知当年发生的事后，对萧池宇印象不好，便强行扯了个笑容敷衍一下，“好巧。” 倒是萧池宇走近了两步，看起来很有兴致和他多聊两句：“还在om做吗？” “没，在lk。” “lk很好啊，不过也很辛苦吧？” “现在好点了。”方俊也只能简单地和他聊两句，“你现在呢？” “我出来以后就在我爸公司做了。”萧池宇默了一会，稍稍清了下嗓，“我当时想过要找顾梓霜，不会听说……”他顿了顿，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很遗憾。” 他不说倒罢，偏偏他还主动提起了。 方俊不禁冷笑，直接略去了场面上的虚假功夫：“你没资格和我提她。” 萧池宇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可不远处，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唤了声他的名字。 方俊挑眉：“女朋友？” “秘书，我没女朋友。”萧池宇对他随意地挥了挥手，“走了。” 他转过身，潇洒地离开了。 本来方俊今天心情特别好，可经萧池宇这么一搅合，笑容再也浮现不起来了。 他在想，如果顾梓霜现在还在的话，应该也会为了他们开心吧。 就这样，他阴沉着脸走进了包厢，直到看见万真在身后簇拥的粉色干花中，对他露出了如花似玉的一笑时，方俊僵着的嘴角终于牵动了起来。 “心情不好？” 果然，无论何时，万真总能一眼看穿他。 方俊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喝了口面前的红酒：“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万真好奇地看着他。 “adam。” 万真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起来混得还不错。”方俊叹息道，“然后我看见他就想到顾梓霜了，心里就不太好受。” “时间过得真的快，已经三年过去了。” 现在，他们都能平静地提到顾梓霜了，只是每一次，眼神中都透着一丝怀念与惋惜。 几句话的功夫，方俊已经把红酒喝完了。 “傻瓜。”万真苦笑道，“红酒是慢慢抿的，不是像野格一样一口闷的。” “啊……那个……”方俊有些无措地挠着头，“对不起啊，我……我第一次这种地方。” 方俊虽然已经攒了足够多的存款了，但还是嫌这种地方不自在，也从来都没来过。 “没事，一会叫waiter来帮你再添一杯。”万真宠溺地看着他，无论他犯什么傻，她都对他始终温柔。 他们闲聊了没过多久，服务生便规律有序端上了菜。 从香脆可口的黑松露餐前面包，到冒着“滋滋”声的五分熟惠林顿牛排，再是色香味俱全的鱼子酱龙虾冻和生牛肉塔塔，配上两人手边的甘醇红酒，还有本店特色鹅肝巧克力派。 烛光点起，渺小的火光泛起轻烟，柔和了万真精致柔美的脸庞。 万真往口中送了一口牛排，眼神轻轻睇着方俊：“今天怎么这么破费？” “嗯……”方俊紧张地又喝掉一杯红酒，“我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万真放下刀叉，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双眸认真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不得之前我发给你看的几套房子，你说你喜欢的那个？” “记得啊。”方俊那会发了好几套房子的内部图给她看，声称自己有个朋友想买房，想让她选个觉得最好的。 “我已经贷款买下来啦！”他笑得洋洋得意，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什……什么？”万真没记错的话，“浦江镇江景房？！” “是啊，我记得你说过，从落地窗旁放眼望去就是江，天天能看到这么怡人的景色，是件很幸福的事。”方俊侧头，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奶，“我想看你幸福啊。” “这房价很贵吧？” “我这些年存了好多钱呢，而且我现在事业上也有起色了，后面的还贷问题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了。”他顿了顿，腼腆地笑了笑，“对了……房子一定会写你名字。” 万真水眸微微颤动，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戒指盒，此时，他突然腰杆挺得笔直，双手郑重地握着戒指盒。 那双手，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万真愣是忍住没笑出声。 “嫁……嫁给我好吗？”他脸红得不像话，就像他初见她时，被她的音容笑貌吸引时的羞涩，“抱歉让你等了我三年，但现在的我，已经足够和你相配了，我希望余生，你的世界都有我。” 刹那间，万真泪光闪烁。 其实，今天在方俊的通话间，她就已经猜到他会求婚了，这傻瓜，永远都藏不住自己的心事，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能让她秒看穿。 可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却还是令她感动到凝噎。 她哽咽着：“我这个年龄，可能已经不会再生孩子了，你真不介意吗？” “没关系啊。”方俊果断回答，“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就去领养一个，不喜欢的话，我们就过二人世界。” “那你呢？”她反问，“你喜欢吗？” “我都行，主要看你。”他眼中闪着光，似是揽了星河，“我主要是喜欢你。” 是什么样的命运，让她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子？ 和前夫离婚时，她曾在心里抱怨过上天的不公，也在接受命运的安排后，想过此生都孤独终老的命运。 她有设想过无数未来，却唯独没料到过，这样的自己，还能再相信爱情。 她是幸运的。 “我愿意。” 万真伸出了纤长白皙的手，越过桌面，展露到他面前。 方俊傻了…… 愣愣地看着眼前笑意温柔的她，呆看了许久。 “愣着做什么啊？”万真苦笑，“帮我戴戒指啊。” “哦哦哦……”他慌忙地取出戒指，直到为她戴上后，那只手还在发颤。 真是傻里傻气的。 第214章 礼物 儿童中心医院。 冷泽安从病房里走出，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缓步走到室外，点了一支烟。 折腾了一晚上，一直担心孩子折腾出个肺炎什么的，不过还算送医及时，儿子只是受寒发热，打过针服过药后，已经睡着了，也没什么大碍了。 他吐出一丝烟圈，掏出手机，看见了方俊发来的一条未读消息。 照片里，是一只细白漂亮的手，冷泽安自然是认不出个啥，不过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实在是太过夺目了，即便在暗处拍摄，都掩盖不了那璀璨的光。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精神突然上来了，立即拨了个电话回去。 响了两下，对方就接了。 声音里掺杂着风的嘈杂声，方俊一接起电话就在那头欢呼着：“怎么？elvin，是不是来恭喜我的？！” “喂，什么情况啊？”冷泽安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抹欣慰笑容，“你这家伙，不声不响地就把婚给求了？” “是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一旁的万真调侃道：“哪有你厉害？不声不响地都把婚结了。” 冷泽安笑容稍稍凝固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总之恭喜你们，哪天有空出来吃个饭。” “少来了吧。”万真无语地吐槽着，“你可是奶爸，最忙的就是你。” “害，有道理，我的错。”他心里闪过一丝伤感的情愫，“当时顾梓霜留下的话里，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幸福，不错，你们做到了。” “说到顾梓霜。”方俊插了一句，“adam今天也在我们吃饭的那家店里，我们还遇上了。” 冷泽安笑容瞬间褪去，浓郁的眉峰瞬间蹙在了一起。 “你看见他进的哪个包厢吗？”他声音沉了下来，似是染了一层冰霜。 “记得啊，不过我们已经不在餐厅里了。”方俊也被他的语气吓住了，“elvin，你该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不至于，一把年纪了，没那么冲动。”冷泽安故作轻松地嗤笑一声，“把定位和包厢号发给我，谢了。” 挂完电话后，他掐灭了烟，回到了病房。 韩青伊守在病床旁，看见急冲冲进来的冷泽安，倏地站起了身：“要不今晚你留这里看着吧？” “老婆。”他舔了舔后槽牙，几乎是给自己做了会思想工作才说出口，“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可能今晚要辛苦你看一下宝宝了。” 韩青伊脸色骤变。 她回头看了看孩子安睡的乖巧模样，拽住冷泽安便到了病房外。 “冷泽安你不要太过分！”走廊上，韩青伊吼出的这一声显得极其突兀。 “我真的是有急事。”冷泽安扶着她的肩，“我知道你辛苦了，你明天好好休息，我请假在家看着宝宝，好吗？” 他的语气很软，做着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什么事这么急？”韩青伊步步紧逼。 “我要去见我前同事，我跟他还有旧账没算清，他的联系方式换过了，今天不去找到他，就很难再找到了。” “你觉得你说的话有理可说吗？”韩青伊自然是不能理解，“就这事，比宝宝都重要？！” “宝宝病情已经稳定了，如果他还病着的话我当然不会走……” “你还咒他？！” “……” 他真的觉得，不可理喻。 自从和韩青伊复合后，她的脾气就好到离谱，他也跟她说过，和他在一起没必要活得隐忍，可她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好像“忍”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即便到婚后也未曾变过。 一直到她生完孩子后，她的脾气就愈发藏不住，好似突然爆发了。不仅什么小事都斤斤计较，还经不起说，一旦冷泽安语气稍稍急了点，就说他在凶她。 冷泽安每天回到这个家就觉得心思沉重得很，唯有看见儿子躺在婴儿床里露出的纯真笑容，才能让他心情舒缓点。 冷泽安不想继续和她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吵架了，他拍了拍韩青伊的肩膀：“我真的要先走了。” 再不走，就怕时间赶不上了。 韩青伊拽着他的胳膊：“你不许走！” 他试图扯开她：“别闹了行不行？” “你回答我是不是和顾梓霜有关？！” 空气瞬间沉默了。 韩青伊的视角里，只看见冷泽安清晰俊朗的侧脸瞬间僵住了，他的眼帘下垂，眼眸在走廊的明亮灯光下，显得格外暗沉。 他默了十几秒，把韩青伊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扯开了。 “是。” 他离开了。 韩青伊凝视着他的背影，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 餐厅的另一个包厢里。 酒杯在桌子的悬空处轻轻相碰，“叮”的一声响后，两人共同仰头饮下这一杯酒。 “知道我为什么今晚要和你吃饭吗？”萧斌凝眸看着他，嘴角含笑。 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眼角稍稍有些鱼尾纹，却还是依旧帅气得出挑。 “当然。”萧池宇温顺得像只绵羊，“jenny，把东西取过来。” “是。”秘书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 萧池宇出狱后，萧斌便几乎是呕心沥血地在补偿他，几乎要倾尽自己的一切。 毕竟，他最亲的人，只剩萧池宇了。 而萧池宇似乎并未记恨他，他乖乖地做一个好儿子，有条不紊地帮他管理着公司，也常常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和饮食起居。 他们的父子关系，相处得比萧斌想象中的要和谐多了，早年因为失去妻女的伤痛，如今也是缓和了不少。 半响后，秘书很迅速地取来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弯腰递到了萧斌的手中。 “这什么啊……”萧斌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大一个。” 他本来都没指望儿子能记住他的生日，可他不仅记住了，还瞒着他精心准备了这么大一份礼物。 萧池宇双指指缝间夹着红酒杯，他轻轻地晃着杯中的殷红色酒液，嘴角的笑意泛着一阵不经意的森然：“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萧斌自然是很激动，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拆礼物了，自然是没注意到萧池宇的神色。 十几秒里，一片沉默，唯有他费力的拆盒声。 突然，“砰”的一声，萧斌的手发颤了起来。 “怎么了？爸。”萧池宇优雅地抿了口红酒，将杯子往桌上安然一放，“喜欢我给你的礼物吗？” 萧斌抬起眼，眼中氤氲着泪水，还有一丝恨意。 第215章 这句话，还给你自己 空气陷入了一阵寒意泛滥的境地。 一尘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突然变得一片狼藉，摔落在地的，有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还有被摔坏的电动玩具车和遥控。 “唉，好可惜啊，新的就这么被砸坏了。”萧池宇啧了两声，“小雪当年可喜欢这个了，如果她还在的话……”他目光缓缓移向了萧斌，看着他煞白的脸色，萧池宇嘴角更是得逞的笑，“一定会怪你的吧。” “萧池宇……”萧斌忍着眼中的泪，迟迟没有落下，“你明明答应过我，让过去的都过去，一切都从头来过。” “是啊，我并没跟爸追究过去的事呢。”他整理了一下衬衫衣领，神态看着有些惋惜，“我就想送给爸一份生日礼物，谁知道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明知故问…… 萧斌从没喜欢过这种玩具，到这个年龄就更不用说了。 萧池宇的意图，太明显了。 可萧斌不想再和他争论了，他真的很累了。 可想到萧池宇还故意刺激他，就觉得心痛。他闭上眼，泪水落了下来。 这是萧斌第三次在他面前落泪。 第一次是萧池雪死去的那天，萧斌在医院长廊上抱着他，那时的萧斌痛哭流涕地告诉他，他只有萧池宇这一个儿子了。 第二次是在监狱，他向自己坦白了自己当年是如此残忍地对待萧池宇的母亲，那时他也老泪纵横地告诉萧池宇，他不能再没有自己了。 这是第三次。 萧池宇不禁冷笑。 萧斌对他自然是好过，尤其是他出狱后的这两年，更是呵护备至，好到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给他看。 可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身边只剩下他的基础上。 从小到大，他对自己好的理由，从未有过一次，是只因为他想对萧池宇好。 如果他的存在不过是萧斌最后的精神支柱，那就错了。 他萧池宇，怎会让他得逞？又怎会在他做过那么多伤害自己的事后，再去放过他？ “看来，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萧斌愤然起身，扭头便走向门外。 萧池宇重新拿起酒杯，他苍白的脸颊泛上一丝绯红，嘴角的笑意仍未褪去。 “生日快乐，爸。” 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砸上了。 这场父子间的饭局，不欢而散。 上过的菜几乎未动，萧池宇看了片刻，觉得这些应该是很美味的食物吧。 一个人的包厢里，他第一次，认真地品尝起了每一道菜。 -------- 冷泽安匆忙地赶到方俊所说的包厢时，这里的座位已经空了，桌上还有些剩下的食物，服务生正一一端走。 “你好。”冷泽安拉住其中一个擦完桌子的男服务生，“请问这桌客人离开多久了？有看见他们去哪吗？” 服务生冷冷地回答：“没注意。” 冷泽安赶紧打开包，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递给他：“真的没看到吗？拜托回忆一下。” 服务生先是一愣，于是很快接过钱塞进兜里，面色很快便缓和了下来。 “这桌客人似乎是一对父子，不过两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吵了一架，那个当爸的先走了。” “他儿子呢？” “他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好一会，菜也基本都是他吃的……不过他刚离开十来分钟吧，往楼上去了。” “楼上？”冷泽安看向电梯，“你们楼上有什么？” 服务生神情有些疑惑：“这幢楼一共就15楼，我们已经是14楼了，再往上也就是酒吧和天台了。” 冷泽安思索片刻，留下一句“谢了”便直接转身冲向了步行阶梯。 -------- 天台上。 夜幕降临，空气寒凉，暗夜的天空离自己很近，连漂浮的云朵都有些污浊的痕迹。 萧池宇仰头望着天际，皎洁的月光映照在他白皙精致的侧颜上，打上了一层明亮而柔美的白光。 他浅棕色的瞳孔空洞无神，似是覆着一层灰烬，藏着数不尽的秘密。 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萧池宇不紧不慢地回过了头，看向了身后的一番动静。 是冷泽安啊。 也是久违了。 三年过去了，他无论是容貌还是穿衣风格，都一点也没变啊。 唯一变的，是眼神吧。 似是多了哀愁与无奈，当年那无忧无虑的纯净双眸，如今也不复存在了。 “是你。”萧池宇倒有些意外，他轻笑出声，“我倒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他坐在天台的扶手上，坠着弯月的夜空像一块唯美的背景，衬托着他修长的身形。 “你下来，到我这。”冷泽安语气冰冷，眼中带着怨恨。 “为什么？”萧池宇微微挑眉。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谈话的？”冷泽安向前迈了两步，“我他妈是来打你的。” 是啊，他如今还是会冲动，在面临与她有关的事时。 “那我可更不会过来了。”萧池宇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冷泽安不悦地蹙着眉：“我现在没在跟你说笑。” “打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萧池宇指尖在扶手轻叩，“就为了让你解气？” “是没什么好处，但是，你萧池宇不配这么轻松地活着。”冷泽安想到当年之事，语气便是抑制不住地愤懑，恨不得这就过去撕了他，“你知道顾梓霜当年打胎有多疼吗？” 萧池宇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不语。 “她最怕疼了……”眼前不自觉氤氲了一层雾气，“她打掉了孩子，心里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萧池宇，你给她带来这么多伤害，可你凭什么好好活着？！” 风声呼啸，萧池宇衬衫的衣领随之扫过他白皙的胸口。 他默了片刻后，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他还是像个疯子一样，笑出了几分狰狞。 “你笑什么？”冷泽安双手握拳。 “你放心，我不会好好活着的，我只想走的时候，也体面点。”他收起笑容，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冷泽安，“倒是你，冷泽安。” 冷泽安莫名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胸口被堵住似的难受。 “这句话，应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自己。” 话音刚落，冷泽安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在目光所及之处，看见萧池宇突然起身，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处。 “萧池宇你干什么？！” “别过来。”冷泽安刚想上前，却因萧池宇那轻飘飘的话而止住了步伐，“你要是过来，我就当是你推我下去的。” 冷泽安掏出手机，额头冒出一阵冷汗：“你别冲动，你下来！” 与此同时，他在手机上编辑起了短信报警。 萧池宇仍未回头，只有一个卓然的背影，屹立在危险边缘。 他好像在等着什么。 第216章 最狠的报复 “快看！那边是不是站着个人？” “好像真的是！站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还挺轻的！” “我靠！那个位置太危险了吧！” “有人跳楼了！快来看啊！” “啊啊啊！不要想不开啊！” “哎哟，做样子的，真想自杀的人都是偷偷死的，这种都是哗众取宠。” “就是，有本事跳一个啊！” “你们有病吧？这时候还说风凉话？” …… 不一会，底下站满了人，广场中央满满的都是男男女女议论的嘈杂声。 萧斌的车刚从地下车库开出，便被前面的人流围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萧斌不耐烦地问道。 司机打开车窗，稍稍听了一会：“好像是有人要跳楼了，都在围观。” “都吃饱了撑的，活得好好的跳什么楼？！”萧斌不屑地撇了撇嘴，“下去看看，还有多久才能好，我赶着要回去。” 司机看萧斌心情不怎样，也不敢多说，只能规规矩矩地下了车。 不足十秒的功夫，他便一脸惊慌地跑了回来。 “萧……萧总……”他脸色煞白，“要跳楼的人……是萧经理！” “什么？！” 萧斌仿佛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想下车，却在脚触及地面的刹那瞬间腿软，在司机和秘书的搀扶下，他跄跄踉踉地挤过人群，到了最前方。 天台上，萧池宇在边缘，恍若走钢丝般在行走，没有丝毫的恐惧感。 “不！你下来！” 太远了。 他看不见萧池宇的表情，无论怎么喊，萧池宇也听不见。 他颤抖的手取出手机，赶紧拨通了他的电话。 视线里，萧池宇的手悠闲地从口袋里取出，同一时刻，他接听了电话。 电话里是强烈的风声，仿佛随时都能穿破耳膜。 萧池宇没说话，那头是另一个男人焦急的呐喊。 “萧池宇你快下来！听见没有？！” “有话下来说，你干什么傻事？！” “你小心点！别闹了！” …… 而萧池宇始终缄默不语。 “池宇啊……你别这样……”萧斌嘴唇止不住在颤抖，“危险啊……” “别怎样？”萧池宇轻笑一声，身子不经意往侧方晃了晃。 底下的人传来一阵惊叫，萧斌的心也猛地一颤。 然而，他还是站稳了。 他拿着手机，发出了得逞的笑声：“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嘛。” “池宇，爸求你了！”他眼中氤氲起了泪水，语气已是几近恳求，“你要什么爸都给你……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跟你说话，我给你道歉！只要你别冲动，我跪下来给你道歉也可以！” 他说得愈发激动，泪水止不住泛滥了起来，高高在上的fy公司萧总，如今狼狈得一塌糊涂。 “爸，你可别难过了。”萧池宇冷笑一声，“你越难过，我就越开心，你知道吗？” 萧斌握着手机，突然怔住了。 “你还记得你伤害我妈的时候有多嚣张吗？怎么现在就没这气焰了？”萧斌刚想回答，他赶紧抢在前面制止了他，“别再说什么都过去了，你认为过得去吗？” “池宇……” “萧斌，看来我们父子二十多年，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啊，哈哈哈哈……”他仰天笑了起来，感觉今夜的天空，格外迷人，“你不会以为我出狱后是真心在对你好吗？我告诉你，我一见你，就犯恶心。” “萧池宇。”他身后的冷泽安再看了眼手机，“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见顾梓霜去啊。”他挑挑眉，“你不是想替她出气吗？那我死了总够解气吧？” “我没让你死！” “池宇！”萧斌在电话那头怒吼，“你到底要我怎样……你说……”他已哭成了泪人，体力不支的他只能由司机搀扶着，“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死给你看都行！” “不不不，你错了，我不要你死。”萧池宇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一句平常的话，“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我要你，好好活下去。” “池宇……” “寿星就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了，啊，对哦，你今天是寿星呢。”他自顾自地轻笑起来，“往后每年生日，都要想起死去的我哦。” “池宇！不！” 不远处，警车声响起，周围议论声陷入了新一轮的沸腾。 萧池宇回头看了眼冷泽安：“你报警了？” 冷泽安神经紧绷，一时不敢说话，生怕刺激到他。 “你以为报警会有用吗？”萧池宇举着手机的手一松，手机随之从他身后掉了下去，“没想到啊，临死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再见了，冷泽安。” 他身子微微往后一倾，朦胧月色下，他的笑容美好得像一幅画。 只是时间不能定格，美好如昙花一现般，仅仅是一瞬，他便消失在了眼前。 “萧池宇！” 冷泽安猛地冲了过去，他伸出手想抓住萧池宇，而手臂却悬在半空中。 脑袋好像突然炸开了。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在天台上站了许久，眼神空洞茫然，像是失了智般。 楼下。 “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骨骼断裂声。 血液飞溅而出，整洁的地面瞬间染上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殷红的液体不断弥漫，漫在了人们的脚边。 人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方才还看着热闹的人，已经作鸟兽散地逃走了，还有一些胆子大的留了下来，一一开着手机拍摄图片和视频。 广场上混乱不堪，警察下了警车后开始管理起了秩序，在萧池宇的尸体周围拉起了护栏。 “都散开！别看了！”警察焦头烂额地驱散着人群。 “刘队！”手下的人赶了过来，“那边有人身体上出了状况！” “快打120。” 他赶了过去，只见一个相貌俊朗的中年男人横倒在地，他没有昏厥过去，只是一只发颤的手不断想抬起，却始终抬不起来。 他的嘴，完全歪向了一边，尽管他喉腔不断在发出呜咽声，泪水也不断顺着眼角流下，可始终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警察……”司机在旁边托住他的上本身，焦急地说道，“跳楼的……是我们萧总的儿子。” 话音刚落，他呜咽声突然更响了，即便被人群的嘈杂淹没，也不禁感受到了他的凄凉。 “唉。”警察一边留意着救护车，一边感慨，“真是造孽啊。” 萧池宇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一场最狠的报复。 第217章 萧池宇，好久不见 深夜，警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死者的行为是为了报复他父亲？”刘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嗯。”冷泽安机械式地点点头，眼神还是很彷徨，“萧池宇的父亲过去对他和他母亲不好，当年也出轨找了别的女人，并且和她重组了家庭，生了孩子。” 刘队敏锐的目光直视着他：“你说你和死者只是前同事关系？” “是。” “既然是前同事，怎么会对他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晰？” 一旁的小警察前来回答：“刘队，死者的家庭情况已经调查了，冷先生说的情况属实。”他啧了两声，“虽然这萧斌先生是挺渣的，不过也是真的惨，前妻、妻子、女儿、儿子都没了，这简直是灭门啊。” 刘队没回答他，目光仍是盯着沉默的冷泽安。 冷泽安默然了好一会，轻叹一口气，坦然：“萧池宇的前女友……和我关系很好，是从她那听说的。” 顿时，小警察的眼神变得微妙而八卦：“他前女友和你关系很好……” “小张。”比较稳重严肃的刘队斜睨了他一眼。 “我去忙了。”小张灰溜溜地走了。 刘队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我们想见一下他的这位前女友，可以吗？” 冷泽安眸光暗沉：“她已经……不在了。” 刘队默了片刻：“抱歉。” “没事。” “你对死者还有多少了解？”他翻了翻资料，“请问他的这位前女友……是顾梓霜吗？” “是。” “我们在死者的记录里，翻到了当年的监禁案。”刘队思索着，“这萧池宇是有过前科的人。” “没错。” “那问题来了。”刘队目光重新回到了他脸上，“前面你说过和萧池宇已经三年没联系了，而你今天突然去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原来如此，警察怀疑到了他头上。 “想找他算账，为他当年伤害顾梓霜的事。”他如实回答，“但还不至于想让他死，我当时有阻止过他，萧斌先生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等他醒了你们可以问。”他顿了顿，继续条理清晰地解释，“三年没联系，是因为他换了联系方式，今天知道他在那也是因为我朋友偶遇到了，如果你怀疑，可以联系那位通知我的朋友帮我作证。” 他态度强硬，没有一丝心虚，刘队也觉得，没有怀疑的必要了。 --------- 凌晨三点，冷泽安从警局离开了。 警局门口的花坛旁，韩青伊瘦瘦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正逢寒冬时节，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却还是抵不过这冷风瑟瑟的大半夜。 她不断地搓着手，又在手上拼命哈着气，直到看见冷泽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她紧张的神情才松懈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他面前。 冷泽安想到三年前的那天，她也是这样守在他家楼下，一直守到了大半夜，只是因为怕他难过时一个人扛着。 想到这里，冷泽安心里泛起了一丝愧疚。 他把她冰凉的小手拉了过来，包裹在掌心里暖了暖：“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出事啊！”韩青伊上下打量了他，看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搞的？大半夜怎么闹警局来了？” “是别人出事了，不是我，别紧张。”冷泽安牵着她的手，往前一条路段走去。 “让你别出去你还非要出去！说什么找人算账，偏偏还出人命了！”韩青伊话里带着埋怨，“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冷泽安语气放软，也掺杂着疲惫：“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一天天的除了让我生气，什么都不会！”她还是不依不饶地埋怨着。 冷泽安觉得太阳穴在泛疼，但还是忍着了：“宝宝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烧反正退了，还在睡觉。” “那就好。”他们在路边等车，正好一个男人莽撞地骑着自行车向他们的方向驶来，冷泽安把她往内侧拉了拉，“我明天请假照顾宝宝，你休息吧。” “你总算是知道心疼我了啊？” “一直心疼。” “少来吧你！” 他僵硬许久的嘴角，终于微微泛起了一点笑容。 这些年，他对韩青伊自然是有感情的，从青涩时代的爱情一直到步入婚姻，若是没有一丝爱，又怎会坚持到今日？ 只是，他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直努力想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也不希望看见她成为一个满腹怨气的女人，可很多事，他们都无法退让。 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所谓夫妻一场，到后来都会缺失爱情与激情，所存留下的，也只剩下亲情了。 只要他们还互相关心着对方，那就够了。 只是，此刻的他，心里还是充满了忧愁，导致他整条路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又想起在天台上，萧池宇对他说的话。 “萧池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见顾梓霜去啊。你不是想替她出气吗？那我死了总够解气吧？” 萧池宇只是随口一说，可这句话，却重重地撞在了冷泽安心上。 他对萧池宇还不够了解，不知道他在死去的那一刻，心中还是否有一些不甘或不舍的残念。 若是有那么一丝一毫，他所去的地方，就必然是冥界。 “老公，你发什么呆啊？”韩青伊晃了晃他的胳膊。 他回过神时，一辆出租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没什么，有点犯困。” 他和韩青伊的身子都钻进了后座。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冷泽安恍惚了，也渐渐反应到了这个事实。 萧池宇，可能真的要先他一步去见顾梓霜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嫉妒。 --------- 冥界。 亡灵接纳局里，顾梓霜的身影突然出现。 她为什么要来？神官长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能搬来一把椅子，让顾梓霜坐着喝茶。 今夜也死了不少人，亡灵一个个面无表情地通过，神官长和管理员一一核对名单，忙着登记信息。 而顾梓霜硕大的双目始终紧盯的从眼前经过的亡灵，生怕漏过一个。 直到亡灵几乎要走完了，顾梓霜突然开口了。 “萧池宇。” 一个面容俊俏的男人突然顿下了步伐，他回过头，棱角分明的俊容上，露出了一丝柔和却神秘的笑意。 即便在亡灵中，他也是最好看、最出挑的。 顾梓霜倏地起身，缓缓走到了比她高一个头的萧池宇面前，她嘴角浅扬，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 第218章 久违的谈话 顾梓霜寝房的桌上，罕见地收拾得很干净，此刻，桌子中央摆着茶壶，两旁分别置着一个碎花青瓷茶杯。 顾梓霜分别往两个杯子里添上了曼珠沙华茶：“估计你刚跳完楼还有点渴，喝点茶吧。” 萧池宇看着这红色透明液体，总觉得像极了自己刚流了不少的血：“你该不会是想毒我吧？” 顾梓霜嗤笑一声：“得了吧，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也是。”他抿了一口茶，一股花香淡雅气息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竟是说不出的惬意，“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来这里。” 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顾梓霜脸上，似乎是太久不见了，他的眼神有些几分想念：“你竟然还在冥界有官位。” “你是在和我寒暄吗？”顾梓霜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可没这闲工夫。” “能和你随便聊几句，对我来说也挺好的，毕竟我曾经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他的声音还是如醇酒般低沉有磁性，“你死了以后，在这过得怎么样？” “没怎么过。”顾梓霜耸耸肩，“躺了整整三年没醒。” “为什么？” “怨气太重了。”她神态有些无奈，“为了些不值得的事。” “你还记得我当年对你说的话吗？”萧池宇深深地看着她，“我说，总有让你崩溃的东西，只不过，不是我而已。” “记得啊。”她看似慵懒地喝了口茶。 “我想过你会为了冷泽安疯狂。”他嗤笑一声，“倒没想到，会这么快。” 顾梓霜微微抬眸：“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冷泽安？” “是啊，我的计划里，就是你爱上我，然后被我的爱毁掉。”他目光闪过一瞬间的凌厉，却还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黯淡所覆盖了，“而你却打破了我的计划，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一次又一次冲动的行为。” 他没想过要在明面上伤害她，也没想过要坐牢。 偏偏很多事，就是控制不住。 顾梓霜也不想在过去的事继续追究他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更恨冷泽安。 面对萧池宇时，她可以坐在这里和他闲谈喝茶，可如若面对的是冷泽安，恐怕这一刻，她会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她好像在和一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在聊天。 “不怎么样。”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假装对一个恨之入骨的人好，虽然是件已经习惯的事，但也很累了。” “我看对你来说，死才是解脱吧。” “也许吧，活着觉得没什么意义，真的到了死的那刻，也没什么畏惧。” “但你是有留念的。” 此话一出，萧池宇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片刻后，他又恢复了那副专属于他的自信沉稳：“你不是我，又怎么可能断定得了我的想法呢？” “你具体在想什么，我是不好断定。”顾梓霜双手交叉，欠身向前，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但是，倘若你没留念，你去的就是天界，而你，也见不到我。” 想法被看穿的萧池宇，嘴角稍稍抽动一下，却还是保留着冷静的姿态：“按你这个说法，我倒还应该感谢自己还有点留念，不然我也见不到你了。” “是这么回事。”顾梓霜倚了下去，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着，“你恨你爸，恨得深入骨髓。” 萧池宇默默地看着她，未作打断。 “可你也爱他。”顾梓霜一副洞悉他心灵的模样，“萧池宇，你就是个矛盾的人，说起来你手段够狠也够毒，可你自己心里的坎，却也未必这么好过去。” “顾梓霜，你差不多可以了。”萧池宇似乎有一丝恼怒，却还在强忍着。 顾梓霜手一挥，人间窥视镜陡然出现在了眼前。 窥视镜里，展现的是医院病房的场景。 萧斌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身体仿佛由一个个枯槁的树枝支撑着。 他的嘴还歪向一边，浑浊泛黄的眼球紧紧地盯着不知名方向，看着有些恐怖惊悚。 他嘴里在呜咽，不知在说着什么。 “萧总，你怎么了？”他的秘书上前问道。 萧斌颤抖的指尖伸了出来，他指着一个方向，突然满心欢喜地笑了起来：“池……池宇……” “萧总，你快休息吧。”秘书看着他指的一片虚无，只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别再想了。” “池宇……回来了……”他笑得很开心，也笑出了泪，“我的池宇……不会……离开我的……” 顾梓霜看向了对面的萧池宇。 他神态还是很平静，只是他覆着悲伤的眼神骗不了人，他握紧的双拳，也骗不了人。 “关了。”萧池宇语气不自觉有点急，“我让你关了，我不想看。” 顾梓霜手一甩，窥视镜消失在了眼前。 “萧池宇，你人都已经死了，还在要那所谓的面子吗？”顾梓霜起身绕到了他身后，“承认吧，你对你爸的关心有虚假的成分，但是，也有真心的成分。” 萧池宇的命簿，她是醒了后再慢慢补的。 但他的想法，她已经明了了。 她的手搭在了萧池宇的肩膀上，掌心之下，清晰地感觉到他肩膀突然的抽动。 他突然哽咽地问道：“我妈……她怎么样了？” “转世投胎了，这世嫁了个好男人，算不上富有，但很幸福。” “小雪呢？” “也转世了，现在已经上学了，命还不错。” “那就好……”他低下头，情绪半是欢喜，半是悲痛，“那就好。” 萧池宇埋头哭了起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淋漓地哭过了。 他压抑太久太久了。 顾梓霜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拍着他的肩，给予他无声的抚慰。 “那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顾梓霜轻声道，“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可以重新拯救你。” 现在，是时候了。 萧池宇被人带下去后，顾梓霜的床后冒出了一个银色的脑袋。 “可以啊，顾梓霜。”蓝归允一脸八卦的表情。 顾梓霜懒得搭理他：“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他张口就回答：“长得真好看。” 顾梓霜：“……” 他妈的。 “我在问你让萧池宇来意外制造局给我打下手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哦哦。”他从萧池宇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可以啊，等他这一世记忆清除后就带到我这来办入职手续吧。” “嗯，我还有点事，我让夏凝惜带他去找你。” 蓝归允就觉得奇怪：“你现在的工作流程到底是什么？说没空就没空，有没有把我冥王放眼……” “你烦死了，我要睡觉了，出去出去。” “喂。” 一声“砰”回应了他，一介冥王，被赶到门外去了。 第219章 重新来过 没两天的功夫，夏凝惜已经把萧池宇带了回来。 他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如此英俊帅气，即便在到处都是帅哥美女的冥界，萧池宇都显得独然而耀眼。 只是对顾梓霜而言，她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到眼神如此清澈的萧池宇。 柔如兰，澈如泉，像一个温润如玉的大男生，又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那层覆在他眼中似有若无的灰烬悄然消失了，现在的他，如一张白纸般纯净。 顾梓霜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了。 曾经，她也那么那么的贪恋这样一双眼睛。 她呆呆地伫立原地，就这样，看着他好久。 “喂。”蓝归允戳了戳她的手臂，“你傻掉了？” “你才傻掉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蓝归允，再看回了萧池宇。 不知是不是错觉，两人四目相对间，萧池宇那懵懂的浅棕色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似乎是顾梓霜看他太久了，萧池宇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红，抿起薄唇，腼腆地低头笑了下。 “你看看你。”蓝归允这欠揍的货又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抚着自己的一头银发，语气中带着不经意的怪嗔，“跟个变态似的盯着人家瞅，人家男孩子长得那么那么的好看，都被你吓坏了。” 蓝归允口中的“那么那么好好看”，顾梓霜可想而知，这是他极高的评价了。 顾梓霜挑着眉，毫不留情地揭穿：“哪像您老人家？就知道偷看，猥琐至极。” “你……” 萧池宇恰好用那双纯真的眼神看向了蓝归允。 蓝归允：“……” 心要化了。 “咳咳……”夏凝惜实在看不下去了，横出来插了一嘴，“接下来的培训工作和熟识环境的事，需要我带新人熟悉一下吗？” “不用，这个我亲自带。”顾梓霜公事公办地回答，“你负责把蓝归允送回去。” 夏凝惜瞬间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欣喜：“是！” “顾梓霜，我发现你回来以后很奇怪啊。”蓝归允狐疑地看着她，“你以前就算再忙，也会百忙之中陪我散步回寝房的，你现在怎么回事？” 顾梓霜勉强耐着性子回答：“所以爱都会消失的。” “消不消失都是相互间的，我觉得你有必要先征求我的意见，不然你……” “你他妈的。”顾梓霜忍无可忍地打断他，“还以为回来以后你丫的能成熟点，结果还这么欠揍。” “我怎么不成熟了……” “夏凝惜，送客。” 夏凝惜还在懵逼状态：“是……” 最后，蓝归允一边在嘴里碎碎念着，一边被夏凝惜拽着离开的。 终于安静了，顾梓霜开始领着萧池宇，围着意外制造局绕了一大圈。 “这里是平时工作的地方。”顾梓霜指着面前一堆愁眉苦脸码着字的人，一副老态龙钟的过来人语气说着，“现在算是引进高科技了，以前我们那代人都是手写的。” 萧池宇左右徘徊地点点头。 “那是你的位置。”顾梓霜指向一个离神官长最近的办公位，“你是我亲自带的，所以你以后的位置会离我和夏凝惜更近一点。” “那很好啊。” 他的嗓音还是低沉而充满磁性，只是语气很可爱，让人莫名有种母爱泛滥的保护欲。 顾梓霜赶紧把自己这变态的想法给压制下去了，继续带着他往前走：“人类的命簿都放在这，这块地方不归你管，一般都由这里的管理员负责，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你们布置工作，你只负责改一些交给你保管的命簿就行了。” 萧池宇不懂就问：“改命簿有什么规则吗？” “这一世做了坏事的，尽量给他们现世报，如果没做坏事的，检查一下他们前世有没有孽债未还清的。”她耐心地教着他，“当然，前世今生都很本分做人的，就顶多安排点不顺利的小插曲就行，不用给他们有太大的劫难。” “可以不安排坏事吗？” “不可以，世上没有一帆风顺。” “我明白了。”萧池宇清澈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还有什么想问的？”顾梓霜双手环胸，漆黑的眸子中倒映出他有些小慌张的俊容。 “都懂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我怕我胜任不了这个工作，毕竟，安排好事简单，安排坏事，良心上有点过不去。” 顾梓霜眼中有点动容。 看来，萧池宇的本性还是温顺善良的，只是前一世里，他后期方向走偏了而已。 希望撇去前世记忆的他，能安好生活吧。 顾梓霜对他扯出一道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你做得好。” 她默默腹诽：前世被你整坏的人可真他妈不少。 --------- 萧池宇已经坐在办公位上熟悉了一会工作后，夏凝惜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副神官长好。”萧池宇乖乖地打招呼。 “嗯，你好。”夏凝惜也回以一个笑容，尔后对身边的顾梓霜轻声说，“你前男友现在的样子还真的挺不错的。”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顾梓霜顿了顿，“哦对，差点忘了是你安排的。” “……”夏凝惜吞了吞口水，“我不是要故意搞你，是你的命簿……” “别解释了，我又没怪你。” “哦。”她松了口气，“还打算新不了情吗？” 顾梓霜：“？？？” 她默默地想了一会：“你是想说再续前缘？” “差不多吧。” “……不打算。”顾梓霜喝了口曼珠沙华茶，“倒是你，给你制造机会了，怎么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冥王大人不让我继续送，催我回来了。”夏凝惜委屈地噘着嘴，“其实我一直想送他，可他好像并不怎么想跟我独处。”她那双饱含异域风情的双眼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顾梓霜，“他就很喜欢和你独处，可能他觉得我破坏了你们的关系。” “你丫的想得有点多。”顾梓霜翻了个白眼，“蓝归允这人脑子缺根筋，你别指望他主动来追你，你得主动点。” “我……我会尽量的。”她重新打起了精神，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只是……顾梓霜，你很看好我吗？” “并没有。”顾梓霜毫不留情地回答，“这里没有半个能让我看好的人。” 她这种怨气重的人，看谁都不顺眼。 看好夏凝惜这昔日死对头？不存在的好吧。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撮合我们呢？”夏凝惜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你顾梓霜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是啊。”顾梓霜眼神有点黯淡，“你知道蓝归允最想去的归宿是哪吗？” “归宿？”她很疑惑，“已经是冥王的人，怎会有别的归宿呢？除非……” 她眼中闪过了惊诧。 “没错，他最想去的一直是乌木棺材。”顾梓霜肯定地看着他，“所以，我要他有留下来的动力，并不是因为我看好你，只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愿意为他努力的人。” 第220章 天帝是个恋爱脑 一周后，顾梓霜履行了自己说过的话。 蓝归允和佐翼几天前就约好了日子，而这会的顾梓霜则跟在蓝归允身后，通过两界门，直达了天界。 这一日晴空万里，站于天空之上，仍能感到脚下的一丝舒怡的暖意。 她来天界的次数微乎及微，主要还是因为习惯黑暗的顾梓霜实在受不了突然而来的明亮。 这时，两界门前，佐翼的助理已经守候多时了，他恭敬地作辑后，带着顾梓霜和蓝归允到了天界正殿。 放眼望去，周遭暖白色云雾缭绕，婢女身着统一的藕粉色纱裙，纷纷曲身添置着果盆与葡萄美酒，两边侍卫服装的男人伫立，笔挺得仿佛像专业训练过的军人，纹丝不动，不苟言笑。 正殿中央，佐翼白发及腰，一席米色长袍上镶刻着金丝龙纹，看似简约，却不失雍容华贵之风。他的瞳孔如墨般黑得深不见底，即便淡然而坐，也颇具几分神秘感。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天后白觅朵，她穿了身正式的天蓝色水秀百褶凤尾裙，勾勒出唯美的玲珑曲线，她虽化着简单的淡妆，却美得不可方物，恬静可人的气质，与英气沉稳的天帝极为相配。 在顾梓霜眼里，每次来到天界就像乱入了古装剧一样，从布景到人物都好像回归到了几百年前。 四人相互招呼过后，顾梓霜和蓝归允便被领去右侧的高位上落座了。一般的来客都会坐在底下的一排位置间，只有被天帝重视的贵客，才会被请到左右两侧，和他们平位相坐。 白觅朵对他们温婉一笑，双眼如月牙般美丽灵动：“二位久违了，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天帝天后招待得很好。”蓝归允态度很淡，似乎不太想和白觅朵多说话，但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嗯，是的。”顾梓霜不习惯这种太正式的场面，只能默默地挨着蓝归允坐，顺便喝了两口苦涩的酒。 佐翼目光沉沉地看向了她：“顾梓霜，可是正式回来了？” “是的。”顾梓霜点点头，举起酒杯，“我还欠天帝一句感谢，在此敬你一杯。” “不必如此客气。” 佐翼举杯和她隔空敬了敬，两人刚仰头喝完，便即刻有婢女上来添了新的一杯。 佐翼放下酒杯后，似是话中有话地说道：“关于泽安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他身旁的白觅朵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凝固。 “没什么委屈的。”顾梓霜眉毛轻轻一挑，“男欢女爱，本就是两情相悦之事，不过是我顾梓霜没本事让他喜欢我罢了。” “态度不必如此消极，您美貌无双，想必一定有适合你的人选。”佐翼说着场面上的话，“前世的记忆，可都恢复了？” “恢复得可彻底了。”顾梓霜笑声中泛着一丝冷意，“不过我可太意外了，天帝居然会留下冷泽安这个人。” 蓝归允食指弯曲，在底下弹了一下她的手背：“是我让他留下的。” “确实如此。”佐翼笑容挺温和的，只是那双眼睛毫无笑意，“不过这个决定还是对的，泽安这个孩子。”他的手覆上了白觅朵的，“我和天后都很喜欢。” 白觅朵随之笑了：“是啊。” 顾梓霜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居然好像听见蓝归允很轻地冷笑了一声。 佐翼又问道：“关于前世，你可有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顾梓霜耸耸肩，一副想开了的样子，“我总不能冲回前世再把他打一顿吧。” “可你的怨气……”佐翼沉着脸感受了一会，“似乎更重了。” “赎罪的这一世，我不过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受过多少委屈我自己心里清楚，也自然积聚了不少怨气。”顾梓霜神情淡然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天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经历过如此坎坷之事，当然不会懂。” “也是。”佐翼举起酒杯，“为我的唐突致歉。” 顾梓霜也举起酒杯：“天帝可折煞我了。” 两人又各自喝完了一杯酒，当新的再添上后，顾梓霜指尖仍未离开高脚杯。 她晃着酒，低头轻笑了一声。 佐翼这家伙，看似在和她心平气和地聊天，实际上就是在试探她。 但凡她表现出自己对冷泽安还有留念，那佐翼一定要搞出点事情。 轻则想办法让她断了念想，重则让她转世重生。 她可不蠢，才不会被这个独断自大的天帝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即便她知道蓝归允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可她也不想给他带来再多麻烦了。 酒过三巡，双方都闲谈了起来，有谈一些天界和冥界的趣事，也谈了命簿上的一些人物命运安排。 还谈到了冷泽安。 聊到他时，顾梓霜感觉得到佐翼那怀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过她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她在观察另一个人的神情。 临近会谈结束时，顾梓霜仿佛突发奇想地来了一句：“天后的衣服，可真是都很漂亮。”她看似很赞赏地看着白觅朵，“每次见天后，都穿得那么好看。” 突然被高冷的顾梓霜夸赞，白觅朵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过奖了，我这些不过是些寻常的衣服。” 蓝归允有些疑惑地睨了顾梓霜一眼，一副不知道她今天吃错什么药的表情。 顾梓霜嘴角扬起一个很友好的弧度：“梓霜倒很想和天后单独聊聊我们女儿家的一些挑衣服的审美和技巧，毕竟我在这方面确实比较拙劣，不知道天后愿不愿意？” 蓝归允嘴角抽搐了两下。 就她那隔三差五都t恤和宽松长裤的，还好意思去和人家穿古风贵族长裙的已婚女子探讨穿搭？ 蓝归允觉得自己的智商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 白觅朵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还是保持着体面的温柔笑貌：“当然可以，你如果一会没其他事的话，可以随我来一趟我的寝房，我可以给你看看其他衣裳。” 顾梓霜把嘴里的草莓咀嚼完后，对佐翼笑着挑了挑眉：“可以吗？天帝。” 佐翼神色明显缓和了：“自然可以，我夫人的衣裳都很美，你可以随她多看看。” 蓝归允：“……” 连他都觉得顾梓霜有点刻意了，佐翼居然没感觉到啥。 人家一夸他老婆，他就飘到天边去了？ 真他妈的……恋爱脑！ 第221章 试探成功 顾梓霜到了白觅朵的寝房后，心中不得不感慨，这大概真的是女孩子的房间吧。 宽敞亮丽的房间内，呈一片无瑕的浅白色调，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东西摆放得各有其位，错落有致，即便是叠好的紫色被褥上都如一块方正的砖，没有一丝皱褶。 比起她，自己和叶晓昕简直就是住了俩猪窝。 白觅朵在前方回过了头，她的侧脸柔和而优美，一席墨黑青丝垂在耳后，美得不真实。 “梓霜平时都喜欢穿什么衣服？”她的声线也很温柔，此等女子，难怪会得以天帝如此宠爱。 只是可惜了…… 她打断了自己心中的腹诽，随性地回答：“休闲的偏多吧，天后这类衣服，我很少有。” “随我来吧。” 面前呈现一个白玉衣柜，她的纤纤玉指覆了上去，将两侧门打开。 瞬间，一排排华丽而复古的长裙呈现在眼前，除了黑色和灰色，其他几乎每个色系都有，像极了一排绚烂如斯的彩虹。 顾梓霜有点好奇：“天后为何不喜欢黑色？” “喜欢的。”她垂下眼帘，笑得有些无奈，“只是夫君嫌黑色穿在身上不够有女子的温柔气，所以，便不穿这类了。” “原来如此。”男人真麻烦。 “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衣裳？”天后往一旁稍稍站了过去，将偌大的衣柜一览无遗地展现在她眼前，“若有喜欢的类型，或是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吧，我可以让人定制好送到冥界。” “天后有心了。”顾梓霜走近衣柜，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忧愁，“冷泽安他……有喜欢你穿哪件吗？” 白觅朵脸色骤变，但仅仅是转瞬即逝，而这一幕，却被顾梓霜的余光捕捉到了。 白觅朵稳了下心绪，又回过了神：“为何这么说？” “天后紧张什么呢？”顾梓霜对她粲然一笑，“听说冷泽安和你们相处时间比较长，我也想了解一下别人的视角。”她故作俏皮地笑了下，“毕竟你家天帝嘛……稍稍有点老古板，他的意见我不想认同。” 她这么一说，白觅朵也放松了下来，她薄纱长袖掩住了嘴角，笑不露齿：“从前没发现，你如此会说笑。”她的脸颊处笑出了些许淡淡的红晕，“其实，泽安没怎么夸过我的穿着，也可能是怕夫君会不开心吧。” “是吗？那天后知道的，可有点少啊。”顾梓霜故意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这是何意？”白觅朵有些神态茫然。 “我在人间的时候，一直和冷泽安关系交好，天后是知道的吧？”顾梓霜笑容敛去了，瞬间转变为冷若冰霜的神色。 “知道。”白觅朵神情也有些不快，“那又如何？” “我觉得，冷泽安他很喜欢天后啊。”顾梓霜直直地看着她，眼中透出了浓烈的嫉妒，“我就在想，如果我穿成天后这样，冷泽安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地喜欢我呢？” 白觅朵嘴唇微张，眼神有了明显的颤动。 惊讶之余，夹杂着一目了然的欣喜。 “我心里恨啊，他怎么就比较喜欢你？”顾梓霜侧着头，眼神一刻没有离开她，“但我……也没办法啊。” 她的目光太灼热了，白觅朵一介天后，竟被盯得心里发毛。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生怕顾梓霜突然像头狮子一样扑过来撕了她：“你……此话可当真？” 话音落下，顾梓霜并未作答，一双硕大的眼仍然死盯着她，像是恐怖片里的贞子。 盯了好一会后，顾梓霜紧绷的脸瞬间松了下来，寂静的空气中，发出了一声轻笑声。 “跟天后开玩笑呢，别慌。”顾梓霜嘴角含着笑，肩膀随之耸了一下，“是梓霜玩笑开过了头，明知天后是天帝的妻子，不该说这种话。” 白觅朵看着她的眼神仍是有点不悦。 “梓霜刚回归冥界不久，又躺了三年，还不太懂规矩。”她拱手作辑，眼中恨意仍是不减，“望天后恕罪。”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正常人都不会继续追究下去了。 更何况是要维持风度礼仪的天后呢。 白觅朵脸色缓和了下来，冲她微笑：“没事，我不介意。” “好啊。”顾梓霜眼神回到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堆里。 “喜欢哪一件？”白觅朵在一旁问道。 她指尖指了指一件粉色长裙，脱口而出：“冷泽安应该喜欢这件吧？” 白觅朵的脸色又僵住了。 顾梓霜讪笑着：“玩笑啦。” 白觅朵扯动了一下嘴角，轻柔地把裙子取了出来。 --------- 等顾梓霜从白觅朵寝房出来时，便看见蓝归允撑着头坐在门外，已经快睡着了。 “喂。”顾梓霜推了他一下，着实把他吓到了。 “顾梓霜。”蓝归允哆嗦了一下，倏地站起了身，“你在搞什么稀奇古怪的动作？” “哦？”顾梓霜挑眉，“怎么个稀奇古怪了？” “我还不知道你？你和天后八竿子打不到边，之前也从不与她交集，今日为何突然热情？” 顾梓霜故意学着他说话：“因为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 “滚。”他加快步伐，不想理她。 “行了行了。”顾梓霜笑着追上了他，把他拉回身边，“我确实有些事需要证实。” “比如？”蓝归允斜睨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顾梓霜。 “去赎罪前，我对感情这种事浑然不知，自然看不出他人心思。”顾梓霜敛起了笑容，神态严肃起来，“但是现在，我算是懂了。” 回来后，她想了很久。 从前只觉得天后和天帝一样，一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关心着冷泽安。 可现在，她不断回想起天后看着冷泽安的眼神，甚至是在她面前提及冷泽安这个人物，她的眼中都会泛起异样的涟漪。 那是她看着佐翼时，没出现过的眼神。 尽管她也会温柔地看向佐翼，可她眼里，多少带着些官方与平静。 于是，顾梓霜开始怀疑了她对冷泽安的感情。 今日一试探，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结果谁知蓝归允这货来了一句：“你想知道问我不就好了？” “哈啊？”顾梓霜五官扭曲了，“你特么知道？” “……”蓝归允无语，“你在人间盘客户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暗示了多少回佐翼了。” “天帝这么沉着冷静，居然这么多年没看出来？” “他就是个感情上的傻逼。” “……”得了，蓝归允学起脏话真是飞一般的速度，“那你不介意我搞点事吧？” “随便你。”蓝归允仍是慵懒的神态。 “你不问我搞什么事？” “反正我管不住你，只能负责收烂摊子了。” “你等着吧，接下来的每一年，都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收。” “得寸进尺。” “蓝归允，你有没有觉得女人穿黑衣服很不温柔？” “我无所谓。” “骗人。” “真的，我只看脸。” “……”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边聊边走到了两界门。 第222章 突然被表白了…… 三十年后。 “呜哇啊啊啊……”夏凝惜趴在桌上，泪水泛滥如河。 “副神官长，你没事吧？”萧池宇坐在她左侧，小心翼翼地递上餐巾纸。 “萧池宇！”夏凝惜猛地抬头，整张因晕了妆而面目全非的脸正面怼上了他，“我真的长得不好看吗？！” 萧池宇：“……” 其实是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尤其是那一半的俄罗斯血统，让她更拥有了辨识度。 但现在这样子，不好说。 “不会啊。”萧池宇还是非常贴心乖巧，“副神官长得特别美。” 但和神官长比起来还是稍稍逊色了。 他在心里腹诽。 “那到底是问题出在了哪呢？因为我中文不好吗？”她拿纸巾疯狂抹着眼泪，这妆晕得更严重了，“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中文啊，现在已经口若悬河了，怎么冥王大人还是不喜欢我？” 萧池宇：“……” 有一说一，她的中文真的进步得太多了，不仅口音标准了，成语也用得很溜。 但为什么蓝归允不喜欢，他又怎么知道？ 萧池宇觉得头疼，对于安慰失恋人群的事，他可真不擅长。 “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夏凝惜哭得更惨了，“冥王大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喜欢我了！” “不是……”萧池宇有点懵逼，“副神官长，你先别哭了。” 此时，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只听“砰”的一声，一张崭新的纸巾置在了夏凝惜面前。 “蓝归允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夏凝惜飞快把眼泪止住了。 萧池宇：“……” 他觉得更崇拜神官长了。 顾梓霜双手环胸，一副“就知道这招治得了你”的姿态，淡淡地看着她：“你都为了那家伙哭了多少回了？还没习惯这场面呢？” 夏凝惜抽噎两下，愣是憋住了泪水：“就算再拒绝我一千次，我还是习惯不了。” “蓝归允那货有什么好？” “不许你说冥王大人不好！” 顾梓霜：“……” 得，她闭嘴。 她默默地取出一个小瓶装的卸妆液放到她面前：“把妆卸了，然后好好工作。”顺便强调了一下，“工作要紧，把泡男人的事放一放。” “知道了。”夏凝惜不情不愿地拿起卸妆液，默默地开始卸妆了。 “你。”顾梓霜用下巴指了指萧池宇，“跟我过来整理一下命簿。” “好的，神官长。”萧池宇温和地笑了笑，立即跟了过去。 顾梓霜走在前方问道：“总管的工作还习惯吗？” 由于萧池宇这三十年里工作表现良好，不仅能超前完成任务，所编写的故事也异常出彩，所以，顾梓霜近期刚给他升了职，当了意外制造局的总管。 “还算得心应手。”萧池宇回答。 他们到了一张桌子前，上面都是一些刚转世之人的命簿，正凌乱不堪地堆在桌上。 “那就好。”顾梓霜开始一本本摆弄起来，“先根据性别归类一下，再根据死亡年龄分别归为四类。” “明白。”萧池宇点点头，很快就开干了起来。 “最近夏凝惜满脑子都是想谈恋爱的事，你恐怕要辛苦点了。”顾梓霜语气里透露着无奈。 “没事。”但萧池宇很好奇：“为什么冥王大人就是不喜欢她？我觉得他们很般配。” “谁知道。”顾梓霜耸耸肩，“蓝归允那个人，鬼心思多得很，谁能猜得到他的想法。” “其实。”萧池宇低头笑了笑，即便过了三十年，他的目光依旧如清泉般纯净，“我本以为，冥界不允许有爱情。” “也不是，冥界和天界不能谈恋爱罢了，悬殊太大。”顾梓霜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瞬黯淡，“至于在冥界，蓝归允可懒得管。” “那神官长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啥？”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把顾梓霜给整懵了。 萧池宇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坠着星光：“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顾梓霜：“……” 他们已经共事了三十年了。 在三十年间，他们之间配合默契，萧池宇每日都温柔体贴地照顾到她，也正因有了他，她才会在很多事上轻松不少。 而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时间也是最多的，甚至多过了成天想着要泡冥王的夏凝惜。 只是，顾梓霜也没留意过，他竟然还会对自己有感情方面的念头。 “你想什么呢？弟弟。”顾梓霜语气很酷，“意外制造局神官长不碰感情，心中只有工作。” “明白了。”萧池宇神情有些失落，却也不恼，“我被拒绝了。” 说得这么明，顾梓霜倒有点过意不去了：“真不是你问题啊，是我不想碰感情。” “没关系，我不勉强的。”萧池宇笑得很温顺，“只是，我一直在想，我和神官长前世是不是有过感情瓜葛？” “怎……怎么说？”顾梓霜有点慌了，这该不会是记忆没清除干净吧？ “只是有这方面直觉而已。”萧池宇想起记忆消除后初见到顾梓霜的第一眼，“总觉得你，很熟悉。” 顾梓霜觉得，他直觉是挺准的。 “既然都过去了，就别想了。” -------- 整理完命簿后，顾梓霜闲来无事，又去找蓝归允喝茶了。 “听说有人今天又把女孩子弄哭了？”顾梓霜往他对面一坐，自己动手倒了杯曼珠沙华茶。 蓝归允苦笑：“什么女孩子，都一百多岁的人了。” 顾梓霜：“……” 夏凝惜要是在场，估计又得哭了。 “蓝归允，你这人真是一根死脑筋。”顾梓霜深感无奈，“一个长得好看的姑娘都为了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了，我看得都想答应她了，你居然还在拒绝？你到底在想什么？” 蓝归允不以为然地睇了她一眼，继续喝茶：“你一个不碰感情的人，居然劝我谈恋爱？” “我认真地跟你说。”顾梓霜严肃了起来，“你到底不满意夏凝惜什么？” “哪都满意。”蓝归允耸耸肩，“但满意和喜欢是两回事。” “试试看吧。”顾梓霜帮着劝两句，“说不定相处久了就喜欢上了。” “算了算了。”蓝归允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看起来更妖娆狐媚了，“我一个随时都可能要躺乌木棺材的人，就不祸害人了。” “蓝归允！”顾梓霜差点把杯子捏碎。 “好了好了。”蓝归允看她生气了，立刻语气放软了，“不躺，不躺就是了。” 顾梓霜没好气地猛灌一杯曼殊沙华茶。 蓝归允默默地给她添上了一杯：“听说你昨天跟手下的人要了冷泽安的命簿？” 顾梓霜斜睨他一眼：“你是不是天天都在偷偷打听我？” 蓝归允邪魅一笑：“好说。” “……”她懒得和他继续扯这个话题，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放空了起来，“让他活到这把年纪，也够意思了。” 第223章 到底怎么称呼才合适? 人间。 转眼又到了春节的日子，家家户户都忙碌着准备着一桌子的饭菜，而此时，在方俊家也不例外。 “真真，怎么找不到酱油了？”方俊焦头烂额地在寻找。 “我昨天就跟你说过已经没了。”切着菜的万真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是忘了？” “啊……好像有这么回事。”他挠挠头，傻笑，“没买耶。” “你看看你，六十岁都还没到，脑子就不好使了。”万真苦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开始一字字地编辑消息，“别去了，让沛扬他们带吧。” 果然年龄上去了，现在手指头都没年轻时好使了，打字速度也大不如从前，想想可真怀念自己当年对着键盘叱咤风云的帅酷场景啊。 “真真。”方俊干脆收拾起了厨房，边干着手上的活，边和她闲聊着，“你明天干嘛呢？” 万真随口回答：“去中老年旗袍队练习走秀。” “后天呢？” “跟老俞她们约了去听交响乐。” “……”方俊长长地叹了口气，“听得我都想退休了。” 万真不禁笑了起来：“别急，没几年了。” “那你哪天可以留给我呢？”方俊眼神可怜巴巴的。 即便他已经到了年近花甲的年纪，在职场上也是位能力超群、气场十足的元老级人物，可一到万真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副幼稚可爱的模样。 万真侧头看向他：“你要干嘛？” “我们多久没约会了？” 万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多大的年纪了，还约会。” 方俊把脑袋探了过去，在她肩上迅速地蹭了下，又收了回来：“再大的年纪也不能不约会啊。” “好好好，其实你再往下问就能问到了，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万真温柔地笑着，即便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少许的鱼尾纹，可这种自然的老去，却又和何尝不是一种美丽，“大后天留给你，我们去约会。” “好呀，老样子，我来安排，你跟着我走就好。”方俊笑得乐呵呵的，他的五官还是很帅气，只是笑起来能看见一块因前两年掉了一颗牙而出现的空隙，显得有点滑稽。 聊了没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他们一起过去开了门，才发现门口站着三个人。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愣愣地看了好一会。 “你们这是……”方俊打量了一下他们，“一起来的？” “楼道里碰上的，我们还不知道是一起的呢。”方沛扬一手提着两大袋礼盒……和一瓶酱油，另一只手牵着陈倩薇，“爸妈，我们回来了，还请问这位是？” 方含颜化着浓妆，保养得非常好，看着更像是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原来，这就是你们的儿子和儿媳啊。” “是啊。”方俊准备给方沛扬介绍，“这位是……” 他脑子卡壳了，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介绍。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万真，发现向来遇事沉稳的万真，在这一刻也出现了窘迫的神色。 “先进来吧。”万真往一旁侧了侧。 在陈倩薇从面前走过时，万真友好地问了句：“亲家还没到吗？” “是啊。”陈倩薇苦笑一下，“他们堵路上了，可能要晚点。” “没事。”万真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个人亲昵地挽着手进去了。 客厅里，三个人落座后，方含颜便开始边喝着茶，边和这两个人聊了起来，聊天内容很简单，也无非是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结的婚、打算什么时候生娃等常规话题，好在方含颜为人健谈和善，没什么架子，两个孩子也渐渐放下了拘谨，开始畅快地聊了起来。 “你们平时回来得多吗？”方含颜用茶杯捂着手。 “还算回来得挺勤快的。”方沛扬点点头，以温柔的目光看了眼陈倩薇，“说来也巧，薇薇的爸妈和我爸妈以前也认识，所以双方家庭一直都处得很好。” “这么巧？”方含颜有点讶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我俩一个大学的，在学生会认识的。”方沛扬傻笑了一下，“我们一直到见了双方家长的时候，才知道有这缘分。” “那还真是巧合了。”方含颜露出了长辈的关爱笑容，“方俊和万真待你们怎么样？” “可好了！”这回是陈倩薇回答的，她长了张可爱的小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虎牙，“我公公婆婆都是大好人！” 很显然，不是客套话，而是一种由衷的肯定。 方沛扬也接着道：“虽然我是他们的养子，可他们真的对我很好，比亲生父母都要亲。” 方含颜笑了，眸中含着欣慰的涟漪。 看来，他们真的很幸福，这样，她也能安心了。 “阿姨。”方沛扬终于忍不住问了，“请问你是我爸妈的什么人？我该怎么称呼您你呢？” 方含颜：“……” 好家伙，可真是成功问倒她了。 另一头，方俊和万真也在厨房焦头烂额地围绕着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 “方含颜是我闺蜜，对吧？”万真双手抱胸，一脸的理直气壮。 “是的。”方俊颔首。 “自己妈妈的闺蜜。”万真喳了两下嘴，“理论上说应该是叫声干妈了吧？” “话是这么说。”方俊头顶三条黑线，“但她也是我妈。” 万真：“……” “我儿子称我妈为干妈，这不合适吧？”他扶额，“差辈分了，我可不能让这小子占我便宜。” “行，那我们换个角度。”万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方含颜是你妈，方沛扬是你儿子，你儿子应该叫你妈什么？” 方俊思索片刻：“奶奶。” “我儿子叫我闺蜜奶奶。”万真一口老血差点想喷出来，“这也不合适吧？” 方俊撑着桌子，只觉得仿佛有一片枯叶从自己面前“哗啦啦”的飘过。 “唉，没办法。”方俊不禁感慨，“我们这一家子关系比较乱，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万真一脚踢他小腿肚上：“说谁家关系乱呢？” 方俊黏上了她：“真真，我错了。” 又是“叮咚”两声响起。 万真眼睛一亮：“亲家来了！” 方俊随之贼兮兮地一笑：“一定是的！” 此时，他们如蒙大赦，兴冲冲地就往大厅门口赶了过去。 第224章 如果他们还在 果然，一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笑得一脸灿烂的叶晓昕和陈航。 陈航穿着一件老年款的蓝格子外套，长相虽然很平凡，但也和年轻时没太大差别。 而叶晓昕则是一身的火龙果色，看起来像只鲜艳的火烈鸟在展翅翱翔，她还是小小的一只，皮肤饱满而有光泽，只是身材有些发福，脸也变得圆圆的。 “新年快乐！”陈航提着手上的两袋礼盒递了过去，“抱歉，来晚了。” 方俊接了过来，讪笑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陈航和他并肩走着：“那俩崽子已经到了？” “是啊，在和我妈聊着。” 在他们身后，万真和叶晓昕很熟络地挽了起来。 叶晓昕羡慕地看着万真：“听说你现在是不是一直在参加那种中老年俱乐部？感觉你生活好丰富啊！” “是啊。”万真挑眉，“你要一起来吗？” “有点想，我刚退休，在家无聊死了。” “那你过来跟我一起呀。”万真喜出望外，“正好，我也想有个伴。” “好啊，我是该好好动动这身子骨了。”叶晓昕羞愧地笑着，“现在年纪大了就是不一样，年轻时候再怎么贪吃，顶多就肚子上长点肉，但自从生过薇薇以后就不一样了，稍微多吃点就长胖，偏偏陈航做菜还这么好吃……”她看着万真的身材，越看越羡慕，“哪像你啊，还是这么瘦。” “我们这把年纪，瘦已经不是什么好事了。”万真捏了一下她那肉嘟嘟的脸，“你看你一点皱纹都没，压根不用担心胶原蛋白的流失。” 叶晓昕讪讪地笑着：“那倒是哦。” “你福气好啊。”万真拍拍她的手背，“看你家陈航，把你宠得，到现在都跟个小公主一样。” 走在前面和陈航聊到一半的方俊不服了，他回过头，委屈巴巴地问：“我对你不好吗？” 万真笑着白他一眼：“你就算了，让你买个酱油都能忘。” “哎呀，我不要面子的啊！” 顿时，厅里响起了一阵嬉笑声，厨房里散发着煲汤的肉香热气，屋子里满是温暖而接地气的年味。 人员到齐后，也差不多到了饭点，两个孩子也没闲着，方沛扬帮着一起烧了两个菜，至于平时在家两指不沾阳春水的陈倩薇，此时也帮着端菜。 一桌子菜上齐了，色香味俱全，冒着香气的烟氤氲了每个人的轮廓，令人垂涎欲滴。 虽然只是些家常菜，却让人倍感温馨。 “干杯！” “新年快乐！” “祝各位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所有人碰了杯，互相说着祝福，场面上皆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 于是，方俊和万真也大约把他们和方含颜的关系给他们捋了一遍。 方沛扬：“……”他觉得有点消化不过来。 “我们也是第一次跟你说，主要是含颜她身体不太好，医生不建议她有长途旅程，这次也是她决定正式回国住了，才和你们见上。”万真有点抱歉地笑了笑，“至于怎么称呼，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个……还是叫阿姨吧。”方沛扬颤抖的手举起酒杯，对方含颜温和地笑道，“阿姨，我敬你一杯，为你和我妈的友谊，也为了你照顾我爸这么多年而表达感谢。” 方含颜：“……”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哪里有点别扭。 “我也敬你。”方含颜嘴角抽搐了两下，回敬他，“早生贵子啊。” “谢谢，谢谢。” 叶晓昕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比我俩还急呢。” 方含颜有点好奇：“你们不急着想抱小外孙吗？”她已经开始满脸堆笑地浮想联翩了，“我都迫不及待地想抱重孙了！” 方俊：“……” 万真：“……”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爱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了。”叶晓昕摆摆手，“我当年就是刚结婚就急着想生娃，后来真的隔了两年再生，发现也挺好，留点时间过过二人世界蛮开心的。” “也是。”方含颜和他们敬了一杯，“开明！” 年夜饭过后，他们又聊了一会，方含颜便提前回去休息了。她这两年身体愈发虚弱了，每天八点一过就困得不行了。 而剩下的人，还是如出一辙的老规矩。 方俊和万真的家很大，房间也多，每年年三十当天，他们都会特地为这小夫妻准备一间房间，也会让叶晓昕和陈航在另一个房间里住一晚再走。 这一晚，两个小年轻自己去他们的小天地玩耍了，四个老年人则在房间里一起看着春晚。 两个男人喝着白酒，万真稍稍喝了两杯红酒，至于叶晓昕，还是喝着橙汁。 “现在的这些流量明星，好像都不认识了啊。”万真感慨，“真的老了。” “是啊。”叶晓昕索然无味地摇摇头，“我当年粉的那些小鲜肉，现在都不上荧幕了呢。” “你们女人啊，就喜欢看帅哥。”方俊吐槽了一句，“我看春晚就喜欢看小品。” “我也是。”陈航点点头，但此刻看着投屏里已经演了一大半的小品，还是笑不出来，“只可惜啊，现在小品里的梗都已经听不懂了。” “那还用说。”叶晓昕咬着吸管，“现在可都是年轻人的世界。” 此时，万真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窗外：“到现在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们两家人居然能当上亲家。” “是啊，跟你们说，我和我婆婆就不太爱多说话，所以我以前最担心的就是我家薇薇哪天碰上个对她不好的婆婆。”叶晓昕眯眼笑着，“但后来发现居然是你，我就放心了，以前梓霜虽然有点怕你，但一直说你好话……” 说到顾梓霜时，所有人瞬间沉默了。 方才的欢喜气氛，在陡然间凝固下来，倒是在安静的这一刹那，投屏里传来了观众们激烈的哄笑声。 “时间过得真快啊。”方俊苦笑，“顾梓霜已经走了三十多年了吧。” “是三十三年。” 叶晓昕这么一回答，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了她。 “如果梓霜现在还在，那我们应该会更开心吧。” 还有冷泽安。 如果他也还陪在顾梓霜身边，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吧。 叶晓昕回忆起当年的巴厘岛四人行，他们稚嫩的笑脸，在记忆里清晰地浮现了起来。 时过境迁了啊。 第225章 名存实亡 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另一边，回来吃完饭的小两口也准备回去了。 凛冬的夜晚已经低至了零度以下，即便家里开着暖气，可冷泽安还是裹着一件羽绒服。 他站起了身，修长却瘦削的身子看着有些微微的佝偻，他刚走出几步，便低头咳了两声。 “爸，你和妈去年身体检查过没啊？”冷越关切地问道。 冷泽安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没呢。” “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每年都要检查。”冷越稍稍放慢了步伐，“妈倒是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身上一堆问题。” 冷越遗传了冷泽安的身高基因，长到了一米九四，就连冷泽安都得仰着头看他。 “好了，我会检查的。”冷泽安吃力地抬着头，双手拍拍他的臂膀，“我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你都是快有孙子的人了。”冷越看向了门口挺着孕肚的妻子，眼中含着欣慰之色。 冷泽安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有七八个月了吧？” “嗯，七个多月。”冷越笑道，“所以，爸，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着孩子出生。” “好啦。”韩青伊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她亲昵地挽住冷泽安的胳膊，冲他笑道，“你爸和我伴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是。”冷越俏皮地笑着，“你俩能伴着，我也能放心多了。” 一直到他们离开前，两人的胳膊还是挽在一起。 直到冷泽安将门关上的一瞬间，韩青伊的手也收了回去，与此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冷泽安也直接从她身边越了过去。 厨房里，冷越刚把碗筷都洗了干净，走前忘记放回去了。冷泽安抬手打开了碗柜，把餐具一一置了进去。 “放错了。”韩青伊急躁地把东西又拿了出来，“都说了要分开放，你的放左边碗柜，我的放右边，客人的放底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得住？” 冷泽安揉着眉心：“不都差不多……” “什么差不差得多？你这幽门螺杆菌想传染给谁啊？！”韩青伊急了，话里像是藏了针，“每次让你收拾东西都叫你把该归类的都归类好，你几时听过？” 冷泽安也烦了：“你又知道来吃饭的客人没有幽门螺杆菌了？” “你跟我强词夺理是不是？你自己偷懒还有理由了？” “大过年的你也想吵架？” “你要事情都做得好谁要跟你吵？你自己根本……” “好了，不说了。”冷泽安直接调头就走，“我回房间了，你早点睡。” 韩青伊的声音还在身后一直没停，冷泽安听得头疼，直接关上了门。 他们已经分房睡好几年了。 过去的那些年，他们就很容易吵架，哪怕是为了小到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得没完，冷泽安总觉得让她发完脾气，这个事就能算过了。 然而，韩青伊年纪越是上去，脾气就越克制不住，仿佛是年轻时克制得太久了，这些年，爆发有愈发严重。 只有儿子回家的时候，他们还会装成一副恩爱夫妻的假象。 只要他一离开，他们就尽量各过各的，家里除了物品碰撞的响声后，几乎是没什么交流。 永远都是一片死寂。 起初他们都想过要挽救这段婚姻，也试图过多次沟通，可每次都是刚说几句话就迎来一番争吵。 久而久之，大家都放弃了。 回到房间的冷泽安，终于归于一片宁静，他摸出了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他轻轻吐出一丝烟圈，视线也在夜色的雾气中变得模糊起来。 这一生至此，真的没什么意思。 当初天帝让他一起转世，他的想法，就是单纯来游戏人间的。 那时没想过太多，以为来了这里，就能摆脱天界的一堆规矩，可以尽情潇洒，也可以感受在天界体验不到的快乐。 后来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活着，也有那么多数不尽的责任。 尤其是在孩子长大了以后，从读书补课的费用，到人情往来的消费，再是冷越要结婚时的买房买车问题……每件事都成为了冷泽安生活中的主心骨。 比起家庭，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事业上。 导致的后果，便是如今这样。 没时间陪伴家人，使他和韩青伊夫妻间的感情恶化至此。 工作上各种应酬忙碌，到现在，身体也一塌糊涂了，从外到内，已经没什么健康的地方了。 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有时候，真的怀念当初。 这时，桌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打断了他惆怅的思绪。 看见是许曜燃的电话，他心情才缓和了些。 “怎么？燃哥。”他接起电话，语气轻快了不少，“亲自打电话来给我拜年呢？” “你可别拜不拜年的了。”那一头的语气不太好，“你现在有空吗？最好来个第一人民医院，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第一人民医院……”他思索了一下，“是那位？” “嗯。”许曜燃沉吟片刻，“人要没了，护士说他那几个还有联系的亲戚嫌大年夜叫他们过来太晦气。”他叹了口气，“结果通知一圈没人肯来，就通知到我这了呗。” 冷泽安边说边拉起了羽绒服的拉链：“现在他人怎么样？” “还醒着。”他顿了顿，“不过依我看，醒不了多久了，你要是有空就来一趟吧。” “好，我马上过来。” 冷泽安挂了电话，又顺手取过桌上的保温杯，便开了门往外走。 “你去哪？”刚准备回房间的韩青伊看见了他，加速步伐便追了过来，“怎么？现在是一句两句都说不得了是吧？大年夜也不待在家，还想着出去鬼混，你自己不看看自己已经什么年纪了……” “我有事！”冷泽安赶紧打断她的唠叨，“要是真没事我也不至于大年夜不在家。” “你能有什么事？”韩青伊一副质疑的样子。 “燃哥那边……” “又是许曜燃！”话还没说完，她就情绪炸了，“你去他那有什么好事？别告诉我又是喝个一夜的酒？” “你在搞笑？”冷泽安忍无可忍，“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和燃哥已经很久没喝酒了，我近几年喝酒都是为了应酬，为了这个家！” “那你意思还是我冤枉你了？你要真的为了这个家好……” “你说够了没有？！” 冷泽安突然一吼，韩青伊突然被他吼愣住了。 他长吁一口气，低头开始换起了鞋。 韩青伊怒不可遏，气得手指发抖地指着他：“你……你非要出这个门是吧？” 冷泽安堵着气，失去了想解释的耐心：“对，怎么样？” “出了这个门你就死外面别回来了！” “好啊！我死外面了，你就一个人在家守一辈子吧！” 门“砰”的一声砸上了。 他走了。 韩青伊形单影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已是泪流满面。 第226章 那时的我们，真好啊 第一人民医院，留观室病房。 那台接满管子的呼吸机上，“滴滴”声逐渐缓慢。 病床上，老人仅有一头稀疏的白发，脸上布满了干巴巴的皱纹，像是一块形若枯槁的树皮。尽管如此，也依旧能从那完美的五官中，想象出他年轻时也多么俊朗。 他双眼瞳孔逐渐散开，干瘪的嘴巴微张，喉腔中不断地发出呜咽声。 “你说什么？”冷泽安将耳朵凑近他的唇边。 可下一秒，他的手却被一只皱巴巴的手给握住了。 “池宇……” 这一次，他们终于听清他说什么了。 “池宇，爸好想你啊……” “池宇，你别怪爸了，好不好？” “不对……池宇才不会离开的……” 他口中呐呐着，眼中已流不出泪了，而喉咙里发出的每一声，都是沙哑发干的。 “唉。”许曜燃无奈地摇摇头，“他又出幻觉了。” “嗯。”冷泽安没挣脱开手，只是反握住了他，“算了。” 萧斌又一次将冷泽安认成了萧池宇。 这些年，萧斌的身子时好时坏，直到三年前，终究还是支撑不住，瘫痪在床了。 可尽管如此，他的精神状态却始终不稳定，哪怕通过了药物干预，可他也还是常常以为萧池宇还活着，无论旁人怎么劝诫，都没用。 这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萧斌握着冷泽安的手，含糊地念叨了许久，一直到心脏停止的那一刻。 ------- 处理完所有事后，他们并肩出了医院。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唉，年初一了啊。”冷泽安递了根烟给许曜燃，“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许曜燃用打火机，给两个人都点上后，猛吸了一口，“我说兄弟啊，这萧大叔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这些年经常来看他？” 自从萧池宇逝世后，冷泽安隔段时间就会来关心萧斌的情况，他也在医院留了联系方式，如果有紧急情况，让他们务必联系他。 当然，留的是许曜燃的联系方式，毕竟他会议和应酬都很多，经常有接不到电话的时候。 一阵寒风吹过，冷泽安瑟瑟发抖地裹紧羽绒服，吸了一口烟，冲许曜燃笑道：“因为我善良呗。” 许曜燃无情地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你。” 寂静的街道上，两个人都轻声笑了好一会。 “这些年你一直在愧疚吧。”许曜燃抬眸看着他，“你总觉得，当初萧池宇跳下去的时候你没抓住他，是你有责任。” 冷泽安伸手对他指了指，挑眉道：“还是我燃哥懂我。”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这个心结，是时候放下了。”他顿了顿，“更何况，这哪能是靠你能阻止的事？” “都这把年纪了，也没什么心不心结了。”他在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 “你家韩青伊没少反对吧？” “你说呢？”冷泽安学着韩青伊的语气，面部表情夸张而狰狞，“冷泽安你有病啊？！你以为你是富豪还是慈善家啊？！成天就知道管别人的事，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为这个家操操心！” 许曜燃被他这幅样子给逗笑了，空荡荡的街上，又响起了低沉的笑声。 许曜燃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你们两个……还是这样？” “好不了了。”冷泽安摇摇头，“算了。” “都到了这个年纪了，别成天吵架发脾气了，对身体也不好。”许曜燃轻轻捶了下他的肩膀，“你家冷越多孝顺，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了，让我多关心你身体。” 冷泽安睁眼说着瞎话：“我身体不是挺好的。” “狗屁。”许曜燃无情揭穿，“胃溃疡，关节炎，腱鞘炎，肺气肿，慢性肝炎，血糖临界，血压忽高忽低，身子还虚得要死成天怕冷，心脏上还搭着支架……你说哪一个冤了你？” “哎呀，你好啰嗦啊。”冷泽安嫌弃地看着他。 “我不是担心你吗？就算我不但你，你儿子也担心你。” “是啊，现在真的浪不动了。”他把烟头掐灭，丢进了垃圾桶，“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成天来lucifer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喝你酒，那会喝多了都没一点不适，哪像现在啊。” “你好意思的。”许曜燃撇撇嘴，“你坑掉我多少酒了？你自己说。” “还好啦，以前咱俩是不是还很喜欢玩骰子？” “得了，我一直输给你。” “那会顾梓霜也喜欢玩，又爱玩，又菜，跟她那农药技术一模一样。”冷泽安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可不嘛。”许曜燃也怀念了起来，“我那备着的几瓶奶全是她干的，最高纪录喝了多少来着……”他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七大壶。”冷泽安很迅速地提醒他，“那次我也在，她一直和ethan对着干，还很倔强地不让我提醒，结果从开局就输得没停过。” “还好你看着她，不然她绝逼要喝醉。” “她那酒量算了吧，一杯长岛冰茶就能把我里里外外都吐一遍。” 他们聊着聊着，笑容渐渐地，也在嘴角消失了。 又一阵寒风吹过，而冷泽安只是低垂着脑袋，明明露在外面的双手已经冻僵了，可一时间，好像忘记塞进口袋了。 “燃哥。”冷泽安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那时的我们，真好啊。” 许曜燃心头泛起了一阵伤感：“顾梓霜走了以后，生活确实冷清了不少。” 冷泽安呐呐道：“现在的她……应该过得挺好吧。”他顿了顿，“至少会比我好。” “泽安。”许曜燃神情很认真，“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那些关于天界冥界的事。” “嗯。” “都是真的吗？”他接着问道，“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吗？” 冷泽安很肯定地回答他：“是。” “那你也别为此太难过了。”许曜燃拍拍他的肩，“往好的想，她不是死了，只是去另一个世界，好好生活了。” “我知道，我只是……经常想她。”冷泽安眸中泛起了一阵涟漪，“燃哥啊，昨晚我……梦见她了。” 许曜燃怔怔地看着他，未作答。 “我已经很多年没梦到她了，奇怪，一直想她，但就是梦不到……可偏偏昨晚，我梦见了。”他露出了笑容，那是种，久违的幸福笑意，“她在向我招手，她说她日子过得太无聊了，让我去陪陪她……她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很漂亮，很有活力，不像我们啊，已经老了。” 许曜燃看着他，恍了神。 那一刻，他好像看见了二十多岁的冷泽安，那时他风华正茂，青春洋溢，笑起来也是肆意盎然，有着那个年纪的张扬桀骜。 有时，他的嘴角也会扬着大男孩的温柔笑容，而他也总是习惯微微低下头，将这个独特的笑容，唯独留给了顾梓霜。 第227章 含笑离去 那天，他们都没太快打车。 过年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就连沿途的店面也都关了门，来来往往的，只有看似冰冷的车辆。 冷泽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就是想多散会步。 “好想退休啊！”许曜燃感慨，“天天看我家小怡在蹦跶广场舞，可把我羡慕死。” “唉，没办法，我们男人退休晚嘛。”冷泽安说起这个话题，也深感无奈，“说到这个，叶晓昕是不是也今年退休？” “是啊，她下礼拜请吃饭，也叫了我呢。”他用胳膊拱了拱冷泽安，“喂，你这次还是不肯去啊？” “嗯。”他的侧脸在夜色中，有点模糊，“不去了，你帮我把祝福带给她。” “你别这样了。”许曜燃虽然劝了很多回，但还是忍不住啰嗦了几句，“人家叶晓昕真不是什么气量小的人，她当年是赌气说过不要联系了，可后来她是真没记恨你，他们夫妻俩已经跟我提了好几次叫你一起出来吃个饭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不是我不想。”冷泽安苦笑，“我真的没脸见他们。” “你别这样想，顾梓霜走了是因为意外，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可当初叶晓昕是多希望我和她好好的啊。”他心头泛起了酸涩，“但我却辜负了她的信任，让顾梓霜在人世间的最后那段日子，过得这么压抑。”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如果那段日子，多陪陪她，该多好啊。 “你说得没错。”许曜燃步伐放慢，认真地对他说，“可顾梓霜已经让你遗憾了，你还准备为自己和叶晓昕他们的人生留下更多遗憾吗？” 冷泽安脚步不自觉顿住了。 “我们这个年龄，有些现实问题不得不考虑了。”许曜燃的步伐随之停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那些昔日的朋友，哪天有谁突然离开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后悔，没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好好见一面？” 冷泽安心中有所动容。 他说得都对，其实这些年，越不过这道坎的人不是叶晓昕和陈航，自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冷泽安看向许曜燃，眼神欣慰：“不愧是女儿都这么大的人，真比当年成熟不少啊。” “别废话。”许曜燃捶了下他的肩，“我家许朵年底结婚，记得来当个证婚人啊。” “好说。”冷泽安释然地笑了，“不过在此之前，你先组个局，叫叶晓昕他们出来吃个饭吧。” 许曜燃先是诧异了一会，随之突然瞪大眼睛：“你答应了？” “嗯。”他点点头，“他们不是还和candy姐夫妻俩是亲家吗？一起叫出来吧，我们聚聚。” 许曜燃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你终于想通了啊……” “你怎么回事啊？”冷泽安揶揄道，“这点破事也能把你惹哭？” “哎哟，我高兴嘛……”许曜燃抹着夺眶而出的泪，“年龄上去了，情绪可真有点不好控制啊。” 他们沿着街走了好一会，聊到了凌晨一点多，两个人也都哈欠连天，困得眼皮打架了。 许曜燃叫的车先到了，临走前，他特地再提醒了冷泽安一遍，下周末一定要来饭局。 坐上车的许曜燃还在偷偷地笑着，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冷泽安和他们夫妻俩久别重逢、抱头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样子，一定好笑极了。 冷泽安在路边，看着许曜燃的车扬长而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其实，他也挺紧张的。 想来，和叶晓昕他们也有三十多年没见了，开场白该说什么好呢？ 算了，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他只觉得很冷，想快点回家。 他低头看了看打车软件上的车牌号，又抬头张望了一番，果然，他叫的那辆车正从斜对面大转弯过来了。 他笑了笑，正准备走到街边。 而刚跨出去两步，突然一阵抽搐感的剧痛从心口处传来，冷泽安下意识地弯腰捂住了心口，也就那一瞬间，他竟在零下几度的寒冬里，大汗淋漓。 心跳好快，快到失控。 车子已经在他面前停下一会了。 司机开了窗，大声问道：“先生，是你叫的车吗？你现在上车吗？” 冷泽安大口喘了两下气，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对司机点了点头，准备走去车门旁。 而身子还未来得及站直，又一阵锥心的疼痛感侵袭了他的心口，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突然而至，他喘不过气，身旁没有任何支撑物。 修长的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了？！” 司机的呐喊声仿佛越来越轻，最后被一阵剧烈的耳鸣声覆盖。 视线所触及的，是很远很远的暗夜天际，今夜无星辰，唯有一轮弯月悬挂。 那一刻，脑海中浮现起的，是很多个月色皎洁的夜晚，他和另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孩，互相踩着对方的影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她的家门前。 最后的那刻，他含着笑离去了。 -------- 冥界的亡灵接纳局，又突然出现了顾梓霜的身影，她的身后，跟着意外制造局总管萧池宇。 神官长还是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照着老规矩，准备好椅子和茶水，然后和手下的人忙起了自己的活。 “神官长。”萧池宇看着排队登记的人群，轻声问顾梓霜，“我们为什么来这？” “先喝茶。”顾梓霜一脸漠然地拿起杯子，“一会就知道了。” 萧池宇很乖地闭上嘴，继续看着人群继续走过。 直到看见一个男人，萧池宇拿着杯子的手瞬间顿住了。 那张容颜，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在人群中耀眼无比，和自己的脸……长得太像了。 死去的人到了天界或冥界都会恢复年轻时最高光的时刻，对萧斌而言，也同样如此。 萧池宇不自觉站起了身，而萧斌却嘴唇发了颤，两行泪水不自觉从眼中流了出来：“池……池宇啊……” “是我。”萧池宇虽然心中已猜到个大概，但还是想确认一下，“冒昧问一句，你是？” 萧斌还没来得及回答，顾梓霜先抢答了：“他是你爸。”顾梓霜冲萧池宇挑挑眉，用下巴指了下门外，“去叙叙旧吧。” 萧池宇感激地对她点点头，拉着萧斌往外走去。 他们一走，亡灵接纳局的神官长正准备把椅子和茶水给撤了，但看顾梓霜还在原地稳如泰山，就只能继续干着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他们都看见了一个熟面孔。 神官长有些讶然：“你是……上任天意制造局神官长冷泽安？” 他跟着天帝来过不少次冥界，为了吵架……所以这里的人对他还是眼熟的。 顾梓霜随之微微抬了眼，同一时刻，刚点完头的冷泽安看了过来。 两人的眼神碰撞上了。 冷泽安还是少年时的模样，自然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头亚麻灰色的短发微卷有型，弥漫着水汽的双眼像小鹿般清澈迷人，双眼之下，是轮廓好看的挺鼻薄唇，脸部弧度优美而不失刚毅，他的长相很温柔，却也夹杂着几分孩子气。 在看见顾梓霜的那刹那，他的双眼倏地亮了。 “顾梓霜……” 顾梓霜指尖摩挲着杯子，眼神却刀刃般冰冷刺骨。 冷泽安下意识地要冲着她跑来。 下一秒，双臂被身后的人紧紧攫住。 同一时刻，顾梓霜手上的空杯子，“砰”的一声，重重地倒扣在了桌上。 第228章 一场截胡大戏 亡灵接纳局门外。 萧池宇看着这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他看了好久，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呐呐道：“我和你……也太像了。” “是啊。”萧斌眼中含泪地看着他，甚至一刻都不舍得眨眼，“你是我儿子，当然像我了。” “抱歉，我是真的没了生前的记忆。”萧池宇眼神很温和，却多了一份拘谨的疏离感，“我先你一步离开了，你一定很不好受吧。” “忘……忘了啊……”萧斌眼眶泛红了，他重重地点了头，嘴角似是扯出了笑容，又好似是在忍住泪水，“忘了也挺好的，真的。” 萧池宇神情有些疑惑。 “池宇啊……”萧斌握着他的手在颤抖，“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你见到我了。”萧池宇拍拍他的手，“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在这里有官位，神官长也很照顾我。” “是嘛？”萧斌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啊……” 生前，他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儿子说，只是苦于此生也见不到他了。 可现在见到了，却变得语无伦次起来，风光一世的他，这会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倒是萧池宇主动开启了话题：“我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很聪明，很优秀，也非常帅气，从小就有很多人崇拜你，喜欢你的女孩也特别多。”萧斌笑了起来，眼角满是带着骄傲的欣慰，“你也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真的吗？”萧池宇一脸纯真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世故与沧桑，“那我倒有点遗憾，如果能多活几十年，倒还不错。” 萧斌的眸中荡漾着微光。 他的儿子，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了，如脱胎换骨般，变得干净而单纯，好似隐藏山间的潺潺清泉，清澈得让他觉得陌生了。 池宇他，或许本来就能成为这样的孩子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 萧斌心中泛起了一阵愧疚，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起来。 “是啊。”萧斌抹着泪水，“你怎么就不多活一些时候呢？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的不好受啊。” “对不起啊，爸。”萧池宇取出纸巾，递给了他，“我怎么会这么年轻就死了呢？” “因为……”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才回答，“因为病故。” 前一世的事，都让它过去吧。 现在，他只希望他的池宇，保持干净，就这样单纯无忧地生活下去吧。 能在死后和他说上几句话，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此时，亡灵接纳局里传来了一阵喧闹与躁动，父子俩的目光顿了顿，也随之赶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中央的一片空地处，一个俊逸清瘦的少年被身后的两个健壮的男人给摁压住了肩膀，由于他们太过大力，少年支撑不住，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倒在地。 而他的眼神，却始终只看向一个方向。 萧池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他一直在看顾梓霜。 萧池宇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神情似是不悦。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轻声议论。 顾梓霜悠然起身了，她的精致脸庞隐在了黑暗中，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却仿佛隔了很远都能感受到那丝苍凉的气息。 现场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顾梓霜丝毫不急，只是慢慢地踱到他面前，语气更是官方的冷漠：“好歹也是在天界当过职的人，不知道正常的流程该怎么走吗？” 冷泽安眸光颤着，嘴角却泛起一丝笑容：“顾梓霜，我……真的见到你了。” “呵。”她冷冷一笑，硕大的双目带着锋芒，“我可没这么想见你呢。” 冷泽安笑容消失了，眼中更多是难以置信。 这一刻的顾梓霜，从头到脚都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他甚至能感到，那一抹浓重的恨意在侵蚀着他。 到底怎么了？ “那个……”亡灵接纳局的神官长前来提醒顾梓霜一声，“既然是按照流程的话，我们还是得带他去登记一下，至于是转世还是留用，还得等后续安排。” 顾梓霜不屑笑道：“他都不按流程走了，那我为什么要遵循规则？” 神官长感到诧异：“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顾梓霜神情淡漠，没有一丝笑意，“我今天，就是来把他带走的。” 他惊道：“万万不可，这坏了规矩！” 他心里暗暗地骂了句脏话。 这个顾梓霜，还真是仗着和冥王关系好，不把任何人都放眼里啊。 “如果问起，就说是我强行带走的。”顾梓霜对押着冷泽安的两个男人命令道，“把人押走。” 神官长同时大喝一声：“来人！拦住他们！” 突然几个男人出现，将他们围成一圈。 萧池宇见状，立即疾步向前，颀长的身子挡在了顾梓霜面前，作出了防御状。 “萧池宇……”冷泽安看着他，嘴角划过一抹苦笑，“你果然……是先见到了她。” 萧池宇并未回答，只是有些茫然地回视着他。 这个冷泽安，让他也有些熟悉的感觉，他想，也许他们生前也认识吧。 只是冷泽安看着他的眼神并不友好，那丝明显的嫉妒之意，布满了他弥漫着水汽的双眸。 顾梓霜冷冷地看了眼冷泽安，继续问向亡灵接纳局神官长：“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顾梓霜，你别难为我了。”他无奈地叹息道，“若是其他小事，我自然睁只眼闭只眼不会计较，可冷泽安不是一般人，无论是冥王和天帝，随时都可能有人来问话，还请您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顾梓霜再次强调：“我说了，所有的责任我担。” “那我也是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顾梓霜眼中夹杂着危险的气息，“你的意思，是我在干错事？” 他不作答，倔强的神情却是在默许。 “够了。”被押着的冷泽安插言，“我自愿跟她走。” 神官长蹙着眉：“你们简直胡闹！” 顾梓霜没再继续和他周旋，她再度对押着冷泽安的两个男人道：“跟着我走。” 她每走一步，亡灵接纳局的人就跟着一步，看似要开战，却没人带头动手。 顾梓霜走到门前时，步伐微微一滞：“假如我和我的总管有一根头发被伤到，冥王就会唯你们是问。”她顿了顿，回头逼视着他，语气中带着威胁的意味，“你，想清楚。” 神官长狠狠地咬了咬牙，沉声道：“让他们走！” 第229章 等你都记起来了，再见面 一路上，几人都默默无言，步伐皆追寻着顾梓霜的方向。 萧池宇一直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冷泽安，只见他一整路都面色平静，只是那目光……没有一刻离开顾梓霜。 心中又漫起了一丝不快。 约十分钟后，顾梓霜在怨灵净化池门外停下了。 她回过头，淡淡地睇了眼冷泽安：“还没看过你离开后的景象吧？” 冷泽安灼热的目光回视着她，仍未回答。 从回到冥王起，他的注意力，好像始终只在她身上。 顾梓霜压下心里闪过的一丝动容，继续道：“既然如此，就让你看看吧。” 她葱白玉指向左侧一甩，人间窥视镜在半空中悬挂，镜中，一片凄惨的嚎啕大哭声传来。 第一人民医院抢救室，哀嚎声接连不断，一旁的医生护士做着收尾工作，对生死早就见怪不怪的他们也不做过多劝慰，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患者，冷泽安，五十七岁，突发心肌梗死，死亡时间1月28日，凌晨3：57。” 医生话音落下，宣布了最终结果。 病床上，中年的冷泽安闭目仰躺，面色及嘴唇都苍白如纸。 他看起来很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心肌梗死，对患者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对于他的亲人朋友而言，却毫无一丝心理准备，他们要承受的，是加倍惨重的痛苦。 韩青伊哭得瘫坐在地，冷越努力想扶起她，可他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一个一米九几的小伙子，哭得像孩子。 他的妻子在一旁落着泪，她想试图安慰他，可作为孕妇，她已经够疲惫了，没过多久，只能被搀扶到了长廊的椅子上坐着。 “冷泽安，你在骗我是不是？”韩青伊摇着冷泽安已经冰冷的身子，“是不是我太作了……所以……所以你在报复我？” “妈……”冷越拉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膀，“你让爸安心走吧，别动他了。” “我不相信！”她俯身上前，抱住了冷泽安，“你醒过来好吗？我……我们不吵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哪怕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和我说话都行，只要……只要你这个人还在，还能让我每天看见你就可以了……” 她的泪水，一滴滴地砸在了冷泽安的脸上。 而他还是沉睡着般，毫无感应。 许曜燃拍了拍韩青伊的肩膀，他眼圈泛红，一直忍着没说话。 他生怕自己一说话，眼泪就会忍不住。 “许曜燃，你是最后见他的人吗？”韩青伊抬头，流着泪问他。 许曜燃咽了咽口水，默默颔首。 “你是不是知道……我和他这些年不太好了？” 一旁哭着的冷越突然有些诧异。 许曜燃愣了愣，还是点头了。 “是啊，他临出门前和我的最后对话，居然还是吵架……”她呐呐着，“我说，让他死外面别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两个耳光，抢救室里陡然出现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妈！”冷越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说的什么胡话啊！”韩青伊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她还想继续打自己，双手却被紧紧拽住了。 “妈……”冷越啜泣着，“爸不会怪你的……你别这样啊……” “我们夫妻……三十几年了……”韩青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可能真的没感情呢……怎么可能没有……” 他们母子俩抱头痛哭。 许曜燃不忍再看着这一幕，他转过身，离开了抢救室。 刚到门外，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四个人。 “怎么回事？”赶在第一个的方俊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许曜燃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万真和方俊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似乎用尽了力气。 他们身后，叶晓昕的双手在陈航的衣摆上紧张地拽出了很深的皱褶，陈航故作镇定，可嘴唇都已咬破了皮。 他们四个人的眼眶都很红，好像都哭过了。 许曜燃低着头，不敢直视他们。 “抢救失败，已经没了。” 万真和叶晓昕瞬间四肢瘫软，她们的丈夫都及时扶住了。 许曜燃仍是低着头，哽咽道：“前面我俩还聊到你们了呢，他说过几天找你们一起出来吃个饭，大家很多年没聚了，年轻时的事，也该过去了……”他咬着牙，不禁顿了一下，“也就过了没几个小时的功夫，就……就这样了。” 他没抬头。 只是听见身前传来了抽泣声，后来，便是他们的脚步一一从身边跑过。 他们进了手术室，而许曜燃则走了反方向。 医院外，草丛旁空无一人，许曜燃踽踽独行地走到了此处，点起了一根烟。 他吸了两口，由于吸得太猛，导致他突然呛咳了好几声。 再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任是他如何都无法控制。 最后，他直接掐灭烟头，暴躁地甩进了垃圾桶里。 “妈的，狗东西……”寒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眼前的夜景变得一片迷蒙，“刚答应好的事就爽约，说话不算话……” 泪水在那一刻，决堤而出。 他蹲下身，呜咽声充斥了周遭。 --------- 顾梓霜手一收，人间窥视镜消失在了眼前。 再看回冷泽安时，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了，再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个像是刚看完虐剧一样，眼眶都红了，也就萧池宇看起来还比较平静。 顾梓霜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尤其是看见自己的昔日好友都在为他痛哭时，仿佛自己也不自觉地代入到了人间。 但她一直忍着。 她顺手拿起一张纸巾，上前便帮冷泽安抹起了泪水。 指尖隔着纸巾，微凉的温度在他脸颊游离。 她的动作很细腻，和此刻漠然的神情语气显得有些不符。 “尽管哭吧，到了这里，那边的事，都和你没关了。” 冷泽安忍住了泪水，而说话时还是带着一丝哭腔：“是你安排我的命簿？” “是。”顾梓霜耸耸肩，“你本来也就活到六十多岁，我稍微提早点让你回来罢了。”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顾梓霜冷笑一声，“因为我，迫不及待了呢。” 冷泽安蹙着眉，还是不懂。 他咬了咬唇：“我想知道原因。” 他想过，顾梓霜会怨他，可他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事，能让她对自己出现如此恨之入骨的态度？ 转变太大了，让他不得不怀疑，有很多他不知情的事。 “知道原因，可以啊。”顾梓霜冲他身后的两个男人道，“那他扔进去。” 他们都愣着没动。 其中一个男人讶然地问道：“这……不应该先登记，再安排去处，然后再去怨气净化池吗？” “神官长。”萧池宇也有些顾虑，“如果上面追究起来，恐怕是违规。” 顾梓霜睨了他们一眼：“我一回冥界就昏睡了，不也没走正常流程吗？”还没等他们回答，她就继续道，“说了，扔下去。” 冷泽安没有丝毫反抗。 他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顾梓霜：“等我醒来，你还会见我吗？” 他害怕，又见不到她了。 而顾梓霜只是淡然回答：“当然。” 就是要等你都记起来了，才见。 第230章 搜身 冷泽安颀长的身子在怨灵净化池中静躺着，水流没过他白皙如瓷的肌肤，他精致的面容如睡着般平静，而身周，却泛起了一圈淡淡的白光。 记忆恍然间回到了前世。 当顾梓霜再次被李昱臣带出来时，已是衣衫不整。她浑身布满了伤痕和淤青，虽没有严重的伤，却也是触目惊心。 她抬首，和人群中的冷泽安对视。 那双眼是那么的清澈，即便她已一身污秽，却仍是侵害不到那双漆黑明亮的眸。 此时，她被粗暴地一推，薄如蝉翼的身子随之重心不稳，跪倒在地。 冷泽安惊了一下，正想上前扶住她，却被身旁之人拉住了。 “夫君，别去。”李明玉娇嗔地对他摇摇头，随后嫌弃地望了顾梓霜一眼，“太脏了。” 拉住他的那只手细白柔滑，他不自觉看了看顾梓霜的手，只见她的指甲里，陷满了血肉的污浊。 “冷公子。”李昱臣整理好衣领，行至冷泽安前侧，脸色铁青地问道，“你是否该给我个交代？” 他的态度，让冷泽安十分不快：“此话是不是该我问你才对？”冷泽安看了眼顾梓霜，“我夫人在你那一夜就变成了这样，你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心里对此事半信半疑，这些年来，他和顾梓霜的关系也不断在恶化。 但毕竟伉俪多年，也曾有过年少情深的相爱相守，他对她，仍是有些感情和疼惜的。 明明只是把人带去审问，又怎会如此？ 李昱臣冷哼一声，缓缓开口：“昨日，你夫人矢口否认此事，我便让人布置了厢房，让她好好住上一晚，准备今日再带回冷府。” 冷泽安神情冰冷：“然后呢？” “然后，她派下人前来告知，表示愿意告诉我细节，请我前去一趟。”他低下头，睥睨着全身无力的顾梓霜，“而这个不贞之妇，竟勾引我。” 冷泽安嘴唇微张，想说的话一时哽在了喉咙口。 “你胡诌！”人群后的翠莲突然冲上了前，她哭了一整夜，眼睛很肿，而神情却坚定倔强，“我家小姐绝不会做这种事！更何况，你李公子难道就是好人了？你一个大男人，难不成想说是我家小姐强迫了你？！” “你给我下去！”冷母怒骂道，“粗俗的乡野丫头，这里是你配说话的地方吗？”她上前，对着翠莲的膝弯处猛地一踢，“给李公子叩头认错！” 翠莲吃痛地闷哼一声，仍是直直地站着：“翠莲没错！”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拉住了她。 翠莲低下头，只见顾梓霜对着她虚弱地笑着，她眼中含着隐忍的泪，却还是对她摇了摇头。 “小姐！”翠莲最终还是跪在她面前，抱住她痛哭了起来，“小姐……你受委屈了……” “我没事……”顾梓霜拍着她的背，悄悄抹干眼中流出的泪。 “好一场主仆情深啊。”李昱臣垂眸看着她们，鼻腔间发出一声冷笑，“你说你，如果你昨晚不这么闹腾，或许我也不想强行追究下去，也就放你回来了。” 顾梓霜抬头瞪着他，眼神凶狠：“李昱臣！” 冷父不禁发问：“李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丞相还在，冷父态度始终都很谦卑，另外，他也怕顾梓霜出言不逊，得罪了他们。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怎么回事。”李昱臣语气飘飘然，神情看似疑惑不已，“当时，我是想扭头就走的，但房间里，就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随后，我也开始头脑发晕了……”说到此，他的表情瞬间羞愧了起来，“才会做出这般苟且之事。” “顾梓霜！”冷父责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顾梓霜觉得可笑至极：“李昱臣说什么，各位就信什么是吧？” “那你想辩解什么？” “明明昨天是他……” “好了，顾小姐说得此话在理，毕竟，空口无凭嘛。”李昱臣打断了她，“昨天顾小姐是孑然一身而来，什么都没带，也自然不可能窜通我那边的丫鬟，不如……” 冷父瞥了眼顾梓霜，叹息道：“李公子请说。” “搜身吧。” “李昱臣。”沉默到现在的冷泽安咬牙切齿地叫住了他，“你就准备如此侮辱我夫人？” 李昱臣回过身反问：“那你夫人侮辱我的事，又该怎么说？” 冷泽安被他问噎住了。 “你信你夫人吗？” 冷泽安又沉默了。 他不知道在心虚什么，只是，他一直不敢看顾梓霜。 尽管如此，他的余光仍感到顾梓霜的目光太过炙热，仿佛要把他由内至外地灼伤。 过了很久，他才回答：“信。” 李昱臣仿佛就在等这个答案，他很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我的做法就是帮她证明清白，有什么不对？” “但是……” “你放心。”李昱臣始终扬着礼貌的笑容，可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舒服，“我会让丫鬟去搜，绝不会让你夫人受到侵犯的。” “好啦，夫君。”李明玉跟他撒着娇，“不就搜个身嘛？不痛不痒的，别这么紧张啦。” 从刚刚起，顾梓霜都始终一言不发，她那双硕大的眼始终紧盯着冷泽安，却是面无表情。 只有翠莲感觉得到，顾梓霜那只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在加大力道。 冷泽安被迫和她对视了，他思忖再三，还是吞吞吐吐道：“就……就去让她们搜一下，好吗？” 那只握着翠莲的手，在那一刻松了下来。 她在笑，满是苦涩的笑容，看得他头皮莫名发麻。 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你别这样……”冷泽安为难地蹙了蹙眉，“只要查出来没什么，就可以还你清白了，不是吗？我是为了你好啊，你也不想被冤……” “翠莲。”顾梓霜突然唤了她，打断了他的解释，“我有点没力气，你扶我去屋子里吧。” “好，小姐。”翠莲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她全身的力气几乎都倒在了自己身上，惹得翠莲更是心疼。 她才刚站起来，身边几个侍卫就警惕地围了上来。 顾梓霜毫不惊慌，她没看任何人，那双眼比午夜的迷雾更黯淡无光。 “不是要搜身吗？”顾梓霜步伐迟缓地向屋子里走去，“那就搜吧。” 第231章 又一次牺牲了她 顾梓霜被搜身的功夫，所有人都聚集在外。 气氛凝重，冷到了冰点。 冷泽安观察李昱臣很久了，他这个人，像一块雕琢完美的玉，无论怎么看，都毫无瑕疵。 冷泽安从不畏惧表面小人，相反，这种从不暴露出一丝破绽的伪君子，才最令人发指。 李昱臣还在和冷父浅笑交谈着，此时，他脸颊旁的一抹发丝坠了下来，他淡然地抬手将其抚至耳后。 同一时刻，冷泽安突然睁大双眼，上前便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李昱臣惊了一下：“你做什么？” “夫君，你怎么回事啊……”李明玉也没反应过来，试图想扯开他的手，“我哥也没怎么样嘛，你干什么呢？” “泽安。”冷父面色惊慌地看了眼李丞相，“不得无礼！” 而冷泽安置若罔闻，他把李昱臣的宽大袖袍连着内衬的衣料一同拉了上去。 线条流畅的胳膊上，布着几丝指甲印的抓痕。 冷泽安想到了顾梓霜指甲里的血肉，又强行拉起了另一侧。 也有不少。 李昱臣倒是完全不反抗，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公子的这番举动，恕李某不太能懂呢。” 冷泽安咬着后槽牙：“既然是我夫人主动勾引的你，那为何你会被抓伤？” “不太清楚呢。”李昱臣不急不恼地凑近他，嘴角泛起一丝森然的笑意，“或许，是令夫人太激烈了呢。” 突然一阵稀碎的巨响，冷泽安一把打翻了桌上的茶具。 他拽起李昱臣的衣领，抡起拳头便要揍上去。 “泽安！” 冷父和冷母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拉住了他，李明玉也趁机把李昱臣拉到了一旁，让他们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先坐下，别闹！”冷父硬是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随后背弓屈伸地对李丞相赔笑道，“李丞相，是冷某教子无方，还请李丞相别放在心上。” 李昱臣坐在了另一张桌上，他背对着冷泽安，嘴角泛起一抹讥笑。 李明玉对他使了个眼色，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道：“适可而止，别过了。” 李昱臣倒了杯茶，继续置身事外地听着那一桌的好戏。 李丞相神情依旧是万年的波澜不惊，他睇着面露怒色的冷泽安，语气满是长辈的关怀：“泽安，刚刚的事，是犬子口出狂言了，你就看在我这个老丈人的面子上，消消气，别和他计较了。” 冷泽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冷父先抢在了前头：“李丞相说哪的话啊，你这么说可折煞我们冷家了！” 李丞相低笑一下，继续看着冷泽安：“不过，我们李家对你的另一位夫人倒确实不太了解，敢问她家是何等官位？” “只是小官。”冷泽安粗略回答。 “可还有做哪方面的买卖？” “有做香料运输的小本生意。” 虽然是闲聊态度，但冷泽安心里莫名有点慌，总觉得李丞相问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猫腻。 半响后，下人前来汇报了。 “回李丞相，我们在顾姑娘身上……”她递来一个香包，“搜到了这个。” 李丞相顺手接过了。 “由于在内衣的位置，极为隐蔽，搜了一会才搜到的。”下人继续道，“此时的味道已经褪去了不少。” “下去吧。” “是。” 李丞相拿着香包在手上把玩：“这是什么？” 他凑近嗅了嗅，瞬间，他苍老的面容上迅速染上一阵红，惊慌之余，他即刻扔了出去。 “父亲！小心此物！”李昱臣对外命令道，“来人，把东西拿走，别处理掉，这是证物。” 待下人清理过后，李丞相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亲家公。”他所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利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丞相，我……” “我家昱臣可还没娶妻。”他傲然打断了他，“谁不知昱臣年轻有为、才貌双全，京城里多少名门望族的姑娘想嫁给他，却万万没想到，竟被我女婿的一个妾室给玷污，简直荒唐！” 他真的怒了，连虚伪的场面功夫都舍去了。 李昱臣还回头补了一句：“就因为我是男子，所以就可以不在乎名声吗？” 冷父已经吓出了一声的冷汗，他赶紧命人：“把顾梓霜给我带上来！” 冷泽安突然上前：“李昱臣，我要你说清……” “泽安！”冷父一把把他拉了出去，“给我过来！” -------- 他拉着冷泽安，直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凉亭处才放开了他。 “你还想做什么？！”冷父怒指着他的鼻子，“你嫌你坏的事还不够多？！” “此事有蹊跷。”冷泽安反驳道，“倘若梓霜是清白的，我为何不可帮她指证？难道你也觉得是她在蓄意勾引李昱臣？！” “她清不清白，重要吗？” 冷父的反问，让他震惊。 “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冷父叹息一声，“并非是顾梓霜有错，而是他们李家，一定要让她有错。” “爹，你又要这么做吗？”冷泽安质问他，“又为了讨好李丞相，牺牲她？” “不过是一介女子，和我们整个冷府比，不值一提。”他语气冷漠，满目写着算计，“更何况，爹当初的选择，也没错。” “什么叫没错？！” “李明玉不好吗？”他蓦地反问，“你以为爹看不出来？你和李明玉，明显比和顾梓霜恩爱多了！” 冷泽安沉默了。 不是不想否认，只是这一句话，好像把他的心彻彻底底地给剖开了。 这些年，他是如何冷落顾梓霜的，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也曾试图给自己找过无数个借口，也逼迫过自己去多找顾梓霜几次。 可每一日，他想见的人，都是李明玉。 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所以，就当爹求你了。”冷父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爹答应你，不对她使任何刑罚，往后，就将她贬为庶人，让她自己去过上普通生活，再也不让她与你相见，好吗？ 冷泽安虽然心中有些许不舍，但也觉得，似乎可行。 “那她家人呢？” “不牵连家人。”冷父面露愧疚，“你就当是再帮一下冷府吧，李丞相，真的得罪不起。” 冷泽安的视野里，仿佛又看见了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 他低着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第232章 你只能选一个活下 待他和冷父回去后，顾梓霜已经被押住了。 她的肩膀被粗暴地摁着，双膝跪地，挣扎的身子却毫不屈服。 李丞相“砰”的一拍桌子：“顾梓霜，你可知罪？！” 顾梓霜桀骜地回视她：“我，无罪。” “顾梓霜你还狡辩！”冷母指着她怒骂，“我们冷家哪点亏待你了？你竟要让我们如此蒙羞！” “以前对不对得起我，姑且不谈。”顾梓霜冷冷笑道，“我就一个要求，别连累翠莲，更别连累我家人。” “哟。”冷母满嘴的尖酸刻薄，“看这意思，是承认了？” “再说一遍，我无罪。”顾梓霜眼睛太大，瞪着人时更像个冤屈的厉鬼，看得人心里发毛，“我既然会如此说，就是因为我顾梓霜无论怎么辩解都无用，你们总会定我罪的不是吗？” “你……” 冷母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有一个雷厉风行的身影迅速地冲了过来。 似有一阵风刮过，猛地席卷了她的整个身心。 一记耳光，重重地砸在脸上。 顾梓霜很快就扬起了头，她右半边脸已是红肿，嘴角流下了一丝血。 那双眼里，没有震惊，而是种意料之中的知晓，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失望与颓然。 冷泽安心头仿佛被撕扯。 他咬了咬牙，口中迸出了两个字。 “贱妇。” --------- 那日，顾梓霜被带走了。 也就是冷泽安那两个字出口之后，顾梓霜没有了丝毫的挣扎，完全都处于一副任人摆布的状态。 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那是冷泽安见顾梓霜的最后一面，后来，她便从此消失在了冷泽安的生命里。 他想过她。 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会想起顾梓霜陪伴他的那些光年岁月，她曾如清莲般，圣洁中带着含苞待放的娇羞，出淤泥而不染。直到后来，容颜渐渐多了岁月的侵蚀，眼神中的哀怨的逐渐变多。 到后来，他们的感情，终是分道扬镳了。 顾梓霜被带走后的一个月，顾家也出了变动，传言顾父的香料里出了致皮肤溃烂的问题，而偏偏，那批香料进贡给了皇上。 皇上龙颜大怒，顾父顾母惨遭当场杖毙，整个顾家，都散了。 冷泽安觉得不可思议。 顾家的香料，向来运输给一些平民百姓，几十年来从未出过问题，在民间一直口碑优良。更何况，他们家的廉价香料又怎么可能被传输到皇上那？ 他去找冷父争辩过此事，可冷父即便神情有了些许的心虚，却也一口咬定此事他毫不知情。 这件事，只能无疾而终。 在那之后，他心中对顾梓霜更愧疚了，他有时会想，自己做的究竟对吗？他们到底有没有让顾梓霜过生安稳的平民生活？ 如果顾梓霜还在，那为什么直到她爹娘死了，她都没露过面？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但很快，也抛在了脑后。 他和李明玉还是保持着恩爱的夫妻关系，无论他有多少烦心事，李明玉都有法子逗他开心，久而久之，对顾梓霜的思念，也就渐渐在时间的流逝中消散而去了。 这个府里，唯独和顾梓霜有关的东西都被处理干净了，唯独留下的，就是翠莲。 他答应过顾梓霜，一定会善待翠莲，所以，他做到了。 他让翠莲做了冷府的婢女总管，如今，她能将所有事都做得井井有条、赏罚分明。 她也变得愈发沉稳了，当年那个何时何地都尽心维护顾梓霜的丫头，现在不仅能独当一面了，甚至能以谦卑的态度面对任何人，哪怕是冷父冷母。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到一年后。 那日凌晨，睡梦中的冷泽安和李明玉突然被一阵砸门声吵醒。 外面有各种男男女女的吵闹声，甚至还有的婢女直接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大晚上都睡不睡了？！” 冷泽安披上外衣，不耐烦地打开了门，身后的李明玉随之追了过来。 “少爷，少夫人，不好了！”仆人当场跪地，“老爷夫人遇到刺客了！” “什么？！” 他们夫妻俩瞬间惊了。 “老爷被刺了一刀，现在已经唤医师了，夫人被挟持了……少爷你快去看看吧！” 他们甩门而去，一路疾步赶到了冷父的寝房处。 果然，寝房门外围了一圈侍卫，每个人手中的剑都在月色下闪着锋芒，而他们却都是小心翼翼的姿态，无一敢上前。 中央处，翠莲的衣襟已被染上了大片血腥，连那张素来干净的脸蛋上也沾了几滴血液。 冷母被她挟持着，尖利的刀尖距离她的脖子只差一毫米的距离，她吓得花容失色，整个身子都僵住了，生怕再动一下就没命。 “翠莲，你疯了！”冷泽安怒喝道，“把刀放下！” “我为何要听你的？”翠莲冷冷一笑，眼中布满了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恨意，“我忍了一年了，就为了今日！” “翠莲，你到底要什么？我都给你！”冷泽安试图靠近她。 “你敢过来试试！”刀尖稍稍触上了冷母的脖子，一丝血液顺着她的肌肤流了下来。 “啊！泽安！你别动！”冷母惊呼着，“她已经疯了！” “好，我不过来。”冷泽安止住了步伐，被她的举动吓出了一身汗。 “这就疼了？”翠莲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冷母，“别忘了，我家小姐的痛，都是谁给的。” 冷母咬牙道：“明明是她自己不检点……啊！别！是我在胡说！你别动了！” 那把刀，又稍稍进去了一点。 “翠莲！”冷泽安急得扯住了自己的衣摆，“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娘！” “哈哈哈哈……”翠莲大笑着，眼中却悬着忍住未落的泪，“你们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她叹息了一声，“只可惜啊……李家人，凭我的低微身份实在是遇不到啊，小姐，是翠莲太没用了。” “你又想对我李家人做什么？”李明玉上前一步，“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下人，一样的粗俗无礼！” “你别说了！”冷泽安焦急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冷泽安，不如我们就来玩吧。”翠莲对冷泽安挑眉。 冷泽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看在小姐爱过你的份上，我不伤你，但是她们两个，就没那么简单了。”翠莲的目光在冷母和李明玉之间游离，“不过，我答应你，留一条命下来，你说，你选谁呢？” “荒谬！” “不想玩哦？”翠莲嗤笑一声，神情愈发疯癫，“好啊，那就我来帮你选吧。” 她握着刀的手刚要加重力道。 “等一下！” 第233章 人性的丑恶 “等一下！” 随着冷泽安的这一身喝下，翠莲即将刺入她脖子的刀也随之戛然而止。 “嗯？”翠莲侧头看着他，“决定好了？” 冷泽安的眼神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游离，他痛苦的神情落在了翠莲眼里，她更是不禁在心中冷笑了起来。 “我求你不要……” “看来，还是要我决定啊。”翠莲指尖在刀柄上摩挲着，“我耐心可不是很够哦。” “我选！我选……”冷泽安抹着泪，不顾形象地哭了起来，“你让我想想……” “尽快。” 翠莲这个要求一出，冷母和李明玉彻底慌了。 尤其是李明玉，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莫名其妙地受到了威胁。 她更慌的是，冷泽安犹豫了。 “泽安。”李明玉声音都在颤抖，“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啊……” “所以呢？”冷母质问，“泽安就可以没有妈了？！” 李明玉冲着她反驳：“真正陪她走完下半生的人是我！” “泽安！”冷母迫切的眼神看着冷泽安，“夫人没了可以再娶，可你只有一个娘，我才是那个抚养了你二十多年的人啊！血浓于水啊，她李明玉算什么？！” “简直胡言乱语！”李明玉急得快哭了，“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 “胡言乱语的人是你！贱婢！” “你自己才贱！” “都闭嘴！”冷泽安突然大吼，“吵够了没？！” 昔日那友好而虚假的婆媳关系，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撕破了表层，将内心最丑陋与自私的一面，展露得淋漓尽致。 多讽刺。 在一圈侍卫的众目睽睽之下，冷泽安，独自缄默了很久很久。 冷母屏住呼吸，等待着随时的判决。 李明玉心越跳越快，她想，她不能死，更不能在这坐以待毙了。 她突然转身要逃离。 冷泽安怒声命令：“拦住她！” 两把利刃“唰”的一声拦在她面前，她吓得立即止住了步伐。 “夫君！你该不会真的要牺牲我吧？！”她蓦地回身，看见了冷泽安从未对她出现过的神情，那不是单纯的恼怒，而是夹杂着几分狐疑。 冷泽安浓眉紧蹙，向她步步紧逼：“顾梓霜，是无辜的，对吧？” 李明玉怔住了，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为何突然提她？” “你敢说，陷害顾梓霜的事，不是李昱臣干的？”他顿了顿，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或者，你敢说此事你毫不知情，完全没有参与吗？！” 她大喊：“我没有！” “你敢发誓吗？”冷泽安横眉冷对，“倘若你有参与一丝一毫的知情，你们整个冷府，都不得好死。” 李明玉万万没想到，冷泽安会翻这笔旧账。 她好似耍着无赖般，上前便想一拳砸向他的胸口：“你好狠的心！不仅咒我，还咒我家人！” 冷泽安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嘴角泛起了冷笑：“看来，是承认了。” “冷泽安，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李明玉瞪着他，一字一句都像在挑衅着他，“听你的意思，你当初就知道顾梓霜是无辜的吧？” 冷泽安眸光沉了下来，心仿佛被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所以，你装什么好人？既然你早就心里怀疑我了，又为何要现在揭穿我？”李明玉怒得喘着气，嘴角却是自嘲的笑，“好啊冷泽安……你不就是为了心安理得地牺牲掉我吗？！” “哈哈哈哈……”翠莲突然笑了起来了，笑得前所未有的猖狂，“精彩！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冷泽安没再和她们辩论。 他握紧了李明玉的手腕，把她轻盈娇小的身子拽到了翠莲面前。 “放了我娘。”他咽了咽口水。 “什么？！”李明玉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泽安，我算是看清你了！”她没了往常的玲珑活泼，全然一副狰狞的泼妇状，“若不是我们李家，你冷泽安算什么东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不……狗都比你衷心！你们冷家配得上我们吗？！” 冷泽安任她骂着。 他知道自己理亏，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不起李明玉。 可这选择，太难了，即便他母亲再刻薄无理，却也依旧是生他养他之人啊。 只是奇怪的是，翠莲那却没什么行动。 正当他们都感到诧异时，翠莲抬手一挥，于是将冷母推了出去，自己后退了两步。 冷母和李明玉这才发现，方才她挥刀的那一下，同时在她们的脸上划出了很长的一个口子，几乎半张脸都已经毁了。 不是什么重伤，却伤了女子最注重的容貌。 刹那间，她们都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 “翠莲……”冷泽安瞪大眼睛，几分疑惑、几分愤懑地看着她，“你到底要怎样？！” 见她此时孑然一身，身边的侍卫都准备出动了。 而翠莲丝毫没有畏惧，只是在暗夜里，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两个我都不杀，不是对你更好吗？” 话音刚落，她一刀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阵血液飞溅而出，溅在了冷泽安的脸上。 她自刎了，没有一丝迟疑，决绝到对世间没了任何留念。 冷泽安仍是愣在原地，整个人都瞬间放空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在房中的下人跑了出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少爷，老爷伤势太重，那一刀直接刺在了心上……没救回来。” 耳畔听见的，是冷母的一声痛哭，还有人群纷纷涌去的慌乱脚步。 而他还是怔在了原地。 这一夜，像是一场摆脱不掉的梦魇。 --------- 翠莲的这出牌，打得真到位。 冷父去世后，冷泽安担起了家里的重任，好在父亲为家中打下了基础，虽然和李家关系不如从前，却也能勉强将一个府支撑住。 也自那以后，冷母和李明玉完全没了表面情分，她们日日都在针锋相对，无数次不顾颜面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大吵，甚至多次闹到摔东西的地步。 她们每次吵架，都要翻出那晚的旧账。 冷泽安试图劝过很多次，到后来，他也放弃了。 至于他们的夫妻生活，更是无话可说。 起初，他们只是一见面就争吵，到后来，冷泽安选择住在了书房，再也不愿踏入他们的寝房半步，那张覆着一长条刀疤的丑脸，他看了就觉得倒胃口。 名存实亡，不过如此。 第234章 你当时呢? 怨灵净化池中，一阵翻涌扑腾而起，冷泽安倏地从池中坐起。 他惊魂未定，还在低声喘着气，湿透的白色衣裳黏在了身上，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身体弧度。 他撑着头，水滴顺着发丝，滴滴坠入池中。 前世的种种画面，都在脑海中徘徊，心中的疑团，也不知不觉增多，整个大脑都呈乱如麻的状态。 “你醒了？”怨灵净化池的神官长不骄不躁地睨着他，似乎对他给自己带来这么多工作量的事很不满。 冷泽安看着他：“我要见顾梓霜。” 至于顾梓霜那头，她还悠闲地在正殿和蓝归允喝着茶。 冥界常年阴凉，已经历过二十多年春夏秋冬的顾梓霜反而有些不适应了，这会，她下半身盖着一条纯白色鹅绒毛毯，蓝归允还特地命人在正殿和她的寝房置了居家火炉和地暖，此时此刻，周遭皆弥漫着温暖的气息，令人昏昏欲睡。 “感觉在过老年退休生活。”顾梓霜喝着曼珠沙华茶，稍稍蹙了蹙眉，“这味道有点涩。” 蓝归允坐在她对面，也优雅而懒散地抿了一口：“我就说是你那培植出来的更好。” “明天我摘点带过来一起尝尝。” “顾梓霜，你不对劲。”蓝归允有点讶然，“从前你不是最反对我泡你的曼珠沙华吗？现在比我都积极。” “人都会变的。”顾梓霜耸耸肩，“你要是这么喜欢，我就把手里这批都摘了，剩下的那些让夏凝惜送到你住处。” 蓝归允啧了一声：“你自己不能送吗？” “你好大的脸啊，还让我亲自送。” “你……” “冥王大人。”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怨灵净化池的神官长已经现身了，“冷泽安醒了，现在正在门外，他说，想见顾梓霜。” 顾梓霜握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滞，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蓝归允没回话，只是目光淡然地看向了顾梓霜。 顾梓霜回味了一番这苦涩的茶味，方才道：“让他进来。” 神官长应下后便默默退场了，同一时刻，冷泽安出现在了正殿之内，他长身鹤立，身形消瘦，即便穿了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衣，也掩盖不住那抹清然如玉的气质。 只是，他此刻毫无血色，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两世记忆都恢复后，他和顾梓霜的性子，都悄然有了变化。 只是再以此身份相对，一时间，两人竟哑口无言。 冷泽安看了眼蓝归允，礼貌地躬身作辑：“冥王，近日多有叨扰。” 蓝归允浅浅一笑：“无妨。”他取出一个崭新剔透的杯子，问道，“喝杯茶？” “不了，多谢。”冷泽安苦笑一下，“有愧之人，还是站着说吧。” 蓝归允也不和他寒暄，直接把杯子又放了回去，并未自己和顾梓霜分别添了杯氤氲着袅袅薄烟的新茶。 冷泽安能感受到，蓝归允对他是有怨的。 只是作为冥界之王，虽然看似慵懒随性、不问世事，但也很懂得避重就轻与虚情假意的场面功夫。 顾梓霜接过蓝归允递来的杯子，看也未看冷泽安一眼：“听这意思，可是都想起来了？” “是。”冷泽安眸光颤动地看着她，眼里有悔，也有自嘲，“顾梓霜，我这一世在人间的时候，就做过好几次梦。” 顾梓霜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继续听着他说。 “我梦到过前世和你刚成婚时的很多画面。”他顿了顿，“在你这一世死后，我特别想你的时候。” 她仍是保持沉默，神情波澜不惊，似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还梦到过好几次相同的场景。”每当回忆起，他便觉得不寒而栗，“梦里，你浑身都是血，甚至整张脸都被血染得看不清五官……然后，你以这个姿态，在一片大火里，远远地望着我。” 顾梓霜握着杯子的指尖紧了紧。 “明明是梦，可感觉太真实了。”他不自觉走近她，“顾梓霜，我想知道真相，前世你究竟是如何遭受诬陷的？而你被李家人带走后过的又是什么生活？” “你给我站住！”顾梓霜指着他，突然怒吼，“别靠近我！” 冷泽安步伐顿住了。 “现在问我？哈哈哈……”顾梓霜讽刺地笑着，“当年我被她们搜着身，受尽了屈辱时，你可曾站在我这边？”她怒甩杯子，玻璃破碎声在偌大的正殿里产生了扎耳的回声，“你若真关心我被带走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那一世为何没一次来找过我？哪怕一次都没有！” 她泪水突然决堤而出，往事受过的苦，在刹那间席卷心头。 很久没哭过了，偏偏今日，又控制不住了。 冷泽安看她哭得歇斯底里的模样，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攫住，他想上前，而双腿却如灌了铅般，迟迟都动不了。 蓝归允没说什么，只是很快地递给她一张纸巾。 “你想知道对吗？”顾梓霜抹干了泪水，眼中充满了恨，“好，我全告诉你。” --------- 被带去审问的那晚，她没通报过任何人。 是李昱臣，深夜去找了她。 又是一个杯子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响后，在墙上留下一滩黄色茶渍。 “你别过来！”顾梓霜被逼退到了墙角。 “听说，你是冷公子的初恋情人，即便娶了我妹妹，他都不舍得休了你。”李昱臣不断走近她，笑容里满是可怖的阴冷，“确实是个美娇娥呢，难怪冷公子会动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她孱弱的身子被猛地一推，整个人陷到了床上。 李昱臣欺身而下，抓紧她的手腕便扣在了她头顶。 “其实你乖乖地当个侍妾，没人会针对你的。”他一只手制着她，另一只手顺着她娇嫩的脸颊滑下，慢慢的，顺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挪到了她衣领处，“可偏偏，你就是自不量力呢。” 话音刚落，他下手一重，便是粗暴地撕开了她的衣服。 “你放开我！救命！有没有人啊！” 顾梓霜绝望地叫着，却房门紧闭，无人问津。 她拼命在挣扎，把李昱臣的手臂和背都抓伤了，而李昱臣丝毫不恼，神情反而更是兴奋狂妄。 “还真是倔呢。”她的笑更是无比的森然，眼中冒着危险的锋芒，“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他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死死地摁在了床上。 他不断地加重力道，顾梓霜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奋力挣扎着，直到最后，晕眩和耳鸣声侵袭了大脑，她双手失去了力气，意识也渐渐模糊。 也不知是何时，被掐得晕厥了。 更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知醒来后，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衣衫不整，全身无力，肩膀和脖子处遍布了细微伤痕与淤青。 再等来的，便是李家侍卫冲了进来，押住她便往门外赶去。 第235章 拶指刑 第一次被李家人带走后，她已受了极大的屈辱。 却不知后一次被带走，才是真正踏入人间地狱的那刻。 被冷泽安放弃后的她，已是万念俱灰了，即便被扔进了李家地牢时，她也没做过丝毫挣扎，甚至下人们用铁链绑住她时，她都不曾反抗过。 管理这一片地牢的人，是李昱臣。 他缓缓走至顾梓霜面前，似是不经意地在摩挲着自己手臂上的抓痕，自顾自地笑道：“唉，你可真狠，我到现在还疼着呢。” 顾梓霜目中无光，眼神不知在望向何处。 “你说你何必呢？人家冷公子，根本就不想救你。” 他的手正要摸上她的脸颊，而顾梓霜突然张口便咬在了他的虎口。 她咬得很重，几乎是要决心把他的手咬烂般，而李昱臣丝毫未露痛色，眼中的兴奋感更是不受控制地流露而出。 身旁的侍卫见状，立即上前拽住她的头发便扯开了她。 “你好大的胆子！”侍卫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顾梓霜嘴下流着鲜血，有她自己的，也有李昱臣的。 李昱臣取出帕子，摁住了自己虎口上的伤口：“真是个有骨气的女子呢。” 顾梓霜狠狠地瞪着他：“有本事，你杀了我。” “哦？想死？哈哈哈哈……”他猖狂地笑着，“难得有个这么有意思的女子，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我已是无用之人，留着，于你又有何好处？” “那就拭目以待吧。”李昱臣取过一旁的鞭子，递到了侍卫手中，“好好招待人家顾姑娘。”他特地强调，“别忘了，要沾辣椒油。” “是。”侍卫应声。 “打伤可以，如果打死，你们都别想活。”他嘴角含着笑，目光却如刀子般，无比凌厉，“记得每日三餐好生照料着，如果她想不吃，就撑开她的嘴倒进去。” 吩咐过后，他离开了。 身后响起了鞭子抽得皮肉绽开声，亦有女人紧咬牙关的闷哼声。 痛到这种程度，她却始终没叫过一声。 李昱臣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深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她在地牢里，被折磨了整整一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每日面对的，除了嘴脸丑恶的府中侍卫，就是黑暗里的一簇簇烛光。 她已经忘了阳光是长什么样了，却又好像也习惯黑暗了。 这一年，她过得生不如死。 隔三差五的鞭刑，让她全身上下除了脸，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 她长相还是如此美艳，即便经历过摧残，也还是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傲然幽梅，有着残碎之美。 常年接触不到女人的侍卫们都对她垂涎欲滴。 这一年，她被这些人都一一凌辱过了，起初她会奋力反抗，到后来，却也只是像一具干尸般，任他们摆布了。 她好几次都想结束这一切。 可李昱臣命人时刻都监视着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去寻死。 这生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到后来，她的神智也出现了间歇性不清醒状态，有时，沾了辣椒油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她也是一副麻木不仁的表情。 她常常会说着胡话，几次三番，把李昱臣认成了冷泽安。 她会看着李昱臣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要他和自己一起去赏花，还问着他，爹娘还是不接纳自己该怎么办。 直到那天，那道久违的倩丽身影，突然现身于地牢。 李明玉身着一席鹅黄色缕金挑线纱裙，身材仍是纤瘦有致，只是那冰肌玉骨的脸上，竟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痕，看着触目惊心。 “把门给我打开！” 她一声怒喝，侍卫立即乖乖地去开了牢门。 直到她走近，坐在地上的顾梓霜才发现，这个伤痕似乎是新伤，这会结了一层有些发黑的痂。 太过醒目了，顾梓霜的目光迟迟都没移开。 “是不是好奇这个伤是哪来的？”李明玉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你的好丫鬟干的！” 顾梓霜捂住自己的肚子，思绪恍然间清晰了几分。 “翠莲……”她呐呐着，“翠莲怎么了？” “怎么了？”李明玉咬牙切齿地回答，“死了。” 顾梓霜突然觉得脑袋炸开般，整个身子都瘫软下来。 “不可能……”顾梓霜摇着头，“冷泽安答应过，他不会连累要翠莲的。” “就是她自己在作死，现在还……”她捂着自己的脸，眼眶又湿润了，“她还害我破相！这个贱婢！” 顾梓霜突然疯了般扑上去，对着她有伤痕的那侧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不许你说翠莲！” “你敢打我！”李明玉揪住了她的头发，“看来你苦头吃得不够多啊！好啊，你等着！来人！” 顾梓霜浑身无力，自然是被她揪着头发拉到了外面，李明玉一用力，将她往地上奋力一推。 刚倒地的顾梓霜，便可见一双男子锦靴映入眼帘，她缓缓抬起头，看见了李昱臣那清隽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靥。 “妹妹，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李昱臣缓缓走到了李明玉身边，“反正人就在地牢里，你想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他顿了顿，“不弄死就行。” 李明玉满腹怒气：“我就是要她死！” 李昱臣凑近她耳畔，低声道：“那就让她解脱了。” 李明玉怔了怔，再看了眼顾梓霜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思索再三，觉得她哥说得不无道理。 “我听说，行为不检点的女子，就应上拶指刑。” 听李明玉这么一说，李昱臣立刻对侍卫吩咐道：“该准备起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侍卫便准备好了所有道具，他们粗暴地押着顾梓霜，迫使她跪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一左一右地将她双手制住，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李明玉面前。 李昱臣坐在一旁喝茶观戏，双腿悠闲地搭在一起：“开始吧。” 她的手分别置上了被牵连在一起的五根木棍，两个男人在一旁使劲全力拉动，瞬间，锥心刺骨的痛蔓延在顾梓霜的十指间，骨骼声的“咯咯”声清晰可闻。 顾梓霜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牙咬碎。 她痛不欲生，可仍是紧蹙着眉，忍着不叫出声。 李明玉在她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就是你背叛我夫君，在外勾搭男人对吧？” 顾梓霜紧咬着牙，一字字从口中迸出：“我……从未……背叛……” 李明玉冷哼一声：“加大力度！” 侍卫又是用力拉扯，顾梓霜的十指已经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酱紫色。 “再问你一遍。”李明玉紧盯着她，“有没有背叛夫君？” “从……未……” “再用力！你们都没吃饱饭是不是！” 骨骼断裂声传来，顾梓霜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你还想说你没背叛他？” 顾梓霜疼得视线模糊，嘴边却仍在回答：“从……未……” 第236章 酷刑 半个时辰后，顾梓霜整个人躺倒在地，她隐忍着痛，双目中含着湿润的泪花。 她的青葱玉指，全都废了。 不仅呈紫红色的肿大状，更是颤抖不已，她试着想弯曲一下手指，却发现，动也动不了了。 那股刻骨的疼痛，从手指蔓延到了整个手臂，生不如死。 李昱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这下，妹妹可消气了。” “嗯，自然。”李明玉眼中闪过一丝痛快之色，“能把我所受的痛还给她，也算是解气了。” “唉。”李昱臣啧了两声，以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眼神看着她，“我的妹妹真是心思单纯，不过如此，就满足了心愿。” 李明玉有些不明所以：“那哥哥的意思是？” “前些时日，我去西洋游历，倒是仿造那里的人文，做了一个酷刑工具。”李昱臣抚着下巴，一脸坦然，“妹妹可想了解一下？” “酷刑工具？”李明玉作为一介女子，对用刑的概念，也不过仅限于鞭刑、火刑、拶指刑等常见刑罚，还真不知道别的，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来人，抬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四个侍卫抬起一个长形重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都有些隐约的惊恐，生怕那个刑要用在自己身上似的。 李明玉起初没看清是什么。 待他们走近，才发现，那是个人形的铁棺材，外形雕刻成了一个赋有东方女子柔美感的女子形象，每一寸的做工都十分精细。 她刚想说这一个棺材哪能是什么酷刑，然而，待侍卫把棺材掀开，李明玉瞬间瞳孔震颤了一下。 “哥……”她腿有些发软，“你……你是来真的吗？” “怎么了？这就怕了？”李昱臣嗤笑一声，“刚完工不久，还没用过呢。”他目光轻轻睨了下顾梓霜，说话语气仿佛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如果妹妹还不够解气，就让顾梓霜有幸来做第一个进去的人吧。” “那个……算了……”李明玉吓得脸色煞白，赶走拉住了李昱臣的胳膊，“解气了，真解气了。” 她确实恨顾梓霜主仆，恨得深入骨髓。 若不是因为她们，她应该，本会有一个很幸福圆满的人生。 但她觉得自己今日的作为已经够狠了，若是再残忍，她可能真的做不出了。 可李昱臣却完全不同，他永远觉得，一切都还不够。 他看着李明玉的眼神很失望：“看来，你还真是没用啊。”下一秒，他眼神凌厉地转向了侍卫，“把顾梓霜扔进去。”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即便见惯了各种大世面，这会也还是有点下不了手。 李昱臣双眼一眯，泛起了危险的锋芒：“别挑战我耐心，不然，进去的就是你们。” 他们瞬间害怕得一拥而上，顾梓霜一个气若游丝的孱弱身子，仿佛风一吹就能倒。而此刻，却被几个男人争先恐后地抬了过去。 她挣扎无果，已被拖到了棺材旁。 只有走近了才发现，在棺材板的内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钉，每根长短不一，至少有四寸之长。 “不……”她真的害怕了，不禁要往后逃，可几个男人摁住她的肩膀，她动弹不得。 李昱臣走到她面前，一只大手握住了她整个脸颊：“现在再回答一遍，是不是你背着冷泽安，四处勾引男人？” “哥……”李明玉吓出了一身虚汗，想拉开他，“真的算了，你别……” “让开！”李昱臣一把将她甩开，李明玉跄踉地后退几步，险些没站稳。 李昱臣在等一个答案，他眼中的兴奋溢于言表，嘴角的笑容比寒冬更冰冷。 他在等顾梓霜妥协，甚至哭着跪在他面前求饶。 而顾梓霜仍是睁大双眼，倔强地瞪着他：“不是。” 李昱臣似有玩味地磨了磨牙：“很好，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知好歹。”他放开了手，命令道，“扔下去！” 他们抬起她的身子，将她粗暴地扔了进去。 李昱臣正要上前关上棺材板，胳膊却被一股力量拽住了：“哥！不要！这太残忍了……啊！” 他再次一推，李明玉瞬间摔倒在地。 “砰”的一声，棺材板关上了。 一声凄惨绝望的尖叫声，从棺材内传了出来。 地牢内的一片喧闹，在惨叫过后，恢复了一片寂静。 太过死寂黑暗的逼仄空间里，响着棺材内抑制不住地呜咽声。 就这样，安静了很久很久。 终于听见她惨叫了，也终于听见她哭了。 目的达到的李昱臣很满意地笑了，他再度掀开了棺材。 打开的那一刹那，长钉在的血液随之溅了出来，瘫坐在地的李明玉被溅了一身血迹和肉屑，她整个人都恍如呆傻，即便已染上窸窸窣窣的猩红血液，却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侍卫们倏地闭上眼转过了身，都不敢看这个画面。 李昱臣笑得很猖狂，他飘忽而充满快感的眼神在所有人之间游离了一圈：“怎么了呢？多美的画面，都不想看吗？”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寂静。 “妹妹，你也不要看吗？”李昱臣蹲下身，很有耐心地对李明玉道，“她可是你最恨的女子啊，若不是她，冷泽安就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李明玉满脸的惊慌失措，她起不了身，只能不断往后挪：“你这个疯子……你够了！”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李昱臣步步逼近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 “你别过来……啊！你干什么！” 李昱臣一把将她整个人提起，无论李明玉如何挣扎，最终还是被强行拖拽到了棺材前。 “你倒是看看啊。”李昱臣英俊的面容笑得如猛兽般狰狞，“她已经这样了，明玉，你赢了啊……” 棺材里的画面，更是怵目惊心。 顾梓霜的身子已被扎得千疮百孔，那张脸更是面目全非，连双眼也被刺穿，成了两个流着血泪的黑洞。汩汩鲜血从她身上往外淌出，血流如注，乍一看，仿佛她躺在一片殷红的血海之中。 李明玉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大脑突然产生了晕眩感。 她转过身，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地。 第237章 前世，全员悲剧 这个酷刑的最残忍之处，在于它即便被设置了再多的长钉，却无一根处于致命的位置。 顾梓霜被丢弃回了地牢，如丢掉了一个无用的废物。 没人管她。 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默默地躺着，感受自己身上的血慢慢干涸，和衣物沾在了一起。 只要稍稍动一下，全身就会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她想，她应该就会一直躺在这里，直到血液流干，直到疼死、饿死。 只是，她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意识模糊间，她听见了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在吵架，其中还夹杂着女子那泼辣的语气。 “小姐，您还是回去吧。”侍卫为难地说道，“这半夜三更的，您突然闯进地牢，这让在下很难办啊！” “好狗不挡道，都给我让开，听见没有？” 顾梓霜有些分辨出了，似乎是李明玉来了。 “小姐，少爷吩咐过……” “再不让，我就告诉我爹，他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似乎是犹豫了好一阵，方才叹口气，让开了。 李明玉进去前，还不忘再嘱咐一声：“谁敢去通报我哥，你们就试试！” 侍卫惊慌地应道：“是，小姐……” 顾梓霜在恍惚间，感觉有脚步在走近自己。 又想来折磨她的吗？ 好，随便吧，最痛的，她都已经承受过了，反正也快死了，就这样吧。 这时，她听见李明玉压低了声音：“大夫，你快给她看看，还能不能救了？” “是，小姐。” 一双手在她身上在摆弄，对方很尽量地想轻触她，可每被碰到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但她的双眼，却流不出泪了，只能在喉腔里发出不断的呜咽声。 李明玉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禁用衣袖捂住了眼。 “我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大夫也看得心惊，只是检查过后，语气中也带着惋惜，“这个身子已经彻底废了，恐怕……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啊。” “那该怎么办啊！”李明玉很急，“就这么让她这么躺着……躺到死？” “恐怕是的。” “你再想想办法啊……”她声音里有哭腔，“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一时冲动要对她用刑，她也不会被这样的……” 大夫摇了摇头，低声地叹了口气。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也就是那一瞬间，腕部便染上了一抹血。 顾梓霜拉着她，喉腔里努力迸出了几个字：“让我死……”她用力地呼吸两下，继续道：“求你了……” “顾梓霜，我错了，你……你别啊……”李明玉不敢碰她，只是不断地落着泪，“我再也不对你这样了……你……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去好吗？你不是最想见夫君了吗？我带你见他……” 顾梓霜牵扯着嘴角，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冷泽安……早就不爱我了。” 她每一句都说得很哀伤，却远远都比不上最后一句来得绝望。 李明玉泪水扑朔而下。 局面，到底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 此时，身后又出现了一阵骚动，李明玉警惕地回过了头。 果不其然，出现了李昱臣的身影。 她凶狠的目光瞪向了他身后的侍卫。 侍卫哭丧着脸：“对不住啊小姐，我更不敢得罪少爷啊……” “妹妹，你是不是不太清醒？”李昱臣一如既往的镇静，他踏前一步，“居然这么不争气，在这一刻，站在了她这边。” 大夫见形势不对，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扭头就跑了。 此刻，只剩李明玉一个人站在顾梓霜前侧了。 “哥！你适可而止吧！”李明玉哭喊着，“算我求你了，给她个痛快好不好？！” 李昱臣又向前一步：“倘若我不答应呢？” 李明玉想后退，可身后就是顾梓霜，她只能僵着身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难道你想结束掉她？”他缓缓走近她，“好了，妹妹，别折腾了，你手里可是一把刀都没有。” 眼看李昱臣，就要走到她面前了。 这个从小就疼着她的哥哥，此刻，比恶魔还可怕。 余光下，她看见了一旁摇曳的烛光。 “你别过来！” 她猛地把白烛夺了过来，向前一挥，李昱臣条件反射地退了几步。 未干的蜡泼了一些在李明玉手上，她“嘶”了一声，忍痛继续举在了手上。 李昱臣双手背立，像在看着一个过家家玩得不开心的孩子一样，笑了起来：“别闹了，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过来。” 她低头看了眼顾梓霜。 她已是气若游丝，若不是胸口还有些微微的起伏，几乎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顾梓霜微张着唇，拼尽全力道：“让我……死……” 李明玉手抖了起来。 她确实从小刁蛮任性，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但杀人的事，从没干过。 她犹豫再三，眼看李昱臣又快走了过来，李明玉一咬牙，直接将冒着烛光的蜡烛丢在了她身上。 火舌延着她的衣料烧了起来，顾梓霜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李昱臣怒目圆睁：“李明玉！” 李明玉三步并两步地跑了出去，她趁李昱臣还没来得及过来阻止，便迅速锁上牢门，将钥匙往牢内一丢。 一团火已在顾梓霜身上蔓延开来，地上遍布着干枯的草席，不出一会，里面都被火势侵占了。 “走水了！快来人啊！” 侍卫在外面大喊，而李明玉和李昱臣四目相对，两人目光间，刀光剑影。 黑烟弥漫，他们都呛咳了起来。 李昱臣蹙眉道：“还不走，准备被烧死吗？” 说罢，他拽着李明玉的手便跑了出去。 那夜凌晨，李府地牢被一片大火，毁灭了一切。 ------- 那一世的顾梓霜，终于解脱了，只是死后落下了一身怨气，即便在冥界的怨灵净化池里泡了几百年，都未褪干净。 同时，那一世的他们都落下了悲剧的结局。 冷母在两年后，得了肺痨，病逝。 三年后，冷泽安在一场战乱中，不幸中了敌方的埋伏，牺牲战场，全军覆没。临死前，他对这一世已没了任何挂念，包括那个早已形同陌路的妻子。 而李明玉的余生，则都在愧疚与梦魇中度过，尤其是冷泽安死后，她忧思过度，最终在郁郁寡欢中，撑不过半年，也离开了人世。 至于李昱臣。 他私自研发刑具的事被府中之人举报到了朝廷，皇上龙颜大怒，斥他目中无法，最终，让他死于了自己研发的刑具里。 报应，终究回到了他自己身上。 第238章 你从没站在我身边 直到冷泽安听完了这一切，都没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 “不可能……”冷泽安摇着头，步伐跄踉着后退，“他们当时告诉过我，让你过上了普通人生活，怎么可能……” 一直到他死去，他都觉得，顾梓霜现在好好的，不需要他惦记。 怎会如此…… 在他毫不知情的那一年里，她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对了，冷泽安。”顾梓霜擦干了泪，恢复了漠然的神情，“忘了告诉你，我身上，什么都没有，那个香包，是李昱臣手下的人本就准备好的。” 冷泽安呼吸有些不畅，泪水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李家就是在针对我，查问、搜身……全都是幌子，就以他们李家的势力，对付我这低微的侍妾，还不容易吗？”她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着自己当年有多傻，“可你知道我一开始在期待什么吗？我期待的不是李家人告诉你我顾梓霜是无辜的，而是我期待，那个时候，你冷泽安会站在我身边！” 不一定要你有多大的权势去抗衡李丞相一家。 也不一定非要你能成功把我保护得有多好。 即便被冤死也没关系，你若竭尽全力守护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也不会责怪你。 可最让我痛恨的是，你即便犹豫再三，都没有一刻站在我这边。 你哪怕愿意为我反抗一下，或许，我也不会在那本就凄惨的余生里，连一点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 坐在一旁的蓝归允轻睨了一眼顾梓霜，他看得出，她又想哭了，只是在隐忍。 尔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冷泽安失魂落魄的脸上：“所以，冷泽安，你懂了吗？” 冷泽安眼皮微抬，泪水止不住在流。 “如果你一开始就站在她这边，她就不会被李家人带走，更不会到后来，了无音讯。”蓝归允放下茶杯，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语气却是明显的苛责，“顾梓霜这世的怨气这么重，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你。”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那年，从前世档案处走出后，蓝归允的神色就异常凝重。 当了700年的冥王，惨遭酷刑之人他见多了，被情所伤的女子更是多到数不尽，无情如他，对任何事都见怪不怪了。 可他没想过，这个张口就怼人的顾梓霜，竟会让他心里有一丝动容。 起初以为，只是单纯的同情，直到后来，他永远都忍不住会关心她。 哪怕他在她面前佯装成对她无所谓的模样，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骗不了人。 关于她想回忆起前世的事，蓝归允也很矛盾。既想让她消除怨气，和这里的任何人一样快乐，却也怕她受更重的伤。 偏偏，这一世的她，还是爱上了冷泽安。 这一切，大概就是命吧。 此刻，冷泽安在原地伫立了许久。 一片缄默，直到所有人都以为没人要开口时，冷泽安终于说话了。 “顾梓霜，让我弥补你。”他瞳孔中反射出顾梓霜落寞的脸，“你希望我去哪，我就去哪，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弥补你。” “哦？”顾梓霜似有玩味地挑着眉，“这可是你说的。” 这时，正殿管理员突然冲了进来，他看起来很匆忙，还不住地在抹额头的汗。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蓝归允今日心情不佳，罕见地会责怪人。 “回冥王大人，刚两界门的人来报，天帝他老人家突然来了！”他一边回报，一边观察着蓝归允的神色。 蓝归允和顾梓霜讯速地对视了一眼，冷泽安在一旁，微微诧异了一下。 蓝归允沉吟片刻：“我没约过他，他也没提前告知。” “行事稳重的天帝突然这么莽撞。”顾梓霜嘴角扬起冷然的笑意，“看来也是窥视过人间后又查过了天界的新人员，结果发现找不到人，就来冥界讨人了吧。” “冥王大人，天帝脸色看起来是不太好。”他又抹了把汗，“现在天帝在等着，还请冥王大人尽快让属下帮您回话。” 蓝归允未作答，只是眼神睇向了顾梓霜。 顾梓霜看回他，嗤笑一声：“我貌似三十年前就给你预告过，我要搞事吧？” 蓝归允丝毫不意外，只是回以一个标准的妖媚笑容，随后悠闲地喝起了茶：“你这预告可真是够早的。” 顾梓霜嘴角勾勒着笑容，同时一声令下：“来人，把冷泽安押到冥府地牢，绑起来先抽上一百鞭子。” 冷泽安倒丝毫没有异议，倒是正殿后的两个男人瞬间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所以，谁也不敢上前。 顾梓霜转过头，悠然地冲他们挑眉：“怎么？是我说得不够清楚？” 他俩又把惊慌的眼神转向了正殿管理员。 管理员也属实惊到了，他对蓝归允作辑，像是要确认一下：“冥王大人，确定要这么做吗？这可真的要把天帝给得罪透了啊！“ 蓝归允一杯茶喝完了，他表情淡定得让人难以置信，像是在和他聊着一件很寻常的事：“顾梓霜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管理员：“……” 现在他的眼里，蓝归允像纣王，顾梓霜像摇着尾巴的苏妲己。 见那两个男人还愣在那不敢下手，管理员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对他们嘱咐道，“愣着做什么？快去！” 他们只能颤颤巍巍地上手了。 冷泽安是天帝身边的红人，冥界的人对他多少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他们不敢押得太重，倒是冷泽安，很配合他们在往地牢的方向在走。 气氛很微妙，他们好奇得不行，却也不敢问，只能听命行事。 押走冷泽安后没多久，佐翼的颀长身影在意料之中地映入眼帘，今日他穿了身黑色的长袍，与他冷白的肌肤及那一头白色长发成了明显的衬托。 少了几分平静沉稳，倒是多了不少的肃杀气息。 顾梓霜总觉得，他就是过来干架的。 “又是天后让你来的？”蓝归允手一甩，又变了一桌绿茶出来，“来，边喝茶边聊。” “不，是我自己来的。”他一点也不领情，冷傲的眼神转而投向了坐在一旁的顾梓霜，“顾梓霜，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顾梓霜一手握着杯子，对他发出一声没大没小的冷笑。 第239章 和天帝撕逼 这一声冷笑，让本就心情极差的佐翼，更是整张脸都覆上了冰霜。 “顾梓霜。”佐翼语调很慢，仔细听还能听出点咬牙切齿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好好说话。”蓝归允打趣地说着她，“论辈分，人家天帝都是能当你第几十代祖宗的人了，怎能这般没规矩？” 蓝归允这么说，顾梓霜便立刻坐直身子，学着冷泽安每次遇见长辈时的怂样，将双手置在了膝盖上：“是，天帝，梓霜给您赔不是了。” 这语气，虚伪得她自己都想打寒颤了。 蓝归允对佐翼邪魅一笑：“别和孩子过不去啊。” 空气中又陡然出现了一声冷笑。 这回，是佐翼发出的：“你们两个，是准备一同给我转移话题？” 顾梓霜维持假笑，不疾不徐地回答：“天帝气势汹汹而来，突然就要我说点什么，我就很纳闷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呢。” 不就装无辜，谁不会呢？ 佐翼不想再和她耗下去了，面露一丝凶色：“泽安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梓霜装着傻，“人家这会都已经几岁了？唉……算不清，恐怕连孙子都已经抱上了吧。” 佐翼“砰”地猛拍桌子，一壶还未动过的绿茶“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顾梓霜垂眸望着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克制住了想冷笑的心情。 “唉，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蓝归允随手一甩，地上的一片狼藉消失了，他再一甩，桌上又出现了一套装着绿茶的整齐茶具。 “顾梓霜，你别挑战我的耐心。”佐翼拳头紧握，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你再不说实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是这样，我还真有点害怕呢。”话音落下，顾梓霜也装累了，恢复了一张冷冰冰的脸，说话语气也强硬了起来，“你说得没错，我是把冷泽安藏起来了。” 佐翼抬眼瞪向了蓝归允，仿佛在用眼神责怪他如此纵容下属。 顾梓霜见状，又补上一句：“蓝归允不知道。” 佐翼没心思和她再周旋：“把泽安交出来。” “为什么？”顾梓霜辩驳，“他死后来的是冥界，就该留给冥界处置。”她顿了顿，嘴角勾笑，“天帝可一向都是最守规矩的，不是吗？” “你敢和我谈规矩？好，那我就把规矩跟你说说清。”佐翼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规矩就是给亡者登记好信息后决定他的归宿，而你顾梓霜却在第一步就将泽安拦截，导致天界和冥界都没他回归的信息，让我一顿好找，若不是因为我用人间窥视镜看到他已经死亡，否则，你恐怕想生生世世地把他藏下去吧。” 他想过，冷泽安登记好信息后，他就会得到同步情报。 只要他及时去找蓝归允说一下，蓝归允就一定会安排冷泽安回归天界。 本是很完美的计划，就被顾梓霜搅乱了。 佐翼怒不可遏，对顾梓霜已经懒得虚伪，只想和她当面对峙，要回他的人。 随之，顾梓霜不甘示弱，继续回怼着他：“天帝所说的恐怕是用在凡人身上吧，冷泽安可不是一般人……若天帝真要把他当一般人看待，那冥界的人送去天界，也是史无前例之事吧。” 佐翼浓郁得眉角蹙在了一起，他倏地走上前，一把紧握住顾梓霜的手腕，她整个轻盈的身子几乎是被这高挑的男人给提了起来。 他靠近她，眼露锋芒，带着警告意味的话从口中一字一句地迸出：“顾梓霜，你是想挑衅我，是吧？” 顾梓霜回视着他，眼神没有一丝的躲避：“怎么？天帝说不过我了，就想动用暴力了？” 佐翼握住她手腕的手更紧了，蓝归允几乎都听见了那细弱手腕发出的“咯咯”声。 “差不多行了。”悠然到现在的蓝归允终于严肃了起来，他起身抓住了两人的小臂，强行分开后，又一把将顾梓霜拉到了身后。 “归允，这些事，你究竟知不知情？”佐翼那氤氲着怒色的双眼冷冷地盯着他，“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蓝归允点点头，直言不讳：“是，她做的所有事，都是我默许的。” “很好。”佐翼咬了咬后槽牙，“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到时候用我的方式去解决了。” 听起来，很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危险。 他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 刚走出两步，顾梓霜叫住了他。 “还有何贵干？”佐翼没好气地问，都不屑回头。 “你也别怪蓝归允了，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做人，我承认我做事是任性了些……这样吧，大家各自退一步。”她的语气轻快了起来，仿佛刚刚激烈撕逼的那个人是别人似的，“我答应把冷泽安还给你，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凭什么……” “体谅一下吧。”顾梓霜耸耸肩，“我在冷泽安那吃了多少苦头你也知道，就算有冲动的行为，也能理解吧？” 佐翼并不理解，只是懒得再和她说什么：“什么条件？” “让天后来带走他。” -------- 佐翼走后，蓝归允和顾梓霜又坐下来对饮曼珠沙华茶了，他们两个人，仿佛无论何时都有这闲情逸致。 “你这事情搞得有点大啊。”蓝归允淡淡地挑眉。 “怎么？你难道想看天帝继续蒙在鼓里？” “当然不想，可我这些年都暗示了多少回了……” “你得了吧你。”顾梓霜忍不住打断他，“就你那招数，绿茶泡到下个世纪，也别指望佐翼那老古板能看懂。” “啧啧啧。”蓝归允眼中含笑，“果然，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 顾梓霜倒了杯新茶：“你知道就好。” 他问：“冷泽安你准备怎么处置？” “我自有我的方式。” “其实，你这个人挺双标的。”蓝归允突然得出这么个结论。 “怎么说？”她疑惑地看着他。 “冷泽安虽然错得不少。”他顿了顿，“但依我看来，最该惩罚的人，是萧池宇才对。” “惩罚萧池宇？”顾梓霜轻笑一声，“让他投不了胎，为我卖命，重新爱上我却爱而不得，难道不算是惩罚？” 蓝归允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收留他果然是有目的。” “那是自然。”顾梓霜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确实，对冷泽安更恨一些。” 她不爱萧池宇，所以，她可以坦然面对关于他的一切，也能冷静处理。 但冷泽安，她做不到。 面对他，她屡屡都快要疯掉。 第240章 你从未坚定地选择过我 “什么？让我去？”白觅朵深表疑惑，差点就忘了她那天后的仪态，险些叫了出来。 “是。”佐翼握着她的手，他一想到顾梓霜，就厌恶地蹙了蹙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好。”白觅朵委婉一笑，声线如雨丝坠地般轻盈，润物细无声，“那日顾梓霜在我这看上了一件白色纱裙，我答应帮她做一件类似的，今日刚完工。”说罢，她便起身准备去取衣物了，“我这就去拿，以送裙子的名义正好去见她一下吧。” “夫人。”佐翼手稍稍用力，把她拉了回来，“你心思太单纯了，怎么说让你去，你就去了？顾梓霜那边从不与你有什么交涉，突然提出此等要求，一定是有诈。” 当时顾梓霜提出要求后，佐翼表示回来考虑一下。 但他确实有些矛盾，于他而言，更担心的是白觅朵会有危险。 他思索再三，如若实在不行，只能弃了冷泽安。 然而，白觅朵却很爽快：“夫君，你别想多了，我怎么说也是天后，即便顾梓霜没什么分寸，那不是归允还在吗？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呵，顾梓霜，她连我这个天帝都不放在眼里。”佐翼不快地冷哼一声，眉宇拧在了一起，“蓝归允就更别提了，从前即便护着她，但至少还懂得在表面上权衡一下。如今近墨者黑，也愈发的不像样了。” 白觅朵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端倪：“你和归允又吵架了？” 佐翼脸色更差，嗓音也随之低沉：“当了七百多年冥王了还如此任性，真是不成器。” 他就该娶个正面阳光积极的妻子，才能收住心。 偏偏这么多年了，绯闻无数，就是没和任何人八字有一撇，好不容易有个叫夏凝惜的女子对他痴心一片，为了和他在一起付诸了超乎常人的心血，结果那家伙他屡次拒绝，丝毫不领情。 就知道和顾梓霜成天鬼混在一起。 废了。 “好了，夫君，别气了。”白觅朵浅笑一下，拍拍他的手，“归允他就是有些孩子气，夫君要多包容一下。” 佐翼揽着她：“还是夫人最好。” 他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子如白觅朵这般，温柔得让人无法抵抗，从未有过一丝脾气，还能毫无怨言地顺从自己。 他总觉得，自己娶到了世上最好的女子。 “夫君，你就让我把泽安救出来吧。”白觅朵靠在他的怀疑，软声道，“如果夫君实在不放心，明日和我一起去，如何？” 佐翼还是忧心忡忡，右眼皮跳个不行。 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好。” ------- 冥界地牢。 此处，万籁俱寂，唯有微弱烛光的火舌在一侧摇曳，红色蜡油流淌在各处，像凝固的血液。 顾梓霜看见这个地方，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牢牢堵住般，呼吸不畅。 是前世记忆里留下的阴影吧，这个地方，和她当时待的李府地牢，太像了。 她几乎是做了好一会的心理挣扎，才咬咬牙走了过去。 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顾梓霜缓缓向地牢靠近，放眼望去，只见冷泽安双手被绳索捆绑在两侧，他动弹不得，却也没有挣扎的意愿。 他上半身衣物全被褪去，展现了优美的胸部和手臂肌肉线条，尤其是那八块腹肌，显得格外养眼。 只是眯起眼看，才发现他身上都遍布着鞭挞过的伤。 但那些伤，都很浅，显然是下手很轻。 地牢神官长见顾梓霜来了，亲自出来迎接她：“我们这的人已按照您的要求处理了，打了100鞭，但由于您还没其他吩咐，所以先绑在这里，待处置。” “100鞭？”顾梓霜不屑道，“确定？” 神官长微微抬眼：“当真数过。” 顾梓霜睨了一眼神官长身后的两个一身壮硕肌肉的男人，话里带着戾气：“看来地牢的伙食待遇不太好呢，打个人都像是没吃饱饭似的。” 那两个男人只能各自以烦透了的眼神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平时，只要是送来受罚的人，他们自然是什么酷刑都能使劲用。 但这可是冷泽安啊。 他们抽着鞭子的同时，那颗心都悬在那里，真怕下一次天帝来收人的时候，顺手把他俩给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了。 “算了。”顾梓霜伸出手，“鞭子给我。” 他俩更是愣住了。 神官长转头给了他们一个“得罪谁也别得罪顾梓霜”的眼神：“给她。” “是。” -------- 冷泽安垂着头，目光触及的，唯有自己的脚尖，和周围蔓延得不知边境的黑暗。 皮肤上传来了时不时的疼痛感。 但和顾梓霜受过的伤比起来，这些，全然不值一提。 地牢的牢门打开了。 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顾梓霜逐渐靠近的身影。 她还是那样，肤如凝脂，身材修长，五官棱角分明，那双眼睛像黑曜石般又大又亮，漂亮而惊艳。 只是，嘴角再也没有出于真心的笑容了。 冷泽安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很久。 “别用这眼神看着我。”顾梓霜稍稍垂了下眼，又重新漠然回视着他，“在这里，好过吗？” “不重要。”冷泽安笑着摇头，“也挺好的，在天界，我也见不到你。” “是吗？” 顾梓霜嘴角勾起一抹泛着寒意的笑，突然，她抬起头，一鞭猛地打在了冷泽安身上。 她下手很重，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比冷泽安刚刚挨的任何一鞭都要重得多。 他闷哼了一声。 顾梓霜缓缓地来回踱着步子，语气漫不经心：“是不是只要我开心了，你遭受什么痛苦都行？” “是。” 顾梓霜似有玩味地笑道：“如果让你也体验一下手指被夹断的感觉呢？” “可以。” “体验被火活生生烧死的感觉呢？” “嗯。” “让你感受被水泥罐砸死呢？” “好。” “让你躺那个全是长钉的棺材呢？” “好。” 他的每个回答，都不带丝毫犹豫。 “哈哈哈哈……” 她突然仰天笑了起来。 又一鞭狠狠落在他胳膊上。 顾梓霜眼中氲着泪水，笑容消失在了嘴角：“前一世，你为李明玉放弃了我。” 再一鞭用力砸在他腿上：“这一世，你为韩青伊放弃了我。” 最后一鞭，直接甩在了他的胸口。 三条如手指粗的血印，很长，冒着血迹，在这一堆不起眼的小伤里，显得尤为突兀。 “啪”的一声，顾梓霜手一松，鞭子在那一刻落在了地面。 她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我顾梓霜，从未有一次被你坚定地选择过。” 第241章 女人间的彩虹屁 地牢的神官长，属实没看懂这波操作。 顾梓霜嫌他们打人太轻，结果自己抽完三鞭子就跑路了。 走之前，也没要求他们有什么后续处理，就让他们把他继续吊着，心情好了可以抽两鞭玩玩，心情不好就算了。 他们一脸懵逼。 这宁愿心情好了抽自己，也不能抽他冷泽安呐。 就这样，冷泽安被悬挂了一天一夜。 其实也没什么痛苦，就是这么一直挂着，血液不流通，导致全身都又僵又麻。 而另一头的正殿里，佐翼和白觅朵已经如约而至了。 佐翼还是一身中规中矩的米色长袍，和蓝归允穿得像极了情侣装。 倒是今日的白觅朵一改往日的尊贵仪容，穿着身藕粉色细丝褶缎裙，腰间系着透明薄纱腰带，勾勒出了细如杨柳的腰肢。她褪去了套在外面浅白色丝绸罩衣，露出了白皙如瓷的肌肤，明艳而不乏温婉的面容上，有着恍若少女般的娇羞感。 芙蓉如面，美目盼兮。 白觅朵拉过顾梓霜的手，俨然像一对好姐妹的姿态：“梓霜，你看看这件裙子，可还满意吗？” 白觅朵的那条纱裙是纯白的，但听说顾梓霜喜欢黑色，她便命人加入了黑色泼墨元素，渲染风格非常符合现代流行元素，看起来充满了个性，这样一对比，倒是显得纯白更为寡淡无趣了些。 “特别好看。”顾梓霜回以一笑，她是真心觉得好，“天后若是放在人间，绝对就是首席服装设计师，走国际大牌范的那种。” “哪里的话。”白觅朵掩嘴轻笑，“还是梓霜长得漂亮，身形窈窕，什么衣服都穿得好看。” “天后过誉了，再美也美不过天后。” 两个人互相吹着彩虹屁。 顾梓霜与天后向来不熟，但对她的印象一向都很中立。 一方面，觉得她特别漂亮，气质也是鹤立鸡群的独特，一般女孩和她站在一起，都会分分钟显得无比逊色。 另一方面，她觉得天后很虚伪。无论是陌生的外人，还是最亲近的丈夫，她都能戴上一张面具去和颜悦色地相待。 虚伪得很有水平。 不过好在，顾梓霜在om跌摸滚爬，经历过各式各样的奇葩客户后，她现在，也学会虚伪了。 只是，蓝归允看不下去了：“好了，二位都美。” 顾梓霜这一个劲夸人的反常样子，看得他身体不适。 “既然如此，那……”天后刻意地顿了一下，恬静的笑容仍挂在嘴边，“我们是否能带泽安走了？” “可以啊。” 顾梓霜答应得太爽快了，倒是让佐翼和白觅朵瞬间噎住，神经不自觉地更紧绷了。 果然，顾梓霜还有半句话：“那就天后单独跟我走吧。” 话一出口，佐翼倏地起身，高挑的身子往白觅朵面前一站，彻彻底底将她挡住了：“你想做什么？” “哎呀，还真是护妻呢。”顾梓霜阴阳怪气地说着，“我又不会把你家天后给吃掉，瞧把你急得。” “你……” “夫君。”白觅朵打断了他，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梓霜和我关系很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过于紧张了。” 顾梓霜嘴角抽搐了两下。 谁跟你关系很好…… 蓝归允和顾梓霜对了个眼神，也跟着瓮声瓮气地说道：“天帝就和我在这喝喝茶，等他们回来就好。” 佐翼还是担忧地看着白觅朵。 蓝归允再补了一句：“实在不行，我就以我的名义作为担保，保证顾梓霜不会伤害天后一根头发，这样，可还放心？” 作为冥王，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佐翼再追究下去，也显得很小家子气。 他只能喟叹一声：“也罢。” 待这两个女人看似很亲昵地挽手离去后，佐翼还绷着身子，一直望着她们。 “好啦，坐下。”佐翼扯了扯他的袖子，用撒娇的语气说着，“人已经走远了，还看。” 佐翼没好气地坐在了他对面，由于昨天刚吵过架，他的气还没消：“顾梓霜到底想做什么？” 蓝归允帮他沏了壶绿茶，耸耸肩：“不知道啊。” “你！”佐翼脸都被气得铁青了，“那你还随便做担保？！” “好啦，她真的不会伤害天后。”蓝归允把绿茶推到他面前，眉宇轻挑，“实在不放心，给你开实时监控？” 佐翼这才想起这招：“可以……” 蓝归允身子往后舒服地倚了下来，他一挥手，一个圆镜便展现在了面前。 -------- 顾梓霜在前方带着路，白觅朵跟在她身后。 自从走出佐翼和蓝归允的视线后，顾梓霜就放开了手，开始全程板着脸，只管带路。 白觅朵也被这一出整得挺莫名其妙的，也只能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只是这条路走得太久，气氛压抑得喘不过气，白觅朵不得不找点话题：“梓霜，我们要去哪呢？” 顾梓霜淡淡回答：“地牢。” 白觅朵瞪大双眼，瞳孔一颤：“泽安做错了什么？为何会在地牢？” “是我自己想送他进去的。” 这话，怎么听都很不讲理，甚至荒谬。 “梓霜，你这么做是在……” “我现在可没什么理智。”顾梓霜走在前头，背影发出了一声冷笑，“我还就是记恨他了，当然，更记恨你。” 白觅朵微微怔了怔，那神情，震惊中竟夹杂着一丝喜悦。 她没回答，而顾梓霜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似乎是点到为止，大家都无需多言。 地牢越来越近了，几乎可以听见看守人员吵吵闹闹的议论声。 顾梓霜的步伐也突然顿下了，白觅朵险些撞上了她。 顾梓霜回过头，对她露出个不明意味的笑容：“天后今天，穿得很漂亮呢。” 白觅朵更是愣在了原地，总觉得她今天的每一句话，都听着有点怪异。 说罢，她转回了头，继续迈开步子。 另一头，佐翼气得差点把杯子摔了。 “这个顾梓霜……简直无法无天！”佐翼气得咬牙切齿，“我从未跟我夫人说过半句重话，她竟敢如此嚣张？！” “别气。”蓝归允像是走个形式般地劝了一句，“往后看吧。” 第242章 往后，她最重要 人还未到地牢内，映入眼帘的，便是冷泽安被高高悬挂的场景。 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三条最为醒目。而此刻，他如梦初醒，虚弱地看向了他们。 嘴唇发白，神色恹恹，这一夜过去，他的精神已是疲惫不堪。 “泽安！”白觅朵瞬间急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你怎么会这样？！” “天后……”冷泽安扯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顾梓霜！”白觅朵不顾形象地瞪向了顾梓霜，“你疯了吗？快放他下来！” 顾梓霜耸耸肩，一脸的无谓：“我还没打够呢，就叫我放人？” “你……” “天后。”冷泽安打断了几乎要发飙的白觅朵，“是我自愿的。” 这下，换白觅朵愣住了。 顾梓霜不禁冷笑。 这大概是温柔贤惠的天后第一次当众失控吧？ “不继续打也行，不过我想商量个事，需要由你们天界一同配合。”她无奈一笑，“只是天帝那老古董，我跟他有代沟，聊不下去，想来还是和天后谈比较好。” “你说。”白觅朵稳住了心绪，而眼中仍是充满了警惕。 “如今，天地之间有很多工作都有重叠和相似之处，经常需要沟通，但现在双方间交流不畅，尤其是天界连手机都不用，这一道道繁琐的流程，实在太耽误时间。”她刻意停顿一下，继续说，“所以，我想建议蓝归允专设一个局，只负责整合天地沟通的所有内容，进行两头调节，也可以增加工作效率。” 向来只管家事、不管工作情况的白觅朵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呢？” 顾梓霜眼皮微掀，看向了悬挂着的冷泽安：“冷泽安欠了我不少孽债，依我的想法，就是让他留下做这个神官长，当然，他也会经常跑天界，你们也不用担心一直见不到他。” 冷泽安神色微微一怔。 “不可，夫君一定不会答应的。”白觅朵果断拒绝，“泽安是我们天界的人，无论如何，我都要带回去。” 顾梓霜一副丝毫不意外的表情，语气有些刻意的惋惜：“唉，还以为天后能通情达理一些，没想到啊，也和天帝夫妻同心呢。” “顾梓霜，你不要太过分了。”白觅朵坚持不肯退让，“当初是夫君为了助你赎罪才派了泽安和你一同下去，如今你违背流程、私自扣押他，已是不可饶恕之罪，若不是看在归允的面子上，夫君恐怕早就惩治你了，而现如今你非但不知悔改，竟还想着把人留在冥界，实在是太过无理任性！” “够了。”冷泽安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我是一件物品吗？让你们抢过来还过去的？” 空气中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霎时间，白觅朵和顾梓霜四目相对，只是白觅朵这种温柔惯了的人，眼神自然是及不上顾梓霜犀利。 “说得对。”顾梓霜突然开了口，她抬高了手，在空气中做了一个轻轻下甩的动作。 同一时刻，身旁传来一声坠地声，猛然摔下的冷泽安只觉得身上骨头一阵钝痛，喉腔间发出了一声闷哼。 “泽安！”白觅朵焦急地冲上前扶住他，回头对着顾梓霜就是怒吼，“他身上有伤啊！你竟敢如此对他，顾梓霜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是觉得，他刚刚的话，挺有道理的。”顾梓霜背过身去，只留下一道孤寂的背影，“我们也得遵循一下冷泽安的意愿，不是吗？”她顿了顿，“冷泽安，你自己说你愿不愿意？” 冷泽安当即回答：“我说了，我会弥补你，做什么都行。”他咽了咽口水，“这次，我不会犹豫了。” “听到了吗？天后。”顾梓霜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泽安，你说什么胡话呢？”白觅朵扯着他的胳膊，“你是天界的人啊！” “我给你们一点时间吧，如果你有信心说服他，那我没话说。” 顾梓霜冷冷地落下这句话，径直离开了地牢。 白觅朵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后，才转而伸手触上了冷泽安的脸颊：“泽安，你受苦了。” “天后，你们不用担心我了，我真没事。”冷泽安向后退缩了一些距离，“这两世，我太混蛋了，如今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活该，求天帝和天后都别怪罪顾梓霜，我自愿在此受罚，天后还是回去吧。” “泽安，你清醒点。”她试图劝他，“你在天界这么多年了，真的打算不回去了吗？” “对不起，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的眼神格外坚定，不容置否，“这次，我不会再对不起顾梓霜了。” “她对你有多重要？” 冷泽安沉声道：“往后，她最重要。” “泽安！”白觅朵冰凉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我不会让你和她如此接近的，我要带你走！” “天后！”冷泽安猛地抽回手，“你我的身份，不该做如此举动，请自重。” 白觅朵的心尖随之颤动了。 顾梓霜说，他心里一直有自己。 若非如此，她们之间没什么交集，顾梓霜不至于会如此厌恶她。 可如今冷泽安的态度，太过冷漠疏离……不该是这样的。 白觅朵不甘心，她双手扶住了冷泽安的肩膀，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看着我，这是你真心话吗？” 冷泽安推开了她的手，他被她的反常吓到了，眼中有些莫名其妙：“天后，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泽安你是不是在骗我？”白觅朵红泪垂落，忍不住质问道，“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是天后。”冷泽安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多年来，你和天帝都很照顾我，所以我敬重你，也把你当作亲人一样。”他最后强调，“你和天帝对我来说都是如此，泽安对你，并未有其他想法，还请天后不要误会。” 这下，白觅朵确认了他的想法。 她心灰意冷，双手垂在了身侧。 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这么多年，她都在瞒着佐翼偷偷去爱他，本以为他是不会对自己有想法的。 可偏偏，顾梓霜给了她一场希望，欣喜过后，心中落得更是空荡荡的疼。 突然，牢门处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第243章 断魂剑 地牢的门已被震碎在地。 门前，佐翼颀长的身影伫立，眼中迸发出了锐利凶狠的光，那阵仗，几乎要当场把白觅朵撕成碎片。 “夫……夫君……”白觅朵脸色陡变，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你怎么会在这？” “佐翼，你好暴躁啊。”蓝归允悠闲的步子踱了过来，他看着一地的废铁，心疼地“啧”了一声，“修个门可费劲了。” 顾梓霜嫌弃地瞥他一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又不是你修。” 佐翼自然无暇顾及他们。 他的目光，仍在紧紧瞪着白觅朵。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静谧后，佐翼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给你时间你解释，现在，你给我说清是怎么回事。” 白觅朵的眼神在冷泽安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了苦涩一笑。 “你已经都看见，也都听见了吧。”她似乎是认命了，面色惨然地摇了摇头，“那我还有什么好辩驳的呢？” 顾梓霜抬眸看了眼佐翼，只见他再也维持不了往日的矜贵形象，那愤怒的眼中，覆上了几分失望与惋惜。 这一刻，她好像有点理解他了。 即便这个老古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他方才的那一刻，也一定在心里抱着丝侥幸心理吧。 如果白觅朵还继续骗他，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那或许他心里还会好受些。 可一句解释都没有，白觅朵，是真心不在乎他啊。 顾梓霜不禁苦笑了一下，她低下头，刻意地没去看冷泽安。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佐翼哑声笑了一下，仿佛是对自己的嘲笑：“好，我知道了。” 白觅朵环视着周遭的人，瞬间觉得，每个人都在针对她。 “顾梓霜，蓝归允！”白觅朵不再顾及自己的温婉形象了，她彻底撕破脸，指着他们便张口怒吼，“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蓝归允嗤笑一声，身子懒散地靠在墙上，而语气却在下一秒，陡然冷冽，“你已经骗了佐翼这么久了，我暗示过无数次他也没看懂，这么一说，还便宜你好多年了。” “所以你们就利用泽安来……”她的话戛然而止，她看了看顾梓霜，又瞬间转身瞪向冷泽安，“你也是和他们窜通一起的？” 她屏住呼吸，想听答案，又怕听。 冷泽安一直到现在都是茫然的。 突然腾升出这么多信息，他实在是消化不过来。 而余光里，顾梓霜的眼神投射而来，灼热到令人无法躲避。 他点了点头，便背过身去。 “哈哈哈哈……”白觅朵自嘲地大笑起来，“好啊，都是有备而来啊，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佐翼眸光阴翳，傲然地睥睨着她：“所以，你对我，从未爱过，是吗？” “你是谁？你可是天帝啊！你要谁爱你，谁就得爱你！”白觅朵眼神恍惚，狼狈得像个疯子，“你要我识大体，我就得没一点脾气，你要我有女子气概，我就连黑色衣裳都不敢穿，你佐翼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还有资格选择自己的感情吗？” “所以，那便就是从未爱过。” 他言简意赅，似乎不想多言。 下一秒，他的右手突然横空而出，修长的指尖处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随着白光逐渐扩大，分外刺目，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 蓝归允和顾梓霜对视一眼，瞬间都有惊诧闪过。 最后，那道光在他的手中，化为了剑的形状。 “天帝！”冷泽安也慌了，他突然在白觅朵面前跪地，“天后罪不至死，还请天帝从轻发落！” 佐翼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让开，否则，你一起死。” “天帝！” “冷泽安。”不远处的顾梓霜语气闲散地唤他一声，“到我这来。” 她嘴角勾着笑，好像置身事外地在看着一出精彩的好戏。 冷泽安对上了顾梓霜的眼神，有了一刻的迟疑。 “泽安……”白觅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当真要弃我于不顾吗？” 冷泽安内心自然很矛盾。 虽说他对白觅朵并无意，可她这么多年来，待他也当真不薄，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呢？ “冷泽安。”顾梓霜又唤了他一声，冲他露出了讥笑，“看来，想弥补我的话，都是说说而已，是吧？” 看见冷泽安为难的模样，顾梓霜似乎特别享受这一刻。 她炙热的目光凝视着他，每一秒，仿佛都是无声的质问。 最后，冷泽安长长地喟叹一声。 “对不起，天后。” 说罢，他站起身，到了顾梓霜身旁。 他离开的那一刻，白觅朵整个身子几乎都软了下去，也就在刹那间，求生意志彻底消失了。 佐翼缓步走向她，眼中的最后一丝情意，也就此不见了。 白觅朵仰头看着他，无奈地笑着：“这一生，就到此吧。” 佐翼颔首：“毕竟，你也没有来生了。” 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仅仅是一瞬，地牢内都恢复了原样，顾梓霜和蓝归允再度睁眼时，白觅朵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滴血液都未曾留下。 就好像，她从未在世上出现过。 佐翼仍手握着剑，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却双眸紧闭，似是在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断魂剑，世间一共两把，只有天帝和冥王才拥有。 断魂剑一斩，魂魄将瞬间灰飞烟灭，永世不得投胎。 平日里，他们只会隐藏在身，唯有天地两界处决重犯时才会用上。 说实话，蓝归允能想到的，多多少少也就在离婚或是让她转世当个悲惨之人罢了，却没想到，这佐翼还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顾梓霜微微侧头，看向了身旁之人。 冷泽安还未睁开眼，两行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咽了咽口水，喉结随之滚动了一下。 他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痛苦。 顾梓霜看着他，有那么一瞬，差点伸出了手。 可她还是克制住了，稳了稳心绪后，恢复了漠然的神色。 然而，当她的目光在冷泽安脸上看得出神时，突然觉得脖颈一凉，眼前闪过突然而至的光。 同一时刻，冷泽安的双眼蓦地睁开了。 第244章 最后一次了 “天帝！” “佐翼！” 冷泽安和蓝归允的叫声几乎是同时在两侧响起。 顾梓霜再回过头时，才发现断魂剑已紧贴着自己的肌肤，那冰凉的触感，刺眼的白光，让她想后退，却被佐翼定了身，一时动弹不得。 她想张口说话，结果，声音也发不出。 操。 还给她施了哑术！ 站在她身边的冷泽安先一步抓住了佐翼的手腕，两人都牟足了劲，目光在空气中猛烈碰撞。 蓝归允几步行至他面前，他一手握住佐翼的胳膊，将他往外推去：“佐翼，你想做什么？” 是凌厉的质问。 也就在那一刻，佐翼突然觉得这个一向被他嫌太懒散的蓝归允，有了冥王该有的王者风范。 “你说呢？”佐翼仍是稳如泰山地站在原地，握着剑的手向顾梓霜的方向继续推去，“一切的源头，全是因为顾梓霜，今日，我必要她死！” 他们二人十分默契地身子向前，却还是很难抵住他此刻的威力。 “天帝，请你罚我。”冷泽安咬着牙，额头沁出了汗珠，“她已经受了太多苦了，因为我……你现在就连让她在冥界好好生活都不行吗？” 顾梓霜眸光微微闪过一丝涟漪。 她已经是有过两次死亡记忆的人了，本已心如止水，却在这一刻，还是很想活着。 佐翼咬了咬牙，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他看着顾梓霜的目光，充满了恨意：“不行，都给我让开。” “佐翼，你听着。”蓝归允音色沉了几分，带了明显的凉意，“解开法术，收回剑。” 佐翼逼视着他：“倘若我不呢？” 双方僵持不下，两边的力几乎都要耗完了。 蓝归允突然轻笑一声，那丝笑里，有无奈与心酸。 “佐翼，如果用失去我的代价来偿还这一切孽债，你是不是就能放过所有人？” 佐翼眉宇拧在一起，还未来得及思索他的话中含义，却在下一刻，看见了另一道强烈的白光亮起。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手随之一软，那股大力猛地冲向他，他不禁向后跄踉两步，掌心一收，断魂剑化作一丝细微之光，回到了他宽大的袖袍内。 再度睁开眼，只见顾梓霜的身子已经落在了冷泽安怀中，她神情在那一刹那突然呆滞，眼中含着未坠的泪光。 在她身前，蓝归允手握断魂剑面向着佐翼，他一头银发倾斜至腰间，如银河般耀眼，衬着那白如苍雪的肌肤，与初识时分，仍是没有多少变化。 他樱桃色唇瓣微微上扬，明明是一丝苦涩的笑，可在他这比女人更漂亮的容颜上，显得更是妖媚。 蓝归允只是轻轻地将剑光向后一甩，断魂剑，进入了顾梓霜的衣袖内。 “冥王！”冷泽安不禁震颤，“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走向佐翼，于他面前站定，他嘴角仍是含着笑容，语气却官方得让人感到陌生，“今日，我将新一任冥王身份传给我最看重的手下，顾梓霜。” 佐翼嘴唇微张，直到此刻，都难以置信。 蓝归允看着他的表情，又轻笑一声：“好了，你总不能让整个冥界从此无君王吧。” 佐翼咬着牙，脸已经气得涨红。 他突然一手拽住蓝归允的衣领，另一手抡起拳头，对着他便要打下去。 而拳头却在即将触到他脸颊的那刻，顿住了。 “啊！”他突然凌空哭喊了一声，那一拳，砸在了墙上。 地牢的墙坚硬且凹凸不平，一丝血液顺着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流了下来。 那抹殷红，在灰暗的墙上，显得格外刺目。 蓝归允拍拍他的肩膀：“帮顾梓霜解开法术吧，拜托了。”他顿了顿，温和一笑，“最后求你一件事了，以后，我们也没机会吵了。” 佐翼低着头，泪水从他眼中落下，一滴滴的，砸在冰冷的地面。 “混账……” 他哽咽着，止不住在落泪。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帝，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狼狈而悲伤。 -------- 夜晚十点，蓝归允的寝房里，格外肃静。 顾梓霜蜷缩在角落的位置上，已经背对他许久了。 “喂，就最后两小时了啊。”蓝归允凑在她身后，玩世不恭地笑道，“你该不会还想浪费时间跟我生气吧？” 顾梓霜还是一言不发。 蓝归允知道把头凑到了前面：“你到底……”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也瞬间凝固住了。 顾梓霜整张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几乎找不到一块干燥的位置。 蓝归允取过纸巾，动作细腻地为她擦拭了起来，嘴上还忍不住怪嗔着：“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顾梓霜想倔强地侧过头，而下巴却被他捏住，却强行掰了回来。 “你是意外制造局的神官长，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一边帮她擦着泪，一边嗓音柔和地告诉她，“生有时，死有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无论是谁，终要离别的。” “那些都是人间的狗道理，人都是活了几十一百岁就要死了的，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冥界的人，哪怕几千年几万年，我们都是可以不分别的。”顾梓霜一把扯过他的手，瞬间眼中满怀期待，“你不是以前也找过冥王接替人吗？后来你还是继续做下去了啊，那这次应该也可以吧？你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对不对……” 她有些语无伦次，刚被擦干的脸，又满是泪水。 蓝归允双手摁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 “那个时候。”他嘴角扬着苦涩的笑，“没有传递断魂剑。” “你骗人……”顾梓霜抽噎着，“你是不是怕我搞不定佐翼那个老家伙？你放心，我就是祸害遗千年，死不了的，你想想办法，把断魂剑收回去，还有不到两小时，来得及的……” “顾梓霜。”他眼眶泛着红，却还是在安慰着她，“别哭了，为我高兴，好吗？” “不好……” 蓝归允宠溺地抚了下她的发丝。 她啊，骨子里还是个无助的孩子。 以后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乖。”他的声线，如沐春风，“你知道的，我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也就因为……” 也就因为你。 第245章 我一个人怎么面对啊 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 蓝归允放开了顾梓霜，微微侧头向外看去。 “她怎么会来？”蓝归允眉宇微蹙。 “我叫她来的。”顾梓霜抹干了泪水，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夏凝惜身旁时，顾梓霜看了眼她那已经哭肿的双眼，低声地喟叹了一声。 “你们好好谈一下吧。”她拍了拍夏凝惜的肩膀，“他十二点前就要离开，别太久了。” “谢谢。”或许是因为哭过，她的声音很沙哑。 顾梓霜微微颔首，缓步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蓝归允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不忍地喟叹一声：“你不该过来。” “我不明白。”夏凝惜走近他，泪水从那双漂亮的双眼中落下，“为什么你愿意和顾梓霜告别，却不愿意和我告别呢？冥王大人，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对顾梓霜，我问心无愧。”他抬眸看向她，“但你为我付出了太多，而我什么都没给过你，我对你，有亏欠。” 这是他第一次，以严肃的态度和她谈到感情之事。 小姑娘很勇敢，每一次都会大胆地把自己的想法大大方方地告诉他。 这么多年了，他当然能明白她的心意。 只是，女孩子往往都要面子，他也不想太伤人自尊，都是以玩笑的方式委婉拒绝。 可现在，他都要走了，没必要再如此了吧。 “冥王大人。”夏凝惜苦笑着摇头，“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了，也曾想过，你应该会稍稍有些动容吧。” 蓝归允静静地凝视着她，他取过一张纸巾，递到她手里。 “我想过，冥王大人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非要当冥后。”她摇摇头，推开了他的手，“但我想，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个位置也好，这样，至少可以牵绊住你，你或许可以觉得冥界有我还挺好的，就……不想走了。” 她说话还是这么绕，但蓝归允听懂了。 关于夏凝惜的事，顾梓霜已经劝过他无数回了。 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也不反感。他的确考虑过顾梓霜所说的事，娶她为冥后，或许有一天，也能爱上她。 只是，这种事，就好像是刚失恋的男人立马找了个没什么兴趣的女友消遣时光一样，拿来赌的，都是女孩的命运。 所以啊，人家夏凝惜在这过得好好的，就别毁别人的人生了。 她还在他面前抽噎着，那悲伤的模样，任谁都不禁心疼。 “说真的。“他又把纸巾递到她面前，“擦干吧，我都只能最后看看你了，还是看起来漂亮一点吧。“ 话音刚落，她纤瘦的身子突然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她把头埋在了他胸口，不一会，胸前便是一片湿润。 蓝归允刚想抬头推开她，她的声音便从下巴下方响起了。 “让我抱抱你好吗？“她哽咽着，“这次不要再拒绝我了。“ 蓝归允默了一会。 房间里唯有她的啜泣声，显得有些空洞，也有些压抑。 蓝归允伸出双手，轻轻地回抱住了她。 --------- 寝房外，顾梓霜把脑袋埋在双膝，埋了许久。 身旁一道身影坐下，顾梓霜并未抬头，却也猜到了来者是谁：“你来做什么？“ 她声音很闷，像极了低到极点的气压。 “来看看你。“冷泽安修长的手搭在她肩膀上，“虽然，我不知道能说什么。“ 顾梓霜抬起了头，她耷拉着眼皮，眼睛肿得不像话，“你死后，有没有好奇过，你的家人过得怎么样？“ “当然有。“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没听你提过。“ “只是觉得，没资格和你提这种无理要求了。“ 顾梓霜并未作答，只是鼻腔内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 “蓝归允他们，一时半会也出不来。“她手一甩，“不如看看吧。“ 人间窥视镜里，呈现的是冷越和妻子的住处。 在一个布置温馨的婴儿房里，一个穿着粉色连体衣的宝宝正在沉沉地睡着，她的脸白白嫩嫩的，像奶豆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也许是做梦了，她吧唧了两下嘴，又甜甜地笑了一下。 婴儿床旁，冷越和韩青伊也不禁随着一起笑了起来。他们不敢出声，对视一眼后，便一起蹑手蹑脚退出了房间。 再寒暄了几句后，韩青伊背上包便准备要离开了。 “妈，你就住我这吧。“冷越劝道，“这么晚了，你回去也不安全。“ “老太婆一个了，有什么安不安全？“韩青伊打趣着，“放心吧，我身子骨硬朗得很，有得好活了。“ 冷越多脸上有了片刻的悲伤，对她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如果爸还在，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孙女吧。“ “是啊，你爸以前就想要女儿，不过真的生了儿子，还是一样疼你。“她突然想到什么，把声音压得很低，“儿媳妇已经睡了吧？“ “是啊，她睡得早。“冷越无奈地耸耸肩，“还是早点睡吧，天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唠叨。“ 韩青伊面露担忧：“经常吵架吗？“ “别担心，那也算不上是吵架。“他讪笑着，“就有时候觉得烦而已。“ “珍惜吧。“韩青伊脸上流露出有意无意的伤感，“能有架吵吵，其实也是种幸福。“ “知道啦，妈。“冷越把她送到了门口，“你明天还要去上班？“ “是啊，明天早班，回去就要睡了。“ 冷越还是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已经退休了就别做了，缺钱了我可以给你啊。“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在家太无趣了，得找事做做。“她催促着，“快回去吧，孩子还小，家长得守在旁边。“ “那……妈路上小心哦，到家给我发信息。“ “知道了，去吧。“ 直到冷越离开后，韩青伊又转过身，孤身一人，行走在冬日的街头。 她双手紧紧地插在羽绒服的兜里，到了这个年纪，身体机能多少有点退化，腿脚迟缓了，也开始怕冷了。 这个点，大城市的街头还是有很多人，只不过，都是些年轻人。 一对小年轻从她面前走过。 女孩很娇小，在前方蹦蹦跳跳的，男人比她高了两个头，他在身后俯视着她，嘴角洋溢着只属于那个年纪的幸福笑容。 女孩突然踩空了一下，整个身子都跄踉了。 男孩一把拉住她，叮嘱了一句：“别皮了，要是我不在，你就得摔了。“ 女孩仰着头，对他吐吐舌，眼中丰富缀着整片星空：“但你在我身边呀！“ 尔后，男孩把她小小的手包裹在掌心，两人依偎的身影，在朦胧的月色下，离韩青伊越来越远。 韩青伊不知怎么的，鼻子突然酸了，她咽了咽口水，才忍下了差点流下的泪。 她继续迈着步伐向前走着，暗夜里，响起了一声细微的叹息。 “我当然退休了还得去干活啊。“她低着头，自言自语着，“不然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个没有你的家啊。“ 第246章 再也回不去了 顾梓霜收了掌心，人间窥视镜随之在面前消散。 空气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很久很久，冷泽安都没有一丝动静，顾梓霜侧过头，看见了他泛红的眼眶。 心中五味杂陈。 直至今日，她都在嫉妒他对韩青伊的每一份情意，就好像一个败北的将领，亲眼看着敌国的凯旋而归。 哪怕心中明知，敌国也终将会有终局之时。 “怎么？”顾梓霜率先打破沉默，“不发表两句感言吗？” “也不知道说什么。”冷泽安笑容苦涩，“虽然失去我以后，他们的生活还是有不少遗憾，但至少，都能正常过着吧。” “是啊。”顾梓霜悲伤地望着前方，“从前，我只顾安排各种意外，但从未细细体会过，意外过后，生者都如何面对生活。”她低着头，叹息道，“其实，失去任何人，也都还是能好好生活吧。” 就像她如果失去了蓝归允，也能好好的吧。 只是，她做不到坦然面对啊。 “或许是惩罚吧。”两滴豆大的泪水从顾梓霜眼中落下，“我这一世太任性了，说走就走，把这份痛苦留给了叶晓昕和万总她们，所以，我报应来了，现在也该让我体会一下蓝归允离开的日子了。” 冷泽安久久地看着她，唇瓣微启：“还有我。” 顾梓霜微怔片刻，未明白他话中含义。 “当时痛苦的，不止是她们。”冷泽安温暖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背，“还有我。” 顾梓霜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她避开他炙热的目光：“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她已经在努力忘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提及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后悔了。”他哽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是我退缩了，也是我……在最后那刻，没认清自己的心。” “你爱韩青伊吗？”她红着眼，问他。 冷泽安咽了咽口水，颔首道：“爱过她。” “那你爱我吗？” “我爱你。” 这句话，顾梓霜等了两世了吧。 可当真听见了，似乎没有喜悦，也没有幸福，整颗心，都仿佛被失落和酸楚所侵袭。 她知道，他爱她。 也知道，他的爱，也会分给别人。 更知道，他对她的爱，及不上她爱他的分量。 她想过无数个惩罚他的方式，可最终，认输的还是自己。 “所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他们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和他在一起，就连吃过的苦，都夹杂着一丝甜味。 冷泽安的手突然绕到了她的脑后，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顾梓霜依稀记起了这个熟悉的吻。 在巴厘岛的那个晚上，她醉得迷迷糊糊的，却还是没忘记，他们之间的交缠。 而时隔几十年，他们仍在相拥深吻，只是两人都流着泪水，脸上湿漉漉的，吻得很狼狈。 仿佛过了很久，这个吻，终才结束。 分开后的他们，才意识到一旁还站着两个人。 顾梓霜尴尬地转过头，对上了蓝归允那双琥珀色眸子，向来玩世不恭的眼神完全褪去，反而多了一抹深沉。 在他身边，夏凝惜始终低着头，偶然抬眼的瞬间，看见了她那双哭得更肿的双眼。 -------- 最后，蓝归允劝退了所有人，只留下顾梓霜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所以，你和冷泽安是好了？”蓝归允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顾梓霜眼神挪不开他的脸，始终不舍地看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你别八卦了好吧？” “我只是在想。”他“啧”地一声，对她温柔一笑，“我都要撤了，你还给我一个暴击。” “都说了，没和他好！” “知道啦。”蓝归允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过，如果真的好了，也还是要记得，不要陷太深，没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嗯。”顾梓霜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想哭的冲动，“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自有分寸。” “你就是个小孩子。” “喂……” 她想和他斗几句嘴，却一时间如鲠在喉。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11：44了。 还剩最后的16分钟。 这辈子都没发现，会有这么漫长的16分钟。 她的步伐突然滞住了，走在身侧的蓝归允也随之停下了。 “怎么了？” 顾梓霜阖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新对他展开个笑容：“你没什么特别点的话想说吗？” 他眸光泛起一阵涟漪：“你笑起来挺正点的。” 她嗤笑一声：“给我正经点。” 就他这说笑一两句的功夫，一分钟就过去了。 她不想耗了。 “我……也没准备什么正经的告别词呢。”他轻笑一声，“我还是觉得不要太认真地告别了吧，这样也好让你觉得，好像我还在你身边，从没离开一样。” 顾梓霜红着眼，扯出一个笑容：“还有什么想说的？”她顿了顿，有些无措，“行吧，想说不正经的也可以……总之就是多跟我说说话吧。” “我走了以后，你会孤独吗？” “会。”她直言不讳地点头。 “让冷泽安、夏凝惜、萧池宇他们多陪陪你，实在不行，把你生前的两个闺蜜安排下来也行。”他拍拍她的肩，“总之，就是别自己熬着。” “我知道。”他说什么，她都认认真真听着。 “还有啊，悄悄告诉你个事。”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什么？”顾梓霜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我对夏凝惜，没有过心动。” 顾梓霜：“……”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只把佐翼当很好的朋友，他又正经得过分，所以我总喜欢逗逗他。”他继续说着，“亡灵科技局的女官从我房里出来，是因为我有东西要给她，那天我有点不舒服，不想起床。” 顾梓霜：“……” “还有，和情报局的神官长去开房是为了下五子棋，我太菜了，不想让别人知道。” 顾梓霜：“……” 本来思路还很清楚，这下，被他说懵了。 再看一看时间，已经11：56了。 乌木棺材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顾梓霜几乎是泫然欲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没谱的事……” “我没喜欢过他们任何人。” 蓝归允打断了她。 下一秒，她感觉身子失去了重心，被用力一扯。 尔后，落入了一个带着檀香气息的温暖怀抱。 第247章 永别 他抱着她，抱了三分钟。 顾梓霜从起初的震惊，到后来，渐渐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心中万分难受。 11：59了。 他放开了她，最后看似随意地捏了下她的脸，低声笑道：“走了啊。” 蓝归允转过身，已在乌木棺材内坐下。 顾梓霜太阳穴突突地在跳，只觉得，每一秒都在摧残着她的意识。 “蓝归允……”她沉吟片刻，话语中带着哭腔，“谢谢你。” 谢谢你，永远站在我身后。 谢谢你，当了我这么多年的挚友。 谢谢你，让我明白，我并非无人关心，原来还有你，一直在偷偷地爱着我。 最后的视线，是蓝归允的笑容。 那个笑，很干净，无论他做了多久的冥王，而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一个纯粹的少年。 “再见，顾梓霜。” 他躺下了，乌木棺材在那一刹那，自动合上了板。 “再见，蓝归允。” 她说出口的刹那，他已经，再也听不见了。 顾梓霜没离开，只是抱着乌木棺材，泪水决堤而出。 那一夜，此处唯有她的嚎啕大哭声。 而此刻，在两界门处，一抹孤寂的颀长身影久久伫立着，他来时孑然一身，离开时，也安静无言。 “天帝。”两界门的守卫再次询问道，“您要走了吗？真的不需要在下报备一声吗？” 守卫不明所以，不懂他为何突然来访，却不寻任何人，只是在这站了一整晚，最后选择默默离去。 “不用。” 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帝这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他刚踏去步子，却被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天帝，留步。” 佐翼仍未转身，只是停顿住了步伐：“怎么？冥王去了，所以要来质问我？” “不会。”冷泽安喟叹一声，“冥王离开，谁又会比天帝更难受呢？” “我能有多难受？”他轻呵一声，“从上古时代起，我便担任了天帝之职，送走的人数不胜数，多一个，也不过如此。” “但你在哭。” 佐翼抬袖抹去了泪水，猛地回头：“你给我闭嘴！” 冷泽安走近他：“天帝……” “所以，是我害死了他对不对？”佐翼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眼中遍布着血丝，“如果我没有执意要杀顾梓霜，那蓝归允也不会死！” “冥王他……本就厌倦了做冥王的生活。”冷泽安拉住他的手，将其缓缓放下，“还请天帝，不要过度自责。” “我怎么想，不需要你管。”他咬咬牙，看着眼前的冷泽安，如今他已能沉着地面对自己，这个孩子，当真是长大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冷泽安默了片刻，答道：“我想，按照顾梓霜的说法，留在冥界。” 这个回答，似乎不出佐翼所料：“前世的事，都已记起了？” “是。” “准备往后就已为冥界卖命的方式去弥补顾梓霜？” “对不起，天帝。”冷泽安单膝跪下，语气哽咽着，“天帝多年的器重，泽安从未忘，即便往后，我也会尽力维持天地间的祥和，不会就此将天界遗忘。” 两人默默地驻留在了原地，一时相对无言。 冷泽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被骂还是被打，他都认了。 而佐翼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叹息一声，语气中满是疲倦：“罢了，你做决定吧。” 他转过身，步子向两界门缓缓踱去。 冷泽安惊诧地抬起头，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行至两界门间，他的身影微微顿住了。 久久之后，便是一声哀叹。 “往常，是我太过专制了。” 落下此话后，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唯有他一人，看似洒脱，却亦是无尽的孤单。 -------- 翌日，顾梓霜握着手上的辞呈，神态疲倦地揉着眉心。 “你想清楚了？”她睇着跪地的夏凝惜，“要知道，我是有意让你当意外制造局神官长的，一百多年来，这都是你的梦想，不是吗？” 一夜间，夏凝惜已是面容憔悴，整个人都颓丧至极、无精打采，那份明媚如光的张扬笑容，似乎随着蓝归允，一同消失了。 “是我多年所想。”她木讷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要现在辞职？” “因为……”她苦涩一笑，“我希望，可以转世投胎。” 顾梓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根据你前世状况来看，来世的命运，并非顺利。” “我知道。”她目中满是死寂，没有一丝光辉。 “至少留在这里，我会给你基本的保障。”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我答应过蓝归允，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些，我都明白。”她眼中悬着泪，“顾梓霜，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后，就没有想留下来的一丝念头了……往后，我可能什么都做不好，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她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倘若冥王大人只是转世了，那我还能偷偷地关心他的来世，可我现在……连这点资格都没有……” 顾梓霜心中有了片刻的动容。 “你可能以为我对冥王大人只是单纯的崇拜和仰慕，可你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 空气微凉，只余她不断的啜泣声。 她何尝不懂这种心情呢？ 确实，她现在可以以上帝视角去理性判断她所作所为的利与弊，可在感情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保持理智呢？ 顾梓霜走上前，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会尽量让你来世少遭遇点意外的。” 夏凝惜点着头，扯出了一个狼狈的笑：“谢谢。” “辞呈我会批的。”顾梓霜帮她把凌乱的发丝抚平，“回去好好打扮一下，然后去冥界转世局报道吧。” “谢谢你。” 夏凝惜一直在感谢她，倒是让顾梓霜有些不适应，想当年，她们当了多久的死对头啊。 --------- 夏凝惜离开后，守在门外的冥王助理被唤了进来，刚开始交接工作，她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好在顾梓霜如今性子也很沉稳，已经能坦然安排一切了。 蓝归允不在了，她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冥王大人，在人员方面需要有哪些调动？” “意外制造局新任神官长一职，交给萧池宇，副神官长暂定，以后可由他决定。”她面无表情地安排着工作，“此外，新设天地调和局，神官长之职交由冷泽安，至于局内工作人员，就从新的几批亡者里筛选些灵活的人选。” “是。”助理一一记下了，“还有其他吩咐吗？” “其余人员，不变动。” 说罢，她站起身，踏上阶梯，就这样一步步地走上了冥王之位。 孤身一人，无人相伴，也无需有人相伴。 第248章 时隔三十年的重逢 三十年后。 这一日，冥界照常迎来了新一批的亡者，而其中一人，却在登记过后，被带领去了别处。 这条路，很长。 四处皆为沉重的黑暗灰白，却有沿路的曼珠沙华在两岸簇拥，似玫瑰般殷红，也如罂粟般般，充满了摄人心魂的妖艳。 迷雾缭绕间，偶然感到一阵湿漉漉的气息嵌入肌肤，身体中的每个细胞及纹理都隐约泛起了寒意。 这个地方，和她曾说的“冥界”，一模一样。 最终，他们于一扇古典欧式大门前停下，前方的女官将其往双侧推开，只听“吱”的一声，一道修长却略显羸弱的背影伫立在前。 她穿着黑色斗篷直拖至地面，一头如瀑般的青丝垂至腰间，高贵而充斥着王者气息，却也掺杂着一丝孑然一身的孤独。 仅仅是一个背影。 可是，太熟悉了。 “梓霜！” 女生回过头，对她展开了明媚的笑：“晓昕，等你很久了。” 待她的助理离开后，两人便在餐桌前，相对而坐。 “太不可思议了。”叶晓昕到现在都没消化过来，“以前一直以为你说的什么冥界、意外制造局的都是故事，原来，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梓霜微微一笑，给她添了杯可乐，“你喜欢的。” “终于可以喝了！”叶晓昕猛喝好几口，满足地笑了起来，“跟你说，我退休后没几年就得糖尿病了，然后连甜的都不敢多吃，只能吃点代糖可乐，但你懂的，那东西哪有加糖的来得快乐！” 顾梓霜坐在对面，微笑着听她碎碎念。 此刻，她还是少女时的模样，平刘海，大眼睛，很日系的漂亮女生。 她也还是那么爱说话，以前只要有她在，家里就永远都很热闹。 顾梓霜喝了口茶，神情是十分罕见的温柔：“我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们的生活。 陈航没让我失望，直到你离开人世，他都从未亏待过你。 “你现在这么养生吗？”叶晓昕看着她那红彤彤的茶，“不喝奶茶啦？” “嗯，不那么爱吃甜的了。”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很多很多。 “让你先走一步了，你不怪我吧？”顾梓霜问道，“我承认，我有自私的想法，不想让你往后独自承受离开陈航的痛苦，也……”她顿了顿，眸光泛起一丝涟漪，“也想你了。” “不怪你。”她摇摇头，“人总要死的，我这辈子，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能平平淡淡地过完，已经是最知足的事，唯一最遗憾的……”她眼眶红了起来，“就是最好的闺蜜，22岁就离开我了。” 两人间，陷入了一片缄默，就连呼吸声都很清晰。 “对不起。”顾梓霜哽咽着，“我以为……你们都不需要我了。” 下一秒，她突然起身抱住了她。 “我也想你了。”她哭了起来，泪水砸在了顾梓霜的肩膀上，“还有，我为我以前说的话道歉，意外制造局的人一点也不讨厌，如果生活什么意外都没有，那我们就根本不会珍惜快乐的日子了，不是吗？” “嗯，我没怪你。”顾梓霜欣慰地落着泪，回抱着她。 “我真该死，怎么可以讲这种话……” “好啦。” 她们拥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 原来，已经时隔这么久了。 可依稀觉得，那打打闹闹的时光，那互相倾诉的碎语，那一起上下课和去食堂的岁月，那新婚当天把她送到陈航手中的瞬间，都恍若昨日。 是真的，未曾改变。 也是真的，充满了想念。 -------- 十分钟后，冷泽安也到了。 他还是老样子，穿着白色卫衣和工装裤，简约帅气，颇具大男生的青春气息。 他打量了两人一圈，轻笑道：“久别重逢，刚哭过？” “可不是。”叶晓昕回以一个友善的笑，“看样子，你也返老还童了。” “是啊。”冷泽安在旁侧坐下，悠闲地盘着腿，睨了一眼顾梓霜，“还多亏冥王大人，给我谋得一个官位。” “看来，你们应该过得都还不错。”叶晓昕举起可乐，“我敬二位。”她看了看冷泽安，笑容很释怀，“这顿饭，当时就该和你一起吃了，谁知，竟然晚了30年。” 冷泽安举起酒杯，和她碰撞：“只要能聚一起，就不算晚。” 三人碰了杯，纷纷饮下。 “你不喝野格啦？”叶晓昕对冷泽安挑挑眉，又看向顾梓霜，“还有你，梓霜，现在到了这里不放肆喝酒吗？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地方吃不胖，也喝不醉。” “不喝了，没这么喜欢了。”顾梓霜淡淡一笑，眼神无意间瞥了眼冷泽安。 冷泽安回视一眼，也回道：“我也是。” 这些年，变了的，太多了。 后来，他们一起吃着饭，聊着近些年发生的事，场面其乐融融，时不时笑声四起，仿佛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他们还年轻时的那会。 饭过三巡，顾梓霜也问起了叶晓昕：“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她顿了顿，“想留下，或者离开，都可以，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到这，叶晓昕的神色突然凝重了起来：“陈航他……现在还好吗？” “失去了你，当然会很难过。”顾梓霜抚着她的手背，“不过，好在你也算是高寿了，走得也很安详，他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以后的生活，虽然他这个年纪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但他的命簿由我盯着，不会让他过得差的。” “那就好。”叶晓昕感激地笑了，“还有我亲家他们，我们的孩子……” “都会过得好的。” 顾梓霜的回答，仿佛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她曾经很恐惧死亡，但此刻，发现这种人生常态，似乎也并非是如此难接受之事。 至少，她见到了顾梓霜和冷泽安。 “谢谢你。”也在那一刻，她做了决定，“我想留在这工作，一直到见到陈航，然后再和他一起商议以后的方向，可以吗？” 顾梓霜嫌弃地睨她一眼，佯装生气：“果然重色轻友，就知道跟着男人跑。” “没有没有！”她娇小的身子往对面一窜，整个人都黏在了她身上，“梓霜，我最爱你啦！” “你给我下去！” “我不！” “热死了！” …… 冷泽安静静地看着她们玩闹，眼中泛起的温柔的微波。 鼻子，不自觉泛起了酸涩。 第249章 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 吃完饭后，叶晓昕被带去分配职位了。 此刻，空荡荡的桌上，只余一套茶具，两杯倒着曼殊沙华的茶杯，和桌旁正面相坐的两个人。 空气中依旧夹杂着湿漉漉的凉气，而两人穿着单薄的衣物，似乎都没寒意。 这些年，他们之间唯有冥界工作方面的沟通，从未有过两人独处的时光。 今日，是30年来的第一次。 “冥界这地方，待得惯吧？”顾梓霜似是寒暄地询问。 “都30年了，还能不习惯吗？”冷泽安和熙一笑，眼中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雾气。 “想过回天界吗？”她睇着他，“如果想，我就不强留你了。” “为什么这么问？”他眸中闪过惊诧。 顾梓霜轻笑一声，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缓缓起身：“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他们到了乌木棺材处。 当年，顾梓霜亲自送了上任冥王离开，从此，世上再无蓝归允此人。 “从前，我从未理解过蓝归允所说的渴望死亡，所以，我屡次都在劝他留下。”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直到自己当了冥王。” 冷泽安怕她想不开，正要开口规劝，而她却继续说了下去。 “放心，我不想死，我答应过他，会胜任这个位置。”她纤细的手指抚着乌木棺材，似乎在感受着那隐藏的温度，“只是活得久了，很多事，也活得通透了。” 她转过头，黑曜石般漆黑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着冷泽安彷徨的俊容。 “所以，我愿意放你走了。”她笑了，很无力、却很释怀的笑，“如今才懂，凡事不可强求，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 “顾梓霜，你错了。”他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温暖宽厚，却好似比世间的任何事物都冰冷，“我留下从不是因为你逼迫，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你不必为了这份负罪感勉强自己……” “与负罪感无关。”他打断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留下，是因为想在你身边。”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也好。 曾经，让你受尽了委屈， 现在，换我躲在角落里，关心你，迁就你。 顾梓霜抽回了手，笑容仍是恬静的淡然：“既然如此，便随你吧。” 她转身离开了。 踏出几步后，她的步伐稍稍停滞了。 “冷泽安。”她侧过头，精致的侧脸在朦胧灯光下，格外迷人，“之前蓝归允说过，我挺双标的，那些伤我伤得再深的人，我都原谅了，可我唯独，原谅不了你。” 冷泽安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也太爱你，所以我无法冷静去处理和你之间的一切。”她顿了顿，最后留给他一抹温婉而疏离的笑容，“但现在，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终于不在乎你了，也不爱你了。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原谅你的。 可能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不恨了吧。 不想再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从那时起，便拒绝动心，拒绝动情，自此，隔绝所有为感情悲伤的可能性。 这次，她彻底离开了。 冷泽安在泪眼模糊中，看着她寂寥的身影渐行渐远，黑色斗篷在地面轻轻扫过，却又仿佛将他心中的颤动，狠狠击退了。 顾梓霜，真的走了。 即便往后还可日日相见，他们之间，也永远回不到当年了。 她如今一身怨气全无，性子愈发恬静稳重。 她能与天帝沟通天地间的所有事宜，能冷静处理一切突发状况，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主持大局，能凭一己之力统领整个冥界。 比当年的蓝归允，都有过之而不及。 而冷泽安永远记得，她曾会为了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暴躁易怒，她曾会在喝醉后抱着他嚎啕大哭，她曾把他视作生命中唯一的依赖，她曾把所有的不安与无措，都展露给了他。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了当时的交谈。 “顾梓霜，我也不知道，这一世你可以陪我走到什么时候。 但是，没关系。 哪怕你多活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一秒，我都陪你。” “等我们都死了，还能想见就见到吗？” “傻瓜，我们以前不就经常见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他妈每次都是和天帝来找我吵架的。” “那我们也跟以前一样，没事再互相找找麻烦，不就能经常见了？” “傻逼，然后再被贬下凡赎罪？” “可以啊，到时候我们又能做人了，然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也可以重新开始一个你想要的正常人生了。 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一起任性。” …… 想到这，冷泽安那一声微凉的苦笑，回荡在了空气中。 最终，他们还是散了啊。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