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剑仙》 第一章 卖面乞儿 破旧的路边小摊子里,狗蛋儿正专注的拉面条,原本一团面被反复揉打着已经在日光的照射下翻出晶莹的色彩,狗蛋麻利的那么一抖,一拉一拽,面条变法术似得变得又细又长,反复拉扯下面条好像一碰就断,但是又坚韧的在狗蛋的双手下灵活的甩动,最后手一抖,面条准确的掉入烧锅中。 “狗蛋儿,来一碗,多加辣。”老刘头整了整脏兮兮的凳子,坐了下去,朝着几位熟客拱了拱手,“狗蛋的面条就是够劲道,照我说比对面飘香居的大厨做到都够味!” “刘老兄你又吹牛了不是,飘香居是什么档次的店面,没有巴掌大的银子你连门都进不了,你一个衙役,蚂蚁一样的人物能进的了飘然居的大门?怕不是刚进去就被人家赶出来了吧!”有熟客戏谑道。 “你还别不服气!有次我陪我家大人去飘然居赴宴,大人念着咱们这些小人物的苦劳,特意让厨子给咱们衙役来一桌,老小子我特意尝了尝飘然居的名菜虾鳝爆面,真不如狗蛋的大碗面加两个鸡蛋来的爽利。” “那飘香居的厨子可是掌柜的特意从京里请来的大厨,这手艺可是狗蛋能比的,你老小子看来就是一辈子在街角啃大馒头的命!好东西不知道享受。”又一熟客打趣道。 老刘头这下有点急眼:“你王胖子可是西边绸缎铺的掌柜,可算是良善人家,怎么也隔三差五跑到这下等人角落吃着五文钱一碗的烂面,莫不也是贱骨头?” 王掌柜嘿嘿一笑,“我是说狗蛋的厨艺不比飘香居的大厨,我可没说狗蛋拉面的手艺不行,谁不知道狗蛋的面条可是咱们昌城的一绝,那味道没得说,你小子可别瞎嚷嚷,谁不知道北街老刘可是出了名的泥菩萨的肚腹——实心实肠。”顿时周围人会意一笑。 旁边有生客好奇打听道:“这狗蛋是那位神仙,怎么这破落的面摊子有那么大的名声吗?” 有熟客解释道:“那狗蛋本是昌州一乞儿,天生地养的货色,以乞讨为生,尔后一老厨子见他可怜,又观他不是什么狼犬之辈,便留在身边做杂役使唤,管其衣食住行,可算是天上般的日子了,可惜好景不长,老厨子得病死了,饭馆里的人嫌他年弱不堪使唤,便将他赶了出来”。 “那这面条又是个甚么情况?” “嘿嘿,看官且听我慢慢道来,”那熟客大概是听说书板子戏听多了,忍不住学着那说书人的腔调拿捏道。 “后边的故事就更有意思了,那狗蛋也是个挣气的人物,一句话不多说便离开了,而后就在这破落小胡同里办了个面摊,初始无人问津,毕竟这地界不好且这摊铺又破烂,谁想这好酒不怕巷子深,这面条又滥又劲道,且不知狗蛋使得甚么秘制调料,香味隔着三四条街道都能闻到,这吃客便越来越多,且这摊铺离那饭馆只隔一条巷子,这儿红火那饭馆就越发无人问津了,所以不过月余,那饭馆就倒闭了,街坊邻里都把这看作是笑谈,有闲人送狗蛋一外号——面条刺客,意指凭借面条就能破家关店,杀人于无形。 “这狗蛋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物。”生客自言自语道。正巧那狗蛋端面过来,便悄悄的打量,那狗蛋约莫十一二岁,只穿了一身青布短衫裤,面容十分的可爱伶俐,只是双眼有点呆滞,倒是美中不足;那狗蛋把大碗面端到桌上,说了一声‘客官慢用’便退了回去。 生客约莫觉得这狗蛋没甚么出奇的地方,既不青面獠牙,又不四首八臂,也就不关注了;正值腹中饥饿,便被桌上面条吸引住了。 那面条长的一副好卖相,上方是一层薄薄的油层,清亮亮的汤水直能见碗底里那一团团,一根根;面上摆放着两块煮的烂熟的狗肉,又有葱花零星,一股扑鼻香气直冲上来,生客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四千八百万毛孔都舒展开来,口中涎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急不可耐的尝了一口,嫩滑爽口,嚼了嚼,爽快劲道,喝上一口汤,浓郁厚重,来一口狗肉,汁鲜肉厚;一声‘好’字不由自主的叫了出声,惊扰了邻座;生客面皮微红的拱了拱手,见众人见怪不怪的表情,忍不住又叫道:“狗蛋大厨,再来一碗。”且是一碗未尽却又贪心不足。 众食客吃喝完毕,各归各家且不提,那狗蛋独自一人收拾碗盘,又搬动桌椅忙了半晌,忙的汗流浃背,不免腹中饥饿,就给自己做了一大碗加量加料的油泼面津津有味的食着,心中却想,“王大哥,李二哥晚上约我小聚,王大哥喜喝酒,等下去客栈打两斤女儿红,李二哥最爱吃红烧鸡子,等下去菜市买只肥鸡。” 正这么想着,一老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那老人只穿着一件青色单衣,身上十分的褴褛,蓬头垢面,老人低着头对着狗蛋低声下气道:“不知小兄弟能否给老人家来一碗面食。” 狗蛋犹豫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可有钱?” 老人家叹气道:“我以乞讨为生,却是一枚铜钱也没有。” ‘原来是个老乞儿,’狗蛋恍然,想了想道:“我原本也是一个小乞丐,你既然也是乞丐,那我有吃没道理你没得吃,你先坐下等着。”说着便去摊后烹饪,老乞丐看着狗蛋的背影,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少顷,狗蛋端着一大碗面过来,且还做了油爆茄子与芹菜烧肉两道菜与那老人,老乞丐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模样很是满足,看向狗蛋的眼光也更是满意。 老乞儿又悲苦道:“我一老人家腿脚也不方便,又是饥一顿饱一顿,想来这一顿也是最后一顿了,”然后又迟疑道:“我老人家在江南有一房亲戚,老儿我想去投奔,只是缺乏盘缠,我观小兄弟是个热心人,不知能否借老儿几锭银子做盘缠,日后必有厚报。” 狗蛋很是犹豫,他这面摊开了快半年也只是赚了三四锭银子,这一下子借去无异于在狗蛋儿心口放血,身上割肉;自己又与那老者一铜板关系都没有,换着是谁都没道理干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并非不愿做,实在是力不能及也。 狗蛋直勾勾的盯着老乞丐看,半晌却咬牙道:“我借!” 老者大为惊讶,确是没想到狗蛋会做出这种类似与割肉喂鹰之类的大善事,老者经历世事沧桑,人情冷暖,见过各种人物何止千万,原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讹一讹狗蛋,心里嘀咕着难道自己真遇到这种万中无一的大善人? 狗蛋儿并不是那种善心过剩的人物,事实上,那种善心早就在狗蛋做乞儿时与路边的野狗挣食,在大乞丐们的剥削中乞讨时消散的一干二净,狗蛋唯一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狗蛋刚做乞丐时,乞讨不到东西,躺在街角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旁边有一老乞儿把自己讨来的唯一一块饼分给自己一半,狗蛋到现在还能记得那个老乞丐说的话,“咱们都是乞丐,人嫌狗憎的货色,若是自轻自贱,这可就仙佛都没救了,你小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去路边卖个可怜大哥大姐的叫唤几声那打赏岂不是来的简单,何必躺在墙角等死,记住若是别人看轻你无事,但你一定要看的起自己,老小子做了几十年乞丐心中还有一个念想想要去找红姑去耍耍,你小子难道连一个糠糟老头都比不上吗?” 狗蛋儿虽不知是个什么地方,但从此恶狠狠的发了两个誓,第一个一定要在街角对面杨记面铺吃那五文钱一碗的打卤面,那香味曾经勾得自己想了三天三夜,第二个便是以后若是碰到饿的半死的乞儿,自己也一定要帮上一帮,只凭那半张饼的恩德。 狗蛋珍重的挖开面摊左边第三块青砖,从中取出一个破布包裹,破布一翻,是那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共有四块银角,狗蛋取出其中三块,与那老者,道:“我也不知你说话的真假,但是料想也不会有人骗我这个小乞丐,这三角银子与你,因为你是乞丐我也是乞丐,别人看轻咱们但咱们得自己看的起自己。” 老乞儿也不接受,只是站了起来盯着狗蛋,狗蛋初始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老乞儿骨架奇大,身高约莫八尺,一双虎目精光四闪,让人觉得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吊睛大虫一样。 老乞儿哈哈一笑,欣然道:“好小子有资质也有骨气,性情也不错,虽然有点呆痴但也无妨,正是老天赐我百臂剑仙周询的佳徒,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 第二章 百臂剑仙 狗蛋儿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才不拜你为师,我可不做乞丐好多年了,”老乞丐一般无儿女,就是有子嗣的老乞丐的儿女也都是狗狼心肠,试想贤孝儿女如何会让血食双亲以乞讨为生,是故老乞丐一般会收个小乞丐认做徒弟或儿孙,一来继承衣钵,二来养老送终,狗蛋儿心想,‘刚一见面就拿了我三角银子,若是认了徒弟那我最后的一角银子岂不是也保不住了?不过那百臂剑仙的外号可比我那面条刺客威风多了,改天要李哥儿帮我想一个威风凛凛的,这样说出去岂不是靓爆了。’ 那百臂剑仙周询顿时脸上挂不住了,不满道:“老夫周询在江湖中也算是个威名赫赫的角色,剑法纵横江北江南无敌手,风尘三侠天下闻名,老夫名列第二,这乞儿打扮只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性而已,你这小子莫不是真把为师当做乞儿不成?”且是认定狗蛋做自己的徒弟了。 “你不是乞丐?”狗蛋怀疑打量了一番,果然与普通的老乞丐不同,身材高大,威风凛凛,忍不住兴奋起来:“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侠客不成,就像传奇话本里的那种高高来高高去,惩恶扬善的大侠?” 周询摸了摸胡子,满意的笑了笑:“没错,可当得了你的师傅?” “若是你不要我银子我就认你做师傅!”狗蛋儿想了想道。 “老夫就在你眼中就是那种偷鸡摸狗之辈不成?”周询气得吹胡子瞪眼。狗蛋一时间诺诺不知道说些甚么,周询翻了个白眼,“还愣着干嘛,还不给为师上茶!”显然是气这个便宜徒弟没有眼色。 “是,师傅。”狗蛋忙低眉顺眼的给到了杯茶,见周询半晌不语,便小心翼翼的道:“师傅,要不要徒弟给你三跪八叩,戏文里都是这么讲的!” “还算是机灵,”周询气哼哼的道:“还有这是三跪九叩,这事不急,待你学艺有成为师就开一个收徒大会,邀来那五湖四海的同道中人,现在权且记着,当个记名弟子,免得你丢了老夫的脸。” “那师傅你何时教我飞来飞去的把戏?”狗蛋到底是少年心性,恨不得马上学的绝世武功然后与那说书人嘴中的邪恶王爷或者唐家堡堡主大战三百回合,嗯!在这之前先把老是欺负自己的李员外家的小厮赵四揍一顿再说。 “不急不急!”周询神秘的笑了笑。 “那师傅咱们现在做甚么?”狗蛋兴高采烈的道。 “我只听人说你叫狗蛋,你可有大名?你父母又是谁?”周询问道。 “我不知道,”狗蛋迷茫道:“自打我有记忆时就跟着许多乞丐一起讨食了,后来遇到出来买菜的王大厨,王大厨见我可怜就收留我,这样过了两年大厨病死,他们就把我赶了出来……” 看着狗蛋寂寞茫然的表情周询心里一疼,他也曾是在风尘中打熬过的人物,深切的知道生活在底层的艰难,其中辛酸苦楚更是无法用言语表明,自个这个徒弟自小不知受了多少苦,忍不住心里一软,摸了摸狗蛋的头,温声道:“这狗蛋的名字当作小名也是可以的,贱名好生养,只是当作大名未免不妥,不如为师给你取一个可好?” “师傅要帮我取个甚么名字?”狗蛋儿问道。 “为师姓周,你便也姓周,至于名儿,易经有云:乾始能以美利利天下,不言所利。且乾卦卦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便以周为姓,行周正之事,以乾为名,自强以不息。”周询思量道。 “周乾,周乾,”狗蛋反复道,欣喜道:“我以后就叫周乾了,谁也不许再叫我狗蛋了!” “我终于有名字了!”周乾突然大声叫道。 反映过来之时,周询笑眯眯的说道:“乾儿,记住,月升之时,为师在城西乱葬岗等你。”随机一展身法,身似猿猴般在墙上左右蹬了几下,身形矫健若游龙,一闪即逝。 周乾欣喜的不知所措,欢喜的直想要在地上打几个滚,一会儿幻想着自己学那高来高去的本领,一会儿有欣喜自己有了名字,不由的对这个刚见面的师傅有了慕濡之情,这一发呆便到了午时。 这一会儿又来了两个人物,大的那个叫王虎,浓眉方目,小的叫李三喜,面如冠玉,只是眼神油滑,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人物,王虎一身短打,已经初具规模的身体把衣服撑的紧绷绷,而李三喜却是一身大红色的锦袍,头戴插花,模样很是滑稽。 周乾见了二人大喜,忙称呼道:“王哥儿,李哥儿,你们来了!” 李三喜在远处就喊道:“狗哥儿,我那红烧肥鸡你可做了,我咋闻不到香味呢?” “哥儿,我拜了个师傅,结果给忘了。”周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三子,什么师傅你先说说,”王虎皱眉道。 周乾就把此事告之,这二人原本也是乞儿,自小与周乾相识,又因为与周乾性情相投,且共患难过,讨得了食便同食,讨不了食便同饿,交情便如那亲兄弟似得,那李三善是个伶俐人物,便建议三人效仿英雄豪杰行那结义之事,王虎大了周乾五岁便做了大哥,李三善做了老二,周乾最小,做了老幺。 这三人各有奇遇,周乾学了个烧菜本事,那王虎因从小力气极大,先是进了一富贵人家做那砍柴跑腿的活,过了一两年,又被一护院看重,拜那护院为师,学些拳脚功夫,做了一庄头,平时帮那富贵人家看家护院,忙时替主家收取田赋租金;李三善那际遇更是奇特,三人还做乞儿时,一次老大和老三去乞讨,李二发了烧躲在破庙里奄奄一息,饿的两眼泛白实在是受不了,二人又没回来,据李二自己吹嘘,他那时突然闻到一股烧鸡的香味,闻着香味颤颤巍巍的走了几百步,穿过几个巷子,就见到一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春风明月楼,楼中无数俏丽女子,身裹轻纱,珍奇斗艳,又有许多穿锦衣的客人来往其间,饮酒斗艳。李二后来才知这是一间妓院,李二当时实在是恶鬼附身,一咬牙翻了墙,摸索着找到了厨房,见那里面无数珍菜佳肴,忍不住大快朵颐,结果被一人发现,被那人狠狠的揍了一顿,那人却是妓院一龟公,李二是个玲珑剔透的角色,见状也不反抗,反而装作可怜兮兮的求爷爷告奶奶说了无数好话,即说自己无父无母无衣无食,又说那人大人大量长得又英俊潇洒,那龟公本来就是个专门拍人马屁的角色,何曾有人拍他马匹,又见那李三善长得俊俏,便一时心软饶了他,不仅如此还把他介绍给了老鸨,于是李三善就在这醉春楼做了一个小鬼公,李二嘴皮子十分厉害,见人又哥哥姐姐的叫唤个不停,又颇通眼角功夫,不到半年就混的风生水起。三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遭遇,平时也聚少离多,但感情不变,得闲时便相约聚在一起。 二人听了周乾的遭遇,老大王虎欣喜道:“老三这下子可是中了状元彩,竟遇到那百臂剑仙前辈,那前辈的名号我也曾听我那师傅说起,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老前辈居然会现身昌州这个小城,还收了老三做徒弟!” 老二欣喜之余,却怀疑道:“这个前辈名声那么大,相比也混的十分的好,为何跑到咱们这个破落地界,这也就罢了,为何别人不收,偏偏收了老三呢?莫不是个骗子吧?” 王虎这时也产生怀疑,毕竟这么大的人物,不知有多少少侠俊杰想要拜入门下,却也未听说有什么收徒的行为,这种好事太大未免让人感觉虚幻。 “那两位哥哥,我该如何?”周乾忍不住踹踹然。 “那老前辈既然邀你晚上去那乱葬岗,却也没说可否有人陪同,既然如此,我两兄弟就陪你走一遭如何?若是遇到骗子之流,我老二,咳~老大的拳头却也不是吃素的!”李三善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馊点子。 “这办法不错!”老大击拳赞道。( ) 第三章 入乱葬岗 昌州乃是北边一座小城,更北边就是那穷山黑水之处,连绵起伏十万大山,野兽毒虫,毒沼瘴雾,飞禽不落寸草不生,端的是个邪恶恐怖的地方,更有传说中那巨妖老魔镇压在其间,那胡人余孽自从被骠骑大将军,冠军侯周广击退后遁入其中已经几十年不见踪影,这大军一退后原本依靠粮秣运转,军需输出的地方顿时萧条起来,勉强维持着半死不活的场景。 十万大山里有座大山高约千丈,山势极其险要,横峰侧岭,陡壁悬崖,那山自中端就好像被擎天巨人用大斧开了个口子似得,口子约百丈大小,黑洞洞,阴森森,不时有黑风瘴气来往其间,更诡异的是整座山脉光秃秃的一片,山上多是说不出名字的猛兽怪畜,有的十丈大小,更有的多头多尾,蛟头蟒身,血目长牙。数十丈大小,那十万大山中的五色瘴气在这座山前尤其的多,似乎隐隐布了个阵势。 一道黑色光芒飞到那山前,似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朝着那到山中黑口飞去,谁料到飞到半空中,那五彩瘴气迅速弥漫开来,驾驭黑光的人顿时觉得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顿时浑身无力,体内灵气隐隐有乱串的趋势,连忙四处打量,却见周围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眼一眨,就见天落金花,地涌金莲,周围一阵梵音妙语,仙气迷蒙,身体舒适有升仙之感;眼睛又一眨,宛若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周围遍布阴火密布,冥气森森,说不出的阴暗恐怖,有数千口数人大小的油锅,锅中黄油炸的冒泡,无数浑身**,手拿钢叉的小鬼把一个个身拷锁链,面黄肌瘦的人物丢到锅里,一边丢一边还说。‘叫尔等阳世中犯嗔戒,淫罪,如今受油锅之刑,快快下去,炸的面黄体酥后还得下一层走一遭。’那些人一个个被炸的惨叫连连,肌肤泛黑,连骨头都炸的金黄,这时突然两个小鬼夹住了那人,嘿嘿一笑,互相道‘还有一条落网之鱼,’说着便把那人往油锅中一丢,却是什么神通法宝都使不得了,那人一声惨叫惊醒了过来,却仍是白茫茫的一片,背部出了一身冷汗,而后那人每眨一次眼,就经历一遭,或是升仙得道,得那无边自在;或是落入地狱,受那飞刀火箭夹山之刑。 那人把持不住,百年道心隐隐有崩溃的感觉,忍不住一声惨叫,落入地下,显出了一个面目阴沉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知道这是老魔在摆弄阵势,自家存亡就在那老魔一念之间,连忙向那山中黑洞处不住的叩首,惨叫道:“青莲老祖饶命,青莲老祖饶命,小子周冲奉家师屠龙尊者之命有要事禀报老祖。” 那幻象顿时消失,山依旧是那山,雾气好似也没变过,阴风洞中传出那阴恻恻,凄惨惨的声音,“你家老鬼不在南疆好好传教,叫你来作甚!说的不好老夫可就要食你心肝。” 那人连忙道:“不敢隐瞒前辈,中极圣教教前辈魔罗上师练那太上子母炼魂大阵,三年后功成,就可与那峨眉剑派的混元一气阴阳大阵抗衡,谁知那正道贼子听到消息,纷纷去阻止,那曾料到那大阵的威力,阻挡不能反而折损几人,那正道众人无那破阵之法正束手无策,谁料到那乾坤洞太一真人传信,信中说那太上子母炼魂大阵乃是至阴之阵,需九名出生在丙辰年间七月十五日午时三刻的人方可破解,那太一贼子又说那丙辰年太阳精气最甚,乃是地下龙脉抬头,与日气融合,阳阳相交的局面,而这年七月十五日午时三刻更是这年阳气汇聚到极点的,有金乌幻象出世,这一时间出生的儿童受日气感染,乃元阳之体,正好破那至阴之阵,这消息被我教探子得知,为了夺那元阳之体之人,我等与那正道众人已恶斗了好几场,鬼姥姥算出有一名元阳之体真好出生在北边前辈的地界,就想请前辈出山,抓住那人,歼灭来犯之敌,圣教长老常明子前辈说只要前辈愿意帮忙愿借那魔教宝典《浮屠册》与前辈一观。” 青莲老祖沉默了一会儿,嘿嘿一笑道:“你既然到此,你家毒和尚想必也参合进来,嘿嘿,他也不想想五十年前那五心老祖是甚么下场,回去告诉那常明子,就说事情我知道了,叫他看着办吧。” 周冲不解,知道这老魔喜怒无常,好食人心肝,却也不敢提问,低头道:“小子知道。”顿足化作一道黑色遁光而去。 青莲老祖待那周冲走后,唤了一人来,那人长得十分高大,约有九尺,青面獠牙,肌肉泛紫,周围隐隐有黑气缠绕,那人正是那青莲老祖坐下四弟子僵尸道人鹿灵子。青莲老祖吩咐道:“自五十年前正邪两道大战后,我辈中人五十年不曾出世,那魔罗小鬼倒是敢做这出头鸟,想必此时中极教正在广邀同道,那七大派估摸着也坐不住了,我所继承的是那南方圣教的道统,分属同门倒也不好不出力,但是老祖也不想出力不讨好,学那五心老鬼,你去寻那元阳之体,不可不出力但也不可尽出力,其中深浅你自己把握,你算是我门下有智谋的了,千万记住别被人卖了也不自知……”其间谋划自不提。 话分两头,周乾三兄弟去城西乱葬岗见那百臂剑仙周询,那乱葬岗乃是三十年前本朝天子驱除鞑虏,汉胡大战后,汉人子弟的尸首埋藏其间,有人认领的俱都领走,但那无人认领的都埋葬在期间,据说当今天子还亲手提名‘英雄冢’,可惜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这地方被本地人叫做乱葬岗,有鳏寡孤独死后无人料理后事,衙役也都在这随意埋了个坑埋了,如今这里阴风阵阵,白骨露于野,鬼哭狼嚎之声四溢,当地鬼怪神异之谈往往出自这里。 三人在乱葬岗入口处停了下来,那入口有两道石柱,柱间挂着一破旧木板,上书五个大字‘忠烈英雄冢’,三人进入其中,一股阴风吹来,三人顿时毛骨悚然,环顾四周,点点碧绿磷火在空中幽游,李三善突然脚下一崴,扑倒在地,抬头一看,一骷颅头空洞的双眼直盯着自己,头皮到脚皮都是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跳三丈高,直接挂到老大王虎的身体上,如枝蔓缠根,死也不松手。 王虎被勒的翻了个白眼,道:“李哥儿莫怕,且再看看。”李三善依言望去,原来一骷颅头不知为何躺在路中间,而跘倒李三善的却是一腿骨,周乾正好奇的拿在手里打量着。 李三善颤抖道:“狗哥儿在做甚么?” 周乾不解道:“我平常观人腿比那狗腿要粗的多,没想到这人骨头却也不比那狗骨头大好多嘛!” 李三善头皮发麻道:“狗哥儿你不怕吗?” 周乾反问:“这有啥可怕?我平常去那菜市,杀鸡屠狗比比皆是,那狗尸羊尸落的满地,那时也不见李哥你怕丫?如今怎么做了这姐儿姿态?” “狗尸当然和人尸不同,”李三善反辩道。 “我没见甚么不同。”周乾耸肩。 “别贫嘴了,那周老前辈恐怕是等急了!”王虎连忙打岔道。 三人接着前行,这乱葬岗的坟墓胡乱的安置着,东一块西一块,三人不得不绕路免得撞上了那石碑;这乱葬岗还有一奇异之处,这碑面上的字并不如那普通的坟墓上上书‘先父先母某姓某氏之墓’,王虎壮着胆子看了看,而是甲士某某之墓,伍长某某之墓,王虎走过数百个坟碑甚至还见到一个武毅校尉钱某之墓。王虎这才相信这里时那埋葬出征塞外的汉人子弟之墓,顿时产生敬意,对着那些坟墓拜了三次,也不解释,倒是惹得另外二人不解。 这是李三善眼尖看见那墓园北边有火光,喜道:“王哥儿狗哥儿快看,那准是剑仙前辈怕狗哥儿找不到路,特意生了堆火来指引。” 三人大喜,连忙赶了过去,上了一小土坡,那火光正是土坡顶端一坟墓前纸钱燃烧产生的,土坡上还种了几颗白杨柳围绕那坟墓,三人大失所望,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看向那墓,那墓设的极其简陋,碑上上书七个大字‘吾兄令狐雄之墓。’笔力险劲,酣畅潇洒,深得春秋笔法;三人虽看不懂,但也觉得这字极好。 “白开心一场,没见到剑仙前辈,却看见了这个死鬼令狐雄。”李三善失望之余嘀咕道。 “李哥儿切莫胡话,这里埋葬的都是那驱除胡虏的英雄豪杰,若无这些人,我等至今还做那两脚羊,受胡人奴役,莫要以言语冒犯。”王虎皱眉斥之。 “小鬼这话说的不错,那令狐雄的确算是个豪杰,三十年前剑挑胡人十七位万夫长,斩杀密宗禅师八思巴,索措哈达,何曾的义气激昂,可惜落得这个孤魂野鬼的下场,嘿嘿,嘿嘿。” 这时那白杨树后突然转出两个老者,一高一矮,俱都阴气森森,不似好人;说话之人正是那高个老者。 三人都是大惊,见这二人一脸不善,都是暗自戒备,李三善见这两个老者没事扮鬼吓人,又欺这两人年老体弱,忍不住骂道:“哪来的两个老鬼,没事乱嚎甚么,不知道吓到你三个大爷了吗!” “小子无礼!”那矮子老者见状大怒,也不见什么动作,一爪直接抓上那李三善的天灵盖。 ‘咔’的一声,短棍直接被打断,老大王虎也吐血向后飞去三丈远,重重的跌在地上,面色如金纸,肋骨也断了三四根。原来是王虎见机不妙把藏在后腰的短棍拿出给李三善挡了一下。 “咦?”矮子老者似是有一丝惊异,“能挨过我阴叟童让一记阴魂搜命爪,倒是学过一点江湖把式。” “二弟不是我说你,”高个老者皱眉道,“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世道,你这暴躁脾气也该改改了!” “只是三个乡下娃娃罢了!”矮子老者满不在乎道。 “我知道你二人是谁了!”王虎突然睁大眼睛,“你二人是那前朝余孽,胡人走狗,阴阳鬼叟!” “嘿嘿,你小子倒是知道的不少,我阴阳仙叟二人数十年隐姓埋名,没想到还有小辈记住!如此就更不能饶你们小命了!”童让嘿嘿一笑。 李三善见号称人称‘昌州小霸王’老大王虎一招被打倒,忍不住一声哀叹‘早知如此为何要嘴贱呢!这两个老头混的被人逼到隐姓埋名,相必是心有不甘,极好面子的,自己嘴角利索点,拍几个马屁上去说不定这两个老头就放过咱哥三了,老大也真是的,一句话说破人家身世,这不逼得人家杀人灭口嘛!这嘴也贱的可以了!’ 见那童让正要施招,李三善牙一咬,眼一闭,挡在了王虎的面前,‘要死也要死在老大和老三前面,小爷可是老二啊!桃园结义里老二是谁?那可是义薄云天关云长,小爷我可不能让关老二独领风骚,我李老二也要骚包一把!’ 就见那鬼叟童让爪影一闪,一道黑影当在自己前面,李三善死前哀叹,‘完了,威风全让大嘴张飞给抢了!’( ) 第四章 鬼墓剑斗 “谁敢动我徒弟!”一声虎吼声震四野,那黑色的夜空仿佛也被震裂开来,周围白杨柳不停的抖动,柳絮纷纷飘下,一只手轻轻的一拍那阴气森森的鬼爪,不带一丝烟火,那鬼爪却仿佛被巨石砸中一般,猛地颤抖下,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浮云手!百臂剑仙周询!你居然在这里!”童让不可置信道。 “阴叟童让,阳叟张英,你们这两个老鬼居然还没死?”来人正是周询,周询此刻身着青色劲装,长发随意扎在背后,面容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年龄约莫四十五岁上下,背后背着一个长匣子,浑身神采飞扬,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周询见这二人眼角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冷冷一笑道,“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不好过吧!” “你找死!”童让似是被戳到痛脚,怒喝道。 “嘿嘿,嘿嘿,托那令狐大侠的不杀之恩,倒是苟活到现在,倒是这令狐大侠如此英雄人物,怎地做了孤魂野鬼了?逢年过节也没有人祭祀,倒是可怜的紧!”张英阴阳怪气道。 “吾兄在地下甚是寂寞,我这就送你二人下去陪他!”周询杀意沸腾,狰狞道,反手从匣中抽出一把宝剑,长三尺三,剑身古朴,幽黑色,剑柄呈反螺纹状,剑柄与剑身结合处用古篆刻了个断字,有飞絮飘落过剑刃无声息的化做两段,映的剑锋寒光闪闪。 “令狐雄的断胆剑,没想到他传给了你!”张英惊异道。 “此剑出匣后不吸人血,不便还鞘。” 三人言语不合,就准备决一生死,这也涉及到一桩陈年旧怨,三十年前,正值胡虏统治中原大地百余年,百姓食不果腹,道路以目,民怨沸腾到了极点;胡人失鹿,天下共逐之,本朝天子顺天承命,以一介布衣起于江淮,揭竿而起,争霸诸侯,十年后一统江南,自封汉王,与那胡人王庭隔江对立,最后率军北伐,七征七捷,最后定鼎天下,恢复华夏道统,重现汉唐风光,其间艰难险阻,波澜壮阔后人难以想象;汉王仁德,素有大志且善待黎民,名声甚善,那江湖中的奇人异士有为国为民之心的,多聚于汉王帐下,但那时胡人为正统,以权位钱财招揽了好些武艺高超之辈,且胡人有喇嘛教,藏传佛教等密宗高手相助,更有那草原深处,胡人起源地那神秘莫测的达拉布措宫为左膀右臂,二者相斗论场面不下于那大军乱战,且凶险程度犹甚。 那令狐雄便是当时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能敌住他一手剑法的人江湖中只区区不到一手之数,被江湖中人推为正道领袖,与那达拉布措宫宫主南北称雄,也是这周询的结义大哥,那达拉布措宫宫主见胡人气数将尽,就与那令狐雄约战月圆之夜,大江之上,想要一锉这南朝气焰,为胡人龙脉续命,暗地里却邀了四五名顶尖好手想要以众敌寡,击杀这正道剑豪。 月圆之夜,大江之上,令狐雄一人一剑对那北边胡庭最顶尖的五位高手,豪气长啸,这一战直斗了三天三夜,待那周询和南边江湖中人闻讯赶到的时候,那达拉布措宫宫主的尸体已漂浮在江上,残肢断体到处都是,令狐楚也是浑身鲜血;那一战直战的大堤缺口,河水倒灌三十余里。这阴阳二叟却也是参加了当年那一战,只是那令狐雄对此战噤口不言,周询也不知那一战的具体情况,原以为这二人已经被兄长给杀死了,尸体已沉大江,没想到十几年后又见到这二人。 那阳叟张英冷笑起来:“我兄弟两忍辱负重二十年,内外功已经大成,就算是令狐雄在世我兄弟也不惧,何况你周询!” “惧不惧,一试便知!”周询一抖长剑,哈哈一笑道。 那阳叟张英对阴叟童让使了个眼色,童让会意,袖中突的滑落出一支短钺,垫步扭身,眨眼间就跨过四五丈距离,一钺刺向那周询心脏,意在一击致命;这步法在江湖有个说法,叫灵猫逮耗子,能把脚法练到这个地步你已经算得上江湖中的一号人物了。 周询无一丝惧意,手腕一抖,那剑尖就化作数百点寒星,把童让短小的身子团团围住,随后火星四溅,发出数百铁器相撞的声音,那童让的左手已经大了一倍,呈青紫色,指甲凸起寸余,真好似那幽冥鬼爪,断胆剑斩铁如泥,竟不能损其分毫。 “这玄叱爪你竟然练成了!”周询忍不住惊骇道,这玄叱掌爪法乃是一邪门掌法,以秘法取活取孕妇胎盘紫珠,以手掌吸收那胎盘孕育的血肉精气,周询见那左手狰狞可怖之余却又诡异的如同初生婴儿的皮肤般光滑粉嫩,忍不住双目寒光闪闪:“你二人到底杀了多少有孕妇人!?” “嘿嘿,杀太多记不清了,百来个吧!”童让满不在乎道。 “孽畜找死!”周询冷冷道,剑光一转,直削童让双腕,童让连忙用短钺一挡心中却暗道不好,原来那剑上软绵绵毫无力气,接着那剑光在眨眼间转了数百重,宛若一朵梨花瞬间开合了数百次,童让来不及回力连忙把鬼爪挡在胸前想要硬挡了这一招剑暴梨花,这时一柄长钺突的绞进了梨花中,破得的这一丝空隙,那童让见状,连忙把短钺向上一提,使了个鬼门寨秘传的鬼头斧七七四十九击,招式诡异毒辣,兵器相接声连绵不绝,三把兵刃在空中碰撞的火星四射,仿佛有人在半夜点了七七四十九只炮仗;原是那张英也加入了进来,三人盏茶间已经交了上百招。 旁边那三人看的目瞪口呆,这等手段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神仙在放法术,那周询更是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几十个变化,三人只能看到无数剑光在周询周身诞生幻灭,衬的周询宛若传说中剑仙人物一般。 三人险死逃生正喜悦中,李三善却一把掐住周乾的脖子,死命的摇晃起来:“好啊老三,死都要抢小爷的威风是也不是!是也不是!我就知道你小子想二哥这个位子已经有好几个年头是不!还想死前来个篡位!你小子胆儿挺肥啊!” 周乾被掐的面孔通红,断断续续道:“二~嘎~,气~要屎了,气断了~” 李三善不知又想到什么,满眼放光,连忙把手放下,殷切的给周乾顺气,讨好道:“狗哥儿!啊不!周哥儿,乾哥儿,说!咱们是不是兄弟!那种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的那种!” “是又怎样?”周乾警觉的望着他,李哥儿当年从他手里骗那半块馒头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所以周乾每见到这个表情,都会下意识的捂紧自己的口袋。 “那你爹不就是我爹,我娘也就是你娘!虽然咱都没爹没娘。” “二哥你到底要如何?”周乾搞不清楚李三善的用意,干脆直接问道。 “狗哥儿!我的亲兄弟啊!”李三善抱着周乾的大腿干嚎道:“待会儿那周前辈干掉那两个老萝卜,您老人家一定要跟他老人家商量商量,收我做二徒弟怎么样!老三你可不要有了师傅就忘了兄弟啊!” “二弟你胡说什么!”王虎训斥道:“前辈岂会随意让人继承衣钵,你莫要胡闹让三弟难做。” “那老三不也是一碗面就搞定了那个前辈,前辈此举明显是考验人心性嘛,我和大哥你心性难道差了不成?我二人不也是可以给那老人家端茶送水,养老送终嘛!”李三善口无遮拦的说道。 “李哥且住口,”王虎虽然依旧训斥,但是明显口气软了下来,也是有些心动,“这事以后再说,等老三在周前辈门下站稳脚跟再说。”周乾见状,见大哥二哥都是一脸的羡慕渴望,狠狠的把此事记在心里;三人还待再说些什么,一声巨响吸引住了三人。 三人间的斗剑终于白热化,五百招过后,周询先来个苍鹰击涧,断胆剑自上而下刺向阳叟的双目,阳叟右手长钺挽出了个丈大的斧花,左手却不管不顾,直抓向周询的心脏,竟是想要两败俱伤,周询又一点那长钺的斧尖,火星四溅;在空中连翻了三个筋斗躲过了那一爪,阴叟趁势来个凶狠招式唤作虎魔车轮斩,一道斧光一闪即逝,那阴叟曾经凭着招把三位江湖好手连兵器带腰一齐斩断;然周询不愧是周询,左脚蹬右脚,竟是在空中毫不借力的来了个梯云纵闪了过去,身法极其潇洒,且此招还未结束,周询复又右脚蹬左脚,断胆剑施展了个三才剑法中有名的杀招,唤做华山九重天,那剑势是一浪高过一浪,待到周询空中换到了第五次脚,足足把阴阳二叟逼退了近十丈,华山九重天又施展到了第九重天,剑势更是如水银泻地,江河顺流,一股不可沛的威势油然而生,周乾只看到半空中一团丈大银光一闪即逝,那阴阳叟的长短钺竟同时被斩断掉,与此同时那二叟背后人腰粗的白杨柳也同时被拦腰斩断,掉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响。 周询此招过后气力也已尽,落在地下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持剑的右手隐隐颤抖。 阴阳二叟更是狼狈,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布满剑痕,二人正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那贴身兵器的残骸,要知道这长短钺可是百年前一江湖奇人的贴身兵器,通体由玄铁打造,二人得到后一直视若性命珍宝,没想到竟被一招割断。 “好好好!这燕子三抄水和华山九重天竟然被你练到这个地步,古之剑仙不外如是,比当年令狐雄之破剑四式也不逞多让,难怪那令狐雄曾说你今后的成就必不逊于他!”阳叟声音沙哑道。 “你二人这些年也不是白给的,这筋肉,五脏,气血已经可以控制自如了,不然刚才那一剑你二人也接不下!”周询摇头叹道,阴阳叟二人衣衫被搅成丝丝布条,虎背熊腰上布满剑痕,但是诡异的是,即使如此,翻开的皮肉中却无丝毫血液溢出,这是内外功夫练到极致的表现,把血液精气凝到丹田附近,出招时则迸发出来,融合全身精气神,而中招之时却可以趁机收了精血,封了穴脉,那剑伤的威力便十去**,江湖中人之所以能飞檐走壁,杀人无形;并非多么神秘莫测,无它,会‘玩劲’而已。 “把手留下,我便放尔等一命。”周询眼睛似闭似开,语气好似呢喃,就连把握剑的右手也松了开来,但是周身却蒸腾着白色的气雾,宛若神仙中人,这是把劲道练到全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中,斗剑时把汗气,水汽,血液封存在身体中,直到此时才排放出来,这样劲力就一丝一毫浪费不得了,这在江湖中也有个称号‘金丹身中炼,命性曰半仙,’到了这一步,也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也是凡人躯壳能达到的最后地步,再往后迈一步,就是传说中的御剑千里的仙人境界了。 阴阳二叟对视一眼,同时虎吼了一声,震得空中翻起阵阵波纹,旁边观看的周乾三人只觉得自己血液一阵翻腾,在身体内四处乱窜,眼耳口鼻同时震出血丝,头一晕昏了过去,二叟原先干瘪的身体在与周询打斗中已催动精血变得壮汉大小,这时浑身迸出炒豆子的响声,血液流动发出哗哗的急促响声,身形猛地撺到八尺开外,肌肉虬结,膀阔腰圆,两爪鬼气森森,犹如蒲扇大小,浑身上下呈现诡异的血红色,模样像那鬼狱阴差。 “催筋肉,壮根骨,逆转气血,”周询摇头,轻轻叹道:“这是要拼命啊。”语气越发飘渺。( ) 第五章 诛杀阳叟 那阴阳二叟逆转精气神,使得躯壳变得如地狱鬼差一般,水火不入刀枪不进,这逆转秘法也是江湖中一黑道秘术,流传自那鬼谷岭邪人谷,只不过威力巨大之余对人身损害尤甚,五脏六魄就好似被火烧油浇,施此秘法的人得承受那刮骨切肉之痛。 阴叟脾气最是暴躁,眼眸布满血丝,嘴角留着涎水,怪叫一声,那身法似是快了近一倍,带着一股凄冽惨厉的气势双爪化作无数爪影招招不离那周询的要害,周询忍不住皱眉,阴叟这些招式招招都是以命搏命,且狰狞的双爪堪比精金,又有千斤之力,剑身朴一接触就会被弹飞,周询一时间只能以三才剑法中的流云飞羽步躲闪,好在这流云飞羽乃是自己经三十年精心苦练而成,又与那南武林众人无数次的交流切磋而成,吸收了无数名家步法精华,已经到了大成的地步,一时间倒也无忧。 那阳叟这时也加入了进来,四爪齐飞,一时间漫天爪影飞舞,鬼影森森,阴风怒号;周询只得勉力防守,那鬼爪与断胆剑短时间就交锋无数次,无一例外的就是断胆剑被鬼爪打飞打偏,但是周询却叹息道:“你们这样与禽兽何异,步法,身法,爪法你们都忘了么?论气力人自然比不让牲畜,但牲畜何时胜过人?” 周询竟在此时微微阖上了双眼,剑法却越加精妙起来,听声辨位,脚步一错就闪开张英的一爪,断胆剑一钩一挑,把张让的劲力退到地面,而后反身又一削,削向那童让的双眼,逼得童让以双爪迎接了这一击,周询越发轻松,好似不是人在使剑,而是剑在指挥着人,钩、挂、点、挑、剌、撩、劈,只是这些简单至极的招式却把二人杀的汗流浃背。 “练功首先就得练劲,把那劲力练到无声无息才算出师,你二人现在固然金刚不坏,力大无穷,一招一式快如闪电,但暗劲呢?变化呢?学了五十年功夫,到头来却好似泼妇抓人,猴子杂耍,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你现在自是能躲得过去,但是一两个时辰过后你可还有气力?我二人逆转精血,精力无穷,待那时你可还能以言语辱人?”张英狞笑道,爪法越加凶狠毒辣。 “人力有时穷,但剑道浩瀚如海又岂能穷尽,我穷毕生精力,五十年来也只推演了半招,今日就拿你们來试剑。” 周询找着机会猛地跳出五六丈外,剑尖低垂,双手握住剑柄,然后挥出了那一剑。 没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风采,如那羚羊挂角,又似天外飞仙,毫无声息却又包含万千,那一招包含了周询五十年来对剑道的至诚之心,向道之心,这一剑不是从手中使出,而是来自心中,这一招,凝聚周询全部的精气神,超越了人体的极限,常人不能挡,那阴阳二叟的金刚之体——也不能挡! 前面的阳叟直接被劈成两段,而后面的阴叟也被剑锋削掉了一只手臂,滚烫的五脏六腑流了一地,虽然躯壳异于常人但毕竟也是人,而人,是躲不过这一剑的。 被斩成两半的张英此刻竟然没死,死盯着周询,颤抖道:“你已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不,”周询摇了摇头,“我已经往前走了半步。” “饶我兄弟一命!” “我说过自断手臂就能离开,如今手臂以断自可离开。” “好,你已经超越令狐雄了!”随即闭目。 周询也不看那阴叟怨毒的眼神,叹了口气道:“这半步,好难走啊!”说不尽的孤寂萧索。 周询闪到周乾三人面前,见这三人都被震晕过去,忍不住道:“这孩子怎地又带了二人过来,不知道法不传六耳吗?”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三粒灰褐色丹药,“这三粒固本培元丹便宜你三人了。” 三人服药片刻后就醒来,周乾见周询,大喜道:“师傅你赢啦!” 周询点了点头,那周乾又疑惑道:“师傅你怎的长得跟白天不一样了?” 周询哑然,摇头笑道:“哪有你这么对师傅说话的,此乃易容小术,你以后行走江湖也会用到它。这二人跟你是何关系?”指了指王李二人。 “小的叫李三善,那个叫王虎,都是周哥儿的兄弟,听说前辈的鼎鼎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雄姿英发,威风凛凛,不愧是大英雄大高手。”李三善腆着脸拍马屁道。 “前辈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功在千秋,王虎今日一见,死而无憾!”王虎激动道,语气真挚,满是真诚。 周询眼光何等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二人的本质,性格一个油滑一个耿直,但本性都不坏,心想‘既然是我徒儿的兄弟,倒也不便赶人,且看二人欲如何。’ 周乾见周询不言语,忍不住道:“师傅,李哥儿和王哥儿都是讲义气的人物,您不如也把他们收入门下吧!” 王虎,李三善见状都是大惊,没想到周乾这么快就把此事说起,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感激盼望胆怯兼而有之。 周询沉下脸,道:“这是他二人叫你说的?” 周乾实话实说道:“二哥儿想叫我提,但是大哥说时机不到,要先等一等,我也不懂什么时机才是好时机,但是我三人结义的时候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师傅要传我武功是大好事,我也不想师傅为难,不如把师傅把传我的武艺分为三分,一份给李哥儿,一份给王哥儿,剩下一份给我。”说完一脸自得,好似想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好主意。 李三善王虎二人不约而同的翻了个白眼,那周询更是直接气得笑了起来:“你到是讲义气,还不使我为难,可是你倒是告诉我这武艺如何才能分为三分?”又转过头对李王二人严肃道:“我也不诳你们,我收徒弟,要将机缘,心性,根骨,三者缺一不可,且徒弟我这辈子只打算收一个,教徒弟可不是那么容易。” 李三善却不服气道:“周哥儿在面摊上遇见前辈是机缘,但是论悟性三兄弟中我最聪明,论根骨老大可提百斤石锁,前辈把我三人收入门下,这岂不是真正的机缘,悟性,根骨三者都具备?” 周乾哈哈一笑,赞道:“好个邻牙俐齿的娃娃,你既不死心我便与你说上一说,十年前我曾在吾兄坟前发了一誓,十年后必带一个根骨悟性俱佳的徒弟继承我兄弟二人的衣钵,可惜找了十年一直无那机缘,三个月前我来这北疆办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祭奠我这兄长,刚进昌州城门就听人说这北城门附近胡同里有家少年办的面摊,那面做的十分劲道美味,我便起了兴趣,见了乾儿果然根骨俱佳,这岂不是缘分,至于这根骨可不单单是力气大,练武之人对这根骨要求极高,说的夸张些这人体躯壳二百零六快骨头每块都要适宜,乾儿肩胛骨宽大,肋骨密集,手骨长且细,这岂不是天生练武练剑的好材料,至于这悟性,你若是天生聪颖可去考那秀才,练武之人讲究的是对那招式内劲的琢磨领悟,与你这才思敏捷可是两码事,我又暗中观察了乾儿三个月,直至今天才把他收归门下,现在你可明白我道中人收徒的艰难?” 李三善一时间被辨的无言,刚想要再说的时候却被王虎一把抓住使了个眼色,李三善恍然,心想‘想来这老鬼是打定主意不收我兄弟二人了,且莫要胡搅蛮缠惹得这老家伙对狗哥儿不满。’ 王虎对百臂剑仙周询抱拳道:“前辈既然无意收徒,那我二人即刻告退,我这兄弟虽然平时有点呆滞,但是却是个大智若愚的个性,望前辈悉心教导。”周乾刚要说什么却被王虎狠狠的瞪了回去,周乾挠了挠头,纳闷想道‘莫不是王哥儿生气了?明个烧个兔腿给王哥儿赔罪,至于这功夫等我学会了再传给王哥就是。’心中却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 第六章 吐纳壮心肺 周询见王虎李三善二人离开,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面色猛地一白,血丝从嘴角溢出,身躯向前倾倒,周乾见状马上扶住,关切的问道:“师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无事,扶我到我兄长坟前。”周询摸了摸狗蛋儿的脑袋,笑了笑。 “哦。”狗蛋儿不安的看着周询,小手吃力的架着周乾高大的身躯,那令狐雄坟墓周围百丈土地受三人打斗余波影响就好似被犁重新翻了一遍,坑坑洼洼难走之极,狗蛋暗自咂舌,这得多大力量啊!这江湖高手真是厉害!若是锄田岂不是比常人快了百倍!狗蛋儿奇怪的想道。 “乾儿,你说怎么才算是一招真正的剑法?”周询突然问道。 “就是师傅你刚才用的,很厉害的那种,刷刷刷就把那两个老头打得屁滚尿流!”周乾一脸兴奋,一只手胡乱的比划着。 “不对。”周询摇了摇头,“剑招就是用剑的方法,使出去再收回来才算是一招,可是为何这一招拨云晓月却……难道真是我修炼还不到家吗?三十年了啊!”声音低沉到周乾都听不清楚。 二人来到墓前,坟前的火光倒映在周询的眼眸中好似周询双眼深处有烈焰在燃烧一般,周询突然哈哈一笑:“难,难,真是个难!兄长你生前是否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若是容易的话我二人又如何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呢?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长夜虽漫漫,吾辈自当拨云晓月!周乾还不跪下见过你师伯!” 周乾依言跪下,老实道:“徒儿给师伯请安,”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兄长你看到了吗?这是老弟收的一个徒弟,根骨心性都不错,我可是找了十年才找到这小子!我准备让他继承你我兄弟的衣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二人的剑法也不至失传。兄长你在阴间剑法练得如何?什么时候我兄弟二人再比比?我这剑法可是已经练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了,可比得上你当年引以为傲的以人驭剑,以剑驭招?你这一走,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输给你,连找你比剑的机会都没了?”语罢,老泪纵横。 好半晌,周询才平稳住情绪,转过头对周乾道:“乾儿,今夜我原打算先传你这用剑之法,没想碰到这阴阳二叟,想必这二人来此也是想确认下我兄长的生死,时候已经不早,我便先传你一套吐纳之法,你且记住,明天卯时二刻你便依照此法吐纳呼吸,只练半个时辰便停止,切记!只半个时辰。” 周询点头,周询便把这套吐纳之法传授给周乾,那吐纳之法共有十六个不同的吐纳方式,且身体要摆出各种姿势与之配合,周询学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学会,刚试上一试就感觉头晕眼花,恶心欲呕,周乾忍不住苦着小脸道:“师傅这吐纳之法练得我好难受,难道是我学错了?” 周乾坐在地上,笑道:“这套吐纳要诀可壮你五脏六腑,乃是内练密法,但必须配合温养心肺的丹药服用,而且卯时二刻乃是初阴转阳,太阳升起的时刻,你那时依此法可吸纳天地间最干净的清灵之气,而这坟场阴气十足,那阴气入肺你自是不好受。” 周乾又拿出一支玉瓶,道:“这里有十五粒固本培元丹药,你每日练功前服一粒,十五日后你再到此处,这些时日为师也给你布置一任务,为师这次来只带了十五粒此药,这是为师那固本培元丹的材料,除了百年灵芝和五十年份的藏红花还有那老犀的犀角此三味主药为师去想办法,这副药部分便靠你去收集,为师留了些钱财与你,还有便是这鲁氏医经,乃是名医鲁旭所编,你拿去时常研习,这练武之人大多是医道高手,不然若是练功出了岔子你该你如何?” 周乾接了那丹方和鲁氏医经,不舍的问道:“师傅你是不是又要走了,我拿手的炸酱面师傅你还没吃过呢!” “为师此次来北界除了祭拜兄长,还有一事就是去探查那中原水脉的源头大陀河,此事十分紧急,若是处理不善恐怕又将引起一轮江湖纷争,不得不去啊!”乾叹了口气,摇头道,“十五日后为师查你这功法进度,若是练到内息入腹的境地为师便送你一礼物。” 周询还交代了几件事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周乾看着令狐雄的坟墓,叹气道:“师伯,师傅可真忙呢!” 周乾回到住所,那是城西一座破庙里的一间客房,那主持见寺庙没有香火,便把庙里的厢房租了出去,周乾事先交了两个月的租金。敲了僧庙的铁门,对着睡眼惺忪的小沙弥道了声歉,打开了房门,房里设施很简单,一床一桌,外加一个打坐的蒲团,一个插香的香炉。周乾洗簌完毕,便把桌上的油灯点上,就着灯光看了那鲁氏医经,那医经共分三篇,躯壳篇,草木篇,穴道篇,单这三篇已经有上千张的文字。 周乾先翻开了躯壳篇,那躯壳篇又分为六部,人部,禽部,鸟部,蛇部,虫部,异兽部,周乾先翻开了人部,篇头如下‘人乃百灵之长,脊骨二十四节应二十四炁,肺管十二节名为十二重楼。脐为祖宫,内曰黄庭,心曰绛宫,肺曰华盖,舌下曰华池,脚心曰涌泉,脐下一寸三分曰酆都,山水小肠十八盘即为十八狱,水道曰地户,谷道曰幽门。人之肉身,暗合天地位万物孕育之道。左齿叩八音为金钟,右齿叩八音为玉罄,前齿叩八音为法鼓,三八共二十四通,以应二十四炁,且人骨又分二百零六块……’这医经晦涩难懂,周乾也只能半看半猜,心里打定注意等师傅回来要好生向他请教;看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着了,等醒来,已经是清晨十分。 周乾慌忙去那大摩主殿外的漏壶去看水量,见壶底水位还不到四分之一,忍不住呼了口气,暗自庆幸‘还好没过了卯时二刻。’刚准备回房修习那吐纳之法,就见一小沙弥真对自己合十行李,“小师傅安好。” “戒嗔师傅你好,这么早就做早课了?”周乾打招呼道,这庙里一共就四个和尚,主持老和尚带着另外三个小和尚,戒嗔,戒怒,戒色,由于庙里不事生产,香火又不多,三个小和尚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周乾由于下得一手好面且经常邀请三人去食用,三个小和尚对这卖面的小哥儿充满好感。 “师傅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戒嗔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的道,三小和尚中属这戒嗔最本分,那戒怒和戒色一个贪玩一个好吃,倒是与法号一点不同。 “戒嗔师傅你忙,我先走啦。”周乾见这卯时二刻马上就要到了,忍不住急匆匆的向自己的厢房跑去。 “狗哥儿!我师兄戒色让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再请他吃素斋?他已经凑好了钱卖那菜蔬!”戒嗔连忙喊道。 “待我有空的时候!”周乾摆了摆手。 “何事如此急匆匆?心静才是菩提根啊!”戒嗔摇头晃脑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周乾匆忙跑回厢房,把那固本培元丹和水服下,小肚就是一热,估算好了时间,把厢房靠东边的一扇窗户打开,面对窗户盘膝坐下,双眼微闭,呼吸三浅一短一长,双手的大拇指分别抵在肚脐下的气海穴位,这也是江湖人俗称的丹田,大拇指向下压一寸,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乾就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然后周乾又换了个姿势如此这般…… 半个时辰过后,周乾长吁了口气,一股清凉之感从丹田处传到四肢百骸,周乾睁眼,一道初升日光照向周乾全身,周乾只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适,好半晌那感觉才消失,周乾浑身上下摸了摸,啧啧感觉新奇‘这功夫练得人真舒服,不过我怎觉得没啥变化呢?’周乾又向上蹦了蹦,没找着飞檐走壁的感觉,忍不住叹了口气,新奇劲一过周乾才感觉浑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爬出来,估摸了一下时间连忙换了衣服,挑着面食酱料去摊子卖面去了,卖面时有熟客问曰‘狗蛋儿今个卖面怎地这么慢,让哥几个好等。’周乾笑而不答。 周乾又向几位熟客打听昌州城里那里有卖药材的,衙役老刘头给了个主意“那林记药铺是咱们城中名气最响亮的药材铺,据说和南边的行脚商人有关系,药材数量多,品质又好,只是价钱比旁家高了一两成。”周乾问了林记药铺的位置,又给了老刘头多加了碗面,喜得老刘头连赞狗蛋儿乖巧伶俐, 收摊后周乾见天色尚早,就回庙中取了个包裹去那林记药铺。( ) 第七章 采药 昌州城本就不大,周乾很快就找到那林记药铺,那药铺门面大而古朴,柜台后一小厮正在打盹,药架上有着许多放置着药材的抽屉,一股混合的药材香传了出来,周乾迈步进去,那青衣小厮见周乾衣着贫寒,顿生鄙夷,挥手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这里不给讨饭,滚开滚开!” 平心而论周乾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是浆洗的十分干净,常人一看之下只觉得这孩子家境不好,若是以其为乞丐则有歧视嘲讽之嫌,周乾也不生气,几年前乞讨度日的时候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这狗仗人势的小人从古到今都不曾少有,对于这种人,若是李三善的话则会以伶牙俐齿狠狠的骂的他连老母都认不得,而王虎则会叫他尝尝砂锅大的拳头,这底层讨生活的穷小子哪个没有一丝狠劲,周乾虽呆但不傻,再说若是没有点底气他也不会来这昌州城最大的药铺抓药了。 周乾慢条斯理的走到柜台前,从包裹里掏出一锭手掌大小的银元宝,在小厮惊诧的眼神中又掏出一锭银元宝……等到周乾掏出第十五锭银元宝的时候那小厮的面孔已经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周乾这才心满意足,道:“把掌柜叫来,我要买药。” 那留着两撇胡子,穿着绸缎的胖子掌柜见到那堆银子惊得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请这位小祖宗到里间,上了香茶,才问道:“不知小爷要买什么药材,小店应有尽有!” 周乾便把药方所需的药材列的清单,递了过去,那掌柜一看,吸了口气“小爷你好大的胃口,这三十六味药材我这共有三十味,还有三味药材我也能找同行弄到,至于剩下的三味药就真没法子了,我也只能帮客官你打听了。” 周乾问还有哪三味药材,掌柜道:“一味果儿花,一味甘根,还有一味豹尾草,果儿花长在那草原深处,只有番商能够弄到,那甘草在南边都是比较珍惜的药材,且不易保存,至于这豹尾草咱这里倒是有产,只是在那深山老林中,虎狼虫豸横行,平日无人敢去采摘罢了。” “哦?那豹尾草是何模样?”周乾问道。 “本店库存里还真有一棵豹尾草,只是不够小爷你要的量罢了,小爷你想看我便叫人去取来。”掌柜的摇了摇头,遣派那青衣小厮去仓库里取来,那青衣小厮也不骄横了,低眉顺眼的取了过来,周乾一看,那豹尾草约常人手指长短,通体毛茸茸,那毛色偏黄,到真像那金钱豹尾。 ‘这豹尾草好眼熟,莫不成我见过?’周询寻思半晌,还是没印象,因周询所需药材品种甚多,一时间凑不齐,便与那掌柜约定时间交换,交付了定金,掌柜亲自送了出来。 周乾一时无事,便想要去找那王哥儿李哥儿,周乾估摸李哥那地儿生意火热,李哥忙于招待一时间恐抽不出空,便去找大哥王虎,那王虎现住在城西李员外家,那李员外住所十分豪华,数百亩的地界儿,院里亭台水榭,鸟语花香,甚至还人工开凿一水湖,周乾也不走前门,绕到了后门,敲了敲,一家丁探出了脑袋,见了周乾也不惊讶“狗蛋儿来了,是来找虎哥的么?虎哥正在练武场打熬力气,你且跟我来。” 那家丁带着周乾七转八绕,到了那练武场,练武场占地数十亩,十分的宽阔,地上铺满了青石板,石砖上又放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石锁马桩铁锁,那兵器架还放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 练武场上一大群上身**的大汉们正在舞刀弄剑,打熬力气,那家丁喊道:“虎哥,狗蛋儿来找你!”此刻王虎蹲着马步,双手正一下又一下插在那铁钎支起的火盆里,那盆里放着的是热滚滚的黄沙,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不停的向下落,原本就略具规模的体魄更是衬的油光发亮,王虎见周乾就是一喜,刚想要收功就听见一声怒吼“给老子继续练!”震得周乾耳膜隐隐作痛。 周乾回头一看,一豹头环眼,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真瞪着自己,“小狗子!别打扰小虎子练功!” 周乾头一缩,讪讪道:“六叔我知道了。”这个大汉正是李府的教头巴子六,也是这王虎的师傅,对王虎极好,爱屋及乌之下对周乾也不错,就是脾气暴躁点,周乾也有点怕这六叔,那李三善就是因为嘴花花被巴子六狠狠的拾掇了一顿,从此发誓再不踏这里一步。 一炷香过后,巴子刘才叫停,把那王虎累的趴在地上,十只手指血迹斑斑。 周乾不忍道:“六叔你也太严苛了,王哥手都受伤了!” 巴子刘呸了一声,道:“打熬力气哪有不受伤的,就好似那刚开采出来的铁矿不锤开敲碎哪能练成精铁,你小子少放屁!还不把小虎子抬回房间里上药。” 周乾依言把王虎扶回房间,从药箱里拿出治皮肉伤的药物一边给王虎抹上,一边把自己的遭遇说给那王虎听,那王虎听后,有气无力的道:“那内练之法乃是江湖不传之秘,周前辈倒是对你极好,你也要好生修炼,莫要丢了前辈的威名,这豹尾草是甚么东西?你拿给我瞧瞧看我是否认得?” 周乾把那豹尾草拿出,王虎轻咦一声,道:“这草我怎觉得好生眼熟?”周乾也是惊讶,道:“王哥你也眼熟?” “且让我想想,”王虎沉思,突然双眼一亮“这不是那葵香花旁边的小草么?周哥儿你还记得不?” “原来是那个!”周乾也是一阵兴奋,原来这豹尾草自己以前就见过! 那可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周乾三兄弟都还以乞讨为生,无人管理教养,浪荡无事,一日李三善突发奇想,想要去附近的佘山去转转,那佘山阴森可怖,虎狼虫蛇遍地,就连经验最是丰富的猎手也不敢轻易涉足,可三个小乞丐胆大妄为,不服管教,顿时一呼三应,干粮一带就轻装出发,三人从山脚向上攀爬,那山里环境十分幽暗,老树蓬冠把日光切的支离破碎,越往上走就越是阴寒,且山上虫蚁甚多,三人被叮咬的头晕眼花,苦不堪言;李二哥就先打起了退堂鼓,顿时又是一呼三应,三人狼狈的往原路赶,可是那道路曲折离奇,三人竟是迷了路,折腾来折腾去竟是在山上呆了两天一夜,期间见那大虫吃麋鹿,豺狼食獾狍,甚至那熊瞎子生撕虎豹,那血淋淋,凄惨惨的画面把三人吓的胆战心惊,手脚颤颤,小心肝险些没被吓出来;不过三人也是人傻运道好,竟没被任何一只凶禽猛兽做那腹中食。 三人胡乱的在山中乱窜,竟是窜到了一不知名的山洞里,山洞里面别有洞天,乃是一座小峡谷,两边是陡壁峭崖,正前方有一座湖泊,三人如倦鸟归林,在这里逮鱼捉虾呆了好几天,这山谷里满是奇花异草,周乾只认得其中一种,是老厨子跟他说过的葵香花,那花生长在深山老林中,难以采摘,但却是有名的香味调料,入汤味中不仅不窜味,更是把汤中本身的香味口感发挥到极致,周乾那面铺如此兴旺也多亏了这葵香花,不然周乾的手艺虽不俗但也不会单凭卖面闯出不小的名气。 那葵香花旁边就长着这豹尾草,当时李二哥还打趣道:“这群狗尾巴草怎么长得跟老虎尾巴似的,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蒜!” 三人又呆了几天,王虎建议三人扎个小木阀顺湖而下,三人顺那水流飘荡,那水流顺势而下,竟是汇聚到那中原四大水脉之一的通天河中,三人乘机上岸步行几十里,终于才回到了昌州城,三人在城门口相顾无言,差点抱头痛哭…… “我还要去那地方一次!”周乾语气肯定道。( ) 第八章 寸劲 周乾欲往佘山一行,王虎皱眉道:“佘山虎狼遍地,地形又错综复杂,我三人上次可算是天上神佛保佑才活命出来,你莫要因一味药就丢了性命,那不值当,你若真要去,我向主家请个几天假,陪你去一趟。” 周乾也知王虎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打定主意,心想‘这可是师傅首次吩咐我办事,这事儿还是为了我,我若是办不成岂不是太对不起师傅了,王哥儿讲义气,可我怎能让王哥儿陪我冒险。’ 心中想法越加坚定,话到嘴边却撒了平生第一个慌,道:“王哥儿说的是,这事儿实在是不值得,说不定过几天那药铺掌柜就能够弄到豹尾草。” 王虎欣慰:“狗哥儿你这想法就很好,你拜那周前辈为师,前途远大,犯不着为这芝麻小事就亲身涉险,况且你可以等那周前辈回来后再把那豹尾草的地点告诉他,周前辈神通广大,凭他的本事入那佘山岂不是如无人之境。” 周乾唯唯,刚要说话,巴子刘虎虎生风的闯了进来,对着王虎道:“你这臭小子手伤怎么样?有没有哭唧唧向你狗兄弟抱怨老子把你操练的太狠?” 王虎苦笑:“师傅我哪敢啊,您这不是为我好嘛!” 巴子刘嘿嘿一笑:“知道就好,你老子我当年也是抱怨过咱家老头子,结果那马匪打谷子的时候咱正在给人家护卫商队,马匪群只是一轮冲阵,几十把马刀一闪,十几个大好头颅就被那马匪拎在手里,那血喷如泉涌,老子当时吓的尿都快出来了,当时老子真衷心感谢咱家老头子把咱操练的够呛,保住老子的狗命。” 王虎无奈道:“义父,这事你都说过十几遍了,不信你问老三。”周乾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你两个小鬼懂个屁!说的多才能记得住,这也是老头子说过的。” “你这铁砂掌练得怎么样了,换了第几遍沙子?”巴子刘问道。 “已经第六遍了。” 巴子刘翻开王虎的手掌,双掌粗糙有力,骨节粗大,隐隐呈青黑色,这才满意道:“练得不错,是时候把咱家的老底子传给你了,跟我到练武场去,小鬼你和小虎子既然是兄弟那也就没什么好见外的,也跟过去学个几手。” 三人回到了练武场,巴子刘道:“这铁砂掌是咱巴家的家传武学,招式我已经交给你了,你且演练一遍。” 王虎依言脚扎马步,喝吐肺气,双掌翻飞,那铁砂掌共八招,招招狠辣,动则击敌心口,切人两肋,招式不离人要害,且招式以势压人,杀人夺命的气势油然而生。 整套招式被王虎施展的有规有距,虎虎生风,虽然被阴叟一招击败,但那是因为对手三十年前就已经是名满江湖的前辈高人,若是对付平常人凭此掌法七八个大汉不在话下。一套招式施展完,王虎额头已经隐隐出现汗珠。 巴子刘皱眉:“你这十只脚趾可是自始至终抓地了?” “施展那招黑虎入涧时,双掌向下劈挂,劲力太猛,吃不住,总是练不好。”王虎老实说道。 “此套铁砂掌精义乃是一招毙敌,所以招招狠毒险辣,你下盘不稳,别人若是发现这一破绽,往下攻你,那死的一定就是你!你需谨记!”巴子刘严肃道。 王虎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巴子刘突然咧开血盆大口,哈哈一笑:“不过练得总归是不错!老子在你这个时候可是连招式都记不齐!” “看的仔细点,下面老子就把铁砂掌的玩劲功夫交给你,这可是铁砂掌的精髓所在。你仔细的看!” 巴子刘走到练武场中间一块大青石前,那青石沉重厚实,有磨盘大小,专给人磨练兵器之用,巴子刘脸上青筋直冒,太阳穴突起,气势犹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涧,猛喝一声,吼道:“看我的手臂!” 随即一拳直捣那青石,‘砰’的一声那青石被拳头捶出碗大的缺口,碎石飞溅,巴子刘此刻正捂着手掌呲牙咧嘴“奶奶的!疼死老子了!” “看清楚没有?别指望老子再锤第二遍!”巴子刘气急败坏道。 “义父刚才手臂似乎一缩一涨,那拳头也比平常大了许多。应该是血液倒流再反冲回去,所以这拳威力才这么大!”王虎思索道。 “不错,不愧是我干儿子!”巴子刘得意洋洋,斜睨了周乾一眼,道“小狗子,你又看出什么?” “刚才六叔好像并没有击出一拳,而是打了三下,”周乾仔细的盯着那缺口,道:“这缺口的印迹也不一样,先是四只手指戳出的小孔,然后是四指弯曲打出的指关节印迹,最后才是拳头打出后的印子。” “咦?小鬼表面呆呆的,还挺聪明的!的确我这招是连续打了三下,那血液来回激荡之下这拳头的威力才这么大,还记得我出拳前的那个动作吗?弯指,缩拳,撤臂,表面上与常人相同,但其实正是关键所在!我弯指时,五指上的五道穴位,少商,商阳,中衡,关冲,少泽同时收缩,那手指上的血液便迅速往回流动,我拳头往回故意一甩一拉,那手腕部的列缺,阳溪两道穴位先是胀起再是缩住,就好比给血气创造出一道陡坡,那血气倒灌而下,最后撤臂的动作乃是把血气逼到上身,使得上身血气挤压,翻涌,待到血气沸腾之时,一出拳,好比水坝破了个堤口,整个肉身的血液就迫不及待的挤压出去,那时的拳力可就是平常的好几倍。你以指尖触石,血液被石身压回,趁机弯曲指关节,就好似在奔腾而下的江水中安了一大坝,那血气翻滚激荡,威力更是数以倍增,最后张开那五道穴位,那血气本就被冲回的血液击的奔腾咆哮,你这举措更是犹如把饿虎放出笼外,猛虎出匣便要食人!最后一拳可碎石开山,若是不通武学岂是人力能达到的?” “这便是铁砂掌精髓——寸劲!”巴子刘严肃的道。 巴子刘看了看周乾,突然嘿嘿一笑,道:“我先把这刺激穴位的方法告诉你二人,此乃我家传秘法,你二人切记要保密!” 巴子刘把这套法决言传身教,又道:“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二人,这寸劲老子可是炼了五年,血气逆转最是凶险不过,若是掌握不好,轻则残废,重则血气爆裂而死,先练穴窍,再练血气,二者掌握的滚瓜烂熟后方可尝试练这寸劲。” 巴子刘又跟二人说了些话,便自去找人饮酒,留下周乾与王虎二人,二人交谈良久,期间周乾想把师傅传给自己的吐纳之法传给王虎,结果被王虎拒绝,王虎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便讲了许多江湖规矩给那周乾听,其中一条就是严禁私传功法,轻则赶出师门,重则被长辈清理门户。并且把周乾的想法狠狠的批驳了一番,告诉周乾这在江湖中可算是最大逆不道,可比得上杀妻夺子之恨,也使得周乾暗自庆幸,好险自己先找的是大哥,若是找的是李二哥的话就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傅了。 夕阳西下,周乾告别了王虎,想要再去周围的药铺去问问是否有豹尾草出售。王虎刚要回房,就看到巴子刘躲在墙角阴影处,嘿嘿一笑“你小子这件事做的不错,谁知道那位剑仙前辈对这套吐纳功法有没有留手。” 王虎有些不满道:“师傅你居然偷听我兄弟谈话。” 巴子刘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嘿嘿一笑“想找老管家喝酒,可是老管家陪老爷去收租去了,你倒是老实,内练之法可是江湖各派不传之密,你居然没有心动。” “心动自是有的,”王虎实话实说,“不过我若是学了这套功法,老三在周前辈面前如何做人,说不得还要受那前辈责罚,兄弟可不是这么做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把家传秘法传给那小鬼,他可是有个比我强百倍的师傅。”巴子刘意味深长的道。 “那是为何?”王虎不解道。 “那百臂剑仙是何等人物!当今江湖剑法第一,打遍中原无敌手,百年以来剑道的第一人,何等的孤傲霸气,若是知道他徒弟学了别人家的功法,即使在他看来是最粗浅的用劲之法,他又会如何?当然是还你一套比这要厉害十倍的掌法,傻小子你可是运道来了!”巴子刘得意洋洋道。 “这,这——不是利用人家嘛”王虎目瞪口呆。“您也太老奸巨猾了!那我岂不是对不住周哥儿了?” “你小子知道个屁!你爹把家底子都传给他了你还对不起你那兄弟,”巴子刘气急败坏:“老子传人家传武学就好似让人家刨自己祖坟,即使是亲儿子也得看看心性如何,你小子还愧疚?若是那周剑仙心眼小一点老子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死后入祖坟会被老头子用皮鞭抽死的,老子这还不是为了你……” 第二天李三善急匆匆的跑到员外府找王虎,劈头就问:“狗蛋儿在你这儿不?” 王虎摇头纳闷道:“怎地?老三昨天还过来我这儿。” “老三儿不见了!” “怎么回事?”王虎忙问。 李二连忙说了原因,这天李二突然想念周乾做的面了,顺便想打探周乾功夫学的如何想顺便偷学个一两招,便去面摊处找周乾,结果那周乾今个竟然没去卖面,李二觉得不对劲便去寺院找周乾,结果那小沙弥说自昨天早上就没见过周施主,李二又去几个周乾常去的地儿找周乾,结果都没找到,这才到这员外府找王虎。 “你可到老三的厢房去看了?”王虎皱眉道。 “看过了!老三的换洗衣服都不见了,老三不会被那周询老头给拐走了吧?我就看那老头不似好人!”李二急的额头满是汗珠。 “坏了!”王虎一拍手,“老三去佘山了!”( ) 第九章 飞虎抓走果 周乾此刻已在那佘山的山脚下,昨夜他就悄悄的收拾好行李,买了许多进山必备之物,乘着夜色出发,待到凌晨在山脚下吐纳之法完毕后,看了看巍峨的山脉,深吸一口气,迎难而上。 前文就说过那佘山极其陡峭,周乾此次又是一人出发,未免有些忐忑不安,稍有些风吹草动就马上隐匿躲避起来,所以直至晌午才爬到半山腰中,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打定主意休息一下,这佘山上多松柏树,周乾挑了一颗枝叶茂密的老树爬了上去,吃了些干粮,才稍稍放松下来,有这闲情逸致去观赏山上的景色。 这佘山比起附近的几座小山更显得奇峰突起,那山顶直冲云霄,周围有云雾缭绕,山里林木如海,好似铺了一层绿毯,那罗汉松,龙柏,云杉,雪松粗壮挺拔,高大挺秀;更有桃树,李子树,杏树以及更多说不出名的果树上硕果累累,看的周乾口水直吞,可惜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这才爬了这么一会儿周乾就已经碰到了野猪,獾子,山猴,花蛇,山鸡等野兽;万幸的是没碰上食人的猛兽,不过就是这些牲畜也把周乾吓的够呛,山里的野兽可都是野性未驯,一个个凶悍异常,周乾刚进佘山时就遇到一大半人高的野猪,黑毛长牙,小眼里凶光闪闪,看的他直冒冷汗,好悬那野猪似是对周乾不感兴趣,看了两眼就离开,不然就很可能出师未捷被猪拱了。 这景色虽美,但看久了也就腻了,周乾闲极无聊之下就去练那巴子刘传授的穴位刺激之法,这手法共有十六式,而五指穴位经过刺激,短短盏茶时间竟有点发热发烫的感觉,周乾大奇,据六叔所说这穴位热烫之感常人要十天才能感觉到,根骨好的也得三四天的样子,他当年也是第五天才有这感觉,怎地自己如此之快? 周乾有所不知,周询所传的吐纳内练之法就算在整个江湖中一等一的内练秘法,对壮脏腑有奇效,更有那秘药固本培元丹温养,五脏六腑一壮,这穴位自是感应的容易,何况周乾资质极好,周询走遍大江南北找了十年也就找了这么一个衣钵传人,这两两相加修炼这穴位刺激之法自是一日千里,最重要的是,虽然巴子刘把这‘寸劲’形容的神乎其神,但在周询这等武道宗师看来也就是普通的‘运劲’之法,比之自身所学相差何止百倍,且是教都懒得把这个教给自己徒弟,就等周乾把基础打好便把自己所学绝技倾囊相传。 周乾本来爬了一上午就有些疲惫,又修炼这功夫未免有些精力不济,练了一会儿竟是趴在树上睡着了,待醒来时睡眼迷蒙,就见对面黄杏树上有一龙眼大小的红果子正在树枝上颤颤巍巍的走着,周乾被这诡异的情景唬的一愣。 那红果子果柄上分叉出两道细小的枝桠,那红果便是凭借这两条枝桠行走,那果子走到一黄杏面前,表面上突然裂出一道口子,然后‘咔嚓咔嚓’的把这黄杏吃了大半,这果子竟然是在吃黄杏! 周乾被这场景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练功练出了岔子,重重的揉了揉眼,再看,那红果子果然消失了,周乾长出了口气,再随意一瞄,一股冷汗从背脊传出,那黄杏被咬了大半,残骸还吊在树枝上,汁水滴滴往下流;山里一股凉风扫过,周乾只感觉这山林实在是阴森的紧。 周乾休憩了一会继续向上攀爬,这一爬就爬到月升夜空,繁星点点,周乾又寻了一棵树睡觉,这样昼出夜伏一共三四天时光,周乾循着记忆中向北边攀爬,终于在山间一小谷寻得了那山洞。 山洞口狭小隐秘,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这周乾几人也不会找着这个地方,山洞里则是另一番场景了,寒谭潺潺,草木青青,两边悬崖陡峭险拔,周乾长出了一口气,可是终于到了。 周乾现在模样极其凄惨,衣衫褴褛,灰尘扑扑,一见谭水就忍不住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的脱了衣服跳了下去,只觉得身体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通畅舒适,又痛痛快快的喝了几口,一股凉气更是直冲而下,忍不住痛快的打了个寒颤,从没觉得水是这么的好喝! 洗干抹净后,周乾这才记起自己是来采药的,在湖边十丈处找到那豹尾草,与那掌柜给的一相比,果然是真品,大喜,采摘了足量的豹尾草后又在附近寻找是否有其他的草药自己以前遗漏的,这就要感谢周询给的那本《鲁氏医经》,对这草药识辨讲述极其详细,又罗列了上千种药草,所以周乾可以依样画葫芦,照此寻找。 结果还真找到三种较为珍惜的草药,兔儿草,寒芝,冰叶片,大约是这山谷寒性十足,所以这三种草药有两种是寒性药材,还有兔儿草可止血补体。 而在这时,一道紫光和一道青光停在那佘山上空约百丈处,显出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其中一个女子微微蹙眉道:“苏欣姐姐,这可如何是好,那神杏被我漏了一颗,姥姥知道后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小妹呢!抽骨炼筋之痛小妹我可受不了。” 那个叫苏欣的女子长着一副狐媚的脸蛋儿而且穿着暴露,一层轻纱遮不住妖娆的大腿和香肩,胸前可轻易看到一道雪白深沟,娇笑道:“别苦着个脸,那杏子共有一百颗,只掉了一颗又有甚么大不了的,鬼姥姥前辈可是最疼琴儿你了,大不了姐姐我狐假虎威,借我师傅浮舟道人的名号替你说道几句。” 琴儿大喜,感激道:“那就多谢姐姐了!那火杏树可是姥姥的宝贝,一百年才结一次果子,就是这神杏,有洗练精血,壮神魂的效用,极其珍贵,且这果子一落地就有了灵性,稍不注意就会逃跑,这百颗果子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精力,既打骂不得,禁法仙术又施展不得,真是个麻烦,此次给魔罗上师送这百颗神杏又是这么紧要的任务,妹妹我可真有些乱分寸了!” 苏欣又安慰了琴儿几句,突然凭空跺了跺脚,娇嗔道:“这小虎仔子真是没用,还是家师座下那只黄眼神虎的后裔呢!找个果子都找不到,凭白让我在妹妹面前丢了脸面,先不去管它,咱们送果子要紧!区区一杂种妖怪,丢了就丢了,没甚么大不了的!” 琴儿点头,二人催动剑光,迅速向那两界关赶去。 周乾现在觉得是不是真的练功练出岔子了,要不怎么会看到老虎在飞,果子在跑这等诡异的场景呢。 妖虎长得黄眼白额,血盆獠牙,威猛狰狞之极,它此刻正踩着黑雾离地约两丈飞行,真是飞沙走石妖风四起。虎眼死死地盯着地上一红果子,不时咆哮怒吼,似是极其愤怒;而那果子更是诡异,速度快到周乾肉眼也只能隐约看见虚影,还时不时的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这两只成了精的妖物一跑一追,把这片山谷搅得是一片混乱,数不清的草药被践踏破坏,看的周乾拍胸顿足,这些可都是自己还没来得及摘的呢! 那黄眼妖虎见老是抓不着这颗红杏,气的怒吼连连,猛地突出一口红雾,那血色雾气瞬间弥漫到整个山谷中,大片药草瞬间枯萎,就连躲在寒谭岩石后的周乾都闻到一阵血腥味让人恶心欲呕,那颗红杏被层层红雾缠绕下顿失灵气,速度立即慢了下来,就连叫声都萎靡不振,那黄眼虎好似也是元气大伤,晃了晃脑袋,停了黑云落在了地上。 原来那黄眼虎喷出的红雾乃是它五十年来修炼出的血气精华,妖怪正是凭此凝练出妖丹,那黄眼虎道行不够只凝练出了这么一口,而这一口血气喷出自身精血少说去了八成,不过红杏灵性被污渐渐行动迟缓了起来,黄眼虎‘嗷’的一声大吼就向那红杏扑去。 那红杏也知自己处于生死关头,‘叽叽’惨叫一声表皮肉眼可见的皱了下来,灵智借此又恢复了几分,鼓起余力向寒谭冲去,想要逃进谭水里躲避这血雾。 这两只妖物也都是精疲力竭了,速度都不甚快,依照这速度,红杏可在黄眼虎赶到之前就跑进水里,那黄眼虎大约也清楚这个事实,怒吼声中透出丝丝无可奈何。 结果就在这红杏逃进水潭的前一刻,一只手捞了过来正好把这红杏捞在手里,捉住这红杏的人正是躲在岩石后的周乾。 周乾也不知自己刚才一瞬间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福至心灵的一抓,大约自己本就好奇这杏子怎地能够行走尖叫,而这手这几天天天被刺激穴位,反应有点过于敏感。 既然已经抓住了也没道理就这么放了,周乾就把这只会走会叫的杏子拿到眼前仔细的打量着,还真是与众不同!这红杏的表面似乎隐隐流转着红光,两条枝桠拼命的晃动着,还发出‘吱吱’的尖叫声。 那红杏也算是仙家宝物了,何曾被一介凡人这么打量,虽然灵气丧失了大半但也不是周乾能把拿住的,猛地一挣之下,周乾手吃不住力竟然被它挣了开来,那红杏也是灵性大损昏头了,哪里逃不好偏偏直往周乾嘴里面钻,周乾嘴习惯性的吧嗒两下这仙家宝物就这么没了。 “味道挺不错的?”周乾自语道,这果子好似桃子李子柿子三种果子味道特点结合在了一起,又甜又酸且入口即化,一道暖流从喉部直冲心肺,然后周乾就感觉到身体好像要膨胀爆炸起来,血液翻滚激荡把皮肤表面胀的通红,更严重的是,那黄眼虎双眼充斥着血丝低吼着走了过来。( ) 第十章 锁猛虎 周乾食了鬼姥姥的仙杏浑身精血暴涨,想来也是,这红杏本就是给得道的仙人洗练精血之用,此物对真仙都有效用更何况是周乾区区一介凡人,若不是那黄眼虎用血气污了红杏的灵性,使其失了几分药性,周乾估计就得马上爆体而亡。 周乾只感觉全身上下有气力源源不断的涌出,骨骼肉身被压得嘎嘎作响,好似在被千刀万剐,痛的真想要立马死去,但是意识却越发的清醒,激荡之下全身表面充满血红色,周乾忽然看到那黄眼虎正缓缓的向自己靠近,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暴虐的情绪,驱使着自己把这头大虫撕成碎片。 周乾猛地扑了上去,那黄眼虎似是也没有想到周乾有胆向自己攻击,一愣之下就被周乾近身,周乾挥起拳头向黄眼虎头上捶,黄眼虎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这招,一个反转,粗大的虎尾像钢鞭一样抽到了周乾的腰部,周乾被抽飞出了三丈开外,若是常人受着一下恐怕立马筋断骨折,一命呜呼;但是周乾浑身精血鼓胀,却是半点都没有受伤,反而产生一丝轻松之感。 周乾又冲上去几次,每次都是被虎鞭扫飞,但又没事人似得站了起来,反复之下那激荡的血气反而有些沉淀下来;那黄眼虎也颇有灵智,裂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森森长牙,猛地扑了上去—— 周乾只感到一道腥风扑面而来,生死关头,周乾脑袋反而格外的清醒,料定这黄眼虎准备对自己的头颅下口,也知道自己速度万万比不上这头成了精的老虎,而这头虎精虽然身躯庞大,但高度不及自己,肯定得跳跃扑咬自己,就在虎口腥臭之气扑面之时,猛地弯腰低头向前一扑,双臂恰巧箍住老虎的腰身连人带虎翻滚在地上。这套动作若是在平常周乾肯定是使不出来的,但自吃了这个怪异红杏后气力精气神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这才堪堪完成。 黄眼虎一个打滚就从地上翻起,周乾趁势翻到虎身上,双臂勉强抱住这头虎精粗大的腰身,头颅埋在虎精浓厚的皮毛里,这头虎精见状怒极,翻滚跳跃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要把周乾甩落下来,周乾被颠簸的好几次就差点撒手,却也知道自己只要一撒手就小命不保;但是照着情形自己也支撑不下几个会合了,自身早已两眼昏花恶心欲呕。 小命危在旦夕之间周乾也是发了狠,百忙之中伸出右手按照巴子刘所传的‘寸劲’功夫运转精血,拳头狠狠的抡向虎脑袋,‘砰’的一声黄眼虎被锤的浑身一颤,而周乾手上的皮肉也被炸飞,白骨森森,鲜血淋漓。 这黄眼虎虽然凶悍残暴,但是就跟所有走兽一样,若是有人骑到它背上它却甩不下来,那便是已经砧板上的肉了。 周乾只感觉自己浑身精血似乎有了宣泄口,原本挤闷的感觉顿时消失,舒畅异常,也不在乎自己手伤,只是鼓足劲的向黄眼虎头颅锤去,这‘寸劲’功夫将就的就是血气的运用拿捏,但人体躯壳有极限,就连精通此道的巴子刘也最多击上十数下,而周乾浑身精血充足,拳头更是如雨点落下,原本还生疏的功夫在充足的精血做后盾下已是能渐渐掌握,就连穴位的开合也摸着了门道,这对于初通武道的少年是不可想象的,当然这时的周乾已是失了意识,只是本能的在不停挥拳,终于黄眼虎吃不住这一下重于一下的拳头,倒了下去,连同周乾也昏倒在黄眼虎的身上。 日落月升,原本手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神杏神秘效用下已是结了疤,周乾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觉得身下软绵绵毛绒绒的,一看之下冷汗直冒,原来是那黄眼虎的身躯,不过这虎精脑浆崩裂,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周乾看这虎精脑袋上碗大的一个口子,脑浆迸裂,不由暗自咂舌,这可都是自己打出来的,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活动活动手脚,周乾惊异自己居然能感觉到血液流动发乎‘哗哗’的响声,还有自己的力气也是大增,似乎一掌就能劈开一块砖,回想起自己拳打虎头时的场景,特意找了一颗手腕粗细的杨树,吐气喝声,一拳捣了上去,手上不由自主带上了‘寸劲’功夫,血气流动十分的顺畅,穴位开合也十分到位,好似自己已经练了千百遍般。 先是‘呲拉’一道破空声,然后‘咔嚓’一声,手腕粗细的杨树已经一折两断,周乾到底是少年心性,学着那巴子刘特有的粗声,道:“咳咳,这可是砂锅大的拳头!看过没?没看过吧!”随即挥了挥自己秀气的小拳头,他却不知,这可是把劲儿练透了,劲气透体而出才能破开空气,与之摩擦发出的响声,这在江湖中有个称谓——‘雷音阳劲’,筋肉抖动如惊雷,出拳摆手如午日,这午时的太阳,惊起的雷声都是至刚至阳之物,这种境界就是在以外练为主的江湖高手中也不多见,周乾虽未达到但已摸着了皮毛。 周乾恶战黄眼虎良久,虽然**在神杏的作用下仍然精力充沛,但是精力早已耗尽,两眼皮在这一拳后早已开始打架,且战况激烈,周乾也不嫌脏,抱着那毛绒绒的虎尸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也不知睡到了何时,反正周乾醒来时正是烈日当空,就连树荫也挡不住灼热的阳光,周乾突然闻到一股异臭味,浑身打量一下才发现自己身体表面不知何时出了大量黑色杂质,覆盖在身上粘哒哒的难受,周乾连忙用潭水洗净,照着潭水倒影,发现自己似乎白皙了许多。 原本周乾就生的眉清目秀,那神杏把身体内杂质驱除,就好似把蒙尘美玉洗净,神龙点睛一般,更是显得面如冠玉,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小郎君。 “二哥肯定会嫉妒的要死要活的!”周乾喜滋滋的道。看了看远处湖面,自言自语道“是该回去了!” 昌州城内清风明月楼中生意热火朝天,李三善却要死不活的趴在窗前扇着扇子,‘老三也不知是死是活,这小子也太不令人省心了,都五天了还没有消息,这不要人命嘛!万一被虎狼叼走了那老子岂不是最小了?呸呸呸!乌鸦嘴!老三你可千万要回来啊!你二哥可还想吃你那面条呢!’ 胭脂班头燕儿姐看见自己忙的脚不着地,而这小龟公却悠哉悠哉的扇着扇子发着呆,气得胸脯一阵乱抖:“李三善你这个龟儿子,老娘在这儿忙的要死要活,你倒是清闲的紧啊!你这饭碗到底是要不要了?” 李三善斜了一眼,有气无力道:“是是是~也不知道晚上是谁小心肝小宝贝的乱叫,这一使唤人就叫人龟儿子了?我这龟儿子那天晚上可把老娘伺候的舒坦的紧。” 燕儿姐被气的俏脸通红,那绸缎庄的东家忍不住打趣道:“燕儿姐你这老鸨也老牛吃嫩草了?” 李三善一脸委屈状,道:“是啊李掌柜,更气人的事,燕姐儿把我这雏儿吃干抹净后也不封我个红包,您说这事儿地道不地道?” 王员外见状笑道:“李哥儿你上次对咱说你那菊姐睡你的时候也是个雏儿,怎地这次还是个雏儿?” 燕儿姐气得更是要碎了银牙,李三善见状暗道不妙,又听到外面一阵吵闹之声,仓皇出逃:“外面好像出事了!我去瞅瞅!”( ) 第十一章 回返中原 李三善见那道路两旁黑压压的一片,挤也挤不进去,急的抓耳挠腮,拉住旁边一人就问:“这位大哥,前方发生何事?” 那人吹嘘道:“咱昌州城可是出了一名打虎好汉,这汉子据传有九尺高,生的膀阔腰圆,铁臂铜拳,使一柄混铁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李三善不明所以,只觉得厉害非常,喃喃道:“这么厉害?有那周询老头厉害吗?” 旁边一人反驳道:“这位兄台可是言差了!那位好汉可不是使得狼牙棒,而是使得鎏金大锤,据说一锤之下把那大虫打的脑浆崩裂,有碗大的窟窿呢!” 又有一人插嘴道:“兄弟们都说错啦!我一表哥做门吏,那好汉进门时我表哥就在,据他说这好汉是个矮小之人,但这神力可是天授,有人不信这大虫是这人所杀,那汉子只是轻轻一推就把来人掀翻了好几个跟头……” 几人旁若无人的辩论起来,各说各有理,李三善听的如痴如醉,心道:“若是能拜这人做师傅岂不是比那老头要强上百倍!” 真巧这时前方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大呼小叫,“打虎好汉来啦!”“别挤别挤,让我看看!” 昌州边陲之地人少地偏,本就没啥乐子,好不容易出了位打虎英雄,那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道路两边更是人头攒动,踵趾相接,争向往前挤。 李三善人小体弱,累的一身臭汗都没挤进去,气得嘴里骂骂咧咧,好在李二哥何许人也!那可是花花肠子能打结的人,眼珠一转,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哭嚎:“爹啊!亲爹啊!您终于打虎回来啦!儿子差点以为看不见你了……” 周围人被这声音惊动,议论纷纷—— “这是那打虎好汉的儿子?看着不像啊?” “你小子有一个英武的爹爹啊!” “虎父无犬子啊!” 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通道,李二哥为了增强可信度,哭的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当真是入戏之极。李二哥一边抽抽搭搭的往前走,心里急转怎样圆住这个谎,嘴里还时不时的哭叫几声:“爹啊!想死孩儿了……” “爹啊!孩儿我想死你……老三??!!” “二哥?”周乾与李三善在路中间大眼瞪小眼。 “老三?你?打虎英雄?”李二哥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二哥你叫我啥?”周乾满脸都是问号。 “你小子找死啊!这么久才回来!!还有这老虎是个什么情况?”李三善恼羞成怒,抓住周乾的脖子就是一阵乱晃。 “二哥咱回去再说好不?你看周围那么多人!”周乾被勒的满脸通红,艰难道。 二人一路上被不知多少人围观,周乾被臊的满脸通红,倒是李二哥得意洋洋,频频向围观之人挥手示意,似是极喜欢这种场面。 到了寺院前,周乾给了两位挑夫些银钱,让二人把这虎尸送到自己住的厢房前,还遇到了做晚课的戒嗔,免不了又是惊诧一番,好在这个小和尚好奇心不重,感叹了一番就诚心做晚课去了。 就在这时老大王虎也闻讯过来,大哥二哥对着这巨大的虎尸大眼瞪小眼,李二哥还颤抖着摸了摸这虎毛须,一脸的陶醉,“老三是打虎英雄,那我不就是打虎英雄的二哥了!这话说出去可倍有面子!” 老大王虎心细,忍不住问道:“乾哥儿你这大虫到底是如何杀死的?” 三人进了屋,周乾就把这找豹尾草,误食红杏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二人,二人听后瞠目结舌。 “老三这际遇真是匪夷所思!这世上难不成真有妖物不成?”王虎吸了口气道。 “这小子难道真是福星下凡?刚拜了个厉害师傅,又吃了这仙家宝贝,这种好事怎地轮不上我哩?”李二哥羡慕嫉妒道。 “换了你小子肯定是个死字,借你个胆子你敢跟那驾黑云的大虫拼命不?”王虎不客气道。 “那倒也是,换了二哥我估计早跑没影了,也就这老三傻不拉唧的敢去拼命。”李二哥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的道。 “那是,二哥多聪明。”周询由衷道。 三人好些日子不见,见面自是十分亲热,好一阵畅谈,这一聊就聊到金乌西沉,玉兔西升。李二哥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嗒巴嗒巴嘴,“老三这时辰也不早了,你二哥我也饿了,你去下个狗肉面给哥哥我吃,记得多放牛肉多放面!” 老大王虎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嘿嘿一笑:“老二不说还好,这一说我也有些饿了,如此麻烦老三了。” 周询点了点头道:“交给我了。” 揉面,和面,拉面一气呵成,周询自从吃了红杏后眼明手快,加上那铁砂掌‘寸劲’也有小成,那面条根根细的好似一碰就断,且大小长短一模一样,晶莹剔透,下到浓汤里一煮,模样要多诱人就有多诱人。 李二哥挑了一簇面条仔细研究,吸气道:“老三你这手艺见涨啊!这面条拉的都跟细线一样,好看!好看!老大你说是不?老大?老大咋不说话?”李二一回头,就见王虎已经添到了第三碗,忍不住就是一声惨叫:“老大你个不要脸的!都吃了这么多了……” 有道是人多饭量大,三人足足吃了三大锅面条,个个肚子鼓起翻着白眼,老二呻吟道:“老子足足吃了八碗,现在已经半步路都走不动了,老二今晚就在你这睡一晚,老规矩,我睡床上,你和老大打地铺。”艰难的爬到了床上。 “滚蛋!”王虎与周乾同时说道,一人一脚把老二踹翻在地。 “你们不能这样!”老三惨叫道. 周乾又与李王二人厮混了几天,期间那头虎尸被南边来的行脚商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买了下来,王虎倒是可惜了好几回,周询又跑了七八家药铺,把药材凑得七七八八,只剩一味果儿花,据说是昌州城城小地偏,已经很久没有番商来此采办了。 这一日乃是周乾与师傅周询约定之日,周乾早早的来到了乱葬岗等候,不一会儿,周询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师傅!”周乾一喜。 “徒儿你来了!”周乾点了点头,“先去给令狐师伯上柱香。” 周乾上香后,才转头看向周询,不解道:“师傅你怎么这般狼狈?” 周询此时衣衫皱巴,头发凌乱,倒是失了原来潇洒的气质。 周询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卜算子老儿倒是害惨了我,我这十日内日夜兼程赶往大陀河查看水势,那河流源头处深沟高壑,蜿蜒崎岖,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很久没吃过这种苦头了。” 周乾咋舌:“这大陀河可是离咱这儿有一千多里地呢!还隔着十几座大山,师傅你竟然短短十天之内走了一趟。真厉害!” “少拍马屁!”周询笑骂道,“跟我搭把手,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把功夫拉下。” 周乾依言伸出右手,周询手一搭,气劲一抖,周乾的手就不自觉的使了‘寸劲’向后一甩,周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翻手一拍就把这可开砖劈树的一击拦了下来。 “内息吞吐强劲有力,”周询搭脉闭眼,“脏腑锤击如大鼓,这是内练小成的征兆,乾儿你这几天到底发生何事?” 周乾老实的把进深山采药遇妖兽的事如实诉说,周询听后半晌不语。 “世间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周询长吁了一口气,道:“修仙得道之传说莫非真有其事?” “你也是好运,这一下至少能省下五年苦功!”周询摇头苦笑,“我便先把这浮云手传给你,等你练熟后我们便回返中原。”( ) 第十二章 斗番僧 接下来这几天周乾每天晚上都去乱葬岗随周询学那浮云手秘技,浮云手共分六招,拨云式,扰云式,惊云式,卷云式,积云式,卷云式,每一式共分九招,招招诡异玄妙,激发人体之极限,是铁砂掌之流所不能比的。 “破云式乃是攻招,云无常,是故招亦无常,这破云式乃是六式中最为复杂的,招式飘渺无定,先迷己,再迷人乃是此招精义,我先传你这运转精血之法,先刺激气海穴,然后穴道收缩之下……” 周乾这才知道这功夫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分为三层,运法,练法,打法;运法便是刺激穴位,运转精血之法,练法便是学那招式收发,运练技巧,而打法就是把二者结合,‘眼到手到,手到劲到。’ 周乾也越发沉迷,如饥似渴的吸收着周询所传的一切,有名师,有高徒,这武学精进程度更是让周询老怀大慰,暗道自己慧眼识千里马,收了一个好徒弟,教导也越发认真,把所见过的各门各派的招式施展出来给周乾喂招,又抽闲暇时讲那各派武学的优缺点,倒是好一片师生相得的场面。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一日周乾正准备出门,两个衙役打扮的人拦住了他。 “敢问阁下可是打虎好汉?” “我是。”周乾一愣,道。 “都尉有请!” “都尉?”周乾心里疑惑,这昌州城乃是北边一小城,为加强武备,不设县令民官,这都尉便是这昌州城之主,虽然周乾随周询学武多天,精气神早已不同,但是这小乞儿要见这戏文里的大老爷,难免有些心惊胆颤。 随二人到这昌州衙署,进了火漆大门,两边站着两个身穿盔甲的兵士,入了大厅,坐在首位的正是那都尉官,身穿官服,两边坐着的都是昌州的官绅富人,周乾只认得那右手边第二个是王虎主家李员外,倒是几个光头蕃人引起了周乾的注意。 “咦?,阁下就是那打虎英雄?怎长的这般英俊秀气?本官还以为你肯定是那孔武有力的大汉。”那都尉倒是没有架子,笑呵呵的道。 “我学过武艺,这大虫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杀掉的,若是平常我是打不过它的。”周乾实话实说道。 “嘿!都尉,我却不相信这娃娃能够干掉那大虫,若是这小鬼能够干掉那大虫,那这大虫未免太好打了吧!”一名光头蕃人用别扭的汉话说道。 “汉人中自有英雄豪杰,別古都,你别惹事!”其中一个好似首领的角色训斥道。 “这是塔塔真部落的首领,巴哈,他运了一大批皮货准备贩卖到中原,刚入城就听说昌州城出现了一名打虎好汉,这蕃人最是佩服好汉子,就让我把你请出来想见识见识,看来別古都勇士很失望嘛!”都尉笑道。 “我部落信奉人面神蛟大神,崇尚的是勇武,你若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勇气就和我角斗,若是你赢了我便把这部落宝物人面神蛟的鳞片送给你,你若不敢就乖乖回去喝奶吧!”別古都猛地喝了一大碗酒,哈哈一笑道。 首领巴哈似乎对別古都很是不满,用蕃语狠狠的训斥着別古都,那別古都似是很不服气,争了几句,旁边的蕃人连忙过来劝阻;那別古都似是有什么依仗,也不怕这首领,态度甚是嚣张,最后干脆就不理这巴哈,回头用汉话对周乾道:“小子,敢不敢?” “这宴席之上,舞刀弄枪似乎不妥吧!”都尉皱眉道。 旁边士绅见都尉发话,也纷纷劝阻,其中有人说‘要不让壮士表演一番’,倒是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同意。 “周乾小壮士,你看呢?”都尉问道。 “我学武功可不是用来表演的!”周乾怒道,“表演的那叫把戏,武功是用来杀人的!” 这句话说出口顿时大堂上鸦雀无声,就连周乾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句话师傅可没教过自己,只是自己在修炼武艺的过程中,得周询的言传身教之下,埋藏在心底下最真实的想法,试想那周询斗阴阳二叟是如何的激昂壮烈,武道又是浩淼如烟海,周乾深深沉浸其中,那周旭又是每日动辄与周乾拆招喂招,教那杀伐之法,这血气勇气不自觉的给激发出来,直到此时,才猛地迸发出来。 这话说出口,周乾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舒坦,心里好似被猛的打开了一到窗户,通彻明亮,浑身血气来回激荡,让人忍不出长啸。 “那个大光头!你不是要比武嘛!来啊!”周乾哈哈一笑。 “嘿嘿!有胆子!有胆子!”別古都起身。 这別古都长的极其雄壮,身高约八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有好几处刀剑创伤,还有野兽撕咬的痕迹,別古都凶狠的眼神盯着周乾之时,周乾感到好似被一头猛兽盯住。 这別古都的起手很是怪异,两手似握非握呈爪状置胸前,并不似一般江湖路数,到好似虎熊捕猎时的姿态,神情凝重,并不像刚才语气那般狂妄自大,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別古都深得其中道理。 周乾扎马步,右手伸前做一个似是邀请的动作,这是浮云手的起手式,血气招式更适合收放。 別古都猛地冲上,双爪带着凄惨的气势冲向周乾,双爪扫出片片爪影,周乾微微一凛,这光头并不似他的身体一般粗壮笨拙,而是像狼豹一般迅捷,周乾双手呈莲花状,这是扰云式的起手式。 浮云六式中,只有这扰云式是真正的防招,这招是周询一日见乌云遮日,那阳光无论如何猛烈都无法穿透层层乌云心有感悟创出,此招重在一个扰字,无论敌人出何招,只让其不达目的,招式错乱,最后不战而胜。 別古都此刻感觉非常难受,自己的攻击好似击在棉花之上,力道失了九成九,而且稍不注意就被引的脚步错乱,重心不稳,‘卸,断,逆,破’四精义中,这破招才是最高境界,敌招未出就知其招式,知招后破招,此招境界最难,见识天分缺一不可,周乾现在虽只学会卸招但也够別古都受的了。 周乾双手翻飞护得周身,別古都久攻不下力道衰弱,周乾瞅得一丝破绽扰云式转拨云式,顿时別古都感觉到无数掌影向自己袭来,自己无法识别真正的杀招但却不惊反喜,暗道小鬼真是没有经验。 原来这別古都见周乾招式精妙,防守极强,故意示弱,引得周乾主动出击,试想十几岁的小鬼力道能有多大,自己与他硬拼一记后小鬼力道不足被反震定然有破绽,自己乘机破敌,谁想此招来得如此之快,自己勉强守住要害后就感到一股大力从腹部袭来,自己引以为豪的壮硕身体完全不能阻挡,那力道好似海潮上岸,一波接着一波,一股腥甜脱口而出,‘咣当’一声撞的后面桌椅四分五裂。 观战的蕃人没想到族里勇士別古都居然会落败,连忙冲上前去架住別古都,几个脾气暴躁的蕃人还拔出了弯刀用蕃语叫嚷着不停。 “大胆!”都尉一阵怒喝,“朝堂之上尔等意欲何为!”顿时门外涌进十几个兵卫,拔刀弄枪,唬的士绅们一个个面色发白,两腿颤颤。 首领巴哈见状连忙拦在中间,用蕃语狠狠训斥着那几个拔刀的蕃人,族长权威之下,那几个蕃人不情不愿的收刀退了回去。 “都尉大人!”巴哈鞠了一躬,陈恳的道:“这別古都是我部落中的戈什勇士,也是部落大长老的孙子,素来蛮横无理,不服教化,小人愿意献上十匹良马,愿大人平息怒火!长生天赞美大人!” “这……”都尉沉吟片刻,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须知本官可是代表着朝廷!” “哈哈!”都尉转而一笑,道:“原来小壮士有这等武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来人!赐座!”( ) 第十三章 蕃人求道 接下来都尉便叫开宴,众人杯筹交错,宾主相欢,都似是忘了前事,倒是周乾被桌上的菜肴吸引,这都尉宴席中的菜色虽不敢说山珍海味,凤髓龙肝;但也是精致非凡,平常之人难以尝到,让周乾大开眼界,直到那蕃人首领巴哈来敬酒之时,周乾还在苦苦研究为何这道清蒸鲑鱼一点腥味也没有,鱼的味道却没有半点遗漏。 “这杯酒敬勇士!”巴哈说着别扭的汉话。 “哦哦!”周乾连忙举杯,一饮而净,辛辣的酒水呛得周乾脸色通红,连连咳嗽。 “我巴哈愿以十匹骏马,十张熊皮换替代我族神物人面神蛟鳞片。希望勇士成全。”巴哈珍重的道。 据巴哈解释,这鳞片乃是族里的宝物,一向被大长老所保存,这別古都是大长老之孙,按习俗是要继承大长老之位的,鳞片也是他所拥有之物,虽然按照比武规定这宝物输给周乾,但是为了部落的稳定,巴哈不得不想法子给换回来。 “这——”周乾沉吟了一会儿,打定了主意道:“我不要你骏马熊皮,若是你有果儿花我便与你交换!” “好好好,”巴哈大喜,这果儿花虽然珍贵,但是与人面蛟鳞片相比就差远了,这下自己可是占了个大便宜,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豪爽!我便交了你这个朋友,若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宴席完毕,宾主尽散,周乾刚回到寺庙,两个衙役牵着两匹骏马等候在门前。 其中一个衙役道:“周勇士,我二人奉都尉之令,特意在蕃人马匹中挑了两匹骏马送给阁下,都尉还说‘勇士武艺非凡,朝廷正是需要周勇士这种奇人异士,若是勇士能够屈尊降贵,军中教头之职虚位以待’。” 这就是**裸的招揽了,周乾首次品味到武功带来的权势地位,感觉很是怪异,想想道:“替我谢谢都尉大人,不过我还要随我师傅习武,就有愧大人的好意了!” 两位衙役见状,劝了几句,见周乾心意已决,便拱手留下马匹告辞。 周乾见这两匹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体态优美,很是喜爱,骑了好一会儿,那两匹马也不反抗,很是温顺,大概是被蕃人调教好了,周乾心里更是喜爱。 第二天一早,周乾一大早起来温习那吐呐之法,练完之后浑身舒畅,这时戒嗔小和尚来报,说是外边有一个模样很是凶悍的光头蕃人来找周乾,周乾一愣,连忙赶到了门口。就见那別古都正不耐烦的在门口晃荡。 “你找我?”周乾纳闷道。 “那个,族长叫我送果儿花来。”別古都不自然的说道,说着把背后一筐递给周乾,周乾往里一看,大喜,这固本培元丹原本所需的三味药材,豹尾草自己已经采的,甘根那林记药铺已经托人弄到,只剩下这银金花一位药材,周乾急于配这药倒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己的那两个兄弟,本门武艺虽不能乱传,但是这固本培元丹可壮脏腑,早些炼出来可给两位兄长服用,虽然师傅不收这两个兄长,但是师傅乃是高人,自然是认得许多江湖前辈的,到时候拜托师傅介绍个一两个给自己这两个兄长,以后自己三兄弟联手闯荡江湖,再取个‘风尘小三侠’绰号岂不是帅呆!周乾为自己的妙计暗自得意好久! “你怎么还在这儿?”周乾见这別古都还在门前,忍不住问道。 “这个,小鬼头,啊不,小勇士!你昨天施展的摔跤术能不能传授给我,我知道你们中原人的传统,我送八张狐皮,八张虎皮做拜师礼怎样!”別古都殷切的道,別古都昨天战败后苦思良久,自己乃是部落第一勇士,没道理输给一个十几岁大的娃娃啊!肯定是那怪异的摔跤之术作怪,自己若是学去了那岂不是打遍草原无敌手了?这別古都又是极度痴迷于摔跤之术,是以想到了这个法子。 ‘原来如此!’周乾恍然,但是这武艺乃是江湖中人的命根子,就连亲兄弟都不能外传,何况是一个外族之人,便道:“未经师傅允许,本门武艺不外传。”说完就想回去,没想到那別古都一个猛扑死死的抓住了周乾的脚跟,大叫道:“勇士!拜托你了!请一定要叫我这神奇的摔跤之术!” “你,你怎么这般,这般不要脸!”周乾目瞪口呆,自己还从没遇见这种无赖性子的人,而且还是一外族,周乾被这搞的手足无措。 “伟大的小勇士!拜托了!小师傅!拜托了!”別古都腆着脸道,对于这蕃族,只有弱肉强食,可没有礼义廉耻。 “你先起来好吧!”周乾挣脱半晌挣脱不掉,又不好意思动手,无奈道。 “是,小狮虎!小狮虎!”別古都一激动,原本不标准的汉话更是让人听不懂了。 “我可没说做你师傅!”周乾翻着白眼往里走。 那別古都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也不在意,弯腰低头,殷切的道:“只要传授给我那神奇的摔跤术,叫什么无所谓!叫什么无所谓!” 自此后几日,周乾身后就多了这一个蕃人跟班,周乾修炼浮云手正好需要一人当靶子来磨练掌法;別古都皮糙肉厚正好合适,周乾虽不能传授浮云手,但是周询平常所传各门各派的拳掌法要点周乾抽空也会说给別古都听,別古都悟性倒是不错,也学的似模似样。 一日王虎与李三善联袂而来,见这个高大威猛的蕃人倒是惊奇万分,別古都这几天被周乾收拾的够呛,也没了那种嚣张跋扈劲,四人倒是相处融洽。周乾请王虎与李三善吃食,顺带请了別古都。別古都吃了周乾所烧的饭菜,撇了撇嘴,道:“小周师傅你这摔跤术很是厉害,就是烧菜本事不咋的!哪有我们草原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来的痛快!” 李三善闻言大怒,自己这个三弟的小跟班也呸不懂事了,请你吃饭还唧唧歪歪,忍不住道:“大光头你别得意,有本事你来做啊!” 別古都闻言哼哼了几下,大言不惭道:“小子,你等着,明天看我请你吃这草原第一美味——烤黄金羊肉。” 第二天別古都果然扛了一头肥硕的羚羊,斜了一眼李三善,道:“小子,让你看看我这草原上第一的烤羊肉是怎么做的!” 別古都在厢房前找着了一片空地,把整头羊‘砰’的一下摔在地上,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羊,而是百头以上羊群里才会产生的头羊,周小师傅看到没,这羊角可是金色的!” 周乾三人定睛一看,果然那羊角是黄色的。別古都露出冷森森的牙口,道:“这羊肉要吃就得是最新鲜的,”说着拔出了蕃人特有的弯刀,“活羊肉是才是最新鲜的。” 说着一刀把羊头割下,麻利的剥皮剔肉,得意的吹嘘道:“小师傅你注意,这羊肉只有顺着肉的纹路割才会最鲜美,我这刀法在族里可是最厉害的。”刀光闪烁,羊肉片片划落, 周乾听的聚精会神,就差没找个小本本记下,別古都看到后更是卖力,刀光烁烁,片片羊肉薄如蝉翼。 “我还以为蕃人能把肉烤熟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么讲究!”王虎感叹道。 “这可是我们贵族才有的吃法!据说也是跟你们一个叫易膳的汉人大厨学来的。”別古都道。 “易膳是谁?”李三善问道。 “当今最出名的大厨,蜀菜师祖,精于煎、熬、燔、炙,鼎鼎大名的御菜七品,南北菜全席,片刀法都是他所创,被当今陛下封为天下第一厨。”周乾仰慕道。 “不就是个做菜的嘛!”李三善不以为然。 別古都切了整整一大盘羊肉,又拿出了一碗调料均匀浇在羊肉上,神秘道:“这可是神奇的调料,是人面神蛟赐予的赐予的神物!看好了!”随即拿出一个火折子凑到酱料上。 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那酱料遇火即燃,整盘羊肉充斥在火焰中越发金黄透亮。 一股惊人的香味扑鼻而来,火焰慢慢的熄灭,黄金色的羊肉呈现在盘中。 “只有珍贵的黄金羊的肉质才禁得起这样猛烈的烧法,只有这种天神赐予的酱料才能保证肉质的完好,感谢本勇士才能让你们尝到这天神赐予的美味!”別古都斜眼道。 周乾三人此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烤羊肉的已经好久,听的此话那还忍耐的住,立马扑了上来,不顾肉烫抓住羊肉就往嘴里送。 “这肉越咬就好像有火焰在嘴里燃烧!呜呜!!好香!好辣!好烫!”李三善边吃边惊呼道。 “肉质嫩滑,丝毫没有烤肉的焦硬味道!而且香料与肉本身的味道混合的如此之好!好神奇!好神奇!”周乾喃喃自语。 “这肉吃的好生好痛快!比李员外家的虎肉熊掌都要有嚼劲,够味道!”王虎一手一把肉狼吞虎咽。 別古都先开始听的赞美得意洋洋,但是发现眨眼间一大盘羊肉已经消失一大半的时候就气急败坏起来,骂道:“你们是草原里的饿狼吗?这黄金羊肉还是我背着族长偷出来的!” 別古都刚准备冲上前抢烤肉就被周乾拦住,周乾双眼冒着火光道:“把这秘方交出来!” 別古都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一步,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不’的话周乾会狠狠的揍自己一顿,因为周乾右手忽伸忽缩,有气流声隐隐传出,別古都知道这是那神奇的摔跤术中的‘卷云式!’( ) 第十四章 除马贼 光阴似流水,绵绵不停歇,自周乾拜师江湖奇人百臂剑仙周乾已经过了大半年,这半年周乾所经历之种种也是诡异神奇之极,更重要的是周乾的浮云手已经小成,这也是周询与周乾约好的回归中原之期。 乱葬岗里,周乾正在演练一套掌法,此掌法精妙莫测,飘逸潇洒,周乾忽转忽停,脚踏八卦四象,身随脚动,手随身动,掌法滑动间隐隐有风声嘶嘶作响,周乾猛地一震,衣衫猎猎作响,双掌或崩,或戳,或蹋,或磨,眨眼间出了八招,招招伴随着血气窜动,经脉如拉弓发出的‘砰砰’大鼓声,地上被踩出八双半寸厚的脚印。 “浮云小八式虽稍显稚嫩,但以你练武的短短时间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周询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半年来自己把自己平生所学悉数传给这个徒弟,就是希望在接下来的江湖劫难中有自保之力,毕竟自己不能一直陪在身边。 “小虎,你去和乾儿比试一番。”周询回头道。 王虎应声,果不出巴子刘所料,周询知道巴子刘把‘寸劲’传给周询后,便传了一套混元劲给了王虎,这混元劲乃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外家练体功夫,王虎得后勤加苦练,自身实力已经不逊于巴子刘了。 王虎此时体格已经不逊于成年壮汉,举手投足之下很是威风凛凛,二人互相看了一眼,也不啰嗦,马上战成一团。 二人一个掌法精妙,脚法飘逸,另一个拳掌狠辣,只攻不守,斗得精彩异常,只是羡慕坏了旁边的李三善,嘴里不停的嘀咕道:“这老头也太狠心了,小爷我都求了他半年,竟然什么都传给小爷我,小爷我也好想学武啊!” 斗了二三十招,二人都有些力竭,周乾瞅得一个空隙,乘王虎收招不及之时,练出三掌,准确击中王虎中庭,巨阙,气户三穴,王虎浑身一软,待回过神来,周乾已经并指如剑,停在王虎咽喉一寸位置。 “我输了,”王虎苦笑着摇了摇头,“老三你这武功也不知是怎么练得,我习武比你早了三年现在竟是打不过你了。” “王哥儿这个~”周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没事,小事而已,莫做女儿姿态。”王虎哈哈一笑,道。 “乾儿时候已到,明日便随我回返中原吧!”周询抬头望向南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周乾迟疑半晌,道:“师傅,这个~要不你把李哥儿王哥儿一起带去吧!” 周询眉头一皱,淡淡道:“为何!” “兄弟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周乾挺起自己的小胸膛。 周询盯着周乾看了半晌,周乾毫无惧意,直直的望着周询,眼神中坚定且坦荡荡。 周询突然一笑,道:“回去收拾行李,明日我在城门口等你三人。” 三人都是一阵欢呼,勾手搭脚的归去。 “就在这儿分开吧!”三人走到路口,王虎道:“我得跟义父商量一下,不过以义父的个性,十有**会点头同意。” “我还没出过昌州城呢!”李三善突然道。 回到住处,周乾抬头仰望满天星空,心里充满不安与迷茫,小小的贫穷的昌州城早已在这个小乞丐心里扎了根,附近的穷山恶水早已构成了周乾的全部,外面的世界到底怎样,周乾不知道,但他对此有着丝丝期盼,也有着丝丝畏惧。 “江南,可是个好地方呢!”周乾把被子一蒙,睡觉。 第二天,周乾与戒嗔和主持到了别,只是不知何故戒怒与戒色两个小和尚已经半年没见,据说是跟一位师叔云游四方去了,周乾把小黄与小黑两匹马托付给了戒嗔照顾,至于別古都那个光头蕃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告别,回到了草原去。 周乾慢慢走在街道上,一人一物都是那么的亲切,偶尔还有面摊的熟客跟自己打招呼,这是自己过去的生活,自己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天知道。 两月后—— 通天河是大沱江的支流,也是中原四大水脉之一,顺流而下转过七条分支水流,经过太原,泉州,汴州,秦淮,钱塘;便到了本朝陪都——洛都。 此时钱塘江正是大潮时节,湍流激荡,水瀑连天,溅出的浪花足有五六丈高,一只小舟险而又险的避过了一道暗流,不得已停到了岸边,走出一老三少,正是周询四人。 周询带着三人走水路到洛都,一路风光景色,三人这才真正见识到了这个花花世界,太原高山峻岭,泉州百舸争流,汴州十里长街,繁花如锦,秦淮古迹宏伟壮观,一路上三个小鬼六只眼睛恨不得当作十二只来用,可算是长了见识,三人一路南下,本准备直接渡过钱塘江水,达到洛都;谁想到原本八月余的大潮竟然提前上涨,四人无奈,只得上岸准备在钱塘县小住几日,待大潮过后再往洛都。 四人到钱塘县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又点了吃食,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天意自古高难测,命运渺茫何人知。”周询望着窗外大雨如注,突发感慨。 “这雨也不知要下到几天!耽误了前辈行程可就坏了!”王虎担忧道。 “实在不行就走陆路,总之八月二十日之前一定要到达,不然我那几个老友可就要急了。”周询轻笑道,王虎稳重成熟,一路下来倒也帮了不少忙,周询对他多了几分喜意,倒也不全是爱屋及乌。 “老三快看!又是一个大浪扑来,把岸上一头牛都给卷下去了!”李三善对着窗外钱塘大潮大呼小叫。 “哦?哪里哪里?”周乾两眼放光。 “这两个小子倒是没心没肺!”周询苦笑。 “老爷您点的菜来了!”小二把菜上齐,又道:“听小的一句劝,这陆路可是走不得啊!” 周询闻言一愣,道:“为何?” “自去年年底,官道上来了群马匪,手段狠辣,不仅抢夺财物,还杀人灭口,朝廷派大军剿了三四次都没剿灭,据说六扇门的武林高手们都吃了大亏。几位爷要走还是走水路吧!”小二恳切道,“您没看到住在咱客栈的住的都是来往的客商嘛!都是等着大潮过去呢!” “谢谢小二哥了!”周询点了点头,扔了一块银角子。 “哎!谢谢爷了您!”小二高兴的退下。 “马匪吗?这倒是个麻烦!”周询闭目沉思道。 就在这时,对面桌子传来了争吵声。 “二哥你怕个什么?我们王家难道害怕了那群马匪不成!老爷子八十大寿,咱们可是一定要及时赶回去的!再说武林中人行侠仗义乃是我等本分。”说话的是一个身穿黄衣的少女,声音如黄鹂般悦耳清脆,长相甜美,小嘴如同樱桃般红润。 “不是二哥怕!只是那群马匪大约有一两百人,你我二人就算再加上胡叔,黄哥才四人,能用多大作用?你没听说六扇门的高手们都吃了亏了嘛!马匪中定然有高手隐藏!”一个腰挂长剑的俊逸男子无奈的说道。 “是啊五小姐,咱们还是等大潮过去走水路吧!您若是出了什么是我黄鸣可担当不起啊!”那个叫黄鸣的男子劝道。 “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你们不去!好!我自己去!”说完一拍桌子,踩着小蛮靴怒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黄哥,马上给我追回来!简直是胡闹!”女子的二哥喝道。 “是,少爷!” “金剑王家吗?”周询思索了一会儿,转头对周乾三兄弟道,“反正你三人闲着也是无事,拿着这块玉佩去衙门找六扇门的人帮忙抓人。”( ) 第十五章 线索 钱塘县衙里,五十岁的张大人正满头大汗的陪在一位身穿黑色劲装,佩戴绣春刀,面有刀疤的青年男子身前,男子双眼半眯半睁,不阴不阳道:“张大人倒是好手段,数百马匪作乱在大人的奏折里竟只是纤芥之疾,若不是来往客商敲响了闻天鼓,本官还真是蒙在鼓里呢!” “马大人息怒,息怒,本官也没料到我钱塘县附近竟出现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本官得知后马上通知神机营焦将军调军前来剿匪,谁料到马匪凶悍,整整一营士兵尽没,这~这~” ‘砰!’一壶茶水被猛地扫到地上,溅得官服一身,张大人却是动也不敢动:“张德!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据六扇门探子来报,马匪明明是上月中旬开始活动,你却是在本月初才上报知府,知情不报!你好大的狗胆!若不是你拖延推诿,焦大人的行动如何会让马匪得了消息!一营三百将士阵亡,谁知道你钱塘知县有没有私通马匪!治你个死罪都算是轻的!” “马大人饶命啊!”张德一声惨叫跪在地上,哭嚎道:“在下确有私心,三年任期即满,若是马匪在本县治下流窜,一个中下的评价是少不了的,张某如此做也只是为了仕途通畅,谁料马匪如此凶悍,本县的衙役捕快弹压不住,逼不得已这才通报了焦将军,焦将军鸡鸣岭被伏在下的确不知情,就连焦将军何时领兵前来都没通报本县,这马匪与张某的确一丝关系都没有啊!” “哼哼!那张大人为何听到焦将军阵亡后,当晚就收拾细软跑路,若不是本官八百里加急,大人现在想必是天高任鸟飞了吧!”马才冷笑道。 “在下——” “闭嘴!”马才喝道:“别以为有个户部尚书做靠山就可以逃过一劫,真以为本官斩不得你嘛!”从衣袖里掏出一面玉牌拍在桌面上,“看看这是什么?” 那玉牌上刻有四个金钩银划的四个大字‘替天巡狩’,右下角又写了八个小字‘敕令百官,先斩后奏!’ “金吾令!难道陛下……”张德面如死灰。 马才面色缓和起来,扶起张德,在他耳边低语道:“张大人这件事可做差了,钱塘县后是什么地方,洛都,本朝陪都啊,里面可有一大堆皇亲国戚,马匪动乱这些王爷国公们能不担惊受怕嘛!这件事谁求情都没有用,大人自求多福吧!” “来人!把罪官张德关入大牢,听候发落。”两个尖帽青衣,腰挂朴刀的蕃子领命,把张德行尸走肉般的拖走。 “朝廷调令未下达之前,本官暂管钱塘,行县令之权,尔等需戴罪立功!莫要误了自家性命!”马才鹰视狼顾,两边衙役捕快凛然应命。 “大人!外面有三人求见!”一个蕃子对马才耳语道,“这是那位老大人的玉佩!” 马才一看玉佩,吸了口冷气,马上道:“请这三人到后堂相见。” 县衙后堂,马才匆匆赶过去后才发现是三个少年;马才心里疑惑但面色不动,拱手道:“不知三位和周询周前辈是什么关系?为何持有这蓝田双鱼玉佩?” 周乾挠头道:“我是他的徒弟!这是我大哥王虎,二哥李三善,师傅叫我们来帮大人你抓马匪的,让我们什么事都听大人你的。” “这个,不知周前辈在何处?在下想去拜见一下。”马才皱眉看着这三个少年,心想这前辈也太古怪了些,让这三个少年来有什么用途。 “这是师傅让我交给大人的信。”周乾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马才接过,看后脸色微变,立即道:“既然是周前辈的要求,晚辈自当遵从,我六扇门的探子在河口探得有马匪踪迹,就麻烦三位少侠去侦查一番。”随即命一个蕃子带三人去河口。 马才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半晌不语。身后有个蕃子大胆道:“大人,这周询虽然是江湖中一等一的人物,但是大人乃是御前带刀侍卫,锦衣捕头,让这三个少年如此做法岂不儿戏?” “你懂什么?”马才回头斥道,“那蓝田双鱼玉佩可是陛下所赠,见玉如见人,况且江湖中奇人甚多,各个武功胜不可测,我六扇门在此案损失惨重,不得不借用这些人的力量,以后此话切莫说出口,我让尔等召集的武林人士来了几位?” “鬼腿赵三,四海镖局钱总镖头和其二十名银令镖师,金剑王氏兄妹,法空和尚,快刀阿飞,金钱镖刘手,以及本地帮派钱塘剑派的掌门刘一帆和三名长老,花乞丐冯不吝。大人,请这么多武林高手来是不是小题大作了?”蕃子小心道。 “此事绝不简单,只要是脑袋健全的马匪就不会在洛都底下作乱,而且马匪中怎么会混有邪人谷,连环坞中人?他们绝不是仅仅图谋普通财物!”马才斩钉截铁道。 周乾三人随着那个蕃子赶到了河口,这钱塘湖下游的河口呈葫芦状,两边是茂密的丛林,钱塘大潮时汹涌河水倒灌,大堤遮拦不住,四人裤脚早已被湖水浸没,李三善对此叫苦连天“这周老前辈莫不是脑袋犯晕,发了糊涂?怎么没事叫我们查什么案?这是咱平民小百姓做的事么?那个大官也真是的!一封信就把他打发了!当官的不应该都是牛哄哄的嘛,怎么这么听那老头的话?” “老三闭嘴!”王虎喝道,“前辈做法自有他的用意,我们身为小辈不该妄自猜测。” “老大你怎么也这么听话?”李二哥嘀咕道。 蕃子领着三人来到一偏僻处,掏出一个模样古怪的哨子,吹了三短一长的哨声,不一会儿,那丛林深处走出三个身着蓑衣的男子。 “何事?”领头的阴沉男子道。 蕃子上前几步附耳对阴沉男子说了几句,那男子目光怀疑的打量着三人,半晌才道:“既然三位小兄弟愿意协助办案,自是再好也不过的了!在下六扇门巩义,三位且随我来。” 巩义叫退了蕃子,领着三人边走边道:“神机营在鸡鸣谷被伏,消息得知后,在下马上带人前去查探,谁知那马匪丧心病狂!三百士兵无论死活,统统做成人马桩……” “什么叫人马桩?”周乾好奇道。 “把木桩顶部削尖,从臀部插入,口中伸出,钉在地上,还把人四肢砍掉,被害者就会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巩义不满的看了周乾一眼,冷冷道。 一阵寒气同时从三人后背冒出,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我布下探子在四周勘察,正好发现有四个黑衣人在鸡鸣谷外鬼鬼祟祟,见我等就逃,一追一逃之下就逃入了这河口丛林,本来那四人已经被我等击伤,谁曾料到那贼子一个飞天火箭传出,盏茶功夫就来了大批同伙,一番激战之下,黑衣人抢去同伴尸首逃逸,我等追击不及。” 来到打斗现场,果然是一片狼藉,四周草木杂乱破散,周围散布着几十个六扇门捕快,死了十六人,还有十几名捕快正在包扎伤口,看来巩义所说的激战十有**是六扇门一方吃了不少的亏。 巩义似乎对周乾三人有所帮助颇不以为然,招呼一声后就带领手下指挥部署,丢下这三人面面相觑。 的确,六扇门不愧是朝廷密探机构,效率极高,分工明确,有的探查地形,有的验尸,有的警戒四周,有的勘察现场,三人的确是感到有点多余。 周乾凑到一探子附近,那探子正对着一颗树上刀痕嘀嘀咕咕,手中笔在羊皮纸写个不停—— “刀长一丈七,入木约三寸,贼子应是右手持刀,刀法狠辣,沉厚,此刀乃是横斩,是故身高约六尺四寸,臂长……” “好厉害!”周乾情不自禁道。 那人皱眉瞪了周乾一眼,周乾讪讪,知道打扰了别人,脚底抹油,闪到了一边。 正巧附近有仵作在验尸,周乾也不怕尸体,凑到跟前。 那仵作蹲在尸首旁,双手套着手套,对着死者伤口检查半天,又掏出一黑色小瓶,在伤口上滴了两滴无色液体,那伤口处马上泛黑,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仵作马上起身,面色凝重的对巩义说道:“敌人刀上有毒!” “卑鄙!”巩义怒骂了一句,连忙道:“能做出解药不?” “这毒药本身应是狼牙草汁,毒性并不浓,只要在一个时辰内作出解药应该无恙,只是——”仵作迟疑了一下。 “有话直说!”巩义不耐烦道。 “六名死者均是咽喉,心脏中刀,伤口约半尺,均是一刀致命!凶手刀法极其狠辣,高深;既然如此,这刀涂抹毒药是否有点多余?换句话说,以这种高手的地位,就算是用毒也不该是这么粗浅的毒药!” “这……”巩义皱眉沉思,“你的意思是这群人故意隐瞒身份,不敢使用自身武器?” “卑职不敢妄言。”仵作谦卑道:“只是敌人有意图的把我方引到河口,且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召集大量高手,而且激战后迅速撤离,我方找不到一丝一毫敌人的痕迹,除非敌人能够飞天遁地,要不就是乘船下钱塘湖,可是湖口早就被钱塘湖出水口水军给封锁住,那么……”仵作说到此处很干脆的闭嘴。 “你怀疑水军有内奸?”巩义目光如电,狠狠刺向仵作。 “卑职不知,但卑职听说钱塘水军副都督马三混迹江湖时曾有一个绰号‘一刀封喉’,这黑衣人首领刀法快,准,狠;跟当年的马都督岂不是非常相像?”仵作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道。 “够了!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巩义低喝道。“此事以后不准再提!” “你们抓着我干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李二哥的死爹般的惨叫声。( ) 第十六章 夜探都督府 周乾连忙与王虎赶了过去,李三善正被一个青衣大汉提起,双脚在空中乱动,满脸惊恐,见到周王二人大喜,忙叫道:“周哥儿,李哥儿,救命!” “怎么回事?”巩义皱眉问道。 “禀巩捕头,这小子行迹可疑,躲在树后不知在干些什么,小的保险起见才把他抓住。”那大汉弯腰恭敬道。 “他胡说!我就是肚子疼想要拉屎才躲在树后的,这家伙一把把我提起来,害的小爷险些拉到裤子里!这古话说得好‘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李小爷言辞振振。 “放开他!”巩义挥手道,大汉躬身听命。 “虽然尔等是百臂剑仙周老英雄的高足,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破案抓凶自有朝廷法度,不是让你们三个小鬼逞英雄做好汉的!”巩义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转身离去,很显然,他把周乾三人当作了初入江湖,满腔热血不切实际的菜鸟。 很明显三人在这里已经十分不受欢迎,又起不到什么作用,只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在路上,周乾把刚才仵作与巩义的话说给二人听,二人都觉得这种可能十分之大。 “若真是照仵作所说,这巩捕头如此做法岂不是很奇怪?”王虎疑惑道。 “这有啥好奇怪的,官官相护呗!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李三善愤愤道。 “难不成这巩捕头就是官兵中的内贼?”周乾突然道。 王虎与李三善面面相觑,李三善猛地一击拳,惊喜道:“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巩义与那水军副都督马三都是马匪在朝廷里的内线,我在钱塘县衙里听人说这神机营是从水路进军,半途才走的陆路,马三作为钱塘水军副都督,肯定知道这神机营上岸时间,进军路线,而巩义作为六扇门捕头,正好帮马三隐藏线索,如此一来天衣无缝!” “老二你这也太想当然了吧!”王虎摇头,“姑且不论那马三贵为水军副都督为何自降身份私通马匪,就是这巩义身为六扇门捕头,肯定是从京城里直接调拨下来,与马匪可是半点不搭干的关系。” “老大说的比二哥的有道理。”周乾道。 “老三你懂什么!”李三善不以为然,“二人如此做肯定是有天大的好处的,说不定就与那人见人爱的孔方兄有关。” “而且你们猜我在那打斗现场发现了什么?”李三善突然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二人同时问道。 李三善手里多了块玉佩,这玉佩做工,质地都不俗,更关键的是玉佩上有个大大的‘赵’字。 “这是我在一捕快尸体上发现的,那捕快死时手里死死的攥着这块玉佩,很显然这玉佩并不是他的,而是从凶手身上的!”李三善面容严肃的道。 “这玉佩倒是一条线索,只是这线索未免太宽了吧!这姓赵之人普天之下可是多如牛毛!”王虎皱眉道。 “不仅仅如此!那捕快尸体上共有两道伤口,一道胸口,一道右手,具是刀痕,刀痕从右自左渐深。老三你知道我再说什么吧!” “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个姓赵的左撇子刀客!”周乾做了结论。 三人互相望了望,即便如此三人也不知该如何查起。 “先回客栈把调查的线索告诉周老前辈吧!他老人家经验深厚想必知道该如何!”王虎老成持重道。 三人马不停蹄赶回客栈,把调查过程告诉那周询,周询闭目沉思半晌,淡淡道:“此时既然交给你们,那就由你们来想办法,我不过问。” 三人都一副愁眉苦脸,这下好了,最有办法的人竟然不管事了—— “这老头既然把事情交给我们,那咱们就得把事情办好!可不能让人家小瞧咱们三兄弟!”李三善咬牙切齿道。 王虎,李三善,周乾都是自小讨生活的人物,艰苦的环境早就了三人坚韧不拔的性格,既然别人不帮自己,那就自己想办法,三个臭皮匠商议了半天,还真想到了几个主意。 “这玉佩卖相不错,手感也不错,应该不是什么便宜货色,李哥儿去到附近的珠宝铺子打听打听!我和老三去市面上打听打听这个马都督生平。”王虎对二人道:“咱们卯时集合,再作打算!” 黄昏降临,三人又在客栈碰头,三人具是一脸喜色。 “打听的如何?”三人同时道,三人见此情形又是一笑。 “我先说我先说!”李三善抢道,“我乔装打扮去了好几家珠宝铺子,那铺子掌柜都说这手艺只有李子胡同里的雷麻子才会,我又装作无意间拣到这玉佩去问那雷麻子,那雷麻子果然好骗,轻易的就给我套出了话,他告诉我这玉佩是半年前钱塘水军副都督马三家的管家赵原订做的,因为是上好的白玉,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我就说那马三肯定有问题!你们又打听到了什么?” 周乾,李三善对视一眼,周乾道:“我和老大在附近的酒肆茶馆打听了许久,发现这马三在钱塘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据说他原本是钱塘县的一个地痞流氓,不知怎地突然学了一身不俗的武艺刀法,而后洗心革面,锄强扶弱,一人一刀挑了好几家恶名远扬的门派山寨,在黑白两道都有些名声,后来被水军都督梁广看中做了他的贴身护卫,接下来几年里在剿灭水匪河盗时立了不少的功劳,升到了水军副都督的位置,不少人都说都督梁广致仕后由他来继任总督之职。” “马原乃是是马三管家,马原是马匪那马三也脱不了嫌疑,咱们今夜就夜探都督府,看看这马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李三善摩拳擦掌道。 “要不要先通知周前辈?”王虎老成持重道。 “师傅既然让我们自己做,那咱们就让他大吃一惊!”周乾也是一脸兴奋。 王虎苦笑,自己三兄弟中,若论鬼点子最多要属李三善,但是要论谁最爱冒险刺激反而是平时最老实的周乾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梁上君子出没时—— 三个少年面裹黑巾,身着黑衣,偷偷摸摸的翻进了都督府中的外墙,其中一个还畏畏缩缩骑在墙上不敢向下跳,结果被后面身材雄壮的黑衣人一脚踹了下来—— “老大你也太狠了吧~”李三善惨叫道。 三人鬼鬼祟祟,绕着墙角前进,李三善悄悄道:“赵原虽然是总管,但也是个下人,这下人没道理跟主人住在一起,咱们就尾随着家丁,估计就能找到赵原住处。” 玉兔已升,都督府的下人也是人,是人就需要休息,三三两两往右边回廊走,李三善打了个眼色,三人悄悄的跟了过去,家丁们经过回廊,绕过池塘,七绕八拐之下来到了东北方向的一个跨院,各回各屋做鸟兽散。 三人在附近寻了半晌,还是王虎眼尖,在假山后面发现了一栋虽不豪华,但却别有一番风味的小院,若是马都督的家属后宅,定不会住在这偏僻之地,若是给下人婢女居住,又未免太显奢华,所以这小院主人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三人都是第一次做贼,也许李二哥例外,但紧张惶恐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周乾小心的碰了碰门,惊讶的发现这锁居然是开着的,轻轻一推,大门就开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一丝惊讶,到底是赵原忘了锁门,还是故意如此,又或者有人捷足先登了? ‘都到这里了,难不成被这‘空城计’给吓跑?’周乾一咬牙,率先走了进去,王虎李三善互相看了一眼,连忙跟了进去。 到了门边,王虎对李三善使了个眼色,李三善会意,从怀里摸出一杆吹筒,用手在窗户上轻轻戳了个小洞,一股淡淡的白烟飘散到屋内。 这是一种很是奇特的迷烟,色淡无味,若是在黑市买卖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一两,而这烟却是李三善李小爷配的—— 半年时间里,周乾与王虎二人醉心于拳脚功夫,李三善闲极无聊,无意间发现周询给周乾的《鲁氏医经》,顿时如获至宝,潜心钻研起来,尤其是对这种下九流的药物毒烟尤其人心,这若是给医经的作者,宅心仁厚的鲁老先生知道恐怕得气得吐血。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李三善估摸着药效应该发挥了,对着另外二人使了个眼色,偷偷摸摸的钻了进去。 屋里一片黑暗,李三善忍不住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了起来,火光刚起,一股猛烈的拳风扑面而来!( ) 第十七章 神偷 拳风铺面,李小爷大脑一片空白,还好旁边有个周乾,周乾反映迅速,右掌反切敌人脉门,左手直捣黄龙,抓向黑暗中人的丹田。 哪料到那位身手也不俗,脚步一摇一晃好似醉酒,身形诡异的转向周乾,双手呈猴爪状,一掏一挠,模样滑稽但手段狠辣,直击周乾心窝,周乾凛然,双手一转一挪,对敌之人只感觉自家招式的劲道被削了五成,敌人一阵惊讶,自家这猴拳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所以劲道十分刁钻险辣,只有少数武功能够克制,对面这‘同道之人’掌法飘渺难测,难不成有什么厉害的来头? 意念一转,一招‘小猴溜阵’施展出来,一蹲一翻,轻而易举的脱离周乾的招式范围。 “且慢动手!”声音清脆圆润,显示敌人年龄不大。 “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有事好商量!”对面之人借着火光看到周乾三人打扮,明显的一愣,这三人也是同道中人? 周乾三人见那人模样,身高不足六尺,也是黑衣黑裤黑面罩,也是愕然,谁也没料到这么个状况,这人打扮很显然不是赵原,也是位梁上君子? “你是何人?为何夜探都督府?”李三善气急败坏道。 “嘿嘿!这话轮不到兄台来问我吧!”黑衣人阴阳怪气道,“哥几个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我们几个可不是来偷——” “老三闭嘴!”王虎冷喝道,“见者有份,道上的规矩兄弟不是不懂吧!” 黑衣人思索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得失,半晌才道:“兄弟说的有理!” 说着从腰后拿出了个黑色布袋,放在手里掂量掂量,扔给王虎,道:“这是在下这次部分所得,就当买个面子,在下猴儿,不知三位混那条道上?” “假话不想说,真话不愿讲,阁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王虎沉声道。 王虎把布袋扔给李三善,李三善连忙接住打开,三座翡翠马,一串珍珠项链,十锭金子,李二哥顿时眼冒绿光。 “不知在下可否走了?”那人又问道,语气充满戒备。 “慢走不送!”李三善不耐烦道。 猴儿小心翼翼绕过三人,走到门边,忽的转过头对周乾道:“阁下掌法十分高明,想来师傅定是江湖中宗师一流,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阁下冒险?” 猴儿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什么情况?”李三善苦恼道:“赵原没见到,竟然见到一个偷儿!真是怪事!” “别废话!趁赵原不在快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免得出现什么变故!”王虎连忙道。 “老三这家伙什么武功路数?”王虎翻箱倒柜之余抽空问道。 “似乎像是一套古拳法猴拳,可是师傅说这猴拳分为南北两宗,南宗现已失传,只有北派猴拳在永安谭家传了下来,不过这谭家香火不旺,已经很久没有传人行走江湖了!”周乾思索道,“可是谭家后人怎么会混到了下九流?” 衣橱,书房,床脚,柜子,总之能翻遍地方都翻遍了,就连石砖也一块块的敲打过,也没发现什么暗门,机关,三人一阵苦恼。 “看来三位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嘛!”门口突然传来猴儿的戏谑声,那神秘的猴儿竟然去而复返。 “阁下什么意思?”周乾警惕的问道,双手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没什么意思!只是三位既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知有没有胆子陪我去探一探都督府守护最严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三位想要的东西呢!” “什么地方?”李三善问道。 “都督府宝库!” “为什么选我们?”王虎沉声道。 “因为我们是同道中人。”猴儿回答道,“而且三位似乎对钱财不感兴趣,既然没有利益冲突,那就有合作的可能。” 三人思索片刻,俱表示同意,四人便借着月光奔向了都督府宝库。 三人都没料到这神秘盗贼猴儿居然对这都督府如此熟悉,无论是守夜士兵换岗,还是婢女奴仆起居时间都了若指掌,一路上避过了六批士兵,七个仆役,连躲带闪的来到了赵三最宠爱的第六房小妾春儿的闺房旁,猴儿使了个眼色,也不顾三人怪异的神色,率先翻了进去。 “原以为是没出息的小偷,没想到还是个雅贼!”李三善摇头晃脑道。 三人连忙跟了进去,那小妾的闺房里却是什么人也没有,倒是那屏风,妆台,画扇,书案,胭脂水粉无一是普通货色,传闻那六房小妾本是一青楼当家花魁,而后被赵三重金赎身,今年才纳为六房,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氛围,床沿画壁上那一幅幅半裸美人粉面桃腮,各种妖娆姿态,还有粉红色的帘子,带有迷人效用的熏香,让三人都有些血脉贲张,那猴儿却不为所动,径直走到一副美人春睡图前,仔细的观看了半晌,这才松了口气,对着美人右手按了下去。 一阵机关弹簧之声响起,猴儿摘掉春睡图,图后便冒出一暗道,幽黑的小道不知通向何方。 “老二你老盯着这些春宫图看干啥?莫不是思春了?改天哥哥给你介绍个好的!”李三善嘿嘿一笑对周乾打趣道。 “这些画——”周乾皱着眉头看了许久,虽然这些雕刻女子舞腰弄腿让周乾面红耳赤,但周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便是那宝库的入口,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才从都督府一个下人口中买来的消息,暗道底部还有两个守卫,守卫手上都有机关按钮,如果不能一招解决,那都督府三百名戍卒纷纷赶来,那便是插翅也难飞了!”猴儿意味深长的道。 “两边铁壁上还融有深海磁铁,随身兵刃会被吸附,所以千万小心,把身上金属物件全部取下,跟着我走,等下我和这位掌法高深的朋友一人对付一个!”猴儿认真对周乾道,随即从身后包裹里掏出一套红锦犀牛战袍换上,这是四品武官的官服,也不知这猴儿找谁仿造的,穿戴齐全后,把帽檐压低,还真是一副朝廷命官模样。 三人把随身金属挂件取下,随着猴儿将军走了下去,那暗道每隔五六丈处就有一火把照明,四人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出口处隐隐约约有两个黑色的身影。 猴儿眼睛一眯,压了压帽檐,低头走上前去。 “参见将军!” “不好!你是谁!?” 随着两声尖叫,左边那名守卫猛地意识到不对,但是这官服很好的起到了掩护作用,就在这护卫迟疑的一瞬间,一片锋利的木刀闪电般划过了他的咽喉。右边守卫呆呆看着同伴被‘都督’所杀,还未反应过来,周乾猛地撞了上去,浮云小八式‘崩转弹磨震搅抽印’八劲齐出,顿时身上十六处穴道被封,身躯撞到墙上昏迷了过去。( ) 第十八章 夜宴 解决掉看守宝库的二人后,猴儿小心的从右边石壁第三块砖后摸出一把钥匙,对着两丈高,厚数尺的铁门的锁孔出了进去—— “据说这马都督家财万贯,也不知是真是假!”猴儿喃喃道,眼神充满贪婪激动之情。 铁门被‘砰’的一下推开,成堆的金银珠宝没看到,倒是见到三四十个身穿盔甲的军士手里拿着弩箭冷森森的对着门口,四人都被这情景惊呆了。 “四位大晚上不睡觉,来我都督府有何贵干?”一位管家装束,三角眼,薄嘴唇,高八尺的大汉从军士堆里走了出来,左手提着柄鹰首薄刃直刀。 “小爷没钱了,听说都督府家财万贯,特来借点钱花花!结果突然发现有钱也没命花了!”猴儿干巴巴的嘿嘿一笑,自嘲道。 “好胆色!”那大汉嘿嘿一笑,“果然是英雄自古出少年!我应该能够猜出你的身份,飞天灵猴猴儿,三年内在江南作案二十六起,无一次被抓,据说六扇门已经对你下了五千两悬赏,生死勿论,没想到会栽在这里吧?” “小爷我是英雄好汉,不知你是不是?这次小爷我认栽了,但是我不服!你如果真刀真枪的把小爷撂倒小爷才真是心服口服,你就不想知道小爷我那一大笔宝贝藏在那儿吗?”猴儿语气不甘道。 “我不是英雄好汉,也不要你服气,更不需要你那笔钱,我不但不要你钱我家主人还要请你和你身后的三个朋友吃酒,你也不用想法子逃跑了,这些都是从军中调来的伏牛弩,十丈之内任你轻功多厉害也难逃一死,四位还是随我赴宴吧!”大汉冷森森的道。 “对了,还要去四位兄弟把面罩摘掉,不然吃饭岂不是很别扭!” 四人无奈,只得把面罩摘掉,出乎意料的是那猴儿长相倒是唇红齿白,一副小生相。 四人被押着去赴宴,其间李二哥相当的不满—— “信誓旦旦的带着我们哥三个去发财,结果呢?几十个大汉拿着手弩躲在门后!阁下倒是是来发财的还是来送命的?就算是送命也别带着我们三个啊!” “我可没逼着你们去,还不是你们几个自己贪心怪得了谁!还有,你真当你们有多厉害,你们几个一进都督府小爷就发现你们了,三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蟊贼不被抓才是奇迹呢!要不是小爷我怕你们坏了我的大事,谁管你们的死活!”猴儿更是怒气冲天道。 “你的大事就是来送命?那可别带着我们哥三啊!”李二哥嘲讽道。 二人一路斗嘴,直到四人被押送到都督府正殿前。 “几位自己去吧!在下还要服侍主人呢!”大汉冷冰冰的道。 大汉挥了挥手,三十几个兵士领命退下,就在大汉准备离开时,周乾突然问道:“阁下就是都督府的大总管赵原吗?” 大汉皱眉看了看周乾,道:“阁下有何事?”显然已经默认了。 “你的玉佩掉了!”周乾把马原的玉佩丢给他,也不顾他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寒光,自顾自的道:“咱们快点进去吧!想必马都督都等急了!” “老三你搞什么鬼!你都买看到刚才那个赵瘪三的表情,好像要把我们吃掉一样!”李二哥摸了一把冷汗,鬼头鬼脑的张望了半天,直到看不到马原的背影才小声道。 “老三你怎么把玉佩给人家了?这可是重要证物!对朝廷,对我们都极其重要!”王虎也是严肃道。 “我——”周乾刚准备说话。 “我倒是觉得这位兄台做的不错!”猴儿嘿嘿笑道。 “关你屁事!”李三善不客气道。 “我们是贼,哪有主人家抓住贼不送官的道理!最少也得打个半死啊!”猴儿不在意道,“设宴请我们?肯定有阴谋!” “那又怎样?”李三善道。 “我们就是四只瓮中之鳖,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河水自然是越浑越好,对方约有顾虑越好,虽然不知这玉佩是个什么宝贝,但是这位小哥这步棋走得好!” “原来是这样!”李三善恍然,“老三你深谋远略啊!” “我可没这位猴儿想的那么多,只是觉得情况越复杂我们保住小命的机会就越大!”周乾不好意思道。 “走吧三位!”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大殿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大厅四周摆放着数十颗夜明珠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底下铺着的是价值不菲的西域麒麟毯,桌椅是上好的紫檀木,周围具是管笛琴箫,锦绣铺设;还有数名秀色可餐的侍女拨弄锦瑟琵琶,气氛奢华。 餐桌上已经坐了九个人,各个衣着不俗,不似寻常人家,周乾惊奇的发现其中几个自己居然认识,那日在酒楼见到的王靖,王薇兄妹也在其中,还有一个官府打扮的人,一个拿剑的老者,一个精悍的青年,一个壮汉,一个书生,一个拿着拐杖的老妪,一位打扮妖艳的美妇,坐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绸缎装的胖子。 这胖子难不成就是一刀封喉马三?周乾心里大大的疑问。 “三爷,这几位是?”老妪嘶哑的声音响起。 “呵呵!五湖四海皆是客嘛!”胖都督马三笑眯眯的道,“来人,看座!” 四个侍女端来四个桐木雕花椅服侍四人坐下,马三又道:“四位不自我介绍一下?” “哪有主人不先介绍,反而让客人自我介绍的道理!马都督这事可做差了!”官服打扮的人道。 “刘捕头说的是!是本官做差了!是本官做差了!本官自发三杯,来来来,春儿,倒酒倒酒!”马三哈哈一笑,对旁边的美妇吩咐,顺带摸了一把她光滑的脸蛋。 “老爷真是的!要少喝点!”六房小妾春儿含羞带怯道,妖娆的身段好似挂在马三身上,看的那个壮汉眼睛发直。 “那本官就帮诸位熟悉熟悉,免得生分,这位是六扇门锦衣刘铺头,六扇门仅有的十六位锦衣铺头之一,位高权重,声名赫赫!”马三含笑道。 “不敢不敢!只是为了些许钱财谋个差事而已。”刘捕头淡淡道。 “旁边的可是金剑王老先生的后人,王薇小姐,王靖公子,还有一双腿功踢遍江淮两岸的赵三兄弟,钱塘剑派的刘老先生,不知本官说的可对?”马三笑眯眯的道,眼神神秘莫测。 “旁边的朋友阁下怎么不介绍介绍?”刘捕头脸色阴沉下来。 “刘捕头息怒!”马三胖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样无害的笑容,“这一位叫孙震,名号想必诸位没听过,但是这位兄弟最近可是做了好些大事!”马三指了指那位大汉。 “他就是那凶名赫赫的马匪首领,神机营就是被他在鸡鸣谷设伏,一营俱陨!” 一言出鬼神惊,不仅官府众人闻之色变,就连那大汉也没料到似得吃了一惊,猛地抽出背后的鬼头九环刀,怒喝道:“马老三你什么意思!想把老子卖给官府吗!别忘了你当年干过什么事!” “别急!”刘捕头眼观鼻鼻观心,抬手拦住半截剑已出鞘的王薇,淡淡道:“马都督还没介绍完呢!” “是啊!本官还没介绍完呢!”马三淡淡笑道,似是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让他说!”老妪嘶哑道,马匪首领似乎对这老妪有着深深的顾忌,忍气吞声的退了下去。 “这位可就是真是享誉江湖三十年的老前辈了,不用我说刘捕头相比都认识吧!” “龙头铁拐佘姥姥,前朝余孽!”刘捕头铁青着脸道。 “嘿嘿,嘿嘿,都几十年不入江湖了,没想到现在的小辈这么不懂规矩!”佘姥姥好似干瘪树皮的脸一阵抖动,好似千年树妖。 “至于这位,乃是本地小有文气的唐秀才,下个就要去洛都参加府试了!”马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不过这位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红莲教教主的三公子,吕峥吕少主。” “乱国贼子!”刘捕头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好好好!马都督精忠报国,大仁大义,待本捕头抓住这三个贼子后再为大人请功!” “大人且慢!”马三沉声道,“在下是朝廷的人也是江湖中人,讲的是义字,红莲教教主救过我一命,在下不能不报。恳请刘捕头能放过他一命。” “若是本官说不呢?”刘捕头死死盯着马三道。 “那本官也只能说不了!”马三用力的拍了拍手,厅外顿时涌出无数黑影,隐隐还有弓弩上弦声。 “钱塘水师有内鬼!是不是你?”刘捕头突然问道。 “我马三胆儿特别小,叛逆之事我可不敢做!” “给我证据!” “我现在做的事就是最大的证据!”马三一字一句道。 “咯咯!咯咯!”佘姥姥突然尖笑了起来,好似夜枭夜鸣,笑的周乾耳膜都隐隐作痛,“马老三,你把我们约到这儿来再把朝廷的人引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出卖了我们,就可以保住这顶官帽子吧?你莫要忘了!当年是谁在无生老母神像前喝了血酒,发了毒誓!” “我当然知道,大不了老子官不做了,再回去混江湖,当老子的刀客;但是老子可没疯!改朝换代,篡位谋逆!这种事情是你们能干的出来的吗?”马三突然骂道,“狗屁的打天下,共富贵!都是脑子被猪油蒙了心了!教主是对我不错,但是要老子陪他抄九族,他还不够格!” “教主的神通妙法你又不是没见过,教主仙术玄妙,天命所归你有疑义?”吕峥突然道。 “教主的仙术自是厉害!”马三沉默一会儿,道:“但是仙术能敌百万虎狼之师否?” 大门猛的被撞开,马原领着几个军官冲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 ) 第十九章 乱战 不知赵原低头对马三说了什么,原本镇定自若的马三面色一下铁青起来—— 马原看了看兵卒身上的血迹,然后恶狠狠的盯着刘捕头,冷笑道:“好!好!好!我真是低估你们了!钱塘水师近万人,威震八百里水域,你们说夺权就夺权!真是雷霆手段,只是不知今夜清洗过后,几人生,几人亡!” “宁杀错,勿放过!”刘捕头冷冷道,“钱塘水师直插中原心腹之地,必须在朝廷的掌控之下,不然必生大乱!” “不施雷霆手段,怎显菩萨心肠!” “好威风!好煞气!”马三‘啪’的一下把酒杯砸落,顿时门外闯进十几名兵卒把他团团围住,气氛顿时紧张开来。 钱塘剑派掌门刘老先生连忙劝解道:“马都督息怒,钱塘水师早已被乱贼渗透,若是有个万一,兵锋直指洛都,都督要从大局出发,都督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待擒住这帮劫匪后,大人自有封赏!” 马三脸色一下子阴晴不定起来。 “三叔!”红莲教吕峥突然道,“父亲走前曾对我说过,马三虽然对朝廷有些愚忠,但不失为一条好汉,如今朝廷这么对你,江湖中人讲究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三叔你多少兄弟在水师里混饭吃,不知明天早上能有几人活命,三叔不思为他们报仇吗?” “兄弟!哼哼!”马三突然惨笑起来,“你们这些年做的事情我虽然不参与,但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若是我料的不错,如果不是朝廷狠下杀手,你们下一步就要攻打洛都了吧,这样子不知又要死伤多少人,百姓何其无辜!你们说我忠朝廷,放屁,皇帝轮流做,自然是自家兄弟做好了!但是你们在山东,两广发起多次民乱,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将来打天下,坐江山又得死多少人?老子是胆小,怕死,但老子以杀老弱妇孺为耻!平心而论,朝廷真有你所说的那么昏聩无能吗?真的到了取而代之的地步了吗?” “唉!妇人之仁!”吕峥突然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三叔你也真是的,本想着留你一条小命,再以你的声望或许还能夺回钱塘水师,毕竟我们可是在水师里下了大心血,没想到功亏一篑!” “动手吧!”吕峥突然一声长啸,连绵不息,这是脏腑练到一定境界的表现。 顿时物外传来一片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呼喊声,马三脸色阴沉起来,“好侄子!你在我府上安插了多少人?” “倒也不是很多,三叔你倒是很能属下心嘛!不过我怀疑,单凭你这些家丁,能挡的住我教中精锐吗?”吕峥阴笑道。 “都督快助我等把这几人抓住!”钱塘剑派刘先生急切道。 “马都督莫怕,我六扇门人手都布置在附近,听到打斗声很快就会赶来,只要坚持一会儿就好!”刘捕头语气也有些急迫。 “唉!”马三摇头,苦笑:“也只能如此了!”说着朝刘捕头走去,“刘捕头刚才多有得罪,请……” 一道雪白匹练从马三腰间划过,刘捕头只来得及闪过头,一条手臂伴随着血液喷洒在半空中—— “马三!你疯啦!”王薇尖叫道。 “嘿嘿!老子算是明白了!朝廷和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老子懒得跟你们磨叽!”马三狞笑道:“都给老子杀掉!” 顿时周围传出一片兵刃摩擦刀鞘之声,十几名精锐甲士向在座的宾客扑去—— 碗碟破碎声,舞姬尖叫声以及兵器碰撞声交杂在一起,孙震见状不妙,猛的一掀桌子,一双蒲扇大手青筋直冒,大吼一声:“少主!姥姥!撤!” 檀木桌质地坚硬,数名甲士刀刃全力砸砍都只留下浅浅的刀痕,孙震一身的横练功夫,力气大的惊人,数名甲士合力都抵不住,被其硬生生杀出一道活路。 “刘先生,捕头伤势如何?”王薇急切道,旁边的王靖一把金剑耍的龙飞凤舞,剑影闪烁,五六个甲士虽然招式狠辣,但也近不得身。 “我无事!”刘捕头面如金纸,沙哑道:“刘老先生!赵兄弟!王兄弟!务必不能让乱贼逃脱!” “只是——”钱塘剑派掌门刘大先生担忧道。 “公事为重!” 三人有决断的人,互看了一眼,具是点头,王靖只得道:“小妹!保护好刘捕头!” 孙震一身怪力把宽大的檀木桌舞的油泼不进,好似一面盾墙,已经有三四名甲士被砸的筋断骨折,正要到达门口,孙震也是一阵兴奋,猛然间只感觉一道冷风从肋间划过;钱塘剑派的刘大先生的玉伞剑已经悄然无息的划至腰间。 ‘咔!’一声金属撞击声,龙头拐首部龙头正好卡住玉伞剑剑尖,吕秀才鬼魅般的出现在刘大先生身后,一双修长的手直抓其心脏,一道黑影闪过,一双铁腿在半空中带着凄厉的风声扫过—— 腿爪眨眼间碰撞了三下,好似闷雷响了三声。 “好厉害的腿功!”唐秀才轻轻的甩了三下手,淡淡笑道“有点夺魄追命腿的感觉!” 赵三原本阴沉着的脸闪过一丝不安,若是透过衣裤可以清晰看到三道血痕,跟令他担心的是这套无名腿法对方似乎极其熟悉,自从自己无意间得到这套腿法秘籍以来一直勤学苦练,又遍访江湖腿法名师切磋探讨,仍然不知这套神秘腿法何人所创,如今却被人一语道破,即使赵三心思深沉也难免产生一丝波澜。 “赵家老鬼!十年前我们打过一架吧?”佘姥姥阴森森的笑道。 “十年前山东邪教作乱,老朽与阁下在乱军中斗过一次。”赵大先生摸了摸雪白的胡子道。 “那你就该知道你的玉龙九式敌不过我龙头拐!”佘姥姥顿了顿拐杖,不屑道。 “剑乃百兵之君子,道义所在,虽死无悔!”赵大先生沉声道。 “那就看看你的道义挡不挡得住老婆子的四十九路披风伏柳式!”佘姥姥运起断头拐法,阴气森森的拐影密布赵大先生前方空隙,赵大先生凛然,玉龙九式铺展开来,犹如钱塘江潮连绵不息,滴水不漏的守招下却暗藏杀机,二人身法飘忽不定附近的甲士根本无法近身。 而那红莲教二公子对那鬼腿赵三却是一面倒的局势,赵三腿法凌厉迅捷,招招指人要害,而汤秀才却一招一式普普通通,好似江湖中最简单的拳脚套路,却把赵三的腿法完全压制住了。赵三无奈,只得拼死一搏;倒桩毒龙钻,脚法变幻九宫八卦,这是他花大工夫从一位腿法名师处学来,以卦象为基础,讲究的就是变幻多端,迷踪无穷,虚招变杀招;至此,赵三腿法路数猛的一变,由刚猛凄厉变得柔弱软绵,好似老者算卦。 红莲教吕峥神色却突然郑重了许多,似是知道这招的威力,果不其然,赵三右脚在半空中诡异的变速,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戳吕峥胸口,虽只是一招半,但招式由戳变点,又由点变扫,劲道共变了三次,右脚甚至肉眼可见的变大了许多,筋肉虬结;吕峥脸色一变,连忙扎了个马步,双手做了个架子似是要挡住这一击,却没想到此招却还有个致命变招。 这招重腿在距离双掌不到一分处猛的下落,目标由双手变成双腿,吕峥慌乱间忙散了架子,以分毫之差躲过了这一招,体内却是一阵血气涌动,而赵三重腿在青花砖石地上直撞出了一个小坑。 这招腿法在血气灌注右腿时猛的关闭右腿上的阴陵,承山,百丰,中隆,涌泉,突阙,灵山七处大穴,血气被逼下沉,才使得这招式无视惯性与重力,诡异异常;此招却还未完,砖石地被轰的一震,吕峥原本就下盘不稳,被震的一个踉跄,而高手对决抢的就是这一瞬间。 右腿好似一个倒马桩砸在地面,左脚才是真正的杀招,左脚幻化无数的脚影好似蛟龙出水,又似无数野狼咆哮,带着凄厉的风声,扫向吕峥—— 布革碎裂声伴随着十六声快速连续的响声,赵三嘴角一甜,右脚与左脚都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骨肉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但右脚疼后已无知觉,赵三知道自己的右脚怕是已经废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常人却不知若是真正伤了穴窍那修养时间可是以年来计算,传授自己这招的腿法名师为了完善这招花了十年光阴,并且代价是右脚残废,这才借助卦法精义很大程度的减轻了此招对人身损害,他曾叮嘱自己说,这招不杀人,已伤己,不到万不得已,切勿动用!切勿动用!( ) 第二十章 诡计 烟雾散尽,露出吕峥凄惨的躯体,上半身衣衫已经裂碎成破布,条条缕缕挂在身上,右手扭曲呈一个怪异的角度,浑身呈赤红色,好似血浆在皮肤下涌动,身躯在深秋有热气蒸腾。 “内府化精气!”赵三惊骇欲绝。 若论当今江湖谁武功最强,谁剑法最好,任谁心里都有几个人选;但是若随意说出两三个江湖好手让诸位比较一番,恐怕是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都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江湖,从来就不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 在这里,任何一个江湖老手都不敢保证不会被一个面容稚嫩,出入江湖的雏儿掀翻,拳脚藏于内,皮囊显于外;但是江湖岁月蹁跹,在历朝历代的奇人异士的探索下,总归是探出一条道路。 二三流高手比的是招式熟练与否,套路有无相克,经验是否深厚;但江湖武学何止千万,就连号称江湖事事皆知的百晓生都不敢打包票全都知晓,因为一件兵器,比武之日身心状态,甚至周遭环境都会影响刹那间的胜负。 只有真正意义上的一流高手,六识灵敏,人体躯壳的潜力被武学开发到了极点,一招一式不被套路所拘泥,这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潇洒江湖,纵横一方。 而高深的武学包含着医理,养生,所以无论是内养外练,各门各派的绝学总归是走到一条道上,那就是练筋骨,练皮肉,以及最高深的脏腑外练,而‘内府化精气’正是脏腑外练到一定境界的标志,这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吕峥才二十多岁以及和赵大先生,佘姥姥一样,已经晋升为一流高手了! “这怎么可能!”赵三喃喃道。他虽三十余岁,但也不敢说余生就能达到这种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咳咳!咳咳!”吕峥猛的咳出几口鲜血,眼神阴毒的看了赵三一眼,恨恨道:“好好好!居然还有这一杀招!我居然看走眼了!”其实这招倒桩毒龙虽然厉害,但是吕峥若不是过于骄傲,凭借他的身法轻功还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世上没有如果,而怒气迸发的吕峥,远不是赵三能挡得住。 吕峥一个跨步,好似缩短空间般的闪过三丈,一招红莲教绝学‘毒牙手’直戳赵三心脉,赵三只感到一阵黑影袭来,苦于右脚已废躲闪不得,只觉得手一麻,然后痛麻酸痒一阵袭来,让赵三铁磨的意志都吃不住,直痛的满地打滚,吕峥弹了弹乌黑诡异的指甲,冷冷笑道:“这毒牙手是由上百种毒药淬炼而成,乃我教秘技,你之后七天会受尽折磨,一天溃肤,二天瞎眼,三天断肠,四天胃烂,五天黑虫卵生,覆盖你全身肌肤,第六天你全身上下会被食——吕峥冷笑道:“放心,你不会死,黑虫会为你提供养料,最后在你头颅中产卵!庆幸吧!你将为圣虫献命。”说完,不顾赵三惊恐的眼神,看向另一场龙争虎斗。 话分两头,虽然主厅外打得血雨腥风,但厅里却是分外的安静,王薇与刘捕头早已被甲士抓住,几把长刃冷冷的摆在二人的脖颈处,至于从夜宴开始时就被众人给遗忘的周乾四位,却被数十名甲士牢牢地围住,而马三正好似看无价之宝似的看向周乾。 “四位想必到现在都很疑惑,为何尔等四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马某的掌控之中?”马三饶有兴趣地问道。 “嘿嘿!这还用猜?十字拐街的老瘸头何琳是你的人吧,我当时就很奇怪,就算何琳在黑道中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一位朝廷命官的官邸给摸得一清二楚吧?只是不知马都督为何要找我这种小人物的麻烦?”猴儿干瘪瘪的道。 “这么说来,我兄弟三人在这钱塘县的一举一动都在都督您掌握之中了吧!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果然不是我们这种江湖菜鸟能够比得上的!”三兄弟中最机灵的李三善苦笑道。 “哈哈哈哈!”马三华贵的衣着衬得他的笑容越发的狰狞,“有资质,够聪明,只是运气不好,但你们可知这场计中计我可是从半年前就开始设计了?今日才是最精彩处!而你们就是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猛的一阵响动从外传来,震得偌大的大殿隐隐抖动,窗外,刀光剑影,剑光伴着月色在漆黑的夜空不停的跳动,拐影闪烁,在迷蒙的黑暗中闪耀着红光,而江湖的一流高手,却只能沦为诡计的棋子,武功,从来不是人心的对手! 马三厌恶的看了外面一眼:“狗咬狗!”随即对属下吩咐:“先不要动手!待分出胜负后调集伏牛弩全部射杀!” “想必几位在宴席中也大略知道我的处境,朝廷要我忠心为公,大义灭亲!而江湖同道要我讲道义规矩,有恩报恩;老子好比在走山道,两边都是悬崖!稍有不慎都会粉身碎骨!他们太小瞧我了!我绝不甘只做一名棋子!”马三咬牙切齿道。 “马匪劫道,六扇门查案,钱塘湖截杀,水军内鬼,一环接一环,所有事情都在老子的计划下一步接着一步,终于老子不想玩了,找人摊牌了!”马三露出病态的满足感,“朝廷,红莲教,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待你二人死后!江湖与朝廷必定大乱!到时就没人注意一位被烈火烧面部全非的尸体!哪怕此人身前是水军副都督!” “在下还是不懂!我等小人物到底凭何入了马都督的法眼?”猴儿冷冷道。 “谭小弟可不要谦虚!你虽被谭家老四视若己出,但出道却以来一直在暗中查探自己的身世是也不是?”马三意味深长道。 “是又如何?”谭猴儿面露惊容,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淡淡道。 “十九年前,谭家五小姐爱上了一个落魄秀才,可惜谭家乃当地豪门大户,谭家家主极力反对!这对苦命鸳鸯最终被硬生生的拆散了开来,一年后谭家五小姐郁郁而终,而这秀才却时来运转,在接下来三年内连中六元,成了本朝仅有的六首状元,嘿嘿!本来这件事情到此也就结束了,那秀才虽不甘但也不会对心爱女子的家属有所报复,但是不幸的就是!那五小姐在与那秀才欢好后竟然有了身孕,嘿嘿!这对谭家可是有辱门风的一件事!谭家家主急命五小姐堕了腹中胎儿,并命谭家四爷监督,但老四和老五在几兄弟中从小关系就最好,在五小姐苦苦哀求下老四心软了!于是在谭家众人的眼皮底下,一个婴儿就这样诞生了!五小姐在诞下婴儿后心力交瘁,郁郁而终!而这孩子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谭家老四收为义子,视若己出!也不知四爷在这孩子的身上有没有看到四小姐的影子!”马三缓缓道出这件往日辛密,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谭猴儿吃惊的表情。 “不过让人讽刺的是之后这穷秀才官运亨通,本身又极具才能,终于在三年前入主朝堂,宰执天下,昔日的穷秀才,今日的宰辅,谭家家主恐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而这位宰相大人至今未娶,据传是思念亡妻。若是宰相大人得知自己的居然有个儿子,新仇旧恨之下,谭家能否经受得住当朝宰辅的滔天怒火?” “不可能!不可能!”谭猴儿喃喃道,“四老头怎么会是我四叔?我娘怎么会死了?”谭猴儿语气急促,面容扭曲,“你骗我!这种私密事你怎么会知道!你凭什么说这是真的!” “哼!”马三冷哼一声:“是与不是你心中早有备案,难道你就不奇怪谭老四每逢五小姐忌日都带你去上香么?谭家老五按道理可和你没关系!” 谭猴儿面色惨然的跌坐在地上,半晌不语—— “至于阁下,那就是让马某惊喜了!两三日前,有属下来报!钱塘江口来了一老三小四人,那老者看面容像是一年没露面的百臂剑仙周询,而那年龄最小的孩子,论称呼好似是周询的亲传弟子,那位江湖豪侠据传言可是从不收徒。”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马某吃惊了,几个出入江湖的小子竟然堂而皇之在大街上打听马某的消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我便故意散布些几位想知道的消息!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你这几人是艺高人胆大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敢夜探本官官邸,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了!一个当朝宰相之子,一位江湖第一人之徒,死于红莲教的阴谋之下,天下震动!朝廷派遣六扇门捕头协同水军都督马三查案,可惜被红莲教贼众埋伏,双双牺牲,到时锦衣六卫与江湖豪客定会疯狂报复,到时诈死的马某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大厅的右壁猛的震动,‘叱——’拐尖插入右壁,拐身滴着鲜红的血液,血腥气中带着丝丝诱人的香气;然后右壁轰的一声巨响,右壁露出一人大小的缺口,以及钱塘剑派掌门刘大先生的尸体。 佘姥姥冷冷拔出插在刘大先生咽喉处的铁拐,看向马三都督眼神里充满杀意,沙哑道:“好算计!好算计!我原以为你马三也就是个会耍两手刀法的莽夫,但没想到你心思如此阴沉,竟能玩弄我等于掌心!” 吕峥也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脸色呈现病态的红晕,看了一眼马三道:“马叔你真是让小侄我刮目相看啊!竟敢——竟能私自调动一营官兵藏于府内,我圣教的探子竟然连一丝情报都探不到!厉害啊厉害!只是想请问马叔为何对我圣教的部署一清二楚?” “你们太狂妄了!”马三摇头笑道,“也太小看天下人了!自认为万无一失,却没料到这马府包括钱塘水军早已被我经营的铁桶一般,你以为你能够买通我身边的人,但没料到就是赵原,最贪财好色的赵原,是他让我对你们的布置了若指掌,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现在马原已经领着衙门捕快,六扇门高手去围剿你们布置的人手了!你既然叫我一次叔,那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我不追究!” 吕峥盯着马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弯腰捶背,“马叔啊马叔!我父亲对你的评价还真是一丝不差!你要是做商人肯定是个奸商,但你既然以江湖中人自居,那就该了解——什么是江湖!” “什么是江湖?” “江湖——剑和血而已!” “杀了本教叛徒!晋升护法,享长生永寿!”吕峥冷冷的对后面杀进来的红衣教众吩咐道。( ) 第二十一章 江湖 蜂拥而至的红莲教教众并没有让马三有所惊动,他很清楚自己在外部署的兵马绝不会敌不过这群教徒,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无论这群教众的**受到兵刃箭矢如何的摧残,即使体无完肤却暴戾恣睢,马三就亲眼看见一教众手臂被砍断后无知觉般的用牙齿咬断士兵咽喉,而且常人若是四肢断裂流血过度而昏迷,但红莲教徒的伤口处无一丝一毫的血液,只是流出少许的黑色流质。 黑色的夜空下教徒们行尸走肉般的疯狂,闪电划过映衬着吕峥的冷笑,马三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世人俱信鬼神之说,而原本人数占优,军械占优的士兵们士气在恐惧中缓缓消逝。 “砍断他们的头颅,老子不信他们还能长出来!”马三声嘶力竭的吼道。 情势顿时又是一变,即使身躯被无数箭矢射穿仍能行动的教众们,在头颅砍掉后终于倒了下来,长生不死,在**凡胎下也只是一个笑话,吕峥使了个眼色,佘姥姥会意,带领数位红莲教高手直扑马三,难道是擒贼先勤王? 马三周围甲士顿时竖起几十副巨大的伏牛弩,这种号称十丈之内,寸草不生的军中杀器即使是佘姥姥之流也为之忌惮,可佘姥姥几人中途方向一变,直扑周乾四人。 马三大惊失色,连忙吼道:“杀了他们!连同那几个小子!” 伏牛弩威力惊人,但体型也同样庞大,转向十分不便,只是一个刹那,佘姥姥众人就杀进人群中,带起滚滚鲜血,猴儿一使眼色,三人都会意——趁乱赶紧撤! 四人所在位置正巧靠窗,那马三自以为天衣无缝,谁曾想到就是这一个疏忽给了几人可乘之机!猴儿往腰后一摸,往前一撒,白色的烟雾立刻覆盖住了周围,靠的最近的两个士兵见状马上扑了过来—— 周乾一个转身,手掌藏在腰际,躬身叠步,一招破云式施展而出,顿时士兵只感觉掌影一飘而过,周乾已藏身于他腹前,一双手掌直接印在他的盔甲上。 那士兵是感觉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险些就是一晕,可惜这士兵身穿铁甲,即使是周乾狠厉的掌劲也只能在铁甲上印上一道浅浅的痕迹,做不到隔甲伤人,那士兵大怒,长刀凄厉的砍向周乾的脖颈,周乾也被铁甲反震的手掌发麻,一时间竟来不及反应! 好在一支小刀准确的划过士兵的喉咙,溅出一身鲜血,只留下猴儿一句话“武功不错,江湖经验太少,一看就是个雏儿!” 周乾也是有些惭愧,自己怎么会忘了这士兵身穿铁甲,越是危险的环境犯错误的次数就越多,好在只要是年轻人就有犯错误的本钱,趁着烟雾,周乾矮小的身躯若隐若现,悄悄的出现在与猴儿缠斗的另一位士兵身后,一掌击向士兵后颈,那士兵应声而倒。 “快点!”窗外响起李三善急切的叫声,周乾与猴儿连忙跳出窗外,周乾还注意到王虎鲜血淋漓的右臂,若不是强用寸劲,这厚实的梨花木交窗也不会一击而碎。 “追上他们,不留活口!”“佘姥姥!留活口!”截然不同的命令自马三与吕峥口中喊出。对于马三,二人必死是自己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项,对于吕峥,这二人可是可以控制武林与朝廷的钥匙,是天大的宝物。 佘姥姥一马当先,冲出窗外,紧接着三道劲风直扑佘姥姥背心,佘姥姥冷哼一声,反手一拐三道粗大的箭矢被扫断,紧接着数名劲卒跳下窗外,从腰间拿出飞天火箭,顿时一道焰火在黑夜中绽放,整个都督府内的官兵急忙放弃追缴红莲教众,从四周向宴厅赶去。 周乾四人仓皇逃命,直扑都督府后宅—— “现在整个都督府都被官兵包围,往外跑九死一生!只得向里跑!找个隐蔽角落躲一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六扇门的人和神机营明天必来,那才是我们脱身的最好时机!”猴儿匆忙道。 “小娘养的!真他奶奶的刺激!”李二爷喘着粗气,“可也太要命了!” “猴兄,接下来该怎么办!”王虎问道。 “分开逃!能走一个是一个!” “马上是一条岔口,左边是通往内院,右边是水花亭榭,我四人分作二路,见机行事!” “那我和猴儿一路,大哥与二哥一路!”周乾道。 “老三你小心!”王虎深深的看了周乾一眼。 周乾与谭猴儿往内院,王虎与李三善去水花亭榭;谭猴儿突然道:“你们兄弟倒真是感情好!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是为了不拖累这二人吧!” 周乾默然,谭猴儿嘿嘿一笑,道:“这下子咱们可真是生死与共了!” 某间女眷宅院中突然转出一队士兵,领头的见这二人猛的一愣,继而一喜,转头叫道:“在哪里!快发信号!” 二人互视一眼,杀意暴起! 猴儿怪异的耸肩含胸,一个落地翻滚躲掉了士兵的箭矢,然后一个灵猴窜跃,跳进人群中;然后一招猴子捞月硬生生的从一位士兵脸上剜出四两肉,接着一翻一滚,动作灵活多变,刀刃兵器间仿佛成了猿猴嬉戏的丛林。 那领头的见状大急,连忙取下飞天火箭,猛然觉得不对劲,‘另一人呢?’ 只感觉一道劲风划过,飞天火箭应声而断,却是猴儿吸引住众人的视线,而由周乾悄无声息的破坏掉这件联络火器。 头领大怒,抽出腰刀斩向周乾,刀法凄厉狠辣,招招指人要害,周乾一时间竟被气势所夺,处于下风。 刀法本就是以气势见长,大开大阖,这小头领的刀法又是经过马三这位用刀高手的言传身教,狠厉中带着几分变化,周乾一时不察,竟越来越落入下风,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刀法,真的厉害如斯? “师傅,江湖中人不是用刀就是用剑,那剑和刀到底谁更厉害?” “刀法重势,剑法重变,二者自是无从比较,但若论人,江湖中自然还是剑术高手要更高一筹!” “师傅不会是在自吹自擂吧?”周乾老实问道。 “臭小子没大没小,”周询笑骂道,“刀法重势,势出人心,可人心善变,不会一直勇往直前,百无禁忌,总会有彷徨犹豫之时,那时便是刀道高手也无法斩出有死无生的刀法,刀道讲究人心似铁,但人心终究不似铁石!” “可是师傅你也说过剑法也有缺点啊!” “乾儿你给我记住,从来没有最厉害的刀法,也没有最厉害的剑法,但江湖中总会出现能使出独一无二刀法或剑法的人,为师希望你能成为那样的人。” ‘刀法的破绽就在人心!’周乾猛然醒悟。 宽厚的长刀扬起带起凄厉的风声,但周乾已没了畏惧之心,招式虽然依旧狠辣,但气势却无法逼人,十招过后,那头领力气稍竭,连绵不绝的刀网出现了一丝破绽,周乾双手一起一扬,晃过刀锋,一招繁星点点直戳头颅,那头领匆忙变招,长刀化为一团卷向周乾,二人具都是以命搏命,可惜周乾敢,那头领却不敢,于是最后关头头领收回长刀急退,周乾趁胜追击,连出六掌,掌力一浪胜过一浪,刀锋划过周乾的后背而周乾的右掌早已拍碎那头领的咽喉,那头领在江湖中也算是个二流高手,无论是打斗经验,招式老练程度那头领都要胜过周乾,但在江湖中只有拼命才能活命,所以那人死,周乾活。 周乾闷哼一声,摸了摸后背,一条长且细的刀伤从肩胛骨一直滑到腰间,好在入肉不深,周乾运转吐纳法,皮肉收缩血液很快止住,周乾又助猴儿解决掉了剩下的兵卒。 这一战,连同那头领,周乾连杀四人,血腥气扑鼻而来。 猴儿拍了怕彷徨失落的周乾,安慰道:“你很快会习惯的,这就是江湖!走!”( ) 第二十二章 绝境 今夜月色迷人,空中繁星点点,晚风吹过如仕女的双手温柔而清冷,但都督府内火光如龙,在内来回咆哮,火光伴随着刀剑声,弓弩声,喧嚣不止;而血腥气,更是伴着夜风,传到数里之外。 “好徒弟!你可千万别出事!不然老夫让整个钱塘县为你们陪葬!”一匹健马,一位老者,还有一把出鞘的断胆剑。 马三共有九房妾侍,各个娇媚可人,平日里游龙戏凤,可谓享尽人间艳福,为了安置他的九房美人,后院占了都督府三分之二的地皮,而兵戈之祸却没有顾及妇人,凶悍的兵卒扫荡一间又一间的妻妾闺房,平时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贵妇人们一个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权势由他人赐予,但若是对方也自顾不暇之时,那美貌能否令其生存于世间? 三夫人的小楼最雅致,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而这小楼的横梁处,突的冒出两个人头,正是周乾与谭猴儿。 “这样下去不妙啊!这群官兵很快就会查到我们的藏身地了!”谭猴儿看了看窗外往来的火光,担忧道。 “没有其他地方藏身吗?”周乾问道。 “我踩过点儿,就属这儿地最偏,而且这三夫人是水军老都督的闺女,最得马三敬重,看来这马三真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你可知马三那六房小妾的来历不?就是大厅上那名叫做春儿的女人?”周乾突然问道。 “马三的六夫人吗?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原来是凤鸣楼的当家花魁,善歌舞诗词,前几年也不知偷了多少才子侠客的心;谁料到最终嫁了个莽夫,哎~真是——”谭猴儿咂咂嘴,似乎很是遗憾。 “你对她感兴趣了?好小子!”谭猴儿用胳膊杵了杵周乾,暧昧道:“眼光不错!” “你在说什么?”周乾纳闷道:“我总觉得这六夫人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床沿刻的图画似乎是一种会魅惑人心的武功,对男子特别有效,师傅说过这种功夫似乎只有女人能练,也只有一些邪教才会传授这种功夫,不过为何传女不传男?” “难道这六夫人与红莲教有关?”谭猴儿皱眉,“难道这也是其布下的棋子?” “看来我们有必要再探那六美人的闺房了!” 周乾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是一个雏儿,不仅江湖经验少,就连男女之事也都一知半解!”谭猴儿斜了一眼周乾,“真是憨厚淳朴!” 二人悄悄的翻到楼顶,借着夜色朝不远处六夫人闺房遁去。 而六夫人的闺房内,马三正焦急的对那春儿道:“马上把财物收好,一个时辰后自会有船在钱塘湖接我们,你先上船,我去把那两个小子收拾掉就与你汇合!有斥候来报那周询老儿正快马加鞭的往这里赶,必须马上把局布好,不然等那杀星过来可真是上天无路了!” 六夫人春儿眼角微红,抽泣道:“那老爷和其他几位姐姐呢?” 马三一咬牙,道:“不管他们了!等到神机营发现我那替身的尸体,定会善待我这个战死都督的亲属,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快点!” “可是老爷那么多兄弟,万一有人把实情出卖给朝廷,那姐姐们岂不是……”春儿担忧道。 “这不可能!”马三断然道,“兄弟们的退路老子已经安排好了,而且这些年他们几个也不是没有把柄落在我手上,其他的兵卒,他们只知道奉锦衣卫之命剿灭乱匪,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现在重要的是抓住几条漏网之鱼,至于红莲教,他们说的话有谁信,又有谁敢信?” “如此,那妾身就放心了!”春儿的红唇在夜色的遮挡下诡异的笑了笑。 而周乾二人趁着月色向六夫人闺房摸去,可惜二人虽然已经打起十分精神,但这兵卒搜查的越发严密,几乎可做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终于在一假山后被埋伏的兵卒抓个正着;周乾身上多了三道刀疤,而谭猴儿付出了右臂骨折的代价。 “真是小娘养的!竟然有个练通臂归元拳的高手,铜山赵家的人什么时候做了朝廷的走狗!”谭猴儿苍白着脸吸气道。 周乾把谭猴儿的右臂用树枝固定住,皱眉道:“我们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那些人大约已经知道我二人的位置,正摆阵势包围过来,你右臂已废,而我也差不多体力耗尽!” 二人现躲在一栋柴房之中,是二人在被人伏杀慌不择路之时逃进,谭猴儿此刻面色如金纸,而周乾也是面色苍白。 “看来我们俩注定命归于此了!”谭猴儿掀开窗沿一角看外面灯火通明,知道那是兵卒手举的火把,忍不住自怨自艾:“早知道我贪个什么心,这下好了,亲爹没见着,小命也搞丢了!” “你小子在干什么?”谭猴儿纳闷道,生死间有大恐惧,自己都害怕的不行,这家伙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肉食吃的正香! “这一定是钱塘程记的卤肉,爽滑不腻,这秘制酱料肯定是加了葵叶,不然香味不会这么浓郁!我自来钱塘就想去尝尝,没想到在这儿能尝到,运道真好!”周乾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还真是——准备做个饱死鬼啊!”谭猴儿无语。 “猴哥你吃不?” “吃!干嘛不吃!”谭猴儿咬牙切齿道,恨恨的嚼了起来:“我吃!我吃!我咬死你!” 二人正埋头大嚼当中,一阵阴风,细微的哭泣声从柴房后传来,二人一愣—— “这地界儿还闹鬼?”谭猴儿头皮发麻道。 “要不你去看看?”周乾戳了戳谭猴儿。 “先贤都曾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我怎么可能会去,再说——我也怕啊!” “可是你不是经验丰富吗?”周乾反问。 “我说的是江湖经验丰富,可没说过撞鬼的经验丰富!” 二人虽然身手远超同龄人,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对于妖魔鬼怪之说有着天然的畏惧,争论半晌,谁也说不过谁,最终二人妥协,一同前往。 周谭二人缩手缩脑,悄声无息的打开后门的一条缝,柴房后院中间是一座水井,旁边杂草密布,两颗老柳随风飘荡,枯叶纷飞;一位看不见面孔的少女正蹲着身子埋首哭泣。 “这世间真有女鬼啊!”谭猴儿两眼发直,呐呐道。 “什么女鬼,明明是几个时辰前宴席上的那位叫做王薇的姑娘。”周乾注意到了她右手边造型独特的金剑。 “金剑王家的二小姐吗?她也逃了出来?”猴儿打开柴门,略微提高声音:“王家小姐,你也逃了出来?” 王薇身子一个颤抖,露出还欺霜赛雪的一张脸,还挂着泪珠,她迅速拔出宝剑,低声喝道“是谁?” “我二人!”猴儿笑容满面的道:“在宴上咱们不是见过嘛~来偷东西的那几个小贼!” “原来是你们!”王薇神色先是疑惑戒备,继而放松了下来,放下金剑,轻声道:“二位少侠为何在此?” “我二人被人追杀的狼狈逃窜,慌不择路之下躲在这里!倒是小姐你怎地也在这里?” 原来自周乾四人逃跑后,红莲教好几名高手跳窗前去追杀,可惜被马三暗中部署的伏兵弩箭一阵齐射,顿时死了三个。加上又赶到两营人马,合军布了个蝮蛇绞杀阵,双方又是好一阵厮杀;可好虎也架不住狼多,那红莲教秘法修炼出的毒人教众死伤殆尽,就连吕峥也身死当场,不过官兵也是死伤惨重,王薇的二哥也是身死当场,锦衣卫刘大人自知逃脱不得,便舍了性命把王薇救了出来,期望她有幸能逃的一命,把实情告知另一位锦衣捕头马大人。 “二哥,刘大人,他们都是因为我才……”王薇忍不住低声抽泣。 “生死自有天命,谁也怪不得谁!这就是江湖。”谭猴儿感慨道。 “不过你身上怎地没有伤口,难道没有遇到官兵?”周乾疑惑道。 “这破旧水井下有一个地道,直通到后花园的假山,我就是躲在这里才避过官兵,而且我在隧道里还无意间听见佘姥姥与属下交谈的声音,似乎要与某人碰面。”王薇轻轻道。 一阵喧闹声传来,然后三人只听见柴房前门被狠狠的踹开——猴儿当机立断,马上叫道:“跳水井!” 柴房内传来翻箱倒柜声,刀出鞘,弩上弦,然后后门猛的踹开,以及士兵疑惑的嘀咕声。 好一会儿,声消人散,身在黑暗中的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唔—你二人在作甚?”谭猴儿传来戏谑声。 原来时间紧迫,猴儿见机得快跳的最早,周乾紧随其后,王薇最后;井内空间狭小,于是谭猴儿做了周乾的肉盾,周乾又做了王薇的肉盾,谭猴儿算是倒了大霉,好半晌才转过身就看见王薇紧紧抱住周乾,红唇死死的印在周乾的脸上,周乾的双手压在王薇滑腻温润的臀部,好火热的场景。 周乾迷迷糊糊之间就感到一团软肉扑怀,周乾本能的抓住,还好奇的捏了捏,好软好有弹性…… “啊——”王薇发生刺耳的尖叫,猛地推开周乾。 ‘啪——’一巴掌狠狠印在周乾脸上,周乾一脸无辜茫然。 “色胚!坏蛋!”王薇恨恨骂道。 “额~说句公道话,王小姐,是你主动跳到他怀里的吧?”谭猴儿幸灾乐祸道。 “可是,可是——”王薇气的胸膛起伏,“他怎么能摸,摸人家——总之是他的错!”王薇小姑娘小姐脾气发作,也不管青红皂白,玉指一指周乾。 周乾还是一脸茫然,对刚才发生的事一不清楚,二不解释。 “哎~算了吧,大小姐,你发脾气也得看看我们所处的环境吧!群狼环伺啊!再说,我这位朋友对男女之事可是知之甚少,你又何必对一个木头生气动怒呢?”谭猴儿耐心劝解道,毕竟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王薇凤目直盯周乾好一会儿,才不屑的转过头。猴儿瞥了二人一眼,叹了一口气。 “王小姐,你暗中听到那佘姥姥什么言语?”谭猴儿关心问道。 “具体听不清楚,但是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听语气佘姥姥几人最迟半个时辰就会回来。” “这样啊!”谭猴儿陷入沉思之中,随意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划着马三,六夫人,吕峥等人名。 周乾无缘故挨了一巴掌,凶手还是一位妙龄少女,他也不是傻子,虽不通男女之事但也知道自己肯定有所冒犯,只能打碎牙往里咽,真巧怀里还有半块酱香牛肉,就掏出来嚼了起来。 “你还真悠闲!”王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吃不吃?”周乾撕了一大块递了过来,语气真诚道。 王薇刚要拒绝,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面色一红,迟疑半晌,看了周乾唇红齿白,眼眸清澈,看皮相就不是坏人;又抵不住食欲,便用手帕包住肉食,低声道了声谢。王薇本就又累又饿,这牛肉又做的极好;只一尝,便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周乾见王薇吃的又急又快,好似怕别人抢似的,虽然自己肚皮也在抗议,但仍然把剩下的肉食抵了过去。 王薇狼吞虎咽的吃掉两块牛肉后,还意犹未尽的用香舌舔了舔唇边肉汁,才发现周乾眼巴巴的盯着手帕上的牛肉残屑,嘴里不停咽着口水,才知道人家也没吃饱。 犹豫一会儿,才轻声道:“你真是那百臂剑仙的徒弟?那老前辈不是从不收徒的吗?” “我师父就是周询,你认识我师父?”周乾老实道。 “小时曾见过一面,印象很深。” “哦?”周乾对于师傅的往事很是好奇。 “那年我六岁,周前辈因事拜访王家堡,当时我爷爷不忿周前辈江湖第一剑手的名声便去邀战,那时周前辈锋芒毕露,十分高傲,就很不客气的对爷爷说,阁下的剑法不值一提,若是与我交手,恐怕连五十招都走不掉,爷爷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二人正是针尖对麦芒,便在武林同道面前打了一赌,若是过了五十招周前辈便把其兄令狐野的断剑四式剑谱借爷爷一阅,若是爷爷输了便把头发剃光;结果爷爷只撑了二十二招,于是爷爷顶着光头,足足骂了周前辈一年,那一年折腾的我王家堡鸡飞狗跳,呵呵!自此之后爷爷再也不与人比剑了!”说到这里,王薇自己都忍不住捂嘴一笑,似是想到那滑稽的场面。 “原来师傅当年这么威风啊!”周乾诧异,在他印象中师傅一直都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是啊!当年周前辈可是被人称为剑疯子,因为他只要是遇见用剑好手就要上前挑战,出手又不留余地,所以当时江湖有名气的剑客一听到周前辈的名号就恨不得挖地三尺把自己给埋起来!” “我师傅果真是最厉害的!”周乾信心十足道。 王薇眼眸流转,好笑道:“不过周前辈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呆,不对,应该是木头徒弟!是不是啊?小木头!” 周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谭猴儿插嘴道,“女人就是奇怪,刚才还恨不得把这个小子杀之后快,怎地一转眼功夫就打情骂俏起来了?” 二人都是面色一红,却听见谭猴儿严肃道:“我刚刚想到一主意,可帮我们脱离这种十死无生的局面,但危险极大,可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 第二十三章 计中计 ‘滴答,滴答——’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落在屋檐上,落在小桥上,落在假山上,落在铁甲上—— 一群身穿甲衣之人站立在小院中,站立在秋雨下,冷风灌入衣内,但甲衣人的脸色依旧冷酷,领头的马三更是手持一把镔铁割虎刀,刀身巨大,刀背上暗红的锯齿倒映着月色。 “禀大人!发现敌人踪迹!”一人半跪在地面,溅起两片水花。 “说!”马三淡淡道。 “贼人自假山处被我等埋伏,一路逃窜,现已逃到了花院厢房,敌人似乎有向南逃窜意图,意图——似乎是六夫人闺房。”那人迟疑道。 “自投罗网?小子们的运气终于用完了吗?”马三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一只冷箭从远处小楼射来,但在半空已经失了劲道,被马三一把抓住—— “都督!箭上有信!” “哦?”马三打开看后,神色阴晴不定,只注视着大群甲士涌向那座小楼。 一支油纸伞缓缓撑开,玉人莲步轻启,缓缓来到马三前, 六夫人春儿依依不舍道:“夫君,贱妾先行一步了!” 马三忽然道:“夫人稍候,待为夫与你一起。” 春儿语气稍稍迟疑道:“夫君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马三摇头,苦笑道:“是为夫的疏忽,我这宅园乃是前朝三皇子的别院,何其之大!若是以兵卒搜寻,不知要花费多大功夫,我已派人去钱塘水营中调火药炮弹,反正这宅子对我二人来说已无用,不如一把火炸了它,夫人你觉得如何?” 春儿粉脸微变,颤声道:“这法子的确万无一失,但夫君、这手段是否太激烈了?毕竟这是,这是我们的家啊!” “只要夫人陪我,何处不是家园”。 “那夫君可否稍候,贱妾突然想起有几件首饰未拿?” 马三眼角一抽,面色在火光中看不清楚,倒是语气突然沙哑道:”夫人,只是首饰而已,为夫到海外再帮你买就是了!” “可夫君,那是妾身过世的娘亲留给妾身的,对妾身意义重大”!春儿不知何故,急切道。 “夫人,早去早回!”目送春儿渐行渐远,马三原本高大壮实的身躯似乎一下子佝偻起来…… 春儿来到屋内,把门轻轻一阖,借着缝隙偷看门外兵卒们没有注意,吁了一口气,连忙小跑绕过屏风,从梳妆台的暗阁中取出一面令牌,令牌上的红莲花妖艳似血! 春儿脱掉身上华贵的粉红烟纱裙,拔下朱钗,露出曼妙勾人的身躯,又从床下掏出夜行服换上,靴子里插上短刀;吃力的推开梳妆台,露出黑幽幽的地洞,把脱掉的衣物扔进,自身也跳了进去,不知按动什么机关,咔咔一声,那妆台又缓缓还原,闺房里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少了一位贵妇。少顷,一队如狼似虎的兵卒破门闯入。 趁着月色,春儿蒙面疾行,矫健的身姿让人根本想不到这是那位色艺双绝,勾魂撩人的青楼名妓,在这宅园中住了多年,一草一木都熟之又熟,兵卒连她的衣角都抓不到,可她心中却没有十分焦急,在过片刻功夫整座宅园都将化作废墟,她必须尽快通知圣教中人。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见北边传来兵卒的叫喊声,“快点抓住这小子……”“这小贼往南边跑了!”“弩箭准备…….” 春儿心中又喜又愁,喜的是若是那小子被抓住或杀死后或许会打消马三炸掉都督府的疯狂做法;忧的是若是这小子落入自己丈夫手中恐怕会耽误了圣教大业…… 不及多想,春儿向南急窜,一炷香功夫,春儿来到柴房前。 刚欲推门而入,春儿就敏锐的听到柴房里传来淡淡的呼吸声,春儿神色一紧,无声无息的从靴内抽出短刀,缓缓推开木门。 一道劲风铺面而来,春儿却早已料到,短刃直切对方掌心,谁知对方也是不俗,手掌由切变抓,一蹲一拔,手爪一翻,灵巧的避过刀锋,直扑人脸;只这一招,春儿就知道对方硬猴拳至少有十年功夫,这一招猴捞月恰到好处! 春儿处变不惊,向后一仰的同时开始呼气,敏捷的躲过此招,杨柳细腰被弯成弓状,一双玉手轻轻一拍地面,整个人好似箭矢一般射向前方,这招完全凭的是心肺发力,常人全力吸呼气顶多四五数下,而春儿从刚才到现在已有十数下,这一招“射矢式”眼力,腰力,脏腑力,三力合一,来人只感觉一股大力冲击而来,肋骨咔咔断了三四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二人交手间虽文字描写甚多但却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二人身手高下立判,看招式论身手,六夫人春儿已入一流高手之境。 春儿莲步轻移,袅袅婷婷,面容露出迷人的笑容,“原来是你这个小子,妾身真是运道好。”目光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谭猴儿。 “你是谁?”谭猴儿吐了一口血沫,恨恨道。 “妾身是红莲教外教圣使,江湖人称冥姬。倒是小兄弟你怎会一人在此,还有几个小兄弟呢?”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谭猴儿冷冷道。 “不管如何,还请阁下去我红莲教总舵小住几天,毕竟阁下乃当朝宰府之子,身份尊贵,我们教主最喜欢有地位的客人。”冥姬娇笑道。 “若是我不去呢?”谭猴儿挣扎爬起来。 “那可由不得你!” 冥姬挟持着谭猴儿顺着枯井密道一直蜿蜒前行,期间隔个十数间就用令牌敲击那密道岩壁上的凹处,这密道的岩壁也不知是由何种岩石构成,敲击声清脆悦耳,回音不绝,直通那密道深处;谭猴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想的没错,这就是那千丈高山顶峰处被九天罡风肆虐百年以上而形成的回音石,我与红莲教同道便是借此以暗语联系。”冥姬突然道。 “我圣教内奇珍异宝,灵药秘籍数不甚数,你以后还会见到更多。” 一路无话,又走了两炷香时间,不远处传来亮光,谭猴儿暗道:“果然”。 在冥姬短刀挟持下,谭猴儿借绳索单臂吃力向上爬,出口处很是巧妙,竟是一座假山中间,假山又处于花圃中央,这些花草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如此一来万无一失,决不会因仆人贪玩闯入发现。 时值深夜,花园中四下无人,只有士兵翻查过的痕迹,没过多久,三道黑影翻墙而来…… “红莲降世”!来人问道。 “弥勒重生”!冥姬回应。 “冥姬,找姥姥我何事?”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佘姥姥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龙行虎步,太阳穴紧绷的大汉,一看就知道外家功夫练到一定境界,这二人一是单掌托塔林泰,一是飞天貔貅魏老四,二人具是江湖中的练家子,暗地里却为红莲教卖命。 “这是那个谭猴儿?”佘姥姥惊讶道,声音中传来一丝惊喜。 “无意间碰见,就逮了过来。倒是姥姥,您那边情形如何?” “该死的马三马屠夫,竟然能调派如此多的伏牛弩,他肯定与虎豹军军械库有勾结!姥姥我右手被擦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杀出一道血路,险些晚节不保!”佘姥姥恨恨道。 冥姬这才注意佘姥姥右手似乎绑了绷带,看样子伤势颇重。 冥姬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姥姥,这马三准备调火药炸了整个都督府,我们该如何?” 佘姥姥与身后两人具是一惊,魏老四急问:“圣使消息可真?” “马三亲口对我所说,妾身自信之前没漏出一丝破绽,不然妾身也不必舍了这六夫人身份,连暗杀马三之事都放弃了。” “姥姥,那我们快撤吧!本人还想留着残躯为圣教效力呢!”林泰露出一丝惧色。 “此次本教行动损失巨大,你二人也是在六扇门追扑下逃出来的,应当知晓本教此次精锐教众或死或被抓数以百数,就连小公子都战亡了,若是只抓住这小子如何回去交差?难道你们没见过教主的手段不成?”佘姥姥厉声呵道,龙头拐往下狠狠一跺,‘砰!’一声地上多了一个小坑。 “教主是什么样的人我几人都很清楚,干大事不惜身,枭雄般的人物,只要我几人再把那姓周小子抓住,只是一个儿子罢了,教主是不会计较的,说不得教主真能够掌控江湖与朝廷,继而一统天下之时,我等几人个个都是从龙功臣。”佘姥姥枭鸦般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刺耳起来。 “可那小子在哪儿我们都不清楚况且再过不久马三就要炸了整个都督府!”魏老四迟疑道。 “他一定知道!”佘姥姥语气阴寒道。乌鸦一般的眼神直指谭猴儿。 “小子,既然你在江湖中厮混过一段时间,也应该听说过我佘姥姥的名头吧,比起姥姥的身手姥姥折磨人的手段才是最厉害的!想尝尝姥姥的乌金蛊与抽髓手吗?”佘姥姥的语气阴森而可怖。 我能有什么好处?”谭猴儿干脆道。 “在面见教主之前姥姥保证不动你一根汗毛!” “好!我说!”谭猴儿出卖自己的同伴一脸坦然。 “好好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佘姥姥的尖笑声划破夜空。 另一边,马三正一脸阴沉的听着几个亲信们的争吵声,手里还攥着第二张射来的箭信。 “都督!为何要撤了包围内院的兵卒,明明已经快要摸到那几个贼子的踪迹?”单手刀胡一匪愤怒道,他可是自江湖中就跟随马三的老人,深知这可不是杀头的买卖,而是抄九族的大罪! “是啊大人!老子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红莲教可是不好惹的,他们的手段诡异恐怖,甚至江湖传言红莲教教主会妖法!”马三的左右手,舟帅钱四摸了摸光头,有些害怕道。 “大人,慎重啊慎重!”幕僚也劝道。 “闭嘴!我意已决!带上十名悍卒随我去内园指定地点去取第三封信,不许它人跟随!”马三的模样好似要爆发的火山,面容愤怒到扭曲。 “大人……” “老子一定要让那贱人后悔……”( ) 第二十四章 情人看剑 斜雨稀疏,落在栋梁上,落在后宅间,落在马三的刀锋上,马三的刀已经好久没有出鞘了,最近一次出鞘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在五年前与水匪浪里白鱼范鲤逐浪于岷江之上,那是自己得意的一战,那一战之后,祸害千里岷江十数年之久的水祸荡涤一空,那一战后,自己也被梁都督任命为副都督,那一战后,自己也算是一朝得志,享尽人间富贵;不知何故,马三突然回忆起自己生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马三紧了紧手中大刀。 “都督!到了!”舟帅钱四忍不住提醒道。 “哦,到了啊!”马三神情恍惚一下,突然惊醒道。 “都督,信上是如何说的?”胡一匪严峻道。 “白楼黑瓦,匾后纸信!你们去附近找找看!”身后十名劲卒凛然听命,四处探查起来。 “马大哥!真要如此吗?那贱婢真值得大哥冒这险吗?”钱四忍不住劝道。 “是啊!都督!依卑职所想,这信件十有**是那贱婢同伙所为,为的就是取都督之命,都督明知如此,何必轻生犯险?”胡一匪道。 “不用说了!我那春儿夫人与我同床异梦,想必退路早就准备好了,至于这信件,恐怕是躲起来的那几个小鬼所为,鹬蚌相争之计,能骗的了我吗?”马三老谋深算,一眼就看明此计。 “可都督明知是计,为何……” “情殇难愈,唯有以杀止伤!”马三干瘪瘪的道,语气好似夜枭嘶叫,杜鹃泣血。 “依你所说,那周乾一炷香之内必回?”佘姥姥阴森森的声音在黑夜中惊悚异常。 谭猴儿嘿嘿一笑,似乎是碰到右臂伤口处,眼角猛的一抽,道:“周乾这小子去寻他那两个生死不知的兄弟,他与我约定时辰在此会面,估摸时间,大约还有一炷香的功夫。” “所以你就出卖他?”魏老四冷笑道,他们这种绿林人物平生最恨两种人,一是不讲兄弟义气之人,一是朝廷走狗,是故有此一说。 谭猴儿嘿嘿一笑,道:“萍水之交罢了,那有什么交情可讲。” 阴姬突然道:“这到真是个埋伏人的好地方!” 这左右是两栋小阁楼,瓦棱破旧,杂草丛生,这是马三三房与四房小妾的闺楼,娶妻取德,纳妾纳色,这两名老妾早就人老珠黄,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孤独而终,阴姬连二位老妾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来这里了,倒是在丫鬟小厮口中,这两栋楼深更半夜不时传来夫人孩童哭泣哀号之声,隐隐有鬼屋之说。 夜更深,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依旧有火光闪烁,但光线微弱仿佛鬼火,几人都是武功高深之辈,身躯强横,也没有夜盲之症,却也只能看清人影。 “有人来了!”佘姥姥猛然道,干瘪的耳朵贴在龙头铁拐上,江湖中传闻有一种奇门武功叫做蝙蝠耳技,练成之后数里之外辨人实物,佘姥姥所使大概此类。 “不止一人!”佘姥姥耳朵动了又动,“约莫十数人,有三个练家子,还有十数个脚步较之常人略显沉重,应是身上披了重铠。” “小子敢骗我!”林泰脾气暴躁,蒲扇大小的手掌一把拎住谭猴儿的脖子,谭猴儿只感觉到一道巨力挤压自己的喉腔,恶心欲呕! “放了他!”佘姥姥冷哼道。 “姥姥虽不能杀你,但有无数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小子何以胆如此之大?” “我真不知来者何人,小子也是被马三马屠夫诓骗而来,哪来的什么帮凶,同党。而且马三欲置我与死地,我跟不可能与他合作,那岂不是自掘坟墓吗?”谭猴儿咳嗽道,气血翻涌导致面色通红。 “量你也不敢!”佘姥姥思索片刻,冷哼道。 “姥姥我等该如何?”阴姬等人问道。 佘姥姥环视四周,沉思半晌,道:“我们这般……” 脚步声在寂静夜中越发响亮,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都督,此地已到,接下来该如何?” 马三刚欲回答,就听见一道凄厉的惨叫:“鬼啊!”飞天貔蝤魏老四连滚带爬的撞出窗外,马三一伙纷纷抽刀弯弓戒备。 “动手”!小楼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几道庞大黑影从小楼里丢出,劲卒们纷纷举起八牛弩,牛筋弓弦声一阵乱响,不愧是百战余生,反应迅速,眨眼间抛弩抽刀,向黑影砍去…… 木屑翻飞,切碎,黑夜中也看不清是何物,大约是小楼所有,刀光闪烁间,原本劲卒阵型在这瞬间被冲散,须臾间,三道黑影冲入人群中。 兵家大忌夜间炸营,何故?只因人皆有恐惧之心,劲卒心中皆知此时点火无异自杀,身边人却又不知是敌是友,骤然遇敌之乱,黑夜无光之可怖,生死命悬一线,缩手缩脚,十成功夫施展出不足一半。 三道黑影冲入,直如杀瓜切菜一般,刹那间五人丧命,这可不是五名普通兵卒,而是五名身穿重甲,骁勇善战之精锐。 将乃百军之胆,马三一声怒吼,手中镔铁残虎刀猛地往地下一划,一道火花四溅,趁着火光,马三大刀划起一道凄厉的风声劈向其中一道黑影,“铛!”的一声巨响,二人同时倒退三步。 “龙头铁拐?” “马三你怎会在此?”二人同时惊讶道。 “我就该猜到春儿是你们的人!”马三面色苍白道。 “这里没有春儿,只有阴姬!”阴姬双手优雅的一划,八根毒针飞向马三咽喉,心脏,头颅。 马三左右猛地闪出二人,双刀翻飞,把毒针纷纷磕飞。 “都督!”胡一匪见马三神情恍惚,连忙喊道。 “呵呵!呵呵!”马三怪异的笑道,神情瘆人,“好好好!该死的不死!该活的不活!都该杀!都该杀!”手中大刀一闪即过,斩向阴姬。 “布阵!”钱四见马三神情似疯似魔,刀法狂乱,也来不急多想,连忙指挥众人。 劲卒皆百战精锐,短暂的慌乱之后,连忙把平时演练的阵法铺展出来。 此阵法名虎头鸳鸯阵,源自鸳鸯阵,最初此阵法是从本朝名将抗击岛国蛮夷所创,一阵施展约十一人,兵卒持狼筅,腰刀,藤甲,长短兵器配合使用,变阵迅捷,又有三才,二才之变化,将军灭蛮夷六国后弃之不用,而后被六扇门之人改良,专对武林人士。 三人一体,一人持短斧小圆盾,一人持陌刀,一人双矛,走鸳鸯步,阴姬林泰只觉得滚滚刀浪铺面而来,如同大江倾泻,二人一时间步步退让。 马三状若疯虎,镔铁刀刀势一浪接着一浪,黑夜中只能隐约看到一团刀光,佘姥姥似是右臂受伤未愈,扶风披柳式变化有余却失劲道,尤其是施展劈浪,折柳,翻花三式杀招,劲力由右自左,血气不通筋脉受损,确是有心而无力;好在旁边有阴姬相助,毒针,飞镖,短剑连绵不绝,在黑暗中威力更填三分,倒是勉强支撑下来。 “魏老三!你在干什么!”林泰怒喝道。 魏老三面容铁青呆滞,四肢僵直,口水挂在嘴角,意识似是短时间恢复了过来,“有鬼!有鬼!青发,白脸!会咬人!吃掉我的心脏!我的肝脏不见了!啊啊啊啊……” 几名兵卒趁隙以弩射之,血肉横飞,魏老三吐血倒地之际还在喃喃:“有鬼!有鬼……”给乌云遮月之夜添加了几丝可怖。有鬼!有鬼?是个什么鬼…… “马三疯了!”佘姥姥想道。 此时的马三真如恶鬼一般,面颊左侧一片肉被阴姬诡异莫测的暗器削去,露出深深白骨,右臂,左腿,腰间都被暗器射中,血流不止,马三的刀术却更显狠辣,马三的疯狂不是没有好处的。 论真实武功马三最多与佘姥姥不相上下,甚至略逊一筹,再加上初入一流境界的阴姬,按道理被压制的应是马三,但此时被压制住的却是这二人,所依之法无它,以命换命而已。 马三刀势狂暴而肆虐,但其已入魔嗔,刀法渐渐失了章法,马三一招飞燕回之后,刀路由下往上,气势无双却失去后续变化,佘姥姥纵横江湖三十余年,经验何等老辣,一招凤点头从刀势空隙中戳入,准确点穿其肩胛骨,骨肉四溅,佘姥姥心中暗喜:“阴姬的摄魂术果真奇妙,因爱生恨,由恨入魔,最终心智全失,形同废人。”佘姥姥刚一抬头,就见一双布满血丝,铜铃大小的眼睛离自己不到一尺…… 都督府石狮大门,数十名兵卒,持弓拿弩,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大门外缓缓走入一位中年人,中年人右手拿着一口沾满鲜血的宝剑。 “我来找我徒弟,告诉你们那个都督,我徒弟掉了一根汗毛,老夫就血洗了这座府邸。” “弩手,矢击,弓手,备击!” 随即弓弩上弦声不绝,数十道弩箭无声无息的射向那人。 若是以常理推测,即使对方身手再怎么高超,黑夜之中目不能视物,伏牛弩箭无声无息,那人必将丧命。 可惜那人只是简单的几个闪身,数十道弩箭就消失在其身后的黑暗中。 兵卒一阵恐慌,凡人怎能如此,难道是山精,妖魅? 一位校尉突然想起江湖中一个传闻,历朝历代总会有一两个奇人武学达到技近于道的境界,那时凡人躯壳就会产生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秋风未动蝉先觉”与人相交,敌意可查,与人对敌,招式可探,矢箭飞速,不得加身。 佘姥姥一惊,继而一痛,右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佘姥姥不加思索,右脚一踹,把马三踢出一丈开外,这才点上右肩四处大穴,止住血流之势。 “马老三,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佘姥姥如夜枭般尖叫道,不知是愤恨!还是恐惧! 原来佘姥姥那记凤点头击穿马三肩胛骨,马三不退反进,一刀削去其右臂,这已经是疯魔似的打法,互拼一招,两个残废,从此江湖间就少了两个一流高手。 “都该死!都该死!”马三神情恍惚,左手持刀,似是没有痛觉一般的又冲了上来。 另一边,林泰与那几名劲卒斗的难解难分,若是平常,别说五名士卒,就是十名二十名林泰也都不放在眼里,但是虎头鸳鸯阵一布,脚步章法分明,刀斧攻守有序,林泰好似在与一个十手十脚,五个脑袋的怪物打斗。 好在林泰也是不凡,双掌翻飞,左右拍击,蒲扇大小的双掌使的跟穿花蝴蝶似的,刀斧长矛劲力或牵或引,具失其准头劲道。 林泰的武术很特殊,并非是南武林派数,而是北武林,也就是前朝黄教喇嘛一脉,称号“菩提手”也叫磨铁掌,虽是掌法,但依靠手腕发劲,练到高深处可改移穴易筋,刀斧攻来,或击其背,或拍其身,甚至可触其锋,这也是磨铁掌练到一定境界后的一种技巧,唤做“牛舌吞荆棘”。 互斗了一段时辰,劲卒终究不比武林人士气脉悠长,体力消耗殆尽,阵型虎头位置劲卒一招“横扫千军”,短斧带着一道凄厉的风声劈向林泰,林泰一招“龙吞水”右掌直拍其锋,令人惊异的是右掌似乎无骨章鱼,依附在重达数十斤的铁斧上,对面劲卒只感到一股怪异的劲道传来,斧力举不动落不下;诧异间,两根手指已经深深插入盔甲与脖颈缝隙处,血流不止。 虎头鸳鸯阵之精髓在于虎头位,虎头既破,那小阵威力失之五六。 此时,埋伏在阁楼最深处的周乾只感觉浑身一阵发凉,一位白衣飘飘,面色发青,眼珠全白的中年妇人压在他身上……( ) 第二十五章 命缘天定 马三挥刀如轮,刀光不停碾压着佘姥姥与阴姬二人,佘姥姥断臂之后精血尽失,又加上年老体衰,劲力一泄就收不上了,短短时间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然有些许发白,面皮越发褶皱起来,凡人躯壳终究是不能常盛不衰。 诡异的是马三刀法却更进一步,进入空空冥冥之境,无我想,无是非想,无众生想,渐渐脱离招式蕃篱,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只是马三神情忽而愤怒,忽而欣喜,忽而悲伤,好似非是人使刀,而是刀驭人,刀势无双之下却连钱四与胡一匪也卷入其中。 “魔刀!” “都督!” “马大哥!”钱四与胡一匪连声呼喊却唤不起其心神,只得被迫与阴姬等人合力对抗。 四人连战马三却不敌,好在林泰杀掉五名兵卒加入战局后稍稍好转,一时间飞沙走石,局面乱的不可开交。 在场众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一个疯魔的马三,一时间刀光闪烁,人影相交,刀光,拐影,拳爆,掌力来回激荡,地面也被破坏的坑坑洼洼。 刀光闪烁,马三面色腊黄,却越打越疯,越战越勇,刀法本就讲究一往无前,但谁又能跟疯子比拼命,精气血气已然被透支。 马三手一扬,刀锋划过林泰的胸膛,带起一蓬鲜血,还有林泰十指,磨铁手也挡不住这样的刀术,伴着血光,马三一声狂吼,刀芒入狱似轮,威势显赫的搅向众人,这一招乃是马三那无名刀谱里的最后一招,唤做刀磨盘,马三潜心悟刀二十年,终不能得,今日呆滞,反而一朝顿悟。 “磨盘磨豆,碾压殆尽,刀势如乌云遮天,肩四足三,三奇六仪,反人道之势,以鬼神驭刀”。 刀芒密集如细雨入秋,又如暴雨倾城,疯狂且暴虐。 都督府门口,数十兵卒的尸体错落杂乱,只是同一的是眉心处一道剑痕小口,周询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两栋小楼间,马三孤零零的站着,手中镔铁刀只剩半截,还有半截插在阴姬的胸口,身上也多了几个血洞。 “春儿,春儿……”马三嘴里喃喃着,一步一颤,在地面印上斑斑血迹。 缓缓跪在阴姬身前,凝视阴姬娇艳如花的的面容,“为何如此,何至于此!” 阴姬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咳出血沫,马三附耳于前,阴姬似哭似笑,声音仿佛蚊虫低语,又断断续续。 “好个,好个英俊的大将军呢!” 马三愕然,继而大笑,笑得流泪,笑得吐血,笑到致死方休。 五年前,马三剿灭大盗陆飞鼠,凯旋归城,一时间万人空巷,月明楼上一位名眸皓齿,清丽如春葱般的少女看着楼下滚滚人潮,兴奋的不知所以。正逢马三率军入城,大军如潮,雄壮威武,领头的将军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精光四溢。 “嬷嬷!嬷嬷快看!好个英俊的大将军呢!”少女春眸似水流光,小脸通红道。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奇妙,马三若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眼,这样的少女,陷于花院柳巷之中,真是可惜了呢! “咳咳!摄魂术真是奇妙!迷人而不觉,真是厉害啊!”佘姥姥讽刺的看了死去的二人。 “人间自有真情在,姥姥这就不懂了!”谭猴儿笑嘻嘻的拿着两截断绳,从左边小楼走出。 “你怎地……”佘姥姥惊讶道。 “当然是因为我咯!”王薇巧笑倩兮,从二楼跳下,一个灵巧的转身落下地面。 “王家小辈王薇拜见佘前辈!” “金剑王家!” “我王家金剑银弓两家传武学,可江湖中人多识金剑,不知银弓。”说着拍了拍腰间袖珍小弓。 “那个射箭的神秘人是你?”钱四挣扎着爬了起来,不可思议道。 “要不几位前辈怎么会这么巧在这儿相遇,真以为是缘分吗?”谭猴儿哈哈一笑。 “原来如此!” “几位现在武功丧失大半,恐怕连我们小辈都不是对手了吧!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还是要我二人代劳?”谭猴儿笑嘻嘻的道。 “三岁小子崩倒八十岁老娘!姥姥倒是忘了这初入江湖的雏儿可是最不要命的。”佘姥姥暗恨道。 “可惜小鬼们总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阴森森的语气从身后传来。 “孙震!”佘姥姥语气惊喜道。 孙震哈哈一笑,道:“乱兵中与姥姥分散后,老子被那几个大头兵撵的是鸡飞狗跳,好不容易躲了过来,没想在地道里看到姥姥留下的暗号,姥姥莫急,待我先擒下这两个小辈再说!” 孙震一记“毒龙钻洞”毫不留情的打了过来…… 也是这孙震狂妄,若是他刻意偷袭,王薇二人势不能挡,可惜他没有把这二人放在眼里,给了二人应对的时间,也给此事多了几分变数。 孙震武功路数是江湖中寻常的铁布衫,但是任何武功练到高深处必有其不凡之处,孙震即是如此,此时的孙震说是铜皮铁骨也不为过。 王薇一招繁星点点,剑光挽着花扫向孙震,孙震一声狞笑,双手一合,嘎吱一声王薇那边价值不蜚的玉女剑被折成两截,谭猴儿猴拳飘逸,一招一式都伴随着变化,但有以巧破拙,却也有以拙破巧,你打我一拳,我便以拳对拳,不管你招式如何变换,我只一拳攻来。 被这种无赖打法所逼迫,谭猴儿攻了六拳,中了四拳,也受了一拳;击出的劲道如泥牛入海,但只一拳,便被打的吐血倒地。 “哼,小鬼就是小鬼,总以为学了两手功夫就能纵横江湖,笑话而已!”孙震脚踩谭猴儿胸口,冷笑道。 “点火!”谭猴儿突然对王薇吼道。 王薇连忙点开一个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把孙震照的通明,小楼阴暗处猛地传来弓弩声“崩”。 猝不及防之下,孙震右肩被弩箭穿入,孙震身躯猛的一晃,一惊!还有人?! 上弦声在寂静的夜空分外刺耳,可惜孙震有了防备,听声辨位,双手一抄两只弩箭被抓在手心里,‘咔嚓’一声断为两截。 黑暗之中似乎传来无奈的叹息声,周乾缓缓的走了出来。 “就差一点!”周乾嘀咕道。 “好好好!两个小鬼都在!也不枉我红莲教众在此苦战一场!”孙震狂妄的笑道。 “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大胡子!你笑什么?”周乾好奇道。 “你这小鬼还想与我打一场?”孙震好笑道,“虽然你师父是厉害,但你小小年纪又能学到你师父几分武功?” “你不是中了一箭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区区一只弩箭罢了!老子一身横练功夫早已无惧弩箭!”孙震不屑道,手掌轻轻一抽,箭矢被拔出,伤口虽有拇指大小,但血液早已止住。 “可是我明明在箭头上摸了**散,怎地一点效用都没有?”周乾不解,“二哥又配错配方了?” “小鬼你说什么?”孙震脸色骤变,一股眩晕之感传来,“小鬼!小鬼你好……”话未说完,庞大的躯体左一晃,右一摇,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咳咳!好小子!竟然在箭头抹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不成是你那个剑神师傅教你的?”谭猴儿用力抱住周乾,拍了拍周乾后背。 “周少侠这一举动很没有侠士风范呢!”王薇也抿嘴笑道。 “是吗?”周乾挠了挠头,“不过我觉得过程不重要,目的达到就行!” 三人正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浑然没注意佘姥姥悄悄从怀中掏出一筒状物;此物唤作千机百孔针,江湖独门暗器,一发能射九九八十一根毒针,号称例无虚发,千金难得,不知何时被佘姥姥所得。 八十一根毒针在黑夜中若影若无发出‘嗖嗖’的细声,可惜半途中剑光闪烁,一团剑光把八十一根飞速毒针一一拦截,剑光如同流水行云不含一丝火气,飘飘然仿佛谪仙降临。 “师傅!”周乾惊喜道。 “老三!”“周哥儿!”李三善与王虎的叫声同时传来。 夜幕苍茫,但滚滚红日已穿破黑幕,天边一丝光芒洒落,破晓来临……( ) 第二十六章 洛都 五日后,钱塘城郊,草色青青,马车边,锦衣卫马才正拱手对周询道:“周老大人,红莲教余孽已被押解到长安大牢,若是无事,在下也该回京复命了。” 周询点了点头,道:“麻烦马大人了。” “倒是因祸得福,贵徒似乎与宰相大人的公子相处颇为愉快呢!”马三讨趣道。 “方外之人本就该如闲云野鹤,与朝廷权贵相交是福是祸也是难料!”周询摇头。 “老大人!”马才向前几步,低声道:“那件事如何了?” “钦天监所测果然不错,朝廷也该早做准备了。” 马三吸了口气,连忙道:“到时少不得要老大人号召南武林群雄相助。” “若是利国利民之事,老夫绝不托词。” 马三一喜,道:“在下替陛下,替中原百姓先谢过老大人了!” “你师父跟那个锦衣卫嘀嘀咕咕什么呢?”谭猴儿右手用柳木包裹,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不知道。”周乾摇头道。 “就在此分别了,我也得去看看我那个宰相老爹,说不定能弄到什么珍贵药材治疗我右手骨裂。”谭猴儿咧了咧嘴。 一股淡淡的离愁充斥在三人间,王薇眨了眨微红的双眼,一跺脚,故意道:“你们大老爷们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如我一个小姑娘!若是无事,来日江湖再见就是!” “哈哈哈!王家小娘子说的有道理!饮酒饮酒!来日江湖再会!”谭猴儿豪迈一笑道。 三人举起酒杯,‘砰!’一饮而尽! “猴儿哥!我有一事想问你!”周乾看着马上的谭猴儿,突然道。 “哦?何事?”谭猴儿回头问道。 “你怎知那马都督一定会来?”周乾问道,“若是他不来这计岂不是无用处了?” “因为你猴哥儿有双火眼金睛,能分辨人世情感,哈哈!此事下次再告诉你!”谭猴儿挤眉弄眼道。“我倒是觉得王薇小娘子的眼神看你的眼神与那六夫人看马三的眼神颇为类似!”说完驾马扬鞭,笑声随着疾行的骏马越传越小。 “死猴子,你乱嚼什么舌头!”王薇娇嗔道。 王薇看周乾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更重要的是眼神如一道清泉般干净,不知何故俏脸就是一红,故意冷冷道:“小子,别对你薇薇姐动什么歪脑筋啊!” “知道了,薇薇姐!”周乾挠了挠头道。 王薇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笑颜如花:“臭小子!记得到王家堡去看你薇薇姐啊!” “知道了。” “臭小子,你还太小!再长几年吧。”王薇俏脸微红突然眨了眨眼,向着自家车队扬鞭而去。 “老三长大了啊!”王虎隔着车窗看着三人告别,突然道。 “不过老三认识的那个小娘们真够味的!这年头果真是俊俏小弟吃香!”李二哥口胡道。 马车渐渐西行,周乾很是好奇当日二人与师傅周询是如何相遇,原来那天夜里,二人与周乾分道而逃,二人慌不择路之下竟在前庭被红莲教众所擒,好在红莲教众不识二人身份,误以为二人是周乾与谭猴儿,适时追兵又急,那两个红莲教众自忖逃脱不得,便换上二人衣服引开追兵,又把二人用牛筋绑在一地窖里;李二爷又想到了一鬼主意,原来那牛筋乃秘制,刀枪不入,唯怕水火,恰巧李二爷知其特性,遇水则胀,遇火则断,便要王虎咬掉其裤以尿浇之,王虎死活不干,李二爷又道不若我扒你如何,只是老大你露出大白屁股被我看到可别说小爷我非礼勿视,王虎无奈,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也不能如此下作,那岂不是跟老二一般货色了,于是老大被迫目视老二臭不要脸的把雪白粉嫩的屁股扭来扭去,二人逃脱之后,恰逢周询一路杀来…… “你们还真是好运道!”周乾感慨,自己得谭猴儿这个聪明伶俐,又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客的帮助也还是九死一生,这二人武功不如自己,反而比自己要安全的多,真是世事无常。 “师傅,世间鬼魅之说是真是假?”周乾突然问道。 “山野妖怪之说虽渺茫,但不乏其例,至于鬼魅魍魉,那就真是只听其故事,从未有人见过。”周询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 ‘可是我见过啊!’周乾默默想道,可是此事太过骇人听闻,若不是那颗女鬼所化的黑色的珠子在手里冰凉刺骨,周乾也当是自己在做梦了。 官道乃是红土烧制,泥石铺盖,又混有糯米,糖水,十分平坦坚固,马车疾行一点都不颠簸,不时能看到行商、走卒、左右叫卖的小贩,不足三五里处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村庄,箭堡,炊烟不绝,很是热闹有人气。 三天后,四人到达洛都城外,高大厚实的城墙,密布其上的床弩、火炮、箭楼、城垛;其内外又有瓮城,子城以及高高的吊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让周乾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敬畏之情。 “洛都据四水之侧,左洛水,右泗河,水运便利;身后是苏杭之地,身前是六湖六城,附近又有千里沃土,真是繁华如锦,天府之国,据说四十年前还被胡人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没想到这么快恢复元气!”一位北边来的商人感慨道。 “老兄不是本地人吧!这洛都可比那首都长安都要繁华的多,秦淮河的花船,夫子街的小吃,御林园的山水可是咱洛都三绝,兄弟有空可去游上一游,保证不许此行!”一位本地人吹嘘道。 “兄弟莫要诳我了,这洛都三绝谁人不知,只是我兄弟我好不容易从北边运来几车皮货,正想卖个大价钱,莫说其他,只要这花街一逛,老子就得空着手回去了,那地方可是个销金魔窟,我若是去了也不知得被我那婆娘怎么收拾!”皮货商苦笑道。 众人见那皮货商说的有趣都是一笑,只是有人抱怨道:“这洛都就一点不好,每逢开城那排队进城之人能从城东铺到城西,那可是好几十里路呢!” “谁说不是呢!谁叫这洛都十六门只有聚宝,东夷,天峨三门日日开,其余十三门不逢大事绝不开门。这可真是要人老命了!” “我听说啊!”有一人神神秘秘的嘀咕道,可是声音却刚好能让附近人都听到,“今个儿早朝天门开了,迎了一辆马车进去,你们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去了!” “哦?什么人?”附近之人好奇道。 “洛都令费无极,长水郡王李三思,前首辅吴慎的长子吴越,这几位都可算不算个人物?” 周围人一片吸气,“莫不是当今陛下微服私巡不成?” “这可不是,据说是那百臂剑仙周老神仙回来了,这人物算不算的?” 一位身着劲装的武林人士皱眉道:“老前辈虽然剑法鬼神莫测,但也不至于让那几位出面,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又是为了什么?” “师傅那个胖胖的叔叔就是皇帝的兄弟?怎么一点都不像呢?”周乾歪着脑袋想了想,实在是想不明白身份尊贵的王爷怎么是个笑眯眯的胖子。 “哈哈!”周询被周乾天真的话语逗乐了,摸了摸周乾的头,笑道:“那个胖子可是个厉害人物,你可别小看了他,他给你的水火麒麟玉佩有清心神,活精血的作用,你可时常佩戴。” “我倒觉得那胖子是个好人,比其他两个嘴花花,却一毛不拔的家伙要好的多!”李三善喜滋滋的道。李三善得到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王虎得到了一双火蚕丝编制的内甲。 “你小子可别乱说,费无极为官清廉,吴越又跟他爹‘犟相公’是一个性子,嫉恶如仇;那能送你这种价值千金的宝物!”周询笑骂道。 “师傅,礼下与人必有所求,那他们又要师傅替他们做什么呢?”周乾若有所思。 周询一愣,继而欣慰一笑,却没有回话,只是看向窗外,好一会儿才道:“我们到家了!”( ) 第二十七章 静香楼 铜漆兽首大门‘砰’的一下打开,两列侍女与几位管家模样的人顺序排列,侍女们弯腰曲膝,双手合十在胸前,俏声道:“见过老爷和三位小公子!”姿态优美端庄,毫不做作。 一位留着长胡须,带着方士帽的老者连忙走了过来,弯腰恭敬道:“老爷万安!” “你是老孙吧?”周询不确定道。 “是,老爷今早抵达洛都,小老儿不知内情,未曾迎接,还请老爷责罚!” “你师傅怎么连自家管家都不认得?”李二哥对周乾嘀咕道。 “臭小子,乱嚼什么舌头!”周询眼一瞪,吓得李二哥脖子一缩。 “这位少爷有所不知,这座府邸虽是当今圣上所赐,但是老大人乃是世外高人,如闲云野鹤般,等闲一年也住不了几天!”老孙随是辩解,但语气间不乏顾盼自豪。 “好你个老孙!别吹嘘了,前面带路!”周询笑骂道,语气亲昵,似是并不在意老孙的话语。 “是,老爷!”老孙笑眯眯的道。 通过大门,便见得曲桥回廊,飞瀑流泉,凤阁鸾楼,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巧,细微处透着奢华,一条条回廊,一座座小楼,后院深处还有一弯小湖,湖水清澈透明,湖边杨柳依依,还有些不知名的小花飘着香气。 “好奢华!”李三善长大了嘴巴。 “你安排这几个小子住下,等下到书房找我。”周询吩咐道。 老孙遣散了那群侍女,弯腰笑眯眯,额头上的皱纹透着慈祥,“几位少爷跟着我吧。” 三人迷迷糊糊的跟着老孙来到一座精致的别院,别院里三座小楼呈品字排列,老孙从左到右依次指道“这是青雉,红鸾,绿鸢,三位小少爷各挑一座如何,如此也方便些。” “多谢孙管家了!”王虎拘谨道。毕竟自己也是占了老三的光,千万不可因此傲气待人,嚣张跋扈。 “老大,老三,这楼好大啊!”不知何时,李二爷已经打开二楼的窗户对二人吼道,兴奋的不知所以。 “这小子!”王虎叹了口气。 “旅途劳累,几位小少爷先去沐浴更衣吧!”老孙笑眯眯的拍了拍手,几位俏丽的侍女就笑嘻嘻的带着三人各去各地。 雾气蒸腾,浴桶里的周乾长长的舒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舒服,淡淡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三少爷,真的不用我进去伺候吗?”门外传来一道诱惑力十足的语气。 “不用了!招儿姐姐。”周乾不好意思道。 沐浴后,周乾穿上内衣,左右看看,确认无什么问题后,才吁了一口气,对门外叫道:“招儿姐姐!可以进来了!” 一位身着窄袖短襦,及胸高腰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身材高挑,面容虽不是十分美丽,但处处透漏出一股熟透了的风情,加上胸前那一道深沟,让周乾这个纯情少年看的面红不已。 “三少爷还害羞呢!”侍女招儿掩面哧哧的笑着,自然的帮着周乾把白色的侠士服穿上,这侠士服由胡服修改而成,紧衣窄袖,裤脚收起,不过样式虽简单,但衣料却由洛都最好的绸缎庄供给,周乾一穿上,一股英气勃勃,亭亭劲松的气质油然而生。 招儿眼睛一亮:“好个英俊的小郎君呢!只是稍稍小了点。”的确,即使加上今年,周乾也才十三,正是少年垂髫时,侠士服本就是衬出武林中人挺拔的身材,周乾穿上倒不显身材,反而给人一种少年人的可爱纯真。 “拉着我的手,”招儿不由的拉住周乾的手,“我带你去找老爷!” 周乾只感觉手被一团柔软包裹,舒服的迷迷糊糊跟了上去。 “其实我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弟弟呢!”招儿突然回头道。 “那招儿姐他人呢?” “他啊!”招儿没回头,但是周乾却感觉手一紧,“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胡儿府以后就是三少爷的家了,三少爷无事可四处看看,但三少爷请记住,这座府邸有三处地方非得老爷允许,不得进入。” “哦?什么地方?” “老爷的书房,剑阁,还有胡儿府最东边的一座祠堂。大管家亲自叮嘱的,我们这些下人可是连附近都不得轻易走动的!” “少爷,到了。”招儿把周乾领到一栋古色古香,模样老旧的房间里,自己就先退了出来。 书房里装饰极为简单,正中央放置着一座小鼎,三支檀香正散发着青烟,书案上摆放着一笔筒,一旧书,一镇尺,还有就是笔墨纸砚,书案后是一书橱,密密麻麻摆满了书籍,周乾凑上前,发现尽是道藏,佛经,以及各种诠注,‘师傅怎么会对这些书感兴趣?难不成要改行?那自己不也得跟着去当和尚或道士?’周乾突然想到这么一个严肃的问题,‘道士也就算了,要是当和尚的话,岂不是既不能吃肉,又得剃光头?这、这貌似很没前途啊!’ “乾哥儿,我们来啦!”门外传来李二哥大大咧咧的声音。 李三善与王虎联袂而来,李三善凑到书桌前,看了看:“抱朴子内篇——仙药卷第十一?老头怎么看这书?想求仙问道不成?” “孙老,周前辈呢?”王虎问道。 “刚刚老爷收到了一封信,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小老儿也不知老爷去哪儿了!不过老爷吩咐,让小老儿好好照顾几位小少爷。” 李三善眼珠子一转,问道:“那是谁人的来信?” “似是屠二爷的信。”孙管家犹豫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 “难道是乞大王屠勇?”王虎吸气道。 “屠勇是何人?”周乾问道。 “周前辈的义兄!绿林的总瓢把子,丐帮帮主,三十年前可是和当今陛下争过江山的人物!” “这么厉害?”李二哥咂咂嘴。 “几位小少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否要先用午膳?”王虎似是不欲在此话题多说,插嘴道。 “不用了,孙管家,我想出去吃。”周乾不好意思道。 “哦!是想去夫子街是吧!”孙管家理解的笑了笑,“要不要老孙陪着?那地界倒是龙蛇混杂的很!” “不用不用!不遇上几个欺男霸女之徒,怎显得我三人风尘小三侠的手段!”李三善吹嘘道。 老孙见此倒也没多坚持,只是叮嘱了几句,若是平常人家定不会如此,但是作为武林豪客的徒弟,这种小事怎会放在心上,真是遇到麻烦,百臂剑仙的名头又有谁敢触其锋芒。 到是孙管家在门外悄悄的把一个厚实的钱袋放在周乾的掌心,周乾突然感觉孙管家真是一个好人,香月楼,嘿嘿!真是让人期待啊!周乾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洛都的商贸较之长安更显发达,街道旁店肆林立,道路上车水马龙,吆喝声,喧闹声,熙熙攘攘;更有黄发碧眼的番人,归化的胡人,话语间带着一股怪异腔调的大食商人在各个店铺间讨价还价,时不时掏出一两个中土少有的稀罕玩意,南市的商铺最多,也最为繁华,百行各业交杂其中,珠宝店子、奴市、粮行…… 南市玩,北市吃,这北市的夫子街更是荟萃了南北美食,珍馐美味,四大菜色,八大菜品,时蔬鲜炙,中外特色;甚至还有烤蝎子,烧蜈蚣,炸蚂蚱,此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你吃不到的,有百姓打油诗为证:游遍洛都十里街,管叫夫子变彘子。 “嘻嘻!看那三个小鬼!” “好俊俏的小孩,只是太贪吃了点!” “姐姐,葫芦,糖葫芦!我要小哥手上糖葫芦。” 即使在夫子街,也很少看到吃相如此惨烈的三人,而且三少年俱都气质不凡,中间的少年更是俊俏可爱,如此饕餮之做法甚是引人注目。 李二哥左手拿着香酥烤鸭腿,右手捧着一碗什锦百味丸子,嘴里还嚼着西北大漠的驼峰肉,背后还挂着用荷叶包着的真味坊十香烤全鸡,周乾最喜小吃,左手拿着水晶糖葫芦,右手上的是蜜汁藕片,正对着附近摊子上的炒膳面,油酥饼儿大流口水,袋里的乌李、隐形果子、蜜饯四品掉了一地。 王虎无奈的吊在后面看着已经接近疯魔的二人,手里捧着一整头五香脆皮烤乳猪,面对着周围指指点点的人,苦笑道:“我说两位哥哥,时辰不早了,咱也该回去了吧?” “虎哥儿莫急,咱还有最后一地儿没去呢!”周乾头也不回道。 “去何处?” “天下第一食楼——静香楼!”( ) 第二十八章 心性 静香楼坐落在夫子街东南角的一片空地,占地数十亩,这在寸土寸金的夫子街是难得可见的,周乾三人问明方向,穿过一条卖糕点的小巷,就见到高大古朴的食楼人声鼎沸,生意红火之极。 刚入大堂,一小厮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看到三人夸张举动,一愣,似是还没见过来静香楼还自带吃食的,这跑堂的也是个心思活泛之辈,马上笑着道:“几位少侠请稍等片刻,二楼甲座马上就有一个包厢空出来。” “那些人也是来等的?”王虎指了指靠近门口的三四十人。 “这位少侠误会了!”小厮解释道:“咱静香楼有个规矩,就是为不得达官贵人们订席子,想来吃就得自个儿来排队等位,那些个大人物们哪能丢这个脸面,又垂涎咱静香楼的美味,只得派遣自家下人来打包带走,这场景天天都有,几位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你们就不怕得罪人吗?”李二哥疑惑道。 小厮把小胸脯一挺,骄傲道:“咱静香楼可不怕有人使袢子,楼上的牌匾可是当今天子钦赐,谁敢捣乱!而且咱们易膳大厨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来这儿捣乱,就甭想在夫子街混了!” 就在这时,几位吃的酒足饭饱的食客满意的从楼上走了下来,一位食客拍着那小厮的肩膀哈哈一笑:“不愧是天下第一食楼,这菜色,这眼光,没得说!没的说!价钱也公道,若有机会来洛都定会再来一趟!” “几位客官慢走!”小厮笑嘻嘻道。 “几位请上!” 三人被领着来到一雅间,装饰布置简洁清秀,以竹篱相隔,墙角处还摆有两三插瓶水仙百合,淡淡的香气让人精神一振。 “老三,我肚子抱了,吃不下怎么办?”李二哥愁眉苦脸。 周乾刚欲开口,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浓眉大汉,大汉盯着三人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到三人所带吃食眉头一皱,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一脸疑惑。 三人又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会儿,“怎么没人伺候了?菜谱也没有叫咱们怎么点菜?”李二哥又嘀咕道。 “上菜喽!”大门又被推开,七八名侍者斟酒上菜,看到三人惊讶的表情,那名小厮又笑嘻嘻道:“咱静香楼还有一规矩,就是看人上菜,刚才三位客官可看到李朴园大厨了?那可是易膳大师的四弟子,得大师亲传,李大厨只须看人一眼,便知那人喜好何种菜色,肚里可撑几斤酒肉,所以咱静香楼无需菜谱。” “哦?若是我不喜欢如何?”李三善眼珠子转了一转,故意问道。 “您若是不喜欢,小的可不敢收您钱,小的就把饭菜给撤了,您就请到别处就餐。不过若是您若是不喜欢还把饭菜吃的精光,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小厮的回答聪明机智,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这法子也杜绝了别人想吃霸王餐的可能。 “西湖牛肉羹,醋溜鲫鱼,拔丝甘蕉,三位请慢用。” “甘蕉?果蔬也能入菜?”周乾一愣,好似一道大门‘砰’的一下打开了。 西湖牛肉羹与拔丝甘蕉算是辅菜,真正的主菜是醋溜鲫鱼,这道菜无论是菜色、香味、模样都是让人无法挑剔,虽然三人在外已经吃了七八成饱,但还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周乾忍不住尝了一口,鱼肉极其嫩滑,淋上酱醋料在嘴中一碰就化,原本撑的鼓鼓囊囊的肚皮好似一下子挤出了地盘,周乾又从盘子里拨弄处似是姜片的东西,可直觉告诉他这未必是姜片。 “小客官可知道这是何物?”小厮靠在门外,笑眯眯的问道。 周乾夹了一片放在嘴里,一股似曾相识的冰凉的感觉从舌尖传来。 “这是薄荷片?” “小少爷看不出来也是个老饕啊!”小厮惊讶道:“这道鱼里不仅有姜片去腥,还有薄荷片、无花果丝、橘皮丝,具是消食之物,想必是李大厨看到了那个!”小厮嘴指了指那头烤乳猪。 周乾脸色微微泛红,这头烤乳猪还是自己强烈要求买的,好似的确有点夸张。 牛肉羹暖胃,拔丝甘蕉去腥去火,三道菜被三人一扫而光,周乾也不知三人哪里来的肚皮。 “饱了饱了!这下可真是饱了!”李三善摸着肚子喃喃道。 “老大你呢?” “九成饱!”王虎吁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再吃了!” “几位可满意不?”小厮问道。 “我服气了,不愧是天下第一食楼!”李三善翘起了拇指。 “几位客官慢走!” 来到门口,仰望牌匾上大气蓬勃的静香楼三字,周乾说不出的羡慕。 “咦?门边上还贴着字呢!” 周乾一愣,眼光转了过去,就见上面大大的‘招聘’二字。 本楼庖厨,鲁氏老三,腿疾难忍,遂辞去坑饪之职,因人手稀缺,遂聘请锅勺之能者,十日后考核之,能者录用。 “不就招一厨子,用得着那么咬文嚼字嘛!”李三善撇了撇嘴。 “咱们去看九曲桥吧……” 三人四处游逛,流连忘返,直到天色黑暗才不舍的回到胡儿府,刚进门,就看到周询面色阴沉的站在院子里。 “师傅!”周乾忐忑不安的上前行礼。 “今日的功课做了没!”周询冷声道。 “没,没有。” “有无洗练脏腑!” “没有。” “我教你的基础剑法悟通了几招?” “我……” ‘啪!’周询右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跪下!”周询喝道。 周乾低头跪下不语,可惹怒了李二哥,冲上前就骂道:“你个坟头冒烟的死老头,不就是没练你那个破武功嘛!你敢这么对付我兄弟!你这是找死……”只是骂还不解气,要不是王虎拉着,指不定就上去拳打脚踢。 “前辈,老三只是玩耍一天而已,前辈不用过于苛责吧?”王虎也语气不满道。 “老孙!” 孙管家一个闪身到二人身后,老鹰抓小鸡似的揪住二人衣领,往二人颈部一按,轻轻一笑:“二位少爷也累了,随老孙去休息吧!”二人只感觉浑身一阵酥麻,提不起劲,任凭李三善如何叫骂也不松手,一跨两三丈消失在黑暗中。 “想明白再滚来见我!”周询冷哼一声,背影渐渐远去。 自己做错了嘛?周乾茫然的想着,肯定是做错了,不练武,不养身,只去游玩嬉戏,可是师傅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吗?师傅到底是在气什么?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你这过于严苛了吧?”一个老乞丐出现在周询的书房里,翘着大腿,不时扣扣脚丫,老乞丐衣着模样无甚特别,只是眼神晶亮,常人与其对视都有种刺眼的感觉,乞丐嘿嘿一笑“这么小的徒弟你舍得让他跪上一夜?不怕他怨恨你吗?” “屠老二,我教徒弟的事你少管!”周询斜了屠勇一眼,冷哼道。 “哎~”屠勇摇了摇头,嘲讽道:“自从老大走了之后,你这个性到是越发乖戾了!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何必呢?” “你懂甚么!我这徒儿资质极好,又误食宝物,武学境界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但我更看重的是他对做事的专注,不为外物所动的决心,这才是他真正的优点,最大的优势!但我昨天夜里在他眼里只看到了少年人特有的散漫与迷茫;武学之路一步一个血印,他之武功不断的进步,但是他的心境根本驾驭不住这样的成就;这种口子一旦打开就拉不回来了,心境不到,学的又是极其高深的武艺;仅仅是繁华之景就让他流连忘返,那么未来更磨人骨肉的酒色财气呢?我这是怕他入了邪道啊!”周乾叹了口气,也只有这个徒弟才会让自己这么操心。 老乞丐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上到是我想差了,你做的没错,这小子学武不到半年,练成这样的确让人心惊!是该好好搓一下他的傲气了。” 二日清晨,滚滚露珠在花草上滑动,少年周乾仍跪在地上,外衣已被雾气沾湿,膝盖在地板上红一块青一块,下人侍女们似乎得了吩咐,纷纷绕道而走,只有招儿拿着一个果篮经过的时候,趁着附近无人,悄悄的来到周乾身前,蹲了下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周乾额头上的露珠,低声道:等下老爷会过来,三少爷你不要顶撞老爷,低头认错就行,老爷会原谅你的!” “招儿姐!” “招儿买了点吃食,你……” “不用了,招儿姐!”周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 “可是——” “招儿姐你快走吧!等下师傅就要来了。” 招儿磨蹭了一会儿,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不一会儿,周询与一个老乞丐走了过来。 “想明白了?” “徒儿想不明白。”周乾实话实说道。 周询脸色一黑,老乞丐扑哧一笑,笑的前俯后仰,使劲拍了拍周询的肩膀:“你这徒弟太有意思了!” “你到说说看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周询忍着怒气道。 “师傅责怪徒儿贪图玩乐这是天经地义,但是徒儿想不明白师傅为何如此生气!” 周询面色缓和,淡淡道:“那你这几天就不用出去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说吧!” “是,师傅!” “老爷也真是的!”招儿用毛巾给周乾擦拭着手脚,埋怨道:“少年心性只是出去玩了玩又怎地,那些王侯贵族的子弟那天不买醉于花街柳巷,飞鹰走狗;相比之下少爷性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呢!” 招儿凤眼扫了周乾,发现他早已进入了梦乡,招儿轻轻的替他盖上了锦被。 “真像呢!”招儿眼神迷蒙的看着周乾,“弟弟若是在世的话也该有这么大了!”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 第二十九章 斗厨 长剑伴随着风声划过在空中优雅的划了个圈,刺、削、扫、绞、挡、挑、闪、斩,区区几招基本剑术在周乾手中似乎产生了灵气,剑光闪烁间,周乾灵活的变换着步伐,秋风起,吹起片片枯叶,长剑或削或绞,枯叶落地时早已碎成丝絮,周乾长吁了口气;距离剑光闪烁间,水泼不进的境界终于又进了一步。 招儿捂嘴打了个哈欠,整了整自己的发钗,看向周乾目光中充满着溺爱:“三少爷起得好早呢!” 周乾收起青锋剑,看向招儿眼神一亮:“招儿姐也起来了?” “叫奴婢招儿就是了,哪有主家与仆人姐弟相称的!”招儿埋怨道,语气却带有丝丝欣喜。 “什么奴婢主人,我可不管!”周乾挑了挑眉毛,对这种世俗规矩很是不满,“招儿姐天天照顾我衣食,对我好的不得了,而且招儿姐不说我很像你弟弟吗?那我就做你弟弟好了!” “哪有你这样做少爷的,”招儿青葱玉指点一点周乾脑袋,“不讲规矩!” “我可是说真的,招儿姐,我早就想要一个姐姐了,我有两个义兄,你就做我义姐好了!” “你啊!可是周乾老爷的唯一弟子,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可以要一个卑贱的女婢做姐姐!”招儿苦涩的笑了笑。 “这些规矩管不到我,”周乾认真道:“我只问招儿姐一句,愿不愿要我这个即笨又傻的人做弟弟?” 招儿看周乾清泉般的眼神认真而执着,忍不住心间一颤,强笑道:“我当然喜欢要你这个弟弟,只是……” “那就行了!”周乾斩钉截铁道,“招儿姐等我一下!”说完周乾就在招儿不解的眼光中向小院外跑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只碗,一酒壶。 周乾边把酒倒入碗中边解释道“当初我与李二哥,王大哥结拜的时候就是跑到昌州城外的山神庙在关二爷面前三拜九扣,歃血相交!不过关二爷只管兄弟,好像也不管姐弟,但这血酒还是要喝的。” 说完就拔出青锋剑,往食指一抹,点点血液滴落,把清澈的酒都染成红色。 “招儿姐怕不怕疼?”周乾突然拍了拍脑袋,担忧道。 “有些怕。”招儿笑了笑,又道:“不过谁叫你是我弟弟呢!”贝齿轻咬,血液混合搅浑不分彼此。 “我先来!”周乾一嘴下去喝了大半碗,苦了个脸,“好难喝!” “你啊!”招儿戳了戳周乾的脑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大早上竟然跟你这么疯!” “谁叫你是我姐姐呢!”周乾嘿嘿一笑,好似一个偷食的小狐狸。 “担心有点配不上你呢!”招儿轻轻的把周乾揽在怀里。 周乾被挤压在胸前,闷声闷气道:“我才担心我太过笨拙配不上招儿姐呢!李二哥就常常说怎么就收了个笨蛋弟弟。” “你可是一块璞玉啊!”招儿姐轻轻道:“老爷知道,孙管家也知道,姐姐也知道,在光阴的雕琢下你定会倾国倾城的!” “啊!姐姐还要替刘账房去买菜蔬呢!”招儿轻轻一叫,推开了周乾,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周乾的头,道:“姐姐还有事,你也要练剑。” “是啊!”周乾放开招儿,眼中有些许留恋“大家都要做事。” 招儿走后,周乾算定时辰,对着初生日光练那脏魄吐纳之术,约半个时辰,周乾又开始练习浮云掌法,这一练直练到午时,用过午膳,小憩片刻!又开始找孙管家借阅各武道名家大师的书籍笔录,间或比划一下,或找孙管家请教一番,这孙管家好似一个武学宝库,似是什么难题也难不倒他。 夜深后,周询晚归,把周乾叫到书房里:“可想通了么?” 周询摇头:“还是不知。” “想了十天还是不知?” “可徒儿觉得已经不重要了!”周乾认真道。 “哦?”周询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师傅把我从昌州带到洛都,一路繁华胜景都快晃花了我的眼睛,感觉心都飘了起来,做什么事都起不起劲!”周乾摸了摸心脏位置,那里有力的跳动中,“我这几天练武读书,却感到内心渐渐充实,原本好似漂浮在水面上,现在又沉了下去,似乎多了点什么,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周询凝视着周乾半晌,见他不似作伪的神情,嘴角向上一翘:“还没用饭吧!陪我吃一点。” 周乾喜滋滋的跟在身后,他知道,自己与师傅这几天产生的隔膜终于消散了。 “师傅,那个乞丐爷爷这几天怎么看不到他了?” “屠老头啊,丐帮湖北分舵被人灭门,他带人去报复了。” “师傅,我最近基础剑法八式感觉已经很熟练了,师傅什么时候传我断剑四式与三才剑诀?” “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八式剑诀练得水泼不进,飞鸟难过的时候。” “师傅我什么时候才能去闯荡江湖?” “你还太小,此事不急。” “哦!”周乾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 “你这几天都呆在府内?明日你功课做完之后也可以出去了,无论你是吃喝嫖赌还是坑蒙拐骗师傅都不会管你。” “啊?”周乾张大的嘴巴。 “什么吃相!”周询无奈的摇了摇头,把一块肉放到周乾碗里,“有些错误只能犯一次,有些事情也只能教一次,师傅还能用条链子拴着你不成,你不是说你的心已经沉了下来吗?那就让滚滚红尘去磨练你吧。” 第二日清晨,周乾早课完毕,兴冲冲的出了门,却一时发现无处可去,大哥二哥在自己禁足这段时间里也不知干了什么,早早的没了踪迹,要不去秦淮河的花船去看看?那里的美女听二哥讲特别多!可惜招儿姐不让去,周乾一时间愁眉苦脸,如果周询知道自己的徒儿出门所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逛青楼,不知会不会怒发冲冠的清理门户。 “对了我可去那里!”周乾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神采。 “今日这静香楼怎地来了这么些人?不吃不喝,还拿锅提勺?”一食客招来跑堂的,好奇的问道。 “客官有所不知,咱这食楼今日招聘一厨子,咱这夫子街的大厨们几乎都来了,还有几个外省的师傅也在外等候呢!”那跑堂的炫耀道。 “怪不得今日夫子街不少店面都休业呢!”那食客了然。 “可只是招聘一厨子罢了!为何那些大厨们都趋之若鹜呢?我刚刚还看到糕点冯大师,炙鱼鲁大师,这可都是镇店之宝啊!”另一食客疑惑道。 “先生不常夫子街吧?”食客虽是提问,但语气肯定:“你可知静香楼上一个离开的厨子被那几个致仕的阁老家的管家,还有王爷家的下人争相聘用,险些撕破脸皮,大打出手;最后还是齐王家的管家出了大价钱才摆平,你可知那位厨子的年俸是多少?” “多少?” “足足五百两!” 周围顿时一片吸气声,要知道寻常百姓一月的花销也就一两银子左右,这五百两足够常人生活四十多年,这哪是招厨子啊!分明是请一座大神回家! “所以说你们明白了吧!先去静香楼镀一层金,出来后立即身价倍增!” “这可是赚大发了!” “咱静香楼可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旁边的跑堂不屑的笑了笑,插嘴道。( ) 第三十章 厨道四基 这肉,这鸭,做价几何?寻常人能吃起否?一股恶心的味道!腐肉!臭鸭!我呸!”大嗓门老头呸的一口把汤肉吐在地上,恶狠狠的看向胖瘦二人,麻生摸了摸脑袋,不解道:“师兄这是为何?” “这一道鸭,造价几何?这一碗肉汤,造价又几何?”老头质问道。 胖柳硬着头皮道:“这鸭取十种南北珍稀鸭种,又有百年老参,何首乌增其养分,约莫百金。”瘦朱也道这肉取数十猪仔之精华,大约此价,大嗓门老头气哼哼道:“寻常人家一月节省花销,也就半两银子,你们这顿菜肴,难道指望普通人家凑个数十年再去吃一顿吗?滚去!滚去!我静香楼受不起只给富人做菜的厨子!” 二人狼狈而退,丝毫不敢对那大嗓门老头有一丝不满,周乾悄悄的拽了拽苏察的衣袖:“这老头是何许人?怎么脾气这么古怪?”而原本口舌如簧的苏察则干脆的闭上了嘴,静默不语。 接下来众位大厨纷纷各显神通,跳烹法、飞切术、宰牛厨技……而且所用食料具是普通之物,倒是更显得厨技的高超,最终只有三人过关,蜀菜传人刘烹、天香居的大厨苏察、小烹高手老郭、加上个运气过剩的周乾,一共四人。 “诸位都是名传一方的大厨,想必也知道所谓厨道四基,乃是厨子最基本的功夫,”张福朗声道:“刀功、眼色、配菜、创意,这接下来第二道考验则是以这四法考验诸位!” “这桌上放的是普通的白皮萝卜,诸位就以我静香楼的菜刀切片,再以厚薄、大小比较!” 四人面面相觑,这切萝卜这种事,别说是个技艺不精的厨子,就算是个普通人慢慢切也能切的不错,可一拿到菜刀,几人都无语了,单是刀刃上就有个七八个豁口,而且从刀柄到刀尖厚度不一,这种菜刀真能做菜? 周乾拿起白皮萝卜试切一下,一萝卜片切成萝卜丁,菜刀钝且重,在砧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周乾看了看旁边,几位大厨正对着白皮萝卜别扭的下刀,周乾摇了摇头,倒是想了个主意—— “好了!诸位!”张福估算了下时间,点头道。 张福,麻生还有那个大嗓门老头便对四人的成品看了看,先是看了看前三家,虽然菜刀难用,但三人毕竟功底深厚,萝卜切的大小、薄厚大致一同,三人点了点头,最后看向周乾的刀功。 “这萝卜切的——”张福首先摇了摇头,“怎地这般差!厚薄不一就算了,怎地还弯弯曲曲。” 麻生也同样摇了摇头,只剩下大嗓门老头,老头先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就是‘咦’的一声,“这萝卜片——” “黑伯怎么?”张福问道,周乾奇怪百家姓中怎么会有黑姓。 “这萝卜片有点意思!”大嗓门老头捏了几片萝卜片放在油灯底下,淡淡的光芒从萝卜片中穿透,呈波浪状。 “日晕萝卜片?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嗓门老头惊奇道,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大厨十次也就只有三四次能切成这种对厚薄、长短有着苛刻要求的日晕萝卜片,可周乾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有顺着萝卜纹路切,而是顺着刀纹切。”周乾解释道。 “哦?什么叫顺着刀纹切?”大嗓门老头好奇道。 “这刀有豁口,变化厚度,像是刀的纹路,我就顺着刀纹路切,所以就没把这萝卜片切成平面。”周乾解释道。 “权变之道,但是做的不错,有点想法。”大嗓门老头点了点头。 “下面考验配菜之道……” 可惜接下来周乾在配菜与眼色方面差强人意,用大嗓门老头的话,也就三流街边小摊的水平,周乾真想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最后考验的是创意!这是你们你们的食材,南瓜,你们就用此做一道菜色,最后以口感决定胜负——” 单单一南瓜能做什么菜色,周乾摇了摇头,很是犹豫,看周围,早已切丝的切丝,煲汤的煲汤,都是以自己擅长的烹调方式进行,毕竟最后一轮还是得保守一点,而且刚才也说了,以口感决定胜负。 “那就这样吧!”周乾自言自语道,反正自己凭本事也是进不了静香楼,不如凭着感觉做吧。 ‘啪、啪、啪!’响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毕竟周乾的厨艺也就在昌州这个北边小地逞逞威风,完全完全上不了台面,所以众人也没怎么关注他,可周乾的举动却大出众人意料—— “这小赤佬怎地在拍打南瓜?搞什么鬼?”一位外地来的厨子纳闷道。 “他的手法似乎很有讲究。”另一人插嘴道。 的确是很有讲究,这种手法在武林有个别称——‘暗劲入体!’乃是一种颇为高深的用劲手法,这种手法极其阴毒,常人中后要三两天后才发作,然后暴毙而死,就连经验最为丰富的仵作也验查不出,周乾以浮云小八式作为根基,这几天潜心修炼,倒是摸索入了门道。 拍打完毕后,周乾又生起了火,竟是把南瓜架在上面烤,间或把南瓜翻了个身子。 “时辰到!诸位可以把菜肴呈上。” 爆炒南瓜丝,南瓜粥,南瓜煲汤是其他三位所做的菜肴,都是以三人最擅长的手法,中规中矩却颇为勾人胃口,显然是火候、刀工、煲汤到了一定的火候,黑老头暗自点头,轮到周乾时,只给三人留下了一团黑乎乎的烤焦后的南瓜,三人几乎同时皱了皱眉。 “你是谁家的弟子?怎地过来捣乱不成,不怕我去找巡捕衙门过来?”张福语气刻薄道。 “这南瓜有什么讲究?”黑老头挑了挑花白的眉头,声音如雷道。 “因为只有一个南瓜,所以我就想以叫花鸡之法做这南瓜,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也不知口感如何。”周乾实话实说道,对于周乾来说,制作这些食材与品尝成果最是能吸引他,别人的眼光早已不在他的想法内,不然,堂堂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儿去应聘厨子,不是更让人笑掉大牙。 周乾撕开南瓜,黄金色的南瓜汁滑落在碗里,一股浓郁到极点的香气充斥着整个膳堂,由于周乾独特巧妙的劲道,使得出了表皮外,内里的瓤儿、肉儿混合在一起,就连籽子都被这手法打成粉末,所以这纯正的南瓜汁浓郁似稠粥。 “几位尝尝呗!”周乾满怀期待道。 三人面面相觑,黑老头冷哼一声,道:“怕是有毒不成!”举起碗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没等其他二人回应,周乾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碗端起,把滚烫的南瓜汁倒入嘴里,咂咂嘴,又来了一碗,旁边黑老头同样如此,咕嘟咕嘟三四碗,黑老头与周乾相视一笑—— “很好喝。”周乾嘿嘿笑道,抹了抹嘴角,很不客气的自夸道。 “但以口感来说,很纯正的南瓜汁,没有比这更加纯粹的味道了,很好!很不错!很有想法!”黑老头满意的赞道。 “真是如此?”麻生半信半疑道,端碗饮了一口,果断赞道“不错!” “哼!”张福不屑的推开身前之碗,淡淡道:“哪怕这南瓜汁味同琼浆玉液,可他前两关表现太过差劲,我静香楼不会受这么一个只会做些奇思妙想而没有根基之人!” 麻生听了暗自摇了摇头,这易膳大师最喜爱,也是最得其真传的小弟子什么都好,只是有些本领太过于自负,气量也过于狭隘,如此道路会越走越窄的,更别说易膳大师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你这厨艺的确进不了静香楼的大门,不过我静香楼可不止缺一个厨子,还缺一个端菜洗碗的小厮,你愿意来吗?”黑老头突然道。( ) 第三十一章 采心大盗 静香楼似是永远那么的热闹嘈杂,呼喊声、上菜声、还有门外富仆不耐烦的嘀咕声,让人不注意的是走廊匆忙的脚步声中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好不容易把六桌的菜肴上齐全,周乾正眯着眼睛打盹,脑海里却在回想着昨日周询师傅传的三才剑法的第一套,人之剑,剑光如雪落花飞,湖光春意,一千三百二十一招剑式可谓是穷尽武人使剑的手法,在周乾看来,这与其说是一套剑招,不如说是一篇剑技总纲,就连师傅也说过,这套剑法乃是他与令狐野师伯会同十八位剑道高手千辛万苦收集剑道图谱荟萃而成,再由周询与令狐野穷尽精力完善,一千多招剑式并非要全学全会,而是取其精华,或融合、或挑选自己合适的剑招,形成自己的剑术特点,形成周乾自己的剑术,得于师而异于师,这是周询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 “你倒是空闲!”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真巧是第一次入静香楼来招待三人的小厮,名叫齐奂之,也是流落在街边的孤儿,被易膳大师收留下来,很是崇敬易膳大师,并希望成为大师的真传弟子。 “真累啊!”齐奂之敲胳膊捶腿,“咱静香楼生意怎地就那么好呢?天天这么忙咱也受不住啊!” 周乾笑而不答,他知道齐奂之明贬实夸,不想听他吹嘘,齐奂之见周乾不搭话,又道:“听说最近咱洛都出了一个采心大盗,专偷幼子稚女心脏,咱静香楼送菜的吴老农有个十二三岁的孙女吗?哎呀水灵灵的年纪,几天前被衙役发现护城河里的尸体,那个凄凄惨惨啊!”齐奂之哀声叹气道,周乾也是见过那个叫做小月的小姑娘,长的可爱伶俐,帮忙送菜时还一口一个周哥哥叫着,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周乾心里一揪。 “周乾!快过来帮忙!又偷懒!”张福尖锐的喊声从膳堂里传来,齐奂之撇了撇嘴,不客气道:“你怎么得罪了这个刻薄鬼?老是使唤你做些苦活?” 周乾摸了摸鼻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这张福自自己第一天来静香楼时就看自己分外的不顺眼,处处使唤自己,自己自是不与其计较,但怎么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你!把那堆碗给洗了!”张福傲慢道,似是喝了酒后满脸通红,指了指旁边那堆小山似的碗筷,不屑的看了一眼周乾,转过头对着围在他自己身边的狗腿继续吹嘘:“我随那郡王府大管家拜前去拜见那长水郡王,那郡王头戴平天冠,身穿玄金龙袍,刚一进门,一股浩荡天威就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悄悄抬头一看,一只四爪蛟龙盘旋在郡王身上,当时我就吓呆了……” ‘蛟龙?’周乾拍了拍腰间的水火麒麟玉佩,‘我怎么没在那个胖老头的身上见到?’周乾纳闷的想到。 回到胡儿府,周乾功课完毕,犹豫的看了散着光芒的书房,又想到小月那天真无邪的眼神,目光复又坚定。 “师傅你忙吗?” “嗯?乾儿来了啊!”周询把一卷神仙传放在桌上,笑道:“大晚上怎么不休息?” “师傅,我想求您个事!”周乾把早上听说的采心大盗的事说了出来,又道:“师傅,我想求您出手抓住那贼!” “求我?你我师徒相识相交已经一年,我传你武功,教你文道,你还是第一次求我办事呢!”周询饶有兴趣道。 “是的师傅,在静香楼里的小月姑娘今日被那采心大盗杀害,尸体丢在护城河里,既然我遇见这事,我就不能不管,师傅跟我说过,这就是江湖人的侠义之道!” “哈哈,去吧!去吧!”周询哈哈一笑,“此事我已知晓。” 第二天,周乾刚出门,便有两名捕头与一名阴沉沉的中年男子在门外等候,年长的那位拱手道:“周少侠,在下奉命连夜把整个江南十五省经验最老道的仵作带来,协助大人破案!” “在下宋慈,见过周少侠!”那位阴沉的中年男子沉声道。 “可是写了《洗冤录》的宋慈?” “正是!” 周乾肃然起敬,这位可是真正的侠之大者,破案三十年,无案不破,《洗冤录》一出,更是被当今陛下赞叹曰二十年内天下无冤假错案,没想到师傅怎么请了这么个人物。 “剑仙前辈当年曾救我一命,而且挖心戮尸之辈丧心病狂,我辈中人义不容辞!”宋慈似是看出周乾的疑惑,解释道。 四人来到文理坊第四大街的鸭儿巷口,就看到原本精神抖擞,乐观开朗的吴老头面目呆滞的坐在破旧的门前,嘴里一张一合,茫然的抬头看了看来访的四人,似是见周乾面熟,呐呐道:“你是,你是……” “吴伯您见过我的,我是周乾啊,在静香楼里,我还给小月买过糖葫芦呢!” 吴老头神情痛苦,惨叫一声,“小月,小月,多么可爱的孩子,我儿女双亡,就剩这么个希望了,我还想在死之前给凑够钱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老天你不公啊!不公啊!” “非是天地不仁,而是天地同仁,而且此事非是天灾,更是**,自当查其凶手,以法理惩之!”宋慈正声道。 两位捕头也加以劝说,直到宋慈身份亮出,吴老头才咬牙同意翻墓求证,查缉凶手。 铲开坟土,掀开棺盖,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然后是腐烂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心脏处是一个大大的空洞,宋慈带上黑色的鹿皮手套,套上面罩,神情凝重的翻开心脏边腐肉,仔细的查探起来,甚至用小刀切开脏腑,对黑乎乎的肝脏又摸又捏—— 好半晌,才低声道:“这不对啊?” “宋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周乾问道。 “周少侠是武林中人,可曾听说有过一门爪法,能夺人心脏而不伤其性命?” 周乾悚然:“这怎么可能?此事就连我师父都做不到!” “那就奇怪了,据我观察,这女孩儿的致命伤并非是心脏处,而是在头部颅骨处的拍击伤,不过凶手手法极其玄妙,并没拍裂其颅骨而是震荡其脑浆,颇似江湖中歹毒的暗劲手法,只是更加厉害,可怎有人无心而活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见过红莲教的尸兵,除非砍掉其头颅,不然无论什么创伤都不伤其性命!这两者有关联否?” 宋慈摇头,“我也听过此事,红莲教的所谓的红莲圣兵无非是从湘西赶尸术演化而来,以各种毒物淬炼身躯,变得似人非人,可这小月姑娘可是个普通人。” 几人都皱眉凝思起来了,还是周乾道:“我们不若到小月被杀之地去找找线索的!” 众人向吴老头问明方向,周乾又安慰了吴老头几句,留了些钱财,只得再次上路,探查线索。 周乾几人到达护城河边,却意外的发现有两伙人正在争斗,两伙人都衣不蔽体,手中武器更似鱼叉长竿——( ) 第三十二章 狐妖偷心 周乾见不过眼,随意抓住一根误扫过来的长竿,随后竿抖如雨,一招落雨纷纷扫落下去,一群人顿时捂着手脚腕大呼小叫起来,好在周乾下手有分寸,众人也只是手脚暂时使不上劲。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械斗!”老捕快低声喝道,一拍手中的水火棍。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这些底层小民也许不知道当今皇帝姓甚名谁?可是对于他们的衣食父母还是保留着相当多的敬畏,那两群人推出两个领头,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这两伙人都是护城河附近的渔民,平时靠打鱼清理河中的水草为生,衙门会给予一定补偿,可冬日将至,捕鱼渐渐困难,昨日,两伙人同时发现自家捕的鱼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丝丝血迹,同行是冤家,便怀疑到对手的头上,可是东家指责西家的不是,西家又认为是东家的问题,矛盾渐渐升级,才又了刚才的械斗。 “哦?你们的鱼都是何时被偷的?”宋慈问道。 “约莫午时过后!”两人同时说道。 “这也是我估算那小月姑娘死去的时间!”宋慈附耳对周乾道。 “你们可曾见过一**岁大小的女孩,唤作小月,她今日应该来过这里。” “你说的是哪个每天卖鱼的小姑娘吗?她每隔三天都要到咱这儿买些水草喂猪,算算日子,昨天应该是她过来,可她怎地没有过来?”有渔民道。 “哦?这就有点线索了!”宋慈轻轻道。 衙役们把渔民驱赶走后,老捕头问道:“大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先去案发地点吧。” 四人顺着河边很快就到了被衙役保护的现场,核对过腰牌之后,四人进入,一条长长的血迹拖在地上,附近杂草丛生,很是杂乱。 “果然没错!”宋慈用手指轻触干涸的血迹,搓了搓,“一边血迹已经发黑成硬块,另一边却还有潮湿之感,这是心头热血喷涌而出,不易挥散。” “看起血迹就知其脚步散乱无章,小月姑娘后背受袭后,很可能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躯壳向前行走。” “这如何可能!?”另一个捕快惊骇道,“哪有人能无心而行——莫非是狐妖附体?” “你说的未必不可能,想要如此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一道快如闪电的爪击,还有能封闭其五脏六腑的血气流通的方法,这才可能,可我说的上述条件恐怕就连尊师都无法做到,也许只有狐妖之流了……” “可鬼魅妖孽大家也只听其传说,从未见过,宋先生可不要怪力乱神!”老捕快摇了摇头。 “我所做之事,无非是查其证据,以逻辑之法反推,至于真相是否合乎常理,则非是我能预料到的!”宋慈淡淡道。 四人又四处探查一番,却是没有一丝线索,夜色已深,周乾只得把宋慈等人送回衙门,约定明日再探。 “周少侠且放心,宋慈平生所做之事从来有始有终,天道虽晦暗,但冥冥之中未尝不留有一丝生机,这是宋慈三十年仵作生涯经验之谈,周少侠且宽心!”宋慈见周乾神情失落,劝解道。 “在下铭记于心!”周乾胡乱的拱了拱手。 回到胡儿府,招儿用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周乾的面庞,安慰道:“五城兵马司已经张贴布告,并四处遣派轻骑四处巡视,相信这贼人定会落网。” “希望如此,招儿姐,你……”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之声,还有呼喊声、马蹄声、房屋坍塌声,周乾面色一紧,手一伸一抓,一把散着幽幽青光的宝剑从剑鞘抽出,此剑名唤撅光,百练精铁所铸,因铸造时掺杂着蓝砂,是故夜间有丝丝青光,乃是周乾剑法练到水泼不进、剑光四起时的奖励。 待周乾冲出门外,只依稀见到衣角划过,以及老师周询的低喝声:“回去!等我归来!” 周乾无奈,只得怏怏的回到门内,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胡儿府的大门发出被打开的响声,周乾神情一振,连忙迎了过去,周询手里拿着个长条包裹走在前方,面色阴沉;后面紧紧跟随着洛都令费无极,还有几个兵将模样的人,“你们呆在外面!”费无极回头吩咐道,见周询自顾自的往前,不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见到周乾,连忙打了个招呼,“也惊扰到周小友了?是在下的失职。” 周乾点了点头,看了看他道:“费令尹也来了,去我师父书斋里吧。”算是替费无极解了围。 费无极感激的看了周乾一眼,二人刚进门,就见老孙正弯腰低声劝解周询,周询冷哼一声,对着费无极讽刺道:“费大人带出来的好兵啊!数百人堵在西面还能被那东西逃脱,真是练兵有方啊!” “天下承平已久,南方更是久不闻刀兵,这府兵军备松弛,也难怪……” “哼!这就不关你这个洛都令的事了?神机、勇卒、天策三营当年平定天下的时候何等的威武雄壮,如今却连一个偷心的蟊贼都抓不住了?” “老爷,宋慈先生与鲁旭鲁大师拜访,已在前门外等候!”门口传来招儿悦耳动听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宋慈面相略丑,脸颊泛青,这倒与他仵作的形象相符,而鲁旭则是鹤发童颜,穿着道袍,戴头巾,脚踏芒鞋,总是笑眯眯的神情。 “来了!”周询没好气道。 鲁旭笑了笑,也不答话,倒是宋慈恭敬的跪拜道:“拜见恩公!” “呵呵!当年清河宋捕头的小儿子,如今已名满天下!”周询感慨道。 “当年的少年侠客,如今也已成为江湖第一人了!” “好了,别互相吹嘘了,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询把包裹打开,半截手臂布满指甲大小的绿鳞,手掌呈鸡爪状的怪臂露了出来,带蹼手爪还无意识的张合了两下。 那鲁旭也不嫌弃,连忙凑上去仔细观察了起来,而宋慈却失声道:“这是何物?” “我也不知。”周询摇了摇头,“本来这怪物是个壮汉,正挖人心脏,我与他争斗时发现他除了力大无穷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武功路数,我拿下他之后,那汉子猛吼一声,身躯立即变小,我失察之下给他逃了出去,匆忙之下只留下了这只怪臂。” “莫非是缩骨功或是某种毒功?”费无极插嘴道。 “不可能,缩骨功的要诀是骨骼错位分布,而毒功虽方法各异,但无非是以毒攻体,使之刀枪不入、无惧疼痛而已,断无可能使人凭空长出麟片,变得这幅模样!”周询摇了摇头。 “我倒是知道他的来历!”鲁旭突然道。 “哦?”几人精神一振。 “我鲁家家学渊长,甚至可追溯到春秋战国之时,据家族里的老人传言在下的祖辈可是出过剑仙一流的人物,所以在下从小就沉迷于神仙志异之说,也曾搜遍古籍传闻,期能与我祖辈一样驾浮云,乘青鹤,可人到暮年,一无所获,但这也并非全是无用功,就比若在下之医经里异兽篇一册,就是在下历年来收集的古时妖禽魔兽之古闻。” 鲁旭说到了重点,“这怪物,好似神仙之流魔门一脉中豢养的仆役,唤作桀,力大无穷,能驾黑云,吞吐毒烟。” “可是此物除力大之外并无其他特点,而且神仙中也有魔道中人?那也能叫做神仙?”周询愕然。 “这周兄就理解错了,我等称他们为仙人是因为其人能上游九天,下扫地府,有焚天煮海之能,而他们却自称修道之人,以求身与道合,永恒不朽。” “至于魔门,乃是仙道中人行事修道之法较为激进的一脉,讲究夺天地之造化以养己身,以人心逆天心;并非小奸小恶之徒,但是此辈行事肆无忌惮,就连仙道中人也斥之为异类,不屑与其为伍,这也就好理解了。” “若先生所说具是真实,为何这桀跑到人间来祸害百姓,食人心脏?”费无极皱眉不确定道,显然是不相信此类话语,儒道之人从来是敬鬼神而远之。 “据传当年秦皇一扫天下后,得了一部奇书,举天下之力修仙求道,阿房宫里术士三千,又收天下金铁之物布十二金人阵,可惜功亏一篑,我想这秦皇帝天纵其才,总归是有些收获的,说不定这怪物就出自于秦皇墓——”鲁旭意味深长道。( ) 第三十三章 始皇宝藏 周询与费无极同时脸色一变,费无极甚至一下从椅子跌倒,仓皇道:“不可能,宝藏钥匙尚未聚齐,这宝库——”眼光扫向周乾与宋慈,立马嘴巴一紧。 周询摇了摇头,淡淡道:“也该给他知道些东西了,三年后说不定也能派的上用处。宋慈也是自己人,这件事也少不得他的帮助。” 周乾若有所思:“师傅去北边是否也是为了此事?” 周询点了点头,道:“没错,现在你且旁听,鲁兄且说。” “宝库之门开启共有六把钥匙,其中已知四把钥匙下落,其中一把在陛下手里,一把尊兄令狐野大侠曾得到,后传与阁下,一把在红莲教主之手,还有一把在三思郡王的福金宝库中,剩余两把不知所踪;单凭一把自是打不开宝库之门,但若是仅凭一把钥匙说不得也能从始皇墓里放出一些怪物来。”鲁旭缓缓诉说。 “当然,”鲁旭淡淡一笑“我所说之事毫无根据,也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不过费大人以防万一,回去后还是请王爷检查一下为好。” “自是应该,自是应该。”费无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表现极其不堪,周乾不由想起坊间的所传的奇闻异事,据说这费无极为官二十年,先不提其地方政绩或是诗词水平,但其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是世人所公认,友人问之何故能有如此古君子之作风,费无极先是不答,后被逼无奈,才回答:非是不愿,实是不敢,本朝治贪极严,钱财乃身外之物,小命要紧,小命要紧,本朝官员之奇葩,无出其左右,也亏得他如此之性格,才能在权贵众多的洛都担任令尹之职。 “此事变数太多,不好猜想,只是这断臂就要麻烦鲁兄与宋小弟了。” “嗯,我连夜赶回家族祖宅,那里有几篇古文似乎有所记载。”鲁旭点头。 “解剖之事对我乃是家常便饭,交予在下边是,若是在下所料不错,这小月姑娘也是死于此獠之手,此獠又被尊师所斩去一条手臂,料想也逃不出多久,周小兄弟且放宽心吧!”宋慈回头对周乾道。 周乾无言,也没料到这一件凶案竟然牵扯到师傅谋划数年的大事上,一夜无眠。 第二日,周乾回到静香楼,就见张福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好你个姓周的,昨日一天不见踪影,今天还好意思大摇大摆的回来,滚去!滚去!我静香楼收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说完还不解气,欺周乾没有其年长,挽起袖子就要推搡,几个狗腿也围了过来,周乾眉毛一挑,露出淡淡的煞气,张福几人顿时心肝一颤,好似围着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只睁开眼睛的幼虎! 张福情不自禁脚步一退,随后醒悟,这一个未加冠的少年自己怕他作甚,胆气一壮就要…… “你们干什么!”一道熟悉的大嗓门吼道,黑老头拿着锅勺从膳堂走了出来,“一个个不干活尽学些地痞无赖的把式,来来来!小娘养的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 几人顿时做鸟兽散,张福临走时还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似是此事未完;周乾无所谓的把双肩一耸,自己还未学会武功时就和大哥二哥常与乞丐混混因地盘食物而争斗,这种小孩儿把戏还真是不放在眼里。 “你跟我过来!”黑老头瞥了一眼周乾,向后院走去。 “你也别在意,张福这小子我还是了解的,这些年被人夸上天了,又有个好师傅,典型的公子哥心性,真要他做什么骇人听闻的坏事他也没这个胆子……”黑老头边走边道。 “指不定谁教训谁呢!”周乾嘀咕道。黑老头以为是少年心性,好面子不服输,也没在意。 周乾跟在黑老头身后,突然发现黑老头的走姿似乎有点异于常人,常人走路双脚方向会不自觉的向外一两分,而且走姿随意,尽自己喜欢,可黑老头的脚尖始终微微朝内,而且双膝始终有弯曲,猛虎猎豹走姿大约如此,一遇猎物就可猛扑上去,可看其肌肉松弛,脚步又微微散乱,显然不曾学过武功。又看黑老头鹰钩鼻、眼珠微黄,不似中原人长相,倒想起一种可能,传闻当年胡人入主中原,凡是贵胄子弟、勇猛壮士都会其族祖传的摔跤术,按照胡语又叫做乌卢布,这黑老头莫非是胡人余脉?可当年胡人整族不都被冠军侯赶回十万大山之中了?又或者是其留下细作?周乾心中闪过一丝警惕,暗暗观察四周。 “听你口音不似洛都人?”黑老头随意问道。 “小子自小与亲人失散,流落北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走皮货的亲戚认出,就被带回了洛都。”周乾半真半假道。 “北疆啊!”黑老头脚步一顿,“倒是够远的。” 周乾越加怀疑,更加小心谨慎,随着黑老头进入一柴房,身体已经紧绷,随时都能暴起。 “把这两盆水仙送去易膳的房间里,”黑老头说完又补充一句:“就说是我让你送的!” 周乾一愣,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易膳大师也是胡族留下的……?不可能!周乾断然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其鬼神莫测的烹调技术,更是因为其博大的心胸与智慧,而且易膳之妻胡氏也是因易膳本人不愿为胡皇五十大寿做宴而被胡人兵卒杀害,从哪个角度都不能说明他与胡人余孽有染,但是这个胡人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周乾捧着两盆稀有品种的水仙花来到静香楼唯一的小院,敲了敲门,怀着忐忑的心情,周乾喊道:“易膳大师在吗?黑师傅叫我送花来了。” 门被打开,出来的竟是张福,张福哼了一声,只给周乾留下了个后脑勺,周乾若不是上手持花,倒是很想摸摸自己的鼻子,怎么又遇到这家伙,此人又是因何讨厌自己,真是奇哉怪哉! “请进!”一道平和安宁的声音传了过来,周乾见到院子里一葛衣老者正在弯腰浇花除草。 “易膳大师您、您好,我给您送花来了。”周乾略显紧张道。 “呵呵,周小友你好,”易膳慈祥的笑了笑,“老黑倒是有心了,每年都给我找些稀奇的品种,这是普陀水仙吧?你先把它放下吧。” 周乾这才注意到原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布满了花栽,说是百花齐放也许不甚恰当,但花种定有数百,可花色皆是纯白,放眼望去,小小院落如同大雪满地,白霜飞雾。 “老夫其实对花种没有多少研究,只是附庸风雅,喜欢白色花种而已,周小友大约很奇怪吧?”易膳白眉白须,乐呵呵的道。 易膳放下水壶,又道:“小友进来坐吧。” 周乾依言进入,小院中央是一座竹屋,竹屋歪歪斜斜好似随时都要坍塌一般,周乾都有些担忧这厨道大师会不会有一天大风一吹,被竹子压死。 “呵呵,老夫自己动手搭建的花苑小筑如何?”易膳似是炫耀道。 周乾一时无言,总不能这时泼人冷水吧?而且有大才之人定有其异于常人之处,这种嗜好还不算出格,传闻本朝第一猛将冠军侯李广之还好杀人呢,周乾自我安慰道。 “你那天的表现可是让老黑很是赞赏啊,这种南瓜做法很是新颖啊!”易膳边沏茶边道。“看你衣料也不似平常人家子弟,为何来静香楼做跑堂让人呼来喝去?” “我少时做乞丐,饥一顿饱一顿,当时我就发誓以后长大后定要做个厨子,大厨,这样以后就不会挨饥受饿了!”周乾不好意思笑道。 “哦?你现在不做厨子想来也不会受饿了吧?庖丁之职地位低下,可有负男儿之志啊!”易膳饶有兴趣道。 “嘿嘿,我师父恐怕不会让我当厨子了,不过这做菜的嗜好就怎么也改不了了。”周乾实话实话道。 “哈哈,怪不得老黑会看上你,善学者不若好学者,好学者不若乐学者,当年老黑可也是这般模样!你明天就来膳堂报道吧。” 周乾眼神一亮,刚要说些什么,易膳就知晓般的摇了摇手“并非我教你,而是老黑教你。” “哦。”周乾失望的叫了一声,道:“可是我还有晚课和早课要做,平常家里也会布置任务,当小厮还有空暇,可是……” 易膳摇了摇头,道:“你误会了,并非让你在静香楼做一个厨子,老夫可不愿被你家父母埋怨,只要你有空暇来静香楼跟老黑学个一两手,把他手艺传承下去就足够了!” “黑大师与前辈想比,手艺如何?”周乾有些失望道。 “哈哈,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势利眼儿,实话实说,天下间烹调之道能比得上老夫的数不胜数,只是大都没老夫张扬罢了,老黑虽因某些原因名声不显,也因一次赌约失败被迫与我为徒,但其真正水平远在我之上。” 周乾虽不信易膳的自污之语,但易膳既然能说此话,想必这黑老头也是有些本事的,周乾也是颇为高兴的点头同意。 一壶茶喝完,周乾虽与易膳交谈颇欢,自家厨道不解之惑也得以易膳指点而悟通,但是天色已晚,周乾也知该告辞了,到门口时,周乾回头不解道:“黑大师为何要教我厨艺?” 易膳哈哈一笑,道:“这可又关系我与他的另一赌局了,张福此子为何总是找你麻烦皆是由此,你此事可问老黑,莫问我。”( ) 第三十四章 人间道 周乾这几日天天去那静香楼报道,那老黑也似乎懒得解释,颠铁砂、削木片、蒙眼辨食材,总之是怎么怪异怎么教,在旁人看来丝毫没有用处,便连张福也平时人前人后的嘲笑几句,说是老黑大师果真是因材施教,谁料到周乾浑不在意,每日尽心尽力完成老黑所传授之物,就连老黑自己也是暗自惊异,连准备好的几套说辞都没了用处。 他是不知周乾所受之磨练远超于此,周询对于周乾的教导完全是放任自如,无论你是吃喝嫖赌皆不管你,但你必须按时完成所传之物,不然你就无资格学本门之剑道,传你一套剑法,让你半月之间练到水泼不进、剑光覆盖全身,你就必须得完成,周乾当年一人一剑打遍天下也是个性格乖戾嚣张的人物,也就是年岁渐老才逐渐收敛,这样的人物怎会用普通之法教导弟子,周乾为了练成这种境界已曾七天七夜不曾入睡,手掌握剑之处血泡起了又灭灭了又起,短短时间就有了一层厚厚的血茧,让招儿心疼的直落泪。 这样的疯师傅也就周乾这样的怪徒弟才能经受的住,所以周乾丝毫没有抱怨,也不曾问,因为既然老黑以此之法教之,自是有其道理;就好似师傅让自己先练断五把黑沉木剑后再传自己剑术一般,道理从来不是说的,只有做了才知道。 红日西沉,周乾捏了捏酸麻的双臂走回胡儿府,百臂剑仙的名头虽大但周询最是厌恶寻常应酬,也无人敢触其胡须,所以门口颇为冷清,刚进门,就碰到宋慈外出,周乾先是一愣,惊喜道:“没想到这时见到先生,先生已好几日未曾来府,怎么今日来了?” 宋慈也是惊讶,先是四周扫视一番,这才低声道:“那断臂宋某已经有些线索了。” “哦?”周乾好奇。 “此处不是说话地点,到你房里再说!”宋慈神秘道。 二人来到周乾房间,屏蔽左右后,宋慈才道:“那唤作桀的怪物无论是骨骼还是肌肤都异于常人,鳞片又是刀枪不入,宋某也是废了好大劲才的了一丝线索!” “什么线索?”周乾急切问道。 “墨玉石!此獠手臂中含有少许此石成分!中指食指筋脉具是由此物构成!”宋慈神色极其兴奋。 “墨玉石是何物?”周乾疑惑道。 “此物产乃连云山脉采石矶独有之物!以秘法锻制,硬可替人骨骼!软可换人筋脉!” “那又如何?”周乾不解。 “周询先生曾对我说过秦皇宝藏共有六把钥匙,对应着六座外门,而六座外门之内共有一件神秘物件的六个部分,只有聚集六部件才能拼成真正的始皇金匙,打开最终的内门,而六把钥匙则分布在秦皇的九十九座子墓与三百六十五座假墓之中,令狐野大侠得匙之地不详,当今圣上之匙乃是六扇门与内卫合力探测并掘开数十座子墓或假墓,最终在秦皇最宠爱的淑妃墓里得之,红莲教主之匙乃是从一座仙人遗址中得到,也因此学的一身不伦不类的妖法;最后一把乃是三思郡王之女清郡主误入一险地,最后被一神秘女尼所救,从险地之怪蟒口中得之,至于剩下两把不知所踪;若是鲁仙医推断不错,这剩下两把钥匙之一就很有可能在那连云山脉采石矶处!” “哦?那宝库中到底有什么宝物,使得正邪两道,乃至朝廷都如此在意?”周乾疑惑道。 “当年秦皇一扫天下数十国,建大统一之王朝,齐聚天下之财富宝藏;统一十年后又举全国之力妄图仙道,收全国之刀兵以练十二金人阵,齐聚数万术士为其炼丹熬药,可惜如此之宏伟却也未能成功,那灵丹妙药、宝甲利剑、金银财宝可都存于秦皇宝库中,若是给那胡人余孽或是邪教外道得之天下大乱定不可避免,所以无论是武林群侠还是朝廷诸公必会群策群力,挫败国朝鼎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同样如此,若是此宝藏被朝廷所获,那本朝国祚少说也得多延续百年,这也是当今陛下甚为关注此事的原因!”宋慈有些狂热道。 “怪不得当年秦国赫赫武功,新创之朝又如旭日东升,这第一个大统一之王朝国祚仅仅二十年,原来如此!”周乾终于明白了为何书上所说秦朝奋六世之余烈,历五代之明主,却一朝而亡,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同时也产生了个疑惑,像始皇帝这样雄才大略的天地人杰都修不成仙,那又有何人能修成? “周少侠,请一定要劝令师夺取这枚钥匙啊!此事可是为天下万民免遭战火啊!”宋慈感慨万千。 “此事我师父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周乾拍了拍小胸脯义气激昂的说道。 “争夺始皇墓之匙?为师为何一定要亲自前往?跟为师又有何关系?”周询懒洋洋的躺在竹椅上,右手把玩着玉如意,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周乾。 “可是这是为了天下百姓万民……”周乾苦着脸辩驳道,十四五岁年纪正是少年热血沸腾之时,尤其是又有为了天下百姓这个天大的噱头,周乾送别宋慈后就兴冲冲的准备‘感化’自己师傅,料想师傅定会与自己一样,没想到周询却完全无视自己。 “这天下万民之中难道就没有奸淫掳掠之徒?就没有偷奸耍滑之辈?你想要为师为了这些人拔剑吗?”周询反问道。 “可是师父,这世上还是良善人家、安居乐业的居多,您可也是在保护这些人啊!”周乾又找了个理由。 “但你可问过这些人是否希望为师庇佑?又或者这些人连自己保护自己都不能?你也太小瞧这天下求活之人了!”周询嘿嘿一笑。 “可是师父,可是……”周乾被自己师傅一通邪道歪理辨了一通,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哈哈哈哈……”周询突然大笑起来,“你这小子看来几年前还未吃够苦啊,心头的热血还未消磨干净,但你可知天地有阴阳变化,人间亦有善恶百态,你做的事在你看来是多么高尚伟岸,你帮的人却未必领情;世间本就一团混沌,你却认为白的白、黑的黑,除了黑的,就只能剩白的,要是如此那也就简单了,可为何就连人间圣人,伟略帝王都只能呈一时之雄,而不能把人间变成仙境佛土;为何仙人也只能跳出凡尘,求个自身解脱?而不去普度众生?这太平盛世里的龌龊可也未必少于战乱之时。” “师傅这——”周乾目瞪口呆,“您不是常叫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武林人士的风范吗?”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只是求个心安罢了!你还真认为能管尽天下不平事不成?” 周乾一时间被这截然不同的道理冲击的大脑紊乱,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师傅我以后该如何做事?该如何行道?” “无论是正道、邪道、魔道、妖道,你自走己道,只需记住三条,此道你须得逍遥自在!此道你须得不违己心!此道你须得不悔己行!” 周乾懵懵懂懂的走出书斋,又问道:“那师傅你是否要帮朝廷夺秦皇墓匙?” “当然要去!”周询狡猾的笑道:“秦皇墓里也有为师所求之物!”( ) 第三十五章 一朝顿悟 小湖旁,招儿担忧的看着那朦胧的身影在湖边静立,忍不住对孙老埋怨道:“小少爷自从离开老爷书斋后,就站在湖边静默不语三天三夜,奴婢可担忧死了!” 孙老笑眯眯道:“那你可就不必担忧了,我料定三少爷此次非是祸事,而是得了了不得的好处!” “孙管家,这又如何说起?”招儿不解道。 “三少爷被老爷有意提点,乃是陷入顿悟之状态,此次过后,三少爷定会剑法精进!” “奴婢虽不懂武学,但是这剑法不应该是练出来的吗?”招儿柳眉轻皱。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剑有双锋,剑法亦同样如此,不明己心,不悟己身是斩不出勇猛精进、百无禁忌的剑道的,老爷这是在乘机提点少爷,少爷剑法进程极快,又修炼的是三才剑诀这样狠厉的剑法,若是不悟此道理,以后少不得太阿倒持,只有过了这关,才能寻得自己的剑道。就是不知少爷此次能悟得什么样的道理。” 孙管家又瞥了一眼招儿,似是无意道:“招儿你是否对三少爷过于关心了?” 招儿心中一紧,装作不在意道:“孙管家说的是什么话,我是少爷的婢子,自然是心向少爷的,关心少爷这难道不对吗?” “三少爷在老爷心中分量极重,老爷乃是把其当做真正的衣钵传人,你是没见过老爷当年的凶威,”孙管家眼中害怕之色一闪而过,“简直是天下无不可杀之人,好在有个令狐野大侠时时规劝,才未弄出什么大事,老爷也知老夫是陛下身边之人,内卫排行第三;虽然不说,但我等处事更要处处小心谨慎,少爷正是慕艾的年龄,你可不要以色诱人,妄图得到什么,倒是若是少爷荒废了剑道,倒是你勿谓老夫言之不预了!”显然语气极重。 招儿连忙低头,一道红晕都漫到玉颈之上,心中又怕又羞涩,轻轻道:“奴婢知道了!” 这时湖边传来一声轻响,清晨清冷,周乾吐出之气化为白气两三尺,足足有一盏茶时间,才叹道:“天地皆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皆仁,非是天地不仁吗?”孙管家低声道。 周乾此刻身躯极其虚弱,晃晃悠悠就要倒下,孙管家连忙垫步上前,扶住周乾,对招儿道:“带少爷前去洗漱休息。” 招儿勉力扶住周乾,把周乾放在床上,解衣拭脸,原本招儿还不觉得如何,经过孙管家一番提点之后才醒悟自己人前人后已与周乾过于亲密,虽然自己把周乾当做死去的弟弟对待,但旁人却不会如此想;而且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隐隐有男儿的气概了,起早贪黑的学剑练功把周乾英俊的面庞隐隐有风霜之色,招儿不由的有些痴了;好半晌,才惊醒过来,扶住自己滚烫的面颊,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周乾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自家床上,暗暗探查自身,感觉心神如同擦拭后的镜子,光洁透亮;说不出的畅快,如同四周本没有方向,现在却隐隐约约看明了道路;这才想起自家被师傅一番指点后,痛究己身,最后再湖边悟道。 “师傅的话语虽然有些道理,但是也不可能让我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啊?莫非师傅用了惑人之音?”这种功法的厉害之处就是伤人于无形,常人听之重则精神失常,轻则心神失守,呆滞莫名,普陀寺的狮子吼与邪人谷的妙音术在其中最有代表性,前者至刚至阳,后者寻人心隙。周询乃是个老江湖了,虽不一定精深,但也肯定略懂,周乾如此猜测。 周乾又取出撅光,演练了一套剑法,顿时觉得平常生疏险涩之处如今流畅贯通起来,心中就是一喜。 “招儿姐?”周乾回头正好看见招儿端盆走了过来,忍不住打招呼道。 招儿脸色一红,匆忙的行了一礼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看的周乾好生郁闷。 周乾一时无事之下,便想回到静香楼跟那老黑再学个一两手,到了静香楼里,才发现氛围不对,几个跑堂的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怎么了?”周乾拉住平常与自己关系较好的一位,打听道。 “有个老道士竟然敢在我静香楼吃霸王餐,这不是老寿星服砒霜——找死嘛!”说完匆匆寻了个面杖就跑上楼去。 周乾好奇也跟了过去,进了包厢之后才发现包厢里已有不少人,七八个跑堂拉的拉、扯得扯,就是要把趴在吃的一片狼藉的桌子上的一个脏兮兮的老道士扯了下来。 老道士酒槽鼻头,小圆脸;一身道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头上道髻也带的歪歪扭扭,正躺在桌上呼呼大睡。 可令人奇怪的是无论那几个小厮怎么拉扯,老道士巍然不动,周乾眼睛一眯,暗道了一声‘这道士有古怪!’,因为这几个小厮气力合在一起也有数百斤力气,哪怕是武林好手,这是恐怕也也要绷住劲才能稳住,可道士依旧是松松垮垮,趴在桌上的身躯软绵无力,这就耐人寻味了。 “要尔等有何用?”李朴园怒吼一声,猛的推开几个小厮。 李朴园乃是易膳大师亲传四弟子,天赋异秉,身材雄壮,有千斤之力,他推开几人,大吼一声,筋肉根根暴起,对着老道士一提,可惜纹丝不动;李朴园这下可挂不住脸了,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咔!’桌子的一脚被李朴园无意间扯断,那老道士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这下连其他人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有人悄悄道:“不如去报官吧!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收拾他。” 周乾皱了皱眉,虽然这老道士仗着本领强吃霸王餐,似是有些不地道;但是若是官府介入后老道士恐怕就有不小的麻烦了,毕竟六扇门中不乏好手,而且也不似静香楼中人手段温和。 “李大师!诸位!这道士的酒钱就由在下来付吧。”周乾突然插嘴道。 “你与这道士相识?”李朴园皱眉道。 “不曾相识。” 李朴园盯着周乾半晌,最后才冷哼道:“你也算是半个我静香楼的人,你要管闲事那也随你,老道士这顿饭钱共十两九吊钱,这笔钱会从你月俸里扣!”说完一挥衣袖,干脆利落的走了。 旁边的人见无甚热闹好看,也都散去,周乾走到老道士身边,一股酒气过度特有的酸臭味传来,熏得周乾连忙屏住了呼吸。 “老道士,钱已经付过了,你可以走了!”周乾轻轻的拍了拍道士后背。 老道士一阵呼噜声传来,周乾苦笑,才不相信老道士真的没听见,试探性的推了推,老道士身躯歪了歪,一喜,也不嫌老道士身上的怪味,便把老道士背在身上,离开了静香楼,原准备随意把道士丢在某个客栈,丢上个几两银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谁料碰上了面色匆匆的老孙,孙管家见了周乾,连忙道:“三少爷快随我回府!难道三少爷不知今日乃是老爷为少爷举办拜师宴之期吗?” 周乾面色一变,暗道‘难道师傅早就安排此事?也对,我在湖边三日,又昏睡了一日夜,若是师傅在指点我之前安排,那我的确是不知,想来别人也不会认为我会到处乱跑,可是招儿姐怎么不提点我?而且好似躲避我一般?’ “少爷快随我回去吧!”孙管家急忙道。 周乾为难道:“可我身后的老道士怎么办?” “随意找地方丢了便是!”孙管家无所谓道。 “那可不行,做事须得有始有终的!”周乾连忙道。 “那便带回府内,府里也不少这一张床。” 谁也没看到周乾背上的老道士嘴角突然一歪,似笑非笑,‘这丙辰年间的金乌之子倒是个好心肠,老道正愁如何接近他,没料到他却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好运道,不知峨眉剑派的那两位如何了?这头筹可是被我青城所得!’( ) 第三十六章 拜师宴 回到胡儿府中,周乾果真见到不少外人,有老者、有小孩、有和尚尼姑,也有大盗强匪,甚至周乾还见到几位江湖中出名的梁上君子在百无聊赖的闲逛,倒是孙管家一路拱手打招呼,周围人似乎对孙管家颇有敬畏,纷纷报手还礼,倒是眼光好奇的在周乾身上打转。 “三少爷看到没,那位瘸了一条腿,右脸颊上有一道疤痕的大汉就是当今武林最出名的四把刀之一,断魂刀段飞!平生最得意之举乃是灭了桐城派满门,因其少时……” “那至少有三百斤的,总是笑眯眯的锦衣胖子,便是当今黑道第一的唐门副门主,也是当今唐门门主的表叔……”周乾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原来这就是说书话本里的唐门魁首之一?怎地不像书上说的阴气沉沉,肚子里总是有颠覆武林的大阴谋。 “那位是……” 孙管家把各门各派的人物如数家珍的介绍一片,让周乾真是打开眼界,今天的胡儿府真是藏龙卧虎,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的垂髫,其身份都有可能是某大派掌门之子或徒弟,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他却没曾想过,这里的*最深之人乃是他自己,武林第一剑客的徒弟。 胡儿府的大殿颇有胡人风气,四凶四镇,虎皮豹氅铺盖整个大殿墙壁大地,四周还摆有兽骨、兽头等装饰,六十六座青铜鲛人模样的火把全都点燃,照的大殿一片光亮。 周询正坐最上方的鎏金玉座,见周乾到来,笑了笑:“本也不想大操大办,但因始皇宝藏之事不得不借此名义广邀同道,如此倒是便宜了你!” “这事本就无所谓,无非是端一碗茶,敬一碗酒,形式而已,我师徒不在乎这个,”周询语气平淡道,“不过人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能发挥点用处也是好的,你的撅光呢?等会把它带上。” 周乾匆匆回到屋内,取出挂在墙壁上的撅光,一拔剑,剑身碧绿如一谭湖水,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儿姐把撅光保养的甚好,剑锋无损、剑身无尘;刚出门,就与一团软玉温香撞个满怀。 周乾出门时眼角早已扫到招儿,可是招儿姐这两天如躲瘟神的躲避自己,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还不乘机捉弄一下;可周乾也没料到招儿毕竟没学过武功,根基差,自己的轻轻一撞对她来说无疑是暮鼓沉钟,招儿惊叫倒地,周乾到底心疼自家姐姐,连忙手臂抱住,二人姿势别扭的滚在地上。 周乾压在招儿身上,双臂紧紧箍住,一双玉兔紧紧贴在周乾胸膛,招儿今天又穿的是翡翠轻衫,内裹白鹤抹胸,二人耳鬓厮磨之下身躯都是一团燥热,周乾见招儿红唇欲滴,双眼迷离,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吸引力,脑海中顿时闪过李二哥的‘谆谆教诲’,一低头,含住了招儿的双唇。 李二哥曾有名言:‘这二人啵嘴好比大鱼吃小鱼,猫抓老鼠,总得捉弄够了,玩剥腻了才好下嘴,至于这抓鱼抓鼠的技巧嘛,为兄送你七个字——轻拢慢捻抹复挑,切记切记——’ 可周乾却觉得二哥说的有失偏颇,自己这只猫似是有被老鼠逆袭的可能性,招儿姐这条小老鼠显然不学自通,深得七字真传,深深的把自己玩弄于口舌间,周乾双手无意识的覆盖住招儿姐身躯的最柔软之处,隔着衣衫轻轻揉搓,招儿姐身躯一僵,猛的推开周乾,冷若冰霜的道:“论关系,我是你义姐,论地位,我是你婢女,你怎能如此待我?请自重,三少爷!”说完不顾衣衫不整就跑开了。 周乾可不是李二哥这样的花丛老手,现在只觉得自己太过孟浪,还在犹豫是否需要追上去,又想又怕又后悔,懊恼的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回到大殿内,周乾面色寒霜,冷冷的抱剑站在周询后方,到让不知情的江湖人嘀咕不愧是师徒,都是这么冷酷无情。 来者约莫两百多人,具是武林一时之选,大殿里却安静的练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就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显然内功都有一定的火候,周询缓缓站起身。道:“本人周询,一老剑手尔,多谢诸位前来参加老夫的收徒之礼,老夫不甚感激,乾儿——” 周乾连忙上前把早已沏好的雨前龙井茶端了过来,周询微微抿了一口,算是在公共场合正式承认周乾这个北疆乞儿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以后无论周乾在外为非作歹还是惩恶扬善,他这个做师傅的都得负起这个责任,所以在江湖中,师徒的关系往往比父子,兄弟更为亲密。 周乾站在上方,有些感慨,自己算是终于迈入了江湖了吗?看着李三善在下面调皮捣蛋的做鬼脸,大哥王虎却因为一次巧合被老乞丐屠勇相中,収为第十六名记名弟子,被带在身边外出办事,倒是没能参加这个收徒礼。 周询朝孙管家点了点头,孙管家会意,拍了拍手,顿时侍女们素手轻托,一碟碟精致菜肴被端了上来,四喜四珍,炙羊羔、烩驼峰,二十四节气丸子……看的周乾直皱眉,孙管家虽然能把胡儿府管理的仅仅有条,但这上菜看菜的水平委实不佳,周乾看惯了静香楼的简约精致,宴席上菜色的小缺点都被周乾挑的干干净净,比若这一道熊掌下锅前未用蜂蜜去蒸一下,哪一道丸子如何如何—— 宴席中也渐渐喧闹了起来,毕竟那个江湖中人不是血气旺盛之辈,几杯酒下肚就开始随意攀谈起来,不过话题却都是跟杀人有关,‘我在某某地与某某恶贼大战多少回合……’‘某派掌门与某派门主相约何地较量一番,’不过心神都留在周乾身上一二分,见周乾面容淡定从容,实际上是在神游物外,不由的暗赞一声,评价又上升了一两分,谁也没注意,或者说是像是被施了隐身术似的,那个脏道士不知何时醒来,坐在一个角落,庞若无人的吃菜喝酒,老道士似是尤其嗜酒,身边已经丢放了十几个酒瓶,见有侍女端酒上来,一招手,一壶酒就自动飞来,连侍女都好似视若不见,那到时就对着壶口像是喝水一般灌了起来。 “诸位!”坐在正上位自饮自酌的周询突然朗声道,“老夫有话要说!也请诸位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大殿中顿时一片安静。 “老夫以亡兄令狐野的名义起誓!凡是二十五岁以下,能在比武中击败某家弟子周乾之人,老夫愿借自家三才剑诀与家兄的断剑四式图谱一观,若是错手杀了老夫徒儿,也是他自己学艺不精,咎由自取,老夫对天发誓,绝不追究,否则天打雷劈,堕入阴曹地府永不超生!” 殿里的武林同道面面相觑,不知周询这是发的什么疯,也有不少头脑灵光之辈惊叹周询手笔之大,竟敢拿武林年轻一辈做自家徒儿的磨剑石,也不知周乾能否吃的消,不愧是剑挑天下的的战斗狂人。( ) 第三十七章 一剑惊四方 顿时宴席间一片哗然,有按捺不住的小辈跳将出来—— “在下点苍派掌门悟通道人之徒魏岳,请剑仙高徒赐教!” “在下飞天剑鹤罗玉,年岁十九,想请周兄讨教个一两招!” “刘瑞,五岁学剑,无师自通,朝夕勤练不坠,至今为止已十二年矣,特向阁下比剑!” 这三人并非第一时间站出来,但三人出声后周围小一辈的都禁声不语,显然这三人乃是小一辈中武功最为高深者。 “罗兄、刘兄,就让魏某做个出头椽子如何?”魏岳颇为豪气的拱手道。 罗玉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刘瑞干脆抱剑不语,魏岳又环顾四周,见无人吭声,这才对周乾道:“周兄,请!” 周乾正因刚才之事烦躁着呢,正好有个出气筒那还不乐意的,也不耐烦江湖套话,直接抽出撅光,剑身如碧水通透。 魏岳一愣,没想到周乾这么干脆,拱了拱手,从下人手中拿出一刀一剑,刀是厚背黑刀,剑是乌金宝剑。 魏岳施展的是点苍绝学正反两仪刀剑诀,只有掌门或几位传功长老才能研习,据传魏岳少时就极有天赋,又极为刻苦,已经把正反两仪刀剑诀推演到第四层刀剑互换的境界,这一境界刀即是剑、剑即是刀,刀可有剑的清灵多变,剑可有刀的大气磅礴。 刀剑互相变换,刀光闪烁,剑光轻灵,剑光与刀光交相辉映,把周乾的撅光压制住,剑变刀,刀变剑,忽闪忽烁;周乾皱眉,这剑法的确怪异的紧,乌金剑可劈可砍,黑刀或抹或挑,自己一时间竟找不出破绽,好在剑技总纲的剑招众多,一时间倒也不虞被魏岳破开。 魏岳也是皱眉,这周乾据传乃是周询赐姓赐名,半年前从北五成界汉蕃交杂之处带回,仅仅半年,为何剑术如此繁杂多变,自己仅能仗着刀剑变换的便宜暂领上风,而且自家这套刀剑变换的境界还未到达真正的圆转变通之境界,刀剑变幻时还有一丝丝破绽,这周乾能在短短半年内练出的如此厉害的剑法,必定悟性惊人,时间拖得越久,自家破绽泄露的可能性就越大!不得已,只得速战速决。 好在魏岳的左右手有一丝玄机,这也是魏岳反戈一击的最大依仗,原来魏岳从小就是个左撇子,而且左手要比右手灵活有力的多,可惜这正反两仪刀诀要求右手持刀,左手持剑,魏岳自家不知为了把右手练到左手一般吃了多大苦头,而且魏岳不仅如此,还以秘法锻炼左手,平常施展刀法时左右刀剑变换一致,力度也一样,可事实是魏岳的左手至少要比右手力气大了一半,左臂已力能扛鼎。 魏岳右手刀一架,拨开周乾的撅光,而左手剑却狠厉迅捷的向周乾劈去,速度快了六成! 魏岳却没想到周乾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周乾误食红杏后力气与日俱增,早已远超魏岳,就连在比剑是也暗暗压住自身力气,仅以剑术比拼,可周乾却发现自己力道无意间增一分或是减一份,这轻灵的乌金剑没有影响,反而是沉重的黑刀有些许晃动,便暗自猜测是否魏岳暗藏了力气。魏岳劈出这一招时周乾早有防备,而且自家双手力气也要远比魏岳左手大,本可硬抗这一剑,但周乾又想这剑道比拼若是变成二人斗力那就没劲的狠了,所以施展了一招自家刚刚摸索出的剑招。 魏岳剑如猛虎下山,而周乾剑一晃、一缩,剑势陡然消失,并顺势倒退一步半,这一步半真是魏岳剑势最巅峰之时,而后剑尖如毒蛇探牙,擦着乌金剑身刺向魏岳—— 这一剑精彩之处乃是处在魏岳新力已用,旧力未生之际,若是魏岳执意劈出这一剑,那么周乾剑尖会先一步刺穿魏岳头颅,不得已魏岳弃剑认输。 魏岳喘了喘粗气,半信半疑道:“阁下练剑之时真是仅仅有半年?” 周乾摇头,道:“未有半年,师傅让我两个月前才传了我第一套剑法。” 众人面面相觑,这怎么可能?虎头太保钱跃插嘴道:“阁下的练体之道进境如何了?” “三少爷练体已达练皮肉之境,进展甚慢倒是让诸位看了笑话!”孙管家笑眯眯的道。 顿时众人又是惊骇,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江湖人从小打熬筋骨,这练体乃是循序渐进的的法门,若说是剑法还可以天纵英才来形容,那这练体进境就只能说是诡异所思了。 “我家三少爷在野外误食过仙果,所以精血早已洗练,所以用不着以平常之法打熬身体!”孙管家似是要帮周乾扬名似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场之人只得信服,这奇遇二字的确不好讲,不过如此说来,这名叫周乾的小子未免运道也太过好了吧! “仙果?”邋遢道士自言自语,双眼一道碧光一闪而过,摇了摇头,“鬼姥姥的火杏?怎会给此子得到,难不成又是魔罗那家伙的算计吗?可为何不杀了这小子?奇哉怪哉?” 魏岳无可奈何的退了回去,暗忖‘恐怕我只有把正反两仪刀剑诀催练到第五层刀剑合一的境界才能稳压这小子一头,可这境界也只有我父才达到,本以为我已经算是江湖中一号人物了,看来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正在众人浮想联翩的时候,刘瑞却走到周乾面前,沉声道:“我无师门传承,也无上等的练体之法,我的剑法也只能出一剑,一剑过后我便无一战之力,你可还要比?” 周乾听出刘瑞话语间的真诚之意,顿生好感,能干脆利落的把自家剑法的缺点说出,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且自家若是连人一剑都接不下来,那便是自家无能,也怨不得别人。 “刘兄请!” “周兄小心了,这一剑名叫斩鬼神!乃是我十数年苦练而成,小心了!” 周乾也知十数年仅练的一剑是何等的威力,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刘瑞有些苍白的面色顿时红润起来,握着剑柄的手稳如泰山,剑出!鬼神惊! 刘瑞的剑是普通的剑,使剑的人也是天生便有虚寒之症,弱了平常人一头,但是什么也阻碍不住一颗求剑之心,没有强壮的体魄,使不出绝妙的剑法便只是一剑,把毕生所求融入这一剑当中,神若阻我我便杀神,鬼若阻我我便弑鬼,剑出,剑势成。 周乾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的往下流,一股剑普通平凡到了极点,但却给人一种无论如何躲避都躲不开的气势,一股大勇气大毅力,舍弃一切,破开一切的剑道不停的冲击着周乾的心神,看着那带着缺口的破剑缓缓的刺向自己,剑虽慢,但周乾却连手都无法抬起,周乾知道,这是大恐惧,自己已被这种凡人对自己忐忑命运的不甘的怒吼所摄住心神。 “老爷!”孙管家急忙道。 “我周询的徒弟,不成功,便成仁!”周询干脆的闭上了眼睛,但握紧的双手显示内心的不平静。 一股死亡的感觉蔓延到了周乾的心头,就好似自己被黑夜包裹,一种喘不上气、好似被谁扼住喉咙的感觉,就连时间都好似慢了下来,周围人或惊讶、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一一映入眼帘,二哥的害怕抓狂,师傅面目紧闭,还有招儿姐知道自己出事后,会不会留下一两滴泪水呢……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结局,周乾突然想长吁一口气,一股轻松的感觉充斥心神,结束了,人皆有生老病死之时,只是自己死在剑下,倒也光彩—— 不喜不悲不怒不惊不善不恶,包含一切又舍弃一切,不争万物而万物又沛莫能挡,这是天之道,也是周乾湖边悟出的剑道,周乾心头忽有一丝明悟。 天地皆仁,万物刍狗—— 撅光一闪而过,在最险而又险的关头,抵住了刘瑞的剑尖。 “我输了!”刘瑞面色苍白如纸,手臂不停颤抖,连剑都把持不住,显然这一剑对他的负担也是极大。 “这一剑是你赢了!”周乾好似刚刚从水中脱出,短短时间汗浆湿透整件衣服。 刘瑞眼神复杂的看了周乾一眼,他知道自己最巅峰之时已过,自己平凡的资质、天赋还是其他都无法支撑自己再向前走,自己的剑道已经走到了绝处,可这少年却刚刚开始,如同出生之朝阳。 周乾看向刘瑞悲凉而萧索的背影,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对于差一点就斩掉自己小命的刘瑞却没有一丝怨恨,而几年后周乾才得知刘瑞已经弃了剑道,离开了江湖,继承自家家业,娶妻生子,过上了平凡人的生活…… “哈哈,周少侠,前两位已经比完,那是否轮到我飞天剑鹤罗玉了?”正在诸人感慨之时,一人跳将出来。 “你这小子也太不要脸了!没看到周少侠体力将尽,你还想趁人之危?亏你还是关中大侠罗成的侄儿!”有人怒斥道。 “非也!”罗玉反驳,“剑仙前辈已说只要有人击败其弟子就把两本秘籍借胜者一观看,可没说这周兄是处于什么状态之下,只要击败其就成,难不成剑仙前辈会自食其言?” 众人顿时看低其人品,想不出当年义释三凶的罗成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弟子,李二哥更是破口大骂,把罗玉祖上祖下八代都骂了个狗血喷头,罗成浑不在意,只是盯着周乾与周询。 周询刚要说话,周乾却插嘴道:“你要比,那就来吧!” 他却不知周乾食了火杏之后恢复力极为惊人,短短时间内已经恢复了四五成气力,对付刘瑞、魏岳之流自是不足,但对付罗玉这等厌物却是绰绰有余。 罗玉以为周乾年少气盛,不得人急,心中便是一喜,连忙把自家叔父的剑诀铺展开来,招招阴险毒辣,往周乾要害招呼。 这罗成的剑法取自百鸟齐飞时的姿态意境,自有其潇洒自在,可在罗玉手里却变成狠辣之剑招,威力有余却失了变化。这罗玉又是急切求胜,失了平常心,所以剑法威力更减。 原来罗成当年曾无意间救过周询一命,所以周乾欠了罗成一个人情,罗玉知道这段因果后,就去求自家叔父,罗成本不愿挟恩求报,但耐不住自家最喜爱的侄儿劝说,又加上也有替自家侄儿找个好师傅的心思,便同意了下来;没想到周询北疆一去后却带回了个徒弟回来,此事便也罢了,只是罗玉心胸狭小,嫉恨这叫周乾的夺取了本该是自家的师傅,所以罗玉才有了这番狠辣心思。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甭想得到。 可惜周乾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伪君子,刚刚经历了生死之劫感觉自家剑法又有了进展,冷静中夹杂着勇猛精进,只出了四剑,一剑阻敌、一剑破招、一剑断臂、最后一剑还未施展出来这罗玉就仓皇而逃,顾头不顾腚。 ‘这江湖还真有奇特,有这罗玉这等厌物,也有刘瑞这种剑痴!’周乾暗自感叹。 比武后众人眼光又是不同,由好奇变为丝丝忌惮,毕竟刘瑞刚才那一剑在场的多数人都不敢说定能接住—— 周乾比完剑后心情低落,随意找了个借口走出大殿,正无意识的乱逛中,一个下人小跑了过来,把一层薄薄的小册子递给了周乾道:“这是刚才离开的刘少侠让小人交给三少爷的。” 周乾一愣,接过一看,破旧的黄纸张封面有三个平凡却不屈的大字——斩鬼神! 翻开一看,第二页上的字迹还未干——‘我把我的剑道托付给你!’ “我把我的剑道托付给你——”周乾喃喃道。( ) 第三十八章 青竹小粥 三日过后,宴会的余波早已波及整个江湖,整个武林中人都知天下第一剑手周询收了个徒弟,天资横溢,短短时间就把剑法练至小成,而且连败魏岳、罗玉、刘瑞三位少年侠客,前两人也就罢了,毕竟还可说是承祖辈余荫,但这刘瑞可是实打实的剑挑大江南北,从生死实战中走出来的剑手,自剑法大成后与人争斗只出一剑,但仅仅是这一剑就不知败了多少年少英豪、有名剑客,这剑法可是公认的江湖年轻一辈最强之一,至此,小剑仙之号更是扬名四方,成为年轻一辈攀比羡慕的对象;同样,也给周乾带来了不少麻烦。 周乾叹息了一声,把撅光从少年颈部收起,道:“你已经挑战了我三次,三次皆走不过十招,把这份努力放在练剑上岂不是更好!” 少年脖子一扬起,硬气道:“我这次比不过你,不代表下次比不过你,总有一次,我会杀掉你,取得三才剑诀与断剑四式!” 周乾眼中煞气一闪而过,一股逼人的气势压制住少年,语气却淡淡道:“那你岂不是更该回去努力练剑了?不练剑又如何能胜过我!” 少年只觉得周围寒气逼人,心中胆怯害怕到了极点,但却死鸭子嘴硬,辩道:“那只是你运道好罢了,我要是有个好师傅,我的成就定会胜你百倍千倍,只是天妒英才,没让我遇到剑仙前辈罢了!” 周乾定定的看着他,好半晌才道:“你走吧,事不过三,下次我不会留手了。” 李二哥嘿嘿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瓜子,伸了伸懒腰,道:“这次你怎地放了手,要知道刚才人家那劲头可是欲杀你而后快啊!” 周乾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道:“既然知道根脚不如我,那就更该奋发努力,用千倍百倍的精力来练剑,既不如此,反而用来怨天尤人、恨天骂地,这种货色再给他一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用他的血反而会脏了我的剑!” “好小子!”李二哥突然感慨道:“长大了啊!短短一年时间也成熟了啊!气势越发逼人了,原本只会跟在大哥二哥后面的傻小子不见了,倒是小剑仙之名你二哥我在那花船上听歌姬都在传唱,好小子,好小子,据说大哥那里也颇受那个老乞丐重用,已经成为丐帮一分舵的舵主,我们风尘小三侠也有两个名副其实了!” 周乾见李二哥语气说不出的萧索,不复平时的嬉皮笑脸,便苦心劝解道:“二哥你也是的,别总去那些青楼勾坊,孙管家不是说可以帮你向那些武林名家引荐嘛,你若是喜欢学医就去鲁神医处,那本医经不是快被你翻烂了嘛,而且你所制的丹药就连鲁医师也赞不绝口,听说你最近又迷上了木工手艺,若是真想做那就认真去做,无论做什么兄弟都会支持你的,可你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什么事都三两份热情,这样可不行啊!” 李三善苦笑,道:“乾哥儿你所说我也知道,你二哥我也不是不知上进之人,只是二哥我实在是没甚想做之事,感觉所学所做大差不差也就行了,我又对功名利禄无甚追求,想吃好的找你就行,美色对我而言也是新鲜多余痴迷,那你说二哥我该作甚!” 周乾也是皱眉,苦思冥想,最终无奈道:“要不我替你向师傅求个……” 李二哥却突然发怒,指着周乾的鼻子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小三子你剑法学成了脾气也大了不成,老子这辈子就没去求过人,更别提让自家兄弟去丢这个人,你二哥我别的不敢说,骨梁是顶天立地的,就算老子去青楼妓院做龟公时屁股也没撅过,你那个师傅我虽不讨厌也不甚喜欢,剑法学成了就让徒弟去玩命,这老头看来是越老越疯,老子现在也从你那胡儿府搬了出来,也不吃他也不喝他,你怎地非要你二哥却丢这个脸不成?” 周乾苦笑,虽然李二哥平常最是油嘴滑舌,花花肠子能打结的人物,但也是三兄弟中最为傲气的人物,这种傲气可不是头颅向上,双眼看不得人,而是被红尘苦难磨砺出来的铮铮铁骨,穷山恶水出刁民,仗义多为屠狗辈,说的就是李三善这种人,周乾为何能与李三善结交,便是因为他也是这种秉性,只不过他受的苦难少些,那些性格更多的潜伏在心底深处,从表面看来更多的是温文尔雅的帅帅小郎君。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教你那几招你可曾对你家招儿姐用到?”李二哥摇身一变,又是一副猪哥嘴脸,瘪了瘪嘴,道:“不是二哥说你,我教你那几招也就对付对付未经世事的豆蔻少女,对付招儿姐那种历经世事,风情万种的御姐来说用处不大,现在人家避着你,无非三点,一、人家把你当弟弟来对待,你却想扒人家衣服,所以人家很生气,觉得被欺骗,二、人家招儿姐未尝对你没有想法,毕竟老三你硬性条件实在超标,英俊可爱又风度翩翩的贴心棉袄小弟弟谁家姐姐不喜欢,可惜也受限于你这年龄,让人家有种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的感叹,又有种摧残幼苗的罪恶感;三、按照你兄弟我久经花丛的经验来说,像是你家招儿姐这种意志坚定的女人来说,轻易不可能改变想法,这几日对你态度相差之大根本不符其性格,如此行为依我猜测估计是你家那疯子师傅或是旁人以你之角度来劝解,所说之事无非是你年岁太小,她只是一侍女,怕耽误你前程;或是你小小年纪若是破身对自家无意,或是沉溺情爱不能自拔之类的,给你家招儿姐一种我乃祸水,哪怕心再疼,再想你,也不能诱惑于你,堕你于深渊的崇高感。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周乾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二、二哥你可真是诸葛在世,武侯重生,那依你所见,我该如何?” “最简单的方法,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爬进你家招儿姐的闺房,做些采花贼常做的事情,保证第二天醒来你家招儿姐对你百依百顺,这种御姐之流钱帛地位动不了她的心,你只有采了她这朵花,加上人家本就对你有些意思,觉得命该如此之下保证就死心塌地了。”李二哥摇头晃脑道。 周乾连忙摇头,苦笑道:“这种事我如何做的出来,只要招儿姐理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二哥你给的那几个法子我也试过了,现在招儿姐也不避开我,能天天见她我也就很是开心了……” “哎,不是我说你,像你典型的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我也知你必不会做此事,便再传你一招,这法子可就要辛苦的多了,而且不一定能做得到,你那招儿姐不是与弟弟因兵乱逃难到洛都的嘛,可惜她那死鬼弟弟半路饿死在远在千里的天都府荒郊野外了嘛,你把那死鬼弟弟的尸首找着,并且带回来,你那招儿姐定然觉得了却了一桩心愿,便是对你也是另眼相看,认为是可以依托终生的男子。” 周乾恍然,拱手敬佩道:“不愧是二哥,果真是老奸巨猾之辈!” 李三善不耻反喜,谦虚道:“哪里哪里,我还差的远呢!”马上又拍了拍头,惊道:“坏了,秦淮河最近新开了家画舫,今日正式开张,老三你可要和我去看看?” 周乾苦笑“二哥你又这样,你到底是要做哪般啊!” 李三善哈哈一笑,也不顾街上之人,边走边歌曰:“我欲做鲲鹏,扶摇九万里,我欲为白鹤,飘飘飞青萍,我乃一俗物,逍遥人世间,一朝得悟道,御剑天外天!” “御剑天外天!”周乾眼眸中露出向往之色,半晌才摇头苦笑道:“二哥这是想做神仙啊!这世界真的有神仙吗?”又是叹了口气,准备去静香楼向黑大师再学些厨艺。 倒是胡儿府内的邋遢道士眼睛一亮,暗忖道:‘这小子性子适合学道啊!根骨又是极佳,待此事了我得把此子带去青城,学些御剑天外天的本领。’一招手胡儿府的府库里的七日醉秘酿就被老道招来,复有痛饮了起来。 刚进静香楼,却不见黑大师的踪影,到后院一看,却见张福灰头土脸的从易膳院里逃出,小院里还传来易膳的怒吼声:“你若是做不成青竹小粥,就别拿这种不三不四的玩意来糊弄我,你真当老夫狠不下心惩罚你不成?” 周乾一愣,在他的印象里易膳大师一直是那种和蔼可亲的老者形象,从未发过一丝一毫的怒气,而今却对自家最疼爱的徒弟大吼大叫,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啊? 张福一见周乾,周乾原以为自家见了他的狼狈相,会恼羞成怒,但他却把易膳丢在院外的碗筷拾起,转头就欲离开,脸上带着其不曾有的悲哀。 黑大师匆匆从前楼赶来,见到二人,一愣,然后面色平静道:“真好有事对你二人说,到我房间里来。” 周乾与张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惊讶—— 到了黑大师小屋内,黑大厨示意二人坐下,倒了两杯茶递给二人,组织了一下语气,才道:“你小子,包括张福,其实都只知我叫老黑,并不知我真实姓名,对否?” 不等二人答话,黑大厨又自顾自道:“其实我真名乃是黑罕帖木儿,原身份乃是前朝三皇子。” 二人目瞪口呆,显然被这消息给震惊了,黑大厨又把自己与易膳数十年的恩怨以一种很朴实的语气说了出来——( ) 第三十九章 旧年恩怨 五十年前胡朝末年,宫闱之争尤其激烈,大皇子乃是侧妃所生,但天资聪颖,文武皆备,二皇子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是胡后所诞,这二人以及围绕二人的两股势力不顾朝外天灾兵祸,斗争的死去活来,而三皇子黑罕帖木儿一是为了自污,二也真是对烹调之道有些喜爱,故意假装沉溺此道中,他的两位皇兄也是乐于见到自家弟弟‘不顾正业’,便把关于厨道的各种珍本秘籍都搜罗起来,留给自家弟弟当个耍子,谁料黑罕帖木儿一来二去,也真就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了。 黑罕帖木儿有如此便利之条件,加上不俗的天赋,很快就学的一生好本领,四处挑战厨道名师,战无不胜,正当三皇子踌躇满志,自以为此道无敌时,谁料到扬州出了个少年天才厨师,名叫易膳,以其精湛的厨艺和宽广的胸襟名扬八方;三皇子自是不服气,向其发出挑战,约定谁输了便为胜者弟子,二人在十六城斗了十八道菜,最终易膳以少许优势胜出。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结交成了好友,这玩笑之言也就罢了,可又有一件事使得二人几近反目。 原来在二人结伴游历天下时,川中也出了位仙女名厨,唤作寇静香,与其妹共创了川菜一系,在成都甚是有名,二人顿时被这厨美人吸引住了,各自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最终碍于黑罕帖木儿胡人的身份,还有易膳的杰出的才情,寇静香选择了易膳为夫,二人合力开了一家酒楼,唤作静香楼,专供穷人吃喝,三皇子怏怏不乐的回到了皇宫,此事暂罢。 当朝胡皇即贪色又好名,听闻易膳善庖丁之技,便想趁其六十大寿之际,让易膳与自家三儿子共做胡汉全席,以昭显自家天威浩荡,胡汉同流;可是这天下早已被其祸害的千疮百孔,汉人地位不如猪狗,易膳怎能为此人做宴,当即拒绝,胡皇大怒,派遣兵将捉拿易膳夫妻二人,首领即是三皇子,本来黑罕帖木儿想放二人一码,谁料阴差阳错之下,寇静香被士兵误杀,二人痛不欲生。 又过几年,天下大乱,汉人中豪杰纷纷举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胡人王朝分崩离析,三皇子流落民间,被人喊打喊杀,就在要丧命关头,被一义军小头领所救,那位义军小头领正是多年不见的易膳。 二人相见各自唏嘘不已,待汉王一统江山后,两位伤心之人就在洛都又开了一家酒楼唤作静香楼,三皇子也隐姓埋名成了易膳的大徒弟。 “这就是当年之事了,这青竹粥乃是静香家祖传之方,乃是专为自家夫婿所做,易膳睹物思人,从此后就不食用粥食了……”老黑缓缓说完,眼中复杂异常。 老黑又转过头对张福说:“我知你是一片好意,可你也不好好想想,就连易膳都做不成此物,那你又有何能耐?” “可是师父就要死啦!”张福忽然语气带有哭腔道,“我是偶然在门外听那鲁神医说的,师父当年曾受过暗伤,如今病入膏肓,只有半年时间了——” “怎么——可能!”老黑面色突然苍白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最近老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语……”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好半晌,周乾才道:“我想这青竹粥乃是易膳大师最大的心愿,我们一定要替他完成才是!” “连师傅都做不出来的青竹粥,你就能做出?”张福死心道。 “尽人事,尔后听天命,人事不尽,天命奈若何?”周乾摇头道,只要事情有一丝的希望,自家就该尽百倍的努力,这样不敢说无憾,至少无悔,这是周乾自己的人生信条,也是自家的剑道。 “这世上也许还有一个人知道青竹粥的做法!”老黑突然道。 周乾张福二人眼睛一亮,同时问道:“何人?” “静香的妹妹,继其之后把川菜发扬光大的厨道大家,麻婆!” “可是麻婆神龙见首不见尾,谁也不知她在哪里,人海茫茫,这又如何去查?”张福喃喃道。 “我倒是可以去求得六扇门和丐帮相助,这样也许会有些线索。”周乾忽然道。 “哦?借助朝廷和江湖的力量吗?”老黑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你真有此能力?”老黑忍不住怀疑。 “放心,三天之内定给你们二人一个准信!”周乾拍胸脯担保道。 二人虽不敢对周乾有十分期望,但毕竟有了一丝念想,刚出了静香楼大门,周乾就马不停蹄的奔向洛都府衙,见了费无极,周乾就直接道:“费大人,师傅让我请费大人帮忙查一个人!”显然周乾的牛皮道行已经有了李二哥三四成的水平了。 拜别费无极,周乾又随意晃到郊外一个破庙中,见几个乞丐惊诧的眼神,吟道:“天有九个口,地铺五张床,四面八方破,我独睡中央。”说完,右手摆了几个奇特的手势。 “切口对了,那一舵的兄弟?”一乞丐头犹豫问道。 “我大哥是净衣三代弟子,湖北分舵的舵主,叫做王虎,我想你们给我带个口信给他,要快!”周乾呼了一口气,看来王虎信中所说果真。 回到胡儿府,连忙让下人给宋慈递了个请帖,约他明天来静香楼赴宴,三事做完后,才呼了口气,暗道:‘看来我这四川是非去不可了!’ 第二日,周乾洗漱完毕,便匆匆前去静香楼,见到老黑与张福,给了个安心的眼神,就自去了包厢。 不一会儿,宋慈来到,周乾拱手笑道:“宋叔可是有些迟了。” 宋慈僵尸般的脸挤出一丝笑容,“好小子,无事请我赴宴,有什么企图?” “可不是赴宴,只是仅仅几道饭菜而已,主要是多谢宋叔上次帮我查案,这次也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正巧此事李朴园端菜上桌,有一道乃是清水煮鱼,周乾朝其笑了笑,便向宋慈道:“这道鱼宋叔可猜出什么个名堂?” 宋慈愕然,道:“我哪知道这是何物,我并非好口舌之欲之人。” 周乾一愣,道:“宋叔再猜猜,这道菜可是与你家乡有关。” 宋慈摇头,“宋某实在是不知。” 周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劝吃劝喝,宴过半酣,周乾才不好意思道:“宋世叔,侄儿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宋慈哈哈一笑:“果真是宴无好宴!说吧!” “可有何法测得尸骸与人的血亲关系?” 宋慈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道:“这是我撰写的洗冤破案注,上面有此法,你可研习一二。” 周乾愕然,推辞道:“侄儿只需一招就够了,世叔你这注解乃是你半生的心血所聚,给我这一外行又有何用?” 宋慈坚决道:“你师父曾救我父一命,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请收下!” 周乾推辞不过,只得把这本小册收下,只是心中的疑惑更盛。 二人都不是嗜酒之辈,一顿饭短短一炷香时间就吃完,宋慈告辞后,周乾却自言自语道:“不该啊?不该啊?” 周乾想了想,便去找了李三善来商议,周乾找着李三善时李二哥正在耍酒疯,与人争风吃醋,周乾无奈,三两下打翻对方,扛起李二哥就逃出花船,连嫖钱都忘了付。 周乾对付李二哥就没什么好讲的了,直接丢在水里,李二哥瞬间醒酒—— 周乾把心中疑惑告诉李三善,李三善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咧了咧嘴,奇怪道:“这清水鱼真有那么有名?为何你二哥我就没听说过?” 周乾无奈解释道:“清河镇出清水鱼,清水鱼乃清河宝,这清水煮鱼乃是清河镇的一绝,学过厨艺的人大都知道,十个清河镇之人有九个会做此菜,更是十成十的吃过此菜,我那宋慈世叔在清河镇住了十九年,竟然连清水鱼都未听过岂不怪哉?而且这宋叔只要告诉我一法子就够了,为何非要让我在这册子里自寻此法,难不成他也不会不成?” “未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未见过猪跑也该知道猪长啥样!”李三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眼神狡诈道:“是该找个法子试一试你那个宋叔了!” 第二日,宋慈刚出门,就见几个青年携老扶幼,敲锣打鼓的迎了过来,还未到跟前就跪了下来,嚎啕大哭道:“多谢恩公帮我孙氏一族破解冤案,还我河田村孙氏一门老少清白,近闻恩公到洛都来,我孙氏一族前来谢恩了啊~~~” 敲锣打鼓声顿时吸引了街道路人,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宋慈只得好言安抚了老妪几句,收了那座写了青天白日的牌匾,这才罢了—— 街道一摊铺上,李二哥压了压草帽沿角,冷笑一声,道:“传说连死者一块骨头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的宋青天竟然连自己所救之人都分不清?” “分不清也就罢了,依照我宋叔嫉恶如仇的性格是怎么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收了那块牌匾的。”二人同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同样的意思——‘这个宋慈是个假货!’ 只不过李二哥是兴高采烈的想着自家从十里花船请来的一流戏班子是多么的逼真,此事多么的好玩;而知道真相周乾却忧心忡忡,因为这很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对南武林人士以及朝廷的一次大阴谋。( ) 第四十章 启程川中 “这宋慈十有**是假货,那鲁旭神医呢?甚至那知晓此事的费无极是否被人收买?”种种谜团才周乾心中环绕,周围人却一个比一个可疑,无奈之下周乾把事情真相告诉李二哥,李二哥半晌没合嘴:“这还真是天大之事!” 二人商议半晌却毫无头绪,周乾只得与李二哥兵分两路,李二哥留下继续监视宋慈,而周乾把此事回去禀报自家师傅,料想周询定有计较,回到胡儿府中,周乾却从下人口中得知周询与孙管家外出,似是去会见东海海域一霸天海龙王,非得一个多月才回,周乾心急如焚,就连李三思郡王也外出访友,周乾却能猜到这些行动都是为了接下来做准备,可是周乾明知这是阴谋却无解决的办法! 好在下午来了个通知消息的小乞丐让周乾一拍脑袋,自己竟然忘了自家还有一位兄长,而且丐帮素来以消息灵通为名,接过小乞丐带来的纸条,周乾连忙又写了三封信,一封给周询,一封给王虎,一封给李三善,把此事的来龙去脉全都写入其间,并以密腊封存,让小乞丐八百里加急。 ‘此事应该不该有什么波折了,’周乾自我安慰的想着。 第二天上午周乾才练完早课,接过冷冰冰的招儿递来的热乎乎的毛巾,就有人来报门外有衙役送来一封信件,周乾连忙接过,拆开一看,才呼了一口气,道:“易大师的青竹粥有着落了!” 连忙赶到静香楼,把老黑与张福叫到包厢里,拿起这两份信件,道:“这第一封是成都官府整理出来关于寇姓氏族的人名花册,记载寇姓者的年龄、性别、所居之地,这第二封则是丐帮打听到的川中烧菜最好的寇姓大厨的名册!” 二人都是眼睛一亮,三人拼凑了一番倒是找出了三位条件最符寇静香之妹的老妇人,互相商议了一番,由张福与周乾去寻找化名麻婆的寇氏二女,由老黑安抚瞒住易膳。 周乾与张福相约明日清晨在洛都城外某地集合,周乾先到而张福后来,张福虽然依旧看周乾不顺眼,周乾也不喜张福太过自负,但因为此事二人有共同目的,倒也不会在路上就产生龌龊。 倒是周乾依旧挑战者连绵不断,中午时分,最后一位使双锏,江湖人称小秦琼的少年败在周乾的一招落雨纷纷之下后,张福终于忍不住嘲讽道:“怎地你人品这么差,仇家如此多,这么多人找你来打架?” 周乾无奈的摇了摇头,张福可对江湖一窍不通,就算自己与别人比剑在他眼里也还比胸口碎大石,口吞剑这样的把式差了一点点。 “这有能怪我?谁叫你连马都不会骑?害的我们二人只能买了一辆马车,马车速度这么慢,被人追上岂不是稀松平常之事。”周乾反驳。 “我乃南方人,不会骑马岂不是正常,哪能像你一般,粗胯汉子!”张福撇了撇嘴。 周乾与张福一路上倒也不是在斗嘴中度过,张福总会不经意间说出一两道菜肴秘制之法或是周乾烹调所做的不合理之处,周乾也知道张福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报答自己,虽然这家伙在心底也未必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是张福毕竟乃是烹调之道的天才,所教所说具是独具一格,周乾倒也不耻下问,也学的畅快。 二人日夜兼程,走了约二十七八日,终于见到川中巍峨的山脉,川中山水多奇,据说尤以峨眉最盛,山高水秀,层峦叠嶂,气象万千,可惜二人此次来都有其事,所以无暇游玩,直接往川中要府——成都前去。 二人此刻才在川中边界,一路上早赶晚赶就连周乾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锦衣玉食的张福了,要不是张福实在是敬爱崇拜自家师傅,凭着这股精气神强撑了下来,恐怕早已累晕过去,就是此刻张福业已经两颊泛青,双眼黑圈密布,无一毫血丝,周乾因自家招儿姐忘弟尸骸之事,便劝张福先到数十里开外的天都府休憩个一二小日,张福也实在是忍受到了极点,便点了头,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赶到川中的门户,天都城中。 二人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张福几乎是倒床便睡,周乾也是勉强做了必备功课,才休息;第二日清晨一早,周乾就起床修炼那吐纳呼吸之术,一次摆了三十六个姿势后,周乾盘膝闭眼,嘴鼻一呼一吸间有肉眼可见的白气流动,还有淡淡的香气,这是吐纳功法小成的标志,脏腑间已经没有了杂质,纯净如出生之婴儿,所以才会有道家‘元婴’之说,吐气如婴,体魄天成;但若是按仙家说法,则又是另外一个道理了,此法会在后文叙说—— 周乾做完早课后,看张福房间之门依旧禁闭,估计张福此次要睡到晚上才醒了,便留了一封信给了张福,大意自己有事要办,或许晚上或许第二三日才回,让张福勿忧,这才出了门去。 又是随意在街头找了一乞丐,暗号手势一对,便由他带领自己去了天都府的丐帮分舵,见了舵主草地花蟒——路飞飞,这路飞飞竟是个女乞丐,长的人高马大,说话嗓门也甚是洪亮,若不是身着破旧女装,倒还是真认不出来。 周乾把自家来此的目的说了一遍,路飞飞就皱起了眉头,道:“周少侠,令师与我们帮主乃是生死之交,你也算是半个丐帮之人,能做之事我们定会帮你,但此事太过强人所难,十几年前川中才经历了一场兵灾,死去之人数不胜数,直到今日这天都府外的乱葬岗还有十七八处,尸首数以万计,这也就罢了,更难的是其中有名有姓者具备同姓之辈拉入祠堂,你说那死者姓应,应姓乃大姓,附近应姓的庄子,乡堡也有不少,你总不能让我带人闯人家祠堂,挖人家祖宗尸首,那和拆人家祖坟又有何区别?这别说是我们丐帮了,就是朝廷遣人去办也定会激起民愤的!” 周乾苦笑,自己还是把此事想的太过简单了,天都府外大小村庄乡堡数以百计,在这范围里找一座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更别说这招儿姐的弟弟的尸体会不会早就被狼狗秃鹰啄食个干干净净了,二哥这主意虽好,但无疑是个馊主意。 旁边一小乞丐插嘴道:“可以去拜见葛洪庙的赵神仙,他老人家能掐会算,定能把周小兄弟要找的尸体方位算出来。” 路飞飞皱眉斥道:“胡扯!什么神仙妖怪的,老娘我也见过那个赵小子一次,不过是双十年纪,脚步松垮轻浮一看就没练过武功,充其量会一些小戏法罢了,这你也信?” “可是隔壁王老太太不就是听了赵神仙的话才找着失散多年的孙女了嘛……”小乞丐缩头缩脑道。 “巧合罢了!”路飞飞断然道。 周乾对于鬼神之说尚有疑虑,不过在佘山见到的飞虎走果,在都督府碰见的女鬼都表明这世上的确是还有一些常人少见的事物,若是这林神仙碰巧也是食用了什么仙花仙草有了这种奇特的能力的话倒也能够说的通,自己也得去碰碰运气吧。 问明那葛洪庙的方向,走了约半个时辰,就见那葛洪庙外来访的香客排起了长队,周乾瞅见那两个小道童忙于收香钱,也不在意四周,找到个隐秘处,手一撑,灵巧的翻过了围墙。 葛洪庙外表破旧,但内里颇为清幽,亭台水榭,石亭青竹,倒是有些神仙意境,周乾刚想去那有葛洪雕像的屋内,耳多就听见一道细细的破空声,眼角扫到一道白光,周乾连忙就地一滚,瞬间拔剑斩向那‘白光’。 ‘叮’的一声脆响,削铁如泥的撅光剑尖被那白光一切两断,可那诡异的白光被打飞后在空中转了几圈又刺过来,并且速度极快,周乾只得施展流云飞羽步借着院子里的阻碍物狼狈逃窜。 那物遇石穿石,遇木钻木,好似世间就没有阻碍的了它的事物,周乾也不敢拿撅光去触碰,好在那白光钻了几次石头木块后,光芒略显减弱,速度显而易见的慢了下来,就是这样,周乾的身上还被其划了几道血痕。 周乾也知射人射马,擒贼擒王,见着白光是从屋内射出,瞅个机会,连忙冲了进去,就见到一道服青年正焦急的来回踱步,一见周乾,神色明显一愣。 刚想说些什么,周乾却不给他个机会,谁知道他又会施展个什么诡异把戏,一把像是抓小鸡似的把他提起,那白光正好在此时电射而回,周乾直接把他举在前面,打定主意这白光不会把自家主人也给干掉的。 可是那道服青年明显没这个信心,连忙哀嚎道:“宝贝停步,宝贝停步,宝贝……”语气中夹杂着哭腔。 好在那白光似是终于听到主人的喊声,在青年眉心一寸处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金属之声。 周乾定睛一看,原来那道白光竟是手指大小的白剑。( ) 第四十一章 尸庄 那道士见‘宝贝’落地,长吁了一口气,又对周乾求饶道:“道兄,误会、误会!此非是我之意。” 周乾脸黑黑道:“你拿这东西刺杀我,也能叫误会?再说,不是你的意思难道是它的意思?” 道士连忙点头,道:“就是它的意思!”随即解释了起来,原来这年轻道士姓童名远,乃是天都府一落第秀才,籍籍无名二十余年,一次偶然翻看一本道书之下获得一炼剑之法以及数道法术注解,半信半疑之下便也修炼了起来,意外的是竟然修炼有成,可惜这练剑术与法术注解都有缺损之处,童远修炼三年也只不过是个半吊水平,出其不意之下对付一般武林人士也能一击必杀,凭着几道能够忽悠人的法术也混得风生水起,最后干脆在天都府开了一家道观,做了一馆主,平时有香火孝敬也就可以安然钻研道书—— “这宝贝乃是我花了大半积蓄,从数万斤铁矿中提炼出来的铁精炼制而成,而且还得朝夕以精血喂养,着实辛苦;最麻烦的是这宝贝刻上那书中所传的道咒后渐渐有了灵性,每逢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事物总是会自作主张,少侠你可带了什么阴祟之物?”童渊迟疑道。 周乾一愣,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绿中带黑、手掌大小的鳞片,问:“可是此物?” 不用童远解释,那飞剑复有‘嗡嗡’抖动起来,吓得童远连忙念了几次法咒才把它安抚了下来。 “少侠此物是如何得到的?”童远见周乾英姿朗朗,剑眉星目,又穿着价值不菲的锦衣长袍,一看就不是盗贼之辈,胆子也大了起来,好奇问道。 “此物是一个蕃人送我的,据他说是他们族落供奉的人面蛟的鳞片,”周乾又迟疑了一下道“也的确是沾有些不详之物,似是鬼魅之流。” “原来如此!”童远恍然道,他虽然是个假道士,但也好歹钻研过不少道书,也多少了解些之传,便道:“这鳞片乃是成了精的蛟蟒蜕皮时掉落下来,最能吸引鬼魅,所以你这鳞片有妖魔之气息,怪不得能够吸引我这以仙法炼成的宝剑。” 周乾见误会解除,连忙把童远放下,拱手道歉,童让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倒是走路时一个摇晃,险些栽倒在地,周乾连忙扶住,疑惑道:“童兄你这身体似乎有些虚弱啊?这仙人法门怎地没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吗?” 童远苦笑道:“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得知,我这练的乃是术法,非是道法,道术道术,道法乃是根基,术法才是枝蔓,我这飞剑要朝夕以精血洗练,自家身子的确有些承受不了!” “原来如此!”周乾了然,把童远搀扶到椅前坐下,童远又唤了道童上了两杯参茶,饮用后脸色才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 “这次冒昧前来主要是请童兄帮一个忙!”周乾把自己的来意一说,童让却为难道:“非是兄弟不帮忙,我这滴血寻踪法术要以自家精血画咒,可是我这身体每况愈下,又要喂养飞剑,实在是经受不住摧残了——” 周乾也知道童远所说是实话,又道:“也不是故意让童兄为难,我是武林中人,我有一秘法,唤作青萍养生术,你照我所传汤药服用,血气便会生长更为迅速,你看如何?”此法也是鲁旭医经所撰,珍贵异常,倒是让周乾赚了个好处。 童远一听此话大喜,道:“我早就知武林人士对于调养身躯有独到之处,可惜一直不得其门,如今得了此法,寻找尸骨之事就抱在贫道身上了。” 童远顿了顿又道:“若是周兄感兴趣,我这偶然得来的仙道法门也可借阁下一观。” 周乾一惊,道:“这仙术何等珍贵,借我一观岂不是太便宜我了?” 童远不好意思道:“其实也不是,这仙道法门要修炼首先得具有仙根,凡人是无论也练不成的,我已经试了好多次,除我之外还未有一人炼成此法。” 周乾恍然,原来这‘仙法’也是块鸡肋啊,周乾乃是武人,最注重的就是血气旺盛,洗练自身,所以对自残己身的飞剑修炼之术不感兴趣,倒是对另外几门仙术有了想法。 接过童远递来的枯黄小册,翻开观看,原来这小册子里一共有四道仙术,分别是滴血寻踪术、穿墙术、辟邪符咒、引物诀;都是凡人匪夷所思之法,但不约而同的是开头所讲要在自家体内观想出一道灵气,这对于仙根之辈自是无碍,但是对于凡人来说无异于画中大饼,可望而不可及。 童远此时又拿出一叠黄纸和一只狼毫笔,对周乾道:“周兄稍待,待我画了这道符咒再说。” 周乾点头后,童让就在葛洪像前打坐了起来,约一炷香时间,按照小册所言,此乃观想之法,要把符咒从自家脑海里观想出来,接下来才好以灵气为墨,精血为媒,黄纸承载,画出这道符。 一炷香后,童远面色沉重的铺开黄纸,咬开食指,把血迹抹在狼毫笔上,如鬼画符,一笔一划仿若千斤,许久,终于最后一笔完成,童远汗流浃背,却喘了口气,笑道:“我平常做这符咒三四次才能成功一次,今日托了周兄的福,一次成功。” “周兄可有那至亲之人的血液?”周乾点了点头,把一小瓶奉上,这本来是那个‘假宋慈’所赐的洗冤破案注里所传的骨血之法必备之物,正好用在了此处,童让把那滴血滴在黄纸上,顿时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童远点了点头,把黄纸裹在小剑上,平放在手心,道:“我这法子只能测得十里之内的范围,十里之外的话就无能为力了,既然周兄所说在天都府附近,我们少不得要四处搜查一番了。” 正好道馆中有两匹好马,据说是某个员外求子后赏赐而来,这鬼知道这求子和道家葛洪祖师有什么瓜葛,但是被童远施展法术后成功忽悠过去,巧合的是那员外夫人第二日就有了身孕,所以童半仙之名也流传开来。 二人在天都府外寻了约四五个村庄,七八座乡堡,最终在一个叫杨家村的村庄外感觉到了变化。 二人都是一喜,童远还介绍道:“这杨家村也是附近颇有民气的村舍,这里民风尚武,善使长枪,据说乃是杨家将的后人所建,也不知是真是假。” 村庄外围了一圈长长的土篱桩,篱桩外还有密密麻麻的陷马坑,四角钉,好似像一个简易的堡垒似的。 二人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着上半身,拿着长枪的精壮汉子拦住,其中一个道:“我杨家庄现在许进不许出,二位可是还要进去?” 童渊疑惑,问道:“村子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那汉子摇了摇头,沉声道:“你们要进就进,别乱打听!” “你可是那童半仙?”另一人突然疑惑道。 “贫道正是浮云真人童让。”童让似模似样的打了个道礼,看起来真有其事似的。 二人肃然起敬,其中一人激动道:“马上把这消息告诉村里的老夫子,就说我们杨家村有救了!” 二人更是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儿,村里就来了一大批人,领头老者见到童远就长鞠一躬,吓的童远连忙避开,老者恭敬道:“请半仙到里面说话。”二人被簇拥着来到一祠堂,刚进去,老者带头,村里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圈,老者哽咽道:“请二位在得知此事真相之前先发个毒誓,定不把此事告知他人!” 童让拂袖生气道:“哪有你们这样又是聚众又是发毒誓的,你们若是想威胁贫道那可就打错了打算了!”老者却连忙道不敢,并且把头磕的碰碰直响,祠堂里的地面可是铺了青石板;童让也不是个性格刚愎之人,见状也就心软了,叹气道:“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也就替你们保密了,贫道童远如违此誓,天地共灭!” 老者又把眼睛盯住周乾,周乾一声苦笑,道:“我周乾如违此誓,天地共灭!” 老者这才把事情进过告诉二人,这杨家庄附近有大小三座乱葬岗,都是战乱后尸体无处摆放,渐渐堆积而成,杨家村也有个祖祠,专门供奉死去的杨家先人,就在十几天前,发生了一件惊悚之事,一晚上同村少年执勤之时竟然发现杨家先人的尸体竟然从祖祠棺材里爬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向乱葬岗,这事原本众人都是不信,可是后来发生的同样之事越来越多,且还伤了数个村民,谣传便越传来越夸张,有人说杨家庄人乃是妖鬼之后裔,也有人说这乱葬岗里出了个惊天大妖孽,就是杨家的某位祖先…… 这事如果宣扬出去,那么杨家村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不但如此,就连杨家村村里人都暗自怀疑自己杨姓人是否遭了天谴,民心已处于溃散边缘。 村里的老辈当机立断,封锁了杨家村,并且纷纷寻找能降妖除魔之辈,正巧这时童让送了过来……( ) 第四十二章 除尸卫道 童让本是个落魄书生,有些胆小,有些虚荣,有时也会为书中的壮士所为热血沸腾,于是他拍了拍胸脯慷慨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道中人之宗旨,你们且放心好了,静待我去灭了那妖物!”说完便缩了缩脑袋,偷偷的看了看周乾一眼,他可知道这位江湖中人的本事还在他之上,有心找个保镖,便小心翼翼道:“周兄你看这个咱们也不好不管,不如……” 周乾也知道人家整个村子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事有轻重缓急,自家为了泡妞的行为也的确站不住脚跟,便道:“如此我也来帮忙吧。” 童远顿时一喜,连忙对杨家村的老夫子道:“还不快带我去你杨家祠堂内?” 老夫子也是大喜,遣散了杨家村村民,只留下两个机灵能干的后生举着火把带着三人走进幽暗的祠堂深处,祠堂深处摆放着数十座石墓,不过其中十数墓碑碑盖已被移开,一股尸臭味扑鼻而来,周乾皱眉问:“那尸体离开前你们是否阻止过?去的又是哪一处乱葬岗?” 老夫子见周乾气度不凡,恭谨道:“第一二次村中人因惧怕不敢阻拦,第三次村中精壮凑集了数十人,明火执仗,摆了一个我们杨家村祖传下来的梨花阵,终于把那三个祖辈尸体拦了下来,可是正要上前时,空中闪过道黑气一卷而过,三座尸体就这样被妖物抓走了。至于去处,乃是附近三里屯一处最大的乱葬岗。” “那道黑气大小如何?厚薄如何?” “大小约一丈,黑气倒是有些稀松,而且卷了三座尸体后速度明显下降了一个层次,若不是其飞在空中,我们也未必拦截不下来。” 童远明显松了口气,道:“找一个房间让我二人休息,此事等我二人商议后再做计较!” 老夫子连忙挑了村里最好的一个房间,并且还找了两个相貌不错的村中女子前来伺候,却被周乾打发了出去。 童远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窗,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对周乾道:“周兄,我想我大概已经能推测出我们遇见的是何种妖物了!” “哦?”周乾好奇,“是何种妖物?” “乃是乱葬岗阴煞之地中凝练成的一股黑煞气!”童远突然兴奋道。“这阴煞气本就是汇聚了尸体中的怨气、死气、杀气,汇聚成了一体,渐渐产生了灵性,所以才能驱使尸体入乱葬岗,这尸体越多它之威能就越大,若是无人阻止,最后定然会附上一死尸,演化成绿毛僵,为患一方,但若是我们在之前就擒获了它,把其练入我的飞剑中,那我的飞剑从此就无需精血祭练,而且威力会足足大了五倍,飞出时带有滚滚阴气,凡物沾之必死。”童让看了周乾一眼,暗道:‘倒时我凭借此宝物出将入相,甚至一方权臣也未必做不得,日后开疆拓土,万世流芳……’ 童远本就屡考不中,心中自是扭曲含有一股怨气,就好比大多数寒门书生考上状元后第一件事不是清廉为官,教化百姓;而是大捞特捞,把自己这些年来受的苦都赚回来,其余事之后再说。 他当周乾不知其因,所以故意增减了不少真实,可周乾也是对神仙之说颇感兴趣,也是向鲁医师借了多本关于此类的杂书故事,也听说过这一道黑煞气中含有冤魂厉魄甚多,不想把其度化反而想收其为己用,这心性恐怕有些问题,周乾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听着童远大谈特谈,所说的大多是自家有了这道黑煞气后如何如何,到时苟富贵、勿相忘;周乾紧紧皱眉心中打定注意不让童远得到这一道黑煞气,免得到时遗祸无穷。 周乾点了点头道:“那童兄可有什么好法子收服这道黑煞气?” 童远傲然道:“别的我却不敢说,只是这阴祟之气我却好对付,因为我这辟邪符咒专克此物,只需来上几十道,就足以打碎这道黑煞气!” 童远唤来村中老夫子,让其不要打扰自己,自家正在篆刻一道符咒用来收妖,待晚上自家便会除魔卫道,老夫子自是大喜不提。 这篆刻辟邪符咒与描绘滴血寻踪术又不同,不需用到自家精血,只需用丹田处那观想出来的一道真气便可,童远观想三年那道真气也有短线粗细,正好可以绘制四道辟邪符咒,只是之后就要修养心神半个时辰方可又能绘制。 周乾无聊之下便也尝试着去观想真气,本以为别人大都不行的话自家恐怕也是不例外,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竟然轻而易举就成功了,一道温热的感觉从小腹部升起,盘旋在丹田处,这道真气大约是有小拇指粗细,似实非实,似虚非虚,又好似手脚般可随意使唤,可是身体穴窍何其之多,周乾也不敢让其乱跑,就盘踞在丹田之处。心中却在奇怪的想着‘这道真气给我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似的?好似我食用了那枚仙果后的感觉,莫非那仙果也蕴含着一道真气?而且有微微赤红之色,我怎感觉这道法力要比他厉害的多?’ 周乾却不知自家想的与事实相差甚远,那枚火杏何等的宝贝,百年百颗,一年也就一颗,就算在修道人眼中也是上等品种,这种火杏最适合配以其他药草炼成神火丹丸,服用后可修得神火真煞,但被周乾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蕴含的庞大药气因周乾不会练气之法糟蹋的七七八八,却仍有部分潜伏在自家体内,机缘巧合之下被观想了出来。 周乾见童远仍在养神,便自家尝试着描绘一道辟邪符咒,这符咒颇为怪异,好似小孩涂鸦却又隐隐约约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周乾凝神顿时心神杂念一空,随着一笔一墨感觉自家的真气也给引了出来,第一次由于手法生疏画废了一张,第二次存心敛神却是一蹴而就,一道淡淡金光一闪即逝,周乾知道自家成功了。 童远睁眼愕然,惊道:“你竟然成了?”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色,要知道自家为了绘制这道符咒不知废了多大苦工,只是一直苦于法力跟不上手速,这周乾既然能够仅仅第二次就绘制成功,想必天赋定在自家之上,暗道‘这周乾不知何家子弟,如此厉害?看来除我之外也是有人能够炼成这仙法的,不能再把这仙术珍本随意给别家借阅,至于这周乾待我把黑煞气练入飞剑中他也就不足为虑,但必须扼杀其于摇篮,仙术这世上只有我一人会也就够了!’ 心中转着这样恶毒的主意,表面上却是哈哈大笑一拍周乾肩膀,故作亲热道:“恭喜周兄,如此一来我二人的对付那道黑煞气就更有把握了!” 周乾微微皱眉,心中却是奇怪这童远怎地突然变的亲热起来,心中转了个弯就明白‘拜师宴后我也与几个神偷大盗交谈了几句,那几位积年大盗就曾说过,这无事献殷勤定然没什么好事,指不定就是一场黑吃黑,是了!我也练出了这真气,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人看来心胸狭小到了极致!’ 夜黑风高,祠堂外却灯火通明,数十只火把明晃晃的升起,把周围空间照的通亮,周乾童远二人就盘坐在石棺不远处,还有杨家村枪法最厉害的杨三郎守在祠堂门口,时间渐渐的流逝,周乾却感觉到一丝诡异,周围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午时都快过去了,怎么还没来?”童远喃喃道。 “不对!”周乾反应迅速,猛然拔剑,一道亮光一闪而逝,‘砰’的一声石棺棺盖一分两半,淡淡的黑气笼罩在杨家先人的尸体上,逐渐凝聚成蚯蚓般的黑线从眼耳口鼻中钻入,周乾一拍辟邪符咒,默念咒语,符咒化为一道黄光扑向黑雾,顿时黑雾被烫的滋滋冒烟,很快化为一缕青烟。 这就捅了马蜂窝似的,数十副棺材里同时飘出一道黑气,在空中化为一道乌黑狰狞、蒲扇大小的怪手向周乾捞去,周乾猛力一甩棺盖,这数百斤重的棺盖就打着旋砸向黑手,却好似通过空气似的穿过了黑手,余势不减的砸在墙壁之上。 枯槁怪手五指合拢扑向周乾,周乾连忙一跳一跃瞬间闪过三丈范围,显然是用了流云飞羽步,练到高深处身躯可化为鸿毛轻重,随意反转腾挪,可谓江湖中一丈之内变化复杂最多的身法。 枯槁怪手捞了几次却都未抓住周乾,顿时换了个目标,黑气滚滚卷向童远,童远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连忙一甩衣袖,一道白光穿透了黑爪,顿时起了不小的作用,那黑爪上的伤口处闪着点点红光,阻碍其愈合,黑爪大约也知道这飞剑的厉害,飞出一团黑气化为一骷髅头与白光缠斗起来,却也使自身速度降了下来,周乾与童让见机连忙把辟邪黄纸不要钱似的向黑手撒去……( ) 第四十三章 灭煞 那怪手被一道道黄光击中后不断萎靡缩小,那牵制住飞剑的骷髅头也被召回,车**小的骷髅头喷出道道黑烟,渐渐把辟邪符咒困住,一磨一绞顿时把辟邪符咒所化的黄光搅碎,周乾与童远相视一惊。童远连忙运气剑诀,把飞剑一召,复又与骷髅头斗了起来,而周乾却趁这一次机会,运足丹田处那一道真气,连使十道符咒打入自家撅光之中,撅光剑便亮起一道刺眼的黄光,这道黄光蕴含了十道辟邪符咒的法力,周乾全力往怪手处一掷,撅光就擦着骷髅头的边插入怪手手心,显然准星极佳。 那怪手顿时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然后扭曲变形,扑哧一声化为一道青烟,而骷髅头则不知何故化为一道红光练入飞剑之中,顿时飞剑运使便带有一丝黑煞之气,显然更添一丝威力。童远一喜连忙把飞剑招了回来,白色剑身中间带有一丝黑线,显得颇为怪异。 周乾皱了皱眉,道:“你这飞剑乃是专破阴祟之物,怎么会被这黑气染上?我看你还是趁早把这道黑气驱逐出剑身吧!”周乾也看过这练剑之法,以血液早晚祭练之后,这飞剑就会被主人如手脚般的掌握,而且飞剑早晚吸收月华日气,也已炼成了一道斩妖禁制,虽在仙道法门中是最低级的一种,但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驱逐黑气自然不在话下。 没想到童远却另有一丝打算,‘我这飞剑也是个半成品,按照仙道祭剑之术本该炼入妖魔魂魄、天地间各种罡煞之气,以及种种阵法,才能逐渐增强威力,最后以人御剑,出入青冥,可惜我现在连这门槛都摸不到,虽然这道黑煞气很是奇特,但也未尝不可能是我被飞剑炼化,如此把它驱除,未免太可惜了。’便道:“周兄过滤了,这道黑煞气被我飞剑炼化,成了我飞剑的养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周乾皱了皱眉,这仙家法术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也不是他这个门外汉能看透的,便也不说什么。 正巧这时杨三郎听见祠堂响声闯了过来,见周乾与童远正与那道黑气斗的难分难解,自家也是帮不上忙,连忙找到老夫子,宰杀了三头黑狗,带着几个胆大的精壮汉子拎着几桶黑狗血跑了过来,没想此番争斗早已结束,周乾安慰了几人几句,童远却嚣张一笑道:“这道黑煞气也没甚了不起的!你们且稍等,待我去那乱葬岗灭了那黑煞气根源!” 杨三郎目瞪口呆,这一场颇为艰苦的争斗怎地在这位童仙长口中变得如此轻松?而且还妄言灭了那乱葬岗黑煞气根源,他可知那乱葬岗有多少尸体,又有多少被黑煞气本源炼化的妖尸,这不是找死又是做什么。 童远向前走了几步,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家怎能说了这般大话?这可不是粪坑旁边打地铺——找屎嘛!眼神的黑气顿时一闪而逝,飞剑上的黑线也略略缩了几分,连忙回头补救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再议!再议!” 周乾与童远走出祠堂,那村中老夫子听了经过顿时大喜,连忙设宴款待,真巧老夫子暗中派遣的几波村民也请来了几位‘仙道高人’、‘捉鬼大师’。 一位是附近慈恩寺的酒肉和尚,一位是来自湘西的赶尸人,还有一位据说是得了梦中神仙传授的李天师,演示的神通把村民惊的目瞪口呆,可周乾却在纳闷‘这几位也算得上是奇人仙士了,所用之法对于妖鬼之流也有种种奇效,可是为何身躯如此孱弱,较之常人也略有不如,若是换了我师父来只怕是一只手也就捏死了,但若是我师父只怕是把那黑煞气切成几百段都消灭不了,因为师父也没练成真气,传说中的仙人不都是能焚山煮海,毁天灭地的人物吗?怎么如此差劲?究竟是少了什么?’ 几位‘神仙’吃饱喝足后,就决定明日午时,太阳日气最为强盛的时候,一起攻入那三里屯乱葬岗,灭了那道黑煞气根源,可是几位‘神仙’对于如何灭除黑煞气言辞闪烁,明显是有了其他的心思。 周乾冷眼旁观,也不说什么,他的本意就是为了找到招儿姐之弟的尸首,如今自家也学了那道滴血寻踪法术自是不愁,对于那道黑煞气也无甚想法,只待天明自家便去寻那尸骨埋放之地,这斩妖除魔的重任就交给这几位吧;第二天清晨,几位‘神仙’带着一群提枪拿剑的村民士气高昂的出发了,周乾以精血绘制成符咒却指向另外一座较小的坟场,周乾顺着指引的方向顺着满是枯黄小草的道路行走,周乾脚程极快,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那坟场。 周乾顺着指向西南角一小土堆,周乾先是鞠了一躬,然后刨开土用骨血之法又检测了一番,确认无疑后,又用标记标好,直起身来环顾四周,却没见到几具尸首或骷髅,心中就是一惊,暗道:“莫不是这道黑煞气已经收服了另外两座坟场的尸体,如此待那群人进入三里屯后再左右一夹岂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就在此时,一道长三尺,宽两尺的金光飞向周乾,在周乾面前幻化出一道古朴的镜子,镜中传来一老者的声音:“此镜唤作天遁,可放灭魔金光,你可持此镜去救那群人。” 周乾一惊,却也没时间多想,连忙抓过镜子,自然有一道道家密咒传入自家脑海里,向三里屯奔去,内心却仿若惊涛骇浪,‘这世间竟真有神仙一流的人物!’ 看着周乾的背影,老道士扛着酒壶显出了身影,饮了口酒,打了个饱嗝,道:“天萍道友看此子如何?比另外几个丙辰年间午时三刻所生之子又如何?” 万丈高空中一道长百丈的凄厉剑光一闪落地,化为一位面容古板严肃的中年男子:“此子竟也有修道天赋?只是资质中等没甚修炼价值,倒是酒道友怎么放此子乱跑?且还跑到了我峨眉派的地界?”语气显然带有责备。 “嘿嘿!此子有手有脚,他想要去哪儿我哪里管得着?倒是你峨眉剑派好生威风霸气,直接在凡人城池里与魔门大打出手,十数万人死于一旦,嘿嘿,嘿嘿!”酒道士讥讽道。 “不灭魔何以为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等既然顺天行事,自是无惧牺牲,而且若是让那些魔崽子任意施为只怕是死的要更多!”天萍子冷冷道,浑然没有常人的情感。 “好了二位!”天地间的清风一卷化为一个穿着宫装的妇人,那妇人肤若凝脂、艳似桃李,此刻微蜷着眉头,劝道:“我们七大派向来同气连枝,峨眉、青城、天一道门更是守望相助,此次又是为了破那太上子母炼魂夺魄大阵,不要对方还未打来自家却起了龌龊!” “哼!”天萍子一卷衣袖,化为一道雷霆剑气瞬间化为天边一黑点。 “嘿嘿!”酒道士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这峨眉最近几十年来是越发的嚣张了,自家又是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小辈,就直把自己当做正道魁首,仙道领袖了!” “酒道兄你就少说几句吧!”宫装夫人无奈道:“七脉合流,峨眉中兴这不是大岳真人当年留下的八字箴言嘛,大岳真人又是伏羲八卦图的传人,他的天机演练术所测总不会错的。” “哼哼,嫦月夫人你说若是大岳这老小子真是算无遗策的话,当年怎会被路明子的阴阳魔神灭去了元神,只留下一道残缺记忆转世投胎去了!他可也是二次天劫的人物!”酒道人哼哼道。 “你呀!就少说两句吧。”嫦月夫人叹了口气,“你与天萍子论修为都是一次天劫顶峰的人物,也都是正道中坚,何必事事争个头破血流!” “非是我要争,实在是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酒道人一拍葫芦,葫芦瞬间变大,酒道人悠哉的坐了上去,“我去看看那小子,别一不小心给弄死了。” “真要拼斗修为的话,天萍子的天雷秘笈还真不是老道的葫芦诀的对手!”空中还回响起老道士的声音。 嫦月夫人眼光复杂的看向西边,似乎可以看到一座宏伟的宫殿坐落在无边无际的滚滚黑云当中,“魔罗啊魔罗,你为何非得挑这个时候演上这一出呢?再安宁个五百年岂不是更好!” 周乾一路疾行,很快就赶到那三里屯,只见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的尸体把一群人围在一起,正是从杨家村出来的那一伙人,其中有四人最为显眼,酒肉和尚一双肉手捏成佛门狮子印,每一击都有一黑煞尸倒地,赶尸人则是驱使左右两个青面獠牙的僵尸抵挡,僵尸力大无穷,硬生生的从黑煞尸群中开辟出一小片空间,至于李天师,则拍出紫纸符咒,凡是被符咒贴上脑门的黑煞尸都直力不动,至于童远更是剑光纵横,威力比刚才显然又进一筹。而周围的杨家村人则是布下了一个阵势一时间倒也无虞——( ) 第四十四章 绿毛僵尸 这乱葬岗群尸被黑煞气牵引围攻众人,虽然声势浩大、尸山尸海但却给人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原因无它,这些尸体受岁月消磨,身躯早已干化,行动僵硬缓慢,虽是人多势众但却一时无碍。 可形式却慢慢向尸海倒去,这些尸体虽有种种缺点,但是却没有凡人的精力耗尽之忧,又加上无惧伤痛,渐渐占了上风;就连占据梨花阵四角的四位‘仙道高人’也累得气喘吁吁,微薄法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 趁着众人气力耗尽,尸海陡然分出四道缺口,从中走出四名比普通尸体要高大壮硕不小的黑僵尸,肉身黑气缭绕,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气势。 ‘这莫非就是黑煞气潜心炼成的四位座尸,好方便其附生一头?而且黑煞气有了灵性也就罢了,怎么也学会了计谋之道?’周乾心中怀疑,更是紧了紧手中天遁镜。 以四位座尸为箭头,再以成百上千黑煞尸做为箭身,顿时众人险象环生。 湘西赶尸人首先遭殃,其实真论起来他还是四人中最弱的一位,所依仗的无非是以自家秘术炼成的两名黑僵,体内无一丝一毫的法力真气,座尸双手一抓,两道纯净黑气从手中一闪,钻入黑僵身中,这黑气并非普通黑煞气,乃是黑煞气本源的一部分,更显诡异莫测,赶尸人只感觉自家与黑僵的联系一断,然后两名黑僵倒戈一击,自家就被抓的肝肠寸断,横死当场。 这一角的变故显然是影响到其余三人,酒肉和尚分神之下被座尸挠了一道,顿时觉得浑身酥痒难耐,对敌时斗志都减了两三分,慈恩寺秘传的大陀拳更是施展不出之前的大开大阖之气,大陀拳乃是法武合一的路数,乃是修不成高深道法的修仙之人一种变通之法,酒肉和尚平常也就是仗此混吃混喝,哪能真有寻常武林中人的百战余生的经验与气势,一时间手忙脚乱被座尸瞅住机会一把抓出心脏大嚼了起来。 原本梨花阵乃是胡族入住中原之前的朝代的一名女将所创,根基就在四阵眼上,四阵眼中的两道已破,顿时大阵破了一半,而且杨家村民又不是精锐兵卒,顿时慌乱了起来,短短时间就死了十数名,且多为践踏而死。 就在周乾准备动手的一刹那,李天师见状一咬牙,拿出一道雷球,往四名座尸处一扔,顿时一道雷光闪耀方圆三丈处,一股股焦臭之气传来,这雷球乃是自家数十年苦功才炼成的一颗神雷球,就算在传说中的仙道宝贝中也勉强算得上地煞级的法器了,没想到会浪费在这儿。 四名座尸只留下一名离的稍远略受损伤而已,其余三名都已经化成一团焦炭,连体内得黑煞气都没来得及逃离。 李天师长出了口气,只剩下一位座尸以自家和那位炼成飞剑的道人合力当能镇压,只是之后的黑煞气瓜分自家恐怕是占不到大头了,不过料想…… 一道剑光从在自家脖子上一绕,李天师就感觉天地一阵旋转,‘他怎地会这时动手?难道他还隐藏了手段?自家一人就能对付的了座尸和这遍地尸骸?’ 童远冷冷的把飞剑召回,眼中血丝密布,一招手在场所有煞尸都伫立不动,就连周乾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位童半仙哪来的能耐? 童远把飞剑放出,对着乱葬岗正中央的一块坟地挖掘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挖出了长宽皆一丈的怪异棺材,打开棺木,就见得一位绿发及肩、长的颇为怪异的鬼小孩正合手抱在胸前,眼一睁,尽皆赤黑。 鬼小孩一张嘴,顿时成百上千的尸体包括童远嘴里都涌出一道黑气,往小孩身上聚了过来,翻腾呼啸,似是要酝酿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周乾虽不明白情况怎么发展成这样,但也知机会难得,把丹田那一道法力全都汇入天遁镜内,默念道咒,把天遁镜往黑光上一照,顿时一道金光扫向那团黑气。 周乾还是小瞧了天遁镜,要知道就连仙家宝物也是有上下区别,地煞、天罡、圆通、真形、化神、纯阳六个层次,这天遁镜虽还不能酝酿仙气,化出灵识,但也超过了九成的仙家宝物,更何况其内还被刻上九天十地灭魔金光大阵,这灭魔金光还只是其最最基础的应用,这道金光抽空了周乾体内得那道真气,一举冲散了聚集起来的黑气,鬼小孩身躯一震,眼光不由的黯淡了几分。 可是尸群却猛的暴乱了起来,周乾见杨家村民有危险,连忙一转宝镜镜口,在用金光在尸群中开出一条道路。杨家三郎认得周乾,连忙对剩下村民喊道:“马上撤!向这位周前辈撤去!” 这金光也是奇特,尸体照射之下会马上萎靡倒下,而常人只会觉得这通体舒适,原本消耗殆尽的体力又恢复了起来。仗着这道金光,一行人就要顺利的逃出了尸群。 那鬼小孩虽然神情萎靡,但不减其凶悍,一个闪身,就跳跃到杨家村民身后,两手一捅一捞,两位村民的精血就顺着鬼小孩的手臂流入其身体,鬼小孩脸色就红润了几分。 周乾见情况不妙连忙用金光罩向鬼小孩,谁知鬼小孩速度惊人,一个闪身就躲过金光,周乾连连照射都被它躲了开来,虽不能伤害它却也阻止了它去吸食村民血液。 鬼小孩也是机敏,见状马上飞扑周乾,想要虐杀这个凡人,周乾连忙抽出撅光听声辨位下护住己身,就感觉一道风声袭来,一股大力冲在剑身上,自己手脚酸麻险些拿捏不住,连忙把天遁镜一照,就听见空中隐约传来一声‘吱呀’之声。 要知周乾现在大约也能力负五百斤,瞬息两三丈,可这鬼小孩的力量速度至少是他的五倍到十倍,周乾也是从未遇到如此厉害的对手,好在有个让其忌惮恐惧的天遁镜,也勉强能争斗一番。 周乾只能用余光见到黑影闪烁,精神集中到十成、甚至十二成,因为只要一不留神,自家小命就得玩完,生死一线之下,只觉得自家心神似乎又有突破,一招一式都能以最小之力达到最大之效果,不然根本无法抵住鬼小孩的怪力。 好在鬼小孩被天遁镜金光连连照射下已经略有不支,黑气散乱,渐渐露出了身形,又被金光锁定,不得已从口鼻间喷出一道黑气化为阴魂厉魄扑向周乾,然而周乾却早有准备,把人面蛟鳞片一阻,顿时把阴魂力魄吸收了三四分,又用天遁镜一照最终化为一缕青烟。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团黑光里传来一声闷哼,化为怒气重重,震得左右空间一荡“谁敢毁我鬼子鬼孙?”一团光影正显示出周乾对敌的身影,顿时阴风密布、黑砂走石,滚滚黑烟向三里屯飞去。 周乾收拾了鬼小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而尸群失了黑煞气的支持一个个也又都变成了死尸,周乾四处搜寻了番,共在几人尸首上找到了几件事物,一本大陀拳经,一本雷术小解,一叠定身符,童远那本仙术残经,还有那把飞剑。 这大陀经乃是法武合一的法门,讲究的是肉身运使法力,达到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这对于真正的仙侠之辈也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周乾无异于又打开了一扇大门,草草的翻了几页,便收了起来,那叠定身咒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原理只是化法力为锁禁锢住凡人四肢百脉,雷术小解讲的是吸收洗练雷电之法,至于飞剑则被周乾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谁知道这是否有黑煞气残留。 周围村民见周乾收拾了鬼小孩,又围了过来,对周乾一通歌功颂德—— 一道黑云卷过天都城池,惊得百姓纷纷闭门关窗,要知道这可是晴天白日,这团乌云恐怕不是什么好货色,那团黑云在天都城上空停了停,似是辨明方向,又向三里屯卷去。 到达三里屯处,黑云看到鬼小孩的尸体就是一怒,暗道:‘这是谁家小辈把我的鬼孙杀害,我在这乱葬岗布聚煞大阵就是为了防止有七大派的徒子徒孙骚扰,还特意只练死尸,不捉血食,如此低调难不成还引了某些人注目?还是仅仅是运道不好?’ 又是摇了摇头,‘玄阴洞幽血镜看到那小鬼手持的是天遁镜,这天遁镜不是醉道人的法器嘛,难道是醉道人的徒弟?虽然青城派在七大派中名列倒数,但也是有底蕴的,我却是不好招惹!且罢了,也不差这一个!’ 黑气一卷,把鬼小孩尸体卷去,而尸体身上却掉落了一个金色小葫芦。 “这葫芦怎地这么眼熟?”黑云中人自言自语道。 “遭了!” 葫芦中猛的喷出成百上千道五金剑气,直接把黑云切成数百来段,空中又猛的降下千道玄清神雷,直接砸的乌云大半截消散,乌云中传来闷哼之声。 “哈哈!猛鬼道人,可知我青城法术的玄奇?”邋遢道人从虚空中走来,笑道。 “你好卑鄙!竟然暗算与我!”猛鬼道人愤怒道。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醉道人洒然道,他何等眼光自是早已看出这阵势乃是猛鬼道人的独家密传,便借了周乾之手把猛鬼道人引了出来,自家却不出现,就是算计到了这一手。 醉道人也不再言语,运使神霄玄清真诀与葫芦道诀,葫芦又喷出无数道剑气隐隐约约布成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剑图,而天上雷光闪耀聚起一座玄清雷神法相,一双撑天大手抓向黑云。 黑云猛的收缩,化成一位面容阴鸠的老年道士,只是衣衫散乱、道髻碎开、面色苍白。 猛鬼道士一挥衣袖,便有三百六十四名鬼子鬼孙出现,吞纳吐息,又形成一道黑云,鬼子鬼孙同时张嘴,三百五十四道黑气化为一道魔鬼幻相,迎了上去,自家却拿出一道布幡,连人带帆朝葫芦遁去。 顿时数十里内黑气、剑光、雷霆、阴火、神雷齐齐斗成一团……( ) 第四十三章 寻找麻婆 醉道人算计猛鬼道人,二人争斗约莫三四个时辰,数十里范围内元气震荡不休,而后一道黑光从剑阵中逃出,紧接着一道绿光追了上去,一逃一追二人转瞬千里;而周乾却早已拜别了杨家村村民,又带了招儿姐之弟的骨灰赶回了天都府,刚进城门就听见周围人在讨论几个时辰前的天地异象,忍不住嘀咕道:“这段时间怎么老是有奇异的征兆出现,难道真是仙人出世的节奏吗?” 回到所居客栈,就见张福正在用着午餐,也不客气,自顾自的盛了一碗饭,大吃大嚼起来,张福见状鄙夷道:“就这些粗茶淡饭你也吃的有滋有味,以后出去别说是在静香楼学过手艺!” 周乾连吃了五碗米饭,这才摸了摸嘴道:“饭菜本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好吃也行,不好吃也罢,总比没得吃要强得多!” “那你学厨作甚?反正你吃什么也都一样!”张福反驳道。 “自然是为享受,人生若是没有美酒佳肴那岂不是没了趣味!” “哼!算你说得有理!”张福很难得的没有与周乾斗嘴,却是皱眉道:“你去那里了?有没有找出麻婆前辈的踪迹?” 周乾摇头,张福又道:“我刚才去附近打听了一下,发现麻婆之名流传甚广,只是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除非是什么佳肴美味流传开来不然很难见其踪迹。” “那却要如何?”周乾问道。 “我想那麻婆既是蜀菜系的开创者,那么若是有人在所有蜀菜馆里一一挑战,且都战而胜之,并且放言要蜀菜菜系不过尔尔,那么你说这麻婆会不会出面?”张福眼中闪着兴奋疯狂的光芒。 “你是说挑战整个川中菜馆?”周乾大吃一惊,这想法也太过匪夷所思。 “怎地?你不敢?”张福傲然道,不管张福性格上有多少缺点,这小厨神之名可是实打实的,整个烹饪界所公认的。 “此法~”周乾仔细的想了想,发现此法虽然异想天开,但是也未尝没有可操作性,至于挑战整个蜀菜系,周乾心中也是难得的热血沸腾起来。 “便挑战又如何!当年黑大师与易膳师傅斗菜斗遍了整个中原,难道我二人还比不上前人吗?”二人相视一笑,原本的隔阂也一笑了之。 “这蜀中群山环抱,江河纵横,最适生产瓜果鲜蔬,山珍野味,而这蜀菜又以上河帮与小河帮两大派别,我二人若是想要挑战,就得对这二派战而胜之……”张福把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第二日,二人来到了天都府一家颇有名气的菜馆‘仁和居’,顿时有小厮引入,小厮点头哈腰问二人要吃何菜时,张福开始踢馆的第一步! “你们这有什么菜?” “我们这仁和居乃是天都府最有名的十七家酒楼之一,几位要吃什么自然是应有尽有!”小厮应承道、。 “我便要个开水白菜、盐烧白、川式粉蒸肉、青城山白果炖鸡、蒜泥白肉、芙蓉鸡片、锅巴肉片、白油豆腐、烧白、鲃泥鳅、盐煎肉、干煸鳝片、鳝段粉丝、酸辣鸭雪、清蒸江团、跷脚牛肉、西坝豆腐、雪魔芋、魔芋烧鸭、简阳羊肉汤、干烧岩鲤、干烧桂鱼、雅安雅鱼全席宴、再来个泡椒墨鱼仔、石渠白菌炖土鸡、龙抄手、钟水饺、吴抄手、老麻抄手、蒋排骨、韩包子、温府豆汤饭、老妈蹄花、青城山老腊肉。”张福一口气报完,才道:“若是有一道菜做不到位,没有蜀菜地地道道的七味八滋,小爷定把你们酒楼告到官府,治你们个欺瞒客人之罪!” 小厮擦了擦汗,道:“客观稍等,稍等!” 张福说的又大声,顿时吸引一群食客。 “这个小子是来踢馆的吗?怎地如此嚣张,这些蜀菜精华那个厨子能全做的出来?而且做得地地道道蜀菜味?” “难道是其余几家酒楼派来捣乱的?我看不像啊?” “这些菜我们这些地地道道的天都人都还未吃全,这小子怎能一口气报出这么多?”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位胖大厨领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帮手冲到二人面前,胖大厨喝道:“就是那你二人来捣乱的?你二人若是不留个说法小心我绑了你们去送官!” 周乾这时插嘴道:“怎能算是我二人捣乱,你们说什么菜都会做,我们便点个七八十个菜又有什么,若是我们无钱买单你们自然有理由把我二人送去见官,但若是因为你们做不得这些菜就埋怨客人,那你们这酒楼不吃也罢!不吃也罢!”说完就与张福欲转身离开。 可那个胖大厨又怎能让这二人离开,不说其他,人要脸树要皮,只是这事传了开来,自家酒楼的名声也就一塌涂地了…… “二位且慢!”庞大厨粗声粗气道:“刚才我家那小厮夸了口,倒是让二位见笑了,不瞒二位,我家只会做……”说着便报出了十几道蜀地名菜,“二位若是要吃的话,在下这就遣人去做,如何?” 周乾却摇了摇头,故意叹气道:“非是我要为难,只是刚才你家酒楼言而无信,所做不抵所说,倒是让我二人怀疑你是否能做出这蜀地美味佳肴?” “不若这样吧!”张福接口道:“我兄弟二人恰巧也会一点庖厨之道,不若我们比比,若是你赢了,我二人身上有千两白银,都与你;若是我二人输了,也不要你什么,只叹自家有眼无珠,选错了酒楼,你看可好?” “千两白银?”那胖大厨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咬了咬牙,道:“你二人可说是真?” “自是当真!”二人同时点头。 “怎么个比法?” “我们同时做一道菜,做完后让在场看官品尝,以在场看官之票数决定你我一方之胜负,如何?” “哪又比那一道菜?”显然是担心周乾二人点了一道自家不会的蜀菜。 “就比这开水白菜吧,刚才你不是说擅长此道菜色吗?而且这亦是蜀地名菜之一。” “好!就比此菜!”胖大厨心中一喜,暗道‘这二人真是不知死活,不提菜的味道如何,我在这里做了二十年,难道连附近食客的口味都不清楚嘛!天时地利人和,单凭此我就多了三四分胜算!’ 来到膳堂,张福悄然对周乾道:“这开水白菜乃是一道清汤菜,这菜的重心就在于吊汤,我猜这仁和居也有些名气,定是有独特的吊汤密方,论吊汤技法我也是不怕他,至于这白菜菜心挑选就交给你了。” 周乾也知道这开水白菜的功夫九成九就就在于吊汤,这选白菜的功夫也是属于粗活,但无奈谁让人家有个好师傅,这小厨神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自家老黑师傅除了教自己基本功就是教自己基本功,刀工、调味、炒功、汤品、观菜、烧技,这什么时候自家才能像张福一样牛气哄哄的道:‘你们给我添柴,这做菜的功夫就交给我了……’ 牢骚发归发,这菜还是要选的,周乾瞥见张福正把用母鸡、母鸭、火腿、干贝、肘子等珍贵材料有选择的放入锅内煮汤,便知道还有一会儿功夫,就在大白菜堆里挑了起来。 ‘菜心嫩黄、白菜将熟未熟为上佳’周乾嘀咕道,挑来挑去选了三颗鲜嫩欲滴、清脆可人的大白菜抱了过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福吊汤。 张福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便道:“帮我把白菜抽筋洗净,取出白菜心,不伤其嫩黄心部,再以开水氽至断生,冷水漂冷,可做的到?” 周乾兴高采烈的应了声,连忙做了起来,对于他来说只要是做菜,无论是什么活,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这做个菜有那么高兴嘛?’张福摇了摇头嘀咕道,眼中倒是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种心情,自家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 周乾只花了一小会儿功夫就做完了,回头看张福还在专心致志的吊汤,便有了一想法。 张福手法老道的用汤匙顺着方向搅动鸡腻子,把杂质油都吸了出来,此刻汤已经清澈见底,雅香味扑鼻了,张福用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锅高汤准备淋菜,招了招手,周乾却没回应。 “怎么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张福不满道,这汤的火候要掌控的好,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这周乾不是误事嘛! “白菜来了!”周乾连忙把白菜心送了过来,张福一看,却是愣住了。 这白菜表面竟是刻上了一份山河社稷图,至于这内容,乃是蜀中的大好河山,峨眉、青城、通天四河中的岷河,浮云山、天都府、成都府…… 行云流水、大气磅礴,张福心里只能闪过这两个词语,“你这刀工,你这画技……” 周乾心惊胆战道:“不行吗?不行吗?” 张福嘴角抽了抽,言不由衷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未免太过花哨了!” 张福有估摸清汤火候已足,便把白菜拿了过去,边浇灌边装作不在意问道:“你这蜀中山河图是怎么刻划成的……” “哦这图我家里就有,”周乾坐在地上,观摩张福手法浑不在意道。这本朝地理图乃是师傅与孙管家一次测算那秦皇墓方位时自家偶然看到,至于这雕刻手法,若不是周乾与鬼小孩争斗时偶然悟通了剑术入微的境界时还不一定能雕刻出来。 “那你这刀工呢?” “跟黑大师学的!”周乾当然不能说实话。 张福听了顿时有种马上赶回去拜黑罕帖木儿为师的念头……( ) 第四十四章 名声渐起 周乾二人与胖大厨几乎同时完成,为了怕附近食客碍于情面把票都投给胖大厨,三人还特意换了汤锅,让人看不出这菜到底是何人所做。 回到酒楼里,也已经凑满了围观之人,几名小厮拼了两桌,把开水白菜的汤锅放在其上,胖大厨开始吆喝起来—— “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这两位小兄弟与胖子我的的赌局大家也都知道了,这次就是请大家做个见证,看看我这仁和居的蜀菜地不地道,到底比不比得上这两位小兄弟的手艺?” “好了,由于这道清汤菜有限,便请诸位推举出十名老饕去品尝这两道开水白菜!” 顿时人群一阵吵嚷,有叫嚣的、有谦逊的、有拉票的、亦有攀关系的,这里就不一一叙说,总之一炷香后,十名品菜之人被推举了出来。 “请品尝!”胖大厨自信道。第一位是茶楼老黄,老黄乃是秀才出身,为官致宦之后开了家茶楼,平常种花养草,品茶享食,倒也是个雅人。 老黄先是掀开左边的瓷盖,一股醇厚的香味扑鼻而来,看其色泽,乃是微微淡黄而无杂质,不由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先品其汤后尝其菜,眯眼半晌,才咂巴道:“不错!汤吊的不错,有太白楼的水准!” 围观之人顿时一阵喧闹,要知蜀中三大酒楼,‘太白楼’,‘天膳堂’,‘香味居’此三楼乃是蜀中最大也是最有名气的酒楼,号称‘蜀中筑起三座楼,比拟洛都一条街’,这一条街就指夫子街,所以老黄的评价之高可想而知。 又掀开另一瓷盖,一愣,又是一惊,然后半晌回不过神来。 “黄老,怎么了?”有熟人喊道。 “这雕刻之画莫非是蜀中山水?”不等其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定是如此,看这青城山,看这天马桥……能在这白菜雕出如此之画!蜀中山水入蜀菜,意境先就高了五六分,简直是鬼斧神工!” “老黄你吃不吃啊!不吃换人啊!”后面有人呼喊道,老黄举筷又落下,举筷又落下,反复再三,苦笑道:“竟然有这么一道菜让老夫不忍下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老夫便喝汤吧!” 此汤清凉凉如白水,老黄疑惑:“这汤怎地没有味道?” “老头,鼻子有问题吧,低下头再嗅嗅!”张福抱着双臂冷冷道,自家的吊汤竟被周乾的刀工给抢了风头,这让这位小厨神分外不爽! 老黄也不在意语气,再一闻,果真是一股雅香扑鼻,又一闻,香味复有增加了几分,一共闻了九次,次次如此,等到达第九次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不通体舒泰,鲜香之感不仅刺其味觉,还振奋其精神,到了这种境界,汤已经是吊成极品了。 老黄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闭眼赞叹道:“不愧是极品汤,这回香九味果真是名不虚传,好霍得很哟!”竟是连蜀地方言都冒了出来。 剩下之人连忙凑了上来,他们可没有老黄的雅趣眼光,顿时把这道菜分食的一空。 “菜鲜、汤鲜、色鲜、味鲜,真乃四鲜之汤。” “见之觉清鲜明快;嗅之雅香扑鼻;食之柔嫩化渣,蜀地风味尽在此菜中了……” “别吃完,别吃完,再给我尝一口,我还未尝出滋味来——” 至此,这胜负已经不问自知了,胖大厨做的开水白菜,竟是动都没人动一口。张福周乾二人相视一笑,张福故意大声道:“我看这仁和居,也未得蜀菜之精华嘛!” 二人走出仁和居,周乾问:“这下一家是那一家?” 张福想了想,道:“养生馆吧,那里的香橙虫草鸭、醪糟红烧肉、刘公雅鱼都是一绝,我二人正好去见识一番!” 养生馆内,一位少年的声音猛的响起,“你们这道菜怎地这般难吃?把你们的掌柜给我找来……” 三天内,周乾与张福的大名传遍整个天都府,就连知府都饶有兴趣的前去观看二人挑馆斗菜,又有好事者知张福小厨神的外号,也给周乾取了个小厨仙的雅号,一仙一神从此在庖厨之道的名声开始流传了下来…… 天都府知府,坐在‘天膳堂’里。犹豫的看着两道肥而不腻、粑而不烂又晶莹剔透的东坡肘子,两道菜具是独出心裁,一道用猛火烹制,一道以冰块冷藏,一道色彩光泽如火焰藏内,亟待燃烧,一道如同肉质冰化,味道如同已酝酿千百年,让这位素来有决断的知府大人也是犹豫不决。旁边的人也是屏气吸声,因为这可是天都府十七座酒楼中的最后一座,若是这位传承百年的东坡肘子传人再败,那这天都府就无一家能够拍着胸脯承认自家乃是蜀菜传人,这蜀厨的名声就被两位少年给践踏了。 “哎~真是苦恼,当年娶公主还是娶自家的青梅竹马都没让本官这么头疼过!”这位面容俊秀,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苦笑了声,自嘲道,顿时周围传来会心的笑声,似是对这位大人的风流韵事很是了解。 中年男子来回走动了半晌,这才咬牙道:“便是这晶莹水晶肘子获胜了!” “大人!这是何故?老夫做的火焰肘子有什么不妥吗?”周乾对面的一位老者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惨叫道。 “非也非也,并不是你做的差,而是对 面少年做的太好了,单论色香味意形这二道菜都是不分伯仲的,只是有一点,人家这肉质似是比你的要鲜嫩可口一点,我也不知为何,难道是所挑选肉质有差?你可自己品尝一二……” “不可能!不可能!都是同时选了黑豚肉,怎么可能肉质有差?”老者闭上眼睛尝了尝,一惊,道:“这不可能!为何这肉质能如此嫩滑,好似新鲜肉质一般?这黑豚肉明明是从百兽山猎人捕杀后运送下来的,总会有一丝老质!怎么可能……” “我也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了!”张福戳了戳周乾,纳闷道。 其实道理说穿了并不复杂,乃是周乾运用浮云手卷云式给这猪肉松经活血,逼出了杂质,所以这肉质才得以如此鲜嫩。 为何张福如此心高气傲,自负傲慢的人能够在自家最擅长的行业中接受周乾,一是周乾对于庖丁之道的天分或是奇思妙想,二是学厨的一般练不起武,练武的也是不屑学厨,而把武艺练到高深境界又是厨艺精妙的人估计全天下也就周乾一人,张福会的周乾也能在以后学会,周乾会的张福却永远也做不到,所以张福才把周乾视为自家大敌,他这种人也只有遇到平生敌手的时候,才能重视起来。 周围人也是一阵气馁,自家蜀菜反而在别派庖丁处发扬光大,让人感觉分外不爽。 “乾少侠,你师傅让我转告你阴谋已破,贼首被诛,让你早点回府,不要在蜀地乱跑了!”天都府知府走之前在周乾耳边轻轻道,说罢又加了一句:“这肘子我可真没向着三少爷,实在是这水晶肘子味道太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如此之美味。” 周乾苦笑,同时也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所做之事没有白费。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李三善李二哥却遭遇着自己出生以来最大的变故,几位黑衣蒙面汉子从青楼花魁柳小小的床上把李三善抓了起来,连短鼻裤都不给穿就给擒走。 “我说几位大哥,叔叔,爷爷,你们行行好行不行?”李二哥愁眉苦脸道,“就给小的一套衣服如何,这光着屁屁也总不是个事啊!” “闭嘴!”一名大汉冷哼道,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唬的李三善心尖一颤,这可是杀过人的眼神。 “若不是你小子通风报信,护法扮成的宋慈如何会出了岔子,一子错满盘皆输,如今朝廷正调其数路大军汇合南武林人士围剿我教联盟,损失惨重,如今我们抓了你,再威胁那周乾偷盗其师的秦皇墓匙,也算是让你废物利用、将功抵过。” 李三善被几人塞到黑漆漆的小空间内,关上铁栅栏,李三善虽然之前被蒙了眼睛,但是李二哥何等的聪明才智,仔细的听了听,摸了摸,嗅了嗅,便猜测出这乃是一大船的夹层处,‘莫非还要出海?’李三善担忧道。 李三善就这样被天昏地暗的困了十几日,日日只能吃些残羹冷炙,但是李三善凭借惊人的毅力熬了过去,突然有一日雷电交加,风浪实在是巨大,把夹层打出一个口子,李三善眯眼一看,只见一个上百丈的巨龟趴在海面上吞纳吐息,那数十上百丈的浪头都是被它搅起,那巨龟双头四角,身披鳞甲,一道道青灰浊气被其吸纳吐出,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就在此时,一道数十丈的神舟破开乌云,携带浩大雷电声势冲向巨龟,那巨龟吐纳更急,嘴里突然发出一阵尖叫—— “大荒!大荒!” 一阵地动山摇之下李三善被震的失去了意识,只是神舟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咦’之声,一道灰光从神舟中分化出化为一道铁甲天将破浪而来,挟住了李三善的身躯,又是一阵大浪打来,把大船打得粉碎……( ) 第四十五章 麻婆豆腐 “寇姐!你若是再不出面这蜀菜的名声可彻底的砸了啊!”天膳堂的掌柜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一位浇花的老太太,那位老太太容貌依稀还留这年轻时的几分韵味,让人不禁回想若是当年其该是何等的美丽动人,此人正是周乾张福二人千方百计寻找的麻婆,真名唤作寇静月。 “老唐,不是我不帮你,依我们两多年的交情,若是其他我也就再离开自家院子一回,只是你此次太不像话了,竟然输给了两个小娃娃,你这可叫我如何,难道要我豁出老脸来与他们斗上一斗?蜀菜的面子可不是这么来的。”麻婆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又道:“这面子丢了也好,丢了面子,才会忍辱负重,才能知耻后勇,这样的里子有了何愁找不回面子?” “道理是这么说,可是天下人可不会这样看我们啊,蜀人蜀菜历来是御膳房的上三味之一,若是蜀菜名声扫地,那么旁人哪管你真实情况如何,定会把你弃之如敝履,到时丢了御膳房排名,这蜀菜在八大菜系的地位也会丢的干干净净的!”老唐着急道。 “丢了就丢了,又有什么可惜的,”麻婆淡淡一笑,道“这菜做的本就是给别人吃的,别人觉得你做的好,自然会捧你的场,若是做的比不过别人,那也不能怪别人厨艺太高是吧。” “可是……”天膳堂掌柜老唐正要继续劝解,院中大门被‘砰’的一下打开,走出来香味居的大厨黄三;黄三铁青着脸喃喃道:“好好好,三岁小孩崩到七十岁老娘!” “黄三你今个怎有空来了?”麻婆奇道,“你家太白楼不一向是生意兴隆嘛,你怎的能抽出来身?” “别提了!”黄三苦笑道:“被两个小孩踢了馆了,这面子可是丢到成都府外了,我哪还好意思在太白楼坐着,这不到您老人家这儿透了透风。” “你也输了?”老唐同情中夹杂着幸灾乐祸,道:“怎么输的?” “我与那两个小鬼一共斗了十八道菜,前十七道都是不分胜负,坏就坏在最后一道满月汤上,要知道这满月汤虽属蜀菜菜系,但其更似苏菜之刀工细腻,口味绵甜,尤其是满月汤里豆腐做成的月牙,更要有水中月之意境,我以蜀菜之手法做的豆腐月牙儿,虽味道别出一格,但本身却失去了满月似水的悠远,那两个小鬼也是不凡,豆腐雕成的满月竟能形成月晕之美感,这道菜我输的心服口服!” “满月汤要形成月晕非得汤头极品,豆腐雕工要入神,这两个小鬼是何许人?如此厉害?比起当年的……”麻婆摇了摇头。“你把这两人做菜的特点给我说说。” “那张福烹调手法老道,韵味十足,显然是得了名师真传,而且经验也十分丰富,功底都可比拟我们这群老家伙了,而那名唤作周乾的则是个怪才!”黄三组织了下言语,“这小子论其做菜,配料,则就好似最下等的路边摊的水准,但若是比较其刀工想法,老头子敢说在如今少有人及,。若是只是其中一人老头子却是一点也不怵,但若是二人合力,以张福之烹调手法,再以周乾的刀工创意,我敢说,这世上也就是您还有静香楼的易膳大师能媲美了。” “这二人的师傅是谁?”麻婆好奇道。 “已经查清楚了,张福乃是易膳门生,苏菜传人,至于这周乾,好似是静香楼一小厮,这静香楼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区区一小厮就能有如此天赋,我看其日后成就必定不逊色于张福。”黄三感慨摇头道。 “哼!”面容和善的麻婆难得的挂下了脸色,道::“易膳是个没担当的人,他的徒弟能有什么好货色,这件事就算不是他指示的也肯定和他有关联,哼!到了这把年纪还如此虚伪,我当年就看透他了,若不是跟了他,大姐也不会丧命!” “那寇姐,这两个小子若是继续如此怎么办?”老唐小心翼翼道,他可是不知这位‘香姐’与易膳大师的恩怨。 “传句话给那两个小子,别再四处捣蛋下去了,若是真想见我,等……” “……做出了麻婆豆腐的第九味,老夫自然就会带二位到麻婆隐居的地方,如此二位可有问题?”黄三回到太白楼向二人传话道。 张福与周乾面面相觑,这麻婆难道会未卜先知不成? 张福皱眉道:“这麻婆豆腐只有八味,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哪来的第九味?” 黄三哈哈一笑:“我这可就不清楚了,不过什么时候能做成第九味,什么时候我带二位去见麻婆。不过在此之前,太白楼的膳堂可借二位一用。” 黄三离开后,张福烦躁道:“明明只有八味,哪来的第九味?那老太婆定是成心如此!就是不想让我二人见她!” “先别急,这麻婆豆腐你定会做,先做一道我们在研究研究!”周乾安慰道。 二人来到膳堂,张福熟练的挑选食材,便向周乾解释道:“麻婆豆腐八味,乃是检测蜀中厨子合不合格的标志,麻用汉源贡椒,辣得是以红袍油制成的豆瓣,烫看豆腐磨工,酥看炒功,嫩看煎功,鲜看配菜功夫,活看葱花,乃是绝技!” 张福满意的看了看手中之食材,道:“这黄老三还算有点心胸,这材料都是最上乘的,也就比静香楼的差了点……” 而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李三善李二哥却哭丧着脸,道:“我说师傅,真的要十年之后才能回到中土大地吗?我家三兄弟,老大和老三现在一定急的跳脚,您就不能让我先回去看看他们?” 数十丈的神舟雕梁画栋,构筑精致巧妙,舟身外还充斥着氤氲紫气,紫气中一栋栋宫殿幻灭诞生,显得神秘异常。此刻神舟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西飞驰,四周大气中不时传出气爆声。 神舟里,李三善正皱眉苦脸的对一位留着两撇胡子,面容奸诈的青衣老头低声下气道。老头嘿嘿一笑,放开手中把玩的小龟,李三善却不敢小觑这只小龟,他可是昨天的百丈怪物变幻而来的。 “让你走自然是有让你走的原因,接下来十年正魔纷争会越发激烈,任何修道士都无法逃脱这个漩涡,你又道法未成,指不定那一天就被邪道人士炼化了魂魄,老道第二次天劫刚过,正要修养,可没时间再培养一个衣钵传人,你就给我安心的上路吧,海外岛屿成千上万,小国不计其数,有你玩的,别急!” “可是我那两个兄弟还不知道我的去处呢!他们若是查出那条大船已毁,指不定在哪儿偷偷流眼泪呢!尤其是老三,这小子更是受不了打击,师傅你得帮帮我啊~~谁不知道师傅你英明神武,气质潇洒不群……”李二哥马屁一串接着一串,顿时把那个猥琐老道士拍的眉开眼笑。 “好小子,有悟性,有根骨,这机灵劲也很合我大荒真人的胃口,也罢!为师就再帮你一次!”老道士张嘴一吐,一道明煌煌的剑光就往东边飞去。“有我飞剑传书,你就放心吧!” 李三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顿时又是一阵马屁拍了出来,末尾道:“师傅你准备传授我哪一种修仙之法?” 大荒真人哈哈一笑道:“我这一脉乃是上古仙人真传,轮道统并不逊色于七大派和五大魔宗,共有两大根本法诀,一名天兵天将诀,一名百宝图……” 张福手法熟练的煮炸炒爆,不一会儿一盘红油白腐,鲜香扑鼻的麻婆豆腐就做了的出来,周乾连忙尝了一口,赞道:“好辣,好滑,好好吃!”张福却愁眉道:“吃出来了吧,这八味已经道尽了这道豆腐菜的真谛,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如此哪来的第九味?” 张福一抬头,却发现周乾正吃的真香,一大碟的麻婆豆腐很快就一扫而光,摸了摸嘴,感慨道:“真香!真好吃!这麻婆也是个厉害人物啊!” 周乾看张福那想要吃了自己的表情,无奈道:“不吃怎尝出其中八味?不尝出其中八味又怎能想出第九味?” 张福没好气道:“那你可想出第九味了?” 周乾耸了耸肩,叹气道:“没有。” “哎~”二人同时叹气。 接下来几日,二人吃住俱在膳堂,费尽心思研究这第九味到何?可是总是不得其解!周乾觉得就好比练剑,明明剑谱里只有八招,却非得找出其中的第九招,让人几近挠破头皮。 “若是没有第九味,我们就创出第九味如何?”周乾躺在地上,附近是满满的豆腐渣子,突然道。 “创出第九味?”张福一愣。“这也行?” “为何不行?”周乾反问。 “对啊!为何不行?”张福自言自语道,“可以啊!完全可以啊!”张福突然兴奋起来。 “可是如何去做?”周乾又忍不住挠头,二人互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片迷茫……( ) 第四十六章 九味真传 周乾剑光如雨似烟,不停的闪烁跳跃,削、切、斩、刺、绞……渐渐简单的剑招变的复杂起来,双龙吐水、水云剑、飞剑吹花、背剑式、连环三剑、飞剑吹花……一招招,一式式,都了然于胸,也逐渐形成了自家的特点。 若是说周询的剑法有的是一种磅礴大气,吞云吐月的气势,那周乾的剑法就含着一种精巧变化,细微之处见文章的灵动;每个高明的剑手都能形成自己独特的用剑风格,周询的剑给人一种大道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寂寞空灵,而周乾的剑法则是给人一种昂扬向上,顺天心,尽人事的昂扬不屈,至于是剑影响了人还是人影响了剑却早已无从判断了…… 剑如雨,剑似雾,周乾施展出最后一招浮光掠影施展时张嘴吐出一道寒光,寒光混合着撅光化为一道寒星刺穿十丈外的一颗大树,周乾皱了皱眉,自语道:“这大陀经里所传的法武合一的法门果真神奇,乃是体内法力与肉身力量相结合,发出种种不可思议之威力,我这一剑已经类似于话本中剑仙的百步之外取人首级了,可惜仍旧比不上飞剑,那童让的飞剑要以精血日夜祭练,终究不是正道。”周乾苦恼的摇了摇头,把剑身已经坑坑洼洼的撅光收回剑鞘,从小树林往成都府赶去,此刻清晨,正是烟雾朦胧时,周乾也是结束了一早的修行。 悄悄回到太白楼,就见张福毫无顾忌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周围都是杂乱摆放的食材,以及盆盆罐罐的汤汁作料,摇了摇头,看来这小厨神的名头也是不好当啊。 周乾的举动似乎惊醒了张福,张福揉了揉眼角,突然眼中爆发出兴奋激动的光芒,一把抓住周乾,道:“我终于创造出第九味了!若是完成绝对是世上最最独一无二的麻婆豆腐!” “什么?”周乾也是惊喜,道:“那快做出来我看看!” “这道豆腐非要我二人合力才能完成,我也是从你身上得出的灵光!”张福把周乾拉住附耳轻轻道来,周乾眼光渐渐发亮—— “这二人已经霸占了膳堂整整四天四夜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太白楼的大厨之一,快刀李唉声叹气道,“黄老也真是的,我们做菜本就要一个好的环境,被他二人占去了,我们只能在附近的小馆子操刀,最近几天老顾客的抱怨声也日益增多了,斗厨失败本就够丢人的了,这样下去我太白楼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瞎说什么呢!”脑勺被敲了一记,黄三面色严肃的站在后面,道:“我想这二人也该差不多了吧!” 话未说完,大门就被打开了,周乾与张福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我二人已经悟出了第九味!还不赶紧带路。”——张福张狂的神色露了出来,这才是他的本性,乖戾自负。 黄三欲言又止的看了二人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还真像!跟我走吧!” 二人跟随黄三转了几个弯子,来到一座清幽的小院中,这麻婆竟是就隐居在成都府中。 “还真是大隐隐于市啊!”周乾听到张福嘀咕道。 二人跟着黄三进了小院,就见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正品着茶水,见到三人,也不惊讶,只是倒了三杯茶,道:“几位请坐!” 三人坐下后,麻婆就道:“这是新近的冬茶眠春,两位小哥先品品看我沏茶的手艺如何。” 张福却急不可耐的道:“麻婆,我们找你是为了请你告诉我这青竹小粥的配方的,可不知来陪你喝茶的,你老最好早点告诉我们!” 麻婆不置可否,道:“这麻婆豆腐的第九味你们可做了出来了?小院后有一小锅,还有些豆腐佐料” 张福傲然道:“当然,你等着!” “这两个小子真能创造出第九味?”黄三问麻婆。 “既然是那两人的徒弟,没理由比他们差啊!”麻婆抿了口茶,淡淡道。 一会儿,周乾与张福就端上一碟香气四溢,品相不凡的麻婆豆腐端了上来。 “看起来不错啊。”黄三嘀咕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这豆腐!”黄三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弹!”豆腐被牙齿划开,不受控制的向两边移动,给人一种豆腐似有灵性的错觉。 “这豆腐是如何做的?”黄三立马问道,他实在是想不通这豆腐如何能给人这般感觉,好似活物。 “哈哈,你仔细看!”张福自得的一笑,指了指其中一块豆腐上的划痕。 “这豆腐并非是一种,乃是四种豆腐拼接而成,最里面的和记豆腐紧密有嚼劲,第二层的李记豆腐软绵可口,第三层的蔡家豆腐则因为磨坊特殊,豆质稍稍硬一点,最外层的豆腐则是先用油炸炸一下,更显老道;四种豆腐各自弹性不同,又彼此混合的十分紧密,外力挤压之下,自然会有不同的反应,你是否有种这豆腐好似不受控制般的在你嘴里乱窜的感觉,哈哈,如何?麻、辣、烫、香、酥、嫩、鲜、活这八味原本已经道尽了这道菜的真谛,我与这个周小子,也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你们可服气?”张福眉飞色舞。 麻婆淡笑不语,却也没有尝一口,看了看自得的张福,又看了看较为安静的周乾,突然道:“周小友的刀工,加上你的烹调的确能独出一格,其实这道菜四十年前就已经被两人破解开来,只是那二人得出的是‘滑’字特点,那二人你们大概也认识,就是当年的易膳和一位胡人大厨。” 周乾张福面面相觑,原来自家师傅四十年前就已经走出了另一条道路了。 “你们已经很不错了。”麻婆似是看出二人所想,摇头道:“当年二人厨艺几近大成,而且年龄也大你们十余岁,你二人现在如此,将来成就定不逊色那两人,尤其是周小友,你的刀工还有灵性都是你在厨道上最宝贵的东西,以后定会有人传授你庖丁之道,切记勿要入了藩篱。” “小子谨记在心!”周乾沉声道,“还请前辈把青竹小粥的配方交给我二人,以后若有差遣,在下绝不推辞。” “你要这粥的配方?是给那个易膳吧,他为何不来?只是派你们两个小辈?”麻婆淡淡道,听不出其中的感情波动。 “我师父已经命不久矣了,”张福涩然道,“这次行为也是我二人自作主张,想要完成自家师傅的心愿罢了。”说完,双膝一跪,拜首,“求前辈成全!” “易膳这老鬼要死了?!”麻婆愕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叹道:“是啊!我们都老了。” “我也不瞒你两,当年我与易膳也算是相交一场,论关系他是我姐夫,只是我姐姐寇静香就是为了救他才被胡人杀害,我心中一直有怨恨,这些年来他从没来过蜀中,一是感到是有愧于我,二来也免得触景伤情……” “罢了罢了!”麻婆叹了口气,“都是要死的人了,等到了阴曹地府见了我姐姐再做计较吧!” 说完,回到屋里,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张,递给二人。 “这就是那青竹粥的配方,也给我带一句话给那老鬼,恨了你三十年,也怨了你三十年,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让他安心上路吧!”麻婆又呼了一口气,道:“这配方共有九十九味配料,不过我姐姐做成的青竹小粥,总含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味,这其中原因我也不知,大概是又添了一味料吧。” “都去吧!我想安静的一个人待会,”麻婆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三人对视一眼悄悄的离开了,一阵冬风吹过,卷起片片寒叶,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感。 “麻婆应该是喜欢易膳师傅的。”沉默半晌,周乾突然道。 “你也看出来了?”张福叹了口气。 “我想去寇静香前辈坟前上柱香,不知可否?”周乾侧过身对黄三问道。 “可以的,我想静香姐也愿意看到你们,”黄三点头。 三人出了成都府,走了约十里路,到了一个水声潺潺,鸟语花香的所在。 “这里原本叫做落月坡,因为一到夜晚,四周的岩壁就会把月光反射到这儿,很是美丽,当年的静香姐也是很喜欢这处景色。” 三人来到墓前,墓碑上并没有写字,周乾与张福恭敬的鞠了三躬。 “愿您保护易膳师傅!”周乾阖眼祈祷。 这方土地到处长满了一种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模样不是十分的引人注目,但却随风轻轻摇曳,花瓣微微晃动,露出玉一般的花蕊。 “这是什么花?”周乾问黄三。 “这花没有名字,因其无论是悬崖峭壁还是狂风暴雨,只要有阳光它就能生长的几位旺盛,好似杂草一般,富贵人家嫌其不够珍贵,贫穷人家也摆弄不起花花草草,好似这花天生就该讨人厌似的,倒是香姐很是喜欢它,常说自己与它很像。” “这花,”周乾注视着它弱小的根茎花叶,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然而却怎么也不向命运低头,突然道:“我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它更美丽的花了!”( ) 第四十七章 些年许事 周乾郑重其事的从地上捡起朵朵花瓣,包起放在衣袖里,三人离开了落月坡,顶上悬崖上却有一道窈窕身影,狐媚一样的诱人面庞,无瑕的五官,还有身后的四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摆。 那狐妖轻轻一跃就从数十丈高的峭壁上滑落了下来,飘飘然仿若飞仙,凝视着墓碑,叹了口气,道:“小姑,为了一个凡人叛逃出家门真的值得吗?为了救这凡人而牺牲自己又是值得吗?我们虽比不得人间修仙士,但寿元也有数千载,只羡鸳鸯不羡仙,那鸳鸯真的要比仙人快乐吗?”狐妖轻轻靠在墓碑旁,看着摇曳的小白花,一时间不由的痴了…… 回到太白楼,周乾与张福向黄三告辞,三人略略说了几句,周乾与张福便乘马离去,一路快马加鞭,又赶了多日路程,总算是回到了洛都,二人进门后都忍不住唏嘘一番,这一趟来回竟然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二人都是归心似箭,分手后,周乾就往自家府邸赶去。 门口的下人见到周乾眼睛一亮,连忙冲着里面大叫道:“三少爷回来啦!三少爷回来了!” 顿时一连串的脚步声匆匆响起,领头的孙管家冲着周乾就是一躬,“三少爷此次真的算是救我南武林人士于险途之外了,若是无三少爷,整个南武林恐怕是元气大伤,若无江湖人士暗中保护,朝廷大员、领兵大将也都难逃被暗杀的命运,所以三少爷此次可谓功劳甚大,就连老爷也是颇为欣慰!” “孙管家言重了,只是一件偶然发生的小事罢了!”周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自家似乎真的没有做什么。 孙管家笑着摇了摇头,告诉周乾了真相,原来真正的宋慈早已死在来洛都的路上,假宋慈乃是红莲教主以诡异秘术把人皮覆盖在一长老的身上,这位长老无论身形、相貌都与那宋慈相差无几,所以即使是周询也没看出破绽来,而且此次计划乃是红莲教与邪人谷、连环坞、孔雀堡等十数恶派匪门合力布局,这假宋慈乃是最重要的一环节,只要南武林人士一入采石矶,就如同入了虎穴一般九死一生了,可是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被周乾识破了开来,明暗顿时对调,周询、屠勇、枯叶大禅师等正道领袖马上以局破局,杀的邪派中人元气大伤。 “可是有件事倒是颇为诡异!”孙管家迟疑道:“二少爷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周乾心里一沉,连忙道。 “二少爷自从去了春月楼后就了无踪迹,连同名妓柳小小也随之消失。我暗中派了好几批人都查不出任何线索,倒是奇怪,按道理即使是二少爷与那位柳姑娘私奔的话,也不该什么信件都不留下啊!”孙管家苦笑。 ‘二哥会跟人私奔?’周乾想了想,还真是符合二哥的性格,勉强压住心里的担忧,到书房去拜见周询。 “师傅!” “来了,坐吧!”周询此刻正在与一邋遢道士饮茶,周乾一愣,这邋遢道士不是自己从静香楼捡回来的嘛,这些时日自己似乎早就把他给丢出脑海了,怎么这邋遢道士与师傅是熟人? “这位是醉前辈,乾儿快过来行礼。”周询淡淡道。 “见过醉前辈!”周乾拱手道。 “哈哈,无需多礼,老道我可是小友所解围,按道理可是我向小友道谢才是!”老道士笑眯眯道。 “前辈客气了!” 周询又问了下周乾在蜀中所做之事,便打发他出去了,倒是让周乾颇为郁闷,不过临走之前周询却说了句话让周乾摸不着头脑的话。 “若是无事记得多向醉道友请教!” “师徒相逢本该是人间乐事,周道友为何一脸冷淡之意?”醉道人问道。 “跟什么样的师傅学什么样的本事,若是道兄喜欢,不妨让他做你徒弟如何?”周询意有所指道。 “哈哈,老道闲散惯了,可是教不得徒弟!”醉道人笑眯眯拒绝道。 “那小徒还真是无缘了。”周询眼角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周乾回到自家小院中,就见招儿姐面色痴痴,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自从自己把这招儿姐遗骸带回之后,招儿姐就一直是这样,看的周乾好生心疼,这种时候也分外想念李二哥。 “招儿姐你——还好吗?”周迟疑道。 “我和弟弟从小便是弃婴,被丢在小庙里,好在被人收留,勉强又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可惜蜀中兵灾,养父母被裹挟叛乱,又死在乱军中,我和弟弟一路漂泊,勉强挨到天都城外,可是当时城池大门禁闭,我和弟弟就挨啊挨,可是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弟弟就把自己右臂切下来跟人换了半个馒头给我,当时我觉得馒头的味道好香、好好吃,但是我吃着吃着就吐了出来,因为我吃到了一股人肉的味道,后来弟弟死了,我抱着他的尸体,跟空麻袋似的,我这才知道一路上他把自己的吃食全都分给我了,我当时很狠自己的软弱,为什么不能像他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他……”招儿喃喃道,把玉首靠在了周乾的肩上,“为什么!为什么!” 周乾看着招儿姐迷茫夹杂着痛苦的眼神,心中就是一疼,揽过她的玉肩,轻轻道:“会过去的,一切都回过去的,有我在,有我在!” 周乾轻轻把熟睡的招儿姐抬回房间,又盖上锦被,凝视着招儿姐的面庞,应招儿的面庞实在是算不上是绝色,还比不上周乾见过的阴姬,王薇二人;但是总是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其他人无法的给予的,尤其是对于周乾来说,这种感觉就好似梦中那种…… 周乾离开自家房间,在门外盘膝坐下,修炼起了大陀经。 这大陀经上的法武合一的法门委实精妙,能激发凡人身躯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但对于这凝练体内一道真气的法门太过粗浅,只是以吐纳之法吸收日月精华,缓慢增强丹田处的那道法力,这大概是真正仙道法门才能拥有的,凡人飞天遁地的秘密。 周乾闭眼凝神,顿时觉得身体三万六千个毛孔开阖,一道道淡淡的凉意从体表渗透进来…… 日子似乎又平静了下来,除了担心消失不见的二哥外,周乾又回到练武、学菜,以及应付外来比剑的江湖武者的日子,周乾的剑术也越发的圆满自如,收发由心;剑术总纲已大圆满,这也是人之剑之大成的征兆。 周询见状,又传下了地之剑,何谓地之剑?乃势之剑,已剑势压人,剑未出就已催人心神,斩鬼神就是这地之剑的巅峰,包括周询的华山九连峰,令狐野断剑四式中的破剑式、灭剑势,非大气魄、大胸襟之人不能练就,至于接下来的天之剑,乃是江湖中流传已久的传说之境界,据传除了当今的周乾,江湖从古至今无人达此境界,据历朝历代的江湖巅峰高手推测,踏出这一步,就能达到仙人之境。 “这青竹小粥味道不对!”老黑皱眉道。 “有何不对?我可是按照麻婆的配方来做的!一丝一毫都不差!若是出了问题,也是这道配方有问题!”张福横眉竖眼道,为了熬制这青竹小粥自家三天三夜都没闭眼,没想到换来的是这种评价。 “的确是少了一点味道!静香做的粥总是带有淡淡的香气,你这味道总归是差了一点。”老黑砸了砸嘴,摇头道。 “老黑师傅你们还未成功吗?”周乾走进膳堂问道。 “当然!”老黑一回头,就觉得周乾的眼光分外刺眼,好似直戳人心神。 “你这眼神?”老黑被迫转过头,疑惑道:“怎么感觉想要杀人似的?” “哦,”周乾闭上眼睛,把散在周围的气魄收了回来,眼神复有变得普通。 “最近武功有了点进展,有时会把持不住体内血气。”周乾解释道,这地之剑术首先就是培养出一股气势,这气势二字玄之又玄,乃是血气、精神、魄力相互影响而成,且必须是剑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周乾现在勉强能摸到这层边,但却无法收放自如,更别提把它融入到自家剑法中。 “真好真好,周小子来尝尝!”张福招呼道,“黑老总认为咱做的青竹小粥比不上静香姨所做,我看是他年老体衰,连口舌都退化了吧!” 周乾也不顾老黑吹胡子瞪眼,舀了一勺如同冰碎玉滴般的小粥喝下,顿时觉得五脏六腑一阵舒爽,好似服食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就连练剑时所受创伤处都感觉一阵酥酥麻麻,好似要愈合的感觉。 “此乃极品药膳,但是其中珍贵药材就有六十七种!”张福解释道。 “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粥!”周乾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感慨道。 “就是如此!黑老竟说还不行,你可觉得有什么缺憾之处吗?” 周乾摇了摇头,张福一喜,对老黑使了使拳头。 “哼!”老黑冷哼一声,“你要是想找骂我不拦着你,就怕你自己没事易膳就要被你给气死了!” “易膳师傅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吗?”周乾连忙问道。( ) 第四十八章 命运 老黑张福二人同时沉默,老黑叹气道:“恐怕挨不过今年了。脏腑开裂,近日天天咳血,鲁医师给了两服药,也说是治标不治本。” 周乾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五脏六腑乃是人体最为脆弱之处,别说是常人,就是江湖中易经洗髓后的人物,若是这里出了问题也是武功全废的结果,所以武林中人具是养生学医之高手。 “还能撑多久?”周乾涩然道。 “不到半个月。”张福语气低沉。 “哈哈!”老黑豪迈的笑了笑,道:“生老病死,人世之常态,我们祖先在草原生活时,传唱过这么一首诗歌,待我老去之前,我要骑着骏马,走到大地的尽头,待我老去之前,我要游牧草原,吃上最肥的牛羊,在我死去之前,我要娶上最美的姑娘,生下最强壮的小子,如此,我就能闭上双眼,感受死灵大神的召唤,回归黑暗的怀抱!” 老黑语调苍茫而空旷,把周乾与张福带入空旷而寂寥的境界中,周乾和张福同时觉得精神一振,好似生老病死已不放在心上,可是周乾心里隐隐有些不甘,这生老病死,真是自家所必须经历的命运吗?自家凭借手中之剑,难道斩不出一条道路? “不管师傅病情如何,我定要把青竹小粥给师傅做成!”张福坚定道。 “我也来帮忙!”周乾也道。 “哈哈,年轻人就该如此!”老黑哈哈一笑,欣慰道。 洛都城上空千丈处,一道火焰剑光在数百道剑气中来回穿梭,火焰红中带紫,乃是紫极真火,是练气士度过一次天劫后才能炼成的厉害术法,无物不燃,那人又是把峨眉六大密传之一的《紫府经》练到地十三层火有真形的境界,道道火光里好像有一副副面孔,嬉笑怒骂,叽叽喳喳,火焰剑光一分,数百道火焰人影扑向如波纹般的剑气,啃食吞吐,眨眼间就把一道道凝练到极点的剑气破开。 运使剑气之人大约也看出情形不妙,从虚空中遁出一黄色破旧小葫芦,葫芦口连续喷出数千道青色剑气把道道火焰团团围住,并在虚空中布置成数十道煞气腾腾的剑阵,大阵上隐隐翻腾着巨兽长蛇,火炎人影左冲右突,皆无法逃开。 那人正在犹豫是否要再使手段或是爆开这数十道炎分身,谁料运使剑气之人早已抢先一步,剑气一凝一缩化为道道青丝,数千道青丝锋利无双,已经接近剑仙中一种‘剑气化丝’之神奇境界,来回一绞之下把这炎分身搅成滚滚火浪,运使《紫府经》之人闷哼一声,显然是奇差一招,暗中法决一使。滚滚火浪顿时朝一个方向汇聚,并且逐渐凝聚成了一座火焰巨神,凶火烈烈,突眼獠牙,铠甲覆体,一双巨手有十数丈大小,朝剑阵处捞去。 “嘿嘿!大日真身!?这可是《紫府经》第十四层才有的境界啊,老道可不玩了。”葫芦中传来醉道士狡诈的声音,然后黄色葫芦化为一道青色剑光朝洛都遁去,御剑飞行乃是剑仙的不二法门,青城派的玄霄剑遁更是其中一绝,少有道法能比得上,《紫府经》虽威力无穷但在飞遁之法确实不擅长,火焰巨神只得一转身,化为一个红袍红须的老者,恼怒的哼了一声。 “天朴子!你看的好热闹!” 不远处的一朵白云化为一位青年惫懒汉子,只是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其真实年龄。 那人无奈道:“你青城派与峨眉派的恩怨,关我龙虎茅山派何事?再者说,以金乌之子为诱饵,引蛇出动之计我不也是赞同了嘛,醉道士也只是趁机发发牢骚而已,七大派向来同气连枝,道友可别为了这些小事就平破坏了师门交情!” “哼!龙虎茅山派的人总是喜欢耍小聪明!”红发老者冷哼一声,化为一道火焰也是飞往洛都隐藏。 “这天火道友,”天朴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真是越发傲气了!” “黑师傅,你说这粥里少一股香气,可是这香气也分很多种的,有药材之香、草木之香、食材之香,到底是哪一种呢?” “我也不知!”黑老摇了摇头,道:“这香气淡淡,却总给人一种难忘的感觉,我偷吃过一次,却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不好了!不好了!师傅又吐血了!”门外闯进一个慌张的大胖子,也是易膳的记名弟子之一,勺功江南无双的常意。 “什么!”三人脸色大变,老黑喝道:“不是刚刚才服了药睡了下来了吗?” “是的,可是到中午,师傅突然挣扎着要给小院里花浇水,我们几个做徒弟的也劝解不过,更不敢忤逆了师傅,也觉得偶尔出去走走也无大事,谁知师傅刚一出门就……” “你们这几个废物!”老黑怒斥道。 三人连忙向易膳屋里赶去,床上的易膳早已瘦的不成人形,不复原来的鹤发童颜的形象,好似干枯的朽木。 “几位安静!”名医鲁旭皱眉道,看到周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周乾轻轻摇头,鲁旭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易膳师傅恐怕熬不了三天了,”鲁旭叹了口气,“旧疾复发又加上年老体衰,鲁某是在没得法子了。在下可提供一副药,使得易膳师傅死去之前少些痛苦。” 床边的众人顿时一片绝望,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已经泣不成声,就连老黑也叹了口气。张福却猛的推开众人,冲出房屋。 “我去追!”周乾连忙道,经过小院,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 却是在膳堂找到了张福,锅碗瓢盆杂乱摆放,张福眼神呆滞,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只是熬制的东西大失水准,就连常人都不如。 “你在做什么?”周乾皱眉道。 “你在做什么?”周乾见张福不理,大声道。 ‘啪!’周乾重重的一巴掌刷在张福脸上,把张福扇倒在地:“够了!易膳大师要死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你是他最喜爱的徒弟,你有资格在这个时候沮丧颓废吗?你对得起他多年的教导吗?” 张福在地上呆滞好半晌,才大哭起来:“师傅、师傅他活不了多久了!我竟然连他最后的愿望还未完成,我该死啊!我无能啊!” “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周乾一字一句道。 “来的及吗?已经来不及了!”张福沮丧道。 “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尽人事!”周乾沉声道。 “帮我!”张福恳求道。 周乾狠狠的点了点头,好似在向这不公的命运发出挑战。 “孩子们怎么样了?”易膳睁开疲惫的双眼,望着窗外已经半黑的夜空,沙哑道。 “都去休息了吧!”老黑连忙把易膳扶起,靠在软垫上,几名守夜的老厨子也都围了过来,嘘寒问暖。 “帖木儿,我时间是不是不多了?”易膳轻轻道:“我感觉自己已经半脚踏进坟墓了。” 老黑一时无语,易膳又轻轻道:“扶我起来吧,我想出去走走,最后一次了。” 几人劝阻不过,只得由他,易膳被老黑轻轻搀扶着,闻着小院里的淡淡花香,缓慢道:“静香楼本就是你我所建,我死后本该交给你,但你身份见不得光,所以才有赌斗之事,你是看好张福还是你家周小子?” “这二人都不适合!”老黑却摇头道,“张福性子太过桀骜,又有少年人的虚荣心,当厨子可以,当掌柜的确实不行;周乾心不在此,并无继承静香楼的想法,况且周询那位大剑客也不会同意的,自家宝贝徒弟要当一辈子的厨子。” “哈哈,”易膳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周小友的身份呢,原来早就知道了!” “当年那个人可是让我族闻风丧胆的杀神,我怎会不清楚,周乾小子名字、武功都好似江湖中流传的周询之徒,我又怎会不关心!”老黑苦笑摇了摇头。“谁知道这小子一江湖中人竟然跑到静香楼学做菜,真是……” “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易膳也是笑笑。“膳堂怎是亮着的?”易膳突然疑惑道。 二人悄悄走进膳堂,就见到一副热火朝天的场景。 “齐奂之!你小子搞什么鬼?叫你切个菜怎么那么久?” “胖子,你的流滚三勺不是号称江南第一勺功吗?,清平汤你调不调的出来?” “四师兄,朴园师兄,你不是最好看人食相的吗?怎地师傅的食相你还没推测出来?” 静香楼六十七人尽在于此,各个忙的热火朝天,汗流浃背,指挥的李三善更是声嘶力竭,但众人却仍旧一丝不苟,或者说全力以赴的完成自家工作。 “他们还不死心呢!”老黑附耳轻轻道,“还想给你做出三十年前的青竹小粥。” “这份心意,这份心意比什么食物味道都要好上千倍百倍!”易膳声音颤抖道。 “忙活有半个时辰了吧!这短短时间也不知做不做的出来。”老黑有些担忧道。( ) 第四十九章 青竹小粥 ( )“青竹小粥共有三百六十五味原料,当时静香总是嫌麻烦不愿替我做,我就老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骚扰她,”易膳嘴角流出一丝笑意:“当年的时光可真让人怀恋啊!” “你那张福徒儿倒是做了个半成品,只是无论味道、还是气味都是相差甚远,更别提那淡淡的、独一无二的香气了。更新最快最稳定)”老黑摇了摇头。 “食物本就是让人填饱肚子的,做的好吃与否本就是无所谓的,不过人生若是没有这些口舌之欲那要无趣的多,所以才有了咱们这些庖丁厨子,追根究底,我们所做所求无非‘有趣’二字。”易膳慢慢道。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总是比不上你了,我是忠于道,而你是乐于道,单论境界你就比我高了一层。”老黑苦笑着摇了摇头。 “周乾小友倒是让我想起了我俩年轻时的模样,总是那样的精神充沛,专心致志,那样的朝气蓬勃,好似出生之朝阳。” 周乾专注于砧板的十六道原料,五味药材,七味菜蔬,四道肉食,按照菜谱所述要精确到一分一毫,周乾也得全心全力为之。 刀光闪烁间,药材、菜蔬、肉食的分量以肉眼难见的度减少了下来。 而在旁边摆放的盘子里所需分量却分毫不差的堆积了起来。 “这刀法,”易膳摇了摇头,“恐怕老黑你也达不到吧!” “我听闻江湖中剑道高手有一种境界叫做入微,能在毫厘之处做文章,没想到这也能运用到做菜上!”老黑苦笑。 “这恐怕也是从古至今第一遭吧,武人做菜。” “胖子,你的清平汤还没勾调好吗?清粥不做成,又如何去做浓粥?”张福又吼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快了,快了!”常意满头大汗道,手中的勺子却好似行云流水般颠簸了起来,晃勺、翻勺、出勺,上下翻飞,左右开弓,把一勺晶莹玉粥更有光泽。 “小常的勺功算是正式出师了吧!”易膳呵呵一笑。 “两个臭小子!又到我们家后院偷学个什么东西!”一个面容俏丽,依稀是年轻时麻婆的样子,挥舞个勺子,气势凶凶的道。 “嘎嘎,你们寇家的三勺功也就那么回事,没外面传闻的有多厉害嘛!”一个身体壮硕,面容嚣张的胡人少年从墙上跳下来,不屑道。 “哼!我们家的厨技可是蜀中第一!你个小胡崽子懂什么?”少女很是气愤道,“还有另一个小贼,怎么还不下来?我姐姐可是会功夫的哦!” 年少时的易膳趴在墙头,目光痴迷的看向院内,好似在看什么风景。 一位穿着白色衣衫,面色微微泛白的少女正素手调羹,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有一股意境…… “好的!接下来看我的!”张福气势满满道,“周呆子,等会儿我调碎玉小粥时可要跟上我的手法,这可是麻婆她家秘传的调羹手法。” 少女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家新开的酒楼前,门外车水马龙,但酒楼里空空荡荡。 “凭什么嘛!”少女不满的跑回店里,对正在看书的少女道:“静香姐,怎么回事嘛!都开张三天了,咱们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气死我了。” 寇静香合上书,温柔的笑了笑道:“你别急啊,这新开的店面都是这样,慢慢就会好了。” “哎~”少女嘟起了嘴。 门外突然传来喧嚣之声,裹着红头巾,穿着红马甲的来了一大批,敲锣吹喇叭的,舞龙舞狮的,吹火球吞剑的,变戏法的,噼里啪啦热热闹闹,顿时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看热闹。 “来来往往的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今个咱酒楼新开张,一律五折哦!”最前面的少年易膳大声大嚷道。 “不仅如此!这里面的大厨可是御膳房大厨的手艺,不信?看!这可是当今三皇子殿下的玉牌,还有其亲自提笔写的天下蜀中第一楼的真迹,不信?不信你就去找知府去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少年老黑手舞足蹈,大吹大擂道。 “这两个臭小子在搞什么鬼?”少女眼睛直道。 寇静香转过头,正巧和易膳的视线对上,易膳摸头傻笑,少女大概觉得有趣,也是抿嘴一笑。 周乾刀光闪烁,一道道食材飞进锅里,山药、白枸杞、白丁、鲈鱼丁、甘蕉…… “好忙啊!”少女面庞上布满汗水,看着酒楼里坐满的客人,扭了扭酸麻的手腕,无奈道:“小黑你快点!又有四桌人在催菜呢!” “我不是也在忙呢嘛!”浑身大汗的胡人少年翻了个白眼,大勺挥了挥。“易膳这小子又把静香不知道骗到哪去了?怪我有什么用?” “哼!”少女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易膳小子表面老实,其实心眼别提有多坏了!总是**我姐姐,色胚!” “哈哈!我看你是嫉妒吧,”老黑嘲笑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也暗中喜欢那易小子吧,倒也奇怪,同样是姐妹,不仅相貌不相似,就连性格也不同,为何连静香姑娘温柔贤淑,知书达理,你却脾气暴躁,粗言粗语?” “你这个小胡崽子懂些什么!老娘这是性情中人!”少女微红着脸辩解道:“而且我和静香姐可非是血缘姐妹,静香姐是我爹娘一次外出时在路边偶然寻得的,当时静香姐受了好严重的伤,已经昏迷过去,好在医治的及时,才活了过来,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娘亲就很喜欢静香姐,就把她收做义女,传授咱家厨技,可静香姐对于自家来历一直都不愿提及。” “哦是嘛!搞不好是官宦人家子女,这种气质可不似常人所有!”老黑眼前一亮。 “是呢,我听我爹说当日还看到静香姐头顶上方有条火红色的狐狸虚影闪过,说不定静香姐就是狐仙下凡呢!” “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多客人你们还这么清闲啊?”门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和两个人,正是年轻时的寇静香和易膳。 “还剩下最后一道步骤了!”周乾与张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期待与信心,周围几十号人也屏气吸声,这是静香楼众人合力完成的一道菜,汇聚了众人的心力,也是想满足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 清平汤兑碎玉小粥,青竹小粥终于完成!表面如同碎玉冰晶般晶莹剔透,一股淡淡的香气充斥着整个膳堂。 “哦?!”老黑眼睛一亮,“这香气好像!” “师傅?!”“黑师傅!”“师傅你怎么出来了?”…… 众人聚精会神之下连门口的二人都没注意,“师傅这是我们给您做的,您尝尝?”张福满怀期待的说道。 易膳轻轻饮了一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但却笑呵呵的道:“嗯,跟静香做的一摸一样。” “哦?是啊?我尝尝?”老黑迫不及待道。 “是不错,但是还是少了点香气。”老黑尝过后叹了口气“少了点那种独一无二的香气。” 众人都是一脸黯然,唯独周乾灵光一闪,道:“我知道那最后道材料是什么了!” 第五十章 三年 ( )少顷,周乾匆匆回到膳堂,手里还捏着几朵小花,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难道最后一道配料是花不成?可世上花色如此之多……”张福喃喃道。追小说哪里快去 周乾把花瓣小心翼翼的采摘下,并用刀切碎,混合最上等的蜂蜜,混在粥内一搅,顿时晶莹剔透的模样里又掺杂了些许白色。 “易膳师傅,再尝尝?”周乾满怀期待道。 “好熟悉的模样!”易膳颤抖着那动勺子,尝了一口。 易膳闭眼、回味,然后狼吞虎咽,差点把碗都吞了下去,一点没有平常淡定自若的心态。天下第一厨易膳的动作已经证明一切。 周乾轻笑,老黑大笑,常意边哭边笑,就连平常总不笑的李朴园师傅嘴角也微微向上扬了起来,众人的笑声连成一片,好似欢快的乐章。 “这花是落雁坡上的小花?你怎么会知道?”张福边笑边问。 “我就是知道!”周乾神秘一笑,不回答。 一日后,易膳出殡,众人虽悲却不哀,因为就连易膳死去时的嘴角都是微笑的,众人又有什么好悲伤的呢?生要能尽欢,死要能无悔,这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替他悲哀? 三日闭馆后,静香楼正常开业,只是主人换成了易膳大师的四弟子李朴园接任,熟悉的老饕疑惑,为何不是楼中最有盛名的小厨神小厨仙接任呢?店里有人答曰小厨神张福游历四方,见识中土大地的数不清的菜色菜系去了,像是当年的易膳大师那般;至于小厨仙的去向,则静香楼里的众人皆说不知,只是偶尔老黑会淡淡叹息,这么好的做菜天赋去混江湖真是可惜了。 一个月后—— 范阳镇,一酒楼说书人真眉飞色舞的讲述三天前附近野虎坡的一路山匪上下两百二十九人是如何被人全灭的。 “众位客官,这山匪大家都知道,那是祖祖辈辈祸害咱们范阳镇的祸害,府里的驻军来了,这群毒龙寨匪徒们往深山老林里一钻,大军在这深山老林翻了天也找不着人,大军一走,毒龙寨匪徒又气焰嚣张了起来,就连六扇门的高人来了好几回都没得法子,没想到会那小剑仙一人一剑诛杀的干干净净,真是个痛快!” “这小剑仙的名号我也听说过,当今武林的少年俊秀之一,可是两百多号人只一人便把他们全斩了?那小剑仙怎知那毒龙寨匪人的所在呢?”有皮货商人打扮中年汉子反问道。 “你这汉子呸不懂事了点。”那说书老头拍了拍手掌,不满道。“老朽还能骗你不成?老朽的侄儿就在衙门里,你说老朽得来的消息准不准确?” “老丈请说!老丈请说!”批货商人讪讪道,“上瓶女儿红给老人家,账记在我头上!” 说书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酒楼众人腆着脸道:“看看这位客官多豪爽,诸位还不赶紧的?”顿时周围一片嘘声大作,老头也不在意,继续道—— “为何找得到那贼窝?这可是显示出了那小剑仙的本领,那群毒龙寨匪徒虽是鬼神一般凶悍,但却也是**凡胎,也要吃喝拉撒,虽然匪徒狡诈,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两月总是换贼窝,但这米粮还是得运上山去,这贼赃也得找到买家,这也是唯一的一条线索。” 众人恍然,那说书老头又道:“若说没明眼人看出这点倒也虚假,但是方圆百里的粮店大户、富贵人家早已被翻了个四五遍,不仅劳民伤财,还竹篮打水,众人可知此道原因?” 说书老者这时倒也高深莫测了起来了,端起酒抿了口,看的众人好奇心被掉了起来,七上八下难受不已,心里早已不知把老头骂了多少遍。 “诸位在这边听听也就罢了,切记莫外传!”说书老者看了看左右,悄声道,“这粮不是民粮!是军粮!”众人具是大吃一惊。 “本朝自开国以来就施行调兵制,南军北调东军西征,一来防备大将拥兵自重,二来免得大军承平已久,失了战力。咱这范阳镇也是大军粮秣运转的一个据点,诸位可懂了?” 一片吸气声,“难不成兵匪勾结?”“真是好贼子!”“若是不注意,岂不是让他成为第二个红莲教贼了?“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诚哉斯言!” “诸位安静!安静!你们可知这毒龙寨匪徒其实并不是本地人!乃是军中受过惩处的、逃逸的兵卒组成,贼金毛虎王又是南疆一名百人斩的校尉,这些人熟知军中做法,难怪这守军剿了三四次都不行。” “若说是普通匪徒我还信,但是军卒熟知军阵之法,且都是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只单凭小剑仙一人能有如此本事?莫不以讹传讹吧?”一江湖打扮的青年不服气道。 “哼!坐井观天之辈懂得什么?”说书老者冷哼道,“你可知那小剑仙周乾早已学的其师傅七八成本领,一口宝剑施展的水泼不进,剑光艳艳,据我那衙门侄儿所说,那些匪徒伤口具是一寸大小,都是咽喉心脏二处,这样的剑法可否称得上鬼神莫测?况且来之前曾与金剑王家堡当代堡主一战的风声早已在江湖中流传,当年周老前辈用了不到五十招即胜出,而当代王家堡主金剑术更胜于老堡主,据传周小剑仙也只用了七十招就胜出,你且说如何?” “这?江湖讹传而已吧?”那人目瞪口呆道。 “那为何王家不出来辟谣?少年人!江湖可不是你想当然那么简单!”说书老者毫不客气训斥道。 “其实没江湖流传那么夸张,剑术比拼只比胜负,王公又是一谦谦君子,剑势不顺即弃剑认输,若是拼个生死还未知如何。”酒楼阴暗拐角,一带着头罩的男子插嘴道。 “哼!听你这语气好似看过比剑一般!那金剑王家堡是普通人能进的吗?”说书老者不屑道,越是年纪老的人就越喜爱摆资历,这点在混江湖的身上尤其明显,是故江湖中奇奇怪怪规矩最多。 那男子抬起头与说书老者对视一眼,老者顿时觉得心神一颤,好似咽喉被人抵了一把宝剑一般,浑身寒毛一束,这是一种杀气腾腾的眼神,老者只从区区数人眼中看过,具是杀伐果断、武功高之辈。 好在那人似是无意间露出,还不能收放自如,只是一瞬间就双眼就变得普通起来,那人付了酒钱,缓缓走出酒楼。 “朋友腰上可是鬼师剑?”说书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道。鬼师剑,剑长三尺四,寒铁精英所制,前朝国师佩剑,杀人盈野,而后不知所踪。 “是。”那人淡淡道。 “为何不是撅光宝剑?”老者试探问道。 “撅光已毁。”那人顿了顿,回答道。 那人走后,老者半晌没回神,最后才苦笑对众人道:“你们错过正主了——” 丁亥年三月,渭州响马奔走,周乾往而杀之,尽七十六人,自此渭州得安。 丁亥年七月,长安地震,地牢塌陷,死囚得脱者无数,六扇门捕头追捕不及,请江湖好手助之,周乾追杀二十三人,善刀剑者十一人,大盗五人,匪三人,官四人。 丁亥年十一月,西域龟兹国高手剑挑中原,连败十一门派,周乾挡之,自此,小剑仙之名传遍西域。 戊子年四月,黑阁阁主向天啸密谋杀害蜀中大侠、点苍剑吴老头,唐门掌门,设天机图,周乾无意救吴老头之孙吴季,历经生死艰险,终告之天下,并与向天啸斗于月牙湖畔一日夜,终破其黄金甲,杀之。 戊子年八月……… 光阴不绝,三年已过—— 第五十一章 美人如玉 ( )清晨时光,一只光溜溜,洁白粉嫩的玉臂从被窝里伸出,传出一声绵软无力的女儿音:“时辰不早了,你也该起来了,让管家知道又该说我狐媚惑主了,谁知道是谁**谁的。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招儿姐甭听孙管家的,老人家就爱多管闲事!”锦被里顿时一阵翻动,“哈哈,你别闹!”顿时一阵喘息传出。 应招儿挣扎着爬起,露出粉肩鹅颈,杨柳腰儿,如玉面庞,粉色肚兜堪堪遮住上身,主要是胸前一双玉碗硕大顶起,偶尔露出丝丝**,“你这家伙……”半是埋怨半是撒娇。 一只手从锦被中深处,灵活的穿过肚兜略略扣住玉碗轻轻揉捏,一用力又把应招儿拉回,另一只手放下帘子,只能看到一道细腰乍背,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身体压在了应招儿的柔软的身上。 “周乾,你混蛋!”似娇喘,似**。 “招儿姐还记得我上次抓到的那个淫贼柳三吗?”周乾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嗯?怎么?”应招儿露出迷蒙的双眼。 “抓住他后,其实我偷偷藏了一些赃物。因为其中有一本惊天动地的秘籍”周乾装作神秘道。 “嗯?”应招儿疑惑,“什么武功连你也惊讶?” “御女心经,真是一本奇书,其中有一套虬龙鞭法真是有鬼神莫测之功!”周乾嘿嘿一笑。 “呸!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招儿掩口笑道,白了个媚眼。 “这套鞭法可是定要在**上才能挥最大威力的,尤其是对女侠一流,更能挥奇效,接我第一招……” 顿时应招儿一声闷哼,然后**儿依依呀呀作响…… 又是好一会儿,直到应招儿被折腾的四肢无力讨饶才罢休,周乾才下**,打开窗,顿时一道阳光射入房内,照射到周乾**的上半身上,身上的十几条伤疤让人心惊,尤其是其中几道,距要害处只差几分。 “背上又多了两道刀疤。”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 周乾身形一顿,有意把**披上遮住伤疤,才道:“两刀换湘西双鬼两命,很是划算。” “这次又要离开多久?半年还是一年?”应招儿低着头道。 “师傅要退隐江湖,我必须撑起百臂剑仙的名号,我……”男人的话语总是在女人的眼泪面前败退,看着招儿垂泪不语,周乾只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招儿姐,我答应你,此事了我就陪你游荡江河湖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们去见识塞外的草原风光,见识苏杭的山水林园,去看海边的日出,到雪山最顶峰捉鸟腾云,只待此件事了,只待此件事了!江湖也就平静了。”周乾用力搂住应招儿喃喃道。 “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一定能做到!一定要做到!” “三少爷!”门外传来丫鬟小芸的呼唤,“老爷找你,似是有急事。” “知道了。”周乾回应。 “去吧,去吧!”招儿不舍道。 匆匆来到大厅,大厅里已经有许多拿刀提剑的武林人士,各个气度不凡,大厅中央周询、屠勇、唐门魏门主、少室和尚普度四位江湖巨擘正围着一张地图私语交谈。 “周乾小侄子,按计划你带一路人从北门离去,走水路,做西海龙王的沙鸟楼船,顺江而下,直接从壶水顺流向西,过飞鸟岛,入运河,然后向西,从白水滩绕行两千里,”屠勇粗大的手指比划了一个大圈,绕进骊水。“从山背走,记住!东西可都是放你那儿的!你可是我们的伏兵!”屠勇瞪大了牛眼四处看后才小声道。 “我晓得轻重!可是朝廷的兵勇怎么调派?”周乾皱眉问道,“可骊山四通八达,山脉绵延数万里,朝廷的军队总不能驻扎在山里吧?” “从神武、掩日、神机三军中调拨精锐,毕竟对我等武林人士来说普通兵卒根本无用,据说当今陛下还调拨了传说中的天策秘卫。”屠勇哼哼道。 “天策秘卫?”周乾疑惑,“我怎地没听过?” “哼哼,这可是当今皇帝陛下专门为了对付我等武林人士而打造的一只秘密力量,据说每个小卒**都已经达到炼骨境界,而且身上盔甲具是由精金打造,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乃是我练武之人的克星。” “炼骨境界!”周乾一惊,“怕整个武林都没那么多炼骨高手吧?” “哼哼,这是唐门主怕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说不得这天些策秘卫就是由唐门训练出来的吧。”屠勇没好气道。 “呵呵,屠门主太看得起我了,唐门也只是与神机营有些火药生意罢了,这些朝廷机密之事在下怎么知道。”魏门主假笑道。 “二位施主且听老衲一言,”普度双手合十,道:“大敌当前我等是否先并力戮贼,其余事待以后再说不迟!” “大师说的有理,”周询点了头:“若是无事就各去安排吧,吾等两明两暗还有一道奇兵,乾儿,你此去千万小心,莫要逞能!” 师徒两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府外有几个钉子,莫要给人看出来!” “是!” “哈哈!我送送大侄子吧!”屠勇拉着周乾来到一僻静之地。 “小心唐门!”屠勇郑重道,“你师父和我都觉得老魏有问题!” “唐门还和前朝余孽有关联?”周乾皱眉道。 “唐门起家最短,几十年前才是河州小门派,短短四十年间势力遍及黑白两道,其中猫腻甚大,唐门门主又是个野心之辈,很可能三边下注!” 周乾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与我一行的还有唐门副门主与金火观音魏光,他们会难?” 屠勇点了点头,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财帛金钱谁人不想得到,江湖中人各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让王虎暗中助你!” “二哥也来了?!”周乾惊喜道。 少顷,胡儿府里走出一小仆役,青衣小帽,提着竹篮子扁担就出了门,步履匆匆,顿时胡儿府前一卖干果的一使眼色,附近两个闲汉就跟了过去。谁知那小仆役像是知道被人跟踪似的,连忙拐进巷子里,几个岔口一窜,那两个闲汉都找不着人了。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二人嘀咕。 “二位!在找我吗?”二人一惊,连忙回头。 那小仆役一笑,露出白花花的大牙,然后手中砖头对着其中一人一拍,‘啪嗒’砖头碎开,那人也泛着白眼倒地捂着头打滚。 另一人见状连忙冲了过来,好在那小仆役似是学了几天粗浅拳脚,身上挨了几下就把另一个闲汉打翻。 捂了捂嘴,小仆役不屑道:“小爷也是学过几天功夫的!” 一回头就见一黑衣人站在身后,大吃一惊,结巴道:“你、你是谁?我可是胡儿府门下的,你可别动什么歪脑筋!” “你们今天府内来的不少人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留你一条命。”黑衣蒙面人沙哑道。 “是吗?江湖传闻铁脚飞鹰从不留活口,难道今天要破例了?”小仆役突然冷静道。 “你是谁!你不是仆役!”铁脚飞鹰大惊。 “你的轻功固然是一流,但却在我一丈范围之内,你大意了!”小仆役,不,周乾摇了摇头。 “你故意的?” “不装成这样怎么引你过来?” “你的剑有那么快?” “试试?” 铁脚飞鹰一咬牙,一挥手,一道白灰撒出,遮住前方,双脚一顿一提,一刹那就离地一丈多高,心中就是一喜,刚欲提,就觉得脖子一痛,一道血线诡异的从脖间出现。 “什么时候?”铁脚飞鹰吐着血沫倒地,死不瞑目。 周乾把剑藏入扁担中,低头,悄悄离开了小巷。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五十二 龙骨大船 ( )今日江边停靠着一艘大船,尾长二十八丈,篷张二十四叶,轨高二十五丈直插天际,更诡异的是附近四五里内没有一艘船只停泊—— 因为这是西海龙王的船,是大海盗汪直的座舰,是天下第一水匪的贼船,汪直十七岁下洋,纵横西海四十年,灭过大小海盗水贼数以百计,在海外岛屿称王称霸,官府亦奈何不得,谁也不知,汪直的座舰沙鸟楼船为何停泊在洛都江边,且上船之人多是持刀拿剑之辈。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周乾眯了眯眼望向沙鸟号,入口处有十数位赤身大汉把持,大汉身上具有白龙纹身,张牙舞爪,凶悍得很。 “白龙水匪,汪直手下最精锐的海贼,师傅他们到底给了这西海龙王什么好处?使得他如此卖命?”周乾双眼一眯,暗自揣测。 “阁下何事?”一位纹身大汉气势汹汹问道,杀人见血的气势扑面。 “求见你们家船主!”周乾手里拿出一信封。“就说华山故人之后背来访!”周询曾在华山悟剑练剑百日,有华山剑叟之雅号,亦是周询相告之暗语。 “你且等候着!”纹身大汉一惊,匆匆登楼而去。 少顷,有断臂中年男人拾级而下,身后跟着十数人,男女老少皆有,具是气质不凡,眼中精光四溢。 “吴章。” “周乾。” “必不虚礼,上去说!” “自是应该!” 二人把臂而上,几位纹身大汉卸下了梯,扬了帆,收了四爪铁锚,大风烈烈,沙鸟楼船压起数丈高的巨浪,顺江而下—— 甲板上还站有二三十号人,三三两两,有的欣赏两岸景色,有的整理刀剑暗器,有的比划拳脚,劲风赫赫。 见到周乾具是一惊,待周乾去掉人皮面具后更是一喜,有相熟的更是三步并两步上前…… “乾哥儿!石老四自京城一别,可是近两年没见到你啦!想死哥哥了!”长安第一相扑手石老四,号称双臂能跑马。 “周乾,你还欠我一场比剑!”西域大漠剑手乌兹儿冷冰冰的道。一年不见用剑的双手老茧又多了许多。 “乾小哥儿,嘻嘻,还记得老娘不,当年你可是那么粗鲁的对待人家呢~”一位打扮**,长相更是妩媚的女人跑了个媚眼,这是秦淮河十六座花船的**,长相比名妓漂亮,名气比花魁高,武功更是出神入化的人物。 “崆峒剑派娄玉晓,见过小剑仙!”这是崆峒派掌门人。 “周哥儿又见面了哦!这次我定要偷走你的钱!”神偷七巧儿如是道。 “莫少官!”江湖中最年轻的刀客大师。 “老夫五手……”暗器大师。 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成名已久的,默默无闻的,毫无疑问,这就是江湖中的人物,最杰出的一批人物,是什么风把群人吹来,大约是号称天下第一宝库的秦皇墓穴才能吸引这群人的眼光吧? “周乾来了,不打个招呼吗?”暗处,一道声音幽幽的从船舱内传来。 “接下来打交道的时候多呢!”暗中之人冷哼道。 ‘呵呵,江湖小辈第一人,且去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数道不怀好意的眼光直射被众人簇拥的周乾。 跟众人把臂畅聊了许久,周乾又被吴章带入一装饰豪奢的房内。 吴章在门口笑道:“周少侠,这就是你所居之地,有何不满可对在下吩咐!” 周乾摇头,道:“若是在下所猜不错的话,阁下就是那海上蛟龙吧,既然身为西海龙王的左膀右臂,不知龙王有何吩咐?” 吴章一愣,却是没想到周乾单刀直入,笑道:“自是吩咐吴某听阁下的指示,倒是在下有一不解想听听阁下的意见?” 周乾疑惑,问道:“何事?” “不知咱们这一批人马是明棋还是暗棋?是活棋还是死棋?” 周乾一凛,暗道此人不凡,一句话就道出了其中厉害关系,沉默半晌,道:“死棋亦能变活,活棋也能将死,得看大势如何!” 吴章哈哈一笑,道:“在下明白了。” “房里有位故人,在下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有事吩咐下人便是!” 周乾推开门,就见一位身高八尺有余,身材极其壮硕的大汉背影。 “虎哥儿?”周乾激动道。 “乾哥儿?”王虎转过身,又惊又喜道。 两个从北地小城来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了江湖青年俊逸,不变的始终是那一份少年时的情分。 “哈哈哈哈……”王虎用蒲扇大小的巨掌狠狠的拍了拍周乾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三年不见了!长这么结实!” 周乾疼的龇牙咧嘴:“虎哥儿!你才是,长的跟神仙图里的巨灵神一样!” “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随恩师修炼的可是外练的功夫,讲究的就是筋如蟒、骨如钢、皮如帛,可不就成了这样,到是你小子这几年着实闯下了不小的名头,小剑仙之名可是如雷贯耳啊!”王虎自豪道,好似是自家做的大事一般。 “嘿嘿,嘿嘿!”周乾不好意思傻笑起来。只在大哥面前,这位剑技高的少年剑客才会露出淳朴的一面。 “不说其他,来人,给我兄弟先上十坛酒!”王虎对外吼道。 船上的仆人连忙一人捧个大酒坛,堆积在周围。 “先干上三坛在说!”二人就坛而喝!酒水沾湿了衣衫,但引燃了豪情,江湖儿女本该如此! 王虎是无酒不欢,千杯不醉,而周乾则是皮肉、筋骨、脏腑内外合练,酒精一如腹就从毛孔中排放出来,也只是微醺。 “可惜啊可惜,老二不在,不然咱三兄弟对酒当歌,不知有多畅快!”王虎酒罢叹道。 “二哥有机缘修仙问道,乃是天大的福分,虎哥儿你就别担心了!”周乾笑道。 “你我书信往来,却也说不清楚,以老二这疯疯癫癫的性子,你真确定他是被神仙带走了而不是被人牙子拐了?”王虎疑虑道。 “你知道我丐帮素来消息灵通,我这几年也暗中打探却也没在中原大地现老二的行踪,这是何故?” “虎哥儿勿虑,”周乾眯了眯眼,打了个酒嗝,“此事我亲眼所见哪能作假。” “我记得当时二哥消失不见的那段时间,我急的跳脚,各处打听,白道黑道都无消息,好在那日半晚十分,一道亮莹莹的剑光从天而降,顿时感到浑身毛孔都微微刺痛,好似被无数宝剑抵着,那剑光幻化出了二哥的身影,虚幻如烟气;二哥对我说他随一位叫做大荒真人的神仙寻仙问道去了,大约过个十年半载就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弟兄仨再聚!”周乾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这老三的运气!真没话说!我可是一直认为咱们兄弟仨以你成就最大!”王虎哈哈一笑,道:“怎地?羡慕你二哥了?” “一朝得悟道,御剑天外天!”周乾喃喃道,“这剑仙的手段大约是世上所有剑客最羡慕的了!” “哈哈,那还不好办!”王虎突然嘿嘿一笑道:“我只听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是自家兄弟得道呢!到时少不得让李二大出血一次,让他给些延年益寿的仙丹妙药!” 周乾愕然,摇头笑道:“大哥几年不见变奸诈了许多。”然后面容一肃,道:“虎哥儿,谈谈正事吧!咱们这船上可是有不少人有小心思呢!” 王虎刚欲讲话,猛的船身一震,桌椅摆饰随处乱晃,沙鸟楼号猛的向右倾斜。二人身子具是一歪,好在二人都是练武之人,王虎一跺脚,船板猛的一震,留下两个半寸厚的脚印!而周乾则轻轻的一拍桌面,连人带椅往上漂了半尺,然后轻松落下。 二人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之色,连忙冲了出去。 甲板上已是一片水迹,显然刚才有大浪倾轧,可沙鸟楼号高达八丈啊!甲板上之人也都衣衫潮湿通透,好在众人都是江湖好手,反应功夫一流,无人伤亡。 周乾连忙走到吴章面前,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吴章面色铁青,狰狞道:“有人事先在水底放置了潜水神雷,好在我沙鸟楼号的船底乃是海底浮钢所制,防御十足,倒也无忧,只是敌人肯定不止这一个手段!”还有,吴章说完深深的盯了周乾一眼,大有深意道:“周少侠!你欠我一个解释!” 周乾皱眉,环顾四周,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这一群人? “起雾了!起雾了!”船上水匪大声呼叫道。 一道白色由远及近,约过盏茶时间,浓雾弥漫开来,盖住了整个江道。 “该死的!怎么这么巧!敌人定是有术士相助!”吴章咬牙道。 术法源于仙道,却非仙人之流,大约是仙道门派流传下来的残章短篇给凡俗智慧之人悟通,虽无长生之妙法,却有呼风唤雨,提兵布阵之能耐,历来开国之主都有其辅助,神秘异常。 离江边数百丈的一座高七丈七,呈八卦排列的法台上走下一中年人,那人面容不俗,劈头散,身上穿的道袍如同人皮质地,道袍中间刻有一朵诡异的骸骨红莲。 “见过教主!教主仙道神妙,泽被众生!”台下信众狂热道。 第五十三章 江上水战 ( )大浪条条,大雾笼罩,整个江面白茫茫的一片,三丈之外不得视物,沙鸟楼船停在正中央,只听得水声潺潺,还有似有似无的划桨声。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蜈蚣船!是净海王的蜈蚣战船!”船上另一位副领张志惊道。 “净海王?!”江湖中人面面相觑,这可是西海的另一位大海寇,只是势力不及海上龙王,但也有战船数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这蜈蚣战船,船曰蜈蚣之形,来往如飞,奔雷驰电,船身有枪、炮、箭等水上利器,威力极大! “可恶!蛇形潜踪!”海上蛟龙吴章决断道。 “二领!”张志一惊,连忙道:“大雾蒙蒙,辨不明方向,贸然前进恐中敌人圈套!” “那又如何?当年在西海上抢地盘的时候你又不是没有与这些小蜈蚣打过交道,攻之则退,守之则进!命令炮手覆盖射击!兄弟们冲出去!” 命令一下,这些积年老匪顿时如上了劲的条似的忙碌起来!一座座模样可怖的火炮推了出去,炮身轰鸣!顿时海面上炸起道道水爆之声。 “轰!”“轰!”“轰!”“轰!” 不得不说海上蛟龙不愧是海龙王的左膀右臂!海战经验极其丰富,大船方一离开就有数十枚铁弹砸入原来水面,溅起千般浪花;而沙鸟楼船上的百座火炮所的炮弹铺天盖地,很好的压制了蜈蚣船的火力。 就在众人刚松了口气时,一枚炮弹从白雾中钻出,砸在一名纹身海盗身上,顿时这海盗全半身四分五裂开来,血液肠子喷洒在整个甲板上,铁弹余势不减,砸在地板上反弹三四次后电射向长安第一相扑手石四,石四向下一沉腰,低喝一声,整个船身好似要被他压歪,双手一抹一合,顿时把炮弹收入手心—— 二者相接触时出巨大的轰鸣气浪声,‘啪嗒!’铁弹缓缓掉落甲板滚了出去,而石四双臂不自然的垂了下来,面色苍白如纸,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呸了一句“娘的!吓死老子了!还以为差点就嗝屁了!” 顿时周围一片嘲笑声大作,这群江湖中人视生死如儿戏,见到石四如此倒霉甚是幸灾乐祸,只是其中有识之士不免叹了口气,功夫练到底也只是凡人躯壳,却是连一枚炮弹也挡不住,这却是贪心了,若是连坚甲利炮都不怕的话,那这天下岂不是江湖人随意驰骋的地界了。更新最快最稳定) 意外总归是要生的,又是一枚铁弹从天而降,砸在了江湖赫赫有名的腿法大师黄飞云的头上,顿时白的黄的洒了满甲板,那枚炮弹顺势重重的砸入了甲板上,砸出了一个大洞,船舱里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该死的大雾!该死的术士!害的老子只能挨打!”张志怒喝道。 “你是说只要知晓对方船只地点就行了?”周乾眼睛一亮! “当然,龙王的这艘沙鸟楼号可是西海唯一一座万料大船,岂能仅有这点能耐!”张志不屑道。 “莫非周少侠有什么法子?”吴章眼睛一亮问道。 “是有点想法!”周乾点头道。 周乾思索这大雾既然是仙术召唤而来,自家勤练三年的《大陀经》乃是法武合一的法门,靠的就是体内修炼出来的一道真气,既然是同源之物,未必不能以刚克刚。 周乾盘膝坐下,凝神沉入丹田,心神调动体内那道长一寸、宽一指的真气,顿时真气一颤一抖,慢慢从气海往上,游命门,经灵台,历大迎,往眼中一钻,顿时天地间像变了个颜色。 世间仿佛是由无数璀璨的亮点组成,有些亮点汇聚成青气往上浮,有些汇聚成浊气道道下垂,更有些亮点则汇聚成了山川湖海,令人惊异的是越往上天色青宁,而地上则是黄浊浊一片,怪不得书中常有浊世之说。 好在这异景也只是一瞬间功夫,周乾来不及细想,双眼白光一闪而逝,只觉得前方视野慢慢变清晰,大雾也缓缓变淡变薄,而周乾见到如今海面场景顿时一惊。 自家沙楼号周围密密麻麻不下于五十艘蜈蚣船,个个炮声隆隆,周乾这才知道刚才那吴章所下命令是多么正确,若是停在原地,恐怕早已成为江下鱼食。 拽过吴章,周乾沉声道:“西南方向五十丈处!三座蜈蚣船!” 吴章一惊一喜,连忙吼道:“射击!射击!西南方向五十丈处!” 顿时几十枚炮弹腾空而起,准确的命中了前面的两艘蜈蚣船,其中一艘倒霉的被击中龙骨,一裂两断,百来号人像下锅的饺子一般‘扑通扑通’掉水,另外一艘也被砸出了四五个窟窿,海水翻卷进入船身,船上的人补板的便补板,挖水的挖水,还有的忙着抛掉重物,一时间也失去了战力! 周乾到现在才见识到这‘沙鸟楼船’的真正厉害之处,船上上百台火炮各个威力十足,比若蜈蚣船上射出的炮弹只有常人拳头虚握大小,而楼船上的炮弹足有人头大小,射程更比蜈蚣船上的炮弹远上一半,上百台炮齐齐轰鸣,不下于雷神怒;而且楼船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鲨鱼皮,黄纹黑底,炮弹打在其上只留下一道凹印,也是楼船能在近五十艘蜈蚣船的围追堵截下还犹有余力的原因,更为夸张的是这沙鸟楼号的船度极快,就连蜈蚣船这种轻快性帆船都不呈多让!这,就是大海盗海上龙王的座舰—— 这简直是海上的移动堡垒!!! “东北方向,三艘,呈品字排列!” “西北方向五艘,直线,小心,船头火炮正在上扬!”沙鸟楼船猛的向右一拐,五枚炮弹咆哮着射在了沙鸟楼船的船上,印出五个圆形的凹处。 “右方!四艘,似是要冲过来!” “后方小心……” 火炮轰鸣、箭影密集、大浪奔腾、万舸争锋,这才是江上的风光—— 沙鸟楼船或前行、或急拐、或蛇形、或斜线行驶,在蜈蚣船群里跳跃波荡,好似一只有着华丽皮毛的笨狗熊闯荡在猴群中,这种诡异的即视感甚至让对方头领暴跳如雷,此计划本是万无一失的,可谁能料到居然有人能看破浓密雾气,使得有些后手不得不提前动。 不仅对手惊异,就连己方人也同样如此,只不过这群人是惊讶中伴随着喜悦,能活命谁亦不愿去死,何况还是死法如此憋屈,让这群江湖中的天之骄子心中愤怒火焰暴起! “接下来诸位小心,前方有近二十条蜈蚣船封锁,退无可退!只得誓死一冲!诸位准备随时接弦!”周乾凝声道。 “哈哈哈哈!吾等早已**难耐了!”乌兹儿狰狞的握着剑柄,身后还有一批江湖人士的黑影在翻腾。 第五十四章 各呈手段 ( )江上的厮杀还在继续,烈烈的寒风扑打在脸颊上,沙鸟楼号毅然决然的向前方近二十艘蜈蚣战船冲去,那里才是唯一的生机,也是必经之路。 “快点!快点!” “炮弹!等我口令!” “把尸体直丢入江里,死人别挡着活人的道……” “……” 船上的几个小头目都在声嘶力竭的叫喊道,装填火药、清洗炮管、校准角度、填仓加固……道道步骤在嘈杂的环境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大约也只有这些积年老贼才能习惯吧。 沙辽楼号把度提到顶峰,船两边拨开层层浪花,一拨接一波,好似水云翻腾,甚是美观,但双方却杀气腾腾,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炮手准备!准备!”吴章声音越来越低沉。 “放!” 上百枚炮弹如烟花般洒向四方,而四面八方的近二十艘蜈蚣船也几乎同时喷射出了火焰,整个江面上空全是炮弹划过的痕迹。 ‘砰!砰!砰!砰!砰……’一连串的撞击声连绵不断的响起。就连沙鸟楼船的防御能力也近乎抵挡不住,船身上的凹处不断增加,就连这种奇异的鲨鱼皮也被撕开了四五道口子,里面木屑翻飞,船上死伤亦是不少,就连武功高的江湖人士也死了七八位,这可都是名震一方的豪客,默默无闻的死在此处,谁甘心?谁愿意?活下来的江湖人士个个怒火中烧! 大战自开始早已度过了一个时辰,此时大雾渐渐稀薄开来,隐约间也能看清蜈蚣船模糊的船影。 吴章冲张志猛一点头,张志会意,悄悄的离开甲板…… “诸位!接下来就拜托给你们了!”吴章突然大吼一声。 沙鸟楼船两边船身突然升起十六个暗格,然后十六条钢铁长钩猛的弹出,如同猛虎下山般扑向剩余的蜈蚣战船…… ‘咔嚓!’‘咔嚓’‘咔嚓!’ 长钩的头部好似鳄鱼牙齿,狠狠的咬合在蜈蚣船身上,蜈蚣船上的光头水贼顿时大惊,连忙对其刀砍火烧,却都无用,突然船身全是一震,自家这艘蜈蚣船竟是缓缓的被敌方沙鸟楼船缓缓拖近! 光头贼马上感到不妙,虽然他亦不知道其中埋藏什么陷阱,但几十年在生死间行走的经验却让他知晓自家遇到了天大的危机,所以二话不说直接跳入水中—— 果不其然,十几座炮台后角猛的抬起,炮身向下倾斜,黑黝黝的炮口直对着那艘蜈蚣船,然后炮弹黑影一闪而过,江面炸起一座水瀑,整个蜈蚣船被炸的四分五裂开来,残肢断骸缓缓沉下,大片大片的血迹给江面染上一层猩红之色。 一道黑影猛的从沙鸟楼号跳下扎入水面,犹如江鱼一般快的游向那蜈蚣船的残骸处,哪里还有二三十名光头水匪在水中挣扎—— 其中一名水匪抓住一片木板刚松了口气,猛的一阵大力从水中传来,把其拖入水面,好半晌那水匪尸才缓缓漂浮上来,面孔惊骇浮肿,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口,却是窒息而死。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水匪不断被拉入水中,一串串水泡连续不断的从水中浮起,直至此江域漂满浮尸,一道水影才窜出江面,露出一张还带着水珠的俊朗青年,哈哈一笑道:“别以为就你们海贼才是江海霸主,老子浪里白鱼冯飞才是水下功夫第一!” 江湖中人的报复总是简单而粗暴,你伤我一人,我杀你全家,神偷七巧儿、万里飘摇田三思、沙漠剑客乌兹儿等好手更是直接顺着铁链或滑或飘向对面船只。 乌兹儿一马当先,他的剑法很诡异、很阴气,专挑人四肢要害下手,中者非死即残,他的度很快,非常快,常人只能看到他的人影,却是始终看不到他的剑影,断肢残臂翻飞,乌兹儿从船头杀到船尾,又从船尾杀到船头,杀的浑身是血,有他的,但更多的是敌人的;最终,他舔了舔自家细剑上的血珠,一脸狂热沉醉的表情,其身后,血迹斑斑。 七巧儿是暗器大家,却非是武道高手,所以待她将要滑到武功船上之际,数十张强弓已准备就绪,众匪徒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俏丽的面庞和矫捷的身姿,‘哧——’群箭飞射,谁知七巧儿手一扬,数不清的暗器如雨扑打下,金钱镖、铁蒺藜、袖箭、飞蝗石、柳叶刃、掷箭、如意珠、飞爪……箭矢纷纷在半空中被击毁或打歪,只有零零落落的几支箭还有准头。七巧儿不屑一笑,双手在前方一抄,箭矢就轻易的落入其小手中,然后双手轻轻一捏,‘咔嚓’,箭矢两断;随后七巧儿双手幻出一片虚影,大片大片的暗器从手中撒出,脖、眼、耳、心、脏、肺、口,暗器七杀!大部分暗器直接插入这七个致死部位,中者立毙;而有些人仅仅是被暗器擦伤后,却诡异的面色泛青,伤口处冒出浓浓的黑血,紧接着伤者就好似血肉化为浓质流出来了似的,最终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还有几根骨头,以及突兀干瘪的头颅,如同干尸;“我新配置的素蝶花如何?”七巧儿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 田三思刀光闪烁间招招毙命,金火观音一招一式都伴随着猛烈火焰,中者无一不成焦炭,就连为人处世最为中正平和的崆峒派掌门人——娄玉晓老先生一手沧浪剑法也施展的老道狠辣,犹如老树厚根,又有轻功身法云龙三叠,此道功法的特点就在于能在半空之中腾挪转折三次,此中奥妙寻常武林人士难以揣测,是故随着蜈蚣船被拉近后娄玉晓老先生反而是杀敌最多之人。 净海王的手下也非是线提木偶,既然敌人欲战,那便战吧,数不清的锁具抛射向沙鸟楼船,好似无数小蜘蛛织成一张大网,在链球与散炮弹的掩护下,无数‘小蜘蛛’嘴咬弯刀,腰间还别着登船斧,**黝黑的粗壮胳膊上全是伤痕,这群冷血杀手们终于爬上了沙辽楼号—— 先与他们碰撞的另一伙嗜血老海贼,西海霸主——海上蛟龙的手下,同样的赤膊彪悍,唯一不同的是这群海盗上半身纹着一条白麟长角的蛟龙,手上持的是半手斧,斧身泛出淡淡的幽色,这是杀过多人的兵器才又的光芒。 二者的碰撞短暂而激烈…… 第五十五章 诡计 ( )刀砍斧削,头撞膝顶,牙咬手撕……无所不用其极,白龙匪是积年老盗,光头匪亦是水中悍匪,一个凶气赫赫,一个百战余生,你一刀,我一斧,一个胳膊掉了,鲜血淋漓,怪笑一声,把斧头一捣,一拉,五脏六腑顺着血液滑落在地;一个双腿已断,手一扯,一口老黄牙往对方脚筋一咬,嘎嘣一声…… 沙鸟楼船上还余下三三两两的武林人士,这些江湖中高高在上的侠客大人物们固然杀伤十足,但面对数以十计,数以百计的悍匪们不计生死的厮杀,亦是精疲力竭,毕竟武功再强也是人,而人力有时穷,即使是强如虎豹的这群江湖人士也抵挡不住强匪蝗虫般的攻势,是故虽然这群江湖人士在各个蜈蚣船上造成了大量的杀伤,但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对方靠拢。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 王虎一双铁掌打、砸、推、戳,中者无不催筋动骨,更是连刀斧都可硬接,仅仅一人就挡住了船尾数十水匪悍不畏死的攻击,左掌以掌根劲,掌心精血汇聚,出之热气炽热难当,一掌击中一水匪腹部,顿时淡淡青烟冒出,那水匪只觉得腹内如被烈火焚烧,剧痛难忍,一声惨叫,晕了过去,腹部呈黑炭状,王虎掌法向来大开大阖,气势无双,一时间对面五六十人竟无一人敢上前。 可悍匪毕竟嗜杀冷酷,无惧生死,短暂的犹豫后又扑了上来,打法更是以命换命,一时间竟打得王虎节节后退,血染长袍,然其高大的身影好似突地缩起,对面两名悍匪一愣,然后一惊,接着一痛,胸口竟被王虎打穿,血肉横飞,惊涛掌二十七式——缩地突手,那两名悍匪也是凶悍之辈,生死之际弃了刀斧,拼命抱住王虎双臂,后面人见状,也扑了上去,如同罗汉叠背,王虎如同与三四十号人组成的巨力怪物同时角力,一时间双方皆动弹不得,两旁的光头悍匪见状互视一眼,低头弯腰,手持短刀悄悄的摸了过去—— 王虎此时固有千斤之力也难以逞威,只得双腿不丁不八,做金刚混元桩,全身上下血气翻涌,面红似枣,头顶隐隐有白气冒出,双膝缓缓弯曲。 那两名匪徒见状,更觉有机可乘,持刀进—— 王虎生死关头,心跳如打擂,‘轰隆’‘轰隆’‘轰隆’,双手双腿猛的涨大了一圈,衣衫出撕裂之声,如同妖魔下凡,‘嗷——’心脏一涨一缩,大嘴一吼,如同猛虎下山,声震八方,这群人耳鼻口顿时沁出鲜血,王虎使出平生气力,一拉一撕,二人从头到脚被撕成两半,脏器肠子四溅,面前十几人顿时双手咔嚓一声,已然使不上劲来,更有后方近十人被推落河中—— 王虎猛如虎,诚哉斯言!!!! 正在此时,一道剑光如毒蛇般隐秘的刺向王虎背部,其势恰好处于王虎气势盛而转衰之际,那只乌黑的长剑就贴上了王虎的背脊,王虎浑身寒毛一竖,犹如猫炸尾,猛的向前一扑一滚,才堪堪躲过那一剑,只是背上一疼,一道从肩部直到腰部的恐怖划口现于王虎后背,那神秘人刚欲补上一剑,只听得一声长啸—— “你敢!!!” 然后只觉得浑身上下犹如被无数利刃架住,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再欲出手却已失了最好时机,暗叹了口气,心中却是一凛—— ‘剑意?!’ 接着船舱大门一开,又有十几名白龙纹匪徒补上了这个缺口,领头的吴章却皱起了眉头——“净海王手下四大寇之一——毒蛇剑夏子仪?!!” 那名面容阴鸠的男子冷冷一笑,道:“吴先生自太湖水战一别之后,我二人已经有十五年未见了吧。” “四大寇从来都是一同行动,其余三人呢?”吴章阴沉着脸道。 话音未落,船头传来一声巨响,石老四被重重的砸在了船楼上,把龙雕凤刻的船楼砸出数道裂纹。 “中原人真是狂妄啊!这点力气也能被称为中原第一大力士?”一名金须金,鹰鼻碧目,浑身上下充斥着暴起的筋肉的怪人狂妄道。 “暴徒阿瑞!”吴章低声道,“真是个野人!” “快把西海龙王交出来!”一名南样降头师打扮的枯瘦老者沙哑着声音道。 一道凄厉刀光猛的斩向吴章,却被鬼师剑以剑鞘架住,那使刀之人一转手,刀光由明转暗,然后刀身机关一动,一道腥臭黑水从刀锋处激射向周乾脸部,躲无可躲! 好在使剑的人是周乾,小剑仙周乾,周乾剑光一转,如同月光倾泻而下,又如同水银铺地,剑身一挑,一转,一弹,滴滴毒液原封不动的弹了回去,使刀人大惊,却是想不到剑法还能这样用,也未想到这百试不爽的一招竟会失效!一时间手忙脚乱,可是周乾不乱,周乾的剑稳稳的刺向使刀人的心脏处。 周乾的剑不快,但稳,握剑之手犹如磐石般稳定,在使刀人眼中明明慢的出奇,却无可抵挡,好似天地间消失了,只剩下这一剑,独一无二的一剑。 使刀人知道此乃剑势,剑术高深之辈从剑意孕育而出,以剑意控人心,一咬舌,血腥之气从嘴里溢出,心神顿时一清,把刀光一转,一刀一剑交锋,而敌人挡了这招却忘了那招,而毒液反溢,使刀人又是匆忙一变招,但疏忽之下三两滴毒水已溅在使刀人的左臂。 顿时一缕青烟冒出,左臂皮肉以肉眼可见之势化去,使刀人一咬牙,刀身向后一撩,整个左臂被横切了下来。 “且慢动手!”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船舱内传出。使刀人虽目露恶毒之色却也不敢违背那人的命令。 船舱里走出来一位青年男子,面容普通,但透出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气势。 “海兽陈思!很好!很好!四大寇都到齐了!又加上数十艘蜈蚣船,净海王阁下此次看来是下了大本钱了!”吴章阴沉着脸道。 “吴兄,你我虽各为其主,但阁下的智谋勇猛在下一向钦佩,良禽择木而栖,西海龙王此次大意失足却也怪不得吴兄,不若兄弟献了汪直的级,兄弟替你在某家船主面前谋一个出路可好?”陈思彬彬有礼道。 “吴某的命是龙王给的,想叫我背弃主君简直妄想!”吴章冷哼道,“况且,龙王并不在船内!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哦?是吗?那为何我主净海王得到消息汪直悄悄回返中原?且又有谁能够驾驭的了龙王的座舰沙鸟楼船呢?”陈思笑道。 ‘好阴险的计谋!’吴章周乾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想道。 第五十六章 鹬蚌相争 刀剑之争 ( )海兽陈思微微皱眉,淡淡道:“吴兄,我敬你是我道前辈,必不至使我为难,你到现在还欲拖延不成?” “龙王就在沙鸟楼船上?此消息你是从何得知?”周乾反问。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你什么意思?”陈思皱眉反问。 “无它,只怕前辈你被有些奸邪之辈利用罢了!”周乾意味深长道。 海上四寇具是一惊,陈思眼神止住欲张嘴反驳的阿瑞,不动声色道:“这位中原兄弟,我几人奉主上之命半途截杀汪直,自问透漏的朋友能信的过,兄弟拖延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况且大江茫茫,除了沙辽楼号,论度谁又能够逃脱的了我们蜈蚣船的截杀呢?” “更何况如果不是西海龙王亲临,谁有能够请的了如此多的江湖好手护驾?莫非诸位是来泛江赏月的?”陈思讽刺道。 周乾气的直想骂娘,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老把戏竟然生在自家身上,泄密之人定是知道自家师傅与汪直达成的协议,便将计就计,把汪直的老对头净海王拉下了水,净海王听闻汪直单船入中土,定然会派手下围剿,所以就有了如此局面,可是自家也有几个疑问;一,那陈思敢肯定汪直在船上,那泄密之人定然有其‘证据’,那么这份‘证据’是什么?二,这群海盗竟能准确的把握沙辽楼号的路线时间,船上定有内鬼,那么这内鬼何人?现在知道路线的,共有五人,自家师傅、自己、唐门魏门主、丐帮帮主屠勇、少室山普度大师。 师傅可先排除,毕竟师傅求的是秦皇墓里有可能藏着的长生之道,没必要,按其性格也没可能出卖自家徒儿性命,屠勇是自己大伯,又是丐帮帮主,为人气量大,乃是江湖豪客般的人物,自家徒儿王虎也在船上,可能性也不大,普度大师此人清心寡欲,也无可能,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唐门魏门主了,论野心,论手段,在江湖中都是第一等的水准,而且唐门经过这些年展渐入瓶颈,在其上有丐帮、少室山等老资历门派,论人脉论武功传承唐门也逊色一筹,那么这唐门门主的用心就好理解了,此次举动乃是师傅谋划数年之举,又邀请屠勇与普度参与,这三人光邀江湖好手,唐门魏门主闻到风声后方才毛遂自荐,若是自家这次行动使得江湖好手损失惨重,那对于三人的威望都是巨大的打击,而且人脉好友定是亦是损失不少,更别提那些江湖人断藕粘丝的师门、家族关系,这些人虽明面上未必敢怎么样,但暗地里定然会咬牙切齿,怨愤诅咒,若那时唐门登高一呼,那么…… 想到此处周乾悚然心惊,他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江湖菜鸟,对于江湖险恶之种种情形早已深入骨髓,自家传承虽在江湖上也算是声震一方,但毕竟人脉稀少,若是丢了大义,师徒二人未必有事,但招儿姐、虎哥儿、老黑等这些亲近之人定会殃及池鱼,真正的江湖可不讲究祸不及亲朋;想到这里,周乾神情顿时阴沉了下来,眼神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唐门、净海王——’ “陈思,不管你信与否!我家主上还在恶龙老巢,船上却实没有他老人家,我等此次出航也是为了与中原高手百臂剑仙达成的一个协议,他当年救过主上一命,而且,以吾等主上谨慎的性子,会单船出海吗?尔等海上四寇与我们船队打交道多年,难不成一点经验都没有吗?”吴章厉声喝道。 “这——”陈思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转瞬即逝,开口说道:“不瞒阁下,我主净海王乃是从朝廷得到的消息,又有你们中原江湖中人的内线,确认无误后才敢启刀兵,仅凭你们仅仅几句话就想我们收手太难了。” “况且,死伤如此多的手下,箭在弦上,早已不得不了!!”陈思终于撕开了虚伪的面具,杀气腾腾道。 周乾等人心中就是一沉,看来多半还是要过上一场了,甲板上还剩三三两两的武林人士具被这群蜈蚣船海盗死死压制住,至于自家海盗人数稀少,还在甲板上的早已被砍成肉泥,余下只能依靠船楼或是舱口做着三三两两的抵抗,估计再等一刻,就连操船的水贼都找不到了,‘必须战决!’ 周乾悄悄在吴章耳边说了几句,吴章先是一惊,然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这小子不是练剑练傻了吧?! “周少侠,你却定要如此做法?”吴章迟疑道。 “吴兄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成?况且我们还有时间吗?”周乾无奈的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 吴章一愣,继而就懂了其中深意,深深的看了周乾一眼,沉声道:“周少侠,保重!一切就拜托你了!” 周乾颇有意味的笑了笑,转过身,把后背留给吴章,缓慢却凝重的向那四人走去,心中却在暗暗想道‘看来这吴章不是内鬼,不然不会不趁此机会,那么到底是谁呢?难不成真是唐门门主?若是如此,那把唐门副门主和金火观音留在船上就大有深意了!’ ‘但归根到底,这江湖,终究是刀剑说了算!’周乾心中狠道。 “我在中原江湖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有些本领了,一直听闻海上四寇乃是净海王麾下武功最强的人物,不知能否领教阁下高招?验证一下这中土武学与沿海刀剑之术到底谁高谁低?”周乾语气平淡道,但话语间的傲气却是谁也听得明白。 “哦?”陈思饶有兴趣,“小兄弟你是要与我过招……”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上!” “狂妄!”“小娃娃找死!” 这句话顿时激怒了海上四寇,海兽陈思、暴徒阿瑞、毒蛇剑夏子怡、以及最为神秘的降头师心中几乎同时泛起怒意,好生狂妄的小鬼!周乾的名声虽然也在西海岸边流传过,但却并未放在四人以上,一来周乾出道不足三年,乃是名副其实的晚生后辈,就算论其武功顶多也只是在年轻一辈中称王成霸,出道三年和出道三十年,纵横水路、霸占一方绝非是一个概念,其中经历的艰难险阻、毒计暗杀、生死搏斗种种确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二来,仅仅练了三年功夫,能有多大本事?就算其师门能够不计消耗的把各种灵丹妙药往其肚子里灌,手把手教其武功绝学。又能有多少生死搏斗的经验,这种没有千锤百炼的剑法又该有多少破绽漏洞。 是故,四人皆认为周乾是那种有点本事,但却忘乎所以之徒。 “好!我答应!”吴章突然道。 “大哥你疯了!”阿瑞惊道,四对一,还是一江湖菜鸟,说出去自家脸面还要不要了!? “哈哈,这位周小兄弟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周小兄弟可是师承百臂剑仙阁下,定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术奇才,若是单对单,我还真怕不是其对手呢!”海兽陈思哈哈一笑道,他心中真是这般想的吗?当然不是,理由很简单,沙辽楼船上的江湖好手三三两两的都被自家精锐海贼给团团困住,靠的就是海贼们无惧生死的狠辣和长年来的海战默契,一时间忙的手忙脚乱,把不住根脚,但江湖高手厮杀经验何其丰富,万一给其适应,找到破绽之处,而有破绽,就有变数,陈思最为讨厌变数;况且最顶尖的几位好手正在自家船上大杀特杀,万一回援,又是变数,是以时间越长则变数越多。 而陈思的想法很简单,现在这船上能与自己一战之力的只有吴章与周乾二人,有这二人牵制,自家四人也就算能占得上风也未必能够在海战中抢得先机,毕竟此乃海战,乃是数十条船在江面上交锋,而非是比武论剑;是故单打独斗,胜之无用,而陈思已不记得上一次与人单独比武是在什么时候了。 而周乾单斗海上四寇则不一样,自家四人完全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干掉此人,然后围杀吴章,除掉这二人后,这沙辽楼船上就暂时没有能够牵制住自家四人的了,那海上四寇完全可以短时间内大量杀伤西海龙王手下的海贼、舵手、炮手,桨手,任你江湖高手武功盖世,轻功飞天,剑法无敌,会开船吗?能从江中心飞到江岸吗?你能以刀剑砍劈铁弹石弹吗?都不能吧,那困也困的死你!! 只是陈思心中还有一丝顾虑,此时此刻,这名叫周乾的小子提出的这次比试也太巧合了吧?简直像是专门为自己量身打造似的,自己却是不得不接;若不是这周乾小子眼高于顶,狂妄无边;那便是他的明谋,光明正大却逼得人不得不接受,这小子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不管如何!这世道终究还是还是实力说的算,陈思暗自想道,即使对方有百般计谋我便以一拳破之!! “大哥小心!”那名使刀人苍白着脸对夏子仪说道,那名使刀人竟是夏子怡的亲弟弟。 夏子仪眼光扫过使刀人白森森的臂骨头,目露狰狞,阴鸠的脸更显恐怖,“子期!你的手,我会替你讨回来的!” 使刀人点了点头,他是相信夏子怡毒蛇剑的实力,更相信海上四寇合力,那世上能挡住他们的人还未出生,只是心中始终有一丝不安…… 第五十七章 剑往来兮 ( )夏子怡的剑很是奇特,乃是一条乌黑的、弯曲的蛇形剑,剑尖还点缀着一颗猩红如血的宝石,像是毒蛇阴冷无情的瞳孔。追莽荒纪,还得上。他的身法很奇特,挽着身子,双腿行进间幅度不大,但频率极高,不时变换着方位,好似蛇蜿蜒前行,剑尖低垂,不则已,一刺杀人。 阿瑞的行进间出轰隆隆的响声,好似雷鸣电闪,他的每一步都很重,十分的重,把甲板踩出半寸大小的脚印,他的步伐很稳,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他的双手置于胸前,不攻先守,说明他的性格并不像他表面上所展示的狂妄暴躁,至少在他比武的时候,他是一个沉稳的武者,而这种武者,往往是最难对付的。 降头师起源于仙道,辉煌于南蛮,南蛮古国被胡族灭亡后失传,最是诡异莫测,御使蛊虫于无形中,杀人于呼吸间,这名老降头师就是南蛮国的后裔,此刻他却离周乾越来越远,一双枯手缩在花花绿绿的袖子里好似在打结般迅摆动。 海兽陈思乃是净海王的重要谋士,更是净海王手下的顶级杀手,越打越疯,越战越狂,在比斗中往往杀的兴起,却是连命的不顾了,与他平时冷静多智的表现全然不符,他也是海上四寇中杀人最多的一位。 陈思先扑了上来,好似猎豹食人,双手赤黑直爪周乾胸口,全然不顾自家性命。 周乾退,不得不退,陈思的外功显然是登峰造极的,练体之术不消说更是达到练髓顶峰,他能伤的起,因为他是钢筋铁骨,周乾却伤不起,中者立毙。 夏子怡的剑罩了下来,罩住了周乾的十三处大穴,六处死穴,大穴者,中者必残,死穴者,中者必死!夏子怡的剑招很毒,剑身更毒,碧油油的剑身上涂满了腐尸粉,催人草,断肠散,夺命花。这是混毒,无药可解! 周乾再退,不退即死,‘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好似被人在心脏处重重的捏了一下,抬头,降头师正阴沉沉的对他笑,笑的让人惊悚,双手好似刚好打完了个结。 周乾退了五步,退到横栏处,下面是滔滔浊流,退无可退!!! 周乾弯腰,低头,头遮住了双眼。 夏子怡浑身汗毛孔一竖,好似被宝剑抵着喉咙,学剑之人对‘剑意’这种玄而又玄的意境最是敏感,夏子怡退,陈思不退,双爪掏心,依旧以命换命!! ‘不对!他的剑还没出鞘!’夏子怡猛然想起自己老师对他讲过的一句话,‘什么剑最犀利,未出鞘之剑!为何?因为剑出鞘时,精气神合一,能斩出不可思议之剑招!’ “斩!鬼!神!” 周乾的剑不是拔出鞘的,而是反向抽出鞘的,反向之时,大臂力、小臂力、腕力、指力,气血倒涌之力,五力合一,剑身是甩出去的,甩出一道夸张而华丽的剑痕,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剑式。 ‘我把我的剑道托付给你。’这不是一句空话!这是剑客的信念,斩鬼神能激昂壮烈,这是因为运使它的人是激昂的,同样的斩鬼神,不同的剑客,一样的剑意,但却更强,更快。 陈思依旧不退,或者说退无可退,躲不了这精彩的一剑,但却可以杀掉使剑的人,这更容易,也更简单。 阿瑞迎上了剑,不是他挡的住,而是他不得不挡,他不挡,陈思就得死,陈思死,周乾却不一定死,这不划算,所以他得挡! 剑光一闪即逝,斩到了肩胛骨三寸处停了下来,并非是阿瑞的骨头有多么的硬,只是由于他的两只手,以及两只手臂上一寸厚的精铁护臂挡住了这一剑,而一般精铁的硬度与密度是普通铁块的十倍。 阿瑞很聪明,他平常不带武器,真正到了比武关头反而比谁捂得都严实,他也不那么聪明,真正的聪明人往往不会有肉身挡剑,即使他身穿厚甲,但却忘了那是多么精彩的一剑。 所以他断了一个半胳膊,切口平滑,血涌如泉。 剑未断,人未死,所以打斗还要继续,周乾的剑还未拔出,陈思的爪已经递到周乾胸前,并划出五道血痕。 周乾胸腔猛的往后一缩,好似被人打出凹形,但却是周乾故意为之,因为这能保命,不至肠穿肚烂。 胸腔上的骨头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周乾猛的吐出一口血剑,只砸向陈思,能把骨头凹进去的吐气是多强?他人不知,周乾也不知,但足以穿人肉身。 周乾的胸前多了五道半寸厚的划痕,隐约可见骨,胸前骨头断了三根,这还是那神奇的红杏改造肉身后所致,不然也使不出那越人体肉身极限的一招。 但效果却极好。 阿瑞的左手齐根切下,右臂还有皮肉羞答答的连在一起,肩胛骨几近两半,算是废了一大半,陈思的肚子砸出来一小洞,是被那口血喷出所伤,直接把他砸在甲板上,口吐清水,眼冒血丝。 周乾终于知道中土的剑法与西海的武术有什么区别了,西海的武术更直接、更粗暴,也更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原来这句话真不止是说说。 若是换成两位中原高手比试,恐怕要先打个两百招,比比招式,论论优劣,在喝口茶,再比个三百招;兴致来了,斗个三天三夜然后回家睡觉。 中原的剑法是复杂的,西海的剑法是简单的,各有长处无法比较,但周乾更喜欢后者,因为真正的剑客总是喜欢挥出宝剑时那生死一线间带来的快感。 剑往来兮~~~生翻死覆~ 夏子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十瞬间,一剑三伤,这还是中原孱弱的剑客吗?简直比西海最凶的凶徒还要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降头师见情形不妙,一把抓住自己的头,连带头皮一起撤了下来,鲜血淋漓,然后把头皮放在嘴里嚼了嚼,往手上正在编织的头上吐出一口血沫,顿时色变成了淡红色。 周乾本能感觉不妙,因为他的身体有一种被拉扯的感觉,尤其是体内脏魄,好似要被扯出体外,周乾不想试试这是什么滋味,大陀经法武合一的法门‘罗汉狮子吼’运转而出。 这道法门不是吼敌人的,而是吼自己的,一吼五脏震,二吼六魄震,在常人眼中不可见的无色波纹缓缓从体内冒出,一波又一波好似涨潮之浪。 顿时在大浪的拍击下,身体上缓缓浮现了七八到黑色丝线,好似女尸湿润的黑,线的尽头在降头师的手中头上—— 周乾一惊,没想到这降头之法如此诡异,连蛊虫都没下就施展如此之法,几近妖魔之术,若是换上另外一个剑客估计要横尸当场,毕竟**凡躯终究比不上脱胎于仙术的诡异降头术,但周乾却也不是普通人。 嘴一张,一道白光绕身一转,七八道黑线顿时化为黑雾,那降头师闷哼一声,面庞如白纸,嘴角有血丝滴落,身躯不停的颤抖,周乾那还不知道这是受了法术反噬。 连忙使用大陀经中记载的专门对付蛊师、阴阳师、降头师等邪人的法门‘吞阳符’,鬼师剑往手心一划,顿时鲜血滑落,连忙用血液做了一个奇怪的符文,好似恶鬼张口,顿时体内阳气不由自主的汇聚在那个符文上,身躯却是一冷。 那符文很快收集阳气足够,化为一道淡金色长符,周乾一戳长符,指尖指向降头师,舌摄一声‘叱!’那道符就慢慢的飘向降头师。 那道符文明明很慢,那降头师却好似中了邪似的动态不得,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阳气不由自主的往符文上钻,体内顿时翻江倒海。 这些年来,随着对大陀经的研究,这道‘吞阳符’周乾大约也摸索出了其中的用途,人体分阴阳二气,摄魂养鬼之辈往往阴盛阳衰,这道吞阳符便是吸其阳气,破其身体五行,便是对常人也无甚效果,顶多着凉一二天,但却对此道中人却生有奇效。 那吞阳符一贴降头师腹部,降头师就感到浑身僵冷,意识模糊,一个踉跄栽落江底,生死不知—— 此事说来话长却也只生在一个瞬间,毒蛇剑夏子怡回头便看见那降头师一个倒栽葱,掉落入江中;短短时间,海上四寇还有余力的就只剩下自家一人。 夏子仪也是心狠手辣之辈,毒蛇剑一转剑花复又攻了上来,周乾手持鬼师剑迎了上去,一时间剑光闪烁,短短时间内二人交手数十招。 夏子仪的剑法深得狠毒辣三要点,动辄指人要害,而周乾的剑法则飘逸自如,一时间难分秋色,夏子仪一时间却也不敢以命搏命,虽然周乾看起来已接近油尽灯枯,但谁知道其还能不能施展出鬼神难测的剑术。 拼斗半晌,夏子仪突然意识到不对,又看到周乾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一惊,心想那吴章若是夹攻自家不是早就该认输了吗?他可不是迂腐君子之类,那——吴章呢? 一回头,目眦欲裂,原来那吴章等人早已占据了船上几座要点,悄悄的开动了船,一时间炮火纷飞中,沙辽楼船终于突破防线,原来事情早已在周乾的预料之中,他们四人想要缩短时间,而周乾却欲拖延时间,话说到底,还是刀剑说了算!! 巧儿又巧,四艘朝廷水师中的铁甲船缓缓从两岸驶来…… 第五十八章 诡异之事 ( )铁甲船是朝廷水师三大船种之一,外以铁石覆盖表面,如同龟甲,内以火炮架其船身,单一艘铁甲船,就有不下百座火炮,火力不弱沙辽楼号,但耗费极大,以朝廷之财力、人力,也仅造有十数艘。追书必备 这四艘庞然大物气势汹汹的开浪而来,不知敌友,好在沙辽楼船早已破开蜈蚣船封锁,单凭其度,天下船只少有能及,而且这铁甲船唯一的弱点便是度颇慢,只能以水上攻坚之用,是故吴章等人好整以暇,火炮轰鸣了几声,顿时还在蜈蚣船上肆虐的江湖人一个呼哨,纷纷退回—— 夏子仪见大势已去,阴毒的盯了周乾一眼,扛着伤情严重的陈思与阿瑞,一个跳跃就落入江中,被几艘早有准备的小船救了起来—— “周乾,今日之恩,海上四寇记住了,他日必有所报!” 周乾持剑站立,久久没有言语,然后一个踉跄,跌坐在船板上,心中长吁一声,‘好悬把他给吓跑了!’ 周乾也不是神仙,早在净海王海盗攻船时已消耗了不少精力,加上与海上四寇的决战中更是受了不轻的伤势,毕竟敌人也不是歪瓜裂枣,乃是纵横西海多年的海上大寇,武功在江湖中亦是一流,论心性、手段,更是翘属,周乾能赢,赢在四寇的大意与不屑,赢在剑法的出其不意,赢在法术的神奇。 为何不用飞剑?周乾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一流,运使飞剑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这段时间也足够四寇把他杀个七八次了,至于符法则更是施法缓慢,不用多提。 “周少侠,这是朝廷的船?”吴章问道,态度顿时一变,变得更加恭敬起来,毕竟这世道强者为尊。 “别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周乾摇头道,非有必要,他不愿与朝廷人马打上关系,这也是江湖中人都有的常识,而且这几艘铁甲船来的时机如此之巧,却是傻子都不信。 离最近的一艘铁甲船仅有百丈距离,双方很有默契的沉默起来,周乾眯着眼,还注意到铁甲船船身领头之人头盖骨处有一刀疤,那刀疤男子手执单管青铜远镜,似是也注意到周乾,点了点头。 周乾回礼,那前方两艘铁甲船就穿过了沙辽楼船,与后面迎来的两艘铁甲船共同夹击起了海盗。更新最快最稳定) 顿时炮声隆隆,火光在江面上闪耀,这些朝廷战船火力十足,加上净海王手下海盗士气低下,很快就击沉了十数艘蜈蚣船,只剩下不到十艘狼狈逃离。 “大人!刚才为什么不……”一个副官忍不住问道。“若是歼灭了这群江湖人,少说打掉了江湖十年元气,对于我们的将来的计划很有帮助啊!” 那刀疤男子摇了摇头,惋惜道:“现在朝野都盯着这始皇宝藏,若是恶了这群江湖人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大为不利,先放一放,以后有的是机会!” 日落星起,玉兔东升,夜晚的通天河好似被驯服的野兽,缓缓的眯上了眼睛,水缓慢而温柔,沙辽楼号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酒杯相撞,吆喝呼喊,打趣吆喝,似乎白天的打斗没给众人带来一丝影响。 但却少了许多人,原本船上共有江湖人士四十六,现只余三十人左右,个个带伤,好在这群人早已不把自家生死放在心上,更何况是别人的性命,反而因为白天胜了一场,士气颇为高昂。 在宴上的大约有二十人,都是没受到什么伤或是受伤较浅,却也不乏三两个嗜酒如命的家伙拖着重伤之躯来一饱口福。 酒是陈年花雕,乃是西海龙王的私藏珍品,酒味香醇,口感绵柔,菜是上等的好菜,各种珍品海上佳肴如流水般奉上,海上珍品花纹虾一双大鳌足有少年手臂大小,碗大的贝类、晶莹的鱼翅如粉似滑、海参、蛙类、干贝具是中土难得一见的宝贝,这群江湖人吃的满嘴流油,若是周乾在此恐怕要大谈特谈、大吃特吃,可是他却在甲板上皱眉盯着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朝廷、净海王、内鬼、未知的秦皇宝藏,诡异的大雾……这些东西足够周乾耗尽脑汁,再没有一丝胃口,自己这群人本就是一路暗棋,怎地现在似是人尽皆知?人在江湖,果真是身不由己啊!周乾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呢?”七巧儿巧笑一声,就要往周乾怀里钻。 周乾面无表情的逮住七巧儿的手,道:“我今个儿没带钱。” “哎~”七巧儿顿时失望一声,道:“你可是江湖剑客第二高手,怎么可以没带钱呢?” “我可不记得我有一个剑客第二高手的称号,而且麻烦七巧儿你离我远一点,别以为我当年在长安放过你,现在就没你什么事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你当年可是毒誓终生不在偷盗,结果呢?近几年女飞贼的名声倒是越响亮起来了,你也得为我想想!当年是谁在六扇门面前打包票把你放出去的?”周乾叹了口气,很是后悔当年做的决定,要不是自家这些年也为刑部做过一些事,指不定六扇门就把他当成同伙逮了起来。 “切!我送你的《食经残谱》可也是贼赃之一,这几年也不见你还回去!” “那可不能混为一谈!”周乾大义凛然道:“这可是稀世珍品,这些不懂得烹调之道俗人得之何用,如此宝物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七巧儿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你这么喜欢做菜干嘛要混江湖,做厨子多好!”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周乾叹了口气,心道终于碰到了一个知己‘我也想啊,这不师傅不让嘛!’ “你说,如果这次我们真能得到秦皇宝藏,我能得几成?”七巧儿凑了过来,眼睛要变成元宝形状。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周乾疑惑:“你偷的钱足够你花八辈子了!” 七巧儿瘪了个嘴,可怜兮兮,“你不懂,对于女人来说钱永远都是不够花的,听雨阁最贵的胭脂要一千两银子一盒,最舒服的织花锦要五百两银子一副,朱钗、手链、鞋子、吃的、喝的、用的、保养的,那点都不花钱,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个有钱师傅吗?” “我半年的吃穿用度可都比不上你的买的一盒胭脂!”周乾咧了咧嘴。 “那可不……”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船上传来,周乾一愣,然后猛然向出尖叫之处跑去,七巧儿一顿小脚,也跟了过去,转过楼梯口,突然见到自家大哥王虎正欲往上赶,无暇多想,周乾连忙问道:“虎哥儿可听到刚才的声音是谁?” “不知!但是大约是从三楼传出!”王虎皱着眉头道。 周乾的不安之感越加明显,自从知道船内有内奸之后,他的精神就紧绷着,一直担心有人从中做鬼,没想到这种预感果然变真。 一眨眼功夫,三人就冲到三楼,周乾记得有数位受伤颇重的江湖人士在此修养,见到楼下有人到来,楼上传出一道粗犷的声音:“谁来了?” “我周乾!”周乾听出了是相扑手石四的声音,心中稍稍一安,连忙问道:“是谁?” “是**胡娘子,你还是自己看吧。”石四迟疑了一下,缓缓道。 “是右边第四间厢房。” 第四间房门已被推开,淡淡的亮光似乎映射出点点血色。 周乾进门一看,一股浓重血腥气扑面而来,顿时倒吸了口气。 **上沾满鲜血,点点血液顺着金丝百雀锦被滴落在地上,里面隐约躺着一位女尸。 “胡娘子本来是赤身**的,这被子我把它盖上的。”崆峒掌门娄玉晓老先生拄着拐杖道,他在白天的海战中被石弹溅射木屑削中小腿,血流不止,老人家体质不比年轻人,又不喜热闹,便留在了三楼。 “我就住在胡娘子的隔壁,本来还打算去下面讨个酒喝,没想到刚出门就听到叫声,冲了进来,结果——”大老粗的石四也叹了口气。 屋内还有一人,是水月剑林晓枫,江湖中年轻一辈中的高手,平常喜欢拿着一只扇子,自创的落月剑法也算是一绝,此刻却面色苍白,额头上泛出丝丝水珠,似乎是被锦被里的场景吓到了。 周乾心中一沉,也不避嫌,缓缓的把锦被的一角掀开,顿时血涌头颅,好似一只名为愤怒的野兽要把自己吞噬掉。 胡娘子的浑身上下布满了新鲜的伤疤,淤青,伤疤上的肉都被钩子翻卷出来,周乾知道这是江湖上最近流行的一种酷刑,叫‘鸳鸯勾刀,’这刀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钩,切入人身体内再带出的话会带出大片皮肉,尤其是胡娘子引以为傲的双峰上,几乎都要变成肉皮黑洞,至于下身,更是被切开…… 剑客的手从不颤抖,但周乾此刻却颤抖着把锦被合上,看着胡娘子被挖出双目,扭曲变异的面孔,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的要杀某个人,或者说,已经不是人了。 此刻楼下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想必是吃酒的豪客们此刻赶了上来…… 第五十九章 凶手 ( )胡娘子死了?!被人暗杀死的?愤怒、不安、惶恐、诧异、伤心种种表情不一而足,好似给微醺的众人脸上猛的浇了一盆冷水。更新最快最稳定)看书神器 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是船上的那位?!! 刚刚并肩杀敌,转眼自相残杀!这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到底孕育出了怎样的怪物??!! 没有一人说话,周围全是静悄悄的一片,沉默良久,周乾沙哑道:“来几个女儿身的,帮胡娘子整理一下,检查一下有什么线索。” 白云手孙小娘,青衫医仙冯仙儿默默的走了出来,连同七巧儿慢慢的把门阖上,虽然胡娘子平常放浪形骸,但终究是女人,被人如此残忍的杀害,终究是能让女人们产生共鸣之感。 “从楼下赶来的朋友,还有谁没到?”周乾冷冷的道,凶手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出现在两个场合,所以没有在场的都不能排除嫌疑! “唐门副门主和金火观音魏光并没有到楼下喝酒!也不再这儿!”有人惊呼道。 “刚才老卫也没有在场!” “放屁,老子刚才去排马尿去了。” “易云夫妇刚刚也不在。” “耗子马六去哪儿了?” “现在各位都去楼下宴席处,通知船上水匪寻人,我就不信!大江之上,凶手还会飞了不成!”周乾冷冰冰的道。 回到大厅,灿烂的灯光中映射着众人的不安,是谁?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第一位赶来的是易云夫妇,乃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一对才子佳人,男的英俊,女的俊俏,二人赶到大厅时,只见众人直勾勾的盯住自己夫妇,易云手下拱了拱手,朗声道:“在下夫妇二人刚刚去船尾欣赏江边水景,刚刚听到尖叫声,连忙赶了过来,不知生了何事?” “胡娘子死了?”吴章匆匆进入大殿,“吴某刚刚按例去检查船舱,回来时听说周少侠让人寻我?便匆匆赶来。” “是的,周某也就直说了,”周乾点了点头“刚刚不在场的都是有嫌疑之辈,既然胡娘子是应邀前来助阵,那么在下就有必要对她的死负责,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吴兄不要见怪。”周乾诚恳的说道。 “自是应该!”吴章做理解状“在下刚才也是离开了,所以在下也有嫌疑,周少侠不必如此,有什么问题直问就是!” “好的,既然二位都说了自己刚才在干什么,那么不知有何人可做证明?”周乾淡淡道。 “我去巡视船舱,安排人事,船舱内上百水手都有见过吴某,所以阁下可暂时放下心来。更新最快最稳定)”吴章坦然道。 “我夫妇二人可互做证明,不知周少侠以为然?”易云连忙补充道,生怕被挂上凶手之名。 “那可不一定,指不定你夫妇二人乃是同伙呢?”一道不阴不阳声音传了出来,说话之人乃是四川云锦山采药洞主房飞飞,原是一名悍匪,后来不知何故改邪归正,其嘴之臭也是颇有名气。 “你胡说!我夫妇二人与那胡娘子从无瓜葛,为何要害他性命!你别血口喷人!”不知是否幻觉,周乾总觉得易云的语气中似乎带有一丝淡淡的慌乱,而且武林相传易云夫妇甚是相爱,而易云之妻易谢蝶更是嫉恶如仇,听到此话为何一言不。 “房飞飞你闭住你的臭嘴,人家小两口只羡鸳鸯不羡仙小日子过的有多滋润,做这种事有何好处?你家黄脸婆背着你**是你没本事,何必牵就他人!”有熟人见状讥讽道,想比于易云夫妇二人房飞飞在江湖的名气好不到那里去。 “你小子有胆再说一遍!”房飞飞脸色由红转黄,由黄转绿,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说就说……” 顿时场面颇为嘈杂,劝解的,助威的,鼓噪的,纷纷攘攘,毕竟只是死了一个**而已,就算是面容身材具是顶级的**却也只是惋惜几下,谁也没当回事,毕竟这群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这个名气不好的女子呢,江湖人是豪气的,但也是冷酷的。 “都给我闭嘴!”周乾大吼一声,不觉的用上了体内的那道仙气。 顿时在场众人只觉得双耳失鸣,满眼都是金星,顿时一片骇然。 周乾气运一岔,顿时重咳了几声,胸前的伤口好似又裂开了点点血迹。 “还有谁没到?”周乾问道。 “唐门的两位吧?”娄玉晓老先生打岔道,他是老江湖般的人物了,自是知道这群人是多么桀骜不驯。 来的人却是耗子。 没人知道耗子的名和姓,只知耗子的匕使的很好,且是个杀手,但却是个很有意思的杀手,他杀人只分喜恶,不收金银,但所杀之辈大多是声名狼藉之徒,是故虽遭六扇门通缉但却在绿林中名声甚好。 耗子不胖不瘦,容貌颇为丑陋,尤其是那只鼻子,尖尖翘翘,真是十分搞笑。 “耗子老兄,胡娘子死了你可知道?”房飞飞不怀好意道。 “知道。”耗子点了点头,江湖上一直传闻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你可知是谁杀的?” “不知道。” “听说你杀过好几个**?” “是的。” “为什么?” “他们该杀。” “那你刚才去哪儿了?” “休息。” “无人证明?” “无人证明。” “哈哈哈哈……”房飞飞哈哈大笑,“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杀手,厌恶**,又匆匆赶到此处,那该有多少可能是凶手啊?” 群雄眼光顿时一变,这种可能性的确不少,但真是他吗?为何如此沉稳? “那阁下便是凶手咯?”房飞飞玩味道。 “我不是。” “哼!阁下说不是就不是?难道你知道凶手是谁?或者你见过凶手?”房飞飞突然厉声喝道。 “我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谁。”耗子顿了顿,“但我见过凶手。” 一句话石破天惊,顿时激起惊涛骇浪,他见过凶手?何时?何地?凶手是何装扮?为何要虐杀胡娘子? “阁下请仔细说清楚!”娄玉晓老先生郑重道。 耗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措辞,然后语调沙哑道:“我,不喜欢人多,在房里睡觉,有血腥味,便跟了出来,刚见到有人影从门里出来,那人跑,我追,那人轻功很高,掌法很厉害,我和他对了三招,被他打退,我又去找他,然后就找不到他了。” 耗子拿起手中的匕,那匕的刀身明显有一个弯曲的弧度,众人倒吸了口气,都是老手,自是知道要如何雄浑的掌力才能将这质地不凡的匕击成这样,更别说匕是在一个刺客的手上,得要多么毒辣的眼光、手法! “能把这匕借老夫看看吗?”娄玉晓老先生皱眉。 耗子点头,慢慢的把匕递给他,只剩下娄玉晓老先生看着青铜匕低头沉思。 “还有谁没到?”王虎突然道。 ‘唐门副门主与金火观音魏光?!’周乾一惊,脑海中顿时响起二伯屠勇走之前叮嘱的言语‘小心唐门……’ “定是那魏光小儿,此人素来卑鄙无耻!而且专精粹铁掌法,且性格乖戾,又是唐门门主之子,素来无法无天,定是想与胡娘子求欢,不成之下恼羞成怒!虐杀之!”有正道中人义愤填膺道,虽然大多猜测之语,但却是也没有什么硬伤,也不乏其可能性。 “胡说八道!老子是这样的人吗?老子想要的女人会弄不到手?更何况是那个年老色衰的**,老子正眼都不看他一眼!”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不满的叫声。 进来的男子,面容英俊之极,却是比周乾都要美上三分,但一双三角眼总给人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旁边陪同的是唐门仅有的两名副门主之一——费越,鹤童颜但身形极为壮硕,论体型也仅次于王虎,当年恐怕也是一位彪形大汉,而且据说此人乃是唐门第一高手。 “少主虽然有些寡人之疾,但也是识得轻重的人物,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做出这种事情,在下以唐门的名义担保。”费越淡淡的道。 “哼!你唐门是个什么德行整个江湖中人都知道,具是狼子野心之辈。”房飞飞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你敢辱我唐门!!!”费越双眼一瞪,好似火神怒目,双脚猛的一蹬,倏忽间就横跨五丈来到房飞飞的面前,一双铁爪猛的抓向其面门,竟然是一言不合动辄杀人!! “住手!” “阁下太过了!” “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顿时四五个江湖人士一起扑了上去,刀剑枪一起横拦削戳,想要阻止其如火撩天之攻势,只听得费越冷哼一声,指甲一颤,溅出点点金色粉末,然后右爪猛的向下一撩,炸起一道破空声,好似猛虎出笼,呼啸山林。 ‘轰——’方圆一丈之内猛然卷起猛火风暴,逆转而下,那四五个江湖人士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单论体魄具已达到横练筋骨之境;面对其势,四人颇有默契的不闪不避,同时施展自己的最强之招! ‘剑起阳’‘毒龙枪’‘乱飞剑雨’‘巴子拳’ 费越冷哼一声,铁爪再一扬,顿时火光膨胀三丈,一股鬼神莫测之大力喷射而出,顿时枪断剑裂,四人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像不要钱般的涌出…… “我唐门何等威名,岂容你等置喙!!”费越狞笑一声,火光翻卷顺其身涌向房飞飞,映射出房飞飞苍白的面庞。 “费老怪你好狠!我定会变成厉鬼来找你!!!” 房飞飞虽有千般不愿,也只能闭目等死,谁知一道纯黑宝剑直插入火心,然后数不清的剑光顺逆搅动,朵朵剑花好似在火焰中绽放,一时间竟与这诡异难测的火焰之术拼了个势均力敌!! 正是周乾,却也只有周乾这一个江湖新一辈第一人能与这成名已久的老怪硬拼一手!! 似是又触及白天伤势,顿时周乾又咳嗽了几声,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滑落。 “够了!”仅凭一句话,大半个船上的武林人士都围了上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唐门二人,剑仙的名号,无论是老一辈的还是小一辈的,都是江湖中最响亮的招牌! 费越身后却也有近七八人跟随,一时间气氛顿时凝滞起来,好似稍有火星就会爆炸开来—— “凶手找到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娇喝之声,以及玉手上的一道纯白剑穗。 “君子神剑向飞鹤!!??这不可能?!”顿时有不少人惊讶叫道。 第六十章 神秘人物 ( )“君子神剑?不可能?!!” “他可是江湖第一君子!” “向飞鹤,哈哈!这等伪君子总算是露出尾巴了。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仅凭一个剑穗?如何判定那凶手就是向飞鹤?” 短短片刻,众人的目光都流落在七巧儿手中那片飘扬的白色剑穗,众人又见冯仙儿与孙小娘红肿的双眼,胡娘子的惨状显然是吓到了二人,或者说让二人产生了同情之感。 “胡娘子的尸安顿好了?”周乾吸了口气,问道。 冯仙儿点了点头,语气痛苦道:“给胡姐姐梳洗了下,穿上了她最喜爱的衣衫,还摸了胭脂,她这么爱美的人,即使死后,也不会允许自己让人看到丑恶的一面。” 周乾点了点头,冯仙儿与胡娘子乃是姐妹之交,定不会说假话的,“那剑穗是从哪里的来的?” “胡姐姐手里的,手拿的很紧,似乎是趁凶手不注意间撕扯下来的,这剑穗我见过,向飞鹤最珍爱的那柄天宝剑上的,乃是……” “你胡说!向大哥乃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正道人士,有古君子之风,怎会做出这等事?!”突然有人大吼道,那人唤作铁棍赵黑,受过向飞鹤的救命之恩,与他也是生死之交。 “先查出凶手,剩下之事以后再计较如何?”周乾眼神凝视费越道。 “可以!老夫与公子也要洗脱这污名的。”费越眯了眯眼,神情难测道。 “证据不明之下不可随意判断,现在船上的诸位,无论是受伤的、还是喝酒的,大都到了这一楼设宴处,那么唯一不见之人——向飞鹤呢?”周乾一字一句道。 “吴大哥?”周乾示意吴章。 “我马上叫兄弟们去查船!尺寸之地都不放过!这也是我西海龙王一方要给中原兄弟的交代!”吴章点了点个头,张志顿时点齐海贼人马,船上一片翻箱倒柜之声。 “还有魏兄。”周乾对金火观音魏光拱了拱手。 “什么事?”魏光皱眉看向周乾,毫不客气道。 “前面的事情还没问完,不知道魏兄与费前辈刚才去哪儿了?”周乾不动神色道,这魏光,似是对自己有着挺大的敌意。 “我和费叔自是在房间里休息,你怀疑我等?!”魏光冷冷道。 “总得让在场众人信服才对。”周乾淡淡道,“好像白日水战中令叔侄二人并未受的什么伤,为何不来参加夜宴呢?” “我叔侄另有要事相谈,没甚功夫参加去喝酒玩耍。” “有人证明?” “无人证明又如何?”魏光挑衅道。 “哦,那便无事了,唐门的名号周乾自是信的过的。” 犹如一拳锤在空气上,魏光忍不住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耀眼的火光带来淡淡的温暖,照耀到人身上,却照耀不到人心里,明明最是隐秘的行动,却被人半道伏击,明明都是几位前辈精挑细选的武林豪杰,却自相残杀,神情诡异的易云夫妇,神秘的杀手,嚣张阴毒的唐门人士,不见的向飞鹤,种种谜团在周乾心里环绕,江湖是热血的,但是总会有些事,有些人,让你这一腔热血冷了下来,白流了出来,这也是江湖,只是不是常人能看到的江湖。 大厅内冷冷清清,所有人都不说话,但各自神情不同,火光噼啪—— 张志烦躁的走了进来:“都查过了!无论是甲板,船舱还是各层舱房,全都不见,难不成他真是跳水游过了通体河?中土人哪来这么好的水性?” “报!从向先生的房里搜出来的东西。”有水匪小头领走了进来,拿了一个包裹,以及一柄古朴长剑,那长剑上的白穗似是掉了一些。 “向飞鹤的天宝剑?!” “真是向飞鹤?” “栽赃!定是栽赃!” 众人议论纷纷,周乾与王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愕然之神色。 周乾把包裹打开,却是几件衣物,唯一吸引人的便是一块玉牌,玉牌上刻有一朵血红的莲花,以及一封信—— “继续前行,胡娘子便是前鉴!”十一个血红的大字。 “红莲教吗?”周乾闭上了眼睛,思索道。 大概江湖中人是没有谁不知道这江湖第一邪教的威名及手段,顿时大厅里一片骚动。 “若是那向飞鹤是红莲教的暗子,那这动机却是好解释了。”费越突然道:“我们这次行动大约是被人泄露了,所以这向飞鹤杀鸡儆猴!警告我等!” “向大哥明明是被人栽赃的!若真是向大哥的话,为何不趁机去杀周少侠,不去杀娄前辈,杀一个**有什么用?!” “凭他的武功,够这个资格吗?”费越嘿嘿一笑,闭嘴不言。 “够了!”娄玉晓突然喝道,怒目费越,“红莲邪教还未打过来,怎地你们就先乱了开来?难道看不出这是他们的离间之计吗?” 顿时场面又是一片安静,毕竟对于红莲教,众人都是厌恶痛恨至极的。 “凶手是谁还不能匆匆下结论,但谁也不敢保证我们其中有没有藏有红莲教的奸细,诸位都是武功高之辈,若是有意提防,那凶手就很难成功了,至于白日江上受伤颇重的几位,就由我和剩下的还未受伤的江湖朋友轮流守夜,这样如何?”周乾这样讲道。 众人觉得这主意也不差,而且学武之人大都自负,大都想着若是凶手前来定要给其一个好看,此事虽然死了一个胡娘子,但没多少人在意,毕竟娼妓**地位低下,除非亲近之人,却是少有人伤心。 这**,沙辽楼船上谁也没有人能睡着,伤重的几个都聚在三楼,只是在最深处的几个房间里,似是要离胡娘子的尸体更远一些,周乾与几位熟悉的江湖朋友守在走廊外,提防着黑暗中的威胁。 周乾没有与其他人在一起,却坐在胡娘子窗前,怔怔不语,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与胡娘子乃是熟识之人,甚至可算的上是好友,而周乾知道,胡娘子这个烟尘女人的背后有着所有人都比不上的胸怀。 “怎么,周少侠瞧不起我们这些卖肉的,不要脸的臭**吗?” “洛都繁花似锦,但其中又有多少龌龊事你可知道?暗娼的,半掩门的,被拐子卖的,被朝廷送教坊司的,那个姑娘犯了什么千秋大罪?遭上这份恶心事儿?这些倚门卖笑的,好些的,有些名气的能给你们江湖人士、**才子增添些许门面,那些运道不好的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角色,有谁爱?有谁怜?怨谁?恨谁?” “周公子,我不做**了,我后面这群姑娘怎么办?外面都是一匹匹饿狼啊,都瞪大了眼睛呢!老娘还算是够狠够辣的,能震得住人,我要走了,姑娘们在这世道恐怕连肉带骨头都被吞了啊,我在,这群姑娘好歹还有个念想,我走了,那这以后鬼日子谁能熬得住……” “周乾,若是我晚生个十年或是你早生个十年,说不定咱们可就是能成呢!我保证能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可惜哦,咱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哦……” 第六十一章 接连不断 (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周乾自语:“你的事我会替你做好,你的仇人我也会帮你杀掉,我不是神仙佛陀,救不了天下之人,但我能答应的我定会替你做好。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周乾转身,神情坚定的走出,胡娘子原本带有丝丝狰狞的面孔似乎也稍稍安宁了下来…… “周少侠,去哪儿?”后面守卫的江湖中人连忙问道。 “四处转转!”周乾不回头摆了摆手,“麻烦兄弟守好位置。” 周乾走下楼,来到船右舷,也是靠窗的位置,凶手杀害胡娘子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下楼,二是跳窗,但是耗子说凶手是从门外逃出,但是,到底是漏算了什么—— 胡娘子尖叫! 凶手与耗子互拼三招! 凶手消失! 众人赶来! 这中间定是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凶手独一无二的消失方法,那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周乾沉思。 有无数种猜测,也有无数种方法,但凶手会选择哪一种呢? 也许,是该去拜访某些人了。 混江湖的少侠侠女们往往都是男未娶女未嫁,这不奇怪,一来少年人野心勃勃,满脑子都是称雄称霸,谁还把情爱之事放在眼里;二来江湖里各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了妻女,有了夫婿,未免就有了牵挂,江湖中人往往死敌比朋友要多的多,而这便会给人可乘之机,是自家命门所在,退一万步说,有了这些奢侈之物,消磨了人的志气,还能使出杀人致命的招式吗? 易云夫妇是江湖中有名的一对才子佳人,据说是从小定的娃娃亲,二人名气之高倒也不是说二人武功有多高,只是这结了婚的小两口还在江湖中厮混的委实不多,而且男的俊女的俏 ,倒是独一无二的一份,在这江湖里委实给人不少谈资。 易谢蝶脸色铁青的坐在窗前,半晌不语,地上还留有些许砸碎了的茶杯碗碟,易云则尴尬的站着,似乎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对江湖中让人称羡的侠侣似乎刚刚吵了架。 而这二人向来感情和睦。 “今晚你的表现我都怀疑你是否是我的夫君,而不是别人假冒的。”易谢蝶冷冷道。 “谢碟你听解释,那么多江湖豪杰,若是说了出来,我的名声不要紧,那谢碟你不也会被拖累吗,在江湖最重要的不就是名声嘛。”易云心虚道。 “名声!还是名声!名声重要还是道义重要?做了缺德事自己不敢认反而让我替你遮掩,易云,我们当年刚进江湖是怎么誓的?锄奸邪,匡正道,现在呢?尽做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龌 龊事!” “那你要如何,直接去找那周乾或者是娄玉晓坦白?又有什么用?人家会相信你吗?指不定就拿你顶缸了!”易云终于撕破脸,讽刺道。 “什么事要跟我讲?不妨现在就说吧。”突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谁?”易云面色大变,提防道。 “在下周乾!” 易云与易谢蝶互相对视一眼,易云面色苍白,而易谢蝶则冷哼一声,缓缓走到门前,拉开门闩,就见周乾立身门外。 “周少侠,请吧。”易谢碟迟疑一下,道。 周乾看了看地上破碎的杯盖,挑了挑眉。 “周少侠,这个~刚才易某与夫人吵了一架,倒是让周少侠见笑了。”易云局促不安道,“谢碟,还不给人家上茶!” “茶就不用了,”周乾顿了一顿,“如果想喝茶的话周乾就该早点进来。” “呵呵,”易云干笑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贤伉俪有什么事要对周某说?”周乾突然问道。 易云一愣,干笑道:“的确是没什么事,夫妻俩拌嘴而已,什么话都是气话。” 周乾皱了皱眉,见易云还在绕圈子,直接道:“我在门外站了有半个时辰了,什么事,什么话,该听的也都听到了,现在易兄,麻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周乾!你,你是百臂剑仙的弟子,是白道中人,听人墙角这种事是你能做的吗?”易云责问道,似是找到了什么把柄。 周乾双眼闪过一丝怒意,怎么世上竟有这种人,自己做错事不反省,反而敢于对他人之事横加指责,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 “我再说一片,把你所知道,所见到的事都说出来,周某的耐心是有限的!”周乾一字一句道,易云易谢蝶似乎同时感到皮肤麻,好似触电一般. ”我~~此事真与我无关,真是如此,只是,只是~~”易云苦着脸,无奈道. ”哼!自家做得好事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易谢碟冷哼一声.”难不成还要我帮你说出来吗?” ”我说,我说便是!”易云连忙道:”在下昨晚的确是到了那胡娘子的闺房里,主要是有事相商,可是在下的确不是杀人凶手啊!这点我夫人也可以为我做证!” “有事相商?”周乾加重了口音,“说清楚点,何时,何事?” “我与胡娘子相约在子时,周少侠你也知道,胡娘子素来名声不佳,我也不想污了自家名声所以特地选了这半夜,后来那胡娘子想要留我过夜,我看不惯她那淫亵姿态,便与她争了几句,便不欢而散了。”易云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但在外人看来却是说不出的猥琐。 “哼!”易谢碟冷哼一声。 周乾眉毛一挑,胡娘子**他?若是单凭江湖名声到也符合逻辑,但易云大概不知周乾与胡娘子熟识,加上易谢碟的姿态,大略事实要相反才对,而且这还不是重点。 “你们相见时是子时?”周乾皱眉道,“你可确定?” “是的。” “你们交谈了多久?” “确也没聊上几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那也可以解释了,周乾暗想,胡娘子在子时二刻被杀,而易云则是子时到,不过一炷香时间,时间上也说得过去,而从这夫妇俩的表现来看,至少在胡娘子被杀这一点上,二人没有说谎,这也够了,但却也不够! 周乾面色变冷,“真当周某是小娃娃不成?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你家夫人该是兴高采烈才是,怎的做这幅姿态,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明天船上众江湖豪杰齐聚,倒时你再说个明白吧!” 说完,周乾也不给其解释的机会,转身便走,留下易云一脸呆滞—— 这不是让自家丑事传遍江湖吗?!! 声名狼藉,万人唾弃! ‘不!’易云猛地反映过来,猛地扑上前抱住周乾的大腿,俊美的面庞满是扭曲,”你不能去!你不能这样!你会毁了我的名声,毁了我的一切的!!” 周乾猛地一回头,冷冰冰的盯着易云,”你想阻止我?或者说,你能阻止我?” 易云心猛地坠入一片黑暗,打也打不过,骗也骗不过,如何?如何? “周少侠,周兄,你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还带着哭腔. 这是一个视名声如生命的人,周乾可以断定,这样的一番姿态效果出奇的好,也更符合周乾的需要。 “其实事情也不必至此,”周乾突然笑了笑,”这对于你我都不好,易兄说可对?”周乾在门口处扶起了易云,又把他按在椅上坐下.突然转头道,”易姑娘,麻烦你先出去下可好?我有些话想要与易兄说,可否?”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易谢碟俏脸微寒道,看来这位女侠快人快语的性格真是名不虚传. ”易兄你觉得呢?”周乾朝易云笑了笑. ”谢碟,你,你先出去——”不知为何,易云突然不敢看向其妻子。 失望,伤心,鄙夷,后悔,最后转为一道蔑视的眼光,“我当年真是眼睛瞎了!居然看上了你!” 大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房间里只剩两人。 “易兄,现在我问,你答,我想要听的是真话,你必须说的是真话,说完了,此事结束,你我二人就当没生过一样!如何?” “就这样!就这样!”易云连连点头。 “如果阁下骗我,在下也有办法得知真相,别忘了,易谢碟女侠可是听不到咱们俩所说言语,你懂我的意思?” “知,知道。”易云面色苍白,与其说担忧周乾,不如说害怕他那个嫉恶如仇的妻子。 “那么,先,你半夜去胡娘子闺房到底为了何事?” “我-----”易云面露难色。 “易云,你可只有一次机会!”周乾警告道。 易云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当年曾经坏过一个女子的贞节,后来这个女子入了娼门,拜入胡娘子门下,胡娘子用这个威胁我做了不少事!” 逼良为娼!?周乾嘴角抽了抽,真是个人渣! “那今晚~?” “今天晚上胡娘子突然约我到她屋里去,威胁我给她十万两银子,那个贱人!前前后后得了我多少好处,居然还敢如此做事,我便让他陪我一晚,她骂我痴心妄想,我们便谈崩了,我当即匆匆离开了!” “所以你就奸污了她,然后杀了意欲她?”周乾冷冷的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易云惊恐的摆了摆手,“那女人早已对我有了防备,我怎么可能会这样做?而且那胡娘子不知从哪学了一身的刺杀本事,即使我偷袭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啊!” 对啊!偷袭!胡娘子那浑身的刀口,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周乾平静的外表下早已惊涛骇浪,凶手不是故意杀人立威,而是早有谋划! “你是凶手!”周乾接二连三问。 “我不是!”易云情绪几乎崩溃。 “你杀了她然后跳窗逃出?”周乾步步紧逼。 “我真的没有杀她!”易云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句。 “那你是从门外逃出?”周乾继续逼问。 “是的,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我先先从门走,然后又,又改走窗户。” “为什么?” “我见到一人。” “谁?” 易云突然沉默。 “到底是谁!”周乾直接抽出鬼师剑架住易云脖子,一字一句:“他!是!谁?” “丐帮,王虎!” 周乾终于知道易云为何在自己的紧逼下闭口不言,江湖中又有谁不知道自己与他的兄弟关系。 “杀人者偿命,不论他是谁!”周乾只觉得满口酸涩。“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一出门就看见他,好在他没注意到我,我连忙躲开,不知何故,胡娘子也十分的慌张,连连催我,我便从窗户逃出,却正好被谢碟看到,谁料到转眼间胡娘子被杀,我便要谢碟帮我圆谎,谁料她如此冥顽不灵!” “其实哪王虎兄弟也未必是凶手,”易云见周乾神色不对,小心翼翼道。 “谁说虎哥儿是凶手的?”周乾反问。 “你既然跳窗而出那窗户自然是开着的?”周乾突然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这,这是当然。”易云呐呐道。 “昨夜寒风刺骨!”周乾意味深长道。 大门猛地被踢开,易谢碟神色很是难看,一字一句道:“刚刚又有人被暗杀!” 第六十二章 真假凶手 ( )“谁死了?”周乾连忙追问. “耗子!”易谢碟面色难看道。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真是见鬼!”周乾忍不住骂道,抽身疾走。 耗子的尸体摆放在地面上,面庞上全是惊愕的表情,身上有两处处创伤,胸前已经凹起,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喉咙处也被打碎,嘴角还吐着血沫,周乾赶到时,娄玉晓,莫少官等人早已围了上去,见到周乾,面色具是不善。 “昨日耗子现了凶手,今日就被杀害,凶手定是在报复或者是隐瞒什么!”娄玉晓欲言又止。 “哼!先断骨,后割喉,连耗子这种轻功极其高明的人都会着了道,凶手的掌法和轻功定是到了一定的火候,并且还是我们其中想象不到的人,不然耗子防备之下就算是老夫也不能一击致命!”费越颇有经验道。 “耗子是在走廊被杀?是谁现的?”周乾追问道。 “是我和老铁。”石四面色不好道,“我因受伤被老铁他们看了一晚上十分不自在,就**老铁陪我下楼去找老胡喝上一蛊,谁料到刚一下楼就看到耗子的尸体躺在门口。” “冯姑娘,你是学医的,麻烦帮我检查一下尸体。”周乾叹了口气,对青衫医仙冯仙道。 “血液还有半分热度,他应该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瞳孔放大,显然死者生前情绪激动,或惊恐,或惊讶。” 耗子是成名已久的杀手,恐怕早已漠视生死,那么则是惊讶?什么样的凶手会让他在死前如此惊讶?周乾沉思。 “吴章吴兄?据我所知,胡娘子死后你安排人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些人手就没有什么线索?”周乾突然回头问道。 “凶手倒是没有现,但是有两人来过二层。”吴章犹豫道。 “谁?”娄玉晓连忙问道。 “唐门少门主魏光和孙小娘!”吴章面色怪异道。 “嗯?” “这二人一起进入了孙小娘的房间,然后半个时辰前魏光离开。更新最快最稳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使是在江湖中这也未免太胆大了些吧?而且魏光前脚走后脚耗子被杀,这两者莫不是有什么联系?这让有心人不禁有了其他的想法。 “费先生?”周乾有些头痛的道,这个江湖二世祖还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麻烦。 “我相信少主会给诸位一个解释的!”费越面色有些难看. “那就先——”周乾刚要说话,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哇’心头一口热血从嘴里喷出,面色变得蜡黄,身躯软软的向后倒去。 “周乾!” “周小兄弟?!” “周少侠!!” 顿时船上一片惊呼声,这群桀骜不驯的豪杰们,大都是被周询,唐门门主那四个大佬邀请而来,也有不少人是受了周乾的恩惠,或是与周乾有了生死交情,被邀来助阵的,周乾一倒,顿时周围人好似失了主心骨,乱糟糟的一片。 “诸位,诸位,先让冯小姑娘帮周少侠诊脉。”娄玉晓德高望众,一言就把众人安抚了下来,倒是不满的看了费越一眼,这老家伙在旁边看热闹的紧。 “脉象绵软无力,乃是气血不足,神思耗竭之症,周大哥连番恶战,身躯恐怕早已支持不住了,需静养,安心。”冯仙儿面有忧色道。 “怎么在这个时候!”娄玉晓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先把他抬回房里再说吧.” “昨天死一个,今天又死一个,谁知道明天死的是谁,嘿嘿!连主事人都倒了,嘿嘿,这日子还真是难过!”房飞飞阴阳怪气道。 “闭嘴!”这是七巧儿的声音。 周乾被人抬到**铺上,好半晌,才’虚弱’的挣开了眼睛,迎面而来的是冯仙儿担忧憔悴的面孔. “啊!周大哥,你醒啦!”冯仙儿的面庞十分普通,但一笑之下给人百花盛开之感,仿佛是内心深处绽放出的喜悦之情,让人一下子心情开朗了起来。怪不得江湖上会给她‘医仙’的美称。 “你~~这是什么时辰了?”周乾想要起身,但挣扎了好多次却无法,好在冯仙儿连忙把她扶起,并在其身后填上一个垫子,其间难免有手足碰擦,倒是让周乾尴尬的紧。 “哈哈,周大哥还害羞呢!”冯仙儿抿嘴笑道。 “咳咳!”周乾岔开话题:“这个,冯姑娘你一个姑娘,为何要参与江湖中的打打杀杀,看你的性子也不是热衷名利啊?” “嘿嘿,周大哥可不要说我没用啊,你的伤可还是我治疗的呢!”冯仙儿俏皮道。 “其实本来也不该我参加的,”冯仙儿突然道,“听普渡大师说,原本应该是江南圣手鲁旭老先生过来的,只是他临时有事,只得让我替他,虽然论医术修为我比不得他,但是论治病救人,我可不落人后呢!” “哦?”周乾好似突然来了兴致,好奇道:“你是为了治病救人,那船上其他几位女侠又是为了什么呢?” “哈哈!周大哥你居然喜欢打听女儿家消息,”冯仙儿好笑道:“好像船上也没几个姑娘呢!七巧儿说是要赚上一大笔钱,然后有钱了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孙小娘好似说是这沙鸟楼船上江湖中的俊杰侠少特别多,一定要钓一个金龟婿,嘻嘻,她也不害臊;还有胡娘子,她……” 语气明显低沉了下来,胡娘子死了,这是事实。 “不过我相信胡大哥你一定会抓住凶手,替胡姐姐报酬的!”冯仙儿强打起精神,“仙儿差点都给忘了,还煮着药汤呢!难得船上有那么多的药材。” 周乾望着淡绿色的药汤,突然道:“我自己来就好。”双手颤巍巍的把端过瓷碗,喝了一口,道:“冯姑娘,你先出去吧,我喝完想要休息一下。” “嗯,那周大哥你好好休息。”冯仙儿点了点头。 冯仙儿走后,周乾怔怔的望着药汤,药汤里不知何时有了个无色的珠子,这是百毒珠,可试百毒,乃是周乾行走江湖时偶然得到的宝物,而这珠子并没有变蓝,说明这药汤里并没有毒。 “应该不是她。”周乾低语道。“可是谁呢?” 周乾运用体内那道仙气护住脏腑,再逼出外伤,体虚或许有,但决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条蛇也该出现了。 临近半晚,来了第二位客人,正是周乾的结义大哥——王虎。 “外面已经快乱做一团了!”王虎摇头苦笑道。 周乾干咳了一两声,显然体虚之极,沙哑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你不在,唐门的那两位叔侄立刻就活跃了起来,四处串联勾结,不断煽风点火,抱怨凶手还未抓住,还质疑你的能力,我就不信让他们做就能做的更好?”王虎愤愤然道。 “其他人怎么说?”周乾问道。 “你也知道江湖人桀骜的性子,有不少人对凶手恨之入骨,加上凶手又在躲在我们其中,气氛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刚才,就有三次打斗,好在娄玉晓几位老前辈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勉强安抚了下来,但若是凶手再出手,恐怕就如同火星入滚油,立马爆裂开来了!”王虎有些不安道。 “大哥,胡娘子死前你为何才从楼梯下来,按道理来讲你不是应该在宴席当中吗?你又是嗜酒之人,这没道理啊?”周乾突然道。 “老三你——”王虎一脸愕然。 “还有耗子曾在那时遇见一黑衣人,那黑衣人掌法极其凶狠霸道,恐怕与大哥传自屠勇前辈的惊涛掌不相上下吧?” 王虎骤然起身,喝道:“老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们兄弟不玩哪些虚的!” “你就是那晚上的黑衣人!”周乾目光灼灼道。 “老三你——”王虎神情慌乱道。 “你就是凶手!” “不,老三你听我说——” “不,老大,你就是凶手!”周乾重申道。 第六十三章 毒蛇出穴 ( )“你这几天的表现我很不满意!”费越严厉道,他虽然在唐门并不管事,但只论身手却是唐门中翘属,而且是唐门门主打拼时的弟兄,深得其信任;魏光是其从小看着长大的,爱之深教之严,魏光平常最怕的就是这个叔父. ”叔父,我……”魏光低头解释道。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大事面前儿女私情算个什么,你是要继承唐门的少门主,处处都该做个表率,不然以后何以服众,现在老兄弟们给我和你爹面子,我和他百年之后谁又给你面子!?”费越指着魏光就是一通漫骂,而原本桀骜的魏光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可是叔父,那净海龙王不是早已与我们约好了嘛,关于火药和私盐__” “闭嘴!”费越怒喝道。连忙走到窗户四周观望,确认无人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门合上,转头骂道:“你小子玩女人玩疯了!!这种事也能轻易说出口吗?” “这不是那汪直的地盘嘛!”魏光缩头道。 “你以为朝廷会在毫无防备之下允许汪直的沙鸟楼船入江吗?你以为聚集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六扇门的人不会在其间安插人手吗?你以为红莲教的人会让我们平安渡江吗?你以为!你以为!蠢货!”费越指着魏光破口大骂:“你要是有那周乾一半的性心和武功我和你爹死之后也该瞑目了!” “叔父,叔父~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和我爹可是注定要长命百岁的,不不,我爹肯定都没您活的长。”魏光嬉皮笑脸道。 “哼!”费越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再说了那周乾我看也算不得什么人物,耗子一死,他就吐血晕了过去,这种心性也难成大器。”魏光撇嘴道。 “哼!不说心性单论武功,你若是能剑挑海上四凶你也可以晕上个几次。”费越斜了一眼。 “叔父!”魏光奸诈一笑,附在其耳侧说些什么。 “当真如此!?”费越惊讶道。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别人以为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魏光眼中闪烁。 魏光明显心动,但犹豫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周乾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且等等,且等等,我有预感事情会有变化。” 哼!周乾!又是周乾!自从这个穷小子闯入江湖后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周乾又打败了谁,周乾又破了什么阴谋,周乾又如何如何!哼!嫉妒好像一条毒蛇啃噬着魏光的心灵,既然这周乾这么厉害,那就让自己称量称量他的斤两吧! 今夜乌云遮月,大风扬起,卷起的江风好似胡娘子死的那一日,冰冷,呼啸。更新最快最稳定) 壬申年五月十四日黑鼠犯太岁凶煞宜忌忌刀砧忌游祸 “娄老先生,这样做真的妥当吗?把这群人两人分一组,监督之意是否太明显了?”石四担忧的问道. “老乞丐倒觉得很是恰当,”丐帮三代弟子乔山擦了擦脏兮兮的鼻子,摇头道:”也不单是监督,二人一组也可保护双方,至少凶手应该会有所顾忌,不敢随意下手.这群江湖好汉们也是明道理的!”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江湖早就太平了,”石四显然不赞同,”倒是周老弟的护卫安排妥当了吗?这可不能有差池!” “已经安排了四五个好手,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应该不会出岔子的.”娄玉晓点了点头. 沙鸟楼船缓缓地游荡在江上,点点火光好似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耀,放出点点光明,甲板上,持刀拿箭的水匪们精悍的目光不时扫过幽暗的角落,整个大船就好像一头潜伏中的猛兽。 一股焦糊之味传到几人的鼻孔里,后甲板的火光似乎格外耀眼。 “走水了!船舱走水了!”黑夜中的叫声格外刺耳。 沙鸟楼船起火了!?主事的几人顿时色变,事故还是人为?若是楼船侵没,而他们这群江湖人至少有一半是不熟水性的!与这相比,死上一两人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娄先生,我们也快去救火吧!”石四急道,即使是粗鲁的汉子也知道其中的危害。 “不!不!”娄玉晓喝道:”石四!乔山!你们带几人去三楼保护受伤之人,我怕凶手趁乱杀人!” “扶月,天明,水玉,晴光,你们几个去到各个楼层上安抚那些江湖朋友,严令他们不得外出,”娄玉晓眼中闪过一丝老辣之色,”违抗者!就地斩杀!” “是!”四人都是崆峒派这一代的杰出弟子,深得娄玉晓信任。 “等等!还有乘机清点人数,我就不信那凶手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越是危急关头越是显出其老辣经验。 “老成!”几人离开后,娄玉晓站在楼船最高层,听得楼下的动静渐渐安定了下来.点了点头,”去瞭望台!沙鸟楼船的瞭望手眼神不怎么好!” 老成疑惑,然后恍然,点了点头,即使是最厉害的水手,也无法在黑夜中视物,而他却不同。 娄玉晓直接跃向半空中,一脚又一脚,看似缓慢实则迅的朝着火光之处赶去,这正是崆峒派绝学‘云龙三折’练到高深之处的表现。 赶到船尾,烟火早已蔓延到甲板上,吴章与几名管事之人正在匆忙指挥,水桶水缸更是一刻都不停歇。 “情况如何?” “火势已经控制在前两层**舱内,好在这支座舰预先安排了不少防水机关,水沉木耐烧,而龙骨又用铁皮包裹,一时无碍!” “人手如何?” “死了七八个。”吴章阴沉着脸。 娄玉晓刚欲说话,甲板口猛地蹿出几人,其中一人哈哈大笑:“第一层大火已被扑灭!” 顿时周围一片欢呼,而娄玉晓却脸色一变,抓住那人道:“莫少官!你不是去保护周乾了吗?!” “周小弟说自己不用照顾,让我们先去帮忙灭火。” “哎!”娄玉晓顿了顿脚,“周乾这小子真是不知轻重!”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片,周乾的房门被剑尖轻轻的撬开,阴森的目光看到周乾躺在**上,面色苍白,气虚微弱,顿时双眼一亮,若是杀了此人,就等于废了江南武林一路人马,因为为了安全起见,航行路线只有其一人知晓,此次功劳应该足够了吧! 一招‘飞火流星‘直刺周乾胸腔。 恰好周乾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的睁眼,狼狈的躲开了这一招。 “是你杀了耗子和胡娘子?”周乾冰冷的道。 刺客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安,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周乾实在太冷静了。 剑法犹如劲风扑面,不断的杀招纷至沓来,可周乾却总在毫厘间躲开,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病人’该有的表现。 若是一个合格的刺客此刻便该‘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了,可他毕竟不是一个优秀的刺客,优秀的刺客会给自己留下退路,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至少他的剑还挂在墙上’,黑影心理安慰道。 没有剑的剑客只是没牙的老虎,只要一个机会,一个机会我就能把剑插入他的咽喉,他的剑法越凶狠起来。 “你不是真正的凶手。”周乾皱眉,在他心中,凶手应该是个干净、利落的狠角色,而不是一个不称职的,没有经验的新手。‘不管如何,先制住再说。’ 二人身形连转,兔起鹄落,身形急转,不到片刻就已经出了十几招。 “你不应该施展这样的剑法。”周乾避过一招,忽然道“这不是你的剑术,你的剑法应该是稳重如山,以正祛邪,你刚才出了十剑,本应六守四攻,然而你过于追求杀伤,攻不像攻,守又不守,完全没有章法;什么样的人才能施展什么样的剑法,你的心乱了,你的剑也乱了。”此时此刻,周乾也能对别人的剑术评头论足了,在江湖上,只有你的剑术高出绝大多数人你才有这个资格。 “你懂什么!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黑影沙哑的吼道。人剑合一,猛的冲杀过来,竟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就是现在!”周乾眼睛一亮,嘴一张,一道亮光脱口而出,‘叮‘的一声,黑影的长剑击飞开来,周乾垫步上前,一招‘拨云式’散了黑影的劲力,再一个过肩摔把其身子骨都摔散架了。 有的时候,简单的摔跤要比精妙的招式管用的多。 周乾走到门前,以防刺客逃跑,也在寻找有什么东西能把他绑了起来。 “你……”周乾刚欲说话,大门猛的被撞开,很是精准的砸在周乾的后脑勺上,于是刚刚还风度翩翩的高手以一个很不雅的一个狗刨式的动作,滚跌在地上。 “周乾小子!你,你没事吧?”莫少官焦急的声音渐渐变尴尬,看来他也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周乾的眼泪都被撞出来了,‘幽怨’的看向对方,“本来没甚事……” “咳咳!这就是刺杀你的刺客?还得把他绑起来以防他跑掉。”莫少官心虚的叉开了话题。 紧接着赶来的娄玉晓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周乾与那刺客,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看你小子到底长的什么鬼样子。”莫少官冷笑道,一把摘掉刺客的蒙面黑布。 “向飞鹤?!”莫少官惊呼道,“竟然真是你!”其中夹杂着惊讶,不信,疑惑,失望,就连莫少官也说不清的古怪情绪。 向飞鹤是一个大侠,一个真正的大侠,蜀中灾荒时,他散尽千金家财振济百姓,河北闹水患,他带领家丁佃户拓宽河道,足足挖深了百里水路,救了两岸三百里百姓,河南闹山匪,朝廷镇压不力,他带着一群好友钻入深山老林里足足半年,把几十座山都翻遍了,最后捣了山匪的老窝……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做了红莲教的杀手?怎么会残忍的杀害胡娘子和耗子? 第六十四章 谁是凶手 ( )周乾与娄玉晓互视一眼,二人曾数次讨论凶手是何人,但无一例外的都否定了向飞鹤;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幕后黑手的疑兵之计,而向飞鹤本人,恐怕是早已因知道凶手的秘密而被惨遭灭口了,因为人的品质是不会被环境而改变的,尤其是心胸伟大的人。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而现在,凶手竟然真是向飞鹤?! “飞鹤老弟,老朽与你也算是有些交情,怎么不知你何时做了红莲教的走狗?”娄玉晓面色冷峻道,眼神充满了寒气。 “人总是会变的,这不就是江湖嘛,抬着头走路,走着走着,头就低下来了。”向飞鹤惨然道。 “飞鹤老弟,你救过许多人,做过许多好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请教我,如何处置你?”娄玉晓叹了口气。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什么时候你这老家伙也悲秋伤月了!”向飞鹤的神情有一丝莫名情绪。 “凶手不是你。”周乾突然道,“你这种人,既不会跟刺客打交道,也不可能跟**打交道,那你如何取得她们的信任,伺机偷袭?还有,你的剑法虽招招致命,杀机凶狠,但仍是堂煌之招,试想一个连刺杀时都不肯玩些下三滥手段之人,怎么会是虐杀胡娘子,偷袭耗子的凶手!” 娄玉晓和莫少官眼神一亮,都是聪慧之人,一下子就能猜出许多,“飞鹤老弟,红莲教的人拿什么威胁你的?”娄玉晓急切道。 向飞鹤哆嗦了一下,无神的望向屋顶横梁,涩声道:“我就晓月这一个女儿——” “红莲教!王八蛋!就会做些下三滥的手段!”莫少官气急,一脚狠狠的踹在大门上,‘咚’的一声响也惊醒了向飞鹤,向飞鹤的脸色又变的冷漠起来。 “你们也别把我看的有多高尚,拜在下这响亮的名头所赐,也着实为神教做了不少事,老人,孩童,女人,兄弟我都杀过;莫少官,你不是一直在找王家灭门惨案的真凶吗?我告诉你!那就是我所为!”向飞鹤怪异一笑,说不出的阴毒:“这些事情我这几年干的还真不少。” “王玉是你兄弟!!”莫少官吼道,同样也是他莫少官至交。 “所以我杀了他妻子,小妾,两个女儿,双亲,叔父,表弟,管家,并王家庄共六十三人!” 莫少官很想拔刀,一双老茧持刀的手破天荒的抖了起来,这人怎么能做这么恶毒之事,但这,毕竟是个可怜之人啊。 “凶手到底是谁?!红莲教到底在船上安插了几个奸细,说出来,我们帮你救你女儿!”娄玉晓干脆道。 “我怎能告诉你这个,教主大人一定会察觉的,他有神通,通天彻地的神通……”向飞鹤已经神志不清了,嘴角开始泛起了白沫。 ‘糟了!线索要断!’周乾三人同时想到,周乾立马把百毒珠放在向飞鹤的嘴里,而娄玉晓则运转气血,浑身出‘咕咚’‘咕咚’血气咆哮之声,整个人好似都胀大了一圈,一双蒲扇大手在莫少官体表不停的搓动,而其体表被揉搓的通红,不时有乌黑血丝从毛孔中渗透出来。 ‘看来娄前辈已经到了横练脏腑的境界,不然怎能以手法活其皮肉,焕新脏腑,使之重生血液,这已经算是神乎其技了,果然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怪不得师傅放心让我带领一路人马!’周乾眯眼。 约一炷香时间,向飞鹤干咳了几声,把百毒珠吐了出去,周乾眼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珠子已变黑,说明吸收的毒液已饱和,这个曾经在江湖中救了周乾不少次的异宝算是彻底没了用途。 “说吧,不仅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女儿,”周乾轻声道:“你也不想让你女儿永远都活在红莲教的掌控之下吧;周乾誓,此事了后,必定全力营救令千金,血不流干,誓不罢休!” 向飞鹤怔怔的看着周乾,眼神复又清明,好半晌才道:“记住你所说的话!” “那人以黑纱蒙面,一身夜行衣,看不出男女,身形略小,”向飞鹤的面庞回忆似乎十分的痛苦:“他是我的上级,总是他联系我,海战过后,他让我消失,我便在船上躲了起来——” “等等!”娄玉晓皱眉:“我记得吴章曾经在沙鸟楼船大搜彻查,你是如何躲过的?” “啊!!!”向飞鹤面色苍白,捂着脑袋,似乎十分痛苦,“是水匪,在船舱里,第三层右边第五间!他让我躲在那里!” 水匪?!三人同时对视一眼,“怪不得,的确是疏忽了,我们一直以为是我们内部出了奸鬼,但却怎么也无法查出!若是白龙匪的话就好解释了!”莫少官皱眉。 “不可能!”周乾与娄玉晓断然道。 “白龙水匪乃是汪直手下最精锐的护卫,还是少年时就被汪直从琉球、半岛、蛰国等岛屿选出,一直当死士培养,对汪直忠心耿耿,绝大多数人甚至没来过中土,断不可能和红莲教勾结起来。”周乾解释道。 “这不行,那又不行,难道这幕后黑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莫少官有些不满。 “现在关键的是知道这红莲教的奸细到底有几人,这很重要!” “也许一个,也许两个,不会比这个跟多!这是我唯一能知道的!”向飞鹤叹了口气,道:“现在,你可以杀掉我了!” “为何非要求死?”周乾叹了口气,“留着性命去赎罪,去报仇,不好吗?” “那人说了,明天一早,要么出现的是你的尸体,要么出现的是我的尸体,除此之外,无它法!”向飞鹤摇头。 “可……” “不必说了,我的行为虽然让人不耻,但我却也不后悔,毕竟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向飞鹤神情坦荡,不惧不怒不喜不悲,只是等死。 “有先人曾说‘世上种种,除生死外无大事,’我觉得不全对,对于我等江湖中人,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周乾突然轻笑道。 “其实来之前我一直都想和你打一场,江湖上传闻,君子神剑向飞鹤的剑法是三流的剑法,但是向飞鹤为人光明磊落,剑法大开大阖,使出的剑竟有一流的水准!” “什么样的人能把三流的剑法施展出一流的水准,这又是什么样奇特的剑法?我一直很想试试!”周乾一字一句道。 向飞鹤愕然,继而大笑,狂笑,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不愧是周询的弟子,就该是这样!” “可是万一你被我干掉了呢!” “哈哈,放心,有娄前辈,有莫少官,还有我师父,你的女儿不愁没人去救!” “用我的剑吧,周乾的鬼师剑可不是寻常宝剑就能抵其锋芒的。”娄玉晓叹了口气,“少官,我们出去,房间里本就不大。” 莫少官默默无言,阖门之后就靠在门前坐了下来。 “年轻人,怎么了,是不是江湖跟你想象的不一样?”娄玉晓也不顾形象的盘膝做了下来,突然道。 “我在想若是我遇到这种情况,别人以我的至亲威胁于我,我又该如何。”莫少官轻声道。 “哦?你会如何做?” “我不会委曲求全,也许我的至亲会被折磨致死,但我会用尽一生的时间以我能想到的任何方式去报仇,仇人的血亲,至交,师长,手下,任何与其有关系的人,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杀个一干二净!而敌人想做的是事我会疯狂阻止,敌人不愿意做的事我会拼命去完成。这就是我的回答!” “果然是年轻人啊,”娄玉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深色,快意江湖,江湖就是因为有了你们,才有了许多恩怨情仇,也有了许多悲欢离合,而你们这些人,往往最宝贵的东西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 看着莫少官皱眉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江湖中更是因为有了你们这群捣蛋鬼,才会显得多姿多彩,才会让我们这种老家伙都觉得热血沸腾!” “他就懂了?”莫少官不服气道,指了指房内。 “哈哈!”娄玉晓似是极为开心:“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这很重要,常人往往要活一辈子才懂呢!” “可……” “打的很激烈啊!”娄玉晓自言自语道,以他的修为,是能听到并想象的出二人的打斗场面。 “嘶——果然是厉害的剑法,周乾小子这下要吃了个大亏了!”娄玉晓突然吸气道。 “为什么?”莫少官嘴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还是不懂吗?”娄玉晓转过头;“他这是在给一个江湖之人最体面的死法。” 大门突然被打开,周乾的右臂,左胸,小腿各有三道剑伤,鲜血淋漓,但周乾的精神却很是振奋,他呼了一口气。 “真是厉害的剑法,厉害的人!” 第六十五章 落网 ( )沙鸟楼船船舱内,烧焦的气味、碳黑状的水沉木底面,还有隐隐传来的血腥气,无不表明这艘庞然大物的腹里已经不像体表那样强大,狰狞;其实内里已经被渗透的七七八八。更新最快去 “莫兄弟,娄前辈,你们的意思是我的人出了问题?”吴章面色难看道,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走水’,更是因为这二人刚才所叙说的‘事实’。 “这绝不可能!海上风险之大你们中土人根本都想象不到,若是如此轻易的就出了内奸或是叛徒,那西海龙王的旗帜也不会悬挂到如今!” “也未必是手下的忠心出了问题,万一那人被人控制了呢?”娄玉晓耐心解释道。“第三层右边第五间,究竟真相如何,去了一切皆知。” “哼!”吴章扫了二人,拾级而下,显然是打算查个清楚。 “吴领,现在正是敌明我暗,敌人还不知这次刺杀是否成功,机会难得,还请谨慎行动。”娄玉晓提醒道。 船舱空间狭小,高大的莫少官不得不弯腰前行,白龙匪绝大多数都在船上各处逡巡,人命和火灾足够让这些积年老匪们的神经上了弦,所以船舱内的人员并不多,仅有的几名匪徒在吴章的示意下纷纷退避。 “若真的如你所说,动手时收敛点,毕竟这是在船舱,可受不得折腾。”吴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 “放心,我等可不熟水性。”娄玉晓点头。 大门被用吝开,里面人见状也不多话,拿起尖刀就冲了上来。 莫少聪狂吼一声,厚背镔铁刀划过一道危险的弧线砸向对方。 那人力大凶狠,但进退之间没有章法,更何况单论力气哪里比得上已经内练筋膜的江湖人士,镔铁刀直接把尖刀砸弯,至于这‘嘎喳’一声,想必是持刀右臂骨折的声音,紧接着刀身一转,变削为拍,那人被重重的拍在地上,整个船舱都震动了一声,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紧接而来的吴章就要专业的多,这个断臂男人凶狠之处藏在外表之内,卸下巴,挑四筋,拔牙根,连舌底都要检查一遍才放心;对于见惯刺杀的他来说,哪怕死士也能让其开口。 “是我的人,”吴章面色铁青,“这小子是我在琉球亲自招募的,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真没想到会是他,吃里扒外的东西!” 娄玉晓皱眉,不说其他,只论武功就知其不是幕后黑手,这又是‘他’的弃子?一层又一层的黑幕犹如乌云般笼罩下来。 “二位稍等片刻。”吴章语气凶狠道。“我会让他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吴章拖着烂泥般的‘叛徒’走到最深处的审讯室,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之声。 娄玉晓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他经历过许多凶险之事,但只有这一次让他感觉最是无力,凶手好似真的不存在般的,一次又一次的玩弄着他们的神经。周围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他却还要安抚着每位江湖人士的情绪;这份滋味娄玉晓委实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会审出什么线索吗?”莫少官颇为期待道。 “审不出什么的,”娄玉晓摇头:“‘他’的每一步都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看似步步杀机其实对‘他’来说却如坦途,你仔细想想,除了向飞鹤给的那点线索外你还知道什么?‘他’之后完全可以不用出面,就可以在我们之间埋下不信任的种子;更为关键的是,我们必须把‘他’找出来;试想一下,若是‘他’隐忍不,到了关键之时我们这一路人马那四位敢不敢用?朝廷又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更别说船上的江湖人士都是名镇一方的豪杰,千里迢迢赶来为你助阵,我们这样会寒了他们的心啊!”娄玉晓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我们不成了鸡肋了嘛!”莫少官皱眉。 娄玉晓刚欲反驳,吴章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双手鲜血淋漓。 “二位,麻烦过来一下,这个叛徒似乎要招供。” 二人连忙赶到审讯室时,‘叛徒’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双手双脚早已血肉模糊,更为可怖的是胸前肋骨被抽出、折断,隐约可见心脏。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吴章冷酷道,“你是我的手下,应该知道以我的手段,远远不止这些!” “我~他们~”叛徒挣扎着想要说话,涎水混合着鲜血流淌下来,“他们~~” “嗷呜!!”似乎痛楚一下子从脑浆深处爆裂开来,“啊啊啊啊啊……” “圣教万岁!” 脑袋猛的充血,上压,然后‘咔嚓’头颅裂开了几道裂纹,老浆从其中激射而出,喷洒在地面上。 “废物!”吴章怒吼一声,直接把其头颅踩爆。 “这种场景——”莫少官喃喃自语。 “跟向飞鹤那时很像不是!”娄玉晓面色极其严峻,或者说难看。 “那就意味着红莲教已经掌握了一种控制人想法的秘术或是药物,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向飞鹤不是抵抗住了吗?”莫少官疑惑。 “那是因为向飞鹤本身已经触及内练脏腑之境,浑身血液,精气,骨力早已以比常人十数倍增长,寻常之毒药已经失其效力,而且还是在我和周乾之帮助下。” “吴老弟,相比于我们这些武林人士,你们人数更多,而且更容易被控制……”娄玉晓担忧道。 “我尽量看住他们,不给其可乘之机,”吴章终于意识到了红莲教的狠辣之处,“但是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出现破绽。” “敌人走一步,吾等只能跟一步,如此实在太过被动。”娄玉晓也没了办法,先机已失,何况敌暗我明。 出了船舱,娄玉晓先吩咐莫少官把刚才之事告知周乾,为了瞒过凶手周乾并未跟来,然而确是做了无用之功…… **无话,第二日周乾几人便把向飞鹤之事告知众人,但为了不让那‘幕后黑手’警觉,也为了保护向飞鹤之女不受其迫害,故意改编—— “……就是如此,向飞鹤受人指使,昨夜刺杀周少侠,好在周少侠虽然受了重伤,但也没让其得逞,待我和莫少官二人赶到,合力擒拿了他,那向飞鹤似是神志不清,或是被人所逼,却也没有问出什么,而后那向飞鹤趁机逃跑,最后还是死在老夫的剑下。”娄玉晓朗声道。 这群江湖人有惊讶,有愤怒,有怀疑,有错愕……种种表情不一而足,但毕竟向飞鹤的尸体就摆放在大堂之上,周乾身上又多了三道伤痕,一时间竟是无人说话,大厅里针落可闻。 “周老弟,如此说这真凶就是向飞鹤?是他杀了胡娘子与耗子?”有人迟疑道。 周乾坐在主位,沉默了一会儿道:“虽然在下的确被刺杀,还有几个疑点在下还是不解。一,向飞鹤虽然实力不凡,但胡娘子与耗子却也不是庸手,怎能在无声无息间被杀?二,向飞鹤是怎么与红莲教有了瓜葛?” 一时间议论纷纷,但却总也找不出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毕竟绝大多江湖人使刀剑要比查案要利索的多。但不少人对于向飞鹤是凶手这一‘事实’倒是颇为相信。 ‘如此便可以使凶手失了戒心了吧。’娄玉晓暗暗想道,他与周乾昨夜商议,便是以向飞鹤为‘凶手’,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样外松内紧之下,凶手失了警戒心反而会露出马脚。 周乾眯着眼偷偷观察下方诸人的表情,尤其是自己重点‘关注’的几人,‘真是一点破绽都不露啊!’ 众人散去后,虽然‘幕后黑手’之事还有些疑点,但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氛围顿时一清,有好几人结伴也已互相开起了玩笑。 ‘但若是凶手再次出手的话,恐怕刚刚聚起的士气就要一堕千丈了。’娄玉晓叹了口气。 “娄老。”老成走到娄玉晓身旁突然轻声道。 “怎么?”娄玉晓疑惑,低声道:“你不说昨夜没有凶手的踪迹吗?” “但——”老成犹豫了下:“还是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娄玉晓重复道。 “您知道我炼的功夫能视黑夜如白昼,昨晚,我看到唐门两叔侄与海上蛟龙吴章和一老者在后甲板碰面,不过盏茶时间。” “王虎在亥时左右曾翻入三楼,不知所踪。” “孙小娘悄悄下了一楼,看方向去的因该是魏光的房间。” ‘唐门,王虎,孙小娘,汪直手下,这些人该有什么联系?’娄玉晓不解。 “还有周少侠——” “还有周乾?!”娄玉晓吃惊道。 “大约是在娄老你与莫少官进入甲板后一段时间,我无意间现周少侠的身影在走廊间一晃而过。”老成也不确定道,“也可能是我眼花……” 江湖中有人练刀,有人练剑,有人练拳,这些功夫乃是平常,更有人练头功,练双耳,练双眼,这就是奇门异功。 而老成练的就是鹰眼功,所以老成根本不可能看错!!! 老实说,娄玉晓对于这些天周乾的表现谈不上失望,但他却也没有表现出‘力挽狂澜’的本事,显然有些低于自家的预期,而相处久后,娄玉晓知道周乾并非寻常之辈,甚至给人大智若愚的感觉;那这小子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就连娄玉晓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清了。 “周乾现在在跟谁说话?”娄玉晓指向不远处,周乾面有笑容的跟一女子聊着什么。 “那是孙小娘,”老成面色怪异,众所周知,孙小娘刚与唐门少门主有了些绯闻,周乾这种表现是要…… “那周乾跟你聊了什么?”之后魏光不满的问道。 “也没什么啊!”孙小娘显然有些莫名,“只是聊了些普通的江湖趣闻罢了。” “哼!他得意不了多久了!”魏光突然冷冷笑道。 这几日船上果真没有生任何意外,众人甚至有了闲情欣赏两岸景色,只见冈岭起伏,绵亘不断,奇花老松,苍翠欲流,飞禽畅鸣,与江水合奏,一时间不由让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而就在五天后的某一日,石四猛地闯进了周乾的房间,而周乾与娄玉晓正在闲聊。 “凶手找到了!”石四气喘吁吁道。 “是谁?”二人同是惊呼。 “丐帮,王虎!” 第六十六章 出乎意料 ( )待周乾几人赶到甲板上时,几乎密压压的全是人,吵闹之声不绝于耳,王虎一身夜行衣,双手被反绑捆住,嘴角还沁有一丝鲜血。追书必备丐帮帮众和亲近之人把王虎团团围住,一脸戒备的看向魏光等人。 “虎哥儿——”周乾低声自语。 “原来是周兄和娄前辈来了,可惜来的稍晚。”魏光好似开屏的孔雀,笑意盎然道。 “唐门的小鬼,这里不是你玩闹的地方!赶紧把人给我放了!”娄玉晓沉声道,丐帮帮众遍布天下,交情甚多,隐然有中土第一帮派的气势,帮主屠勇更是人杰,且睚眦必报,娄玉晓可不想看到未来江湖中唐门和丐帮来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火拼。 娄玉晓皱眉看了费越一眼,这位唐门副门主到底是什么打算?若是没有他指使,魏光这小子恐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娄老弟不若听我那侄子说完?”费越似是注意到娄玉晓的眼神,笑眯眯的道。 魏光更是气盛,扬起嗓子道:“这位丐帮帮主的高足,在下早已现其有些不对劲,便悄悄的监视他多日;终于,这位‘真凶’按捺不住,在昨夜丑时左右出现,一身夜行衣打扮,不知又要去杀害何人,我等当机立断,一举擒获之!” 周围人顿时一片哗然,这些日子生的事委实让这些见多识广的江湖中人也感到心惊肉跳,江海之战,胡娘子被虐杀,耗子被刺杀,沙鸟楼船失火,向飞鹤落网,怎地如今‘幕后黑手’又变成了丐帮门下?还是丐帮帮主屠勇之徒,难不成丐帮在其间还有什么牵扯? “先是向大哥,现在又多了王虎,你们这群人到底是要干什么!!”铁棍赵黑红着眼鼓噪道,他是向飞鹤的生死至交,向飞鹤死后,一直借酒消愁,如今又多了个什么劳什子凶手,那向飞鹤岂不是被冤枉的?这群主事之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周围人也是一片鼓噪,听的周乾直皱眉,这些江湖中人恐怕也是忍耐到了极限,若是再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群刺头恐怕会当场一哄而散,分道扬镳,管什么劳什子天下大事,帮你是与你讲义气,你没义气可讲那不怪老子不给你面子! “蠢货,你懂什么,真凶就是王虎,”魏光毫不客气的训斥道,“至于向飞鹤,只是他吸引人视线的靶子罢了!” “证据!!”周乾扬声道,“虎哥儿也许是有丐帮的机密任务,所以有不能说出口的苦衷;而且虎哥儿与我从小长大,他的为人秉性我信的过,绝不是什么小人!” “哼!凶手迟迟未落网,我之前就在疑惑,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魏光冷笑道,“现在想来,说不得就是有人暗中替其遮掩,不顾江湖道义!” “好!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魏光爱极了这种万人瞩目的感觉。 “五日前,胡娘子被杀之晚,你却不在宴席上,在何处?可有人作证?”魏光指着王虎道。 “在自家房间,无人作证。”王虎面无表情道。 “胡娘子死前尖叫时,众人往其房间里赶去,你又在何处?七巧儿,此事你来说。” 周乾一愣,皱眉望向七巧儿,七巧儿表了个歉意,缓缓道:“当时我与周少侠正在船头甲板之上,一听见胡娘子叫声便冲了过去,真好见到王兄匆匆向外赶,却是不知何故。” “哦?哈哈,真是有意思,或说,真是巧合,正巧那时虎兄想去赴宴,不知可对?”魏光戏谑道。 “事实即是如此!”王虎闷声道。 “好!我相信虎兄说的话,”魏光突然道,然而话锋一转,“但这匕你又如何解释?” 魏光眼神示意,一水匪很快就把当日耗子使用过的匕呈了上来。 “诸位,这匕想必大家都见过,耗子的贴身兵刃;昨日我特意去请教了我叔父费越,他老人家在兵器铸造上也是一位大家,他判断出这匕乃是炽铁所铸,性寒,耐磨,非掌法高深之辈不可折,我知道在船上有好几位一流高手,”魏光扫了一眼周乾、娄玉晓、费越三人,又道:“但即使是他们,也无法单凭手掌使之弯曲。” “而在我这几日的探查之下,整个船上也只有八位掌法高手能做到这一点!” “其中有五名已证实当日在宴席之上,而巨灵掌乔瑞则与三人在其房里赌牌九,并无嫌疑,炼铁手张峰在甲板上演练掌法,虽无他人看到,但深夜轮值的护卫可为其证实,就连吴章领视察时也曾与其交谈过,亦可作证。” “那么,”魏光目光灼灼,“作为丐帮绝学惊涛掌传人的王虎兄弟,你当时在哪里,当日与耗子交手的又是谁?” 王虎沉默了片刻,道:“的确是我,但我并没有杀害胡娘子与耗子。” “哦?”魏光意味深长道。 “可是凶手不是红莲教之人吗?还有那块令牌?”房飞飞反驳道,他对于那晚之事还是怀恨在心,见不得唐门之人风光。 “哼!那种令牌,你要多少,我就能让人给你雕多少!”费越冷不丁道。 “够了!”丐帮三袋弟子乔山怒叫一声,白瞠目,环视左右:“老乞丐来之前就听帮主说过,有一项特别任务要交给小虎,事关机密,不得泄与他人耳!难道王虎贵为丐帮帮主之徒,天下数十万丐帮子弟可供差遣,身份如此尊崇,为何非要去杀掉一个**和一个刺客?还是说,有哪位朋友跟我丐帮过不去?” 躁动的人群逐渐安定下来,丐帮这种庞然大物即使是在场诸位个个实力不凡,但也不由得心生顾忌;而且老乞丐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丐帮论实力,论地位,更是此次行动的起者,船上不少人都是看在丐帮面上才加入的,如今丐帮帮主的徒弟反而想要阻止或破坏此次行动?这岂不是谬论? “我想,此事还真与丐帮有关,”费越突然插嘴道。“两日前,有一人曾找到在下,涂先生,你何不说两句?” “费门主是要致我于火坑之上啊!”涂先生苦笑一声,“在下涂越,江湖匪号落雨剑,但在下还有一重身份,乃是六扇门二十六位锦衣捕头之一,代号,獬豸。” “官家的人?” “怎么朝廷人马会在沙鸟楼船上?官匪一家不成?” “朝廷又插手江湖之事,真是可恶!” 议论之声四起,众位江湖人对于当今朝廷的感官十分复杂。一方面,当年朝廷驱除胡虏,恢复中原,便是借了南武林人士的力量,所以多少有些香火之谊;一方面,随着汉王定鼎,本朝气运兴盛后,对于江湖中的不断渗透和监察也委实让这群人颇为顾忌。 “诸位,我也算半个江湖中人,江湖上的规矩我懂!”涂先生朗声道:“江湖上的事自该是由江湖人自行处理,但若是这事已经大到出江湖的范围呢?若是说江湖上的某大派已经暗中联合,欲行谋逆之事呢?” 造反??!!某大派?!谁??!丐帮!!?? “当然,现在一切都是在下揣测之语,”涂先生缓了口气,“但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 “四月五日,锦衣卫的探子在江西某位江湖中人家里现一些十年前的信件,内容句句涉及谋反之事,探子大惊,千里传讯总舵。” “七日,锦衣卫指挥使彭大人得到消息,不敢擅专,呈报当今陛下,陛下当机立断,命六扇门接手。” “锦衣卫十名白衣捕快,二十六名锦衣捕头全体潜入江湖;东厂、锦衣卫、神策内卫、六扇门、兵部稽查司倾巢而出;四月,五月,六月,三月间几乎翻遍大半个江湖。” “五月十四日在大宁、六月七日在同城,六月十五日在西宁,现大量军械、粮草,种种证据却非是指向红莲教等恶派邪门,而是隐隐与丐帮有关!” “而当今丐帮帮主屠勇,三十年前群雄逐鹿时,曾举义旗,占据岭南一带,号‘屠王’,虽说之后在令狐野、周询二位大侠的劝说下散兵还民,弃了当年争霸天下的雄心,但时过境迁,又逢始皇宝藏这一契机,谁也不知这位豪杰的想法。” “而且这位屠勇之徒,这些时日行踪诡秘,才令我不得不显露身份。不然在下真怕其后果不堪设想。” “我唐门曾得到一隐秘消息,当年胡娘子心善,曾收留过一老妪,而这老妪正是当年胡朝末代皇帝最**爱的一位子女,慈清公主,胡名查尔青帖木儿;这位长公主陛下乃是胡番混血,心地纯良,甚得其族人喜爱,也正是她的善举,才在群雄混战中保全了胡族最后一丝血脉,但老朽担心就是有人利用这一点,以她为旗帜,引外族铁蹄复又践踏我中土。诸位若是不信,可亲自到花月楼去探查一番,便可得出真假。” “在下前几日,曾与莫少侠,娄老在船上破获一凶手巢穴,却是为了使凶手失了警惕并未告诉诸位,而且我们偶尔得知‘幕后黑手’有一种能控制别人之药物或是秘术,船舱放火之事便是由我那被控制的部下所为,我想除非像是丐帮如此庞大之势力,恐怕也参透不出这种方法吧——”吴章突然插嘴道。 “其实耗子与胡娘子被杀也好理解,毕竟丐帮乃是白道大派,谁会对丐帮少帮主心存提防呢?而且王虎为了不让其真实意图暴露,便杀了耗子,一来防止其认出自己,二来也是为了混淆视线,”魏光见缝插针道,这却是有些生搬硬套了,毕竟**和刺客即使是在深水一般的江湖中亦是在黑暗一面,单论地位名气,恐怕即使是皇帝老儿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娄玉晓浑身上下冰凉,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即使是有些破绽又如何?众人相信它它就是真的;而此时此刻,又拿什么反驳如此多的‘证据’?朝廷需要削弱丐帮,唐门需要铲除对手,就连船上的江湖中人也需要一个‘真正’的凶手来泄其情绪。 何为真?何是假?众人信之便为真,众人不信即为假! 唐门、朝廷、水匪,这么大的布局绝不是魏光这种毛头小儿能做的出来!而费越忽然转头朝娄玉晓隐秘一笑—— 是他!! 果真是他!!! 就连魏光此刻也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家叔父,他仍然记得叔父那**所说的话“你是未来唐门的门主,你以后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唐门的运势;你若是要做,便做个彻底,做到毫无隐患!就如我们唐门所造的最好的暗器一样,无一不是追求一击致命!” 莫少官本能的觉得不对,他所知的事实并不是这样,或说,并不完全是这样!娄玉晓残余的理智让他死死按住莫少官,制止激动愤怒的丐帮一脉,这一局输了!输的无话可说!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力挽狂澜了,现在所做的,能做的,就是保住王虎的性命,一直到上岸为止,若是王虎被愤怒的江湖人士所杀,那么哪怕是屠勇,哪怕是周询,都只能咽下这口气。 一时间,城头变幻大王旗,周乾闭门不出,王虎被关进船舱最深处的牢房,魏光叔侄一时间风光无量,在船上的威势与日俱增! 又过了一日夜,明日楼船即将到达骊山,黑夜中隐隐可以看见庞大的山影笼罩在江水之上。 沙鸟楼船的牢房都是为叛徒准备,又脏又臭,刑具上沾满血迹,王虎蓬头垢面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双手双脚用牛筋绑住,腕间早已被捆出紫色。 突然,三道暗器从黑暗间射出,电射向王虎,王虎虎眼一睁,狼狈的躲开。 “咦?”一道沙哑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虽然比不上你那天才兄弟,但也不差啊,到了这种地步还有精神,怪不得能被屠勇收做徒弟。” “放心吧,你师傅会为你报仇的,对付唐门——” 又是十几道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无任何死角,王虎双手双脚被缚,只能闭幕等死。 一道剑光犹如黑暗中的月色,剑身一转就抖出十数朵剑花,准确的击飞了暗器。 “然后丐帮被朝廷联合唐门绞灭,二者也元气大伤,接着红莲教趁势崛起,不知我说的对否?”黑暗中转出周乾的身影。 “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者说,七巧儿姑娘……” 第六十七章 江湖之路 ( )“七巧儿姑娘,你隐藏的还真是深啊!”周乾咳嗽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追莽荒纪,还得上。 “你早就认出我了?”黑衣人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 “却也不是那么早,大约是在你派向飞鹤刺杀我之后,我便断定是你!” “哦?” “其实胡娘子被阁下所杀后,我便有些疑惑,单论武功,胡娘子虽非一流,但身手也是不俗,更不是船上身手最差的几位;而且她生性多疑,做为洛都十六座花船的主人,不可能没有些手段;换位处之,我若是刺客,就绝不会选她作为刺杀目标。那么,在下产生两个疑惑,为何要刺杀她?如何刺杀她?” “你第二次的选择是耗子,一个警戒心、防备心很强的刺客,又是一个最难缠的目标,却又是一击致命,这却是有些诡异了。” “你刺杀她我倒是能理解,或是为了栽赃嫁祸,毕竟虎哥儿曾与他动过手,或是为了转移视线,隐藏你真正的目的;但在下还是不懂,你是如何做到的?或者说,你是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的?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知道,江湖中的确有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但同一手法对付两个人还如此有效,我就不得不联想其中有什么联系了。” “后来我又暗中去检查了胡娘子的尸体,”周乾声音略显低沉,“虽然伤痕累累,但却没有致命伤,而且很明显都是折磨时造成的伤痕。” “我转而一想,也许并不是什么‘独特’的手段,如果凶手能取得他们的信任,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至少耗子死前的惊愕神情就可以解释了——” “什么样的人能够暂时取得**和刺客的信任,尤其是船上还有大批凶狠的武林豪杰前提下,我的答案是女人,或者说娇俏可爱的女孩儿,人往往对美丽无害的事物放下心来,尤其是对这二人来说。” “胡娘子天性使然,身份使然,对男人有强烈的警戒之心,但对女子多为包容怜惜,如若不是她多般维护,她船上的女子恐怕没有能落得好下场的;而正是因为她如此做,才会得罪许多人,才在江湖中取得不小的名声,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死在一女子手上。” “耗子乃是刺客,天性孤僻,又是身份使然,所以少有知心朋友;江湖传闻耗子唯一一次破例违背自己‘不杀女子,不杀孩童’的原则,就是因为有几名**强逼买来的姑娘接客,他才怒而杀人;又试想,我若是耗子,如果船上有位娇嗔可爱的姑娘崇敬自己,赞叹自己所做之事,甚至爱慕自己,我想耗子也会放下自己的戒心吧。” “船上共有四名女子,易谢蝶、孙小娘、冯仙儿还有你,当然先排除的就是你,毕竟胡娘子死前你就在我旁边,现在想来,这真是绝妙的一招,而冯仙儿接着也排除了,先她不会武功,而且她也没有动机,就连我暗中给予她的机会她都视而不见,那么只剩下易谢蝶与孙小娘,可是这二人我也各自试探过几次,若不是在下眼拙便是她们演的太好了,而且有些时间和所在地点明显与凶手不符,这倒是让我无计可施了。” “为何不能是王虎?”七巧儿插嘴道,“就算是有些疑点,你大哥的可能性都是最大的!” “虎哥儿绝不可能如此做!”周乾断然道,“哪怕我知道是他与耗子交手,哪怕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也绝不相信虎哥儿会如此做,我大哥绝不是这种人!因为他是我大哥。” “所以你故意安排王虎假装成凶手,就是为了应引我上钩?” “是的,”周乾坦然,“就算是没有魏光,也会有‘李光’‘王光’等人在偶然间现‘真正的凶手’,只是没想到唐门联合其他势力,联手给我演出了这一场好戏,虽出我的预期,但显然效果更佳,而且你的目的应该是阻止我这一路人马参与到始皇宝藏之事上,单单死两个人并不能完成你的任务,并不能使你在雇主身上拿钱;跟钱财有关的事,我知道你是向来上心的。” “而且你想来也不知道在你刺杀胡娘子前,易云曾进入其房间,因在门外见到虎哥儿,易云被惊走后,便是跳窗而逃,那窗户定然是开着的,那夜寒风刺骨,水气森冷,常人定会把窗户合上,胡娘子喜热厌冷,更是如此。而那夜,胡娘子死去之时,窗户却是开着的!”周乾目光灼灼,“这窗户定不是胡娘子开的,那是谁开的?既然虎哥儿不是凶手,那只有一个解释,凶手乃是跳窗而走,而我观察过,当夜所有窗户均因江风关闭,所以凶手只有两条路,从前入甲板或是去船尾。所以我在甲板上遇见了你,对否?” “真是聪明,”七巧儿摘下黑纱,饶有兴趣道“还有吗?” “而胡娘子之所以出惨叫时你却在我面前,本来我也不解,但我检查胡娘子尸体时偶然现其脑后有个针孔大小的小口,在其天顶穴位置,若是短暂受到刺激能使人躯壳受到数以倍计的痛苦,你在折磨胡娘子后给其注入大量麻药,又以银针插入其天顶穴,算定时间后撤离,所以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因为你就在我等身边,这就是灯下黑!!!” “说的真好,我杀胡娘子时,好似你就在我身边一样。”七巧儿巧笑倩兮,可爱的模样让人心疼,可就是这样可爱的女孩,做了这等恶毒的事! “胡娘子的嘴角没有勒绑的痕迹,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理由。”周乾叹了口气,道:你还有一个破绽,今日你指证虎哥儿之时,应该是收了唐门叔侄的好处吧;你明知我与他乃是结义兄弟,却仍然如此,我自认为凭我俩的交情,若是你没有内情的话,最起码会通知我一声好待价而沽,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是嘛,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有点分量,”七巧儿玩味道:“不如打个商量,放我一码如何?” “我周乾从来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若是你杀了其他人,我便睁一眼闭一眼放你一码,但你杀了胡娘子,还在死前如此折磨她,你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哪位只是有点贪财的可爱姑娘了,”周乾一字一句道:“杀人偿命,我要替我的朋友向你讨命!” “哼!胡娘子她算什么,”七巧儿不屑道:“一个**罢了,还自以为是的乱充好人,几句姐姐好话一哄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最讨厌她这种人了!什么义气!什么尊严!什么江湖道义!连一枚铜钱都不值!” “你试过饿了七天七夜没饭吃的滋味吗?你见过为了十四文钱就卖了女儿的父亲吗?你看过为了一顿饱饭就陪十几个男人**的女人吗?你什么都没见过!!!!” “权势、地位、男人、女人、爱情、亲情,只要有了银子又有什么东西不可以买到?红莲教给了我五百万两银子,魏光给了我十万两银子,这种买卖,傻子才不做,傻子才什么都不要就跟你玩命!” “你以为我为何要听你说这些废话?”七巧儿冷冷一笑:“因为我早已在周围点起了散魂香,没错,就是那种无色无味,让人浑身无力的药物,忘了告诉你,这种奇香在黑市十万两银子一支,是不是很贵?你剑法再高又如何?你现在还举得起剑吗?” “银子既然能买到任何东西,自然包括你的性命!!” “你的命!十万两银子一条!!” “幸好老夫离的远,不然岂不是连一两银子都算不上了?”底舱口处,传来娄玉晓的声音。 “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整个船上的江湖人士都被这位小姑娘玩弄在鼓掌之间,我唐门也差点被其当作枪使,”费越哈哈一笑,好似前几日那阴谋并不是他设计的那样。 “最起码在此事上,丐帮与王虎是清白的。”涂越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来。还有莫少官与乌兹儿这两个江湖俊杰。 “我若是不说那些废话又如何证明虎哥儿的清白,要知道就在前日,虎哥儿还被所有人指认为杀人凶手。”周乾自嘲道。 七巧儿心猛的沉了下去,这几人都是高手,就算是其中最差的乌兹儿与莫少官距离一流之境也为之不远,自己单对单都无法取胜。 ‘不对,还有机会!’七巧儿精神一清,‘周乾已吸入**香,只要乘机控制住他,再趁乱杀了王虎,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双足一顿,使足了全身力气向周乾飞奔而去,双手连闪,射出十几道银针,直指四肢。 周乾施展出一招‘乌云扰月’,乃是从浮云手扰云式中悟出的剑招,专防暗器毒箭,双臂气血来回激荡,出‘哗啦啦’的响声,鬼师剑以一种玄妙的轨迹在正前方卷起道道气流。 气流使得银针的准头全都偏离开来,在周围墙壁上溅出道道火花。七巧儿一惊,刚欲伸手,就感觉五指一痛! 鲜血激射而出,七巧儿没想到周乾的剑这么快,快的让人恐惧。 “这是给耗子!”周乾冷冰冰的道,周乾几乎不曾怒生气过,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他暴虐疯狂的一面。 ‘刷——’七巧儿的双臂直接被砍了下来,血液染红了地面。 “这是给胡娘子!” 七巧儿终于被痛苦与惧怕打败了,她现原来还有东西是比银子还要重要,那就是生命!自己的生命!她想求饶,她想活命,但她从未见过周乾的这一面,如此漠然,看自己就如同待宰的鸡鸭! “你是江湖人,我也是江湖人,那么,就按江湖的规矩办!” 剑起,人头落! “杀人偿命,伤人断臂——” “这,就是江湖道义……” 第六十八章 始皇墓穴 ( )“终于结束了。追书必备”周乾心里默默想道,心里却没有任何一丝欣喜之意,死的人如此之多,又有什么好欣喜的呢? “百臂剑仙与屠帮主的眼光没有错!”娄玉晓哈哈大笑道,剑法高,聪明绝顶,这等人才江湖中多少年没出了?当年的令狐野算一个,周询算一个,索措哈达算一个,红莲教主算一个,还有谁?屠勇太霸道,唐门门主太阴损,至于当今江湖中的年轻俊杰,能比之周乾的少之又少。 “恭喜阁下,却也多谢阁下,”费越语气真诚道:“让唐门没有错上加错!” “那里那里,”周乾挤出一丝微笑,“若不是唐门配合王虎少帮主演出这场戏,怎能让真凶落网呢!倒是始皇墓开启后,要麻烦唐门的兄弟们多多出力了!” 费越一愣,继而一喜,此事算是揭过了?周乾竟没有借此打击报复,毕竟按理说唐门布了如此大的局可谓是用心险毒,此事公开后定会极大打击唐门声望,而且避免了丐帮的报复,真可谓是宽宏大量了;却猛然醒悟周乾的用心,朝廷不希望看到江湖中出现单支独秀的丐帮,所以留着唐门以制衡,而唐门与朝廷收了周乾的好处,即使是丐帮真有什么‘罪证’却也不好赶尽杀绝,这便是以退为进。 ‘好厉害的年轻人!‘费越与涂先生相视苦笑。 “虎哥儿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周乾转头对已经松绑的王虎道。 “老三你这是啥意思?”王虎皱眉,他可想平白占了兄弟的好处。 “委屈你做了这么多天的凶手,倒是让我出尽了风头,如今也该换做虎哥儿你了。 “可……”王虎还想说些什么。 “老大,你说过我们兄弟不玩那些虚的!”周乾坚定道。 “而且,虎哥儿,我真是有些累了!”声音说不出的箫索。 回去时,莫少官突然道:“先是向飞鹤,又是王虎,最后凶手竟是七巧儿,我想整船的江湖人怕是都要疯了……” “收拾七巧儿尸体时,从其怀里掉落一份精金手套,如此耗子被拳术大师所杀的原因亦是找到了。”乌兹儿感慨道。 “此事终于都结束了……” 第二日一早,周乾的房门就被敲响,王虎豪迈的抬着两大坛酒水,对着周乾就是哈哈一笑,道:“知道你心情不好,陪你喝酒去。更新最快最稳定)” “可是虎哥儿,现在可是凌晨十分……”周乾颇为无语道。 “酒兴起来了哪管是个甚么时候!且是痛饮要紧!” 周乾被硬拉着上了沙鸟楼船的最高处,足有十几丈高下,迎面是涛涛江水被其开波劈浪,两岸是青山环绕,白鸟浮空,淡淡的江风吹拂在面颊之上,舒适至极,骊山雄壮英姿已隐约可见。 “话说当年昌州三个小乞丐,可是谁也没料到未来是个如此光景!”王虎感慨道,灌了一大口酒,又道:“当时我们所期望的未来又是什么?李老二希望以后溜鹰带狗,欺男霸女,做个大少爷,老三你呢,大约是开个店面,做个厨子,至于我,估计是做个护院,接我干爹的班,老天已经待我们不薄了!” “哈哈,”周乾却是裂开了嘴,“李哥儿可不是这样想的,他可跟我说过,要开一家大客栈,请我做主厨,再买一间大屋子,让你做护院,然后平时对我俩吆五喝六,颐指气使。” “他敢!”王虎吹胡子瞪眼,“老子不活撕了他!” “给你的,”王虎突然递来一只锦盒,“唐门给的。” 周乾疑惑,打开一看,足足有五十万两银票,嘿嘿一笑:“唐门这次恐怕是大出血了。” 王虎翻了个牛眼“就该如此,江湖的确可以不讲规矩,但前提你得是赢家,谁叫他们阴谋败露了呢!” 周乾犹豫问道:“虎哥儿,你们丐帮不会真要造反吧?” “的确有过,”王虎扫视左右,悄声道。 “不过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老爷子现在心早就淡下来了,用老爷子的话讲‘打天下得三十年,治天下又得三十年,老夫哪有那么长的命可活!’” “当年老爷子也是一时糊涂,竟真的想以胡朝长公主的名义举事,而且还留了一些‘东西’在长公主哪里,谁知道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现在会被抖了出来,”王虎无奈道:“这次老爷子吩咐我就是把这‘东西’给毁尸灭迹,免得落人口实。” “那你们丐帮可真够倒霉的了。”周乾无语。 “可不是嘛!” 又是一阵沉默,王虎嘿然一笑,道:“老三,还在伤心?那胡娘子跟你有一腿啊。” “却是有些难过,”周乾点了点头:“有许多问题现在是越想不明白了——” “哦?”王虎灌了口酒,打了个饱嗝,道:“说给我听听?” “我师父剑法高绝,天资横溢,屠前辈在江湖中权势赫赫,当今皇帝老头更是享尽天下之物,百年之后却都不免一捧黄土,那江湖上这些阴谋诡计、帮派争霸又是为了什么?。” “哪怕百年风光,却也都是冢中枯骨,实在没意思的紧。”周乾叹了口气。 王虎直愣愣的看向周乾,好似要把他俊逸的面孔看出一朵花儿来,忽然道:“你——想去哪儿?” “不清楚,也许是泛舟游湖,也许是游历名山大川,这江湖,我是腻味了。”周乾摇了摇头,笑道。“虎哥儿,这世界是真有神仙的,穷九天之逍遥,游四海之水景,观天下之浮沉,那种滋味,真是让人羡慕啊!” “看来果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王虎苦笑摇头。 “当然,”周乾语气一振“还可以品天下之美食!做古今之佳肴!看来是还是当神仙好!” “你还是你!”王虎拍膝大笑。 “我又怎么不能是我?”周乾也是笑了起来。 这酒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王虎突然闷声道:“喝的肚子涨了。” “嗯!”周乾深以为是。 “还记得我们仨哥俩小时候玩的游戏?”王虎突然道:“听老二说你每次都输给他?” 周乾勃然大怒,道:“胡说,二哥儿每次都比我少半尺远。” “那咱们比比?”王虎斜视之。 “比就比!” 二人同时裤子一扒,从背面一大一小两个屁股,二人竟是迎着江面比起了尿尿,这得是多无聊多幼稚的人才能做出这等事。 “哈哈,老大,你没射的远!” “胡说,是老子还没准备好。” “哈哈哈哈!老三看到了没,不比你差!” “那你能有我坚持的久吗?” “绰绰有余!” 二人憋的脸红脖子粗,突然,周乾裤子快一提,淡淡道:“老大你赢了。” “老三你……” 八月份的江风变幻莫测,忽地一改方向,迎面扑来,水束逆转,如雨打枇杷,嘴里、衣服上、脸上、手上,溅得到处都是—— “呸呸!”王虎怒不可遏:“老三你玩我!!” “老大,你赢了还蛮不讲理啊!”周乾的声音从很远处传来。 中午十分,真相大白之后,船上的众人对于王虎的敬意更是增加一层,毕竟让这些人抛头颅洒热血这些人或许愿意,但让其忍辱负重却是难上加难,丐帮鸠虎的的名声顿时响亮! 经历了十数天的航行,沙鸟楼船终于达到骊山山脚,由于骊山多猛兽毒蛇,相传又有鬼怪作祟,倒是没有什么人烟。更别提什么渡口了,而且停泊处又是浅滩,所以沙鸟楼船只能停在岸边不远处。 好在沙鸟楼船凭借机关向岸上射了几道铁链,众人各施手段之下倒也都上了岸。 “周兄弟,我等就送你到这儿了。”吴章颇为尴尬道,自家为了些好处却出卖了丐帮王虎等人。虽然城府颇深但也觉得不自在。 “多谢一路相送!”周乾倒是没在意,事情过去了就也过去了,何况自家是赢家。 轻轻一提锁链,顺势滑了下去。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旁边传来苍老的声音。 “领!”吴章躬身道,能令吴章称之为领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东海龙王——汪直!而汪直竟然也在沙鸟楼船上。 “关于……” “无事。”汪直摆了摆手,道:“我这一命是周询救的,又不是他屠老鬼救得,他徒弟可跟我没什么香火情;你也不用担心始皇宝藏,该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中土的江湖人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不会贪墨我们的那一份的。” 周乾等人顺着地图上的路线前行,一路无话,大约三天后,终于达到了目的地,顺眼望去,军营喧嚣,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而在最前方的,正是周询、唐门门主以及一位一身戎装,杀气腾腾的老将军。 第六十九章 阿房山 ( )周乾一愣,没想到周询等人会在军营外等着自己,见面自然又是一通寒暄,好在都是熟人,江湖之人大多也不耐俗礼,更何况这十几天呆在船上连澡都没洗过一次,都浑身难受的紧,见军营里早已安排洗浴晚宴,便呼哨一声在兵卒的带领下各归各处了。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周询带着周乾进入一座颇为宽敞的军营帐篷,浑身上下仔细审视了周乾一番,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在船上的表现,干的不错!” “师傅你都知道了?”周乾有些不好意思道。 “别以为船上就一个锦衣卫,”周乾摇头,“你一上岸,早有消息把这些天所生之事传来。甚至就连你们所走的路线,都有人监视,只是你没现罢了。” “什么?!”周乾眼神一缩,暗惊“我们这些人可都没现异常,师傅,你是说——天策秘卫!?” 周询点了点头,道:“这些时日你也会见到他们,这些人可不好惹,举朝廷之力,才训练出区区两百的数目,依我看,恐怕要三个江湖中人才能对抗一个天策秘卫!” 周乾倒吸了口气,他对于周询的眼光当然是信服的,却仍然有些不解道:“师傅,像天策秘卫,邪人谷的邪人,红莲教的‘天兵天将’这些怪物到底是如何训练而成的?” “虽不清楚大致手法,但其中或许与仙道术法有关。” “仙人手段?” “哼!”周询不屑道:“这哪是仙人手段,顶多算是皮毛罢了,就好比你的那飞剑,在为师看来顶多也只不过是柄会转弯的暗器罢了,真正的仙人能焚江倒海,飞天入地,岂是凡人可比。” “可是师傅,这些年我也算是跑遍大半个江湖,为何从未见过仙人的踪迹?” 周询沉默了片刻,道:“为师也疑惑此事,曾全力调查过,结果现几十年前,或是上百年前,仙人的踪迹虽不显于世,但也偶尔记载于野史闲谈之中,直至六十年前,仿佛得道成仙之辈一下子从人世间消失了一般,几乎全部正野史书、杂谈、人口相传中再无剑侠入世,我调查了近二十年,一无所获,除了这始皇墓!” “师傅你是说……”周乾睁大了眼睛。 “没错,当年的始皇帝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名声,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凡间所做的功绩,更多的是因为他乃是神仙转世,有种种不可测的神通,据传他的墓穴深处就有其修炼的神仙功法;不然你以为师傅费那么大功夫,就是为了当今朝廷,就是为了黎民苍生?”周询反口一问。 “……”周乾可不愿说自家师傅的坏话,但自家师傅的秉性自己可谓是知之甚多,说好听点叫练武成痴,不好听的就可谓是漠视善恶、生死。至于拯救苍生,换做自家没从未见面的令狐野师伯才差不多。 “而且为师可不愿耽搁了你。”周询严峻的面容中闪过一丝慈爱,“你的天赋、悟性、乃至努力,都是上上之才,你又误食过仙果,练体三关对你来说也不成问题。” “也许二十年、十年,甚至五年,你就能达到为师的境界,”周询目光灼灼“到时你怎么办?” “练武就好比攀山,到了为师的境界算是站在山巅之上,可接下来就是悬崖、万丈虚空,人体躯壳潜力毕竟有限,再强行修炼就得坠崖,你还年轻,到了那一步你又该如何?虚耗光阴等死不成?” “所以为师一定要替你找出一条路来,哪怕我周询已经老的修不成仙,但我相信,以我徒儿周乾的天纵其才,哪怕是在仙人之辈中亦能脱颖而出,小剑仙之名定会响彻天际!!” “师傅!”周乾涩声道,他从未见过自家师傅如此激动过,他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自己,周乾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以师傅的天资,修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到时候我们师徒二人共同成仙,岂不是一段佳话。” 周询不知是预料到了什么,或是下了什么决心,不复以前的严师形象,倒是豁达了许多,见自家徒弟心情失落,不由得笑了笑:“这些话也就我师徒二人随意聊聊,却也没什么,若是能修仙为师也不会去找死不是。” “你来的正是时候,通天河分支淇水已经开始收流了,顶多半个月阿房山就要显露出来了。” “阿房山?那个阿房古山?”周乾问道。 “嗯,两千年前大地震荡,山川逆转,江河倒流,如今的通天四河中倒是有两条是在那时形成的,通天河在骊山山脉处形成两条支流,一条骊江绕山脉而行,另一条淇水淹没了阿房山,也把始皇墓穴没入其中。四年前我在源头测了十四处水脉,钦天监又耗费了许多功夫,这才算定时间。本想今天带你去看看淇水。但时间不早,你的伤势要紧,先去休息吧。”周询道,语气虽平淡但其中自有关怀。 周乾点了点头,由兵卒带领去往自家帐篷处,整个军营约莫两三里范围,军营呈品字排列,乃是伐木造营;木栅栏足有五列,布满鹿角、陷马坑、吊绳乃至各种陷阱,四座箭楼拔地而起,军营三里外的树木亦被清光,周围的明哨暗哨就连周乾的目力也不敢说尽能得之,偌大的军营里除了江湖之人闹出的声响外别无其他,悍卒兵勇具是屏气息声,好似随时节省气力准备出战似的,一股杀伐之气迎面扑来。 ‘这才是汉家抵御胡骑的真正屏障。’周乾感慨。 “请问这次领兵的将军是?”周乾试探道。 “李广之。”领路的兵卒面无表情道。 “嘶——”周乾倒吸了口气。‘原来是这位杀神!’ 骠骑大将军、冠军侯、本朝外姓封王第一人,吴王——李广之! “阁下,到了!”兵卒点头,回去复命。 周乾只感觉丹田处那道仙气一涨一跳,一皱眉,望向东南角那处显然与众不同的‘大营’。 与其他处显然不同,大营内外没有任何响声,偶然可以看到的兵卒穿戴也异于他人。 周身被黑甲覆盖,而且是重甲,这种盔甲哪怕精锐也只能在战时穿戴,左臂覆盾,右臂带弩,腰间的大剑少说有二十斤重,背后的披风烈烈作响…… ‘天策秘卫吗?’周乾若有所思。 歇息了一两天,终于周询带周乾去大营主帐,穿过层层守卫,周乾终于见到李广之的真容,竟是那日前来迎接之时,话语不多且容貌不扬的老将军。 “周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某家这里?”李广之对二人点了点头,淡淡道。 “除了我徒儿这路江湖人马按时到达外,剩余几路人何时到达?”周询也不客气,直接坐其身前。 “除了天门道人一路人马已经快马加鞭,大约两日后到达外,其他两路人马还没有消息。”李广之摇头。 “看来这次黑道联合起来,要拼命了。”周询感慨。 “陛下还是太仁慈了,若是让本将出马,红莲教等邪派根本不会为祸至今!” “哦?”周询淡淡一笑,似乎对李广之对当今皇帝毫不客气的批驳之言似乎习以为常。 “若以你为将,你当如何?” “百姓家有信教者,杀之,家资充公,四邻知之而不报者,罪加一等,并杀之,为官治下有教众而不处理者,贬官,其子孙三代不可起功名之念,将士杀教众一名,抵两命,杀其头目者,升一级,杀其领者,封侯!”李广之随意道,好似看不到人头滚滚。 “李剃头就是李剃头,杀性不减当年!”周询也不禁感叹。 “不杀人,老夫何以为官?”李广之反问。 周询摇了摇头,道:“今日不是来跟你抬杠的,我要去看那淇水水脉,你可要派人跟随?” “让工部的人陪你去,跟随来此的有一位擅治水的官员。”李广之随意点了点头。 周询也不废话,带上周乾、王虎以及一位姓赵的官员就出了。 一路翻山越岭,走了约两日左右,终于见到了千年以来,浩浩殇殇横贯骊山万里山脉的巨流——淇水。 四人此时站在一座山崖之上,那淇水就在几人身前划过,宽约十丈,长不可以计数;洪波浩浩、涛声轰轰、飞沫喷雪,宛若一条银带,水上还有几座尖峰点缀其间,郁郁葱葱,让人不得不感慨天地间的伟力如斯。 而淇水中央,最为高大的一座山峰就是阿房山,山上隐约还有些建筑残骸,具被河水冲刷的不成形。 “再过几日,这壮观的场面就见不到了!”那赵姓官员感慨道。 “这始皇墓历千年岁月,又经水患,内里恐怕早已腐朽不堪了吧?”周乾问道。 “并非如此,”那官员摇头“始皇墓穴乃是凿山而建,其中真正墓穴在山腹中,入口又更以千万斤铜铁封住,非得其钥匙不得入内。” 那官员又以精密器具算水深,测水势,忙活了大半天。众人又去了几处水势较高处探测了一番,最终才回返。 一回到大营处,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普度大师,连同二十七名江湖人士,一并遭戮! 第七十章 断流开墓 ( )‘普度大师死了??!!’周乾震惊。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普度和尚何许人?乃是世俗间少有的名僧大德,佛门支柱,更是当年汉胡大战后仅存的几名老辈江湖人之一;单论武功也许周询排第一无甚争议,但第二之位在江湖中却一直各有见地,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有这位普度大师,而且在几路江湖人马中普度大师所率领的乃是实力最强的一支,如今全部战死? “是谁?”周询面色阴沉道。 “红莲教主吕存文,探子在三百里外的小林里现这些人的尸,应该是遭到伏击,而且还有些红莲教特有的‘天兵天将’尸体。” “你下去吧,”李广之挥手示意来人离开,面容杀气腾腾“现在连面子都撕破了!胆敢直接派人劫杀,此事事了,本将定要派大军剿灭这群余孽乱党!” “我去送普度最后一程。”周询面无表情,不顾帐里还有其他将领与江湖人士,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周乾挠了挠头,也跟了出来。 普度的尸体连同其他江湖中人的尸一并摆放在大营中央,周围放满柴火树枝;普度的袈裟上沾满血迹,面容金刚怒目,看来是力战而亡。 “我第一次见普度的时候,他才六岁,当时还没出家,心软的跟个娘们似的,连自家养的鸟儿受伤都会流泪;后来做了和尚,更是整天与人为善,念叨阿弥陀佛。”周询面无表情的追忆道。 “后来天下大乱,再见到他之时,便是在一处战场,汉王与蜀王偷袭胡人一支大军,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普度杀人,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如同血肉磨坊,那一战普度杀了两百五十九人,比我整整多了一百人,我第一次见到有人杀人的本事强过我……”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世道不该这样!众生凄苦、身不如死,百姓被人以牲畜驯之,人不当人,佛不当佛,’他说他在佛像前静坐七天七夜后,悟出一个‘杀’字,只要除尽恶徒,血洗天下,再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便能使天下太平,还天地一片清净祥和……” “天下太平后,他又跟我说他想的不对,恶人也是人,应该以佛法教化之、改过之,不应妄动杀念;他说他算过,这辈子共杀了一万一千三百六十七人,这是罪孽,得还,他便去救人、做善事,一直做了三十年。更新最快最稳定)” 火光闪烁,照耀着周询的面庞。 “我以为他不会再杀人了,没想到他还是动手了,也没想到这却是他的死期。” “普度秃驴也死了,熟识的老家伙又少了一个!”旁边传来屠勇粗犷的声音。 “屠老二,这些天闹够别扭了吧?当年的恩怨也该一并清算了!” “哼!朝廷的事可以以后再谈,普度的仇正是该现在报。”屠勇面色难看道。 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火焰灭掉后,屠勇咦了一声,从灰烬中掏出几颗白色指节状事物,颇不确定:“这是舍利?” “普度大师算是功德圆满了!”周乾感慨道。 “什么玩意!”屠勇撇了撇嘴,扔给了周乾,“大侄子自己留着玩。” 又过几日,剩余两路人马都已赶到,但死伤惨重,据说红莲教主炼制出一种诡异的黑雾,只要被罩入其中具都肉烂骨断,且神志混乱,敌我不分。 七日,淇水高度落两丈,李广之决定正式开掘始皇墓穴。 淇水依旧湍急,但水势已减弱许多,阿房山好似亘古以来的勇士,坚定的挡在咆哮的水龙前,但他的老对手已经忍受不住岁月的侵蚀…… “可以了,”赵姓官员点了点头,李广之面无表情的一挥手,兵卒们个个赤膊着上身,以木板,铁钉,树干等物件造起了浮桥…… “让他们先上吧,争取时间。”李广之对副将说道。 副将一挥令旗,顿时后面队列中站出几个装备怪异的兵卒,青铜鬼面具,探爪,墨线袋里鼓鼓囊囊,背后一把巨大的铜皮铁骨伞。 “虎哥儿,摸金校尉?”周乾悄悄的问向王虎。 王虎点头,指了指最前方的那名将领,那将领的打扮与摸金校尉无甚差别,只是背后大伞呈淡金色,腰间还插着三根蜡烛。 “丘郎将宋玉,这一代最厉害的风水师。” “跟当年江湖上最有名气的搬山道人相比如何?” “宋玉是其亲子,据说堪臾之术已经青出于蓝。”王虎低声道。 几艘小舟已经准备妥当,摸金校尉作为先谴军率先向阿房山探去,剩下之人则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宋玉将军走前曾对我说过,始皇墓穴乃是集当年十六国机关术之大成,又有术士为其寻山点穴,连天地之势为一体,非神仙之流不得破之;可天机之术,五十留一,而这‘遁去第一’便应在这淇水之上!” “淇水冲刷千年,早已把始皇墓外围的机关破去,现今主要就是在水深落下三丈三之时,借水力打开墓穴,六把钥匙缺一不可,如今两把在本官手上,一把在周剑仙手上,据查已有一把始皇密匙被损坏,还有一把在红莲教主手上,剩下一把不知所踪;如此,打开始皇墓穴便仅有五成的把握,诸位定要依计行事!” 众人具是点头,来之前,这位李将军早已把江湖中人的任务分配的井井有条,即使以江湖人的桀骜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腕和本事。 “将军!阿房山二十六丈处有狼烟飘起!”探子来报。 “宋将军干的好!”李广之击掌道,“现一处!” “报!有摸金校尉现应龙门!建议派大营人马驻守!” 李广之点头:“调天策秘卫五十名。” “若是应龙门那就该是老夫的钥匙。”周询掏出一把鎏金龙纹,约一尺左右,龙头匙。 “周兄,应龙门就交给你了!”李广之点了点头。 “璃龙门已被现!”李广之环视左右,“魏门主、屠帮主这一门就交给你二人了!” “至于蛟龙门,就由本将,亲自率领人马!”李广之转头道:“不知周小兄弟愿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周乾一愣,若是他所记不错他的任务并非是此,还是点了点头,道:“自是应该。” 与此同时,另一座山脉之上,红莲教主也皱起了眉头,其人大约四五十上下,白眉、无须,面容庄严。 “现在自然不能去阻止他们,但若是始皇墓穴开启后,多一道入口,便多一成获取始皇宝藏的机会,”红莲教主转头问道:“任邪,若是以你我二人所有部下强攻,能赢否?” “不可能赢的。”邪人谷谷主任邪摇头,道:“李广之用兵太老辣了,他布的是天门阵!一共二十六个阵眼,都是由武功高强之辈把守,而且以天策秘卫为阵阵尾,一旦缠住就会被绞杀。” “若想成事不能一丝险不冒,”红莲教主吕存文摇了摇头,“你也该知道,我们这次毕全功于一役,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是何意思?” “我们得不到他们也别想得到,即使他们得到了也要损失惨重!”吕存文一字一句道。 “小僧也以为如此!”黑暗中走出一名青年和尚。 “宫主同意就好。”吕存文微微躬身。 达拉布措宫当年被令狐野斩杀了宫主之后,这密教竟然又有了传承! 第七十一章 蛟龙门 ( )璃龙门后侧三里并向右五十步,一处青苔大岩石,这里仍有半尺水深,左侧距阿房山主峰有四十九步;四周环山,正巧把光线阻拦开来,只缝隙处留有一丝微光洒落在岩石上。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丘郎将宋玉似乎颇为犹豫,喃喃自语:“天外一线天,分龙点穴,可这到底是真穴还是假穴?” 又拿出鬼谷尺往水中、微光处、远处山脉各自算测,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天十步、水三步、山六步,却是没错,可是……” “若是来阵风就好了——” “大人!淇水水势有变化!” “什么?”宋玉一惊,从山崖眺望,淇水似乎不甘断流,正酝酿着最后一波攻势,大浪翻滚咆哮,乌云遮日,一波又一波无止境般的朝阿房古山喧嚣,拍打山壁时竟击出雷声轰鸣—— “大人!淇水上升了三尺!”一摸金校尉声音带有一丝恐惧。 “起风了——”宋玉呆怔住,自言自语道。 “起风了!”宋玉大吼一声,连忙跑向青苔大石处,果真如他所料,水风在这封闭的地势中来回激荡,诡异的出似哭似笑的龙吟之声。 “风伯死、水神薨、哭龙斩穴!分龙点穴!!!!” “来人!快来人!马上把这块镇墓龙石从山腰处丢入水中,一定要在半山腰处丢出!如此才能‘分龙血,散龙气’借淇水之势冲击始皇墓!” 丘郎将宋玉似哭似笑,“丘断岳赵李,搬山卸岭宋陈,分金探穴夏王,百年的赌局,看来是我宋家搬山一脉赢了!这最后一处封龙穴一破,我宋家便破了这九龙镇山术……” 万斤巨石被十几名天策秘卫从半山腰推下,大石砸入水中溅起十数丈的大浪,淇水好似被激怒了一般,以肉眼之涨了六尺之高,阿房山似乎失了屏障,山脚下的水浪向山半腰卷去…… 宋玉所在之诡*势失了镇石,风势更显凌冽,罡风向宋玉一卷,‘哇’宋玉无征兆的吐了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好似老了十年。 “正该如此,天地之势除非神仙又有谁能驾驭之”宋玉面无表情,“替我报告老将军,阵势已破,一炷香之后开墓,此事我有八成把握——” 蛟龙门被现于一道山缝处,入口极其狭小,若不是摸金校尉神通广大,这千丈高山覆盖百里,入口又被藤蔓遮住,就是派遣十万大军进山搜寻亦如海底捞针。 “知道了,下去吧。”李广之挥了挥手。 “周少侠似乎有些疑惑?”李广之回头对周乾道。“可否对老夫说说?” “是的,”周乾点了点头,不解道:“老将军您百战余生,应知将帅有调兵遣将之责,您身份又如此尊崇,何必亲身范险呢?而且按照原先部署,在下的任务似乎也不是保护你。” “哦?你是在教训老夫吗?”李广之眼神带有一丝玩味。 周乾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道:“对,我就是在教训您,您太不负责任了!” ‘扑哧——’两边护卫传来憋笑声。 “咳咳——”李广之严肃的面容一阵扭曲,骂道:“你小子这话太过欠揍!” “可是你打不过我!”周乾依旧实话实说。 李广之哑然,这小子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笨蛋。 “老夫此举自然是别有用意,一来璃龙门、应龙门均由你们江湖人把持,虽然你们江湖人身手不俗,又最擅长干这个,但若是三门皆由你等江湖人掌管,朝廷脸面可不好看,所以老夫亲自上场,到时陛下问起来也有话说;二来老夫也担心蛟龙门里有什么机关,你这小辈剑法不错,辈分又低,正好使唤。”至于其中真假如何,那便要看周乾自己判断了。 “至于天门阵,布置在三门必经之路上,那是老夫的心血所在,即使没老夫一时半会儿那些余孽们也攻不破,保准来多少死多少。” ‘这是真拿自己当傻子了,’周乾暗中摇头,始皇墓之事江湖中人是出了大力的,而且死伤甚多,如若不安抚之把朝廷的信誉置之何地,不能让跟朝廷亲近的白道人士离心,李广之大约是这般想的才把璃龙门、应龙门让出,毕竟宝藏没开启之前什么都是虚的;而且把自己安置在身边,周乾估计反而是江湖人商量后的决定。朝廷卸磨杀驴之事情也不是没干过,若是此次把前朝余孽和乱党一锅端,保不齐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而且这李广之杀性之重天下皆知,江湖中人也是担忧,所以选了自己做个牵制。 虽然周围布满精锐,万一这位‘李剃头’动了杀心,但只要在十丈之内周乾就有信心做任何事。 这是一位剑客对自己剑术的自信,‘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傲公卿怠王侯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江湖高手有这个资本。 “一炷香已经过了一半了。”李广之算了下时间。 一阵地动山摇,整个阿房山似乎都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李广之色变。 “将军,淇水好似沸腾了一般!” 果然,不知何时,淇水好似了水患,汹涌的江水一浪接着一浪,别说断流了,但看这架势好似要把阿房古山淹没。 “不可能!不可能!”宋玉呆滞道,“明明是分龙点穴,风水山势上又如何变成杀龙求道?” 另一座山脉上,吕存文拍了拍一道士模样之人的肩膀,笑道:“干的很好,搬山道人。” “卑职惭愧。”搬山道人面容呆滞,沙哑着嗓音,好似被人控制道。 “万一始皇墓被淹那就糟了。”任邪担忧道。 “朝廷或是白道中人都不可能只这点手段,且看之,且看之。” “是有人暗中逆转了风水!该死!”宋玉惊醒,怒骂道:“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让他们马上行动!快!” “要消了大水只得先放龙气!” ‘轰——’半山腰处一块凸起的巨石被大浪砸断,跌入江面中,立刻就被汹涌的浪涛击个粉碎,而几个时辰前搭建的浮桥早已被冲断,李广之等人不得不往上逃,浪涛湍流!半山腰都快被其淹没,豆大的雨滴从乌云间泄了下来。周乾已经隐约看到其他几路人马,都停留在高峰处,虽然水面还未达此高度,但大浪卷来之时可不关心你是江湖高手或朝廷精锐。 “有人来了!”周乾望向远方,一小黑点逐渐变大。 “将军!”来人跑不及身前便喊道:“宋玉大人让你们赶快行动,有人改了风水,截了龙势,如今此地千年养成的龙气已然宣泄出来,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不仅是李广之,就连周乾也面色难看起来,无他,其它两门在山之高处无妨,但蛟龙门乃在山脚下,‘无爪有鳞,龙之亚种,地势镇之,以趋其上,’这是来之前宋玉曾说过的风水术语,如今—— “水势这么急!你教我如何?!那宋玉是怎么办事的?!”李广之提起那人便吼道。 “将军放心,”那名摸金校尉神色低沉道:“宋大人说他会给你们争取半炷香时间,你们只要下水开门即可。” “他要怎么做?”李广之皱眉。 “大人说他要祭天!” 李广之神情一顿,看不出什么表情,便转身回走,吼道:“给我找十五个水性好的!卸了盔甲,准备下江!” 祭天—— 不管是搬山卸岭,还是丘摸金,或是盗墓一门的其他派系,这都是其最高成就,改风水,定阴阳,变乾坤,有不可思议之力,但只有一条—— 祭天之人必死! “我也去!”周乾突然道。 “你愿去便去!”李广之冷冷道,他可不关心周乾的死活。而周乾愿意去的原因是,始皇墓是周询的心血,也是其希望。哪怕周乾只能尽一丝力也不能对此置之不理,这是周乾的信念。 “下水!”顿时卸了盔甲的天策秘卫一个个像下饺子般落入水中,这些天策秘卫的上半身都纹有诡异的图案,周乾眯了眯眼,往水里一跃‘扑通’—— “龙渊、柒角、分阳气,赤蛇、虬龙、上阴幕……”宋玉一字一句,右臂却以一把乌黑小刀在身上不停的滑切,血液和皮肉在地上描出一个妖异的怪物,猴状、四蛇尾,豹蹄、猪身。若是周乾在此定会觉得此妖物十分眼熟,此乃《鲁氏医经》异兽篇十四——猪婆猴 遇水而生,吞北海而亡,性暴虐,喜食人。 不远处,三支粗黑蜡烛呈三角之势把宋玉围住,芯上火焰却是一道青色,一道红色,一道黑色,这是体内三魂被逼出—— 周乾只觉得浑身被一团冰冷包围,不及他想,连忙跟上前方的天策秘卫,周乾水性一般,但气力悠长,倒也不会掉队。 淇水水浊,三丈之外不得视物,还没来得及查看四周,一道暗涌扑来,周乾只觉一股拉扯之力从其后背传来,四周无法借力,但好在其身体躯壳已被开到极限。 上身肌肉随着水势一时收缩弹动数十次,出的劲力正好抵消了这水中暗涌,看到前方的天策秘卫没有一个被暗涌卷走,不由暗自点了点头,不愧是**已达炼骨之境界。 一盏茶时间过后,暗涌移开,众人继续下潜,可随着潜入越深,水中激流就越多,并且越是凶险。 水中激流虽比不上水上波浪声势赫赫,但凶险之处尤甚,周乾眼角处扫到不知何时掉入水中的山间一野牛,任凭其如何挣扎,暗流一卷即消失无踪。 不到片刻,众人已筋疲力尽,即使是经神秘红杏增强后,躯壳又已达炼脏腑之神奇境界的周乾,也已肌肉酸痛,浑身无力;因为几人短短时间内已被卷入五道暗流中,尤其是最后一道,其拉扯之力好比暗劲高手的推打。 而天策秘卫已有四人承受不住,不知被水流卷入何处,生死亦不知,好在其中没有那持钥匙之人。 而距离缝隙还有十数丈距离,就在众人快要绝望之时,‘呜呜——’的猪婆猴吼叫声即使在水中亦能听的清楚,亦响彻在阿房山中。 沸腾的淇水好似被安抚一般,竟渐渐平息下来,水中几人大喜,连忙往缝隙处赶去,与此同时,一道巨大黑影在几人身后游过…… 第七十二章 赢鱼 ( )‘怎么会有鸟鸣声?’周乾皱眉,这已经是他在水下第三次听到这种奇怪的声响,‘而且鸟鸣声又如何传到水里?’ 蛟龙门近在咫尺,但周乾心中不安却越强烈,突然一道黑影从右上方迅划过,度极快,前方一名天策秘卫左臂处猛地激射出大量血珠溶入水中——那道黑影在不远处停住,锯齿大嘴一开一合开始咀嚼,周乾终于见其模样,心中闪过一丝震撼,这是——赢鱼!! 赢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这是异兽篇第六十五,取自《山海经》残篇中的妖兽,如今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赢鱼足有壮汉手臂大小,呈淡青色,嘴中足有两轮锯齿,密密麻麻一片,似是受了血腥气的刺激,大嘴一开一合,鸟叫声越尖锐,鱼尾一摆,便俯冲下来,几名天策秘卫早就盯住这‘怪鱼!’手中短匕如流星坠入,即便是有水底阻力度依旧极快。追书必备 水底无法传声,但周乾可以看到那赢鱼顺着匕滑过,绕手臂前行,最后锯齿大嘴一瞬间咬碎匕主人大半个脖颈,鲜血和碎块四溢。 其他四名天策秘卫依旧冷漠,四把匕无死角的绞了过去,锋刃处与鳞片好似两块铁石磨动,竟互相奈何不了对方。赢鱼尖牙锐利可比宝剑,巨齿咬合之下把千斤巨力亦不能弯曲的精铁匕咀嚼成渣,而四名天策秘卫也失了武器,成了无爪猛虎—— 一刹那间,六名秘卫被杀,而血腥气又引来了三条赢鱼,其中一条甚至有大腿粗细,很是狰狞可怖。 周乾眼神一缩,因为死去之人中正有一位持有钥匙,一咬牙,也不管天策秘卫与赢鱼的对峙,猛的下潜便向那尸处游去—— 别看这群天策秘卫在赢鱼面前如此无力,但这是因为异兽赢鱼乃是精怪之属,已经有了道行,远非凡人可比,若是在岸上,兵甲穿戴整齐下,五名天策秘卫或可胜之,若是十名的话周乾就要考虑如何跑路了。 周乾之举显然引起了二者的注意,但显然聚在一起的天策秘卫们更有吸引力,四条赢鱼围绕着他们缓缓游动,伺机捕食;这群人早已被训练的心意相通,见状互视一眼,其中两名天策秘卫悄悄向周乾方向游去;至于其他人,则是与之相反的路线。显然,这是弃卒保帅之策。 周乾终于在那具尸体沉落约五丈深时抓住了他的胳膊,并从其腰间取出一把一尺来长,蛟龙状的始皇密匙,一指方向,两名天策秘卫点头表示了解,一起向不远处的蛟龙门缝隙游去。 远处早已变成一团血雾,赢鱼与其他不知名的淇水怪物一起享用着盛宴,咀嚼撕咬之声化为水波传来,周乾眼角一抽,心中一沉,这群人看来是凶多吉少了,看了看左右两人,却现他们面无表情,显然已漠视生死,真不知朝廷用了什么手段训练出这么一群杀人器具。这种手法已不似正道。 蛟龙门转瞬即至,众人正要进入山间缝隙处,一道黑影瞬息间赶来拦在前方,竟是那条最大赢鱼,不知何时弃了那群‘美味’来此,也许它想要单独享用几人。 赢鱼那腥黄的小眼扫视着三人,最后盯向周乾,或许觉得他最是美味。 周乾顿觉不妙,这妖兽刚才在水中的威姿可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绝非普通兽禽鱼类可比。 赢鱼粗壮的尾巴一甩,顿时卷起道道波纹,紧接着周乾就感到一股血腥气伴随着利齿搅来,来不及多想,鬼师剑往身前一架,双脚一蹬,向右方滑去泄力。 ‘吱——’赢鱼擦着剑身猛冲十数丈范围,在浑浊的淇水中消失不见,周乾见状连忙把蛟龙匙扔给后方两人,他直觉那赢鱼绝不会放过自己,而且周乾隐约看到那赢鱼水桶身影在四周游动。 眼角扫过鬼师剑,顿时一阵咧嘴,剑身上多了几条白印和裂纹,好让周乾心痛,此剑的品质即便是在当今江湖之中也能排前五,可也挡不住赢鱼的怪力巨齿。 浑浊的淇水里无法视物,周乾边警戒边往水中阿房山游去,只有依靠那里复杂的地形周乾才可趁机逃生,至于杀此赢鱼,周乾却是想也没想过,自家宝剑连对方鱼鳞可都破不掉,人还是知足点好。 赢鱼又一次直冲周乾面门,而周乾却不敢再拿鬼师剑格挡之,因为巨力之下周乾怕鬼师剑再受创伤,好在江湖中力大者不能胜,而智高者往往才是赢家。 周乾心跳如打擂,浑身上下一片血红,那是筋肉、骨骼、脏腑三处劲力合一,身体内部好似打了炮仗一般,这是把气力蒸腾起来,又把这爆出的气力封闭在毛孔之中。所以才会这般怪模样。 一收、一放,周乾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喷出气汗,这股劲力直把周围淇水挤出半尺之外,趁此时机,周乾借力打力,双手一抽一送,乃是极巧妙的借力手法,那复又压来的巨大水力被周乾驱使,把那水桶粗细的赢鱼又一次卷走。 凡人能如此也算是神乎其技了,而迎面而来的巨大水压使得周乾嘴里一甜,但却往肚里一咽,此时可不能冒出一丁点血腥气,那可是致命的玩意。 周乾已经接近阿房山脚,连忙加快游动转了七八个弯后躲在一座巨石后,此时状态极不好,体内创伤倒还在其次,关键是毛孔喷出体内大量汗气后周乾隐隐有窒息之感,要知以他内炼脏腑之境界,寻常闭气最多已可达到半个时辰。 周乾可不想成为世上第一个被水憋死的江湖高手,而且自家也算是为了此事尽了全力,若是那两人再打不开蛟龙门那可真是天意了,周乾摇了摇已经有些混沌的脑袋,弯着腰,借着山石、浊水和海底蔓草之类往上攀爬,只要不出意外,周乾有信心能活着上岸。 可往往世事不遂人心,一道庞大至极的暗流不知何时产生,卷起万斤泥沙碎石,而漩涡范围早已达百丈,阿房山山脚处的碎石、泥沙全被卷了过去,好在周乾见机的早,死死扒住一块山石,心中却突然想起,似乎半柱香时间早已过去。 周乾所在的那块山石十分巨大,虽不至被其吹飞,但也跌跌撞撞向水深处滚去。 ‘自家费了多大功夫才爬了上来,又白费了?!’周乾仅剩的意识想道。 也许一盏茶时间,也许一炷香后,暗流止住,周乾背部却已伤痕累累,但其已足够幸运,周乾可见到十多条比赢鱼大上数倍的水中妖怪被卷入的巨石、水力撕碎、撞飞。 等浑浊的淇水稍稍清澈些,周乾便往四周摸索,其实以他现在的状况早已油尽灯枯,根本上不了岸,但不拼搏一番就闭目待死可不是周乾的心性。 偶然见到一道缝隙处十分眼熟,连忙晃晃悠悠爬了过去, ‘这不是那蛟龙门所在地?离开那么远怎的又回到了原处?’周乾艰难想到。 穿过缝隙,就见一道古朴的青铜门印刻在山壁上,门中心还插有一把青铜蛟龙匙,至于那两名天策密卫,则不知所踪。 周乾试了试转动那蛟龙匙,但却纹丝不动。而周乾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蛟龙门前,嘴角泛着泡沫—— 也许巧合,也许天命如此,此时此刻,那应龙匙在电闪雷鸣间,缓缓转动起来。 阿房山在淇水冲击不停颤动,那颤动的频率如此之高,导致山石不停的滑落,周询嘴角闪过一丝喜色,刚才他使尽方法却都无用,而在山脉震动间,应龙匙竟向左侧有小小滑动。 “怪不得有要借淇水之势才能重开始皇墓之说法,机关之术委实巧妙……”周询自言自语道。 无独有偶,屠勇与唐门门主面前的璃龙门正‘嘎吱’作响,这山凹之处的铜门在两座山峰的挤压下,缓缓向内转动。 而最后一道蛟龙门,则在暗流撞击之下,蛟龙匙自动转动,水流挤压铜门出‘依依呀呀’的响声。 水流冲垮了铜门,向秦皇墓穴汹涌冲去,连带着周乾与其他沙石鱼草卷入…… 不知过了多久,周乾缓缓醒来,双眼迷蒙无神,肚子被淇水撑有孕妇大小,然后‘呕——’,一道水束从嘴里吐出,直吐到黄胆水都吐尽为止,也幸好周乾是练家子,不然灌入的泥水早已把周乾的肚子撑破。 周乾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待双眼稍稍清楚后勉强爬了起来,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连忙把湿漉漉的衣服脱去,扭干,胡乱的套了起来,然后四处打量,便现此处乃是一洞穴处,四面壁峭,偶有山洞,怪石嶙峋,其上布满苔绣,散微光,周乾借着光亮前行,脚步一深一浅。 ‘这便是始皇墓穴?与自己所想略有不同嘛。’周乾心中嘀咕,双手习惯性的往腰间一摸,顿时怅然若失,原来鬼师剑已不知何时被水流卷走了。 这把剑跟了周乾已有三年光阴,平素无论去何地,做何事,必要带在身边,如今骤然丢失就好像失了一个老友,让周乾好生难过。 强打精神前进,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对面石壁处,那石壁极光滑,好似镜面一般,周乾凑上前去,打量自己狼狈的模样,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才继续前行—— “咦?”周乾惊奇一声,原来那大石壁里有一道乌黑的痕迹与其他地方不同,往周围看看,似乎附近石壁也有同样的黑迹,凑得太近看不出全貌,便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足足退了有二十丈,才现里面倒影着十数个数丈大小的字体—— “八百载岁月,如今二次天劫已过,大道可期矣,哈哈哈哈——极阴真人留笔。”周乾一字一字念道。 “极阴真人?哪位?”周乾挠了挠头。 第七十三章 离火珠 ( )这数十个大字似篆非篆,笔势直走险峰,如龙蛇一般,神韵非凡,更为奇特的是这些字并非刻在石壁上,仿佛印在石壁里面,流波莹莹,出淡淡黑光。更新最快去 周乾知道留字之人必是神仙一流,但揣摩多次,均无所悟,只得离开,此洞上不见顶,但石壁上有十数个洞穴,周乾在其中一个洞穴处做了标记,然后弯腰潜入。 “……四百九十九、五百、五百零一。”当周乾数到第五百零一下时,已有微光,大喜,连忙加快步伐,却又到了一个二十丈高阔的大石洞中,洞顶上方有一个钟乳石形成的圆形穹顶,而下方怪石嶙峋,奇山乱布,周乾隐约听到‘咕嘟咕嘟’的声响。 走上前去,绕过怪石奇山,却现大石洞中央有一半丈大小,正冒着黑烟妖气的地脉裂缝,而其上一尺,一红色宝珠悬浮半空中,所红霞正好形成屏障,抵住黑气。 那宝珠有鸡蛋大小,形如圆球,赤红似火,滴溜溜的滚动。 “这难道就是仙家宝物不成?”周乾睁大了眼睛,咽了口口水,心中已经信了九成九。 越是紧要关头,周乾越能沉的住气,先是四周查探,并未现异常,又绕这缝隙走了三四圈,偶然现旁边刻一行小字。 ‘二百六十六年,与天一道门赤火子一言不合,偶有争斗,吾设计斩杀之,得其圆通宝珠离火,惜与吾功法不符,置之此地,赠予有缘——南极教极阴。’ “这位前辈似乎很有意思——”周乾喃喃自语,从一人之文字便可看出其秉性,一言不合即杀人,且是‘设计’斩之,谁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心术未免不够正派;但‘与吾无用,留赠有缘,’那赤火子既然敢与极**人结仇并争斗,实力应该比其不差多少,而其宝物自然也是珍贵异常。这极**人只是‘功法不符’,便留赠有缘,却也未免太大方,真可谓奇人。 感慨了一番,便为难了起来,周乾也算是有点见识,明白缝隙处的黑烟乃是地底阴煞气,常人闻之即毙,而只要拿了离火珠,那阴煞气定然失控,宝物虽好,但小命更要紧。 皱眉思索好一会儿,一时间灵光一闪,便想出一条主意,可这主意也算是有些风险,而且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失去那葛洪庙中得来的飞剑,使得周乾很是犹豫。 最终周乾一咬牙,‘行走江湖都有被杀之风险,寻仙问道更该如此,成与不成便在这一回了!’ 周乾控制飞剑之距离最多三十丈,过三十丈便有些不灵光,且飞剑忌水、忌赤龙、忌强风,简直比自家还精贵;周乾为了方便掌控,距离离火珠只二十丈远,张嘴一喷,一道白光脱口而出。 白光停在半空中,乃是一手指大小的短剑,周乾心中一动,那短剑便风驰电掣般刺向一处怪石,齐根没入;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试了几次,具是指哪打哪。 ‘差不多了。’周乾暗想。 短剑慢慢飞向那离火珠,然后来回激射,直把度提到最大,然后电射向珠子,剑身猛的一弹,那珠子受了大力,往周乾方向射来。 于此同时,地底裂缝处的黑煞气,一缩一涨,眨眼间便充斥整个空间,那短剑被反弹之力击退几丈,剑上白光微闪,然后黑煞气直冲而上,仿佛火山爆,鬼魔幽咽之声大作,飞剑顿时被其淹没,失了灵性,掉落下来,与离火珠之威能高下立判。 ‘啪——’周乾一抓离火珠,然后施展流云飞羽步,双脚一弓,几乎缩地成寸,两丈距离一步跨过,背后黑烟气席卷而来,最危急时仅距周乾背部一尺。 好在黑煞气喷射之初迅疾,之后就缓慢了起来,待周乾奔出洞口,黑烟已经逡巡不前,缓缓向后退去。 短短一百丈,周乾已经汗流浃背,嗓子火辣辣的疼,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这对于周乾强悍的肉身来说太不寻常,或说,周乾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手里还攥紧离火珠,但周乾早已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又不知道睡到了何时—— “好饿啊~~”周乾唉声叹气,自醒来后周乾已探了四五个洞口,均无收获,好在路上水源不缺,但前胸贴后背的滋味委实难受。‘自家身为一个大厨,又是一个江湖剑手,如今贴身宝剑已丢,自家又饿了个半死,这简直是耻辱,若是二哥在此还不知道会如何嘲讽自己!’周乾自嘲想道。 这次走的洞口倒是与前几个洞口有些差异,前几个洞口走到尽头均是死路,而这洞口却分了岔,又冒出两个洞口。 ‘啪嗒啪嗒——’周乾一惊,左边洞口竟隐约出声响,周乾悄悄摸了过去,‘叮——’脚上好似踢到什么东西。 伸手摸了过去,熟悉的形状,熟悉的手感,再定睛一看,顿时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好兄弟,好帮手,你居然掉到这里来了,真是缘分。看来咱们这辈子是注定不分开了!”你道为何?原来大水冲入蛟龙门时卷入无数泥沙鱼怪,竟把这鬼师剑也冲了进来,还刚巧卷入此洞穴中,如今一人一剑重逢,不仅是周乾,就连鬼师剑似乎都更显幽暗光泽—— 有了鬼师剑,周乾信心大增,疲倦之感也暂时消失,转过几道弯,便见到一水桶粗细,鱼身鸟翼之异兽双翅在地上来回扑打。 “赢鱼?!”周乾大吃一惊,然后幸灾乐祸:“李哥儿曾说过掉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却是落地的赢鱼也不如鸡,任你在水里如何凶悍,到了6上又能如何?”嘴里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暗暗佩服,他在这幽暗洞穴里少说待了四五日,这赢鱼也是如此,现今还有如此精力,不愧是妖兽异种。 “不知这赢鱼的味道尝起来如何?”周乾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眼中凶光毕露。 赢鱼表面鳞甲坚硬,但好在肚中有道白线处甚是柔软,切开洗尽后放入早已挖好的石锅,石锅乃是周乾挖开大石掏空做成,水源更是好找,至于柴火,周乾也有办法。 摸了摸离火珠,这几天下来周乾也算是摸索出它的一点浅薄用途,把体内仙气注入,顿时离火珠泛起红光,然后周乾以意识引导,石锅下方凭空生出一团火焰,可大可小。只是不知道赤火子仙人知道自家宝物被人用来煮鱼,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鱼汤要煮白,得大火滚,小火煨,锅自然得用静香楼的双耳锅,可惜没有;即是鱼汤,自然得用姜葱去腥,可惜也没有,这煮鱼之水最好是洛都附近四大活水,还是没有,却是连油煎都做不到——”周乾颇不知足的感慨。 好在这赢鱼乃是有了七十年道行的鱼怪,虽不能翻波起浪,也不能驾云雾升天,但吞吐之日月精华早已被其肉质吸收,寻常鱼汤只需炖小会儿,而这赢鱼汤周乾足足煮了两个时辰。煮的周乾口水泛滥。 如今赢鱼汤正好完成—— 推开盖在石锅上的石板,一股浓郁到极点的鱼汤香气放了出来,香气扑鼻,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能令人起死回生。赢鱼汤味之鲜美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而赢鱼肉质更是入口即化,爽滑鲜嫩让周乾险些咬到了舌头。 “好吃!好吃!黑大师当年跟我吹嘘的胡庭百鱼汤与之相比连提脚都不配……”周乾自说自话,或者说已语无伦次了—— ‘若我得道修仙,定要斩遍天下妖兽,然后煎炸炒煮炖、蒸焖腌熘煲,一一尝试一遍!!’周乾此时的修仙决心格外、极其强烈,犹如**见了美人,财迷见了如山金银,却是此生不修仙誓不罢休!! 一大锅,上百斤重的赢鱼及汤被其吃喝了个精光,肚子撑的溜圆,满足的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并非周乾肚皮如船大小,能装上数以百斤的鱼肉,而是更多的鱼肉刚一入腹便转换为滚滚精气修补增强周乾的皮肉,脏腑,穴道;周乾也并非睡仙,乃是陷入如同还未降生,初生鸡子般状态。 背部无数的划痕、撞伤,腿部、手臂、腰间的剑伤,五脏六腑遭受的暗伤,行走江湖间的旧伤,都在缓慢且坚定的愈合;周身血液在体内运转出哗哗的响声,一呼一吸都长达数十息,仿佛老牛打鼾,且越来越长,不仅是脏腑,周身骨骼也如同炮仗般的‘嘣嘣’作响,似乎离火珠也感受到周乾的变化,浮在半空中散着红光照遍周乾全身。 而周乾浑身上下的毛孔渐渐闭合,细毛逐渐脱落,隐约可见到表皮内部的骨骼、血肉、筋脉—— 金丹身中炼,命性约半仙!!!! 周乾竟不知不觉间达到江湖中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或许是因为红杏的强筋壮骨,也有周询的谆谆教诲和引导,更有周乾夜以继日的苦练与悟性,也不乏数十上百次苦战得来的经验与教训,肯定还有赢鱼上甲子的滚滚精气催化,也可能有许多其他原因,但终究,周乾达到了,完成了最后一步。 不知何时周乾醒来,双眼精光一闪即逝,耳边甚至可以听到体内血液滚动出的‘哗哗’响声,感受到骨骼的每一次转动,一呼一吸间脏腑的伸缩,甚至自己每一次力时筋肉的弹缩…… “原来如此!”周乾呼了口气,“对自身的绝对掌控吗,师傅所说的境界。” 周乾似缓实快的步步前行,感受着其中种种变化,双眼微眯,黑暗中周乾已经不需要眼睛了,或者说周乾全身上下,哪一处都可做为双眼。 顺着洞穴此刻周乾已经踏入向上的石梯,而有了石梯就代表始皇墓正在其上—— 黑暗中猛然伸出一双白手直插周乾双眼,周乾却仿佛早已知晓般,侧身一让,剑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对方,然后手腕一动,剑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形成数百剑花在黑夜中绽放;白手主人化插为点,食指准确的点在剑尖上,出金属碰撞声。 而周乾趁机变招,双脚连踩,剑光宛若波浪一浪接着一浪,直到第九招如同水银泻地,数不清的剑光化为一团银光,罩向来人;而那人也无其他动作,双手一合做了一个拜佛的动作,双脚不动,却诡异消失在黑暗间…… “小剑仙果然名不虚传!小僧佩服!阿弥陀佛!”四周具传来庄严佛声。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烂陀指、步步生莲、天龙禅音,原来是当年的密宗一脉!”周乾惊讶。“你这一脉不是早已被令狐师伯断绝了吗?” 第七十三章 剑挑胡僧 ( )“你是第几代达拉布措?”周乾辨声听位,想要寻出此人。更新最快最稳定) “小僧不才,位添第九代。”宏大的佛音在黑暗中从四面八方压来,这僧人似乎也不急着动手,有问有答道。 “但周某怎地听说最后一代达拉布措已被我令狐野师伯斩杀,已失了传承?”周乾试探道。 “当年老宫主和三**王与令狐施主相约大江斗剑,小僧侍奉左右。” “倒是小僧也有个疑问,不知施主可否为小僧解惑?” “你说——”周乾皱眉,这和尚的修为还真高,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出。 “施主从蛟龙门进入,不知可见的什么异观或奇物?” “奇物嘛~~”周乾拉长了声音,“倒还真是有。”脚步悄悄向左侧移了一小步。 “哦?”和尚似乎也没想到周乾竟真说了出来。 “你看,这不就是。”周乾从怀里掏出离火珠,淡淡的氤氲红光在黑暗中分外闪亮。 “果真是宝物!”佛音不再宏大,而带有一丝贪婪和诡异。 就在这一刹那,周乾垫步抽身,三丈距离瞬息便至,鬼师剑划出凄厉的响声,万剑谱四百六十一招‘鬼哭狼嚎,’乃是以鬼叫破佛音。 黑暗中裂帛之声响起,袈裟碎片顺着周乾眼角滑落,剑依旧向前,剑光依旧凌冽。 好手相争只争一线,而这一次却是周乾占了上风,瞬息出了七十六剑,乃是用了破剑四式中闪剑式的手法。 剑剑杀机,招招致命,甚至剑锋已触对方肌肤,佛无可退,做怒忿状,出掌降魔—— “唯我独尊!” 佛子宣口号以示对佛祖敬意,而‘唯我独尊’之说乃佛祖降世时之用语。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却是把自己当作如来了!!! 周乾剑势一收,四式剑诀中唯一的守式,分剑式。 剑光密密麻麻布满了其正前方,掌势袭来,‘乒乒乓乓’的交击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周乾一步一退,一步十剑;每一步都在石地上踩出半寸厚脚印,三丈内石板裂纹密布。 数不清的剑光分、绞、裂、削、散、斩,蒲扇大掌差一步便抓在周乾头颅之上—— 就在此时,无数剑光一闪即逝,周乾右腿撤一大步,左腿微弓,右手持剑消失在黑暗中,其姿态宛若大将冲阵,毒蛇蓄势。更新最快最稳定) ‘嘣!’脚下石屑纷飞,‘撕拉——’黑暗中音爆炸起,尖啸声不绝于耳,一道白线突兀闪现,仿佛本就该在这里。 ‘噶噶噶——’即便是比精铁还硬的佛掌,也承受不住如此一击,掌心与剑尖交击处火光四溅,然后便是宝剑穿过**的响声。 周乾竟施展破剑式破了达拉布措宫秘传绝学——大手印,一如当年令狐野所做之事。 “你很厉害!”周乾赞叹道:“传闻这大手印只有第一代和第八代练成了,没想到又多了你一个。” “施主谬赞了,”密宗传人缓缓抽出手掌,鬼师剑上沾满了淡黄色的血液—— “分剑式、闪剑式、破剑式,小僧似乎看到了当年令狐老先生的身影。” “小僧不是阁下对手,且容告退。”那僧人双手一合,苍白的面容淡淡一笑,便消失在黑暗中。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周乾眼中厉色一闪,宝剑一振,流云飞羽步施展,闪电般追了上去,密教传人怎么会进入始皇墓?如何进入?与黑道是否有瓜葛?朝廷人马怎么会放其入内?又是为何在此相遇?巧合?故意?周乾都有太多疑惑。 此时,秦皇墓穴,一地恶山险处,磷火四散,浓阴匝地,黑雾中猛地冲出一人,回手一剑把来者击退,杀气腾腾道:“吕存文,滚开,别挡老夫的路,不然老夫杀你全家!” 话语未完,一道乌光在半空中一闪而过,周询双眼闪过一丝火热,连忙追了上去。 红莲教主吕存文眼中闪过复杂之色,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放弃跟踪之念头,等了一会儿,任邪领着一众大小邪人赶来。 邪人谷谷主任邪低声道:“如何?” 吕存文摇了摇头:“当年还可勉强敌之,如今这个周疯子已经把剑法推演到鬼神难测之境界,我之术法已克制不住他了。” “若是你我二人联手……” “无用,所有人齐上亦是无用,不疯魔不成活,你是没见过他这样的剑法……”吕存文感慨:“但至少在其未达目的之前,他是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而且,”吕存文顿了一顿,“他亦不是完人,他还有一个徒弟。” “近来江湖中风头很盛的小剑仙吗?”任邪怪异一笑。 “那就看看他得了他师傅几分真传……” 另一侧,一深洞处,烟雾缭绕,呜咽嘶吼之声不绝于耳,几道身影极逃窜,卷起烈烈风声,近前一看,却是屠勇与唐门门主。 “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达拉布措宫的秃驴就不能换个花样?”周乾鄙夷道,十几道黑影把其团团围住,而其身边已经躺了三四道尸体。“斩妖除魔,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空旷的四周现出佛音。 这群伏兵怪模怪样,蜈蚣嘴、蛇颈、三角眼、簸箕腰、长猿臂,个个不似人形,进退之间毫无章法,但力道极大,度极快。周乾乘其不备斩了几个,但接下来却陷入苦战。 好在周乾剑术高,体力绵长,一时倒也不虞,只是时间越久,怪物数量越增,不到盏茶功夫,周围已围了四五十个。 周乾既不是傻子,亦不是拼命三郎,见对方人多势众,四周又开阔,对自己极为不利,便想开溜,至不济换一个地方再斗。 寻着机会,剑光一扫逼退八只绒毛长臂,左脚踩右脚,梯云纵一闪,便跳一丈高,连踩好几个头颅,跳出战圈,施展流云飞羽步法,往远处逃遁。 始皇墓四通八达,洞洞相连,周乾度不紧不慢,这群怪物们一个个紧跟其后,未曾丢失,周乾转了四五个洞口,见到一处地形顿时一喜,忙钻了过去。 那是一山间缝隙,入口极窄仅容一人通行,周乾钻入后那群怪物自然也跟着钻进,这可就倒了大霉。 剑法之要点在于变,既可大开大阖,又能小巧腾挪,在紧窄处威力尤甚,而怪物们仅靠蛮力,不知变化,虽肉身坚硬,但能跟鬼师剑相比否? 周乾小碎步急踏,剑法路数一变,以刺削为主,一进一退间专攻怪物要害,一时间嘶吼声大作,血肉四溅。约杀了二十多个,剑身沾满血迹后,怪物们终知厉害,在缝隙口畏缩逡巡,不敢上前。 好在那缝隙两头通畅,周乾见状便往里探去,无丝毫疲惫之感,可见抱丹后身躯之强悍。 抱丹后周乾五感亦极大强化,走了两三个路口,偶然听见百丈外隐约传来脚步声,心中一奇,悄悄跟了上去。 靠近一看,原来是两天策秘卫并肩走来,虽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终于见到己方人马,难免放松下来,现了身,打了个招呼—— “在下周乾,你们李广之将军现在何处?” 迎面射来两支短箭,一支从周乾肩部划过,一支正中周乾心脏,将其直射在地。 天策秘卫配置的军中短弩具是精品,五十步内可穿透八层铁甲,箭尖还沾有剧毒,见血封喉;两人大约也知道周乾必死,绕过周乾‘尸’继续前行, “你们,这是找死吗?!!”周乾终于怒了,可怖妖兽,密宗高手都未能使自己丧命,如今却阴沟里翻船。如若不是见猎心喜,把赢鱼之鳞甲垫在衣内,如今可不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还是说,这就是朝廷的意思?!”周乾站起身来,杀气四溢,两人顿时如同被宝剑抵住喉咙,杀机如同实质。 百臂剑仙的名号是杀人头杀出来的,可小剑仙的名号却也不是白给的! 二人被其气势逼迫下同时抽出玄铁重剑,冲了上来。 若是刚才那些怪物,虽体坚力大,但不通武艺,寻常江湖二流高手一人能敌三个,而天策秘卫则不同,乃是朝廷杀人利器,往往三四位江湖高手齐上才能抵过一个,若是未抱丹时周乾可能还会花费一些手脚,如今却是极轻松的。 两把重铁剑带着凄厉的风声斩了过来,周乾只向前小步便闪了过去,与此同时鬼师剑半空中一划而过,‘呲——’右边那名天策秘卫脖颈处鲜血激射。 然后周乾却变了剑招,双手高举,握住剑柄,江湖中最简单的一招‘力劈华山’当头斩来。 天策秘卫早已巨剑挡之,而后‘咚——’的一声巨响,连同盔甲数百斤重的秘卫被这一击直接砸跪在地,然后周乾弃剑、举拳,直砸剑身,又是一身巨响,其人被打飞十数丈外,抱丹之后,力气剧增,堪比牛象。 周乾却是连鬼师剑都往旁边一丢,提起双拳对人脸面就是一顿捶打,直揍的那人眼棱缝裂,乌珠凸起,红的、黑的、紫的齐齐绽放。 好半晌,周乾才呼了口气,抹了抹汗,感慨万千:“李哥儿说的真对,揍人真爽!” 有人欢喜有人愁,周乾才出了口气,唐门魏门主与屠勇却被一妖兽追赶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两名地位尊崇的江湖大佬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老魏,你那个可以喷火的珠子呢?再给那妖怪来上几颗啊!”屠勇喘息道。 “猛火球,唐门售价五万两一颗,你说我能带上几颗?”魏门主反问。 第七十四章 玄阴剑诀 ( )嘶吼声、人声,还有爆炸声不时从洞穴深处传来,周乾一惊,其中有一道声音最是粗大,也十分熟悉;略一回想,便知竟是他那二师伯屠勇! 连忙加紧脚步,好在越往上走,洞穴便越少,约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火光已隐约可见,而人声更是沸腾。更新最快最稳定)更新最快去 屠勇当先一人冲了出来,魏门主紧随其后,之后一个又一个江湖中人狼狈窜出,屠勇牛眼扫到周乾,一愣:“大侄子,你怎地在这儿?” “师伯你……”周乾很是纳闷。 “跑啊!还愣着做甚!”屠勇大手一把掐住周乾脖颈,像捏小鸡般提起周乾,而周乾还真不敢有一丝脾气。 “师伯,后面是啥?咱们为啥要跑?”周乾边跑边道。 “是妖怪,跑啥?不跑就被吃掉了!!”屠勇咧嘴。 “妖怪?” “周少侠稍等一会便知。”魏门主插嘴道。 果真,片刻后,一浑身冒火之怪物从洞穴深处冒了出来,约莫壮牛大小,红眼白尾,獠牙咧咧,看上去很是凶悍。 “多即?”周乾脱口而出。 “大侄子你认识它?”屠勇一愣,反问道。 “多即,麒之亚种,貌似狼犬,浴火而生,性残暴,善饿,喜食人,”周乾回想道:“《鲁氏医经》异兽篇中有记载。” “老鲁的医书里怎么会记载此怪物?”屠勇大吼道。“快想想,有啥子弱点?” “多即厌水!” “我记得右边某洞穴有一深潭——”有人插嘴道。 周乾回头,却是一熟人,唐门副门主费越,来不及打招呼,一群‘江湖高手’狼狈逃窜。 好在多即度只寻常狼犬一般,对于施展了轻功的江湖高手来说却也不算什么,只是嗅觉灵敏,众人却是甩不掉它。 “到底生何事?”周乾有太多疑惑。 “问你二师伯吧!”费越没好气道。 原来却是屠勇做的冤枉事,六日前,应龙门开,屠勇与魏门主艺高人胆大,不顾朝廷将领阻拦,又或许有着其他心思,率先进入其中,闯了几处险地,迷了几次道路,仗着自家本事却都无碍,但也无甚所获;一次偶然间遇见这多即妖兽,这妖兽沉睡时却有一特点,心跳脉动俱无,又难以吵醒;屠勇见到这形似状牛之野兽的‘尸体’,顿时大喜,带来之干粮虽管饱却无味,屠勇嘴里早就淡出鸟来,虽有些奇怪,但送到嘴边之肉食哪能让其跑掉。更新最快最稳定)魏门主倒是劝了几句,见无效果后便不言语,反正若是有毒毒死的又不是自己,屠勇就磨刀霍霍准备宰杀之,这一下子便惹出了坏事。本来这多即妖兽沉睡醒来后第一件事便要填饱肚子,这二人却也是滑溜,早早跑掉,偏偏‘多即’嗅觉灵敏,只要闻过其气味便可寻迹跟踪之,又熟悉此间地形,却是怎么也逃不掉,其间遇上之人越多,这逃亡之人也是越多。 “你们怎地不分开逃?非要聚在一起?”周乾不解道。 “非是我等愿意,实在是这多即妖兽太过恐怖,”飞天猴秦季苦闷的挠了挠散乱的头,“只要被其见过,又嗅得气味,无论跑到哪里,终会被寻上,根本就是躲也躲不开,死了好几人后,我们这些同道终于学乖了,聚在一起好歹也能拖延片刻,轮流警戒,也可方便逃生,不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这——”周乾看了看心虚的屠勇,颇为理解;若是换做他,可能,不,是必定会做同样之选择,谁会跟肚子过不去呢。 “老夫已经四天四夜没睡觉了!何时才能让老夫睡上一觉啊!”一蓬头垢面之老者凄惨道,周乾刚才还未认出来,原来也是老熟人,昆仑娄玉晓老先生。 “不管如何,先赶到水潭处再说吧!”众人齐声同意。 这水潭坐在之洞穴却是往下,非是周乾赶来之条路,而是相反之方向,大略是通向阿房山山阴处,众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大半天后终于赶到那水潭所在,其间遇了两次多即妖兽,这妖兽好似刚刚出生,又饥饿无力,终归有惊无险。 那处洞穴极大,长宽均数百丈,中间偏后处有一数十亩大小的水潭,而水潭后则是一瀑布,白泉激荡,水珠纷飞,且是颇为壮观。 众人大喜,纷纷跳入水潭中,有水性好的甚至直接浮在水面上打起酣来,半个时辰后,多即赶来,见众人在水潭中,顿时暴吼连连,嘴里也隐约现出红光—— “不好!那多即要喷火!”屠勇连忙吼道。 顿时一道红色赤柱扫过水潭,激起浓厚水气,蒸腾翻滚,散出道道火光落在水面上,周乾早已潜入水中,倒也无碍,众多江湖人士亦是如此,那多即畜生又喷了两三次,均无用处,反倒是其神情有些萎靡起来,口中也不时冒出黑烟,那多即妖兽大约也知做无用功,徘徊了一会儿,终是离去,顿时引起一片欢呼。 逃亡数天,众人早已疲惫,如今终于可以安生休息,顿时呼噜声此起彼伏。 周乾悄悄来到屠勇身边,屠勇正懒洋洋的趴在水面上,头颅一转,眼神挑了挑,周乾点头,二人来到一僻静之所在。 周乾把剑斗密宗传人和天策秘卫偷袭之事具告之屠勇,他相信老江湖的经验定会对自己有帮助。 果然,听到周乾击败胡僧时屠勇哈哈大笑,“当年他们打不过我大哥,如今又斗不过我侄子,真不愧是代代相传。” 而听到周乾被天策秘卫偷袭后浓眉紧皱,好半晌才回道:“这应该不是朝廷,或是说李广之的意思,李广之的为人我很清楚,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而且卸磨杀驴只有磨出豆来才好宰杀蠢驴,宝藏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朝廷怎么会选择此时动手,依我看倒可能是天策秘卫出了问题。” “天策秘卫!”周乾惊讶道。 “我有调查过,这群朝廷杀人器具乃是以全国之物力财力,以仙道术法练制而成,而且这仙道术法并非正道,乃是仙道中一些旁门左道之士的炼尸手法,很是邪门。” “剑仙也有恶人之流?”周乾哑然。 “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倒是你师傅懂得多,传说因理念不合,剑仙分成两脉,一脉以七大派为,另一派以魔门五宗为尊。” “七大派?魔门五宗?”周乾惊讶道。 “这我却真不知道了,仙道中人已许久未曾入世,只是朝廷这炼尸手法,我得到的秘密消息乃是从魔门阴阳宗的残肢断篇中参悟出,至于这始皇墓,据说是魔门另一脉南极教仙人之洞府,按我推测,既然这两派均分属魔门,也许会有什么联系也不一定,而天策秘卫到了这里,产生什么变化也未可知。”屠勇颇为幸灾乐祸。谁叫六扇门中人在江湖中像疯狗一样死咬自己,如今便是报应。 ‘始皇墓,南极教极阴,天策秘卫,阴阳宗……’周乾喃喃自语,难不成这始皇帝的前世便是极**人?或者说,始皇帝便是极**人本尊? “这瀑布后面有通道!”远处突然传来叫喊声。 所有人一愣,继而一喜,藏在如此隐蔽处的地道,莫非是始皇墓宝藏的真正所在?毕竟至今为止,这始皇墓可一点也不符其尊贵地位。 金山银海,百炼刀剑,珍贵丹药,甚至是传说中的仙道法门,无论那一样都刺激着众人的神经,使得众人忘了浑身疲惫,不约而同冲向密道。 密道在瀑布后方下侧,待周乾进入时早已把衣衫打湿,周乾左右看看,密道可同时供四五人并排前行,约一丈高。 已有不少心急的江湖人匆匆消失在黑暗中,周乾与屠勇等一众亲近友人一起前行,通道两边不知何时已插满了青铜火把,亮起了灯光,其中燃油乃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可燃烧许久的鲛人鱼油。 通道渐渐由暗转明,呈现在面前的场景让素来见多识广的几人顿时瞠目结舌起来。 众多巨大宫楼、殿阁拔地而起,雕梁画栋、檐角高啄,宫殿间此起彼伏,这有白玉暖烟,哪有玉雕碧山,更有金树银花,奇山异石,玉石金瓦…… 富丽堂皇如同人间仙境,金碧辉煌更是如豪奢之极,屠勇喃喃自语:“怪不得老子当年那么想当皇帝,原来当皇帝这么舒服,死后如此,生前还不知该是个什么排场!” 一行人继续上前,不时有江湖人士飞楼窜巷,金银珠宝,名刀宝剑抱在怀中,喜气洋洋之极。 屠勇亦是看的手痒,回头对周乾道:“大侄子你先玩着,老夫也去摸个两把,好久没做偷儿活计也不知手生否?” 屠勇要走,丐帮其他人亦不会留,旁人更是如此,可不能入宝山而空回,一时间,只剩下周乾在宫殿阁楼间闲逛。 周乾对于身外之物倒是看淡的很,不过若是食谱菜经什么的就另当别论,而且周乾也在四处观察是否有与仙人之流有关之事物。 ‘极阴殿’三个大字引起了周乾之注意,周乾对此名字可不陌生,连忙走了进去。 这宫殿颇为古朴,在其中却是最为寒酸朴素,一眼望去,空空荡荡,除了壁上之画与桌椅香炉外,别无他物,一时间无人来往。而画中老者三尺长须,面容冷峻,背着一把乌黑宝剑,腾云驾雾,周边黑云弥漫,雷电密布,栩栩如生。 周乾一愣,心想这大约便是那极阴真人了,自家倒是与他有些香火之谊,也要尽一份心思,于是燃香鞠躬,拜了三拜。 那画中老者本是面朝东南,突然嘿嘿一笑,转过头来,点了点头:“拜者有赏!” 极阴老人一挥手,数不清的文字浮在半空中—— 周乾一愣,放眼望去,最大的四个字具由丈大黑气构成—— 《玄阴剑诀》 第七十四章 反两仪阵 ( )周乾思索、恍然、摇头、大悟、疑惑,种种表情不一而足,约过了一个时辰,才长吁一口气,其神情不免有些萎靡,汗珠从面颊滑落却不自知。更新最快去 原来这《玄阴剑诀》乃是一极其玄秘奥妙之御剑术,以周乾之天赋却也只能参悟出其中一二,但亦被其深深震撼,只需施展其中五六分威力,焚山煮海,出入青冥当不在话下。 以剑诀为根本,更是推演出十三道神通,七种炼制法宝飞剑之秘诀,五种玄妙禁法,各个有通天摄地之威能,若是练成,却是在剑仙一脉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但周乾却不由皱起了眉头,无它,乃是这剑诀太过诡异血腥,以残害他人为代价。就说这十三道神通之一阿鼻炼魄尸雾,屠尽十万人聚尸坑,以秘术折磨糟蹋死者之魂魄,打散之,混以阴雾鬼气炼制而成;又说《玄阴剑诀》中三把飞剑之一的子母元婴剑,便是要取九百九十九名三月三日鬼节出生之婴儿脊骨为剑身,更有其他残暴之手法不一一叙述。 ‘若是如此才能修仙,那这仙不修也罢!’周乾暗中下定决心,他非善人,但杀人求道之事却也做不出来。 做出决定后,心情反而舒畅起来,一扫心底阴霾,眼界开阔之下心思更显敏捷‘《玄阴剑诀》里却也有部分法诀不需如此,比若……’ 一抬头,半空中的文字早已消失,摇了摇头,走出极阴殿,而殿外早已雾气茫茫,三丈之外不得视物—— 周乾一愣,随即眉头舒展开来,这始皇墓奇异古怪之事确实不少,自家也有了心里准备,大约又是哪位江湖人士误碰了什么机关,开启了这阵势。周乾对于阵法之道却是半点都不懂,只得按照记忆原路摸去。 走了约四五十步,血腥气引起了周乾注意,低头一看,却是一尸体横躺路边,胸膛处受了一刀,汩汩热血从刀口流下,却是死了没多久。 “丐帮弟子?”周乾注意到那人面孔打扮,乃是之前跟在屠勇身边的一位,心中一沉。 越往前摸索,残肢断体便越多,江湖上的,红莲教打扮的,那日追赶周乾之怪物,甚至还有几名天策秘卫之尸体,似是受了围攻,浑身具是伤口。 脚步声从雾前方响起,雾气被其破开后,显出三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瘦。 “沙家三兄弟?”周乾一愣,这三人独特之体型让周乾想到当年黑道臭名昭著的三杀手。 这三人欺软怕硬,视钱如命,在江湖中曾做过不少恶事,当年自己也追杀过其三人,可惜三人太过滑溜,数次无果。 沙家三兄弟更是色变,异口同声—— “周乾?”高大的沙老大一惊。 “小剑仙?”矮小的沙老二一惧。 “小剑仙周乾来追杀我们了!”瘦弱的沙老三一叫。 三人同时掉头就跑,只留三个屁股对着周乾,很是没有骨气。 周乾气急,这三个家伙脑子似乎有些问题,平常总是疯疯癫癫,相当不着调。 纵步赶去,鬼师剑嗡嗡作响,一抹一抽,剑光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挡!” “我也挡!” “大家一起挡!” 一把刀,一支狼牙笔,一铁棍,四把兵器同时相撞,火星四溅。 周乾退了一步,而沙家三兄弟退了三步。 “厉害!” “很厉害!” “非常厉害!” 三人一句接一句。 “打不过!”沙老大。 “怎么办?”沙老二。 “跑啊!”沙老三。 又给周乾留了三个屁股—— 抛开三人疯癫之性格不谈,三人身手亦是不凡,且心意相通,打架时三人如一人,长短兵刃合击毫无破绽,寻常一流高手亦不能敌之。 但无破绽便创造破绽,抱丹后受益于五感体质增强,周乾之剑法渐进一通明之境界,敌未出招,我已知招,招招相搏,以招破招。 令狐野的破剑四式便是寓意于此,练到高深处,抛除招式之变化,专攻敌招之未,以变化破变化,无招胜有招,寻常之剑技施展出亦能化腐朽于神奇。当年江湖中仅有令狐野与周询达此境界,如今江湖中却仅有周乾一人。 至于当今之周询,却已把剑法推演至‘非人’之境界,剑非剑,人非人,似癫还魔。 沙家三兄弟脚程不及周乾,只得应战。 斗了十数招,便感觉十分之难受,明明三对一,配合默契,无有破绽,却缩手缩脚,被打得节节后退。 比若沙老二有瞬间觅得良机,狼牙笔藏其袖中隐蔽刺向周乾腰部要害,若是周乾抵住,他却还有后招,狼牙笔有机关,笔尖处能喷出毒针,即便周乾再次躲过,沙老大沙老三心意相通,趁机一人攻后背,一人击其脸面,保准其手忙脚乱。 如今狼牙笔刚刺出,周乾却如先知一般剑尖往右后方伸出一尺,若不变招,在笔尖攻到周乾腰间前鬼师剑便能插入自家肩窝,却是不得不变,他突兀变招,其余两兄弟也只能仓促换招。心意相通反而成了最大破绽,不时还有兄弟间兵器互撞,乃是相避不及之结果。 周乾剑风又是一变,以快打乱,一时间其余三人只见得无数剑光转动,三人早已分寸大失,胡乱出招,更是不敌;剑光连变九次,次次轻重、快慢不一,三人抵之不住下三把兵器同时脱手而出,这对于江湖中人乃是极大之耻辱。 “厉害!” “更厉害!” “比以前更厉害!”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周乾不耐烦道。 “说出来?”沙老大。 “可以吗?”沙老二。 “不太好吧!”沙老三。 周乾嘴角一抽,剑光一闪—— “能饶命否?”三人同时叫道。 “说了便能饶你们三人一命!”周乾点头,见三人还是犹豫,不耐烦道:“我周乾乃是正道中人,江湖少侠,怎会做背信弃义之事,你们在江湖中也该听过我的名声吧!” 三人忽视一眼,还是犹豫。 “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周乾杀机一闪。 “任邪给我们钱,许多许多钱!”沙老大立即道。 “给钱,我们做事。”沙老二补充。 “做事,我们到这儿。”沙老三强调。 “你们如何进入山内?阿房山各入山口不是被朝廷封锁了吗?”周乾皱眉。 “到这儿来,走潜龙门。” “潜龙门,在另外座山上。” “从山上,到这儿来。” “在另外一座山上?”周乾惊讶,摇头,这却是百密一疏了,而且费了如此大力却也等于给别人做了嫁衣。 “你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你说,到内墓?” “吕老大,有地图。” “有地图,到内墓。” “吕老大?吕存文吗?”周乾若有所思。 三人同时点头。 “这大雾又是怎么回事?” “反两仪阵,造大雾。” “造大雾,好偷袭。” “偷袭,好杀人。”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破解之——” “绕着走,反着转。” “反着转,绕着圈。” “我转向,不懂。”沙老三苦着脸。 “我跟着你们走!” 三人苦恼的走在前方,绕了两圈后,大雾消散,四周渐渐清晰—— “好了,我很满意!”周乾微笑道。“我说过放你们三人一命,我说到做到!” “太好了!再见!”沙老大欢喜。 “再见!不送!”沙老二雀跃。 “不送!后会有期!”沙老三挥了挥手。 “嗯,好的,你们自己商量,我该杀了你们其中那两位?”周乾很严肃道。 “你说谎!!!!”三人同时恐慌、尖叫。 “不,我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说谎!”周乾坚定反驳。 “你说过,绕我们三人一命!”三人异口同声。 “我说了什么?” “绕我们三人一命!” “对,我说过!”周乾一字一句:“饶你们三人,一命!对否?” “对!” “是几命?” “一命!” “对,是一命嘛,”周乾拉长语气。 三人互视一眼,哭丧着脸,不约而同叫道:“怎么才一命!” “那么,你们要谁活?”周乾拿起鬼师剑,半空中虚劈几下。 “我!”三人同时指向自己。 “要谁死?” “他俩!”三人怒目互视。 “其实在下不一定非要杀人。”周乾叹了口气,“给我一个不杀人的理由。” “我们有钱!” “很多的钱!” “非常多的钱!” “哪来的?”周乾挑了挑眉。 “抢来的!”沙老大道。 “偷来的!”沙老二道。 “嫖来的!”沙老三道。 “嫖来的?!!”沙老大、沙老二、周乾同时反问。 “对!嫖来的!”沙老三很是自豪, “那日俺火急,便去**消火,那小娘完事后竟向俺要钱,钱到了俺的口袋哪能掏出来,俺便杀了她,拿了她的饰金银。” “生财有道!生财有道!”其余两位点头赞赏。 “很好!你们既然有那么多钱财!”周乾眯了眯眼,鬼师剑闪电般出鞘回鞘! “那便到阎王殿去花吧!” 三人脖间同时激射鲜血—— “正道少侠,怎能骗人!”沙老大惊愕。 “黑道坏人,才会骗人!”沙老二不解。 “我们三个,才是坏人!”沙老三肯定。 “谁说正道大侠就不能骗人?”周乾撇了撇嘴,“李哥儿十岁时就对我说过,江湖中的大侠更才会骗人,不然如何抱得美人归?” 三人死不瞑目—— 逆道前行,视野扫过之处具是江湖中人被偷袭暗杀之场景,少有能反杀之人。 周乾长吸了口气,弹了弹鬼师剑剑身,出“叮叮”脆响。 “老伙计,今天让你饮个痛快!” 向前一百五十步,周乾斩辽东双寇。 一盏茶后,周乾削判官罗王之人头,其人好杀,无日不杀。 一炷香时间,周乾杀红莲教“天兵”众十三人。 七十四招后,周乾杀红莲教副教主圣观音刘一楠。 一个时辰后,周乾共杀黑道高手二十二,前朝余孽十人,天兵邪人五十六名,匪六人。 直杀的周乾血染长袍,裸半身而斗,其间亦受轻伤六处,受暗器三枚。 此战过后,江湖传闻小剑仙之杀名不逊其师。 周乾停下脚步,前方有争斗,受伤者,李广之,追杀者……天策密卫!!! 第七十五章 试剑江湖 ( )李广之身边有副将三人,锐卒十人,而天策密卫仅七人,可战况却是一边倒,天策密卫重剑组成之剑轮连连滚动,不断留下人命,只片刻,便有四人陨命。看书神器非其无能,乃是这种无惧生死的杀人器具太过恐怖,即使是未抱丹前的周乾敌之,胜败亦在半数之间。 救,还是不救,周乾面色阴晴不定,那两名天策密卫的表现和屠勇之话语一直在其脑海交替。 ‘救!’周乾下定决心,既然自己能救他亦能杀了他,领兵作战一百个周乾都不是李广之对手,而杀人夺命,却要反过来算。 正在周乾犹豫时间,李广之身边仅剩二人,而他的腹部伤口处还时有血液从包扎处沁出。李广之白须白眉,手持长刀,一股百战余生之惨烈气势油然而生。 “马革裹尸老夫平身愿也!!” 李广之挥刀迎了上去,他之刀法狠辣、霸道、有攻无守,以伤换伤,一时间刀剑相碰,血液四溅。 李广之一个踉跄,呼吸沉重,眼皮耷拉,毕竟体力不比年轻人,且拜这战场刀法所赐,浑身多了六处剑伤,而对面沉默冷冰的六名天策密卫,仅重甲上多了几条白痕。 六柄重剑由上划下,李广之嘿嘿一笑,扬头睁目,大吼:“不愧是老夫练出来的兵!” 一股大力从其后背扯来,使之险而又险的避过六柄重剑砍劈,随即重重的摔到地上,险些没把其摔背过去。 “这刀法使的……”周乾看李广之浑身上下的伤口,咧了咧嘴。 “打仗我不行,”周乾转身抽出鬼师,语气平淡道:“打架你不行!” 周乾疾走,弯腰,六柄重剑呼呼划过上方,转身,鬼师划过一人喉管,六人围住,横劈竖斩中刺,脚步连转,剑身化作屏障,火花四溅,变招,腿脚横扫,踢断两人腿骨,反手抽斩,砍掉二人之头颅,刹那出剑七十八,破开一人之重甲,缩地成寸,闪过三人之短弩,华山九连峰,斩断二人之重剑;破剑式,一剑杀二人,脚随剑动,绕身一转,最后一人之头颅——掉了。 江湖有一句俗语,武功差一丝,那便是没边了,而二者之差距,却也未必仅差一丝。 “咦?老头晕过去了?这该咋办?”刚杀掉七名天策秘卫,回头见李广之早已流血过多昏倒在地,周乾挠了挠头,很是迷茫。 李广之迷迷糊糊醒来,眼见处是玉瓦横梁,起身,伤口处一疼,低头,已经被白布包扎了,左右望去,三三两两的江湖中人或坐或站,均一身血腥气。正在一处跟几名江湖人低头探讨的周乾注意到李广之,眼睛一亮…… “老头不,李将军你醒了!” “这里是那里?还有老夫要喝水!” 周乾环顾左右,显然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自叹倒霉,救了一大爷,好在自家救人之恩义还是挺管用的,随即便借到一壶水,递了过去。 咕嘟咕嘟灌了一通,李广之才出了口气。耳边却传来不满低声—— “周少侠也真是,为啥要帮这老家伙……” 李广之面色不动,隐蔽扫向四周,诸位江湖中人神情或漠然、或愤恨;很显然,这群人早已不相信朝廷,更有甚者,其兄弟好友被天策密卫所杀,让朝廷处境更显狼狈。 “这里是内墓一偏殿,至于这些江湖朋友,乃是仅剩下来的,其余人,不是被杀,就是不知所踪……”周乾叹了口气,此事过后恐怕江湖势力大损,少说有十年才能恢复,“连我师伯屠勇与唐门魏门主也是不见踪迹,至于我师父在下更是打听过,自进入始皇墓中便无人见过。” “还有,朝廷恐怕还欠我们江湖朋友们一个解释,关于这内墓,还有胡乱杀人的天策秘卫!”周乾缓缓道。 “是该说个明白。”李广之面色不变,“恐怕此事朝廷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被吸引了注意,这些人或为名利,或为财富,或为道义,但终归是朝廷此事上的帮手,然而莫名的就被抛弃了,如今更是惨遭余孽乱党和天策秘卫杀害;若非此二者乃是不可化解之仇敌,这些人都要怀疑二者联手布局,要屠尽此地之江湖高手了。 “其实朝廷早二十年便着手始皇墓之事,且已有真正始皇墓之地图,”一语惊起千层浪,“偶然机会下现周询与红莲教吕存文亦在调查此墓,便有了联吴除曹之计。” “周疯子、屠老鬼、普度、魏老贼四人各有所求,朝廷便借此与之合作;诸位或许不信,红莲教主吕存文手上那把钥匙还是朝廷故意设下之饵,便是想借此一举铲除这些反贼!” “其实直到三天前此计划还一直顺利进行,借江湖人士在外墓故布疑阵,六扇门在其中之暗子寻机把这些余孽乱党引入内墓中,正要一举铲除之,谁料在此关头!天策秘卫本身出了问题!!”李广之老脸阴沉起来。 “那红莲教吕存文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引动一片黑雾,本来这也不算什么!至多多花些功夫罢了!”李广之扼腕,“可惜啊可惜,却是不知何故引动了真正墓中仙人设计——” “数不清的黑烟黄雾从天而降,化为彩丝轻缕,钻入众人眼耳口鼻中,众人避无可避;常人却是无事,只是这些天策秘卫吸入烟气后,狂性大,却是见人就杀,无分敌我,余孽乱党虽损了不少人马,但好歹逃了过去,只是朝廷在始皇墓内之布置便是以天策秘卫为主,辅之以锐卒强兵,一下子元气大伤,顿时被冲散了开来,地图亦被邪人夺去,我等边战边逃,直至遇见了周少侠——” “此次这便是此次始皇墓之事之真相!” 一时间竟无人说话,大殿里静悄悄的一片,众人表情各异,只有周乾低声道:“乌灵玄叱乱魔烟气。” 周乾如何知晓?乃是李广之描述之现象像极了《玄阴剑诀》里五玄妙禁法之一,烟气可覆千丈,吸之可侵人神府,乱其心智,至于为何其他人无碍,周乾大略也能猜到,这始皇墓乃是当年极**人之洞府,所防范之人具是剑仙一流,大概他也没想到三千年后会有一群凡人闯入,这烟气虽歹毒异常能坏仙人之神府,但常人根本就无有此物;天策秘卫会心性大乱大约也只能解释是魔门功法之间的诡异联系了…… “红莲教那群邪人现在哪?屠师伯与唐门门主现又在那?我师傅又在哪?”周乾皱眉问道。 “余孽乱党们得了地图,现在大约在玄阴大殿中,想方设法破解其中之禁制,那里有仙人藏书和仙家宝物,乃是始皇墓中最有价值之处,至于丐帮与唐门的两位,在下逃亡时似乎见其被困在东南角一阵势中——” 周乾来回踱步,思索,接下来该是如何—— “既然朝廷不讲规矩,那在始皇墓穴外达成之协议恐怕要作废,诸位何去何从?”周乾扭头看向众人。 “自然是听小剑仙阁下的了!”飞天狸猴唐笑不假思索。 “报仇,杀人!”无血剑傅小楼冷冰冰的道,他的弟弟刚才被红莲教众所杀。 “周少侠,我们该先救帮主,然后再做打算。”丐帮两名长老恳切道。 “我唐门附议!”费越点头,刚才一波刺杀中他被刺伤了右臂,此刻却是中气不足。 “自然是阻止红莲教之阴谋,不然天下大乱也未可知!”四海帮帮主萧鸣振声道。 其他人之观点与这几人大致相同,却是没一人愿意退出,周乾苦笑,道:“诸位在这始皇内墓中得到之金银、珠宝足够数辈之用了,还愿意趟这趟浑水?” “哈哈!钱财嘛,谁不想要,但始皇墓这类大事江湖几十年才出这么一次,错过在下会后悔终身的!”小顽童周通扭眉弄脸,却是误碰了自身伤口,疼的嗷嗷直叫。 “最近江湖中少了许多厮杀,很是没意思,老夫的腿都生锈了!”铁刀客摸了摸十年前安装的木腿,一脸**。 “你救了我们的命,你说啥我们就做啥。”不少人干脆道。 众人之说法稀奇古怪,甚至还有人说‘想见见红莲教的邪人长啥模样,’即便死了如此多人,众人亦是少有愿意退出安享富贵的。 “惜命之人怎会闯江湖?正常之人如何能混江湖?”做了总结。 “我的想法,先救困在阵中的屠师伯,魏门主,再去玄阴大殿找吕存文聊聊,你们这些不要命的,找死的,想杀人的,报仇的愿意跟来便跟来吧!”周乾无力的骂道。 顿时一呼百应!!! “哈哈!好!” “这次便可捉一个邪人谷中的邪人带回去给我孙女玩了!” “又能开杀戒了!!!” “锄奸卫道,我被中人之本分!” “吴王阁下,要一起来吗?”周乾扭头问道。 “本将不去,你知道去哪儿吗?”李广之斜眼道。 “江湖人真是麻烦!”周乾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找了块布仔细擦拭鬼师剑。 周乾自己,却不也是江湖中人?!! “据地图记载!这始皇内墓共有六处大阵!反两仪阵便是其一,位于东南角之阵势唤作小八卦阵,善困人,起云烟;共有八命门,乾门天,坤门地,巽门风、震门雷、垲门水、离门火、艮门山、兑门泽,记住!地图中记载,乾门是生门,坤门是死门,巽门与垲门只出不进,震门与离门只进不出,遇山弯腰,遇湖莫游,如此方能破解之……” 随着李广之话语,众人渐渐接近小八卦阵—— 第七十六章 入阵 ( )那小八卦阵处被烟云笼罩,看不得真假,烟云外由四位黑道人士看守,很是严密,众人躲在一墙壁后,悄悄商量办法。 “我们直接杀了过去便是,为何要躲躲藏藏!”铁刀客不满。 “我们人手损失太多,谁知道里面黑道凶人数目如何,还是稳妥一点为好!”有人劝道。 “那该如何?” 众人目光具看向周乾,周乾苦笑,我亦不是全知全能之辈啊,可是这话太伤气势,想想道:“你们若是能把我送到这几人三丈范围之内,我倒是有把握让这几人闭嘴。” 众人连忙一番议论,七拼八凑之下,倒是真想出一歪点子,便是‘诈敌’—— 这四位黑道人士此刻正百无聊赖,突然一黑影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一步步踉踉跄跄,穿着红莲教徒之衣物,似乎还沾染鲜血,那人突然叫道:“求见教主!求见教主!”声音嘶哑听不出是谁人。 “教主?这里只有谷主,哪来的教主?”其中一人皱眉道。 四人一阵警觉,刀剑具是出鞘,那‘红莲教徒’身体一僵,似乎伤势过重,一下子摔倒在地,无了声响。 ‘好在抱丹后耳力大为提升,不然岂不是一下子就露陷了不成。’假红莲教徒心里长出了口气。 四人顿时面面相觑,好半晌,一人犹豫道:“要不让萧老四去看看?” “为啥要老子去?”萧老四不满道。 “你怕他做甚,没看到他没带兵刃吗!” 四人商议片刻,萧老四很得众望的被授予此次任务,心中直骂娘,却不得不快步上前。 “喂,小子你没事吧?”萧老四不耐烦道。 那位疑似红莲教众面目朝地,萧老四看不正切,只得蹲下来准备把其翻个身子,忽然浑身一僵…… “萧老四你没事吧?”有人喊道。 萧老四摆了摆手,把那人架住,无声向后赶去,那名推举萧老四上前的同伙有些疑惑,“这小子走路姿势似乎有点奇怪啊?” 凑得近前,另外三人才猛然现,不是萧老四架住那红莲教徒,而是红莲教徒架着萧老四,左手看似低垂却按在其大腿环跳穴位,因萧老四刚死不久,筋脉还有活性,大力按压环跳穴,便可使其腿部向前一甩,便是如此‘走路’。 那红莲教众到近处也懒得假装,直接推开萧老四,拿起他手中大刀,还特意挥了挥。 “有敌袭……”还未等他说完,便感觉天地来回倒转,自家尸体还站立在地面上,只是失了头颅,与之相同的还有另两名守卫。 却说周乾拿了刀,双腿血液哗哗作响,筋肉涨大,双腿便如同象腿粗细,‘轰!’双腿猛一力,地下石板踩成粉糜,身躯电射前方—— 周乾并非不会刀法,剑法重变,若是把剑法练到极精深处任何兵器都能使的像模像样,而且为了对付江湖中的刀客,知己知彼之下,周乾好歹也是练过一两月刀法的‘刀术高手’! 身躯一转,刀随身动,亮银色的刀光似车轮一般肉眼可见,紧接着三颗人头冲天而起,这乃是模仿当年马三都督之刀磨坊一招,虽不及当年刀意疯狂,但也有其五六分威力。 “这是谁出的破主意,若不是我反应的快险些就出了问题!”周乾摸了摸通红的鼻子,颇有怨念,为了迷惑这萧老三,他可是直接把鼻子往地上撞,痛的泪花都快溢出来,别说是抱丹高手,便是真成了神仙也经受不住啊! 众位江湖中人顿时幸灾乐祸,而李广之则黑着个脸,若是在大军中,兵将数万人可无一人敢如此跟他说话;周乾也缩了缩脑袋,他对于这位老将军还是有些尊敬的,而且惹的这位老大不高兴,谁知道他回去后会不会率领百万大军把自家给剿了。 小八卦阵中烟云密布,乾坤倒置,四方变幻莫测,众人按照之前计划行事,三三两两拿出细绳绑住自家与相熟人之臂膀,此次入阵有两目的,一是救出屠勇与魏门主一行人,二是尽可能杀伤黑道一众,不管结果如何,两个时辰后在乾门集合,那时乃是午时,阳气最是浓郁,阵势因此最为薄弱,到时一齐破阵! 倒是周乾之搭档却又是这位李广之将军,让周乾很是无语,不知等人如何分配的,难道是武艺最强之人匹配最弱之人? 相顾无言,彼此间点了点头,一个个钻入阵中。 “李广之将军?”周乾示意。 “哼!老夫可不是累赘!”李老将军冷哼一声,率先入了阵中,周乾挠了挠头,这话您在战场上说才真是理直气壮,也跟了进去。 阵中白云飘飘,雾气朦胧,且都在周乾触手可及范围之内,然而四周除却自家二人,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便是小八卦阵厉害之处,颠倒乾坤,化实为虚,说不得刚刚进入的江湖人士就在你之身边,你却看不到,摸不得。”李广之严肃道。 “那该如何?” “继续前行便是!” 二人走了约一炷香时间,雾气缓缓化作一门,门中央上书一个篆体‘巽’字。 “这便是巽门?”周乾惊叹。 “巽门只出不进,我们绕道走!” 二人绕过巽门,继续前行,不到半晌,前方匆匆闪过人影,二人互视一眼,连忙赶去,近前一看,却是黑道一十七门中的破落谷谷主黄闽与绿林高手鬼头刀史劲。 这二人浑身黑一块破一块,很是狼狈的模样,四人互视一眼,鬼头刀史劲却没有眼力,不耐烦的骂道:“哪家手下,还不快滚开!” 剑尖如针芒,瞬间刺出,乃是江湖中一剑术大家之成名绝技——‘瞬剑。’ 史劲忙不迭以**刀挡之,然鬼师剑连刀带人直刺了两个口子,另一边,李广之与黄闽也斗了起来。 一剑之下高下立判,史劲也是个老江湖,见状不对立刻有了弃友而跑的念头,虚晃一招后,掉头便走,却是连周乾都没来得及反应,好在其脚程不行,度颇慢,被周乾赶上前一剑戳死;倒不是他武功差到没边,而是作为一个刀客,无论其刀术有多精妙,把其后背漏给对手,都免不了失败一途,用刀之人是只能进不能退的。 周乾解决对手后,转而看向另一边争斗,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李将军,让我来吧。” 李广之喘着粗气,汗水直流,吼道:“老夫能解决此獠!” 以周乾之水平,当然能看出论武艺这破落谷谷主黄闽要高了李广之一分,打到如今恐怕也是故意拖延,万一杀掉李广之后自家岂不是要对上小剑仙周乾了?他可撑不上几个回合,黄闽大约如是想道。 再打下去恐怕李广之便要虚脱了,周乾握住剑柄,杀意一显,顿时黄闽如猫炸尾,招式凌乱了起来,结果趁此机会,李广之连挥三刀,刀刀以命搏命,黄闽顾手顾脚下,反而失了分寸,被其一刀砍死。 李广之回头不屑的看了周乾一眼,仿佛在说老夫也是可以的,周乾干脆的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继续前行,又遇到一艮门,二人互视一眼,李广之点了点头,进入艮门。 顿时景色一变,飞泉大瀑,高山低崖连绵,群山环绕间有一碧绿大湖,水流淙淙,游鱼嬉戏,恬然自乐;二人所处乃是一片山林,丛莽密青,长满许多草花藤蔓,二人虽见识广博,但却也被这场面惊呆了。 “这是?”周乾喃喃道。 “皆是虚像罢了!”李广之神色不变,四处打量。 “不对劲!”周乾面色一变,他的耳力较之李广之要高上太多。 地面稍稍震动,山林里吼叫脚步声密密麻麻响起,然后一匹匹野狼从树木间窜出,长牙咧嘴,涎水大落,顿时一片腥气大作。 “这也是幻象?”周乾紧张问道。 李广之皱眉,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老夫也是不确定。” 一匹野狼扑了上来,刀光一闪,从其腰部一刀两断,肠子血液落了满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数不清的野狼兽瞳泛红,或扑或咬,野性难驯之下,却是连自家同类亦食之。 一时间二人竟是同时面对数十只狼兽,周乾还好,李广之却是支撑不住了,手中刀被两三只狼齿咬住,其余野狼飞扑急窜,一时间,李广之危已! 只见剑光闪烁如雨似瀑,一时间兽血四溅,狼头掉个不停,大约半个时辰,周乾二人才把这群野狼清理个干净,只是就连周乾,却也拄剑弯腰,累的吃不消。 “不能退?”周乾看了一眼后方晶莹水湖,舔了舔干干的嘴唇,问道。 “逢湖莫入!”李广之累的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脚步声又起,四面鼻声咻咻,不知何时,草地上爬伏着二三十只吊睛白额大虎,浑身黄毛,瞪着一双金光四射大眼,张嘴威。 无有前奏,腥风大起,白额大虎呼啸连绵,丈长、千斤重的野兽大王汹涌扑来…… 两个时辰过后,周乾左手已被咬掉,浑身上下全是咬伤,大腿处甚至掉了一块大肉,深可见骨,至于李广之,则早已被虎群分食,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不能退!”周乾咬了咬牙。 又是一阵沙沙作响,两只百丈长蛇蛟绕树游走,数人环抱之树被其一缠即断,周乾眼中最后一道画面便是被其吞入腹中—— “啊!”周乾冷汗惊醒,还是那雾气白云,连忙检查全身,却是没有一点伤口都无,旁边依然是李广之。 “你还活着?!”周乾惊喜道。 “老夫当然没死。”李广之白了周乾一眼,解释道:“被那老虎‘咬死’后老夫便醒了过来。” “原来如此。”周乾呼了口气,躺在地上:“果真是仙人阵势,不同凡响,不知若是我俩入了湖中会如何。” 李广之刚欲回答,不远处雾气被搅散,闯入一巨兽,浑身冒火,壮牛大小,红眼白尾,獠牙咧咧。 “还是幻境?”李广之疑惑。 周乾却面色大变,“多即妖兽!!!” 第七十七章 异景不断 ( )那多即妖兽扬头,怒目,似乎亦是认出了周乾这条‘肉虫’,浑身火焰一涨一缩,巨口处黑烟四溢,然后—— “小心!!!”周乾一把按倒李广之,三尺大小的火球从其头上掠过,一股焦臭之气从梢传来,好悬没把头点燃。更新最快去 周乾拉住李广之便跑,云烟被两道身影撞碎,破开,倒是有损这美妙景色,背后多即嘶吼连连,四蹄轰鸣。 “这妖兽怎地跑到阵中了?”李广之连忙问道。 “我又如何知道!” 不远处云气又化作一门,却是震门,连忙闯入,顿时景色又变,二人便是在云端之上,距大地有着几千数万丈距离,好在云朵不知为何变成实物,可供二人凭借,二人甚至可俯视大江如线,群山似点。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周乾真是目瞪口呆了。 然而李广之却面色苍白、汗浆滑落,周乾见其状态不对,连忙问道:“李将军你咋了?” “老夫畏高,俯视之则两腿颤颤,恶心犯呕!”李广之从牙龈间挤出这几个字。 “原来吴王还有这么个毛病,改天可以跟我师傅讲下——”周乾喃喃道。 “臭小子你敢!”李广之怒目,却一点威胁全无。 不远处又传来嘶吼兽叫,周乾连忙回头,却是那多即妖兽不知何时从门外挤了进来。 “糟了!李将军快跑!”周乾面色大变,脚步连连十几丈已过,回头一望,李广之还在瘫坐。 “老将军!吴王阁下!再不跑就要死啦!”周乾急道。 “别管老夫,你走你的,老夫休息一下。”李广之一转头,挥了挥手。 随即一阵大力传来,周乾直接把李广之扛了起来,“李老将军,都这时候了,您就别开玩笑了!” “你敢这么对老夫!小心老夫让皇帝诛你九族!”李广之吹胡子瞪眼。 “诛我九族?我九族可不多,大哥王虎,二哥李三善,师傅周乾,未过门的妻子招儿姐,还有招儿姐养的那只猫算不算?”周乾胡言乱语。 好景不长,天色亦变,震天霹雳一响,乌云潮涌卷至,如奔马、如浪卷,仿佛黑夜将至,二人在云朵之上疾行,周边奇观异景纷沓而来,二人走马观花,一道大霹雳直击二人前方乌云处,把乌云击的溃散开来,若非周乾如预知般跳到另外一云朵处,险些就一落千丈,这可不是夸张之语。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不对啊!雷电不都是从乌云间劈下吗?怎地从虚空中劈到乌云上?”附近雷霆大作,轰隆轰隆连连大响,周乾只得大声吼道。 “大约又是阵势虚像而已,”李广之恢复了少许,思索道:“按理说震门只进不出,只要不往回走的话应该无甚危险,说不得掉下去反而会从虚幻中醒来,就好似刚才一般。” “那要不,您先试试?”周乾跃跃欲试,仿佛只要李广之一声应下便把他丢下去。 李广之看了看万丈虚空,狂风怒号,山河林海皆变小点,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破口大骂:“放屁!臭小子你敢把老夫扔下去老夫就诛你九族!” “刚才不是诛过了么!”周乾缩了缩脑袋,嘀咕道。 金蛇乱窜,霹雳声一阵紧一阵,不时有乌云被劈成粉末碎屑,好在抱丹后,周乾对于危险冥冥中有了感应,总是在千钧一间逃的小命,只是前方已经没路!!! “怎么办?”周乾踏在最后一片乌云上,前方天色万丈晴朗,禽鸟畅鸣,只是无一片云朵,光秃秃的一片。 片刻后,后方多即妖兽嘶吼声渐渐传来,二人都是面色难看。 “跳不跳?”周乾问道。 “当然得跳,此乃虚像而已,后方那妖兽可是实物!”李广之黑着脸,即便是战事千钧一间李广之的面色也没有这么难看过。 “我也是如此想的!”周乾点了点头,忽然道:“那将军你先来吧。” “嗯?” 周乾轻轻把李广之往下一丢,不消片刻就化为一道黑点,周乾远目眺望。 “臭小子你!!!”声响渐渐消失在空中。 “这幻象太过真实真是不好!”周乾咬了咬牙,一闭眼,跳了下去。 “臭小子老夫杀了你!!!”还未完全醒来,就感到一道刀光扑面而来,连忙就地一滚,躲了开来,睁眼一看,就见李广之咬牙切齿,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般望向自己。 “我这不是怕您不敢跳嘛!”周乾挠了挠头。 “那你就应该先跟老夫说下!”李广之挥了挥刀,很是想再补一招。 周乾刚欲回答,突然感觉后方有浓重呼吸声,回头一看,却是多即妖兽睁眼怒目,蹦跳连连,可就是出不了云烟三丈范围内,看情形还被困在阵中。 周乾大喜,剑随身动,如猿猴跃涧,使尽平生力气,把鬼师剑狠狠插进多即妖兽碗大目中,深没及柄。 顿时妖兽吼叫声凄厉尖锐,空中泛起阵阵涟漪,周乾被震飞近十丈远,摔倒在地,吐了口鲜血,挣扎着要扑上前再补一剑,却被李广之按住,沉声道:“已经没机会,它要出来了!” 周乾连忙看去,那多即妖兽右眼血流如泉涌,但挣扎嘶吼声越猛烈,周身被无形禁制勒出道道血痕,筋肉可见;周围云烟被其搅散扑灭,周身火光猛地膨胀五丈高,仿佛祝融降世,困住其的无形丝线似乎也快经受不住了。 “走!”周乾干脆道。 二人走了片刻,李广之见周乾面色郁郁,忍不住问道:“小子你又在想什么?” 周乾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们已知这小八卦阵之破阵要诀,亦被其折腾的够呛!那些困在其间的江湖人又不知会如何!” 李广之沉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沉默片刻,见周乾始终难以释怀,李广之决定劝解一番,突然道:“我有一孙女,乃是我长子与陛下最**爱的四公主雅致所生,长的十分可爱,性格也是十分的温顺。” “嗯,嗯?” “今年大概二十三了,比你大了有四五岁吧,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嗯????”李广之的计策明显奏效,周乾面色相当之诡异。 “老头,不,李将军在下已经有妻子了!”周乾尴尬道。 “哼!你当老夫是准备给你说媒吗?”李广之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那孙女,身具仙骨,天资非凡,早在四岁时就被仙人度入门下,修仙求道去了!” “哦?”周乾顿时感兴趣起来,问道:“你那孙女叫甚名啥,拜入的又是哪家仙门?” “我那孙女唤作琼儿,入的是青城仙门,拜的是冷月师太座下!”李广之傲然道。 “李琼儿吗?”周乾喃喃自语。 “仙侠野史传闻那青城仙派可是正道七大派之一,威名赫赫,源远流长,甚至可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如何?你可配得上我孙女琼儿?” “嘿嘿,配不上!配不上!”周乾缩头傻笑。 “知道便好!”李广之冷笑道。 又是一片沉默—— “其实,”李广之斜了一眼周乾:“若是你愿意入赘,却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周乾突然加快了脚步,开什么玩笑,入赘?师傅周询会用断胆剑把他砍死的。 前方水汽绵延,却是化作一道垲门,二人互视一眼,周乾道:“垲门只出不进……” 水光中突然冒出两个人影,却是和铁刀客。见到周乾便是一喜,连忙道:“里面正打的激烈,周少侠连忙随我去助阵!” 周乾一愣,道:“谁和谁打?还有垲门不是只出不进的吗?” “边走边说!” 原来这群江湖人入了小八卦阵中,靠着出其不意与破阵之法,很是杀掉了不少黑道妖人恶人,出了一口恶气。后来偶然间现屠勇与唐门门主被困在垲门中,顿时呼朋引伴,前来相救;与主事之人邪人谷谷主任邪狠狠的斗了一场,正激烈间,二人被打出水阵,刚巧遇到了周乾二人。 “要进垲门必先进离门,只有从离门方能进垲门!”解释道。 四人迅向前赶去,其间有艮门、乾门、,巽门化形而出,直到第四门时才是离门。 入了离门,眼见处便是一片火海,山川树木燃烧,河流淌岩浆,飞禽走兽亦是浑身着火。 “要入垲门,得到东北方那处火山口,跳下去便是垲门水泽处,只要不往后,即便是被烈火烧死也只是出了离门,没有甚阻碍!”解释道。 周乾李广之二人相视苦笑,原来只要不违破阵口诀,死亡便是出阵,枉费二人费尽心思,却是当局者迷了。 毕竟小八卦阵乃是迷阵,而非杀阵。 “若是往后走又如何?”李广之问道。 “那便是活阵变死阵,假火变真火了!”铁刀客顿了顿:“我们有好几个江湖朋友便是如此,我等出了离门后他们的身躯早已烧成灰烬。” 周乾面色一沉,也不说话,俯身疾驰,剑光一抹一挑,迎面而来的带火飞燕一分为二,残躯化为火焰…… 第七十八章 火海翻腾 ( )火焰山距周乾所在大约十数里,其上下火势汹涌澎湃,染红天际,而到山间仅有一条崎岖小道,除此无其他途径。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四人在小道上飞前行,提醒众人:“这小道有三危险之处,前段会有野兽乱窜,野兽身上之火焰切勿触碰,灭之不得,中间会路过一条岩浆长河,河中的岩浆如潮汐般涨落,约半个时辰就会有一道岩浪覆盖左右,最为恐怖的便是那山上之妖兽,身躯庞大,动作快如闪电,其中道行深厚者甚至能腾云驾雾!遇之则无法逃生,不过其数量稀少,这便要看我等运气如何了!” 小道两侧山林中不时有火焰野兽窜来,好在野兽种类只是寻常,四人只需小心其身上火焰,倒也可以应付得来,不到一炷香时间,却已到达岩浆长河处,其上岩浆正在涨潮,热流扑面而来,四人连忙把身上衣物脱去,汗浆如雨下,道:“我等来的却是不凑巧,看来是要等上半个时辰了。” 话音刚落,周乾却感觉怀中一烫,连忙掏出一物,却是那离火珠—— 这离火珠本来暗淡无神,如今却好像蛟龙入海,人得财富一般,红光猛增十丈范围,无数火芒炎气吸附其上,好似被其召唤而来。 周乾把持不住下轻轻一抬手,那离火珠便自动飞上半空中,附近火焰化为长流吸入珠中,而离火珠好似无底洞一般,来多少吸多少,珠子表面渐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神韵。 “周少侠你哪来的宝贝?”铁刀客长大嘴巴,很是吃惊。 “便是在始皇墓中得来的,拜它所赐,倒是凉快了许多!”周乾喃喃道。 附近热流消失后,竟然还有冷风拂面,让四人很是爽快。 “不过这是否太过夸张了?”略显担忧道。 离火珠之红光渐渐覆盖百丈范围,红光范围越广,火焰吸附度越快,一炷香时间过后,半空中好似多了一十丈大小之火球,表面焰火翻滚咆哮,看上去很是恐怖。 ‘它不会掉下来吧?’四人很是担忧。 大地突然颤动起来,数不尽的飞鸟走兽、虫豸蛇群从山林间、地底树上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压在小道两侧,对那‘红日’怒吼咆哮,似乎与其有大仇一般。 “这火中的精魄野兽浴火而生,如今火源被夺走,必不会善罢甘休!”担忧道。 然而却是那炎火珠先威,火球中猛地生出十六道金色铁链,铁链上布满奇异符纹,一种灼热之感从四人心底油然而生。 那十六道铁链足有百丈长短,有灵性般的对下方野兽一卷,三四十只野兽便被捉入火球中,再无声息,道道铁链搅动,仿佛天魔乱舞,天神降罚,野兽哀嚎乱窜,捕咬挣扎,均无用处。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铁刀客震惊之极。 “玄阳烈火聚兽神链——”一旁有人低语。 “嗯?周老弟你在说啥?” 周乾一愣,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心中却是吃惊不小,刚才那一句话仿佛福至心灵一般说了出来,好似那铁链本就该叫此名,难不成这离火珠还与我有了什么联系不成? 这却是周乾没有见识,离火珠本就是火中至宝,珠内早就孕育出一丝灵性,而周乾乃是丙辰年间七月十五日午时三刻所生,身体内沾染了一丝金乌阳气;如今离火珠被封三千年,正处虚弱之时被周乾所得,贴身携带下早已被其体内金乌阳气驯化,有了亲近之念;只是周乾本身并非剑仙之流,所以挥不出它之威力。 铁链连连出动,卷起火焰野兽无数,那岩浆大潮似乎也受其影响,不过一会儿功夫便降了大半,似乎只要再过半柱香时间就能‘落潮’。 好消息不断,只是这些野兽胡乱逃窜下终是给四人惹了不少麻烦。周乾把鬼师剑从一火焰巨蟒体内抽出,心疼道:“在打下去我这寒铁所铸的鬼师剑就要化成铁水了。” 铁刀客则是拿出了只剩刀柄的铁刀,劝解道:“皆是虚幻罢了,等你入了垲门后刀剑又会复原,无需担心。” “可——”周乾刚欲说话,‘呜呜’象鸣从不远处传来,庞大的身躯把这条崎岖小道全占了还稍有不足,象鼻中喷出点点火星,浑身火焰燃烧很是恐怖,愣愣的冲撞了过来,而四人身后,却是岩浆长河。 “这大家伙横冲直撞过来我们该如何?”呆呆道。 “真是倒霉,看来得再闯一次离门了!”铁刀客不甘道。 “我来试试吧!”周乾却也不抱希望了,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鬼师剑双手平握,吐气吸声,双眼紧闭,心跳如打擂,血流如奔泉,一股燥热同时从另外三人心中升起,并非寻常之热流,仿佛是从人心里升起的真火,暴躁,心烦,让人很是难受。 “这便是抱丹后孕出的阳气吗?”喃喃自语。 突然这股气息猛地一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凌厉到极点的剑意,杀机凌冽,杀意沸腾,周乾之双眼如狱似阎,望之如宝剑插心。 周乾前一步,张嘴,“哞——”顿时震的人心中一颤!好似被电击一般。 “哞——”第二声,声大如鼓,震得人心灵一片空白。 “哞——”第三声,浑身血气阳气都随着这一声吼了出来,顿时心脏就好像要跳出来一般。 剑意猛然迸,鬼师剑闪电般出鞘,好似跨越时间距离般的把其一劈为二。 距离十几丈远的火焰巨象——倒地、毙命! “妖怪?!神仙??剑仙??”铁刀客语无伦次。 “剑气?剑意?!为何看不到飞剑本身?”也是冷汗直冒。 李广之只有一个念头,‘这小子也是仙道中人?那他刚才为何装傻充楞?既然也是仙道中人,倒也配得上我那孙女。’显然是入赘贼心不死。 不远处,周乾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吁了口气,庆幸道:“好悬把它给吓死了!” “吓死了??!!” “自然是吓死了,不然隔着十几丈远,怎么干掉它啊?”周乾理所当然道,回过头,见三人一脸惊讶,奇道:“你们以为呢?” “杀人于无形,不正是飞剑或是剑气才能如此这般鬼神莫测?”皱眉问道。 “本就不是我杀的,”周乾摇头,“难道你们不知大象乃是野兽中最为胆小的一支吗?” “那又如何?” “所以我先激血气,诱其心神,再吼三声,震荡其魂魄,最后斩出一剑,并非我杀了它,而是它以为我那一剑能杀了它,所以是它被‘自己’所杀。”周乾不以为然。 “便是这么简单?”难以理解。 “杀人于无形,这世道本就没有这种功夫,而江湖往往能有所流传,大抵是胆小之人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什么鬼神莫测,那都是自己吓自己,功夫本就是一招一式练出来的,出多大力、留多少汗,便能有多大成就,这才是武道至理。” “那若是你失败了呢?”铁刀客不可置信道。 “那我四人只得再闯一次离门了,”周乾很不负责任道:“反着是死马当活马医嘛~~” 铁刀客顿时无语。 “倒真是简单的让人难以相信!”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你已抱丹了?” 周乾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看来我那二十七名江湖豪客列传中又要多上一本小剑仙列传了。” 那半空中离火珠所化之火球吸收了足够精怪魂魄,似乎已心满意足,十六条神链缓缓抽回,火焰巨球亦往内坍塌,最终只余一鸡蛋大小之离火珠在半空中旋转,然后‘嗖’的一声,电射向周乾,被其一把抓住,握了握,一股温润之感传来,周乾似乎也感到离火珠的喜悦之情,似乎吃饱喝足一般。 来不及多想,周乾四人匆匆向火山处赶去,一路无事,许久,终于来到那火山脚下。 火焰山很是荒凉,山上无一草一木,岩石熔融化为浆液流淌,热气蒸腾,好似一满身脓疮之巨人,**唏嘘。 “快点!切莫遇到妖兽,不然便是功亏一篑了!”极其严肃道。 四人手脚并用,爬山而行,少顷,便已达山半腰处,离火珠又泛出红光—— “难道它又想吸收火焰?”李广之面色一变。 “不?”周乾很是疑惑,“它好似在向我示警一般,可附近却也没有可疑之物啊?” “不管如何!我们得再快一点!” 四人使出平生力气,拼命往上爬,还得屏住气息,越往上,烟灰毒气密布,闻之使人头晕犯呕。 最终快达到山顶火口处时,一怪兽从天而降,猩红的双眼盯向众人! “蛟龙!!!”失声道。 “是火蛟。”周乾面色很是难看。 《异兽篇》之二十七,蛟,龙之属也,无角谓蛟;火蛟,蛟之亚属,善控火,成年后,长百丈,宽三丈,有蛟丹,三千年可化龙。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成年火蛟精魄,虽无蛟丹,但依旧视四人为蝼蚁—— “跑!分开跑!能走一个是一个!”李广之当机立断,吼道。 那火蛟斗大双眼森冷的盯住周乾,或说,其怀里的离火珠。 第七十九章 水泽乱斗 ( )火蛟斗大双眼无情的看向周乾,张开巨口足有数丈大小,红光从其喉部泛出,紧接着一道火浪激射而出,滚滚而降,入眼处尽是焰光。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周乾叹了口气,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只得闭目等死,离火珠却是在胸前一暖,红光猛然一涨,与火光缠斗之下竟是难分胜负,周乾大喜,这宝贝竟能护主,连忙朝一火光薄弱处冲去,离火珠便是自家唯一的生机了。 红光抵住火光,周乾顺利闯出火焰包围,抄了条近路冲向火山口,火蛟低吼一声,鼻中冒出浓烟,似乎很不满意,百丈长,绿鳞密布的龙身一甩—— 罡风怒号,如风伯降世,周乾马步微蹲,鬼师剑插入地面处,那劲风扑面之际差点没把其吹上空中,但即便如此,依旧被风压的退后十数丈,鬼师剑与地面岩石划出一连串火星。 不及多想,周乾纵步如飞,如猿猴入山林,手脚并用下向火山口爬去,此刻容不得半刻拖延。 火蛟两次均无功而返,吼声连连,四爪一弓,顿时狂风四起,山石跌落,蛟一昂,足底生出四片红云,蛟足连踏,竟是腾云驾雾,一飞冲天。 周乾本能觉得不妙,连忙闪到一块巨石下,紧接着一颗丈大火球砸落在刚才周乾所在之处,深坑凹出,附近一片焦黑。 周乾咂舌,若是刚才不躲的话现在恐怕已然尸骨无存,抬头望去,那蛟龙正在云间翻滚呼啸,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这却是好事,周乾弯腰低头,悄然前行,前方山石又是一炸,却是火球从天而降,空中火蛟兽口大张,一颗颗火球猛然落下,仿佛下了一场火雨,只是雨滴如脸盆大小。 周乾也顾不得其它,把腿力施展到极限,在山石间腾转跳跃,时翻时钻,时开时合,姿态散而不乱,稳而不拙,如同一叶扁舟浮于惊涛骇浪之上,险而又险,危而又危。 火蛟终究是被引起了怒火,蛟是龙属,亦有龙威,四爪一开一合,顿时红云大涨,紧接着周乾眼光一花,那粗爪竟直插入其胸膛,脏腑破碎,胸前肋骨不知断了几十根,周乾却是第一次感觉死亡滋味。 风从虎,云从龙!果真如是!!! 那火蛟似是判定周乾必死,粗爪一挥便把其砸到一处山岩处,巧而又巧的是那山岩便在那火山口附近—— 周乾正处于弥留之际,但仍有部分意识,心中知晓此乃是火蛟粗心大意之下,自家最好之时机,奋起余力,双脚微弓,直踏没那山岩半尺深,脚力爆,腿中大筋险些被崩断,肌肉更是破开表皮,腿骨嘎嘎作响。 ‘嘣——!!!’ 死前人体之潜力被刺激最大,竟反向弹射十几丈,跌落入火山口,周乾意识渐渐模糊,黑暗渐渐袭来,心中不服输之念反而被激了出来,在坚持一下,便是在坚持一下就可,火蛟嘶吼嚎叫之声似乎远在天际,最后一眼竟是在火山深处看见一碧波水潭。 ‘哗——’周乾毫无征兆的从水中窜出,浑身上下却无一丝伤痕,这种感觉让其很是奇异,仿佛大梦一场。 双脚踩入一厚大莲叶上,入眼处便是一汪洋大泽,周围群山拱揖,飞泉大瀑于其上,倾泄于其下,如匹练银龙,涛声轰鸣,水流湍急;大泽之上,便是莲叶成群,莲花泛滥,亦有浮萍、菖蒲、水藻点缀其间,叶大如盾,花开如盆,藻带可为路,如入仙家植园,然波涛汹涌,浪浪搅动,却平添了一分险恶。 在此间,莲叶上,瀑布中,山石处,无数江湖中人刀剑相交,命命相搏,又添了一分豪情。 见周乾闯入其中,顿时引一方之欢呼,放眼望去,尽是熟人,另一边,以邪人谷为的黑道群雄亦是一惊,抽出鬼师剑,不必多言,无需多语,江湖人士向来以刀剑言语。 江湖是什么?剑与血而已!!! 水波湍急,周乾连跳连跃,很快便遇上黑道一凶人,人屠冯吾。 冯吾挥舞鬼头刀,狞笑:“汝便是小剑仙,那便——” “啊!!” 周乾乘其不备,纵步上前,一剑刺入其腹中,还乘机搅了搅,冯吾睁大双目,不可置信道:“你偷袭!!!” 周乾有些奇怪:“为啥我就不能偷袭?”冯吾死不瞑目。 恰逢一个大浪打来,水生之物亦覆其上,周乾一施梯云纵,一蹦三尺,踏入一小浪头之浮萍处,连连拾级,最终竟跃入十丈高之巨浪之巅,迎风而动,踏浪而行,浪尖处如飞沫喷雪,溅湿全身,周乾却很是畅快,仿佛驰骋于天地间。 恰逢巨浪间亦有三黑道人士,正试图站稳落脚处,不至被浪波甩下,杀意一显,纵身跨越,剑光闪动间亦不停留,十丈瞬息越过,三人之血流融入水波间丝毫不起波澜,一抹脸上水渍,跳落一莲花花芯处,激浪在背后轰然作响,溅起万千水花。 ‘杀人真个畅快!!’周乾一脸狰狞,杀气沸腾。 片刻连杀四人,顿时振奋己方士气,对方主事之人见状,连连调遣高手抵拦阻截,水泽洪流处争斗越激烈。 周乾四处连窜,或缠斗或助阵,终在山脚处扫见屠勇一人扛住三名黑道主事之人,或为一帮之主,或为匪;双掌翻飞,大开大阖,看似无甚威力,如老牛食草,但这却是掌法极精深之表现,‘拳击表皮,掌击至里,’伤杀人于无形间,江湖有俗语,拳法刚,刀法狠,掌法毒,剑法变便是此理。 来不及打招呼,互相点头示意后各自战成一团,一剑劈开当日遇见的蛇颈三角眼之怪物,回头一脚把另一偷袭之人踹入水中,那人全身没入水中后立即消失,周乾一愣,三道身影飞快向其靠近。 长钺一勾一拉,势大力沉,逼迫周乾后撤,后方那人黝黑的匕却已触及周乾后背,鬼师剑剑尖神出鬼没般与那匕相互一点,周乾浑身巨颤,往左边踉跄了几步,一道腿风袭来,右臂一挡,身下莲花顿时四分五裂开来,好在附近水藻铺盖,如小路,周乾手一撑,翻了上去。 “竟是你们几个?”周乾颇为惊讶。 “长钺老人,你不是退隐了吗?”这老者乃是三人中唯一一位白道前辈,甚至还经历过当年汉胡大战。 “老朽老啦!”长钺老者叹了口气:“牙齿松了,腿脚不灵便了,老眼也开始昏花了,这人一老就会怕死,这始皇墓大约是老夫最后的机会了,是故红莲吕教主亲自登门相邀,应下承诺后,老夫也不得不与当日好友拔刀相向;虽然有些不忍,但人死如灯灭,死了却是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年的老前辈,当今腿法大师黄麟飞,还有这位大概便是盛名已久的黑道第一刺客黑鼠了吧?还真是好大的阵仗!”周乾冷笑。 “哈哈,阁下——” 话未说完,剑光铺面而来,长钺老者慌忙以钺挡之,钺似斧,较之更重,使之难免不便,鬼师剑汹涌如潮,很快便在其身上留了两三道细小伤口,“你偷袭??!!”老人惊怒交加。 “为何别人都觉得我不会偷袭呢?”周乾很是疑惑。 “你们群殴还不让我偷袭?不愧是黑道人士,真是霸道!”周乾颇为敬佩。 背后劲风袭来,腿影蹦弹如鞭,击打时震荡空气,出鞭炮炸耳声,江湖中使腿的不多,黄麟飞绝对是其中翘属,他有七十六路弹踢之法,集历代谭腿之大成,拉钻冲扫,滑架抽撞,无可不用;一时间,钺影、剑光、腿劲乱成一团,其间动作寻常人更是看也看不清。 “还少一人!”周乾猛然惊觉,连忙闪身,肩胛骨便是一痛,匕尖从后入,破开血肉骨骼,在其上戳了一个血洞,刚欲扯拉,剑光拦腰斩来,不得已,抽身转回。 仍站在不远处一荷叶上,不喜、不悲,无有声息,仿佛木石;你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其厉害之处。但这却是他最为恐怖之处。 “匕淬了毒?”周乾皱眉看向伤口处,已成乌黑状。 “听说毒性很烈,中者无不毙命。”长钺老者微笑道,二人不约而同住了手,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能省一丝力便省一丝力。让其被毒死岂不是更好。 “是吗?”周乾反问。 周乾倒持鬼师剑,忍着痛一挖,便把中毒部位血肉削去,面色一白,但却放松了下来;自始至终,却无一丝血液低落。 “这怎么可能?!”持钺老人一惊。 “抱丹入腹,身躯一受创伤,便会自动封闭受伤处血脉精气,一丝一毫不外泄,没想到传说竟是真的!”黄麟飞冷不丁道。 “抱丹之境?他才几岁?!”老人却已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 周乾纵步抽剑,直指黑鼠,剑光铺面而至,周乾这才料定,他才是三人中威胁最大的一位! 匕长剑瞬间交手一十八招,招招强攻对方之要害!火花四溅,黑鼠虽是内炼脏腑之一流高手,但却被剑势压制住。 老者与黄麟飞对视一眼,连忙跟上,既然对方已‘报丹’,便不能以常理来对之,而要以对付‘百臂剑仙’‘红莲教主’之态度,打起十二分精神。 第八十章 抱丹对抱丹 ( )持钺老人、黄麟飞、黑鼠具是内炼脏腑的一流高手,也是此次邪人谷谷主埋伏屠勇、唐门魏门主之依仗,如今却都用来对付周乾,或说,任邪之心思便是活捉周乾,用来对付其师周询;可却没料到周乾竟已‘抱丹’,四人同时陷入苦战。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周乾得势不饶人,剑光凛冽罩向黑鼠,黑鼠刺杀之术一流但少有与人正面对敌,一时间手忙脚乱,颇有抵挡不住之感,持钺老人与黄麟飞施展平生之所学,只稍稍拖住周乾之攻势,其剑法已入无招之境,虽看似简单,但一招一式无不切中两人要害,使得二人空有绝学竟施展不开。 黑鼠双眼一眯,见战况不利便有拼命之念,他乃红莲教主麾下之死士,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若是能够活捉周乾,便能控制周询,更是为教主大业立下最大之功勋,想到此处,死气沉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匕倒持,招招以命搏命,只攻不守,终于瞅得良机,往周乾怀里一靠,匕如毒蛇出洞,对于迎面而来的剑光竟是不管不顾。 左臂直接被斩断砍飞,剧痛扭曲了黑鼠的面庞,但其心中满是喜悦,只要自家匕插入对方腹中,任你是抱丹高手还是天上神仙,都得躺下!!! 匕已划破周乾之外衣,但就在最为关键之时,左手闪电般死死箍住黑鼠那持匕手腕,咔嚓,被大力捏碎开来,鬼师剑早已转回,直插入其胸膛,深没及柄,他却小觑了真正的‘抱丹’之境界是何等奥妙。 既能被人称之为半仙之体,不仅体质五感之升华,更为关键的是冥冥中那一丝预感,中庸有云‘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明心见性可以自觉,至诚之道可以先知!!! 这便是至诚之道,冥冥中对危险的感知,只有圣人贤人心无半点杂念,念头堂皇正大,方能有此境;而江湖高手洗尽全身糟粕,凝练自身,练武求道之念不弱他人,所达境界亦是如此,早在黑鼠匕还未刺入之时,周乾便预感自身有危险,早有防范,一步错、步步错,黑鼠只这一下便受了重创,奄奄待死,待另二人欲救之时,却是早已晚了! “糊涂!”持钺老人怒道,若是抱丹之境如此简单,怎地偌大个江湖达此境界之人只手可数!! 周乾抽出鬼师剑,目光灼灼看向剩下二人,江湖争斗果然充满变数,他原本想围魏救赵,先杀那持钺老人,谁料到黑鼠冒失,自家找死。如今一对二,反而更是信心十足。 二人互视一眼,持钺老人沉声道:“全力以赴,等谷主赶来后便是此子死期!” 黄麟飞点了点头,腿影一闪,三人复又战在一起,这次没了黑鼠牵制,周乾之剑法渐渐铺展开来,如**般空灵,亦如清晨露珠般了无踪迹。 二人渐渐抵挡不住,持钺老人吼道:“我挡住!你先撤!” 黄麟飞虽是黑道中人,但极讲义气,怎会做出此事:“再坚持一下,谷主马上赶来!” 黄飞麟双腿蹿纵跳跃,腿影连绵,砸、嘣、踢,腿劲乱打,一时间竟入了空空冥冥之状态,更是在空中连出一百二十七脚,鞭声连串大作,使得周乾连连后退,豪气顿生,忍不住哈哈一笑,却见周乾神情诡异的看着他,一回头,那持钺老人早已失了踪迹,不知跑到何处。 “老王八!!!!”黄麟飞气急,气势一弱,便是轮到周乾威了,剑光如轮似网,仅一招内却蕴含着无数变数,此乃周乾抱丹之后偶然间想出之剑招——剑磨轮!乃是以破剑四式为根基,无名刀谱中最后一招‘刀磨盘’为引,虽不及‘刀磨盘’疯狂肆虐,如暴雨倾城,但却如开春小雨,润物无声,杀人亦是无声! 黄麟飞只感觉琉璃烟云一闪即逝,随即肩部一阵剧痛传来,双腿反转抽出,周乾浮云手一扯一拉,腿劲引入水中,‘咚!’浪花激射;周乾又是一滚,弃了鬼师剑,双手抓其肩部,黄麟飞撤步,丁子拳如箭乱打,周乾拨云式捋挒,**不休,一时间拳影如飞,掌影似画,二人竟是都放弃了自家最擅长本领,近身缠斗起来—— 最终还是周乾更胜一筹,浮云手六式合一,却非当年之浮云小六手,而是真正融会贯通下的浮云掌法,一掌六劲,崩抽搅截分合,直破开掌势,黄麟飞胸口大开,只得等死,周乾却化掌为爪,一拎其衣领,反手一摔,直把其砸的眼冒金星,恶心欲呕,但却逃得一命。 “为什么不杀我?”黄麟飞面色难看道。 “我喜欢讲义气的人。”周乾嘿嘿一笑,也不跟其解释,一脚把其踹入大泽中,瞬息间消失不见。 “果然如此!”周乾了然:“掉入水中便是出了这坎门,有意思!” 眼角又扫了黄麟飞消失之处,自言自语道:“比我还傻的人,死了多可惜!” 无数鲜血与尸体渐渐沉入水泽中,水泽竟是出一种诡异之变化,波浪越湍急,而水中不时有黑影闪过。 周乾顿时一惊,才猛然想起,那离门境内野兽精怪魂魄遍地都是,这坎门水泽却无,岂不是很奇怪?看来这些水怪们纷纷潜入水底,却被江湖人的激斗引了出来,仙境变险境。 危机之感一闪即逝,顿时引起了周乾的警觉,三四道黑气犹如粗绳,激射周乾,周乾连连后退,那黑气似有灵性一般,转而攻向周乾之落脚处! 周乾顿时面色大变,敌人这是要把自己逼迫出坎门!可敌人乃是明谋,知其目的却应对不得。 这些盆大莲花,厚重莲叶却也禁不住黑气的砸击,很快四分五裂开来,那黑气一甩一砸,周乾用剑一挡,却在空中不受力!直直砸入水中。 一股吸力传来,周乾暗道不好,身躯已被浸没大半,连忙一脚踩入水中,浑身血气一缩,一提,稳住身形;换上一脚,血气一涨,毛孔一开一合,凭空得了劲力,又上升一尺,暗劲连踩,一脚一步,水中一炸,又是上升一尺……周乾凭借着抱丹后对身体的不可思议掌控,最终竟站立在水面之上,水深不过脚腕。 “好!好!好!不愧是我辈中人!只初入抱丹便能掌控劲力一丝不漏,真是天纵奇才,真是周询的好徒弟!” 十丈开外,一无、无眉、无须,丹凤眼、鹰钩鼻,模样奇异之中年男子亦是站在水上,甚至连脚背都漂浮在水上,背后四道黑气乱窜。 “你是抱丹,我亦是抱丹,你是江湖后辈,我是江湖老贼,便让本人来指教你几招如何?” “你是谁?”周乾皱眉,脑海中却始终没有想出此人之身份。 “邪人谷,任邪!!!”话语未落,四道黑气冲天而起,如大蟒捕食—— 第八十一章 真丹对假丹 ( )若问本朝以来天字第一号大反贼是谁,那定然是红莲教主吕存文,且非他莫属,十年来仅在陕西、山东两地动之民乱便有百起,劳费朝廷财力、物力无数,却始终无法剿灭,可见其狡猾难缠。更新最快最稳定)更新最快去 但若问本朝以来天字第一号恶人是谁,却非他红莲教主,而是邪人谷谷主任邪。江湖中,灭门、屠族、脏银、买凶、黑市、军械……凡是肮脏见不得光之事物,究其根本,总会有一条若有似无之线指向黑道凶地——邪人谷!而其谷主,正是任邪。 任邪之来历很是神秘,无论是六扇门或是锦衣卫,都查不出此人身份,唯一可知便是二十年前,任邪闯入江湖,以雷霆霹雳手段收服大小邪人恶徒无数,立派邪人谷,自此,无恶不作,无人不杀,震惊黑白两道。 周乾曾在偶然间进入六扇门密卷阁,看过其档案,六扇门内经过无数人命换来的线索与证据,神捕多次推测,得出两个猜想;一则是此人二十年前籍籍无名,偶然间得奇遇,获仙缘,最终一飞冲天;这推测便是在六扇门内部亦颇有争论,一则此人武功之高江湖少有人敌,这本事是如何得来?剑客试剑天下方能练得精妙剑术,刀客砍遍人头刀法才能有死无生,闭门苦练是练不出真正之武学,江湖高手都是杀人杀出来的,而无论江湖人士或朝廷人马却无一人识得此人武功套路。二则此人之心计谋划绝非寻常,如此之人怎会数十年默默无闻? 第二个推测就有些骇人听闻,此人本是仙道中人,不知何故逃入凡间,凭借仙人手段风生水起,但又有疑问,任邪虽也有些厉害手段,但距离仙人翻江倒海之威能未免差的太远,而且若真是仙人一流,此刻怕是皇帝老儿早就被其飞剑砍掉了人头。 周乾思绪连闪,这任邪背后之四道黑气却是电射而来,鬼师剑连连挥动,与黑气瞬间交锋十数次,黑气冲撞之力犹如火药炮弹,震的周乾虎口麻;这黑气较之常人手段未免太强,但比之仙人法术却也未免太弱。 好在周乾亦不是庸手,不退反进,双腿血气涨缩,暗劲连炸,每一步都有水波轰鸣,水波受暗劲转动,却成莲花状,一步一莲花,步步生莲,一莲一剑—— 任邪皱眉,暗道小子难缠,腰间一抹,一道金蛇软剑显出,迎了上去。 周乾讶然,很久没有遇到用剑的对手了,说的自大点,在周门两剑仙的威名下,敢出剑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软剑如毒蛇,往往以不可思议之角度攻来,鬼师剑却化连绵剑光,无孔不入;一个是黑道枭雄,威名赫赫;另一个是江湖新锐,剑术妙绝,一个强悍霸道,黑气如毒龙,一个精妙绝伦,剑气散寒光,周乾对任邪,竟战了个势均力敌!!! 周乾眼光炽热,越战越畅快,却是除了眼前之敌不顾其他,整个江湖与之修为相近之人或有,但能与之比斗剑术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如今恰逢此人,还不把平生所学都施展个遍! 剑光愈无迹可寻,周身剑光幻灭诞生,剑势如黑云压顶,又一转,云破剑出,一道白线连穿四道黑气,险而又险的停在任邪腹前半尺处,惊的任邪连退十数丈,额头有细汗划过,有人用剑越打越疯,有人使剑缩手缩脚;这便是剑豪与剑客之差距,亦可说是疯子与常人之不同。显然任邪吃了个暗亏,周乾点了点头:“传闻果真不错,你却确是与剑仙一流有瓜葛!你使剑时会不自觉的带上一丝御剑之手法。”这却是周乾观那《玄阴剑诀》得出之感。 “你却也敢说御剑术?”任邪似是被触碰到逆鳞,暴怒连连:“凡间剑法使得再好又如何?能飞天遁地否?区区凡人口出狂言!便让你见识真正的仙道妙法!!” “乌蛇!”任邪一吼之下,那四道黑气翻滚汹涌,纠缠不休,竟化做一条黑色大蟒,周乾色变,那蟒蛇吐芯瞪目,竟使周乾有不能力敌之感。 ‘水起!’任邪连掐法诀,手指一指,周乾脚下之水面竟沸腾开来,突兀现出两条水绳绑住其脚踝,与此同时黑气大蟒扑面而来,周乾瞬间陷入死地! 好在其反应快捷,吸气力,血气涌动,骨骼连响下却是化做一壮汉,体重倍增,脚踝亦是壮大不止一圈,‘哗——’水绳吃不住向下重力与内里挣脱之力,化为一团水渍,周乾身躯一沉,险而又险的躲开杀招。 恰好一个大浪打来,周乾连忙躲入其间,隐蔽身形,待黑蟒逡巡间,鬼师大力斩来,却是斩了个空! “竟想以凡铁破法术!”任邪冷笑连连。 周乾一惊,自莲花水蔓间连连跑动,却是提防任邪诡异术法,那任邪手指连掐,口中诵念道咒,清水不停化作刀枪斧钺袭来,背后又有大蟒追逐,甚是危急。 二人斗法间,水面亦是有了变化,黑影闪现,猛然一跃,一黑道刀客不查之下,直竟背其吞入腹中,再无了生息。 周乾一愣,随即心里一紧,四方皆敌,却是连水下也不安稳,水中妖兽连连跃起,其模样却是在《异兽篇》中亦无记载。 周乾不认得,任邪却是见过,心中一惊:“元元岛的护岛虎蛟鲨精魄怎会出现在此?” 长两丈,宽四尺,头部有角,鱼身蛇尾,锯齿獠牙,蛟虎杂交而生—— 却是知道这妖兽的厉害,嗜血,喜群居,记仇,不死不休,便是一般剑仙亦不敢触其锋芒,大约是继承了蛟龙之天性,成年后便可卷起妖雾飞腾,很是难缠。 虎鲨蛟连连跃水捕食,一时场面更乱,敌我难分,就连跳水破阵势之方法如今也做不到;不知何故,生门却是变的十分险恶。 两道人影猛地钻出水面,落在莲花上,正巧在周乾不远处。 周乾见二人一喜,连忙道:“,李将军,你二人怎地现在才来?” 躲过一道剑光,判官笔连点,口中不停:“我二人被那蛟龙喷火烧死,出了离门,找了良久方又闯了一次,怎地现在场面这般热闹?这水底妖兽也出来了?我被逼出阵时可没遇到过!” 周乾摇头,刚欲说话,李广之却面色难看道:“你们竟然篡改了阵势!这是生门变死门之征兆!” “生门变死门?”周乾一惊,脚步连转,连踩浪花,避过乌蛇袭击,反手一剑把迎来之水箭震碎。 “小八卦阵本是困敌之阵,如今黑白两道死伤无数,却是引了阵势之推演,当日我没有在阵势中伏击黑道中人便是有此顾虑,此乃钦天监袁道士千叮万嘱之事,没想到终归还是要生一遭。” “可有破解之法?”周乾连忙问道。 “在生门变死门之前,破开阵眼方可有生机!”李广之点头。 “可惜似乎不是时候!”周乾苦笑,黑白两道早已杀红了眼,戾气冲霄汉,谁也无法阻止,亦不能阻止。正邪自古不两立可不仅仅是说说,谁愿意,有资格当此罪人? “既然不能扬汤止沸那便只有火上浇油了!”周乾嘿嘿一笑,“这片天地终归是要血洗一番。” 纵步连动,在水上踩出片片水花,嘴中说道:“任谷主,若你仅有这般本领,那你还的确不是我的对手!” 任邪冷笑:“好狂妄的小辈,我二人都是抱丹之境,经验更胜你百倍,我更会仙人法术,你凭何胜我?” “就凭我是真抱丹,而你是假抱丹,我就定能胜你!” “抱丹岂有真假?” “当然有真假,真丹如龙,假丹似蛇,真丹以性命为基,精气为引,逆转筋脉血液,借此催精气神合一,以寂灭之境入生生之机,虽未成仙,但已入道。” “而假丹似蛇,便是以丹药秘术催血脉筋骨,看似强大,却失了根本;任谷主,我看得出你本是剑仙之流,但你学仙不像仙,做人不如人,单凭此,我便足够胜你!” “小辈找死!”任邪大怒,他仿佛想起自家叛逃师门前师傅对自己说的话,‘你看不起比你修为低的师弟,所以你成不了正人,你又惧怕比你修为高的师兄们,所以你变不成小人;你既怨这个又怕那个;心中无逍遥之念,亦无杀伐之心,且去且去,我辈中人没有你之位置!’ 我乃邪人谷谷主,权势赫赫!我是黑道霸主,受万人敬仰!我更是仙道中人,万寿无疆!我不服!我不服! 一口精血猛然喷出,乌蛇得之浑身鼓涨翻滚,蛇顶生小角,底部化四足;这御兽驱龙诀竟是在此时此处悟了精要。 “你说我非真龙,我便幻化一条给你看看!”任邪癫狂肆虐,面目狰狞,仿佛出世之妖魔。 “宝贝助我!”周乾低声道,把体内之真气尽数输入离火珠内,离火珠微微亮,鬼师剑身泛起赤色火光,此乃离火,丙丁之火,南明之火,先天之火,亦可为龙焰。 天地板荡,龙蛇互噬,战于野,血玄黄,蛇欲吞龙,改命格,龙欲斩蛇,正本朔,今周乾斗任邪于大泽之上,不亦此乎? 剑蛇相交,不知谁主苍茫…… 第八十二章 破阵而出 ( )离火灼灼,烧尽后天浊物,乌蟒化蛟,天命岂弄人心。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周乾使出平身劲力,剑光大耀,鬼师斩蛟龙,任邪咬舌吐精血,掐指连连,乌蛇欲腾空。 “轰……”二者相交,周围浪涛崩炸,激起一片波光流卷,一丈范围内再无滴水,挤出混元真空。 飞沫激雾,雾气中周乾手中鬼师寸寸斩入乌蛇头颅中,而乌蛇的双齿则嵌入肩胛中,从前透后,离火熊熊,烧的乌蛇翻滚连连,黑气蒸腾,那黑蛇毕竟是后天污秽之气所化,受不得先天真火炼烧;可周乾毕竟血肉之躯,亦难以承容巨齿咬合。 二者相较,撑的只是一口意气。 紧要关头,周乾不喜不怒,精气神合一,反而能想别人之未想,见那任邪只顾拼命驱使那乌蛇,心中一动,使了个虚招。 忽的弃了鬼师剑,后仰抽身,蛇牙在肩胛骨上留了两个碗大伤口,箭步俯冲,趁任邪没有反应之际弓步冲拳,打乱其施咒,反身掏心脚,却是临时偷学了那黄麟飞的腿法,一脚踹散其浑身精血,使得任邪浑身打摆,却是受了道术反噬。 那乌蛇也是凶物,见主人受损下反而要噬主,蛇身黑气化为细丝钻入任邪眼耳口鼻处,精气血液逆出,其身躯以肉眼可见之势萎缩,只片刻,便如皮肉骷髅,不成人形,反倒是那乌蛇得了精血,浑身越乌黑亮,筋肉骨骼显化而出,隐然有了神韵灵光。 鬼师剑从天而降,离火一卷,剑身直竟插入乌蛇七寸处,连人带蛇穿了个通透。 任邪嘴中吐着血沫,咯咯作响,怨愤道:“小贼…我师傅枯桑子不会…你定会…” 话音未落,任邪人头落地,乌蛇渐渐消散,周乾撇了撇嘴:“打不过就向师傅帮忙,有什么出息,若是我师父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邪人谷谷主——任邪,卒! 黑道一众大小邪人见领被杀,顿时士气大降,而正道群侠却是精神一震,不时又有正道人士入阵相助,此消彼长之下,连连溃败,更无一丝精神,历经五个时辰,随着最后一名邪人被杀,白道人士顿时一片欢呼—— 此役,坎门之战,死三百六十一人,伤十七人,俘六人;其中绿林匪道一十七门之领有九人被杀,其门派或灭或散;自此,江湖黑道名存实亡! 而周乾等人亦是不好过,早先内墓被袭击之时就有上百人被杀,而此役又死伤近两百;江湖自当年胡汉大战后,从未有如此多之损耗,说的严重些,却是两败俱伤。更新最快最稳定) 白道中人齐聚,均是沉默不语,此战中谁人没有死去兄弟、好友、师父、徒弟,江湖人士虽豪迈,亦会伤感。 “老夫有一言,”屠勇摸了摸断了三根手指的右掌,吼声道:“老夫也是参加过当年一战之人,说句不客气之言语,较之今日要残酷许多,活下来之人更是渺渺……” “但咱们赶走了蛮夷!使汉家子孙不在为奴做妓,老子们为儿孙打出了三十年的盛世,这他娘的都是够本的!!!” “如今黑道一灭!再杀了吕存文,大家少说又能过上二十年安生日子!入了江湖,脑袋就得别在裤腰带上,死则死矣,做个鸟甚女儿状!”一声大吼把众人惊醒。 “娘的,你们倒是爽快,老夫来的晚,就砍了三个人头!”铁刀客一脸不爽,吐了口吐沫。 “哈哈,说的就是,这一战过后,本少爷对刀法又有了感悟,除了一刀封喉吴三外,单论刀法,这江湖能比得上本少的几乎没有,”莫少聪哈哈一笑。 “吴三之前被邪人谷谷主打死了。”冷不丁传来这么句话。 莫少聪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这么说,本少如今便是当今武林刀法第一了?”狂笑声渐渐变小,沉默片刻,转而破口大骂:“吴三这个废物,他死了老子赢谁去?真他娘的给使刀之人丢脸,老子当年学刀可就是为了他才学的!真他娘的狗屎……” “史散呢?这小子还欠老子三吊钱买酒呢?你小子够狠!逃债逃到阴曹地府里的!可你别忘了,老子几十年后也是得去的!到时候还得算上利息……” “扶月,崆峒派以后就以你为主了。”天明、水玉还有几名崆峒派长老围在一起,把掌门令剑郑重传给扶月这个大师兄。 娄玉晓也死了?周乾一阵恍惚,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会死呢? “和血刀门河老鬼同归于尽的。”屠勇走到周乾身旁,咧了咧嘴“他两个可是老冤家了!” “还有老魏,”屠勇指了指唐门一群人,颇为幸灾乐祸,“他老小子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今个却是输的**都掉光了,两个儿子一死一残,这唐门将来得交给谁啊!幸好老夫有先见之明,让王虎小子墓外守着,不然凭他那三脚猫功夫,死的恐怕更快。” “师伯你的手没事吧?”沉默片刻,周乾注意道。 “你才是有没有问题?”屠勇指了指周乾草草包扎的双肩,很是皱眉。 “不清楚,”周乾苦笑:“从未受过如此重伤,现在双臂一点知觉都没有,恐怕最坏情况便是以后无法用剑吧。” 屠勇哼哧几声:“不至于,周询老小子总归会有办法的!” 众人有痛骂,有沉默,有喝酒,却无一人流泪伤感,这里的人不兴那玩意—— “虎蛟鲨越来越多了,我们得立马破阵!”李广之皱眉道,幸好他赶来较晚,不然凭其武功,多半得悬。 原本众人齐聚,杀气萦绕其间,虎蛟鲨逡巡不敢进,如今越聚越多,却是隐隐有骚动;其中最大一只竟有五丈长,一丈宽,体型庞大如船只。 “就是那只!”李广之手中怪符无风自燃,语句中却颇有些喜意:“凡阵势必有阵眼,小八卦阵乃是困阵,阵眼寻之更易,袁道士曾给我留下一支符,烧之可指阵眼处,虽只能破普通阵势,但在此却也够用了!” “朝廷古怪东西还真多!”屠勇嘀咕道。 “但如此庞大妖兽如何杀之?何况其还在虎蛟鲨群中?” 众人面面相觑,虎口夺食亦比不上此难度,犹豫片刻,道:“我倒是有一馊主意,只是需冒些风险,尤其对于周少侠来说!” “嗯?”周乾疑惑。 附耳低语,周乾听得连连点头,最终回答道:“自然是可以的,我等性命自然要比离火珠要重要的多。” 原来见周乾离火珠所之火焰凶猛霸道,又知虎鲨蛟贪食,便想借用尸体来**虎蛟鲨,并在尸体内部放入离火珠,待那虎蛟鲨吞入腹中之后,由周乾引动离火珠真火,任那虎蛟鲨如何凶悍,其胃部灼烧一个大洞也难逃不死。 只是周乾却要担上失去离火珠之风险,若是此计不成也就罢了,即便此计成功后,那虎蛟鲨尸体沉入水泽深处,离火珠却也是失散。 周乾倒是对外物不怎么看重,若是此计成功后,能救下如此多之人倒也值得。 既如此,剩下受伤较轻之人便开始实施此计,先是收拢尸体,这倒好办,此战过后,死尸却要比活人多得多,到处都是,且那虎蛟鲨似乎对水中莲花荷叶有些顾忌,只要在其上,便不敢捕食,倒是让众人方便的多。 收集到四五十具尸体后,便接连抛出,起先那虎蛟鲨还有些机灵,不敢食用,但扔了四五具都被其他虎蛟鲨同类分食后,血腥气大起;畜生就是畜生,顿时嚎叫连连,几次都差点争斗起来。 其他人则故意把尸体扔到远处,让那大虎蛟鲨看到吃不到,激的那虎鲨蛟翻滚搅动,周围波浪大作,唬的旁边无一只同类。 最后,把吞入离火珠的那具尸体往其一丢,那大只虎蛟鲨想也不想,跃水而出,一口吞入,神态颇为满足。 却是轮到周乾出马了,靠着冥冥中那一丝联系,周乾很快感受到离火珠所在,精气神合一,顿时自身好似融入离火珠,与其合二为一,珠内火焰汹涌澎湃,火中野兽咆哮呼唤,意识渐渐开阔,那一片火中世界好似有无数层,周乾却只能感受到其中五层,其余一片枯寂,周乾有些明悟,这离火珠镇压地底阴脉数千年,内部火源早已枯竭,若要使出其十分威力,便要不断注入火焰,且定不是凡火。 不及多想,连忙驱使其威能,体内那道仙气注入其中,顿时火海翻腾,而在离火珠表面,亦冒出丙丁之火—— 顿时那虎蛟巨鲨痛苦哀嚎,扭身翻滚,连连撞飞十几个同类,水泽仿佛泛起一阵小海啸。 大约一炷香时间,风平浪静,虎蛟巨鲨尸体缓缓沉入水底,众人心中一喜,“我先来试试!”咬牙,猛然跳入水中,却是消失不见踪迹!坎门复又通畅。 众人神情复杂,眼见这留下无数性命之修罗场,竟只是仙人阵势之一门,顿时感慨万千。 待周乾从雾气中醒来,看了看两臂伤势,却是没有变化,不由叹了口气,按照李广之所说,生门变死门,幻象便成了实物,这伤势也是恢复不了了。 怀中有硬物触感,一愣,连忙拿出,却是离火珠,可那离火珠不是随着虎蛟巨鲨掉入水中了吗?难不成只是伤势不变,身上之物却留了下来?一时间周乾恍入梦中,梦耶?非梦耶?仙人之阵法竟玄妙如斯…… 旁人可没周乾这般感慨,纷纷望向李广之,这位大将军此战过后,差不多便成了江湖人士的‘狗头军师’,一时间关系倒是融洽了许多。 “那吕存文就算得了地图,却也无法立刻破了玄阴大殿,我们可歇息一两日,以逸待劳,等其破了殿中禁制,到时一举击破之!” 众人皆称善,便各自找地休息去了,其中有些人已经数日不曾入睡。 而周乾却告别屠勇等人,悄悄离开—— “阴煞剑指么,这可是《玄阴剑诀》里少有的不需杀人便能练成的神通啊……”周乾喃喃自语,奔向那阴气裂缝处—— 第八十三章 偶遇怪人 ( )那地底缝隙处,阴气森森,乌烟迷蒙,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口中喃喃不绝,双指连连掐动,忽的将身倒立,左右摆动,黑煞气逐渐稠厚,缝隙处咕嘟咕嘟之声作响,一股黑水激射而出,摄在半空,又是一枚枚诡异符咒凭空而生,打入其中,阴煞之气显化而出,最后化成一道黑线,拉长伸缩,犹如恶煞盘空,腾挪变化。更新最快最稳定)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收!’那人擘指、将指合拢,作太阴印,黑线嗖的一声缩小并钻入嘴中,那道身影似乎颇为疲倦,休息了良久方才继续刚才之动作。 约过了三天左右,一道身影猛然从黑雾中钻出,正是周乾,其神情稍稍有些萎靡,唯一不同的便是掌中十指背上均画有一条黑色竖线,直透指甲,这便是那《玄阴剑诀》十三道神通之一的阴煞剑指,周乾不眠不休三日,终归是练成了十道。 虽不知其威力如何,但就凭这几日那炼制手段的麻烦琐碎,周乾便对其颇有信心。 匆匆往内墓赶去,肩部的隐隐作痛让周乾皱眉,虽然这两日也恢复了些,但还是不受力气,更别提持剑拿枪了。 赶入内墓时,算了算时间,还在约定范围之内,吁了一口气,连忙左右寻找,但在宫殿楼阁间,却是一个江湖中人也看不到—— “可是小剑仙周乾?”一道细小声音从极阴宫外传来,周乾神情一喜,连忙纵步,却是在一隐秘处见得一小眼、面容平凡之少年。 “你是?”周乾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在下小四,江湖中有个诨号鼓上骚,不善武功,但有些开门破锁的手艺,所以这次也被带了过来,却是给军师留下做个眼线,也是负责给阁下传个口信!” 周乾纳闷:“军师?口信?” “军师便是李广之将军,屠老帮主率先如此叫后众人觉得也是颇为顺口,就这么称呼起来,”小四连忙解释道:“至于口信——” 原来李广之这些天监视那玄阴大殿,却是现有许多不寻常之现象,却是担心吕存文提前破了禁制,便不顾之前约定提前行动,留下这小四通知周乾,亦是告之周乾玄阴大殿的所在。 周乾了然,嘴角却是一抽,很难以想象李广之这位权势赫赫的大人物被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豪客呼来喝去叫做‘军师’时的场景,想必心中也是有秀才遇见兵,不!却是将军没有兵,忽逢盗匪也无奈之感。 “那你是带我去,还是告之我地点?”周乾问道。 “不,这个——”小四犹犹豫豫,最后鼓起勇气道:“屠前辈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周乾伤势未恢复,便不得告之,我看周少侠你的伤势还是……” 周乾右手五指猛然冒出五道黑气似剑,朝旁边石柱一划,石柱拦腰截断,跌落地上出巨大轰鸣之声,尘雾中现出小四错愕的表情。 黑气复又钻入五指,双眼瞥了一眼小四,小四很是干脆道:“我带周少侠去!”眼中隐隐闪现崇拜之色。 周乾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摸了把冷汗‘好大的威力!本想划五道划痕便了事的,没想到却连柱子都砍断了,差点就被砸到,就像二哥说的小心肝嘣嘣乱跳……’ 一路上那小四倒是话语颇多,看向周乾之眼光很是羡慕崇拜,倒是让周乾很不自在。 “周大侠,你剑法真的像传闻说的那般天下无敌吗?” “呃,太过夸张,我师父我就打不过;还有,别叫我大侠,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周乾咧了咧嘴。 “江湖传闻你和金剑王家王薇小姐私定终身,那老堡主不同意,你就上门把他打了一顿,是也不是?”小四很是向往。 “谣传!定是谣传!”周乾面色变黑。 “当年黑阁阁主向天啸阴谋破败后,您是如何得之他逃亡密道在膳堂里?” “我当时听闻向家有一大厨擅做莲子羹,便想去膳堂偷出秘方,谁想到没找着,反而找到了一密道。”周乾连连咂舌,颇为惋惜。 “……”小四目瞪口呆。 “好了,说说那玄阴大殿吧,你带我绕着这些楼阁殿宇走了好几圈了,你认得路?”周乾疑惑。 “军师说了,这玄阴殿便是在阵中阵里,而我们便是按照三元九宫之走法,再过片刻便到。”小四此刻却也不多话,一步一步颇有玄机。 “到了!”小四干脆道,二人绕了半天,却又绕到极阴宫口处,周乾纳闷,刚欲询问,却是一阵天摇地转,待回过神来,却又是一番光景了。 周围怪石密布,地势险恶,其上乌云翻滚汹涌,电闪雷鸣,不见天日,入眼处一片阴暗,妖鬼嘶吼声起伏不定,悬崖峭壁处,一座庞然大物横亘其间,借着微光细看,却是一庞大殿楼,全身上下由不知名怪兽骸骨构成,血气弥漫,阴森可怖。 小四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颤声道:“便是来了两次,还是有些害怕。” “你是回去还是跟着我?”周乾问道。 “当然是一同去!”小四挺起了胸膛,似乎要证明什么:“我鼓上骚小四闯荡江湖,就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此关头,岂能不去?” “那还不跟上?”悄悄瞥了一眼周乾身影,却现周乾早已走远,只是声音从远处传来。 “来了!”连忙小跑了过去,果然还是周大侠身边较有安全感,小四心里想道。 先是洞穴密布,如同迷宫,后来又是楼阁殿宇,极致奢华,最后更是如入泥犁地狱,阎罗殿中;这仙人洞府,咋那么多破事,睡觉而已,一张**不也就够了?周乾很是纳闷。 长呼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大门嘎嘎作响,殿内内空空荡荡,地面中心处却有东南西北四个小篆,四面无物,只墙壁岩石处有些许青苔。 “李军师还对你说些什么了?”周乾小心翼翼,双手微垂,隐有黑光。 “军师说了,南极教乃是魔门最擅阵法之一脉,我等凡人鲁莽闯入便是找死,好在地图上有断语,天地三遁,人遁五阴,荧惑入贼,太乙入南;我二人往南走走如何?”小四小声道。 周乾想想,点了点头,向着南边摸索了数十步,直到墙壁处才无路可走,却无一丝危险,亦无一丝变化。 “怎地无一丝变化?”小四喃喃自语。 周乾也是皱眉沉思,‘荧惑入贼?太乙入南?’忽然眼前一亮,道:“我有些懂了!” “是什么?”小四连忙问。 “我不懂阵法,但这几句堨语倒是能猜到几分,太乙为中央星,我们居中而看,我们所在之处虽是大殿之南角,却非地势之南,这玄阴殿大门处要靠西十几步,所以真正南边要靠东十几步,对否?” 小四点了点头,周乾继续道:“史书常有记载,荧惑乃是灾星,星官常有记载乃是从北入南之方向。” “地势之南与大殿之南与大殿之中央太乙星处均可做两线,若我二人均过太乙星,一人走地势之南,一人入大殿之南,是否同时满足了荧惑入贼与太乙入南这两点?” “好似有点道理。”小四喃喃道。“不过若是一人前来又该如何?” 周乾这却也是不清楚了,好在有了路线,二人照葫芦画瓢,步法一致,均走到尽头,然后二人同时消失—— 待周乾脑海有了意识,才觉此刻躺在在一片山水田园间,流水潺潺,柳树荫荫,瓜果蔬菜长于田亩间,坠坠欲落。 周乾环顾四周,均无现小四之踪迹,只得叹了口气,愿其平安,眼角一扫,竟现田边有一茅草屋,连忙进入其间,有锅铲,有油盐,有酱料,只是布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用过,除此之外旁边还有一稻草**铺—— 周乾双眼一眯,这**铺倒是干净如新,始皇墓乃是三千年前极**人之洞府,三千年后还会有人住吗?即便是神仙怕也活不了那么久吧? 连忙查探四周,田亩间开阔平坦,却是无一现,不由叹了口气,暗道自己多心,向四周探去,越往深处迷雾越多,绕了十几遍却总是绕了回来,几个时辰过去,周乾也是没了办法,呆呆做在地上。 腹中空空,却是忽然想起自家已经好几日未曾吃饭了,虽然抱丹后一日食能抵十日饿,但望了望锅铲瓢盆,顿时手痒起来,自家这几年可还真没碰过此物。 顺着田间小道前行,顿时惊呆,你道如何,瓜大如轮,豆大如碗,芹菜如小树,辣椒如弯刀,就连茄子,都比狼牙棒重。 “这,这——”周乾瞎想:“难不成这便是仙人种菜之地?仙人也种菜?还种的是仙菜?” 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狼牙棒大小之茄子拖到茅草屋前,对着那些碗大黄豆很是犹豫,难不成这些豆子也得切片炒? 好在周乾做菜的本事堪比练剑的天赋,不一会儿,地三鲜、醋溜白菜、炒青菜三道菜新鲜出炉,材料虽简,但更考验本领,只看其形,便是清脆爽朗、色香俱全。 “好小子,菜做的不错啊!”一面如稚童,额有皱纹,白白眉的小孩儿模样之人声音苍老道。 “你是谁?为何在此?”周乾一惊,怎地刚一回头,就多了一人?或说神仙还是妖怪? “小子,你得搞清楚,这是我家——”那人看桌上之菜肴直咽口水,目不转睛道。 第八十四章 虚空吞鬼篇 ( )那既像老者又似孩童的‘怪人’不耐烦的道:“小子,你话怎地这般多,我看那大锅直冒白气,是煮了饭对否,还不给参爷来上一碗,参爷便不计较你乱动我家之事了!” “哦!”周乾挠头,把木盖拿开,清香四溢,划开莲叶,那饭粒足有珍珠大小,粒粒饱满,清香扑鼻,亦有些枣儿、桂花、莲子、龙眼等物点缀其间,晶莹欲透,八珍玉食。看书神器 “本想做荷叶饭,可惜没有肉食,做八宝饭材料亦是不够,只得混两种之法做之,也不知味道如何?”周乾颇为可惜,如此宝贝却无法彻底表现其滋味,让其很是心痛。 一回头,那三道菜早就光光,只剩下干净如新的碟子在桌间微晃。‘怪人’抹了抹嘴,似有回味,叹了口气:“真是美味啊~~” 猛然转过头来,怒目嗔视,吼道:“小子,还不把饭送来,想饿死你家参爷不成?” 周乾连忙把碗饭送上,‘怪人’也不用筷子,对着碗一吸,那饭粒枣桂等物就飞入其嘴,两腮鼓囊囊的嚼着,一咽,吃完。 “怎地人间竟有这般美食,我当年在秦国怎地没有吃过?饭食肉食不都是用水煮煮便成了嘛?”‘怪人’摇头晃脑,似乎颇为遗憾,一看周乾傻愣愣站在对面,又是一怒,骂道:“区区凡人好没眼力劲儿,没看到参爷正饿着了吗!” “可是你吃了好多了,”周乾嘀咕:“我还没吃呢~” “区区凡人还敢跟参爷顶嘴!”‘怪人’嘿嘿冷笑,“当参爷还非你不行了是不?饭来!” 那包莲叶的八宝饭便从空中摄到桌上,‘怪人’亦不动手脚,一张嘴,饭粒成束入其嘴间,不一会儿功夫,饭食仅剩几勺。 周乾急了,别说是剑仙,便是神仙也不能阻止自家吃饭啊,手往莲叶处一抓,那莲叶却往右一移,往右一抓,又往左一移,抬头一看,‘怪人’正不屑冷笑,一张嘴,更是准备连葫芦带瓢一起包。 周乾怒了,祭出大杀招,‘呸呸’几声,吐沫飞溅。 “区区凡人,你怎地这般不要脸皮!”‘怪人’吹胡子瞪眼。 “呜呜,呜呜——”周乾拼命的往嘴里塞饭,听到此话连忙反驳,不过话语不清。 谁料‘怪人’似乎能知其所想,一拍桌子,吼道:“这饭菜是你烧的没错,但这锅勺用具可是参爷自家的,外面的果蔬亦是老夫一屎一尿浇灌出来的!” “呜呜呜呜——” “这里虽是极阴小鬼的洞府不错,但这片天地早就被老夫占据,他能奈参爷何?”‘怪人’洋洋得意。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么说你不是极阴前辈?”周乾吞下最后一粒饭,奇道。 “区区凡人竟敢套参爷的话?!”‘怪人’瞥了一眼周乾,不屑道:“区区极阴小辈怎地能比上参爷功参造化,道行通透呢!” “那前辈是?”周乾肃然起敬。 “参爷道号长生真人,无门无派,天地一散仙尔~”长生真人捋了捋胡须,自得道。 周乾更显恭敬,道:“那参爷你怎地跑到极阴前辈的洞府里了?” “还不是那极阴小子想炼化参爷,却又奈何不得参爷,便把参爷……”长生真人长吁短叹,突然暴怒如雷,也不见其动作,周乾眼睛一花就被被其拽住衣领,一阵摇晃,“你又套参爷话!你又套参爷话……” ‘是你自己要说的好不!’周乾被摇的连翻白眼,一丝还手之力都无。 大约是摇够了,参爷却是长长呼了一口气,沉默半晌,突然道:“其实极阴小子人还是挺不错的,上千年不见也怪想他的,也不知他二次天劫过了没?” 斜了一眼周乾,见其紧闭嘴巴,暴怒连连:“区区凡人参爷跟你说话竟敢不理参爷!!” “我怕你说我套你话!”说完依旧紧闭嘴巴,显然是怕了参爷。 参爷依旧气哼哼:“区区凡人,参爷便允许你说话了。”说完突然有些好奇,“凡人你怎地跑到极阴老巢里了?难不成他门下又开始抽魂炼魄了?” 周乾顿时冷汗一片,连忙把始皇墓寻宝一事大体和参爷说了,“……于是我便从大殿里来到这里,之后事参爷你都知道了。” “你们这群凡人可真够胆大的,竟敢偷入仙家府邸,也没想到淇水竟会断流,当年借助淇水水势那条鲤鱼精可是猖狂的紧,”参爷摸了摸下巴,“如此说来那极阴小子二次天劫过了?怪不得这些年不见踪迹,原来是忙着斩三尸去了,三尸一斩修为顿减,可不能让他那群魔崽子们知道,不然可就倒大霉了!” “那参爷前辈,晚辈怎么出此阵?”周乾与长生真人混熟了之后,问道。 “不急不急,参爷我都待了千年,急个什么事,你这几天把你拿手的做菜本事都拿出来,让参爷尝个够,倒时再说!”长生真人惫懒道。 “可晚辈的兄弟师长都在其中,敌人诡秘莫测,晚辈还要前去助阵!拜托参爷了!待此事了后晚辈天天做菜给你吃如何?”周乾急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长生真人小眼一亮,却咂咂嘴:“你这般说却也无用,这里已经被极阴布置了庚丁五阴虚空胎藏结界,凭参爷的本事,也只能在每隔七日亥时三分时,把你送出去,算算时间,还有两天功夫,你现在却是哪里也去不了!” “咦?”长生真人突然一愣,惊讶道:“竟然有人到了哪里?” 双手一指,射出一道罡气,只见碧森森一道绿光比箭还疾,冲开滚滚迷雾,又一掐指,那道碧光转回,在二人身前环绕一圈,圈内景物如在眼前,正是黑雾弥漫,十几道身影往来交错,其中一人剑光舞的如火如荼,激起火星连连,显然战势正酣。 长生真人似乎有些不满,摇了摇头,变了几个道咒,口中默念连连,双手一开,顿时场景清晰可见。 周乾一惊,脱口而出:“师傅!!!” “师傅?”长生真人纳闷道,“便是教你凡人剑术的那人?” 周乾无视之,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长生真人讨了个无趣,瘪了瘪嘴,突然扬声道:“我看你那凡人师傅要有危险了!” 周乾果然转过头,急问道:“为何?” 长生真人顿时洋洋得意,解释道:“你看那长牙碧脸,披毛戴角之辈,乃是鬼仆,虽无其他本领,但力大体强,身躯坚硬,寻常飞剑亦无有作用,南极教中人最喜炼制这玩意,你看那鬼仆手中丈八长矛,乃是鬼气所化,最是阴毒,凡人躯壳沾之即毙,虽然参爷不放在眼里,但对付那凡人可是绰绰有余了。” 可情形却是恰恰相反,周询断胆剑纵横,身影飘忽不定,其已非肉眼所能看清,而剑法更是出神入化,癫狂似魔,好似非是人驭剑,而是剑驭人,那十几名鬼仆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道剑痕,坑坑洼洼,低吼连连。 “哼!就算能暂入上风又如何,鬼仆有无穷精力,而凡人躯壳又能撑到几时?只需一击便足以致命。”长生真人老脸挂不住道。 越是打,越是狠,周询不知何故,却是全身血红,血管筋脉全都突出,犹如鬼魔,低吼一声,热腾白气脱口而出,如同一道粗线,直到一丈开外才散了开来。 周乾眼见如此,倒吸了口气,他可是明白这得是多强的脏腑之力,抱丹后,周乾一度以为就算比不过师傅,但也不会相差太多,但以现在看来,五十招之内,自己必败,而八十招之内,自己必死! 大筋一抽,‘啪!’犹如弓弦靠耳边扯拉,其声可震碎耳膜,一拧身,身躯肉眼可见膨胀开来,浑身粗大黑筋盘缠,而断胆剑在其手中犹如短剑。 一只铁掌以一个极其巧妙之擒拿手法拿住鬼仆脖子,五根粗萝卜大小手指刺进肉内,嘎嘎作响之声大起,右手端剑平举,扭身力,一道白线突兀出现在空中,然后犹如两枚火药炮弹撞击之声,‘轰——’天震地骇,断胆剑从鬼仆嘴中插入,深没及柄,拔出时‘咿呀’酸涩之声大起,再看时,剑身上有深深磨痕。 “破剑式!”周乾低声道,他施展这招时还需借用腰马合一之力,而师傅周询却仅需一臂之力,但此招威力较之自己施展时却要大上一倍。 剑光猛然化千做万,铺头盖脸而来,且是又快又急,空气中气爆连连,江湖中出剑最快的便是周询,百臂剑仙的名号便是因此而来;即便是周乾这些年闯出的名头,却也只获得小剑仙之号,百臂剑仙与小剑仙,高下立判。 剑光不仅快,还多变,百臂剑招便如一百个人施展一百种剑招,残肢断骸乱飞。 “不可能!凡人躯壳怎能有如此巨力!”长生真人不可置信,“绝对有古怪!” 正巧有一只鬼仆落在周询脚下,周询沉腰,脚步不丁不八,起身一跃五六丈,象腿粗细之右脚直捅而下,鬼仆头颅顿时四分五裂,与此同时踩出三尺深,一丈宽之大洞;周身附近似乎波纹起伏,周乾知道这是抱丹后阳气暴涨而出之现象。 良久,周乾恢复躬身弯腰之老者形象,咳了几声,继续向黑雾深处走去。 “这凡人的目标竟是《虚空吞鬼篇》,真是好大的胆子!”长生真人喃喃道。 ‘不可能的,’周乾皱眉,心中越不安,他三四年前是见过周乾与阴阳二叟相斗之场面,以他之眼光,自然看出一前一后周询之变化,仅仅四年,不可能相差如此之大的…… ‘师傅啊,你可不要出事,要不然这仙不修也罢……’ 第八十五章 伤势复原 ( )长生真人突然道:“你这凡人,参爷我改变主意了,不仅要把你送出去,还得让你助你那师傅一臂之力,” 周乾一愣,不解道:“参爷你不是说距离破阵之日还有两天吗?” 参爷不屑道:“那是寻常之情况,这庚丁五阴虚空胎藏结界每隔七日阵势便要运转一次,到了那时,凭借参爷洞悉此阵势的三轮五转之法,自然可轻易带你出阵;可若是参爷耗费些许精血,这阵势运转之至少会加快一倍,仅需一天便可!” “多谢参爷了!”周乾感激道。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别忙着谢我,参爷也是有事让你做的,”长生真人斜了一眼周乾,道:“等你进了阴风洞,也就是你师傅所进之地,洞内南方有一悬空的禁牌,到时你便把其打碎,也算是还了参爷恩德,参爷便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可参爷你既然洞悉阵势,为何不能离开?”周乾疑惑道。 长生真人顿时暴怒连连,骂道:“还不是五欲那个口蜜腹剑、卑鄙无耻的小人,仗着极阴好徒弟的身份,把参爷我诓骗至此,这也就罢了,凭他的三脚猫功夫还奈何不得参爷我,最可恶的便是那个小贼在胎藏阵势中又布置了层玄阴黑幕,参爷一破开阵势,便会激那道黑幕,黑幕便会逆转阵势,又把参爷摄了回来,丫丫呸的,真是个倒霉透顶!” 周乾恍然,原来还有这份因果,不过参爷怎地那么抢手?师傅想要炼化他,徒弟也想要炼化他,他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 刚欲询问,却突然浑身燥热起来,血气乱窜,筋脉鼓涨,那感觉,便跟当年误食神秘红果相似,好在周乾亦非当年之毛头小子,连忙盘膝,梳理精气血气,体内那道仙气似乎也闻到了甜头,起伏不定,一涨一缩吸收着精血化成的灵气。 躯壳好似被火烧火烤一般,却是跟红果完全不同,若说红果是最大效用便是改善筋肉骨骼,那么这次突如其来的变化便是增强自家血气,即便是强行抑止,眼耳口鼻还是沁出血来;却是连番大战后气血亏虚,如今骤逢大补,身体开始吃不消了。 长生真人冷笑连连:“叫你跟参爷我抢食,怎样受不了了吧!这些菜蔬乃是参爷我闲极无聊下,每隔五十年便以自家万年火候的药液浇灌之,都灌溉了上千年之久,也是你这区区凡人能受得了的?你当参爷是贪图你那美食吗?当然是的!不不,此乃是有深意的!区区凡人,你却是啥也不懂!这一遭就看你顶不顶的过去了,参爷也是帮不了你什么了!” 说完,也不管周乾,径直走到雾气前掐指连连,口中咒语不断,道道绿光打入虚空中—— “……胎藏黎罗,天乙九宫,五阴摄地,浮屠世开!叱!”一道道玄奥之极的法印自虚空闪现,大可化十丈,小可为半尺,最后长生真人一咬食指,一道金色血液溅出,把雾气蚀个小洞,雾气剧烈翻滚波动起来,小手一挥,顿时法印涌入,那道深不见底之小洞逐渐稳定并有扩大之征兆。 长生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小子,参爷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成与不成便是看你的了!’ 周乾此刻双目紧闭,一吐一吸均有一炷香时间,体表外隐隐有无色波纹散出,却是在以精血蕴阳气,以阳气抱丹。 按道家之说法,此丹非内丹,乃是外丹,精气内敛成圆,一举一动,均给人温润如玉,锋芒内敛之感,暗合道家冲虚之义。 周乾只感觉重获新生一般,似刹那,似良久,一睁眼,自有神韵,耳边呼声大作,正纳闷间,原来是长生真人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刚走上前,眼一花,就被一只小手拎住衣领,往田亩间一扔,连忙沉腰下身,才不至被摔了个马坑。 刚吁了口气,就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大骂:“区区凡人竟敢让参爷等你八个时辰,你好大的胆子!真当参爷没你不成不……”一顿大骂至少持续了一炷香功夫,参爷抹了抹嘴,却现周乾呆呆傻傻的站着,顿时气急—— “臭小子你个什么呆!” “我肩胛骨处的伤势,好似恢复了七八成!我又可以使剑了!”周乾心中有无穷喜悦,虽然表面不说,但自与任邪一战后周乾便担心以后是否还能用剑,这剑法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了,有师傅的期待,亦有好友的信任,还有要守护之人,承载之物太多,已经承受不起损失,如今之状况已经是惊喜连连了。 “废话,参爷种的菜蔬能医死人,肉白骨,你这区区小伤算得了什么!”长生真人大包大揽道:“再说,那凡间剑法有什么好练的,改日参爷教你几手仙法,包你终身受益!” “参爷你愿意教我修仙?”周乾一喜,连忙问道。 “呃~”长生真人眼咕噜乱转,显然是把话说的太满,“……这个,倒也不是参爷不愿意教,只是参爷所修之法只适草木精怪,凡人不得修炼,这不打紧,待参爷我出去之后便找几个相熟的道友把你引荐给正道大派,峨眉,青城,天一道门任你选,怎样!” “哦!”周乾满脸失望。 “好了小子,你快出吧,胎藏大界已经被参爷破了一个缺口,你进去便能直接进入阴风洞口,不需像那些凡人一般还需连闯五道幻境。”长生真人一挥手,一座大阵虚影凭空而生,又是恢复了神气:“看到没,那外围的小点便是进入墓中的那群凡人,照参爷估计,少有人能连破五道幻境的,你有幸认识参爷真是有了泼天般的运道,懂不?” 周乾点了点头,“参爷咱们开始吧。” 长生真人这才止住喋喋不休,面孔中少有的严肃认真,一掐法诀,顿时黑洞中五色斑斓,好似天魔幻境一般—— “琉璃极境,五阴幻化,乾坤倒置,庚丁开!!!”一身大吼,周乾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扔入洞中,感觉就好似被转上个几百上千圈似的,心中恶心泛呕,眼中五色迷离,不知过了多久,碰的一声掉落地上,摔的周乾头晕眼花,还未起身,耳边便传来参爷苍老的声音—— “区区凡人你给参爷听好,阴风洞深处乃是极阴平常修炼之所在,千年转瞬即过,洞里的禁制应该大都损坏无用,只是极阴曾说过,他留了一具阴魔以防万一,这阴魔无形无质,最是难以损害,好在凭你师傅诡异的身手,加上你手上的离火珠与十道阴煞剑指,倒也有一拼之力,你师傅所找的东西与那道禁牌都在哪里,被玄阴黑幕笼罩,黑幕对凡人无用,参爷我却去不得,亦帮你不得,一切靠你自己!” 周乾听个清楚,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参爷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你说你那师傅是为了求仙问道才闯入极阴洞府的?”长生真人突然道。 “是的。”周乾纳闷道。 “你那凡人师傅很不错,真的很不错!”长生真人感慨道。 周乾心底不安越强烈,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那参爷也不再言语,犹豫片刻,往那阴风弥漫的洞穴深处走去。 此刻长生真人正躺在**上直喘气,孩童般小脸苍白,喘息良久,才自言自语:“好多年没出手了,累的慌。” 突然想起一事,大惊道:“坏了!还不知道那区区凡人姓甚名谁!不然参爷出去后又如何找他?” 连忙施展通天彻地之法,却是再无周乾踪迹,忍不住叹息一声:“那小子跑的真快,难道怕参爷吃他喝他的吗?这么快就穿过了玄阴黑幕,参爷也联系不上他了,咦?今天怪事怎地忒多?竟真有凡人穿过五道幻境?让参爷看看他是何人,嗯,一个光头,还有一个穿着一身红袍……” 与此同时,周乾已经缓缓走入阴风洞中,其身后乃是一道黑气化墙堵在洞口处,四周有灰雾弥漫,怪石嶙峋,连拐了七八个弯,却是一石室,推开后,一玉**、一蒲团、除此外空无一物。 周乾却是纳闷了,这极阴仙人难不成住在这种地方? 玉**似乎乃是整块玉雕琢而成,有温润光泽,触手冰凉,坐上去却是凝神静气,自家体内还有些许躁动的气血也是平复了下来,不由暗道一声宝贝;他却不知此乃万年温玉雕琢而成,乃是峨眉派一异宝,坐其上可温养元神,十几年后为了此物峨眉与青城还结了因果,相约斗了一场,这便是后话了。 周乾试着搬了搬,却是纹丝不动,估量足有上万斤重,又在石室里摸索查探,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下可让周乾迷惑了,‘这难道不是极**人的修炼之所在?不然为何没有参爷说的那禁牌?可这温玉**又如何解释?’ 还未来的及细想,通道内隐约传来响声,连忙附在门内,悄悄望去,三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第八十六章 术对武 ( )来之人有三,胡僧第九代达拉布措,一位身穿红袍,面容威严,看不清其年龄之男子,还有一位—— ‘小四!’周乾一惊,剩下之人正是被捆绑住的小四,小四面目呆滞,只顾前进;而当周乾扫到那红袍人衣上绣的红色莲花时,更是双眼一眯,红莲教主吕存文!终归是见面了! 吕存文见石室,顿时一喜,连忙快步,而周乾的鬼师剑已然出鞘,杀机四起! 吕存文走到石室门前,一顿,诡异笑道:“看来有江湖朋友比我们先到了!” 周乾一惊,耳边忽然传来破空声,不假思索的转身,剑光往右一扫,墙上突起之石刺被一扫而断,而周乾也现出了身形。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咦?”一声传出,胡僧达拉布措惊讶道:“原来是周施主。” “大和尚,吕教主,一个余孽,一个反贼,真是绝搭啊!”周乾眼光扫过二人,在小四身上一顿。 “江湖小辈口出狂言,”吕存文洒然,“听说你已抱丹,但凡人武学抱丹便已是顶点,亦是悬崖,你的武功练的再好又有何用!抵得上术法神奇吗?” “此话你敢对我师傅说?”虽然有些担忧周询,但不得不说,有一个厉害到了极点的师傅,仗势欺人的时候倒也真是爽利! 吕存文顿时一脸阴沉,的确,在周询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地方被击了个粉碎。 “小子无知,我便替你师傅来教训你!”一挥手,一道黑雾摄出,汹涌卷来,周乾眼一眯,不由想起当日李广之所言。 ‘可迷人心智吗?’周乾眼一眯,不退反进,剑光凌冽,屏气息声,脑袋却还是一晕,暗道此雾厉害。 如猫炸尾,‘啪’的一声鞭响,浑身上下一震,周身空炁音爆连连,黑雾顿时被逼开一尺,鬼师剑直指吕存文,稳且狠。更新最快最稳定) 吕存文一哼,手一捏法诀,凭空而起四道风壁,周乾破了三道,但被最后一道扭曲了方向,剑身一歪,撤剑转身,无一丝破绽。 而吕存文手掌轻轻往下一压,倒飞入半空,手指连连掐动,道道火球冰箭电光凭空而生,激射而出,周乾鬼师连连挥动,却是勉力挡住。 “武道本就是死路,只有化武入法才有出路,你师傅冥顽不灵,只管往死里撞,这等如同逆转精血之做法,哼!你看他还能有几年性命!” 周乾一愣,剑光顿时慢了一丝,吕存文寻得契机,红袍鼓涨,无数法术似雨打芭蕉,直炸的周乾衣衫碎裂,血肉横飞,仅凭三尺长剑,挡不住如此诡异之术法。 “要么为人学武道,要么成仙修仙道!你练不好武道,又修不了仙道,非人非仙,算的了甚么!”周乾语气坚定道。 剑光连转,如入水之蛟龙,出山之猛虎,真乃百臂剑仙之高徒,招招变化莫测,有无穷变数,竟把绝大部分之法术挡了下来。 非是鬼师剑可挡法术,而是剑法练到高深处自可听劲、辨劲、化劲,所谓法术雷光,虽五行之属不同,但亦属劲力,自可化解,凡人武学亦有神奇之处。 至于偶尔漏出之术法,亦被周乾或拳或脚击碎,靠的便是抱丹后蕴育出之阳气,正克制术法,凡人躯壳虽会衰老病死,但亦有种种奥妙,便是抱丹后人体潜能激至极限才会一一显现,且是真丹而非是假丹,而看情形,这位吕教主炼就的也是假丹一枚。 阳气覆盖双掌,一招捉星戴月把一颗火球虚托住,缠劲一带,柔力一使,一推,顿时石壁上炸出一小坑,而二人连斗连战,十丈范围内,如牛犁拉过,火药炸过,被破坏的不像样。 正激斗中,一道掌风从周乾后脑勺传来,浮云掌往后一托,六劲齐,顿时一道气浪激荡而出,黑雾滚滚被吹翻开来。 “达拉布措!佛祖也叫你偷袭吗?”周乾喝道。 “佛祖曰:斩妖除魔,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佛音在黑风洞中回响。 吕存文在前,胡僧在后,却是前后夹击之势,周乾哈哈一笑:“好好好,这一战来的正是时候,老一辈的恩怨便在此了结,便看看这术与武,汉与胡,到底是谁主沉浮!” 黑雾复又涌出,而在其间,火光、掌劲、剑气、佛音、金芒反复激荡,汹涌澎湃,一段又一段石道彻底粉碎,地动山摇,轰鸣作响,情景煞是可怖。 不知触动了何等阵势,景物一变,乌云遮天,青石覆地,半空中突兀现出一鬼神法相,黑面獠牙,百臂十头,十丈大小之巨掌覆压而来,一股惊人气息压的三人不能动弹。 ‘参爷不是说阴风洞阵法早已无用了吗?’周乾冷汗直流,弯腰拄剑,心有不甘道。 眼角扫过另外两人,同样如此,难不成结局便是三人同归于尽? 那惊天法相却从手掌处寸寸崩解开来,乌云消散,青石开裂,天地间仿佛猛地支离破碎,三人一同掉入深渊,再回神,却仍在阴风洞穴中,‘原来果真无用!’周乾长呼了一口气,一扫两人,双眼似可激出火花,复又战成一团。 连战连进,一踏脚,复又引动一阵势,却是还在洞中,只是两边石壁间突然蹿出三只带火猛虎,猛地扑向三人。 周乾最近,连忙持剑挡之,那头火焰虎却透体而过,渐渐消散空中,却是一虚影。 剩余两人却是松了口气,达拉布措随意一挥手,想驱散虚影,那猛虎却化虚为实,直咬掉其三根手指,半只手掌,鲜血淋漓。 吕存文连忙防备,谁知那条猛虎却也是虚影,周乾顿时幸灾乐祸:“佛祖曰:叫你偷袭,如今报应来了!” 吕存文顿时怒极,大手印含怒而,佛音咆哮,周乾人剑合一,迎了上去,剑光在黑雾中破开一条道路…… 单论本领,三人中或许胡僧最差,周乾练武,吕存文习术,道路不同,实不可以以一较之,但亦有互拼之力,依此说来,周乾便是落了下风。 却也不是如此,江湖顶尖高手虽地形兵器等外因可不计之,但天地阵势一道却视凡人如蝼蚁,更奇异的是阴风洞阵势大抵都不起作用,有其形而无其神,却让三人小命得保,但也非全失其效用,何种阵势对何人却依旧要看运道如何。这便又给争斗增添了无穷变数。 三人越斗越深,最终竟然在阴风洞深处石室里决胜负,剑光激荡,掌印纵横,术法玄奇,掌掌致命,剑剑杀敌,而生死之机,仅在几招之内。 周乾暗自推演,有八成把握可杀掉达拉布措,但之后却有六成可能被吕存文反杀,但使用灭煞剑指杀手锏后,便有六成胜率,但自家亦会被重伤,但若是率先用了灭煞剑指…… 不仅周乾,达拉布措与吕存文亦在推演猜测,一切未知,一切可变,而石室内除了玉**毫无损伤外,其他器物却是承受不住比斗余波,玉**后墙壁猛然轰塌,却又是一片天地…… 第八十七章 武道悬崖 ( )那紧靠玉**的石壁轰然坍塌,更是带来连串变化,玉**瞬间落入黑暗中,然后石室地面、四壁震荡,碎裂,落石滚滚,三人却是连脚都站不稳,可酣战继续。 吕存文掐指,掌心翻天,数颗人头大小石块停浮空中,一圈手,握拳,附近之石块激荡而出,电射周乾;周乾握剑,不退反进,剑光似网,与石块间摩擦出道道火光,倒影在二人眼中。 进三丈,掌印袭来,禅音轰鸣,亦不见其动作,达拉布措便来到身前,使了个‘拜佛’鞠躬,周乾疾让,而周乾之前所在位置‘啪’的一声出巨响,轰鸣大起,周乾亦被掀翻在地。 ‘佛作揖?’周乾一惊,众生平等,皆可成佛,而佛弯腰,便是不平等,不觉悟,大荒谬,谁也禁不起佛之一拜,当年令狐野便是伤在这一招下,周询也说过这是达拉布措宫少有的杀招,而当有传人使出这一招时,那边证明此人要拼命了!敌不死,即我亡。 一鼓作气,达拉布措右掌罩向周乾头颅,而不远处吕存文亦是出手,道道火舌席卷而来。 可已知达拉布措宫杀招,周乾怎能不事先防备? 无我想,无他念,倒地身躯诡异向前挪移一尺,剑光从地面袭来,避过达拉布措右掌,斩向胡僧胸膛,却是要把其开膛破肚。 这一招无可避,无可挡,周乾酝酿已久,蓄势待,其精、气、神合一,眼中只剩下剑,人如剑,锋芒毕露,此招有进无退! 左手齐腕而断,却不能阻止鬼师剑分毫,剑身未至,袈裟已被剑风裂开,一道血线无伤自生;其后,吕存文亦是拼尽全力,碗粗火焰大枪如锥戳来,却是术武合一之法,而周乾左手五道黑气几乎脱手而出,胜负刹那间可定!!! 可剧变陡生,石室终归承受不住三人威势,地面崩塌,三人全都掉入黑暗间—— 狂风呼啸,冷冽似刀,周乾只隐约看见右边乃是一峭壁,碎石飞溅,气血暴走,猛然力,身体在空中诡异一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借此契机,使尽躯壳气力把鬼师剑向石壁一插,‘滋滋——’石壁上顿时激射出连串火花,鬼师剑剑柄处滚烫,而剑身更是如同烧铁般通透火亮,而周乾虎口早已开裂,臂膀酸麻,几近昏厥。更新最快最稳定) 不知过了多久,待周乾双脚触地之时,山石倒坍声早已停止,长呼了几口气,强忍着双手颤抖之感,把鬼师剑拔了出来,凑近一看,却是双刃剑几乎成为单刃刀,心中极为痛惜,他练剑之时用的便是撅光,而行走江湖时带的却是鬼师,都是好剑,如今两把剑一断一废;一个剑客应该善待他的宝剑,周乾却是没有做到,或说,来不及做到。 四周环视,却现此地乃是一绝地,四周山势如三阴围山,峭壁拱揖,方圆数千上万亩平地,而那损毁的阴风洞穴,却是在峭壁之上。 眼一扫,却是没见到胡僧与吕存文,地势极大,天色又是昏暗,想找一人很是困难,说不得那两人早被摔死了,天地山川之伟,人力岂能较之。 撕开上衣布条给自家双手简单包扎一下,便往前走去,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归是酣战过后,精力消耗过大,靠在一巨石下,假寐起来。 一滴水突然滴在周乾面庞上,周乾惊醒,乃是露珠从山石间划过,巧而又巧,周乾长呼吁了几口气,虽天空乌云翻滚,无法辨别时辰方位,但也知道现在大约是清晨时分,气息是不会说谎的,而周乾强化过的嗅觉却是可以轻易分辨得出早晚地气之差异。 伸了个懒腰,身体精力恢复个七七八八,这便是抱丹后的好处了,而且周乾肯定另外二人倘若活着,定不会如自己这般,假丹不如真丹,由此便可显出差异。 双眼显出一丝杀机,若是再给自己碰上,那便真是你死我活了,你死!我活! 周乾判断如今所在之地还是在始皇墓内,而天上滚滚乌云却是阵势所化,如此惊人之天象,历经千年而不毁,此处定是始皇墓阵眼之处,石室为表,其为里,而那阴魔定在其中,无形无质,周乾顿时警觉起来。 因无日光照耀,又有黑雾不时飘荡,视野极窄,周乾走到脚底酸麻,终归是隐约看到前方峭壁陡崖轮廓,一道黑影在前方一闪而逝,周乾一惊,连忙追了上去,相隔十几步,那道黑影也是注意到了周乾。 周乾眼一花,那道黑影便至身前,鬼师剑出鞘迎之,瞬息间斗了十数招,招招险,招招致命。 很厉害!非常之厉害!那人之剑法犹如水银泻地,几乎无隙可破,招招有不可思议之变化,招招势大力沉,如风雷势起,周乾竟隐隐有招架不住之感;但周乾疑惑越深,熟悉越深。 周乾迟疑,那人却越狠厉,持剑右臂猛然变粗,气血轰鸣,一连出九招,招招要害,周乾慌忙挡之,那人却陡然九招化一剑,剑若流星直坠,只一剑,便把周乾劈出十丈开外,‘叮——’鬼师剑打转插入地表,近看之,鬼师剑身一尺处有半寸断口,几近两分。 那人刚欲补招,周乾便大叫道:“师傅是我!!!” 那人一愣,迟疑半晌,“周乾?” “是我啊,师傅!”周乾差点喜极而泣,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处,只差一瞬间自己就被自家师傅给斩杀了,那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那黑影穿过薄雾,凑得近处,周询的老脸现了出来,周乾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欲说话,便听得周询怒斥:“臭小子,你怎地跑到这儿来了?” 周乾苦笑,连忙把进入始皇墓后所生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蛟龙水门,偶入内墓,小八卦阵之战,长生真人,最后阴风洞斗剑,也算是惊心动魄了。 周询沉默半晌,才叹道:“原来如此,竟然生如此多事,却是跟我原本之设想完全不同。” “师傅?” “我本以为朝廷此次天时地利人和具在,就算无法一举剿灭乱贼,也可斗的势均力敌,这即方便了老夫行事,也可保你性命,没想到李广之越老越是没用!哼!连几个小贼都收拾不了!反而要你们给他收拾烂摊子!”周询毫不客气道。 “边走边说,”周询扶起了周乾,嘴角上扬:“你似乎有些疑惑?” 周乾苦笑:“师傅你一进入始皇墓便神出鬼没起来,徒弟真是搞不懂了。” 周询哈哈一笑,道:“却是有些事瞒着你,却也并非故意,你若想知道便告诉你罢了。” “你可知道那始皇墓地图一分为二,一张被朝廷得之,而另一张极**人亲自撰写的副册却是在老夫手里;可笑那六扇门白衣侯与李广之还自以为得计,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间。” 周乾目瞪口呆:“师傅你早就猜到了?” “老夫谋划十数年,自然是该知道的都已知道,朝廷行事向来以实利为主,处处布局,定是要在宝藏中占了个大头,若是能一举除掉吕存文自然是更好,而且若无意外,此事应该是成功的,至于江湖人士,怕是早已成了弃子,诱饵;我便想,以你之功夫,打不过,逃也应该是逃的了的,而且老夫把你安排在李广之身边,虽说是安抚江湖人心,但却在老夫计划之中,这也该是最安全之地。” “本来朝廷有朝廷计策,老夫亦有自家安排,朝廷要那些俗物,老夫不屑争之;老夫要寻修仙之法,朝廷却认为老夫异想天开,这便好,各要各的,本是相安无事,没想吕存文倒是反将了一军,真是人心斗不过天机。”周询摇了摇头,“好在你平安无事便好。” 周乾嘴巴开合不止,好半天才说道:“师傅就是师傅,老奸巨猾!不不,老谋深算!” “不过也该跟屠师伯他们说说啊!”周乾有些不满。 “屠老二这人野心太大,我估摸不定他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而江湖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个个傲气冲天,若是他们知道后,又不知会增加什么变数,不能为此耽搁了我师徒。” 周乾终归苦笑起来,搞了半天幕后黑手竟是自家师傅,而师傅就是师傅,就算对自己再好,性子还是这般冷漠无情,好似他的剑法一般,不疯魔不成活,练剑成痴,修仙成痴。 这却也不是什么最重要的,周乾也不是什么滥好人,只是周询还有一事未曾解释,是故意?还是遗忘? “师傅,我几日前已抱丹。”走了一段路,周乾突然道。 “嗯,为师知道,早就看出来了,”周询罕见笑了笑,赞扬道:“干的不错。” “师傅!”周乾停住脚步,一字一句严肃道:“我入了抱丹境,方有一览众山小之感;但师傅您给我的感觉就好似汪洋神山,不知其高,不知其深,您的剑法亦是如此,天下无敌,人间无敌。” “哦?”周询挑了挑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抱丹,您也是抱丹之境,我虽年岁小,但我敢说,再练一百年也练不到您这样的境界,武道便如攀山,到了山顶处,便是无路可走了,您这样,我很是担心!” “哦?” 第八十八章 南极玉璧 ( )“师傅武道修为精进,难不成不好吗?”周询反问道。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好是好,只是人体躯壳潜力本就有极限,走到最后,便是没有了道路,若是撞上去,会粉身碎骨的!” “难不成师傅就走不出一条路来?”周询似笑非笑。 周乾沉默片刻,道:“我自然是相信师傅的,但若是真能走出一条道来,为何自古以来,凡人修仙求道之念不绝,那漫天神佛,又如何能高高在上?” “您若是能成功,置神仙佛陀于何地!!”言语间振聋聩。 周询眉毛一挑,哈哈一笑,道:“还是我徒弟看的清楚,凡人毕竟是凡人,剑仙终归是仙道,二者相差殊远!不可比之。” “那师傅你为何还要如此做?”周乾已经是带着怒气质问道,“明明有坦途,为何要冒险走死路?” “对你而言是坦途,对为师而言却是悬崖峭壁。”周询意味深长道。 “可是……”周乾刚欲言语,周询却止住交谈:“够了!为师这般做自有为师的道理,记得曾对你说过,若是能修仙,为师也不会去找死对否?难不成我周询看的还没你这小子看的清楚!” 周乾张嘴欲言,却不知说些什么,在他的心里,师傅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天资横溢的;对于自家的恩情更是泼天一般,是他把自己带入这片天地,若是自家性命能够报答,定然毫不犹豫;可是看着师傅明明在做错事,自己却无法阻止,这感觉如万蚁噬心。 “你莫不是以为我周询向那些蠢材一般逆转精血只求突破,或是做些以残害自身为代价的蠢事?” “难道不是吗?”周乾毫不客气道,这是他第一次跟周询顶牛并且毫不退让。 “那你看为师神智可清醒否?逆转精血后血气定然大亏,脏腑损伤,你看为师有否?” “没有,但您能给我一个解释?” “你不懂的东西未必老夫就不懂,这便是我是师傅,而你是徒弟的原因,你小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周询一改严肃,调侃道。 周乾与周询相视一眼,一大一小两剑仙忽然大笑起来,周乾知道周询并没有疯寻死,这便够了,再问下去便是自己不识抬举了。就如师傅所说,不比自己厉害,不比自己懂得多,如何能够做自家师傅呢?何况师傅这般厉害,说不得真是找到了什么办法了呢? 一时间周乾突然有了信心,逆天吗?若是师傅来的话,也许,或是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呢?无论如何,自己一定得和师傅走在同一条路上,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来,师傅给你看个好东西!”周询拿出半卷帛状物件,“看那最后一处!” 周乾瞅了瞅,突然觉得地图上所绘之地形似乎与自家之所在十分相似,惊道:“这里便是那南极玉璧所在?!” “正是!”周询神情中罕见闪过一丝激动:“还有这道太阴魔气!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 说完,伸出左手,一道乌光连连挣扎,但周询手掌如玉似木,竟使之逃脱不得,“地图记载,玉璧开,珍宝出,虚空现,吞鬼图,这南极玉璧不仅是极阴真人存放重宝所在,还有南极教至高法诀虚空吞鬼篇,这道法诀便是在剑仙一道中也是名声赫赫,堪称绝顶;如何,这便是师傅准备送给你的礼物,可满意否?”周询微笑道。 周乾张合嘴巴,不知说些什么,心中却在想下次再见到李三善李二哥时,定要拼命数落一番,在他心里刻薄冷漠的周询师傅真实是个什么模样,或者说,对自己是个什么模样。 “走吧!” “可是师傅,那参爷说过极**人修炼所在有一禁牌和阴魔怪物,如今都未见到,会不会便在那玉璧里面?” “既然哪位神仙说我二人能应对,那便是了,这种关头,怕个甚么!”周询脚不停,语气平淡道。 ‘我倒不是怕,只是您也太有信心了吧?’周乾心里嘀咕,连忙跟上前。 这地势本是个四面拦山的形状,四面山崖断处,群山拱揖,走了一段路程,便是到对面那笔直光秃的峭壁前,壁崖光滑,长宽足有成百上千丈,一眼望不到边,而且颜色乌黑,由不知名的山石构成。 到了此处,那道太阴魔气越活跃,连连挣脱,周乾纳闷,‘真是怪哉,以我如今体质,被那地底黑煞气沾到也是个肉烂骨消的局面,这太阴魔气看威能就要比黑煞气高上不止一筹,而师傅却能以肉掌抓之?稀罕!’ 那太阴魔气见挣脱不得,黑光大现,罩向黑壁,黑壁中亦是交相辉映,一道真言显化而出—— 玄牝之门,是为天地跟,五阴妙法,方为万物主。 字十数丈大小,如龙蛇并起,煞气腾腾,自有一股难以言述的奥妙。 周询眯了眯眼,照极阴真人笔录之法,一跳三四丈高,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复又上冲了五六丈,看的周乾直咂舌;把那太阴魔气拍入‘牝’字之中,顿时天地剧变。 乌云搅动翻滚,漩涡渐渐成型,雷霆闪耀间,黑壁嗡嗡之声大起,逐渐化作虚影,一个刹那间,十五六道宝气仙光冲天而起,四周乱飞,周询脸色狂喜,连忙道:“徒弟,快些收宝物!” 周乾点头,目光火热,见有道黄光离地稍近,脚力驱使到极限,伸手抓了过去,隐约间看到黄光里乃是一小鼎,轰!连人带剑一齐被股巨力冲飞了起来,那小鼎电射向山石处,周乾脸色一变,连忙放手,不然便是粉身碎骨了。 跌落在地连滚了十几个圈方才卸力,心中苦笑,若无仙家手段这些宝物可真是难以得之。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四道道黑光、三道红光冲破乌云,消逝不见踪迹,而骊山山顶砰然爆炸,石屑纷飞,宝物竟是冲出了始皇墓,往四面八方飞去。 远在万里之外,一红目、白之老者面色大变,亦不见其动作,身形一转之下便入云端,曲指连连,那始皇墓之场景便倒影在其目中,面皮红一阵紫一阵。 一道黑气幻化十丈大小之骷颅头飞入空中,眼中绿火灼灼,大嘴开合下,沙哑嘶吼声传来:“五欲,生了何事?” “南极玉璧被人打开!”五欲上人一字一句道。 “什么?!!”骷颅头‘碰’的一下炸开,一枯瘦老者现了出来,暴怒连连:“你当年可是如何承诺的!如今又是怎么回事?”瞬息间白云化乌云,滚滚涌来,一道狰狞黑爪自乌云间化出,直抓五欲躯壳。 “够了!”一道青色剑影贯穿天地间,顿时云消爪散,“五欲小子,老祖只关心那虚空吞鬼篇的下落,你也给老夫一个说法。” “青莲老祖息怒,石壁开,虚空出,这篇功法相必也已出世了……”五欲小声道。 “那颗五千年老参呢?也逃了出来?”一道阴测测,鬼叽叽的声音传来。 五欲上人沉默片刻,面色难看道:“刚刚玄阴禁牌被人击碎,大概也……” 顿时三四道庞大气息顿时充斥虚空—— “好啊,好啊,如今小须弥困仙索还未练成,人参没了!玉璧开了!宝物出世了!你这南极教传人是怎么当的?” “好不容易魔罗牵扯住七大派那群牛鼻子,我们才有机会谋划南极教宝物,如今宝物又被正道中人给偷走了!” “不可能的!我那玄阴黑幕混合庚丁五阴虚空胎藏结界就算是峨眉掌教拿了纯阳至宝破阵,也得花费个七天七夜,没道理一点声响都无,这绝不可能!”五欲反驳道。 “老夫不管,那虚空吞鬼篇乃是老夫度二次天劫之关键,要非你等阻拦,非要老夫炼那劳什子小须弥困仙索抓人参,老夫早就出手了,如今又是个甚么状况?没了它,老夫只得去借《浮屠册》,而魔罗定是要老夫跟七大派玩命,这笔账又算在谁上?” 争吵声响彻天地间,周乾没料到机缘巧合之下惹出了大因果,便有了之后群魔攻青城之事—— 与此同时,一道青光漂浮在骊山山顶上,青光里的长生真人小眼闪闪,呆愣半晌,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五欲小鬼你机关算尽,仗着那胎藏结界与玄阴黑幕便料定无事了,你却没料到却是一群凡人借助淇水水势冲入洞府中,那庚丁五阴虚空胎藏结界压根就没动,玄阴黑幕亦是如此,哈哈哈哈,笑死参爷我了,还真是多亏了那区区凡人,真该好好感谢他,不过这对凡人师徒还真是有点实力,就算是寻常剑仙亦是斗不过那阴魔,想必此时那阴魔也被那小子干掉了,倒也不急着去帮他——” 参爷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嘿嘿一笑:“好多宝贝在参爷眼前乱飞,可馋坏了参爷我,参爷得好好想想,极阴那件法宝最为珍贵,洞阴针,山河鼎,红拂剑丸,乌蛇剪,对了!便是乌蛇剪!号称真形之下无物不剪,哈哈,参爷我来啦……” 而在一炷香前,周乾还在苦恼入宝山空手而归…… 第八十九章 凶人 ( )出世的十六道仙气宝光,有九道冲破骊山不见踪迹,不到片刻又有四道往八方射去,只剩下一道灰光,一道红光,一道白光在南极壁间乱窜,不时有凤鸣九霄、地涌金莲、阴风呼啸等异象凭空而生,五色斑斓,七彩纷呈,煞是惊人。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周乾瞅了一眼自家师傅,周询早已把那道灰光逼迫到一角落处,断胆剑横斩竖劈,灰光‘嗡嗡’声不绝于耳,看其信手拈来之势显然是颇有把握。 周乾咬咬牙爬了起来,师傅面前,怎么地也不能表现太差,不然多丢面子,仔细观察剩下两道光芒,却是现有些许不同。 那道红光略显厚重,约有一丈多长,似有双翼、尾羽,其附近不时虚空生火,火色金黄,颇有威势。 而白光则化作一道粗线,四方激荡,显的没有章法,但其疾快,不时化作三四道白线分向飞射,良久,虚影方才消失。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周乾并非贪心之人,鸡飞蛋打之事也是见过不少,打定主意只取一宝,且是那道红光中宝物。 脚力一展,向那红光追去,那道红光度颇慢,周乾追了数百丈便已追上,只是一人一宝七八丈上下之距,周乾可不会御剑飞行,亦比不得师傅那诡异身法,好在其也有后招,便是那灭煞剑指。 双手一挥,拇指、食指上四道黑痕凭空消失,在其上,四道黑线伸缩不定,煞气四射,只一闪,便锁定那红光上下左右四周,又一搅,红黑气浪一滚,灰暗空中大方光明,顿时红光顿减,好似受了创伤。 但凤鸣尖叫大起,红光一缩,凭空现出一只火焰妖物,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高六尺许,却是一只凤鸟。 凤鸣如箫笙,悦耳动听,但其势似火燎原,扑向周乾。 周乾一惊,这法宝好生有灵性,不过是否太有灵性了些?背后火焰烧的自家汗流浃背、狼狈不堪时,周乾暗自诽谤。 连忙又是两道灭煞剑指使出,不愧是玄阴剑诀中神通之一,威力惊人,却是打的那法宝火散气消,那法宝似也知厉害,头一转便欲离开,连忙驱动离火珠,火从剑中生,无数焰火剑花罩向那宝物。更新最快最稳定) 以火制火,离火乃是先天火种,那凤火却是禽鸟天生,又是法宝显化,却是落了下成,一连七十六剑,把那凤鸟打散了形,离火珠红光一显,这团火焰便被吸入其中,法宝无人驱使,又失了些许火元,径直落了下来,被周乾左手一抓,定睛一看,却是一玉簪,通透圆润,簪头却是一娇小凤头。 周乾咧了咧嘴,‘虽说法宝是个好东西,但这明显是姑娘家所用,我要此物做甚?极**人收藏之宝也颇古怪了些!’ ‘不如把它送给招儿姐,毕竟是仙家宝物,听起来多有气势,二哥曾说女儿家不就喜欢这种调调嘛!’周乾转而又想。 回过神来,见周询早已把那道黑光降服,连忙问道:“师傅抓了甚么好宝贝?” 只见周询随意的把那物件丢了过来,道了一声:“自个儿留着玩。” 周乾咂舌,慌忙接过此物,打量一番,却是一锯齿小剑,狼头黑体,剑身隐有乌光流淌,看其形颇为不凡。 “飞剑啊!”周乾一喜,剑仙剑仙,没有飞剑怎能称作剑仙,要的就是那千里之外取敌项上人头的威风。 刚欲说话,却见周询双眉紧皱,盯着那面黑壁,周乾一愣,连忙转过头去,那峭壁上显出了无数古古怪怪之字体,似走兽,似飞禽,似大小篆,一个个游走不定,不时显化出新的模样,只看了一会儿功夫,周乾便头晕脑胀,恶心泛呕,不得不转过头去。 眼角扫过周询,却见他依旧紧盯峭壁,好半晌,待其消失,才叹道:“这便是虚空吞鬼篇?好生令人失望!竟不是根本法。” “根本法?”周乾疑惑。 “便是修仙成道之法,与你得到那《玄阴剑诀》是两码事。”周询解释道。 周乾若有所悟,就好比武道中练法与打法,手之两面。 “你记得多少?”周询问道。 “一小部分罢了。”周乾想了想,回答道。 二人相对一番,竟无一字相通,顿时相顾愕然,难不成这虚空吞鬼篇每人所见之内容具不相同? 沉默半晌,周询叹了口气,道:“期盼越大,失望越大,先离开这里再说。” 猛然间一阵地动山摇,巨石**,那山壁间的裂缝扩大裂开,撞击声可震碎人耳。 二人同时一惊,通道乃是在悬崖峭壁上,若是坍塌陷没,二人岂不是要被困死在此处。 “快走!”周询大吼,二人同时向后疾跑。 机缘巧合之下,那南极壁裂开后,回头间周乾隐约看到一六角黑牌悬停在其间,猛然想起长生真人之言,失声道:“玄阴禁牌!” “师傅!我得回去一下!” “回去找死不成!” “我答应过参爷,江湖人说到做到,况且也不需多久。”周乾目光坚定。 “一起去!”周询毫不犹豫。 周乾张张嘴,见周询早已跑远,连忙跟了上去。 地底突的激射出数道大腿粗细之石锥直指周询,周询皱眉,右手一挡,黑筋虬结,石锥竟不能破之,却也逼得周询连连后退,剑光舞动。 不知巧合,还是故意,左边山崖猛然滑落山石泥流滚滚,遮天蔽地,正正好卡在二人间。形成巨大之横亘直贯东西。 一道声音传来,“周兄,吕某送你的礼物可满意否?”竟是吕存文埋伏在此,看来早有预谋。 周询一字一句,杀机毕露,“吕存文,你真欲找死不成?” 吕存文狼狈的身影停留在周询数十丈远,狡笑道:“自然是打不过你,亦怕被你所杀;但却时不等人,究竟是杀我还是救你徒弟呢?” 山石还在滚落,周询却皱眉:“你当我徒弟是你废物儿子不成?这点情况都应付不来?” “哦?我却凭神识感应到对面有一法力深厚之怪物被放了出来,我是敌之不过,却不知你徒弟又能撑到何时?” “阴魔!”周询面色一变,惊道。 “按你当年的性子可是百无禁忌,毫无牵挂,如今,却是杀我还是救你徒弟呢?”吕存文信心满满道,他的确不是周询之对手,但阴谋诡计可就另当别论了,周询杀他,他便逃,徒弟则死,周询救徒弟,那更好,他还有后招,师徒二人则一起殒命。 周询却突然平静下来,淡淡道:“十年前我与你斗剑后,心里还颇为欢喜,按你的天赋心性,便是抱真丹亦是一两年内之事,到时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毕竟你当年之刀法还是很厉害的,没想到你竟然抱了假丹,还强行修仙,难道不知你没这个根骨吗?却是弄个不三不四。” 吕存文冷笑道:“一条路是死路,自然要走曲线,或是换一条路试试,就好比武功招式,亦有虚实两路……” “胆小懦弱之言罢了!”周询洒然,“你也敢与我论武,此道走到尽头便是一面墙,是撞过去还是滚回来,你却偏偏选择后者,还好意思辩之!” “武道便是死路,任你千言万语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吕存文冷冰冰道。 “是否死路,不拼上性命,撞个头破血流又如何得知?” “况且无论练剑,或是修仙;老夫向来是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老夫性子以前没变过,以后也不会变,徒弟,老夫要救!你,老夫亦要杀!” “十招之内必分胜负!杀你,如屠鸡耳——” 话音未落,周询不见踪迹,却是肉眼已跟不上其,音爆轰鸣不断,吕存文面色大变,一挥手狂风大作,自家连忙借风势往后赶。 周询右臂胀大如柱,掌如蒲扇,浮云手化掌为爪,六劲齐,手臂一百一十二正奇穴位开合涨缩,大筋连连作响,凭空一抽拉,如数十枚火药炮弹炸开—— “给我回来!!!” 彼此相隔近十丈,一股沛不可挡之力把吕存文向后扯拉摔地,周询竟隔空施招,一道粗厚白气自空中缓缓消散。 吕存文还未落地就掐指连连,道道土墙自两边涌出,遮挡住自家身躯,然一道剑光如蛟似龙,只一招,十数道厚墙便是土屑翻飞,似雨落下。 吕存文惊骇莫名,这根本非常人所能够做到,差距太大了!但他毕竟心智坚定,黑雾自嘴间喷出,笼罩上方,从怀中却是掏出一柄短刀,却是拼死一搏。 当年的勇气现在亦有,当年的拔刀术亦能施展,只是—— 一道剑光直插其胸膛,而其刀,还未从其怀里掏出! “什么时候你连刀法都不会使了?”周询皱眉。 “你撞不过去的!你会死的!”吕存文喉咙咯咯冒血,双眼圆瞪。 “谁知道呢?”周询突然笑道,说不出的韵味。 “我在地府等……” 剑光一闪,头颅升天—— “等着我?便是到了地府,你还是这般下场!” 第九十章 灭阴魔 ( )师徒二人相约毁去禁牌,然吕存文使计,使得二人被山石相隔,周询与吕存文争斗,而周乾却是另有一番危机。看书神器 尘土飞扬,黑气滚滚,使得周乾视野极其狭隘,那从上百丈跌落下来的滚石树木势大力沉,也需仔细应对,一时间竟顾不得细想,连忙奔走逃窜,一炷香后,周乾躲过最后一块千斤岗岩,‘轰’,又是一片尘雾缭绕,待天震地骇之势稍小,方出了口气;不注意间,其小腿已深陷泥中。 周乾‘呸呸’几声,看了看自家体表,却是浑身尘土,蓬头垢面,无奈挠了挠头,一股灰尘自间滑落。 回过头去,却现身后早已是垣墙长筑,岗石连绵,自忖凭师傅的本事不会有甚大碍,只是自家却如何出去? 想了半天却是无果,叹了口气,向禁牌处走去,且是能做的先把它做掉再说,那禁牌处即便周遭尘气弥漫,仍有幽光莹莹,倒是好找。 尚未及前,毛骨悚然之感猛然传来,周乾一惊,不假思索往右一扑,抽剑反削,却是无一物。 周乾对于自家直觉十分相信,但肉眼不见,亦无声响,却是诡异,猛然想起一物,‘阴魔!!!’ 一惊,后背一凉,连忙驱使离火珠,炽热火焰自后而生,顿时尖叫声大起,嗞啦呱噪,惹人泛呕。 周乾立刻有了决断,反手一挥,一道黑线凭空而出,如同衣帛撕裂之声,顿时阴魔没了生响。 火光自鬼师剑上涌出,灭煞剑指还有三道蓄势待,那阴魔无形无质,寻常飞剑亦伤不得,偏偏这两物都能克制它,算是其倒了大霉,也是为何长生真人说过凭借周乾**凡胎,亦能对抗此物的缘由,只是需师徒二人齐力方能有机会灭掉此物,如今师傅却是不在,可师傅又凭何伤它呢? 提神半晌,毫无动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背部顿时一疼,剧痛使其满头汗,摸了摸,满手鲜血,一个黑窟窿,往地下一看,却是自家肉块,掂量掂量,二两重,约莫够炒一盘小菜了,周乾裂了裂嘴,苦中作乐想道。 那阴魔被伤后,却是怎么也不出现,周乾警戒良久,也是拿它没有办法,便要去毁掉那禁牌,禁牌一毁,参爷便可破阵而出,参爷若是过来,对付它岂不容易。 连忙三步并两步,剑身一振火焰汹汹,向那玉璧缝隙处禁牌斩去,心中又是一阵不安,持剑横扫,绕身一圈后似乎触碰到某物,却不停留,周身剑光挥舞,离火炎炎,与那禁牌越近。 毛骨悚然之感越强烈,不再时有时无,那阴魔难道是在守护这玄阴禁牌不成? 终归是到了禁牌前,挥剑欲劈,凭空产生一道灰气自禁牌前滚滚冲来,离火与其一交锋,二者同时泯灭,周乾大惊,连忙收剑缩身,一个懒驴滚地,缩骨压筋,仅有两尺大小,三丈外,周乾骨骼嘎嘎作响,却是恢复了体型,冷汗直冒,鬼师剑只剩剑柄。 此乃阴魔借助玄阴禁牌日夜滋养下蕴育出的阴煞污秽之气,最为阴毒,不仅凡人,就连剑仙躯壳沾之亦会身形俱灭。 周乾失了鬼师剑,无法借离火之威护身,一时间危机大作,当机立断下,又是两道道阴煞剑指使出,黑气一闪即逝,击中魔物出沉闷撞击声。 那阴魔连中两道剑煞形体不稳下,却是渐渐在半空中化出了模样,人身,鬼脸,指甲修长尖锐,看起来很是可怖。 大嘴渐渐张开,却是把眼口鼻都遮住,污秽之气缓缓从嘴间溢出,无声嘶吼,然后猛然向周乾扑去。 ‘真是鬼呀!’周乾吓了一跳,连忙向后疾撤,可阴魔度疾快,二者距离逐渐拉近。 自家有何物可伤鬼怪?周乾灵机一动,把那人面蛟碗大鳞片拿出,以暗器手法向后一抛,正中那阴魔面庞,嵌在其上,鳞片上乌光一闪,‘嘭!’头颅炸裂。 还未等周乾心喜,阴魔从脖颈部又缓缓挤出一颗果实大小事物,逐渐长开,竟又化做一鬼,那鳞片则被其一口吞下。 ‘这都不死!’ 如猿猴跃于山林,周乾四肢并用,连跑带窜,视山石岗岩于无物,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双眼只可勉强视物,然却难逃一命;不过若是常人,或说江湖中一流好手,恐怕现在早已毙命。 终归是逃到山石长亘处,避无可避,只得拼命,双手抱住一块千斤岩石,青筋直冒,吐气沉声,一举,举过头顶,脚下被踩出两个小坑,离火珠一亮,火焰自巨石表面升腾,马步一提,大椎骨节节作响,道道劲力相叠,最后‘嘭’的一声,巨石好似被投石器丢出,气势凶猛的撞向阴魔,躲之不及,却是撞了个正着。 离火罩住阴魔上下,可那阴魔好似视巨石无物一般,直穿而过,张牙舞爪扑向周乾。 “嘿嘿,又要拼命了!”周乾干笑,冷汗自额间滑落,但双眼却是一眨不眨死盯阴魔,即便知道自家此次很可能小命不保,但或是天性,或许是传自周询的桀骜不驯,便是死,也得站着死!手中仅剩的那道阴煞剑指跃跃待。 山石长亘内间或传来轰响,周乾早已注意不到,阴魔近在咫尺,阴煞剑指使出,却是穿透虚影,暗道糟糕,双脚一凉,那阴魔不知何时潜入地底,此刻十只尖甲插入双脚内,痛彻心扉! 阴魔大嘴狰狞张开,便欲把周乾撕成两半;正在这时,背后山石炸开,一道身影一闪而出,蒲扇巨掌一把掐住阴魔脖颈,一个扯拉便把其扯出地底,顿时泥土四溅! 周乾一愣,转而大喜:“师傅!” 周询背着身子点了点头,粗壮双臂一开,那阴魔形体便被撕成两半,消失在空中。 “剑!” 周乾连忙一接,却是断胆剑,螺纹剑柄握之极为舒适。 “那阴魔还未死去!”周询沉声道。 周乾点了点头,既然炸掉头颅无事,那身躯两段未必不能存活,扫视四周,却是在哪山石堆积处顿了一顿。 那山堆长垣竟硬生生被其打开了一个十几丈宽的通道,眼光一转,现周询双手早已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呼——”周乾长出了一口气,握紧了断胆剑。 “来了!”周询一喝,往自家右方一扑,阴魔显出身形,无声嘶吼,双手一伸七八丈远,黑甲直爪周询。 便是无剑,周询依旧是周询,脚法变幻莫测、无迹可寻,双手或掌或拳,兔起鹘落间,交手数十招,一人一鬼竟斗了个不相上下。 突然间一双鬼爪从周询后方泥土里突出,直抓周询后背,一道火焰剑光一闪即逝,顿时化为黑烟消散。 却是周乾出剑,亦加入战团。 师徒二人配合自不必说,一眼神一动作便可知之,合力之下竟把那阴魔杀的连连后退,阴魔张口,一道污秽阴气脱口而出,射向二人,周乾一惊,叫道:“小心!” 一左一右险而又险的躲了开来,周询老辣,见其露出破绽,一蹬左脚山石,窜出七八丈,右臂似石玉,只一拳,便把空中阴魔打落在地,周乾亦从前方持剑赶来,那阴魔见状,连忙往山石里钻去,可惜后方爆鸣声大起,周询凭空扯拉,狂风大起,竟暂时摄住阴魔不得寸进! 周乾见状,连忙向前赶去,双脚剧痛不止,十个窟窿沁出血液,见二者还在僵持,一咬牙,顺着左方连踏而上,离地两丈,斜奔十数丈,一个起落,跃过阴魔上方,那阴魔知道生死关头,张嘴又是一道污秽之气吐出,欺周乾半空不得转向;谁料周乾机变,左脚一摆,右脚踩左脚,竟是在空中倒翻一圈,把体内剩余不多的仙气尽数输入离火珠中,断胆剑剑身上火焰大涨,如烧天一般,倒转而下,一个翻腕压剑,剑身自阴魔头盖骨直插其身,离光熊熊,烧的阴魔形体转换不定,变不得人身,最终‘嘭’的一下,彻底炸碎开来。 还未等周乾歇一口气,便骤然从七八丈高空中落了下来,正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忍不住哇哇大叫:“师傅救命啊!” 刚未坠地,就被周询一脚踹翻,连滚几十个跟头,虽说是去了落势,但也跌的鼻青脸肿,好半晌停了下来,头晕眼花,心中感慨:“真是师傅的风格!” 一瘸一拐的走到周询身边,把断胆剑递了过去,周询微微叹气,剑身多处划痕,剑刃些许倒卷,断胆剑是宝剑,亦是凡铁,却是承受不住妖鬼间的争斗。 “你师伯死之前把这把剑赠给我,却是可惜了!” “剑本杀敌之物,藏之高阁才是可惜。”周乾反驳道。 “也是,”周询点了点头,却不接剑:“去把那禁令砍断,以后这剑就传给你了。” 周乾一愣:“师傅这可是师伯给你的!” 周询摇了摇头,道:“所以才传给你,亦算是一种传承,无论以后如何,师傅都用不上此剑了。” 周乾一振剑身,灰尘散去,倒映着自家双目,喃喃自语—— “断胆剑,断胆剑,剑出寒光生,众敌皆断胆!” 第九十一章 归家 ( )一道剑光一闪而过,玄阴禁牌顿时裂成两半落在地上,却是连周乾也没想到这仙家宝贝如此轻易就被打碎,愣了愣。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地面又开始轻微震荡,二人相视一眼,周询沉声道:“快走,免得又生事端!” 二人顺着来路往回赶,一路无话,走了一会儿功夫,便到来时之山崖,那壁崖也是裂纹密布,砂石不时掉落,看起来甚是危险。 周乾担忧道:“师傅,那阴风洞穴不会被埋了吧?” 周询不答话,借住冲势一条三四丈,抓住崖壁上一凸处,又是一荡,往上越了半尺,依次这般,很快便爬到那阴风洞口位置,探了探,回向周乾一招。 周乾一喜,他可没周询的本事,腿脚处伤势还颇重,四处搜寻一番,最终在吕存文尸处找到一柄短刀,一刀一剑相继插入石壁里,借此向上攀爬,凭借臂力倒也轻松,不到半柱香功夫,倒也爬了上来。 周询视山石如无物,手一抓一扔,便是一大块山石掉落,周乾亦做帮手,短刀上下翻飞,挖了大约半丈深,些许冷风铺面,二人加快进程,又是一炷香功夫,便已都进入阴风洞穴坑道里。 二人顺着来时通道,不时有山石挡住前方道路,好在那阴风洞穴颇为坚固,竟少有坍塌处,一路行来少有阻碍,洞口处亮起微光,却是终归出了洞口。 周询当先而走,周乾跟随,不知是否是地震缘由,本该出现的五道幻境都没了效用,这却是好事,二人马不停蹄,进了内墓,珠宝金银堆积成山,二人却是扫都没扫一眼,过洞穴裂缝,绕怪石奇山,走走停停,约莫一两天功夫,到达璃龙门处,一把推开,日光大作,群山环绕,绿树成荫,白云似可握,山涧泉瀑声不绝于耳,终归是出了始皇墓! 便是心智坚强如二人,亦是恍惚片刻,之前种种经历宛若梦中,世间玄妙莫过于此。 “可是周询前辈还有周少侠?我等众人都等你二人有五六日了”一道声音传来。却是一兵卒激动道。 “嗯,我二人刚刚出墓,你且说说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原来早在几日前,李广之、屠勇等南武林群雄与黑道中人、余孽乱党斗了五六场,刀光剑影,阴谋诡计却是层出不穷。不过由于黑道中人先是在小八卦阵中败了一场,损了不少人手,且失了黑道盟主任邪,士气降了不少;又因为吕存文、达拉布措二人相约去了阴风洞,群龙无之下被李广之乘势击破,连连追击下最终大败,黑道一十七家门派前后共灭了十四家,前朝余孽亦被一扫而光,乃是本朝建立以来最大之收获! 不过自家一方也是损失惨重,朝廷就不必说了,耗尽财力、物力的建立的神策秘卫损失殆尽,便是江湖人士也是损伤不小,据说那最后一战时,拼死一搏的黑道众人竟引来了神志不清的天策秘卫,三方好一通乱战! 虽身后事还有一堆,始皇墓宝藏之分配,死去众位江湖人士亲属的安抚厚待,剩余人之奖赏,甚至未来江湖各势力的浮沉皆因此而生,但却不关周氏师徒之事了,凭二人的本领,也不会有不长眼之辈前来干扰。 下了山,便是一片浅水浮地,很难想像十几日前淇水的汹涌澎湃之势,一泻千里之威,天地之势真是难以揣测! 二人蓬头垢面的赶到漓江江畔,正看到屠勇纱布裹着手掌,胸前还在有三道伤疤,但完好右手正举着酒坛狂饮,见到二人虎眼一亮,哈哈笑道:“你二人也忒慢了点!倒是让我等好等!” 话语未落,船上便涌出不少人,个个伤痕累累,煞气逼人,想必经历此事后,武道境界定会大涨,但周乾大约数数,只剩下四五十人,而邀约前来之江湖人共有两百多,真是死伤惨重! 屠勇跳下船,先是给了周询一个熊抱,又是重重的拍了拍周乾的臂膀,力气之大使其呲牙咧嘴。 “你这老鬼跑哪里去了!始皇墓里到处找不到人,要非老子坚持,早就把你二人丢下跑了!”屠勇状似不满道。 “我把吕存文杀掉了。”周询语气平淡道。 此话顿时引起一片惊呼讨论,任邪被周乾所杀,如今吕存文又被周询所杀,这周家两剑侠的武功到底是高到了什么境界! “这可是此次始皇墓之行本将军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不远处走来一身披铠甲的李广之,其身后还有数千骁勇,却是威势赫赫! “哇!军师来了!”屠勇率先怪叫道。 顿时引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李广之冷笑一声,一挥手,数千军弩上弦声不绝于耳,几乎同时一抬,瞄准众人,杀机四起。 顿时一片安静,刀剑出鞘,众人戒备,朝廷这是要卸磨杀驴? 良久,待众人汗流浃背后,李广之手一压,弓弩低垂,这才淡淡道:“本将不喜欢这种玩笑,以后还是少说为妙!” “还有,周乾小子给我过来一下,老夫有话问你。” 几道吁气声悄悄响起,铁刀客推了推屠勇,骂道:“屠老鬼你能积点口德嘛,老子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可不想死在内讧中。” “我这不也没想到那老小子翻脸不认人嘛!”屠勇头一缩,嘟囔道,“在墓里可乖巧的很呢!” 周乾闻言一愣,点了点头,径直走上前,以周乾之武道修为,即便是千军万马也少有能威胁到周乾,便是自家不行不还有师傅嘛,他可真得算是6地半仙,非剑仙不能敌之。 二人来到一偏僻江畔处,李广之问道:“我派人翻遍了墓穴也找不到你二人,你二人跑到了何处?” 周乾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阴风洞,南极玉壁处,如今阵势已消,你倒是可去看看。” “真有修仙之法?” 周乾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无奈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广之也不多问,又道:“前朝的胡佛又有了传承,你可见到?” “虽没见其尸体,但应该是掉崖摔死了。” 李广之沉默片刻,才道:“我朝少一大敌,真得多谢你了。” 不等周乾说话,又道:“我提的建议你考虑的怎样了?” “提议?”周乾疑惑道。 “入赘之事!” 周乾顿时冷汗直冒,“周某觉得还是配不上那李姑娘!” 连忙借故离开,心中暗暗叫苦‘这老头还真是贼心不死啊!师傅知道后不会把我皮扒了吧~’ 来时乘的是沙鸟楼船,而回时乘的却是朝廷的万料宝船—— 夏风袭袭,两岸苍茫,数月之行,可归家矣—— 第九十二章 洛都佳人 ( )自北向南,运河水势滔滔,两岸猿啼鸟鸣声不绝,重峦叠嶂,风景如画;更为重要的,却是有了人烟,水村小寨炊烟袅袅,小船渔夫撒网捕鱼,女子轻粉襦裙,头包绿巾,弯腰采荷,荷叶青青,俏脸红艳,好一副江南水乡图。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七八艘万料大船尾相近,连绵几百丈,缓缓行驶在运河之上,船上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气势非凡,惊煞无数眼光,旗上金钩银划一个吴字,确是连水关都不敢阻拦,炮弩密布,一看便知是朝廷精锐水师,水师上运载的却是江湖人士,正是始皇墓一行后残存众人。 大船甲板,周乾斜躺在靠椅上,旁边小桌有一壶酒,三四盘小菜,抿一口,尝一口,江风轻柔扑面,要多舒适就有多舒适,一想起马上便要回家见招儿姐,心里更是要多美有多美。 沉重脚步声传来,周乾眼皮不抬便知来者何人,那人也不客气,拎起酒壶就灌了起来,好半晌,才舒了口气,空酒壶猛地丢入江中,浪花四溅。 “老三,你倒好,一个人躲在这里爽快,里面都快吵炸天了!”王虎粗声粗气道。 “干我何事~干我何事~”周乾眯眼连说带唱。 “你难道不知始皇内墓里抄出多少金银珠宝?简直是金山银海啊!数万万斤,谁人不想尝上一口,我师父和赶来盘计的朝廷官员都快打起来了!”王虎夸张道。 “那就更与我无关了,”周乾提了提裹得跟个粽子般的小腿,还有身上各处刀疤伤口,反问:“我这样还能动手不?” “你二人在此事上出力最多,可是师叔闭门不出,你又这般惫懒,我师父底气不足啊!”王虎苦笑道。 “如此说是师伯让你来的?”周乾反问道。 “当然,我又未入始皇墓,更是无一丝功劳,论功行赏又轮不到我,便被踢出来找你了。”王虎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自家师傅。 “银钱嘛,够用便行,多了还占地方,”周乾捞了捞头,无奈道:“真不知有何好争的。” “那也只是你之想法,”王虎见劝不动周乾,转了个话题,“你真的在始皇墓中找到了修仙之法?”声音低沉激动。 “却是空欢喜一场,”周乾叹了口气:“那玩意谁都看不懂,要之何用?师傅他老人家闭关参悟,也不知能悟出啥,真是白忙活!” “哦?不是说找到几件仙家神物吗?”王虎疑惑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离火珠还颇有用途,至于那凤头簪与阴风剑,却是各种法子都试过了,一点反应都无,你说气不气人!”周乾无可奈何道:“虎哥儿你要不?凤头簪我准备留给招儿姐,阴风剑你若要便给你留着玩。” 王虎顿时意动,但想想,最终还是摇头道:“我区区一凡人,仙家宝物岂是我能得之,你既有了仙缘,便该好好珍惜,指不定以后能参悟出其中妙用呢!” “唉~但愿吧。”周乾却是不抱有希望。 “虎哥儿,弄两只钓竿来呗,听说这运河水鱼味鲜肉嫩,我给你做道你最喜欢的麻辣鱼尝尝。”周乾**道。 王虎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拍了拍周乾肩部,“好主意!” 王虎去借钓竿,周乾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突然天空中一道青光与一道金光一闪即逝,周乾双眼一眯,心中一紧,那道青光好生眼熟! 王虎赶来后,见周乾直身远眺,不解道:“老三你在看啥?” “没啥,大概是我眼花吧。”周乾沉默片刻,回答道。 二人持竿江钓,却都不是个垂钓的性子,话语不断,倒是聊性十足。 “老三你回去准备做啥?” “不知道啊,应该是先把伤养好再说,虎哥你呢?” “我吗?师傅说让我去主持丐帮扬州总舵,大约再过几日便要下船了。” “那我兄弟岂不是又要分别了?!”周乾瞪大眼睛。 “哈哈,哪有不散之宴席,老二不也走了三四年了嘛。” “真希望我兄弟三人还能在一起把酒言欢!” “一定会有的,”王虎点了点头,忽然调笑道:“倒是你小子,准备何时成婚?” “成婚?!!”周乾双眼瞪得比牛眼还大。 “当然!我记得那招儿要比你大上四五年,依如今之风俗,已经算是个老姑娘了,你总不能还让人等下去吧?这种事女子怎好意思说出口,你说是不?”王虎打趣道。 “我,我——”周乾瞠目结舌,这事应该与自家八竿子打不着,怎地如今好似迫在眉睫一般? “师叔痴迷武道,应该不会关心此事,但长兄如父,待我把扬州俗事安排妥当,便亲自去为你提亲如何?江湖儿女,身份地位都不看重,只要相爱便好!你看可好?话说你这是做甚表情?!”王虎怒道。 周乾此时已经退到栏杆边,表情惊恐,好似见到怪物一般,手扒住船栏,仿佛王虎再说一句便要跳入运河中。 “咳咳,虎哥儿,此事,从长计议,得从长计议!”周乾语气沉重道。 “怎地,你不愿娶?”王虎斜眼。 “却也不是,”周乾叹了口气,“只是感觉好生可怖,实在是得好好想想。” “那你好生想着吧,洛都与扬州本就不远,便是走驿站也就三四日光景,想好写信给我,若是要操办还得有一大堆琐事得忙,请媒、报吉、出贴、压庚、合婚、送礼……一切就绪后,还得广邀交好的江湖朋友,朝廷官员,亲朋故旧,都要面面俱到,那招儿虽是婢女但既交心与你也该大操大办;若非你是我兄弟,你当我愿意替你操那份心?”王虎恨铁不成钢道。 “打住!打住!”周乾头大如斗,很有拔剑砍人之冲动:“这事我得想想,以后再谈,以后再谈!” “先让我歇歇再说吧。”周乾躺在椅上,长呼了口气。 “如今江湖上有很长一段太平时间,终归不必整天提心掉胆了。”王虎说的也有些累了,哪了壶酒水,扬头灌了起来。 “只是最近怪事倒是颇多,昨日在常县渡口停泊时,竟然有人在谈论有仙人降世,斩杀妖蛇,好似眼见一般,说的煞有其事。”王虎嗤之以鼻。 “不仅是常县,这些时日我们停泊补给的好几个地方不都是传来神鬼妖魔之传闻。” “以讹传讹罢了,剑仙鬼怪我等凡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这些碎嘴百姓倒好似天天见到一般,你说好不好笑。”王虎咧了咧嘴。 “说不得这是剑仙入世之前奏呢?”周乾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大船顺流而下,不时有江湖人下船道别,伤感没有,只是些许唏嘘,四日后,周乾王虎二人抱别,五日,断臂的潇洒的笑了笑,作揖,七日,铁刀客拱了拱手,回家抱孙女去了,八日…… 十三日,周询师徒二人也到了钱塘县,下船骑马,赶了两日终归是到了洛都门口,依旧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二人亦不张扬,排队入瓮城,进聚宝门,从城南走到城北,走了一个时辰,终归是到了胡儿府前,相顾一眼,都是感慨万千。 铜漆兽大门外,老孙早已等候,知道这师傅二人均不喜豪奢,便只是他和两个下人。 “老爷,三少爷,终归是回来啦!”老孙激动道,眼中一片欣喜。 “老孙。” “孙伯好!” 周询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周乾笑嘻嘻打了个招呼。 老孙微笑的鞠了一躬,小声道:“三少爷,有人在青稚楼前等你呢。” 周乾面色一红,走在前方的周询顿了顿,道:“老孙,派人把静室打扫干净,我要闭关。” 老孙愕然,连忙道:“老儿已经准备了宴席,您看,是不是先吃点?” “不了,我突然有了些想法,让乾儿陪你吃吧。”周询头也不回,径直走去,“还有,这次闭关该有四五日,无要事别打扰!” 周乾咂舌,师傅这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怪不得能有这样的本领,亦是血汗浇灌成的。 “那三少爷你呢?” “嘿嘿,嘿嘿,”周乾傻笑,“孙伯伯你把饭菜送到我房里来便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二人背影,老孙无奈叹了口气,道:“这师徒——” 绕过曲桥回廊,凤阁鸾楼,三步并两步,很快便到自家别院里,由于王虎、李三善相继搬出,倒是冷清了不少,只是周乾心中却是火热一片。 别院门口,一身材高挑,短袖襦裙打扮的女子倚门而望,见到周乾,眼角、嘴角、眉梢一齐扬起,欣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一双有力臂膀拦腰抱起,‘啊!’轻叫一声,就离地转了好几圈。 “招儿姐我回来啦!”周乾哈哈大笑。 “笨小子,还不把我放下!”似嗔还怒的白了一眼,顿时有万种风情。 周乾恋恋不舍的把招儿姐放下,就听见一声略显**,成熟的声音传来—— “让我好好看看你,几月不见,模样变了没?” “我才要好好看看你呢,”周乾调笑道:“得看你是不是又漂亮了没。” “小鬼头!” 周乾还真的凑到应招儿丰满的怀里到处乱闻,使得应招儿笑的花枝乱颤,好半晌,才用力抱住她的娇躯。 沉声道:“真是招儿姐的味道!” “我哪有什么味道!”应招儿声音带着哭腔。 “独一无二的味道!” 第九十三章 景色宜人 ( )周乾与应招儿相拥而抱,彼此间再无一丝空隙,良久,唇分,一丝涎水拉扯断开,二人眼神无一刻不留在对方身上,应招儿头部轻轻靠在周乾肩膀,不知不觉间,周乾已比其高了半个头。 “你不在时间里,我一直都在求菩萨保佑你,求啊求啊,终归是把你求来了!” “那得多谢你了!” “还需道谢吗?” 周乾沉默片刻,“自然不用的。” “这次又准备待多久?”应招儿有些伤感道。 “不走了,都不走了,到你腻味为止!” “真的?” “当然真的!” 应招儿从心底绽放出笑容,甜甜一笑:“不会腻的,永远都不会腻的!” 应招儿主动挎过周乾臂膀,拉着他往里面走去,好似小女孩般说这说那,把周乾出门后府里生的种种趣事一件又一件的说给周乾听,好似以往周乾回来一般;而周乾通常不会去说自己闯荡江湖所做事迹,即便再精彩,那也是很危险的,而有危险,她就会担心。 “三少爷,招儿姐,吃饭咯!”小芸与两个婢女把饭菜端入桌上,却是一道著名宴席,唤作五珍十二件,有燕窝鸡丝汤、海3烩蹄筋、鲜坚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籽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 周乾顿时来了精神,连连评头论足,这菜味道如何,那道汤味咸淡几分,好似若是他来做定会如何如何,听得应招儿抿嘴轻笑,看他孩子气般的表现。 边说边吃,却也没动多少,不知何时,周乾停了动作,仔细观赏招儿姐的面容,突然道:“招儿姐,你今天打扮了下好生漂亮。” 应招儿今日似乎特地修了眉角,抹了淡妆,还抿了胭脂,便如诗中所说,粉白黛黑,唇施芳泽,虽面容不是十分美丽,但妆后姿色亦是诱人,莫名气氛若有若无。 应招儿捂住不知何时钻入衣内玉碗上怪手,眼神似媚滴水,“小子你做什么呢?” “我不小了!”五指连连变幻,二人都快忍不住了。 “嗯?”应招儿连连喘息,靠在周乾胸膛上。 “那便该做些男子汉该做的事了!” 周乾拦腰把应招儿抱住,往**上走去。 外衣、襦裙、亵衣、肚兜一件又一件抛出**外,然后**声如雅乐般连连响动,还有有节奏般的合拍声,却只是单调的‘啪啪’作响。 过了约一个下午,天色微暗,**铺里传来周乾的身音。 “招儿姐,等会去看夫子街夜市不?听说今日是灯笼会,又有百人舞狮,很是热闹呢!” “好累哦,都怪你,且让我歇一歇,让我歇一歇,”女声娇软无力,但满是幸福。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对幸福的小男女悄悄的打开府中后门,手牵手走依偎着出去。 而与此同时,一道青光化做黑影悄然来到胡儿府中,缓缓向静室走去,虽周询武功凡脱俗,但老孙亦是在附近安排了七八个好手,却无一丝作用,便是从其身旁走过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直直入了静室大门。 静室里,周乾盘坐在蒲团上,淡淡血雾弥漫在周遭一尺处,随其呼吸来回收缩,最终一口长吸把血雾吞入,全身躯壳如玉似石,显得颇为怪异。 一睁眼,一拳轰出,小臂粗细白气直捣对方,谁知那人手指一点,雾气顿时溃散。 “就这么对待本道士?”一邋里邋遢,髻散乱的老道士摸了摸酒槽鼻笑道,若是周乾在此定会一惊,竟是那神秘的酒道人。 “是你啊,三年未见了嘛。”周询挑了挑白眉,点亮一盏油灯,顿时狭小屋内亮了许多。 “去追杀一位异派强手,斗了几场,不知不觉间三年已过。”酒道人不在意道。 “剑仙就是剑仙,视岁月如流水。”周询似讥讽似感慨。 “过些时日,你徒弟我得带走,破阵之日快到了。” 周询身上猛然炸起一道煞气,静室内气温陡降,一字一句:“想要我徒弟,先杀掉我。” 酒道人打了个哈哈,无奈道:“事关七大派存亡,便是我不来亦会有人来,若是峨眉剑派,那群家伙个个傲气冲天,可不似道士我好说话,况且你徒弟被魔门找到那便是一死,你一凡人又能如何?” “又不全是坏事,”酒道人劝解道:“你无仙根修不了仙,而你徒弟不同,我可做主让其拜入青城门下,你看如何?” 周询面色阴晴不定,思索半晌,突然道:“你当日不同意,如今怎地同意了?” “当年七大派封山,擅自收徒便是坏了规矩,如今剑仙入世乃是大势,收徒自然是被允许了。不仅是我,便是其他同道中人亦开始入人间挑选良才美玉。” “那我徒弟为何非要入你青城一门?”周询反问。 “你这老头真是狂妄,若是寻常凡人能偶遇仙缘不知得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却挑三拣四,真是——”说着摇了摇头。 “魔门五宗、道家七派乃是自古以来流传至今的仙门道境,修其法门便如坦途,终归是有成仙的机会,而异派中人虽亦有高人,但少有散仙得道,便是因为种种法门缺失或是入了歧路,只因缘巧合下修得正果;如今你徒弟乃是破阵之关键,魔门之人欲杀之而后快,必不会收他,而道家七派各有各的好处,也是差不了多少。” “你徒弟资质顶多算是不错,又破了童子之体,便是入了仙门亦少有得道高人愿收之为徒,传其真法,更得看其机缘努力,若是入了青城好歹还有我能照拂一二,不使其委屈,算是较好的去处了。” 周询皱眉思索,酒道人亦不催促,直到灯火燃尽熄灭,才缓缓道:“若是我能突破,此事便休提,但若是我死去,希望你能收他为徒,传其衣钵!” 此刻北市灯笼会,彩楼、灯笼、灯船、灯山连绵数里,所有商铺具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行人、游客、小姐、侠士比肩继踵,炮竹、鞭炮声响彻天际。 二人逛了许久,买了不少小吃甜食,看了许多杂耍把式,还猜了灯谜,对了对联,玩到天黑方才罢休。 最后二人买了两个孔明灯,用墨汁写下愿望,把其放飞。 “招儿姐,你写了啥?”周乾掉头来看,嘴角还油腻腻的,右脸还画了一只乌龟,乃是应招儿画的,是他猜错灯谜后的惩罚。 “不给你看!”应招儿少有的脸红扑扑的,捂住宣纸。 “嘿嘿!”周乾嘿嘿一笑,“招儿姐是想和谁生儿育女呢?怎地这般不要面皮。” 气的招儿追着他直打,好半晌才一个人跑到河边去放灯了。 周乾对纸沉思,自家该些什么好呢? 一愿师傅修仙得道,天地同寿。 二愿兄弟三人各有所成,情谊不变。 三愿招儿姐幸福安乐,若其愿意,与其白头偕老。 孔明灯缓缓飞入空中,火光逐渐稀薄,周乾怔怔看着,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但愿如此……” 第九十四章 闲散时光 ( )二日,清晨时分,周乾从睡梦中醒来,以他抱丹后体质,一日只需睡上两个时辰便足矣,只是数月之行后骤然放松,夜间又与招儿姐享尽鱼水之欢,这一觉却是睡到天亮。看书神器 侧过身子,女子还在熟睡,精致的面庞具是红润满足,小心翼翼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惹得应招儿柳眉微颦,轻轻在其红润双唇一品,好半晌才舒展开来,看来是晚间把她折腾够呛,柔体有许多红印,纵欲过度啊,周乾自责想着。 穿衣洗漱,提着断胆剑来到室外,洛都地势极好,洛水、泗河交织,沃野千里,四季如春,便是**月份的太阳,亦不是十分毒辣,反而照在身上十分舒适。 右手持剑,脚步不丁不八,但却并不施展剑法,反而只简单的劈砍而来,一招一式外人看起颇为简陋,甚至有些难看;但在高手眼中,剑招却是毫无破绽,无迹可寻,一步一剑隐隐带着威压气势。 练了有一个时辰,周乾额头上隐隐有汗渍,这才停了下来,剑术到了如此境界,苦练早已无用,却是要讲究感悟与时机。 “招儿姐,你不多睡一会儿?”周乾转过头来,无奈的看着早已玉立一旁的应招儿。 “醒了,就来看看你练剑,不知为何,心中很是满足。”应招儿恬淡道,今日穿了一件素色外衣,长只简单用带系住,还留有两丝在额边,平淡中自有韵味。 “招儿姐怎么打扮都是漂亮。”周乾赞美道。 “滑嘴,孙管家叫你用早点呢!”招儿抿嘴一笑,道。 “哦,一起去吧。”周乾邀请道。 应招儿摇了摇头,轻轻道:“我可是婢女。” “我可不在乎!” 应招儿缓慢且坚定的摇头,二人对视半晌,周乾才无可奈何道:“那我便一人去,好没意思。” 走到应招儿身边,周乾迅在其小巧耳垂上一啄,说了一句,然后落荒而逃。 应招儿捂了捂脸,好似在烫,良久,才悄悄嘘了口气,微不可闻道:“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什么妻子的,尽胡说。” 还未进门,一股刺鼻酒味传来,周乾一愣,放眼看去,脏兮兮的酒道人正一边饮酒,一边喝粥,还有这种吃法? “酒前辈?”周乾半天才想起还有这么号人。 “周小子你好啊!”酒道人醉眼迷蒙,懒散道。 “三少爷,老爷吩咐,这位要在府上住上一段时间,要您好生招待。”侍立一旁的老孙解释道。 “师傅?他不是闭关吗?” “这个,老孙也不知,今日清晨老爷特地吩咐的。”老孙苦笑摇头,看来也是不解。 周乾对于酒道人的印象,仅在于四年前自家把其从酒楼带回胡儿府,也住了好些时日,只是此人神出鬼没,却也没见过几次面,怎地师傅会吩咐招待此人?这酒道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坐,站着做甚,孙老头,还不上菜!”酒道人不知是醉是醒,吆五喝六道。 ‘这还需要自家招待吗?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嘛!’周乾咧了咧嘴。 “那个,酒前辈,今日可有事要做?洛都风景无数可想去游玩一番,又或者想吃些什么?这个我最拿手!”说到此,周乾很有信心。 “洛都有什么好酒?”不知何时,酒道人右臂已挂到周乾肩部,打了个酒嗝,怪气连天。 “呃,这个?”周乾求助的看向老孙。 “洛都有数百家酒楼,但名气最大,口感最好,公认的名酒整个洛都只有四种,竹叶青、醉江南、百家酿、半步醉,各有妙处,竹叶青最香,醉江南最醇,百家酿绵柔,半步醉常人喝了只能走上半步路,这……” 待老孙把这四种酒的特性、模样、产处均说完后,酒道人早已目光灼灼,哪有半分醉意,那神情,像极了周乾见识各种名贵菜谱时的表情。 “甚好!今日我和周小子便要去尝遍这洛都名酒,尤其是这四种!”酒道人当即拍板。 ‘我还未同意呢……’周乾表情十分哀怨。 没滋味的把粥喝完,就被酒道人连拉带扯的拽出了胡儿府,周乾本想趁着养伤期间,去拜访自家洛都几位好友长辈,如今却全都泡汤了。 二人闷声赶路,街道两旁吆喝买卖声不绝,行人如缕,酒道人懒散道:“小子,当日我借你的镜子还好用不?” 周乾先是疑惑,转而一惊,却是不敢置信:“您就是当日那位仙人?” 酒道士嘿嘿一笑,伸出手掌,一道金光一闪,天遁镜便显出模样,往周乾方向一丢,“看看是不是?” 周乾手忙脚乱的接住宝镜,无须查看,能露出这一手,身份早已无疑。 恭恭敬敬的把天遁镜还给酒道人,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却是不知道是前辈您,还要多谢酒前辈的救命之恩。” 谁知酒道人很不满意:“你这小子就是太过拘谨,一点都不潇洒,应该多学学你那二哥那样,逍遥自在,不拘于物方是最佳,不过我听说你家那二小子修仙去了?到是可惜了,那小子我看着还挺顺眼的。” 周乾苦笑,道谢也有问题?这仙人心性真是古怪,便道:“二哥飞剑传书,说是跟一位大荒真人寻仙问道去了。” “大荒真人徐鲛,左道中少有的好手,也是有个好前程。”酒道人点了点头。 “到是你,想不想修仙?” 周乾一愣,“我?”想了想,摇头道:“多谢好意,只是我现在却是没这个想法。” 酒道人一奇,“你师傅二人真是个奇怪,一个没有资质,却是了拼老命,一个有资质,却不感兴趣,老道今日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小子,你为何不要修仙?” “剑仙虽好,但人间亦有种种妙处,舍不得。”周乾一笑。 “好一个舍不得,”酒道士抚掌大笑,“莫不是贪恋滚滚红尘中的功名利禄?还是房中的美娇娘?” “也有,也没有,”周乾摇头,“我也曾羡慕剑仙惊天动地的手段,也想爬山涉水,寻仙问道,但越想,便是觉得若是只追求本领无双,法术玄奇,是否真是修仙之道。” “难道不是?”酒道人饶有兴趣。 “寻仙问道乃是一种意境,讲究便是无拘无束,心中自有天地,便是凡人在红尘中亦能达此境界,而长生不老,法力无边,这些倒真是可有可无了。” 周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最近瞎琢磨出来的,倒是坐井观天,贻笑大方了。” 酒道人忽然呆立半晌,眼中青光一闪,直照苍穹,一个小人婴儿从其脑勺一闪即逝,异象惊人,白云搅动,周遭顿时乱作一团,人叫马鸣,跪拜逃窜种种举动皆有,周乾正不知所措,酒道人一挥手,顿时眼前景物停滞,人畜皆不动,一拉周乾,顿时闪到另一个街角。 周乾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酒道人笑骂—— “好小子,几句话就扰动酒鬼的道心,还真是了不得啊!” 周乾也是瞠目结舌,不知说些什么。 “虽异想天开,但还不得不说,正正挠到了酒鬼我的痒处,豁然开朗啊!”酒道人灌了口酒,哈哈直笑。 ‘这算是夸奖吧?’周乾奇怪想道。 “看来是老道看走眼了,你这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性子正适合修仙。” ‘是夸奖啊,’周乾这才肯定。 “走,喝酒去!” 拢眉撘眼的跟在后方,心中诽谤‘这酒色财气酒可是排在第一位的,怎地仙人也爱这种调调?’ 远在千万里之遥,无边黑气乌云滚滚翻动,铺开数万里,种种幻象纷至沓来,便如魔主降世,万魔朝宗,便是一些道行深厚之辈,若是未有经历一次天劫洗礼,不经意间亦会着了道。 只是数十上百道遁光停留在大阵之外,连连驱使法宝仙术攻打,种种异象铺天盖地,更有性急者直接现了元神法相,数十亩大小巨手插入黑云间搅动,撕扯,天火、神雷、宝光、罡气、剑虹……无一不是厉害之极的法宝禁术。 连连攻打了七日七夜,也只把乌云范围打碎了百丈,这乌云似乎是一种极其奥妙的防御阵法,只需攻击一停下,便又向外缓缓扩展。 便是仙人亦有法力不济之时,不少正道剑仙此刻已停了法诀,缓缓调息。 正在这时,乌云里猛然涌出上百魔道中人,剑光遁法具是邪气照天,鬼哭狼嚎之声大起,顿时双方交锋,天塌地陷一般,整个天空都在灼烧,嘶吼,飞剑气芒十数丈、来回激荡,法术动辄数十上百里范围地火风水震荡,粉山碎岳,更有魔音摄魂、神光熔炼,沾之魂销魄散,其中有一道紫光很是耀眼,杀气腾腾,有进无退,已经连斩了好几名异派剑仙。 一道青光挡在其右侧,替其拦住了十数枚如意阴雷,轰鸣声起,阴火乌煞覆盖方圆百丈。 青光里传来痛惜声:“我的离合盾!”见那紫光一个巧妙的转弯,又腰斩了一名妖人,还欲往前去,连忙叫道:“李琼儿师妹,别杀的兴起忘记前方还有凶阵!” 而在万里大阵最深处一庞大宫殿里,有人轻笑道:“小场面而已,正主都还未出场,您说呢?路明子师叔?” “关键还在那九名受金乌之气沾染的孩童,到那时,才是决战之时……” 第九十五章 鹿灵子 ( )“周小子,陪道士去喝酒!”房门被一脚踹开,周乾无可奈何的看向来人,正是酒道人,这十几日日日如此,辰时左右,这位嗜酒如命的神仙便准时扯住周乾,让其陪着到处饮酒作乐,好似陪酒的小娘一般。追书必备 “酒仙人,就不能歇上一天?”周乾苦笑道。 “杯中有仙丹灵药,盅中有修仙妙法,怎能不饮!自是得日日饮,时时饮!”酒道士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道。 “那前辈您让别人陪您去,这几日下来,我家公子也实在是受不了了!”招儿姐颦眉道,这几日熟悉后也知这位古怪道士容易相处,而且自家情郎每日陪这位前辈的时间比自家时间都多,这很是不好,喝酒伤身呢,应招儿想了个正当理由。 “不,这小子我看着顺眼,就要他陪”酒道士老脸一歪,做了个鬼脸,“酒是治病良药,色是刮骨钢刀,我是治它的病,你是要他的命,我比你好!” 一掐周乾脖子,就把其拖出房外,应招儿气的连连跺脚,这位老前辈,怎么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我是狐媚勾主的女子吗?肯定不是嘛,是周乾先**奴家的好不,应招儿心虚的想道。 “前辈,今日又到哪里去饮酒?”走在街道上,周乾叹了口气道。 “听说秦淮河花船里的酒不错,便去哪儿。”酒道人想了想,做了决定。 ‘喝!花!酒?’周乾连忙停住脚步,瞠目结舌。 “小子,快点!”酒道士转头,不满道。 周乾连忙凑其身前,坚决反对:“酒前辈,这不好吧!您是剑仙一流,凡脱俗,而我家中也是有未婚妻子的,咱们这样真不行,换一家成不。” 酒道士斜了一眼周乾,“今日道爷兴致来了,还非去不可了,你小子爱去便去,不爱去也得去!” 周乾顿时垮了一张脸,这位神仙高人,专爱仗势欺人,自己不去,定会把自己拖去,周乾自己也试过逃跑,但只要酒道士手一碰自家身体,便是浑身无力,好似被禁锢住一般,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与此同时,一九尺妖人悄然停留在洛都城墙外,那妖人青面獠牙,肌肉泛紫,正是上文所说魔门一脉,青莲老祖座下第四弟子僵尸道人鹿灵子,受师祖所托,寻找被金乌之气感染之孩童,为何过了四五年才到此,却是有一番缘由。 那孩童,也就是少年周乾本该是在北疆,可机缘巧合之下却被周询带到南方地界,而且周乾乃是乞儿出身,朝廷名册上亦无记载,僵尸道人几乎把北疆翻了个遍,累得要死,却是一无所获,还与正道中人斗了两三场,真真倒霉透顶。 更倒霉便是遇到峨眉剑派三代弟子翘属,天阳道人之徒司徒明,那天阳道人乃是上一代峨眉三十一位好手之一,为了自家爱徒,豁出脸面为其向掌门方舒明求了峨眉五把纯阳宝剑之一青冥剑,这宝剑可是连一次天劫高手的元神亦能斩杀,更别提鹿灵子了,却是被杀的汗流浃背、落荒而逃,身上所有法宝、符篆全都毁损;好在天不绝人路,在逃亡途中结交了异派两名剑仙,火蟾蜍项杰与双翼客赵雷,项杰倒也罢了,虽道行深厚却是无门无派一散仙;而赵雷却是*深厚,乃是魔门余脉之一赤身教教主吕姥姥亲传弟子,据传更是其面,飞剑法宝威力诡异莫测,且精通术数一道,赤身教秘传遮天掩地之法。 三人合力,终归把那司徒明击败,可惜棋差一招,未能斩杀之;三人亦算是臭气相投,狐朋狗友做的畅快,一路上杀人练法,夺魄弑魂之事干的颇多,胆子倒也越来越大;其间项杰偶有灵光,推演一番,竟现那原本找之不得的金乌气感染之孩童竟在洛都城内,顿时大喜,便准备去灭杀之。 好在这中土江南正道剑仙颇多,七大派其四亦是落地其中,又加上如今剑仙入世,不得不小心谨慎,便分三路而行,相约时日、地点,方便汇合,僵尸道人率先赶到,便在此等候。 不一会儿功夫,一道黑光,一道红光悄然而来,鹿灵子铁青面庞才算是出了口气。 “前辈您是说我便是那剑仙纷争之关键?!”周乾真是被惊呆了。 二人便是在一装饰精致小巧,胭脂气颇多的女儿家屋内,靠着锦**、衣橱、饰匣,便是一小桌,两人对面而坐,屋外便是莺声燕语,**笑骂之声不绝,酒道人倒是安之若素的饮着这里秘酿女儿红,不时品咂两声,终归是没请姑娘,周乾为此很是松了口气,直到酒道人把此事告之周乾。 “那出生在丙辰年间七月十五日午时三刻之人谁也不知有多少,多一个便多一分破阵把握,不然道士怎地天天邀你饮酒,不就是为了护着你嘛?”酒道人白了周乾一眼。 “那为何我去始皇墓时您未曾阻难?”周乾不解道。 “这又是令一桩事了,本来峨眉牛鼻子想以你为饵,借此除掉魔道中人,谁知计划有变,几名小辈受到邪派追杀,天萍子老鬼与嫦月夫人赶去相助,后来魔门又赶来了四名度过一次天劫的强手,道士也不得不得去助阵!好在太一真人逆转天机,谁人也推演不到你之所在,倒也无妨。” “那您怎地又来了?”周乾不解道。 酒道人刚欲说话,一扫门外,摇了摇头,道:“有人来了。” 不久,大门果真被打开,走进来一位酥胸半露,打扮妖娆的中年女子,那女子见到周乾双眼一亮,捂嘴娇笑道:“怎地周少侠来了也不吩咐声,要非姑娘们通知,还不知道是少东家来了呢!” 话未说完,一扭蛇腰,便要靠着周乾坐下,周乾尴尬连连,解释道:“乌娘子,这位前辈喜欢喝酒,便带来这里喝几杯,不需人陪,所以没通知你。” 乌娘子白了周乾一眼,娇声道:“到**只为喝酒?少有啊!” “真是如此,真是如此!”周乾差不多快指天立誓了。 乌娘子看其不似作假,又见对面那老道士只顾喝酒,看也不看自家,才信了七八分,凑到周乾耳边道:“这些酒都是给那些俗人的,好酒奴家都留着呢!等会儿送上来让你们喝个痛快。” “多谢,多谢。” “真不需要找姑娘相陪?老娘亲自上也可以哦~”乌娘子故意松了松外衣,周乾顿时大饱眼福。 “恕不远送,恕不远送。”周乾鞠躬连连。 “还是看不起我们秦楼女子?”乌娘子顿时面色一变,缀缀欲泣。 “家有**,家有**——”周乾已经差点快跪下了。 “哼!”乌娘子白了周乾一眼,转身欲走,忽然一转身,玉手迅一掐周乾要害,然后嘻嘻一笑,扭着蛇腰离开,外面顿时传来一片娇笑打闹声。 周乾倒吸了口冷气,捂着裤裆蹲下,对面酒道人嘿嘿一笑:“小子,阳气亏损过多可是连仙都修不起来哦。” “这还是第二次来,便是第一次也是有事。”周乾摇头苦笑,看其神情是怎么也不信了。 “哦?那为何来人叫你东家?” “按照朝廷法规,这画舫,还有另外七八处**楚馆,都算是我开的。”周乾不好意思道。 酒道士一口酒水喷出,咳嗽连连,这种事连神仙也吓到了。 “你这般做,你师傅知道吗?”酒道士神情古怪道。 “不似你想的这般,”周乾叹了口气:“我有一好友胡娘子,她才是这里的东家,只是几个月前惨遭杀害,这种地界若无厉害人物撑腰,姑娘们还不知有什么凄惨下场,我托了关系划归到我名下,钱财大部分上缴朝廷,这些女子愿走便走,不愿走便留在此,这样也无人敢刁难,也无恶客欺门,这便是我仅能做的了。” 酒道士恍然:“看来你这凡人还做了不少好事嘛。” 周乾转开话题:“刚说到前辈你怎地又回来了?” “这便是在我道中亦算是少有的大事,”酒道士面容严肃起来,“乾坤洞太一真人乃是人间少有的度过二次天劫的强手,被魔门围杀;二来破阵之日将近,我得带你走!” “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周乾摇头苦笑。 “非是老道自夸,若是魔道得势,当今人间并不比鬼域阴曹要好得多,当年魔门借胡人争夺中土气运,只稍占上风,世道便败坏如斯,可想而知,若是这一战,魔门赢了,人间更要凄惨上百倍!” 周乾点了点头,“那便去吧,何时出?” “待火岛与峨眉的人马赶来,便要出!” “如此阵仗,便是剑仙亦是难保其身,看来我这次是九死一生了?”周乾认真道。 “你是道士找来的,你若是死了,道爷得多没面子啊!”酒道人打了个酒嗝,复又懒散道。 “咦?”酒道人一奇,“有同道中人来了?难道他们提前赶来?” “不对!不是同道中人!是魔门!” 第九十六章 剑仙斗法 ( )“酒前辈,不能在此斗法!”周乾面色大变,他深知剑仙之威,若是放开手段,焚山煮海,劈波开浪亦不在话下,而整个花船的姑娘便会殃及池鱼。看书神器 “别急,别急!还未来呢!”酒道人醉眼惺忪道。 “什么?”周乾急声道。 “老道的酒还未来呢!” “酒道士!!!”周乾生气道。 “若是无好酒,老道士可是斗不过那三人合力。” “东家,前辈,百年的女儿酒来咯~”乌娘子扭着蛇腰,端着一青瓷老坛推开了门,“咦?东家你怎地这般表情?”乌娘子疑惑道。 “好酒!”酒道人一招手,便把那酒坛隔空摄了过来,对着酒坛就吹了起来,清冽酒液不断从其嘴里溢出,又从半空中飞回酒坛,乌娘子目瞪口呆,酒道士一挥道袖,一股巨力涌出,屋顶整个被掀飞,点点日光朦胧洒下,一拎周乾衣领,飞天而上,再回,便已是百丈,腰间葫芦化为数丈大小,悬在空中,化作一道青光飞雷电闪般射向来敌。 那三名异派中人一愣,酒道人好生霸道的作风,不退反进,一掐道指,成百上千道雷电剑气汹涌喷出,绞向三人。 三人中出了火蟾蜍项杰外具是眼光高明之辈,知晓此乃五雷剑气,是神霄真解修炼到极高深境界后修成之神通,把天雷气势封在剑气之中,触之则如雷丸爆炸,威力强悍,专破秽物,最克魔门剑仙。 鹿灵子与赵雷慌忙一转剑光,侧身躲避,而项杰仗着人畜杂交之身,一吐妖丹,浑身燃火,便欲横冲过去,酒道人一转手腕,低叫一声:“爆!” 便如百节爆竹齐鸣,噼里啪啦连响,秦淮河上,爆出一道雷圈,光晕一闪,河上顿时波涛翻滚,仿佛天劫降临。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旁两人乘机施展妖法,鹿鸣子狠心,‘嘎嘣’一声血口咬断右手三指,咀嚼片刻,开口一吐,一道血浪脱口而出,覆压向酒道士,这却是西方魔门中一诡异法术,唤作噬血**,借自家精血引动地府深处无边血海浪潮,施法之人不死,血浪不止,端是恶毒,且血浪尤会污人飞剑法宝。 酒道士皱眉,驱使葫芦向后退去,手掌向前一推,一道金光虚影幻化而出,虚影中间却是天遁镜,镜身八卦小篆仿佛活了过来,顺逆转动,一道庞大八卦图腾空而起,抵住血浪,灭魔金光与地府血浪连连交锋,竟斗了个不相上下。 那赵雷一挥双翼,足有门板大小,风雷呼啸,竟是躲过五雷剑气与金光血浪,一翅八千里,瞬息间闪到酒道士面前,一双尖甲煞气连连,直插其双眼,周乾当机立断,断胆剑剑身涌出滚滚离火,直斩其面颊。 金铁相交声一响,周乾却被反震连退数步,险些跌落河中,双手剧颤,而赵雷却只是淡金面颊上偶有一道浅痕,半滴血也没流,双翼客不屑冷笑‘我苦修百年,千辛万苦,终归是练成了这天妖不死之身,区区凡铁怎能伤我!’ 那酒道士竟昏头把酒坛抵在身前,赵雷心中火热,双翅一挥,顿时碎瓦乱飞,酒液四溅,指甲尖已隐隐触碰到酒道人双眼—— 谁知那酒道人冷笑连连,手指一掐,溅射出的连串酒滴化作柄柄青光宝剑,锋芒毕露,一挥手,顿时那赤身教秘传的天妖不死之身被扎出无数大小洞口,赵雷惊恐尖叫,如同天妖哭嚎,躯壳迅长出红色鳞甲,伤口以肉眼可见之复原,一甩头,黑色短化作银色长丝,根根手指粗细,激射十数丈,刺向酒道人。 酒道人危急关头双手一合,默念‘收!’无数青色宝剑化为轻烟,并在后方合成一把七八丈长的宝剑,撞向天妖法身。 裂帛之声不断传出,双翼客自头颅并脚,一分为二,竟是被一剑两段,一道灰色虚影自躯壳中显化而出,尖叫连连—— “你竟然练成剑光分化之手段!好一个酒剑仙,待师尊为我重塑肉身后,定会找你报仇!”一施法,肉身爆开,血气弥漫,却是天妖血遁之法,瞬息千里,顿时天空中只剩一黑点。 酒道人微微皱眉,青色剑光所化屏障缓缓消散,他却没料到双翼客赵雷竟度过了一次天劫,怪不得敢与自己拼命,一位天劫高手,两名元气化婴儿境界的异派强手;若非是自家隐藏了‘剑光分化’这一绝招,恐怕也得一并遭戮。 一回,只见鹿灵子与项杰正联手施展妖术魔法把自家天遁镜所化八卦阵势打的支离破碎,黑气冲天,便连天遁镜亦是隐隐哀鸣,灵气大失,有由真形跌入圆通境之趋势,要知地煞、天罡、圆通、真形、纯阳五境,便是只有到了真形方才有了灵识,才可正真称之为法宝,余者不过为法器罢了,而纯阳之宝更能自我择主,非被其选中不能驱使之。 项杰此时早已不似人身,十指带蹼,双眼凸起呈火红色,下巴鼓膜褶皱,此人据传乃是其母沾染地火神蛙之津而生,介于人禽之间,专爱结交一些獐头鼠目、似人非人的东西,此次入中土,亦是被一位损友相讥,来见识见识中土剑仙手段,由于天门斗剑,正魔两派好手齐聚太上天魔子母炼魂夺魄阵;倒是没遇到厉害对手,一时间狂妄自大起来,只是这次却是遇到硬茬。 那蛙嘴中不时吞吐地火涎弹,个个有拳头大小,那火弹威力惊人,又有火蛙毒气,寻常手段不能克之,腐蚀灼烧天遁八卦阵势,其身上伤口倒也愈合七八,可见体质异人似兽。 酒道士口诵真言,青光连闪,那天遁八卦图忽然膨胀到上百丈,道道金光金束直插入秦淮河底,湖水翻腾咆哮,水堤不能挡之,幸有酒道士预先封锁,倒也不至横溢泛滥。 只是方圆数里好似一块人间仙境,四围霞彩,云蒸雾璃,只是其中地火风水齐动,便欲粉碎这一方天地,重演乾坤,正是九天十地灭魔金光大阵,人间少有的凶恶阵势。 一道黑光猛然穿破金光罩壁,往南方飞去,酒道人刚欲追去,只是面色一白,连施杀招下,法力却是不足,只得作罢。 不知何时又摸出一个酒瓶,灌了一口,口中碎碎道:“这次老道士便饶你等一命,敢在老道手下夺人,还是嫩了点!” 转过头去,道:“小子,仙人手段威风不?可想随我去修仙?” 不知何时,周乾已被震晕过去—— 第九十八章 师徒斗剑 ( )待周乾醒来时天色已然昏暗,自家躺在一低洼水坑处,弯腰起身,却是在秦淮河水坝之上,河水印着月色泛出点点银光,只是秦淮似锦,花船连绵,灯火阑珊之景今晚却是再也见不着了,只剩下些许破木、船板随水浪缓缓浮动。 ‘酒仙人是胜是败?我又怎地会在此处?’周乾心中疑惑,只是记得砍了那带翼怪物一剑后,随即被二人斗法余波震晕,再然后便没有印象了,起身,手一撑地却是砢到一物,一愣,原是天遁镜。 此时天遁镜神光内敛,镜身铭文处有四五道裂痕,看起来损坏不小,拿起一看,那黄铜镜身却似感应一般,有了变化,一道光芒闪过,酒道人身影出现在其中,不修篇幅的老脸凑进镜面,仿佛一张大饼,敲了敲,嘀咕一两声“应该没坏。”才稍稍往后退却一两步,道—— “周小子,现在你见到的是老道士的神识投影,老道士把那三个妖魔鬼怪真是打的屁股尿流,狼狈逃窜!”酒道人洋洋自得,神气万分,“不过还得追杀过去,那位火蟾蜍项杰倒也罢了,只是僵尸道人鹿灵子与飞天客赵雷具是有*之人,鹿灵子乃是青莲老祖门下,赵雷乃是赤身教金花姥姥弟子,这二位具是魔门巨擘,若是知晓你在此,师兄师弟叫来了一大堆,老道士双拳不敌四手,洛都恐怕更是化作废墟,不得不防;不过你亦不要焦心,正派剑仙数日间便会赶来,倒时也无事,酒鬼五日之内必回,勿念。” 话语一落,顿时天遁镜镜身一暗,便若寻常铜镜,看不出是仙家宝物,周乾思索片刻,却是现自家却是什么也做不了,苦笑连连,往家中方向走去。更新最快最稳定) 好在小剑仙这名号在官府间亦是颇为管用,坊巷间的打更人与守夜衙役倒也没有为难,顺利放行后便很快看见胡儿府的轮廓,三步并两步,向前赶去。 大门微阖,一丝余光于其间散出,一道窈窕身影立于其侧,周乾会心一笑,心中一片安详,不用猜也知是谁。 应招儿微微颦眉,不时伸头眺望,待看见周乾时,抿嘴一笑,彼此间隐隐有心灵相通之感,如鱼得水,相濡与沫,周乾则把些许艳羡剑仙神通之想法埋藏在心底深处,这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么?周乾也不甚清楚,不过鸳鸯吃法嘛,应该以清炖为主,煎炸稍差,心里突然冒出这么奇怪一个想法。 报平安后,相拥而眠,**无话。 第二日清晨,照常例练剑吐纳,不时听见婢女仆役的窃窃私语,都是关于昨日秦淮河仙人斗法之事,好似**间传遍整个洛都,不时有人吐沫横飞,添油加醋,好似当场经历一般,据说还有几个王孙子弟、官宦人家生了寻仙求道之念,正满洛都搜寻仙人足迹,市面上神仙鬼怪之杂记一下子卖的精光,倒是白白便宜了这些商贾。 ‘如此说来,一路上那些传闻倒也不是作假,剑仙重归人间,果真如此吗?’周乾走着想着,正好碰见作寻找状的老孙。 孙管家看见周乾,连忙道:“小少爷,老爷出关了,正要来见您呢!” 周乾一惊,一喜:“早了三四日嘛。” 二人顺着小桥走廊七折八绕,很快便来到周询书房前,老孙告退,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进来。” 推开门,周乾眼光越过香炉书桌,却见一中年男子坐在其后,直腰低头,手执一书卷。 那男子约莫年龄大小约莫三四十,满头黑披在背后,面容冷峻,好似漠视生死一般,只是容貌似乎与周询有三四分相像。 “师,师傅?”周乾不确定喊道。 “嗯,来了。”周询,或说面貌大改的周询点了点头,翻了一页书卷,专注看着。 “师傅,你成功了么?”周乾犹豫道,满是期待。 周询摇了摇头:“能做的便已做了,三天之内必见分晓。” “可是,师傅你的相貌、声音——” “很是玄妙,一眼难以蔽之,此时为师**躯壳状况十分古怪,介于若有若无之间,血肉、筋骨、穴窍、毛似是在分散重组,戒经有句诗,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为师猜想,亦做过验证,是否这身躯极深处,便是由数亿亿的‘佛虫’构成,而剑仙一流便是借此吞食天地间元气壮大己身,而修仙之法便是喂养这些‘佛虫’之手法?若是如此,那么多数凡人无此资质,是否由于‘佛虫’未被唤醒之缘故?如此说来这便是仙人之根本?”周询自言自语,语气稀松平常,但却说出惊骇仙凡两界之语。 “肉身虫子?”周乾惊骇道,自家难道便是由虫子构成?那不成了大虫子了?招儿姐便是母虫子? “也未必是,但必定与之相差不大,为师能有此想法,还得多亏了始皇墓中得到的《虚空吞鬼篇》,方才悟出了这番道理。” “师傅你悟出仙人之法?何时教我?”周乾满怀期待道。 周询罕见犹豫片刻,道:“不是不愿教你,只是此法为师也无甚把握,且《虚空吞鬼篇》每人悟出奥妙各不同,若是强加修炼,却也不知道有何效果。” 周乾理解的点了点头,心中却产生另一个疑惑,道:“天地自有循环道理,那师傅你的虫子无法吸食天地元气,又如何突破的?” 周询笑了笑,说不出的韵味:“便是靠着自家性命寿元,成与不成便要看自家寿命够不够撑过这一变化。” 这便是拼上性命了!!! 周乾的面色猛地沉了下来,半晌,才道:“修仙真的这般重要吗?” “真想看看哪里风景如何——” “吁——”周乾长呼了口气,“这几日我便陪着师傅吧。” “却是好久没指导你剑法了,”周询道:“今日无事,便看看这几年你的剑法到了什么地步。” “好!” 二人来到书房前一空地,周乾拔出断胆剑,沉声道:“师傅,你不用剑?” 周询摸了摸双手,道:“现在凡铁已无法伤我,你尽可全力施展剑法!” “很好,师傅的三才剑法与令狐师伯的断剑四式徒弟自忖早已悟透,还摸索出一两招自家剑招,便要请师傅品鉴一番!” 师傅与徒弟,周询对周乾,均从对方眼眸中看到深深的战意…… 第九十九章 剑仙入世 ( )周乾持着断胆剑,微风卷着落叶,一轮红日普照天下,热气蒸腾,毕竟是溽暑之时,但其抽剑刹那,书房前小院中气温陡然降了下来,一股寒气心中生出,这便是三才剑法极高深境界‘天之剑,’以剑势动人心,虽热风拂拂,杀机隐然遍布整场。更新最快最稳定)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不错。”周询点头。 扭身垫步,身形飘忽鬼魅,一时间竟化处无数道身影,把周询身躯团团围住,手腕一抖,剑尖化作百点寒星,罩向周询各处大穴;只这一招便用了三种轻功,脚法燕子穿云纵,身法神行百变,手法闪剑式。 分、绞、裂、合、散,一时间上下左右均是剑光,无招可挡,这便是周询引以为豪的本事,剑仙百臂,却是更有灵性,如涓涓细水一般无孔不入。 周询剑指一并,连连化圈,大圈含小圈,小圈变大圈,一股诡异吸力传来,无数剑招或散或分,剑指交加,火星四射,只一招,便破了周乾的必杀剑势,可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剑者无骇骇之威,剑招善变,以变破万法。 周乾心中一动,一转剑身,百招化一剑,破剑式施展而出,顿时一道白线显与虚空,白线尽头却被一指挡住,气爆炸起,压的周围草花低头。 周乾削剑,周询转身;周询戳指,周乾低头,周乾攻敌之必守,周询无招胜有招,一尺之内,辗转腾挪,纵横捭阖,百招之内,竟沾不到对方衣角,只是剑光迭起。 断剑四式,三才万剑图,昆吾十剑,青萍三十六剑,剑招变幻无数,师徒这一斗,一个天资横溢,一个剑心通明,如龙斗虎,蛟斗蛇,直打的金珠乱串,剑光飞舞,周询只施凡人手段,周乾亦不以宝物逞威,这一战,从日出打到黄昏,辰时斗到亥时,直到玉兔东升,二人相斗之剑招数以万计,有名家剑术,亦有自家独创,有杀招,亦有守式;单论凡间剑术,二人竟是斗了个不相上下。 周询罕见叹了口气,感慨道:“于剑术一道,我已教不了你什么了。” 周乾摇了摇头,道:“凡人剑法,便是到顶也没有甚么,只是师傅能以人躯通仙途,才是徒弟最为佩服的。” “陪师傅喝酒,你不是会做菜嘛,便去做几个下酒小菜吧。”周询摸了摸周乾头,哈哈一笑道。 “得令!” 二人以地为席,拦月为庐,喝酒对聊,谈天说地,周乾从未想到自家师傅见识如此广博,天地九州、名山大川、江海湖泊、古迹传说无一不知,不知不觉间,**转瞬即过。 洛都百里之外有山,唤作红拂,便是以山顶无数红拂树命名,一日前,山顶处一道黑光在树林间穿梭,两道声音从其中传来—— “二师兄!酒道士坏我肉身,您得替我报仇!”声音极为熟悉,却是飞天客赵雷,声音狠毒。 “自该如此,只是我昨夜推演一番,测出彗星北走,该是正道门派剑仙前来助阵,师兄一人难敌,不知师弟何以教我?”一道阴柔身音传出。 “我还有两名新交好友应该也已逃出,我可把其唤来,共商此事。” “甚好,只是若要对付酒道人,还得向你借上一物,还望师弟不吝相借。” “何物?”赵雷疑惑,他这师兄在教中人缘极好,也不缺乏宝贝,自己有何物可借? “师兄的赤阴聚妖帆尚缺一名主魂,还请师弟借元神助师兄一次!” “你敢!我有元神印记在姥姥手中,我一死此事定会被姥姥知晓,你就不怕姥姥前来清理门户!”声音带有一丝恐惧。 “哼!只要我神帆一成,便是姥姥亲自前来亦是无事,何况待我拿了那金乌之子的级献给魔罗上师,受托于他门下,便是姥姥亦是拿我不得法子!” 黑光猛然一涨,尖叫惨嚎声不绝于耳—— 好半晌,才听见阴柔声自言自语,“这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吾听闻峨眉三代最好斩妖除魔,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也可试试,凭着魔罗老鬼赠予的小子母炼魂阵,可诈上一诈!” 师徒二人难得有时间相处,很是珍惜此间时光,直到七道遁光从天而降,直接落入胡儿府中。 二人相视一眼,连忙向前院赶去,还未过小桥,便听见酒道人的大呼小叫声:“天萍子老牛鼻子,你又瞎讲,老酒鬼又何时辱你峨眉了……” “有凡人前来,别丢了我道中人脸面。”天萍子皱起了眉。 其侧有一皂袍老者,白眉无须,上斜插着一支柳枝,倒是不插话,只是四处打量,后面四名年轻剑仙亦是如此。 “黄符,你这老小子平常话多,怎地今个却不一言?”酒道人斜了一眼柳枝老者,揶揄道。 “哪能跟你酒剑仙相比。”黄符反刺了一句。 见周乾师徒赶来,嘿嘿一笑,道:“你二人来了,待我介绍一番。” 原来这便是赶往天门的一路人马,为的便是天萍子这一峨眉高人,旁边名唤黄皂的老者却是天一道门剑仙,剩下便是徒子徒孙一辈,峨眉有两人,男子俊朗不凡,背着一柄古剑,唤作赵卓,女子飘逸出尘,乃是谢玉蝶,都是三代弟子;而中间笑嘻嘻的小胖子却是天一道门弟子,叫祝飞,至于剩下一名细眼长颈,模样颇为古怪的男子,却是来自素来神秘的火岛,名字也是古怪,称之为火目子。 周乾自师傅推测剑仙之根本后,倒也失去了崇敬之感,但礼不可废,还是一一施礼。 只是这群剑仙个个目高于顶,只是黄皂与祝飞打了个招呼,其他几人却是连点头也欠奉;周询扬起了眉,别说是剑仙,就是真仙也不惧丝毫,这群仙人这般小觑凡人,难不成修仙之前具是披毛戴角之辈? “你便是那金乌气息沾染之人?替我等准备上房,明日出。”赵卓语气平淡,好似在吩咐自家下人一般。 周询不动,周乾亦是不动,俱都冷冷看着此人,周氏传承了傲气自负,百无禁忌,可没教会溜须拍马,弯腰曲骨,便是对剑仙亦是一样,死都不怕,怕他做甚。 赵卓见二人丝毫没有反应,面皮吃不住,略有些生气道:“我等正道剑仙,斩妖除魔,庇佑你等凡人,而你们便是如此招待我等上界仙人?”在他心里,凡人见到自己,具是崇敬畏惧,唯唯诺诺,却是让其好生满足,但从其二人眼里,赵卓甚至能看到蔑视,这让其恼怒异常。 背后古剑嗡嗡作响,似乎稍有不对便会飞剑杀人,这便是仙道?比之魔道还不如吧? “看来得给你等一个教训!” 周询体内不知名变化正在加,周乾右手渐渐靠近剑柄处,离火珠缓缓亮—— “够了!”酒道人低喝一声,转过头,毫不客气对天萍子道:“这便是峨眉的作风?不愧是能铲除魔道,行事嚣张霸道较之魔门尤胜一筹!” “好了好了,”天萍子刚欲说话,黄符便插嘴道:“有甚好置气的,还是跟凡人,道心都修到哪里去了,这位周老兄,若是不妨碍,便让我等在此借宿一晚,若是妨碍,我等便去外面,不过令徒我等是一定要带走的,不然若是落在魔门手上便是性命不保。” 周询眼神闪烁不定,好半晌,才道:“老孙,安排这群人住宿。”说完,掉头便走,却是丝毫没有尊敬之意,言语间好似养了条猫狗。 周乾倒是笑了笑,朝几位点了点头,道:“诸位好生安歇,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人,明日便随诸位出。”说完还向酒道人咧了咧嘴,意思很明显。 这便是剑仙一流?若是如此,这仙却是也无甚好修的! 气的赵卓与另一位峨眉女弟子面皮紫,倒是其他人面无表情,好似无干一般,那个胖子剑仙祝飞甚至还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酒道人斜了一眼这几人,叹了口气,道:“别以为修了仙就与众不同,仙人仙人,修了仙,亦是人。” 拿起黄皮葫芦灌了口酒,一步三摇,向里走去。 住在胡儿府许久倒也认识路,不一会儿便到了书房处,周家二人正低声交谈,见酒道人前来,倒是有些诧异。 “本以为你们胆子不小,但没想到连剑仙都敢招惹,还是峨眉的小辈,不怕他御剑斩了你?”酒道人揶揄道。 “怕是怕,不过遇到无法取胜之时,骨头便软了,那活着也没甚意思。”周乾老实道。 “你就不会退个一两步?”酒道人反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却只争朝夕,这定是你师傅教的了?” “看来我徒弟学的不错!”周询罕见笑道。 “到是你,几日不见又变了模样?当年我故意现身便是想看看你能做到那一步,如今看来你是成功了?或说快了?”酒道人感兴趣道。 “两日之后便见分晓。”周询点了点头。 “慢着!”酒道士伸出左手,道:“把你手伸出来。” 周询皱眉,却是依言做到,二者相比较—— 二人同时‘咦’了一声—— 第一百章 移花接木 ( )二者相比较,白肌玉骨,隐有流光,竟是十分相似,或说,无甚差别。 酒道人皱眉半晌,才道:“竟是殊途同归!” 周询不解,道:“何意?” “本修道之人共有三次天劫,一次天劫后便可显化元神,飞天遁地;躯壳亦是如此,经历天劫历练,便可化作半仙之躯,又称仙肌道骨,断臂生骨,蕴育元气,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老道士也是经历劫火雷云方可,而你未经雷劫,却能如此,真是奇哉怪哉!” “如此说我师父也算是仙人了?无元神之仙人?”周乾瞪大了眼睛。 “无元神之仙人?”酒道人哈哈一笑:“倒也恰当,若是你是师傅真能转化功成,便是仙体,修道自然是事半功倍,指不定数年之间便能显化元神。” 周乾一喜,倒是周询皱眉:“你还有话未说!” 酒道人深深看了周询一眼,道:“你可知,这或是钻了天道的空子,若是如此,上天定不会容你!” “我师父一步一个脚印,苦练突破,凭什么上天不容!这天道又是个什么玩意!”周乾不舒服道。 “说的好,天道是个什么玩意谁也不知。”酒道人灌了口酒,道:“或许是气运,或许是大势,但这谁也说不清楚,五心老鬼推演天道,算出魔门大兴,结果被方舒明斩了元神,峨眉山斗剑大败;大岳真人伏羲八卦圣道传人,却己身难保,亦是被路明子阴阳魔神灭杀,这天道说得清,也说不清,时混沌,时清晰。” “但毫无疑问,你便是走了捷径,我等修道之人上体天心,下修道法,望气观星,取日月精,餐紫霞,服玉露,养气练体,苦练百载岁月,终归天人交合,经历雷劫磨难,方可脱去**凡胎,成就元神正果。而你肉身突破,无元神感应,便无了天劫,待你元神成就,你又是仙体道躯,天劫还是劈不到你,我等走大道,累死累活,你抄捷径,轻松自在,你说,你若是天道,你罚不罚你?”酒道人斜了一眼,道。 “那按你的意思,天上会随时降道雷来劈死老夫?”周询反问。 “哈,天道岂会如此简单,便是要杀你,亦是只假手于他人,或是它物,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其一遁去,你过了磨难,便是功成,你度不过,便是道消。” “我师父身手凡间无敌手,便是与剑仙中人亦是无瓜葛,恩怨;天道相必也是拿我师傅没得法子,待两天过后,便是过了,就算是天道,也不能反悔吧?”周乾颇有信心道,在他心中,师傅从来便是无敌。 “若是如此简单,也便好了,红尘万丈,恩怨情仇,从来杀人于无形!”酒道人摆了摆手,自顾自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周询,你倒也是奇人,几年前我便好奇,你能否做到,倒真是没让人失望,你不信天道,老道亦不信天道,会多留一天,为你助力,便要看看,这天道,到底能拿你怎么着!” 周乾亦是信心十足,道:“养徒千日,便是用在此时,我师徒二人合力,什么事做不成!” 周询嘴角微弯,笑了笑,“那便试试吧,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岂不更是有意思,你去吩咐老孙,酒席布置好,你去招待那群剑仙,我要养体,便不去了。” 周乾点了点头,见周询已闭目盘膝,知道是在养精蓄锐,便悄悄阖门,顺着走廊往里走,不知何故心中忽然一紧,摇了摇头,暗道自己多心。更新最快最稳定) 拐了三四个弯便到了膳堂,油烟味传来,走了进去,见厨子们正热火朝天的颠炒烧蒸,老孙在旁监督。 见到周乾一愣,“三少爷你怎么来了?这可是下人做事的地方。” 周乾摇了摇头:“无事,剑仙高人都安排妥当了?” 老孙点了点头,略显崇敬道:“都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客间,丫鬟仆人全都出去伺候,应该没有不周到的地方。” 周乾点了点头,即便是老孙,也对这群上天入地的仙人有本能的敬畏之情,这也不奇怪,便是他自己,数月之前不也如此。 眼中扫过家里请的厨子,顿时皱眉,对一位正在炒菜之人道:“你这道海参烩蹄筋,海参未在水中焯透,不然出菜时会有一丝腥味。” 那人一愣,刚欲说话,周乾却转过头,对另一人道:“珍珠海米煨鹌鹑,怎地有海米还未脱壳?海米壳难嚼,会坏了口感。” “乌鸡米饭现在做便太早了!在等半个时辰。” “麻婆豆腐你不知道还有第九味吗?” “还有鱿鱼干……” 周乾终于忍不住,道:“都住手!放着我来!” 老孙一愣,凑上前低声道:“三少爷,这些可都是御膳房里的厨子。” “那又怎地,当年我还被称小厨仙呢!终归还是手上功夫说了算。”周乾不以为然,拿过刀勺,刀光闪烁,颠勺流畅,比之其他人不知好了多少。 “这等技艺,”有厨子目瞪口呆“难不成这剑法高还会对厨艺有所增加。” 老孙叹了口气,吩咐道:“去把那瓶陛下赏赐的贡酒拿出来。” 忙活了一下午,天色微暗,这宴席可称得上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了,若是神仙再不满意,那自己也没辙了。 周乾从厨房里往大厅赶去,见老孙慌忙往回赶,连忙问道:“老孙,你怎么不去招待那群神仙?” 老孙犹豫道:“都去邀请了,可神仙们一个没来。” 周乾一愣,到了大厅,果真如此,不由一气,这群大爷也太难伺候了,摇了摇头:“酒前辈怎么也没来?” “酒真人倒是答应,不过说是有事,恐怕要晚上一点。” “把菜肴送几样给他们端去吧。”周乾无可奈何,他可不是非得热脸贴冷屁股,只是周询劫难将至,能交好一位便是一位,指不定便会伸以援手。 说话间,一胖大脑袋从门外伸了过来,看见满桌佳肴,不由双眼泛光,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周乾一愣,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位小胖子乃是天一道门弟子祝飞,峨眉派不来,他却来了? 忙道:“祝真人请!” 祝飞扭捏了两下,一步步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听说你这边请吃饭,本剑仙想想,为了与民同乐,还是得给你这个面子。” 周乾暗自窃笑,双眼都快掉入菜肴里了,还摆个架子,这家伙倒是有意思。 面色肃然道:“正是,正是,祝仙人请上座。” 祝飞屁股挪到椅子上,看了看左右,颇不好意思,老孙会意,连忙一挥手,把丫鬟婢女撤了出去,鞠了一躬,自家亦是如此。 周乾笑眯眯道:“祝真人请慢用。” 祝飞认真点了点头,慢慢的挑了块排骨,又拣了块鸡腿,拿了根猪蹄,之后,动作便不怎么慢了,或说,使筷如飞;看的周乾直挑眉,这神仙的日子,颇为艰苦啊! “你也吃,你也吃!”祝飞大约不好意思了,满嘴塞肉,手里还拿着块骨头,劝道。 周乾笑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一道风一卷,酒道士凭空出现,酒槽鼻嗅了嗅,叫道:“好酒,好酒。” 看见桌上酒壶,一喜,连忙把手一捞,灌了起来。 祝飞连忙起身,叫道:“师叔。” 周询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坐下。 便这样,一个喝酒,一个吃肉,气氛倒是还算融洽,彼此间也有了言语。 周乾突然问道:“酒前辈,我早上便想问了,你不是去追那几个魔门中人了吗?怎地又跟几位剑仙一起来此?” 酒道人酒灌了好大一口,舒爽一声道:“那几个魔门刑子,跑的飞快,老道士一时间还找不到他们,偶然见到几道剑光在西南方向一闪而过,跟了上去,没想到是祝飞这几个刑子,一齐往后赶去,和他们几个师傅汇合,便一起到了,不过祝飞小子,你们怎么私自行动,不怕师傅责备?” “还不是峨眉派那两个师兄师姐,不听师傅师伯劝告,非要赶去斩妖魔,还硬拉着我去——”祝飞小胖子嘀咕了几声,又嚼起了猪蹄,这胖剑仙似乎最爱食此物。 “斩妖魔?洛都附近哪里有妖魔?”周乾一愣。 “不清楚,听说是一老汉的孙女被妖怪叼走了,又正巧碰见两位师兄师姐,向其哭诉,这二人就连师父也来不及通知,拉上我就走了,本来还想请火目子师兄一齐去,火目子师兄没同意,回去通知师傅他们了,结果妖怪也没找到,那老汉也不见了,回去时正好遇见酒师叔,又碰到迎来的师叔三人。”祝飞解释道,吃人嘴短,现在这胖剑仙对周乾印象大好。 “那还真是奇怪。”周乾接了一句,却也没多想。 倒是酒道人斜了一眼祝飞,笑骂道:“你也是亲传弟子,他们俩也是亲传弟子,你怕他们做甚!叫你做啥你就做啥,也不怕丢了你师傅黄符的面子。” 祝飞缩了缩脑袋,道:“还不是师兄他们做事太霸道了。”继续吃喝。 一人只管吃,一人只管喝,时不时还谈论点剑仙趣闻,倒是让周乾大开眼界,这顿宴席也颇有滋味。 散筵时,祝飞小胖很是郑重的用油腻腻的手掌拍了拍周乾肩部,道:“你这饭菜做的真好,尤其是那冰糖猪蹄,若有机会,我定会护你周全。” 周乾苦笑,自家性命就值一猪蹄吗?不过也感于祝飞的憨直。 **无话,一大早,周乾醒来,见招儿姐双眼温柔的看向自己,心中一暖,往其脸上亲了一口,道:“这么早就醒了?” “一直都这样看着你,就这么看了一晚。” 周乾一愣,道:“什么?” “你又要走了不是吗?” 周乾无奈,“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一次真不是我愿去。” 应招儿从被窝里伸出玉臂,掏出一紫色香囊,道:“我亲手替你绣的,里面还有向菩萨求的玉符,能佑你平安。” 周乾挠了挠头,抗拒道:“我又不是女子,又不是稚童,带香囊不好吧?” “带上!”应招儿难得坚持。 “好吧。”周乾很容易便屈服了。 出了门,正好看见峨眉一对师兄妹正在花园散步,百花丛生,看见周乾,赵卓冷哼一声,谢玉蝶倒是点了点头,却也没话语。 周乾摸了摸鼻子,也不知哪里得罪他们了,绕道而走,还未到大厅,便听得酒道人气哼哼的叫声:“如此说,你们死活不愿再停留一天?” “破阵之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差错,早一天便少一天危险。”天萍子严肃道。 “正是如此,老道也是同意天萍子道友意见。”黄符亦道。 酒道人皱眉,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二人如此固执,便是一天时光又有甚打紧,什么时候峨眉与天一道门好到穿一条裤子了? 见到周乾前来,狐疑眼光扫过二人,“真要如此,一丝情面都不留?”二人点头。 “那好,你们便带着周小子先走,我等一天再追上你们,凭老朽的遁应该是赶得及。” 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酒道士虚晃一招,以退为进,再想反驳,也已找不到借口了。 周乾刚欲说话,酒道人便使了个眼色,无奈止住话语。 “这应该没甚问题了吧?或说,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酒道人冷笑道。 天萍子冷哼一声,拂袖便走,黄符老道士叹了口气,“便随你。”也跟了出去。 周乾连忙道:“酒前辈,这么说我今日便走?” 酒道人挠了挠髻,恼怒道:“真不知这二人搞什么鬼!难不成只一天便赶不上胡老怪的金光霹雳神梭?” “可我师傅的劫难!” “有我在,比你要有用多了!” 周乾无言,知其所说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二人来到周询书房,把事情告之周询,周询也只得摇了摇头。 “这么着,你们师徒聊着,老道先外面走走。”酒道人大约是挂不住脸面。 酒道人走后,周乾不由道:“师傅我不在,你的劫难——” “无妨,”周询沉稳笑了笑:“难不成你不在,为师这关就过不了了?” “徒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有这份心意便够了。” 师徒二人低声谈论,酒道士倒是郁闷的飞到屋顶灌酒,一连灌了两三个时辰,脑中则在缓缓思索对策,这周询之劫难到底是何?自家又该如何替他挡之?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与一道赤光直飞到屋檐上,显出谢玉蝶与赵卓身影。 谢玉蝶慌张道:“师叔!我师父在城外被魔道中人围攻,你快去助他!黄符前辈已先去了!” 酒道士一愣,“天萍子怎地跑到城外去了?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亦不清楚,师傅飞剑传音便说如此,还说情况十分紧急,您若不去,我二人亦可!”赵卓亦是紧张,不过语气依旧强硬。 “一起去!”酒道士当机立断,“让祝飞守着周乾。” 两道剑光顿时一飞冲天,酒道士一拍葫芦,坐了上去,与此同时,眼中出数寸白光,此乃是青城派玄妙神通太清炼魔眼,可分道魔,化五行,神光扫过前方二人,具是紫府仙气升腾,剑气伸缩不定,心中一愣,暗道‘没有问题?难不成是我想太多?’ 遁光迅,盏茶功夫便飞出数里,很快便看到城墙,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惜早已过了城墙,连忙停住遁光。 刚欲调转,洛都城上空一道赤黑邪气渐渐铺散开来,如同一黑色大网缓缓罩住洛都城,一惊,连忙往回赶,却遇一人挡路—— 竟是峨眉派上一代三十一位好手之一,炼魔上师天萍子!!! 此时天萍子一脸邪笑,黑瞳泛着幽光,不似正人。 第一百零一章 仙斗仙 ( )“好个调虎离山!”酒道士面色难看道:“真徒弟,假师傅,虚虚实实,真让酒鬼着了道!阁下是哪位异派高人?” “赤身教罗旭,不知大名鼎鼎的酒剑仙可听过在下贱名?” “哦,原来是——”酒道士做恍然状,话音未落,身化青光闪电般向洛都城遁去。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看来真是没听过在下贱名呢。”罗旭妩媚笑道,身形一变,却是一黑衣男子,眼若点漆,唇似涂朱,只看面相太过阴柔,好似貌美女子,戴牛角耳环,上身**,绘以裸女欲魔交合场面,下身则以胡袍遮挡,不似中土人士。 “好在我有准备——”话语未落,三十六口子母阴魂剑化作三十六道乌光,自阴网顶处射出,连绵不断绞向酒道人。 这子母阴魂剑四口母剑乃是天罡级的宝剑,剩余三十二口却都是地煞七十二炼,只一口酒道人不惧,但飞剑如雨下,却也不得不避之锋芒;而这罗旭能御使如此多飞剑,自身也必是元神高人无疑。 一道青光与一道赤光同时射向罗旭,却是方才知晓被骗的峨眉派二人,罗旭亦不惧,头顶显出十亩大小黑云,滚滚作响,手一撮,黑云凭空化作两只狰狞大掌,与两口飞剑斗了起来,却是正邪两派都会的先天一气大擒拿法,但在其驱使下威力惊人,飞剑不能敌之。 以一敌三,尚有余力! “妖孽,我师傅呢?”谢玉蝶娇喝道。 “哦,那几位啊,大约被困在小子母炼魂阵,不出意外的话,至少三日之后方可破阵。” 话音一落,猛然回头,不知何时,天上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间显化出一座玄清雷神法相,庄严肃穆,乃是酒道人动了真火。 那三十六柄子母阴魂剑,却被酒道人天遁境金光照耀下,黑气消散,低低颤鸣,困在一方。 “却是麻烦了。”罗旭面目一皱,取出一女子手帕状法宝,流光熠熠,往上一抛,顿时化作一团粉雾罩向法相。 那玄清雷神法相却不管不顾,双手竟化做实体,肌肉虬结,雷光闪耀,往黑网一插,一撕,顿时一阵地动山摇,那黑网被撕扯出一人大小口—— “我挡住他!你二人去救人!”酒道人元神传音道。 峨眉派二人虽傲气,但亦不是傻子,见状一召飞剑,连人带剑往那缝隙处射去。 那赤身教罗旭却未强加阻拦,反而头顶黑云与那五欲化魔兜所显粉雾融合,鬼雾化出,狠狠压在那玄清雷神法相腰间,顿时蚀了个大口,酒道人面皮猛然苍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中神光暗淡,却是伤了元神。 峨眉二人飞到那缝隙处,赵卓见状,转头对谢玉蝶叫道:“你去救人!我助酒师叔一臂之力!” 谢玉蝶见其面皮黑,便知以其骄傲自负之性格,已是恼羞成怒,不由暗叹一声,御使剑光飞向洛都城里,与此同时,一支黄皮葫芦亦在众人不知觉间,悄然遁入其中。 赵卓反御古剑,身剑合一,顿时剑光大涨,化作一道七八丈长凌厉剑气,直斩那罗旭;赵卓自负,自然是有其本领,这柄古剑乃是仙人遗宝,虽剑光只呈天罡级别,也只少了温养,却是通灵宝剑,可伤元神;至于身剑合一之术,却是剑仙御使飞剑最高深本领之一,虽比不上剑光分化,但也可激增飞剑威力。 七八丈剑光追风驰电一般斩到罗旭身躯,谁知那罗旭猛然碎成千万碎片,四面八方飞去,躲过了这一招;细看之下,竟是密密麻麻的蛊虫,这罗旭竟是练成了赤身教最精深邪法——蛊王法躯。 这些蛊虫化作滚滚虫云卷向赵卓,而赵卓身剑合一之术还未练到家,却是能放不能收,一下落了险境。 好在玄清雷神法相一挥巨掌,数不清的玄清灭魔神雷喷向那虫云;罗旭身躯所化蛊虫乃是金线蛊虫,最怕两物,一是天敌仙禽,二是天雷霹雳,这玄清灭魔神雷正好克制于它,无奈下只得化作人形,一掐指,五欲化魔兜放出滚滚毒气,迎了上去,与此同时,赵卓古剑化作蛟龙张牙舞爪扑了上来,一时间场面愈加激烈…… 话分两头,那谢玉蝶入了那赤阴聚妖帆所化黑网内,原本繁华似锦、人身鼎沸的中土大城此时犹如鬼域。 无数阴魂厉魄化形而出,扑向挣扎逃窜的百姓,只一扑,活人便僵硬倒地,那阴厉鬼物形体便又凝实一二分,猖狂恣睢,在空中连连吼叫,更有食人妖物从妖帆中落下,生撕活咬,血流成河,死伤遍地,哭喊呼叫声不绝于耳。 谢玉蝶乃是正道剑仙,见状怒极,一挥掌,便有十数枚紫府神雷脱手而出,那紫府神雷乃是《紫府经》修炼到第十一层方才可拥有之神通,于阴魔厉魄有克制之能,顿时有十数厉鬼化作轻烟,又驱使飞剑,剑光吞吐不定,大放金光,在其御使下,一个又一个食人妖物被斩成四五段,莫能挡之。 可妖鬼数不胜数,杀不胜杀,飞剑神雷却如江中顽石,阻挡不了大江涛涛,方圆数十里,入眼处只见妖气围城,鬼怪身影层出不穷,只得一咬牙,向胡儿府方向飞去。 而一楼阁内,卷棚顶猛然炸裂,从里射出数十枚火涎弹,又快又疾,谢玉蝶面色一变,慧目一扫,便可看出其中蕴含着蛙气火毒,自己身躯可是一丝都沾不得,连忙剑指一划,飞剑迎了上去,化为数十道剑影,又显化数十剑圈,分合绞动,顿时空中火光炸开数里,无一漏网;这便显出名门大派的高明之处,单论御剑之法,峨眉当属第一。 从楼阁中飞出一个半人半蛙的怪物,口吐分叉怪舌,奸笑连连:“峨眉派的女弟子?待本尊把你擒下,便尝尝你的味道如何。”却是火蟾蜍项杰,奉罗旭之命,特意在此埋伏,却是贪图其美色,想要俘虏之,夜夜折磨。 “妖物,受死!”谢玉蝶俏脸微寒,她是名门大派出身,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口中默念道咒,取出一片白色花瓣,此乃峨眉山顶碧波池千年荷花,每百年方才落的五六片花瓣,受天地灵气滋养,早已化作草木精气,便是借此,施展出一极厉害道法。 玉指一沾花瓣,顿时化作青色水液,虚空中连连画符,口中低语“乙木之精,生生不息,碧波渺渺,太乙化气符!出!”这道凭空画符手法,不知比周乾黄纸朱笔作符要高明多少倍。 这道符一出世,便在周围聚起滚滚水汽,一入其中,数里范围内便有小雨随风而下,这雨凡人沾之只觉浑身舒畅,精力充沛,但对于阴魂鬼怪,蟾蜍妖人,却如绿矾浓镪,腐肉蚀骨,面目四肢嘶嘶作响,吼叫连连,谢玉蝶微微一笑,飞剑驱动,射向火蛤蟆项杰…… 而另一边,胡儿府内,却又是一番光景,十数道阴魂厉魄来回呼啸,下人婢女奔走尖叫,一道身影闪过,断胆剑带着离火划开两道阴魂,伤口处窜出火光,厉魄鬼脸嘶吼,扑向周乾,剑光似网,顿时把那阴魂切成数十片,然而却又聚合成形,复又扑了上来,连斗连退,直到第九次斩杀之,终归是化作一缕青烟,不复成形。 周乾此刻也是慌乱,短短半个时辰,洛都被围,鬼物妖魔遍地,酒道人不见踪迹,这便是师傅之劫难?这便是天道之威?? 一人从后院逃出,周乾扫过一眼,却是一惊,连忙跟了上去,一抓那人,吼道:“老黄,你们不是撤到后院地窖里了?你怎地跑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少、少爷,那鬼,鬼可潜入地内,死了好多人,啊啊啊——”老仆终归是受不住惊吓,口吐白沫,双眼泛白,手脚胡乱摆动,却是疯了。 周乾松了手,任其到处乱跑,心中大乱,‘招儿姐,招儿姐还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前院厚墙猛然被推翻,周询双手倒提着两只鬼怪,猛然一捏,顿时头颅爆裂,复又聚合起来,又向二人扑来,周乾一不留神,被其一抓,冰凉彻骨,魂魄颤动,险些昏了过去,好在周询并掌如剑,瞬息间跃其身前,反手一划,便把那阴魂打散,沉声道:“小心!” 周乾方寸大乱,“师傅,招儿姐她……” “我知道了,你去后院,我把这里鬼物解决掉!” 周乾长吸了口气,知道此刻危急万分,更要果断,狠狠点了点头,“师傅你小心,一找到招儿姐我便过来助你!” 周询微微颔,二人合力,剑光闪烁,拳脚如飞,很快便杀出一条道路,周乾刚到花园小桥上,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砸入水中,水花飞溅,紧接着数十道阴雷落入水中,桥断水开,周乾不得不退回院口处,好在其目的不是自家,不然十条小命也没了。 “哈哈,小道士!你只有这点能耐?”一身高九尺,青面獠牙的怪物从天而降,碧眼扫视二人。 第一百零二章 人斗仙 ( )僵尸道人鹿灵子碧目扫过二人,顿时轻咦一声,喜道:“本尊四年间把北疆翻了个天也找你不着,谁知你居然在南方,赵雷果然没有骗我!” “你是谁?”周询冷冷的问。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鹿灵子刚欲说话,便有四道灵符从水间射出,并在空中化作火蜈蚣、灵鹤、七色锦鲤、飞鸢四兽扑向其身。 顿时皱眉,他知晓此乃是天一道门《伏兽经》中独特符法,可化妖兽精魄为符,很是难缠,便施法,嘴里青烟冒出,化作四恶鬼,阴祟可怖,迎了上去,缠斗不休,顿时小园内一片狼藉,这是他以天魔秘法养之伥鬼,算是压箱底的本事了。 水中突然窜出一人,却是小胖道士祝飞,道服裂开四五口子,狼狈异常,抹了一把脸上水迹,沉声道:“你二人快跑!我来拖住他!” 周询也是知道内幕,道:“你离开这里,我来阻拦!” 周乾一咬牙,脚程一展,反往前跑,却是准备绕一大圈赶向后院,鹿灵子獠牙一撮,怪异一笑:“能跑的了吗?” 脚一提,黑云滚滚,飞沙走石,凭空摄向周乾,祝飞连忙道诀一指,小湖波浪一涨,脚尖往波浪上一点,御水而上,阻住僵尸道人。 手中拿出一物,却是一柄符剑,乃是其师黄符留给他的最后宝物,一掐剑诀,符剑化作一道白光射出,鹿鸣子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无论是哪门哪派飞剑,剑光便以金赤为佳,其次红黄,黑灰属魔门飞剑,这白光却是最为差劲一种。 却没想若是如此简单,为何黄符道人把其当作压箱底宝物给徒弟保命?为何龙虎茅山与天一道门并列为当世符道两大门。 祝飞双眼眨都不眨,拇指、食指一并,低喝一声“合!”那符剑顿时散了开来,化作数百张符纸上下左右连成一圆,密不漏风,符篆上丝丝火光闪烁。 “三味真火炼妖魔!叱!” 顿时鹿灵子为其大意付出了代价,被三味真火所化巨大火球罩住,惨叫连连,不仅是它,便连方圆百丈内的阴魂鬼魄都尖叫逃离,或化作轻烟,无它,三味真光克制于这等鬼类! “死掉了?!”祝飞一喜,旁观的周询却觉不对,叫道:“小心那四个鬼类!” 祝飞一惊,原来不知何时,那四个伥鬼早已把似妖兽精魄吞食撕碎,正张牙舞爪扑来,祝飞一惊,却是没想到自家有百年道行的四灵兽精魄如此轻易便被干掉。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些伥鬼足有两丈大小,獠牙鬼目很是凶悍,比之洛都上空四窜的阴气鬼物要强的太多,体表泛起滚滚鬼火,祝飞不得不狼狈躲避。 鹿灵子被三味真火包围,但灵智不失,往下方小湖里一遁,顿时‘哧哧’声大起,蒸气弥漫,而湖水却以肉眼可见之势下降,片刻后便只剩空池,如旱时土地,裂纹密布;三味真火虽是火中至宝,不惧凡水,其势却不由得一降,鹿灵子借此契机,眼耳口鼻喷出绿色浓烟,乃是千年僵尸尸气,阴晦之物,与三味火相生相克,火球中有烟气弥漫。 过了许久,尸气在其支持下占了上风,三味真火渐渐瓦解,最后消散。 三味真火乃是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三火合一,火中珍品,可毁**,可灼元神,鹿鸣子为何能挡之,便是因其多年前偶得一千年老僵**,这僵尸躯壳对于魔道中人乃是天大的宝物,又向其师青莲老祖求了夺躯寄身之法,苦练百年,方才修得僵尸法身,自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便是连一般的法术亦能凭肉身挡之,若非如此,早被三味真火烧的尸骨无存。 饶是这般,亦是皮骨乌黑,右眼珠倒挂,去了几十斤尸肉,若是寻常剑仙受此重伤便也死了,可僵尸道人毕竟在异派中也是颇有名气,乃元气婴儿炼就之辈,法力非凡。若非法宝符篆全被司徒明以青冥剑毁去,与这天一道门祝飞斗法不该如此狼狈。 饶是如此,亦是踉踉跄跄向前走来,半空中四伥鬼也把祝飞逼得四方无路,只得靠寻常雷法敌之。 正在这时,一拳头直打其面皮,然后爆鸣声大响,鹿鸣子连连撞碎三道石墙方才停了下来,背后墙壁裂纹密麻,宛若蛛网。 周询甩了甩拳头,双目微寒看着鹿鸣子,很久没人敢这般无视自家了,便是神仙,又能如何? “你凡人?竟能——”鹿鸣子甩了甩脑袋,双目泛赤,低吼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向前,竟然有凡人敢攻击自己,便是对本尊最大侮辱。 “快逃啊!”祝飞在上空连忙吼道。 “老夫与人争斗,从未逃过!”留了这一句话,周询迎了上去。 那僵尸法躯单论气力,足有数万斤,便是一百个凡人也比不过,但是只论拳脚,便是周询的天下。 拳出,拧身,撤步,撒腿,推手,反抽,九叠劲,弓身指箭……就算是鹿鸣子力大无穷,亦被其击打的怒吼连连,明明只一招,便能把其砸成肉饼,明明论度不比其慢,却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便是凡人一代又一代苦练改进,以**凡胎对抗野兽兵刃的把式,剑仙看不上眼,但周询现在,打的便是仙人!!! “如今凡人怎地这般凶悍?”祝飞目瞪口呆。 周询脚力手越来越快,僵尸道人只觉得无数拳脚砸来,宛若落石铺面,这便也罢了;更让其担心的是一道气息正孕育而出,这股气息与自家同源,便是仙家本事,可凡人怎能驱使之? 道道尸气从口中泻出,方圆三丈内尸臭弥漫,凡人沾之即毙,可周询却只感觉头一晕,随即无事,体内变化越来越快,似乎有东西要破茧而出。 猛然,一道无色剑气从周询指间窜出,直把僵尸道人肩部射出一小口,场上二人同时一惊! “有无相剑气!” “无形剑骨!” 周询一喜,顿时觉得通体舒畅,一股蓬勃剑意从脊椎抽出,自家练剑五十年之体会全部印刻其上,锋锐无双,无可阻挡! 无怪二人如此吃惊,单论境界却是连他二人都未达到,这却涉及剑仙密事了,要知无分正邪,道魔,只需道行足够,便有天劫从天而降,或可说考验,或说磨难,度过则生,败之则亡,端是可怖;而天劫以五形相生相克之理,亦有种种不同,有雷火劫、金刀劫、**劫等等,更有些天劫五行紊乱,威势惊人,连剑仙亦怕,少有能安然度之,但天地至公,一饮一瓢自有定数,劫难愈难,度过之则老天爷所给好处越多,最大好处便是由**凡胎化作仙人道躯,寿元千载;而仙体亦分种种,度大天劫者根骨受五行历练,后天转先天,会生种种威能,有天魔法骨,神火天根,纯阳仙体……但只要是剑仙,最爱的便有这无形剑骨。 剑仙剑仙,剑在仙前,若想得无形剑骨,先便是御剑本领高,能炼就一两种御剑神通,还需经历种种磨难考验,无一不是九死一生,可这神通却出现在凡人身上,这又算什么? 有无相剑气乃是无形剑骨天生神通,无形无相、无色无状,便是剑仙神眼亦是见之不得,这便是其最为厉害之处。 周询剑指一挥,五六道剑气凭空而生,虚空飞入,鹿鸣子无可奈何,只得驱动积年尸气,在身前化作一道屏障挡之,顿时炸出五六道口子。 鹿鸣子好歹是明白此次行动目的,一人一仙短时间收拾不得,往天上一招,两道伥鬼化作乌云黑气向后汹涌而去,祝飞亦是阻挡不得,反被另两道伥鬼困住,不过渐占上风。 “小鬼!你快收拾那两道鬼物!助我把这僵尸怪物杀掉!”周询见恶鬼扑向自家徒弟去处,一急,对上方祝飞吼道。 “你这凡人怎么指使起我来了?”祝飞嘀咕道,被周询一瞪眼,吓的一哆嗦,连忙双掌连拍,道道降魔金雷生出,扫向伥鬼,空中轰鸣连连。 “就凭你一凡人亦想杀我?”鹿鸣子气极反笑,獠牙咧咧,虽不知何故让这凡人炼就无形剑骨,但无法力道行,便是无相剑气又能有多大威力?只待自家稍稍恢复伤势便灭杀二人,让其口出狂言。 周询双眼微眯,他有预感,体内变化加剧,在等些时日,说不得便会从仙骨中化出仙气,倒时自家便与仙人无异,终是入了仙道,只是自家寿元足够否?而且,老天爷愿意给自家这个机会? 第一百零三章 人杀仙 ( )小桥流水,早已一片狼藉,雕梁画栋,却成破瓦烂砖,不仅府内如此,整个洛都亦是如此,鬼杀人,妖吃人,而鬼怪却从洛都之上,赤阴聚妖帆所化遮天巨网源源不断落下,死人越多,如人血脉般网丝又增大一分,多了一丝灵韵,这便是魔门手段,灭万物而益己身,是故魔门中倒行逆施之辈颇多,逆天之徒亦不乏其人。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黑网越加紧密,好似一道黑幕遮天,横贯数十里,凡人魂魄只一死便吸附其上,怨气冲天;这也是赤身教罗旭仗着正魔两道斗剑在即,余下剑仙亦被其困住,腹中空虚才敢如此。 不过终归是惹了某位高人注意,一道赤红遁光近百丈,朝洛都赶来—— 周乾心急火燎的往后院赶去,越往里走,阴魂便越多,到现在入眼处尽是黑气鬼泣,剑光几乎连成片,离火灼灼,这些阴魔鬼物沾之则碎,但碎之则合,杀无可杀,那地窖处在自家小院右侧百丈处,一石板下,本是胡族皇子逃生秘道,本朝大军入城后,有兵卒偶然现其通往城外,便驱使农夫堵死,如今倒成了避难之所,只是阴魂可穿墙入地,却又成死地。 到其前,石板早已被推开,旁边还三三两两躺着婢女下人尸体,心中顿时一沉,弯腰跳入其中,尸堆成群,具是僵硬冰冷,面容惊骇,这是被阴魂扑咬后魂死躯存之状,周询看到许多相熟之人尸体,这些都是自家亲近之人,如今却…… 快走到深处,不确切看到一女子尸体,打扮颇为熟悉,连忙走上前,翻过身,却是小芸,自家贴身丫鬟,品素没大没小,最爱吃甜食,还总是缠着自己给她做,让周乾有时会想到底谁是主人,这贪吃丫头总是遭孙管家训斥,如今却面容惊恐,死不瞑目。 缓缓以手抚脸,使其阖目,心中却是难过,转过头一扫,一老者尸体半坐在地上,头颅低垂,心中一紧,好似被人死死揪住一般,老孙!待自己如子侄一般的孙管家,也被害了! 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没看到应招儿,但一弱女子,在这阴魂厉魄遍地的洛都,又能逃多久? 好似一下子抽光了全身力气,双膝跪地,只靠手肘撑住,大口大口喘息,痛苦晕厥之感一波又一波冲来,使其无法呼吸,只是不能倒下,不能在这里倒下,逝者已矣,还有活人,还有师傅,等着自己去救!去助! 颤动着爬了起来,一步一脚印向外走去,眼光扫过地窖、石墙、小院、阁楼,阁楼??!! 心中猛然想起一种可能,疯了一般向自家小楼跑去,说不定、或许、可能招儿姐根本没有去避难?这个傻女人还在家里痴痴的等着自己!!! 楼梯被踩出重重的响声,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一般,猛的推开门,眼光扫视,却无一人—— “不会啊?”周乾低声自语,“怎么会呢?”他感到嘴里有咸腥气自传来,大起大落间,血涌而出。更新最快最稳定) 回头,如木偶般往回走,耳边却忽然听到低低啜泣声,一惊,大声叫道:“招儿姐?” 从妆奁后阴影处有一道身影正丝丝颤抖间,听闻话语,稍稍探头,虽丝散乱,面色苍白,但!可不就是她嘛!!! 周乾从未见过她如此不雅、不端庄的,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迅的窜入自家怀里,手臂紧紧勒住自己,哭叫道:“你怎么才来啊!!” 周乾不断抚摸其后背,安她的心,也安自己的心,“没事了,没事了……” 待周乾擦干她花猫一般脏兮兮的脸,她才稍稍松开手臂,前言不搭后语:“它们,鬼怪,一下子冲上来,好多人都在跑……一碰就死了,我找你,找不着,便在家里等你,老孙喊我,让我去……我不去,我等你……” 周乾长舒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那些鬼物乃是阴气所化,那天上的网我猜测是妖人施法,不怕,酒道士是仙人,他会来救我们的!” 应招儿玉手依旧死死抓住周乾衣角,颤声道:“可,那是鬼啊!” 周乾一愣,方才意识到招儿姐毕竟是**凡胎,对于妖鬼之流有天然的恐惧感,便好似遇天敌一般。 “没事,没事,妖魔鬼怪亦是天地所生,仙人能杀之,凡人亦能杀之,没甚好怕的。” 应招儿靠在周乾怀里,渐渐安下心来,半晌才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去——”话音未落,一道阴魂从屋檐透体而出,扑向二人,周乾抽剑转身,剑身上离火汹汹,顿时把其划成两段,那两段阴气顿时翻滚咆哮,好似要生出另一半来;可周乾剑光迅疾,瞬间转了九次,那阴气碎如柳絮飘散,终归是消散在了空中。 “看,没甚好怕的。”话虽如此,但心中难免一颤,若是晚来一步…… 不堪设想,亦是不敢想—— 周乾拉着应招儿手,悄悄走下楼梯,小声道:“我准备先把你安置好再——”话语未落,却是一愣,如今洛都,哪有半块乐土。 ‘便任由你逞威吗?’周乾看向窗外把太阳都遮住的滚滚黑云,低声道。 突然心中危机感大起,不假思索,猛地抱住应招儿,撞窗而出,木屑四溅,与此同时,一道黑气所化巨手捏住小楼,轰隆大响,青稚楼应声而碎,碎屑残骸到处乱砸,周乾翻身遮住应招儿,不时有横木砖石砸落,周乾终是忍不住,口吐鲜血落在应招儿面颊,妖异动人。 吃力的把后背百斤圆木掀开,不及多想,护在应招儿身前,对面两伥鬼凭空而立,青面獠牙,鬼气森森,两丈大小身躯如巨大黑影般遮住周乾,一股惊人气势铺天盖地,压的周乾头皮麻,这鬼物绝非寻常,自己定然敌之不过! “快上我背!快点!”周乾焦急道,他自己一人,也只有一半把握逃走,二人一起,便是只剩下一成把握,可怎么做,还用说吗? 应招儿含泪抱住,总是在生死关头才能看出一人秉性,她都能感到丝丝热血从其伤口处流出,不仅暖身,还暖心。 伥鬼复又化作一道巨掌抓来,周乾连忙闪开,断胆剑反手插入其中,但离火却在尸气腐蚀下缓缓熄灭,他从未遇到如此情景,这千年老僵孕育出的尸鬼气便是火中上品离火也是抵不住! 巨掌在地上垦出一丈深浅大坑,又扑了上来,险而又险,周乾千钧一间避了开来,只这两下,周乾便汗流浃背,险些丧命,不愧是能缠住名门大派弟子的凶悍鬼物,论道行,恐怕有数百年,周乾知晓,这一次恐怕难逃劫难。 “认识你,招儿好幸运。”红唇在其耳边低语,周乾一愣,苦笑连连,这话该是我说才是。 另一边,峨眉派弟子谢玉蝶与火蟾蜍项杰斗法却落入下风,不仅剑光散乱法力亦是隐隐不足,便是连御剑飞行也吃力异常;究其缘由,便是这项杰肉身几近不坏,无论是飞剑刺杀或是法术击之,只要不伤其要害,不到片刻功夫便会复原,这地火神蛙血脉真是异常难缠;也怪谢玉蝶,所学法术与所练飞剑具是降魔正法,反而无一物能克此妖物,若非是项杰贪图美色,欲生擒她,恐怕早已香消玉殒了。 “嘿嘿,小娘皮,本尊还未尝过女剑仙的味道,如今便可享受享受了!”项杰放浪形骸道,混不注意一黄皮葫芦早已隐藏在侧了。 而远在城外与罗旭斗法的酒道人嘴角一扬,猛掐法诀。 “你——”项杰刚欲口吐秽言,葫芦凭空闪现,口部对准,猛然喷出数百口飞剑,电射而出,却是酒道人看家本领,剑光分化之术,项杰猝不及防间,哪能吃得住这般威力,身躯顿时千疮百孔,死的不能再死了。 与此同时,胡儿府周围猛然射出数百道雷电虚影,隐隐布置成大阵,却是先天太乙落雷剑阵,乃是葫芦诀中顶尖神通,平常可藏入虚空,待到关键之时并而出,有种种不可思议威能,雷电蕴含天威,乃是鬼怪克星,数百道电光化剑向四伥鬼劈去,虚空生电,电闪雷鸣,伥鬼受创化做滚滚黑气消散开来,鹿鸣子面色铁青,口中黑血不要钱般流出。 周询眼光老辣,使足劲力催有无相剑气,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一丈大小,无色剑光斩向鹿鸣子,剑光狠辣,把其一劈两段,体内突然钻出一道黑色婴儿便欲往空中射去,但元婴脆弱,天风一吹度便慢了一两丝,无色剑光自下而上,顿时把其剿灭。 “人剑合一?”祝飞双目痴呆,喃喃道。 “怎么?”周询转头问道。 祝飞拼命摇头,他才不会说这是御剑顶尖神通,寻常剑仙悟透不得,这不更涨这凡人气焰嘛,他还没悟出来呢! 与此同时,酒道人玄清雷神法相被撕成两半,其中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 “酒道人,你敢诈我!!!” 第一百零四章 仙杀仙 ( )玄清雷神法相被毁,酒道士神光顿时黯淡,看其模样便是髻散乱,面色蜡黄,道袍破裂,十分之狼狈,但却哈哈大笑,却是因赤身教罗旭被诈。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 原来酒道人早已把本命法宝黄皮葫芦悄然送入洛都城内,待时机一到,便出招,直接灭杀火蟾蜍项杰与重创僵尸道人鹿鸣子;自身却只以神霄真解御敌。 罗旭早已从双翼客赵雷口中得知酒道人御剑术高绝,甚至会剑光分化之神通,斗法时便故意留了两三分力,好防备其突袭,谁料到酒道人只虚有其表,五成本领都施展不出就敢与自己周旋,也没料其如此大胆,自家只需多加两成本事便可灭杀此强敌;但却被其算计,如今受金乌感染之孩童已然被救出,自家打算便落了一半,没有其性命在手,魔罗上师能否接受自家还两说,而自家师傅金花姥姥恐怕也已知师弟死在自家手上,到时清理门户,便是赤阴聚妖帆炼成胜负也是难讲,毕竟其亦是度过二次天劫的散仙之流,这全得怪酒道人! 连掐道诀,使足十二分本领,那子母阴魂剑先威,三十六口飞剑化作一道滔天巨蟒,只瞬间,便穿破天遁境金光,射向酒道人,与此同时,身躯化作虫云,包裹住古剑,不顾其剑身上散出凌冽剑光,嘶嘶沙沙之声不绝于耳,却是在以尖齿啃噬这柄古剑。 古剑通灵,自不甘被毁,连连颤动,剑光收缩不定,无奈赵卓早已油尽灯枯,只得坐视剑身被毁,虽不时有金线蛊虫脱落死亡,但白光渐渐被虫云覆盖,再无一丝泄出。 至于那三十六口仙剑化作之百丈大蛇,巨口大张,覆盖三十丈,酒道人在其下便若蝼蚁,好在其老辣,道行高深,宝贝亦是多,连忙取出一锦帕,往前一抛,便化作百丈青色云烟,挡住左右,此乃青云帕,乃是酒道人在青城山顶采集千朵云气炼就而成,大小由心,无惧飞剑。 大蛇巨口咬合在其上,却如刀斩棉花,无从下手,只得以巨力冲撞,渐渐把其推压到赤阴聚妖帆所化巨网上,嘎吱作响,那妖网吃不住,连蛇带云撞入洛都城内,百丈巨蛇横亘千万房屋楼阁,使其被一道巨大黑影笼罩。 巨蛇衔云撞地,十里化大坑,百里范围裂纹密布,大地晃动,其声震耳欲聋,房屋坍塌,百姓死伤数以万计,大坑深处酒道人又哇的一声,喷血成雾,胸腔微微下凹,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这重击却连仙躯法体亦是承受不住。青云帕散成雾水,缓缓滴下,经此一战,酒道人便失了两件法宝,青云帕、天遁境,均是珍品。 巨蛇头颅亦是撞了粉碎,复又化作三十六口仙剑悲鸣作响,往空中遁去,嗖嗖声不绝于耳,突然嗡嗡声大起,罗旭所化虫云铺天盖地而来,却是生死一线。 酒道人双手一拍地面,砸出两小坑,低吼:“叱雷**!” 身前百丈处,凭空生出无数雷网,滋滋作响,落下金线蛊便如虫入蝶网,顿时大损,这雷电可不比寻常,乃是《神霄真解》至高法门,神霄灭魔仙雷,乃是天府秘传,九霄神雷,威能无匹。 双臂用力一推,雷网化作箭矢,密密麻麻,腾空而起,轰鸣声不绝于耳,电光大作,约一炷香时间方才无了动静。 酒道人放眼望去,空无一物,便知罗旭已逃去,嘿嘿一笑,如老狐狸般,他施展如此威能之禁法,便是算定罗旭此人谋定而后动,寻常间不以身涉险,却不知自家体内早已空空如野,别说是剑仙,便是普通凡人亦能拿木棒敲死他,颤巍巍爬了起来,一步一咳血,往胡儿府方向走去,这次损伤太重,又不知要修养多少年才能恢复。 两伥鬼被先天太乙落雷剑阵所灭,二人顿时逃得一命,周乾长出一口气,暗叹性命可保,转头看向应招儿,却见她一脸奇异表情,双眸温柔盯住自己,周乾也没注意其中不同,刚欲开口,便让她抢先说了话语—— “你去帮你师傅吧,我在这儿等你。” “可是——”周乾一脸迟疑,虽说伥鬼被灭,但还有许多阴魂游荡,招儿姐又是弱女子…… “你看这电光闪烁,那鬼物不敢进来的,快去吧!”应招儿反常催促道。 周乾环顾四周,便见这阵势仍有余威,半空中电光闪烁,方圆十里间见不到阴厉鬼物,暗自呼了口气, “你快走吧,不用惦记着我。” 周乾此刻还不知那僵尸道人已被周询所杀,心急之下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往外跑去,应招儿目视其远离。 粗心的周乾并未现招儿姐一直在捂着自家腹部,也不知在其翻滚躲避间,一道黑气射穿了应招儿身躯。 应招儿柳眉微颦,似是十分痛苦,只是双目痴痴的盯住周乾离开的方向,轻轻道:“原谅招儿吧,招儿以后不能再等你了……” 娇躯缓缓的躺在草地间,一缕香魂悄然飞去—— 待周乾快到前院时,真好碰见往后赶的周询二人,具是一喜,周乾连忙询问鹿鸣子所在何处,得知其被杀后亦是庆幸,又知周询突破自身更为惊喜,交谈间,一道遁光从天而降,却是峨嵋弟子谢玉蝶。 谢玉蝶见几人无恙,亦是出了口气,把所知情形告之三人,而她自己也不知城外胜负如何,不由让三人很是担心。 “若是酒师叔输了,那我们现在也是做了无用功。”祝飞沮丧道。 “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进是退?”周询问道。 “这网丝很是坚固,又是那魔头法器所化,我们四人若是现在逃出洛都,定会被其现,不若在此等候。” 周乾却不同意此法,若是酒道人赢了便罢,若是输了,那四人不啻于等死。 “我四人最好寻到酒前辈与魔头斗法所在,你二人乃是名门剑仙,有种种手段,师傅炼就有无相剑气,我亦有手段,虽明斗不成,但也可伺机偷袭。” 周乾话语未落,一道巨蛇闯入洛都空中,挟云撞下,巨响传遍整个洛都,四人具是一惊,互视一眼,连忙向巨蛇撞地处赶去。 而罗旭此刻却是来到洛都顶端,巨网交结处,那处乌云滚滚,罗旭钻入深处,一道赤红如血的巨帆正漂浮其中,帆上无数丝线缠绕,无数面孔撕咬咒骂,不出酒道人所料,他准备先取宝,再杀人,如此万无一失,也是其谨慎性格所致。 剑帆上血光滚滚,精气充足,不由暗自一喜,刚欲伸手一招,却有一道身影挡在其身前,罗旭一惊,头顶黑云滚滚,随时可化作无数阴毒法术。 “我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原来姥姥的二弟子,怎么,不认识本尊了吗?”那人淡淡道,却是一戴面纱之女子,窈窕身材,丹凤眼盯住罗旭。 罗旭一愣,记忆深处突然想起一魔女,连忙道:“原来是石矶娘娘亲临,师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无怪乎其如此紧张,这石矶娘娘乃是西方魔宗少有的强手,与自家师傅齐名,别说自己现已受了不轻伤势,便是全盛之时,也无可匹敌。 “既然有罪,那便给本尊十万精魄赎罪吧。”那女子清澈嗓音缓缓道。 罗旭面色一苦,少了十万精魄,这赤阴聚妖帆成形又不知得何时,况且自家此举有伤天和,又招惹了峨眉等正派中人,不就是为了此物,如今一张口,便要了自家一半成果,也太强人所难了,刚欲反驳,便见这煞星眼中寒芒,心中一惊,若是不给,恐怕便不仅如此了。 “如此甚好!”罗旭连忙点头,一挥手,无数凡人魂魄自帆中涌出,咒骂有之,讨饶有之,呆滞有之,石矶缓缓点头,如此表现证明这些魂魄残存灵性,乃是新收之缘故,突然轻咦一声,眼光扫见一女鬼,她还从未见到有女鬼做如此安详姿态…… 四人赶路间,遇见阴魂厉魄便绞杀之,一路无话,却是在一酒庄里见到半死不活的酒道人,连忙围了上去,纷纷问候。 酒道人睁开迷蒙双眼,打了个酒嗝,道:“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是罗旭追了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周询问道。 酒道人便缓缓把事情经过告之众人,顿时四人一惊—— “我料那罗旭定是去取那遮住洛都之法宝,之后便是我等死期。” “那岂不是死定了?”祝飞跌坐在地,绝望道,其他几人亦是心情沉重。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酒道人灌了口酒,一字一句道。 第一百零五章 太乙剑阵 ( )“可若是您有法子,为何在此饮酒?”祝飞嘟囔道,无怪他这般说,实在是酒道人状态十分狼狈,灰散乱、血迹斑斑、枯瘦手臂只顾提酒倒灌,倒更像是买醉等死。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你这小辈懂甚?酒鬼精血匮乏,元神重创,便是连走路也成问题,本想通知你等,无奈力不从心,只得停在此处。” “那您怎有力气来到酒庄饮酒?”话语未落,便受了一脑崩,‘碰!’酒道人斜眼—— “你若是不信,大家便一拍两散,闭目等死便是,说不得那赤身教贼子会在妖帆上给你留上一个好位置,你看如何?” “酒师叔,别斗气了,我等现在到底该如何?还有我那师兄赵卓是生是死?”谢玉蝶着急道。 酒道人叹了口气:“我被子母阴魂剑所化巨蟒打入阵中时,曾依稀看到赵卓古剑被毁,正往外逃,若不能御剑飞行,恐怕是凶多吉少,至于现在,只得拼死一搏。” “如何拼死一搏?”周询问道。 “便要靠此物,”酒道人从道袍里抽出一物,却是一锦图,其上隐隐有精铁交击声,顿时引得周询轻咦一声。 “你亦是感觉的出?” 周询点头,道:“好重的煞气和剑气。” 酒道人解释道:“我修两法,葫芦诀与神霄真解,葫芦诀乃是上古剑仙炼气之法,煞气太重不符天道,却是有进无退,刚则易折;而神霄真解乃是我青城心法,以正祛邪,驾天雷而驭之,端的是堂皇大道,但与道士心性不符,老道士琢磨许久,便想合二为一,独创自家法门。”说到这里,便是身处险境,亦是眉飞色舞,显然是其得意之处。 “琢磨许久,便创出此物,虽比不上当世两大凶阵,但只需配合默契,灭杀罗旭当不在话下,只是驱使阵图最少需四人。” 谢玉蝶叹了口气,“若是师兄在此,这人数便也够了,只是现在怎么办?” “便是赵师侄在此亦是不够,老道士现在是动都动不了,更别提驱使阵法了,所以此次布阵,便要靠你等四人。” “怎么可能,两个凡人怎能驱使法阵?!”祝飞大惊小怪。 “周询老友有无形剑骨,可御剑光,周乾小友体内亦有一道粗浅灵气,老道帮衬,一炷香之内倒是无妨,时间紧迫,老道士先教你等入阵之法……” 与此同时,洛都上空亦是有了变化,无数阴魂鬼物被摄入赤阴聚妖帆之上,鬼哭狼嚎之声大作,那古朴帆面渐染红血色,旁边罗旭闭目施法,手印不绝,乌云遮日,黑气滚滚,这柄摄了无数凡人魂魄之魔器,终归是要出世了!!! 酒庄内亦能听闻此声,酒道人抬头皱眉,好半晌才暗自松了口气,一炷香前,他感应一股惊人气息自天上传来,便是自家全盛之时,亦不敢妄言胜之,且观其势,阴森诡谲,定不是正道中人,不知是魔门哪位老祖;祝飞刚才所言倒也有些不错,若是这位魔门巨擘相助罗旭,那真是十死无生,酒道人便是在等,好在那人与罗旭并非一路,终归是离了开;如此,倒也可拼上一番! 眼光扫过盘膝、闭目参悟之四人,点了点头,四人具是有天赋之人,而对于周询师徒,二人不懂仙家奥妙,便只教其变化之道,好比他自己虽不懂酿酒之法,但只管喝便是。 半个时辰已过,天边隐隐传来雷声,一股骇人天威压下,参悟中四人几乎同时一皱眉,便要有动作。 “不要停,时间宝贵!”酒道人罕见严肃道。 走出窗前,见雷声滚滚如潮,冷笑一声,造的杀孽如此之大,遭天谴岂不是应该,不过这雷劫想必早就在那罗旭意料之中,度过应是不难,只是又能损耗其几分? 果不其然,洛都之上,乌云滚滚,霹雳声大起,落雷如雨,砸的黑气翻滚消散,那赤阴聚妖帆血光大起,无数骷髅手掌自黑雾间生出,怪叫声中扑出,乃是化骨妖法,亦是赤阴教秘传,便是专门应对这雷劫天罚之术,骨爪与雷光交接,顿时响声连绵成片,但形势却是渐渐好转,却是不出酒道人所料。 但罗旭却咬牙,本赤阴帆生魄充足,却一下被石矶妖女取走十万,如今又逢雷劫,十成威力只能施展出六七,便是赤阴聚妖帆练成,品质亦是不高,难以与原品相媲美。 两个时辰过后,乌云消散,罗旭一喜,连忙一收神帆,整个洛都复又一清,只是无数惨死之人,又该找谁怨?向谁恨?是故天道至公,视众生如刍狗,不以好坏辨之。 “吾等要斗那罗旭妖人,便有三道难关。” “一,罗旭帆成,必定来劫杀我等,如何避之?” 一道乌光自云间射向酒庄处,血帆一转,数百赤阴魔雷生出,砸向酒庄,顿时方圆数十亩毁于一旦,周遭花草枯萎,砖瓦成粉,而百丈之外,酒道人站于楼阁之上向其敬酒示意,罗旭眼神一缩,先前元神感应四人便在酒庄内,如何又出现在百丈外? “二,妖帆在手,罗旭定然实力大涨,我等定是敌之不过,如何分其力?” 刚欲施法杀之,一道剑光从后数里处飞射而出,剑上隐约有两道人影,穿着打扮好似那周乾与峨眉弟子谢玉蝶,其方向更是直指峨眉仙山,弃卒保帅?壁虎断尾?电光闪石间,罗旭下定决心,酒道人必死,不然待其伤势恢复,定成大敌!周乾亦是必抓,不然如何受托于中级圣教门下!身躯化作虫云,嗡嗡围了酒道人,自家却元神御赤阴帆,射向那道剑光。 赤阴帆乃是至宝,遁光何其,不到片刻功夫,便追上飞剑,血气一卷便把飞剑带人摄了过来,而那‘两人’却非人,而是以草木包扎之假货,外裹衣物,不看面目却是难以分辨,大惊,虚虚实实,这周乾到底在何处? “三,太乙剑阵铺开后,定有些许端倪,如何引其入阵?” 仙家逃遁之法何以千万,罗旭怎料十足把握之事会出此波澜,连忙元神跳出赤阴帆,化作一黑气小人,嘴眼极似罗旭,只是无无眉,小手一撑,施展洞天彻地之术,整个洛都纤毫可见,如印心中,忽然现三里外微微鼓起一土包,迅滚动,不屑笑道‘原来是土遁之术!’赤阴帆卷起数十丈血影,向其射去,却没注意其上方有些许奇异之处。 猛然钻入其中,顿时剑气赫赫,煞气腾腾,酒道人哈哈大笑—— “鸟儿入笼矣!!!” 第一百零六章 斗阵 ( )此计非酒道人想出,却与祝飞有关;而当酒道人提出三道难题时,这天一道门三代弟子唯一想做的便是—— “那我等快跑吧!再不跑小命便没有了!”祝飞哆嗦道,很是伤士气。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能逃命时酒鬼自然不会脑袋昏去拼命!”酒道士翻了个白眼,“但你可有逃命之策?如今情形便是不逃命便没命!” “我会土遁之法,可带上你等。”胖仙人嘀咕道。 “你竟会先天五遁?”谢玉蝶一惊,这可是极玄妙之遁术,其不比御剑飞行差,且更加隐蔽,很是难得。 “这遁法我师父亦没练成,也只有我能参悟出其中奥妙!”见峨眉派师姐吃惊模样,祝飞忍不住挺胸,炫耀道。 “那赤阴帆乃是魔门至宝,其尤快,可日遁万里,你可比之?”酒道人泼了口冷水,灌了口酒,“你若是想要逃命,便去吧,我四人在此拖住,或可逃得一命。” “这倒是个好主意!”祝飞眼睛一亮,看众人眼神均盯住自家,讪讪道:“玩笑罢了,我乃正派弟子,自当斩妖除魔,死不足惜!” “那罗旭现在对抗天罚,是否注意不到我等?”周乾忽然道。 “自是如此,只是时间却是来不及。”酒道人还以为周乾有意逃跑,解释道。 周乾与周询互视一眼,同时一笑,周询淡淡道:“若是上天入地,我等凡人定不敢与仙人相较,但阴谋诡计,还是江湖人更胜一筹。” 并非剑仙之流没有心计,只是较之处处诡谲之江湖,陷阱凶局比比皆是,显然还是差了一点。 “你们难道有办法?”谢玉蝶不相信道。 “无非是偷梁换柱,玩弄人心罢了——” 便是这八个字,使得罗旭一口钻入凶阵,阵法通天地,一下阻隔住了元神与肉身之联系,虫云乱飞,酒道人连忙鼠窜,便是仙人,亦是惜命的。 而罗旭钻入阵中,顿时天地间变了个模样,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四周空空冥冥,却无一物,罗旭知晓此乃阵中煞气隐而不,之必毁天灭地,不由暗忖:‘天道无碍,却是着了小道,这阵定是酒道人这牛鼻子之杀招,不过我赤阴神帆炼就,又有何人能挡之!只是肉身在外,些许法术却是无法动用,真是麻烦!’ 赤阴帆虚空绞动,道道血气自帆间射出,威势赫赫,乃是九幽赤阴血气,能污元神、法宝,很是恶毒。 顿时太乙剑图一阵颤动,好似吃不住力一般,缝隙自虚空中裂开,隐隐可见洛都山水,罗旭一喜,赤阴聚妖帆更是凶威大涨,赤气弥漫。 一黄皮葫芦自空中闪出,微微一转,地火风水齐涌,与九幽赤阴血气分庭抗礼,阵中形势渐好。 罗旭冷笑:“正主到了?” 一摇帆身,便有无数妖魂鬼魄显化而出,此非寻常阴气所化,而是赤阴帆中血神,形体介于虚实之间,飞剑亦不能伤之,无论真邪剑仙,只需透体而过,便可吸其精气,毁其肉躯,若非在阵中,四人借势隐去,必死无疑。 这些血神张牙舞爪,扑向阵中之黄皮葫芦,要污其灵气,葫芦又是一转,便喷出数百神霄雷丸,正是其克星,霹雳声大起,便把其打个粉碎,罗旭皱眉,一挥元神小手,便有水缸粗细,十数丈大小之赤阴血气涌来,挡之于前,顿时炸出无数血雾,但复又化作血气,生生不息。 而远在阵外的酒道人却是皱眉,这些雷丸乃是他平日在山间无事,以仙法炼就,又吸以天地雷气,便是天罡法器亦少有能挡,那料这新练之赤阴聚妖帆如此难缠。 此战他是压光了赌本,神霄法相被毁,若是本命法宝再毁,五百年苦修道行便是毁于一旦,顷刻间由元神高人变成凡人俗子。 好在虚空生两道飞剑,一道剑气,一嘭火光,却是主持剑阵的四人开始威。 两道剑光具有二丈长短,碗大粗细,一金一红,仙气腾腾,分左右射来,罗旭一看便知是正派路数,双手一合,四五道九幽赤阴血气把其团团围住,血气引燃魔光鬼火,自剑身上灼烧,颤动悲鸣间,灵光一损,罗旭满意一笑,手一撮,顿时黄泉魔火大起,化作无数火蛇罩住两道仙剑,不到半晌,飞剑便化作凡铁落了下来,虚空中传来两道闷哼声。 倒是这不起眼的剑气与火光给了罗旭一次教训,火光乃离火珍品,正是阴邪之物克星,往血雾中一扑,便烧出一个通道,剑气化实为虚,其迅疾,待罗旭反应前已来之不及,只得把赤阴帆往前一挡,那剑气却是在帆面上凿出一小洞,险而又险划过罗旭元神。 “有无相剑气!”罗旭顿生忌惮之色。 正是周询师徒二人,二人得太乙剑阵灵气贯体,法力暂时提升,早已不逊色寻常剑仙,此时斗法,便是打了其一个措手不及。 罗旭连连驱动血气魔光,把其元神团团围住,而元神则化作黑云,不时施展魔门阴毒法术,阴魔鬼魄,骷髅妖魔纷纷出世,个个威力无穷;而守阵四人亦是威,一时间离火汹汹,无形剑气如雨下,峨眉仙术浩然,天一符法神奇,搅得大阵风云激荡,天地变色;尤其是祝飞与谢玉蝶二人,法力贯体后隐隐到元气化胎之境,平素使之不出的法术如今连绵不断,二人本是后辈翘属,如今更是难缠。 罗旭暗暗叫苦,他的法宝仙符均在肉身上,而肉身却隔离于大阵外,只得以元神变化与赤阴帆迎敌,一身本事只能施展五六成,缩手缩脚,但其毕竟是元神高人,便是有大阵相助,以一敌四,也不落下风,更是掐指暗算,欲找出阵眼所在,仙人斗法,不仅斗力,更斗势。 太乙剑阵被酒道人推演百年,自然不仅仅如此,葫芦三转,大阵嗡嗡作响,演化出四石门,十数丈大小,纹理密布,四门分有四字,‘生’、‘离’、‘死’、‘合’。 生门一开,便有神霄剑气如雨似风,蓬勃生出,一时间,虚空生花,地涌金莲,暗符易经中天地交泰,雷生万物至理,天地灵气倒转,罗旭法术竟无法施展,好在其元神变化无碍,连连驱动赤阴帆,无数血气聚回,有瀑布倒流之势,阵势运转为之一顿,再回,便是百丈血球横亘于中央,表面气泡起伏,咕嘟咕嘟作响,成百上千天雷剑气射入其中,竟没有丝毫回应。 离门开,灵气迅搅动,天压地合,使得巨大血球嘎吱作响,还未来得及后续变化,便听见血球中传来罗旭阴柔声音:“峨眉派的小娘子,你看这是谁?” 血球里浮出一人,赤身**,铁链缠捆,惨叫连连,竟是赵卓魂魄,被血火烧的伤痕累累,双眼凸出—— “师妹!师妹救我!师妹!!!” 阵势顿时一阵摇晃,险些不攻自破,谢玉蝶心情激荡,脱口而出—— “师兄!” 阵外酒道人双眼一睁,“不好!” “哈哈!小娘子,抓住你了!”罗旭吼声在大阵中来回激荡,血球往里一坍,却是生出一只数十丈大小鬼爪,指甲狰狞,往虚空某处一抓,声势赫赫,十数丈虚空如柳絮碎裂,阵外明晰可见,一道身影吐血倒飞而出,离门碎裂坍塌。 “二五、初九、上下阳、六乙,原来如此,哈哈哈哈!”鬼爪倒转往西南方一扑,又是一撞,祝飞手脚齐断,惨叫一声,掉出阵外,显然罗旭这般隐忍,乃是为了算出阵眼所在,死门裂解,阵势岌岌可危。 “老夫的阵有这般好破吗?”酒道人低喝一声,并指如剑,斜划而下,“阵图碎!太乙剑出!” 天地旋转,空冥之景不在,只留四道长五百丈之青铜巨剑直插四方,正好围住罗旭,其上刻有生、离、死、合四大篆。 “开!” 撕拉一声,如裂帛般,酒道人眼角抽动,这是把阵图毁去,逼出其中无穷剑气,做殊死一搏。 “碎!” 四巨剑砰然碎裂,化作无穷剑气乱飞,指天通地,覆盖洛都,形成长宽皆百里之剑图,其中剑光游走明灭,煌煌堂堂,有青云剑气,自青城心法练出,五金剑气,锋锐逼人,乃上古剑仙之法,神宵剑气,正大威严,有无相剑气,以周询为剑种生出,五阳剑气,自元神中化出,各有数十万之多,冷冷森森,光照逼人,锋锐直指罗旭,便欲万剑穿心。 罗旭心惊胆战,却没想到酒道人如此刚烈,亦是如此凶悍,来不及召回肉身,元神所化黑气滚滚涌入赤阴聚妖帆中,妖帆中禁法全开,无数妖兽虚影显现于空中,飞禽走兽,虫豸昆鳞;可惜妖帆新成,未能拘其魂魄肉躯,不然便有无穷妖兽助战,这才是其最厉害之处。 无数妖禽走兽虚影嘶吼啼鸣,滚做一团,化作千丈怪物虚影,百兽百头千臂万足,跨于洛都城上。 天杀机,移星易宿!地杀机,龙蛇起6!仙杀机,天地反复!!! 酒道人五指微曲,虚合,天空无穷剑光转动,渐成太极之势,如大江滔滔,又如长虹突日,直贯而下,日消,月散,群星隐,这一招,毁天灭地! 千丈怪物低吼一声,身上黄泉魔火亦是涨出数千丈,黑气蒸腾,一跃而起,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剑化长虹 ( )千丈妖物与万千剑气碰撞,顿时天昏地暗,一团刺眼亮光显于洛都上空,魔气与万剑碰撞之处。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万兽嘶吼,剑光低鸣,但无人能看出其中影像,光团有百丈大小,引得百里之内元气搅动,清气不浮,浊气不落,却是乱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炷香,也许一个时辰,光团落下,光晕一闪,卷过整个洛都,然后以此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如石落水中,引起道道涟漪,地面轰然爆裂坍塌,一圈又一圈绞荡,最终洛都东城,楼阁殿宇化作沙粒,寸草不生,寸土不留,无人存活…… 赤阴帆与太乙剑阵两大宝物,威能如斯!凶煞如斯! 半截赤阴聚妖帆离地约两三丈,缓缓漂浮,帆面坑坑洼洼,不复神光,帆上缺口处有白雾生出,化作一个个凡人魂魄,日光洒下,笑容满面,散于天地间,却是魂飞魄散,但却不用受日夜折磨,好耶?坏耶?谁也不知。 ‘嘭——’砂石里射出一物,却是黄皮葫芦,只是裂纹密布,好似一碰就要散架一般,晃晃悠悠,飘到一废墟上,木石散乱,聚成一小堆,其里突然伸出一枯瘦臂膀,接住葫芦,哗啦哗啦之声响起,从尘土石砾中,酒道人破烂的上半身坐了起来,尘土飞扬,比之剑仙更似乞丐,小心翼翼的看向黄皮葫芦,葫芦掉了几块小碎块,但却是没碎掉,嘎嘎低笑:“终归还是保住了!” 而在葫芦窜出之地,砂石猛然炸开,显出两道灰尘满身之人,穿过尘霾,正是周询与周乾;在最后关头,酒道人以本命法宝护住二人,不然在这天崩地裂下,两凡人想活命几无可能。 二人倒是伤势不重,只是元气贯体,经脉穴窍隐隐作痛,不远处便看到酒道人,连忙赶过去把其从尘土中拉了出来—— “别动老道!老道士现在浑身作痛,一碰就要散架!”酒道士撕心裂肺喊道。 “再坚持一下!”周询不由分说,一把把其拽出,使得酒道士双眼泛白,几近晕厥。 安置好后,酒道人长喘几口气,把黄皮葫芦往外倒,却连一滴酒液也倒不出,顿时如死了亲娘一般“酒鬼收藏四百年的美酒,如今全没了——” 二人可没酒道人这般还能苦中作乐,环顾四周,袅无人烟,偌大的洛都城毁了大半,便是冷酷如周询,亦是唏嘘感叹。 周乾望向城北,哪里远离此地,还可看见少许房屋楼阁,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自家胡儿府应是无碍,招儿姐也该是无碍,静香楼一群好友若是能躲过阴魂厉魄,倒也能活下来,只是,能有几人存活?想到这里,心中一痛。 “你二人若是有暇,便去找找祝小子与谢女娃,谢女娃有太清神符护身,该是无碍,只是祝小子便危险了。”酒道人沙哑道。 二人点头,虽说这些正派剑仙个个眼高于顶,但只论斩妖除魔,护持正道,倒也无话可说,便是峨眉派二人傲气恣睢,关键时候也没掉链子。 话语未落,那半截赤阴帆倒是有了变化,原本无数凡人魂魄雾散后,那妖帆便掉落地面,如今却又升起,一道虚弱却阴森之气息散而出,罗旭元神虚影借赤阴帆显化而出,虽千疮百孔,但双眼阴毒之气不减,凄厉一笑道:“牛鼻子,现在你还有何本事?” 三人同时色变,这妖魔竟还未死? “正派中人真是虚伪,按修为本领本尊敌不过你,你却非得去救人,被打个半死后才拼命,结果你又救得几人?如今我元神未毁,你却油尽灯枯,该死之人还不得死?赤阴帆被毁,本尊便把你练成血神,到时我看那你那掌门师兄会不会除魔卫道?” “失算了!”酒道人颇为苦涩道:“这新炼妖帆竟真能挡住我的万剑图!” “作为神仙你已经很不错了!”周询淡淡道。 “接下来便交给我们,这无数凡人血仇,终归是得凡人自己来报!”周乾冷冰冰道,抽出断胆剑。 “就凭你们两个凡人!!??”罗旭阴柔面皮错愕,继而哈哈大笑,“只凭你两凡人?想要弑仙?” “若是你全盛之时自然视我等如蝼蚁,只是——”周乾停了停,断胆剑上燃起灼灼离火,“如今你还有几分力?” 话未说完,周询早已冲出,其势如流星,十指一挥,便有十道有无相剑气透体而出,射向罗旭。 罗旭借赤阴帆化形而出,右手轻轻一抬,便有一道赤阴血气显出,水缸粗细,虚空一搅,便把十道剑气罩住,一磨,便碎开,并非有无相剑气太弱,只是周询还未有法力,使出威力不足十一。 另一边,周乾剑光一闪,便化作无数剑影,赤阴血气顿时如柳絮四散,二者相距只十丈,施展流云飞羽步,垫步扭身,只需三步便可噬仙。 “难道你不知凡人把式在仙家眼中一无是处吗?”罗旭元神冷笑一声,手一招,赤阴血气从后化作蒲扇大手抓来,未即前,血腥气扑面,死气使得周乾一晕,回过神来,恶爪扑面,退无可退。 “这招如何?” 一道丈长无色剑气激射而来,蒲扇大手顿时泯灭,无法聚之,因有无数细小剑气在伤口处游荡,便是愈合,亦如针入肉间,使不得本事,这便是剑仙的高深狠辣之处,一剑破万法,可不仅仅是说说。 “身剑合一!你一凡人竟会!?还有无形剑骨,难不成你是哪位仙家兵解转世?”罗旭面色微变。 周询不答,罗旭也不在意,道:“便是又如何?凭你如今**凡胎,此招又能施展几次?” 果不出罗旭所料,周询面色一白,显然这种厉害招式凭自家凡人身躯难以施展多次。 双手一合,再开,四五道阴雷射出,罗旭此刻亦是不好过,只是施展这种普通法术,元神便若隐若现,好似随时要消失一般。 但法术毕竟是法术,周家二人分左右闪避,其常人肉眼已不可见,但阴雷爆开,滚滚阴煞喷出,周询还好,仙躯便是偶有损伤亦是无事,只是周乾手脚沾染,顿时痛彻心扉,如同刀刃在心间顺逆搅动;好在周乾亦是狠人,剑身倒转,在左手右腿间一划而过,两片皮肉掉落,几可见骨,而皮肉还未落地时,便已腐蚀干净。 额间有汗珠留下,但周乾一咬牙,不退反进,剑身上离火一涨,蓬勃汹涌,瞬息间来到罗旭身前,剑意大涨,破剑式使出,音爆炸起,尖啸声出,一道白线突兀闪现。 可罗旭一笑,黑气自身前显化,一只怪手不可思议间捏住剑身,任离火烧出嗤嗤响声,亦不松手! “本尊不跟你说过——” 话语未完,周乾却猛然低头,无形剑光透体而入,直穿个透心凉,却是周询复又施展身剑合一之术,也是师徒二人长期以来之默契。 乘其松懈,周乾一咬牙,一扭剑身,剑尖折断,使足平生气力把断剑插入罗旭元神头颅中,离火顺势蔓延,只把其烧个通透! 周乾倒退几步,跌坐在地,断胆剑剑身已化作铁水滴落,只留剑柄掉地,便如凡人武学,在仙法面前,终归是如野鸡见凤凰,上不了台面。 不过,能弑仙便成,周乾咧嘴笑道,透过火光看向自家师傅,也是累个够呛,他好歹施展的是人间剑术,而师傅却是身与剑气合,施展出仙道中亦是顶尖御剑本领,其中差距无可数之,周乾倒是欣喜,师傅已然突破,自家便可又跟随师傅修仙,凭着酒道人的脸面,倒是二人到青城,亦是个好去处,还有招儿姐,倒是…… 突然两道阴森鬼爪分别射出十数丈,好似穿过空间一般,直爪二人脖颈,提到半空中。 原本赤阴帆所化身躯已成灰烬,赤阴帆亦在缓缓燃烧,但一漆黑小人却从其中显了出来,二手化作阴爪抓住二人—— “好好好!逼得本尊有损了百年道行,你二位也算是了不起了!不过酒道人难道没跟你们说过!无论道魔成就元神,便是同道中人亦是只能封印之,而不能杀之?”罗旭回头朝酒道人嘲讽一笑,道:“难道你真天真以为凭这两凡人便能灭杀我?” “总归是有点希望的。”酒道人嘿嘿一笑,面色淡然道,似乎视死境于无物;虽邋遢嗜酒,但至此方现道门剑仙之风范。 “不错,不错,离火可伤本尊,无形剑气亦可伤本尊,身剑合一跟是把元神劈成两半,但二人可曾施展威力之十一,不说其他,便是身剑合一之术这凡人却连飞剑都没有一柄,真是笑煞我也!” 罗旭似乎并不急着杀二人,如猫捉老鼠一般的戏弄二人,调笑道:“那么,此刻,你二人又有什么好主意呢?” 周询毕竟是仙体道躯,还撑得住,但周乾却已两眼泛白,脖颈处淡淡青烟冒出,似乎再有片刻便会脖颈断掉,顿时下定了决心,不顾惜**承受极限,连连催动体内变化,体内极深处或有恶鬼欲扑出,周遭灵气汹涌灌入,血肉沸腾,身躯赤红火热,不断颤动,眼耳口鼻均有留下热血,落在地上,出‘嗤嗤’响声。 “咦?”罗旭听得响动,刚回头,便有一道虹气穿过自家元神,凶煞猛烈。 “剑气化虹!!!”酒道人吃惊叫道。 第一百零八章 断尘缘 ( )气化虹,乃是剑仙六大御剑神通之一,非元神高人难以驱使之,周询拼上性命,体内无形剑骨碎裂,无数细小剑气碎聚合散,以一种绚烂至极的剑势,日光耀下,呈七彩之色,直穿过罗旭元神;只有这种凄厉凶煞的无双杀招,方可弑元神,直泯灭于虚空,再无复生可能。追书必备 虹光穿过罗旭,渐化出周询身躯,血流满面,染红衣衫…… “你是正邪两道哪位剑仙转世?”罗旭不敢置信道。 “老夫只区区一凡人。”周询冷淡道。 “撕拉——”元神自额上剑痕处裂成两半,挣扎嘶吼,终被无数无形剑气搅裂消解。 声响惊醒了半昏迷中的周乾,迷糊间看到罗旭陨落,挣扎着爬了起来,不知是个什么状况,罗旭被师傅灭杀?顿时惊喜万分。 “师傅!”却见周询直立如剑,但却将死未死,顿时心沉了下来。 “徒儿,以后为师不能再照顾你了,你便跟酒道人去青城……” “不!我跟师傅学武,自然也得跟着师傅修仙,酒前辈你能治好师傅的,是不是,是不是!!!”周乾说到最后,吼叫出来。 “得天独厚亦遭天妒,以身化剑虹,寿元用尽,**崩解,亦无元神可转世投胎,救无可救……”酒道人叹了口气,摇头道。 “难道你不听师傅话了?”周询脸一冷,血脸看起来分外狰狞。 “师傅……” “去还是不去!”话音未落,周询右臂炸裂,血气四溢。 “是……”周乾嘴唇已咬出血丝,泪水滴滴落下。 “我周询一辈子百无禁忌,不惧人,不惧仙,不俱妖魔鬼怪,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直至晚年,方才意识到比之老夫的剑法,最大的成就竟是收了你这个徒儿……”周乾眼露慈爱之色,左臂伸出想要抚摸周乾头颅,却在半空中化作血雾,染红周乾面皮。 “酒道人,记得答应老夫之事!”周询大吼一声,面色桀骜不驯,仰天大叫:“贼老天!你连一日时间都不敢给我吗——” ‘蓬’肉身炸开,血气弥漫,世上再无周询此人! “师傅啊!!!”天地间响起困兽般的响声。 “你可真厉害!”酒道人仰头冷笑,浮云卷卷,碧天晴空,但阴影却笼罩着一人一仙。 “你去哪儿?”酒道人见周乾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往南走去。 周乾不答,行尸走肉般,酒道人急忙瘸崴着脚跟上。 “周小子!你去哪儿!” “周乾!” “周小鬼头!” 好不容易赶到周乾面前,双手扳住周乾肩膀,气喘吁吁,“小子,你去哪儿!” 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好半晌,才沙哑道:“回家。” “可是你……”酒道人一迟疑,却被周乾倒拖着走,可怜酒道人得道真仙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一不留神,倒摔了个大马趴。 “酒鬼得遭了多大的孽才招上了你这大爷!”酒道士满脸尘土,揉了揉撞地红的鼻子,狠道。 看到周乾萧瑟悲凉的背影,心又一软,叹了口气,摇头又跟了上去。 似是连走路都不会,时不时还绊倒,终归是来到胡儿府门口,推开门—— 不远处却躺着一道熟悉身影,周乾一愣,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应招儿静静的躺在草地上,嘴角还有一丝恬淡的笑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周乾跪倒在其身前,早已泣不成声“你不是说在此等我的吗?不是这样吗……” 酒道人刚到门前,便看到此场景,顿时暗道糟糕,果不其然,周乾双眼呆滞,神情恍惚,只是口中呢喃。 酒道人手还未触其肩膀,‘哇’的一声周乾吐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晕了过去。 酒道人叹了口气,勉强把其托住,“小子,你以后的路还长呢,一定要度过这道坎啊!” “算算时间,天萍子,黄符这两个老糊涂也该破阵了……” 一日夜过去,可是苦了酒道人,既要四处寻找谢玉蝶与祝飞二人,又要照顾周乾,最终磨破了云鞋,方才在城南一处废墟中找到昏迷的谢玉蝶;因其有太清神符护体,伤势不重,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谢玉蝶又御剑寻人,寻遍整个洛都,方才找到祝飞,只是模样凄惨,四肢断三,留下的左臂却还是折掉,全身找不到一块好肉,只有一口气留存,谢玉蝶连忙以峨眉灵丹吊命,酒道士又梳理其体内乱窜的法力,又是一天,方才醒了过来,酒道人生了火,在坍塌的米店处找了些栗米,手忙脚乱的熬了些粥食。 剑仙寻常可七八日不食,但此时此刻,酒道人却这般做,或可暖身,或可安心。 火堆旁,谢玉蝶抱膝呆坐,旁边的祝飞时不时**一两声,二人都是名门大派弟子,如今骤逢打击,都无心情说话。 火光中木柴出噼啪的响声,一股焦糊气味传来,良久,酒道人慌慌忙忙跑了出来,一把提起瓷壶,顿时惨叫一声,被烫的险些一把扔掉,连忙把其置地,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两个小鬼!酒鬼还指望你们帮衬一把,就这么点距离都不愿挪动一下,气死酒鬼了!” 祝飞躺在一破**上,这**铺还是酒道人闯入一民宅偷来的,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之笑容:“酒师叔,我就剩一只手还不能动弹,我叫了师姐半晌可师姐都没理我!” “你呢?怎么半天没动静?”酒道人没好气道。 “嗯?师叔您叫我?”谢玉蝶如梦初醒般,抬头疑惑道。 “我怎么摊上了你们这三个宝贝!”酒道人捶胸顿足,这一日受的罪比之百年修道岁月还要多。 “师叔,玉蝶失礼了,只是方才在想一些事情。”谢玉蝶柳眉微颦,玉目中似有水雾。 “那还等着什么,这粥还要老道帮你们盛吗?”酒道人假装看不见,径直递过三只破碗。 谢玉蝶连忙接过,玉手持匙,舀了三碗,只是这有些黑糊糊的东西真是粟粥吗?祝飞苦着脸想道。 “快尝尝,看道士手艺如何?”酒道士摩拳擦掌,很是期待。 “师叔你上一次煮粥是在何时?”祝飞凑近闻了闻,一股焦糊味。 “老道光武年间得道,至此之后未曾下过厨,算算时日,约有四百六十多年了吧?” 祝飞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凑了过去,喝了一口,顿时做苦瓜状,勉强吞了下去。 “我好想吃前几日吃的冰糖猪蹄!”祝飞嘀咕一句,想到那猪蹄的美味,顿时唾液大作,看了看地上粟粥,顿时食欲全无。 “怎地,你对酒鬼熬的粥不满意?”酒道人也是很不满意“那算了,别喝了!”作势欲拿。 “唉唉唉唉!师叔!我喝!我喝!”祝飞连忙用仅存的左臂护住,此时此景,有食物暖胃已是很好了,至于口味,咬牙吞下便是。 “师叔,那凡人还是滴水未进?”想到冰糖猪蹄,便想到这道菜之作者,有些担心道。 “两日了,”酒道人没好气道:“酒鬼好话说尽,还是死尸一般。” “你们先用着,我再去看看,”酒道人拿着盛好的碗,走了进去,很显然,这不是给自己喝的。 黑夜寂寥,玉兔东升,酒道人往里走了走,便在破砖烂木简易搭成的遮拦处找到死尸一般的周乾,除却眼珠偶尔转动外便没有任何声响出。 “周小子,老道跟你讲了这么多好话你怎地一点反应都无?世上比你悲惨之人多了去也不见人家寻死觅活,而你则是不死不活,你师傅救你便是为了看到这般?还是说你这样会让你家死去的小娘子欢喜……”酒道人自言自语,直接捏开周乾嘴把粥一勺一勺往里灌,有些溢出,有些则滑过喉管,周乾任其摆布。 ‘难不成该来些狠的?’酒道人犹豫半晌,终是下定决心,两天了,再不把其弄醒,心就真的死了,心死了,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他! 一摔瓷碗,一巴掌狠狠抽到周乾面上,响声连稍远处的祝飞二人都听的清楚,右颊顿时青肿起来,怒骂道:“你就装死!假死!你家小娘子为了你丢了魂魄,你师傅为了救你失了性命,你就逃!逃!逃!能逃到哪里去!” “别忘了!应小娘子的尸体还摆放在外,你别指望酒鬼我帮你掩埋,刚才凑近闻了闻,一股尸臭味!差点都把老道士熏得吐了!嘿嘿,想想,想想,明天天一亮,便会有鸦雀啄食!把眼珠儿,肠子都咬出,好啊!好啊!你害的她生不得活命,死不得安息,连全尸都留不得!你真是有本事!!好有本事啊!!!” 话语未落,周乾右手动了一下,酒道人暗喜,手上却更是用力,连抽了十几个巴掌,嘴上更是恶毒,“还有你师傅周询,养你教你,最后更是为了救你,搭上了性命,你想想若非你,凭他的资质天赋,怕是早就入了仙道,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可就是你!为了救你!结果如何?尸骨无存!尸骨无存!” “难不成你便是那煞星,克妻克师!克妻克师!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不是我!”周乾大吼一声,跳了起来,一拳打了过去,却被酒道人轻轻一闪,避开,脚一绊,便使其重重摔倒在地,灰尘腾起,遮住酒道人视线。 待烟雾消散,周乾嚎啕大哭,泣不成声,“我怎么这么没用,救不了招儿姐,又救不了师傅,还得让他们拿命来救我,没了他们,我又算什么?” “我、没家了啊!!!!” 说着说着,以头撞墙,砰砰直响,顿时血染面颊,“是我!是我!都是我!我是废物!我就是废物!废物活着有什么用!!!” 酒道人毫不留情,一脚把其踹翻,面色狰狞,双手直接把其拎在墙上,吼道:“废物活着是没用!可是你是废物吗?你是吗!!!” “你家小娘子救你便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她会喜欢上一个废物?你师傅周询天资横溢,桀骜不驯,他会收一个废物做徒弟?想想看!好好想想看!他们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到底是为何?你有什么值得他们豁上性命也要去救的?想想看!好好想想看!” “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去救的?有什么……”周乾眼神涣散,但比之之前的死气,要好的太多,酒道人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是的,你师傅死了!你家小娘子死了!你便什么都没有了吗?想想,想想,你还有什么?”说着说着便把其放下。 “我有什么?”周乾抱紧脑袋蹲了下来,“我还有什么啊?”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三老三!快看!我偷到一只鸡!咱们快把它给煮了吃!”一衣衫到处都是破洞的小乞丐迎了过来,小眼眯着奸笑道。 “李老二你个小贼!老三别听老二的!这是我东家的养的鸡,这小子骗我带他进去,没想到是去偷鸡!”一壮实少年气急败坏道。 “才不是呢!”小乞丐吐了吐舌,“这鸡上写他名字还是写你名字了?都没有,告诉你,在我手上,便是我李大少的东西!” “好小子,看来不治治你是不知道我昌州猛虎的威名!”壮实少年扑了上去。 “啊!老三快跑!老大要杀人啦!” “老三?老大?”只见周乾嘴中喃喃道,一步一步向着黑暗深处走去,酒道人犹豫半晌,终归没有惊醒他,这小子现在入了魔怔,此时打扰会使其精神错乱。 “小子,道士只能做到这儿了,接下来便全靠你了!一定要挺过去啊……” 第一百零九章 出尘 ( )淅淅沥沥,点点滴滴,把整个洛都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秋风秋雨秋煞人,连绵起伏的断壁残垣去了尘土,留了水雾。看书神器 细雨滴在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酒道人面颊上,抿了抿嘴,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借着雨水摸了把脸,长出了口气,道行大损使其虚弱异常,却是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只得准备回山闭关,看能否恢复伤势;扫视四周,却现谢玉蝶正在勉力把祝飞拖到一避雨处,祝飞倒是痛的大呼小叫,谢玉蝶正在斥责,顿时松了口气,这二人想必是无大碍了。 可是酒道人最担心的还是里面那个,刚欲上前,就听到祝飞大叫道:“师姐,你踩到我的油酥饼了!” 酒道人一怔,问道:“你哪来的油酥饼?” “那凡人从外面回来时给我带的呗!”祝飞埋头大嚼,含糊不清道。 “你是说周乾?” “是的。” “那小子好了?”酒道人一愣,惊喜道。 “大概如此吧?”谢玉蝶迟疑道:“他去外面拖了两幅棺木回来,而且他的模样——” “模样?”酒道人疑惑,刚欲追问,三道仙家遁光从天而降。 “是师傅他们来了!”祝飞惊喜道。 “懒得理他们!一群蠢物,竟被一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酒道人摆了摆手,“此间情形你二人告知他们,看他们臊不臊。” 说罢,走进内院,便见一道背影跪在两坟墓前,不禁一愣,心中却是一沉。 周乾的头已然半白,点点银丝披散,垂落于腰间,竟是**白头!!! 不由叹了口气,走上前,摸了摸周乾头,感慨道:“小子,真是苦了你了。” 如今周乾面色苍白,双眼血丝,但酒道人仙目可看出其体表复又有生机涌出,比之昨日死气沉沉要好之太多。 “多谢前辈这几日照顾。”周乾低头沙哑道,不见其脸色。 酒道人看了看前方两坟,具是极为简朴,左边一座刻有妻应招儿之墓,右边一座刻上恩师周询之墓,二者前都摆有香烛、蔬果、酒水等物,在如今洛都找到这些不知又花了多大功夫。 “我成道时日葬时风俗与今迥异,可要通知何人?或是做何事?” 周乾微微摇头:“我师父与招儿姐具无亲属,也不喜俗礼,若是他人有心,自然会来此祭拜。更新最快最稳定)” 酒道人犹豫片刻,问道:“你师傅他的肉身不是……” “我收拾了些师傅平常穿戴的衣物,书册,还有那半柄断胆剑置于其中,是衣冠冢。”周乾低声解释道。 一时无话,酒道人郑重其事的上了香,鞠了三躬,有些人,做了些事,便是失败了,亦值得敬佩。 “酒前辈。” “嗯?” “能否晚几日再走?”周乾迟疑道:“若是可以,我想给师傅与招儿姐守七日祭。” “头七啊?”酒道人挠了挠头,能否赶得上? “若是耽误便算了。”周乾低头道。 “小事而已,”酒道人摆了摆手,混不当成事,“我等御剑一日数千里,定然是没问题。” 周乾抬头,眼中竟有沧桑之色,郑重的弯腰鞠躬:“多谢酒前辈了。” “小事,小事耳!”酒道人往外走“我去看看那几个老蠢货,也商量商量日程——” 突然停下脚步,认真道:“还有,以后便叫我师傅吧,这前辈二字真是听得渗人的荒!” 不一时,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半晌方停,似是与自家有关。 七日七夜间除了偶尔用些米水,周乾寸步不离,草地上已被其跪出两个小坑洼。 终归是要走的,周乾专注的看向两座坟墓,似乎要把其映入心间。 突然想起一物,从怀中掏出一木匣,这还是七日前偶然间从周询书房暗格中找到,这暗格平素也只有师徒二人知晓,其中书册记载着周询突破**凡胎极限的经验秘法,是其心血所在,亦是使其殒命的原因之一。其中文字周乾现在看来却也是难以捉摸,闻所未闻。 想了想,徒手在坟前挖出一小坑,把其埋入其间,尘归尘,土归土。 “师傅,招儿姐,你们为了我失了性命,周乾愚笨,还是想不出我凭何值得你二人牺牲,但我再也不会自责逃避,这条命便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会背负你二人性命而活,以前的狗蛋,现在的周乾,从今以后,不再是贱命一条!” 一个时辰后,三道遁光冲天而起,向北边遁去,正是酒道人一群正道剑仙,在其软磨硬泡下,终归在洛都留了七天;七日后,却是加紧时间,毕竟距离正邪斗剑之日仅有十数天了。 由于与赤身教妖人斗法损伤太重,除了峨眉派谢玉蝶还可御剑外,另外二人均是重伤,便是谢玉蝶,亦是遁缓慢,只得被天萍子与黄符带挈。天萍子自知自家爱徒赵卓被害后,脸色一直铁青,没有话语,剑光裹上另外一个女弟子便自顾飞去,只剩下天一道门黄符与火岛火目子面面相觑,火目子道行浅薄,一日三千里下只得勉强跟上,带不得人,只有劳烦黄符真人带上另三人,好在黄符真人豁达,倒也相安无事,只是这黄符真人颇爱唠叨,尤其是对自家徒弟—— “好徒弟,手脚断掉也无甚事,待此战过后黄老道便去采薇山落霞洞找白芸大师求一片千年仙藕,老道洞府内还存有半碗天一神泥,续上后便与常人无碍,还有种种妙处——” “飞儿啊,黄老道知道你要补身子,七日间特意飞了两百里去凡人集市买了许多吃食,还有你最爱吃的猪蹄,快些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徒弟,是黄老道疏忽了,老道想了想,以你之道行,独自下山修行是有些危险,吾听师妹苦竹说西海有恶蛟出没,迟些时日黄老道便去斩了它,为你炼制蛟神符,正遇见危难之时,打不过亦可逃的掉!” “好徒弟啊……” “黄老鬼你够了!”酒道人看不过眼,放下酒壶,骂道:“知道的认为你在疼自家徒弟,不知道的还以为祝家小胖子是你与凡间女子生的私生子呢!我说这祝飞好歹是道门亲传弟子怎地一副熊样,看来都是你惯的,一路呱噪到现在,便是你不烦,酒鬼也烦了!” 黄符真人对酒道人可没好脸色,斗嘴道:“酒鬼你个老匹夫,黄老道疼自家徒弟关你何事?再胡言乱语,小心黄老道把你丢下,看你的嘴硬还是身子硬!” “好了,好了,师傅师叔,你们就别吵了!”祝飞连忙把满嘴鸡肉咽下,抹了把油腻腻的嘴角,满脸通红劝解道。 四人所乘乃是一艘青玉小舟,四五丈长,一丈宽,无杆无帆,御空疾飞,护栏之上有青色护罩挡住四面寒风、白云,偶尔越过秃鹫鹈鹕,此间高度寻常燕雀已然飞之不上。 三人在船头,周乾在船尾凭栏俯视,酒道人撇了撇嘴,道行大降后斗嘴也不硬气,摇头晃脑的走到船尾,低头看了看,道:“风景如何?” “山川如带,河流似线,城池变点,从未见过这般壮阔景象!”周乾感慨。 “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现在觉得剑仙如何?” “少了点仙味,多了点人味。”周乾嘴角微微往上提。 “那是你遇到老道我与黄符老鬼,我二人在同道眼中可是向来不顾身份,没大没小,你若是遇到峨眉派的那些老顽固们便不会这般想了。”酒道人毫不客气道。 “好些了?” 周乾面容一滞,神情黯然,半晌,才摇了摇头。 “也对,”酒道人自嘲道:“若是老道说两句话便能改人喜怒,那老道早不是剑仙,而是真仙了。” “这些时日,多亏酒前、酒师傅您的照顾!”周乾转过头,语气真诚道。 “这话老道听着舒服,就是老道的功劳嘛!”酒道人拍了拍周乾肩膀,果真如他所言,毫不客气,没大没小道。 “忘了问你,你走了,你师傅和小娘子的坟墓怎么办?” “我留了两份信,一份给朝廷的李广之将军,一份留给丐帮的屠师伯,有这二人照顾,没人会来干扰师傅他们安息的。” “你倒是思虑周全,李广之不是李琼儿的长辈吗?老道二十年前也见过此人,算是信人。” 说话间,青玉小舟一改方向,向西飞去,二人连忙抓稳栏杆。 “这绝对是黄老鬼故意的!”酒道人暗骂道,果不其然,黄符朝二人嘿嘿一笑。 “这仙舟真是个宝贝!不知与您所说的金光霹雳神梭相较如何?”周乾倒不在意,感慨道。 “什么仙舟,碧玉化舟符罢了,顶天不过一百道禁制罢了,哪能与胡老怪的金光霹雳神梭相比,天一道门也就这点本事能拿出手。”酒道人貌似不屑道。 “什么!”黄符真人勃然大怒,“你敢辱我天一道门!谁人不知剑出峨眉,符显天门,四大神符哪个比不了金光霹雳梭,你青城派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放屁,我青城乃是上古仙人遗脉……” 两位剑仙高人顿时口沫横飞,指手画脚对骂起来,两个后辈不由相视苦笑。 “对了,”酒道人还忙里偷闲解释道:“待到长安城,上了金光霹雳神舟,因其遁太快,你肉眼便不可望向外,不然会仙晕宝气与空炁摩擦之亮光耀瞎你的双眼。” ‘这竟是仙符所化!’周乾吃了一惊,轻轻敲击栏杆出玉石特有的空灵之声,‘还有度之快能使人失明的宝船?’ “看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有趣的多——”周乾暗自想道。 第一百一十章 连山派 ( )本朝建都长安,已有三十年岁月,长安倚南偏北,居天下之中;亦是形胜之地,有五关之险,武关,崤关,散关,函谷关,潼关,关关相护,八河缠绕,水6便利,钦天监更是测得此地乃中兴之地,南龙所在,龙脉自峨眉山起,过四川,入长安,经渭河秦岭,其尾并江浙诸山入海,长安便是那龙爪所在,汉王据此以观天下,果真夺得江山。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只是今日长安城却是出了件怪事,其上数百丈有一金船横空而立,船体如梭,千丈大小,不时有仙气宝光蒸腾,城内达官贵人、贩夫走卒奔走相告,慌慌闹闹,沸沸腾腾,朝廷连调神机、掩武、射日三军镇压,当今陛下亲自登朱雀台,祭天求仙,却无丝毫回应,民间顿时有失天眷之说,以讹传讹,似假似真。 少顷,一道青光,一道金光,一道红光自南方来,射入其间,金船调转,一闪即逝,半晌后,才有雷霆霹雳之声传出。 “刚才皇帝老儿可真丢了大面子,倒是这长安里有间好大屋子,看起来颇为壮观。”祝飞嘿嘿傻笑道。 “那是当今皇帝的住所,唤作大明宫。”周乾解释道。 一行人赶了两天行程,飞了五六千里,终是来到长安,这雷霆霹雳神梭果真是天府珍品,宝气铺散数里,其上玉柱雕楼,仙阁佛堂,有阵阵禅音清人心智。 几人刚上船,便有道童佛子引入,天萍子、黄符三人则是元神传音,与神梭主人私语,把祝飞、谢玉蝶、周乾安置在一间佛舍内便与那胡仙人相会。 周乾也终归是开了眼界,见识了不少剑仙高人,果真如酒道人所说,对自家不甚搭理,仙俗之别清晰可见,船开后,周乾只得呆在此地,好在另外二人也得了自家师傅吩咐,不敢到处乱跑。 谢玉蝶则盘膝闭目,不知是修炼还是养神,祝飞这个胖剑仙手脚齐断,无事可做,他倒是不在意周乾只是一凡人,或是吃人手短,也没拿捏架势,与周乾聊了起来,周乾也终于知道黄符真人为何如此照顾这个胖徒弟,大约是品性相投,都是闲不住嘴之人。而周乾倒是觉得这祝飞剑仙颇为有趣,性格好似二哥一般,只是没有二哥那般狡诈。 “这皇帝小子原来住这么大屋子,比我在昆仑山的洞府都大。”祝飞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周乾四处打量佛舍,佛舍不大,亦无佛龛神像,只有几个蒲团,但好似百年龙象木搭建,阵阵禅香袭来,而这龙象木在凡间只指甲大小,便可卖出万金,只因其可延寿,这仙人的享受果真是俗人无法想象。 “佛祖保佑,我这伤可一定要好,且不要留下隐患。”祝飞见周乾不搭理自己,便胡言乱语道。 周乾一怔,问道:“仙人也信佛吗?” “当然不是!”祝飞精神一振,解释道:“我乃天一道门弟子,自然是尊三清正道,只是剑仙一脉亦有修佛之辈,比如这神梭的主人大雪山仙鸠洞正一大师胡慧,便是佛道兼修,拿手的本事便是迦叶剑诀与牟尼伏魔金光,据传还与小雷音寺有些关联,佛家九识已通了七识,只差一丝便可成佛,飞入西方净土!” “小雷音寺?” “便是正道七大派之一,你连正道七大派都不知?那青城派你总该知道吧?酒师叔不是说要把你引入青城的吗?来来来,好好听着,峨眉、青城、龙虎茅山、天一道门、火岛、连山、小雷音寺并称正道七大派,而邪派真宗便是魔门五道,中级魔教、西方魔门、东方魔宗、南极教、阴阳宗,只是这些年分化的很厉害,许多老魔都自立门户,且西方魔门这些年衰弱的很,倒是赤身教后来居上,与魔门四宗并立,这世道便是正邪鼎立之势,也有好些异派高人,似邪或正,难以分明。”祝飞说的吐沫横飞,有指点江山之势。周乾虽不知真假,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南极教,赤身派,’周乾心中低语,这两派都与自家有不小关联,离火珠、虚空吞鬼篇残篇等宝物均来自南极教极**人洞府,而毁掉洛都的妖人亦是来自赤身教。 “其实,咱们这七大派亦有亲疏之别,”祝飞突然贼眉鼠眼,压底声音道。 周乾对这番姿态很是熟悉,每逢李二哥想卖弄见识,便会如此,而此时周乾只需装作面色严肃,凑近其前,作信服状便会使其大为满足。 果不其然,祝飞很是满意周乾这般虚心听话,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道:“峨眉、青城、天门、茅山向来守望相助,互为倚仗,最是亲近,火岛远在海外,平素不踏入中土,小雷音寺的和尚素来清净,不沾因果,只是这连山宗——” “师弟,慎言!”谢玉蝶忽然睁开玉眼,皱眉道。 若是前几日,祝飞定然噤若寒蝉,只是共患难后,几人即便不说,却也有了一丝交情,小胖子也是胆大了起来。反驳道:“师姐我说的不对吗?这连山宗素来骄狂,正邪兼修,据传还与魔门有些联系……” “那都是许多年前之事了,当年峨眉斗剑,连山宗也是出力甚广,连死了数名元神高人,以后这些话切莫说出口,给同门道友听了有伤情谊。”谢玉蝶斥道。 祝飞顿时缩头缩脑,不做声响,看来这胆小性子是很难改掉了。 好半晌,才悄悄对周乾道:“本来就是,我上次陪师傅去连山宗,他们连山门都不让我进!” 周乾嘴角一咧,不是因为此事祝飞便怀恨在心,处处与其做对吧? 谢玉蝶也是摇头,自家总不能把其嘴封住,这祝小胖也真是胆不肥,嘴挺大。 “师姐,我们这到底要去哪儿啊?总不能直接去天门吧?哪里魔门妖道成群啊!”祝飞忽然讨好问道。 “我亦不知,师傅他们不告诉我等便是防范我等被魔门抓住,然后在搜魂夺魄下泄密,误了大事。” “原来这样,的确该是如此,不然赵卓师兄就……”说到此处,连忙捂住嘴,谢玉蝶叹了口气,复又闭上眼。 周乾不比仙人体质,这些时日奔波已有些疲惫,也是闭目休息,只留下祝飞眼珠乱转,但动弹不得,百无聊赖。 约过了一两个时辰,佛舍大门被打开,三人顿时惊醒,一道童走了进来,鞠躬道:“三位仙人,咱们地点到了。” 周乾一愣,才过了多久?该是不到三个时辰吧?听祝飞所言金光霹雳神梭能日遁万里,果真厉害! “我们到哪儿了?”祝飞随意问道。 “回禀祝仙人,是连山宗宗门。” 祝飞面色一白,刚刚说了人家坏话,便来到人家宗门,胖剑仙嘴大胆小,顿时心虚起来。 “还说不说了?”谢玉蝶出门时,特意顿了顿,问道。 周乾笑了笑,出了佛舍,便见到数十道剑光6续冲天而起,酒道人正在前方招手,连忙走了上去。 “别动,先让你开眼!”酒道人虚空连点,丝丝青光显现。 “开眼?”周乾疑惑道。 “中土之名山大川,洞天福地十之**被仙道中人占据,为了避开凡俗之辈叨扰,便设了阵法,把灵山隐了形体,或布了迷阵,凡人看之不到,见之不得,自然便无事了,而世人所杜撰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倒也是半真半假。” “剑仙之流亦在人间?”周乾惊声道。 “呱噪废话,大罗金仙才住仙界。”酒道人食指中指一并,青光聚其指间,一点周乾额头。 周乾顿时感到丹田处那道粗浅真气被吸引住,猛然往上窜,灌入神府,化作涓涓细流洗濯眼目,顿时青光一闪,天地间却变了个模样。 “这下便能看个清楚了!”酒道人点头,却皱眉:“老道看来真得闭关养伤了,只这么点法术也差点失败。” 周乾刚欲追问,却被酒道人止住,难得严肃道:“老道士等下要借玉仙峰的灵泉温养,不然有泄功之可能,即便不是如此,伤重成这样,亦是无法参入天门正邪斗剑,好在青城派门人亦是在此,老道士会吩咐其照顾于你;不过你也要多加小心,连山派不比青城,规矩甚严,有些事便是同道中人也看不顺眼,少看,少说,听话,若真有性命威胁便去落雁峰,那里是青城驻地。老道士得先行一步,那灵泉也就这两个时辰内效用最好。” 语罢,拍了拍周乾肩膀,便与一位周乾不认识的剑仙驾光飞去,周乾心里一沉,这正派行事风格怎会似魔门? 不经意间往下一望,顿时一惊,原本稀稀拉拉的几座小山峰却被连忙潜伏的山脉替代,雾气缭绕,烟霞漂浮,数千丈的高峰亦有十数座,其中灵宫閟府,玉宇金台或结气所成,凝云虚构;或瑶池翠沼,注于四隅;或珠树琼林,疏于其上,仙家妙境,凡人想之未想,凡脱俗。 这便是剑仙修道之所在?这便是真实之天地?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开端 ( )正感叹间,一道遁光射来,此鹿乃少有的白角仙鹿,在空中虚踏,道道白云自足下生出;那人停于前,上下打量一番,似是惊讶周乾的少年白,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便是你吗?” 周乾点了点头,自家来此不就是因为这个嘛,那人道:“那便上来吧。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随即扔出一物,在空中化作一木排,牛皮绳被那白鹿口咬着,周乾依言走了上去,一拍鹿额,便腾空而起。 冷风拂面,白云自指间缭绕,这却是在神梭与舟符里都没有之体验,一人一鹿在山川间飘行,骑鹿人还不时与往来剑仙点头施礼,飞过十几座山峰后,往其中一处降下。 这山峰形体很是奇怪,上宽下细,好似一倒插入地的石锥,约有千丈高度,并不起眼,但周遭山势隐隐围绕其中,可谓易守难攻。 山外有丝丝烟雾缠绕,骑鹿人在山顶处落下,默念一两声,山岩间显出一石洞,骑鹿人示意,周乾缓缓走下。 这石锥山腹似是被挖凿空,四五道剑光在其间环绕,二人一鹿顺着壁上石梯环绕而行,走到一石壁上中凿出石室前停下,骑鹿人道:“进去,不准乱跑,会有人给你等送饭。” ‘你等?不止自家一人吗?’周乾琢磨,脚不停,低头走了进去。 石室不大,一眼扫去,已有五人,见有人进来,均互相打量。 有两人衣着普通,手脚粗大,皮肤黝黑,一看便知是农家子,另一人身穿绸缎,细皮嫩肉,手上玉镯不似凡品,富贵人家子弟,且是有功名在身,周乾眼光毒辣,自是能看出其腰间玉佩乃是府试过后,朝廷所赠之物。 还剩两人,一人相貌打扮均是普通,只是眼神油滑,周乾一眼认出其是江湖人士,这种气息他最为熟悉;还有一人面容如玉,衣着不似凡物,且态度最是淡定,难不成是剑仙传人?这次倒是不敢断言。 “只有六人吗?”这人忽然低声道。 “我说诸位,在下马小六,四川人士,刚刚睡醒便被那仙人带到此处,如今脑子还懵,可有人知道生何事?”那江湖人马小六忽然提声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俺兄弟也不知,只知道神仙要带我们两做大事,又给了银钱,俺们便随他们去了,路上还看到神仙与妖怪斗法呢!”一农家子回道。 “难不成我们遇上了仙缘?剑仙欲收我们为徒?”富家子弟好歹有些见识,异想天开道。 几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倒也亲近,交谈切切,其中不乏对成修仙得道的向往,其中话语便连周乾这个凡人也听的好笑,也只有周乾与那俊秀男子没有言语。 “哼!修仙得道哪有这般简单,你们这群人中,也就刚进来那位与这富家小子有仙骨,其他人不足道也!”那俊秀男子忽然插嘴道。 周乾双眼一眯,已经可以肯定,此乃剑仙一流,不然怎能有此眼光。 一时冷场,半晌,一农家子才不满道:“你知道甚!要不是收我们为徒神仙怎会把我们带入仙山中!” 那男子冷笑一声,不在言语,而富家子弟察言观色,见其色不似作伪,顿时大喜,悄悄移到周乾旁,拱了拱手道:“在下史思,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周乾也不是冷漠之人,闻言拱拱手,“周乾,老兄你好。” “哈哈,算不得老兄,我们刚刚问过了,大家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你也该如此。” “周乾?你是周乾!小剑仙周乾?”马小六猛然起身,惊道。 “同名同姓罢了。”周乾故意不承认,名声越大,麻烦越多,在此关头,还是低调点好。 马小六半信半疑,倒是史思不怀疑:“周兄模样斯文俊逸,定与我一般是读书人,怎会是江湖中那个冷血屠夫,传闻那个周乾,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平素最好食人肉,一顿饭能吃一只猪!” 周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很想打听这谣言是从哪传出的,也太过夸张了点。 那修道男子深深看了周乾一眼,闭目休息,几人便有一搭没一撘的聊了起来,都是年岁不大,少有城府心计,除了那史思这读书人似是看不上农家子,只是与周乾交谈开,倒也没有其他。 “你们有没有感到,天气好似热了起来!”马小六忽然道。 其他几人也感到如此,本来山里幽凉,又是秋日,很是清凉,可现在却如坐火毡,焦金烁石,不一会儿功夫,几人汗流浃背,滴滴汗水落在地上化作白气。 “周兄,你不热吗?”史思用袖口在脸上擦了又擦,问道。 “还行,这个史兄,你最好还是把衣衫脱下吧。”周乾劝道,他乃抱丹体质,周身毛孔闭合随心,自然可抵炎热。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此事断不可为!”史思拧了拧手中抹布一般的衣衫,羡慕的看了一眼脱得精光的另外三人,悲壮道。 “元阳仙镜!终于开始了吗?”修道男子忽然抬头,低声道。 而在外,却有奇景耀空,原本肉眼可见,只铜钱大小的太阳今已如车轮之大,且在持续扩涨,整个人间都可见此奇观,震惊世人。 而在玉仙峰闭关的酒道人亦是睁开了眼,颇有些惊讶道:“赤精子连这件镇派的元阳宝物都舍得吗?摄住大日精气,来削弱太上子母连魂夺魄大阵。”而赤精子正是连山派掌门。 大日降世,草木枯萎,大地干旱,河流枯竭,此情此景,在人间各地上演,直到火球以肉眼观之,足有百丈大小,方才止住,常人若无遮阳之处,便活生生晒死,一时间,人间死殍遍野。 远在千万里之遥的长安城大明宫内,一黄袍老者仰天悲叹:“李将军,是朕无能吗?为何老天爷要如此惩罚世人?” 李广之沉默半晌,冷冷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与天地无关!” 连山派各山峰处一下射出数百上千道遁光,向北方疾驰而去,而远在万里之遥的天门处亦有种种变化。 太上子母炼魂夺魄大阵中无边无际的汹涌黑气在大日照耀下逐渐消散开来,半日过后,虽减少大半,却仍有百里范围,大阵中,一道身影一飞冲天,向红日遁去。 其遁光足有百丈,阴魂鬼魄嘶吼声大起,正道群仙连忙跟上或放出法宝,但其遁极快,数百道剑光法宝仅有十数道能跟上拦截,身影在空中一顿,反转而下,剑光化作百条黑龙咆哮扑下,二者对撞下,响天动地,数道剑光悲鸣射回,其余均被吞噬。 “天魔诛仙剑!” “是路明子!” 不少剑仙顿时惊叫,路明子环视四周,复又冲天而起,可这一耽误,已有两道剑光挡住去路,乃是峨眉派的金光上人与龙虎茅山派的赵天师,二者均是元神高人。 前者射出十数丈剑光,仙气盎然,正宗的峨眉路数,后者驱符招神,一巨灵神从天而降,金甲金盔,手持方天画戟,与之相比,路明子便如蝼蚁。 可只一个转身,其身上涌起的黑气便化作两天魔虚影,足有百丈大小,正是路明子的元神法身——阴阳魔神。 只一交手,便分出胜负,阴阳二气罩住峨眉仙剑,互相交合,地火风水大起,仙剑便裂成四五片,而巨灵神则被魔神一拳打裂。 “你们不行,欲拦我,七大派掌门何在?” 趁此间隙,路明子一飞冲天,二仙均阻拦不得,并非二人太弱,而是路明子太强,灭大岳真人,弑太一上人,二者均是二次天劫高人,而所杀正派元神强手,不下数十,凶煞震天,隐隐有魔道第一人之称,奇异的是如此道行,却辅佐两代魔罗上师,忠心耿耿,真是魔门中的异数。 虽六大派掌门联手炼宝,但正道亦非无人可阻拦于他,只是各有算计,没有出手。 大日精气汇聚天门,虚空生火,炎气沸腾,阻住了这魔道凶阵外溢之势,而七大派剑仙亦是在外布下百座阵势,峨眉派的大须弥两仪剑阵,天一道门的琅琊仙阵,青城派的青云剑阵,龙虎茅山的万兽凶阵,火岛的都天烈火大阵,连云派的万山剑阵以北斗七星之势排列,以阵布阵,亦有神雷阵,竹山阵,五行神雷阵等等点缀其上,一时间,万千剑气攒射,烈火神雷煮天,兽魂精魄搅地,天水倒泻,地气涌上,数万里范围元气剧烈波动,整个人间亦是地震、火啸、江河泛滥,各地灾害频。 而在战场外,虚空中猛然裂开无数大口,无数天魔,精怪自其中挤入人间,往战场上飞去,一时间遮天蔽日,魔气冲天,这便是魔罗上师为何要选在此处布阵之缘由,万丈天门处乃是接天连地之所在,接通幽冥地府,六欲天界,以魔道妖法打破虚空,便可摄其助阵。 而在天魔精怪中,不少邪派巨擘,凶恶魔头亦是来势汹汹,青莲老祖、屠龙上师、七情老祖、毒龙真人、枯木老怪……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斗 ( )初战,便斗了四五日,妖魔精怪铺天盖地,如蝗虫吞食一般,死命向前,杀无可杀,一下便破了十数座阵势,且老魔们亦是威,青莲老祖一撮手掌,其附近虚空便生出数百朵莲花,一挥手,花瓣漫天飞舞,化作青莲金罡剑煞,锋锐无双,剑煞乃是剑仙六大御剑神通之一,老魔又以邪法炼就,魔气冲天,虚空中顿时被切出无数小口,便是附近精怪亦被剑光误杀,周遭虚空好似人脸面上长满黑色痱子,恐怖异常,剑煞一出,盏茶间便破了两座阵势,杀了数十剑仙,其血肉魂魄均被莲花摄入,化作养分,原本皎洁无瑕的青莲渐渐染上血色,邪异异常。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而毒龙道人以身化作一条千丈毒龙,披鳞带甲,张口吐出千枚葵水阴雷,炸出一片空处,其妖气滚滚,便是在精怪环绕间亦是大妖尊主,毒龙道人本非人身,而是万年蛟龙所化,亦是中级魔宗的护山灵兽。 喷出水缸大小的内丹瞬息间砸裂火岛一元神高人肉身,而其元神却被一小黑瓶摄去,顿时嘶吼连连,狂风怒号:“吕后!你敢抢老龙的东西!” “尊者,别动怒嘛,待姥姥把其练成天婴丹你我一人一半可好?” “天婴丹?一丸能增十年道行的那仙药?不!老龙得要大半!” 一片桃云中传来娇媚欲滴的笑声,听之使人欲火焚身,细看之,桃云粉雾中隐隐有无数鬼姬姹女翩翩起舞,不着片缕,靡靡淫音悦人耳目,无数**天魔涌入其间,粉雾云越壮大,约有十数里,而正道剑仙只要有一丝把持不住道心,便有五欲缠身,体内真阳流逝,一身道行尽毁,堕入欲界难以自拔,虽不动刀兵,但杀人于无形。 更可怖的便是入了欲界,便会为其是从,反噬同门子弟,一魔门弟子满眼赤红,眼耳口均有血气涌出,刚欲有动作,便被一只绿毛怪手撕碎了手臂,顿时清醒了过来,跪在地上瑟瑟抖—— “吕轻烟,你这骚劲对着正派使!别对着老鬼门下!”一碧蓬面,门牙外漏,腰间别满葫芦瓶器,头大身小的怪人大吼道。其身旁除了十数门人,空无一物,只因无数蛊虫妖蛇异种密布其间,虫云蛇球把数里范围内的剑仙妖魔精怪都啃噬个干净。这老怪非正非邪,乃是点苍山芝麻谷的万毒老祖,异派中人,凭着这一手独门养炼虫豸之法,在剑仙中独树一帜,不知此次为何,被请了出山。 如这般的大妖巨魔不下数十,个个神通道法惊人,火云黑气、烟霞浓雾,覆压数里,威震一方,把七大派的阵势复又包围,攻打连连。 “好生无聊,正道的那些老鬼也不知在搞些什么诡计?做缩头乌龟耶?” “不是不动,是不敢动,若是离开了,少门主的大阵没了牵制,数日间即可练成,到时神阵威能大开,正道顷刻间全没。”阴鸠上传来一道沙哑声音。 “到了那时,不会连我们这些小妖小怪们也一并干掉吧?”七情子正赤身**,匍伏在摄来的女剑仙身上施虐,听到此语,停下动作,玩味道,他乃是连山派弃徒,叛入魔门,学的一身诡异道法,最喜奸淫,便是不少魔道中人,亦厌恶其品性。 四五同门忍受不住,驱使剑光飞出阵,斩其肉身,七情老祖邪异面庞嘿嘿一笑,把那半裸的女剑仙挡在身前,顿时剑光不得不转,其中传来‘卑鄙无耻’等怒骂声。 “你们上当了哟~”七情老祖手指连压,那几道剑光顿时一顿,无论其上的剑仙如何驱动,亦是不起作用,细看其表,有丝线缠绕于剑身和身躯之上。 “别挣扎了,老祖的六欲七情网因你情恨而生,不是老祖困了你,而是你困了自家心神,既然你不让老祖享乐,那老祖就把这机会让于你如何?”说罢情丝一闪,那衣衫纷飞,赤身**飞入其间,七情子把身躯一让,那同门便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中不由自主与其交合起来,七情子捧腹大笑,忽然转过头,勾手道:“师兄看来挺关心这位师妹的,不如一起来吧!” 顿时妖魔尖叫嘶吼声大作—— “孽畜找死!”一道火红剑光自青云剑阵中射出,足有百丈,火气升腾,化作种种虚像,一看便知是高人元神驭剑,七情子面色稍稍凝重,双手一抬,便有无数情线自空中显出,便是元神高人亦是沾之不得,剑光化做火虎扑下,足有十数丈大小,口咬爪扑,烈火喷出,一连破了数百道,可却被越来越多的情丝缠绕,困入网中。 一道身影猛然从火光中射出,出现在七情子遁光中,二位道行高深之辈互对了一掌,火光魔气大作,趁此机会,那正道高人一挥衣袖,罩住几人,夺路逃出。 “逃的了吗?青城派火道人田雯?”七情子嘿嘿笑道,话音未落,四五道魔气滚滚而来,阴雷妖剑已然到其身前。 田雯知自己陷入群魔围绕,若不赶紧脱身,便是天大本事也得殒命,一掐剑指,火焰巨虎爆开,滚滚火浪覆盖千丈,巨剑悲鸣射回,顿时拦住不少魔光阴雷,只是仍有三道魔气不惧浆火,却是毒龙道人所化千丈毒龙与一道枯萎剑光,还有一阴鸠妖物,具是道行高深。 耽不得一刻工夫,连忙驱使剑光向后方阵中射去,往后洒出一大把雷丸,乃是自家穿入地缝,自地底岩浆处练就的地火神雷,顿时其身后如火山迸,岩浆洪流喷出,毒龙来势太猛,冲入其中,顿时被岩浆火气烧的嗷嗷直叫,巨大身躯翻滚连连,鳞甲火红滚烫,倒是停止了追击。 只是那阴鸠好似破开虚空一般,巨大乌喙在其背上一啄,火道人却吐出大口精血,身躯一转,化作无穷火光,在前方百丈处复又成人形,正好避过射来的枯萎剑光,遁入阵中,引得一阵欢呼。 不少魔道高人亦是关注二者斗法,见田雯这般变化顿感惊奇。 “哈哈,枯木老怪最好面子,这下子可丢人咯~” “田老实还是有点本事嘛!还真能逃得掉!” “这般变化好生熟悉!” “法有真灵,火德真身,田雯这些年的道行精进还真是让人惊讶啊!”七情子若有所思,忽然诡异笑道:“哈!却是忘了一事!” 一拍手掌,顿时面上猩红,满足之意,于此同时,火道人田雯所救几人顿时肉消骨断,化作飞灰。 火道人一惊,暗道:“我已用真火把其情丝烧断,为何还救不得其性命?” 与此同时,天上红日渐渐被黑气缠绕,魔气与日气相斗,二者争夺不休,整个天地顿时忽明忽暗,陷入一片恐慌。 “诸位大仙,路明子快要得手,我等还是稍稍后退,让徒子徒孙布下阵势,七大派恐怕不得不出手了!”鬼姥姥摸着阴鸠毛羽,沙哑怪声传到各老怪妖魔耳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虚北斗大阵 ( )果真如鬼姥姥所言,七大派群仙所布下的百座剑阵开始了动作,雷火电光渐渐消停,各阵中突然射出道道光柱足有数亩大小,直冲天际,顿时天际为之变色,日隐,群星出,各色光柱好似与星光接驳一般,洒遍人间,尤以北斗七星最为耀眼,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依次被点亮,七道星光射入滚滚天魔精怪浪潮之中,化作北斗星图,覆压数千里,无数星线光气充盈其中,化作无穷煞气,诸天仙旗竖立于九天之上,渐化成星神、雷仙、电王、劫龙、坐镇四方,四象、四灵、诸天神官依附其后,齐齐动大阵杀招。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无穷星芒铺天盖地,紫微、太阳、武曲、天府、太阴、贪狼、巨门、天相、七杀、破军、天钺、擎羊、陀罗、地劫来回搅荡,冥兵天魔顿时死伤成群,尸如雨落,血似瀑布,天门之下精怪尸身已堆积成山。 “鬼姥姥!现在该如何?”毒龙道人身躯千丈,最为庞大,受创亦是最重,鳞肉横飞,护身葵水正罡处处破洞,这条老龙看来是撑之不住了。 “莫急,莫急,如今这阵势越大越好,你这畜牲怎还未看出,少门主的太上子母阴魂夺魄大阵又有了变化,正道中人已然拖延不住了!神阵一成,便是恩报恩,仇报仇!”鬼姥姥怪声沙哑道,骨手连挥,驱动阴魔尸幕挡住星雷,此话亦是对附近之老魔大妖所言,这些妖人个个老谋深算,虽应邀前来助阵,但见势不对,定是溜的比谁都快。 那魔道凶阵果真不俗,任凭星雷曜光连绵,却始终入之则没,不见动静,而凶阵黑气如沸水高汤,其中央化作百丈漩涡,翻滚呼啸,魔气冲天,周天星光顿时暗淡,北斗太虚大阵亦是连连摇晃,好似要有凶物孕育出世一般。 而在连山宗门,周乾六人已然度过二十三日光景,这些时日,六人只能待在山腹洞穴中,除了早晚有饭食送来,屎尿时有人带领外,根本就无人理之,除了周乾与那修道男子,另外四人早已神情呆滞,双目无神,这跟坐牢有甚区别? “肯定是仙人考验我等定力,不然怎会如此!怎至如此!”史思喃喃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周乾瞅其一眼,复又闭上双目,相较于其他四人的神情,他要好的多,毕竟武道高手定力体力都是不俗,趁此难得机会,还可细细回忆自家所经历之种种,反省自身,沉淀内心,二十几日自省思索,气质一变,如剑在鞘中,比之以前锋芒毕露,更显深沉。 那修道男子倒是惊讶的上下打量其一番,便是剑仙一流,想心境更进一步亦是难上加难,而凡人一般只在老死之时方可大彻大悟,他却不知周乾经历之磨难,痛彻心扉。 可今日,大门却忽然打开,光照刺目,几人连忙遮眼,便听见有人道:“时辰已到,尔等可出。” 走出洞穴,来到山顶处,雾气烟霞,仙树琼林,妙观景致美不胜收,几人都贪婪的四处观望,周乾亦是如此,此乃人之天性。 忽然一愣,玉阁金台、仙府洞天处隐隐有破损痕迹,最为严重的便是前方一座山峰竟被削了大半,这几日连山宗被魔门攻打过?周乾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几位,无论遇到何等场面,莫要惊慌,不会耽搁你等性命。”一道剑光中传来沉闷声音。 忽然周乾现附近少了一人,正是那江湖人马小六,紧接着那两农家子也在其眼前消失,刚欲开口,一阵天旋地转,还未缓过神来,便听到一道温和声音传来—— “周小友,看来你便是我那师弟所收的弟子咯?”一道袍老者盘膝坐在滚滚青云上,淡淡笑道。 周乾一愣,不确定道:“敢问前辈是?” “老夫艾如真,乃青城派掌教,那酒鬼真是我不成器的师弟。” 闻言一惊,连忙拱手道:“见过艾仙人!” “别叫艾真人了,按辈分应该叫师伯才是。”艾如真摆了摆手:“来,周小友坐,喝茶。” 周乾依言走到其身前石桌旁,半跪而坐,臀及脚跟,微微颔,见桌上摆有茶碗、茶盏、茶托、执壶,虽无炉火,茶壶口仍有丝丝白气冒出,清香扑鼻。 “这是我青城山特有的灵茶,周师侄可品一品。”边说话,边倒茶,动作如行云流水。 “多谢师伯!”周乾恭敬的接过茶杯,乘机打量这艾师伯,道髻高挽,大袖飘飘,面目慈祥,嘴间有淡淡笑意,看其模样,真是散仙一流,不知比酒道人邋遢模样要好了多少倍。 这茶水碧绿如玉,抿了一口,顿时浑身一轻,毛孔敞开,飘飘欲仙。“好茶!”周乾赞道。 艾如真亦在观察周乾,暗自点了点头,道:“老夫也是才知我那玩世不恭的师弟这次回山竟是收了个徒弟,真是罕见,且你还是那破阵的关键,这倒是给老夫出了个难题,你毕竟还是凡人,本还有些担心你过不了那一关,现在看来,该是不成问题。” 周乾一愣,问道:“什么难关?” “若要破开魔门大阵,必须抽出你体内一丝金乌元气,唤出金乌真身,若是体质太弱,恐有生命之忧,而你血气充盈,便是无甚事了。” 周乾了然,自家练武之人,又是抱了丹,体力较之常人多了十数倍,自然不怕,抬头看到数亩大小的青云在天上疾驰,四周景色已然看不清楚,便问道:“师伯,我们便是赶去那天门所在?” 艾如真摇了摇头,纠正道:“不仅是我们,除了连山,其余五大派掌教均已同时出,大约七八个时辰后,便在天门相约破阵。” 周乾半懂不懂,手压了压身下青云,好奇道:“师伯,我见过许多剑仙或是御剑,或是骑乘仙禽,这青云莫非也是一种法宝?” “此乃我采九天清气练就的道家太清元神,可当法宝驱使,亦可当人身修炼,它便是我,我便是它。” 周乾顿时闭嘴,这些道家至理自家一凡人怎会懂得。 “我青城五峰,玉虚、冲玄、五龙、太素、朝阳,那酒鬼乃与我一脉,均是玉虚门人,你到时便去玉虚峰上修炼,我会让秦渔安排于你。” 周乾点点头,突奇想,这五脉之中亦分高下,自家入的这玉虚峰既然是掌门师伯所在,自然是最为兴盛的咯?可不久以后,周乾回想此时想法,才现有些想当然了…… “掌门师伯,这次正邪斗剑,我七大派能赢否?” “天机紊乱,但冥冥之中,自有正道长存。” 而在天门处,胜负之势却是一转,太上子母阴魂夺魄大阵无了压制,魔威顿显,阵中漩涡处连连显化五方天魔投入阵中,与星神、雷仙、诸天神官厮杀,又连通地府,摄出阴曹老鬼前来助阵,这些鬼魔具是道行深厚,非元神之辈不能匹敌之,又有众多魔门邪派老祖显化手段,邪雾虫云,宝珠禁法,压的正派剑仙只得在阵中苦苦坚守。 而就在这时,数道煌煌精气冲入阵中,锐不可挡,正是六大派掌门赶来阵中,魔阵深处传来低低叹息声。 “还是练成了吗——” 青云裹着周乾,青城掌门艾如真亦是老脸肃穆,亦不见其驱使法宝,但脚下青云千万条仙气垂下,无论妖魔精怪,只一刷便化作滚滚元气,此乃太清玄妙天府玄光,青城禁法,亦是天府秘传,无物不刷,五行不克,只在后天之属,便无可敌之。 峨眉掌教方舒明则是人剑合一,纯阳仙剑六道化作千丈金光,滚滚煞气撕裂虚空,一路冲来不知斩了多少天魔妖孽,哪怕是元神老怪,亦挡不住其以峨眉心法催动的六道仙剑,只论御剑手法,峨眉当属第一。 火岛主人元元子早已化作一火神,纯阳真火、太乙道火、离火、三味真火、南明离火、太阳精火、九幽烈焰,红莲业火,火烧连云,只一人便撑起一座万火大阵,缓缓向前碾压,无物不焚。 小雷音寺普度大师则在虚空中步步生莲,手掌只需轻拍,便会把附近妖魔摄入掌中佛国,化作天龙众,增其佛力,看似普通,但度化妖魔却是最多。 四位正道领袖一路碾压,杀了不知多少妖孽鬼怪,直冲到魔门大阵前,而不知何时,无边黑气上空有一复杂阵势显化而出,横亘万丈虚空,而天一道门掌教妙道真人与龙虎茅山的许天君则分列左右,撑住阵眼。 六道金光自六掌教真人手中射出,聚在一起,直通大日;而因路明子与连山派掌门竹山真人斗法而明暗不定的太阳则忽然隐其光芒,天地间为之一暗,半晌过后,一道百丈粗细的大日精气自九天之上射入大阵中。 而这阵法乃是上古仙人因金乌陨落,聚天下灵气化作大日之仙法,被七派阵道大师联手改良后,成重唤金乌之引。 真正的大战,现在才开始——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金乌 ( )金光射入阵中,化作无数细线分散东南西北,渐渐勾勒出一巨鸟模样,三足、大翅、四尾、长喙,待大日精气坠入,火岛主人元元子置十六道先天火种于其中,以火养火,日精受其滋养,方圆万丈内升腾起太阳真火,火势撩天,黑暗中大方光明,此火乃先天第一真火,威能犹在天府仙火之上,而天门中所有剑仙,无论正邪,道行深浅,均受寒、暑、燥、湿、风、热六淫缠身,百爪挠心,难受异常。 七派掌教合力,炼就的六枚大日乾阳古符终归是在最后关头,派上了用场,有力挽狂澜之功。 “快!阻止他们!”鬼姥姥沙哑嗓音尖叫道,虽受邀前来邪派大妖巨擘共有数十之数,但无一人肯出死力,竟使四派掌门如此轻易突入阵中;且除赤身教教主吕后外,另四宗宗主均未前来,魔道中人素来相互拆台,勾心斗角尤胜道门,而中级魔宗中道行不输七派掌教的也只有二人,路明子在大日前与竹山真人斗法,而魔罗上师则是主持大阵脱不开身。 “吕后!莫要忘了上代与你的恩情,青莲老鬼,你那浮屠册到底还想不想看了!还有天都上人,别忘了你如今仅有百年寿元,若无姥姥给你续命,你就等着坐化吧,屠龙上人,你刚入本教就这般作为,难不成元神上的禁制没有效用不成……”鬼姥姥一通谩骂,应邀前来的大妖老魔们除了还当年上代魔罗上师救命之恩,或多或少与中级魔宗有些利益瓜葛,若是正派势胜,这些老怪们绝对讨不了好。 “我圣门讲究恩报恩,仇报仇,诸位是剿灭七派,或是与我圣教结仇,还是想清楚的为好,莫要两头不讨好,耽误了自家性命,别忘了!六十年前一战,我等已攻破峨眉山,又是如何失败的!” 鬼姥姥一下扯掉自家面皮,鲜血淋漓,皮肉在其手中燃出血炎,正是魔道中臭名昭著的赤河烟火,以女子孩童血肉为燃料,烧得百年方才炼就,只这区区一蓬妖火,不知烧的多少性命。 嘿嘿怪笑两声,血眼扫视周遭老妖巨魔,化作滚滚灰云向前方滚去,紧接其后还有二十多道妖气魔光,阴邪尸气冲天,都乃度过一次天劫之元神高人,更有数百上千道剑光遁气依附左右,煞气滚滚,血光落落,具是不俗,而其太上凶阵中亦是冲出数百魔道门人,前后夹击;单论实力而言,中级魔宗才是魔门最强一脉,以一门对抗整个正道,方才显出其底蕴,自有跋扈的本钱,至于邀来的大妖老魔们,点缀耳—— 七派布下百道阵势拖延太上子母阴魂夺魄大阵,被精怪妖魔们连连攻打,早已憋屈不行,好在六大掌教终归是赶了上来,没了魔阵牵制,好战之辈顿时冲出阵中,尤以峨眉为甚。更新最快最稳定) 当前七道峨眉剑光煌煌堂堂,足有十数丈,正是峨眉七子,崔禅子、太白道长、褚仙姑、东阳子、追月叟、音如神尼、二极真人,纷纷驾驭自家法宝飞剑,仙光宝气腾腾,与魔道中人厮杀。 紧随其后的便是青城火道人、6灵仙夫妇、天龙道人,天一道门嫦月夫人、泰山真君、瘟道人、碧霞仙子、妙玉仙,茅山四大真君,连山飞镰子、三尸真人、青木仙、无根仙,小雷音寺六神僧以及异派诸多元神高人,就不一一叙述了。 正邪交锋于两界关,天门之内,方圆万里云气波动不休,直打的星辰倒转,阵势撕裂,红云、剑光、雷电、阴煞、妖雾、天魔……搅的天地间无法安宁,这万众瞩目的正邪斗剑,至此方才正酣。 中级魔宗以一敌七,竟然勉强不落下风,妖器宝物频出,许多不出世的魔门至宝亦是拿出手,落魄珠在鬼姥姥手中出道道招魂神光,无元神之辈沾之则死,天妖犁地幡持在小魔童手中,五天妖时隐时现,一双力爪坚齿堪比飞剑,又擅长小虚空腾挪,杀人于无形,甚是厉害,还有鬼珠,更是可供元神寄托之宝,巴山老魔以元神驱使显化出一颗百丈妖颅,碧烟火气直冒,嘶吼连连,便是雷丸火珠打在其上,也只是火星点点,除此之外,还有修罗血剑、化鬼衣、魔泉幡、七刹飞剑、白骨人魔、玄牝珠、丧门剑等,足有上百,无一不是通灵至宝,纷纷在魔教高人驱使下,宝气冲天,威能覆地,煞气滚滚如潮。 且修为不高的魔教门人亦布下种种阵势,六欲阵、周天神煞阵、五鬼摄魂网、毗那魔阵、十万红蛛阵势,这些阵势较之七派,更显阴毒狠辣,强以世间生灵炼制,不顾忌因果报应,以杀止杀,在此间,便是剑仙亦是死伤成群,以其血肉养阵,各阵势均是魔气冲天。 “诸位意下如何?”在战场百里之外,老魔凶妖们正在持子观望,这一战,足可定下百年道魔大势,不由得不慎重,便是以他们之道行,亦有陨落之风险。而中级教之强悍,亦使这些老奸巨猾之辈高看了几分。 “嘎嘎,买定离手,买定离手,老仙我去也!”一道妖气绿赤煌煌,往阵中射去,乃是绿崖山紫云洞金睛老妖,本体是一千年大鹏鸟,素来奸诈,不知此次为何做出这般举动。 “老祖对浮屠册志在必得!且徒儿鹿鸣子亦是被青城派所杀,这战,老祖亦要了结恩仇!”青莲老祖冷笑道,周遭青莲化作滚滚剑气,亦是冲入战场,至于话中真假如何,那就有待考虑了。 这群老魔各有各的算计,但在如此关头,多数老怪却是飞身入了其中,只少有几道遁光撕开星辰元光,向下界遁去;都被有心人暗记于心。 一道百丈剑光正斩杀魔教门人,锐不可当,然青白神光幻起千万层云霞彩烟,甚是美观,如大碗罩在其上,剑光顿时有丝丝停滞,乘此机,无数白莲自剑身两边显化出,顿时白莲中剑气如丝如絮,激射向剑光中人,好在那人亦是不俗,抛出一宝,化作光幢,罩住全身,却如雨打芭蕉,这炼剑成丝的御剑神通却是破不了其身。 “果真是你,青莲老怪!”剑光中人冷冷道。 “太白道友,有礼了,这翠玉幢不是那方掌门随身至宝,怎地在你手中?”青莲老祖打了个哈哈,笑道。 “自然是为了斩杀你这妖人!”峨眉七子中以太白道长杀性最重,运转峨眉降魔心法,金光大显,如裂帛一般劈开它化自在神光,一道剑芒冲天而起,倒转斩向青莲老祖。 “赤霄!”青莲老魔面色稍稍凝重,峨眉剑诀第一、心法第一、飞剑亦是第一,这开派以来练就的五柄纯阳仙剑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鬼怪的鲜血,赤霄剑便是其中之一,其锋芒连他亦不敢轻涉,连忙一召它化自在神光,复卷向太白道长,且又放出六件法宝,最低亦是圆通级宝物,更有两件通灵魔物,叫做奈何珠与金银六魔,自家却是布下无数道青莲剑煞,虚空中显出无穷剑气,合攻太白道长。 这纯阳宝剑最为厉害之处便在于其可斩灭元神,而寻常仙家手段则能伤之而不能毁之,是故青莲老魔斗法不得不缩手缩脚,许多元神变幻神通使之不得。 但饶是如此,二者亦是好一番争斗,方剑气金光魔气交替不休,翠玉幢万法不侵,赤霄仙剑则无物不斩,是故太白道人无所顾忌,峨眉剑诀威力尽展,剑光种种变化,明灭诞生,撕裂虚空,搅动地火风水,方圆百里,就连同道中人亦不敢此时招惹之;而青莲老祖则施展千般魔门妖术禁法,青莲剑气威力亦是不俗,他乃是道魔兼修,一身道行深不可测,仅在在场区区几人之下,此时亦是动了真火,魔火剑光隐隐有融合之势,这老魔似是要以道魔合一,走出一条通天之路。 就在此时,两道剑光突然闯入战场,剑光中蕴含无数生机毁灭之威能,分左右,如双龙争珠一般指向青莲老魔,真是峨眉小辈司徒明与李清儿,分持青冥剑与雌雄剑,二人出生牛犊不怕虎,要灭这千年老魔。 “又是两口纯阳剑?”青莲老祖微微皱眉,峨眉家大业大,这种宝物都敢交予小辈,不过这两小辈亦是不俗,法力看来已是到元气化婴之境,不过峨眉心法特异,或说已经温养了剑丹。 一撮双手,洒下无穷青火,这火有个说法,唤做西方莲火,乃是青莲老魔以西方魔教心法与佛家法莲证道之术参悟出,虽是后天真火,但可勾人五情七欲,正是欺负这二小辈修道不久,虽法力不俗,但道心不稳,难受****;谁知两道剑光一闪即逝,再回,雌雄剑与青冥剑已在其身后,青莲老魔洒然,嘿嘿笑道:“区区身外化身之术,当老祖我不会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降世 ( )一众大妖老怪助魔灭道,顿时引起场上局势的变化,一时间七派门人死伤惨重,好在正派亦是有不少好手,二者好一番争斗。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毒龙道人对上天龙道人,一个毒沼老龙,千丈躯体,五爪一弓,腾云驾雾,这雾是黑雾,乃是千年烂沼气提炼出的沼毒气,闻之欲呕,沾之即死,龙嘴一张,吐出葵水真精,化作神雷滚滚;而天龙道人一柄天龙伏魔刀则刀魄化形,神刀化作五百丈九爪金龙,足底驾锦云,霸气无边;二龙争珠,周遭黑白云气忽升忽降,正应了那句老话,龙从云,风从虎,二者如蛇蟒交缠,以葵水真雷对灭魔神雷,一时斗的难分难解。 可毒龙道人龙躯毕竟亦是血肉之躯,四五个时辰后,劲力不免有些不够,被天龙道人觑得良机,喷出一道灭魔金光,把其打落下云端,刚欲追击,却又被中级魔教大苦神君缠身。 大苦神君炼就的九九碧烟针正好克制这天龙精魄,一挥手,无数牛毛粗细的小针自袖间涌出,顿时把这金龙身躯穿了上百个小洞,有碧磷幽火自其间灼灼,金龙痛苦嚎叫一声,张嘴喷出汹汹龙炎,足有上百丈粗细,可针类法宝虽难练,但练成之后少有能克制之物,便因其细若毫毛,遁极快,瞬息间便又回到大苦神君衣袖中。 天龙道人亦是一招手,金龙恢复本体天龙伏魔刀,摄入其手中,刀身嗡鸣,看来灵光受损。 微微皱眉,却是不用其对敌,反而一掐道诀,放出无数青云仙雷,这仙雷乃是青城心法练到顶层方可有的一种神通,其中蕴含之仙气最擅破人法宝,可大苦神君嘿嘿怪笑两声,原来其又来了来了两个帮手,点苍山芝麻谷的万毒老祖与南极教的阴符子,阴符子怪手一挥,把炼就的阴雷洒了出去,顿时天空中如同响起连串百节子炮,噼里啪啦声大作,雷光闪耀。 而万毒老祖则取出一黑皮葫芦,拔开口子,有无穷蛊虫自其间飞出化作滚滚虫云,嗡嗡声大起,向天龙道人涌去,而阴符子则是驱动玄阴心法,把元神化作阴魔大擒拿巨掌罩向其身躯。 天龙道人陷入险境却不慌不乱,掐指连连,连绵仙云生出化作千丈山峰状抵住那阴魔大掌,正是青城禁法先天五岳真形图。 然虫云却把这山峰覆盖,表面顿时一片黑色,啃噬声不绝于耳,万毒老祖培育出的异种蛊虫竟可吞食灵气云气,眨眼间灵山消了大半,然危急关头又有两道仙家剑光往这二人脖颈间绕去,原来是见自家师兄被欺,6灵仙夫妇前来助阵。 二口飞剑具是仙气氤氲,剑光十数丈,威力不凡,万毒老祖与阴符子连忙驱使法宝虫豸,六人好一番乱斗。 然战场瞬息万变,六人早已被冲散开,6灵仙之妻苏如与万毒老祖却被卷入一魔门阵势中。 这阵唤作毗那魔阵,在魔教门人驱使下放出欲魔淫女不着寸缕,翩翩起舞,或做交合状,若是道心一丝动摇便会堕入欲界,永世不得翻身,更有阴火血雷自四面八方无止尽般的攻打。 苏如连忙把飞剑寒仙化作剑幕遮住四面八方,暗自推演阵眼所在,万毒老祖见状哈哈怪笑,自眼耳口鼻间爬出无数奇异蛊虫,有百毒蛊、七情蛊、金线蛊,与自家头顶虫云合一,隐隐有玄奥阵势幻化而出,把苏如围的无一丝缝隙。 好在青城心法便是以法力绵厚见长,加上苏如剑法高深,以元神驭剑,倒也不虞。 只是虫云铺天盖地,剑光渐渐沉重,驭使不灵便,苏如连忙驱动剑上禁法太阴寒魄神光,加上飞剑寒仙本体乃是一块万载寒冰,更添其威力,虫豸怕冷,顿时死伤成群,寒霜染白片片虫云。 这一招顿时气的万毒老祖三尸脑神跳,这些蛊虫均是其辛苦培育,如今死伤这般多,让其心若割肉。 连忙招回,在头顶环绕,却是换了种手段,驱动万毒神雷连连轰打,使得苏如面色苍白,口吐鲜血,嘴上吐出污言秽语,又加上四周天魔魅女赤条条,光裸裸,更显其无耻之尤。 “……依老祖看,你那夫君定然满足不了你,你便从了老祖,脱光衣物,把小翘臀抬起,老祖满意后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谁知苏如虽然面如开莲,肤若凝脂,好似一娇俏少女,但却是泼辣性子,气的面皮紫,却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道:“不是我苏如自夸,便是我夫君跨下那活,亦比你这五短身材要粗大的多。” 这下可把万毒老祖气坏,要知这老怪物平生最恨人家说其身材矮小,如今被这般讥讽,便要不顾代价,强行祭出蛊王神,攻破其剑幕。 还未等其动作,这大阵却猛然摇晃,一道百丈金光打破阵势障壁,苏如得此良机,连忙身剑合一,强行冲开魔火阴雷,化作一道寒冰气流,往虚空某处一卷,顿时有两三魔教门人冰封,大阵破开一角,阵外隐约可见,连忙飞射而出。 却见那道金光正把一道元神撕扯裂开,再无复原可能,而其肉躯亦是停了妖法,连人带幡,于上空**而下。 苏如依稀识得此乃中级魔教小魔童,亦是元神高人,却被纯阳仙剑灭魂斩魄,连轮回都入不得。 连忙飞上前,却见峨眉七子之一的追月叟正持着九阳剑,悲痛莫名,低声道:“太白师兄,陨落了。” “太白道长??!!”苏如一惊,这可是峨眉七子里道行最为深厚的,竟然…… “是何人?”连忙问道。 “黑风山仙人洞青莲老魔!” 刚欲安慰之,却见明煌煌的三道百丈剑光杀气腾腾的往魔门之中射去,正是峨眉七子的另外三人褚仙姑、音如神尼、东阳子,七子素来同气连枝,好似亲兄弟,此时想必是报复之举。 “老道去也!”话音未落,追月叟身剑合一,亦是跟了上去。 苏如环顾四周,却见自家师兄火道人田雯身躯已化作滚滚火云,染红半边天际,而火云中一玄龟,仅龟背就有方圆百亩,九十九片背壳呈青黑之色,正是枯木老怪元神所化法相,亦是精气罡煞凝聚。嘶吼连连,不时吐出玄武阴煞神雷,砸的火海翻腾。 而另一边,师姐冷月师太则驱使三千六百五十四枚太乙菩提神针,与刚冲出阵外的万毒老祖斗将在一起,神针在虚空中化作无数道金线,顿时蛊虫落如雨下,气的万毒老祖把元神与蛊虫合一,化作六头蛊王神,不时吐出黑水蛊毒,与神针缠斗。 见二者无碍,倒也不急着前去相助,反而一观天门万丈虚空,到处都是正派魔门剑仙纠缠斗法,好不容易才在东南数十里处现自家夫君6灵仙正与赤身教三魔女斗法,三魔女联手驱使一张阴姹天魔网,覆盖数十里,网上不时撒下阴雷妖雾魔光,厉害异常,6灵仙一手驱使霜神仙剑,遮拦阻截,一手施展青云仙雷,很是艰难,连忙上前御剑阻敌,夫妇二人心有灵犀一般,霜神、寒仙两口通灵宝剑合并,顿时白光大作,寒意自心中涌出,虚空生雪,剑光破开九天缝隙召唤出雪神霜娥的虚影,霜娥约四五丈高,白袖飘飘,楚楚动人,手持七弦琴,素手轻弹,方圆百里落下九天神雪气,可消灭人世间一切污浊、尘埃,阴刹天魔网亦是魔气大作,倒卷而上…… 另一边,褚仙姑、音如神尼、东阳子、追月叟四道剑光并做一块,化作一道千丈金光,一剑之中蕴含着无数道磅礴剑气,在金光中凝而不散,四人合力,几乎达到剑术最高深境界,一剑生万法;遇阵破阵,遇魔弑魔,连破了三座法阵,直斩了四个魔教元神高人,杀伤魔教门人数以百计,这才稍稍减了煞气。分化出四人,屹立虚空。却现,四人早已杀入魔教深处,魔气自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身影若隐若现。 “嘎嘎,嘎嘎,好胆识,好威风,不愧是峨眉七子,可惜太白见不到你们这般威风。”鬼姥姥嘎嘎笑道,从黑暗中走出,而四周亦有大妖老怪,七情子、吕后、屠龙上人、七杀仙人、赤魔老祖等十数名元神高人把四人围在其中,妖魔气息封住整片虚空。 “青莲老鬼呢?怎地不敢出来了——” “方道友,是否已准备妥当?”艾如真抚须皱眉,近些年,魔道势力大涨啊,七派合力,对付中级魔教,却也只是稍占上风。 两道元神法身猛然冲破正派阵势,电射向金乌,一个化作奈何骨桥,长百里,鬼子鬼婆与其上怪声怪叫,另一个乃是一团乌云,道道雷霆霹雳打下,艾如真刚欲出手,两道大梵波罗佛光与一座红莲古佛显于虚空,佛手一张便把二者摄入其中,而梵音阵阵,却是佛光度化之法。 “多谢三位大师了。”艾如真施了一礼。 佛门六僧之三,普定、本音、释真合手还礼。 “提前动吧。”一道声音淡淡道。 “周师侄,师侄?” 周乾连忙回过神来,这般争斗场面却是周乾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焚山煮海,毁天灭地,这天地间,竟真有这么一群人…… “老道要唤出你体内金乌元气,你且忍耐住!” 周乾连忙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已然是胜负关头了—— 艾如真虚空一提,周乾便感到一股沛然大力使得自家飞上半空中,然后一阵剧痛传来,好似撕心裂肺一般,魂魄都好似被扯下一块,然后周乾只听得一道古怪的鸟鸣声,最后一眼看到黑气铺天盖地罩住整个虚空,便是头一低,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或是一年,周乾迷迷糊糊醒来时,便听得一道温和的声音。 “哈,你总算睡醒了,都快一个月了。” “我、这是在哪儿?” “已经过了岷江,马上便要到青城了。” “青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玉虚一脉 ( )“青城?”周乾闻言一愣,连忙起身,却是一阵头晕眼花,寒气入体,不由长喘几口气,方可视物;却见天朗气清,白云朵朵,下视诸江,如大小银练,萦纤交织,一片秀丽水景;望其前,却见一男子之背影,坐与剑身之上,秋风习习,衣衫卷卷,甚是潇洒。更新最快去 那人回过头,周乾见得其相貌,约三十岁左右,面如冠玉,气宇轩昂,面颊左侧上还添有一道伤疤,反增其英气。 “秦渔,以后便是你师兄了,周师弟。” “师兄——”周乾低声道,若是他所记不错,这位便是那艾真人的弟子吗? “你已昏睡了二十六日夜,这时醒来倒也讨巧,我们已过了岷江,再有半个时辰,便到了青城山门。”秦渔温和道。 “我怎会在此?” “两界关斗剑后,师尊还有要事,便吩咐我带你入门,你我都是玉虚门人,无需拘束,有何问题尽可问之。” 周乾稍稍松了口气,这位秦渔师兄似是很好相处,比之连山派剑仙要好的太多,犹豫了片刻,才问道:“师兄,这正邪斗剑,我们赢了吗?” 秦渔正专注御使脚下飞剑,闻言点了点头,颇有些振奋道:“正道大胜,魔罗老妖被峨眉掌教方真人所斩杀,元神之辈陨落一十七人,门人死伤无数,中级魔教这一脉算是彻底衰弱了!” 周乾也是欣喜,魔门种种行为亦让其深恶痛绝,洛都无数凡人冤魂至今还不得安息,这都是拜他们所赐,还有师傅,还有招儿姐…… 想到此处,神情一黯,却是说不出话来,秦渔见其神伤,也是颇为体贴,不复言语。 良久,才缓声道:“附近景色不错,你可一观之。” 周乾闻言一愣,看向四方,却见已过岷江,剑光在邛崃山脉之上,绕于一山峡侧,两崖壁立,高有千丈,云缠雾绕,崖壁上满是青苔,绿油油莫可攀附,下方是一条深涧,激流揣石,激起泉流水汽,笼罩其上,白雾茫茫。 御剑飞行一炷香功夫,附近烟岚由浓变稀,因稀而尽,忽听秦渔长啸一声,哈哈大笑:“山门到了!” 雾气尽散,却见山势险峻,奇峰突兀,高耸入云,万丈高峰亦是时可见之;千崖断处,尽是飞泉大瀑,从许多高低缺口处泻入其下,汇成无数道宽窄清溪,宛如百条玉龙,挂在天边,涛声淙淙,水流轰轰,日光洒下,飞虹横跨山涧,七彩斑斓,此情此景,无比壮阔。 如此洞天福地,周乾却是前所未见,若非自家被酒道人开了仙目,这般雄奇景象,怕还是被封在迷阵大雾中,只供剑仙愉目,凡人终生未可饱眼福。 指了个方向,几十里外有五座万丈高峰孤矗,其势如五丁开山, 往中间收住,峰顶直插云间,山势峥嵘;真乃鬼斧神工,让人不得不感慨天地间伟力如斯,庸俗之辈不敢想象。 秦渔把剑光停在最北边的一座山峰上,那山峰上锐下丰,笔直如剑,仰头不知其高,只见得漫天浮云,长虹贯日;二人落在山阴处一崖角上,此地景色分外妖娆,琪花瑶草,莺声燕语不绝,香风袭袭,更有山间积雪未曾消融,映着霞光,幻化异彩;而消融的,便化作流水潺潺,汇成小溪,溪水清洌,叮咚作响。而右侧上十丈处,突兀一块大岩,瀑布自其上落下,如悬河泻水,急流汹涌,在棱角山岩处砸成一团水雾,雾水自下涌上,。 一招手,飞剑化作一道黄光飞入其嘴中,笑了笑,道:“周师弟,师兄的白玉府如何?” 周乾正被景色所迷,闻言一愣,转头,山壁色泽通透,微微泛白,神韵天然,真如玉石一般,其上开有两扇石门,石门上白玉洞三个字飞扬灵动,极尽云雷变幻之妙。 “仙山灵景,果真不凡!”正是由衷赞叹道。 “你还未正式入门,便先随我住上一些时日,待你道行有成,再自行开府如何?” “那便多谢师兄了!”周乾感激的点了点头。 推开门,踏着石梯往下走,越有百层,便达洞底,十根钟乳石形成山柱分立左右,撑住洞顶,越过石柱,便见得一巨大丹炉,这丹炉分三口,三丈高低,通体碧绿,其上刻有雷篆风纹,颇为奇异。 “这是水火丹炉,乃师尊所赐,据传是王屋真人飞升后得自于其天水遗府。”秦渔解释道。 二人继续向前,入了一门,便见其后分布数十房屋,皆由玉石开凿而成,触之温中且寒,可常取日月之精,可静心养身。 再往深处,隐隐有五色光气流动,只是秦渔却未有介绍,并停了脚步。 “这些石屋,你可随意挑选,西面较大的一间是我修炼之所,如今有些不大方便,过些时日便邀你入其参观……”话语未落,一道红光穿入白玉洞绕其身转了两圈,秦渔手一抬,那红光落入其中,化作一口小剑,小剑上还有一封信。 拆开一看,顿时皱眉,秦渔稍有些歉意道:“师弟,我有些事要出去一下,你先在此等候一段时间如何,或可先挑房间休息一下。” “师兄你去忙,不用管我。”周乾理解道。 “顶多不过一个时辰,嗯,右边是数十亩药田,我种了些仙草灵花,虽比不过太素峰上的品种,但也尚可,左边有三屋内分置吃食、衣物、酒水,你可随意用之,若是无聊,便四处走走,只是不要走远,免得迷了道路,后洞布有阵势,别闯入其中,等你修为深厚时师兄自会告诉你其中何物……”秦渔连忙补充几句,见周乾知晓后,便匆匆离开洞府,御剑不知去向何处。 周乾长出了口气,接下来,要有好长一段时间,便是在此度过了,自家会住的惯吗?还是会怀念过去?自己恐怕也是不清楚,毕竟这已是修仙求道了!若是师傅能来此不知得有多开心—— 摇头把些许哀思抛之脑后,随意寻了间玉室,又寻了些吃食,挑了两件衣物,便无事可做了。 玉室内仅有一**,一蒲团,别无它物,周乾呆坐片刻,本想小憩一下,但已昏迷了二十多日,实在是没有睡意,便想外出,赏赏景,吹吹风。 走出白玉洞府,登高临下,见远处崇山峻岭,烟波浩渺,心中自是开阔,减去少许阴霾,又见飞瀑流泉,白练腾空,美轮美奂,更是赞叹。 白玉洞府落于半山崖间,仅有一条小道通向山内,周乾推开藤蔓,缓缓而行,老树盘根,绿荫匝地,几无日光洒入,稍冷,自有幽静之没,心中安宁,缓行,平和。 林木的一片骚动扰了周乾清净,皱眉,转头看向右方,稍作戒备。葱茏间忽然窜出一人,看似不大,细眼、翘鼻、身形削瘦,见周乾一愣,嘀咕:“怎么来了个凡人?且是逃命要紧!” 却钻入林木间消失不见,这人周乾看不出深浅,必然是仙道中人,只是他在躲什么?见到自家一生人,却什么都不问?显得颇为诡异。 想了想,还是换了条路,虽有些好奇,但在自家没有本领的情况下,仙人之事,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走到半途,稍稍有些累,便找了棵大树,背靠而坐,心中算定时间,大概是要回去了。 “嘿!小子,别乱动!”身后却是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连忙回头,原来自家所坐之处,不经意间碰触到山间枯藤,使得躲在其后之人显了身形,正是刚才那人! “咦?你这小猢狲,第一次见,姓甚名谁?哪家门下?” 刚欲回答,却见这人一个后窜,又不见人影;‘第一次见?’周乾心中嘀咕,刚刚不见了一面? 青城山怪事还挺多,莫不是山精树怪之流?周乾倒是不怕,只是自家委实不是其对手,起身便欲往回走,麻烦事能少则少。 快走到小道处,因藤蔓覆地,不得不踩踏推遮,出不小声响。 右边五丈处一颗大树后冒出一个人头,还是刚才那人,面色慌乱,低声叫道:“小子!别出声!把她引来我三人便要倒霉了!” “没错,你这凡人快找一处地方躲避下!”草丛里也有一人挥手道。 “这人哪里来的?我怎地没见过?”左侧岩石处也闪出一脑袋,好奇问道。 这三人,无论相貌,衣着,声音,竟是一模一样!!! “快躲起来!惹得那位过来我师兄弟便死定了!”三人手忙脚乱的招呼,周乾虽不知何故,但不明觉厉,也是找了处隐蔽地点躲藏起来。 对面草丛林木间不时传来沙沙声响,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妖怪?魔头?何物使得三位剑仙如此恐惧? 终于那怪物显露了身形—— 小手,小脚,身穿粉色小衣,头扎两道冲天辫,四五岁左右,粉雕玉琢般的小女童气势汹汹的登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小师姐 ( )这小女童双眼充满灵气,滴溜溜乱转,扫视四周,苍松翠柏,古木参天,耳中只听得枝叶婆娑,沙沙作响,却是不见一丝人影。看书神器 低头,却见地上藤蔓有压折痕迹,乃周乾无意为之,隐藏在附近的三人顿时暗暗叫苦。 果不其然,精致小脸一鼓,大叫道:“大笨蛋、二笨蛋、三笨蛋,快些出来,我找到你们了!” 屏气吸声,紧张的望向那小女童,好半晌,果然是诈,她东搜西罗,拔树寻根,却因四人藏的隐秘,做了无用功。 白嫩嫩的小手叉腰,做无奈状,转身便走,“这几个大笨蛋果真不在!” 好半晌,鸦雀无声,躲树后的冒出脑袋:“我想她应该走了!” “我看也是,小师妹最耐不住性子了。”草丛里冒出一人上半身,把脑门上枯叶一甩,点头道。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最后一人道。 “我觉得,你们还应该再躲躲。”周乾忽然插嘴道。 “为啥?”三人异口同声道。 “哈哈哈!”一道童稚十足的叫声响起,正是小女童从天而降,扫视四人,咯咯笑道:“还想逃?” “跑啊!”两道遁光升起,还有一人大叫:“你们就欺负我未练成御剑术!” “哪里跑!”腰间黄绫卷出,飞射数十丈,如灵蛇出动,绕过前方松柏,一裹,便制住一人,这时另外二人业已升天。小脸严肃,掐指不断,双手一挥,红绫便霞光大涨,化作长宽皆十丈的帛布,往上一罩,便把两道不稳的剑光包裹住,连同周乾一齐捆做五花大绑,挂在树枝间,这红绫很是奇异,只需被裹入其中,浑身便使不得劲。 嘴里啪砸啪砸响个不停,小眼如弯月,笑意盎然:“三个笨蛋,还想逃不?” “师妹,你耍赖皮,明明说好不用飞绫的!”不会御剑的那人不服气道。 “哼!小仙就用!我赢了,你们输了,你们三个大笨蛋,说,要什么惩罚?” “本就是你强迫我们仨玩的……”话音未落,便见红绫缠绕,化作布棍,往其脑袋上重重一敲,果然听得一声惨叫。 “师妹,你看!今日玉虚峰多了个凡人,搞不好是魔门奸细呢!”一人机灵道。 “咦?”小女童果真被吸引了注意,好奇的打量周乾,脆声道:“我还未见过凡人呢!凡人都是白吗?” “说!你是不是魔门奸细!” “我是秦渔师兄带来的,”周乾苦笑,解释道:“还未正式入门。” “哦?谁是你师傅?” “是酒道人前辈。” “那你不就算是我们师弟咯?我是三师兄何琴。” “我是四师兄何棋。” “我才是四师兄何棋!你是五师兄何画!” 在半空中被裹得严实的三位艰难的转过头颅,纷纷自我介绍道,恕周乾眼拙,实在分不出谁是谁。 “周乾见过三位师兄。”四位难兄难弟,心有灵犀的互视一眼,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还有我!还有小仙我!我是你六师姐!我叫6小仙。”小女童睁大双眼,颇为期待道。 周乾嘴开合数次,看着仅四五岁大小,只及自家膝高的小女童,一咬牙,闭眼道:“六师姐好!” “哦!”6小仙举起粉嫩粉嫩的手臂,欢呼道:“小仙也有师弟咯!” “小师妹,既然七师弟来了,是不是该把咱们三个给放下了?”何琴谄媚道。 “哼!” “怎地还称小师妹,来了七师弟,便是他最小,以后要称呼六师妹,六师妹你说是不?”何棋先是教训何琴,转而拍马道。 “这次便算了!”6小仙一摆手,做小大人状,红绫复又缠其腰间,四人顿时落下,摔了个大马坑。 说也奇怪,红绫收起后,周乾气力顿时恢复,看来这便是仙家宝物的奇异之处了。 起身后,见这四人嬉笑怒骂,互相打趣,顿时觉得这玉虚峰门人些许与众不同之处,并不十分循规守矩,亦不兄恭弟谦虚,但其中自有温馨。 “其实你亦不必沮丧,小师妹,不,六师妹看似稚童,但已有十岁,便是因其小时误食仙草,致其年岁增长却样貌不变。”何琴拍了拍周乾肩膀,心有戚戚道。 “啊?”周乾愕然,竟有此事。 “还有,酒师叔乃是上一辈辈分最小的一位,是故按师门长幼尊卑,你得逢男子便称师兄,见女子便称师姐。”何棋补充道。 “真是这般?”周乾目瞪口呆。 “你们怎能这般欺负七师弟呢!”何画貌似不满道,“整个青城派便是以他辈分最低,以后逢人都得鞠躬施礼的,初次见面就嘲笑人家,七师弟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 6小仙听的咯咯直笑,连连拍手,好似很欢快一般。 “对了七师弟,你怎么知道我去而复返的?”6小仙好奇道。 “师、师姐你最后一句话声音稍稍有些大,好似有意为之,这便是破绽。”周乾解释道,他在江湖中历练了四年,眼光自是毒辣。 一道黄色遁光自上而过,吹的五人衣衫卷卷。 “咦?这不是大师兄嘛!”何琴仰头道。 话音未落,那道黄光转了个弯,飞往几人所在之处,遁光一散,果真是秦渔。 “师兄!” “大师兄!”几人纷纷问好。 “你们几人怎么会在一起?”秦渔好奇道。 “大师兄,我和三位师兄在嬉戏呢,正好碰见七师弟了,嘻嘻,我也有师弟啦!” “你们又被小仙师妹缠着玩了?”秦渔眼光一扫,便猜出因果。 “是。”三人垂头丧气道。 “今日功课可做了?” 四人一齐摇头,秦渔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们啊!这些时日真是缺乏管教,懒散的紧。” “大师兄,我心法都练到第六层了!何画师兄只第五层,还不如我呢!”6小仙骄傲道。 “那不是小师妹天资横溢,聪明绝顶嘛!”何画老脸一红,辩解道。 “不谈这个了,秦渔还有些事要与周师弟相谈,得回洞府,你们可要一起?” 四人具是好玩性子,见得热闹,都要同去。好在白玉洞亦是不远,走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入其中,秦渔摄来几张桌椅,又去拿了些瓜果,具是仙家珍品,入口生津,食用后通体舒泰。 “来,师弟,这是赤阳果,吃了可暖胃,还有仙梨,好甜的,啊,这不是雪珠吗?我在娘亲哪里都没吃过,师弟来一串。” 何琴看不过眼,颇有些嫉妒道:“我说小师妹,我们师兄弟照顾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这般殷勤,怎地对这七师弟这般好?” “你们是我师兄,自然是得照顾我,他是我师弟,我自然也得照顾他。”6小仙理所当然道。 “人家周师弟可比你大上好多呢!”何画嘿嘿一笑,调侃道。 6小仙刚欲作,秦渔便打断道:“好了好了,别捣乱了,七师弟新来,要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周乾连忙放下手中堆满的仙果灵蔬,这小师姐的热情自家委实吃不消。 秦渔见周乾正襟危坐,笑了笑,道:“倒也不需如此,只是一些师门规矩罢了,知道便可。” “我青城秉承上古金仙广成子道统,到如今已有四千年光景,共分五脉,玉虚、冲玄、五龙、太素、朝阳,玉虚峰乃是主峰,座艾如真艾真人,亦是青城掌教,冲玄峰座乃是天龙子师伯,其入门还要早过我师艾真人,五龙峰座是火道人田雯田师叔,太素峰座冷月师太,太素峰只收女弟子,有许多禁忌,尤其是冷月师叔,咳咳,师弟你无事还是莫要乱闯的好。”说到此处,秦渔面色一滞,似是想到某些不甚好的回忆。 “还有朝阳峰,乃是6灵仙师叔与苏如师叔掌管,小师妹亦是二人之女。” “大师兄我不再是小师妹了,我是六师妹,有小师弟呢!”6小仙不满道。 “大概便是如此,还有不少师门长辈你以后自会熟悉,至于我玉虚一脉,由于某些因由,一直人丁稀少,加上你也只有七人,便是在场诸位,还有二师弟宋大竹在火池炼剑,还需等些时日你才能见到。” 周乾稍有些摸不着头脑,似乎这主峰并不似自家想象的那般强势嘛。 “酒师叔还在连山派养伤,吩咐我先教你基础,你可同意?”说道此处,秦渔面色肃然起来,周乾亦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青城无论何种道术、剑诀,乃至禁法,其根本便在于《青云心经》,这心法乃广成子金仙遗留,历代掌门完善,至今为止,已有二十层,而根据师门法规,未练及四层不得修炼其他功法,以免贪多嚼不烂,而在修炼心经前,必须强体炼魄,五年方得……”说到此处,轻咦一声,眼中青光一闪,有些不确定问道:“小师弟,你之前可食过什么仙果?” “是吃过一颗红杏……”便把少年时在佘山经历之事告之几人,听后秦渔恍然,“原来是那神杏,传闻此杏可炼精血,壮神魂,你如今神光内敛,体躯不漏多半是靠它之药效,可惜你不懂修炼之法,白白浪费了大半药力。” “这么说来小师弟既已达此境界,是否可直接修炼?”何琴忽然道。 “却是这般道理,只是……”秦渔站起身,来回踱步,半晌才道:“外门修炼五年每年都得考核一番,以验其进境,明日便一齐考之,若是过了便可修炼心法,不过则以外门之法炼体,师弟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周乾点头同意。 “哈哈!师弟那你明日就有苦头吃了!”何画幸灾乐祸道。 “哼!你还好意思讲!修炼近二十年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明日便封了你法力,与七师弟一齐考核,若是成绩稍差便滚去闭关!不练成心法第六层不准出来!”秦渔怒斥道。 “啊???” “我来评判!”6小仙咯咯直笑,举起小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考核 ( )“小师弟,记得没事要到朝阳峰找师姐玩哦!不许不听小仙师姐的话!” “嘿嘿,七师弟,我兄弟三人在山后腰处开辟了个洞府,唤作墨香府,离此处约一二百里,明日考核后便带你去小住几日,哪里风景宜人,又靠近青城八景之一的月井,等你可御剑飞行后,有事无事,都可自行前往……” 殷语切切,犹在耳边,他自是能感出这四位师兄师姐的真情实意,似乎只要是玉虚门人,便把自己当作自家人,毫不拿捏做作,周乾能入玉虚峰修仙求道,自感甚是庆幸感激。看书神器 “好了,七师弟,天色不早,你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考核呢!”秦渔起身,道:“这时辰为兄也该去行气抱元了。” 点了点头,二人道了晚别,不过走到门口,周乾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道:“师兄?” “何事?” “六师姐既是女儿家,按青城规矩不是得在太素峰上修炼吗?至不济也留在朝阳峰,6师叔与苏师叔可时时教导之,为何入了我玉虚峰?” “哦,此事还是二位师叔一齐商议决定的,我亦不知其中缘由,恐怕也只有他们夫妇二人自家才清楚吧。”秦渔摇头道。 “原来如此。” “哈哈,今日莫不是被六师妹缠怕了吧?师妹她可不常这样的,大约是因你这师弟身份吧,无事,小姑娘家家的,新鲜感一过便也就没这份热情了。” “倒也不全是这样。”周乾颇有些尴尬道。 躺在玉**上,阖目歇息,心中却有想法,‘我真是坐井观天,自以抱丹之境,把人体潜力掘尽为傲,却不曾想这仅是修仙之始……’ “我不会输与他人的!师傅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第二日刚到卯时,便醒了过来,一睁眼,便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与自家脸面仅一拳之隔,顿时大眼瞪小眼,周乾罕见的被惊吓住,后背满是白毛汗。 “早安,小师弟!”一股淡淡香气从其呼吸间传出。不知何时,6小仙漂浮于半空中,双眼好奇的上下打量。 “师姐?你是如何进来的?”周乾咳了一声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穿墙术,小仙师姐便是这般飘进来的。” 这是剑仙还是女鬼?真是古灵精怪,周乾起身,好在其阖衣而睡,倒也没有顾忌,“师姐,我要洗漱一番,你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不用,我还未见过凡人做此事呢!” 周乾叹了口气,颇不自在清理脸面,与这位小小年纪的师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师姐你何时来的?” “我做完早课,去仙泉饮了些泉水,跟柳师姐说了声,便飞来看看你这师弟,小仙还未见过凡人睡觉的模样,这次总算是长了见识。”6小仙嘻嘻笑道。 “这个师姐,我以后便称呼您小师姐如何?毕竟我年岁较你大了不少。”周乾犹豫片刻,颇为自欺欺人道。 “小师姐?”6小仙皱眉,“那我得叫你什么,总不能还是小师弟吧?难不成是大师弟?大师弟?咯咯,这称呼好玩,你喊我小师姐,那我以后便叫你大师弟咯!” 周乾叹了口气,还不算太坏。 二人出了石屋,却不见秦渔身影,正疑惑间,却见一道熟悉黄色遁光穿过钟乳石柱,丢下一人,正是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何画。 “哼,正当秦某与你玩笑?今日不过,明日便去闭关!” 何画顿时惨叫连连,却被秦渔冷眼一扫,没了声响。 出了白玉洞府,便见云霞山雪,飞虹跃涧,远处林海茫茫,飞瀑流泉,便是已见过多次,却仍被景色所震撼。 秦渔带着何画,6小仙带着周乾,一红一黄两道遁光往西飞去。 “难不成我们要出青城吗?”周乾见几人不似飞往五峰,忍不住问道。 “哈哈,六师弟,我青城可不仅有五峰,周遭三十六座山头均是我派地界,我四人这次要去的乃是苦竹峰。”何画面色灰暗不久,又恢复了精神。 周乾了然,身下红绫软绵,此异宝唤作飞仙绫,乃是6小仙之母苏如师叔与其防身之用,据传已是天罡大圆满之法器。 往下,见山势错落,绵恒不断,更有横峰侧岭,起伏重叠,五座主峰上隐有仙阁洞府,瑶池翠沼,人影往来,顿生感慨,洞天福地,便是如此。 约有一炷香功夫,四人降落于太素峰左侧三百里处的一座偏矮小山上,这山乃竹山,漫山遍野具是竹林,枝干遒劲,尖叶飘飘, 四人落在一处青竹较多之处,秦渔道:“这便是第一关考验,小师弟分砍十黑竹,十白竹,十绿竹。这三种竹具是异种,有种种护身手段,你且小心;至于你这懒货,”说着斜了一眼何画,“数量翻倍!” 又拿出一物,如同鸟笼,往其身上一拍,灵光一闪,便消失无踪。“此乃困仙笼,虽只地煞十六禁之法器,但可暂时封住你法力,时限便定为一个时辰,现在便开始吧。” “师弟快跑!”何画一把抓住周乾,二人撒腿便跑。 “五师兄我们到哪去?又没有刀具,我们拿何物砍竹?”周乾边跑边问。 “这苦竹山顶有颗芭蕉树,其叶坚硬堪比精铁,便是靠它。” 二人具是跑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到了山顶,便见得一颗巨大芭蕉树,三丈高,通体碧绿,只蕉叶泛黄,且敲击时有金属闷响。 “这该如何拔下来?”周乾目瞪口呆。 “我想想,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是如何做的,对了!此树最忌水火,触之则萎缩。” “那我们得快去找山间小溪!” “无须这般麻烦!”何画大手一挥:“师兄虽无水,但有尿,好芭蕉,吃我一泡!” 伴随淅淅沥沥的响声,两蒲扇大叶根部萎缩,脱落,金叶应声而倒,出沉重响声。 何画递了一片给周乾,大方道:“小师弟,别客气。” 周乾咧了咧嘴,小心翼翼接过,果真不轻,顺道还在地上抹了两下,挥了挥,竟现单论其锋利,不比自家那三柄宝剑差。 “走吧!找竹子去!” 二人在山间四处乱转,不一会儿便现一颗黑竹,黑竹有碗大粗细,厚重凝实,二人合力,砍了数百下,方把其砍断。而以二人之力,便是同等粗细的凡铁亦是只几下便断。 “快快!此关之难便在于时间之短,快些寻找下一颗!”何画经验老道。 二人扛着竹子漫山遍野的搜寻,又现一绿竹,何画惊喜道:“我记得此竹十分好砍,且让我来!” “若是这般简单也不会被当作考验了吧?”周乾提醒道。 “有道理!”何画点头,想了想:“此竹到底有何本事试试便知,真个倒霉,十几年过去,都记不清了!” 走上前,用力一砍,便在竹身上砍出半寸缺口,还未来的及欢喜,竹叶如雨下,何画抱头鼠窜,惨叫哀嚎,到得周乾身前,背上已然插了五六片竹叶,屁股上亦有三片尖叶。 “我想起来了!这绿竹叶可射人!”何画有气无力道,只是是否稍稍晚了…… “要不让我来试试?”周乾边说,边帮何画拔出竹叶,不知竹叶是否有毒,伤口处却是又疼又痒,何画自是咬牙切齿,狠狠诅咒自家大师兄。 “那你小心点,见状不对便跑路!” 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来到绿竹前,刀一挥,缺口处又增大,几近裂开一半,竹叶如暗器,纷乱射来,周乾眼一眯,步法施展,身形鬼魅,竟一时沾不了身,转身又是两刀,绿竹应声而倒。 江湖说法,躲暗器便若针戳眼,眼不闭,心不乱,躲之不难。 “七师弟你还有这个本事!”何画目瞪口呆。 “一些凡人把式罢了。”周乾摇头。 扛着两颗竹子继续搜找,时间缓缓流逝,二人肩扛之竹逐渐增多,黑竹难砍,绿竹射叶,至于白竹,其上却有一怪鸟筑巢,模样好似数倍大小之乌鸦,二人分工,一人**之,一人乘机砍竹,耗费的大半个时辰,终归把三种灵竹之数目凑齐,肩扛手提,往秦渔所在之处赶去。 “七师弟,这次真亏了你,不然师兄一人还真不一定搞得定!”何画由衷感谢道。 “师兄无须客气。” “下次你若逃做功课,师兄我帮你掩护!” “……” 见得秦渔二人,连忙把竹子堆放在地,数了数目,点了点头:“不错!此关便是考验你二人之身手、体魄,算是合格了!” “便去下一处,火池,七师弟你正好去拜会二师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师兄 ( )火池乃青城门人炼剑之地,青城山于川西地界,深扎内6,风调雨顺,河清海晏,自是无火山熔岩,而剑仙炼剑却必借天地灵火,峨眉有老君的八卦混元乾坤一炁炉自是无碍,然青城派却有些难办,好在先人亦有手段,在一座山腹内布下先天聚火大阵,化周天灵气为无根仙火,久而久之,山石为汁,火气蒸腾,地势下沉,其内扩胀,便好似一池;火池因此得名。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两道遁光落于其前,热气扑面而来,腹里偶有火光,好在地处偏僻,于周遭景色无碍。 “来者何人?”石门前两青城门人挡住路,问道。 “玉虚峰秦渔。”黄光散去,露出两道人影。 “原来是秦师兄,哦!还有何师弟,6师妹,这位是?” “周乾师弟乃是酒师叔之新收弟子,这二位是五龙峰李静师兄,王玉师兄,怎地今日你们轮值?” “可不是,此地热煞人,谁也不愿摊上这苦差事,”李静抱怨道,“倒是酒师叔这性子竟收了个弟子?真是罕见!”好奇的打量周乾。 “周乾见过二位师兄!” 二人纷纷摆手,王玉笑道:“五龙与玉虚二脉相交甚好,不必如此拘礼,秦师兄来此做甚?” “来看宋师弟炼的仙蛟剑进展如何,也是让小师弟见见师兄。” “哦,这便无碍,只是秦师兄听说了没?”李静忽然神秘道。 “听过什么?”6小仙好奇插嘴道。 “五脉论剑要提前了,听我师说好似时间便定在两三年后。”不知何故,周乾总感觉这李静师兄话里话外憋着一股笑意。 “什么!”秦渔面色果真黑起来,“按常例不是得在十年后吗?” “原因我也不知,嘿嘿,秦师兄,节哀!” “哈哈哈哈哈哈……”二人忽然捧腹大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哼!走了!”秦渔没好气道。 “师兄,五脉论剑是怎么回事?”路上,周乾好奇道。 “这次又得去丢人现眼了!”何画亦是愁眉苦脸,“怎地就提前了呢!” “师兄?” “这五脉论剑乃是古例,其因便是为了历练年轻弟子,每隔十五年,我等小辈便要与另外四峰门人同台较技,到时无论掌门、座还是各脉前辈都会观看之,评鉴之,胜者无一不是同辈中佼佼者!” “小仙小时候还看过一次呢!柳师姐得了第三名!” “那是你没注意我玉虚峰的排名!”何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前方秦渔,压低声道:“论实力,向来是冲玄峰稍胜一筹,朝阳峰与太素峰紧随其后,我玉虚与五龙一脉难兄难弟,轮流垫底,不过自从五龙峰出了个天才秦起,上届斗剑大出风头,斩获第二名,倒霉的便只剩下我玉虚了,我还好,只参加过一届,那一次我们五师兄弟第一轮输了三人,第二轮全军覆没,几乎成了全青城笑柄,而上上一届也只有秦渔师兄打进第三轮,却又败在冲玄峰守静子这小道士手下——” “总之,惨之又惨,悲之又悲,按如今之势,这一届,我们师兄弟又得去出丑了!”何画做了总结,苦着脸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放心!有小仙师姐在,定是给你们夺个第一来!”6小仙清脆童音响起,大包大揽道。 “看看六师妹!再看看你!就不能长点志气!”前方传来秦渔怒其不争的吼声。 ‘五脉会剑?应该没自家甚事。’周乾心里暗暗想道。 山腹中火池共有六座,长宽具有百丈,岩浆滚滚,冒泡连连,不时有白烟自其中化出,飞入各自上方巨大丹炉之中,丹炉古朴,上方下圆,好似一宝塔插入铜钵中,下接四足,表纹四兽,浮在空中稍稍有些晃动。 四人来到最左边的一座,秦渔口吐青气,似有灵性般化作层层云雾浮梯,自脚下连接壶口,转过头道:“上次来时二师弟已炼成仙蛟剑剑身,此时想必是在印刻禁制,倒也无谓打扰,便进去观摩一下。” 四人拾级而上,入了壶口,便见一大汉盘坐在地上,仙火自八处壶口射出,此火好似凭空而生,几无形色,只灼的虚空波纹连连;一道纯青剑光自其中来回游走,宋大竹掐指画符,剑身翁鸣,时有文字阵图隐现,好半晌,方才止住动作,气息稍有些沉重。 睁开眼,便憨笑道:“好些天没见几位师兄弟了,今日特地来看某家吗?” 周乾观这二师兄宋大竹,虽体似黑塔,五大三粗,但面容憨厚,使人顿生好感。 “便是来特意给你介绍一位,酒师叔新收弟子,周乾师弟。” “哦?真是罕见,”宋大竹微微讶然,“这位便是小师弟?” “见过二师兄!” “无须客气,”宋大竹起身,哈哈笑道:“那6师妹恐怕不得开心坏了!” “嘻嘻,宋师兄你猜的真准。” “初见面,得送小师弟些东西,”挠了挠头,皱眉思索,一拍手,“有了!” 大手虚张,一道金光闪过,手上便多了一个葫芦,道:“此乃我自玉虚山中修炼,闲极无聊,若逢阴雨天,便飞入乌云中,摄雷气电光炼就的三葫雷火丸,至今只剩一葫芦;便赠与小师弟做个彩头。” “二师兄这可是你的宝贝啊!”何画吃惊道。 “我仙蛟剑炼成便可,只身外之物罢了。”宋大竹不在意道。 周乾见其贵重,却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刚欲开口,却被秦渔解了围:“便收下吧,你二师兄他素来大方,且此物便是整个青城亦是独一份,也只有宋师弟同修《火真经》与《神宵真解》方能炼制此奇物。” 受了话头,周乾也只得接下,心中却是感激,施人恩惠不难,割肉与人才难,而这雷火丸,想必对宋大竹来说亦是珍宝。 “师兄也见过了,接下来便是第二重考核,”秦渔面色严肃道。 “此关便是吸收这无根焰气,我会传你二人收火之法,只需五十道便可过关,但自是越多越好,若是偷奸耍滑,你大师兄亦不是无眼之辈。”说此话时,秦渔狠狠盯了一眼何画,吓的其直打哆嗦。 二人到火池边,盘膝坐下,这收敛之术共有九式法印,配合呼吸,很快,二人便入了一空空冥冥之境。 附近化作无根仙火之烟气缓缓受其吸引,飘入二人体内,初时灼热难挡,好似五脏六腑具被烧烤一般,不一会,又有异兆,或痛、或痒、或酸、或麻,真如撕心扯肺一般,但无论是惫懒如何画,或是周乾区区**凡胎,都无做女儿状,咬牙坚忍,秦渔与宋大竹见此,具满意点头。 好半晌,群响频,小至虫鸣蚁爬,花开鸟鸣,大至狂风霹雳,万千哭号;又有异味扑鼻,一如芝兰花香,或是晨气草鲜;又如鲍鱼之肆,恶臭熏人,千滋百味,泛于嘴间。 二人强自忍耐,同时同地,却差异顿显,何画已然吸收了五十多道无根烟气,而周乾却仅有三十道。这烟气不仅可强魂魄,壮经脉,更能测出二人之根骨,何画自是美玉,周乾虽不差,但亦不出彩。 秦渔见此微微摇头,宋大竹倒是颇为看开道:“这根骨算是不错了,再差,还能差过我不成!”话说至此,秦大师兄也只能苦笑了。 “好生无聊!”伴随6小仙之呓语,二人均已吸收过了五十道烟气,却仍在坚持,何画还好,毕竟天资在此,而周乾躯壳已然承受不住,脸面通红,身躯微微颤动,便是刚才刮骨裂肤之痛亦不至此,可想而知,所受之罪何等沉重。 而在周乾魂魄中,喜怒哀乐,六情七欲,一一袭来,其念想中竟化有一女子白衣飘飘,缓缓走来,其面庞十分之熟悉。 “周小夫君,可还认得我不?”眼眸似欲滴水,深情脉脉。 “招儿姐!”周乾低语。 “我好想你呢~” “可你为什么不救我!使得我被鬼物缠身,魂飞魄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言语中有凄厉憎恶,如玉面庞亦是扭曲—— “火毒缠身!小师弟还不放弃?!”宋大竹皱眉。 “不能再等下去!”秦渔剑指一点,一道青气直透其眉心,顿时惊醒,冷汗满面,喘息不止。 ‘怎会突然想起这个!’ 少顷,何画亦是醒来,由于周乾拼命,二人相较之,却也只差不到二十道烟气。 “大师弟,你没事吧?”6小仙关切道,小手直拍周乾大头。 “无事,无事。”周乾止住急喘,回应道。 “今日测试已过,还剩三关明日再闯吧。”秦渔见周乾面色不对,宣布道。 二人歇息良久,方才恢复,顿觉通体舒泰,飘飘欲仙,这便是无根烟气的好处了,更多的,却是要在修炼之时才表现的出。 宋大竹还要磨合仙蛟剑,剩余四人便御剑回赶,天色已晚,日已西沉。 便在要赶回玉虚峰之际,一道明煌煌,十丈长之玉色剑光仙气升腾,自几人右侧一闪而过。 “五龙峰的秦起?见到师兄亦不打个招呼!”何画愤愤道。 秦渔眼界要比他高的多,却是看出不少东西,‘心法已达九层真罡护体之境?!还有一柄通灵仙剑!!’ 回到白云洞,二人各有心事,却也没有谈话兴致,各回各屋。 子时左右,周乾缓缓走出洞府外,听瀑泉洒落之声,见月色如水,晕气弥散,只是中秋已过,满月却无,玉盘少了一角,让周乾有些感同身受。 ‘我已入仙门,现在的你又在何方?我,好想你啊——’ 第一百二十章 三关 ( )无鸟峰位于朝阳峰右侧,乃青城三十六峰之一,仅三千丈,坐落于诸座灵山仙川中,却不以高耸逞威;但亦有特点,便是山峰陡峭、奇绝,光滑无树,如斧削四壁,飞鸟不落;借此奇*势,山风呼啸尤烈,呜呜之声不绝。追莽荒纪,还得上。 山顶云雾遮盖,惠风浮浮,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直立其上,不时交谈,正是秦渔与6小仙二人,今日乃考核第三关之日,三人本欲出,然6师妹不减兴致,依旧跟上,便又是四人同行。 “师兄,我玉虚峰此次斗剑,定要拿个第一名来!”六师妹童音振振,信心十足。 秦渔苦笑:“哪有这般简单,朝阳峰的柳云师妹,娄望舒师兄,五龙峰的秦起师弟,太素峰的李琼儿师妹,周若师妹,以及冲玄峰的静虚子,白龙子,赵谋师弟,只这几人我便无一丝信心可胜之,更别提还有许多同门好手与我也是半斤八两,胜负还得看时运。” “哼!大师兄好没出息,一点都不好玩。”6小仙撅着小嘴,往下一跳,**崖间,白雾茫茫,不知去向何处。 ‘若是二师弟仙蛟剑能在三年内炼到天罡十禁以上,倒是很有可能闯入第三轮,我如不遇以上几人,便是入前十六亦是不难,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具是懒散,是应该好好操练下,尤其是五师弟,良才美玉,却道行最差,更是如此,此三人勤修苦练,入第二轮该是无有问题,如此好歹保住玉虚一脉的颜面了,’秦渔暗自盘算,‘至于小师弟与六师妹,一个入门不久,一个年岁不大,却是不能倚靠之。’ ‘唉!想我玉虚一脉,百年之前素来是青城峰,怎地到了我手上,却成倒数第一,真是愧对仙长。’想到此处,秦渔不禁摇头苦笑。 玉虚峰为何衰弱至今,却是源于一场青城内乱,此等辛秘,连他这个席弟子也只是管中窥豹,不知深浅。 “也不知下方二人爬的如何了?” 这第三关便是考验二人之心志,徒手爬上这无鸟峰,以二人之精气、脚力自是无碍,但三千丈之高,摔之则死,俯视之则颤颤然,不见其底;便如心悬细线,存亡一刹间,自是手脚冷,心惊肉跳。 修道便似攀山,非有大勇气,大魄力,怎能取得大自在,大逍遥,心比金坚,生死两忘,方能勇猛精进,斩破执念,身与道合。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一关,只是小考,漫漫修仙路,方是大考。 “啊啊啊——”其音狼叫鬼哭,尖锐刺耳,声声锥心,害周乾险些手一抖,坠崖而亡。 “师兄,是否定要爬一下,嚎一声?”周乾面色泛黑,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吵闹的。 “我法力被封,掉下便会摔死,大师兄好狠的心啊!啊——”何画又是一声惨叫。 “唉。”周乾只得摇头,专注手脚落点,必是山石突兀处,早在江湖闯荡时,便忘却生死,只顾冲前,此关对他却是不难;倒让其佩服的是,任四师兄嚎叫的如何惨烈,其亦不比己慢。 周乾似是懂了大师兄对何画师兄的判语,“四师弟他不是笨,亦无胆小,他这是懒!!” “咯咯!四师兄叫声好难听!”红光一闪,6小仙踩着红绫,浮在二人身前,歪着头笑嘻嘻。 何画如同见了救命稻草,忙不迭使眼色,压底声:“六师妹,你拉师兄一把,师兄回去后定会带你去好好玩。” “那可不行,”6小仙光脚丫在其脸前来回晃荡,“若是被大师兄现,可是连小仙也一并责罚呢!” “而且小仙特意去山脚下采的毛毛草岂不是没了用处?”6小师妹小手一扬,两根狗尾巴草随风摇荡。 “师妹你想做甚?”何画明显感到不妙。 “师兄你可是最怕痒,现在又逃不了,对不?”把毛尖伸其肩窝缓缓滚动,神情很是专注。 “哈哈哈,师妹你别玩了,哈哈哈哈,师妹我错了,哈哈,大师兄!!!救命啊!!!” “哎,你别叫啊,把大师兄召来岂不没得玩了!”6小仙双手叉腰,很是不满道。 何画笑的涕泪横流,然手脚皆有用处,却是动弹不得,只得任脸面狼藉,还要小心翼翼道:“小师妹,你有甚想要尽管对师兄说,这次便放过师兄一马成不!” 6小仙想了想,“我要你的琉璃宝珠,白云盏,分水刺。”且是狮子大张口。 何画面色由青变紫,由紫变黑,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这已不是放血,而是大块割肉了! “四师兄你不同意?可别忘了若是考核失败,直至五脉论剑前,你恐怕都得闭关修炼哦!”6小仙双眼眯若弯月,似小狐狸般嘿嘿直笑。 “成交!”何画咬牙同意。 “嗯,师兄是个识时务的人。”6小仙闭眼点头,转身看向周乾。 “小师弟,我们来玩耍!” 周乾顿时生汗,这小师姐的顽皮捣蛋,如今方才见识。 “小师姐,我可是你师弟,你真欲欺负师弟不成?”却是想到了个理由,很充分,很正当,然老脸一红,向一女童求饶,小剑仙之赫赫威名却是彻底废了。 6小仙顿时犹豫,这师姐的威风自家还未耍够,这般作为岂不是没了威信? “六师妹,我师兄弟得一视同仁,一视同仁!” “有道理!” “五师兄——”周乾冷眼观之。 “嘿嘿,嘿嘿。” “小师弟,我来咯!” “小师姐你不是未曾入过人间,我讲几个人间话本评书给你听如何?”周乾又生一计。 “好主意!” 三人打打闹闹,吵吵叫叫,不知何时却是忘了身下千丈之高,狂风烈烈,雾气缭绕;长生路漫漫,若有人陪伴,自是不会寂寞。 一个时辰过后,三人却是到了山巅,具是喘气连连,汗流浃背。 “下一关,去琼液天景。”秦渔却是不给二人休息,遁光一起,又往太素峰方向赶去。 琼液天乃青城八景之一,于太素峰右侧落霞峰处,云气连绵,山川起伏,二人遁光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飞上落霞峰顶,夕阳落山,漫天绮云化成彩霞射入山顶,氤氲流转,萦纤交错,其形如五色锦绣,似水流气般离地半尺,缓缓游动。 “真是奇景!”周乾感慨。 就在此时,又有两道遁光射来,当先却是两个极美丽的女子,一个聘聘袅袅,温婉动人,另一个却是冰清玉洁,俏脸微冷,整个人好似一块万载寒石。 “柳师妹,朱师妹。”却是朝阳峰的柳云与太素峰的李琼儿。 柳云笑着回礼,李琼儿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秦师兄怎地来此?” “新来了个小师弟,来此受云刺霞针。” “倒也真是巧合,柳云带几位小师妹也是为此而来,仙儿也来了?” “哈哈!柳师姐!”6仙儿连跑带跳,窜入其怀抱中,柳云笑着摸了摸她的小头。 “那便不打扰你们了。”柳云师姐对几人点了点头,往带领几人往另一边走去。6小仙亦是跟去,叽叽喳喳不停。 “咦?师兄你怎么了?”周乾见何画面色有异,奇怪问道。 “李琼儿师姐,上次我被其只一剑劈下擂台!”何画涩声道。 ‘李琼儿?不是李老将军的孙女吗?’周乾暗想,‘只是无缘无故,倒也不好交谈。’ “这一关最为简单,只需进去便成。”秦渔指了指前方云蒸霞蔚,解释道:“我辈以躯壳蕴元丹,化元神,周身必无一丝暗伤破损,否则一修炼,灵气外泄,定然身毁人亡;落霞山底部有一圆石,乃星辰碎片自九天**,受之影响,霞气星光引于其上,徘徊不定,便是这琼液天景之由来,此物无孔不入,最适盘查躯壳。” 周乾依言进入其中,顿时一阵剧痛袭来,好似万千细针扎在肌肤表面,入每一寸血肉中,酸痒痛麻一起袭来,身内身外无一不受折磨,便是双眼、双耳、口鼻亦是如此,且是一阵强过一阵,比之断筋剔骨、堰肩刷皮更胜一筹,却是身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一个时辰,或是一天,周乾方从剧痛中醒来,手脚还不由自主的直打哆嗦。 “如何?”秦渔笑道。 周乾嘴巴开合却是说不出话来,大师兄这次却是诓骗了自家。 “其实我亦可断你六识,便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难得机会,经历这般痛楚亦是有利磨练道心。” “师、师兄,我恨你!”何画头微微抖动,口吐白沫道,显然当年被封了五感,不然以其心性,却是怎么也不会进去的。 “这最后一关,你二人或可现在度之,亦可少其痛苦。” “这一关,便是秦某以搜魂之法唤醒你二人生平记忆,让你二人再经历一遍,想必你二人不会拒绝吧?”话虽如此,但二人早已说不出话来。 “天经地转,六乙归元,寻根回搠,叱!!!” 周乾最后一眼,便是见一青色符篆印其脑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引物 ( )天清气朗,青城山色浓如墨染,大小飞瀑流泉,龙岩奇石,奇花异卉点缀,藤萝灵草铺地,灵气袅袅,最为适合修道人居住。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白云洞右侧十丈处,有一大瀑,瀑间突兀一块大岩,岩上一人盘膝而坐,闭目修炼,正是周乾。 五心朝天,抱元守一,运转大小诸天,时有丝丝青气入其口鼻耳,以青云心经第一层之口诀路线运转,而心经之根本,便是吸收九天之上,三道清气之一的太清之气,练成青城派独有的先天太清真气。 自闯过最后一关,直至今日,修道练气已有三个月时光,过关当日,大师兄便传自家前三层心法,虽只区区数千字,然其中道理甚是玄妙深邃,便是几位师兄轮流讲解,亦是勉强,好在第一层已然参悟得透,于修炼无碍。 双眼开阖,淡淡青光一闪即逝,好似随时便要突破一般,周乾能有如此进境,原因有三;一则,之前周乾本就练出一道粗浅真气,且时时打磨,有些许底蕴,二则鬼姥姥之红杏药力融入其血肉筋络,至此方才炼化,增其法力,三则无根烟气扩展筋脉、穴道,有助修炼之。是故,只两月间,心法第一层便有突破之机。 水雾弥漫,沾湿周乾衣衫,然太清真气一转,便又干洁,横向一跃,便是两丈,脚尖在山崖上踢踏两下,身躯连转,手一撑,轻松落地,身手较之以前,且是又快上一两丝。 自家于心法有些许体会,但亦有两三处险涩难懂处,便欲回府请教大师兄,谁知一道红色遁光自山间滑过,很快便及身前,显出6小仙气鼓鼓的面庞。 周乾见之便是头疼,自家这几月间修炼的勤,没工夫搭理这个缠人的小师姐,让其很是不满,又加上前几日何家三个师兄玩的天昏地暗,差点把自家墨香府都给拆掉,惹的秦渔大怒,通通罚其闭关,6小仙更没了想头,叨扰次数越频繁,却是躲都躲不开。 “今日你陪不陪我玩?”小仙师姐开门见山道。 “陪!”周乾很识时务道,一来毕竟是师姐年龄偏小,还是稚童心性,又是可爱,自是不忍其受委屈,二来若是惹得这位小仙娘娘怒,自家可绝不是其对手,定会被其揍的抱头鼠窜。 6小仙顿时雨过天晴,笑逐颜开,亲热的拉着周乾的大手,脆声道:“那大师弟,我们玩啥?” “讲个故事可好?” 顿时瘪嘴,“你讲的故事一点都没意思!” “啊?”周乾挠头,的确自家听过的话本也是不多,且不是杨家将等人间猛将生平,便是白蛇下凡此类人妖恋情。更新最快最稳定)前者小仙师姐一只小拇指就能碾死,后者却是其要斩杀之妖孽,她年纪小又不懂情爱,更是无聊。 “不如我们去太极殿耍耍?”太极殿可是青城派主殿,座落玉虚峰顶,非有要事盛会,寻常间不得开启,周乾顿时连连摇头,这不是找死嘛! “那我们去树亭玩?”6小仙歪头又想了个注意,周乾冷汗直冒,树亭可是在后山,更是掌教真人住所,强闯掌门洞府,该当何罪?废除法力或是移魂除魄?坚决反对! “那你说玩啥?”6小仙小嘴又鼓了起来。 “还是讲故事吧?师姐你喜欢听何种评书?”周乾想了个主意,现成的没有,现编总成吧! “嗯——”师姐沉思歪头:“要有打斗、刺激、让人想象不到、最好真实,主角儿要让小仙喜欢,还要恐怖!好笑!” 周乾嘴角直抽,此类怪异之评书却是自家想也没想过,更别提现编了,见6师姐小脸渐露不耐烦之色,一咬牙,便开口,也不知瞎说些什么—— “话说本朝初年,天下太平,河清海晏,但亦有种种龌龊事宜隐于暗处,如今讲的,便是一奇侠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之故事!” “那侠客自幼无父无母,乞讨为生,有两结义兄弟,大哥唤作虎哥儿,二哥称呼善哥儿,向来情同手足;尔后小乞丐开了一面摊,虽简陋,但面香肉厚,甚是吸引顾客,若是无有波澜,便会以庖厨之身份老死,但世事多变,皆无定数,一日,一老乞丐来其摊前……”说至此,一愣,这故事咋听的这般耳熟,不正是自家经历嘛!转头见6小仙正托腮倾听,很是认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那百臂剑仙收了那小乞丐为徒,亦带其大哥,二哥,回返中原,却遇马匪阻路,商旅皆不得过,剑仙师傅有意考验三人,便让三人查验真相……” 周乾便把钱塘水匪之事瞒了自家姓名,一五一十道了出来,说及三个毛头小子探查真凶,百思不得其解时;6小仙亦是皱眉沉思,讲到小乞丐被六扇门之人忽悠嫌弃,夜探都督府后之诡谲场面,更是抓紧衣袖,瞪大双目,最后那姥姥被小乞丐偷袭射杀,死不瞑目,又有二哥尿遁逃脱,却是咯咯直笑—— “……那师徒四人破了谜团,道路畅通,走了两日夜,回到府邸,这段故事便也结束了!” 6小仙意犹未尽:“这小乞丐挺有意思,善哥儿也是好玩,还说不让尿尿便露大屁屁,咯咯!好不要脸!” 周乾咧了咧嘴,真这般有趣吗? “还有不?” “是还有不少。”周乾心想,自家闯荡江湖经历的事还多着呢!这下可不担心无故事可讲了。 “那便讲一个长安地震,地牢塌陷,死囚逃脱,小乞丐逢朝廷之命前去镇压的故事吧——” 话音未落,玉虚峰山顶猛然窜起千丈灵光,整个青城三十六峰皆可视之,白玉洞大门猛然大开,秦渔疾步走出,仰头望之,喃喃自语道:“太极殿竟开殿了!” 一拉周乾,剑光升起,面色肃然:“定是有要事宣布!凡青城弟子无生死大事者,不得缺席!” 青城五峰,朝阳、五龙、玉虚、冲玄、太素同时有数道、数十道遁光冲天而起,遁光短则数丈,长则数百丈,有金赤之色,亦有青白之属,具是仙气盎然,灵光氤氲,比若灵霄一启,万仙来朝。 三人本在山腰,盏茶间便飞至玉虚山顶,赶到太极殿前,周乾也是第一次见这青城主殿之风采。 果真不负期待,大殿虽古朴,亦有上百亩大小,烟岚四起,白日生光,更有祥云阵阵,碧雾蒙蒙,处处玲珑剔透,层层仙兽翱翔,不以豪奢逞威,却自有仙家气韵。 到其前,三人拾级而上,周乾回,却见何家三师兄亦是在其身后,对其眨眼鬼脸,却无一人敢出声响,便是见得好友,也只是点头示意。 来得殿中,各脉分列左右,五座均不见踪影,只各峰席替之,秦渔身为大师兄,自是走上前,而周乾左右分别是宋大竹与6小仙。 周乾悄悄打量四周,青城门人果真稀少,只约二三百之数,较之别派却是差太多。 云气雾绕间,却是化作一巨大虚影,高冠博带,大袖飘飘,正是掌教艾如真。 “老夫身在中级魔教魔窟,便长话短说,共有三事,一则五脉论剑提前,按轮换之规矩,三年后便是轮执太素峰,第二件事便是这第一件事之起因,十年后,峨眉重开升仙大会,七派均要参与,且遍邀同道中人,一扫正道百年之阴霾,第三件事,望诸君勤加修炼,如今道长魔消,诸位也是时下山积累外功,斩妖除魔!” 艾真人虚影扫视中人,面容极其严肃:“六十年前峨眉被群魔攻山,我辈拼上性命方击退来敌,天门一战,主谋中级魔教一脉被灭,魔门势弱,正是大好时机,扫荡魔教余孽,一举荡涤乾坤!诸君慎之,行之!”雾气复又消散开来,化出滚滚白浪。 虽只些言片语,但深沉之意自显,众门人均感压抑,便是离开时亦少有话语。 “大师兄怎地没和我们一齐走?”6小仙驾驭着飞天绫,不满道。 “呵呵,大师兄自是还有要事,不见其余几脉亦有主事人留下嘛。”宋大竹憨笑解释道。 “反正是没我啥事。”何画懒散的躺在仙蛟剑巨大剑身上,百无聊赖,“倒是师兄你的飞剑仙气外显,怕是已然到了天罡层次了吧?” “昨日方才练成的,”宋大竹点头:“你这些天闭关修炼的如何?” “差不多可御剑了。” “哦?”何棋好奇道:“老弟你进展颇快嘛,仅半月便练成了!” “你也不看看我卡在此关多久了?”何画不以为然,转头问周乾:“六师弟你的引物练的如何了?” “我照师兄教的法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无,大概是我没这天分吧!”周乾苦笑。 “哈!剑仙小三关,引物、御剑、化形,引物却是最不需天赋的了,不信你问二师兄,他第一日练这青云心经,便可引物,而你四师兄我化了一年多时间方才练就!”何棋反驳道。 “只需精气神合一,心无他想,即可成功,倒是没甚难的。”宋大竹解释道。 “我听柳师姐说,这一关对于越是愚笨的人越是简单,小仙师姐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练成的呢!”6小仙凑到周乾耳边,神秘兮兮道。 遁光降在白玉洞前,何琴、何棋、何画三位趁大师兄不在,早已不知哪里疯耍去了,二师兄修道成痴,且又去闭关,6小仙倒是想再多玩一会,可天色已暗,只得道别。 周乾白日勤修心法,早已疲惫,入了玉屋,躺在**上,不一会儿便入了梦乡,道行高深之辈自可无用睡眠,然周乾修道尚浅,尚不至此。 梦里,周乾游荡在洛都城中,静悄悄一片,街头巷尾,悄无人烟,走了一个时辰?或是两个时辰?自家亦是记不清了,不知何时,确是来到胡儿府前,铜漆门侧,一老者背身而立,模样甚是眼熟,好似死去的孙管家,连忙走上前一拍其肩部,老孙头一回—— 双眼处被血洞替代,面色铁青,嘴角还有诡异笑容,道:“少爷,回家了怎么不进去坐坐,招儿姑娘还等着你呢!” 周乾惊骇,欲抽手,却现被老孙死死按住,附近亦是走来了不少下人丫鬟,具是眼成血洞,笑容满面—— “少爷回来了!” “少爷,我是芸儿啊!” “少爷!” “少爷!!” “少爷!!!” “啊!”周乾猛然惊醒,满头大汗,右手无意识一挥,先天太清仙气流转,**前一蒲团不受力,却被弹出一丈远。 但周乾已然顾不上这些,自秦渔施法让自家回忆生平,许多细节一一显出,洛都惨死之人却总是出现在其梦中,夜夜如此,此事却是连秦渔这个做大师兄的都不甚知之……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斗剑驱猴 ( )银瀑喧腾,如悬空彩炼,喷珠吐玉,而其左侧白玉洞府前,二人正在驱斗飞剑。追书必备 一黄一青两道光华在半空中或分或合,追逐击刺,于日光下越晶莹耀眼,那青光虚晃一招,卖了个破绽,却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果然引得黄光劈来,绿光却凭空圆转,剑身一振,激荡空炁,噼啪一声,响鸣如雷,顿时把那黄光打飞十几丈,穿云掣电般射向秦渔。 好在秦渔亦不是弱手,一掐指,黄光分出三道,上中下围追堵截,险而又险,却是在身前一丈处拦住青光,二者相交,顿成一团寒光雪影,金铁交击声连绵不绝。 约一炷香时间,黄光逐渐压倒绿光,连连刺扎,打出其原形,却是一碧绿竹剑,飞剑转削为拍,把竹剑打的在空中转出无数圈,周乾一跃两丈高,顿握剑柄,衣袖飘飘,转身而落。 擦了擦额间汗珠,笑道:“师兄的御剑之术果真厉害,我又输了。” 秦渔一招黄光,化做一枚金丸落其手间,颇为感慨:“这话得是我说才是,短短十天功夫,便能有这般境地,看来比之养气练体,小师弟在御剑之道的天分尤甚。” 三道遁光从玉虚山侧绕来,显出何琴、何棋、何画三位师兄身影,何画先笑道:“大师兄好不要脸,竟使剑光分影,此乃青云心经第五层后方可炼就的本领,岂不是以强凌弱!” “哈哈,却是手痒,没压制住,一不留神便使出了。”秦渔哈哈一笑,实话道。 “那岂不是说若是法力道行持平,但凭飞剑大师兄你还不是大师弟的对手喽?”6小仙亦是从朝阳峰方向飞来,笑嘻嘻道。 “你们啊,就别挖苦师兄我了。”秦渔连连摇头,苦笑道。 “御剑斗法一靠飞剑品质,二靠剑道神通,三论法力深厚,三者皆不用,便若绑住手脚打架,自是难受,实力施展不足十一。”宋大竹从天而降,巨大身躯把地面踩出两小坑,实话实说道。 “但小师弟短短时间便能堪破驱物一关,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是啊是啊,大师弟看似精明,没想也是笨蛋一个,嘻嘻,倒是大师弟你怎样做到的呢?”6小仙好奇道。 周乾面容一滞,摇了摇头,故作随意:“我亦不知,偶有灵光,便成了。” “今日传信召来你们,可不是让你们闲聊的,且先入我洞府再说。” 玉虚一脉齐聚白玉洞府,分主宾落座,身后水火丹炉内哗哗作响,雷篆风纹忽明忽暗,明灭不止。 “封山令已解除,二师弟,三师弟,你二人准备明日下山。” 二人一愣,何棋连忙问道:“我二人明日下山?去何处?做何事?” “山下古庙似有鬼物作祟,疑是山妖木精,附近村民具受其害,你二人把其除掉后,便去信上所写之处,自有同道接应。”秦渔递过一封信,宋大竹接过,二人一看,具是一愣—— “恶鬼门?师兄这……” 秦渔眼神止住其话语,严肃道:“此事机密,不得落了口舌!” 何棋与宋大竹连连点头,周乾虽不知恶鬼门是哪门哪派,但亦可猜出部分真相,自峨眉、天门两战,道涨魔消,而中土大地的邪魔外道们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而自家山门,便要开始动手了! “我也去!我也去!”6小仙不谙世事,连连叫道。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小仙师妹,不知师妹可愿?”秦渔笑容满面道。 “何事?” “小师弟心经第一层已然练成,随时都可突破,猿公山有翡翠果可助增法力,小仙师妹不若带小师弟前去采摘如何?” “好啊!好啊!猿公山我还未去过呢,小师弟,我们现在便走吧,待在这里好生无趣!”6小仙小手连连拉扯周乾衣角,心急道。 “小师姐别急,先得听大师兄说话。”周乾安抚道。 “现在去也可,只是猿公山素来有精怪作祟,你二人要小心些。” “那我二人便去了,小师姐你等我取些东西。” 二人刚走,何画欲言又止,终是道:“大师兄,我听朝阳峰的苏师兄说猿公山被一伙妖猴占据,小师妹他们此行是否会有危险?” “看来你终是承认又去朝阳峰鬼混了!”秦渔斜了一眼何画,方道:“这事我早已知晓,此举便是为了磨练二人。” “可6师妹年幼,周师弟入门尚浅,会不会太急了些?”宋大竹亦是皱眉。 “玉不琢不成器,如今之世道,更是宜早不宜迟,6师妹天资横溢,可惜玩性太重,小师弟入门虽浅,但智谋非凡,二人合力,我看别说是取翡翠果,便是剑逐妖猴亦不是不可能。”秦渔倒是信心十足。 见在座几位均是不信之色,亦不解释,转而道:“我炼了一炉丹药,可除尸毒,克鬼物,你二人离去时各带一瓶,以备不时。” “至于何棋师弟、何画师弟,这几日我便亲自督导你二人,免的五脉论剑时,又去丢人!!!” 顿时白玉洞里传来两声悲嚎—— 而此时,6小仙正驾驭遁光带着周乾往猿公山的路途上,周乾见其兴奋异常,忍不住问道:“小仙师姐,你自小便在青城长大,怎地这猿公山没去过吗?” “小仙自然是没去过,爹娘不让去!” “这是为何?” 6小仙转过头打量周乾,似是奇怪他连这等事都不知,取笑道:“大师弟你好笨哦,我青城山周遭三十六座山头,具是灵峰仙山,其中多有精怪,有些道行深厚的更是连一些师门长辈都敌不过,但又无恶行,便听之任之,因此有些地方便连我们青城弟子都不给去的。” “那猿公山也有大妖老怪不成?”周乾有些吃惊道。 “嗯,以前好像有个千年老猿盘据其中,不过前些年老死了,最近好像没听过出了什么厉害妖怪。” “大师弟你无须害怕,小仙师姐定然会护你周全的。”6小仙信誓旦旦。 猿公山于三十六峰中最西边,几近出了邛崃山脉,群山连绵,6小仙之遁光虽不慢,但亦是飞了四五天,其间也不得不休息数次,毕竟还是女童,无论是道行或是体力均是有限。 “小师姐,小师姐,我们该出了!”周乾低头道,怀里躺着的6小仙正在呼呼大睡,二人却是于猿公山数十里外的落叶峰停留了一晚,这些日子小仙师姐赶路也着实辛苦,少有的没了精气神。 “再睡一会嘛!” 周乾无奈,只得轻轻把其抱起,放在一边,自家却是准备些吃食。 一股奇异香气扑鼻,惹得6小仙师姐睡梦中小鼻直嗅,手脚不用,蛇一般往源头蹭去,睁开迷蒙双眼,却见一大土球置于火堆中缓缓燃烧,焦香诱人,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小师姐,来,把脸手抹一下。”周乾拿着一张树叶做碗取来的山泉,道。 躺在山地上,早已把脸面弄的脏兮兮,便依言清洗,周乾见6小仙间有几片枯叶,两道冲天辫散乱,摇了摇头,走到其背后仔细帮其解开,梳理,细扎。 “除了我娘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帮小仙扎辫子呢!”一愣,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其一跳,兴致勃勃道:“大师弟,这又是什么好吃的?” 这几日,每每休息之时,周乾便弄些山野之物或烧或烤,手艺自不用说,确是养出了一条小馋虫。 “此乃叫化鸡,又称富贵鸡,做法极其简单,去毛脏,裹之黄泥柴草,但有两要点,一是火候要掌握好,二是这鸡要选好,我取水时,正好见得一群山鸡,其中一个大红肉冠,腿粗喙尖,正是……”周乾谈性正浓,却被打断,“大师弟别废话,只说何时可以吃!” 叹了口气,敲了敲已黑硬状的黄泥球,等了片刻,点头道:“可以了。” 6小仙连忙把火扑灭,小脸对着这泥球确是无从下嘴,周乾轻轻一敲,顿时土球裂开,酥嫩鸡肉露出,鲜香扑鼻,白气散出;6小仙喜叫一声,连忙把其往嘴送,且是连烫热都不顾。 周乾亦是尝了一口,肉嫩爽滑,鲜嫩酥香,不愧是仙家福地,连野鸡都比凡间的要好吃的多,约是受灵气滋养的缘故;见6小仙吃的香甜,便停了下来,看其动作。 “大师弟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小师姐大度,见周乾不吃,连忙撕了根鸡腿递了上去。 “不用,你吃便可。”周乾笑道。 半晌过后,6小仙心满意足,小手直拍肚皮,精力充沛“出!” 遁光终是落在猿公峰上,此峰一片粉红,花开满峰,蕉树、桃树、杏树等果树满山遍野,时有猿猴嬉戏声传出。 “翡翠果长在何种树上呢?”6小仙很是迷惑。 话音未落,群猴纷纷从树中、草丛中窜出,吱吱声不绝,执枪拿弓,或是爪中岩石欲欲待,这群猢狲个个有常人大小,腰裹兽皮,不似寻常野兽。 一无尾白猿走出,手执拐杖,面容愁苦,张嘴似欲说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激斗恶猿 ( )那老白猿虽是兽属,但却是炼化了喉间横骨,口吐人言:“两位,此乃红毛大王的地界,还是回去的好。追小说哪里快去” “胡说,这明明是我青城派猿公山,那里又出了个红毛大王!”6小仙不满道。 “你两个小娃娃细皮嫩肉,一看便知是个好嚼头,待俺们拿下,呈与大王,说不得大王一喜之下,赏小的们些许皮肉!”却是又来了一大猿,身高九尺,獠牙突出,四肢粗壮,身披锁子甲,拿一碗粗铁棒,一看便知不是好相与的角色,此言一出,顿时惹得群猿吱吱唧唧,捶胸乱跳,很是欢快。 周乾眼光一扫,顿时现其中差异,猿猴种类各异,分黑白毛色,白猿言行举止颇似人类,然神情萎靡,伤痕累累,黑猿以铁甲大猿为尊,身躯粗壮,爬行嘶吼,目露凶光,显得野性未驯。 顿时有了主意,弯腰于6小仙耳间道:“小师姐,待会儿只对那群黑猿出手,老白猿便交给我。” “你这肉头,竟敢不听本将军之话,接俺一棒!”铁甲大猿暴躁,见二人不理睬自家,抡起大棍便抽了下来。 6小仙亦不是弱手,一拍腰间,飞仙棱激射出,化做层层烟霞迎了上去,此乃飞天绫显化神通,那烟霞被大铁棍一拍之下裂成两半,却分左右裹来,这猿猴一不留神,铁甲顿时被烟岚蚀掉,露出油滑黑毛,顿时怒吼,飞沙走石,妖气滚滚,观其形,已约有两百年道行,棍影似凭空涨大一圈,化千成万,砸的周遭烟散云消。 而另一边,周乾亦放出竹剑,射向那无尾老白猿。这竹剑还是大师兄秦渔帮其炼制,以竹山三灵竹,黑竹、白竹、绿竹为材,又辅以金汁银水,虽取料普通,但炼制手法巧妙,质地坚实,其中地煞禁制亦有十余道,却是颇为满意。 那老白猿也把驻地拐杖一抛,化作一道白光迎了上去,却也是一口飞剑,那老猿竟也会飞剑之术。 两飞剑顿时激斗起来,上下青冥,光华乱窜,好不热闹,斗了十几回合,周乾惊讶现单论御剑术自家竟然落了下风,要知御剑口诀和手法可是秦渔言传身教,正宗的青城路数,虽道行浅薄,但亦有不俗威力,然单以飞剑对飞剑,自家路数全然被压制,施展不得。 周乾一惊,又是一疑,这老白猿本该压着自家打,然表面上却斗了个胜负难分,激烈异常,暗道果真有异,御使剑光一转,一震,那白猿飞剑果真作假,被打出几十丈外,剑光表象暗淡;趁此机,竹剑电光火石间射穿两黑猿喉间,血花四溅,重重到地。更新最快最稳定) 黑猿一伙果真暴怒连连,持刀拿枪冲了过来,谁知周乾大神威,飞剑连击连刺,角度刁钻,其迅疾,不仅压斗白猿飞剑,还杀伤了数十黑猿,然白猿便是中剑,伤口亦是极浅。那老白猿见周乾懂了自家暗示,雷公脸顿时露出一丝拟人般的喜意。 那铁甲大猿见自家猴子猴孙被戮,猴眼睁的通圆,大叫一声,张嘴射出一枚内丹,拇指大小,黄光溢出,往飞天绫上一撞,顿时裂帛一般,红绫回到6小仙手中,灵光暗淡,大黑猿拖着碗粗铁棍,反向周乾冲去。 “大师弟小心!”6小仙娇叱一声,手中太清法雷颗颗砸出,只把那妖猴后背砸的血肉模糊,周乾亦是连掐法指,竹剑化作一道青光射向那妖猴。 谁知那妖猴法棍倒持反砸,一股沛然巨力传来,竹剑径直被击飞数十丈,裂成两半,落在地上,再也驱使不动。 周乾临危不乱,手持腰间一葫芦,里面置有二师兄宋大竹所赠的雷火丸,脚步连退,倒出七八枚,连连抛出,畜生毕竟是畜生,判不出其中险恶,只把法棍舞成圈,便欲阻挡之。 顿时雷光火焰爆鸣,方圆三四亩内只见的黑烟滚滚,焦糊味传来,好半晌,烟气散尽,大黑猿凄惨的身影方才显露出来,表皮焦黑,肉翻血流。 谁知其还是不死,挣扎嘶吼上前,白光往其脖颈间一绕,毛茸猴头砸落掉地,出嘭的一声。 那无尾老白猿又是一声嘶叫,这群白猿纷纷反水,瞬息间便把为数不多的黑猿斩杀殆尽。 那老白猿领其族人跪于二人面前,言语恳切道:“我山猿一族为敌所迫,不得不假意与两位青城大仙为敌,还望大仙恕罪,饶我等不敬之举。” “你们为敌所迫?被谁所迫?”6小仙好奇道。 原来这些白猿本是那千年老猿族裔,受老猿庇佑,一直安分守己,无有拘束的于猿公山上生存繁衍;然好景不常,老猿死后,附近精怪贪图灵山仙气滋润,纷纷抢占山头,最终一伙通臂猿力强得胜,这本也罢了,均属同类,无尾白猿暗想说不定亦是好事,遂率族群投靠之,谁知那通臂猿头领红毛大王暴虐凶横,不仅占了老猿山洞,动则打杀,重活累活亦是摊派,直至周乾二人赶来,与之争斗,忍无可忍下,老猿这才反水助敌。 “……与几位大仙斗法的乃是那红毛大王的独子,品素最好折磨我等,今日被杀,那红毛大王必不会善罢甘休,求大仙解救我等!”话语说完,群猴连连叩,哽咽不已。 “帮你自然是可以,只是那红毛大王道行深浅如何?又使何种法宝?有多少部下。”周乾止住6小仙,谨慎问道。 无尾老猿迟疑片刻,才道:“不瞒大仙,那红毛老怪可腾云驾雾,内丹如龙眼大小,依老猿观之,约莫四百年道行,善以妖气化擒拿大掌,更有一仙石,被其炼的通灵,指哪打哪。至于长臂猿族裔,约有三百上下,那老怪不知驯化教养,少有道行高深之辈。” 二人顿时面面相觑,只一子嗣二人便已使尽全力,何况比之厉害的多的红毛老猿呢! 周乾实话实话:“白猿前辈,我二人具是晚辈,法力浅薄,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翡翠果,若是斗法定然不是那妖猿对手,不若你告诉我二人翡翠果在何处,我二人采摘后便赶回青城,邀请师门长辈来降妖如何?” 无尾老猿雷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解释道:“大仙这主意倒也不错,只是那翡翠枝蔓长在猿公洞外,若是采摘,定然会被其现。” “那可就难办了!”二人一猴均没了主意。 “其实老祖宗死前曾与我说过,洞内有一密道,直通山外,若是小心些,或可采摘之。” “那快带我二人去!”周乾神情一振,道。 那老白猿命这伙山猿清理战场后,便把其遣散,领着二人往那山间出口处赶去。 路上周乾间6小仙闷闷不乐,遂好奇问道:“小师姐,你模样好似不高兴,谁又惹你了?” “大师弟,我们真的打不过那红毛大猴子吗?” “我二人青云心法各自练到第一层和第六层,对付一四百年道行的老猿精,自是力有未逮。” “可是小仙好想打败那大猴子,然后回去向师兄他们炫耀,这是小仙第一次任务,好想圆满完成。”6小仙依旧气鼓鼓。 “哈哈,原来是为了此事,”周乾一笑,道:“小师姐可还记得路途上我讲的小乞丐的那几个故事?那小乞丐初次闯荡江湖,为何逢战必胜?要知当时,他的剑术还未完善,江湖中更有许多好手在其之上。” “为啥呢?” “因为小乞丐总是找功夫比其高一线的对手较技,待战胜之后,再寻找敌手,一步一步,便是这般,几年后再观整个江湖,却是无一人在其之上。” “嗯?”6小仙扬起脑袋,敏锐问道:“大师弟你想说什么?” 周乾见其可爱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其小脑袋,道:“只要方向对了,终归是会达到终点,只要我们努力修炼,终有一日,那个红毛大猴子会不是我们对手!” “那要等好久~”6小仙苦着脸,转而又振奋起来:“看来小仙也要更努力修行了!” “两位大仙好志气!”白猿呵呵笑道。 情绪转换下,周遭景色却也更加动人,涧流飞瀑,却是急险,石崖乳窟,更是嶙峋,然猿公峰尤胜之处,便是果树成群,果儿累累,鲜荔黄柿腊樱桃,兔梨肥枣熟梅子,红石榴,绿西瓜,桔子柑橙满树上,不一会儿功夫,6小仙便抱的满怀,吃的满嘴,快活的不得了。 “两位大仙,我们到了。” 迎面却是一峡谷,高有十几丈,两端矮细,中间厚高,望之一片青色。 “便是在下面。”老白猿亦不用飞剑,寻枝登蔓,身手如飞,几个呼吸间便爬了下来,二人无此本事,只得飞下。 来到一藤蔓密布处,老白猿默念几句,磕了三个响头,那藤蔓便自动分开,解释道:“此乃老祖宗设下的阵法,非血脉子孙不得开启。” 二人一猴走入其中,约莫半晌功夫,便到了其深处,老白猿顿咦一声,周乾一惊,连忙问道:“白猿前辈你现了什么?” “你们看两侧石壁!” 二人依言观之,却见其上绘有许多图案,一老猿或蹦或跳,手指变化不断,其上一道剑光不时变换方向角度。 “此乃猿公剑诀!”老白猿吃惊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猿公剑诀 ( )“何为猿公剑诀?”周乾疑惑道。追书必备 “便是我家老祖宗所创的七七四十九路御剑手法,生前,老祖宗时常会教导我等,然其死后,老猿无能,却是学之不全,没想全篇竟是在此处,果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老白猿激动道。 “老猴子也能创出御剑术?这老猴子还挺厉害的嘛!”6小仙仰着小脑袋,好奇道。 “老祖宗小时便极为聪慧,出生百年便炼化了横骨,尔后翻山越岭,寻仙求道,历经千辛万苦,然仙道山门以其为灵明山猿,不入十类之种,不达两间之名,拒教之;老祖宗悲愤之下遂生斗志,偷师各派剑招,苦研其缺点,改之以大成,历时三百年,终是创出这一门御剑术,唤作猿公剑诀。” “猿有灵性,果不虚传!怪不得我与你斗剑,却是斗不过你。”周乾感慨。 “那这老猴子的剑诀既能克制天下各派剑招,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却也不然,”老猿低头对6小仙解释道:“老祖宗虽聪慧,但各派剑仙高人亦不是易与之辈,却是只能克其形,不能破其髓;且老祖宗虽能吞吐日月之精,然并不通修炼之法,是故剑法中无有神通,便是这猿公剑诀两大缺陷之处。” “此乃眼光之局限,倒也怪不得猿公前辈。即便如此,能克天下剑招,亦是少有的厉害了。”不知何故,周乾突然想到自家师傅周询,或许这一人一猴有些许共同之处。 “老猿前辈,我能修习这猿公剑诀吗?”周乾突然道。 “周仙人,你们青城剑诀玄妙,辅以仙家心法,又有种种玄妙神通,为何要学老祖宗的旁门剑法呢?”老白猿愕然。 “只是想见识猿前辈的剑法是何等的威力,不知可否?若是不可也无事。” “自然是可以,若是老祖宗知晓有名门大派的弟子愿研习自家剑法,应该会老怀大慰的。” “那就多谢猿前辈了!” 二人一猴继续向前,却是又遇一石猴雕像,持剑握拳,威风凛凛。 “这是老祖宗的雕像,待俺鞠上一躬!” “晚辈亦是如此。”周乾连忙道。 一人一猴珍重其事的施礼默祝,砰砰几声,石猴中分,里面现出一柄仙剑倒插入地,一颗碗大内丹,还有一大葫芦。 “咦?有宝物唉!”6小仙伸头张望。 那壁上还刻有歪七扭八的几行字体——“俺老猿要死翘翘鸟,平生有三宝物,一是仙剑白芷,乃万年桂木雕成,二乃千年金丹精华,三是一葫猴儿酒,酿制极难,饮之极易,酒虫作祟,老猿也不保证死前是否把其喝光;三宝本想留与吾家猴子猴孙,然子孙亦有贤肖忤逆之别,便设计考验之,若是有心,自能得之;若与外人得之,看在宝贝份上,或可照拂吾山猿一族,俺老猿到了阴曹地府,定会为你夸上两句。更新最快最稳定)” “老猿此生虽无道缘,亦活的逍遥自在,不亚神仙——” “老祖宗生平最是旷达不羁,嬉笑怒骂,没想死后亦有这般考量之举。”老白猿苦笑摇头。 果真如猿公所言,仙剑金丹均是无碍,只是猴儿酒却只剩小半,颇有自知之明。 “周仙人与我同拜老祖宗,这宝贝自然得同分之,不若金丹予老猿我,白芷剑与猴儿酒便赠给周仙人如何?”老白猿大度道。 周乾却是拒绝,施恩图报算的什么,连人都不屑为之,何况是仙呢,奈何老白猿憨厚,十分坚持,便无奈道:“猿前辈你得了白芷剑,那你原先那柄木杖剑没了用途,便给晚辈如何?晚辈的竹剑被那大黑猿给打断,灵气尽失。” 老白猿想了想,便也同意,道:“那这猴儿酒便也赠予周仙人了,这酒老猿虽酿的不比老祖宗好,但也不缺之。” 周乾点头,6小仙却一把抢过酒葫芦,笑嘻嘻道:“小仙还未尝过酒呢,这次先替大师弟你验一验,看有没有毒!” 去掉葫芦口,酒液澄碧而香,百步之内,尽可闻之,6小仙小鼻子嗅嗅,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知轻重,张嘴长吸,嘴鼓鼓,半晌才咽下,赞了一声:“好甜,好喝!”随即面色通红,脚步踉跄,“咦?大师弟你怎么有三个头?”随即倒地熟睡。 “猴儿酒后劲颇重,看来这小仙子得睡上个三天三夜了。”老白猿摇头。 把小师姐安置好,周乾便接过木杖,此剑本体乃是千年柳木,被白猿粗浅炼制后,威力竟还是不俗,约是仙柳材质较好。 周乾依照老猿所传的祭炼口诀,勉强喷出一道青气,以青云心法重新洗练,而另一侧,老猿也是重炼那口白芷剑。 仙道法门无穷,然若想驱使有主法宝飞剑,也只有三途,一是知其祭炼口诀,二是血脉相通、法力同源,三乃法宝通灵,择主侍之;若是强行抹掉主人神识,定会使宝物灵性大损,得不偿失;亦有天一妙水,九天神沙等宝物可洗炼宝贝,然神物难得,比之法宝尤胜一筹。 一人一猴做了一日夜苦功,终归是把两柄飞剑祭炼完毕,这老白猿吞了金丹,越神光熠熠,毛似又涨大一圈,很是不凡。 “周小仙人,我们接下来便去采摘翡翠果如何?” “可是我这小师姐还在熟睡,又该如何安置?”周乾担忧道。 “此处暗道仅有俺老猿知晓,6仙人在此十分安全。” 老白猿自是不会说谎,周乾也只得稍稍放心,在地上留了言语,一人一猴便往深处走去,通道由宽至浅,自下往上,最后二者不得不手脚并用,往上爬行,终是到了一暗门处,老白猿把手指头咬出血来,滴了上去,‘啪’的一声,石门悄悄打开。 稍稍推开石门,尽是藤蔓一片,周乾自缝隙处偷偷张望,却见左侧百丈处乃是一山洞,洞口两只通臂妖猿来回巡视,且洞前山壁一处长满碧枝红叶,其上缀有异果,其形好似翠玉,琉璃光泽,其内透明,不分说,定是那翡翠果无疑。 可有妖猿看守,如何采摘之? 忽然周乾眼神一亮,对老白猿附耳几句,雷公脸先是为难,后想了想,回应了几声,勉强同意,悄悄从藤蔓上爬了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从另一侧崖壁间走来一黑毛大猿,引起了两看守通臂猿的注意,此猿猴离的稍远,看不清相貌,但观其毛色,应是自家一类。 这猿猴先是摆动腰身,然后扭起屁股,又是连跳连叫,提臀乱摆,种种怪异举动顿时惹得两猴关注,裂开雷公嘴,吼笑嘲弄,浑然没注意一道白色剑光靠着藤蔓遮蔽,悄然来到翡翠果所在碧藤处,串了四五仙果,又飞回,往来三四次,周乾终是满足,关闭石门,往回赶去。而过了一会儿,那黑猿也是消失不见。 两三个时辰后,周乾与老白猿又是在石猴雕像处碰面,唯一不同的是老白猿染了一身毛色,却成老黑猿了。 “周小仙人,你可还苦俺了,俺也读过些许诗书,知道些礼义廉耻,这般举动却是脸面全无了……”老白猿愁眉苦脸道。 原来周乾先是问这山林间是否有染黑毛的果汁树液,老白猿答之,林间有一果,唤作黑果,汁水黑粘,沾之难消;便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其吸引住二猴视线,自家驱使飞剑摘果。 “哈哈,书中亦有记载,仁人志士,自当施人恩义,不惜己身,何况脸面乎!猿前辈颇有古君子之风啊!”周乾半调笑半劝慰道。 周乾仔细观这碧绿透明的翡翠仙果,问道:“这果子如何服用?” “往来摘果的青城仙人亦说过,以三颗为佳,过之则无有效用,周仙人不若回到仙门再服用,有仙长护持方是周全。” 摇摇头,他自有打算,吞下一颗翡翠果,盘膝闭目,顿时汁液化作一股热流从喉间滑落,连忙引导其以第一层心法路线运转。 早在祭炼柳木剑之时,周乾便感到体内先天太清仙气又增了一分,隐隐达到突破关口,便是无这翡翠果,只需潜修一段时间,自家亦有把握修炼到第二层,这第二层又称‘封精’,便是太清仙气自下丹田始,逆督脉而上,沿任脉而下,经历尾闾、夹脊、玉枕三关,上、中、下三丹田和上下鹊桥,以丹田为轴,阳火升,阴符降,水火相济,子午周天成。 连服三枚仙果,仙气大涨,连冲三关,头尾交汇,顿时气海穴一开,神志一清,先天太清气顺着小周天缓缓运转,周而复始,循环不已,这第二关,便是成了!! 不说体内太清气增长,单其他好处便已足够,先内气循环,自会生溢道道法力,不会只出不进,法力用完还需吞吐修炼;二来,精气封锁,后天转先天,便无百病困扰,亦有寿元增加,道家术语,炼就‘小还丹’,外丹封住气血汗液,内丹抱住精气神髓,自家身躯方才真正灵性合一,见神不坏。 睁开眼,手一开,丝丝青气冒出,脱于体外,为之后修练法术打下基础。 “恭喜周仙人道行突破!”老白猿笑着拱了拱手。 “猿前辈服了猿公金丹,岂不是更胜一筹!” “臭师弟,小仙已等了你七日夜了!”6小仙气鼓鼓道。 竟然过了这么久,周乾讶然,果真修道无岁月—— “小师姐,我问你,若是做一件事,你让别人做,自然万无一失,若是自家做,却有种种危险,然却爽快的紧,你会选哪个?”且是忽然问。 “自然是第二个!”一愣,却是不假思索道。 周乾笑了笑,方道:“依我等现在之实力,或可谋划对付红毛大王之事了!” “小师弟真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红毛大王 ( )非是周乾狂妄,稍有进境便无人目中,实是这红毛大王之深浅已然摸出,四百年道行的老猿精,若是青云心经练到十层以上,已然仙气化婴的师兄师姐单人便可敌之,而聚二人一猴之力,虽是稍弱,但敌明我暗,乘其不备而击之,未必不能以弱胜强。追莽荒纪,还得上。 猿公地道中,老白猿在地上图画洞中方位,周乾出谋划策,6小仙不时补充,至于胜败如何,明日便见分晓—— ‘啪嗒!’一声,青铜杯杓砸在来报的小猴精脑门上,顿时红的、白的绽开一片,附近精怪妖魔具是手脚颤颤,惶恐不安,这几日,大王的脾气越加暴躁了。 主座上,妖猿铜铃大小的瞳孔一瞪,触体生寒,满身的红毛根根炸起,竟有丈长,铜钱粗细,一把推开前方长桌,各种瓜果、兽肉、酒水落的满地,噼啪哗啦声大起,猛然起身,方才显出身形。 庞大身躯足有五丈高下,四肢又粗又长,尖甲凸出尺长,獠牙森森,双臂奇大,水缸粗细,血丝满目。 “还未找着杀害吾儿的老白猿吗?”妖猿暴跳如雷,吼声连连。 “启、启禀大王,却是还未找到!”另一小猴精跪伏在地上,颤声道。 “那要你何用?”刚欲杀之,一羊头人身,模样伶俐的山羊精走了出来,躬身道:“大王不如听听属下言语。” “你说!” 红毛老猿抢占山头,自是收服不少山间精怪,这山羊精便是其一,因其机智灵巧,善于出谋划策,便如狗头军师一般,常有馊主意想出,此时此事,却是让其疑虑重重。 “大王明见,小大王被害后,属下一直在思索,是否真是被那老猿精所杀,毕竟小大王本事高强,比之那老猿精尤胜之,且手下精怪具是忠心耿耿,便是偷袭,亦难以成功。” “哦?难不成我儿是被其他妖怪所杀——” “或说!那老白猿请来了帮手!”山羊精着重强调道。 “那老白猿哪来的帮手!若是有帮手不是早就召来了!何必等到今日?” “吾听闻,老白猿祖宗曾与青城派剑仙交好,若是老白猿借助剑仙之力,也未必——” “不可能!”红毛猿精显然对青城派颇为忌惮,却摇头道:“青城牛鼻子素来不管附近群山精怪之事,不会在此事上插手,且若真是要本王性命,径直来取便是,没道理杀掉吾家孩儿。” 山羊精刚欲说话,从洞外窜出一鹤妖,翅膀扑扑作响,口刺耳人声,“大王,大王,小的在天上看到那老白猿往西去了,往西去了!” “好好好!这只老猴终是忍耐不住,取吾宝贝,本王要把它大卸八块!”红巨猿惊喜道。 “大王小心有诈!那老白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此时露出身形,难道他不知鹤先锋自小大王死后,一直在山间巡视吗?”山羊精连忙劝阻。 “有诈又如何,那老白猿哪是本王的对手!” 一招手,四壮硕黑猿吃力抬着一人头大小的圆石走进来,这圆石通体黝黑,乃是那老白猿所说仙石无疑。 红毛巨猿拿起掂了掂,满意点点头,大步走出—— “大王便是要去,不若多带些手下。” “尔等不会腾云驾雾,去了也是累赘!” 待山羊精冲出洞穴后,只见得飞沙走石,一团黑云升天,与鹤妖往西边飞去。 与此同时,猿公暗道处伸出两个头颅,借着藤蔓缝隙往外观看。 “大师弟,红毛猴子被引走了呢!” “果真如猿前辈所说,这红毛妖猿莽撞冒失,昏头搭脑,还有几道计策未施出便引的它上钩,趁此机会,我二人快些动手!” “好!” 顿时一道红光径直冲出藤蔓,往洞口处杀去,看守二猿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白光绕其脑袋一转,大好头颅落地!冲入洞府中,只见得芝兰香蕙枯萎,假山异石乱丢,古桥毁,松竹断,杯盘狼藉,屎尿尸蝇遍地,大好仙景,却是毁了大半。 黑猿精怪见得来人气势汹汹,均咆哮嘶吼,有的显了原形,原是猿精,虎怪,牛妖,较之凡间牲畜,形体均大了数倍,有的体态半人半妖,持刀拿枪,也无有招式,只胡乱舞动,但每一下均有万斤重力,打的山石横飞。 好在周乾二人亦不是庸手,飞剑快如闪电,一道白光四下穿射,见血封喉,遇石穿石,片刻间,便有四五小妖小怪倒地,血流成河,腥气极重,这些精怪,虽通了灵智,但未炼就妖丹,无法驱使妖气对敌,却是被克制的紧。 6小仙更是厉害,一双红绫来回激射,几近遮住整个洞穴,遇猿妖牛怪,只一裹,便震散其魂魄,杀人于无形,更有小手连掐,口中喃喃,却是施展出一极厉害之法术,唤作巽风霜气,乃是采九天巽风与北极霜雪炼就,小师姐自是无这般本事,乃是其母苏如心疼乖女,帮其炼化为法术种子符篆注入丹田,平常用之只需置入法力即可。 只见凭空生出九道寒流,劲舞狂绞,寒气爆开,只一下,便把整个洞穴都覆盖上一层坚冰,更使得四面八方上百只精怪冰封,随即咔咔直响,尸体裂成无数块落地,6小仙面色一白,以她青云心经五层之法力,亦是消耗大半。 周乾虽未受法术伤害,但冷气逼人,仿佛要把其身心都冰住,连忙抱住这个乱施法的小丫头,剑光一转,把余下的精怪一一击杀。 却也不是没有厉害角色,一山羊精驱使头上两支犄角化作金光射向二人,连忙驱使柳木剑迎了上去。 柳木剑所化白光以一敌二依旧不落下风,毕竟是青城正宗御剑术,可不是山羊精野路子能比之,然青城剑诀传自广成子金仙,以稳重为主,一招一式均大开大阖,虽堂皇正大,无有破绽,但要短时间内收拾掉山羊精却是难办。 路数一变,转而使上猿公剑诀,此剑诀周乾只学了一两天,皮毛尔,然山羊精也是胡乱舞动,正是歪瓢碰上破把子,实在合适,许多破绽视若未见,繁杂剑势却是逼的其手忙脚乱;剑光上下乱飞,化作一张剑网盖下,这精怪临危急乱,越是慌忙,被周乾窥得良机,剑光一折,从一死角穿入其后脑勺,凿出个大洞,血花绽放。 无了山羊精牵制,余下的小妖大多被戮,只三四只逃了出去,却也翻不出花样。 “小师姐!!” “大师弟我错了~”6小仙可怜巴巴道。 周乾叹了口气,初战,斗志激昂可以理解,只是施展如此威力之法术却是得不偿失,万一有小妖小怪伺机偷袭岂不死的冤枉,此类事情他在江湖中见得多了,最适宜的招式往往才是最好的,这便是生死间的经验。 一道玉色光芒从洞外窜来,老白猿落下后急切道:“红毛老妖找不着我,正在赶来路上,两位仙人还不早做准备!” 周乾苦笑:“本想借住洞府中复杂地势埋伏红毛妖猿一下,只是这般景象便是傻子都知其中有诈!” 真如其所言,洞中无分上下左右,具是晶莹剔透,冷气森森,白雾飘飘,好似寒冬腊月,一看就知有人施展了极厉害的法术。 “那要如何?” “便要要靠猿前辈您了,此地山形最为熟悉,挑一处合适地势与之斗法;我们杀了它的子嗣,又屠了它的洞府,妖猿睚眦必报,以为我等要逃,定不会善罢甘休,” 老白猿带着周乾,两道遁光冲出洞外,不到片刻功夫,黑云降下,一声怒吼响彻整个猿公山,随即妖气滚滚,黑云翻腾,又冲天而来,一追一逃间,已过百里…… “大师弟看!”6小仙眼尖,现一山石嶙峋处。 “老猿亦是挑的此处!” 两道遁光降下,乃是一山间缝隙凹处,宽十丈,其中山石重叠、突兀,道路崎岖,正可限制其庞大体形。 三人在其间游走穿梭,妖猿愚笨,不知利害,也落了下来,巨大身形直接踩碎两岩棱角,直直冲撞来,妖气翻滚,一聚,与内丹合,化作凝实怪掌抓来,却是妖猿炼就的天妖一气混元爪,厉害异常,寻常仙剑捏之则碎。 好在老白猿得了白芷剑,又服下千年金丹精华,道行精进一日千里,一放手,十丈金光射出,剑上仙气氤氲,不是俗品,与之争斗,不时火花四溅,大爪直捞,剑光却是灵动,吞吐精虹,不时反削,这老猿得了猿公剑诀全篇,御剑术越厉害起来。 余下二人却也是一人射出柳木剑,一人放出红绫,与老猿斗将在一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山 ( )红毛通臂猿不愧是猿精异种,以一敌三还稍占上风,头顶怪爪与白芷仙剑交锋,不时火光四溅,这天妖一气混元爪极为霸道,刚硬异常,便是通灵仙剑亦不能伤之,反倒是白芷剑连连嗡鸣,显然是碰上了硬茬。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柳木剑与飞天绫攻来,红毛猿精只凭两只蒲扇大掌便四下直捞,周乾剑诀一掐,飞剑一转,从指间缝隙处穿过,白光往其腿间一绕,却只斩掉了几根猴毛,连这老猿妖躯都斩不进去。 “哈哈!你这小娃娃,连飞剑都驱使的不稳当却敢来杀本王,真是好大的胆子!”红毛大猿咆哮嘶吼,巨声在两侧石壁间回荡。 一步七八丈,山石陡岩均挡之不住,碎裂四溅,在轰隆声中红毛大猿往二人所在之处赶去,眼神凶狠,直欲撕掉二人。 好在飞天绫毕竟是天罡大圆满之法器,有种种威力,却是阻住其路程。 红绫一圈又一圈,见风就长,眨眼间便有近乎二十丈长,迅穿插环绕,最后竟把红毛大猿结结实实捆在中间,还分出十几条长绫系住附近山崖大石,以为支撑。 周乾不由暗赞,短短几日功夫,小师姐的进步着实让人惊讶。 “紫霞生,红云现,飞绫炼魔!” 顿时红绫中伸出无数霞光,透过绫布,向里射去,顿时红毛大猿痛嚎起来,妖躯被裹的‘咯咯’直响,丝丝白烟飘向外,有焦糊味隐隐传出。 好在猿妖亦是不凡,滚滚妖气涌出,狂风大起,一时间竟僵持下来,周乾顿感不妙,单拼道行,小师姐哪是这五百年老猿精的对手,果真如此,粉嫩额头上汗珠直落,法印亦是微微颤抖,马上便要撑不住了。 越是紧要关头周乾越要冷静,单凭自家微薄法力,飞剑连其妖躯都斩不开,如何才能助小师妹降猿…… ‘撕拉’裂帛声响起,一颗人头大小的黑石穿出,红绫裂开一个大洞,紧接伸出两只毛茸茸巨掌,把飞天绫整个撕开,巨猿妖躯复又显出,黑影笼罩二人。 “嘎嘎,只凭你们两个道行浅薄的……”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从石地里闪电般射出,噼啪一声,碎石散出,红毛老猿正处于得意间,浑然没注意一道凄厉剑光自眼间划过,顿时污血喷出,红毛妖猿一声悲吼! 原来周乾趁其不注意间,悄然把飞剑遁入地下,伺机偷袭;瞬息百丈,取人级,取之不成,便剜双目。 红毛妖猿剧痛间,稍稍松懈,怪爪有一丝停滞,老白猿亦不是庸手,觑得良机,身剑合一,一道晶莹通透的剑光煞气腾腾,猛然穿开这妖猿神通天妖一气混元爪,顿时妖气铺散,妖丹一分为二,失了灵气,落了下来。 妖猿更是气弱,二人知此乃痛打落水狗之好时机,周乾连忙取出腰间葫芦,倒出小半雷火丸,往前铺洒;6小仙亦是拿出三枚小玉锥,毕竟是朝阳峰座之女,怎能无一两件宝物护身,便是这辟邪锥,取百年温玉雕琢成,刻以辟邪道咒,专克妖魔。 雷气火光爆鸣,黑烟冲天而起,三道玉光,更是钻入其心、肝、肺中;好半晌,烟消雾散,老猿凄惨的身形显露出来,血肉横飞,白骨裸露,红毛通臂猿自知命不久矣,手中仙石往前一丢,瞬息间便出现在二人身前,就在这一刹那,白芷仙剑亦是赶到,一剑一石互拼一记,‘嘭’的一声大响,这五百年道行的通臂猿,终是倒地身亡! 二位小辈剑仙互视一眼,冷汗直冒,真是丝毫都不能大意啊! “多谢猿前辈救命之恩!” “老白猴子你好厉害!” “互惠互助罢了,若是没有两位大仙相助,我们山猿一族还不知被迫害到何时。”老白猿呵呵笑道,服下金丹后,道行大涨,气度越从容不迫,不复先前卑微姿态。 “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其怎这般快?”6小仙好奇的跑到那圆石落点,小手往上一提,竟没提动,使尽全力,还是没有效果,气呼呼的向周乾告状:“大师弟,这块石头它不乖!” 周乾与老白猿亦是上前观之,周乾提了提,也只是稍稍离地一二尺,吃不住力,复又砸落地,咂舌道:“怕不是有数万斤了吧!” “若是老白猿所猜不错,这宝贝应是老祖宗所说过的天魔陨石!” “天魔陨石又是何物?”6小仙反问道。 “便是自九天之上跌落入凡间的巨石,这种大石起先有数千丈、数万丈大小,经历无数岁月,受无穷星光打磨,天火灼烧,其质地精华渐渐浓缩、转化,体积亦是变小,落入凡间后便有种种威能!” “就如同落霞山腹中的星辰碎片?”周乾问道。 “并非如此,那碎片应是受两极元磁感染,乃是磁母,而这块陨石却是从六欲天界落入人间,受天魔气息影响,遂成天魔陨石。” “这亦是打造飞剑的良才美质,可惜落入红毛大王之手,却是明珠暗投了。”老白猿补充道。 “既然是宝贝,那咱们便一分为三,各拥其一,可好?”周乾提议道。 “老猿有了白芷仙剑,这宝物要之无用,便赠予两位了。”老白猿呵呵笑道。 “哪有这样的,红毛猴子是我们一起杀掉的,好宝贝自是该一起分嘛!”6小仙不满道。 周乾亦是坚持,仙家宝物人人皆爱,但也该取之有道,老白猿暗赞了一声不愧是青城门人,自有仙家气度,也不矫情,收了下来。 二人一猴轮流用真火灼烧之,费了好大功夫,方才分得三块,这颗被红毛老猿祭炼通灵的天魔陨石,终是被这三位瓜分。 三位剑仙又驾驭遁光来到猿公密道所在的大峡谷处,峡谷上被藤枝树蔓覆盖,这番景象自然是周乾几人暗中搞鬼,也是躲过鹤妖视线的缘由,更能遮掩住密道进口。 老白猿打开出口,顿时叽叽喳喳声响成一团,一个又一个毛绒绒的小猴精大猿怪翻滚跳跃,窜了出来,围着老白猿尖叫不断。为了避免红毛妖猿拿山猿一族抵命,周乾预先把群猴安置到密道内,此时才放出。 “好了好了,老猿知道,你们这下可安心了,那红毛大王被两位剑仙所杀,以后吾等便可安心在猿公山上生存玩耍了!还不谢谢两位剑仙!” 顿时白毛山猿们把二人围成一团,有的磕头,有的鞠躬,还有些胆大的,径直爬到二人身上,小爪子四处乱摸,似是帮二人抓虱子;惹得6小仙咯咯直笑。 “二位不若在山上多休息几天,也好让老猿一尽地主之谊。”老白猿邀请道。 “好!”6小仙抢先叫道,生怕周乾不同意。 接下来几天,周乾则与老白猿坐而论道,起而斗剑,均受益匪浅,猿公剑诀亦是颇有精进,已能与青城剑诀并驾齐驱,繁杂之处尤甚。而小师姐则是整日与小猴精们嬉戏于山林间,捣山药,煮黄精,采松子,酿猴儿酒,荡秋千,逐野兽,玩的不亦乐乎。 然好景不常,终有分离之日,这一日,老白猿特意开了瓶新酿的百花酒,倒了三杯,举杯,碰酒,一饮而尽。 “猿前辈,高山流水,后会有期!”周乾郑重道。 “老猿爷爷,还有小猴子们,6小仙以后一定会来看你们的!” 遁光升起,伴随着群猴叽叽喳喳的叫声,在空中渐渐化作一黑点,老白猿叹了口气,雷公脸上亦是不舍,好半晌,方自语:“老祖宗,您说的没错,青城派的剑仙果真与众不同……” “大师弟,我们何时再来玩?”6小仙童稚声传来。 浮云卷卷,清风阵阵,周乾长出了口气,扫去心中些许阴霾,轻轻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一定会的——” ‘嘭!’一道剑光如九天之蛟龙,瞬息间破了二人法术,余势不减,罡风呼啸,顿时把何棋何画两位砸个大马坑。 “这几日,大师兄的脾气越不好了!”何棋灰头土脸道。 “还不是小师弟与六师妹闹的,都去了快一个月了,一点准信都没,可不让人担心!”何画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低声私语。 “亏得大师兄让二人去时还信誓旦旦,我当时便说不该让去,法力尚浅,经验全无,这岂不是找罪受嘛!” “你二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还不快起来!今日的修行还未完呢!”秦渔怒斥道。 二人磨磨蹭蹭爬起,刚欲找借口,便见秦渔身形一僵,而后便听得6小仙的叫喊声—— “大师兄!四师兄!五师兄!我们回来啦……” 第一百二十七章 祭剑 ( )“……那白芷仙剑挡住了红毛妖猿的仙石,妖猿终是身亡,我们又在猿公山徘徊了几日,这才回来,倒是累得几位师兄担心了!”周乾稍有些歉意道。更新最快最稳定)更新最快去 “无事,无事,咔嚓咔嚓——”何棋与何画啃着6小仙带回来的桃柿杏李、桔蔗柑橙,口齿不清道;这些瓜果约是受山中灵气滋养,虽搁置七八日,依旧鲜嫩水灵,汁甜肉脆。 “看来你二人这次还真是得了不少机缘,这天魔陨石便在魔门中也是奇珍,若是现世,不知要引得多少老妖巨擘争抢,只是可惜了,可惜了——”秦渔拿着天魔陨石,感叹道。 “可惜啥?”6小仙好奇道。 “我正派炼剑多不用此物,却是明珠暗投。” “那还不简单,偷上一份魔门炼剑秘诀不就行了。”6小仙天真道。 “哪能如此,不说魔道凶剑我等仙家法诀驱使不得,便是祭炼之手法亦是残忍暴戾,有违天和,”秦渔顿了顿,见周乾面色有异,问道:“小师弟你想到了什么?” 周乾犹豫片刻,还是把秦皇墓中得到玄阴剑诀一事说了出来,听得几人具是惊讶—— “那玄阴剑诀里共有七种炼制法宝飞剑之秘诀,其中三种乃是炼剑口诀,分别是百兽神光剑,天魔化血剑与斩欲剑。” “小师弟!”秦渔神情少见的严厉起来:“魔门种种手段最擅长蛊惑人心,你切莫贪图厉害,误入其中,免得师门反目,兄弟阋墙!” 场面顿时凝滞,半晌何画才打哈哈道:“别听你大师兄的,他总是小题大做,死板教条。” “你要是敢欺负大师弟,小仙我揍你!”6小仙气鼓鼓比划手脚。 “放心,大师兄,我不会的!”周乾郑重道。 秦渔见其语气真诚,这才松了口气,道:“秦某也只是不想让小师弟走上歧路罢了,若是言语间有些冒犯,还请师弟原谅。更新最快最稳定)” “无事,好赖话周乾还是分的出来的。” “更何况我仙门飞剑亦有种种神威,不比他魔道一脉差个分毫,既然小师弟心法已至二层,便可祭炼自家独门仙剑了。” “哦?难得师兄这么大方!小师弟可有福气了,不知小师弟打算炼何种飞剑?” “我?”周乾一愣,“我对于炼器之道一窍不通,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便让小师弟先做个选择吧!”何棋何画七嘴八舌道:“仙剑类别亦分种种,比若剑器、剑丸、剑煞、飞针亦算是其中之一,大师兄炼制的便是戊土剑丸,可化金为泥,乃是天罡大圆满之法器;或说成套仙剑,我们何家三兄弟就合练一套三阳一气剑,还有朝阳峰周家小子的五行剑亦是如此;剑煞更是凶猛,是把剑罡煞气混入禁法中,乃是一种极厉害的神通,不过小师弟你道行尚浅,还学之不到。或说飞针,我青城派最为厉害的仙针便是寒月师叔的太乙菩提神针,共有三千六百五十四枚,每一枚都有天罡级别,还有柳师姐的玄冰神针,亦是……” “师兄!两位师兄!”周乾连忙打断二人:“我还是祭炼普通剑器便好。”这般选择,却是自家江湖剑客的本能作祟。 “那么师弟想要那种类型的飞剑?比若五行属性,炼剑材料,剑身质地锋锐,飞剑遁,剑中封印何类妖兽精魄,又有何种神通,印刻何种阵法,潜力如何……” 周乾被何画一番言语弄的头晕眼花,不知东南西北,好在秦渔老道,止住其话语,问道:“不要听何师弟他胡言乱语,只说你喜欢何种仙剑便可。” 周乾沉思片刻,方道:“若是我家飞剑,要有三特质,一是质地坚锐,二是遁极快,三可充分挥御剑之术,其余种种好处,倒非必须。” 秦渔哈哈一笑:“小师弟志气不俗,竟想单以剑法御敌。” “有这种古怪飞剑吗?”何画疑惑问道。 “说不得还真有,”秦渔细细思索:“我听师傅说过,他当年在西海曾与一异派高人结为至交,那异派高人曾赠予师傅自家独门炼剑之法,时间久远,我亦是记不清,明日我便去树亭查找一番,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仙剑的名字唤作……” “叫什么?”几人同时问道。 “剑名百灵!” 玉虚门人月余不见,一番长聊,自是畅快,天色亦是渐晚,纷纷告辞,何家两兄弟也不客气,把6小仙带来的山中瓜果全都打包带走,丝毫也不留给自家大师兄,倒是小师姐与周乾相处颇久后,感情更是浓郁,很是依依不舍。 “小师弟,听你说你在猿公山得了一部剑诀?” “是的,这剑诀乃是老白猿祖宗所创,就叫《猿公剑诀》。”周乾回答道。 “听师兄一句话,那猿公剑诀不必练了,专注本门剑诀便可。” 周乾一愣,连忙问道:“为何?” “剑道博大精深,贵在专精,你多花心思很可能吃力不讨好,我知你在凡间学过剑法,或许以为触类旁通之下境界能更胜一筹,但二者却是截然不同,凡间剑术讲究的是招式变化,剑仙一流却是重在参悟炼法,比若本门剑诀里衍生出的青云剑雷、太清剑气、千重剑网、九天神霄剑阵种种妙法,哪一门不需参悟数年十数年,还需辛苦采集种种天材地宝炼就;更有身剑合一、剑气化形等剑道神通也须把剑诀修炼到极深处方可演化,更别提六大剑道神通了,非倾世之才无有成者,便是如此,你认为你能同时练好两门剑诀吗?” 周乾脑袋如被遭重击一般,自家是否真是如大师兄所说,做些吃力不讨好之事?若非大师兄提醒,周乾自己甚至还准备把玄阴剑诀都研习一番,是否真是走上了歧途? “养气修道毕竟是自家之事,师长前辈亦是只能劝导,不能替之,小师弟你之勤练苦修我看在眼里,只是莫要走了歪路。”秦渔叮嘱一番后,便离了开来,他相信以周乾的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用心。 周乾**未眠,仔细思索自家得失,各种剑诀演化,却不得不承认若要有所成就专精青城剑诀乃是最为稳妥的法子,只是真要放弃猿公剑法与玄阴剑诀吗?自家却是不确定。 二日清晨,周乾出了白玉洞府,只见得旭日东升,万物初醒,飞泉大瀑不绝,朝霞漫天,顿时心旷神怡,偶有所感,也许自家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也未必。 一道熟悉遁光飞来,正是秦渔,从中抛出一物,周乾伸手接住,却是一玉册,掀开一看,正是祭炼百灵仙剑的种种手段。 “如何?可符合你之所想?”秦渔笑道。 “若是按其所述,倒真是一柄好剑!”周乾苦笑摇头:“只是材料未免太过苛刻,天魔陨石与千年灵木倒是有,但五金之精,空灵之气,百鸟唾液又从何处寻来,更别提余下还有七八种宝物却是听都没听过——” “莫要着急,慢慢寻找便是,你宋师兄的那柄仙蛟剑耗费了他近百年功夫,这才几近大功告成。不过五金之精师兄倒还剩一块,若是你能找到其他几种材料或许能先把其剑胚铸成,而且空灵之气为兄倒也知其所在,便在五龙峰顶某处,但你得先学会御剑术才行。倒是这百鸟唾液你可先去采集,也可磨练你之剑术。” “百鸟唾液?何种鸟都成吗?” “自然是得仙家神鸟方可——”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山 ( )一股寒风吹来,漫天飞雪,山川峻岭、陡壁悬崖具是裹上一层银装,不知觉间,已是一二月份,今年的巴蜀之地罕见的下了场大雪,于山林间已有三尺之深,积之不化,兔狍山鸡行走间具出沙沙的声响,扑哧扑哧声从树顶上响起,松柏枝条上的积雪纷纷洒落,白茫茫一片,一只大鸟从天而降。 赤、黑目、毛羽青碧,泛着幽光,却是一只青鸟,亦是仙家鸟种,山海经残篇中曾有记载,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曾侍西王母旁,虽稍有夸张,但可见其通灵。 严冬萧条,少有果物充饥,忽见雪上有一杏,青鸟顿时喜叫两声,扑扇过去,却半途停在空中,鸟目闪过一丝疑惑,然天性难驯,敌不过口腹之欲,终是落了下去。 雪地中忽然窜出一道身影,白光一闪而过,射落青羽三两根,这灵鸟惊恐尖叫,张嘴吐出一道丹气,这小精怪未修成内丹,只得以此御敌,谁料那白光一转,幻化两道剑影,瞬息间便躲过攻击,剑光一绕便把它团团围住,竟隐隐间有阵法变幻痕迹,青鸟一时逃脱不得,被一双大手抱住,掀开喙,以葫芦口对其下颚,晶莹涎水落下—— “小鸟儿,再忍忍,马上就好……”周乾抚摸着羽毛,安慰道,见涎水收集的差不多了,把杏子往其嘴里一塞,向上一抛,青鸟便张翼高飞,还不时往下叫唤几声。 周乾把葫芦往腰间一系,长出了几口气,又找得一种灵鸟唾液,略估算下,大约已有五六十种了,仙隼、火冠雀、山雕、白羽翁……而距离斗法红毛妖猿一事已过了半年,自此大师兄告之炼剑所需百种灵鸟唾液后,周乾便一头钻进山林中,一边修行,一边斗鸟,也不觉得乏味,倒是剑法又精进一丝,已可幻出剑影,不过这半年来为了抓鸟方便,猿公剑诀使的勤,青城剑诀倒是落下进程,想及大师兄言语,也只有挠头苦笑了,二者同修,平衡之法哪能轻易找到。 三日未食,腹中难免有些饥饿,想及山南有一小湖,可钓鱼饱肚,便踏雪而行,往那边赶去。 走了约半个时辰,就见一数亩大小的碧池坐落于群树缠绕间,表面上有一尺厚的坚冰,晶莹剔透,顿时眼前一亮,正好,连钓竿等物件都可省掉了。 敲开一个小洞,由于冰下少气,不一会儿功夫,数尾鲤鱼、鲢鱼争相窜出,把洞旁厚冰敲的咚咚直响,周乾轻易的便抓住两条,刮鳞去脏,掐指一引,一嘭火自捡来的树枝草木中燃起,把鱼肉往其间一串,就着火烤了起来。 过了不久,两面焦黄,香气溢出,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欲动嘴,就听得唧唧声叫起,却是小青鸟在不远处直叫唤。 “咦?是你这小东西。”周乾一笑,指了指手上鱼肉,问道:“要吃吗?” 那小青鸟头直啄,便撕了一块鱼肉丢了过去,尖喙一叼,三两下便吃了干净,见得有趣,又撕了几块,到最后,青鸟反而比周乾吃的要多。 大约是见周乾无害,青鸟一步步走了过来,靠在周乾身边,周乾笑了笑,帮其顺了顺散乱青羽,小青鸟顿时舒服的眯了眯眼;仙鸟通灵,自是能感受到周乾身上传来的太清仙气,不然若是魔道中人,便是做了十全大补宴都勾不来其身影。 把青鸟放在怀里,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心法运转,体内太清气缓缓流动,近一个月来,法力无有寸进,其中缘由周乾亦是弄不明白,半个时辰过后,睁眼叹气,却是毫无进展,再等些时日,看来是得回玉虚峰向大师兄讨教一番了,抬头仰望,便是在在群山巍峨间,青城五峰亦如五丁开山,横亘宇内。 起身,便欲离开,却被青鸟拦住,口中唧唧直叫—— “小青鸟我得走了,还有四五十种灵鸟唾液未取,有缘再见。” “唧唧、唧唧!”青鸟小喙张开,翅膀连连蒲扇。 “你还想吃我烤的鱼吗?” “唧唧、唧唧!”青鸟小脑袋点了点,又摇了摇,原地转了一圈,比划自己,又张嘴直啄,做吃鱼状。 “你是说你帮我去抓鸟,我帮你烤鱼?”周乾迟疑问道。 “唧唧、唧唧!”青鸟绕着周乾直飞,显然是听懂了。 “你这小鸟,还真有灵性!”周乾见过许多道行比其深厚的山间仙鸟,当具是野性难驯,少有能比其通灵的。 “哈哈,那便开路吧,鸟先锋!” “唧唧、唧唧!”青鸟似是对这般称呼很是不满。 有了青鸟相助,周乾收集白鸟唾液的进程却是加陡然加快了许多,有了这个细作,许多仙家灵鸟的巢穴、寻食之地都知之甚详,不到一月功夫,就比得上周乾三月苦功。 白光射出,圈住一七彩鹦鹉,一把把其拽下,那鹦鹉通人声,声调怪异道:“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撬开短喙,取了唾液,一把把其抛向空中,默算了下,唾液已过九十种,而且此地已至青城三十六山边界,再往外走,若是真遇上什么深山老怪,以自家浅薄的修为怕不被其一口吞了,便是在青城范围内,凭着门人身份,周乾也有好几次身临险境,勉强逃生。 “唧唧,唧唧!”那青鸟作势欲往南飞,周乾连忙叫住,“我要走了,不用再找了,这次真是要后会有期了,看见那座最大的山峰没有?我就住在哪里,有空你可以去找我,到时我在给你烤鱼,可好?” 青鸟听此话,顿时蔫头耷脑起来,周乾见此,亦是叹了口气,往山下走去,走了十几步,回头,却见青鸟依旧逡巡,不欲飞去,忽然突奇想,问道:“想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我可以天天烤鱼给你吃。” 这青鸟顿时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围绕着周乾扑扇翅膀,不知是开心和周乾一起或是高兴与天天有鱼吃。 半个月后,周乾终于赶回玉虚峰,同行的还有这只青鸟,大师兄正在瀑间巨石上吞纳吐息,他可是道行深厚,一呼一吸间均有十数丈的太清仙气明灭诞生,最终化作一婴儿虚影,面目长相均似秦渔,只是无无眉,投入其天灵盖中,约有一个时辰,方才起身。 “师兄你突破了?!”周乾惊讶道。 “已经快摸着边了,倒是小师弟你这几月间,都没回白玉洞府几次,百鸟唾液收集的如何了?” “只剩几种便可完成,只是大师兄,周乾于修炼之处有些许不懂……”待周乾说完后,秦渔沉思片刻,方道:“小师弟,你入我青城修炼已有一年多了吧?” “一年又三十三天。” “是时候下山积累外功了。” “我?是否太早了?”周乾一愣,毕竟连几位师兄都因修为不够而出山不得,自家岂不是更是不行。 “不能一概而论,你与他们不同,”秦渔摇头:“你世俗纠葛太深,若想更进一步必须入世,入世后方可出世,待你心无挂碍时,道行自可更进一步。而且,我还有事情要拜托小师弟你——” “何事?” “你二师兄与大师兄哪里,替我捎上一封信。” “那两位师兄现在何处?” “扬州。” “扬州——”周乾低声道,虎哥儿便在扬州,还有,扬州紧靠着洛都,是时候回去给师傅与招儿姐上柱香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龙王娶妻 ( )岷江乃通天四河之一,琉璃千顷,波光潋滟,起自岷山南麓,流经松潘、汶川等县到都江堰出峡,分内外两江到江口复合,经乐山收大渡河与青衣江,自宜宾汇入长江,横贯川省,使得水旱从人,土地肥沃,哺育整个天府之地。 河上摆渡人亦是成群,老李头便是其一,虽是八十岁高龄,但手脚稳当,做事麻利,在这一带颇有名气,今日他接了一位客人,却感颇为奇怪,像书生不是书生,似富家少爷又不是少爷,看模样也就二十来岁,却鬓半白,腰间挂一葫芦,还拄着根柳木杖—— “老丈,过河不?” “自是过地,这活子一吊钱可否?” “好的,好的。” 放绳,撑杆,老脚一用力,竹排便平稳的向水中滑行,这活干了几十年,自是妥妥的,扭过头悄悄打量这坐船人,呦呵,竟还是个俊俏小子,看其面目不似剪径贼人,便搭话道—— “公子哪里人,看模样不似咱们涝汉子,定是官宦子弟,老李头猜的可对?” “在下周乾,北地人,可不是秀才书生,这次是去成都府,拜访一友人。” “成都府好啊,八街九陌的,里面个个都是穿锦衣的,银子多的很!”老李头感慨道,却见周乾只顾欣赏江上景色,云烟四起,暝色苍茫,显然是没有谈话兴致,便停了口,不过附近景致虽美,自己早已看了无数遍,无了感觉,他又是个闲不住嘴的人,便另起一话头。 “往东边走好啊,可莫要往上走,都江堰哪里可不太平!” 果真引起了周乾的注意,打听道:“怎么个不太平法?” “约是上月,玉垒山下忽大水,淹了好几个庄子,从水里窜出一龙王,领着虾兵蟹将,指名道姓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子去侍奉,不然便要毁庄破村,杀的血流漂杵,你说骇不骇人!” 周乾一愣,虽说乡民善夸大言语,但再怎么着也不会随意杜撰,难不成真有妖魔作祟? “那庄子里送人了不?” “可不是嘛,谁也不敢招惹龙王,便送过去了,你可没看到那几家女儿爹娘呼天抢地的模样,真是惨啊!”老李头唏嘘道,好似亲眼目睹了一般。 “水退了?” “大水自是退了,可没想前几日,龙王又现了身形,还要三名稚童为祭品,此事可连官府都不敢管……” “那祭品何日交接?” “下月十五。” “那岂不是还有十五六日?”周乾估算下,问道。 “便是这般。” “多谢老丈提醒,小子知道了。”周乾点了点头,闭目沉思,精怪食人并不少见,可这般举动倒是有不少疑点,若要拿人,径直取便是,何必要搞的这般复杂,还需村民上供?自家本想去了成都府后径直赶向江南扬州,可这事若是不管岂不是对不住学得的剑仙神通!打定主意去过成都府后便转道都江堰。 许久,船靠了岸,周乾取出一角银子,交予那老李头,道了别,便向成都府匆匆赶去,三四日后,终是见到当年古蜀国都城,这也是第二次来此了,上次前来,还是与张福这小子寻找麻婆,挑了十七座蜀中最有名气的酒楼店家,想及此,微微一笑,当年真是年少无知,胡搅蛮缠,随即叹了口气,也不知那小子还活着没。 进了城,径直往天膳堂走去,掌柜老唐当年可被自家折腾的够呛,最终还是请了寇婆婆出马才镇住两个小子,熟门熟路,拐了七八个街口,便到了其门前,约是未到午膳时间,只三三两两客人稀稀拉拉的坐着,品酒闲聊,刚进门,便有一小厮迎上—— “客官请,打尖还是住店?” “都不是,我找你们家唐掌柜。” “找掌柜?客官你有何贵干?”小厮疑惑问道,好似想到什么。 “哈哈,约有四五年了吧,可还对我有印象?”周乾笑了笑。 “是你!”小厮双眼睁大,面容惊恐:“你就是当年挑场子的哪位!” “这次来可不是挑场子的,替我把你们掌柜叫来,就说周乾拜访。” 那小厮连忙往里跑去,差点撞上门柱,不一会儿,唐掌柜匆匆从楼上下来,见周乾一惊,把其带入一雅间,分主宾落座后,这才道:“得知洛都城被毁后,我还以为你……” 周乾摇了摇头,叹道:“勉强逃的性命罢了,倒是掌柜你又老了不少。” 如其所说,唐掌柜面上皱纹密布,已是垂暮之年。“岁月不饶人啊!倒是小郎君这次前来有何事要做?” “我本要去扬州,想及易膳大师与寇静香婆婆坟墓在此,便想去祭拜一番,还有麻婆前辈,这些年也没时间去探望她老人家。” “寇姐她驾鹤仙去了。” 周乾一惊:“麻婆前辈她……” “两年前的事,岁月不饶人啊!”唐掌柜面露悲伤之色。 周乾亦是默然,忽然感到自家或许与人世间的牵扯越来越少了,除了虎哥儿,江湖上的朋友,也没多少熟悉之人,几十年后,恐怕更是渺渺无几,这大概便是大师兄让自家入世修行的真正原因吧,了却尘缘—— “寇姐她的墓在落月坡,和易膳夫妇在一起,你若要去,便去吧,也是尽一份心思。”唐掌柜也没心思言语。 时至午时,来往食客渐渐增多,几近满客,渐渐有些忙不过来,唐掌柜不时望向门外,周乾见此,忙道:“唐掌柜你去照顾生意吧,我坐一会儿便走。” 唐掌柜倒是推辞,周乾又劝了几句,生意实在脱不开,只得忙去;周乾自酌自饮一会儿,人声鼎沸间,竟有格格不入之感,把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出了成都府,入了小林,西走了十里路,便见得水声潺潺,乃是一溪流,鸟语花香,很是秀美,小坡上种满白花,其下,乃是三座坟墓,亦无他物。 周乾叹了口气,把香烛点着,一一插入其前,郑重的鞠了三躬,生不能同衾,死则同穴,算是好的吧…… 忽然周乾神情一变,扭头,却见一道黑气自松柏间穿梭,而其目标,正是自家!手中柳木杖往上一抛,化作一道白光迎了上去,二者相交,顿时如雷声轰鸣,老白猿的这柄柳木剑倒射回,而黑气却是一转方向,钻入溪水中不见踪迹,却是斗了个势均力敌。 往剑身上一看,沾有丝丝血液,想必匆忙之下,这敌人却是被伤了身,本想追上去,只是长辈坟前,有些许顾忌,不得不作罢。 川省共有两大仙派,青城与峨眉,什么时候妖孽鬼怪这般猖狂起来,周乾面色稍稍阴沉。 又有脚步声传来,连忙持剑戒备,有三道身影走出,领头一人乃是年轻和尚,左手持钵,右手拄杖,面容清秀威严,左边一羌女,左右面颊各有三道图痕,最后一人却是少年道士,拂尘微摆。 三人见得周乾,具是一愣,那和尚先问道:“你可见得一妖狐身影?” 周乾点头:“与她斗了一记,钻到溪水里后不见踪迹。” “该死!又被那妖狐逃掉了!”羌女跺脚道。 那少年道士劝道:“算了吧冯姐姐,那妖狐炼就先天五遁,怎么追也追不上的。” “可她抢了我寨中宝物……”那羌女跺了跺脚,生气道,约是顾忌周乾这陌生人,话语并未说完。 “阁下是?”少年道士问道。 周乾见三人具是仙道中人,又不似恶徒,便也无甚好隐瞒的:“青城派周乾见过几位。” “周乾?你是狗哥儿?!”那和尚突然叫道。 “你是谁!?”周乾愕然,知道自家这小名的可不多。 “还记得我不,我是戒色啊!当年老管你要面吃的!在昌州庙里的小沙弥,你当年就住在我隔壁——” “你是,戒色!戒嗔的师兄!”周乾忽然想起,六年前自家在昌州开面摊,可不就住在他家庙里嘛,只是当年他随着师傅云游四方,六七年不见,这才没了印象。 两少时玩伴偶然重逢,自是开怀,好一通叙旧,原来这小沙弥的师傅乃是佛家高僧清蝉子,当年对外称云游,其实是随师傅修行去了,如今剑仙入世,他自己也被派了出来。 “……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折家寨寨主冯飞飞,旁边的小道士乃是异派高人铁冠道人之徒,唤作胡可,我这位少时玩伴如今已入了青城派,师承酒道人。” 几人纷纷见礼,都是年岁不大,周乾也不摆名门大派的架子,很快便聊开。 “你们刚才为何要追那狐精?它又有何来历?”周乾这才疑惑道。 “哼!那狐精趁我不在,偷了我寨中宝物天灵珠,我三人追了她大半年,可惜妖狐狡诈,又让其逃脱,这一跑,又不知何时方能遇上。”冯飞飞愤愤道。 ‘原来如此,’周乾心想,转而问道:“戒色,你们几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半年都不得安生,先歇上几日再说吧。”戒色惫懒道,不复高僧形象。 周乾踌躇片刻,方道:“我倒有一事,以我之力未必能成,想请几位帮忙。”便把龙王娶妻一事告诉三人。 “咦?难不成都江堰的三阳伏魔阵有了问题?这可奇了怪哉!” “有何奇怪之处?”小道士胡可问道。 “这三阳伏魔阵乃是李冰前辈当年齐聚蜀中人力物力,拦水建坝,并聚岷江水力,以自家随身降妖伏魔的十六件宝物为阵眼,布置的天地大阵,按理说不该出现差漏。”戒色看了周乾一眼,又道:“而且,那李冰前辈可是当年的青城掌教。” 第一百三十章 同门 ( )“我派掌教真人?” “他乃第四代青城掌教,如今的艾真人乃是第八代,这还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怎地你师傅未跟你说吗?”戒色奇怪道。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这倒没有。”周乾汗颜,自家祖师姓甚名谁居然还需外人提醒,真是丢人的很。 这岷江当年可是一条凶河,不时东冲西决,泛滥成灾,便是由于江底十万水魔精怪作祟,掀风起浪,寻觅血食,当年青城掌教李冰真人率门人连斗百日,剑斩十一头水中大妖领,这才勉强控制局面,又开山凿石,使得岷江一分为二,镇住水势;其子二郎连屠朱雀、毕方、凤凰三火鸟,取其内丹为基,于宝瓶口、分水鱼嘴、飞沙堰三处分布三阳伏魔大阵,引来天地间三阳真火封住水口,这才镇压住水底妖魔—— “……凭此外功,李冰父子先后飞升,乃是剑仙一脉中少有的佳话,狗哥儿你一点都不知道?” “听说过一点点吧!”周乾摸了摸鼻子,违心道。 “我猜定是有水中精怪偶然从阵中逃出,为祸两岸乡民。”胡可小道士猜测道。 “是也不是,一去便知,我欲陪狗哥儿一同前往,你二人去否?若是不去便在成都府等着,可好?”戒色很是仗义。 “斩妖除魔,自是我辈中人应尽之事,算我胡可一个!” 冯飞飞倒是犹豫片刻,才道:“去也可以,只是若真有危险,我可不会去拼命,而且你们还得陪我去抓那妖狐!” 三人计定,便要前往,冯飞飞一拍手,地底便钻出一条花皮大蟒,足有三四丈长,水缸粗细,径直坐了上去;戒色袈裟一摆,轻飘飘的浮上半空,胡可手持黄符,往小腿一拍,黄光顿起,隐现车马,三人具回头望向周乾。 周乾很是尴尬,无奈道:“我还未学会御剑飞行之法,只得步行……” 好在胡可道:“我还有一副兵甲马,便先借给周大哥你了。更新最快最稳定)” 周乾道了声谢,接过黄符,法力灌入其中,拍在腿上,顿时身体一轻,前方显了三匹骏马精魄,嘶吼不已,自家走一步好似骏马走三步,一日路程可抵周乾走上十日。 路途上,周乾也打听出三人深浅,戒色和尚道行最深厚,佛门九识已开了第五识身识,若是以剑仙修为来算亦是炼气化婴的人物,自家青云心经少说要达八层以上方能与之娉美,可称得上是少有慧根,不过也难怪,其师清蝉子亦是佛家大能,论修为只稍逊小雷音寺四大圣僧;而冯飞飞乃是自学寨中传下来的盘蛇经书,论本领大约与周乾自家相当,至于胡可,却是道行最差,其师铁冠道人修道两百年,却也只是炼气化婴之辈,较之某些大派弟子翘属还稍有不如,于是胡可对周乾的态度过于热情,甚至有些曲意逢迎。 冯飞飞看不过眼,叱道:“小子,峨眉派不要你,你又准备去捧青城的臭脚不成?” 胡可嘿嘿一笑,不介意道:“多方下注,赢面方可最大。” 周乾好笑的看了二人一眼,据这胡可小道士所说,其师铁冠道人乃是峨眉外门弟子,学道不成,便被赶下山来,又收了他,本想把他推荐入山门,可峨眉派讲根骨,讲缘份,就是不讲情面,于是师徒两位不得不灰溜溜的下山,见得周乾,胡可显然又起了心思。 “我若修道有成,收你便也就收了,只是我也只是三脚猫功夫,哪有资格推荐你入山门。”周乾坦然道,他倒不讨厌胡可小道士的小性子,只是七大派收徒无不讲究根骨心性仙缘俱佳,哪能随意为之,自家可不能昝越。 胡可听此,顿时蔫头耷脑起来,四人埋头赶路,只一日后,便来到都江堰附近的村庄,一入庄里,便听得议论纷纷,具是关于龙王娶妻一事—— “可怜王家三代同堂,如今却要白人送黑人咯……” “上次送姑娘,这次送孩童,下次还不知得送些什么呢,真是贪得无厌!” “嘘,禁言,龙王的是非你也敢摆弄!” 四人进入顿时引得庄中人侧目,和尚、道士、羌女、白人,四人也确实颇为引人注目,戒色便道:“我天耳通听得那三名孩童住所,先去看看这几个孩童有甚不同。” 另三人也是同意,第一位乃是富贵人家子孙,四人表明来意后,却是大门紧闭,说什么也不开,惹得冯飞飞大怒,招出花皮大蛇,直接把门撞开,吓的那家主人当场晕厥,这才晓得四人所言不是虚妄,具是仙道中人,连忙呼天抢地,磕头连连,想要求得小孙子一命,四人查探一番尚在包袱中的婴儿,却也没现有何异于常人之处。 到达第二处,却是一贫苦人家,同样如此,待去第三处时,却被男主人家阻了脚步。 这男子虎背熊腰,双目有神,身披兽皮,弯腰戒备,手中猎弓蓄势待,“你们是仙人?可青城山下来的仙人早已来过,你们又是哪门哪派的?或是官府派人想要夺走我家小子!告诉你们,我孙大勇可不是孬种,便是龙王来老子便一箭射杀了它,谁也不能夺走某家孩儿!” 三人具是望向周乾,周乾也是疑惑,哪来的青城仙人?难不成是师门长辈听闻此事后特意来此调查不成? “我也是青城派门人,那位仙人现在何处,可否来此一见?” “仙人去探查水中妖孽去了,他未来,你们四人休得前进一步!”孙大勇这山间猎人警备道。 四人顿时相顾无言,周乾只得道:“那便等吧,我也想见见我那同门。” 这孙大勇家在玉垒山脚,从此地便可看见宝瓶口处,宽七丈,高十二丈,几近三十丈深,此处便是第一道泄洪口,虽见不得阵法痕迹,但以法眼观之,便可见浩浩殇殇的水汽在此处散开,再无凝聚迹象,哪怕是水中大妖精怪,无了水间灵气,也再无法子搅动大浪翻天,肆虐一方。 半个时辰后,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周乾眼睛一眯,却是青城独有的太清仙气不错。 显出一男子身影,面容颇丑,五短身材,但衣着打扮与青城派门人无异。 见得周乾一愣,试探道:“你是玉虚峰的周乾周师弟?” 周乾连忙回礼,道:“正是周乾,还未请教师兄姓名?师兄怎么认出我来的?” “哈哈,小师弟你在山门里的名气可不小啊,辈分最低,入门最短,还是酒师叔亲收弟子,可是引人注目呢!我叫6三官,家师乃冲玄峰怒山真人,此次奉师命,来调查此事,师弟你——” “我也是在路上听了传闻,又遇上这几位同道中人,来此查看的。”周乾苦笑,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这6三官自家也听大师兄说过,虽其貌不扬,却是小一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法力深厚,便是秦渔也不敢轻言胜之。 “不知6师兄调查出了什么?” 6三官摇头道:“一点线索都无,倒是三名孩童具是气血充足,难不成那妖怪真是为了一饱口福不成?” “那三名女子——”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等妖物定要诛杀之!”戒色忽然悲愤道:“强抢民女,佛爷想干而不敢干的事它一畜生倒是先做了出来!” 周乾忽然觉得其师清蝉子给他取的这古怪法号倒是有先见之明。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内斗 ( )既已知周乾四人是来相助的剑仙高人,这孙大勇倒是颇为惶恐,急欲磕头致歉,却被止住,这几人虽各有缺点,但都不是小气之人,凡人冒犯,笑一笑也就过了,便是魔门中人亦会如此,蚂蚁阻路,谁又会当回事。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进了房屋内,颇为简陋,其妻孙氏抱着婴儿前来弯腰万福,孙氏容貌白净,自有柔弱气质,不似山野村民之妻,看来这夫妻二人另有一番故事。 周乾接过婴儿,捧在手上,这婴儿初遇生人,本想嚎啕大哭,然太清气往这婴儿体内一转,调理其血液精气,顿时逗的其直笑,周乾却是面色一变,轻咦一声。 “狗哥儿,怎么了?”戒色好奇道,他是佛家弟子,最重本心,也不改其称呼。 “这婴儿根骨不俗,可修仙道。” 要知修行一道,任你天资横溢,皇亲贵胄,要便是资质一关,无有资质万事休提,而往往万人中方可诞生一修道之才,这婴儿有此资质,还偶遇仙人,倒是颇有缘份。 那孙氏甚是聪慧,见状连忙跪下,恳求道:“求仙长收我子为徒,若其长大后,定然侍奉左右,忠心不二!” “我这道行哪有资格收人为徒,换作苏师兄还差不多。”周乾笑着摇头,拒绝道。 那孙氏又看向苏三官,他亦是笑道:“因缘一说,玄而又玄,即是你现的,哪能推到我头上,如今道行浅薄,不代表以后道行浅薄,不若先给他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待其长大后再来考验秉性你看如何?” 孙氏夫妇见状,连连恳求,若是自家孩儿能修仙求道,不知要比在凡间摸爬滚打强上多少倍,周乾见状,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道:“十五年后,待这小子长大后,我会再来一趟,若是投缘,心性合道,自会收其为徒,你夫妻看可好?” 这对夫妻顿时喜极而泣,点头连连,周乾又道:“还不知这婴儿姓名——” “禀告仙长,我这小女唤作婴婴。” “女的?”周乾愕然道。 “狗哥儿你真是好福气,以后有小姑娘端茶递水,捶腰捏肩,真真好啊!”戒色羡慕道。 看其面目,小鼻子小眼,嘴巴吧嗒吧嗒直响,透着一股机灵劲,还真是——看不出男女之别。 “算了,女儿家就女儿家吧。”周乾摇了摇头,无可奈何。 “6师兄,我们现在该如何?” “我刚刚已去了三处阵势所在,均无现问题,想去二王庙一趟,祭奠我派先贤,师弟可要同去?” 祭奠先贤?周乾愕然,忽然灵光一闪,这二王庙乃是川中百姓祭祀四代掌教李冰真人与其子二郎所在,难不成其中自有机密? “那你二人便去吧,我们三就负责守好这三个婴儿。”戒色哈哈一笑,随意道,他倒是个通透人物。 周乾感激点头,这儿时玩伴施恩不图报,颇有佛门高僧风范。 那二王庙亦是在玉垒山麓,于山阴处建庙,距此有几十里路,遁光迅疾,一炷香时间便赶到庙中,飞檐雕镂,红瓦青砖,约是受龙王水灌山影响,前来祭拜的百姓尤多,6师兄手中青光一挥,庙中生庙,一古朴小庙于最深处显出。 “此乃我师怒山真人所传法印,专破此处障眼阵法。”6三官解释道,剑光一隐,落了下来。 却见庙前竟站有一人,面容冷峻,白衣飘飘,卓尔不群,让人不禁感慨世间竟有如此美男子,周乾不认识,6三官却暗道一声奇怪,笑了笑:“原来是秦起师弟,怎地也奉师命来此地调查?” 秦起不答,眼光一扫,顿时透体生寒,冷冰冰道:“你就是玉虚峰的周乾师弟?” “周乾见过师兄!”心里惊讶不比6三官少,这便是大师兄所说的五龙峰百年才出一个的奇才?看来很是不好相处。 “你既称呼我一声师兄,那做师兄的便考验你一下!”秦起喝道,手指一并,一股青气化剑直斩其面门。 周乾大惊,看其模样真欲取自家性命不成?不及多想,连忙放出柳木剑,化作一道白光迎了上去。 二者相交,不及三招,柳木剑便被打的剑光消散,剑身嗡鸣,无论是御剑术还是飞剑本身都落了下风,而与之对敌的却只是一道太清剑气。 要知这太清剑气只心法练到第三层便可有的对敌之法,连神通都算不上,若是让其全力施展,几可化出数万道,然只一道便可打的周乾连连溃败,6三官眼界广阔,却是看出这道太清剑气青中带金,乃是混以赤金之气合练,锋锐无双,专破飞剑,较之普通剑气要强之太多,这秦起师弟的法力果真高深。 周乾自知不敌,但也不愿低头认输,剑光一转,换做猿公剑诀,此剑诀最是繁杂,却也克制各派剑招,倒是勉强撑了下去,使了一招白猿爬树,剑光轮转,化作无数白圈,消磨太清剑气,吱呀声大起,秦起轻咦一声,也不多话,指一掐,剑光化作火麒麟,鹿角驼头,蜃腹鱼鳞,很是逼真,如牛犊大小,浑身冒火,顿时把白圈挣开,嘶吼咆哮冲向周乾,却是飞剑化形的神通。 6三官皱眉,上前,只一挥袖,就把这火麒麟罩进,再无声响,笑道:“师弟的御剑术还算熟练,可算是过关?” 本是调解之举,却不想秦起嗜剑成痴,好斗至极,见得6三官轻描淡写化去自家剑气,哈哈一笑,也不解释,双眼青光一闪,一柄古剑自其中现出,却是通灵仙剑赤霄,一股威压涌现,身剑合一,化作十几丈长的赤色剑光,煞气腾腾的劈向6三官,可不是与周乾玩的小把戏。 6三官叹了口气,双手一摆,衣袖涨大千百倍,抵住剑光,赤霄剑倒转,喷射出上千道太清赤金剑气,钻入衣袖间,而自家这一洞天法地神通也渐渐吃不消这些犀利剑气,顿脚,一飞冲天,身躯化作滚滚白云,包裹住道剑气,却是使出了看家本事五蕴玄清神光,可分可合,能散能聚,任何阴火邪氛均不能污,乃是冲玄峰一脉最为厉害的神通妙法,也只有6三官先天体质方可炼就。 周乾道行浅薄,只看得半空中白云层层铺散,足有百丈,其中不时有剑气窜出,雷声轰鸣,搅的天地灵气乱窜,风声呼啸。 好在此地被阵法掩盖,外界见之不得,惊扰不到凡人,约过了半个时辰,一道赤光窜出,大笑声响起—— “好一个6三官,依我看冲玄一脉,你之道行比之静虚子亦是差不了多少,世人却是小看你了,还有周家小子,别以为此事便算了,这次秦某尽性,不与你计较,下次还得让你吃些苦头!” 云气复又化作6三官身形,落了下来,只是两臂衣袖却成布条,凄惨的很,摇了摇头,叹气道:“小师弟你是怎么惹上这位秦师兄的,以他的孤高性子,本该不屑与你为难的!” 周乾亦是无辜,挠头道:“这还是我与秦师兄第一次见面,哪里知道怎么得罪他的!” “小心些,秦师弟可不好招惹。” 周乾也只得叹气,真是莫名其妙,以后还是离五龙峰远一点的好,进了小庙,庙里只有李冰父子雕像,模样古朴,通体由黄铜打造,二人郑重行礼,拜见师门长辈,然后6三官盘膝坐下,掐指不断,却是施展一种极为特殊的法诀,太清仙气缓缓飘出,罩在两座雕像上,顿时整个大殿一暗,一座极玄妙的阵图虚空生出,分三阳之势,好半晌,6三官摇了摇头,一挥手,殿中恢复原样。 “师兄,怎么样了?” “小师弟,这二王庙乃是三阳伏魔阵的总枢纽,据此可观水下千里阵势,然我查探良久,伏魔阵运转正常,无有差错,或许这精怪并非江底水魔,或从它处游来也未可知。” “不能去水下寻觅?”周乾问道。 “我早已查过,此妖约是极善遁法,一点痕迹都无,也只有等它上岸后在伺机降服之。” “也只有如此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水淹玉垒 (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瞬间便已过了十数天,这一日,都江堰水势异常汹涌,浊浪滚滚,鱼嘴堤分开水势,但左右江水依旧奔腾,拍打在后方离堆之上,如闷雷震耳,玉垒山脚已然淹没,渐覆其上,一道大浪打来,浪头化作龙头,吼叫道:“尔等凡人,孩童还不献上!”身后无数虾兵蟹将拍打兵刃,嘶吼连连。更新最快最稳定)看书神器 山脚下村庄大门缓缓推开,一座小推车上三个小婴儿正在啼哭,两位挑夫粗衣麻布,缓缓推至岷江江边,龙王哈哈大笑:“好!好!好!把这些婴儿丢入水中即可,本仙定然给他们一个好前程。” 其中一名白挑夫突然抬头道:“龙王何不径直来取?” “你这凡人好不知礼数,还不快把其推下!”龙王吼叫道。 “你来拿便是!” “把其推下!” “你来拿!” “推下!” 白挑夫忽然转头,对同行之人道:“6师兄,这龙王是不是有点傻?” 6三官笑道:“龙气不纯,顶多是个杂种精怪,算不得真龙。” “你二人不是凡人!”‘龙王’惊讶道:“难不成是剑仙?” 二人相顾无言,还真是有点傻,周乾一拍手,土地里翻出一条花皮大蛇,裹住推车往山里滑去,那龙王见此,顿时大怒,连连搅动水势,一浪高过一浪,水里又窜出无数黑影,虾兵、蟹将、鱼怪、蚌妖,个个怪模怪样,铜皮铁骨,妖气滚滚。 “只是些小精怪罢了,便交给师弟你们了。”6三官摇了摇头,很是看不上眼,一道白云自足下生出,飞向半空,手一挥,数百太清神雷砸下,又放出一柄仙剑,与那‘龙王’所化水相斗法起来。 戒色、冯飞飞、胡可三人亦是从暗处显了身形,这些岷江水怪借水势,冲了上来。周乾率先威,掷出一珠,唤作离火,于山门中勤于修炼,少有时间祭炼外物,趁这几日空闲,把其炼化到地煞十六禁层次,也是这珠子所能达到的最高层次,毕竟镇压地底阴脉千年,内部火源早已凋零,若想把其练到最高层次,必须寻找天地灵火,这也是周乾入世的目的之一。 离火珠祭炼十六层后,自然演化出一神通,唤作离火神雷,雷气与火气交织,最难扑灭,颗颗雷球从天而降,雷声阵阵,这些水怪五行忌火,离火又是先天火种,除非是道行稍深者可凭妖气扑灭,不然沾之即死。 旁边的戒色看的颇为眼热,心想:‘青城果真是名门大派,狗哥儿道行浅薄,便赐予这般宝物护身,我都是开了五识的人物,却无一件像样法宝,不行!若不显出手段,佛爷岂不是丢了脸面!’ 心中这般想,顿时大吼一声,乃是龙虎佛音,前方虾精蟹怪顿时晕头晃脑,又一吼,显出一金刚明王法相虚影,三头六臂,七八丈大小,六只大手连拍连锤,砸的虾肉开壳,蟹棒裂出,死后具是显了原形,磨盘大小的江蟹,水桶粗细的龙虾,车**小的水贝,还有八爪鱼、五角水星、珊瑚等,个个妖躯庞大,让人口水直流,至少周乾是这般想的。 胡可与冯飞飞二人乃是旁门,可没这般法宝或是法力,胡可虽善符法但少有能克制精怪,冯飞飞圈养的花皮大蛇扑杀了几个虾蟹精怪后却也差点被切成七八段,顿时惹得这羌族女子心疼不已,把其召回,只是打打边角,再也不冲前。 无了这群江中精怪翻江捣浪,水患渐渐消停,有些胆大的村民庄人,纷纷探出脑袋,观看这场斗法,更有甚者,助威连连,周乾回头一看,这孙大勇正是其中之一,还真是看热闹不要命了。 另一边主战场处,水中漩涡足有十数丈大小,传来巨大低沉的吼叫声,仙光妖气闪烁,最终6三官冲天而起,水中法相终是被其打碎,那妖物终是浮上水面,竟是一条龙鳖。 这龙鳖脑袋足有水缸大小,龟甲好似七八张圆桌拼接成,头上伸出两根七八分叉的珊瑚角,颔下有须,摇头晃脑,口吐人声:“青城派的小辈,老仙方逃出阵,不欲与你为难,你若不惹我,老仙便顺流往下,不在你山门地界找血食,你可莫要不知趣,惹得老仙怒,生吞了你!” “那被你所害的三名女子又该向何处伸冤!”6三官冷冷道。 “那区区几名凡人,待老仙快活过,便把其吞食掉,又有何大不了的,若你要,老仙改日捉上几百条赠予你如何?”龙鳖嘎嘎笑道,混不知这番举动惹得在场几人均是大怒。 “我辈修仙,修的是本心,求的是自在,妖食人,你认为理所应当,那6某降妖,亦是心安理得!”话语未落,6三官身躯化作五蕴玄清神光把其妖躯团团围住,顿时白云缭绕间,杀机四伏! 这五蕴玄清神光可称得上冲玄峰第一妙法,自是不仅于威力惊人,更有一特性便是生灭由心,连绵不绝;若无**力,大神通破开雾障,任你法力有多深厚,也得被其活生生磨死。 那龙鳖虽是龙种,精气充裕,法力亦是深厚,道行足有八百年,然任凭其口吐水雷不绝,或是妖火龙气充斥,那五蕴玄清神光始终分散聚合,铺天盖地,约有一两个时辰后,这妖怪终是疲累,缩了头脚,仅凭龟甲妖气阻敌;6三官虽是脾气好,但老实人火,却是惊天动地,玄清神光一涨一缩,使出其中一道禁法,两界大磨盘,神光化作清浊二气,清气升,浊气降,上下一合,顿时河上一片混沌,地火风水四起,威能直把这坚硬龟甲及肉身碾碎成沫,整段河水全都炸开,飞沫激流,使得附近所有人全身湿透,其中猛然射出一道金光,戒色道行最高,知晓此乃龙鳖内丹,更有精魄附于其上,连忙驱动佛门大手印,一只巨掌压上,那内丹一转方向,却又遇上一道白色剑光,老鳖早被禁法炸伤了神识,不分东南西北,二者夹击,如结子炮响,噼啪声大作,金丹落地,胡可眼尖,连忙伸手接了上来,这龙鳖老妖,终是魂飞魄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妖孽终是死得其所!”戒色装模作样的念叨几句,眼神却在瞄着羌女冯飞飞被水打湿的曼妙身材。 ‘这老龙鳖内丹可是个好东西……’胡可还未细想,天上鸟鸣声传来,一只青鸟落下,双爪直勾住龙鳖内丹,双翅蒲扇,一飞冲天。 气的胡可大骂,“这是哪个腌臜泼才养的贼禽鸟,敢抢道爷的……”脏言乱语足足说了一炷香功夫,周乾本想唤住青鸟把内丹赠给胡可小道士以酬谢他相助之情,想了想,还是算了,闷声大财为好。 6三官亦是重新幻化出了身形,只是面色苍白,看来施展如此威力之禁法,他定然受创不浅。 几人又是一通乱杀,使得这群水底精怪大败,不得不退回岷江,估计这一辈子也不敢再次上岸了。 “6师兄你可要紧?”周乾担心问道。 “无事,只是法力反噬而已,须静养。” 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力竭或内伤,只得回附近村庄静养,好在见得几人神威,力退龙王,几乎把这几人当作神仙供奉,连忙安排最好的房舍,供其住下,6三官伤势最重,静修三日夜后却也只是压住,要得回山静养。 还未推开门,便有异香**自家口舌,6三官还从未闻得如此香气,出了房间,香味更加浓郁,好似传遍整个村庄,走上百步,便见村庄中间空地处架着十几口大锅,锅中正煮满了前几日蟹虾章蚌精怪的肉身,周乾正指挥着村民们把各种调料放入其中,浓香滚滚,惹得附近家禽乱窜,狗狼吐舌,似是都被吸引过来,见得6三官过来,周乾招呼一声:“师兄这几日修养的如何?” “还算勉强,周师弟你这是?”6三官好奇道。 “这些江中精怪肉质被其吞吐的日月精华洗刷百载,早已晶莹剔透,无有杂质,丢掉却是可惜,我便让这些人收集起来,做一顿饕餮大餐!” “师弟你还懂烹调之道?” “哼!周某可不夸言,若是当代庖厨比较,本人最少可排前三!” “额……”6三官少有见到小师弟这般信心满满,甚至有些狂妄,但这味道可不作假,连自家辟谷百年都有跃跃欲试之感。 周乾看了看锅中食材,尝了尝,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海鲜甚是难下锅,我忙活了一日夜这才调制好,现在熟透,去了腥味!可以开锅了!” 顿时周围人一阵欢呼,纷纷手嘴并用起来,感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周乾亦不客气,拿起一大腿粗细的巨虾,褪开后壳,大嚼起来,鲜嫩多汁,脆滑爽口,关键是,肉质十足!半晌方道:“真是爽利!” 见6三官还在打量,连忙递过一手臂粗细的蟹爪,“师兄你也尝尝!” “这,好吧,为兄亦是好久未曾食过人间美味了。”6三官手指剑气一转,便切开厚壳,露出雪白一片的蟹肉,只这一肢,足有十几斤,吃了一口,顿时双眼放光,暗道这人间美食自家有空得多尝尝,或可巩固伤势,修炼道心。 戒色小和尚羡慕的两眼光,可惜他是和尚,可惜他只吃素,凑到胡可小道士身边,假模假样道:“阿弥陀佛,胡小弟,你可知道家讲究平心静气,退欲消妄,你这一味暴饮暴食,很是不好。” 胡可正捧着一面盆大小的牡蛎胡吃海喝,闻言抬起头,摸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胡吃海喝。 戒色很不甘心,又蹭到冯飞飞面前,她正专注的烤着两小柱子粗细的章鱼腿,见火候差不多,不顾热气,不顾女子淑仪,撕咬起来,口齿留香,见得小和尚过来,不耐烦的道了一声:“滚!” 戒色很是不甘的看向前方珍肴佳味,心中默念‘师傅,佛祖,戒色要做一件错事,要对不起你们的教导了!’随即向一木板大小的江鱼扑去。 “师兄?” “何事?”6三官满嘴蚌肉,含糊不清道。 “李冰祖师镇压的大妖精怪无数,要么道行高深,或是奸诈老谋,为何偏偏是这一个呆头呆脑的龙鳖精逃离出来?” 6三官面容一滞:“这,我亦不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民 ( )此处唤作乱藤岭,左右危崖壁立,高耸入云,长藤灌木,杂草虫蛇,尽是荆榛碍足,步履维艰,周乾只得以柳木剑开路,茫茫山野中只有这一人前行。 距离都江堰降魔一事已然过了月余,6三官内伤颇重,不得不回山门静养,而戒色三人算出妖狐似是在邛崃山脉附近晃荡,一东一西,正是相反方向,众人只得拜别,戒色亦把洞府所在何处告之周乾,约定有时间便互相拜访;周乾一人上路,自成都至绵阳,剑阁,南江,缓缓向东前行,因山脉连绵,时有不通,不得不改向重行,行程方向稍稍偏北,一路上逢车搭车,遇桥过桥,更多却是徒步,路过集市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亦有荒山野岭,人迹罕见,不知不觉间,行程已有三千里。 周乾的鞋袜已换过五六双,面目手脚亦被日光晒得稍黑,若是走驿站,凭小剑仙的名号,日夜驾良马,坐舟船,自是无这般苦受,只是入世修行,若只是贪图享乐,那意义便无了,不若待在青城山更好,这些时日,纵游大地山川,危崖峭壁,见人兽植种,各色异景,俗世红尘,熙熙攘攘,心境不免开阔许多,连近三月没有动静的法力复又缓缓增长,算是意外之喜。 ‘唧唧、唧唧。’鸟鸣声响起,一道青色身影从天而降,停在周乾肩部,毛绒绒的鸟头很是亲热的蹭了蹭周乾,“又去找到什么好吃的了?”这青鸟腹中饥饿时,便会在山林间捕猎野兽,叼来让其烤制,活的很是潇洒,不知是否是周乾错觉,这小鸟儿似是又大了一圈,不知是吃食影响,或是吞入那龙鳖内丹缘故;可这次却是不同,青鸟鸣叫连连,翅膀扑扇,直指某个方向。 “有精怪出没?”周乾猜测道。 鸟头直点,便按照所示方向前行,走了四五里路,渐渐地上显出一兽道,三尺粗细,藤蔓压折,草木断裂,却没有脚印痕迹,猜测约是蛇精一类,悄悄跟上,又是数百步,却是到了尽头,心中一紧,这妖物估计是躲藏附近,伺机埋伏自己。更新最快最稳定) 鸟鸣声越加频繁,似有焦急之意,不知何故,焦躁之感越强,好似心火燃起,反应渐渐迟缓,树叶沙沙落下,一张人脸陡然落下,距离自家仅有一尺,紧切间,却见那脸面却是一位女子,妖娆魅惑,名嫒美姝,一时间竟是看呆了,那美人一睁眼,绿目竖瞳,一张嘴,尖牙锯齿,撑开血盆大口直可吞下周乾人头—— 危机关头,体内太清气迸,刺入百会、神庭、上景三穴,神志一清,不及多想,向后一仰,铁板桥使出,毫厘间避开,双眼只见得水桶粗细的蟒身自上滑过,连忙又是一个转身,退开四五丈,得多亏其身手不俗,全身骨块可随意转动,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筋断骨折。 周乾脱离埋伏后,连忙打量这精怪,却是一头人面蟒,人头蟒身,四五丈长,口吐蛇信丝丝作响,不知何时,四周被淡淡青烟笼罩,乃是毒雾。 “深山有妖,化作女身,偶遇书生,吞口食之,话本里说的就是你这种精怪吧!”周乾冷冷道,放出柳木剑,白光刺向人面蛇,这蛇精身形极其灵活,自树木间滑动,剑光一时不能伤之,猛然回头,口喷毒液洒向飞剑,周乾机警,连忙掐动剑诀,剑光分化出三道剑影,毒液射穿其中一道,却未伤及本体,落在后方杉树上,合抱之树立马腐蚀大半,看的周乾眼角一跳,这毒液竟然克木,自家柳木剑可沾不得一丝。 似乎那人面蛇体内毒囊厚大,毒液片刻不停歇,周乾剑光变幻不定,繁杂精密,似守实攻,倒是势均力敌,只是全神贯注下,连离火珠都使之不得。 忽然周乾心神有一丝懈怠,剑光稍稍偏乱,一口毒液擦边而过,惊得其冷汗直冒,原是青烟钻入心肺间,体内太清仙气已然镇压不得,神志渐渐不清,暗道一声糟糕,自家似乎不是这人面蛇对手,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打不过如何?自然是该叫帮手了,口中呼哨一声,早已埋伏在旁的青鸟俯冲而下,那妖蛇正全力吞吐毒液毒云,浑然没注意危机降临,被青鸟嘴喙一啄,抓破右眼,叼走眼珠,痛吼一声,扑向这恶鸟。 **只尊天性,少有谋略,重创之下不知进退,仍想伤人,周乾觑得良机,全力施法,飞剑化影,五道剑光斩向蛇精身躯,本来剑影有形无质,伤不得人,周小剑仙这里却是讨了个巧,使出猿公剑诀中的三起三落之法,剑光瞬息间转了五次,剑势连绵,如大江奔流,乃是他于御剑一道难得巅峰之作,肉眼只见三丈白光耀眼夺目,任凭蛇鳞甲如何坚硬,却终是挡之不住,上半截蛇身轰隆落地,人面蛇本想吞掉青鸟再逃,没料瞬息间毙命,这就是剑仙的本领! 周乾施展完这一招,法力亏空,抑制不住体内蛇毒,瘫坐在地,右手无力的挥了挥,好在青鸟通灵,跑到蛇尸前啄了几下,叼走一拳头大小蛇胆,递到面前,周乾服下后,盘膝闭目,炼化其中胆汁,好半晌,面色由苍白便红润,逐渐好转。便是因天地间自有生灭之道,剧毒之物附近定有解毒草木,这蛇胆便是这人面蛇毒汁的解药。 半晌后,额上满是汗珠,哇的一声吐出黑血,滴落在花草上出嗤嗤的响声,终是去了致命之敌,周乾浑身乏力,瘫倒在地,手掌揉了揉青鸟的小脑袋,叹道:“下次挑一些好对付的精怪,这次就险些命丧于此。” 青鸟委屈的叫唤两声,确实也不怪它,这条人面蛇的道行并不高,只是生来异种,五行克木,毒液又是十分猛烈。这才险些着了道,而像此类精怪,周乾一路上灭杀不下七八只,而在几年前,有道行之野兽却是难得一见;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走前大师兄对自家所说话语—— “六十年前群魔围攻峨眉金光顶一战,凶煞之势较之天门斗剑亦要高上太多,峨眉派的混元一气阴阳大阵威能尽显,铺开数十万丈,几乎牵扯住天地间所有灵气,然上一代魔罗上师破开阵石,大阵崩解,使得人间灵气紊乱消散,几近于无,这也是各派封山、剑仙隐遁的缘由之一,精怪妖兽亦是奔走隐藏,躲避深眠,少有现于人间,然清气降,浊气深,混以交织,这几十年间渐渐又滋养出仙灵之气,而原本打散的灵气亦从天外天,九幽之地归来,有些道行不高的精怪逐渐苏醒,生性平和的倒还好,若是有不通九昧,为祸人间的,便请师弟你量力斩杀之,亦可磨练于你……” 果真如其所料,与种种妖兽争胜斗法,不仅两道剑诀越加熟练,法力亦是更上一层,炼化那蛇胆,驱除毒液后,周乾隐隐感觉青云心经第二层已至瓶颈,若有机缘或可突破之。 起身便欲继续赶路,青鸟又是‘唧唧’直叫,小眼睛盯着那蛇尸,周乾听懂意思,又看了看蛇面上娇媚脸庞,顿时连连摇头,他虽好美食,但可不是生冷不忌,不顾青鸟鸣叫,往乱藤岭外走去,倒是小鸟不舍的看了蛇肉一眼,扑扇翅膀,向周乾方向飞去。 穿过乱藤岭,便到了枝子架,路上敲了一头狼与一只獐子,准备夜晚食用,而又过了四五个时辰,走到山半腰,天色终是黑了下来,没了方向,再走下去便会迷路,周乾只得停了下来,生火烤肉。 狼肉较之羊肉更显腥膻,又无生姜辣椒调味,便是周乾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仅他不爱吃,青鸟尝了下,也是弃之不顾,倒是獐子肉滑嫩有嚼头,仅青鸟就吃了大半。 做了几个简易陷阱,伤野兽不够,但可提醒自家,周乾靠着树身,闭目养神,亦在考虑路线。 ‘……如今约是在荆楚之地,神农架已过了大半,再往前走便是襄阳,然后是南直隶,再穿过……”忽然想到一事“襄阳!那岂不是向飞鹤的老家,当年本想暗中去救他的女儿,没料早已人去楼空,受人所托未尽人事,有愧于心,这次要不要再去打探一二……’ 窸窣声响起,吧嗒一声,陷阱被触动,周乾睁开眼,却见两道浑身毛,手长及膝的怪人消失在黑暗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鼓上骚 ( )周乾一拍树身,轻飘飘落下,眼光一扫,便见火堆旁一人一鸟弃之如鸡肋的狼肉已然消失不见,定是被那两位拿走,心中惊讶‘早就听闻神农架附近有野人出没,没想传闻竟是真的!或说并非野人,乃是山鬼也未可知。更新最快最稳定)看书神器’ 好奇之下也没了睡意,估算了下时间,约是寅时左右,离日出已不远,悄然跟了上去,这山中野人之谜或许此行便可揭开,小道狭隘,碍足难行,浓荫遮蔽天日,到处都是枝藤盘扯在一起,枝子架果真山如其名,只是山间清晨水气重,露珠滴滴晶莹,虽有朦胧之美,推荆开路下却难免沾染,黏黏搭搭很不舒适,心中有些暗悔自家多管闲事,但手脚依旧不停,显然准备孤注一掷走到底。 好在周乾脚程极快,入眼处已可见得前方两道黑影奔走跳窜,嘴中还‘啊呜啊呜’直叫,精神一震,连忙加快了度,前方豁然开朗,林丰草长,弥望皆是,却是在山岭极深处,危崖削嶂间,坐落一盆地,约有数百亩方圆,坐落七八间简陋木房,数十上百野人或躺或坐,这两野人把狼肉一丢,顿时惹得七八个野人同时争抢,顷刻间碎成多块,抢到的喜笑颜开,怪声乱叫,没抢到的哼哼唧唧,摇头晃脑,却再没有下文,亦无抢夺他人之举,颇有秩序。 周乾悄然凑近,细细打量这群野人,人形,丈许,面黑色,身有毛,脚反踵;心中啧啧称奇,可算开了眼界,刚欲有动作,便见野人中最为粗壮的一个,约是领头之人,身披兽皮,头插鸟羽,推着一座木质雕像上前,这雕像乃刻有一人,面目模糊,衣着却好似汉家打扮,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周乾竟然觉得这雕刻人物十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雕像摆放在中央,这群野人纷纷跪拜呼喊,怪声连绵不绝,好似把其当作神灵供奉,神情虔诚,约有半个时辰,方才罢休;开灶生火,劈柴砍木,好似普通农庄,只是在荒山野岭间,却是不大寻常;周乾本反感这些教派供奉之举,便是因红莲教在川陕之地布道,不知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只是看野人们言行举止颇受教化,老帮幼,男助女,自给自足,秩序井然,颇有欣欣向荣之感,定然是这所谓‘神灵’的功劳,倒是心中颇为诧异。 若说这神灵乃是凡人,如何取信于这群化外野人,可若是剑仙之流,没事跑到这荒野之地做甚?正在思索间,前方盆地间又有了变化,枝叶抖动,山树摇晃,从对面树林,竟钻出五只老熊罴,又称黑瞎子、人熊。 说是钻出并不十分准确,乃是直把前方手臂粗细的树干拍断,撞开,气势汹汹,这老熊罴毛色棕黄,体型健硕,肩部隆起,毛混杂松脂树油,显得光滑亮,看其形体,膘肥体壮,皮糙肉厚,估量其肉骨足有两千斤,远普通棕熊,已经近似于精怪,只是生性蠢笨,不懂吐纳之道。 五名棕熊围住这群野人,口水横流,很显然是准备一饱口福,凶厉气势扑面而来,骇的野人们手脚无力,四肢剧颤,周乾暗自摇了摇头,这大约也是近来受灵气滋养变异的兽类之一,少有凡物能敌之。 周乾对这群野人颇有好感,无法见之不管,刚准备出手,便有五道金光从不远处射来,直斩这五只熊罴,熊罴或是仰头咬之,或是挥掌拍打,竟无一只退却,可见其又蠢又猛,然肉躯难敌法宝,齿碎掌穿,更有一倒霉蛋,腹部被勾出一条大口,血流肠出,然此举更激其凶性,熊掌在地上挖出一大块泥土塞入腹间,四肢力,动作迅猛,往那野人群中钻去,其余四只早已冲在前;这五只熊罴还以为这五道金钩是野人所放,血丝满目,吼叫连连。 此举顿时惹得暗中相助之人惊慌失措,他本意是想以攻代守,助野人逃命,谁料事与愿违,使得棕熊们纷纷抓狂,把仇恨转向这群野人,地面咚咚直响,熊罴脚步声越加频繁,局面却是危险了! 那领连比带划,大声怪叫,这群野人听懂言语,纷纷四散而逃,但惊恐之下有好几位都摔倒在地,正好挡在巨熊必经路上,周乾手压剑上,柳木剑身翁鸣,几可脱手而出—— 一道灰气自林间涌出,疾驰盆地间,五道黑焰似线,从其中射出,只一熊避开,其余四只毛皮被点燃,纷纷打滚哀嚎,上空五道金光显了原形,乃是五口金钩,迅疾射向最后一只巨熊,那巨熊心口顿时被破开五个大洞,死得不能再死了,灰气中人又是一招手,黑焰转回,倒看起来大了不少,似是收了熊罴魂魄。 野人们复又聚回,对着半空中那道身影连连跪拜,看其身形,与那雕像模样有七八分相似,可以肯定便是这群野人所崇拜的‘神灵’无疑,只是周乾微微皱眉,看其神通法力,不似正派中人,倒好似魔门手段! 周乾转身回走,不欲显出身形,虽痛恨魔门中人,但也不至见之则要斩杀之,他心中自有原则;可那灰气中身影有所感觉,喝了一声:“是谁?”抬手便放出五口金钩。 暗叹一声倒霉,柳木剑化作一道白光迎了上去,二者交锋,周遭树木受不得锋锐,具是拦腰而断,一时间竟斗个不分胜负。 单论御剑术周乾要过那人太多,仅仅几招间便使可其自乱阵脚,无奈此人道行要比自家高上一截,看其凭空而立便可知之,而且此人御使的五口金钩材质非比寻常,柳木剑与之碰撞隐有悲鸣声,不得不缩手缩脚,许多变化都施展不出。 那人也是全力施为,身上的灰气渐渐浅薄,显了面目身形。 周乾偶然扫过,浑身一颤,不可置信道:“小六?!” 那人也停了手段,疑惑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周乾,可还记得我?” “周大哥!真是你?”那人连忙落下,走到近前,可不就是武功浅薄,善于开锁,江湖人称鼓上骚的小六嘛!! “你怎会在此!我记得当年你被吕存文与密宗和尚押送到阴风洞穴处,后来洞穴坍塌,你就不见踪迹了,没想你还活着,更入了仙途!”周乾喜道,连拍其肩膀。 “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小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二人并肩走入盆地,附近野人均是围了过来,但逡巡不敢上前,小六怪叫几声,似是那野人所说言语,顿时野人们纷纷散开,二人来到一空旷处,对面而坐,小六这才把当年自家在秦皇墓中的遭遇娓娓道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向晓月 ( )原来当年周乾与小六二人于玄阴大殿里被阵法传送后,周乾落在参爷地界,而小六则运道更好,掉在丹景殿之内,这丹景殿乃是极阴真人品素炼丹之地,大小丹炉不下数十,大多为空,但亦有不少残存;不知这些丹药是否有毒害,小六也不敢胡乱服用,只是丹景殿内有一幻阵,出之不得,饿了三四日,终是敌不过腹中饥饿,吞食起来,其虽有仙根,但根基全无,本受不得仙丹药力,免不了暴体而亡,但巧就巧在服食的丹药种类各异,药性冲突之下,竟然缓和了作用,不仅给其易筋伐髓,还使得药力封存在四肢百骸之中,给其日后法力进境一日千里埋下了伏笔。追小说哪里快去 又过了几日,吕存文与达拉布措闯入其中,见得小六把丹药吞食干净具是大怒,达拉布措本想杀之解恨,然吕存文制止了这番举动,因测出药力在其体内存而不化,想以邪法提炼之,便以金针封住穴位,控其神志,待周乾三人于阴风洞争斗,洞穴坍塌,小六掉入山隙间,正好弹出穴位金针,活了手脚,本想爬山逃离开,恰逢南极玉璧打开,宝物纷纷出世,由于其体内药力堆积,仙气氤氲散出,正好引得一件宝物来投,便是这五口金钩,唤作列缺钩,乃是天罡大圆满法器,艰难爬出阴风洞后山,却没想江湖人士早已乘船归家,骊山山麓少有人烟,只得步行,偶遇虎狼野兽,均被列缺钩护主斩杀,列缺钩所化金光又引得一旁门剑仙,见其根基深厚,收其为徒。 “……我经常出得家师洞府,见到这些山间野人被山间猛兽所欺,救了他们几次,野人无知,以为我是天上来的神仙,还把我雕刻成像,日夜供奉,我便不好意思出面,没想这些棕熊这般凶猛,这才不得不出手,能遇上周大哥,真是意外之喜!”小六颇为开心道。 周乾只得摇头苦笑,他当年拼死拼活都没捞到多少好处,这小子在后方误打误撞下倒是赚个盆满钵满,这机缘二字,可真是难讲,好在他不是小气之人,见此也只是为小六喜悦。 “对了,我看你神通法术颇为诡异,难不成令师乃魔门中人?”既是熟人,周乾便直接问道。 小六迟疑片刻,方道:“倒也不是,但好似听闻与中级魔教某位高人有些许瓜葛,师尊对我还是挺好的。” 周乾见其面色有异,料定必有隐情,也不好多问,便笑了笑,递过葫芦,里面装有猴儿酒,小六闻了闻,大灌了一口,赞道:“真是好酒!” “你我江湖朋友在此相逢,也是一桩喜事,只是周某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吧,日后高山流水,有缘再会!”周乾洒脱道。 “周大哥你有何事要办,我对此地颇为熟悉,或许也可帮衬一二。”小六热心道。 周乾想了想,也不矫情,便把当年君子神剑向飞鹤托付生女一事告之小六,有他这个地头蛇在,找人也方便些。 “竟然如此!”小六也有些唏嘘,“向大侠当年可是我最为敬佩的人之一,没想落得这番下场。襄阳城我也去过几次,路径熟悉,就让我陪周大哥走一趟吧!” 二人当年都是江湖人士,不拘俗礼,既然计定,便立马动身,穿过枝子架,横渡大九湖,飞过板壁岩,跨过天生桥,又经过两座小县城,小六带周乾抄的都是近道,有些地界于凡人便若天险绝地,但对两位剑仙来说不啻如履平地,赶了三四日路程,终是来到襄阳城前。 这襄阳城地处襄水之阳,乃上流门户,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地形东高西低;城池古朴破旧,但自有一股凝重气势铺来,便是由于千年古城,底蕴深厚。百年前胡人还未一统江山时,兵锋所到之处莫有能挡之,唯独在这襄阳城外,十万大军丢了无数性命,若非守城主将懦弱,白旗降城,这场战争还有的打!此败非城池不坚,乃人心不坚尔。 二人过了门禁,进入城内,这里民风简朴,不似江南奢华**,甚至还有些前朝服饰装扮,屋舍俨然,街道错落有致,向飞鹤一族当年在此地颇有声名,乃大户人家,很快便问明了地点,二人走上一炷香功夫,终是赶到。 却见一所大院子,院墙半塌,颓垣废井,蛛网密布,推开生锈铜门,咿呀声传出,院里灰尘遍地,少有生气,十几间房屋一一检查过后,周乾皱眉暗道:‘就算是向飞鹤已死,女儿被挟,但向家还有不少旁支亲属,怎会败落至此?’ “周大哥你快来看!”小六声音从后方传出。 那院子后方的向氏祠堂里,小六招了招手,周乾入了其中,便见向家祖先牌位供奉于大堂上,小六指了指左下角一座牌位,其上刻有——先考向公讳飞鹤府君生西之莲位,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惊讶,向飞鹤的牌位,按上所述还是其儿女辈所立,据自家所知,向飞鹤只一个女儿向晓月,难不成是她?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其实仔细观察,这祠堂似是最近被打扫过,较之其他地方要干净的多。” 周乾一怔,四处打量,果真如此,二人查探半晌,也就只现这一条线索。 “我向左右邻舍打听过,向家人乃是在一日夜间消失不见,这家人素来与人为善,也未得罪过当地豪强官员,离开当夜,更无刀兵惨叫声,不像是被灭口,如其所述,就好似人间蒸了一般。” “现在怎么办?”小六彻底没了主意。 “先去官府一趟吧,这些人除非不在人间,若是离开此地,必须得去换取过关文牒,想必襄阳州府中的案牍司应该会有相关记载吧?”周乾也是不确定道。 “那要使这襄阳知府为我们办事,难不成还要透露我二人身份?” “哈哈,这倒不必,当年我在始皇墓里立下功劳,被当今皇帝老儿封为一等带刀侍卫,濮阳县伯,虚名虽是无用,这点面子总该是有的。”周乾玩笑道。 二人正在街上,忽然小六面色大变,连忙附耳道:“周大哥,待会你切莫要承认自家是青城门人,看我眼色行事!” 迎面走来二人,一人身穿道服,枯瘦身材,面白如纸,另一人大头小眼,双耳招风,透着一脸的凶光,形状十分凶恶,这二人模样具是十分奇异,然路人视而不见,却是施展了粗浅的隐身法,只同道中人可见之。 二人见得小六,也是面色惊讶,那道服男子阴阳怪气道:“这不是最得师傅**爱的三师弟嘛,哪阵香风吹得到此?不怕师傅担心?” 小六恭谨道:“见过白师兄,鲁师兄,我这位朋友在城里有事,我恰好遇见,便一同前往。” “这位是?”白师兄上下打量周乾,因为周乾未使法力,看不出是哪门哪派。 “在下胡可,乃是铁冠道人门下。”乃是借了相识之人的名号。 “铁冠道人,依稀听说过,没甚本事!”鲁师兄摸了摸光头,嘿嘿笑道。 “既然偶遇小师弟,不若陪师兄二人去耍耍?”白师兄轻佻的拦住小六,怪声道。 “恕小六失礼了,我还与这位胡、胡兄有事要做,下次再陪二位师兄。” “你敢不给我师兄弟面子?就为了这个小子?便是铁冠道人在此也不敢这般猖狂!” 鲁师兄面色一变,便欲动手,谁料小六有恃无恐,果然,白师兄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假笑道:“小六既然有事,那就去忙,可别在师傅面前说我二人坏话就行。” 白师兄扯住其衣袖把他拖走,鲁姓莽汉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这个腌臜小畜生,他也就只能得意这一两年了……”周乾面色一动,此人话里有话啊,“今日真是诸事不顺,襄水上斗不过那两个小娘皮,到城里还惹不得这小子……”声音渐不可闻—— 周乾见小六面色难看,拍了拍他肩膀,“平心静气,言语杀不得人。” 小六苦笑片刻,方道:“这两个师兄平常最好以大欺小,要不是师傅照顾,恐怕遭遇更惨,现在我们可还去襄阳官邸?” 周乾想了想,忽然道:“我倒是想去襄水一趟,看看能否遇上所说的这两女子,我上次来此听过一传闻,说是向晓月被女仙人救走,说不得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也未可知。” 官府在这里又跑不掉,二位女剑仙倒是随时可能离开,便计定马上前往。 襄水又称南渠,水量素来充沛,每夏秋泛涨,襄阳城遂成泽国,尤以这几年为甚,是故每任知州上任所施第一道政令往往都是加堤固坝,倒是几十年来,襄堤越建越高。 襄水距离城池约二十里路,小六带着周乾飞遁,不到一炷香功夫便赶到,在空中便可听闻水流哗哗声,约是因为这水源乃是一泉眼,尤为清澈,时至春夏之交,四下无人,只一孤零零的女子玉立于江堤之上,见二人赶来,只稍稍抬头,面容平静,定是剑仙无疑。 二人落下后,周乾拱手问道:“在下周乾,敢问……” “你是周乾?”那女子打断其话语。 “正是,请问……” 那女子忽然放出一道仙剑,斩向周乾,幸亏其反应及时,连忙放出柳木剑与其硬拼一记,单论法力倒是相差不大。 “紫府仙气!你是峨眉门人?!我乃青城弟子,你为何要攻击于我?”周乾愕然中带有一丝怒气。 “因为我就是向晓月,你是杀我爹的凶手!”这女子眼露仇恨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襄水水眼 ( )“向晓月?!”周乾吃惊的看向对面这个瓜子脸,小家碧玉般的少女,她就是向飞鹤的女儿?! “我受你爹托付……” “别惺惺作态,你这个恶人,既能把我爹说成红莲教走狗!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向晓月怒气打断道,半空中剑光连绵不断,周乾一边驱使飞剑格挡一边思索,到底是哪边出了岔子,怎使得她如此憎恨自己,忽然暗道了一声糟糕! 原来当年为了防止红莲教众事败杀人,便没把向飞鹤死前倒戈,爱女被挟的缘由说了出来,只告知船上一众武林人士他乃红莲教派细作,刺杀自己不成反被杀害,想必向晓月也是从某处打听到这个消息后才对自家恨之入骨。看书神器 正准备解释,一道绿光从襄水里钻出,水花四溅,落在堤上显出另一女子身影,看模样二十七八岁,白衣飘飘,鬓如云,貌若天仙,好一个天生丽质的妖娆佳人。 “师妹,出了何事?”这女子声音温润道。 “方师姐,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周乾!师姐你一定要帮我诛杀此獠!”向晓月眼圈泛红。 这方师姐明眸中白光闪过,周乾顿时感觉浑身一沉,不禁暗道这女子好深的道行!几乎不下自家大师兄! “咦?太清仙气,可是青城派的门人?” “是,在下周乾,玉虚峰弟子,家师乃酒道人。” “那我师妹的父亲可是被你所杀?” “是,”周乾承认:“但其中自有隐情!” “你旁边这位魔门妖人可是与你一路?”方师姐一转话语,又问道。 “我可不是魔教中人,家师神农架洞玄真人。”小六急忙反驳。 方师姐转而注目周乾,虽无逼人气势,但平淡中自有威严,周乾听闻过峨眉向来嫉恶如仇,也只有硬着头皮道:“他是我在凡间时认识的友人,秉性纯良。更新最快最稳定)” “刚才就有两个妖人来此,言语无礼,被我与师妹打跑了,我观这位体内法力,与那两位同出一门,可是否?” “是,那两位乃是小六的师兄,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魔教妖人,个个凶恶,出世以来,搅的人间狼烟四起,对否?若要炼魔道飞剑法宝,必须以生灵血祭,又可是否?” “是!”周乾无力反驳,洛都幕幕好似生在眼前。 “近来洞玄老怪似是在谋划泉眼宝物一事,既然你已承认,便把此子擒下交予我,待我拷问过后,就给你一次向师妹解释的机会。”方师姐桃花玉面一冷,沉声道。 “师姐!”向晓月不可置信道。 “我自有打算。” “这不可能!”周乾断然道:“我周乾从无背叛朋友的习惯!” “他可是魔门弟子!” “周乾交友,只分善恶,无论正邪!!”句句掷地有声。 “你既然如此想,那便要承担起后果。”话音未落,背后玉色仙剑冲天而起,化作十几丈剑光,瞬息间便斩其面前,“周大哥小心!”连忙放出五口列缺钩挡其身,却抵不住飞剑锋芒,同时被击飞,倒也争得一丝空隙,周乾匆匆放出柳木仙剑,同样如此,二人急退,小六道行颇深,又使出一法术,乃是五极魔火,可吞噬精魄,当日便是凭此对五只熊罴一击必杀,这魔火亦善污仙剑,化作五道血线,把其团团围住,谁料飞剑剑身上太乙仙气一涨,直接穿破火焰封堵,好在周乾离火珠已放出,四五团离火神雷打出,落入其上砰砰直响。 二人手段用光,终是耗尽飞剑来势,那方师姐一招手,飞剑复又收回,周乾苦笑连连,二人合力都抵不过人家随意一剑吗? “倒是有些本事。”方师姐稍稍讶然,自家已把峨眉六大秘传之一的《太乙真经》修炼至脱俗之境,道行只差半步便可度过一次天劫,又驱使通灵仙剑玲珑,只一招还收拾不得两个法力浅薄的小辈? “小六你快走,我是青城弟子,她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周乾低喝道。 “周大哥你……” “当断则断!能逃的一个是一个!” “逃的了吗?”方师姐轻轻摆手,剑光复又射出,周乾一拍腰间葫芦,雷火丸不要钱般的甩出,雷气火光大作,轰鸣声刺耳,白玉剑光复又变化,分化成无数丝线,锋锐无匹,凌空切割,大部分雷火丸连爆开都无机会便碎成七八块,噼里啪啦落地,周期目睹后心神大震,这方姓女子竟练成练剑成丝这一强横神通! 小六知道形势紧急,早已驾着灰气往后逃遁,玲珑剑光复又跟上,周乾连忙挡在前,柳木剑所化白光欲抵住剑光,可惜道行差距太多。一只玉掌轻飘飘的隔空拍出,狂风肆虐,连人带剑具备吹飞数十丈,扑通掉落襄水长流中,生死不知。 努力如此,却只做了无用功,一炷香后,这方师姐提着法力被封印的小六落在堤坝前,见向晓月面色阴郁,便猜到几分结果:“可是没抓住那周乾?” “水流湍急,怕是早就被冲走了,我下水半晌,却也没见到他的身影,下次再遇见时,定要取其性命祭奠我父!”向晓月恨恨道。 “师妹你执念太重怕是不利于修行,”方师姐摇了摇头,“襄水源头所在的南扁山泉眼封印的宝物即将出世,洞玄老妖怕是已赶了过去,留下他这个徒弟或有用处,至于除掉周乾一事,以后再说吧。” 天色渐晚,月宫东升,印在水面上熠熠生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从水边走过,乃是晚归的渔夫与小儿,忽然小童惊讶道:“爹爹你看,水面上有一人呢!” “莫不是死尸在漂浮?”老渔夫犹疑。 “可他还在动哎!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可——好吧。”老渔夫毕竟是良善性子,放下小阀,用竹竿撑了过去,捞起周乾,待回岸后,小童好奇打量,感叹道:“这人模样好俊俏,比我娘都漂亮,还是满头白,白老公公。” 周乾缓缓从昏迷中醒来,心肺还有些涨疼,不消说,定是被灌入河水的缘故,那一掌隔空射出的一道太乙仙气,穿入丹田,仙气精纯,凝而不散,只得以太清气缓缓炼化,直到现在还驱使不得法力。 不过周乾打量四周,却现身处一简陋木屋,只几张小凳,一木**,**上棉絮已有淡淡霉味,自家起身时,还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好似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弄出不小声响,却是引起木屋主人注意,脚踩木板出咚咚的响声,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透过门伸了出来。 “小兄弟,你好。”周乾一愣,猜想到是这家主人的子女,打了个招呼。 “白老公公,你好!” 周乾摸了摸鼻子,颇为汗颜,原来自家已经这么老了;这稚童也不怕生,大方走了过来,周乾微微皱眉,小童身上所穿麻布衣七缝八补,还破了几个大洞,光着个小脚丫,似是家境贫寒,不然怎会连鞋袜都买不起。 “这是你家?”周乾问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分水将军 ( )白水滩右侧有一片小树林,薄雾笼罩下显得颇为朦胧,‘咔咔’声不断响起,却是一人正在砍木做柴,柴草约是收集的差不多,便以细绳捆住,提了提,缓缓走出,看此人面目,却是周乾。追小说哪里快去 小树林附近稀稀拉拉建有不少木屋,具是周边渔民住所,周乾来到其中一间木屋前,把柴草摆放在角落,推门而入,看见刘氏正在灶台旁忙活,忙叫道:“刘婶,我把柴劈好了,鸭蛋还没回来吗?” “哦,周小哥你回来了,鸭蛋这娃,定是还在白水滩疯耍,连饭食都忘了。”刘氏麻利的洗刷锅碗,埋怨道。 “那我去叫他好了。” 这刘氏就是前日把周乾捞上来的渔民刘伯的妻子,鸭蛋乃是二人小儿,周乾醒来后一时没了去处,便暂居此处,缓缓炼化体内那道太乙仙气的同时,苦思对策,刘氏夫妇乃渔民出身,本就贫穷,周乾哪好意思白吃白住,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好在夫妇二人心善,连以往经历都不问便把他收留下来,使其很是感动。 走了几百步路,便到了白水滩,又称捕鱼口,其实乃襄水长堤薄弱处,渔民们通常由此下河,捕鱼捞虾,还未及前,便看到七八个渔家孩童在泥地里玩耍,鸭蛋最是显眼,即使都是穷苦人家孩子,他的衣着也是最为简陋的,忽然好似起了争吵,只听得鸭蛋大声道:“我才是襄水帮的大王,这条河都是我家地界,你们以后都得听我的!” “你胡说,你的襄水帮就你一个帮主,不要脸,羞羞,羞羞。”一个小女童刮着脸蛋吐舌道。 “鸭蛋你骗人,我才是这条河的大龙王,要不为啥我爹给我取名叫襄儿,就是这个理!” “我才是,我才是!” “谁说我襄水帮没人的,我帮里有八百万人马,三百将军,还有我们帮里人天天都吃大白馒头的!”鸭蛋力排众议,憋红脸喊道。 这些五六岁孩童为了一个想象中的大王之位吵吵闹闹,小手脚连比带划,都快厮打起来,周乾无奈摇了摇头,只得上前制止,鸭蛋看到他小眼一亮,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快看,他就是我襄水帮的手下,你看他头都白了一半!”这群小鬼同时‘哇’了一声,好似有白十分厉害一般。 “说,你是不是鸭蛋的手下!”那个女童手指指着周乾,奶声奶气道。周乾哭笑不得,见鸭蛋正满脸期待的看向自己,暗叹了一声,若是不顺他的意想必这饭是吃不成了,微微弯腰,拱手道:“禀告大王,午膳时间到了,大王是不是先去享用?” “哇!真是鸭蛋的手下啊!”孩童们有的羡慕,有的不明觉厉。鸭蛋赚足了面子,很是顺从的牵上周乾大手,回家吃饭去了。 “你今天表现很好,本大王准备给你封个将军!就叫分水将军!” “那得多谢大王了。” “无须客气,以后你就是我馒头大王手下第一大将军了……” “是。” “襄水就是我们的地盘,以后我们要保护好这条河,河神就会帮助老爹,鱼就会抓的更多,老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分水将军你说对不对?”鸭蛋抹了抹脏兮兮的鼻子,忽然道。 周乾脚步一顿,摸了摸他的小头,笑了起来:“大王说的那还能有差吗!” “我就说嘛……” 回到简陋屋内,馒头大王被刘氏勒令洗手洗脸,敢怒不敢言,哭唧唧的照做了,不一会儿功夫,老刘拿着鱼叉篓筐等器具也赶了回来,周乾帮其放好,打听道:“刘叔,今日收获如何?” “这个月来不知何故,河中鲤鱼鲫鱼在河上到处乱窜,几乎都是满载而归。” “这敢情好!”刘氏喜滋滋,端着一盘糟糠窝头走了过来。 “不过今天老牛落水了。” “老牛?他不是向来水性最好吗?” “不知何故,这水底的龙王好似怒了一般,水势一日急过一日,其实如今这月份,该是河水退潮——”老刘面有忧色。 “放心,俺们这河又不是大江大流,堤坝建的跟城墙似的,不了洪的。”刘氏倒是满不在乎道,浑然没注意周乾神情一动,半晌后才缓缓咽下口中杂粮。 一家人虽为生计奔波劳累,但其中自有温馨。 饭后,周乾一人悄悄来到小林深处,柳木剑杖就插在地里,模样普通,倒也不引人注目,不过以法眼观之,这千年柳木正在缓缓吸收附近树木灵气,自我修复前日被玲珑仙剑震开的灵光,这便五行生木的法宝的优势了。 盘膝闭目,五心朝天,体内太清气按照心法第二层运转开,然至夹脊和玉枕二处,却始终冲之不开,太乙仙气横亘在前,使得小周天运转不得,已经两日如此了,周乾想到小六还生死不知,一咬牙,兵行险招,竟准备在此处直接突破第三层。 第三层唤作大周天,又叫乾坤交媾,或称卯酉周天,乃是后天转先天,最是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暴体而亡,周乾先以六字气诀入定,嘘、呵、呼、呬、吹、嘻,各练六次,共一百零八,心神渐渐沉入体内,周身四万八千毛孔同时开合,丝丝清气自九天上落入其体内,太清仙气渐渐增长,以周天路线运转,分两路并行,一路自气海穴至天枢、期门、胃仓,渐往其上,游任督二脉,手足三阴穴、三阳穴,终至头顶玉枕、百汇、神庭,翕然回转,另一路则缓缓游下,由气海降冲门、髀关、承筋、丘墟,经带脉、阴跷脉,终汇聚涌泉穴下,复又转上;若以整体观之,两道太清气上行入脑,下贯于足,以冲脉为轴,好似太极阴阳图,奇哉妙哉,难以言语述之。 太清气逐渐充盈全身,在夹脊玉枕二处盘踞的太乙仙气或有松动痕迹,然好景不长,时有险涩,便是由于此地浊气充裕,仙气不足,本来若是冲关之时应选仙家福地,由师门长辈护持,但周乾救人心急,不得不冒险行事,两道仙气分至溪谷、承筋两处便难以运转,少有进境,只得以一丝一毫缓缓而上,满额汗珠间有滑落,修道行气便若攀山,稍有不慎既坠崖而亡,体内法力久而不前,忽有风、寒、暑、湿四症并,浑身痛痒难耐,这倒也罢了,以周乾顽强意志倒也撑的过去,但若再无办法,肉躯承受不住久压,恐有崩解之险。 心中急思良策,周乾本想自家精气充实,即便稍有危险也无大碍,却没料艰难如此,危急关头,却越平心静气,此乃他最大的优点,心中灵光一显,却又想到一法子,若以运转剑诀之法驱使太清仙气,或可迎难而上。 但**经脉脆弱薄软,若是御使正大堂煌的青城剑诀于其中横冲直撞,定然是找死之举,而猿公剑诀乃白猿老祖宗研磨各派剑招而创,七七四十九路中自有阴柔手法,第十一路便唤作游丝百转,便是以阴柔绵细为主,据老白猿所说这套剑法便是其祖宗专为克制峨眉所创,周乾心神沉入太清气中,分化九道,偏离合转,好似细流汨汨,清溪濯濯,但亦如毒针尖刺,锋芒毕现;于经脉穴道中,竟生出细小剑气,这般无奈之举想必亦是前人之未想,乃周乾独创尔。 此举无异玩弄生死,行走于奈何桥、白骨道上,稍有不慎便会惨死,周乾亦是知道厉害,心神合一,无我想,无他想,渐入佳境,引导太清气贯入第三层路线,有险涩障碍处便以剑气冲开,虽是小心谨慎之极,但剑气锋锐亦是给留下不少暗伤,需要日后细细静养。 上至灵台,下归涌泉,忽然浑身一震,体内太极图成,心神一清,仿佛融入天地间,感悟种种,凭空生出一股引力,周遭太清气滚滚涌来,竟在身外化作一黑白太极图异象,青云心经第三层——终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妖人炼魔火 ( )体外太极图缓缓旋转,太清仙气滚滚涌入,约一炷香左右,已外扩三丈,达饱和之境,复又缩小,钻入丹田,周乾心神一动,方圆五丈处,纤毫可见,烟云散开,长身而起。更新最快最稳定)看书神器 忽然嘴角一甜,滴滴鲜血落下,以剑气破关,兵行险招,终是伤及经脉肺腑,为以后修行留下阻碍;不过亦不是没有好处,手一伸,不远处柳木剑打着圈倒转而回,随意一挥,毫光四溢,周遭七八根树木同时断开,轰隆倒地,尘土飞扬,树上切口平滑整齐,毫无参差,不知觉间,周乾竟练出了剑芒!若说六大御剑神通乃此道巅峰,显化剑芒便是御剑术之根基,至此方才敲开剑仙之门,而身剑合一、炼剑成丝等高深本领均要以此为基础。 却不仅如此,生死刹那,以剑赌命,遂入两间,有我之境,无我之境,这便是如今周乾的御剑术层次,已寻常剑仙,再往上,便是要触及神通妙法,虽山高路远,已可期之。 卯酉周天一成,后天转先天,于周遭天地均有种种玄妙感应,行坐站卧,自有清气吸附,再观人间景致,已另有不同,长出了一口气,果真是不入险山,不得机缘,却实受益匪浅。 道行更深一层,眼界开阔后,才觉三日前峨眉派方师姐的那一掌似乎只是把自己推开,并非要自家性命,不然以太乙仙气的霸道,怎会只封住体内法力,而无其他动作,这番举动或是因青城峨眉交情,或是因不想落了个残害同道的名声,自家也不甚清楚,摇了摇头,回往渔家村。 周乾午后至此,而此时已过深夜,一片漆黑,五六个时辰只是转瞬,天上小雨淅淅沥沥,还未入村口,便见六叔盘坐门前,拱着个腰,料想是等着自己,心中一酸,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刘叔,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了我晚一点回来嘛!” “呵呵,无事无事,熬夜惯了,就等等你。”刘叔憨厚道。 周乾连忙把他搀扶到房内,拉了木凳坐下,犹豫了片刻,这才道:“刘叔,我还有事,明日便要离开了。” “晓得,晓得,老刘早就知你是做大事的人,哪能日日在此厮混。” 见这老渔民一脸明白的模样,便知他不说,但也猜到几分,摇了摇头,苦笑道:“哪有大事要做,只是不得不去而已,倒是刘伯,你是本地人,对附近最为熟悉,可曾去过山中泉眼,便是那襄水源头。” “南扁山啊,不是在襄阳城南嘛,去过,去过,五六年前的事,大侄子你要去那里?” “是,周乾还要会一个朋友,麻烦刘叔把那里路线地形与我说说,我也好顺图索骥。” “哦,路线不消说,顺着襄水往上走便是,不过这水在转子山、管家口那里分了好几个岔,你挑最左边的那条跟上,路上杨家岗也有一口泉,不过那不是源处,你莫要走错了,还得往上,到南扁山再……” 小雨淅淅沥沥不停,一直到天亮,于此时此地,周乾本能觉得其中有异,毕竟峨眉二女举动、种种异象,均显示与这襄水有关,若是他所料不错,这水底深处或有仙宝妖物出世,自己只需逆水流向上,直至源头处,一路调查,总会知晓事情始末,办法虽笨,管用便可,只是出山前未把小师姐的分水刺借来,不然便可直入水间,那可就真是无遗漏了,至于如何从二女手上救得小六,却也没有头绪,只得见招拆招。 悄悄打开木门,见鸭蛋仍在熟睡,雨滴顺着板木空隙滑下,打湿破烂棉被一片,叹了口气,贫苦人家生活艰难,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红尘俗世,哪能尽如人意,悄悄阖门离开。 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 乘着夜色赶路,一直走了两日夜,方到之前落水处,见天上一道黑影来回飞荡,一声呼啸,鸟鸣又响,那道黑影直冲到周乾怀里,唧唧直叫,却是青鸟无疑。 小青鸟一日约有四五个时辰跟随在其左右,其余功夫不是捕抓猎物,便是四处游荡玩耍,因仙鸟通灵,把自家气息融入周乾体内,也不虞走丢,谁知只出去一趟,自家主人就被那方师姐封了法力,打落水中,音讯全无,可急坏了它;而前日突破心法第三层,又无意间抹去了它的气息,更是慌张,只得在气息消失处逡巡不前,好在紧赶慢赶,终又来此。 周乾见青鸟神情萎靡,便知它这几日都在找寻自己,帮其理了理散乱毛羽,心中感动自不必说,小鸟头搭在其肩上磨蹭几下,便睡了过去,没了动静,他也只好缓缓而行,尽量不干扰它。 几日路程自不必说,青鸟服食龙鳖内丹后,道行渐深,睡了个懒觉,复又有了精神,如今又不知飞到哪里去耍了。 过了转子山,便到杨家岗,离南扁山水眼已然不远,这一日,周乾正穿过一山林间,忽然听得惨叫声,一愣,此地已偏人烟,哪里来的人声? 悄悄摸了过去,走了几百步,便见前方突现一大石台,连忙隐身于树后,方才伸头观望,那石台上摆有八只木桩,木桩上绑有四男四女,均是血迹斑斑,叫声便是来于最左侧的一男子,其右臂已被砍断,血流不止,却是死前挣扎。 木桩前有一香炉,香炉上有三根粗大黄香冒起一寸宽的黑烟,聚而不散,一股恶臭溢出,那黑烟从八人身上穿过,还入炉内,其前一人前凸后翘,窈窕身材尤为衬出,桃腮杏面、花枝招展,只是无有三千烦恼丝,如玉脑袋光秃秃一片,竟是一身穿道袍的光头女子。 只见这女子从怀内取出一口小木剑,剑身上刻有许多繁杂符咒,这女子先练了几句咒语,剑尖往那断臂男子一指,黑烟轻绕,剑身上便多了一颗鲜红人心,往炉内一丢,黑烟顿时大盛,隐有火光从其中生出,又掐指连连,口鼻把其吸入,浑身颤抖,娇嗔连连,好似十分欢畅一般。 看的周乾直皱眉,这女子好似是在炼某种妖法,以人命血祭,这是魔门手段;刚欲阻止,对面林间又窜出一狼一虎,扛着两缸血水来到女子身前,把血水往其身上一倒,沾湿全身,但却缓缓被其吸入,这女子伸出两只玉手,把这两只野兽皮毛上扯拉几下,撕拉一声,狼皮虎皮均被扯下,两兽立即恢复人身,却是两个赤条条的少年,模样十分俊俏可爱。 “姐姐,你这血焰何时方能练成,凡人已经抓了不少,再抓就要惹得那些正道伪人的注意了。”虎少年不满道。 “快了,快了,这洞玄老鬼甚是气人,只传了姐姐我修炼血灵焰之法,却又不帮我取精血修炼,分明是要我看着吃不着,哼!好不容易等到其被襄水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方有机会,你二人莫焦急,待我把这神火练成后,我姐弟三人便去投了赤身教,再也不用受那老妖鸟气!” 三人谈论间,周乾却是暗自叹了口气,准备悄然离去,若只是光头妖女一人,虽看其道行不俗,但偷袭下或有胜算,可如今却又多了两人,看三人身上魔气卷卷,只论法力却是无一人比自家低,却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周乾可算是义气之人,却非良善子,若是能救这八个凡人,哪怕受些风险,也无所谓,但若是胜算几无,仅为生人拼死,也未免太过傻善,刚走了几步,就听得一声熟悉女声:“妖女!受死!” 一惊,抬头一看,一道剑光从天而降,‘这不是向晓月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好坏难辨 ( )这向晓月单论道行,也就是勉强可御剑飞行,峨眉心法素来对剑诀有种种补益,是故只论法力,较之周乾也高不了多少,然此女嫉恶如仇,颇有其父风范,见到妖人恶举,舍命斗之,浑然不顾二者差距,这种精神自然是好的,但小命丢的也是更快的,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下自家也不得不留下了,这父女两怎么一个德行! 峨眉家大业大,只这向家小姑娘,便有一柄天罡级的飞剑,唤作玄霜,化作银光射下,下方二男一女见状,均射出一道黑气,与之争斗,其如浮光掠影,又弄得好大声响,如结子炮连环响,几人争斗,方一交手便全力相迎。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这三道黑气可分可合,能涨能缩,结阵斗之,便是以峨眉仙剑的锋锐,一时间也破不开封锁,这却是洞玄老妖所传的一项神通,叫做洞阴魔光,练到极深处,甚至可铺天盖地,封绝一方,三人显然未得其真髓,还有形色窠巢,但对付向晓月足已,一炷香后,以一敌三,难免法力不足,剑光有疏漏处,那道服女子窥得良机,黑气忽然散开,化作幽光定住玄霜飞剑,另二人紧随其上,一人之道行哪及三人合力,剑光顿时伸缩不定,散乱开来。 见得大局已定,妖娆女子忍不住咯咯直笑:“峨眉派的小辈怎么这般痴傻,一点都不懂得量力而行。” 少年虎儿双眼直扫向晓月身躯凸翘处,嘎嘎一叫:“姐姐你把她擒下后,不若先给弟弟玩个几遍,虎子平生还未弄过峨眉女门人,可算是涨了面子。” 女子似幽怨道:“弟弟有了新人便忘旧人,我姐弟三人鱼水之欢时难道不让你舒心?”这三人似是常有乱交之举,话语间也不要面皮。 “姐姐的胸臀要比她大的多,玩弄起来定也舒爽的多。”狼儿忽然出声道。 “还是狼弟弟舒心……” 向晓月听得下方污言秽语,气的面皮紫,一掐剑诀,却是动峨眉独有妙法紫府真罡剑网,凭空生出无数剑气,铺盖成网状,紫府仙气一下冲开魔光封印,倒卷向下方三人,声势赫赫,峨眉秘传《紫府经》博大精深,这道法术便是其中之一,以仙光催剑气,辅以御剑手法,威力顿时激增数倍,紫云腾空,看的周乾直咂舌,这威力的确不是自家修为所能施展出,他终于知道为何猿公剑诀如此繁杂奥妙,却也称不上各中翘属,大师兄为何要自己弃之不练,乃是大派底蕴着实深厚。 妖人既然在此炼法,也有应对手段,丹炉中黑烟蓬蓬勃勃,自那女子眼耳口鼻间涌入,咬破舌尖,立即便是栲栳大小的血火吐出,迎了上去,二者相交,顿时狂风大作,雷闪电鸣,紫府仙气虽克魔,但这血灵焰乃幽冥魔火,自是霸道,二者一时间竟僵持起来。 这般情景使得向晓月柳眉微颦,忧心连连,她压箱底本领都已使出,却没料三人如此难缠,自家虽有长辈赐予的宝物可供脱身,但妖人灭不掉,凡人救不得,岂不是坐了无用功。 忽然眼角见得一道白芒快如流星,顺闪即逝,往那虎少年脖颈一绕,血如泉涌,大好头颅落地,丝毫反应都无,另一狼少年见状,慌忙放出洞阴魔光,谁知白芒倒转,如白驹过隙、阪上走丸,鬼魅一般化作六道剑影,四面八方均有,狼少年连忙喷出一口魔气护住全身,召回魔光,剑影同时射来,**其心神,而魔光黑气下,陡然钻出真正剑光,往护身魔气上连转九次,破开一丝缝隙,然后把其身躯穿了七八个孔,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道服女子见状一声尖叫,血灵焰往前一撩,身化灰气往树林深处遁去,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论道行虎狼少年均不逊色周乾多少,但只要未炼就元神,无论你道法高深,法宝玄奇,生死只一刹那之事,剑气即杀机,只是如此,此乃猿公笔录,周乾深以为然。 “哪位前辈暗中相助?可否出来一见?”向晓月见暗中隐藏之人御剑本领高,以为是正派师长暗助,连忙落下,恭谨的弯腰施礼道。 “前辈没有,仇人倒有一个,不知你想见否?”周乾从树后走出,微笑道。 “是你!”向晓月杏目圆瞪,不可思议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 “恶人找死!”话语未落,玄霜剑再度从背后匣内射出,斩向周乾,周乾无奈叹了口气,柳木剑剑芒顿生,二者一碰,均倒转而回,虽说玄霜剑品质要高过柳木剑,但周乾练成剑芒,倒是可互相抵消,相斗不到二十招,向晓月剑势便被压下,只得被动护身。 “我毕竟是帮了你一次,当年你父亲与我之事另有隐情,你就不能让我多说几句?” “谁要你帮,假惺惺!小人!我自有御敌手段,若非法力消耗太大,哪能让你猖狂!”向晓月一边苦苦抵挡,一边痛骂道。 周乾见状,主动收了飞剑,叹道:“你讨厌我,当然可以,想要杀我,若有这本事,自然也行,我虽不会引颈待戮,但若是死于你手,亦无话讲,只是我那朋友小六甚是无辜,也无有恶迹,可否告之他所在何处?我自有话与你师姐分说!” “你休想!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若要杀我,就现在杀掉,不然等我恢复了法力,第一个便要你的命!”向晓月面色苍白,仰头倔强道。 “你走吧,我等你以后来杀我!”周乾真是无可奈何,这峨眉派的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见向晓月身影逐渐消失在林中,一声唿哨,青鸟从天而降,吩咐了几句,小鸟头直点,很是通人性,翅膀蒲扇间,往前方飞去,明的不成,我暗中跟踪总行了吧,周乾苦中作乐想道。 解开被木桩绑下的七人,具是感恩戴德不已,周乾问了问,都是襄阳城外村庄的平民,想必这些妖人也不敢去襄阳城池肆虐,引得正派人士注意怕是连其师洞玄真人都保不得他们。 正要离开,却见地上那两个少年的残尸还未收拾,凑前看了看,身上具是些杂物,无甚价值,若是混的好的话,想必姐弟三人也不会准备叛师投赤身教了吧,失望的摇了摇头,忽然见得地上多了两片兽皮,想必是那道袍女子逃走匆忙,未曾携带。 周乾倒是对这两物颇为感兴趣,那二少年借此以人化野兽,想必也是一件奇物,试着披了披,浑身不由自主的匍伏下去,阵阵酥痒传来,疑惑间,张口,一道兽吼惊起—— 伸手看了看,却见毛绒兽掌抬起,五根尖爪黑亮,浑身裹着皮毛好似十分暖和,往前一扑,四肢用力,横跨三四丈,咧了咧嘴,舌头一舔,满口巨齿,自家竟真的变成一只虎怪!这虎皮原是这样用的! 顿觉新奇,玩心大起,在四周林木跑窜,初时生涩,之后却越来越快,这虎种似乎不是凡品,奔走如飞,几乎不下飞剑之,烈风扑面,视林间藤蔓荆棘如无物,怪不得虎怪有山林之王的美称! 玩了一会儿功夫,复又回到原地,沉下心神,却是感知不到体内法力,睁眼视下,身上衣物均落在地,柳木剑亦是如此,想必是变身时落了下来,突然想起一事—— 变成虎怪容易,只是这虎怪又是怎样恢复人身的?自家却是一点不知! 周乾顿时冷汗直冒,这可是捅了大篓子—— 第一百四十章 白毛遗宝 ( )山林间有猛虎,吊睛白额,浑身黄绣斑斓,张开大嘴威,狂啸阵阵,腥风大作,四外花草如波浪般起伏;好半晌,似是累了,无可奈何的爬伏在地,面部皮毛褶皱,模样苦恼,似是十分通人性,此虎正是周乾,他想尽办法,却也无法使自家恢复人身,只依稀记得那道服妖女于虎背扯拉几下,便可剥开虎皮,但是何部位?又是何手法?自家一点却是不知,若是盲目下手,皮肉分离下,死的岂不是很冤;更何况,如今的虎脚,却也够不着背部。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唉声叹气好一会儿,晃了晃脑袋,爬起,血盆大口叼起衣物葫芦等随身物品,一步步往深处走去,依旧是向晓月所去方向,这般模样,怕是连她都认不得了吧!枝叶斑驳、浓阴匝地,一条花皮大虎摇头摆尾的消失在密林间…… 南扁山模样十分奇异,好似一倒扣的大锅,下宽上曲,锅上还有几道裂纹,其上奇花老松、苍翠欲流,时有飞禽翠羽栖息飞翔,景色倒也别致,周乾所化虎怪踩过一小溪,溪水濯足,很是舒适;扑扇声响起,青鸟从天而降,落在其身前,鸟头一歪,好似疑惑模样怎地不同了?幸亏留存气息仍在,倒也不虞认错。 虎怪吼声连连,青鸟唧唧直叫,这两飞禽走兽倒也相谈甚欢,羽翼指了个方向,茸毛虎头点了点,往前窜去,其迅疾,视藤条杂草于无物,鸟儿双爪扣住其背上厚毛,驾虎而行,鸣声欢快,似是没有这般体验;仙鸟通灵,倒是无分虎语人言,多亏此,周乾方能不跟丢这峨眉女子。 过了山崖右转,便听得淅淅沥沥的水响,入眼处乃是一小流,顺着山涧蜿蜒起伏,顺清水而行,不消片刻,翻过一山凸处,现出一落谷,四周大小细流落泉不下数十,好似根根水柱,宛若雪山奔倒,江河陷落,猛地往下一收,声响如万马奔腾;谷底有丈许大洞,洞中地下水汨汨涌上,便是泉眼所在,二者交合,形成山间倒壶,周遭山壁只留一缺口使其倾泻而出,乃是那襄阳城方向,定然是这襄水水眼无疑。 到达此处,周乾反而伏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四周观望,不仅是峨眉二女,那洞玄老祖说不得已然达到,自家杀了他两个徒弟,可不指望凭借着与小六的关系,这老妖能放过自己一马,想了想,先找一隐秘处刨开一小坑,把衣物仙剑埋藏起来,悄然往下行,四爪捏紧扒地,稍有动静便能窜逃—— 往山石间一跃,跳上一岗岩,居高临下,细细打量这泉水深处,果真现有异,丝丝仙气蕴出,似是泉眼下埋藏有宝物,而水中好像开了锅似的,不时鼓起数尺水泡,似有物在其中呼吸。 水下忽然浮起两道黑影,周乾一惊,连忙避躲在石后,哗啦两声,两人从水底窜出,阳光斑驳,只依稀识得乃一男一女。 “余晓师兄,这次没见得,明日再探一次如何?”一道清脆女声响起。 “算了吧,何师妹,没有破阵之物,去多次也是无用,等峨眉两位同道取得泉水令便可进入,何必做得无用功?” 何师妹刚欲说话,余晓神情一动,暗中传音道:“师妹,有人动了师兄的阵法!” 师兄妹会意,余晓闭目掐指,口中叱道:“天一寻魔,起!” 顿时四周山石间生出若干金光,如幕布一般把整个山谷遮盖住,石后猛然窜出一只大虎往后跃去,四五丈一跨即过,撞碎开一道光幕,这阵势只示警作用,倒无防御之力,十分容易的就被撞开。 好在何师妹早有准备,右手作触地印,覆于左膝,顿时山石移动,藤蔓飞舞,尘雾乱扬,于谷地间,生出一囚笼,困在其里的,正是一头花皮大虎,或说乃是周乾。 “看!师兄,是一头虎精啊!” “无有妖力,只是天生异种,长得壮实罢了,约是误来此地,放了它吧。”余晓刚欲动作,却被她拽住,兴冲冲道:“师兄,我要收养它!” 余晓顿时头疼,他这个师妹古灵精怪,谁也不知什么想法,怎么这时动了这个念头,耐心劝道:“小书,我们来此是为了白毛真人的遗宝,莫要因此耽误了大事……” 小书?何小书?周乾一愣,何琴、何棋、何画三位师兄同胎而生,听说其母乃是一胞四胎,老三却是一女,便唤做何小书,后来拜入天一道门,难不成就是她?观其模样,果真与师兄们有几分相像,只是颇为清秀了些,头上还带有树枝盘成的环,看起来很是俏皮。 “师兄快看!那大猫望着我呢!定是要我收养它,你说是不?” ‘谁要你收养了——’周乾郁闷想道。 何小书又蹦又跳的来到囚笼前,手突的一伸,摸了摸虎头,嘻嘻笑道:“看,它不咬我呢!” “……” “随你吧,只是莫要耽误了取宝!”余晓头疼道。 听得此语,何小书果断的掏出一根红绳,系在老虎脖颈上,周乾顿觉浑身一紧,好似被某种法术给禁锢住了一般,想必这就是那困兽绳,又是一跳,还未等自家反应过来,这位何师姐便落在其背上,欢悦不已。 胯下之辱啊!周乾憋屈想道,正要表明身份,忽然灵光一现,这两人与峨眉两女定然有相见时,小六也甚有可能在此,若是成了骑**,就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二女面前,救人岂不是更加方便。 想及此,虎头顿时低下,做驯服状,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上忍一忍吧,何况何师姐又不是外人,周乾自我安慰想道。 随着二人来到一山凹处,其里有一石穴,之前约是被野兽占据,还有些骨头血肉散乱在地,稻草上也有不少腥味,何小画皱了皱眉,靠着虎身躺下,懒洋洋道:“余师兄,峨眉派素来小气,这泉眼中宝物怎么会想到我们?” “你啊,这些话少说出口,免得伤了同门和气!”余晓摇了摇头:“这乃是白毛真人坐化前的遗嘱,与天一道门与峨眉同分。” “白毛道人?名字好生古怪,我怎地没听过?” “这白毛道人乃是一白雕成道,当年飞到昆仑山时,正好被我师苦竹师太碰上,传了其化形之法,又得了不少机缘,百年后竟修得人身,一次与仇家争斗,伤势颇重,机缘巧合下遇得峨眉派玉神尼,救得性命;天门斗剑时,中了赤身教教主一记桃花妖火,肉身溃烂,只得转世投胎,把自家随身宝物留给两家门人,这便是其中缘由了。” “那就奇怪了!”何小书一边摸着虎尾,一边道:“方雨蓉和向晓月乃是玉神尼弟子,师兄你师傅是苦竹师太,那关我何事?宝物为何要分我一杯羹?” “师妹你可记得十年前一只大鸟从山间滑过,你见其辛苦,便捧水给它喝?” “好似是有这么回事!” “这便是了,那鸟儿便是白毛道人原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饮一啄自有天数,不是没有道理的。”余晓微笑道。 “原是如此,怪不得我师黄符让我替他收集天一神泥,原来这老头早就知道此事!”何小书大咧咧道。 “师伯也是不得已的,祝飞师弟手脚齐断,谁知收集的天一神泥又被你拿掉小半,却是不够用了。” “我家大猴攀岩摔断了臂膀不也要用嘛,祝小胖就是麻烦!” 余晓苦笑摇头:“待会峨眉二位师姐来后你可切记规矩点,莫要胡言乱语,方雨蓉师姐可是掌教真人之女,可不比其它。” 周乾一愣,这方师姐还有这般来历,真是*深厚,未及细想,两道遁光降下,正是向晓月与方雨蓉二女。 方雨蓉见得周乾所化大虎,柳眉轻扬,忽然笑了笑:“何师妹什么时候收了只花皮大虎?好生威风!”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佳人聪慧 ( )“方师姐真有眼光,正是刚才收服的,好生威武吧!”何小书笑嘻嘻道,混没把余晓之言当回事。 几人一通寒暄,便进了洞中,何小书见向晓月后背的黄囊不时挣动,好奇道:“向师姐你这后面包袱里藏着何物,怎地老是动弹?” 向晓月先不答话,把这黄囊往前一抖,便抖下一个活生生的人,五花大绑,正是小六无疑,这才道:“这是洞玄老妖新收的弟子,一次偶然间被我们擒下,或可有用处。” “虽说这洞玄老妖平时恶名不显,但据白毛真人所言,其人极为自私自利,对门人素来苛刻,若是以此来威胁,恐怕没有效用。”余晓摇头道。 “此人不比其它,以他为饵,洞玄老妖定会上钩。”方雨蓉轻轻道。 “哦?这是为何?” “雨蓉来之前曾暗中打听过,洞玄待这小六极好,灵药法宝任其所用,又亲传道法,以老妖狡诈阴损个性,若是所猜不错,怕是寿元将近,把其当作了肉身鼎炉,以便日后夺舍之用。” 听闻此言,小六猛的挣扎开来,好半晌,方才颓然止住,周乾亦是一惊,以一路所见所闻,不是没有这般可能! “这便是了!来前我还担忧,洞玄老妖与白毛真人素来势成水火,听闻真人坐化,怕不是觊觎其遗留之宝,如今有了此人,定然会震慑于他,于我们取宝一事,怕是大有帮助。”余晓击掌,大喜道。 “老妖狡诈,恐怕没有这般简单!”方雨蓉轻叹,“而且水底青蛟是要出世了,这青蛟怕是有千年道行,襄水数次洪均与之有关,当年被白羽真人收服后,一直镇压在水眼内,如今无了真人法力压制,定然要搅动水势,借此冲开封印!” “我等先取宝,再回山门寻求师长降妖如何?”余晓老成持重,前有老魔,后有老妖,以四人之力,定然抵挡不住。 “来不及了,”向晓月断言道:“若要取宝,必须破开泉眼阵法,青蛟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而若是回山门,不需几日功夫,这老蛟借水势亦能如此,洪水滔天,襄阳城定然不保,我生于此长于此,必定不会弃之不顾!” “余晓!你好没出息!哪有只拿好处,无有风险之事,长辈们让我们来此,不就是为了考验历练我们嘛!怎能知难而退!”何小书见自家师兄没用,气呼呼道。 “好好好,取宝便取宝,我又不说不取,只是需细细谋划,免得丢了自家性命。”余晓见二人均有指责自家之意,摇头苦笑,他可是好脾气,闻言也不辩驳。 “余师兄也是老道之言,你们不要误解于他。”6雨蓉插嘴道,言语温润,瞬间便止住二人言语,余晓暗道厉害,几句话间便占了主动。 “不知6师姐可有良策?” “小妹愚笨,还未曾想到,好在观这水势较低,还有几日功夫,倒可细细琢磨。” 言谈半晌,不知觉间,天色已昏暗,均闭目养气,以几人如今修为,早已辟谷存神,无须睡眠。 忽然6雨蓉睁开眼,笑道:“不知何师妹养的虎**可曾进食?” 何小画一拍脑袋,惊道:“坏了!忘了给小虎喂肉了?” “我欲再去附近查探一番,不若师妹把这虎给我,我带其去喂食,你看可好?” 周乾闻言大惊,难不成被她认了出来?可向晓月怎一点反应都无? “不用了,我自己去。” “洞玄老妖或已赶到,雨蓉虽敌不过他,但自保或可,师妹你道行尚浅,却是不行。”6羽蓉摇头道。 何小书虽顽皮,但也不是不知好坏,闻言只得摸了摸虎脑袋,不舍的把绳子递过。 “我陪你如何?”余晓问道。 “真要出了事,还指望余师兄接应雨蓉呢,倒不必一起前往。” 见其理由充分,二人也不坚持,周乾只得跟上,心中默念可别被她现,不然营救小六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出了山凹处,6雨蓉缓缓而行,其态从容,似是享受这般月色,渐靠近泉边,停了下来,对着一汪泉水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周师弟还不现出原形?” 周乾心里一沉,终归被她认了出来,见其好半晌没有声响,6师姐又道:“若是所猜不错,你这件异宝唤作虎魂皮,乃异道中人所炼,把道行尚浅的虎精精魄血肉以秘法封存在皮毛内,披之则可化作虎躯,然我已接近元神之境,自可看出你的三魂七魄异于兽类,还需多言吗?” 花皮大虎吐了吐长舌,若是知晓如何化作人躯自家不早就做了,还需等到今日,兽爪在地上写了几字——如今不甚方便。 “有何不方便的?”6雨蓉颦眉,轻轻一招手,周乾背部一痛,撕拉一声,虎皮飞出,然后,“啊!”的一声惊叫,6师姐罕见的失了仪态,转身过去,低骂了一声“你这人好不要脸!” 周乾果真现出肉身,只是赤身**,却是6羽蓉所料不及的。 连忙躲在石后,辩解道:“这虎皮披上后,衣物均会掉落,且我又不知如何去掉,便是因此才不方便的!” “倒是会狡辩,你若是在洞中露出身份,我倒是还真不能拿你怎样,却跟了过来,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6师姐你若真有杀心,早在几日前便可动手,那一天你把我打入河中想必是故意的吧?”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6雨蓉叹了口气:“师妹执念太重,长此以往,怕是不利于修行,不让你吃一番苦头,怎能替她出气。” 周乾摸了摸鼻子,颇有些郁闷,反问道:“你就这般肯定我与向飞鹤死去一事有隐情?” “你之品性我可不知,但酒前辈既然收你为徒,必然有其缘由,便是青城宗门,也不会容许奸邪之徒拜入,前日师妹回来后,告之我又遇上了你,痛斥你假仁假义,然小六替你辩驳,还把当年之事说了出来,师妹口说不信,然心中已有动摇;想必此事过后,定会拜访故人,寻访真相,到那时,心结自然也就解开了。” 虽是猜测之语,琢磨人心,但有理有据,又安排的天衣无缝;真是七窍玲珑,女子若是太聪明,那男子也就显得没了用处,周乾如此想,认真道:“既然师姐你知晓此事,何必为难周乾与小六,小六虽入异派,但为人正直,没有做过奸邪之事,可否放他一马?” “倒也可,只是你得替我做一件事,此事颇有危险,你可得想清楚!”6雨蓉忽然道。 “只要师姐你答应放过小六,我没有问题!” “好!”且是一言为定! “那个师姐,”周乾扭捏道:“能否暂且回避下,让我先取下衣物。” “还不快滚!”6雨蓉闭上眼,没好气道。 周乾变了人身,那困兽绳就没了用途,好在名门大派,其上也无有圈役奴隶之禁制,轻易便拿下,衣物所在离此地不远,挖开后,也不顾及泥沙,连忙套上,忽然冷风乍起,寒毛直竖,心觉不对,连忙抬头一看,却见滚滚乌云涌来,月光几被遮挡住,一惊,却听6雨蓉话语自耳边响起:“收声,洞玄老魔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义小仁 ( )这股黑线先是遮住清辉,辄而扩张,渐渐覆住弯月,乌云盖下,于山谷上翻滚轰鸣,闷雷声时有传出;肉眼所见,尽是魔氛。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这般景象乃是洞玄老魔摄住太阴精华,施展一极厉害的神通,准备攻打泉眼禁制。”方雨蓉不知何时来到其身侧,动人面容很是肃然。 “这是何物?”周乾指了指前方三尺处悬空的素色小旗,周遭均被其白光遮掩,忍不住问道。 “两仪隐身旗,乃通灵宝物,可避过老魔的神识搜索。” 周乾顿时苦笑摇头,果真是峨眉正宗,家大业大,随意出手便是此等宝物,要知元神高人的神识上扫青冥,下游幽泉,几可覆天盖地,无有可挡,如今这小旗一开,便可避过,只这一效用就足以傲视其它同阶宝物,运用巧妙的话,甚至可使道行高深之辈吃了个大亏。 约有半个时辰,乌云间银光乍现,忽然冒出无数彩烟,缓缓落下,渗入水中,往泉眼里钻去;白毛真人布下的阵法亦是显威,洞中射出无数碧霞,抵住彩烟,二者就在水中僵持下来,余波使得周遭地动山摇,轰鸣大作,石间裂纹绽开,隐藏在附近的二人几乎站不住跟脚;碧光被削开一层又一层,然似是无穷尽般,不断从水眼中生出;四五个时辰过后,彩烟不支,乌云中似是传来叹气声,复又化作一道黑气,往神农架方向射去。 方雨蓉一招手,两仪隐身旗便化作四道紫气收入其袖中,叹了口气,道:“是时候该回去了。” 周乾听闻此言,把虎魂皮一披,身化花皮大虎,被6师姐牵着回到所在几人所在洞穴,其余三人具是焦急等待。 见得一人一虎归来,余晓终是松了口气,道:“总算是回来了,我感应到一股强横的气息盘旋在水眼上空,似是元神之辈,若是出洞,定然会被其现,便叫两位师妹压抑体内法力,免得被其现,到底生了何事?” 方雨蓉便把所见所闻告之几人,三人具是一惊,余晓了解内情,解释道:“白毛真人曾言,这洞阴真人擅长一种极为厉害的禁法神通,唤作太阴轮转五行煞光,攻防随心,千变万化,更可摄来九天之上的玉宫寒气,端是厉害;好在这洞里的阵法乃是我派秘传,被白毛真人布下的葵水聚气阵,最善防御,一时间倒也不虞,只是阵势难免被削弱,被镇压的青蛟脱困之日则要提前,倒是坏事。” “这老魔只觊觎白毛真人遗宝,可不管青蛟是否出世以及襄阳城百姓的死活,恐怕这几日夜均会前来攻打阵势,一旦妖魔合力,怕是祸国殃民!”向晓月担忧道,她毕竟是凡人修道,言语间多有家国之念。 “怕是破局的关键便在他!”方雨蓉一指小六,其余三人具是一愣。 “你是说借他引来洞玄老魔?然后我等伺机伏杀?”何小书脑筋灵活,脱口而出。 “便是我们四人合力,怕也只能勉强胜之,老魔若逃,我们定然阻之不住,更何况老魔亦有徒子徒孙,我等哪能敌之。”余晓不以为然道。 “最好能引蛇出洞,才有胜算。” 接下来几日,洞玄老魔夜夜攻打泉眼,山石接连滑落,谷内几近崩塌,而水底青蛟亦是作祟,水势一日高过一日,使得襄阳知府连连派人加固堤坝,却都没有作用,反而被洪水卷下数十民夫,弄的城内人心惶惶;渔民们也是不得不停了作业,暗暗祈祷襄水龙王熄了怒火。 “放心!我乃襄水帮帮主,麾下八百万人马,三百将军,等我的分水将军回来,下河教训那襄水龙王一顿,河水定然会退下的!”鸭蛋童言无忌,大言不惭道,随即被怒气冲冲的刘婶拖入屋内,脱下裤子,对着屁股蛋就是一顿抽打,哭喊不休,没了之前威风;渔人靠水而生,素来迷信,鸭蛋这般举动,无异火上浇油。 “这绝无可能!”小六气冲冲的道:“想让我叛师助你等!不若直接杀了我!” “你师把你当做肉身鼎炉,不仁在先,你助正除魔,亦是大义之事,何必做女儿状。”方雨蓉轻轻笑道。 三日后,方雨蓉又借故与周乾外出,借着说服小六的缘由,也把他带了出来,只是言语似是不得其心。 “你若顾忌名声,不与我们做内应,你师定能破开水眼禁制,青蛟出世,定然造成泼天大祸,洪水泛滥,淹没襄阳城池,数十万人惨死,这又怪到何人头上?小仁与大义,孰重孰轻,你自己估量。” 此话一出,顿时小六额上汗珠直冒,他是善人,自是看不得这般景象,可无缘无故,背叛己师,也是下不了决心;虽说洞玄祖师要自己做肉身鼎炉,但毕竟是猜测之语,可想想自家师傅种种怪异举动,似也有可能,一时间心乱如麻…… “周师弟便在这里,他与你乃是好友,又是青城正派弟子,你莫不问问他?”6雨蓉话语一转,又道。 小六闻此言,连忙把求助的目光转向周乾,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周乾则轻轻抿着葫芦中的猴儿酒,不做话语。 “周大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小六急道。 周乾叹了口气,道:“小六,此事得你自己选择,旁人帮不了你什么!” “周师弟,莫要忘了你答应雨蓉之事!难不成要违约不成?玉蓉可不是心软之人!”方师姐淡淡道。 周乾起身,拍了拍小六肩膀,道:“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小六,既然想不出答案,那便去找到答案。” 见其答应,6师姐顿时抿嘴轻笑,传音道:‘周师弟,这便是师姐的安排……’ 听完整个计划,周乾感慨道:“我真是怀疑,你一见我二人便开始谋划此事了!” “只是在路上恰逢其会罢了,这是师姐我仿照两仪旗炼制的隐身旗,乃天罡五禁的法器,虽是粗浅手艺,挡不住元神之辈的神识查探,但对道行稍浅之人颇有成效,便赠与师弟,路上或可有用处。” 周乾接过,只见其上绘有鸟篆鱼纹,阵面宛若霞蒸云煮,却不是其所说的粗浅祭炼,松开小六身上的封印符篆,对其一点头,二人便化作一道白气向襄阳城方向遁去。 突然半空中传来周乾的一句话语,“方师姐,可有人与你说过,女儿家若是太过聪慧,将来可是找不到夫家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围魏救赵 ( )襄阳城如今景象真个惨淡,谣言四起,人人自危,个个惶惶不安;大户人家拖家带口,驾马乘车,大包小包不停,纷纷避难逃灾,城门处一刻不得闲,马蹄飞扬,尘土乱窜,尽是动乱景象…… 待周乾二人赶到时,整个城池百业萧条、民生凋敝,入眼处尽是简衫陋衣之徒;能走的早已离开,然平头百姓、苍苍烝民毕竟还是多数,背井离乡也是无有生路,好在疾风知劲草,板荡识人心,知府黄大人显出铁腕手段,调衙役、遣民夫、聚坊间浪荡儿、开牢放刑徒,具是为了弥补人手不足,派去加堤固坝,另一边,为了安抚人心,开仓放粮,免徭除役,捕快巡街,见有不法之事均可使生杀大权,着实镇住了不少奸邪之辈,鸡鸣狗盗之徒。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于危乱中颇显秩序。 “小六,你那师兄们最好去哪里?” “这二人均是**之徒,品素总是耐不住寂寞,而神农架附近就属襄阳城最为奢华,他们总喜来此寻花问柳,饮酒作乐,被师傅训斥了好几次,均是屡教不改。” “那待会若是碰上,便按计行事,洞玄老祖对你有恩,不忍为敌也是可理解,那两人可是对你素来刻薄,你可莫要下不去手。” “小六晓得,这二人我亦是忍耐太久,周大哥莫要忘了,当年我亦是江湖中人,讲究的便是恩报恩,仇报仇!”小六咬牙道。 二人悄然来到城里最大的花街,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人声鼎沸,热闹十分,嫖客烂醉如泥,娼女笑颜如花,却是平添了一分悲凉,大劫当前,不是所有人都能奋勇拼搏,直至身死的;糊涂些岂不更好,只需酒一壶,自可解千愁。 二人换了衣衫,以易容手法略略打扮,只要不是细心观察,自现不出真实身份,避过娼女的拉扯,仔细查探每一处店口,半个时辰后,却仍旧没有现鲁白二人的踪迹,心中颇有焦急,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出吵闹声响,二人互视一眼,连忙上前。 挤进人群中,才看见花街上最大的一家**门前地下躺满了人,具是鼻青脸肿,哼哼唧唧,都乃里面的嫖客—— “刚刚来了两位恶客,把里面人都赶了出来,包了整场,真是个嚣张!” “这两泼皮具是怪力,便是七八个人齐上都不能敌之,要不报官吧?” “你喝酒喝糊涂了?衙役们忙的要死,谁管这等腌臜事!” 听得围观人群指点乱言,二人互视一眼,周乾指了指,绕过前门,来到左侧龟背锦窗处,抬出一条缝,悄然观望,果真是鲁师兄与白师兄,身前围了一堆胭脂女子,打情骂俏,添酒作乐,浑然不顾众人视线。更新最快最稳定) 小六对周乾点了点头,卸了装扮,恢复原样,悄悄摸了过去。 “呀!又是一个不怕死的!竟敢入门,怕是要摔个筋断骨折!” “这小子定是色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 鲁白二人见得他,具是新奇,白师兄打趣道:“这不是六子师弟嘛?怎么,也来此耍耍?” “听外面凡人说,这里来了两个好汉,个个威武不凡,便猜想定是两位师兄无疑,果真如此!”小六腆着脸,阿谀道。 “算你有眼光,话说完了,可以滚了!”鲁师兄小眼扫了一眼,闷声闷气道。 正尴尬间,白师兄暗想,虽是这小子命不久矣,但此时交善,看其在师傅心中极为重要,未必没有好处,便打哈哈道:“都是师兄弟,哪分彼此,坐坐坐,来几个姑娘招呼着!” 小六并非不懂人情,只是素来看不起二人罢了,如今心中自有盘算,拍马声不绝,倒是使得二人恶感稍减,这位鲁师兄也不再提赶走言语;二人嗜色,又仗着会几手道法,不把周遭凡人放在心;言行猥亵,仅在厅堂中便把几名娼女剥成白羊,手脚其上,使得哀声连连,几乎提枪上阵,连周围胭脂女子都是花容失色,**上前多言几句,被一掌抽翻,躺在地上有出气没进气。小六冷眼旁观,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约是嫌旁人呱噪太多,或是仍有几分廉耻之心,一人带着五六个面色姣好的娼女进了屋内,白师兄还笑嘻嘻的问小六是否要一起,被其拒绝后也不生气,不一会儿,两屋内淫声浪语传来,小六亦是带着两个姑娘进了房,却没有动作,反而把其敲晕,对他来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晚上,悄悄来到那鲁师兄门前,轻轻敲击几下,好半晌,这鲁牛方才光着身子把门打开,见得小六,刚欲喝骂,却被其往手上塞入一物,定睛一看,却是一狼头小剑,剑身黑光流转,一看便知不是俗品,连忙运使法力往里一探,有一百零八层禁制,竟是天罡大圆满法器! 要知洞玄老祖素来小气,以他弟子的身份,连地煞级的飞剑都无一口,更何况这等珍品,顿时看的两眼直,贪欲大,见小六往外指了指,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上,拿出如此宝物,定要看其有何盘算—— 出了门,来到一阴暗处,小六这才道:“鲁师兄,这宝物可曾看的上眼?” 鲁师兄装模作样片刻,方道:“倒是有些意思,你想要做甚?” 小六便说,他偶然间在襄水里现一魔教高人洞府,本想一探究竟,然府上阵法诡异,他一时破不开,只在外围得了此宝,便想请自家一起寻探,得了宝物双方平分。 “我说你今个儿怎么这般殷勤,原是有求于我,不过你为何只叫我,而未与你白师兄说?”鲁师兄嘿嘿一笑,嘲讽道。 “这个,小六知道,鲁师兄憨直,白师兄伶俐,若是加上白师兄,恐怕就没有小六的份了,而让鲁师兄出马,或许会留给小六一口食。”小六貌似不好意思道。 鲁师兄表面平静,其实心里欣喜若狂,暗道,老白啊老白!枉你机关算尽!却不如某家韬光养晦,表面装痴作傻,这宝物就该是某家所得! 面上更加不露心迹,淡淡道:“我老鲁不是不讲恩情的人,若真有宝物,分你一半又如何,何时出?” “越早越好!” 两道遁光自黑夜中一晃而过,出了襄阳城,往南一折,半个时辰,便赶到水坝处,落了下来,远处火光星星点点,伴随着水声隆隆,想必是民夫们正夜以继日,赶修堤坝。 “那洞府在水下何处?”鲁师兄焦急问道。 “师兄请看……”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剑芒乍起,转瞬间便斩到其身后,鲁师兄一惊,不及多想,喷出一口黑气,化作黑幕挡在身前,谁知飞剑锋锐,如剖开牛油一般,使得魔气分割消散,这暗中偷袭之人竟练出了剑芒!难不成是成名已久的剑仙? 又召出一幡,乃是水鬼幡,其里封印着自家千辛万苦才降服的井中老鬼,道行高深,幻化而出,湿无脚,一股恶臭生出,只一伸手,便凭空定住剑芒,隐藏在暗处的周乾只觉一股大力从剑身上袭来,只得咬牙硬撑!余波使得周遭连连动荡,好似地震。 鲁师兄毕竟道行高深,刚欲另施手段,就听得一声:“师兄小心!”随后五道金光破空而来,正是列缺五钩,连忙一掐指,喷出一口栲栳火球,正是血灵焰,他毕竟是真传弟子,不似那道服女子只是姬妾,洞玄老祖也是传了这道厉害神通,并助其修成。 小六见状,五道金光合一,化作一道金色长虹,对那火光围而不攻,他亦是得了洞玄老祖传授,知晓这血灵焰神威;五指一挥,五极魔火化作黑线,围住这鲁师兄;他又是张嘴,吐出数十枚阴雷,顿时雷火气交织,同时泯灭消散。 仓促对敌,连施各种手段,难免手忙脚乱,有了差池破绽,周乾觑得良机,剑光一分,化作十道太清剑气,掐指一变,使出一招猿公献果,剑势繁杂玄奥,瞬息间封堵住其四周方位,鲁师兄只避开其中三道,却被其余七道射穿手脚,钉在地上,无了法力支撑,水鬼怨恨的望了鲁师兄一眼,复又被召回幡面,妖幡落在地上,噼啪一声,血灵焰亦是消散在空中,周乾召回隐身幡,自虚空中走了出来。 到了此时,这鲁师兄哪还不明白生了什么,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小六,勾结青城门人,好个腌臜畜生!” 周乾悄悄使了个眼色,小六故作冷冷道:“洞玄老妖欲以我为鼎炉,他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义在后!你若是识相,便把此事说出来,替我在青城仙长面前洗尽冤屈,或可饶你一命!” “你说的可当真?”鲁师兄虽面恶,但亦是贪生怕死之徒,闻言惊疑道。 “被废话了!杀了他便可,我自会分辨好坏!”周乾突然道,杀气一显,便欲动手! “我说!我说!师傅,不,洞玄老魔寿元不足,这些年四处找寻延年益寿之宝,有一日五欲真人来神农架拜访,告之其师太阴真人洞府或有此物,可惜宝物提前出世,却是做了无用功,回来时,便见到这小六,根骨深厚,动了夺舍之念,我们师兄弟几人都是知晓,就他一人被埋在鼓里……” 听闻此言语,小六顿时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周乾连忙道:“平心静气,莫要走火入魔!” 闻言闭了眼睛,好半晌才睁开,沙哑道:“周大哥,我该如何?” “你我都本是江湖中人,难道不知该如何做?”周乾反问道。 小六深吸了口气,一脚踩碎这鲁师兄头颅,红的白的散了满地,一字一句,冷冰冰道:“恩报恩!仇——报仇!” 天一亮,白师兄从玉臂粉腿中醒来,快活的不得了,想找自家鲁师弟吹嘘一番,推开门却找不着他,问了陪睡姑娘,却说出了门,不知去向,**未归,这才觉得出了问题,连眠开小六房门。 只见桌上留有一张纸,纸上写着——若要鲁牛与小六二人活命,让你师洞玄真人三日后来白果山巅,过时不候! 纸上一只断手,一节断指,手白师兄认得,乃是鲁牛的,那这指,定然是小六的! 顿时冷汗直冒,鲁牛便算了,小六可是自家师傅夺舍的鼎炉,绝不能在自己身旁出了问题…… 第一百四十四章 鹬蚌计 ( )“你是说小六在你面前被人所抓?还留了这张纸条与为师?”一道浑厚嗓音传来,惹得跪伏在地的白师兄瑟瑟抖,惊若寒颤,暗中十数道黑影亦是交头接耳,惊诧不已。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主座之人起身,却是一黑衣老道士,头戴上清芙蓉冠,黑瘦面皮,丝雪白,只看模样倒是仙风道骨,谁知却有狠毒心肠,欲夺舍徒弟肉身,正是洞玄老祖无疑。 枯瘦手掌轻轻提起小六那节断指,观摩良久,一搓手,一簇魔火生出,把断指烧化,只留有两三滴精血浮在半空,口中默念密语:“嘛啦波多哈里,玄魔秘法,窥视阴阳!”此言一出,顿时眼冒红光,远在千里之遥的小六眼眸深处亦是有血气一闪而过,小六乃是其精挑细选的肉身鼎炉,若无防备手段,怎会让其乱跑,早已在其身上置有洞阴魔种,一经动,则可视其所视,听其所闻,一念决其生死。 借着小六双眼,便见得白云如带,阵风烈烈,身躯被绑在一块山间大石上,顿时暗道奇怪,既无正派人士在侧,又无阵势隐藏,真真不像是一道陷阱,设计之人到底意欲何为? 来回踱步半晌,小六安危着实重要,自家绝不能弃之不顾,便是有陷阱,大不了先让徒弟去试探一番,令道:“《洞玄五极太素真经》炼至驭魔境的,均与我前去救人,其余人看守洞府,大阵日夜运转,非我等归来,不得打开!” “至于你!”洞玄老祖看了这‘白师兄’一眼,冷冷道:“先随我去救人!然后去受阴火噬心百日之刑!” 白师兄闻言顿时如蒙大赦,毕竟自家道行在一群弟子中也算是深厚,真是死里逃生,连忙弯腰恭谨道:“谨遵老祖法旨!” 一盏茶后,近十道黑气冲出洞府,往那白果山方向飞去,两日**后,如约而至—— 白果山乃是一座小山丘,位于襄阳城右侧百里处,山上满是佛指柑,白茫茫一片,一览无遗,小六则被绑在山巅大石处,甚是清楚。更新最快最稳定) 一群魔人隐匿了行迹,悄然来到山脚下,洞玄真人转头道:“老三,你且去探探!” 老三便是白师兄,闻言顿时暗暗叫苦,这岂不是摆明让自己去送死,然却不敢反驳,连忙祭出一宝,乃断金神柱,通体赤金,最善阻人法宝,脚下黑云生出,滚滚涌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危险都无,顺利的救出昏迷的小六,使得众人均是错愕。洞玄老祖微微皱眉,手中黑气一闪,刺激小六感官,很快便清醒过来,见得众人,连忙跪拜在地,道:“见过师傅,几位师兄。” “到底生了何事?”洞玄老祖沉声道。 “我亦不知,只是那夜晚,鲁师兄突然敲打我房门,便让其进去,也没留意其他,忽然间便有白烟彩华生出,我就被迷了神志,醒来时,便被绑在此处。” 洞玄老祖不疑有它,浑然没想到小六有叛师之意,毕竟除非其知晓自家有夺舍之心,自己对他可是极尽恩师之情。 “倒是奇哉怪哉!这群人到底是何打算?” “不过小六在昏迷前,依稀曾听得‘峨眉、天一’几个字。”小六小心翼翼道。 “糟了!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也!”洞玄老祖大惊,忽然想起这么个念头!这白雕老妖定是不欲自家得了它的宝物,而正派中人不知怎么知晓自家欲以徒弟为鼎炉一事,便将计就计,引诱自家来此,乘机入泉眼得宝。 “跟我来!”洞玄老祖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浑身毛孔均放出滚滚黑气,化作数亩乌云,如岩浆般稠厚,咕嘟咕嘟直响,一卷几人,风驰电掣般消失在天边,这是老魔以《洞玄五极太素真经》炼就的洞阴元神,法相凝实,携带着几人肉身往襄水泉眼处赶去;路上洞玄老妖还嫌不够迅疾,一拍手,乌云中生出无穷火光,分显五色,乃是真经中的法术五极神火,小六虽也会,但二者威力相较,却如云泥之别。以元神喂养魔火,乃极其消耗法力的一种秘术,然火光大盛,遁激增数倍,肉眼已不可见。云上几人只觉全身一热,所经之处,其下花草树木均是晒干枯萎。 白果山与襄水水眼距离近千里,然只四五个时辰,南扁山便依稀可见,黑云划过山麓,七八道遁光同时抛下,却是洞玄老魔徒子徒孙,只听得其耳语,“给老祖我封住此山,不许有任何人出入!” 顿时几道遁光同时往四面八方飞去,小六亦是如此,只是面色复杂的看了洞玄老祖一眼,决然转身离去。 洞玄老魔所化乌云直往那襄水泉眼处,盏茶间,便来到山谷上方,见得泉眼阵势早已被破开,葵水精气消散,早已没有了当日那般威力,顿时气的三尸脑神跳,黑气一落便遁入水中,钻入泉眼。 泉眼里又是一番景象,清水濯濯,水壑幽深,黑气顺着底层孔隙下降,约有数百丈,很快便钻入一溶洞中,洞壁上生长有许多水藤蔓草,其下泥沙堆积了,前方隐现有一洞府,幽暗中泉水府三字闪闪光,还未来及喜悦,突然一股惊人妖气充斥着整个地下水层,铺天盖地向洞玄老祖涌来,老祖大惊,连忙抽身转回,地下水缝隙处便在妖气所在之地,所化黑气急忙转而往上,其背后,一双水缸大小的血光亮起,扫视整个溶洞;刚至水眼,便见数层厚的青光挡住出路,这葵水聚气阵竟又恢复了作用!! 一只小旗忽然从虚空中飞出,落入方雨蓉的手中,显出几人身形,另一边,余晓亦是拿着泉水令散道道青光,驱动着法阵持续运转,而向晓月与何小书二人,则一脸冰冷…… 这便是方雨蓉的整个计策,先是调虎离山,扰乱老魔神志,再故意放开泉眼禁制,引得其孤身进入,便是以假乱真,最后以泉水令封住泉眼,放开镇压数百年的妖蛟,引得二者如瓮中蛊虫,互相争食,如棋手博弈,小六为子、周乾为子、白师兄为子、青蛟为子、洞玄老祖亦为子,而棋手只有一个,便是烟罗软纱,风髻露鬓,如玉面庞始终平淡的峨眉大师姐! 泉眼震荡不休,溶石滑落,清水浑浊搅动,一条长百丈,宽五丈的青色大蛇猛然从泉水府里钻出,只是头生角,四肢粗壮,却是蛟龙无疑,在水中舒展着身子,然后,血目大张,大吼一声,撑开溶洞,鳞甲与洞壁摩擦沙沙作响,往地面上窜去。 洞玄老祖面色大变,这般行径,自家无疑是拦脚之石,大叫道:“道友,我亦是便被人算计,不若我二人合力,冲开这阵势如何?” 6大师姐怎能没算到这遭,据白毛真人记载,这老蛟当年渡劫化龙之际,早被九天神雷劈散了神志,只剩本能作祟,若非如此,当年在东海之极,白雕化形的白毛仙人与其同属兽类,亦不会镇压于它。 洞玄老祖可不想还未及夺舍,肉身便被压成肉酱,无奈叹息一声,驱使洞阴元神,化作滚滚黑气,往那老蛟身上罩住,顿时,一老妖一老魔均是拼命起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老魔斗老妖 ( )传说蛟乃青鸾与大蟒之子,有兴风布雨之能,入世则洪患滔天,果不其然,地动山摇间,无数大口缝隙自谷地内外裂开,数十上百道激流水柱冲天而起,大有将整个南扁山麓淹没之势,这千年老蛟破开封印时,早已震碎了地下水脉,幸好其还未完全脱身而出,否则山谷崩塌时,大水必一泻千里,东冲西决,淹没两岸城池村落。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 洞玄老妖心思狠绝,虽受计,已知情形危急,失了先机,更欲先下手为强,黑云中突然落下七八串绿星,足有碗大,每串足有七八十个,绿油油,碧莹莹,好似星灯,氤氲明灭,只一沾身,顿时绿火汹汹,滔天彻地,把整个百丈龙躯都覆盖住,老蛟虽是无了神志,但亦是痛嚎一声,水中波纹阵阵紊乱。 这绿火唤作玄阴虚实魔焰,乃是当年五欲真人邀洞阴老祖合炼小须弥困仙索先付的报酬,本是《玄阴真经》中十三道神通之一的先天玄阴冷焰,只论威能可排前三,一经练成,便是天下间极阴至寒之物,任何法宝均不能挡,然神火难成,洞玄老魔讨了个巧,把五极真火与血灵焰的火种参入其中,炼就的独门法术,魔焰可在巨冷炽热间转换,沾身则燃,虽无先天玄阴冷焰霸道,但功用更甚于它,也是其压箱底本领,连徒弟都不舍得传授,只这一招间,便欲灭杀老蛟。 然老蛟龙毕竟是只差半步便度过化龙劫的大妖巨兽,龙躯堪称强横,厚鳞巨甲虽层层烧化,但复又长出,倒是可勉强应对,只是消耗精元非常,且这魔火如跗骨之蛆,却是怎么也甩不掉,再这么下去,便是以其体内深厚元气,怕也撑之不住,其虽被天雷劈散了灵智,却自有本能,长躯一抽打,整个溶壁一阵晃动,无穷水灵之气从地下水脉中滚滚涌来,蛟龙乃鳞虫之长,天资自是卓越,只这一下,便引来整个水脉灵气,把龙躯整个覆盖住,嗤嗤声不断响起,虽量不抵质,但也抑制住魔火凶威。 一张嘴,吐出数千枚丙泽天雷,隐隐成阵势,此乃老蛟天赋本领,原本度过雷劫后,便可更近一步,把神雷结网,炼就丙泽一气神雷网,再往上,就是雷泽大潮,几可裂山砸海;可老蛟无了灵智,只凭本能吞吐日月精气,不懂得修炼法术,不然威力倍增,洞玄老祖也无这般轻松,黑云与百丈长躯纠缠在一起,不时冲出火气雷光,使得整个南扁山都山石滚塌,地震连连。 另一边,除了余晓仍旧驱使葵水聚气阵封住泉眼外,另外三人均是与封山的这群洞玄门人交起手来,便是欲先剪除老魔羽翼,6雨蓉的玲珑仙剑化作十数丈剑光,来回激荡,只一人便敌住这群门人中道行最高深的四位,这白师兄便是其一,手中断金神柱不时出勾离神光,最善吸附金铁之物,然玲珑仙剑乃是仙玉铸成,少有影响,剑光一转,其上女子一挥手,凭空便生出数张太乙神剑网,如同捕鱼一般包住几人,太乙剑气犀利,其中一持钵人身前四只阴兵顿时被切割四分五裂开来,一丝细微剑气自其腰间划过,刹那间身躯两半,死的不能再死了,显出炼剑成丝的厉害之处,另一人见状,慌忙放出五口飞剑护身,可惜剑光不纯,只青红交加,玲珑剑光全力斩去,连碎三口,又以一个极巧妙的变化—— 剑光化作一只青鸾,长羽白爪,双翅铺展数十丈,鸣声轻啼,如仙乐奏起,可这人却感到体内洞阴真气乱窜,丝毫都不听使唤,未及多想,便见这神鸟自身前穿过,口中还叼有一颗心脏,双眼一黑,落将下来,鸟鸣亦是剑鸣,乃峨眉剑诀中的剑气化音之术。转瞬间灭掉二人,这便是峨眉剑仙的本事,自第一代掌教真人任寿独辟蹊径,不练元婴,反取天地间罡煞之气炼就内丹剑丸,剑气威力激增,锋锐无双,除非道行高过峨眉中人,或是有厉害法宝,不然均是难以匹敌。 而白师兄的断金神柱乃是异宝,虽柱身被斩出七八道深痕倒也可勉强挡之,另一人唤作天魔索杜横,乃是洞玄老祖的大弟子,忠心耿耿,道行亦是最高,被传授了好几种厉害法术,这天魔索亦是天罡灵宝,倒是侥幸活命。 直到此时,6雨蓉方才现出身形,手执玲珑剑凭空而立,颇有几分英姿飒爽;杜衡一腔热血,仍想救其师,天魔索往上一丢,哗啦哗啦直响,凭空长了数十倍,化成一座铁牢把其困住,口中喝道:“白师弟,我暂且困住此女,你去把师傅救出!” 谁知这白师弟口中应道,却虚晃一枪,往外遁去,这白羽素乃胆小无义,见状不对,便想弃师而逃,飞至半路,忽然心中警觉,连忙放出宝物断金神柱,魔气宝光护身,一道白色剑光叮咚一声,戳在断金神柱上,只差一丝便可取其性命,白羽惊的冷汗直冒,连忙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物,料定敌人定是有隐身之宝,掐指不断,顿时召来七八只阴魂厉魄,面容扭曲,嘶吼不断,往周遭探去。 而这白色剑光果断的分出十道太清剑气,往那几只鬼物射去,顿时射穿了四只,太清剑气乃天地至清之物,最善克制污浊,这几只鬼物自伤口处缓缓碎成粉末,消散于空中;而这白色剑光却在白羽周身形成严密的攻势,剑光绵延,一浪高过一浪,如大江大潮,这白师兄则把断金神柱上下左右舞动的乱飞,勾离神光一刻不停歇,少有能刷住,便是偶尔撞上了,也只把剑光打的一颤,周乾机警,连忙分出数道剑影迷惑之,倒也无碍。 也是怪这白羽倒霉,刚巧碰上的两柄仙均非金铁之物,一个是玲珑仙玉,一个是千年柳木,二者无克制,不然以勾离神光的奇异,到能惹出好大麻烦。 常言道,久攻必疲,久守必失,白羽没有找出应对法子,被牵制住,周乾亦是少有能在实战中演练御剑术,心神合一下,忽然灵光一现,摸到冥冥之中丝丝规律,剑光一涨一缩,以一个极巧妙的角度,钻入宝光与魔气的缝隙处,化作三四丈长的白芒,大举压上,直把那白羽搅成肉沫;不知觉间,周乾竟领悟了剑光伸缩之道,离御剑飞行也只差了半步。 这一招也极其消耗法力,周乾面色一白,连隐身旗都无力驱使,显了身形,把飞剑一招,圈住那断金神柱,落了下来,手中拿住这神柱,往里一探,却觉这果真是一异宝,似是无有禁制,但其中古怪纹理缝隙,却自成阵势,真好似天造地设一般,试了试,操纵极其简易,只需法力一入,便自能生出金色毫光,很是玄妙。 向晓月与何小书二人,亦是把剩余道行稍浅之辈杀的人仰马翻,这便显出了大派正宗与异派旁门的差距,论跟脚道行,二者差之甚远,就说这白师兄,论法力雄厚乃是周乾的数倍,然只有一宝断金神柱和两手粗浅的招魂之术,神通全无,全然不是其对手,当日襄水河边怕也是峨眉两女懒得杀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接天引雷大法 ( )周乾正摸索着断金神柱的用途,就听见一声清脆嗓音:“小子,你就是6师姐请来的帮手吗?”抬头一看,见何小书正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连忙道:“小书师姐,我是青城玉虚峰门人,何琴何棋何画三位都是我的师兄。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哦,”何小书恍然:“原来你就是何老大说的那位小师弟啊,我是何家老三,何小书,大家都不是外人。” “哼!这种虚伪之徒也能拜入青城,看来青城派果真是**了。”向晓月冷冰冰道,此话听的周乾微微皱眉,暗自叹了口气,只要不动手便好,谁让她是向飞鹤之女呢,无论怎么说,向飞鹤毕竟是死在自己手上,自家有愧于她。 倒是何小书好奇的打量二人,刚欲开口,不远处一道清灵光辉一闪即逝,随即冲天剑意撕开虚空,把那天魔牢笼径直斩碎,显出6雨蓉身影,低喝道:“几位师妹师弟还不去助余晓道友,洞玄老魔快要脱困而出了!” 果不其然,泉眼处碧光闪烁不定,余晓冷汗直冒,手中泉水令亦是乱颤,道道黑气从附近缝隙间冒出,看情形很是不稳当,何向二女见此,不敢多言,随即飞往泉眼处,周乾倒是没去,反而看向不远处,小六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见状叹了口气,来其身前,歉然道:“本不该把你卷进去了,是为兄的错。” 小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周大哥说的哪里的话,若是没遇见你,怕是我早成了洞玄老祖的鼎炉,被其夺舍了过去,真该感谢你才是。” 二人一时间均是默默无言,感慨颇多,一道咿呀嘶吼声猛然响起,天震地骇般,似是整个南扁山麓都在哀嚎,原是这洞玄老魔虽未算出自家这次危机,但居安思危下,夜夜以月华照山,早已与这方圆百里的山脉花草树木有了联系,这便是天人感应之境;老魔遇险,把气机放出,自引来山脉之力助其脱困;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用在此处倒是颇为讽刺,万物助魔不助道,正好应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之理,不以好坏善恶分之。 周遭灵气浩浩殇殇,便是四人合力,也遮拦不住,阵势本就是借天地之势而用之,如今百里灵气倒转,用之不得,葵水聚气阵岌岌可危,碧光受内外夹击,轰然碎开,一道黑气冲天而起,飞沙走石,桀桀狂嚎,这洞玄老魔终是脱困而出, “好!好!好!老祖我修行数百载,如今却被几个小辈阴了一道,真是不得不服啊!”黑云逐渐显化出老魔面孔,阴森狰狞道。 “若是你无害徒心思,怎会失了方寸,迷了神志,我看你这是咎由自取!”何小书不甘示弱,抬头叫道。 “哼!便是老祖我受了伤,对付你们这群小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语未落,乌云便滚滚向几人涌来,余晓与6雨蓉相视一眼,同时遁光一起,迎了上去;这二人,6雨蓉已是摸到元神之境的边缘,余晓也是修道百年,元气化婴的人物,只有这二人方能对敌这积年老魔,换做是何小书周乾等人,剑光怕是连一丝元神都伤不了。 6雨蓉把玲珑剑光催到极致,足有二十丈长,剑身上太乙仙气蒸腾,附近空炁扭曲,几近破开虚空,搅动的黑云不断翻滚四散,而余晓既能与6雨蓉一齐取宝,自然也是有本事的人物,只是有6大师姐珠玉在前,无有施展罢了,到了这般关键之时,也不得不拿出压箱底手段了。 一咬牙,极不情愿的把脖颈上一玉石拽下,低吼一声,却是变了个模样,手脚生璞,下巴微缩,鼓起鱼鳃,一道极强悍的妖气与仙气交织冲出,这余晓竟是一头鲛人。 6雨蓉与向晓月顿时皱眉,相处颇久的余晓道友竟是一头妖怪?真是大出所料,峨眉素来讲究道统传承,素来瞧不起畜类得道,见得如此,二人没有论打喊杀,已是开通之极了;不说峨眉,便是各大派或多或少都有此情,不然以猿公、白毛道人虽属鳞羽走畜,但资质横溢,天赋异禀,四处求道怎会这般艰难,白雕修成人形后为何如此厚报恩情,缘由如此,世情如此,使人不得不唏嘘感叹。 余晓得了妖气贯体,法力大增,几不逊于6雨蓉,拿出一符篆,化作一口三尺大小,杀气腾腾的黝黑飞刀,只往魔光黑气中轻轻一划,便听得老魔一声痛吼,好似受了不得了的伤害,那切口处再也无法复原,这便是号称除剑道六大神通外,元神之下,唯一能斩杀元神的物件,九天斩仙符篆,乃天一道门外家第一符。 这符篆为何来此,倒还有一番缘由,出山前,其师黄符真人忽然相及自家宝贝徒弟祝飞只出门一趟,回来时便残了半身,心都化了,相及另一个宝贝徒弟又要入世,顿时破胆寒心,仗着辈分高深,死皮赖脸的从掌教妙道真君手中抢来这张仙府符篆,留给自家徒弟防身,果真是派上用途。 洞玄老祖这下却是又失算了,他本就伤势颇重,使了七八种厉害法术放把那水底老蛟龙打的半残,只得缩在水脉里奄奄一息,根本无力再施展其余神通,本想只凭洞玄元神所化的滚滚阴气魔光就能把二人活生生磨死,毕竟成不成就元神乃是两码事;不成元神,任你本领群,元神介于虚实间,可分可合,你也伤不得,可谁料这二人如此厉害,那峨眉女子人剑合一,使出的剑芒早已凡脱俗,已摸到一剑灭万物之境,那斩仙飞刀招招直斩元神本心,顿时叫苦不堪,十几亩乌云间几乎裂成七八块。 忽然天边雷声大作,老魔顿生警觉,仰头一看,几乎呆若木鸡,天上雷云滚滚,霹雳雷霆声大作,比之当年自家度第一次天劫时的兜率真火劫也不稍差,眼角一扫6雨蓉,却见其全身上下太乙仙气四溢,玲珑仙剑所化白光直接天际,与那雷云相接,这便是6大师姐忧心这老魔逃之夭夭,担着道行大损的危险,使出峨眉三大灭魔正法之一的《接天引雷**》。 这仙法施展要求极为苛刻,第一便是周遭要有大妖老魔,借着这股凶煞之气,方能引来九天神雷,其二便是须得毁去一口通灵仙剑,只有这般,加上6师姐一身精纯之极的太乙仙气,方能修成此法。 6雨蓉面色满是肃穆,口中低语“太乙六壬,丙丁雷火,以剑驱魔,天地驱之!!!”剑指往下一划,数百道天雷同时降下,天地间亮如白昼,不可视,不可见,场上道行浅薄之辈,只得闭上双目—— 待周乾睁开眼时,这番天地早已变了个模样,南扁山自山半腰始,半座山头消失殆尽,数十上百吨的岩石化作灰絮消散在空中,神仙本事,移山倒海,焚岳破城,果不在话下。 就连向晓月与何小书两个小辈剑仙亦是看呆了,余晓灰头土脸的从半空中落下,若非这天雷只诛杀大妖老魔,他恐怕也躲不开,倒是6雨蓉左右手分执半段玲珑仙剑,微微摇头叹息。 “洞府怕是再无隐忧,我等可下去一探泉水府了。” “还愣着做甚,你二人也是出了力的,还不过来?”何小书挥手道。 周乾一愣,见这几人均无反对之意,便是向晓月也只是偏了头,没有讥讽,颇有感触,这些人倒是大气,转过头问小六道:“小六你……”有些担忧他。 “去,为何不去!”小六轻笑道,眼中忽闪过一道黑气,却是谁也没看到……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取宝 ( )洞玄老祖被6大师姐的《接天引雷**》劈的元神尽碎后,众人具是松了心神,准备往那泉水府探去,路上何小书嘲笑道:“余晓,你不说这九天斩仙符篆才是唯一能在元神之下能灭杀元神的宝物吗?如今6师姐把老魔打的身形俱散,这又怎么说?” 余晓耐心解释道:“这雷法乃是峨眉三大灭魔正法之一,本就是元神之上方能施展的法术,6师姐天资横溢,竟能在元神之下便能施展如此神通,此例特殊,可不是我胡吹。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那这妙法这般厉害?我天门怎地没有?” “便是有,以你如今的道行也修之不得。”余晓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听我师说过,”向晓月插嘴道:“世间种种雷法、火术、驱鬼招神的本领等等分两类,元神之下施展的唤作法术,元神之上施展的方能叫作神通,只是如今不要面皮之人甚多,往往参悟出出道法便在其后冠以神通妙法四字,是故只看名号,这上下威能差别越模糊。” “那又如何区分?”何小书好奇道,二人刚刚并肩作战,又同为女子,颇有惺惺相惜,交浅情深之感;向晓月对周乾与对何小书,完全是两个态度。 “师傅说过,这天地间的神通法术,虽是称呼各异,但大抵分作三层,第一层便是摄取天地间五行之物,修得种种雷法仙火,如葵水雷、纯阳火、巽风术等等,稍奇异一点的,便是以各家独门真气妙术炼就,如我峨眉的太乙神光、紫府心雷、青城的太清法雷,或是你们天门的内景八符,无不如此;异派也有元磁神网、地壳纯炎、三光神火等厉害法术,魔门的则是天魔阴火、碧血神炎等妖异祸害,均有相生相克之物,还不脱凡物窠巢。” 说罢,停了停,见何小书正竖耳倾听,满意点了点头,这才又道:“第二种就十分厉害了,可借天地之势而用之,方可称为神通,如师姐刚才施展的接天引雷**,茅山的玄天一气镇妖术,魔门的阴阳灭神真光,传说魔门至宝《浮屠册》上的六法五道,具是如此,刚才洞玄老魔天人交感,气机引南扁山方圆百里元气紊乱倒转,便是其中粗浅运用。我见识少,也只听说过这些。” “那最后一层呢?最后一层呢?”何小书迫不及待问道。 “这我也不甚清楚,恐怕要问师姐了。”向晓月颇为不好意思,转头看向6雨蓉,问道:“师姐你可听师傅是如何说的?” 6雨蓉罕见的失了神,向晓月连问了两次,方才清醒过来,轻轻道:“这最后一层变化连我师玉神尼都言只是推测之语,当年在元元洞与几位同门前辈商讨时,曾有两种说法,一则法有真灵之境,施展出的道法有本我意识,形态不一,变化万千,吞食天地元气自我修炼,玄妙异常,好似乃度过二次天劫之关键,我父亲也从未与我说过,约是难以言语述之;第二种便是天地生法,好似有涉及天道运转一说,或是以讹传讹也未可知,比若我峨眉后山的万丈青玉,小雷音寺的佛山,魔门五支均有此神物,最出名的便是中级魔宗的阴曹阎府,南极教的虚空玉璧,时有人能从中参悟**,威能无穷,只是少有所得,个人机缘均是不同罢了。” 周乾正侧耳倾听,闻言一愣,《虚空吞鬼篇》难不成便是此物,忽然想及洞玄老祖乃是受五欲真人之邀方去探那极阴洞府,一群凡人机缘巧合下都能闯入,这五欲元神高人反而要遍邀同道中人,岂不是谬哉?此事或许没自己想象的这般简单! 水眼汩汩流出清泉,水势亦是降了下来,几人来到水边,遁光一展,入水而行,周乾驾驭的剑光虽不能上入青冥,然借助水中浮力,倒可下潜游行,过了水眼,便见得一只房屋大小的龙头双目怒瞪,脑颅裂开,血肉模糊,也不知死了没,还未及前,一股骇人压势便传来,险些使得周乾心神散乱开,剑光好生不稳,可想而知,之前洞玄老祖为了对付它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功夫,出了泉眼后,怕不是伤势太重,实力只能施展十之三四罢了。 原本葵水聚气阵封住泉眼的四壁和出口,使得洞玄不得不与老蛟拼命,阵势被破后,几人倒是没有这般麻烦,顺着溶壁裂缝小心翼翼的绕过蛟龙尸身;片刻后,便见得一大溶洞,地底无有光亮,即黑且凉,便是泉水府三个大字没了阵法灵力,也是暗淡下来,老蛟破开封印之时似是把泉水府也毁了小半,说是断壁残垣似是过了,但破砖烂瓦倒是入眼可见。 入了府内便见得七八个车**小的白珠散着微光,周乾使得此物,乃是分水珠,据传乃是深海老蚌所产,借着此物,周遭水势压不进来,只得浮在府外,四周碧蓝一片,倒是颇有些奇异美观,也不知白毛道人那里找来这么多宝珠,或许与其白雕得道有关。 余晓先道:“这老蛟龙尸身堵住了泉眼出口,倒是正好,不然此处水脉震碎下,水势必然大涨,下游百姓要受洪涝之苦,我们取宝后,便施法隐了这处水眼,反正此处只有我们与那洞玄老祖知晓,老魔已死,想必以后便无人会来此处,这般行事,也可保一方水土平安。” 几人均无异议,白毛真人倒是无猿公这般恶趣,坐化前所写信中早已把宝贝所在均告知玉神尼与黄符真人,二者又传下,顺着路线,转过丹房禅室,很快便到了一座似是鸟巢所在,约有三四亩大小,高三丈,篱笆枝桠构成,其上还有草茎烂叶,看来便是化成人形,白毛真人也不改鸟畜习气。 入其里,便见得一只巨大白雕躺伏在草叶中,似是早已无了声息,相比这就是真人原形,此情此景,颇有几分悲凉意境,几人先是鞠了一躬,照其所示,把其爪下的一只青叶拿开,破开其中障眼法,顿时前方显出八件宝物,具是精光闪闪,仙气盎然,只看其模样便是不俗。 八宝共是清水钩、白云符、分水剑、落雨珠、长眉针、一罐神泥、一只纸鹤、一盒药膏,法宝等阶均有不同,如清水钩便是天罡大圆满法器,分水剑却只是地煞二十四禁的仙剑,白云符乃是一异宝,可化云朵;落雨珠驱使之可化大雨,长眉针乃阴人之物,神泥不消说,纸鹤可探敌情,药膏乃是洗身膏,可洗礼经脉。 几人顿时互相望了一眼,都不愿先开口,周乾想了想,道:“我于此事无多大用处,便不要宝物了,若是可以,那分水珠我倒想带走一颗。” 这般行为显然是吃了大亏,若无周乾,小六恐怕也不会临机投敌,那白师兄与鲁师兄二人也是被其所杀,只是此乃真人报恩之物,周乾怎好意思受之。 峨眉两女没有开口,余晓倒是张了张嘴,二人关系生疏,倒也不好说些什么,小六与何小书倒是劝了几句,被其坚定拒绝。 一番商讨后,6雨蓉出力最多,机关算尽,还废了一口通灵仙剑,于情于理,也该是好生补偿,便得了其中两宝,清水钩和长眉针,向晓月拿了落雨珠,何小书取了白云符,余晓本想收分水剑,却被何师妹扭着耳朵取了那纸鹤,又被其强要了过去,还拿了那罐神泥,最终小六得了洗身膏。 又向白毛真人拜了拜,刚欲离开,忽然何小书轻咦了一声,似是现了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地水真精 ( )“师妹?”余晓疑惑的问了一声。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这鸟巢下似是有东西!” 语罢,何小书不顾及淑女风范,连忙蹲下用双手扯开枝叶,这般动静也引得众人关注,半晌过后,白毛真人的巢穴被其掏了个大洞,依稀可见地底,不知真人在天有灵,见了这番举动,会有何感想。 果真如其所言,丝丝乳白色的光泽透过地下青砖传出,若不注意还真难现。 “定是有宝物!”何小书开心道:“这老雕前辈把那些破烂玩意放在上面,真正的好东西反而收了起来,真真顽皮!” 周乾摸了摸鼻,这些宝物再怎么说也不能算‘破烂玩意’吧,向晓月未修仙时乃是大家闺秀,颇守礼数规矩,闻言道:“白毛前辈只让我们取这些宝物,擅自搜寻怕是不大好吧。” “哎!无事,我们都要走了,难不成还让这些宝物长久埋藏在水下不成,要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何小书早已开始准备撬开石板,看其模样,似是更在意找寻乐趣而非得宝感受。 ‘乒呤乓啷’一阵响动,青石板顺利被挖开,白光大盛,一股馨香传来,使得在场之人均是身心清爽,头脑空灵,互视了一眼,下面果真是有仙家珍品!何小书带头跳下,余晓担心师妹,也跟了下去,剩下几人见得如此,既然到了这步,却也不用犹豫了。 待周乾落地后,稍估算了下,离地上约有十丈之距,倒是不远,扫视四周,见前方不远处便是那白光源头,刚欲过去,忽觉脚下一软,好似踩在棉花上,往下一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竟是无有实物,只薄薄的一层轻纱黄光,其下漆黑幽深,湍急水流咕噜咕噜直响,好似在地下水脉中另开辟了一方天地,端是奇妙;其中央有一道透明水晶柱,上撑洞府,下接水脉,时有白色水雾从其中溢出,凝化成珠停在半空中。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是地水真精!”6雨蓉罕见惊讶道。 ‘地水真精!’周乾亦是同样震惊,这可是难得的天才地宝,号称天下十珍之一,名气之大连自家这个修行尚浅的小辈都听说过,可见其厉害;这十珍可是号称天生地养,任何手段都栽培不得,只得靠仙缘际合。传闻这地水真精可续脉生肢,精纯法力,任你肉身残破成何样,饮了此物均可复原,更有言语,说此物能增添寿元,任何一项功用,都可引得元神高人来此争抢,怪不得白毛真人未有告之,便是担忧这般情形。洞玄老魔费尽心力,怕是也为了此物。 几人均是无了话语,好半晌,余晓方抿了抿干涩的口唇,犹豫道:“此宝太过珍贵,我等如何分配?” “那还用说,自是见者有份了!”何小书叫道。 牵扯到厉害关系,几人顿时有了异感,若说同道中人,峨眉、青城、天门自该共享,那就没小六何事了,周乾素来讲义气,怕是也收不下;若是按出力大小,那6大师姐应收最多,余下四人也未必没有想法,况且此物还是何小书所现,这又另当别论了,总之宝物太过珍贵,若是分配不均,怕是会惹出乱子。 “小书师妹说的不错,此宝天地孕育,本是无主,自当有缘者得之。”6雨蓉率先开口道,显然这是她吃了大亏。 “师姐!”向晓月跺脚不满道,在她看来,师姐连自家心爱的通灵仙剑玲珑都舍了,理应得最多。 “不用多说。”这6雨蓉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名门大派风范,让周乾暗自佩服,若是峨眉众人均是如此,这些年月怎会生有仗势欺人之名,让其好生奇怪,难不成具是谣言。 若说按周乾本意,他是不会收这种贵重宝物的,毕竟自家只是恰逢其会,又无与白毛真人有交情,只是他忽然想到酒道人,自连山宗分别时已有不少时日了,仍未回山,想必依旧在疗养伤势,这宝物最擅修补人体躯壳,或许与其有不少帮助也未可知。 “这地水真精头次使用效果更好,不若我们先试一番?”余晓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般想法路人皆知,以几人品性,当然不会私吞,大都是上交山门,或许长辈会赏赐一二,但哪能与这仙物相比,既然受之不得,那尝个头汤总是可以的吧,谁说剑仙之辈没有小心思的,只是俗物动不得其心神罢了。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一片叫好声—— “余晓你这想法很好!”何小书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余师兄说的有道理,谁知这宝物是真是假,自然是得先验证一番!”不愧是峨眉正宗,向晓月这话说的都理直气壮。 见几人均盘膝闭目,开始炼化这地水真精,一转头,见小六亦是如此,心中有些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如此面皮厚了;但见众人如此,那还用说,自是照做了,李二哥曾有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周乾深以为然。 五心朝天,心神缓缓沉下,太清仙气以心法第三层大周天路线运转,舌抵下颚,口微张,不一会儿功夫,一道白雾便被引了过来,周乾晓得,这就是地水真精所化雾气,吞入腹中,顿时便被太清仙气吸附其上,奇妙的是,太清仙气不增反减,足足小了一圈,但却足以让周乾欣喜不已,要知各门各派法门不一,练出的真气也都各不相同,但毫无疑问的便是,单论其中最难以练就的,太清仙气可排前三,毕竟是要从九天之上摄来清虚之气,难度可想而知,且入了人间,清虚之气参杂着些许浊物,更是如此。可如今在体内运转的太清仙气渐成水雾状,几无形色,正是后天返先天之兆,若是让周乾苦修,怕是得要十几二十年功夫,而这般变化,给其在日后修行打下深厚的基础。 还不仅如此,太清仙气自丹田起,分两道并,上入神庭,下至涌泉,沿途所经的三阴、三阳、冲门、髀关等穴位原本因剑气冲关所受的暗伤也逐渐被地水精气修补,恢复了过来;过了良久,周乾一睁眼,吐出一道三尺长的清气,良久方散。 “恭喜周师弟道行大进。”余晓笑道,他是个极稳重内敛的人,待人处事颇为温润,这般脾气方能容自家师妹对其喝来呼去,但看其见何小书的神情,或许是有情愫也未可知。 周乾见众人均是起身,定是自家道行最浅,方才耗时最久,倒是颇为汗颜,连忙用葫芦把余下的地水真精收起,这葫芦被猿公祭炼的颇为奇异,共有六层,每层均有缸大,很是方便。 此事便了,众人遁出,周乾注意到小六与6雨蓉不约而同的看了那水晶柱一眼,便暗暗留了心,能生出地水真精这等宝物,想必这柱子也定不比寻常,只是它乃镇压这一番天地的关键,若是取了它,怕是整个水眼都要爆开,较之老蛟出世,为患更甚……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小六 ( )出了溶洞,又见得这千年老蛟尸身,蛟筋、蛟爪、蛟丹均是宝贝,可惜老蛟龙百丈蛟躯正好堵住水眼,若是取走,下游难免要受洪涝之灾;这种损人利己之事若是做了,岂不是违了本心,与**无异,周乾不屑为之。更新最快最稳定)更新最快去 ‘哗啦’‘哗啦’几声,水花绽开,六人接连出了阵眼,水波荡漾间,各人站立于嶙峋山石之上。 “若是封了这处水眼,怕是襄水要断流,也是害了依水而居的渔民,便布阵隐了它,使得再无奸邪中人能现之,可好?”余晓朗声道,一字一句如惊雷炸起,显然道行增了不少。 “余师兄所言甚善,雨蓉也是赞同。” 见几人均无异议,便转头对何小书道:“师妹,你阵法造诣最高,便由你为主,师兄辅助你如何?” “好!”何小书点了点头,闭目掐指,她修的是天一道门的《六御阵图》,精要便是以肉身为阵势,天地万物为阵眼,于高深之处,可控一方天地,言出法随。小书师姐虽无这般厉害,但于此道亦是资质颇高,一座座山石拔地而起,周遭元气亦是波动不断,至于余晓则是拍出道道符篆印在石中,使得其各有所联,渐呈九宫之形,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猛然数里范围内的元气一缩,大雾生出,便是周乾在山谷内,亦是看不清其中情形,忍不住感叹道:“此法果真奇异,连我以法眼观之,也再看不出泉眼所在。” 何小书忙活半晌,额上满是汗珠,却也自得道:“这四门封雾阵可是我家拿手本领,便是元神之辈,不注意间也看不出其中差异,这荒山野岭的,那里会有元神高人来此。” “此事已了,雨蓉与师妹还要回返山门,便就此别过吧。”6师姐欠了欠身,轻轻道;向晓月对天门二人亦是道了别,看了周乾,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两位姐姐,周小师弟,我们也走了,哎!前些天还抓了一只花皮大虎,可惜走丢了,真个倒霉!”何小书嘀咕了一句,随即与余晓化作两道遁光往南飞去,6雨蓉深深的看了周乾一眼,也与向晓月驾着飞剑向北飞去,曲终人散,终是松了口气。 此事最大收获不是获得种种宝物,亦不是体内太清仙气液化凝实,有后天返先天之兆,而是得知向飞鹤之女向晓月安然无恙,还拜入峨眉仙门,无疑心里放下了一座大石。 “小六,我们先去襄阳城如何?”周乾回头说了一句,见其没有反对,便缓缓自山脉间缓行,心情颇为舒畅。 “此次可是机缘颇多啊!” “怕是真正好处要被峨眉得了!”小六冷不丁道。 “哦?此话何意?” “那泉水府下,生出那地水真精之物,唤作万载空青,乃水脉孕育千万年方化形而出的至宝,只需把其砍断,便能取出其中万年**,只一滴,便能抵上百年苦修,我观那峨眉6雨蓉神情,定是知晓,却未告知你们几人,怕是要独享此宝。”小六面露不忿状。 “哦?小六你是何意?”周乾不动声色道。 “不若我们抢先一步,在其前取了那万年**,周大哥与我同分如何?” “南扁山地下水脉早就被老蛟龙震裂,万载空青断开后,无了此宝镇压,整个山麓怕是都要被大水淹没,更别提百里襄河了,这又何解?”周乾倒退了几步,放出飞剑护身,冷冰冰问道:“你不是小六!你到底是谁?!” “嘿嘿,没想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小六’嘎嘎怪笑道:“本座洞玄老祖,之前可是见过面的!” “你是洞玄老魔!”周乾惊骇道,何时小六被附身的?这老怪物不是被天雷灭杀了吗?!小六是生是死?! “老祖看你根骨不错,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可愿否?”小六,不,洞玄老祖忽然笑了起来。 “拜你为师?好被你夺舍吗?”周乾讥讽道,“而且,你夺舍了小六躯壳,也还未必是我对手!” 语罢,并指一扬,柳木仙剑所化白芒便射了过去,洞玄老祖双爪一挥,五级真火所化数道黑线与列缺钩同时迎上,在半空中便厮杀起来,只见得黑、白、金三光乱闪,碰撞声不绝于耳,自周乾服食地水真精后,道行更进一步,飞剑几如臂使,好似轻盈无重一般,这就是以太清仙气精纯后的好处,此物本属先天,浮于九天之上,自是无有重量,驾驭仙剑同是如此,使得飞剑之激增,肉眼已看不得,周乾只凭心神驾驭,把猿公剑诀繁杂多变的特性挥的淋漓尽致,只一剑便抵住洞玄老祖十道火光飞钩,连绵不绝,好似白幕横空,长虹贯日。 然洞玄老谋深算,见识广博,虽不善剑术,但毕竟前身乃是元神高人,眼界深远,与无数成名已久的剑仙争斗过,仗着经验十足,哪里还破不开周乾这小辈飞剑,五极真火所化黑线猛然合一,斗大怪爪生出,尖甲往其头颅上刺去,与此同时,五道金钩化成一道长虹,从后袭来;此招正处周乾新旧力交替之际,时机把握的极为巧妙,哪里是真正的小六可比。 周乾见势不妙,当机立断跳下山崖,电光火石间,之前所在之处轰然作响,土石乱飞,崖壁直从中部断开,山风灌入,洞玄老魔一愣,据他从小六脑海记忆得知,这小子还未修成御剑术,数百丈的高低,怕是摔也摔死了! 谁料柳木剑从后赶上,周乾抓住剑柄,借此力于空中一荡,双脚互踩,梯云纵使出,于空中直跃过十数丈之距,跳到另一山壁上,这是其万万没想到的,也只有在江湖中厮混过的周小剑仙,方能想出如此应对之法。 见其于山间逃窜,洞玄老魔连忙腾空追上,便是取得万年**,他也要留有时间炼化此宝,若是引来青城派的老鬼们,凭借如今之身板,可是绝对敌之不过,此子必不能留! 刚转过一山弯处,却未现其身影,忽然极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心中警觉大起,不假思索的往后一躲,列缺钩往声响处挥去,金铁声大响,三丈长的白光毫厘间从其面上划过,带出一串血珠。原是周乾早已把柳木剑凿入石壁中,再以隐身旗隐住身形,乘机驱使剑光大涨,想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小把戏!”洞阴老祖颇为恼怒道,接连两次被此子戏耍,若非自家夺来的这身躯道行太过薄弱,许多厉害法术使之不得,早就把其夺魂收魄了!心中这般想,‘咔嚓咔嚓’几声,竟把右手三指给活生生咬掉,鲜血满嘴,口中一喷,使出一厉害邪法,顿时血雾迅弥漫开。 只见前方十丈范围有一处异常,狞笑了几声,放出五极真火,往此处烧去,老魔何等见识,早已猜出周乾以隐身之宝藏匿起来,便用邪法测出其所在,乘机攻之。 从虚空中也射出七八颗离火神雷,与五极真火碰撞消散开来,周乾复又驱使飞剑倒转而上,洞玄老魔也已驱使血雾化成无数化血针蓄势待;这二人单论道行,或许洞玄所占小六躯壳更胜一筹,然周乾体内的太清仙气有克魔之用,且剑术不俗,老魔一时间也难以拿下;二者斗法,如龙虎相争,蛇鹰相斗,很是精彩。 忽然周乾感觉浑身酥痒难耐,体内法力丝丝散去,顿感不妙,原是这血雾沾在身上,不知何时渗入气海中,封血吸精,很是恶毒,往前看去,‘小六’冷笑连连,道:“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这天魔污血**可不仅能探出你之方位,更能杀人于无形,再过一炷香,不需我动手,你也得死去!” 这污血连太清气都镇压不得,料其所言不虚,周乾眼中渐露出危险坚决之色,洞玄老魔又道:“你也莫要想与我同归于尽,我这残魂也只暂时取代压制住了小六的三魂七魄,未有杀死他,你若动手拼命,难不成真想要你兄弟性命?在这小六记忆中,你可是他唯一信赖的大哥!” 洞玄老魔好弄人心,此言一出,周乾顿时迟疑起来,小六若是还有救,那自己又如何下得去手! 正黯然间,欲闭目等死,一道女声从隐身旗上传来,“莫要灰心,我有法子可救你二人。” 第一百五十章 御剑诛魔 ( )周乾先是一惊、随即讶然,这声音好生耳熟,好似、好似6大师姐之声—— “莫要动声色,免得老魔怀疑,雨蓉的身外化身藏在隐身旗里,稍有动静便会被其现,你若是想要救小六,便听我口令行事!” 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周乾肯定她能看得到,虽不知何时何故6师姐做了此事,但此时也只有相信了;6雨蓉的声音又道—— “我观察良久,现占据小六**的并非洞玄老魔本身,而是其残魂借助妖法而生,想必洞玄老祖早已在其体内种下魔种,当日在雷劫之下,雨蓉还疑惑这老怪物怎会如此轻易便被灭掉,原是早已舍了修为,躲在小六体内。更新最快最稳定)” ‘若想救得小六,你必须靠近他三尺之内,让我这化身钻入其躯壳之中,唤醒小六的三魂七魄,趁机把其残魂逼出体外;而且关键的是,那残魂亦是元神所化,你之仙剑伤之不得,让其逃走,难免为祸一方,是故必定要灭杀之,倒时你放开心神,让我这化身入你体内,助你一臂之力!’ 虽说6雨蓉言语又急又快,然老魔毕竟不是蠢物,令他这般坐视旁观的原因便是再过半柱香时间,无需自家动手,周乾自己便会身化脓血而亡,这天魔污血**乃是涉及元神变化的妖法,以密咒沟通幽冥地府,唤出阴祟之物混以鲜血而成,无需法力,乃是其夺舍后少有能施展的厉害法术之一;已施此法,自是不会与周乾争斗,故作拖延才是应该。 如何方能靠近其三尺之内,6雨蓉却是未说,显然是要他自己想办法。或许在6师姐看来,小六这异派中人死或不死都无关紧要,只需灭掉这老魔残魂便是大功一件。 周乾可没这般想法,他从凡间来,多有江湖人的习气,小六是生死之交,为自己拼命,自家哪能弃之不顾;一咬牙,柳木剑白光大涨,直往前斩去,洞玄老魔如猫戏鼠一般,列缺钩往前一挡,自家却往后退去;飞剑急如流星,势若破竹,却始终破不开列缺五钩布下的寒光罩,心中越焦急。 这时才暗悔为何早日不把柳木剑多祭炼几重禁制,不然只凭自家已修炼出了剑芒,怎会不是列缺钩的对手,随着法力渐深,这飞剑越不堪使用了—— 隐身旗祭出,周乾随即不见踪影,既然强攻不成,或许暗招能奏奇效。 洞玄老祖微微眯眼,此子是准备放弃了不成,还是妄想偷袭,心中这般想,却又自手中生出五色真火,罩于身前,显得谨慎之极,这魔焰色泽忽暗忽明,跳动不休,似是极有灵性,比之小六使出更添威力,毕竟此法是老魔所创,感悟相差甚远。 此处地界早已因二人斗法毁坏颇多,似如断壁残崖,忽然下方传来不小声响,还未等洞玄老祖观望之,山石轰然砸落,尘土冲天而起,一道白气遁入半空,老魔往下打量,原来这处崖壁早已是不稳,又被飞剑斩断了几处柱石,坍塌也不意外,倒是洞玄老祖心中疑惑,此子这番举动又是何意?难不成还想与自家在半空中争斗一二,就凭他一个连区区御剑飞行都做不到的毛头小子?岂不是笑话? 突然上方传来响动,近十颗离火神雷从天而降,手臂一挥,五口列缺钩横切竖斩,瞬息间就把这些神雷打碎了开,这圆通境界的法器品质真是好极,换做周乾柳木剑这般做法,怕是剑身早已生有损伤;既然出了手,洞玄老祖哪还看不出其所在,算出方位,一口金钩往山壁某处一划而过,如切豆腐般剜出好大青石轰轰落下,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原是周乾见已显露了身形,便收起隐身旗,毕竟驱使这法器着实消耗法力,双脚往石壁上一蹬,往洞玄老祖方向跃去。 然即便越过三四丈,二者仍有十几丈之距,剑指一扬,柳木剑转回,一踩飞剑,又飞了七八丈,好景不常,毕竟还未修炼成御剑飞行之法,剑光吃不住力,渐散乱开,连忙往前一跃,几近靠近‘小六’身躯。 洞玄老祖虽不知此子想法,但也看出其接近己身的目的,白气一转向后遁去,五口列缺钩化作一道金虹煞气腾腾的斩向周乾肉身,便是欺其在空中无法借力,鸣声响起,一只青鸟从天而降,正好抓住肩膀,双翅拼命蒲扇,好悬才避过这一击;为了靠近其身三尺内,周乾早已唤小青鸟埋伏在旁,就是为了此时! 与此同时,柳木仙剑所化冷森白芒已快刺入身前,洞玄老祖可不敢拿自家性命去验证他是否在乎小六性命,护身魔焰往上一撩,顿时使得剑光滋滋作响,自身却不得不往右一折,避开飞剑冲势。 周乾眼光一亮,求的正是此良机,手腕抓住鸟爪用力一甩,跳跃向前…… 小六视周乾为亲近兄长,往日闲聊间早已把底细托出,自是知晓他能腾空而行,并非是把飞剑祭炼的大小随心,通灵如意,而是炼就《洞玄五极太素真经》中一磷火遁法,这遁法乃是取夜间乱坟破墓中磷火青光,以鬼法祭炼而成,因这些碧磷之火乃是死者残魂所化,不容世间,故随波飘荡,不知所往,更不受阴曹地府之力所召,轻盈无重,炼成后平素藏在皮肉间,用时则把其唤出,裹住己身,可破空而行。 此法虽极易练成,却毕竟不是正途,遁颇慢不说,挪移间也极不灵便,周乾便是知此,方才冒险一搏,凭空而斗! 洞玄老祖见周乾跃荡来,身无所依,难免一喜,手爪一扬,一嘭魔火生出,还未及动作,周乾就掷来一只小旗,擦面而过,未及多想,一女子虚像化形而出,柳眉云鬓、白衣胜雪,正是6雨蓉之形,趁老魔还未封闭五官六识,一亮一闪,周身幻化成一匹红霞钻入其丹田气海内,顿时小六身躯一僵,直直落下,周乾眼尖,连忙接住,恰逢青鸟又飞来,一手抓人手,一手抓鸟爪,在小青唧唧悲鸣声中,双翅几近断折下,终是减了落,降在地上。 只见小六面目忽黑忽红,两光乱闪,大汗淋漓不止,好半晌,滚滚黑气自其嘴中涌出,红霞紧跟而上,分化两道,一道困住黑气,一道化成6雨蓉虚影,只是黯淡了许多,面容焦急道:“快让我附体!” 周乾裂了裂嘴,这话好生怪异,闭目吸声,心神散开,顿时一股仙灵之气钻入体内,盘踞奇经八脉,以一种玄妙之势运转,少顷,6雨蓉终是暂时取代周乾意志,暂据了这具肉身,面容肃穆,一招柳木仙剑,喃喃自语,“天地雷光,助吾灭魔,落雷剑,出!” 顿时飞剑剑身上涌起道道雷光,周乾惊异现自家竟能看出体内仙灵气运转规律,重组分解之势,玄妙异常,忍不住沉浸其中,突然一霹雳声大作,惊起其心神,往外一看,一道碗粗的雷霆电光从天而降,威势赫赫,顿时劈散那道黑气,千年柳木本有辟邪之用,这招惊雷剑式,正好挥出十二分威力! 黑气复又聚拢,化成枯瘦道士模样,只是虚有其表,周乾相信,自家只需一招,便能解决他。 洞玄老祖不甘被戮,惊惧大叫道:“小友饶命!老奴可奉你为主,传您长生**,更可教您炼化那万年**,只需这般,不用十年功夫,便可度过天劫,成就元神正果!” “那襄水附近百姓又该如何?”周乾反问道。 “那些凡人死活与您何干!小主子切莫学那些大派伪人,表面正派,背地里龌龊更多,况且小主子中了老奴的污血**,命不久矣,只有老奴方知其中解法,小主人切莫误人误己!且这峨眉女子的坎离化身与老奴拼了个两败俱伤,主子不用担心她来碍事!”洞玄恩威相胁道。 见周乾低头不言,红霞所化的秦雨蓉也急切道:“周师弟,我知那万载空青断开后,地下水脉定然爆,襄水大洪涝,周遭数十万百姓……” “怎会没有关系!”周乾意识稍有模糊,显然污血之毒已侵入经脉间,记忆反而更清晰,想到了渔村的鸭蛋、刘婶、刘叔—— ‘襄水就是我们的地盘,以后我们要保护好这条河,河神就会帮助老爹,鱼就会抓的更多,老爹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分水将军你说对不对?’此话是谁说的?怎么有些想不起来了? 长呼了一口气,眼神复又明亮起来,忽然从容大笑道:“我乃襄水帮馒头大王手下三百将军第一的分水将军!襄水是我家地盘,怎能让你让你放肆!!” 柳木剑化作以一道绚烂之势往洞玄老祖头上劈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驾云南去 ( )那一剑直把老魔残魂斩的飞灰湮灭,自此世上再无洞玄老祖一人,与此同时,周乾也呕血倒地,五官中流出丝丝鲜血,小六从昏迷中醒来,见此,连滚带爬到其身前,却是手脚慌乱,没有法子;他之魂魄虽被镇压,但依然能见其可见,视其可视,自然知晓他这般状况,就是为了救自家性命才至如此,连忙把求助目光望向6雨蓉—— “6仙子,你能救周大哥的对不对?对不对?” “小六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吧!”地上青石咚咚直响。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你总不能让人家救了苍生,再丢了性命!不然你峨眉正宗求的又是什么道,修的又是哪门子的仙!”小六涕泗横流,吼道。 6雨蓉的虚像如烟云雾气,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开,玉脸微沉,柳眉轻皱,似是在做一个极艰难的选择,好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我会救他的,你且让开。” 小六闻言大喜,连忙挪了位子,6雨蓉俯身蹲下,手指轻按其眉间,传音道:‘周师弟,我现在传你一篇功法,你听我言语……’ 音如潺潺溪水,宛转悠扬,一篇玄秘奥妙的口诀字字印其脑海中,与此同时,指尖处亦是传来坎离真气自神庭穴涌入百汇,訇然转下,按照心法运转起来,一圈又一圈,那天魔污血似是受了引力一般,丝丝从穴位经脉中吸了出来,渐汇成一道血线,自穴窍中躲逃乱窜;两道真气纷纷围追堵截,那魔血终是无后继之力,被逼到金津与玉液两穴,一炷香后,周乾嘴一张,吐出一口污血,腥臭难闻,但终是睁开眼,恢复了神志。 “周大哥你终是醒了!”小六喜极。 “我,我怎么——”周乾先是迷茫,渐渐回忆起来,望着6雨蓉虚影苦笑道:“6师姐,这次又欠你的情了!” “无须道谢,峨眉青城同气连枝,自是不能见死不救;我这三元坎离化身怕是毁了,此次真是别过了……”果真如其所言,那烟雾般的身形自下往上,随风而去。 周乾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说些什么,只听得6雨蓉最后传音道:“这篇《太上静心诀》乃我峨眉不传之秘,雨蓉这番举动,已是犯了宗门大忌,周师弟你切莫与外人分说,不然对你我均是无益,若是自知,也勿要修炼……” 语罢,6师姐终是消散在空中,周乾长出了口气,心中甚是感动,他懂得她的难处,换位处之,也得细细思量;便是青城门规再少,第一条也是,有弟子擅自泄露本派功法者,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小六见周乾半晌不语,连忙晃了晃其肩膀,紧张喊道:“大哥你无事吧,余毒退了没?” “无事无事!不过你再摇就出事了!”周乾没好气道,他此时本就虚弱,这般晃动,体内真如翻江倒海一般,头晕眼花,恶心欲呕。 “哦!”小六傻笑两声,不知说些什么。 “先扶着我走走,怕是这几日,身体受不赘风扑面,都上不得天。” 小六依言,托着周乾臂膀往山下走去—— “周大哥?” “嗯?” “我觉得那6师姐可是个好人!” “你这个小妖邪还称赞起了正派中人?”周乾心中好笑道。 “那6师姐即没对我喊打喊杀,又救了你的性命,真有大派风范!” “那你可知她的算计,当日让我俩去引那洞玄老魔上钩之际,我还疑惑她这般放心我二人,不怕我放你跑了,原是早已把身外化身藏入那隐身旗中,不说洞玄老祖真要夺舍你肉身,便是无此事,洞玄极尽师徒之情,这6大师姐怕是也要强迫我等引其上钩,此女真好耶?”周乾反问道,他也是方才想通此事,这6大师姐的三元坎离化身突然现身相助,定不是巧合。 小六沉默片刻,方道:“她怕也是为大局着想,小六心中虽不忿,但也懂得。” “你懂个屁啊!”周乾忍不住翻白眼道:“我说六爷,您先想想清楚,是谁拼上性命去救你可否?她可不是你家兄弟——” 就在身外化身消散之际,远在百里之遥的6雨蓉真身微微叹了口气,向晓月转头问道:“师姐怎么了?” 6雨蓉看天边云卷云舒,碧天白鹤,轻轻道:“终是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些天,襄水水势复又平缓,渔村的捕鱼人们均是欢欣鼓舞,老刘家里却迎来了一位黄财主—— “听说了没,刘老三撞上大运了!” “此话怎讲?” “那黄员外雇了老刘子为其跑船,就从这襄水到北渠,一日下来得赚五钱银子,不到酉时便能归家,你说这活计好是不好?” “哗,那可真是好极!” “更好的还在后面,那黄员外为了老刘安心替他做事,还托了关系把刘家小子鸭蛋送入城里的私塾读书,呵,俺们渔村终是要出了个状元了……” “怕还早着呢!” 襄阳城往西十里,清风绿竹内,白瓦青砖,学斋古朴,正是应天书院,黄员外正悄悄张望—— 这般时辰正是休课十分,一群稚童穿着长衫大袖,脚踩木屐,跌跌撞撞的跑到院外玩耍,其中一个长的虎头虎脑,正是鸭蛋无疑。 鸭蛋插着腰,似是极为生气,叫道:“说了你们还不信,我就是襄水帮馒头大王,手下三百将军,八百万人马,襄水前些日子不是要洪了吗?就是本帮主派遣手下分水将军白老公公去收服那水底龙王的,不然襄阳城早就淹没了!” “鸭蛋你这新来的又吹牛,羞羞,羞羞。” “夫子教导我们,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鸭蛋你再骗人小心我告诉夫子去!” 孩童吵闹声接连传来,黄员外会心一笑,腆着肚子往院外竹林里走去,不一会儿便见到二人,恭敬道:“小侯爷吩咐的事本官都已办成,可还有何吩咐?” 周乾笑了笑,道:“些许俗事麻烦黄知府了,周某也没甚要说的,就此别过吧。” 话语未落,襄阳城的黄知府就感觉双眼一花,再无二人踪迹,心中暗惊不已,这周小剑仙难不成真如江湖传闻,已修仙求道去了? “大哥你这皇帝老儿所赠的濮阳县伯的名号真是好用!” “这是自然,改天你路经长安,也可入大明宫,向老皇帝讨要一个——” 天边浮云缓缓飘开,露出两女子身影,其中一人道:“师妹可要继续跟踪下去了?这些天已问了数个知晓当年之事的江湖人,言语中这周乾可是声名颇好,沙鸟楼船上也是成全你父亲,心结可是去掉了?” 向晓月虽不答话,但遁光却转了峨眉山方向,6大师姐抿嘴一笑,跟了上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鬼城 (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正处春夏之交,若是以往岁月,江南地界便是风调雨顺,处处安泰,只近几年,地震灾害频,又有鬼魅魍魉作祟,却是不甚太平,好在朝廷数次减税降赋下,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烧香拜佛的人越多了起来,惹出了不少事端。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今日乃有少见的好天气,晴空万里,风高云淡,天上一团白云自北往南,逆风而行,云上坐有两人,正是周乾与小六,这二人一路向南,别了襄水,入了枣阳,渡过沧江,踩了金寨,经庐州,辗转数千里,所过山川江湖不可计数,终是来了江宁,接近洛都,离扬州只一两日行程。 也得多亏了自泉水府得来的白云符一宝,此符只需稍稍祭炼,便可聚雾成云,载人承物,翱翔于九天之上;且所需法力甚少,很是便利,小六应会磷火遁法,无需此物,便把其赠给了周乾,周乾也不客气,收了下来,一路上倒也省了二人不少功夫。 “我依稀记得过了此山,便有一茶亭,已飞了三日,不若下去歇歇如何?”周乾问道。 小六自无不可,二人寻一隐秘小林,落了下来,走入茶亭,便见一老翁正在烹茶,附近三三两两坐躺各种形色之人,还有一老妪在亭外贩卖些瓜果熟食,二老似是夫妻。 “老伯,一壶茶。” “好嘞!” 二人挑了一干净处坐下,不到半晌,老翁弓着腰把一壶茶端了过来,周乾付了银钱,又道了声谢,先给小六倒了一杯,再给自己满上,尝之颇有清香,其味些许涩苦,似是山间野种。 亭中不乏碎嘴之人,一来二去,便聊了起来,一皮货商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未见这般景象,处处灵异鬼怪,以前夜里赶路倒也不打紧,现在着实不敢了,真怕有妖怪作祟!” 有年轻书生匆匆赶来,方把书篓放下,闻此言,接话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鬼怪本就无有,乃百姓之臆想,若念头通达,自是百无禁忌。” “哼!你这迂腐之人懂甚!”一衙役打扮之人叱道:“当年洛都何等繁华,金山银海都是等闲,如今已成鬼城,死人成群,怪事不绝,时有悚声怪叫传出,偌大一块宝地,无人敢往,你可去之?” 书生顿时讪讪,不复言语,周乾闻言一愣,手中茶杯停在半空,洛都又出了何事,怎会成了鬼域?当年酒师傅不是把那赤阴聚妖帆上的冤魂厉魄灭了个干干净净,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师傅与招儿姐的坟墓可有关碍? 想及此,心中烦乱,也无了歇息之念,对小六使了眼色,二人起身便欲离开,那多嘴书生见状,拱手道:“两位朋友就此别过。” 此人倒是自来熟,有些意思,小六颇觉好笑,招了招手:“后会有期!” 亭内又有交谈声传来,“前几年,朝廷好不容易灭了个红莲教,如今又多了个闻香教,你说这些人好日子不过,偏要折腾这些干啥……” 于肉眼难见之处,一团白云悄然升天,二人紧赶慢赶,终是在两个时辰后,来到洛都城前—— 已是深夜十分,阴风呼啸,群星隐匿,乌云遮盖,看天象,明日似是要有大雨降下,周乾心情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城池,终是又回来了…… 入眼处已是断壁残垣,城墙破败,地上、檐角上有灰尘密布,织网横生,风一卷,吹起无数枯枝败叶;看模样,真乃鬼城无疑。 小六本就胆小,便是修了仙,亦是如此,见状颇有些紧张道:“周大哥,这城里不是真的闹鬼吧?” 周乾指了指自己,语气平静道:“当年一役后,活下来的人要比活生生的鬼都要罕见,你都不怕我,怕它做甚?” 小六听后,不复再言,约是受其影响,心里倒是放松了许多,周乾缓缓而行,有太多东西与回忆已不同,当年的百灯桥早已无了灯火阑珊,夫子街也没了欢声笑语,商铺林立,甚至连完好的铺子都不见一座,具是被当年魔剑所化大蛇压毁,只剩残砖烂瓦,破木碎石,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后;终是见了十丈外牌匾上‘胡儿府’金钩银划的三个大字,真是好生熟悉,周乾忍不住心中一颤。 疾步上前,推开铜漆兽大门,曲桥回廊,雕梁画栋虽已不在,但这里每一寸地界自家都万分了解,毕竟这是自己、师傅、招儿姐的家啊!!孙管家、小芸、老黄……好多熟悉的面孔一一浮现在眼前,清晰的好似昨日方见一般。 心情激荡下,法力险些走差,穴窍受创,嘴角不禁沁出滴滴鲜血,小六本还好奇打量,见周乾面色苍白,身形不稳下,一惊,连忙把其扶住,问道:“周大哥,你怎么了?” “无事,无事!”周乾摆了摆手,向院内走去,好在太清仙气中正平和,不然只这一下便有反噬之危,剑仙有凡脱俗之能,自然也得有千锤万炼的心境,不然如何驾驭得了这般神通。 小六踌躇了下,却没有跟上,只是在门边等候,有些事,乃他人所经所感,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周大哥可要比自己想象的坚强的多。 约是当年留下的两封信有了用处,院内虽无了景致,却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跨过门槛,两座坟便近在眼前,恩师周询之墓,妻应招儿之墓,这几个字还是自家亲自所刻,岁月蹒跚,已过了两年时光。 “师傅,招儿姐,周乾又来看你们了,虽是晚了些,但心中常有思恋,我已入了青城仙门,方才晓得自家于天地万物,只坐井观天一般,师兄师姐们待我都极为和善,所传道法亦是高深,师傅你该放心了吧!还有招儿姐,”周乾嘴巴开合数次,却只说出了四个字:“我——好想你!” 半个时辰过后,就在小六按捺不住,欲入后院之时,声响传出,周乾走了出来,虽依旧面色苍白,眼神却越明亮,见其,解释道:“今日天色已晚,便不赶路了,就在府内休息一晚吧,那红鸾与绿鸢二座小楼原是我大哥二哥所住,不过二人早已搬出去了,闲置颇久,小六你便随意选上一栋吧。” 修道之人于外物少有在意,见周乾欲出门,连忙问道:“大哥你到哪里去?” “心中烦闷,一个人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这城内是否真有鬼怪作祟,保不齐我还认识。”周乾自嘲道,渐渐入了黑暗中,脚步声越稀薄。 寒风吹过,似有呜咽声传来,小六顿时打了个寒噤,心中颇为害怕,慌忙向周乾所指小楼走去,想先把蜡烛点上再说,谁说邪派中人就不怵鬼物,小六显然不属此例。 周乾无目的般的乱走,似是寻找过往的点点滴滴,不知觉间,竟又到了当年自家与招儿姐方孔明灯,许愿之处,那里还长有一颗大桂树,高大挺拔,亭亭如盖,方圆十数丈均被其树冠笼罩,此树被人称作许愿桂,据传牛郎织女曾来此相会,只需在此树下诚心祈福,便能心想事成。 正回忆美好间,暗中猛然风声大作,周乾一惊,连忙召出柳木剑,法诀一掐,凭空化作白色光幕护住全身,‘噼啪’几声巨响,光幕被打的连连颤动,黯淡不止,周乾自身也被巨力弹出数丈之距,脚步连退数步,一个不稳,半跪在地。 沙哑险涩,如老妪一般的咯咯怪笑声传出:“此地的百姓不欢迎外人,陌生之人,还是离去为好!” 周乾弯腰起身,面容冰冷,一字一句道:“我才是洛都遗留在人间的残魂野鬼,该死而不死,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胡儿府中,小六找不着蜡烛油灯等物,正裹着被子瑟瑟抖,忽然听闻惨叫声隐隐约约响起“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城中鬼 ( )阴风呼啸,鬼气森森,原本繁荣昌盛的洛都如今却成了一座死城;十里长街,业已风雨萧条,一片昏暗中,只周乾的护身剑光散着淡淡清辉,与月色相印,与人心相衬。更新最快去 阴鸠般的怪笑声复又响起,‘咯咯咯咯,哈哈哈哈——’于上下左右同时响起,不一会儿功夫,又转成如丧考妣的悲哭,怨苦哀鸣,酸心腐肺,常人听之或有心绪烦乱,头晕神迷,便是道行浅薄的剑仙之流无察觉时,也抵之不住,乃精怪天生的摄魂怪音。可周乾早已心如冷冰,只凝神戒备,眼中青光一闪,照映四方,只见阴气滚滚,妖气弥漫,显然是鬼物作祟,双手一合,并指连掐,连施三个道印,低吼一声,剑光猛然大涨,覆盖周遭三丈,乃是其修为越深之下,已悟出剑光伸缩之道,借此欲逼出暗中鬼怪。 白光寒芒扫过阴气重重,如针刺皮肉,油烫肌肤,暗中忽然传出一声怪叫,妖氛如潮水般退却,地上窸窣声这才落入周乾耳中,眼光一扫,却见五六根大腿粗细的藤根树筋已悄然蠕动生长到其脚下,心道一声糟糕,连忙往上一跃,飞剑绕着地面一转,瞬间斩断了其中四根,余下的复又缩回,腥臭绿血自断口处喷出;亏得他机警,不然妖藤缠身,天大的本事都施展不出了! 并指一扬,剑芒煞气腾腾,疾如闪电,顺着树根方向射去,平地刮起大风,树叶尘土倒卷而来,周乾连忙护住面孔,飞剑与心神相连,破开数道障碍,却越滞慢,刚欲召回,‘嗤嗤’几声急响,凌冽剑光似是被缠绕住,进之不得,退之不得,一股大力从相反方向袭来,连忙放开手脚,全力驭剑,剑身上冒出氤氲仙气,二者就这般僵持下来。 体内太清仙气流逝颇快,以周乾如今道行,便是半柱香功夫也坚持不住,心中焦急,一咬牙,离火珠从往前一打,汹汹火光生出,往那藤根上一撩,离火本是先天火种,与妖物互相克制,火光照面后,不自禁的往后一退;妖气封印难免露出一丝破绽,正好给其觑得良机,剑光先是一缩,复又一涨,如匹练般一闪而过,好似空中舞出银扇之形,那树筋几乎齐根而断—— 鼓起余力,体内法力迅掏空,剑光刺耳夺目,约有四五丈长,分化出十道剑气,尽是如此,一合,亮莹莹,明煌煌的飞剑虚影化形而出,透体而没,哗啦一声巨响,妖雾散去,四周复又昏暗下来,只是以太清法目已能看的清楚。 这妖物果然是那许愿桂,周乾早已猜到,毕竟附近虽树木颇多,能成精的,有这番资质的,也就只有这颗千年老桂,不然他也不会孤注一掷,斩出这一剑。否则此招不成,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无了。 近前观之,桂树已被折成两段,树心中空,还流着汩汩黑血,尸腐气息铺面而来,眉头紧皱,用柳木剑往下刨了刨,树根须下露出头盖骨,细细数之,不下数十,还有未见者,更不知要有多少。 白骨处处,杂草丛生,方妖风卷起,把尘土吹开,便是这幅画面,想必这老桂树在尸气与月精滋养下,开了灵智,方有这番场面,也多亏了此乃桂树成精,天生无法动弹,给了周乾可乘之机,方可以弱胜强,不然单论法力深厚,怕还不是其对手。 “许愿桂都这样了,当年的心愿可还真是无了指望。”周乾苦涩自嘲道。 忽然原处金光亮起,响声大作,抬头望去,好似是自家府邸所在,心中一紧,匆匆赶了过去…… 一个时辰前,小六正惶惶然间,只听得外面喊叫声越凄厉响亮,心中越害怕,这鬼物怎的还不消停,两腿颤颤,恐极生怒,一把掀开被单,叫道:“就不能小点声!” 外面顿时消停下来,小六顿时后悔,叫就叫呗,若是惹得那鬼物穿墙而入,那可真真是恐怖,谁知那鬼声停下了片刻,惊喜道:“哪位壮士在此?!烦请动动贵手,帮蒲某一把,留仙在此谢过了!” ‘不是鬼?!’小六一愣,随即松了口气,这倒还好,推门张望,见不远处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正勉力逃跑,见得小六,一惊一喜:“阁下不是下午十分,凉亭偶遇的那位兄台吗?” “你是那个多嘴书生?”小六咧嘴笑道。 “在下蒲山林,号留仙,乃钱塘县一书生尔,可不是多嘴之人,”蒲山林先是摇头晃脑,后又惊道:“兄台莫要多言,小生后面还跟有许多半死之人,且与我暂且躲之。” “半死之人?” “兄台一看便知。”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又一个尸体从街上转出,逐渐汇聚在一起,向二人方向走来,小六长吁了口气:“不过行尸而已,有甚好怕的!” “何为行尸?”蒲山林躲在小六背后,缩头缩脑问道。 “便是死前不甘,冤气久久不化,若置其尸体与阴幽之地,久而久之,便生出此物,无事,莫要担心,便是真正的僵尸前来,六子我反手之间也能收了它。” “阁下难不成是神仙中人?” “差的远呢!且看我收了它们!”小六默念咒语,双手呈半圆挥动,“洞阴妙法,魔火归身,收!” 话音一落,鬼吼狼嚎声凭空响起,那行尸停了脚步,忽然抖动起来,嘴一张,一道灰气喷出,落入其手间,不到半晌功夫,那数百名行尸吐出的气息团聚成球,手一招,即被收入体内。 “兄台,你这法术不似正道啊!”蒲山林小心道。 “闭嘴!” 小六倒是心中颇为欢喜,这尸怨之气颇为难得,乃异派中人必备之物,若是以寻常手段得之,怕是要干些伤天害理之事,他乃心善之人,却是做不得;如今得之,《洞玄五极太素真经》中的好些法术都可修炼了。 转过头来,纳闷问道:“我与周大哥驾云赶来这洛都,也花了不少功夫,怎地你一凡人,却跑的比我们都快?” “哎,别提了,小生也是受人所迫,被抓来的……”蒲山林刚欲诉苦,就见小六面容一紧,身化白气冲上,抬手便放出列缺五钩与空中一物撞上,顿时金光响声爆开一团。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离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王爷 ( )待其赶到之时,小六早已不见踪迹,街道上还横躺竖跪了一大片尸体,具是口嘴微张,身躯干瘪,双目圆瞪;周乾微微皱眉,这定是受了招魂法术所致,不过到底是何人施展?小六还是其他鬼怪?未及细想,敲锣打鼓声自北边响起,声势大造,于这静寂的黑夜中分外诡异。追小说哪里快去 尖锐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鼓声连连,‘王爷出巡,群僚规避,生者离,死者归,挡路者斩~~’ 周乾连忙藏身于屋内,悄然观望,当先一小吏鸣锣开道,那吏员穿着官服,面色铁青,行进间一蹦一跳,双臂伸直向前,一手持铁槌,一手执金锣,时不时敲打一二;紧接着两旁衙役持牌拿棍,踉踉跄跄走来,有些断臂少腿,有些掉了脑袋,皮肉拖地,更有些只剩一副骷髅架子,森森白骨露于皂袍外,总之不似人形,也无有生气。 最后一顶古朴小轿悬空而立,缓缓而行,鬼气呼啸,充斥着整条街道,周乾顿时屏气息声,只观这浓郁的鬼物气息,就知是那轿中怪物乃道行高深之辈,自家怕是并非其对手;“停轿!”轿内忽然传出一道叫喊声,浑厚沙哑,颇有威势。 窗中纱帘轻启,伸出一只怪手,黝黑粗壮,小指上还带有一枚玉扳指,琥珀光泽,晶莹剔透,其上刻有龙凤图纹,模样极是珍贵;周乾顿时双眼一眯,这扳指好生眼熟,自家之前绝对见过。 五指轮番敲击轿面,‘啪、啪、啪——’满街鬼气铺散开来,传遍挨家挨户,若有遇见百姓尸体,便钻入口鼻中,眼一睁,爬将起来,不到半晌功夫,出巡行伍后方又多了数十行尸。暗道了一声糟糕,这鬼气往胡儿府中一扫,顺势拂过周乾肉身,轿中嘭的生出一股绿烟,领头小吏见状,槌敲金鼓,‘乒——’的一声巨响,叫喊道:“活人入城,衙役捕之!” 话语一落,僵尸小吏手中铁槌一指,左边一队衙役领着不可计数的贩夫走卒、闲汉健妇包围了过来,人头黑黑压压,摩肩接踵;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翻墙跳出,往小巷深处逃去,体内法力只剩一丝丝,哪里还敢轻易动用!引得那轿中老鬼现身岂不是找死! 好在轿中鬼怪并不把其放在心上,怪手复又收回,那小吏见状,又是一敲金鼓—— “王爷出巡,群僚规避,生者离,死者归,挡路者斩~~” 周乾施展流云飞羽步,脚步一垫一突,瞬息间便越过十数丈,距离后方行尸已离的稍远,刚欲松口气,两道黑影从墙上跃下,直扑其身,双耳一动,听声辨位下,脚步一撤一折,柳木剑就势往后一斩,顿时行尸从腰部一分为二,却无丝毫血液流出,很是古怪;低头观之却是一男一女,上半身靠着双臂依旧向周乾爬来,下身则已立起,胡乱走动,这行尸以寻常手段竟是杀之不掉,顿时暗道了一声麻烦,若是驾驭仙剑又怕引来那轿中鬼物,真是难缠,连忙又挑了一小巷,窜了进去。更新最快最稳定) 不知是否是那鬼物作祟,好似整个城池里的死去之人都惊动了起来,纷纷围追堵截,使得周乾颇为狼狈,有心动手,一看那屋顶巷陌间,具是人影幢幢,顿时熄了此念,躲逃起来,这些行尸鬼物似是对活人气息极为敏感,无论藏身何处,总会被其找到;终是在一墙角下,被十数死去百姓围堵住,咿呀怪叫声不绝,往此处赶来的脚步声也越急促! 也怪其倒霉,刚躲入一民宅,谁知屋内竟有七八帮闲,领头的那位却是掌柜打扮,四处一看,此处却是一珠宝行,难怪人手不少,猝不及防下便被围了起来,刚想动作却已来之不及。 一咬牙,刚欲驱使飞剑,便听得一声低叫:“周大哥,接符!” 听出是小六之声,顿时放下心来,风声袭来,反手一抓,便得此物,黄纸黑字,看其符篆,似是与隐身符颇为相似,连忙往身上一贴,顿时尸臭袭来,闻之欲呕,‘这可是仙家符篆?到底管用否?”周乾捏住鼻子,很是怀疑。 此符虽是作用怪异,但效果却是不俗,围成一圈的死者百姓毕竟无有灵智,见其活气被掩盖,互相张望下,复又散去,连已赶来的脚步声也消停下来;一转头,见小六正在隔壁棺材铺对其招手,连忙躲了进去。 入其间,却现并非小六一人,还有一书生打扮的活人,见得周乾进来,连忙拱手道:“在下蒲山林,号留仙,阁下就是这六兄弟的大哥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咧了咧嘴,颇为郁闷,二人不也只是白日在凉亭中见了一面,哪来的久仰大名,小六见状,无奈道:“周大哥别听这书生胡言,外面到底生了何事?” 周乾便把桂树精偷袭,遇百尸夜行一事告之小六与这蒲山林,方问道:“你又怎会在此?还与这书生一道?” 小六解释道:“我在府内等你,正好听得蒲山林的求助声,见其被行尸追赶,便救了他一命,突见一车**小,口喷黑烟的骷髅头于空中巡视;我知这骷颅头乃是魔门一祭炼法器,寻常时可予窥探之任,其主人可视其所见;我观此城阴气妖氛颇重,担忧身份暴露,便驱使列缺钩破了这法器,周大哥你看如何?” “此举甚好,毕竟如今敌我不明,”周乾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不过你这书生怎地也会在此?按你之行,便是日夜赶路,到洛都也需两日功夫,怎么会这般快?” “不瞒阁下,鄙人是被妖邪卷来的。”蒲山林咬文嚼字道:“兄台二人走后,我歇了半个时辰,便欲赶路,上京赶考去,走到一山腰处,忽然一阵恶风袭来,待小生回过神来,已在百丈高空,前方一位虬髯黑袍的大汉问我,‘可知洛都在何方向?’我自然是知晓的,那大汉便让小生带路,我拗不过他,便指了方向,来此后,那大汉二话不说,便把我从空中丢下,自个不知跑哪去了,好在小生福大命大,摔在一草垛上,侥幸留了性命,那些半死之人见得小生皮薄肉嫩的,便追了上来,小生一路逃跑,便遇到了小六大侠,后事你们都已知晓。” “依我猜测,那骷颅头便是这黑袍大汉的法器,而周大哥你见到的那位轿中老鬼,怕是又是另一物了!” “依小生看,不若我们悄悄离开便是,夫子有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我想起来了!”周乾蓦地抬头,惊道:“那怪物手上的玉扳指到底是谁人之物!此人我还真就认识,乃是当年洛都城里的一位皇亲贵胄,长水郡王李三思!” 与此同时,洛都某处,身着鎏金龙袍的李王爷看着大殿中央的丹炉孔中黑气缭绕,木然道:“侯先生,本王让你炼的长生丹药,不知你炼的如何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丹炉 ( )“长水郡王李三思?”小六疑惑问道。追书必备 “便是当今皇帝老儿的胞弟,本朝定鼎后曾大赏群臣,把其封邑设在长水郡,这李王爷嫌其苦寒未去,反而整日在洛都厮混,当年开启宝藏六把始皇密匙之一的离龙匙便封存在其王府宝库中,那龙凤扳指便是开启其府库的机关要物,我曾与师傅去其中确认过,是故记的十分清楚。”周乾解释道。 “难不成这李王爷亦是同道中人?” “应该不是,李三思痴迷丹汞之道,好食五石散,身躯早已垮掉,便是有这份资质,怕是也无哪位剑仙愿意受其为徒;而且当年赤身教罗旭魔头以整个城池百姓的性命祭炼赤阴聚妖帆,那李王爷该是早就死了,为何能修成鬼道?”周乾不确定道,虽说这扳指乃李三思之物,戴者却未必是其本人,但反向思之,若非其本人,那道行颇深之人为何又带此俗物?这岂不是悖论! “整座城池具是尸骸遍地,阴气滋生,是否这李王爷死去的躯壳受了秽气滋养,生出灵智,成了鬼物?” “那也是说不通,距离祭城之日也只两年多,那千年桂树成精乃是其体内乙木灵气早已充盈,又受阴邪妖氛所染,时机早已具备,可这李三思本就是一凡人,为何能变成这般道行高深的鬼物?” 二人互视一眼,均是心中迷惑,“看来是得到其王府中方可一探究竟了。”周乾道。 小六亦是赞同此法,正欲同行,便听得蒲山林犹豫道:“那个,二位大侠,你们去了那鬼物老巢,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该如何自保?” “你躲在此处,有甚好怕的!”小六不满道。 “可话是这般讲,但万一有妖邪来此,鄙人岂不是小命不保?!” “难不成你想同去?”周乾反问道。 “那王府不啻虎穴狼巢,小生还是呆在这里吧。”蒲山林顿时退缩了起来。 “我教你一法子,或可有用!”小六眼珠一转,对其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不大好吧?怎么说小生亦是读圣贤书之辈,此举岂不是不慎恰当?” “那我就没办法了。”小六耸了耸肩,与周乾一道出了棺材铺,往李王府赶去;只剩下蒲书生进又不是,退又不是,很是纠结,最终一咬牙,脱了长袍,往一口白蜡木棺材里一钻,棺盖一合,藏了进去,这便是小六出的馊主意,既然死尸已变行尸,那总不会自个躺入棺材底吧,此处方是最安全之地。 “小六,你这古怪的符篆到底是那一派的?”路上,周乾忍不住问道,这道符散着恶臭,却又对僵尸之属十分有效,着实让其好奇不已。 “嘿嘿,这是小六与一异派好友交换而得,我那好友乃茅山弃徒,最善控僵之法,这藏行符即可隐匿活人气息,又散出一十八种行尸之味,那些僵尸鬼物见之便会把你当作同类,无了嗜杀念头。” “哦?你这好友倒也是机巧伶俐,只是为何被逐出师门?茅山可是天下七大派之一,想必入门前定是考核重重,心性该不是太差。” “我也不甚清楚,据说是偷了师门一件至宝,那人姓名唤作林三环,很是有趣,周大哥你若是遇上倒是可交上一交。” 一路无话,二人窜街走巷,很快便赶到李王府附近,越往前,行尸便越多,甚至还有少些毛尸、走尸、皮尸等更厉害的鬼物,怪不得周乾刚入城池时却无现丝毫痕迹,原是这些鬼怪午夜十分,月华最胜之时方才出动,那皮货商之言果是真实。 二人伏在附近一处屋顶上却也不敢妄动,这藏行符虽是对行尸有效,但未必对更高深的鬼物有效,况且王府内或许还有一个道行高深的魔门道人,一个化作厉鬼的李王爷。 “周大哥,我们的行踪虽未被现,但那黑袍大汉怕是早已知晓我二人存在,定会有所防备,如何方能进入其中?” 周乾皱眉想了想,沉重道:“小六你会磷火遁法,便去引出敌人,我乘机溜入府内,一探究竟,洛都毕竟是我师周询与我妻子安息之地,不能容许这些鬼怪折腾。” “可是这王府内必定戒备森严,周大哥你……” 话语未落,不远处王府忽然升腾起一股绿烟,附近行尸鬼怪见状,纷纷往王府大门处涌入,周乾眼一亮,急声催促道:“小六莫要多言,快去!我到时自会想法子脱身!” 小六被逼无奈,只得听从,绕了半圈,离刚才所在之处已是颇远,身化白气飞入夜空中,往那王府里遁去,手中一招,那团尸冤之气化出,嘴中默念洞阴魔咒,指尖虚挥,阴气汇聚成形,尸冤气团分出一小半入其中,化作一条灰斑大蛇摇头摆尾的扑向府内,小六紧随其后;顿时府内骚动起来,不到半晌功夫,大蓬烈火滚滚嗤嗤,与金光白气交相辉映,半晌功夫,小六逃窜,那片火浪复又聚在一起,二者一追一逃,很快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周乾悄然跳下,寻到一行尸背后,柳木剑一转,落入手中,使出一招凡间剑法狂风乱雨,手腕出力,身形三转,不到盏茶时间,那行尸就被碎成七八十块,全然没料到会有‘同类’偷袭。其心中犹豫半晌,深吸了口气,终是下定决心,捡起地上肉块肠肺等物就往身上抹去,一股恶臭尸气让人几近呕吐,且并无丝毫鲜血,取而代之的乃是绿色脓液,待周乾从墙后走出时,全无人形,只见得一模样凄惨的行尸踉踉跄跄,混入尸群中,光明正大的往王府内走去。 进了大门,铃铛声响起,周乾心神先是一昏,体内太清仙气大周天一转,复又清醒,附近行尸顿时好似识路一般,于亭台花榭中穿梭,顿时了然。这王府颇大,走了一炷香功夫终是来到大殿中,一座高五丈,宽三丈的巨大铜炉立于中央,前后两扇铁门正敞开,各有一名道童手执银铃左右摇晃,洛都的死去百姓正挨个入内。 周乾心中急转,刚欲想法子逃离,一道浓厚的嗓音传出:“尔等尽心炼丹,待本王成仙后必带挈你二人!” “多谢陛下。”二道童同时弯腰道。 眼光一扫,果真是那李三思,端坐主位之上,只是模样狰狞了些,身着龙袍,一股凝重气势压抑着整个大殿,周乾暗道了一声糟糕,这李王爷鬼气森森,自家法力还未完全恢复,若要逃离怕是很难。 一道火光自王府外遁入,几个呼吸间便来到殿内,化作一黑袍大汉,正是那蒲山林所说模样,冰冷目光于群尸中来回扫视,周乾不得不稍稍低下头颅,心中大惊,小六出了何状况?怎地这大汉这么快便归来了,前后均有大敌,周乾表面不动神色,却心急如焚,实在无有应对之法,一咬牙,钻入这巨大丹炉内……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魔尸火丸 ( )上文说到周乾混入行尸群中,悄然溜入李王府内,来到一大殿中,谁知这鬼王爷与黑袍大汉先后来此,逼得其不得不钻入殿中那巨大丹炉中;这炉内约有三四间民宅大小,上窄下宽,炉壁呈黄铜色,模样很是坚固,不断有尸体如牵线木偶般入内,里面人头攒动,摩肩继踵。更新最快去只是尸气恶臭亦是逐渐浓重,这倒也罢了,最让周乾担忧的是这铜壁炉底逐渐增温烫,既是丹炉,作用自不必说,难不成召来这些行尸便是为了作为底料? 周乾曾听大师兄秦渔所言魔教中人炼丹较之道门差异颇大,乃以活人精血为引,三魂七魄为料,辅以种种灵材异宝,炼出的丹药作用虽各不相同,但具是有伤天和,不是正道;周乾虽不全信,但见这番景象,颇与其言相符,那虬髯大汉定不是同道中人无疑,只是怎会与李三思这鬼王爷牵扯在一起? 丹炉外突然传来粗厚嗓音:“小素,小真,关门炼丹!”话音未落,丹炉前后两座大门轰然合上,与此同时,周遭灵气亦是一阵波动,黑雾从群尸身上缓缓涌出,周乾躯壳一阵滚烫,好似火烧火燎一般,知晓此乃丹火燥热,借此逼出死去凡人体内的尸雾阴气,不到半晌功夫,群尸具是骨烂筋软,只剩一副皮囊落于地。滚滚黑雾缭绕,使得自家不得不屏气抿嘴,以免那雾气钻入体内,腐蚀脏腑。不到半晌,炉顶轰然大响,如石磨一般被推开数道缝隙,落下数十颗药草仙根,千年老参、蛇芯草、断肠花、老仙根……均是些珍贵药材,于雾气中浮沉,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些草药具被化成汁水,溶成一团。 丹炉外,虬髯大汉正盘膝悬在半空中,双眼圆瞪,掐指连连,尽是些古怪姿势,道道法印虚影落入炉内,打在那团丹药汁水上,尸雾被其丝丝吸入,翻滚涨缩,演化出一种奇妙状态;与此同时,炉壁出道道震荡,黑雾亦是波动不止,如波翻浪卷,滚滚不休。 周乾浑身亦被扯拉的十分难受,不得已下,口吐一道太清仙气化作白光护住全身,把体内原本就不多的法力耗去了小半,这道护身仙光虽抵挡不住飞剑法器锋芒,于此时还是颇有用处的。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若是等法力耗尽便若砧板之鱼,可宰可杀,周乾当机立断,放出仙剑,往那炉壁上一斩,便欲拼死一搏,谁料情势急转而下,那飞剑斩在炉壁上只留下一道浅痕,倒转而回,竟是破不开其防御。 丹炉外忽然传出言语,周乾听出是小素之声,连忙止住,附耳于炉壁之上—— “我刚刚好像听见丹炉内有声响传来,难不成是天魔尸火丸炼成之兆?” “这如何可能,还要等上三日夜方可,难不成是法器生灵?”另一道童小真道。 “化鬼丹炉虽是天罡二十七禁制的法器,但离通灵之境还差了好些功夫,或是这些死尸出了岔子?” “都给侯某禁声!”虬髯大汉低吼一声,手中红光大闪,拍出最后六道法印,徐徐落在地上,额上隐有汗珠滑落。 “时辰已到,本王要去巡城。”李三思面容呆滞,声音沙哑道。 “恭送王爷出巡!”两道童同时喊道,侯姓大汉也微微欠身。 一篷绿烟生出,李三思这位鬼王爷随即不见踪迹,小真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个没脑子的蠢物,还真以为我们三人是要为他炼制长生仙丹,若非你这老鬼能召来全城鬼物僵尸,侯景师叔怕不是早就反手杀了你。” 那名叫侯景的大汉闻言摇了摇头,道:“这老鬼道行不逊于某家,轻易收拾不得,且其如此好骗,为何要与之为敌,待丹药炼成后,随意拿上一枚普通药丸糊弄下便成,再把其引到扬州去,给那几名正派中人添添乱岂不是更好。” “也多亏你两小鬼,竟能寻得此处阴祟之地,很是不错!侯某不是小气之人,待炼成天魔尸火丸后便奖赏你二人各自一枚!” 二位道童闻此言顿时惊喜若狂,均是躬身大叫道:“多谢师叔赏赐!” “只是师叔,这李三思如此痴傻,如何能修的这般厉害道行?小真打听过,此处城池两年前方毁去,而这鬼王爷看模样怕不是有五百年道行的老僵了,这可说不通啊?”小真得意下,大咧咧道。 “我亦是不知,这李家老儿约是得了不小的机缘,改日再以口舌试探一番,侯某法力消耗颇多,要去调养一下,你二人看守好这化鬼丹炉,我刚刚感应到炉内或有异物,约是些许药引残渣还未化去,你们注意一二,若有异状,马上通知于我。”语罢,这侯景亦是身化烈火往殿内深处静室遁去。 周乾偷听良久,终是明白事情始末,原是二位道童现此处阴气森森,鬼怪颇多,又遇上这李王爷,假借帮其炼制‘长生丹药’得了其信任,复传信给二人师叔侯景,侯景让李三思召来众多僵尸鬼物,炼制这天魔尸火丸。 虽是解了疑惑,但依旧是无法逃生,只得盘膝坐下,把周身仙光稳住,苦苦挨着,以待转机。 **过去,侯景复又前来,把那炉顶推开一道缝隙,丝丝黑气,把手一拿,往鼻间一嗅,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二位道童道:“火候已到,可以上火了,之后便无需打开丹炉,免得泻了药力。”浑然没注意到在其把炉顶阖闭之时,白光绽出;原是周乾听得上方响动,连忙散了法力,任凭黑雾缠身,避开视线,待其放下心后,方又驱动仙光;只是体内复又钻入一丝尸雾,以太清仙气炼化后,法力只剩不到三成。 又是一日夜,侯景复有来此,对二道童言语:“你二人把法器宝物都持在手中,准备随时御敌,这两日,总有一小子欲闯入这王府中,问之亦不答话,我怕其知晓我们炼制仙丹一事,这批丹药乃某家乃道行大增之关键,小心为上,若是一切顺利,便可筹划元气化婴一事了!”神情颇为振奋。 周乾听此言,心中一转,料定那人必是小六,小六找不着自己,定然担忧,又不能把寻人之事诉之于口,只得三番两次闯府,借此试探;只是如今自己被困于丹炉中,也是送不出消息,真是两头误! “开火!”侯景大喝一声,双手互转,一掐指,一虚挥,口中默念法咒,“天地鬼物,化阴而生,阴曹地火,化形而出!起!!!” 话音一落,整个丹炉内尸雾猛然旋转,轰鸣大作,鬼哭狼嚎声不绝,先是星星点点,皆而绿光大作,碧油油的魔火借着尸雾生出,把整个丹炉都映衬的忽暗忽明,闪烁不定。 周乾见机的早,也顾不上十分暴露身形,连忙驱动柳木剑化作一道森冷寒芒护住全身,法力不要钱般的涌入,抵住这魔火炼化,不到半柱香时间,已大汗淋漓,手脚酸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丹毒 ( )“闷煞小生也!”棺盖猛然被推开,先是双手伸出,于黑暗中胡乱摸索,终是抓住棺身一角,用力一撑,露出满是汗渍的苍白脸面,正是蒲山林无疑,还得多亏了小六出的馊主意,棺中封闭,无气息流动,使得其呼吸越加困难,终是憋闷不住,起身坐立,大口呼吸了几下,感慨道:“怪不得子曾曰: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先贤说的果真有理,棺木之中,真乃险境也!” 摇头晃脑半晌,咬文嚼字多句,方才意犹未尽,只见天色惨淡,月黑风高,更有鬼声咿呀,阴风呼啸,这才意识到所处之地,于其所想,不啻阴曹地府,恐怖尤甚;慌忙躺下,复又阖上棺盖,只留有一道缝隙以供自用。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半晌过后,惊恐交加下,心神消耗犹巨,渐入半睡半醒之境,迷糊间忽听得女子啼哭声,凑上观之;只见窗外雾气朦胧,一妙龄女子正倚墙抹泪,顿时神志一清,暗道奇怪,‘这深夜子时,哪来的姑娘家?莫不是鬼类?’ 那女子一转身,蒲山林顿时双眼圆瞪,真是二八佳人,闭月羞花;笼烟眉,含情目,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身似病柳。慕艾之心大起,这女子生的如此美貌,必不是那肮脏鬼畜无疑,连忙掀开棺盖,低声叫唤道:“这位小姐,小生蒲山林,字留仙,钱塘人士,尚未娶妻,此地有精怪作祟,你快些进来……” 周乾困于丹炉中已有两日夜,自三个时辰前那侯姓大汉祭出了地尸妖火后,自家便只凭飞剑所化寒芒苦挨,体内法力消逝之尤甚,以其体质,也抵不住妖火高温,毛孔开合,汗液缓缓流出,不到盏茶功夫,复又晒干,来回十数次,肌肤上已生有厚厚一层盐渍。并非其封不住体内精气,而是此炉内火温委实太高,强留于体内,怕是水血沸腾,烫伤五脏六腑,而有了这一层盐渍挡住,体温稍稍降了些,只是其身躯却是消减了一圈,几乎不成人形。 周乾双眼狠狠的眨了几下,扯掉干皮,渗出三两滴血珠,随即化气散去,乘此机会,连忙仰头望之,模糊间只见半空中那团药液早已分十数颗小丸,渐成固态,现琉璃光泽,一股异香扑鼻。踌躇片刻,往上一招,便摄来其中一枚,打定了主意,闭眼吞之,随即体内被浓厚的魔气充满…… 听那侯景言语,这天魔尸火丸确是可增长修为道行的灵丹妙药,只是却是给魔门异派中人服用之物,自家修的是正派仙法,先天太清灵气,冒然吞之,怕是会暴体而亡也为可知;只是若不服用,再过盏茶功夫,丹田内便空空如也,不需他人动手,自家就会被周遭尸火给吞噬,连渣都不剩,这可非周乾想要之结果…… 滚滚精纯药力顺着大小周天运转,原本体内亏空的法力很快便补了上来,只是魔气逐渐充盈奇经八脉,周乾身外不时有丝丝黑气冒出,眼中血丝冒出,看其状,较之大派弟子,更似魔门中人。便是护体仙光,也已染上淡淡黑芒。 这天魔尸火丸便是以群尸体内一丝尸精为本,辅之各类仙草灵药,以地火灼烧,乃是侯景师门所传,正适合其《阴火诀》功法,然周乾修炼的是《青城心经》,道魔相克,不仅体内先天太清仙气被冲的七零八落,便是其根基丹田亦被魔气渐渐占据,若是得逞,怕是再无修炼仙法之可能;更可怕的是,诸般异象充斥于其脑海中,先是靡靡之音,凄淫哭乐,转而风雨雷电,杂然并奏,又是群相杂呈,目迷五色,乃是心魔反噬,乘机侵袭,这倒也罢了,凭周乾坚忍的意志勉强守住灵智不失,只是心魔诡诈,乃人之一体两面,自不会仅仅这般手段,而是以尖刀刺击自家心中最柔软深处。 ‘其实,我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弟弟呢!’ ‘小少爷,我们可是姐弟啊,你可不要不听话……’ ‘乾儿,为师先传授你一套掌法,唤作浮云手。’ ‘你又要出去了是不是,每次出门,你都弄的一身伤……’ ‘我周询不畏天,不惧地,此生无憾,唯一值得骄傲牵挂的便是收了个好徒儿……’ ‘招儿要走了,此生不能再等你了……’ “啊啊啊啊啊……”周乾终是忍受不住,抱住头颅,低声嘶吼起来,身上魔气翻滚波动,扰得丹炉内晃动连连,两位道童见状,顿时不知所措,小素连忙转头急道:“快去报告师叔,化鬼炉出了问题!” 小真连忙往静室处跑去,未及前,一道火光瞬间从旁滑过,复又一转,化作黑袍飘飘的侯景身躯,面色肃然看着晃动的丹炉,双手一掐法诀,大喝一声:“都天烈火!镇!” 炉内魔火顿时往下一压,化鬼丹炉复又稳住,小真见状,连忙问道:“师叔,难不成是这天魔尸火丸炼成之兆?” “应该还有好几个时辰方可,且便是炼成,也该无这般景象啊?你们可感觉有何异常?”侯勇皱眉问道。 “师叔,我……”小素迟疑片刻,刚想说出好似听到炉内有人声传出,绿烟自大门涌入,鬼王爷李三思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面色木然,一字一句道:“本王的长生仙丹炼的如何了?” “还需几个时辰,别无事叨扰。”小素不耐道。 “你敢不听本王的话!”李三思低吼一声,手一挥,绿烟里生有无数蛊虫浮沉,滚滚涌上,骇的小素面色白;侯勇见状,连忙一掐指,一道火浪凭空而生,抵住绿烟,一人一尸互拼一记,竟是不分上下。 “王爷息怒,我这童子不懂事,你莫要怪之,丹药还有三个时辰便可,若是耽误了仙丹凝形,对你我二人都有碍。” 李三思闻言,顿了顿,召回绿烟,蛊虫复又爬上其身躯,化作右臂,这番举动使得侯景虎眼一眯,若有所思;这鬼王爷虽变得木讷呆滞,但基本的厉害关系还是懂得,或说,其嗜好丹汞之术的本性还未变化。 走了几步,坐在殿中主座上,木然道:“那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侯景走至炉前,深吸一口气,做最后凝丹准备—— “天地鬼物,化阴而生,阴曹地火,化形而出,起!” 炉内绿火复又大燃,周乾却已停下了动作,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周身仙光忽明忽暗,显得颇为诡异,原是其刚才几欲入魔,神识泯灭之际,一道坎离真气自神庭穴位涌出,以一种玄妙的心法路线运转,正是6雨蓉所传的《太上静心诀》,魔气煞气不断被其吸入,太清仙气亦是不甘示弱,吸收了不少药力,涨大了许多,渐渐把魔气逼出丹田外;其体内的太清仙气早已由后天反先天,不沾不垢,不入五行之属,连连刷动,把那魔气与药力分离开来,排异壮己。周乾凭着深厚积累,终是一点一滴夺得上风…… 蒲山林已与这位不知姓名的二八佳人共处了两日**,这名女子唤作聂氏,据其说乃是富贵人家小姐,误入此地,与仆役分散,害怕至极,好在碰上了这位留仙公子,二人共处一室,难免磨磨擦擦,情愫暗生,虽处鬼地,蒲书生却比以往过的哪一天都要快活,如在梦中。 这一日,聂氏小娘子忽然羞红了脸,娇娇怯怯道:“奴家好几日未曾换衣,想清洗一下身子,公子你……” 蒲山林顿时手忙脚乱,心慌意乱道:“小生懂得,小生懂得,这便离开,替姑娘你守好门。” 一双柔荑却轻轻拉住他的大手,低头低语道:“奴家也是读过《女训》的,与公子日夜相处,早已倾心于你,留仙你——可不必走开。” 蒲山林闻此言,手僵脚僵,脑海一片空白…… 第一百五十八章 魔种 ( )聂氏小娘子貌似天仙,做娇羞状,粉面含春,美不醉人人自醉,蒲书生眼中除她之外,别无它物,只觉世上再无美人能与之媲美,一丝都不行。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柔荑缓缓深入满头黑丝间,撕拉一声,自脑后缓缓剥下一张人皮,只剩颅骨带血肉,两颗巨大眼珠‘咕噜咕噜’乱转,鼻处生孔,上下颚‘卡巴卡巴’直响,绵声细语道:“衣裳脱了,奴家真是舒服多了,咦?蒲郎你怎地做这般神情?” “啊!!!!!!”凄厉尖叫声自棺材铺中传出,响遍整个夜空—— 李王府上方阴风呼啸,呼呼作响,几化成型,于其中凭空生出一个黑气漩涡,方圆千丈的天色更是阴郁下来,一道白气停在半空中,小六担忧的看着这般异象,这三日他三番五次欲强闯府内,一探究竟,却被鬼王爷与黑袍大汉轮流阻之门外,一人一鬼道行较之于他,都要高上许多,若非二者似是都不欲离开王府周围,小六能否逃脱还是两说。 一咬牙,复又遁入其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周乾,知其是死是活。 化鬼丹炉中,上下左右早已满是绿火,火势较之先前,要高上近十倍,滚滚阴气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入,复化成阴森尸火,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短短一个时辰内,周乾所耗法力较之前两日更剧,那枚还未完全炼成的天魔尸火丸蕴藏的精纯药力很快便消耗殆尽,周身白芒仙气一涨,又卷来两枚魔丹,张口吞入一枚,所化精纯药力魔气顿时涌入奇经八脉一涨,混以先天太清气,一清一浊杂然交织,以青城心法缓缓于大小周天运转,坎离真气似是又受了刺激,自神庭穴涌出,洗刷着药力中的魔气;在其不知觉间,心房已开,对这魔丹再无戒备之心,理所当然的服用起来,无论是《青云心经》还是《太上静心诀》,都有炼魔之能,法力也是一日胜过一日,愈清幽飘渺,或许真是无有隐患也未可知,这般想到,浑然没注意一抹黑气隐于眼眸最深处,转而消逝散去;天道至公,魔气贯体,怎会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更新最快最稳定) 炉内魔气氤氲混沌,越压抑,周乾又想到一妙法,便是当日于始皇墓中得来的《玄阴剑诀》,有十三道神通,其中一道便是阴煞剑指,乃需地底阴煞气方可炼就,而此处尸气浊浊,地火升腾,自家体内魔气一时半会也化之不掉,不若修炼此法,也好在开炉之际给那一人一鬼尝个甜头。 心中这般想,便分心二用,一则炼化魔丹药力,二者连连掐动法诀,黑气自体内生出,与阴气交融演化,渐有森森煞气生出,较之周乾还未修道前胡乱修炼出的玩意不可一较之,威能相差委实甚远;他更把自家对于剑道的感悟融于其中,使得身前数十上百道长三尺有余,伸缩不定的黑线多了几分变化路数。 化鬼丹炉外,侯景正心神振奋的观望着丹炉内飘出的淡淡灰气异香,二位童子亦是如此,小真笑道:“看情形,这天魔尸火丹还有一炷香功夫便可练成,真想提前取之。” 小素反驳道:“只这丹成一刹那,才能**域外魔头采取,乘机收取,方可算是真正的天魔妙丹,服之得种种神效,无了这步骤,也只少增修为罢了,哪能提前取之,你真是不懂丹道。” 侯景未有言语,暗中打量了李三思一眼,见其面色漠然,却是看不出其心思,心中颇是为难,这鬼王爷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呆,难不成真让其分上一杯羹不成? “师叔!” 随着小素叫声,丹炉炉顶晃荡不已,显然是丹成之兆,心中一喜,连忙默念道咒,黑袍被震动的烈烈响,其上方百丈,黑风呼啸,鬼哭狼嚎声不绝,道道透明虚影自云层中钻出,正是域外魔头感应到丹气,欲夺之,这等魔头无有灵识,只凭本能,却未料到乃是给人做了底料—— “出丹!”侯景低喝一声,大掌一拍丹炉,轰鸣大响,前后两扇大门呼啦敞开,五六枚拇指大小的圆丸破空而飞,殿内四方墙壁被域外魔头视若无物般穿入,纷纷扑向这些魔丹。 一触碰下,顿时便被吸附其中,滴溜溜的于空中乱转,有些魔头法力稍稍强大的,便与这丹丸争斗了起来,各占上风,整座王府魔氛缭绕,阴风呼啸,时有楼阁墙柱倒塌,“本王的仙丹!”李三思大叫一声,身上裹着绿烟蛊虫便飞身扑上,于半空中追逐了起来。 侯勇微微皱眉,这天魔尸火丹丸的数量似是少了些,与自家所置于炉中的药材数量颇为不符,刚转过头,便见一股黑风魔气从炉内卷出,气势汹汹的扑向自己,匆忙间几乎来不及反应,只来得及把黑袍化作阴火布于身前,心中震惊之极,‘哪来的同道中人隐藏于此……’ 在黑气深处的周乾一挥手,阴煞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把其护身阴火斩散碎开,一刹那间,侯勇身躯生出碧绿幽火欲阻拦之,黑芒魔气与绿火纠缠在一起,一个是有心偷袭,一个是被动应敌,再强的道行法术也使之不得,整座大殿轰然炸开,碎石乱飞,尘雾飞扬,局面一不可收拾。 满身是血的侯景好不容易从上百道阴煞剑气中脱身,一人驱使飞剑电闪雷鸣般划过,侯景只来的及避开要害,鲜血喷洒,一只手臂化作一道弧线抛向远处落地,却是斩了他右臂。 “阴煞剑指,阁下竟是南极宗门人?!为何袭击某家,岂不知魔门具是同道,最忌自相残杀!”侯景口吐鲜血,不可置信道,他修炼的阴火法身还未到家,受创无法愈合;若是青城派的火道人田雯师叔的火德真身,便是身躯被切成七八十片亦是无事。 “你猜!”剑光中的人影看不真切,却是周乾无疑,服下三枚天魔尸火丹后,法力大涨,终是可御剑飞行,次出剑便沾了血,斩人臂膀,算是个好兆头。 “周大哥!?”小六惊喜道,所化白气从地上某处飞起,停在其旁,“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抓了起来,正想暗中救你呢!” “累你费心了!”周乾轻轻点头,大敌当前,不容分心。 三人具是杀气腾腾,正欲动手间,绿烟托着李三思肥胖的身躯落在其前,木讷面容罕见生出一丝疑惑,沙哑道:“本王好似识得你,你是何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金线蛊虫 ( )“怎会不认识,三思王爷,当年我初来洛都时,你可赠给我一双水火麒麟玉佩,我至今都还戴在身上。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周乾颇为感慨道,一拨衣袍,露出腰间系着的玲珑美玉,当年日夜不离手的数柄宝剑具断,师傅周询亦未留下遗物,反倒是此玉一直陪伴至今,未有损毁,其中意味难以言表;或许真应了一俗语,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周家小儿——”李三思死人脸面罕见的露出一丝困惑,好半晌,眼眸忽然一清,鬼气散尽,先是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再低头打量己身,语调沙哑道:“原来是周乾啊!” “王爷你恢复灵智了?”周乾又惊又喜道,若是其醒悟己身,对敌我双方均是好事。侯景闻此言,立马化作火光遁开,离双方均有数十丈远,眼神顾忌的打量几人,若真是旧识,岂不是两面受敌,如果不是天魔尸火丸还未拾取,自家怕是早就离遁了,只是此炉丹药乃是其费尽心力,千辛万苦的收集仙草灵药,寻觅良方,耗十年之功,方才有此成效,心中真真舍不得。 “嘿嘿,呵呵,真是世事离奇!”李三思表情奇怪道,似是如在梦中。 “到底生了何事?王爷你怎地这番模样?”周乾终忍不住问道。 李王爷嘴巴开合数次,筹措言语道:“那一日,天塌地陷一般,整座城池处处都是阴魂厉魄害人,本王在护卫保护下逃到府库中藏身,约是一炷香,或是许久,大地一震,宝库四处坍塌,我被巨石砸中,脑浆迸裂,正将死未死之际,一片虫云正巧从裂缝中涌入,把本王团团围住,一股热流充入脑海中,接下来岁月,于洛都内胡乱走动,五色迷神,杂象丛生,少有清醒之时,做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语罢,绿烟复又从生出,李三思眼中黑气复又涌上,浑身颤动,挣扎不休。 趁此良机,侯景猛然向大殿处遁去,手一合,烈火涌现,往前一推,显化出一蒲扇大掌,其后一火线连任督二脉,供其驱使,乃鬼火神爪,西方魔教阴王神独门神通,传之于他;火掌大起声势,往那乱窜的天魔尸火丹捞去。 “休想!”周乾大喝一声。剑指一扬,脚下剑光一闪,便往侯景斩去。 他终是明白事情始末,当年四人合力,灭了那赤身教魔头罗旭的元神,而他那肉躯蛊王法身却寻之不到,没想机缘巧合下碰上临死之际的李三思,附身于上,又逢整个城池尸气阴气如潮,受其滋养,遂成这不人不鬼的怪物。种种怪异举动,皆是其本能心性。 剑光犀利,自上而下,往那侯景身躯劈去,这黑袍大汉见状,牙咬肉舌,喷出一口血雾,随即化成一片绿火,碧粼粼,凄惨惨;周乾一踩脚下剑柄,剑身扬起,险而又险的从磷火障壁上避开,又是一卷,复转而回,化作冷冽寒芒。自修得了御剑之术,其剑法路数更加机变灵动,如鱼跃水,鸟入林,不知是受猿公剑诀影响,或自身天资所致。 鬼火神爪径直捞住其中一枚天魔尸火丸,却已失了先机,剑光已近前,谁知侯景不退反进,浑身一阵脆响,啪嗒一声,裂出七八道血口,随即激射出大量精血,魔气阴火猛然一涨,消失不见踪迹,剑光却是斩了个空;再观之,已在百丈之外,此乃魔道中一极厉害逃遁本领——化血分身遁术。而其挪移位置,正巧是在李王爷所在附近,一把捏碎手中天魔尸火丹丸,其中嚎叫声刺耳不绝,化作一团黑雾,侯景先是吸了一小半,顿时眼冒魔光,周身火气升腾,紧接着把另一半药雾扫向李三思,三思王爷正在半醒半迷两间,心神混沌,感应到魔丹药雾,绿烟一卷,便把其摄入嘴中,顿时眼中黑气大盛,嘴中獠牙生出,显然受了药力魔气,终是压抑住了体内人性,最后一声大吼:“周乾,杀了本王!”随即眼化血眸,森森盯着几人,冷冷道:“你们敢来抢夺本王的金丹!” 周身青烟忽然分出三股,往三人方向滚滚涌去,已彻底敌我不分;这却是侯景的算计,若是寻常,其自然受不得三人联袂追杀,便置之死地于后生,或可乘乱而逃。周乾也未料到其如此狡诈,当机立断下,猛转头对小六大叫一声:“你去拖住三思王爷,我先去杀了他!” 随即躲过绿烟,驾驭着剑光往其方向冲去,小六闻此言,连忙使出五极真火抵住绿烟魔气,把口一张,一道金虹往那鬼王爷斩去,便是欲以攻代守。李三思魔性大,道行亦是高涨,三道绿烟如出水蛟龙一般,浩浩殇殇,纵横数百丈,浑然不顾惜体内法力。 周乾修的御剑之术后,遁已了小六的磷火遁光,电光火石一般;除非遁术精深玄妙,单论其,普通修道之辈少有能与剑仙娉美,这亦是如今之世道,剑学大盛、得道之辈多是成名剑仙的缘由之一。 婴儿啼哭声响起,三颗模样如孩童颅骨的法器被放出,正是两名道童之一的小真忠心护主,欲阻拦周乾,谁知其剑光犀利,杀气腾腾,如一道匹练一般,疾如电掣,还未等其口中喷出幽火,‘轰!轰!轰!’三声巨响,骨片纷飞,均是乱射散开,在其惊恐目光中,只见剑光一闪,身躯直接被搅成血雾,人头挡在身前,瞬间被其挥臂扫飞,无人可见其眼眸深处黑光一闪,此举竟使得乾感到十分之畅快,若是寻常间,他是不会取孩童性命的。 这番举动也使欲前来相助的另一道童小素骇的面皮白,手脚颤颤,顿时熄了这番心思。 “救命啊!救命!有鬼啊!小六大侠,周大侠,你二人在哪里啊?”街道上响起蒲山林凄惨的叫声,目光惊恐,不时转头望去,冷汗直流,好似其身后有狼狗虎豹追赶一般;或说,比其更可怕的怪物;《淮南子》有言,夫物盛而衰,乐极则悲,于此情此景,最是适当不过。 昏暗街角,忽然有影子折出,其形,定是妖娆美人无疑,谁知美人露面,却惊悚骇人,颈上血肉骷颅头嘎巴嘎巴直响,一双素手一边跑着一边还扯掉上半身皮肉,好似乃碍事之物一般,口中悲言凄语不绝—— “蒲郎,你忘了昨日许下的誓言了吗?” “留仙,你不能留下我一人!” “难不成你只喜欢这身衣裳皮囊,奴家穿上便是!” “你们世间男子就喜欢说一套做一套,表面甜言蜜语,心中龌龊至极——” “聂娘要与你在一起,无论生死,还要剥掉你这身衣裳,这样蒲郎你便不在意奴家这副姿态了!” 言语声越凄厉,蒲山林慌不择路,被脚下乱石一绊,跌倒在地,脚踝肿胀,难以前行,只得双眼紧闭,手胡乱挥舞,大叫道:“人鬼殊途,你我是不可能的,求你放过小生,小生回家后,定然日日给你烧香祈福……” 手掌无意触碰到一物,似是衣衫之类,顿时一声惨呼,暗道吾命休矣,一道浑厚嗓音响起:“小子,你乱叫个啥子?” 第一百六十章 诈剑术 ( )听闻此语,蒲山林小眼微微睁开一丝缝隙,便见其旁立有一体似黑塔,五大三粗的大汉,后背上背着一口巨剑,长逾三尺,通体赤红,隐隐透着金光,一看便知其质,乃是难得的神兵利器。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顿时如遇救星,抱着其粗壮大腿哭嚎道:“壮士救命啊!” 那大汉挠了挠头,憨厚道:“书生你先放手,不然阻了老宋施法,却是个麻烦。” 蒲山林闻此言,依依不舍的松了开,胆怯道:“壮士你可不能弃小生于不顾——” 看着不远处的骷髅美人,大汉皱了皱眉,声若洪雷:“你莫要再往前,不然俺老宋的仙蛟剑可不是吃素的!” “奴家要去找相公,麻烦这位大哥让一让。” “天下的男子都不是东西,来一个杀一个!” 一声婉转悦耳,一声凄厉沙哑,几乎同时响起,伴随着颅骨上下颚‘卡巴卡巴’声响,分外诡异,宋大竹皱了皱眉,又喊道:“俺的仙蛟剑刚刚祭成,煞气太重,只能放不能收,你若还想过来,老宋也就只能取你性命了!” “你阻我寻蒲郎,奴家便撕了你的皮肉!”凄厉声大作,其身上骨块啪嗒啪嗒掉落,钻入地下,一股法力波动传来;让其心中一紧,一把拎住蒲山林脖颈,脚下青色云气生出,往后一跃便驾云悬空;与此同时,窸窣声响起,猛然泥土溅开,凭地拔起七八道骨爪,瞬间伸出两三丈,胡乱摆动,只差一丝便可勾到二人裤脚,宋大竹见此也不迟疑,并指凭空一划,口中喃喃—— “太清正宗,分化阴阳,乾坤灭魔,先天五火真雷,出世!” 言语方尽,所划之处升起三丈长宽的八卦阵图,仙气氤氲,猛然火光迸,生出七八颗人头大小的神雷,往聂氏轰去;正是其所修《火真经》中一厉害雷法,专克鬼物,聂氏小娘子只得躲避,雷光迅猛,哪怕其钻入土地中,亦是被炸出,浑身上下多了好几个窟窿,几近散架,若非她乃鬼怪,身就不死,只怕早已灰飞烟灭。更新最快最稳定) 受如此重创,聂氏却不退反进,尖叫嘶吼扑来,宋大竹反手握住剑柄,虚空一劈,七八丈长,门板粗细的太清剑气轰然落下;‘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破开一条十分宽深的裂痕,那聂氏的躯壳亦是被从中分成两半,双腿吃不住力,已被炸的粉碎。 即便如此,两只细长骨臂依旧向前扒动,似是绝难罢休,眼眸紧盯蒲书生,含意莫名,深夜之中,一股悲凉的氛围莫名生出,就连宋大竹亦收了手,眼看其来到蒲山林面前,两双巨大眼珠转了转,竟是滴落了斗大泪珠,上下颚开合数次,其声复又婉转绵柔:“留仙,聂娘早就想走了,只是被执念所困,能在最后遇上你,已无怨了……” 轻音依旧,佳人已逝,一道白烟自其尸上涌出,升上半空,复又消散,如璀璨烟火;蒲山林呆滞半晌,‘哇’的一声哭嚎起来,涕泗横流,显然伤心至极,逃得性命,该是开心才是,怎会如此,怎至如此…… “周兄弟!你我无缘无仇,何必非要你死我活!!”侯景惨呼道,半空之中,一道白色剑光与一篷火烟上下追逐,往来青冥,不时有滚滚绿烟扫过,局面愈加激烈。 “便若你所言,你死,我活,又何乐而不为也!”周乾剑光遁又提升一两丝,二者之距越缩短,一见若此,掐指连连,口中低喝一声,‘叱’,四五道太清剑气催而出,激射向火烟方向,侯景连忙施法,自其护身火光中化出一蒲扇大掌,一细丝连于其任督脉上,烟气滟滟,正是其神通阴火神爪;凭空向太清剑气擒拿捞去,如油浇锅面,沸水泼地,‘哗’的一声,剑气只要被其捞抓住,顿化成一股青烟消散去,连番来回几下,便破了此招。 毕竟侯景道行较深于周乾,若非周小剑仙偷袭,致其重伤,怕还未必是他对手,恐有一番苦斗;虽说如此,其法术精妙高深仍不是周乾可比,太清剑气也是未够凝练,乃因修炼日浅的缘故。 两道浓厚绿烟自前后涌来,气势汹汹,妖氛冲天,原是小六与李三思苦斗半晌,终是敌之不过,一不留神,被打落下去;乘此机会,鬼王爷黑瞳冷冷的盯住剩下二人,一举攻之,想要收拾剩下两位‘偷丹小贼’。 就在此时,侯景似是法力不支,火光消散不少,漏了个破绽,只勉强躲过扫来的绿烟魔气,周乾顿时抓住机会,全力施为,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横斩而下,又化出三道剑气,分左右围堵,欲一招之内,灭其身心。 谁知侯景狡诈,表面虚弱不堪,实则已暗中积累法力,便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火烟猛然大涨,抵住那三道剑气,趁机脱身,躲开周乾的剑光,而绿烟魔气已滚滚而来,让其心神一乱,勉强躲了过去;忽然天际一暗,刚仰头望之,无数道火线自四面八方射来,杀气腾腾,避无可避,其身顿时被射穿数十小孔,僵立在空;原是不知何时,一片火云自上方生出,包裹住周乾,正是侯景《阴火诀》中记载的一极厉害的禁法——百转如意火煞玄丝网,炼火成丝,不下剑气犀利,又含阴火魔威,隐藏极深,之几无可避。 此计得逞,侯景正猖狂大笑间,那火云中‘周乾’忽然消散开来,还未想及生何事,一口宝剑从其后背插入,胸前而出,剑光吞吐不定;僵硬的转头望之,只见又一‘周乾‘手持剑柄,正冰冷的望着自家。 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焉不知雏鹰已缀其上,蓄势待—— “何时?何时……”侯景愕然道,满脸不可思议。 “你修道百载,怎会只这点手段,见你示弱,便料定是计,将计就计尔。”周乾摇头轻轻道,剑光一转,身子顿时‘撕拉’一声,被分两半,血水纷纷落下,染红了周乾持剑之手,也让其死得瞑目。 《猿公剑诀》虽无厉害神通禁法,但那千年老猿精天资横溢,演化的剑法另辟蹊径,开创出了以剑光变化胜玄妙法术的道路,这诈剑术便是其中之大成,以剑骗人,以人诈剑,种种变化妙不可言,周乾以剑气化作人身,再以剑光遮住人身,各自栩栩如生,难辨真假,乃悟了其中三味。 ‘若让你得脱,我还有机会见到师兄他们吗?’周乾默默想道,这才是他杀人灭口的真正缘由,自家修炼魔门神通,应是已犯了师门大忌,虽此间形势可供辩解,但毕竟视道魔之别于无物,却是其心中真实想法,不然也不会与小六这般亲近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又失故人 ( )周乾方斩了侯景,一道滚滚绿烟复又卷来,连忙剑光一折,避将开来;鬼王爷久攻不下,顿时暴跳如雷,满腔怒火无从泄,仰头就是一声怪叫,三道绿烟立刻如蟒蛇回巢,倒转迂回,烟气妖氛一下覆盖住了其身躯,形成三四亩大小的烟云。更新最快最稳定)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密密麻麻的虫鸣声连绵响成一片,聒噪窸窣,绿云翻滚卷动,其中似是有不得了的怪物要孕育而出,小六所化白气又从地上升起,来到其身前,露出略有些狼狈的身影,颇为紧张道:“周大哥,出了何事?这李王爷又是何状况?”刚才其一个不留神,被烟柱扫落跌下,不知现今情势如何,是故有此一问。 “我见过这般景象,乃是蛊王法躯化成虫云之兆,这些金线蛊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连飞剑都斩不动,最是难缠,唯一所惧的便是神雷霹雳,可以我如今之道行,却是使不出太清神雷——”周乾紧皱眉头,无可奈何。 “可我不擅雷法,所放阴雷也无甚威力!” 二人均无计可施,那绿云先往内一坍缩,又猛的往外一涨,烟消云散,无穷黑点所化洪流汹涌倾泻,扑向二人,其中不时有金芒斑斑点点,乃是此类蛊虫背上独有的金色细线,从头至尾,似是把其一分为二。 周乾小六忽视一眼,连忙分左右遁开,度均是极快,若是被虫流缠身,怕是天大的本事都使之不得了,离火珠自剑光上分出,滴溜溜直转,一下射出七八颗离火神雷,于虫流中炸开,蛊虫飞溅,稍稍止住了其冲势;然不一会儿功夫,落下的金线蛊虫又从下方涌来,如分水合流,却是一丝伤害都无。离火神雷虽可称是雷法,但仍以火气为主,雷光并不精纯,是故伤不了这厉害蛊虫。 ‘难不成这便放弃了?!’周乾咬牙,不甘想道,虫云虽是凶猛但遁并不快,根本追不上二人,若是离开,自然无碍,只是难不成便舍了李三思?弃了洛都?有些东西舍了便舍了,可是自家这么一走,岂不是把过去最美好的回忆都丢了个一干二净,无了这些东西,他自己又为何而活!舍得二字,十分容易,十分公平,但舍不得三字,却平添了几分凄凉。 ‘之前拼了多少次命,次次都赢了,既然赌运真旺!那便再赌一把!!!’剑光倒回,往虫云里射去,周乾闭目良久,一睁眼,神情坚定,下破釜沉舟之志——无怨无悔! “周大哥你往哪里走!”其外传来小六惊恐的叫声。 金线蛊虫一圈又一圈把其剑光团团围住,纷涌而上,周乾把法力施展出十二分,剑光催生到极致,如一道白色匹练一般,煞气腾腾,于其中左冲右突,来回激荡,其势摧枯折腐,锋锐无匹。半空之中,整个虫球不时鼓起大小包块,好似随时都可被其破开;周乾不是莽撞之人,凡事谋定而后动,他之所以为此,便是缘由李三思曾言,他乃被蛊虫附体,当日那赤身教魔头周旭的蛊王法身,亦是被继承过来。是故才有此道行。但其原躯却是凡体肉胎,受不住丝毫剑光,只需找着此物,一剑杀之,这虫云无了驱使,便自可散去;趁机收之亦未尝不可,莫要忘了,周乾得自始皇墓中的《玄阴剑诀》可有七种炼制法宝飞剑之秘诀,其中之一便是百毒豸神旗,乃驱动万千蜈蚣虫蛇为其助阵,现在虽无此旗,但这祭炼秘诀中含有一份收虫口诀,便是专为此用。 想法虽善,但其行艰难,周乾的剑光终是咸涩起来,这些蛊虫连太清剑芒都伤不得,打退一批又一批,似是无穷尽一般,于其中找寻李三思肉身,分外艰难;虫云之外,小六正驱使五口列缺钩连环攻打,心中焦灼,虽不知这周大哥是何打算,但看其境况,显然已险象环生! 李三思虽已无了神智,但趋利避害乃是本能,肉身乃他最脆弱之处,自是隐藏在虫云深处,难以觅之,周乾耗尽了心神,也算不出其所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护身剑光上已沾了不少金线蛊虫,正不断啃噬其材;老白猿当年祭炼这柳木剑时,刻有一套八云辛金禁制,便是以金生木之理,使得这飞剑剑身颇为坚硬,但连番恶战,其上阵法早有损坏,便是这千年柳木,也有破损之相,显然已不大能用了;若是换套飞剑,定能支撑更久。 越是危机,周乾心神越加稳重,忽然灵光一现,剑光一缩一变,化成人形,乃当年洛都令费无极,与李三思添为至交,可却无多大效用,虫云越汹涌,又变出一儒雅男子,却是其子李南公,紧接着是其妻朱王妃,亲信护卫柳三等许多面孔,具是他熟悉之人,也是周乾认识之辈,自修道以来,周乾记性越清晰,许多人或事都回想了起来,这般动作,便是想唤起李三思一丝神智,哪怕一丝足矣。 剑光最后模拟出其师周询的模样,面皮冷峻,执剑向前,虫云忽然一晃,露出一丝破绽,周乾大喜,急忙驱使剑光往那处冲去,如电光火石般,猛然间,剑尖似是戳得一物,虫云一阵乱动,不复之前紧密包裹,竟被破开一道缝隙,一人一剑直冲向下,气势迅猛,两侧剑刃竟被磨出了火花,最后飞剑带人,钉在一座大石上,周乾翻身落下,眼光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的李三思。 左臂右腿均断,浑身枯瘦若干尸,双眼凸出,脑门坍下,浑然不符之前富家翁模样—— “看来本王真是要死了?”李三思歪着头,沙哑声道。 “是。” “其实两年前就该如此了,没想还要劳烦你这小剑仙出马!多谢了!” “不必客气。” “可惜死前未见到你师傅一眼,他现在如何了?” “师傅他仙去了。”周乾涩声道。 “是吗!”李三思一愣,转而笑出声来:“对于本王来说,这倒是个好事,看来到了阴间,也不会寂寞咯!” “是。” “其实本王这种富贵人家,最怕的便是你师傅这种狠人……” 一抬头,刚欲说话,便见李三思李王爷歪下了脑袋,夜风习习,寒气彻骨,周乾长吁了口气,‘又少了一个!’ 第一百六十二章 鬼狐传 ( )‘锵’的一声,柳木剑自石间抽出,化做一道白光倒转而回,被周乾反握住剑柄,观其模样,更似山间朽木,而非仙家宝贝;知晓此乃灵光渐消之兆,若是再使,怕是这千年柳木材质受损,于日后祭炼仙剑‘百灵’有碍,毕竟这千年灵木颇为珍贵,若非老白猿久在山涧峭壁晃荡,寻常时也难以寻得,因此使之无用,实是可惜。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正唏嘘间,小六早已跑的不见踪影,想必是追逐那天魔尸火丸去了,此魔丹较之周乾,与他这异派中人吸引尤甚,若油比鼠类,美人于色鬼,早已垂涎三尺。 破空声响起,只见青色剑光从不远处射来,一丈来长,堂煌正大,仙气氤氲,观其模样便知御剑之人乃是道门剑仙,且周乾尤为眼熟。 心中疑惑间,大风划过,那剑光止住冲势,停在其身前三尺处,壮硕身影自宽厚剑身上站起,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师弟在此,怎么,小仙师妹居然肯放你出山?” “二师兄?”周乾尤为吃惊道,他此行目的便是于扬州找寻两位师兄,交托信件,没想竟会在此碰上,真是巧合不成? 二人偶遇,自有一番亲近,聊了好些往事,宋大竹才笑道:“我在扬州就听人说此处有鬼怪传闻,正好这几日无事,便来此看上一看,怎料会遇上你这小子,真是因缘迹合,难以表之!” 周乾恍然,还有这番缘故,宋大竹又道:“我在远处见这王府上方颇有不小妖魔气息盘旋,便立马赶来,到底生了何事?”此话一出,使其心中一沉,到底还是问了。 踌躇了片刻,周乾终是决定实话实说,他相信二师兄的为人秉性,定不会出卖自家;是故除了6师姐所传的《太上静心诀》一事因涉及他人利害含糊带过外,其余均是告之,连修炼阴煞剑指这门魔教神通都诉之于口;不管如何,自家现在说,总比等到别人告时有口无言,要强的多,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宋大竹听后苦恼般挠了挠头,叹气道:“小师弟你学啥不好,非要修那劳什子魔门妖法,若是此事给你秦师兄听见,那还不知得气多久,他是最在乎这些门户之别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情形所迫不得不为罢了,唤作师兄也未必能做的更好。此事我便帮你隐下,总之以后莫要再修炼了,魔功最善迷人心智,可非俺老宋空言!” 周乾听得此语,顿时送了口气,二师兄果真心宽,感激道:“多谢师兄包含,以后断无此事了!” 宋大竹闻言拍了拍周乾肩膀,满意道:“同门师兄弟,哪说什么二话。” 大手一招,停在空中的剑光顿时化作巨剑收回其后背剑鞘中,还落下一人,定眼一看,正是神情萎靡,双眼通红的蒲山林蒲书生。 周乾纳闷道:“这又是何状况?” “这书生似是恋上了个女妖精。” “哦?这倒稀奇,后事如何?” “被俺老宋碰上,一剑劈了她。” “……” 天边一黑点不断变大,显出小六的身影,兴奋大叫道:“周大哥,我寻遍四周,共找到三枚天魔尸火丸,这次可是赚大了!” 眼光一扫,见得宋大竹壮硕的身子,一愣,问道:“你是谁人?” “老宋青城派玉虚峰弟子。”宋大竹拱手道。 小六面色大变,连忙冲周乾叫道:“周大哥快跑!是正派中人!” “……” 费了一番口舌,小六方才想起自家‘周大哥’亦是青城弟子,二人乃是同门,不好意思道:“过了好些时日,险些忘了。”周乾也只能苦笑自嘲了。 三日过后,宋大竹正与小六于胡儿府门口闲聊,二师兄性情豁达,也不在意小六异派出身,甚至还把不少修行经验传授于他,倒是相处的颇为融洽。 “宋前辈,周大哥今日便要出来了吧?” “嗯,小师弟说是给两位凡间长辈守坟三日,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 正言语间,蒲山林披头散的从屋内走了出来,一手执笔,一手拿宣纸,口中古言怪语,从二人身旁经过,头也不回,似是完全未看到二人一般。 “这酸书生又病了?日日去那棺材铺写画作诗,还是说要祭奠鬼妻,他哪来的妻子?”小六万分不解道。 “书生嘛,哪有不痴不狂的。” 大日落山,已近黄昏,天边红霞一片,西风一卷,枯叶飘飞,好一片离别时光,四人并排,往那城外走去,影子东斜,越纤细。 “蒲书生,你的病好了?” “小生哪来的病,六少侠切莫败坏留仙的声誉。” “也好,脑子没坏,也不耽误进京赶考了。” “小生不进京了,也不去考状元了,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若是只浪费在功名利禄上,岂不可惜!” “那你准备做甚?” “中原大地,山川河流如此雄奇壮阔,若不纵览一番,便若宝珠蒙尘,利剑覆灰,实是遗憾,还有,小生要写一本书,写尽世间哀怨凄楚,人生沧桑。” “看不出你竟有如此志向,书名想好了没?” “暂定名为《鬼狐传》,还未做终想,或以吾书斋命名也未可知,倒是第一篇文章做好了,几位大侠可想观之?” “哦?那就借你宝书一阅。” 周乾接过纸张,小六与宋大竹均凑过头来,墨香扑鼻,一个个纤细的字体落入眼帘,如沙划痕,酣畅淋漓。 ‘宁氏,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 “这是小生自述——”蒲山林在旁讲解道。 “是吗?”小六斜眼看之,满脸不信。 故事很是精彩,与其这几日经历颇为相似,乃一书生夜宿妖寺,偶遇女鬼,二者相爱,然寺主树妖姥姥拦之,被迫分离,又有一虬须剑仙唤作赤霞道人,受于寺旁,求其相帮,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斩妖灭魔,书生抱得美人归…… “后数年,宁果登进士,其鬼妻聂氏产二子,一名六儿,一名乾儿,皆仕进有声。”周乾读完后默然不语,忽转头问道:“六儿?乾儿?” “我们俩成了你儿子?”小六气愤道。 “且听小生解释,”蒲山林连忙摆手道:“二位大侠丰神玉质,本领非凡,若显于纸上,不免太过招风,然若是出生婴儿,便可有种种后续之事。” 小六听此言,顿时消了气,拍其肩膀道:“那便把六子大侠写的威风凛凛些,便不计较你这过错了。” “其实小生更羡慕你们几位。”蒲山林颇有情绪道。 “为何?” “小生笔下的人物虽可上游青冥,下经地府,但终是臆想,几位却可真历此情此景,若说小生是写故事的人,几位大侠整个人生便是一则活生生的传记篇章。” 三人面面相觑,没想着蒲山林这酸书生竟能有如此感慨,都有不可思议之感,好半晌,周乾哈哈一笑,揶揄道:“看来周某得把自家故事演的十分精彩,方才不负平生之志,方可不逊于你!” “那周大侠咱们便来比比,看看是你做的好还是我写的妙!” 仰头想了想,一口应下:“好!比就比!”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扬州风光 ( )扬州古称广陵、江都,下辖六县一府,治所便在扬州古城,与洛都不同,先后历经三次战火,六十年前又有胡人入城,大屠多日,使得户户人家十室九空,肝脑涂地,泣声盈野,秽臭逼人,腥闻百里。追莽荒纪,还得上。后经本朝光复,数十年修养生息,恰逢天公作美,到今都是风调雨顺,海清河晏,逐渐恢复了元气,又有繁华景象生出;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苏扬善织,是故街上少有粗衣烂布者,倒是近日从嘉兴、河北、两陕涌来的难民乞丐不少,官府与大户于城墙外设了不少粥棚,衙役兵卒也于城门处分粗粮茶水,以供其用…… 不过这些具是世俗小事,与剑仙之流无关,三道遁光落在墙内,化做周乾、宋大竹、小六三人,三人赶了**路,行了数百里,终是来此处。 “老三与好些同道怕是要过些时日方回,却是轮到俺老宋执勤,真个倒霉!”宋大竹叹道。 “宋师兄,这是大师兄让我交与你的信件。”周乾往葫芦里一招,绿光一闪,便落下封信,递给宋大竹,拆开看后半晌不语。 “二师兄,到底是何事?可与师弟我有关?”周乾问道。 “老大呸谨慎了点,这点事还要多加叮嘱,来前不是说过了嘛,何须多言。”宋大竹洒然道。见周乾疑惑的看向自己,便解释道:“的确有件事,还与酒师叔有关,乃去其友人处取一件宝物,为了破中级魔宗一厉害阵法。你要与我同去,详细情形路上再说。更新最快最稳定)” 周乾听后略有了解,想必之所以不说也是因小六在场,毕竟他终究是异派中人身份,二师兄貌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 周乾二人随其来到扬州城东门附近的一座大院子里,宋大竹又道:“这是连山宗赵公明师叔于凡间的后人留下的宅邸,暂与我们居住。” “怎么师兄,此行还有其他人吗?” “何止,峨眉派出了司徒明,玉剑子,楚伯符这三位出类拔萃的人物,连山宗的赵师叔与他的两位弟子东云与白理也来此,天门的长老金砂老人秦白通,龙虎茅山的赵天师,我青城的田雯师叔,以及我和何琴师弟。” 周乾倒吸了口冷气,真是好大的阵仗,四位师叔自不必说,都是元神高人,峨眉派的那三位可是有‘小七子’之美称,个个名声远扬,道行高深,凭着纯阳宝剑之威甚至还斩了好些魔门度过一次天劫的老辈妖人,委实强横,此行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师弟可曾听过恶鬼门?” “未曾听说过。” 宋大竹解释道:“如今天下,魔门共分五道,西方魔教最是衰弱,其中缘由之一乃是当年其宗门中的不少老怪巨妖纷纷叛教而出,自立门户,这恶鬼门便是由西方教的叛出的三名老怪鸠面老魔,空空老祖,天狼神君与一名无门派的老魔猛鬼道人自立的小山头,正邪不分,少有恶举,只是若有古仙人洞府或是天府珍宝出世便合力抢夺一番,数次下来,倒也落得不少好处,加上无有门徒,来去自如,正派好几次围剿都落了个空,这次四门合力,便是要一举歼灭之!” 原来如此,周乾终是懂了,怪不得大师兄不与人言,实是机密之事尔!二人交谈间,一老仆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恭谨道:“宋神仙您回来了,筵席已备,几位可要现在享用?” “哈哈,老宋我入门已有七八十年了,少有下山,这两年入了世俗之中,真是大饱口福,几日不大嚼一番,还真是不习惯。” 三人具是修道之人,凡间肉食一入腹中便被滚滚元气炼化,倒也真是为了口舌之欲,饱餐过后,师兄弟二人畅聊半宿,方才罢休,接下来一二日,周乾具是于院内打坐炼气,把原本在积淤在体内边角处的残存药力缓缓炼化,乘机打磨太清仙气,使之愈甘冽精纯。 约过了七八日,方出房门,见小六房间紧闭,灰气弥漫,知晓他是在吞服天魔尸火丸,便不好打扰,问了院内仆役,告之曰宋神仙说是有事,让自家在此地等候,一时无话。 扬州乃是丐帮总舵所在,虎哥儿定然在此,数年不见,心中极是想念,便要出门去与之相会。来到街上,望向两边小摊小铺,客栈酒庄,很快便双眼一亮,见到一极普通的三块石垒在一小巷口外三尺处,把上方石块放下,悄然走了进去;丐帮乃武林第一大帮,总舵所在自是极为隐蔽安全,王虎身为少帮主,自是把联系之法交予周乾;果然不到盏茶功夫,一挑担人走了进来,周乾把那石块往右边担子里一放,左边便翘起,掉下一物,那挑担人似是无知觉般的往里走,很快便不见踪迹,拾起那物,乃是一木块,手紧用力,顿时化作碎屑飘下,其里有一纸条,写有水月阁三字。 这座小阁乃是扬州著名景点之一,夜幕十分,临高往下,可见玉色入水,荡漾在碧波水池中,周乾又赶到阁上顶层,左右望了望,忽见窗前桌面上刻有一‘屠’字,走上前坐下,叫了一壶茶水,自饮自酌,约有半个时辰,有个老乞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其对面,抓虱抠脚,满口大话道:“这地界我包了,你快些滚蛋!” “那周某该滚去哪里?”周乾不动神色道。 “越远越好,最好是城北的清凉寺!” 不顾在场之人诧异眼光,周乾起身便走,北边方向,这些怪人全是丐帮安排的接应人手,彼此间均是互不相识,有些甚至还不是江湖中人,乃受雇来此做一些稀奇之事,除非真是内行人,不然即便探听到消息也摸不着头脑,据说当年屠勇师伯在岭南称王时行军间传递消息用的便是这套手段,好似还颇为管用。 去了四五处地方,有民宅、高阁、池塘,甚至还闯了一次官府,见了七八人,尼姑、大汉、乞丐、娼妓,形形色色,所给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瘦西湖下,杨柳木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丐帮风波 ( )曾有文人雅士作诗曰:十里长堤曲水酣,松柏竞翠掩徐园。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荷蒲熏风花间醉,四桥烟雨睡梦甜。金山观月殊峰翠,吹台钓鱼白塔宽。五亭桥边莲性寺,杨柳依依晴云间。赞的便是这西湖美景,清秀婉丽,小桥流水,碧波荡漾;便若江南美人,小家碧玉,温婉可人,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增一分过腴,减一分则枯,人湖相衬,相得益彰。 待周乾来此时,已有不少文人骚客停驻,沿湖而行,舞文弄墨,更有小姐仕女戴着面纱,素手执扇,美眸悄然打量四周,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出银铃般的笑声,绿水荡漾间,无奢华之色,又去河山壮丽,暮春三月,湖边草长,杂树生花,群莺乱飞,便是此景。 西湖边杨柳树颇多,垂笤千丝坠下,青青江岸,好一片湖光**,周乾驻足等候,倒也不嫌寂寞,反而怡然自得,只因美景可娱目,约过了半个时辰,一老者来其旁,坐于草地上,一笔一纸,描摹山水;好半晌,泼墨已尽,方转头问道:“小友来找何人?” “王虎。” “不知找我帮帮主何事?” “访友。” “阁下姓甚名谁?” “周乾。” “小剑仙周乾?老朽真是失礼了!老眼昏花,竟不识真英雄在此!”老人惊讶道,转头弯腰,很是恭谨。 “老丈客气了。”周乾扶住其身,连忙道。 “周少侠自三年前失踪后,王帮主曾数次动帮众寻之,均无所获,没想周大侠主动联系到鄙帮,若是给帮主知晓,还不知有多开心!” “帮主?屠伯伯他退下了?”周乾听出不对,疑惑道。 “是,老帮主他一年前让位于如今的王帮主,当年可是轰动武林的大事,连朝廷都派人来拜贺,怎么周少侠不知道吗?”老人颇为奇怪。 “是未听过。”周乾苦笑摇头,他近三年时间都待在青城山上,世俗生的事一概不知,没想摇身一变,虎哥儿竟成了一帮之主,想想都觉不可思议,真有人生迹遇,变幻莫测之感。 “老丈是?”周乾忽然想到还未知这老者身份。 “老朽唤作白皮,不才添为帮中掌棒龙头一职。” “原是白龙头,虎哥儿以后于帮中各事上,还要多多依仗白老你。” “不敢,不敢。”白皮谦虚道。 无怪乎周乾这般说,掌棒龙头一职仅次于正副帮主,九袋长老,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平素替帮主处理帮中大小俗事,出谋划策,约是相当于军师一职。 一时无话,周乾跟着白龙头穿过湖上白玉桥,缓缓走进湖边竹林内,淡竹四时青翠,细长叶子茂密,除了林中小道,几无视线。 周乾忽然停住脚步,对前方白龙头道:“老先生可以不用再走了。” “周少侠是何意?”白皮疑惑道。 “人是越来越多了——” “哪里来的人?”白皮先说了一句,继而醒悟,难以置信道:“老白绝无对周少侠有害心,绝不可能做如此之举,这些人是冲着老夫来的!” 话音未落,树叶沙沙声连绵响起,一道道黑影不断自竹林间穿梭,透过竹叶缝隙,依稀可见数十道黑衣蒙面之人,手持钢刀,弯腰向前。 弓弦声响起,四只利箭‘嗖’的一声射出,方向正是白皮白龙头,与此同时,这群黑衣人也杀气腾腾冲了过来,刀身映着斑驳日光,江湖仇杀,便是如此—— 白皮老儿狼狈的避开了四飞箭,右手一开,躲过刀斩,一提,正中下巴,咔嚓,骨骼碎裂声响起,三把尖刀从其后背刺来,听得风声,连忙使了个猿猴攀树,脚跟力,一跳三尺高,落在竹身上;刀光一闪,碗口粗细的竹子马上折断,白皮狼狈摔下,再然后便是七八口钢刀同时砍下—— ‘嗡’的一声轻响,钢刀齐根而断,插入泥地中,周乾终是看不过眼,出了手,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果真是白皮龙头无疑,这点眼光自家还是有的,招招致命,并非演戏。 “今日周某要见结义大哥,心情十分好,你们若是此时离开,便不与计较,性命就可留的下来,不然我周乾出剑后可从不留手!”周乾环视一圈后,朗声道。 谁知那些黑衣人视若未见,听若未闻,依旧无声息的扑来,使得其一皱眉,竟是一群死士!张口一吐,一道清气射出,随即化作大风卷卷,把前方十数名敌手吹的脚步紊乱,连连后退,有些连刀都持不住,打着旋向后飞去。 左手一掐指,往后方一按,黑衣杀手们顿觉身上压力重如山岳,‘噗通’‘噗通’,纷纷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冷汗直流。短短片刻功夫,三十几名黑衣人全无抵抗,均收拾了下来。 不入仙门,不知天地间奥妙,只粗浅的法力运用,便可镇住这群凡人,周乾终是理解为何剑仙总自高一等,你若灭其如蝼蚁,自然不会把他们与自家归为一类,好在周乾毕竟是凡间得道,此等想法只一闪即逝。 白皮老龙头看的双眼圆瞪,惊骇不已,活了七八十年,未有见过如此手段,颤、颤声道:“神仙法术!” “只是些小手段罢了。”周乾不以为然,手一握,这群黑衣人顿时胸间血气一散,窒息之下,昏倒在地。 “只是谁是幕后之人?”且是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白皮不愧是做到中土第一大帮的龙头位置,很快便恢复的平静,道:“我来此只有帮中少少几人知晓。想必是出了叛徒。” “此事我便不过问了,你给虎哥儿一个解释便可。”周乾摇头道,到如今,这些小事已无所谓了,惊不起他心中一丝涟漪。 二人穿过竹林,来到一条小河旁,早有乌篷船备上,上了船,艄公撑杆,便渐行渐远,河水汇入西湖,往下游划去,水波荡漾间,良久,转了个弯,度过白堤,来到一山凹水深处,停了下来,前方一座大船早已在此等候。 上了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均执木杖,防守的极为严密,无论衣着贫富与否,均在其上缝有布袋,最低也是四口,行进间龙行虎步,看得出外门功夫都练有一定火候,乃是练家子无疑,来到里处最大的一间屋子,白皮先敲了敲门,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只是多了些沉稳。 推开门,便见已留有髭须的王虎正坐在豹皮主座上,伏案写着什么,气势十足,一派之主风采,真是陌生又熟悉,周乾掩不住心中激动之情,一声‘虎哥儿’脱口而出。 王虎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果真见到了沧桑不少的老三,双眼圆瞪,似有泪花泛出,“狗哥儿!”情急之下,把小时的称呼都用了出来。 兄弟俩用力一抱,这些情义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白皮微微一笑,退了下去,顺手把门也给带上。 好半晌,虎哥儿恶狠狠的锤了周乾几下,破口骂道:“你这刑子,贼厮鸟,真个没良心,留下封信便拍屁股走人,一把烂摊子给老子来收拾,腌臜泼才一个,小畜生,小畜生……” “老二生死不知,你又跑了,是不是要气死我这个做大哥的!!” “虎哥儿——”周乾无言以对。 “周叔死了,洛都城毁了,你不见了,你可知我当年夜夜睡不着觉,都是给你闹的,小兔崽子,真是……” 王虎好一通大骂,唾沫星子喷的周乾满脸都是,方才止住,“下次再有这种事!老子生撕了你!” “知道了,虎哥儿!”周乾摸了摸脸,叹气道。 “来人!” “属下见过帮主。” “把今日的事都给我推了!老子兄弟回来了!设宴,上酒!马上去做!” “是!” 周乾连忙止住欣喜若狂的王虎举动,他可不愿受那俗礼,最终只二人对饮,周乾也把这几年所生的是断断续续说出,听的王虎目瞪口呆,连连咂舌,道:“原来神仙是这样的!真是、真是不见庐山,不知其高!” “屠伯伯怎么会退位了?”周乾问了在心中困惑良久的问题。 “约是受了周询前辈死去的刺激,性情大变,越淡泊名利起来,把这帮主之位传给我后,便云游四方去了,听有帮众说似是在岭南一带见过其身影。”王虎叹了口气,摇头道。 周乾亦是默然,新老交替,岁月留痕,虽是不知不觉,但亦是不可阻挡。 门外敲击声又响起,进来的人依旧是白皮龙头,附耳于王虎说了几句,二人点了点头,复又退下。 王虎道:“白老说你们在西湖边碰上了埋伏?” “是有这么回事。” “叛徒敲出来了,是信字堂的舵主,乃是闻香教藏于我帮的暗子。” “闻香教?”周乾依稀耳熟:“与当年的红莲教有何关联?” “不甚清楚,好似一日夜间就冒了出来,只一年,就遍及江南各地,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王虎沉声道。 “当年恶人谷谷主任邪!” “虎哥儿你是说,又有剑仙之辈掺杂世俗之事?!”周乾动容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闻香风云 ( )“此事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那任邪当年不就是死于你手。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王虎反问道。 周乾稍有些惊讶的情绪复又平静下来,道:“来人间搅事的剑仙之辈大多贪图权势享受,都是师门中不成器的,我还要在扬州盘桓一段时日,顺手除掉便是,虎哥儿不必担忧。” 王虎扬了扬眉,调侃道:“老三你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大派弟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均无客气之言,王虎便把所知的闻香教消息说了出来,这邪教中祭拜的是佛教中大鹏金翅明王菩萨,讲究凡信教者,立地成佛,除了教主宝座,麾下还有四**王以及众多头目,更奇怪的便是这些教义只让人信佛,传教,与金银之物少有需求,更无借天人感应一说,暗传逆反之举,除用些下作手段,倒也与世俗间的道观佛寺教义无甚差别。 “这倒是古怪。”一般说来,于天灾**间作乱的,大抵野心之人为之,这闻香教与外物均无所求,只是布道,倒也猜不出其意图。 “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难得相聚,不要被这些俗事扰了兴致,来来来!且满饮此碗!”语罢,大饮一口,周乾笑了笑,当了帮主之后,老大为人处世越精炼起来,让人朴一见面便生好感,这是好事,端起酒一饮而尽。 在这艘大船又住了三日,周乾便欲告别,王虎盛情挽留,却被推辞了过去,约定解决闻香教事后,再来相逢。 一只乌蓬船悄然滑向上游西湖角,于湖边停下,周乾上岸,往扬州城内走去。刚到入了瓮城,进入门口,右边拉车人脚一滑,往周乾身上一撞,翻身倒地,车上杂物落了满地。 “小的犯混,弄脏了贵人,失礼了!失礼了!”拉车人一边弯腰作揖,一边蹲下收拾杂物,这般动静也招来不少人驻足观望,浑然没注意被撞男子已离了开来。 周乾摸了摸怀里厚厚的一层纸沓,嘴角一扬,这么快就准备妥当了,丐帮的度还真让人满意。 随意寻了座酒楼,要了间包厢,撕开牛皮包裹,拿起纸张细细查看了起来。这闻香教果真厉害,连丐帮这么多人手,也只查到了少量底层教众,具是些愚民愚妇,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就算有少些高手能追踪上传教之人,也只片刻便跟丢了,好似这些人突然间消失一般。 把这些天丐帮查得的资料丢在桌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打定主意,往纸上文字所写一处点了点。 世间万物都可两分之,有好,便有坏,有善,便有恶,既可富丽堂皇,又有敝衣陋脚,便是富足平和如扬州,亦有破瓦陋屋所在,尤其是往来难民越增多,城里鸡鸣狗盗之徒也有上涨之势。 周乾来到的地方唤做流民街,到处都是蓬头垢面,拥挤不断,甚至有插标卖儿女者,观之甚是酸楚,敲锣打鼓声响起,几个衙役架着热腾腾的大锅来到街上,分米粥,馒头,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挣挤着向前。 绕过了几个简陋小巷,悄然来到一茅蓬处,有两三人或跪或坐,围着一白老妪,老妪缓缓言语,说的具是些神鬼之事,菩萨大神通类的,信者死后入西方佛土,永恒安乐;其余几人听的津津有味,连饭都忘了食,过了好一会儿,老妪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那几人同意如此,神情庄重,双眼炯炯有神,似是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周乾暗自观察了一会儿,那老妪即非身有道行,有无拳脚功夫,好似普通老者,与丐帮弟子所言相差无几,皱了皱眉,走了上去,问道:“老婆婆教的是何物?” “具是些教人良善的玩意,先生是衙门来的大人?还是其它不知来路的人?”老妪乐呵呵的道。 “这些是谁教给你的?” “乃是金翅明王菩萨的弟子。” “我想见上一见,不知可否?” “这些大德从不见外人,只有笃信者方能视之。” 是吗?周乾凝视了老妪片刻,掉头便走,从这人身上问不出什么的,他有这般直觉。 接下来几日,周乾又去了几处闻香教众所在,具是如此,便留神一处专观察那老妪,只要传教,这些邪教贼子不可能不召集这些信徒,守株待兔便可,只是这兔子似是极难抓啊,周乾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周乾忽然感应到那老妪的气息忽然从房间内消失,眼一睁,从附近房顶上跳下,踹开房门,便见这老女人睡在破旧棉絮上,只留有头颅置于门外,双眼紧闭,一脸安详,走近前,一把扯开这人头,面上双眼猛然睁开,干叫道:“你拿老婆子的人头做甚!你拿老婆子的人头做甚!” “太清正宗,法眼,开!”周乾低喝一声,眼中青光透出半尺,那人头惨叫一声,黑气散开,化作一黄纸,贴在木上,而其手中抓住的真是那半截木头。 “障眼法!果真是有修道之辈掺合进来!”周乾自言自语,环视四周,青光所照之处,具化成虚形,纹理毕显,忽然见得**右侧,水缸底下有一大洞,不知其深。 原来通道在这儿,周乾一手掀开水缸,跳了下去,到其底约有两三丈,一黝黑地道落入眼帘,左右望了望,缓缓向前走去,约有一炷香功夫,亮光透出,周乾连忙戒备,一响声传出…… “世尊出生,天地八方均有电闪雷鸣,水火搅动,众魔鬼骇骇,欲图谋之,谁料一道金光降于西方,佛辉大盛,八部天龙,七万佛子皆……” 周乾驻听了会儿,不禁嗤之以鼻,这故事讲的,还没我讲与小师姐的《小剑仙列传》有意思,忽然间心神一动,一道极细微的波动传出,若非自家体内太清气已转先天,灵光通透,还不能感应的到。 悄悄伸头打量,却惊奇的现这股奇异气息乃是从台下专注听道的人群中传来,这又怎么可能!若是只烧香拜佛,皆可得道,那这世间岂不乱套了!再感应时,那道波动复又消失,让周乾几乎以为心生幻觉。 正犹疑间,台上那身着袈裟,光头受戒的大和尚似是讲完经义,又开始说些世情,大约是万丈红尘,众生皆苦,唯有信奉金翅明王菩萨者死后得解脱,奇怪的是并无忤逆言语冒出,不交人行善,不指人为恶,只需诚心拜佛便可。 少顷,那大和尚又推出一座佛龛,金身佛十臂三,做喜哀乐状,背后长翅,双足生爪,模样极其诡异。 大和尚率先祭拜,教众紧随其后,周乾看到那老妪亦在其中—— “世尊降世,荡涤群魔,身立佛国,无量万千界……” 默念咒文良久,那佛龛轰鸣一声炸开,一道金光射出,罩在这群人的身上,使得在场之人更加深信不疑,跪拜不止。 大和尚一挥袈裟,随即不见踪影,那些人又待了半个时辰,这才慢慢散去,看其神情,更加虔诚。 “隐身术和机关火箭,便骗得信者无数,真是好手段,不过阁下此举到底是为何呢?”黑暗中缓缓有踱步声响起,周乾边走边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鸠面道人 ( )“不出来?”周乾轻轻一笑,“那就别怪周某不客气了!” 食指、小指互掐,离火珠滴溜溜的从葫芦中钻出,红光散开,照在台上东北角一处,随即两枚离火神雷射出,山石飞溅,一道黑影狼狈的从其中跃出,正是那传道大和尚。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你是谁人?为何要干预本座传教!”大和尚怒斥道。 “你又是谁?于这闻香教是何关系?”周乾反问道。 大和尚见其来意不善,也不多言,袈裟一开,伸出四五丈长,往周乾头上罩去,与此同时,张嘴一吐,飞起一道乌光,直取其级。 周乾既然敢来此,自然留有手段,并指一扬,一道粗厚的太清剑气化出,击向那道乌光,斗将起来,乘此机会,那袈裟连人带珠一齐包裹了起来,大和尚得此机会顿时大喜,这袈裟颇有名堂,乃是一地煞十二炼的法器,唤作腐尸套,若是被其罩住,便有毒雾腐气生出,只要沾上一丝,肉身便化枯骨。 袈裟裹成的巨大布球里绿光时闪时消,显然是在炼化周乾,乌光迎上了剑气,大和尚本想拖延一二,待来敌化作枯骨后,这道犀利剑气便失了准头,谁知肉眼见那道剑气于乌光还有三丈之距,只一刹那间,太清剑气如穿透空间一般,冲到乌光前,一个竖劈,便把乌光打的火星四溅,光华乱窜,这口飞剑品质极低劣,只这一下便把剑身劈开一个小口,使得大和尚肉疼不已,他是散修出身,最差的便是法器,这乌蛇剑还是其颇耗苦功,收取百年异种妖蛇祭炼而成,乃是其心头血;更令他惊恐的是这剑气如何能瞬息间穿过三丈之远,若再有这一招,岂不是连自家人头都保不住了! 他却是多虑了,这太清剑气属先天之物,能在有形与无形间转换,若是消了形体,便只能见到淡淡波纹,周乾借此特质,先把剑气隐入仙光中,关键时再吐出,稍稍眼尖之人便能现之,若是元神高人,神识扫荡下也是一览无遗。可这大和尚毕竟只是道行浅薄之辈,无这般本事,猿公剑法只铺开了三四招便把其杀的大汗淋漓,漏出好大破绽,周乾寻得良机,离火珠上火光大涨,反卷而上,布球内绿红二芒交相辉映,终是红光占了上风,‘撕拉’一声,袈裟四分五裂开来,太清剑气亦射穿了大和尚的肩胛骨,把其钉在墙壁上,煞气不断消磨其体内法力。 如今这些小角色早已不是周乾对手,就算他自家亦是道行浅薄,但剑光犀利,法宝神妙,委实不可一较之。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饶你一命,说不出来,便杀了你,自己选吧。”周乾语气平淡道,但大和尚却毫不怀疑其决心,和尚本是软骨之人,闻言顿时把所知之事如竹篮倒豆子一般吐出。 原来这大和尚乃是异派小僧,偶尔弄得一佛经残篇,便稀里糊涂的修炼了起来,一次偶然间,在大行山被一道金光摄了来,待醒来后,便见一巨大佛像横亘于两山间,那尊佛自称大鹏明王尊者,愿受其为徒,条件便是让他帮自己弘扬佛道,大和尚见那佛像神力高深,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捏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和尚只得同意,好在那佛像果真守信,甚至还把那佛经残篇补全,又传了其不少修炼经验,每次弘法之后,均有赏赐,大和尚便死心塌地的帮其做事起来,直到遇见了周乾。 “照你所说,你是这闻香教四**王之一,还有三人又是谁?” “我只知那三人与我一样,均是被那大佛摄来,替其做事,其中一人唤作飞天鬼秦娥,乃是四人中道行最高深的一位。” “是你找人来杀丐帮白皮白龙头的?”周乾又问。 “乃是秦娥所为,最近时常有凡人干扰吾等,秦娥嫌麻烦,便想做掉一二人,震慑外人。” “你们几人何时何地碰头?又是如何与那大佛联系……” 问了许多,那大和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便说了个干净,一时间无言,周乾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大和尚,你们传的这个佛法,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和尚斟词酌句良久,方道:“世事凄苦,有希望总比无希望来的好。” 周乾闻言一愣,好半晌,转头而去—— “和尚我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大和尚惊喜道。 “我说话算话。” “接下来和尚该怎么做?” “传你的道去!” “多谢前辈饶命!”大和尚嘿嘿笑道。 “你小命保得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轰’的一声巨响,墙壁顿时被砸的破裂开,一披头散,大脑短腿的侏儒小儿从碎石间翻出,大骂道:“你这乖孙,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拦我去路?!” “你是飞天鬼秦娥?” “正是你家爷爷我!” “那就没杀错!” 十数枚离火神雷伴随着五六道太清剑气铺盖而来,很快便把其身形淹没,尘埃散尽后,仅剩下一滩人血与一些残肢碎骨,周乾追杀了这秦娥三日夜后,终是在扬州城外的一座山庄中堵住了他,苦斗两个时辰,取了他性命。 待其从破砖烂瓦间走出,这般动静早已毁了半座山庄,庄主下人们早已躲在地窖下,颤颤抖,无有人言,环顾四方,正欲赶回扬州,看看宋师兄是否归来或是小六的天魔尸火丹炼化的如何,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青城派的小道友不过来歇息歇息?” 周乾一惊,竟有人在自家不知觉间,靠近身旁,连忙口吐清气,化作屏障仙壁护其周身,转头一看,只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膝坐于茶亭上,正微笑的朝自己招了招手。 是福不是祸,周乾只得硬着头皮走来,坐其身前,心中警备至极—— “敢问阁下是哪派高人?” “高人谈不上,魔头倒有一个,老朽西方魔教长老,鸠面道人,小友唤吾鸠面即可。” 周乾大吃一惊,手中茶杯‘咔啪’一声碎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道非道 ( )“莫要惊慌,某家食不得人。追小说哪里快去”鸠面老魔笑呵呵道,手一招,那瓷杯碎片复又粘合在一起,落在周乾身前。 “你就是那大鹏明王尊者菩萨?”周乾冷不丁道。 “正是本尊。” “那周某杀那飞天鬼秦娥时,你又为何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是人皆有生老病死之情,早死与晚死又无甚区别。况且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待会儿阁下取我项上人头时也会这么说吧?”周乾冷笑道。 “老道与你无怨无愁,为何要杀你?” “我是道,你是魔!” “道魔便若阴阳,或阳盛阴衰,或阴盛阳弱,从不闻有阴阳相杀一局,若是此时动手,本尊岂不是违了天道?” 周乾沉默不言,料定自家今日恐难得幸免,心中却无一丝恐惧之情。只是淡淡遗憾。 “道魔本是一体,何做二谈。” “魔教中人动则抽魂夺魄,杀人毁尸,犯种种罪孽,有伤天和,于道家清虚冲淡哪能并言,道是正,魔为邪,我是正,你是邪,正邪不两立!”周乾冷冰冰的道。 “天道至公,视万物为刍狗,哪讲仁义道德,又有何善恶可谈,哈哈哈哈!你已入了伪人窠巢,恶臭至极!腐臭至极!”鸠面老怪一手指着周乾,抚案大笑道:“你说正派好,咱们就谈这个,窃世间灵山仙川为己用,可谓正否?畜牲精怪亦是天地生养,却视为异类,动则打杀之,鄙弃之,可谓正否?仙家宝物,有德者居之,你们七大派动则圈禁,视其为己物,可为正否?” 一通言语,使得周乾愣住,欲反驳却无从言起,只得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照你这般说道魔本是一家,又何故争斗?” “便是因世间多了无数似你之辈,浑浑噩噩,不辨真理,只唯命是从,不然道士也不会脱离圣教,只为落个清净!”鸠面老怪毫不客气道。 “你道道士为何与你说这些,只因你我二人均属于同类!”鸠面道人左手伸出,丝丝魔气化做一幢黑色小塔,条条琉璃光泽刷下,一股极邪恶的气息充斥在整个亭内,右掌一开,金色佛光蕴化出,一三头十臂,背生双翼的佛像从佛光里诞生。 “佛魔同修!!!”周乾愕然叫出声,竟真有人能做到此,二者不是互克的吗?魔头怎会生有菩萨心?! “看到了没,青城派的小友,你可懂了?神通法术,与善恶无关!善恶又与大道无关!” “这又与我有何关系?”周乾皱眉道。 鸠面老怪诡异一笑,手指闪电般点在其眉心处,撕裂之感顿时从其脑海中传来,如颅骨被敲开一般,痛彻心扉,周乾忍不住低吼一声,眼底深处先是有一小黑点,继而化开,瞳孔皆赤黑,一股暴虐的气息从心中传出,反手往鸠面老魔伸出手臂上一撩,五指生出魔气黑爪,阴气森森,却又被其另一只手按住。 “你这镇压魔气的法决虽妙,但又怎能瞒得住我!”鸠面老魔嘿嘿笑道,似是极为畅快。 好半晌,坎离真气从神庭穴涌出,以《太上静心诀》心法路线运转,如泥中青莲,瞬间绽放一片,那魔气被汲取了力量,潮水般退却,缓缓消失不见踪迹。 然周乾却大汗淋漓,脸面苍白,好似刚刚了大病一场。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天魔尸火丹中的魔气不是早已被先天太清仙气与坎离真气联合炼化了吗?怎会复又生出,而且不知是否是自家错觉,这道魔气较之当日,似乎又壮大了一圈,自家可是从未有修炼过!太清气缓缓探入神庭穴灵海深处,与往常一般,一无所获,好似这两道真气未出现过一般。 鸠面老魔似是看出周乾心中所想,大笑道:“魔由心生,你不死,它怎会消亡!这般下去,你迟早会被其反噬,成了个贪杀嗜血,毫无理智的蠢物!” 周乾心中一沉,按自家如今的身体状况,不是没有这般可能。 那鸠面老魔又嘿嘿一笑,道:“本尊有法子替你拔出魔障,只是法子不轻传,你需拜我为师,传我衣钵。” “这不可能!”周乾断然拒绝道。 “你细细想想,倘若你今日未遇见我,入魔越深,迟早会被师门长辈现,到时好一点被废除修为,逐出青城,坏一点则是被那些‘正人’除魔卫道,我怜你是同道之人,是否答应,你自己思量。”鸠面老魔此番言语倒是颇为坦诚。 周乾闭眼皱眉,似是心中极为挣扎,半晌,方叹了口气,道:“多谢前辈好意,晚辈无福消受,若是师长知晓此事后,所想所为还是未知,周乾不能因未生之事,就弃了之前的恩情,否则自己会愧疚一生的。” “迂腐之辈!”鸠面老魔冷哼一声,一挥衣袖,金光炸开,随即不见其踪影,只剩下满天石屑纷飞,整座凉亭都其被余波泯灭了去。 长叹一声,恩怨情仇,哪能理的清楚,想的明白。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回到扬州城后,周乾本想先去丐帮总舵,告知虎哥儿此事已了,后想了想,还是准备回那连山宗赵公明师叔的后人所居大院,先看看宋师兄回来了否,或是小六服下丹药后,道行精进如何,结果还未入大门,便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法力波传出,随即大门四分五裂开来,小六狼狈的翻滚跌下,口吐鲜血,神情萎靡。 “小六!?”周乾惊愕道。 “周大哥我们快走!” 不及多想,周乾连忙抛出白玉符,凭空化作一朵青云,扶小六登上,小六与自己道行颇近,他不是对手,自家也定然不是,正准备逃开,再问明情形,便听得院内传来宋大竹一声怒吼,以及一道百丈长虹压住仙蛟剑碧芒轰破数层石墙,砸向周乾小六二人! 千钧一间,周乾来不及顾惜柳木剑材质,把浑身太清仙气全都灌入其中,化作青色匹练护在身前,脚足一顿,青云往反方向飞去,风声呼呼作响。 即便如此,那道虹光尾部亦擦到其身上,一股沛然无可挡的巨力压下,还有几乎无穷尽的杀念煞气,‘轰隆’一声巨响,地上裂纹密布,多了一大坑,二人被镇压在此,周乾口鼻均冒出黑血,显然是内脏受了创伤,拼尽全力,连那人一剑都抵不住。 那道百丈虹光一转,复又射来,二人只得闭目待死—— “你敢!!!”宋大竹一声大吼,人剑合一,化作一条水桶粗细,张牙舞爪的红蛟,与那道虹光硬拼一记,半条街巷都被余波炸个粉碎,宋大竹自空中落下,连退十数步方止住冲势,拄剑弯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雾。 另一人亦从不远处落下,身着青衣,五官分明,面色冷酷,宛若雕刻,最奇特的便是脸上长有一双白色眉毛,后背背着三把剑,看其打扮,似是峨眉弟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狷狂 ( )那百丈虹光化作一柄黄铜吞口,白玉剑身的宝剑,于空中打了无数旋,‘锵’的一声,倒插入后背剑匣中,居高临下望着三人,嘴角一挑,不屑道:“何时青城派成了藏污纳垢之所,什么妖魔鬼怪都替其遮掩,果真是没落了。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小六虽是异派中人,但心性良善,毫无狠毒作为,玉剑子,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正就是正,魔就是魔,便是此时遮掩的好,日后定然也会就范!宋大竹,你是大派弟子,莫要误了自家前程,不然在下连你一并斩杀!”那白毛男子,也就是玉剑子口出威胁道。 “哈,俺老宋可是个硬骨头,若干掉我,就不知你能否承受的起峨眉、青城二派决裂的下场。”宋大竹抹了把嘴上血迹,仰头回道。 “你窝藏魔教中人,此事便是闹到两派掌教面前,玉剑子师兄都有话说,哪里还下不去手!”又是一道声音传来,随即把一物丢在三人旁,细看之,竟是三师兄何琴,髻散乱,脸色苍白,原本单薄的身子更显虚弱,“这位何师弟倒是有些急智,竟想引开我楚伯符,但实力未免太过不济,连某家三招都抵不住,便被擒了下来,这青城倒还真是有不少歪瓜裂枣啊!” “嘿嘿,二师兄,老何又给我玉虚峰丢人了。”何琴自嘲道。 “再问你一次!让还是不让?” “俺老宋也回你一句,你敢杀还是不敢杀?” “杀一个太少,你峨眉派的男人若是带把的话,就连我何琴也一并砍了!” “还要加上我周乾一个!” 三人相视一笑,看来千年青城,总有几个有骨气、不要命的门人。 “那便一齐死吧!”玉剑子眼中寒芒一闪,双手一合,紫气如实质一般,迸出两三尺,一开,后背上又飞出一柄黝黑短剑,往其剑柄上一点,随即消失于空中,再现形时,已在宋大竹胸前。 “住手!”一道暴喝声响起,于宋大竹身前忽然闪出一张红符,随即化作一道雷光大手,往短剑剑身上一拍,稍稍改了其方向,转而穿透其肩胛骨,钻出好大一洞,碎骨筋肉肉眼可见。 四道黄气从好几个方向卷来,复又一聚,化作一道袍白须的清瘦老者,对玉剑子低喝道:“玉剑子师侄,别一时冲动,坏了我七大派情谊。” “赵天师,那宋大竹窝藏妖人,还不以为耻,此等人物有何资格于我等为同道!?”周伯符反驳道。 “便是真有此事,也该交由其师门长辈按门规处置,师侄你灭魔心切,可是理解,但手段未免太凌厉了些。”又有一人从天而降,乃是一皂袍老者,天门长老——金砂老人秦白通,其话语颇为中正,显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除魔卫道,乃我峨眉弟子天职,两位师叔还是莫要阻拦为好。”玉剑子皱眉道。 “不管这宋大竹是否窝藏魔教之人,待田雯回来再说如何?”赵天师话语中少有带有一丝商量语气,于他这长辈身份颇为难得,算是极给这峨眉小辈面子了。 “忼懈一气!七大派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是包容祸害之地,我念你是长辈,你若现在让开便不与计较,不然掌教真人赐予的斩妖宝剑可就出鞘了!”玉剑子语出惊人。 此言一出,不仅赵天师面色难看,就连天门的金砂老人秦白通见状也沉下了脸,两个长辈如此言语,还咄咄逼人,这峨眉派的两小辈真是跋扈! 龙虎茅山在七大派中实力最弱,赵天师真不欲招惹是非,仍旧苦口婆心劝道:“玉剑子,楚伯符,你们两位想法虽好,但手段未免太过,若真个动手,便是此事真就如你所言,那青城为了在天下同道中的脸面,也必不会善罢甘休,定要找回手段,何必置一时之气;况且我观此子虽法力不正,但面无血光恶气,不似魔头……” 两道如虹剑光交叉划出,剑气纵横,杀机毕露,满天霞光印照半座扬州城池,让无数凡人见此异景,惊为天人。 “我说,让开!” “好好好,不愧是峨眉出来的,实在霸道,老夫真就不让,你可敢对我秦白通出手!”金砂老人也被激出了火气,单轮门派实力,天一道门可不逊峨眉剑派。 “宁杀错!勿放过!” “那老夫就替你死去的师傅太白道长管教管教你!” 这句话使得玉剑子眼眸一红,满脸狰狞,顿时一飞冲天,秦白通将一口真气喷将出去,见风就涨,化作红壑碧霞,晶光莹彻,升腾百亩,就在这城池上空斗法起来,浑然不在意露了身份。 “老道士,我也与你斗上一斗!”楚伯符大笑一声,化作一道青光冲上天际。 赵天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满脸积郁,此事过后,几位掌教怕是要伤透脑筋。 左右手各执一张灰符,往太阳穴贴上,低吼一声:“雷王降身,法相天地!”‘沙沙……’两侧墙壁缓缓被压迫坍倒,两只巨脚各踩下一栋房屋,一尊高达百丈的雷公法相弯腰立起,一手执锤,一手拿剑,浑身覆盖雷光霹雳,响个不停,赵天师毕竟是茅山派四大天师之一,元神高人,被小辈如此挑衅,单为了维护自家名声尊严,也不得不应战。 “这下可有乐子可瞧了!”何画虽是受伤狼狈,但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躺在地上,幸灾乐祸的说道。 几人都观望那天上四人斗法,法力波动阵阵压下,如同地震一般,裂纹道道生出,受其影响,街上行人歪七扭八,如同滚地葫芦。 玉剑子的两道剑光各有百丈,如双龙争珠,与金砂老人秦白通互有追逐,无数红霞条条洒下,欲刷掉剑光,绿色仙烟则铺散开,遮住整个天空,排荡如山,漫空飞舞,场面夸张至极。 这是金砂老人炼就的混元二气紫青太虚元神,炼到极深处,可与魔教至宝《浮屠册》上六法五道之一,当今魔道第一人路明子的阴阳魔神相提并论,便是太一道门中,这种厉害法门也是少见。 猛然间,那绿色烟岚中化出一张大网,遮天一般,往上一兜,津光闪耀,其上缀有颗颗人头大小的雷珠,五彩斑斓,称作诸天五行神雷网,乃青虚元神中炼就的一厉害神通。 另一边斗法则要激烈的许多,赵天师所化的雷公手中神锤劈出道道雷霆霹雳,轰鸣接连不断,手中的金光神剑亦是挥斩不休,上百丈长的巨剑,其竟不比那楚伯符的遁光慢上多少。 那楚伯符也是强横,与玉剑子不同,并无驱使任何法器飞剑,只双手连挥,每一下便有数百道罡煞剑光撒出,每一道紫府剑气都形如飞剑,十分凝练,其上又环绕有四五圈地焰火气,乙木真灵,五金之精,破魔仙光,各互有联系,种种玄奥,竟能把雷光电气打碎,乃是其拿手本事——三七剑煞 四人斗法,威震百里,幻彩腾飞,霞雾笼罩,剑气呼啸,整个扬州都陷入一片恐慌。 何勤手脚并用,爬到那几位伤势严重的师兄弟身前,急道:“赌一把!赌一把!若是两位师叔赢,买一赔一,峨眉小贼赢的,买一赔二,若是一赢一输,买一赔三!”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纯阳宝剑 ( )那诸天五行神雷网还未及其身前,玉剑子便并指往下一划,一黑一黄两道百丈长虹便向那神网绞去;神网上的五形神雷顿时回应,若飞沫喷雪,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剑光马上便被那五行神雷所淹没。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五行神雷共有五种,叱金神雷,乙木仙雷,元水法雷,三味火雷,戍土真雷,这五雷属性各异,相生相克,若是不脱后天,具会被其所克,那黄光本体乃是元铜破法剑,由山赤铜所铸,与当年黄帝的随身配剑轩辕同材同质,山位居天外,乃仙家洞天,其中神铁自是不堕入后天。 而那黑光本体飞剑唤作射魂,乃天外神石祭炼成的通灵仙剑,自九天之上落下时受了人间气息影响,渐有土性,受元水法雷所克,黑色水雷接连不休,那百丈长虹渐被炸成原型,玉剑子见状,连忙一招手,飞剑倒射而回,剑光暗淡,剑身嗡鸣作响;顿时冷哼一声,手掌张开,往下一按,那元铜破法剑剑身上化出琉璃光泽,乃是其上特有的破法真芒,此招一出,万法不沾,视漫天五行神雷于无物,气势汹汹的射向那青虚元神,其身未至,气势锋芒便已逼迫那漫天青云破开一数亩大洞,借此可窥城池轮廓。 忽然上方紫虚元神所显化的山壑高峰猛地垂下万千条太虚紫气,紧随其后,瞬间包裹住那百丈剑身,使其不得寸进,单论法力,玉剑子哪是金砂老人的对手。 与此同时,下方的青虚元神化作金砂老人秦百通身影,数百丈高大,青袖飘飘,哈哈笑道:“小辈,待老夫擒下你后,便亲自领你上山,送与你派掌教真人落!教你为人处事之道!” “就凭你!”玉剑子暴喝一声,双手一并,横向一划,百丈虹光一阵颤动,闷雷声自无数紫虚真气中响起,滚滚不绝,真气中猛然绽放出数十道白光,半空中一片敞亮,十分刺眼。 乘此机会,玉剑子掐指连连,把峨眉剑派中的《天遁剑诀》共一十七路剑法铺展开来,剑光忽涨忽缩,游离不定,变化巧妙,次次都从紫虚真气围追堵截中闪出;连转了十六次,终是找到一丝间隙,遁光猛然激增数倍,毫厘间射出,复又落在玉剑子手上。 “剑雷术吗?你这小辈倒也不凡!”紫虚元神亦是化作数百丈秦白通高大虚影,一左一右夹住那玉剑子。 剑雷术亦是剑道神通之一,虽不属那最顶尖的六法;但也颇为罕见高深,虽称之为剑雷术,但却与雷法无关,乃是以雄厚法力催生无以计量的细碎剑气,激荡空炁,撕扯出天地缝隙,乘机借这股庞大到不可思议之力,施展种种玄妙,能在瞬间把飞剑威力提升数倍数十倍,于关键之时,可做一反手杀招。 玉剑子却一反常态,不复言语,反而闭上双眼,空中默念不停,后背上那最大的剑匣缓缓张开,一股极其浓烈的煞气弥漫出,似乎要把世间一切阴恶之物扫荡而空,小六便是身处地面,亦是不自禁的蜷缩起来,浑身冒汗,瑟瑟抖,好似遇上天敌一般! “峨眉六口纯阳仙剑之一的斩妖吗?”秦白通低喝一声,声如响雷回荡在空中:“那便看看老夫是否真是妖邪!” 话音未落,那诸天五行神雷网便倒裹而上,正欲称纯阳仙剑未动之际擒住这玉剑子—— “请宝贝出鞘!”玉剑子猛然大叫,斩妖剑化作一道凄厉到极点的无穷煞气精芒往下劈砍,‘撕拉’一声,那剑光径直把这神雷网一分为二,连同青虚元神斩开十丈长的裂缝,久久不能复原,这便是纯阳仙剑的厉害之处,以极纯粹的元阳真光毁去一方空间,彻底泯灭元神中的无形之质;哪怕是元神高人号称‘跳出生死外,不入五行中,’亦是深惧此物。 金砂老人闷哼一声,显然也未曾估算出这斩妖神剑有如此威能,顿时不敢小觑,连忙祭出一物,两道元神表面渐渐浮出亿万颗米粒大小、金光闪闪的砂砾,上下浮沉,散出神光;这便是秦白通的看家本领、成名法宝——亿万宝光金刚神砂;乃是由万载玄金、五金之精为材,采三万五千四百三十三种灵药洗濯,于天火中淬炼千日,天人相会,由有质炼就无质,再由无质炼就成形共九次,早已百邪不浸,独步人间,便是相比其他通灵宝物,也是高上太多。 无穷尽般的金砂化作三股,如银河倒卷,闪烁无穷,金芒如雨,射出千万点繁星,遮蔽日光,灿若云锦,如雨打芭蕉,‘呼啦呼啦’往那玉剑子漫天打来…… 相斗数个时辰,赵天师所化的雷公法相万鈞之力不曾消减,依旧雷光闪耀,霹雳声大作,倒底是地蕴深厚,不惧持久,虽然楚伯符的剑煞能以弱胜强,只凭其紫府真经第十层的道行就能与赵天师的天雷神光相抗衡;但刚不能久,毕竟法力稍弱一筹,几近力竭,逐渐陷入颓势,被那十数张神雷网从上下左右遮困住,任其剑光迅疾,剑法高深,也有挣脱不住之势,那雷公手持的巨剑反复劈砍,已斩碎其数件防御之宝,见其已危若累卵,那赵天师刚欲收手;谁知楚伯符陷入如此困境,却不惧反笑:“素闻龙虎茅山的天地法身厉害非常,依我看不过如此,受我昊天神剑!” 双手做抬鼎状,无穷尽的正气浓雾从四面八方涌入,显化出一接天通地的宏大剑影,较之雷公法相巨大身躯亦要大上十数倍,这便是峨眉另一口纯阳仙剑——昊天,亦是六支纯阳宝剑唯一一口无有形体,只余剑气的宝贝,相传这柄剑乃是天生地养,真灵寄托于穹天仙界灵霄宝殿之上,威震宇内各界;当年那峨眉初代祖师任寿不知得了何等机缘,降服了它落于人间的剑鞘,得此宝鞘者,便能借其威能伏魔降妖。 那道宏大剑影直穿透了赵天师布下的十数层雷网,径直往下一劈,‘轰隆’声大作,整个天地间好似贯穿了一条白线,雷公法相面色一阵凝重,鹰嘴怪叫一声,良久方休,音波使得方圆百里的凡人具是七窍流血,头疼欲裂,便是周乾等人亦是体内法力乱窜,几乎镇压不住,额上缝隙处猛然张开,露出天庭阳眼,一道水缸粗细的光亮顿时射向那昊天神剑上,一时间僵持住,那冲天剑光竟是落不下来。 乘此机会,雷公连忙一扇双翅,卷起烈烈风声,带出十数丈的烟尘,往那扬州城外飞去,在这般斗下去,便是余波也能使得整个扬州百姓死伤惨重,他是正派中人,可不似魔门那般毫无顾忌。 谁知那冲天剑光五蕴流转,竟生出一种人间从未见过的色彩光晕,那天庭阳眼所射出的光亮反被其吸收,更添昊天神剑几分威力,平地一声巨响,然后便是咔嚓两声,雷公法相的右臂以及右翅被那昊天剑斩断,落在城外化作雷气铺散十数里,赵天师亦是一声闷哼,显然受了不轻创伤。 “昊天金阙弥罗神光!”远处的金砂老人秦百通一声惊呼。 第一百七十章 尘气 ( )这神光又称为穹天敕罪法令,据传乃是昊天上帝用来惩戒仙人的手段,那天庭阳眼射出的光亮虽是厉害,但雷公毕竟只是天庭九部雷部主帅之一,被其所克也是理所应当。更新最快去 见此情景,秦百通勃然大怒,分化出一道青虚元神对上了周伯符,无论是他自己还是那赵天师,施法间都留有两三分余力,本意也就是稍稍教训下二人,从未有下死手的打算,谁知这两个小辈倒是杀罚果断的紧,浑然不在意长幼之别,七派通气之谊,招招有进无退,一言不合,正欲杀人夺命不成?! 这秦百通虽修道日久,但依旧是个火爆性子,怒急之下,浑身真气鼓荡,那数百丈高大的身影又增一二,光华流转,更填威仪,双手一挥,激射出无穷青虚神雷打来,那厉害至极的斩妖神剑也无了刚才毁天灭地,无物不破的气势,渐有险涩,被其牵扯住,虽常有量不抵质,但也不能一概而论。 另一边,那紫虚元神与雷公法相一并,联合抵住那道通天彻地的昊天剑光,神剑虽是强横,几乎无人能挡之,但非道行高深之人所能驾驭,只一炷香时间,那楚伯符便脸皮苍白,呼吸粗重,唯一不变的便是脸上桀骜之色。 霹雳轰鸣,雷声阵阵,无数彩云烟岚漫天飞舞,无穷剑气于其间纵横,扬州城中,百姓奔走逃窜,城里城外,城上城下,具是乱作一团。 在众人不知觉间,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悠然走在大街上,双手不时虚抓,一股股肉眼不可见的气息被摄来,渐聚成球,其里含有快乐苦厄,六欲七情,无量杂想,间或万民苦嚎之声,滚滚红尘万物万事似乎都包含在内。忽然看了下左侧,嘴角一扬,隔了三个街道,正是周乾几人所在之地,复又前行,两手抓摄,街上行人具在奔走逃窜,也无人关注老人这番怪异举动。更新最快最稳定) 约半个时辰过后,北边天际忽然飞遁来一片火云,以及一道极长的赤色遁光,来势凶猛,见得扬州城池上四人斗法,来不及多想,就听得火光中传来田雯的大吼声:“莫要内讧,鸠面老怪便在城中,快阻止他收取尘气!” 四人顿时一阵消停,那金砂老人神识一下大扫全城,原本准备施展出的元金罡煞圈一改方向,往下一落,其目标正是混在人群中的鸠面老怪,这老怪物嘿嘿一笑,形体猛然散开,化作六股滚滚魔气往四面八方窜去。 那金圈瞬间便圈住其中一道魔气,任其忽涨忽缩,变长变短,始终是牢牢箍住其形,这元金罡煞圈有拘役威能,只需被其套住,少有剑仙能走脱的掉,便是因这圈子已然生有灵性,按照玉神尼的言论,它已半步入了法有通灵之境。 谁知那魔气一转,于半空中顿住,显出鸠面老怪身形,双手被金圈所缚,却不以为意,反而仰头朝上方几人哈哈一笑,猛然四分五裂炸开,化作森森灰芒铺开,凡遇楼阁屋檐皆化成糜粉,然身处其中的百姓平民却无丝毫影响。 “这是天魔分形遁法!要全部拦住!不然只要一个逃离,修炼些时日又会恢复道行,诸位之前所做均是无用功!”那道赤色剑光中人低喝道。 问此言,赵天师所化雷公法相猛然掷出手中雷锥,呼呼声大作,强迫迎来的魔气改变方向。 玉剑子手中诛邪宝剑如遇天敌一般,剑光伸缩不定,于半空中划出道道白痕,虚空挥舞数下,劈砍出三四道辟邪剑气,剑气如长有眼一般追随着北侧的一道黑气左右乱窜,尾缀其后,剑气极快,只片刻便赶了上去;那辟邪剑光何等厉害,上下交叉一戳,如百炮齐鸣,震耳欲聋,天空凭空多了一个大洞,周遭空炁缓缓涌入其间,充盈其中。那道魔气早已消失不见,显然已粉身碎骨。 还剩余四道,其中两道被赶来的司徒明与田雯堵住,另一道则被那明煌煌的昊天剑光压迫在方圆之内,几无逃窜之机。 老魔一出,几人不约而同出手,虽不算摒弃恩怨,但亦可称志同道合了,七大正派,素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倒也不是虚言。 最后剩下一道滚滚魔气已在城墙上方,只差一步便可脱离险境,谁知斜下方突然射出一道碧青剑光,隐有龙蛟兽吼声传出,全力一下,略微阻了阻其冲势,随即被秦百通紫虚元神垂下的百千条紫虚太府降魔真气一扫而回,乃是宋大竹勉强压住伤势,伺机偷袭。 这四道因天魔化形遁法分化出的魔影几乎同时被打回城池上方,此法逃脱不得,那四股黑气渐聚在一起,化做四位鸠面老怪,分四面而望,剑光仙气、元神法相、神光雷霆遮拦住上下左右,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周乾也被惊的立起,怎会又有这般变故!鸠面道人怎会在此?! “老怪,你今日注定命丧于此,可有话言!”司徒明驾驭着青冥剑,冷冷道。 “让俺老祖想想,”鸠面老怪歪头做思考状,突然诡异一笑:“似乎老道还真是死不了,那就无用言语了。” 语罢,猛地一转身,化作四道黑色风柱,灰色浓烟,逐渐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鸠面人身,腰裹二蛇,满身鳞甲的巨大魔神,周遭魔云铺散,直冲霄汉,乃是其以南极教秘传《浮屠册残篇》中仅存的一厉害法门——噬鬼珠练就的黄泉鬼王、鸠面魔神。 那鬼王低吼一声,一拳直捣那紫虚元神,巨拳周围地火风水一齐动,一息之间便冲到元神虚影身前;可那秦百通早有防备,无边金砂凝聚,化作一百丈长矛,锋芒赫赫,与那巨拳硬拼一记,‘哧’的一声,矛尖没入那拳面,矛身却咔嚓一下化作无穷金砂,复又向魔神劈头带面打来,迫使它连连后退,蒲扇大手乱舞个不停,还未来的及稳住身形,昊天剑鞘招来的苍穹神剑又自上而下劈砍,两侧气流呼呼作响,形成厚厚的气层包裹住剑身…… 鸠面魔神咆哮一声,一把抓住那巨剑剑身,浑然不顾忌那猛烈的剑光煞气把其手掌蒸化掉,鸠面天鬼不退反进,用力向上一抬,那横亘扬州城池上空的昊天神剑猛地被掀开,楚伯符眼中神光一暗,口中一甜,嘴角沁出丝丝血迹,也怪刚才斗法消耗过剧,体内金丹竟有驾驭不住昊天剑鞘之势! 不过附近几位剑仙可不是光来看着的,除了火道人的数十亩火云迅疾涌来,那赤霄剑亦是化作一条长虹射来,更别提赵天师手中雷锥往上一指,汹涌雷电以万钧之势自上劈下。 就在这生死关头,从下方扬州城池万千地方同时窜出一道金线,皆由闻香教信徒生出,梵音大作,于半空中交织出一尊巨大佛陀,其模样正是周乾于闻香教暗道中所见的大鹏金翅明王菩萨, 双手合十,脑后生出一波又一波佛光印圈,天花阵阵,作拈花印,往前一按,顿时天空大放光明,那直捅苍穹一般的剑光轰然碎裂,周伯符吐血倒飞,被那司徒明连忙接住,若非鸠面老怪是以一敌多,怕是早就被取了性命。 待天空晴朗之时,那鸠面老魔早已不见踪迹,连同司徒明与田雯二人,半晌过后,二人空手回转,一无所获。 周乾终于知晓那鸠面老魔为何要以神仙之态,传道布教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老魔渡劫 ( )鸠面老怪脱逃,不仅火道人田雯与司徒明面色难看,先前还争斗的四人更觉脸面无光,若非先前耗力过剧,刚刚怎会封堵不及,一想及此,彼此打量的眼神具都不善起来,很有再斗一场的趋势。追小说哪里快去 赵天师无奈的摇了摇头,右臂似是失了知觉一般,无力的垄搭着,对火道人问道:“你二人不是去监视哈哈老祖了吗?为何与这鸠面打上了交道? 司徒明狐疑的看了看几人,方答道:“禀师叔,我们诱导那哈哈老祖提前渡劫的计策十分有效,老魔猝不及防下,来不及做任何防备手段;这些时日,恶鬼门的另三位正四处奔走,十分焦急的替其寻找抵劫法宝,我与田师叔暗中现那鸠面老怪最近行迹诡秘,似是在人间各个城池晃荡,毫无目的般,便起了疑心,悄悄跟上,才现这老魔的手段极像魔门中一失传已久的法术,唤做‘驱民走穴**’,乃是取万千百姓的世俗尘气,以秘法练就的一团隔离尘雾,据传可消减劫云天威,便设法阻之,相斗了七八次,均难分胜负,倒也延缓了其收取此物的进展,却没料到这老魔虚晃一招,留了一道分神与我二人周旋,本体却不进反退,只身入扬州,更没想其如此大胆,在吾等眼皮地下做事,待田师叔算出其行迹,我等赶来此处时,也已来不及了。虽无言语指责,但四人乱斗的确误了大好形势,金钩老人与另两位具是面色一沉。 “倒地生了何事,你们为何要互相争斗?”田雯看了看地上受伤颇重的几位青城门人,又望了望不远处身形狼狈的各派高人,冷不丁问道。 “哼!你去问问那两个峨眉小辈吧!”金砂老人气呼呼的回了一句,两座元神法相化作青紫两道光辉,收回体内泥丸宫中,遁光往下一按,一隐,落入城里。 “玉剑子师弟,生了何事?你二人怎能对长辈出手!”司徒明略带责备道。 玉剑子不善言辞,只冷冷的回答:“他们维护魔教中人,侮辱家师,该杀!”剑光一闪,随即不见踪迹。更新最快最稳定) “还是让我来说吧!”赵天师叹了口气,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周伯符,缓缓道:“此事还是因你青城弟子带来的一名异派中人……” 半晌语罢,田雯立马生气道:“结交异派中人就该杀,那我青城上下还真有不少异派好友,你们还准备灭我青城满门不成?!” 司徒明闻言尴尬道:“师叔,玉剑子师弟他定不是这个意思,此事也是事出有因,四年前天门一战,我峨眉七子之一,太白道长便是被叛魔教而出的一异派老怪青莲所斩杀,那太白师伯正是师弟恩师,是故言行有些许激烈,请两位师叔饶了他这次!待回到峨眉后,师侄定然禀明掌教真人,狠狠惩戒他一番!”语罢,深深鞠了一躬。 田雯心性实诚,见其言辞诚恳,不似做作,气便消了大半,反而耐心劝道:“我青城派于正邪斗剑中也死了不少师长好友,却也没有拿同道中人出气的念头,修道便是修心,凡事不可偏激,心若有妄念,极易走火入魔,尤其是你峨眉正宗修炼的又是如此霸道强横的心法,更要把持的住心神!” “多谢师叔指点,师侄一定牢记在心!”司徒明再次致谢道。 这般客气对待,火道人田雯的火气也消减的差不多了,一掐法决,青城真气垂下,包裹住受伤的几位师侄,往城外飘去,城内这般混乱,起因便是自家,他们这些自诩正道中人,也实在不好意思再留下去。 赵天师握了握毫无知觉的右臂,暗自叹了口气,‘这伤还不知得养到什么时候!’心中对玉剑子不满到了极点,转头对司徒明道:“师侄,这城里的乱子……” “我来处理!我来处理!”司徒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三日过后,扬州五十里外的一座小山头,靠近山顶处的小陡坡处,被开凿出了一个宽三丈,长十丈的一个深洞,挖出的土石被堆砌成一座小墙围成半圆,以防那山间野兽骚扰,其里隐有火光传出。 在其内部,周乾,宋大竹与何琴三人五心朝天,呈品字状,围绕火道人田雯而坐,田雯盘膝闭眼,只是其头顶生出一亩火云,翻滚涌动,气泡连连,嘟嘟作响。不时有条条火气垂下,落入三人脑门上,传入周身经络,精纯元气不停冲刷,把瘀血暗伤化去,使得三人身躯不时冒出红光,纤毫可见;约有一炷香时间,那团红云如泥牛入海一般,钻入田雯的泥丸宫中,双眸中火光一闪,停了施法,又过了片刻,三人接连醒来。 “我以火灵气为你们洗炼身子,除了大竹因强行御剑,还有些内伤外,你二人修养几日,便可完愈。” 周乾几人连忙道谢,田雯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们都是山门晚辈,此举也是应该的,倒是你便是酒师兄收的周家小子?” “见过师叔!”周乾连忙拱手道。 “无须这般客气。”田雯上下打量他一眼,突然奇道:“你才修道四年,便有如此修为,这道行精进的颇为骇人啊!连当年的酒师兄都无你这般厉害!” “哈哈,那还用说!”何琴挺胸抬头道:“他可是我师弟!怎能不厉害!” “你若是再不努力,很快便会被小师弟赶了!”宋大竹呵呵笑道。 “这倒是个问题。”何琴做苦恼状。 “无事,师叔于你这个年纪时,道行还不如你呢,用心修炼便可。”田雯安慰道,很是和蔼。 “我说师叔,你就这么放过那两个峨眉小贼,真是太便宜他们了!”何琴愤愤不平道。 “玉剑子刚死了师傅,难免激愤,七派同气连枝,以后这些话就不要说了。” “可是……” “禁言!” “师叔,我想出去一趟。”周乾突然道。 “也好,”田雯点了点头,也不问明原因,直到周乾快走到洞口时,方传音道:“异派中人良莠不齐,便是七派当中亦有不少闲言碎语,也不单单是峨眉有此行为,其中情形委实难以言明,你莫要放在心上,你那朋友,让他莫要怨恨,峨眉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之际,他若真有想法,怕是真是以卵击石。” 周乾脚步顿了顿,复又出了洞口,顿时亮光扑面,然心中阴霾不曾稍减,仰头一望,小六正斜靠在山尖上,双手靠头,身前五口列缺钩迎着日光,胡乱舞动,显出其内心烦躁犹豫之意。 周乾叹了口气,脚步轻轻向上一提,便轻飘飘的落在其身旁,亦是坐下,抬头望天。 还未等其言语,小六便道:“周大哥你莫要劝了,小六看的很清楚,既然师傅是魔头,被人误解也是应该,而且小六最是怕死,也不会以为凭我这微末道行,就能找七派第一的峨眉正宗的麻烦。” “你真想好了?”周乾沉默片刻,反问道。 “不然怎么办?十个我也不是那玉剑子的对手!”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况且,我会帮你的。” “大哥你可是青城弟子啊!帮了我,你不怕被驱逐出师门?”小六转头讶然道。 “总会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的。”周乾耸肩道:“你可是我的朋友。” 小六咧嘴一笑:“我当年就听说过小剑仙是江湖上最讲义气的人,看来周大哥你如今不减当年风采啊!” “没办法,习惯了。” “不用了。”小六摇了摇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只要这道魔纷争一日不停,我们就一日不得安生,便是没有那玉剑子,也总会有其他人如此,大势滔滔,人力岂能挡之,便是剑仙,亦是不能,我打算再等上几日就出海,做个逍遥散仙,也算是乐得自在。” “你想好了?”周乾转过头,认真道。 “恩!”语气同样认真。 “不管天涯海角,你始终是我周乾的生死之交!” “恩!” 第一百七十二章 坚持 ( )一道赤色剑光于扬州城上升起,其极快,三两下功夫便赶到青城门人所在的小山坡上,落了下来,以周乾眼力,也只依稀看到淡淡虚影一闪即逝,显出那御剑之人道行实在高深,与小六互视一眼,均是神情一紧,周乾道:“观那剑光好似峨眉路数,我去看看,小六你先躲起来。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小六紧张的点了点头,经过扬州城一事,二人原本因方雨蓉而对峨眉剑派产生的一丝好感算是彻底烟消云散了,赶到洞前,便见何琴挡在洞口,正与一男子对峙,那男子剑眉星目、面容儒雅,背着一口通体赤红的古剑,只是面对何二师兄的诘问,苦笑连连。 “……什么时候我青城派已经沦落到让人家出气的地步了,在堂堂的峨眉剑仙看来,我们怕是与邪魔外道无异吧?” “这位师弟,同门相争实是不对,但玉剑子师弟也是因丧师之下,心情极为难过方才做此错事,我实有要事拜见田雯师叔,可否移步让司徒明见上一见?” “哼!我玉虚峰的三阳师叔也是死于异派一厉害剑仙手上,听大师兄说那剑仙本领极像你峨眉真传,却也没见我们迁怒你峨眉中人啊!”何琴掷地有声道。 “这……”司徒明口舌难辨。 “让他进来吧,”洞里传来田雯的叫声,显然已看到外面的动静。 “多谢师叔!” 司徒明向何琴与刚刚赶来的周乾微笑着点了点头,大步走入洞中,何琴犹豫半晌,还是没敢不听师门长辈言语,继续纠缠下去,见得周乾过来,挥了挥手,嘿嘿奸笑道:“有师叔在后面撑腰,晾他也不敢动手。” 周乾无奈的笑了笑,还真是扯起虎皮当大王,这种事也就二师兄能做,换做自己可拉不下脸面,忽然想到一问题:“师兄,我们玉虚峰有一位三阳师叔吗?怎地我从来没听你们说过?” “哪有这号人,我随意杜撰的。”何琴满不在意道。 “……” 二人并肩入了洞中,见司徒明正面容严肃的对田雯说着什么,大师兄宋大竹立于身后,气氛颇为凝重。更新最快最稳定) “……也暗中以我七派名号紧急通知了方圆千里的同道剑仙,包括静慈庵的天因前辈,苦竹峰的一叶子,白芍谷的谷海尊者——” “谷海?”田雯微微皱眉。 “师叔这有何不妥?”司徒明察言观色,连忙问道。 “这谷海与我乃同辈,当年也打了不少交道,他素来不喜掺入正邪之事,怕是请不动吧?” “那倒未必,来之前,我从金光顶中取了百草仙液,那谷海尊者最喜炼药,可以其诱之。” “哦,那倒是个法子。”田雯面色缓和了下来。 司徒明又谈了些安排布置,几位老魔的心性神通,应对之法,具是些老道之言,便是以听者三人,也想不出其中还有什么遗漏。好半晌,方欲离开,临走时还道:“我已与天门的秦前辈,茅山的赵天师请了罪,那二位都是识大体的人物,约好铲除恶鬼门之后,再谈其他。” “嗯,我青城派同样如此。”田雯承诺道。 听得此言语,司徒明脸上终是松了口气,拱了拱手,化作赤光消失不见。 田雯沉默半晌,方感叹道:“此子不凡啊!峨眉这几年着实出了不少惊才艳艳的小辈,但恐怕也少有能比得上此子的。” “师叔你夸大其词了吧?”何琴不服气道:“我刚刚还把他堵在了门口,也没见他怎么。” “那是人家懒得与你计较,不谈其心性,为人处事,单以修为而论,虽然他极力压抑体内法力,但本座差不多可料定,那司徒明已度过了一次天劫!” 此言一出,几人具是大惊,便是以宋大竹沉稳心性,亦是脱口而出:“这如何可能?那司徒师弟怕是修道还不足百载吧?!” “是,他是方掌教最小的徒弟,依稀记得当年你们何家三兄弟刚拜入我青城不久后,本座因事拜访峨眉,正好见到此子被方掌教收为徒,没想区区数十年,当年的黄须小儿道行业已不逊于我。”田雯也颇有些唏嘘。 “这小子入门比我还晚,现今的修为怕是甩下我七八条街了!”何琴面色难看道。 “你若再不努力,真是连人家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了。”宋大竹毕竟炼气有成,很快平复的心神,却以言语刺激他这个师弟,相处多年,早已把其性格摸透,知晓他们何家三师弟天资具是不凡,只是生性懒惰,不思进取,若非如此,如今修为也不会只在《青云心经》六七层晃荡,若不狠狠敲打他一番,真是如使美玉蒙尘,实在可惜。 何琴受不得激,听闻此言,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谁要他看!”便自顾飞出了洞穴,不知到哪里生闷气了。 “峨眉这一代就压过我们,下一代还是这么厉害,唉~”田雯叹气道。 “那也未必,田师叔你座下大弟子秦起师弟,还有太素峰的李琼儿与周若两位师妹,朝阳峰的几位师兄,我玉虚峰的大师兄秦渔,也不比那峨眉差到哪里去。”宋大竹宽慰道。 “有好事人把峨眉最近大出风头的几位小辈并称为‘小七子’,实话实说,哪怕我青城这些年轻一辈佼佼者与之相较,亦是差之良多,无法比之。”田雯摇头道。 宋大竹与周乾亦是默然,虽有不服气,但峨眉的实力也不是吹嘘出来的。 田雯见士气低落,突然呵呵一笑,圆胖的脸庞有股说不出的意味,道:“怎么?灰心丧气了,失望了,天劫难渡,千不存一,说不得穷你们毕生之力,也无法跨过元神这道门槛,但你们可知我田雯的资质又如何,当年全青城上下,无一人看好本座,酒师弟就直接断言,‘田胖子百年之内,练不到心法第三层,’就连艾掌教与我闲聊时,也曾道,当年给我的评价是,资质如顽石,难以成就,可见一斑;就在彷徨犹豫之际,我师尊,上代五龙峰座九龙子就曾告诉过我这么句话,‘你资质这么差,我为何要收你为徒?只因你于山前跪拜三年,只一根筋想求仙问道,从未有过其他念头,便是心性如老牛,虽步履艰涩,但无退却之可能,这便够了——’” “如今本座也把这句话传给你们,有人一日千里,但你尽力而行,一日一步,亦是足矣,我青城三千年前立派至今,那时还未有峨眉呢!时光荏苒,三千年后,峨眉是否留存人间,仍是未知,但本座敢打包票,三千年后,青城定然还有炼气求道之人。”言语说不出的自信。 “可好了些?” “不争一时之长短,但以百折而有志!”周乾低声道。 “弟子周乾!” “弟子宋大竹!” “谨受教!!!” 洞外,何琴靠着墙壁,以极细的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弟子何琴,受教!” 数百里外,一穷山恶水里,鸠面老怪悠然自得的漫步于泥沼之上,任凭毒蛇恶虫于身旁晃荡,手中动作不停,尘气逐渐被捏压成网状,很是奇异。 “鸠面,最近峨眉呼朋引伴,动作不断,怕是要趁哈哈儿渡劫之时动手,我们不一定能挡得住啊!”一苍老的声音响起。 “无事,我自有盘算,他们不可能得逞的。” “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拒绝你师兄相助,你未脱离圣教前,他不是与你关系最好的?” “好不容易分了出来,现在还要一头扎进去,岂不真是傻子!”鸠面脸色一沉,低喝了一句,又道:“中级魔教陷落后,南极教似是蠢蠢欲动,要转回中土,争那第一之位,最近正四处招揽人手,不好好修仙求道,做那些无聊事有何意思?” “猛鬼亦是好意,你又不是不知,我辈要得道飞升,也得积蓄外功,无论历朝历代,道长魔消,运势一丧,便无我辈升仙之可能,反之亦然,只有掌控了龙脉,方能借力挣脱地底磁力,破开星辰大气,以肉身飞升。” “肉身飞升?除了上古金仙,当今又有几人能做到,妄想罢了;我说过,你们要掺进去,我不反对,只需脱离我恶鬼门便可,老夫创立这小山头本意就是结势自保,离开正邪纷争,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绝不勉强。” “鸠面你言语过了……”暗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白云观 ( )白云观乃是扬州城附近的一座道观,因年久失修,早已荒废了许久,今日青城派几人按约来此,便是为了与那恶鬼门斗法做最后准备。追书必备 火云一降,显出四人身形,田雯肥胖的身躯当先而行,推开半掩着的破木门,便见太极殿中盘膝坐着一位面容奇古的老者,手脚粗大,衣着破旧,面皮褶皱黝黑,真如田间老农般。 “谷海,你终究还是来了!”田雯感慨道。 “司徒师侄真真挠到了老夫的痒处,不得不来啊,”谷海尊者笑道。 “不仅如此吧!”田雯指着他戏谑道,“你这是来锦上添花的。” “老田此话你不地道,便是雪中送碳,老夫也得顾惜身家性命啊,况且司徒小友来前曾奉师命,带来方掌教的手扎,许我峨眉外卿长老一职,也许再过几个月,老夫就真与你是同道中人了!”谷海尊者乐呵呵的说道。 田雯听此言,顿时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好半晌,方呵呵一笑,道:”方掌教下手好快啊!” 谷海尊者面色不变,仿佛未听出田雯的话外之音,火道人又道:“来来,谷海老友,给你介绍下我青城玉虚一脉弟子,分别是宋大竹、何琴、周乾,周乾还是我酒师弟的弟子呢!还不见过长辈!” “哦?那家伙居然也耐得下性子收徒,真是罕见!” “见过前辈!”几人纷纷行礼道。 谷海点了点头,手一扬,抛出三物,射向三人,笑道:“一点小意思,几位小友留着耍耍。” 周乾伸手一接,手掌伸开,只见一水滴状物件落于掌心,似是无有重量。 “这是一元轻水啊!”田雯看了一眼,便道:“可直接服用,洗涤脏腑,也可化在水中,浇灌灵田,还不谢谢师叔!” “多谢师叔赏赐,”三人又一齐道。更新最快最稳定)谷海摆摆手,不以为意,闲聊了几句,复又有几道遁光同时落下,当先一人便是那司徒明,身后三人具是气度不凡,一年轻貌美的尼姑,一中年道士,脸面方正,三缕长须;还有一个披着红色袈裟的和尚,身后还跟着三三两两的小辈,总共不下十五六人。 “天音师太,一叶子道兄,久违了,哦?没想小雷音寺的普定神僧也在,以往可是缘悭一面啊! “诸位共襄盛举,自然得算上小僧一份。”普定合手施礼道。 天音神尼与一叶子亦纷纷回礼,这二人与七派均有渊源,天音神尼与玉神尼乃是同门师姐妹,当年均拜入心如圣姑门下,天音乃是其俗家弟子,虽是并不归入峨眉门下,但关系甚笃,一叶子与青城掌教艾如真乃是至交,是故如此大事,倒也不避讳。 不一会儿功夫,金钩老人秦百通亦是赶来,却说赵天师受伤未愈,仍在调理。进了大殿,分主宾长幼落座,司徒明方振声道:“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道涨魔消,正是吾等清涤天下之时,必要还一个朗朗乾坤,恶鬼门那几位老怪,具是妖名彰著,奸滑似鬼,如今恰逢哈哈老魔渡劫在即,难以分身,另三位不得不遮挡左右,如陋屋逢雨,正好可一并歼灭之,除此大害。 这番话一出,场下一片骚动,各家弟子均是交头接耳,或兴奋,或担忧,种种表情难一言以敝之,倒是几位老牌剑仙老神在在,显然早有预料。 那司徒明又道:“连山宗的赵公明师叔早已暗中埋伏在旁,前几日来消息,称那老魔已定了渡劫地点,就在这半年间,便要强行抗过天谴之威,此乃千载南逢之机会,吾虽道行浅薄,法力低微,但亦是不惮身死,愿斩妖除魔,请几位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坐上几位均是点头,那一叶子扶须笑道:“自是应该,司徒小友有何计策可莫要敝帚自珍,若是真妙,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可供使唤的。” “多谢前辈海涵,晚辈便抛砖引玉了,那哈哈老魔修炼的是《血河正经》,采幽冥血水为己用,使得河中冤魂厉魄均无法转世投胎,早已有伤天和,只是由于老魔遮掩的好,从未作罢了;中计之后,受的天谴怕是不比几位前辈渡的一次天劫稍逊,便是侥幸得逞,再遇上吾等亦是有死无生,是故老魔只有两条路,一是提前渡劫,在吾等未反应之前便度此大难;二是压制法力,旷日累时,逼得诸位退却,悄悄寻得一隐秘之处,避开我正道视线,再使法子。” “老魔何等想法无人能够猜测,但吾有想法,可与之纠缠,使之进之不得,退之不得……” 司徒明便把心中所想缓缓道来,却是一条妙计,用此法,真能使老魔进退两难,几位前辈亦是连连点头,显然颇为赞同;话语说完,又补充了些边角,便分头行动,除了谷海尊者留守外,其余三位连同司徒明一齐去赵公明信中之处,合力祭炼一宝物,用来牵制住那几位魔头,剩下十数位道行浅薄的小辈则演练一套阵法,唤作四象仙阵,乃是天音神尼自一异派仙人遗留的洞府中得来的宝物,这阵法可虚可实,阴阳难分,最擅变化,正好克制那天狼真君的神通,亦是斗法的关键之一。 司徒明离开后,那玉剑子与周伯符又不知所踪,这白云观中年轻一辈便属宋大竹法力最为高深,既是大派出身,为人又是正派,宋师兄在此很是得人心;于深山老林中,不时有白烟蒸腾,绿光弥漫,方圆数十亩中,四方八位均不断变化,让人一眼望之,便有眼花缭乱之感。 又过了大半天,阵法缓缓消散,显出众人身形,宋大竹提声道:“诸位且休息片刻,用些吃食,待夜间再演练四象卦中的龟蛇之变。”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他们可不比正派弟子,法力实在有限,顿时三两打坐或是交谈起来,宋大竹悄然把何琴拉到一树后,皱眉问道:“小师弟这几日怎么未参与阵法演练?到底在忙些啥?” “哦,他有跟我提过,说是自家的飞剑被那玉剑子打破灵光,如今只余木质,便要在战前祭炼一法宝,好备不时之需。” “那你怎不告诉我?” “忘了。”何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 原来青城派几人所在的山洞中,一座巨大丹炉立于其间,化鬼丹炉内阴曹魔火汹汹,一颗鸡蛋大小的红珠正于其上滴溜溜的乱转,那魔火丝丝渗入其中,好似在与其补养一般,周乾正掐指连连,把先天太清仙气一股股灌入其间,助其恢复威能。 眼一睁,朝小六点了点头,小六会意,抬手放出五道黑色火线,五级真火涌入离火珠内,珠子颜色由明转暗,渐成灰色;一咬牙,下定决心,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于半空中便化作血色妖焰,乃是其刚修练不久的血灵焰,本不需此物,但小六打定主意能帮一点是一点,毕竟海6两隔,这次一别,这辈子怕真是难以再见了。 三种珍惜灵焰不断包裹这离火宝珠,灼灼燃烧,使其逐渐恢复了几分当年在赤火上人手中的威风…… 第一百七十四章 阴风峡 ( )半个月后,丹炉炉盖‘乒乒乓乓’作响,晃动不已,‘嘭’的一声!离火珠带着一溜火光冲出化鬼丹炉,于半空中胡乱绕了几圈,倒射而回,停在周乾身前。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恭喜大哥宝物祭炼成功,不知地煞禁制祭炼了几重?!”小六满脸期待道。 周乾握住这鸡蛋大小的珠子,仔细观之,见珠内氤氲流转,火云浮沉,愈看愈喜,开口道:“我感应了下,约有地煞二十七练的禁制。” “这么少?”小六不免失望道。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珍贵的法宝祭炼便越困难,五级真火,血灵焰,阴曹魔火,三种灵火注入其间,也只使其增了十几重地煞禁制,可想而知等其恢复威能时,会有如何厉害!”周乾反倒是十分欣喜。 “倒是我想差了!”小六傻笑了几句,又道:“这宝贝与之前有何变化?” “多了两道法术——”周乾刚想详细解释下,便见小六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顿时心中一沉,问了出来:“你今日就走?” “哈哈,本想不告诉你,留上一份信便可——”小六尴尬一笑。 “不是说好让我送你出海吗!”周乾不满道。 “道魔纷争又起,再不走怕是躲不及了!” 周乾无言以对,旁观者清,小六倒是看的十分清楚。 “周大哥!后会有期!”小六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周乾郑重的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绿林的礼节,片刻功夫,一道白气飞出洞外,很快便在半空中越飞越高,最终化作一黑点。仰头望天,长吁了口气,小六有他的道,他周乾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且看之,且去之,一片苍茫路,独走人间道! 唏嘘片刻,收了这化鬼丹炉,置于腰间葫芦内,脚足一顿,其下生出青云卷卷,往白云观飞去,有些天不见,不知大师兄等人把那阵法演练的如何了,二师兄别忘了自己嘱咐之事。 飞了数百里,花了半天功夫,还未及那破旧道观前,一道黄色剑光便迎了过来,显出何琴的身影,长吁了口气,道:“小师弟你总算赶来了,快与我追上前方老大他们。” 周乾听的满头雾水,只得依言而行,把遁光全力铺展,烈风呼呼作响,一黄一百两道飞上空中,这才转过头问道:“二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亦是搞不清楚,好似那司徒明小贼传来消息,说是江都川阴风峡有众多魔门中人汇聚,让我们先行赶去。” “那峨眉司徒明不是正与几位前辈祭炼一宝物用来对付那哈哈老祖吗?怎地又多出了这些魔门中人?况且恶鬼门那四位一向独来独往,哪来的本事召集这众多妖人?” “你问我,我问谁去?大师兄或许知道些,不过他前几日刚刚把我骂了一顿,怕是最近懒得理我。”何琴叹气道。 “为何?” “我忘了把你祭炼法宝一事告诉他了,害得他担心了好几天。” “……” “我又忘了一事!”何琴一拍脑袋,又道:“见形势危急,赵天师点了上清烟,向师门求助,万福宫里的道士们怕是早已收到了消息,应该准备出山了。茅山宗地处南直隶,于阴风峡最近,除了这家,其他宗派便是想赶来怕也来不及了。” “哦?看来此次魔教又有大举,茅山掌门会不会出手?”周乾猜测道。 “倒也不至于,但天师道人怕是会来上几位,毕竟听大师兄所说,那些魔门贼子多是南极教中人,这些妖魔个个法力高强,不逊色那中级魔教多少。” 周乾颇为惊讶,那鸠面道人不就是出身于这南方魔教嘛,难不成这前辈见势不对,回去搬救兵了?而且数年前两界关一战,七大派把那魔教最强的中宗一脉打的几近覆灭,南极教这番举动,是想做这出头鸟,与正道别别苗头?取其而代之?心中不断分析厉害关系,却无丝毫头绪,真如浓雾遮眼,不见好坏;这些魔门巨擘,大派高人,到底是在盘算些什么?! 日夜赶路,飞了两日夜,却是见到一道青色剑光停在前方,见得二人前来,连忙叫道:“可是青城派的何琴道友?周乾道友?” “是我二人!”何琴丢出一枚令牌,乃是谷海尊者亲自刻成,正是好方便核实身份,毕竟有些旁门老妖极擅变化之术,不得不防。那人看了看,用法力感应下,暗自点了点头,道:“果真是家师手笔,在下乃谷海尊者的三徒弟,百蝶剑方林,两位道兄有请。” 周乾二人便跟上那方林,于半空中拐了七八个方向,渐来到野山连绵、人迹荒芜处,与尘世喧闹好似相隔两界,终是见到一极宽大的山峡,其身由黝黑巨石筑成,其间横亘着不知其深的黝黑深渊,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此地便是那江都川阴风峡,又被当地人称之为落魂坡,因地势险恶,又寸草不生,少有生民来此,加上子时,午时两次,分别吹来的九幽阴风,稍稍钻体,便有透骨奇寒,冻雪僵骨,是故更加人迹罕见。” “那为何魔门中人与此集结?”周乾问道。 “我亦是不知,倒是这几日,对面常有妖人拿着风袋摄取这里的九幽阴风,似是为了此物,却也难说。”方林摇了摇头。 那黑峡上似是有数亩大小的红光铺盖,三人来到其前,方林一招手,那团红光便开了口,进了其内。 却是别有洞天,此处山峡早已搭建了数座粗糙石屋,开凿了好几处洞穴,颇有些人手,好似比在白云观内的数目又多了不少。 “这些都是隐居于此的散人游仙,应邀前来助阵。” 周乾以法眼观之,只见道道仙气灵光直冲上十几丈数十丈,虽无元神之辈,但道行高深的也着实有好几位。见不远处宋大竹正朝自家二人挥手,连忙赶了过去。 宋大竹占据了一处洞穴,洞里还雕切了几个石凳石椅—— “你们总算是到了,俺老宋也可放下心了。”大师兄笑呵呵的道。 “有甚操心的,小师弟与我最是稳重的了。”何琴坐在椅上,嘿嘿一笑。 “你倒真是不要面皮。”宋大竹笑骂两声,“小师弟你祭炼的法宝可是顺利?” 周乾点了点头,“无有差错,倒是师兄,我们不是该去阻止那哈哈老祖渡劫的吗?为何来到此处,又与这些魔门中人对峙。” “真是节外生枝,不知何故,南极宗的一笑长老突然对外宣称那哈哈老祖不久便会加入他们南方魔教,希望正邪两道能给其面子,莫要干扰老魔渡劫,哼!他们倒是想得美,以为我们于两界关斗剑后元气大伤,会姑且容之任之,真是大谬!”宋大竹冷哼道。 “原来如此,”周乾想了想,又道:“那哈哈老祖现在何处?” 宋大竹还未有言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鼓噪声,只听得外面有人怒气冲冲道:“魔崽子又来挑衅了!” 三人连忙来到洞外,便见对面山峡乌云密布,黑气丛生,单论威势,着实要高上正派中人数倍,那滚滚魔云中,忽然窜出一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 猴脸马通 ( )那人生就一张猴脸,突颅尖腮,下巴后缩,手脚十分纤细,左右臂各套有一白色钢圈,驾着一道黑气停在阴风峡上,桀桀怪笑道:“道门的刑子,爷爷马通我又来了,可敢一战?” 见无人回应,那马通神态渐渐猖狂起来,复又说些污言脏语,尽是些爹娘猪狗的悖逆乱调,何琴气不过,刚欲出手,却被宋大竹拉住,摇头道:“先出场的均是些道行浅薄之辈,若你出手,那对面就不会仅这马通叫阵了,如今南极教正气盛,先避其锋芒再说。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何琴依旧面色不忿,气呼呼欲挣扎开,见此状,宋大竹厉声喝道:“便是出手,这么多前辈在,也轮不到你!大师兄在山上时是如何说的!让你事事听我!你又是如何做的!” 周乾亦是在旁规劝,他于人间行走江湖时,这些黑话鬼语不知听了多少,若真有气,便是上了当。只需视其为无物,待时机与我,再一并清算。 何琴勉强听了进去,倒是有人忍之不住,红光屏障中猛然射出一道灰色剑光,其里传出一道声音:“你这矮小猢狲,让我与你斗上一斗!” 那马通最恨人家说其五短身材,怪异相貌,闻言大怒,双手一甩,射出两个钢圈,与那灰色飞剑斗了起来,半空中只听得砰砰铁石交击声。 那猴脸妖人虽说口出脏语,神态张狂,到底是有些本事的,两个钢圈时分时合,或化作众多虚影,或绽出刺耳银光,扰人心神,看其驭物路数,倒是颇有章法,进退间更是少有破绽。 反观那驭使灰色剑光的正派中人,本就法力低微,却以强争之,处处欲抢上风,飞剑舞动个不停,看起来煞气腾腾,很是唬人,但若强攻不成,气势一竭,怕是便有些不妙了。 何琴双眼圆瞪,双手握拳,不时助威叫唤两声,好似是他在斗法一般,可情势急转而下,那灰色飞剑破不开钢圈防御,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破绽,被马通抓住,两个钢圈陡然合一,化作一道灰光冲开遮拦,那剑光一时散乱,竟来不及回援,那钢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降到御剑之人的头上,又一收缩,‘咔嚓’声响起,脑浆迸裂,溅出数尺高,白花花的一片;尸体刚欲从空中**,却被那马通接住,尖嘴猴腮的几声怪笑,猛的向正道中人山峡驻地丢去,‘啪嗒’落在屏障上,缓缓下滑,只留有一道血痕。 “七派杂种果真不如我圣教弟子!老子连半分手段都还未施展呢!”马通挤眉扭眼,甚至还脱下牛鼻裤,露了半边屁股对着众人,击打的啪啪直响。 对面顿时传来大片鬼哭狼嚎,幸灾乐祸的呼喊嘲笑声—— 欺人太盛!!!不仅何琴气的浑身抖,就连好些道行高深之辈亦都是放出气息声势,仙光灵气冲天而起,如山岳般挤压向那猴脸马通。 对面魔云鬼雾中同样有浩大气势涌出,二者互拼一记,峡上凭空生出一道虚无波纹,往两边扩散,整个阴风峡受其影响,都晃动个不停,‘轰隆轰隆’乱抖,僵持了片刻,那正派仙光竟被压制在方圆之内,仅能保住尺寸之地,红光之外,阴气寒光呼啸,入眼可见。 宋大竹与好些同道头顶均显出仙宝烟云,联手撑住这阵法,周乾转头视之,只见二师兄紧要牙关,瞪大双目,背后的仙蛟剑乱动不休,周身太清仙气升腾,粗大如柱,与另外五六道灵光共同涌入阵中,红光更加耀眼,几与南极教众的滚滚魔气分庭抗礼。 约过了半个时辰,对面见讨不得好,逐渐把气势收了回来,平静了一日夜,均无有动作。四象阵中几位成名剑仙皆不见其人,对面那些魔门中人也未来挑衅;第二日,那马通又来叫阵,这次一道五彩斑斓的剑光又冲出了阵外,周乾识得那御剑之人,正是前日于半路迎二人的谷海尊者三弟子——百蝶剑方林。 “方林修为不低,或许能胜之。”宋大竹面色蜡黄,神情奄奄,显然昨日消耗不少。 “二师兄你没事吧?”经过昨日一事,何琴也理解了宋大竹的苦衷,毕竟在茅山道友未赶来之前,道行高低不齐的众人显然不是对面魔众对手,只得被动苦挨。 “无事,只是精元受损罢了。”宋大竹摆了摆手,“先看看这一场。” 那方林共有两口飞剑,青鱼剑停其脚下,另一口百蝶剑主攻,化作各种蝶蛾漫天飞舞,五彩缤纷,颜色各异,煞是美观;更厉害的是这些蝶虫的须翅具成锐利飞刀状,纷纷蒲扇着向马通电射而来,于漫天缤纷中,暗藏杀机! 那猴脸马通不敢放肆,把两个钢圈驱动不休,运转不停,只见得上下左右均是圈影,‘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火花四溅,那百蝶剑光冲不进来,钢圈亦是无还手之力,一时间竟僵持下来,其余手段如五行法术、各色雷光,均毫无用处。威力与这两件异宝相差甚多。 “那猢狲本身法力倒也寻常,只是那钢圈颇为神异,方才有此不好不坏的局面!”何琴这般说道。 “也不仅如此,那马通的驱物手法颇为奇妙,方能把那钢圈威力尽施,倒不似魔门手段,反而与我道门一脉颇为相承。”宋大竹眼界高深,顿时看出其内中精髓。 “若要破之,又该如何?” 宋大竹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倒是三人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苍老声响,正是谷海尊者传声:“以慢对慢,以快击快,以点破面。” 二人均是迷惑不解,倒是周乾若有所思,猿公剑诀中亦有类似记载。 “谷海前辈?”宋大竹一惊。 “宋小友,何小友,我那徒弟怕也赢之不了,这些同道中,只有你们几个青城弟子修道尚浅,但法力精纯,有胜之把握。若是再输,老夫怕是于前来助阵的几位道友面子过不去,更忧心让小一辈的孩儿无了斗志。” “可我与何师弟出手怕是有以大欺小之嫌吧?”宋大竹皱眉道。 “你做压箱底手段,若是那马通再斗阵,让何小友先上,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哈哈,前辈这倒是无有问题,我早就想一挫这猢狲威风了,只是这三句口诀又做何解?” 谷海尊者却不复言语,或许在其看来,有些道理,悟出便是悟出,不懂依旧不懂,再浪费口舌,亦是无用。 “师兄,不若等下先让我去试探下?”周乾忽然道。 “你?”何琴迟疑片刻“怕是不行吧?小师弟你才入门几年啊!魔门崽子最是手辣,若是有万一……” “试试也好。”宋大竹忽然插嘴道,“就当是见见世面。” “宋老二你——” “放心,真有危险,我会出手的!” 何琴看了看左右两人,均是一脸稳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场上二人无其它手段,僵持了足足有六个时辰,最终方林最先力竭,召回百蝶剑落回阵中,方一落地,便踉跄几步,跌坐下来,汗流浃背,面白如纸。被几名好友搀扶下去,那马通亦无再战之力,也转回对面山峡上,久久未曾露面。 接下来对面魔云中又窜出一人,马脸长胡,驾驭着一口长钩,不及言语,就被一串宝珠缠上,红绿二光纠缠辉映,二者争斗起来,数天下来,正邪小辈斗法不下十数次,均是输多赢少,那南方魔教不愧是正道大敌,门下弟子个个法力精湛,宝贝不俗,较之几位老派剑仙收的弟子传人,要厉害太多。 正好有一驱使魔雾的南极教弟子把己方的好手打落下去,周乾早已养精蓄锐良久,趁此机,一展从何三师兄手上借来的少阳仙剑,迎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链 ( )那马脸妖人周身飘荡着淡淡青烟,若遇敌袭,便会化作黑雾乱射;此物有个名堂,唤做迷神烟岚,乃是收集千年泥沼的腐臭烂气,混以魔功,反复祭炼百日,直至收由心,其形难辨方才罢休,乃是南极教妖人惯用的手段。追莽荒纪,还得上。 刚才那位同道就是一时不查,被烟气呛入口鼻,顿时如感天昏地转,恶心犯呕,被这马脸贼趁机一记阴雷,打入深渊,生死不知。 无用多言,周乾双脚一个踢搭,那少阳仙剑便电射向那马脸妖人,自身却飘飘落下,停在一片青云上;周乾与何琴分属同门,法力又是同源,加上何三师兄悄悄耳语,传他收仙剑的独门口诀,驱动这少阳剑自是无碍。 少阳仙剑化作一道黄光迅疾斩向那马脸妖人,妖人嘴中念念不休,双手乱滑,一股森冷魔光放出,冰寒彻骨,冷气直冒,瞬间剑身上便生覆有一层薄冰,其顿时慢了下来;周乾冷哼一声,法力一驱,光华于剑柄自剑尖反复流转数次,寒冰顿时裂开,碎落。这仙剑乃是何琴恩师艾真人赐予的一块三阳神石炼化而成,共分有三口,太阳,少阳,玄阳,被这何家三兄弟分持,合炼一套三阳一气剑,其材质本就少有,这粗浅魔光根本摄之不住。 一息之间二人便交手十数次,剑光闪烁,魔气乱射,周乾御剑之术精湛,太清仙气又是醇厚悠长,不惧久战,逐渐占得上风。那马脸妖人见状,心中焦急,来回数次,终是忍不住,一扬手,大团浓烟厚云向周乾涌来,只需沾得一丝,便若待宰牲畜,不得幸免。 可周乾早已知晓他这手段,怎会让其得逞,剑光护住身前,化作一片金光,无数剑影于其中闪烁,滴水不沾,泼墨不染;又屏气息声,那迷神烟气无门路钻入,只得在身前徘徊。趁此黑雾遮住视线,周乾连忙射出一物,却是离火珠,珠上氤氲一转,‘哗啦哗啦’的金属摩擦声不断响起,四道粗链猛然从圆珠内滑出,如蟒蛇一般向那马面妖人蜿蜒转去,其竟不比飞剑慢上多少;妖人满以为周乾只通剑术,却没料到还有如此手段,再想避开,已来之不及! 神链瞬间穿透马脸妖人的四肢,把其于半空吊挂,并封住体内魔气,在其惊恐目光中,周乾驾驭着剑光接踵而至,从身前穿透身后,‘砰’的一声炸出大量血雾!且是碎尸万段! ‘小师弟做的好!’何琴吆喝一声,瞬间引起一片欢呼,憋屈许久,这一胜真是如及时雨般。 “这便是周师弟祭炼的法宝?好生厉害,好生眼熟!”宋大竹低声道。 周乾以三火祭炼离火珠时,曾感应出两道神通,这便是其中之一——玄阳烈火聚兽神链,曾于小八卦阵中自主施展过一次,摄取了大量火气,若是把离火珠祭炼至天罡大圆满,便可有三十六根灭魔神链化出,这百丈神链每多一根,威力便是倍增,待齐聚后,几可铺天盖地,更有玄妙变化;当年赤火子便是凭此宝与极**人斗的难分难解,若非极阴使诈,胜负还未可知。 灭了那马脸后,对面魔云一阵乱动,似是预料不及,但细想想,亦在情理之中,周乾乃大派弟子,无论道行、法宝都要高上杂家一筹,击败这一人乃是理所应当,却无人能猜到周乾修道不足五年,刚刚出山修行。 不到片刻,对面又飞来一人,长的怪模怪样,使一柄飞叉,阴气森森,斗了不足十招,就被周乾砍下了人头,那人初来十分猖狂,竟与其对攻,周乾自得了《猿公剑诀》后剑术越灵活多变,只稍一使诈,剑光化作自家身形,便引得那人舍了飞叉,真身则悄悄的驱使离火烧的那人鬼哭狼嚎,趁机取其性命。可谓诈剑术一出,难有人敌。 正派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那南极魔众见对方连续得胜,声势微微收敛了些,不复之前作态,周乾转回,与两位师兄说了几句,便闭目调息,连续两场,法力消耗着实不小。 好在《青云心经》修炼到第三层后,行止坐卧,均有天地灵气涌入其身,自然运转;仅仅数个时辰,便恢复了大半;这几日周乾吐纳养体,时常觉得颅骨极深处有谷神开辟,周身不空之感,隐隐有想法,怕是自家离突破心法第四层已然不远了。 又过了一日,这次却是那马通前来叫阵,嘴中骂咧不停,何琴刚欲出阵,周乾早已迎了上去,见此情景,何琴一愣,连忙转头对宋大竹急道:“老幺这是玩昏头了吧!这马通可不比他之前的对手,难缠的紧,便是我也不敢轻言胜之,这小子小胜两场,就这般自满!真是该抽!” “不妨让他试上一试。”谷海尊者忽然传音道,“此子毕竟是酒道友的徒弟,酒兄当年可也有过以弱胜强的先例。” “那便听前辈之言。若有万一,还望前辈不吝出手!”宋大竹皱了皱眉,沉声道。 “自然如此。” 附近同道亦是议论纷纷,大多对这青城小辈独斗那猴脸马通不与看好,马通见来人是周乾,嘿嘿狞笑道:“你这小子趁爷爷不在侥幸胜了两次,居然不知珍惜,还敢前来送死!” 周乾自嘲一笑,道:“正是如此,还请阁下成全。” “那就如你所愿!”马通大喝一声,抬手放出两只钢圈,打着转向其左右打去,周乾不敢怠慢,神情一肃,使足十二分法力,少阳仙剑吞吐不定,化作一道黄光迎了过去,二者互拼一记,一股巨力从飞剑上传来,足有数万斤之重,周乾身躯一沉,险些驾不住青云,少阳剑被打退十数丈,这单凭法力硬拼,自家果真不是其对手。 另一只钢圈呼啸着向其颅骨砸来,周乾连忙驾浮云遁开,一驱仙剑,分出四五道太清剑气,向后反撩,钢圈坚硬非常,连破了四道剑气,还尤有余力;无奈之下,只得使出压箱底手段,四道玄阳烈火聚兽神链自珠内化出,困住那钢圈,链身被扯拉的几欲脱断,方使其停在三尺之外,一招少阳剑,鼓起余力,一个劈砍,才把那两钢圈击飞。 又过了几招,周乾却已险象环生,冷汗连连,数次于生死间擦边而过,便是下方宋大竹,蛟龙剑早已出鞘,神情紧张,蓄势待—— 这般拼命,自是有其原因,乃是想于斗法间突破心法第四层,至于性命,早已置之度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泥丸宫 ( )“你这小白脸道行着实浅薄,真不知你那师长如何狠心,竟派你前来送死!”马通一边把两个钢圈上下乱打,一边胡乱叫喊道。 周乾勉力应对,把猿公剑诀挥的十足,七七四十九路御剑术时分时拆,灵活多变,以一敌二竟勉强撑的住;在场诸位只见两道白光追逐着一道黄光,如白虹贯日,双龙争珠,其已肉眼难见,只不时有铁石交击声传入耳中,火花四溅,‘乒乓乒乓’很是难听。 那马通道行约莫比三师兄稍低,较之数年前的四师兄何棋与五师兄何画大概相差无几,若以法力而论,估摸有青云心经四五层的水准,比周乾高上不少,却也不是远不可及,这也是其上前挑斗的缘由之一。 每一次全力御剑,都会被钢圈毫不留情的击退,但与此同时,受魔气刺激,体内太清仙气愈激荡,周乾颅骨深处,渐有一穴隐隐作痛,好似要有某物破开一般。 虽是如此,但那马通可不会就这般看着,见尽以钢圈乱砸收拾不得周乾,又使一法子,双手互揉,向上一举,那两只钢圈咔嚓化作一体,冲天而上,再落下时,已化作三丈大小的巨大光圈,粗细如象腿,圈上全是奇异图纹。轰隆隆般带着巨大风声,俯冲而下,周乾见势不妙,连云都不及驾,一跃而下,这般迅疾,仍被身后钢圈扫到,后背猛然传出一阵巨痛,‘哇‘的喷出口鲜血,往幽壑深处掉落…… 光圈余势未消,又砸到阴风峡上,镶嵌在巨石中,挂拉下好大一片岩壁,山土四溅,跌跌撞撞般的掉落不见底的深渊,逐渐消失不见。 “小师弟!”何琴情不自禁的叫了出声,一脸担忧。 少阳剑所化黄光在千钧一之间赶来,免去了周乾粉身碎骨之忧,半跪于剑身上,气喘吁吁,衣后早已碎成无数布条,隐隐可见伤痕累累的后背,血迹斑斑。 “小子还欲挣扎耶?”马通桀桀怪笑道,这一厉害招式与剑仙所使的人剑合一颇为相像,只是把剑光换成钢圈罢了。 ‘还差了点!’周乾心中这般想,口中反嘲道:“猴儿亦能人言?” 马通勃然大怒,又施一法,张口一吐,喷出大量黑雾,从雾中窜出七八条背生双翼的独角蛇,蟒身两三丈,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此乃他于极荒凉的北地斩杀的一窝异蛇,取其魂魄精血祭炼成的一旁门法术,唤做南蛮驱兽术,本身无甚奇妙,只看收取的兽类道行天赋如何。 这妖蛇的厉害之处便是肉身似金铁,任凭周乾少阳剑如何劈砍,均只冒出一溜火花以及浅浅划痕。 周乾见此,也不盲目出手,反而凭空一跃,借着白云符与少阳剑两件飞遁之宝,来回躲避,心肺如鼓,忽忽直响,使其头晕眼花,直喘粗气,他好久没有这般疲劳了,可见精力消耗之多。 《猿公剑诀》中有一路御剑手法唤作老猿爬山,乃是猿祖宗创出的躲避别人法术神通的逃窜遁法,只见周乾驾驭剑光反复折返,与阴风中竟分化出四五道身形,短短时间内,这些异蛇伴着风声,竟扑咬了空。 “小师弟学自老猴子的御剑术竟这般厉害?!”何琴目瞪口呆,“看来回去之后,得让他好好教教我了。” 此言一出,随即被宋大竹暴敲了个板栗,恨铁不成钢道:“俺道你为何平日不上进,原是想法太多,门内的剑法博大精深,你偏偏不去研习,反而尽喜些外门诡道!” “可我看小师弟使这剑诀很是潇洒嘛!”何琴不服气道。 “这剑法靠的便是障眼法与诈术,你若到了元神之境,神识一扫之下,这些玩意又有何用!”宋大竹虽有夸大之语,但并无说假,这剑法随着道行高深,威力随之减弱,与各派剑诀却是相反。更要看个人挥,使得好,能以诈取胜,以弱胜强;使得差,则是作茧自缚,不攻自破。 “我这辈子怕都是修炼不到元神之境,管那多做甚——” “真是不知上进,孺子不可教也!”宋大竹摇了摇头,粗人难得拽了句雅言。 诈剑术于同一对手,可一不可再,周乾亦是知晓这番道理,抢的一丝先机后,连忙痛下杀手,把离火珠往上一抛,凭空化作一亩火云圈入蛇蟒,这些异蛇精魄顿时于其中翻滚哀嚎,很快便化作一缕青气飘散。 这火云十分霸道,连隔了数百丈的马通都感到浑身炙热,七窍似要冒火,连忙喷出一口魔光护住全身这才感稍稍好些,好在周乾亦是法力不足,勉强放出了盏茶时间后,火云复又钻入珠内;这便是周乾祭炼离火珠感悟出的第二种法术——灼心火云,混以三种魔火后更加咄咄逼人,好似直若焚天一般。 见得离火珠这般厉害,马通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狞笑一声,不作戏耍之态,全力施法,两只钢圈向前一丢,往那离火珠上套去,周乾连忙驱动少阳剑阻拦,‘咣当’一声巨响,连人带剑被击飞了十数丈远,与此同时,周乾后颅骨传出裂开响声,顿时神智一昏,好似冥冥中天上劈下一道惊雷,魂飞魄散般…… 髓海深处裂开一小缝,往其里不知有多深,便感应到一泥丸状物,这便是先天穴窍之一的泥丸宫,亦曰昆仑、黄庭,乃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开了此处,就如通了神君,原本消散的三魂七魄复又自这穴窍内生出,仿佛经历死生了般,有种种明悟,不垢不净,纤尘不染,度过一次天劫后,孕育出的元神便是寄存此处。自此,脑实则神全,神全则气全,气全则形全,身躯不复为性命载体,由人至仙,返本还真。 此情此景看似漫长,实只一刹那间,太清仙气一个动荡,便是度过,于魂魄化出之际,余下散去的残渣却并未消散,如受了吸引一般入了神庭穴中,消失不见,而在极深处,一黑色小人诡异一笑,随即化作精纯魔气弥漫开,却又受坎离真光阻拦,往回一撤,一来一去,魔气似乎极细微的又增了一丝。 身外,周乾忽一睁眼,精气神如炉火般旺盛,一振少阳剑,向那马通飞去,此战还未完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丙丁水火劫 ( )马通虽不明其因,但明显感到较之先前,周乾道行增了不少,周身灵光愈清冽,吞吐涨缩,似有凝结之兆,凸眼一眯,右肩一晃,两支钢圈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越来越多明晃晃的宝圈显化于身前,双臂虚推,这些钢圈顿时密密麻麻的向前方射去,这马通艳羡剑仙的本领,时常于师长同门请教,便摸索出了这一招,本意是想修炼出剑光分化的绝技,但毕竟道行稍浅,天资不够,未能得逞,只摸索出了这一化圈手法;分化出的钢圈只有本体十之一二的威力,虽不能与那剑仙凡脱俗的本领相聘美,但凭此招,他马通也能在南方魔教小一辈中占有一席之地。更新最快去 面对着四面八方呼啦啦射来的法器,周乾也把浑身本领都施展了出来,四条神链如蛟龙腾空,护住上下左右,纷舞不休,拦住钢圈,二者相撞,乒玲乓啷响个不停,火花几乎连成一片,另一边,周乾亦把飞剑驱动不止,黄光闪个不休,动个不停,射来的钢圈一只只被切成两半,看的何琴心痛不已,少阳剑可是他心头宝,哪能这般用,若是卷了刃可该怎么办! “小师弟怕是开了泥丸宫,”宋大竹忽然道。 “这么厉害?”何琴一愣,好半晌才惊讶道。 那钢圈汇聚成一道金铁旋风龙卷,足有四五丈粗细,连绵不绝,周乾所化剑幕硬抗这杀招,青黄二光横亘于半空,剑气来往纵横,在场之人具被这两小辈的斗法吸引了注意,全然没想到会有这般精彩,完全不似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更如成名已久的剑仙的老道谋划。更新最快最稳定) 正酣斗间,一根漆黑如墨的铁腕自魔云中平伸而出,足有上百丈长短,腕上大手足有数十亩,狰狞可怖,气势一下压制住在场诸人,直接遮住阴风峡上方,顿时漆黑一片,周遭光线具备吸摄住,往周乾压下。 凭空猛然生出一股怪力往上摄去,周乾剑光竟驾驭不住,连人带剑被往上提,心中大惊,连连掐动法决,如蚁拦大象,毫无用处,额上满是汗珠,难不成今日便要死在此处?! 此招一出,不仅周乾,连正道中人所在的阵势也都涵括在内! 谷海尊者不知何时来到四象阵外,双眼紧闭,须皆扬,低喝一声,“卯土真精,起6!”枯瘦老手往上一举,顿时一阵地动山摇,山崩地裂,‘轰隆’一声巨响,阴风两峡上千丈高大的两峰蘧然被一片黄云托住,往上撞去—— 宋大竹面色大变,仙蛟剑化作一道青光,不假思索的冲入山壑内,一把抓住周乾,阻住吸摄力往外遁去,追向前方那团红云,红云四角已显化出龙、虎、雀、龟的虚影,足有上百丈大小,护住前后左右,看起来威风赫赫,正是四象阵动之兆。 盏茶间,二人便飞遁开上千丈,钻入红云内,宋大竹抬手放出一道粗厚的太清仙气,与好几位同道一起撑住阵法,而周乾则双手扶膝,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直流,刚才他面对那铺天盖地的魔识涌来,强大威压之下,诸般异象生出,比之噩梦中场景,不知要厉害到多少倍,更有一股古怪意念欲争夺身躯主导,两相夹击下,神识几近崩溃。 何琴刚想追问,那两座山峰腾空而上,飞了两百丈,峰顶直撞那掌心,‘咚咚咚——’连续的巨响,直捣出一个大洞,数百上千丈的五根巨指反握之下,亦抓透山脚;其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整个天地间一时竟无其他声响可闻,惨尘灰雾铺天盖地散开,都已冲到四象阵前,迷迷茫茫的一片,除了几位道行高深之辈或可有感应到些许外,均是不可视、不可闻。 尘霾散去时,只见两座大山早已崩解,或碎成石块掉落,或化砂砾随风吹散。整座阴风峡除了幽壑依在,早已光秃秃的一片—— “你这小散仙!竟敢阻我!”一道咆哮声自天边响起。 “赤都天王,你又何必来搅这谭浑水呢!”谷海尊者驾着一亩黄云,仰头叹气道,嘴角还沁出一丝鲜血,虽然刚才施展小乘法术中的金刚托岳**,借助地势,与那天魔巨手硬拼一记,不分上下;但其早已知晓,单拼道行,自家全然不是这老怪物的对手。 “南极宫虽好,但修不得仙。”天边魔灵神的虚影一闪即逝,化作一个光头壮汉,周身魔气乌黑晶亮,看不清面容,闻言冷哼道。 “恶鬼门的那四位已经同意加入贵门了?”谷海背着双手,笑呵呵的道。 “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师弟,其余三位都已承诺。” “那便好。”谷海话音未落,突然间虚空中转出一道剑光,赤霄霞光大起,往那赤都天王头上劈去;得此良机,谷海连忙向后传音,“司徒师侄借助峨眉仙宝之能躲过那老魔神识扫探,我二人牵制住他,尔等快去百里之外的烂泥沼,用阵法拦住那天狼神君!” 四象阵势所化红云顿时往后一转,向东南方向遁去,任凭其后一黄一赤两道光芒牵制住那赤都天王,老魔几次三番欲突破封锁,均难以得逞。 刚过半程,众人便有感天地间灵气汹涌乱窜,往前一看,便见天边显化出滚滚雷云,几无边际,这雷云很是奇异,一半透明一半赤红,呈太极之形,冲破大气,显化于人间,如锅盖一般扣住天空,星辰磁暴乱闪个不停,好一个渡劫场面! “这是丙丁水火劫!”宋大竹到底见多识广,一看这天边劫云,便知其所属。 “道兄可否说的详细些?”百蝶剑方林在旁问道。休养了数天后,终是恢复了元气。 “还是让老道来说吧。”一位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道士插嘴道,这道士名号徐铉,也是异派中一厉害人物,当年受了天音神尼救命之恩,也被邀请前来一并除魔。 “这丙丁水火劫本体原是沧澜真水劫,可那哈哈老魔强行修炼血河**,惹得天人相妒,先天五行演变之下,化作水火双劫,威力亦是倍增,诸位看,那天劫动了!” 果真如其所言,苍穹之上,那劫云中间化成一巨大漩涡,五色毫光绽开,无数水雷寒流铺天盖地般的砸下,大如水缸,小若冰雹,把数百里方圆填充的十足,往烂泥沼深处的一嘭血光打去;天道度人,旁人借无法相助,亦无可替代,还得看渡劫之人本身修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尘网 ( )烂泥沼本就在群山之阴,每逢秋冬季,山间枯树烂叶堆积于上,不知过了多少年,逐渐生出腐木瘴气,观其模样好似彩丝霞缕,煞是美观,其实恶毒的狠,最善迷人心智,毁人肉躯。追小说哪里快去 血光中那白眉无的老者见无穷尽的水雷霜剑打下,面目凝重,手一撮,把自卑湿污秽沼泽中苦心收集的瘴气放出,一大片如云霞般的美雾蒸腾升起,真雷水光砸入其中,顿时被这些阴湿毒雾化成滚滚水汽消散于空中,那哈哈老祖又是一拍法坛,沼泽地有九处砰然炸开,泥土四溅,露出大洞,九道灰蒙蒙的烟雾如狼烟般直冲天际,补充其中,原是老魔早已在此处布下阵法,借阵势从地底抽出大量木精腐气,补充这腐木毒瘴,正是借地利克敌。 瘴气属木,水木相克,那些水雷一时间竟僵持不下,被拦在空中,只是苦了周遭的花草树木,被哈哈老祖抽了精气,成片成片的枯萎起来,不到半晌功夫,靠近泥沼的四五处山头便已一片凋零,毫无生机。 魔门素来讲究损人利己,哪管众生死活,何况只是区区山水。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并非只是阴毒性子,而是一种大平等,大自在,道魔相斗,素来难分胜负,那魔门也不都是目光短浅、泛泛无能之辈,有才智者甚多。 可天劫哪有这般简单,冥冥之中,一股强大至极的威压降下,至高无上,无边无际,顿时摄住老魔精神,四周场景一变,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片仙云浓雾中,灵霄宝殿依稀可见,哈哈老祖大喜,正欲上前,体内血河法力感应到危机,猛地一窜,忽然惊醒过来,如眼之处,尽是漫天火海。 原来不知何时,星辰真火取代那水雷寒流,劈头盖脸打下,腐木瘴气本就怕火,何况是这天地灵焰,顿时被引燃,那九处木精腐气顿时如油泼火中,更添其威,九道火柱与漫天金色火云把老魔团团围住,直欲把其轰杀成渣。 一步错,步步错,哈哈老祖也没料到丙丁水火劫这般玄妙,竟能在水火阴阳间随意转换,老魔甚至可以肯定,若是他现在动用水法灭火,这四周火势亦会转成滔天水浪,无可挡,无可避。 火海中,更有百来只晶莹莹的二尺小箭往哈哈老祖射去,这些天芒箭支支具是天罡圆满级别,元光通透,仙气氤氲,端的厉害;那隐藏在暗中的正派剑仙终是率先出了手! 无论正邪两道,若要渡劫,均有种种厄难,不仅是天灾,且有**,以往招惹的仇家乘此良机,均会前来了结因果,为天劫助力,即可顺应天道,于日后修炼有种种益处,且这天雷只得硬抗,旁人均无法助之,更是相得益彰。 如此险境,哈哈老魔亦不保留,浑身化作一道血影,张牙舞爪,往上一扑,一下穿过那火光薄弱处,于半空一划拉,电闪雷鸣之际,数百丈的黑色缝隙缓缓张开,若巨魔睁眼,水缸粗细的血水咕嘟嘟的往火光浇去,顿时‘嘶嘶’声响成一片;无论是天火还是真水,受其污浊,均化成凡物,这便是《血河**》的一厉害禁术——七杀阴煞倒转**,召唤出阴曹地府下的无边血水落入人间,污秽万物,本是有伤天和之术法,但既然天劫已落,那光脚不怕穿鞋的,自是无所谓了。 就在这施法间一个停顿,被后方四五支天芒箭闪电般射穿了形体,老魔顿时闷哼一声,血影被破开碗大伤口,还‘嗤嗤’冒着青烟,可不到半晌,那伤口复又还原,毫无伤痕留下,倒是那天芒箭失了灵性,无了仙光,再也驱使不动,不知飞去了哪里。又是一伸掌,数百上千丈的血影神光化作一道匹练,四处乱钻,再蚀了附近四座山峰之后,终是逼出一道氤氲仙光,显化出音如神尼的身形。血河**不仅修炼时极易走火入魔,且有伤天合,磨难重重;但若是功成,魔威亦是不逊色于当世顶尖法诀,飞剑法宝不伤,水火雷电不侵,乃魔门除了《浮屠经》上的六法五道,最厉害的一种邪法。 “老尼姑!就猜到是你!其他人呢?总不会只让你一个前来送死!”哈哈老祖血眼一转,若有所思的看向来人。 “阿弥陀佛,斩妖除魔,贫尼一人足矣!”天音神尼一掸佛衣,太乙仙光大涨,往那血影头上兜去,又丢出一物,乃是一菩提枝,四处扫刷,只一碰上,血光顿时散去;这菩提枝乃是当年的正道第一人心如圣姑的降魔至宝,单论威能并不逊色于纯阳仙宝多少,据传乃是西方迦叶尊者于人间亲手种植的一颗降龙木上的枝叶,被心如圣姑摘去,以无上心法炼得此宝,号称能刷万物;圣姑得道飞升前,曾把随身法器置于身前,任凭二徒挑选,玉神尼嫌其杀气太重,未挑选它,这件宝贝就落在天音神尼手中,这些年凭此也着实除了不少魔头。 哈哈老祖自持神通高深,品素从不祭炼护身法宝,也少有法宝能入其眼,这下却吃了个大亏,不仅要召出血河扛住天劫,还与这天音神尼斗法,着实顾此失彼,被那菩提枝刷了两三下,足足把护身魔光刷了好几层,修为顿时减了不少;心中一急,魔咒不断,终于血河中突地燃起一条绿火长虫,摇头摆尾,往神尼扑去,菩提枝一刷之下,竟无有效果! “九幽毒火!”天音神尼惊讶一声,这毒火可是无边血河中的精粹,素来不现于人间,没想老魔道行竟高深若此,把它都召唤出了来!哈哈老祖又一挥手,数百上千枚污血魔雷砸下,神尼只得把元神化作真珠宝幢,护住全身,一时间竟腾不开手。 老魔虽暂时取得上风,但毕竟刚不能久,消耗亦是颇多,不到半天功夫,血影便时明时暗,颇有散乱,天边劫云却又有变化,水火二气凝结,各自化成数条千丈巨龙,鳞甲森森,牙尖齿厉,凭空往下,哈哈老祖顿时如芒在背,心中危机大盛。 不知何时,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原是一张撑天巨网把上空兜拦住,此网由无穷尘丝织成,间杂万民哭嚎喜乐之声,受其影响,那劫云威能消减了四五分,便是几条水火巨龙,亦是在网间挣扎难动,嘶吼不已,还有未成形的几片劫云直接被扯散了开…… “驱民走穴**!”周乾低声道,脑海中不由回想起鸠面老魔那张面孔。 第一百八十章 七星破魔锥 ( )雾气来的疾,很快便笼罩住方圆百里,不知是受了尘雾影响,或是天地交泰,诞下了水汽,整个泥沼沼都白茫茫的一片。追书必备雷云被无穷尽的灰气遮拦住,威力顿减,水火雷丸虽一刻不停歇,但哈哈老魔所化的血光连刷带削,勉强抵挡的住,只是苦了周遭连绵群山,已被天劫之威轰塌了十数个山头;至于天音神尼,则被老魔苦练出的三条天魔血影拦截下,九幽毒火所化的长虫与菩提枝一绿一青两道长虹争斗不休,难分上下;而神尼的元神法身则被血影堵住,不得寸进。 这血影十分难缠,乃是以哈哈老魔血肉炼化而成,各藏入其一魂一魄,凡间手段毫无作用,太乙仙光与各法宝便是打碎其形,顷刻间便又复原;而唯一能灭魔的降龙木上的万年灵枝则被魔火纠缠住,一时间老魔凶焰滔天,大有逆转天谴,轰杀来敌之势。 天音神尼虽是心如圣姑俗家弟子,也度过了一次天劫,成就元神正果,但到底天资稍浅,手段匮乏,虽有灭魔大志,但正如其师所言‘你心中无魔,世间有甚魔邪?本能参悟上乘真谛,却留此残渣,真乃本末倒置,为师担心你以后若无**力,难解脱不得。’ 那圣姑果真有理,除魔越多,那天音神尼道行却未增多少,反倒杀气愈重,阻碍了修行;反观其另一弟子玉神尼,据传已参证虚无,天人相会,离得道飞升之日不远。 天音神尼见暂时收拾不得这老魔,心中十分焦急,忍不住长啸一声,如鹤鸣九皋,破金碎石,天边忽然化出两点,一青一紫,见风就涨,化作上千丈的元神法相,长袖飘飘,正是金砂老人秦白通,双手一挥,亿万米粒大小、金光闪烁的砂砾铺天盖地挥洒而来,一时间声势无二,滚滚仙威竟有盖住天劫几分;狼嚎声从西南方向响起,一匹如山大小的巨狼似是踏月而来,漫天银华洒下,大口一张,足有城门大小,巨大吸力涌出,一团团神砂不可控般的被其吸入…… “那老狼终于出来了!”在雷云外等候的正道中人同时大喜,红云一转,阵外四角,龙、虎、雀、龟同时嘶吼,气势汹汹的向那天狼元神冲撞去,谁知半空中忽然垂下一道魔辉,如长包布袋,瞬间包裹住了阵势所化的数十亩仙云。更新最快最稳定) “哪能让你们这些小辈轻易得逞,当吾等具是瞎子不成?!”一个似笑还哭的妖异嗓音传来。 “嘿嘿嘿嘿,这么多肉头,若是拿下,不知能够我家宝贝儿吃了个多久!”两个手执哭丧棒,头带高角帽,脸挂阴阳面具的怪人,摇头晃脑的飘了过来,那魔辉正是二人元神所化。 “此二妖号称枯荣散人,乃是南方魔教的妖人,最擅一种困人法术,兜天困神真光,诸位须得马上冲开,不然待这魔光圆满之时,便是吾等无碍,想要阻那天狼神君怕也是为时已晚!”那徐漩一声大吼,泥丸宫忽然冒出一半尺大小的白气小人,无无眉,面容稚嫩,两只短手往上一指,一道精纯至极的青光射入那朱雀的虚影上,其形顿时由虚转实,从红云中落下,扑打着翅膀向那魔云冲去,长喙一张,喷出白色火浪,涌向那魔壁,二者一交手,魔光顿时晃荡起来,余势搅的空中泛起道道涟漪,如石落水中一般。 宋大竹、百碟剑方林以及另一个不知名,但道行颇高的剑仙具是如此做法,四种巨兽个个栩栩如生,仿若实物,从云旁坠下,往壁垒上冲去;唯一不同的便是宋大竹附体的玄龟周身散着一圈又一圈的太清仙光,而那仙虎则五彩斑斓,十分美观,乃是方林的五行真气流转,另二人的法力灵光也各有差异。 红云中的数十名正派剑仙具是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浑身法力不断涌入,支撑着四象兽的动作法术,魔辉外枯荣二散人亦是面容凝重,这群人合力,便是以二位元神之辈,亦要小心对待,毕竟单论法力强度,此四只百丈巨兽已不下他二人。 周乾丝忽散忽收,周身清辉缓缓散开,融入身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支撑着四兽运转,猛然间一个大霹雳,自劫云旁又生出上百亩的滚滚黑云,翻滚搅动,猛然炸开,除了赵天师所化的那个雷公元神十分熟悉外,又有电母、风伯两座巨大神邸凭空而立,身旁还站立有数不清的天兵天将,门人弟子,正是龙虎茅山赶来的援手。 “糟了!”哈哈老祖心中焦急,此时此刻,那鸠面到底身在何处?!怎地还未动手!!! 远在千里之遥的一处,两座大佛正互拼手段,一位十臂三,背生双翅,如大鹏金翅明王菩萨一般,很是威猛庄严;另一位身坐法莲,头后生有九道光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跨坐山间;除此之外,一深一浅两道佛光正纵横方圆数百里,来回比拼。 “普定神僧,你看老祖我这佛法修炼的如何?”鸠面老怪嘿嘿笑道。 “阁下天纵其才,竟能佛魔同修,这小檀德佛光竟能达阿赖耶识之境,本心与妄性合一,不若皈依我佛,小僧敢以身家性命担保,保全居士!”普定所化大佛面容肃然,极其认真道。 “哈哈!你这小和尚可是入了窠巢,佛修的是本心,求的是脱,天大地大,何必非要到你那小小寺庙中,修你的破砖烂瓦!” “居士说的是,是小道诳语了,还请鸠面居士就此离开,让吾等剿灭血魔。” “嘿嘿嘿嘿,便是因有这天地苍生,方有种种是非因果,情仇纠葛,小和尚,你想要普度众生,那便先灭了这众生吧,这苍生便是最大魔头!!!”明王喜怒怨三张大脸同时狂啸道。 整个天上地下都有佛音禅语传响,一有意志不定的人或牲畜,便如遭洗礼,俯跪拜,面容虔诚。只是这拜的不知时佛还是——魔! 随着二人斗法愈加激烈,山脚下忽然鼓起一大一小两个土包,似是在追逃,终于前方那小土包被逼到山尖处,躲无可躲,泥土猛然炸开,显出一叶子老道士的狼狈身形,一挥手,四十九口芭蕉剑如雨落下,往那大鼓包中射去,那鼓包猛然收敛,山地复又平整,芭蕉仙剑失了目标,把这座小山头射穿后便欲归回,谁知一叶子后方百丈处忽然窜出一道魔影,往前一扑,顿时其身躯如遭雷击,抖动不止;一黑一百光辉互有争夺,好半晌,魔气从其眼耳口鼻中窜出,复又转成腰裹二蛇、满身鳞甲的巨大魔神,可一叶子的仙躯早被搅的七零八落,摇摇欲坠。 “仗着先天土遁就想偷袭老祖,哼!难道你不知老祖的鸠鬼元神最擅各种遁法吗!”鸠面老祖冷哼道。 另一边,茅山众人的突然杀入使得局势顿时逆转,隐藏在暗处的玉剑子与楚伯符亦是互相一点头,悄然祭出一物,正是五名正派高人合炼之宝——七星破魔锥。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中招 ( )楚伯符手持古朴剑鞘一挥,顿时无穷尽的浓雾汇聚起来,昊天剑光一经放出,便化做撑天一般的剑影,气势如虹,一下遮住半边天空,缓缓落下,径直向哈哈老魔压去。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好小子,竟敢跟老祖动手!”哈哈老祖所化血影刚刚扑上一茅山派弟子,一穿而过,其精气神顿时被老魔吸取,只留下一张油腻腻赤条条的人皮飘落下,面容错愕,似是不可置信一般;见得剑光铺盖下,狞笑几声,又找上了一个茅山道士。 连占了四具肉躯后,老魔元气大补,双手一挥,脚底一顿,数不清的冤魂厉魄自身上涌出,挣扎嘶吼着扑向那剑光,自家却血光一转,向附近遁去。 这‘血神遁法’十分诡异,血光匹练能在极大与极小之间转换,每每在不可思议间躲开法术攻打,一时间,整个天空都好似漫天红光。 老魔如此猖獗,自然是有其因,赶来的两位天师所化的风伯与电母的元神法相一下扑向那枯容二散人,与其纠缠起来,电光闪烁,风声呼啸。只余赵天师所化的雷公法相拼命追逐那血魔,手中雷锥电剑不停挥洒出连绵雷光,剩余的门人弟子则在几位长辈的安排下布开四五道大阵,其中一座符阵猛然射出六道黄光钻入那劫云尘雾中,‘驱民走穴**’所化的滚滚浊雾竟缓缓融化开,似有消散之势;霸道狂吼的水火巨龙复又出现在中人眼前,其余几座大阵则逐步封住四方空间,一步步压缩着老魔逃遁的地界。 于烂泥沼东南角封闭的魔光阴壁中,正中间一处猛然被撞开,露出一只长丈许的尖牙,继而又是声巨响,一只山头大小的虎头砸开魔壁,凶眼圆瞪,口中喷出的水雾长达近十丈,身上五色仙芒冒出;这只是开始,不到盏茶时间,魔气屏壁相继被敲开,尖锐的鸟鸣声响彻天际,一朱雀,一玄龟,一花纹虎,一青蛟显出身形,各有长廊殿楼大小,其后还有细线长链连着一团红云,云中人影隐隐绰绰,似有不少,那兜天困神真光终是被破解!!四象兽纷纷抬脚踢足,足下生云,有的一展双翅,往那天狼神君所化的元神法相飞去,竟有合围之势。 上空那只踏月巨狼正与秦白通的紫青二元神僵持,那狼形元神口中凭空生出一股巨力,好似极克制那金砂似的,秦白通自是不甘本命法宝被夺,两元神同时施法,半空中只得碧华红霞乱闪,无奈命门在人口中,少有成效。 见这群小辈前来助阵,秦白通一喜,而天狼神君则是一忧,有秦家老仙牵制,四只巨兽顺利的把其一围,红云从空中一降,晶莹珠透稀里哗啦的一阵乱动,两仪四象一转,连人带阵同时消失,只剩下一个红色小点留存在半空中。 秦白通见天狼神君被困,呵呵一笑,法身一降,去助那茅山诸仙围剿哈哈老祖去了,而在四象阵中,老魔则收了元神,显出肉身,神情戒备的望着四方。 这天狼神君的模样竟是十分俊俏,唇红齿白,剑眉插鬓,双瞳剪水,只表情冷淡外,竟无其他缺点,那阵中倒是与外界无甚差别,白云卷卷,群山连绵,除了无那烂泥沼,而原本烂泥沼所在之处却是一片平地。 知晓此乃正派中人颠倒了阴阳五行,造就的幻象,但你若当它为假,这山形地势却又为真,玄之又玄,委实奇妙,那天边云朵忽然变了形状,化作四象兽虚影,高大身躯冷冷盯住那天狼神君,或张嘴,或扇翅,无穷尽的云团从天而降,在半空中变化作神雷,火光,水剑,铺天盖地一般,声势一时无两,只是不知其中几分为真,几分为假。 天狼神君双眼一眯,碧油油的妖光射出两三尺,印在其俊俏面庞分外妖异,在他眼中,这片天地变了个模样,作重叠状,一方正是原来的泥沼泽,另一方则是四象阵所化幻象,而他自己,则被围困在四兽中央,而四象兽则是由数名十数名正派中人所变化,顿时冷哼一声,天狼元神自泥丸宫中化出,向白云南角射去,那里正是玄龟阵势所在,但以肉眼观之,却只是蓝天白云。 那无穷尽的法术扑打来,那天狼元神仰头长啸,一股冲天寒气生出,正是老魔的看家本领——月华九宫天轮法,无论是实是虚,均纷纷结冰碎裂,只有少许厉害法术或宝物能撑住此次寒潮。 仍有十数道各色光华打在天狼元神上,使其一个踉跄,跌落下上百丈,以一斗百,便是以他这数百年道行,怕也吃之不消,仙剑飞针插入狼身上,打的其元气阵阵消散,更有四道金光铁链,绞住巨狼前肢,便是以其巨力,一时间竟挣脱不得。 天狼神君侧目,忽然狼口一开,冷冰冰的道:“看这模样,似像是离火珠内的玄阳神链,当年赤火子把余下的小块纯阳仙石祭炼在珠内,方有能耐锁住本神君元神,只是你这小辈,有他当年的道行吗!!!” 自这天狼元神上猛然传来一股沛然莫可挡的巨力,神链竟被一下拽来,哗哗啦啦直响,那根处连接着的白云猛然一散,化作玄**颅,嘴中一道长链正是其源头。而在玄龟身内,周乾浑身大汗淋漓,掐指连连,驱动体内太清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入身前漂浮的离火珠内,宋大竹见状不妙,连忙盘膝坐下,双指一并,一道粗大的太清仙气涌入珠内,旁边何琴见状同样如此,三人合力,这才勉强压住宝珠。 那元神法相一时挣脱不得,正好被旁边隐藏的三兽所欺,朱雀、斑斓虎、青蛟三巨兽同时出力,整个阵势都摇摇欲坠,集众人法力,天上地下同时冒出磁罡,往中一按,天狼元神顿时一颤,几近碎开。 可那老魔则张口一吸,无穷尽的罡风复又转回,玄龟法相吃不住力,摇摇晃晃的撞来,晴空一个霹雳,把法相劈散开,太清仙气狂涌,十几道身影从其中窜出,宋大竹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被周乾搀扶着,几乎昏厥。 阵势缺了一角,那外景依稀可见,哈哈老魔正被一六尺长的铜锥钉住,天上劫云所化的水火巨龙正俯冲而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题 ( )原来不知何时,玉剑子已把五名正派高人合炼的降魔异宝七星破魔锥插入哈哈老祖的胸膛中,锥身上的北斗七星依次被点亮,散耀眼金光,锥尖绽放出犀利至极的寒芒,直把这血魔钉在地上,哈哈老祖刚欲施展分身之法,却感到体内要害心血均被吸摄住,若是强行施法,不诋自爆,又想起身,却感胸膛上神锥足有万万斤之重,好似数座大山压在其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上方水火巨龙咆哮降下,把己身淹没…… 这七星破魔锥可是以峨眉秘法炼就而成,其材质乃是一块天外异铁,只有一个功用,便是封印住元头;按照峨眉惯例,待以此法捉住妖邪后,再带上金光顶受天火灼烧七七四十九日,直至魂魄尽灭,方才罢休。更新最快最稳定)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此战便是有南极宗几位老妖巨擘相助,恶鬼门一方的实力也稍逊正派诸人一筹,毕竟这灭除四位老魔之事,七派已谋划良久,这次出手的包括峨眉派几位小辈,虽未度过一次天劫,但凭借纯阳宝剑神威,其实力已能与元神之辈相娉美的。总总零零,不下十数,而魔派元神高人却只有七位,且恶鬼门最后一位百鬼道人还不知所踪,以多打少,自然是占得上风。 尘埃散尽,烂泥沼方圆数千亩毁了大半,平地陷下五六丈,高低参差错落,泥水渗下,一股极恶臭的气味四散而出,乃是长年已久的腐物从地底翻开,其上的彩雾杂缕也愈浓厚,茅山派已有不少道行浅薄的弟子在不留神间吸入两三口,眼皮一翻,昏倒在地。 天上仙气霞光涌动不休,那枯容二散人似是也敌不住茅山派的两位天师,被挤压在一角,苦苦挣扎,若非此行关乎南方魔教大计,怕是早就逃窜离开,而南极教的大长老赤都天王亦被司徒明与谷海尊者联手拖住,赶不过来,天狼神君则受困于四象阵中,虽凭着深厚道行把阵势一角强行轰开,但到底寡不敌众,与一群异派剑仙苦斗不休。 正派众人此次埋伏很有讲究,把恶鬼门主事者鸠面老祖与南方魔教的赤都天王相继牵制住,无了主导,七派合谋方得以功成。 那哈哈老祖被水火神龙轰打后,天谴之威厉害至极,连这强横老魔都吃不消,元神法宝毁了大半,除了一道浅薄模糊的虚影还在偶尔挣动外,却是连其面目都看不清了。 “把这老魔残余的一点元灵收取,带回宗门交与掌教,说不得还能审问些什么!”楚伯符转头道。 玉剑子轻轻颔,右掌伸出,凭空显出一玉盒,其上刻有封魔阵图,精光四溢,随即松手,飘飘向那道浅薄血影所在之地飘去,眼看就要把哈哈老祖降伏—— “小辈尔敢!!!” “找死!!” 一南一北同时传来两道吼叫声,由远及近,愈来愈大,传到烂泥沼时,受其影响,树木哗哗抖动,落叶纷纷,花草伏身,就连这片天地都似是在乱晃,半空中元气波动连连—— “快些动手!!!”赵天师面色大变,惊道。 天音神尼则一挥菩提枝,迎了上去,南边黑金二光同时涌出,化作两座五百丈大小的元神法身——金翅大鹏明王尊者与鸠面魔神,佛光与魔辉齐出,禅音鬼语同鸣,好似整个天空都被其分为两半,忽然媾合,化作一道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光圈,往前一荡;神尼手中的菩提枝一转,随即挡在身前,青光大盛,却是毫无效果,受此法术,天上的正派剑仙顷刻间掉落了一大批,原本布下的好几座封锁四方的阵势因无人运转,纷纷停滞下来。 周乾本是与众位正派同仁合力,对抗那天狼神君,正逐渐占得上风,那魔头却也狡诈,见势不对,用推演之法找到四象阵势中一丝破绽,乘机遁了出去,众人正出阵追逐,就见这哈哈老魔已被降住,这道光圈突兀扩张,度快的不可思议,便是反应快的,祭出护身法宝,却也毫无作用,只觉体内法力一阵紊乱,驾不住遁光,随即倒身落下,周乾毕竟身手不俗,半空中就是一个鹞子翻身,右手勾住树枝,左手带着宋大竹,安稳下地。而三师兄何琴则是‘哇哇’直叫,手忙脚乱,一头钻进烂泥堆里。 整个天空中,除了那几位元神之辈或道行深厚的剑仙还稀稀拉拉的停留外,别无它物,这鸠面老祖一击,竟厉害如厮!! 而北边啸声方停,一道裂纹从下方传出,猛然间一只巨大怪掌扒开裂纹,从掌心中放出一只黑球,约有两三间房屋大小,突然绽开,道道黑气从其中窜出,纷纷扑向地上的七派门人,原来不知这赤都天王施展的是何等厉害神通,竟能远隔近百里,打破虚空,把原本在阴风峡的南极教门人送到这里,魔门**,果不虚传! “哈哈哈哈,小鸠面,百年不见,师兄可是想念的紧啊!”一道粗厚的嗓音从缝隙中传出。 “赤都,不用你来假惺惺,本尊可未让你前来帮忙,莫要自作多情!”鸠面老怪没好气的冷哼道。 “可你那三位好友可都瞒着你,应下某家的条件,此事过后,便入了我南方魔教,你也该回来了吧!” “此事我早已知晓,人各有志,本尊从不勉强,但要我参入道魔乱斗这烂摊子里,想都别想!” 二人毫无顾忌的交谈顿时惹恼了在场的峨眉弟子,玉剑子一拍后背剑匣,低叫一声‘请宝贝出鞘!’斩妖剑顿时化作无穷精芒煞气,百丈剑光直斩那鸠面老祖,金翅大鹏明王法相巨掌一拍,剑拳相击,爆鸣传出,那精芒剑光却被拍回,斩妖剑竟无功而返!!! “世尊乃大鹏尊者,非是妖邪!!”佛像手捏拈花,口诉真言。 “装神弄鬼!”玉剑子冷哼一声,夺魂剑与元铜破法剑同时放出,一齐攻向那金翅明王法相。 金砂老人秦百通,峨眉玉剑子、楚伯符,天音神尼,四人合力,攻打那鸠面老祖;另一边,茅山赵天师、火道人田雯则与赤都天王驱使的怪手斗成一团。田雯修得火德真身,乃是祭炼七星破魔锥的主力,元气消耗颇多,直到此时方赶了过来,加入斗法,而下方茅山弟子与南方魔教门徒也打的如火如荼…… 第一百八十三章 诡变 ( )离火神雷有碗大小,如百节炮仗般一下射出十数枚,往空中一团黑气射去,那黑气中亦是垂下寒雾,把这火雷冻住,黑气中又飞射出三枚小箭,破空声传出,瞬息间便转到周乾身前,周乾面色一变,双手连滑,太清仙气凝成一座八卦太极状的屏障往前一挡;这手法还是前几日在路上时宋大竹传授于他。追书必备据其所说,这法子乃是青云心经达到第四层,开辟泥丸宫后青城弟子具会的术法,唤作青云灵光盾。 ‘叮叮’几声,如铁石相交,小箭无功而返,那青光屏障亦是碎裂散开,周乾连忙脚足一顿,一朵白云从脚底生出,往左右遁去。半晌过后,仰头一看,漫天光华乱窜,魔辉与仙气四起,到处都是茅山宗门与南方魔教的门人弟子斗法场景。 而更在其上,几座元神法相,或是魔浪涛涛,或漫天璀璨,场面宏大至极,整个天空似是都被遮掩住,日光隐匿,却只是几人互拼手段。 周乾四顾而望,想从中找出何琴与宋大竹二人身影,却见到方林与一魔教妖女斗的正酣,数百只剑蝶围绕着那女子上下飞舞,那女子则把护身剑光上下遮拦,这人御剑术十分高,剑光化作一团寒流,时而分一,时而化四,已近有剑气化形之境。 如今局势是茅山弟子与白云观聚集的散仙正合力往下攻打,而南方魔教的门人则勉励守住方寸地界,其中几个道行高深之辈则想方设法把血魔胸膛上的七星破魔锥拔去,而上空的几位元神高人想必也是欲以哈哈老魔为饵,吊住这二人。 那何琴正与一敌斗的难分难解,周乾见状,连忙驱动离火珠内的玄阳烈火聚兽神链往上一绞,金链瞬息间伸出数十丈,如灵蛇探头一般钻向那人护身魔气中,只稍有阻碍,便穿透其脚踝,如烙铁般,血花一绽,剧痛传来,那人一声残叫,浑然没料到会有人偷袭,魔光一阵乱抖,被何琴找出一丝破绽,少阳剑当头劈下,如斩豆腐一般顺畅,两半身躯自中齐分,在血雾中落下…… “小师弟,你来的正好!”何琴抹了把脸上血水,颇为庆幸,“这妖人本领还真不俗。” “二师兄去哪儿了?”周乾连忙追问。 何琴努了努嘴,无奈叹气,“在那里呢!” 周乾转头望去,只见在泥沼泽中间,战局最激烈处,宋大竹身先士卒,与几名道行高深的剑仙连手攻打那哈哈老魔被封印之地,其势如火如荼,只看激烈程度并不逊色上方元神之辈斗法多少。 只见宋大竹一口仙蛟剑上下纵横,呼声赫赫,只见其背影步步向前,从无后退之势;若是他人看之,肯定不会想到此人之前还受了不轻的伤势。 “宋师兄又去拼命了!”何琴无可奈何道。 ‘真是剽悍!’周乾心想。 正如此时场面,鸠面老祖以一敌四,终是落了下风,匆忙之中,不时中一二法术,佛魔光辉也无先前明亮,那昊天神剑当头一劈,轰隆声巨响,把鸠面魔神砸入沼泽中,掀起上百尺高的泥浪;那赵天师则终是把那巨大怪手镇压下,置于一百丈雷阵中,雷锥置于上,为总枢纽,化作雷府阵图,任凭那巨大怪手如何变化,都无有作用。 何琴一拉周乾,拽上少阳剑剑身,剑光一转,绕了一圈,不知飞去哪里—— “三师兄,你跑偏了吧?”周乾见何琴驱使飞剑胡乱飞动,路线歪七扭八,不时还避开南极教门人法术,似是在乱飞,不解的问道。 “你懂甚!眼看这场斗法就是我七派即将取胜,那两老魔还不拼命!这时候不躲,还等着让其玉石俱焚啊!”何琴不回头喊道。 周乾一愣,此刻双方均是杀红了眼,自家也从未料想到这碴,没想一向嬉笑怒骂的何琴会有这般眼界,这也算是——优点吧?只是这般紧要关头——偷奸耍滑,不大好吧?!周乾颇为汗颜。 果不其然,那巨大怪手见挣脱不得,‘轰隆’一声巨响自爆开,肝髓流野!除了毁去雷阵,把赵天师击飞外,还把那附近无论正邪,数十条性命带走,其中亦不乏道行深厚之辈,可想爆炸的威力。 二人亦是受余波创伤,扑的跌落在地上,臭泥灌的满脸满嘴都是,血水亦是流了一地。 “老幺!你无事吧!”耳中杂音乱响,周乾听得何琴声音忽远忽近,十分古怪。 “我,咳,我无事。” 挣扎着划开泥水,双眼模糊,只见那群南方魔教门人裹着一个衣包,冲天欲突围,几位元神大能纷纷围堵,如割草般,杀的那群魔门中人毫无还手之力。而鸠面老祖的另一尊大鹏明王尊者法身则通体被昊天神剑透穿,金刚不坏身遭破,在空中摇摇欲坠。 眼看着七派大胜在即,地上如起肿泡一般鼓起,顷刻间便如人长麻脸一般,上空的元神高人早已注意到此间情形,纷纷把神识散开,深入其中,却只感地下元气着实紊乱,便是其中道行最深厚的金钩老人秦白眉,神识也只潜到十丈后就被一股诡异力量吸摄掉。 ‘嘭!’‘嘭!’‘嘭!’无穷尽的磁光一浪接一浪涌出,这种无质无形的光华,扭曲了虚空,转动了大地,重如山岳,无论是哪派仙人,都吃不消这等地壳暴动的巨力,一个又一个如下饺子般落地,除了那鸠面老祖,靠着佛魔合一,修炼出的颠倒五行轮转神光,一圈又一圈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光华氤氲洒下,抵住那地底元磁真光。 “哈哈,几位道友,可是没想到吧,这烂泥沼万丈之下乃是地极缝隙处,被老祖我以秘法炸开,那无穷尽的地壳磁气可是好受?”鸠面虽看似吃力,仍不在意般呵呵笑道,显然早已胸有成竹。 从地底忽然钻出一枯瘦老道士,正是那恶鬼门最后一位猛鬼道人,当年曾受酒道人重创,此时焦急道:“鸠面,快些走!这些七派贼人个个法力高强,只有趁这磁光最盛之时方能暂时把其困住,待片刻过后,怕就拦不住了!” 鸠面点了点头,虚挥连连,轮转神光洒下三条,把天狼神君、那口衣包、蒙鬼道人带挈,往远处飞去,只留下表情或愤恨、或惋惜的七派众人眼睁睁看其离开,重力压迫之下,便是元神高人也一时连法宝都祭不出。飞了十数里后,磁力稍弱,猛鬼道人与天狼神君已可缓缓飞遁,来其身前;鸠面打开衣包,便见一团血肉仍在缓缓蠕动,却怎么也化不成形,肉上还插有一把七星灭魔锥。 鸠面笑道:“老友,这便放你出来,于这天劫后保得性命,定然心境大进,法力很快便能恢复的。” “鸠面,那南方圣教的门人,我们不去救吗?”天狼神君有意加入南极教,见状问道。 “哼!有你们三位在,便是死再多弟子,我那师兄都不会眨眼的。”鸠面冷哼一句:“既然都答应入了南方教,老祖我也不屑反对,你们好自为之吧。” 语罢,手中光华流转,面色凝重,把那七星破魔锥握在手中,似是极尽全力般,一寸又一寸缓缓拔出,那团血肉缓缓化成一婴儿,看起模样,正是哈哈老祖…… ‘咔哒’一声,七星破魔锥被其随意甩下,鸠面老祖刚欲说话,那婴儿就化作一片血光钻入他七窍中,他全然没有防备,一脸错愕,与此同时,猛鬼道人右臂皮肤忽然冒出无数孩童鬼脸,径直捣穿了鸠面老祖肉躯…… “你二人疯了不成!!!”天狼神君大吼道,一下放出月华真罡欲阻其动作。 不仅那天狼神君大惊失色,就连地上众人亦是目瞪口呆,全然没想过竟然会出了这番变故,恶鬼门的四位竟在最后关头起了内杠!!! ‘对不住了,老友,有人要借你的天魔佛心一用。’哈哈老祖所化的血色匹练避开那月华,传音道。 鸠面先是迷惑,看了看二人复杂的面色,半晌,方恍然,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随即从空中掉落下,老魔修行之法与当世所传皆有不同,这天魔佛心乃是其道行的根本,失了它,便已离死不远—— 一道白雾爆开,哈哈老祖与猛鬼道人同时消失不见,那鸠面身躯掉落下时,地底元磁光华已削弱了不少,已有好几位道行高深之辈飞身而上,天狼神君要夺得鸠面残躯,正与其拼斗,为防老魔还有余气,玉剑子的斩妖剑早已插入其后背中,剑芒不停泯灭**中生机。 好巧不巧,那残躯正好落在周乾不远处,他与这老魔虽无交情,但于此时,心中却平添了一份悲凉,好似少了交心好友,忽然耳中传来声响,正是这鸠面老祖最后传音—— ‘小子,若你以后镇压不住体内魔气,便去找天鹏山白水涧飘摇洞,自会有解决之法。’ ‘那哈哈子、猛鬼所作所为……也罢,与你青城无关,操的劳什子心——’ “欲求道而解脱不得啊,徒呼奈何!!!”天地间忽然传出鸠面老祖最后不甘的声响。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名册 ( )午时左右,四川地界,青城五峰之一的玉虚峰,今日来了两名不之客,秦渔把他们送到洞外,寒暄了片刻,二人便驾着遁光离开。看书神器 又过了约有个把时辰,一道黄光包裹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儿从朝阳峰飞来,掠过连绵葱隆,长瀑小溪,清泉碧石,落在崖上,当先显出两只冲天辫,雪白小衣,然后便是粉雕玉啄的小小女童现身,正是6小仙无疑。 ‘咚咚咚,’小手拍打在石门上,“臭大师兄,我来找你玩了。” ‘咿呀’声响起,白玉洞自动打开,秦渔则跪坐在主殿蒲团上,闭目盘手,不知是在养气还是在修炼,6小仙可不管这些,走上前推了推他,道:“臭秦渔快给我睁眼,别装死。” 秦渔无奈的停了动作,叹道:“小祖宗,你怎么又来了!6师叔能放你出来?不是又偷跑的吧?” 6小仙嘿嘿一笑,狡黠道:“今日轮到柳师姐寻山,我便和她串通好了,只要在夜前回去即便无事。” 眼光一扫,便见秦渔身前的蒲团上摆放一木札,好奇的拿在手中,打开看了看,轻咦一声,道:“这不是那五脉论剑的名册嘛,我曾在柳师姐手上看过一模一样的。” 秦渔回答道:“离论剑会已有不久,太素峰的弟子正在清点人数,好安排房舍。” “宋大竹、何琴、何书、何画……”6小仙摇头晃脑道,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住秦大师兄,道:“怎么没有小仙我的名字?!” 秦渔顿时暗道了一声糟糕,就不该让这小祖宗看到此物。果不其然,6小仙气愤的大叫道:“你这臭东西怎么不让我参加,呜呜……我要回去跟我娘说,大师兄欺负我!”说完边摸着泪水,便往外跑去。 这时也顾不得风度了,秦渔慌忙着提腿就追了上去,若是真给她告了一状,她那护犊子的娘亲还不拿着寒仙剑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家这掌教席大弟子的身份可管不了一点用,且自己难道还真敢跟长辈动手不成?说不得就是一顿旁揍。 “六师妹!六师妹!你且听师兄分说,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斗法一事着实凶险,便是同门较技,亦有损伤之忧,你还小,这五脉论剑十五年一次,下一届你再去岂不是刚刚好?” 6小仙哭闹着不依,秦渔被她磨的没法子,只得道:“此事你去跟你娘亲说,他若是同意,我便无意见。更新最快最稳定)”6小师姐脸色顿时多云转晴,又抢了秦渔手中名册,说是要顺路替其交上,太素峰男子不得入内,秦渔当年曾误入其中,被冷月师叔狠狠收拾了一番,忌讳颇深,闻言也是只好同意。 6小师姐又缠着玩了好半天,这才心情愉悦的离了开,只剩下秦渔看着满是狼藉的洞府苦笑连连。 半空中,6小仙坐在飞天绫上,把那名册打开,拿着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笔在图图画画,先在玉虚峰三个大字下,补充了6小仙三个小字,想了想,‘小师弟信上说是就在这几天便要回来,不能把给他丢下,’又在6小仙三个小字下一笔一划写上了周乾二字,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师弟,师姐我就帮你到这儿了,有好玩的绝不会忘了你的。” 又过了月余时间,离五脉会剑的日子渐渐接近,青城派也不复以往的宁静,稍稍有些喧嚣起来,不少同门好友纷纷交流打探,以备不时,尤其是这次会剑之地还在太素峰上,此峰收下的全是女弟子,少有其他几脉弟子能踏足,着实吸引了众多视线。且参与中级教一战后,七八年未归的师门长辈也于日前纷纷归来,对山门来讲着实是一件大喜事。 “呦呵!三年未归,咱们这青城派热闹了许多啊!”何琴见不时有剑光于五峰间往来,一片兴盛场景,嘿嘿笑道。 “长辈面前,不许无礼!”宋大竹低声训道。 “不用拘束,不用拘束,热闹嘛,的确是好事。”火道人田雯摆摆手,笑呵呵道,弥勒佛似的。 “田师叔,你们五龙峰这次五脉论剑都会派谁上啊?”何琴见这田师叔好相处,愈胆大起来,竟开始打探起了内幕消息。 “这可不能与你说。”田雯弹了何琴一个脑嘣,摇头笑道,他为人忠厚,却不傻。 “小师弟,你无事吧?”宋大竹忽然转头,对后面的周乾问道。 “我?多想师兄关心,我无事。”周乾一愣,回道。 “那就好!我看你这几日神情都有些恍惚。” “老幺,你那包里放的啥?”何琴探头好奇道。 “哦,人间市面上的一些小玩意,准备带给小师姐她耍耍。”周乾听闻此言,笑着答道,这时表情才柔和了下来。 “呀,礼物我可忘了带了!”何琴一拍脑袋,叹气道。 守山弟子见得火道人田雯的面孔,也不多加盘查,很快便放行,田师叔要去五龙峰,宋大竹三人则欲赶回玉虚峰,便分别开,相处了近半年,周乾对这胖师叔倒是颇有好感,知其是个醇厚长辈,心中很是敬重。 那白玉洞前依旧长满绮花瑶草,小溪潺潺流过,水雾蒸腾而上,山间未融化的雪花映着霞光,照耀在白玉府玉璧,玲珑剔透,美艳十分;周乾几人还在空中时,便见那秦渔师兄背着双手,仰头含笑看着几人。早在泥沼泽一战后,众人便有飞剑传书给他,告知其回程日期。 “师兄!” “大师兄!” 几人纷纷打招呼,秦渔一一点头,打量诸人,半晌才感慨道:“三年未见,几位可都是变了许多。” “我辈修道中人养气炼体,面容常驻,哪里会有的变化。”宋大竹哈哈一笑,粗豪道。 “非是外表,而是气质变化,想必几位此次入世之行,都收获颇丰啊!”秦渔不以为意,摇头笑了笑。 “可不是,大师兄我跟你讲……” 一边嬉笑言谈,一边把尘世间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一一说来,虽已在信上大概说了些,但秦渔依旧听的津津有味。众人三年未见,自是好一番亲近,直至月挂枝梢,才不舍的离去。 周乾与何琴自是休息去了,近月的飞遁赶路,便是剑仙,也已颇为劳累。何琴回到自家墨香府休憩,而周乾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魔气镇压不住,怎么会呢?自己明明从未修炼过,那魔气就算是驱散不掉,也不该增长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鹏山白水涧飘摇洞,难不成真要去一趟?还有鸠面道人死前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与青城无关?那又该与谁有关……’ 秦渔与宋大竹二人则乘着月色赶到玉虚峰后山,在离峰顶太极主殿二十里外,坐落着一颗高大百丈的老松树,纹理深厚,枝繁叶茂,竟有数十人合抱之粗细,更奇异的是,那老松树树身中空,天然形成一道道枝条阶梯,秦渔当先鞠了一躬,恭谨道:“青松前辈,不知师傅可出关了?” “原来是小秦渔啊,艾道友正在赏月品茶!你进来吧。”那松树枝叶一阵抖动,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于青城派名气流传甚广的树亭原来竟是一木精修道。二人顺着阶梯缓缓而行,半晌后,便来到门外,不用开口,木门便缓缓钻入树身上,只见得青城掌教艾如真正坐在一小桌前,欣赏着窗外月色,桌上还沏着一壶青茶,早有两杯置于前,热气腾腾。 “尝尝,今日才从山顶上摘下来的。” 二人连忙吃了一口,只觉通体舒泰,清宁至极,艾如真则看着窗外月色,与万丈山巅上欣赏,此是别有一番意味,可过了良久,宋大竹却是坐不住了,嘴巴开合几次,欲言又止。 “说吧,知道你早就不耐了。”艾如真转过头,微笑道。 宋大竹憨笑两声,道:“师傅,你知道我是粗人,最不懂这些雅致之事。” “听渔儿说那鸠面似是被恶鬼门另二人所杀?” 宋大竹点了点头,便把泥沼泽一事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许多在周乾看来云画雾绕的表象却都是正邪二派相互算计的成果,从十几年前七派就开始谋划此事,到烂泥沼一战时,方才结束,其中许多辛秘,怕是连他自己都未必却知晓。 说了许多,尤其是鸠面被哈哈子与猛鬼道人联手谋害后,艾如真抚须皱眉,想了许久,方道:“那鸠面老祖死前可曾说些什么?” 宋大竹一愣,道:“似是一句话都没说。” 艾如真点了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这便完了?二人具是一愣,却也不敢违背师命,鞠了一躬,走到门口,宋大竹似下了决心,道:“师傅,我还有一事——” “哦?” “七派合力,诛杀恶鬼门四魔,本是商议好的,可在那紧要关头,连山宗的赵公明师叔却推脱因元气消耗颇多,未有参与,就连其门下弟子也无一人出手。”宋大竹一字一句道。 艾如真看着手中杯中茶水,许久后,方道:“为师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云篆仙法 ( )“小师姐,看,此乃抖嗡。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周乾从包裹里拿出一物,乃竹棍栓线,缠在木轴上抖动,出空灵的声响。 “咦?小仙来试试!”6小仙双眼放光,念念不舍的把嘴里的糖葫芦放下,双手生疏的一起一伏,摩擦出的响声忽大忽小,时断时续。 “还有九连环,”周乾又拿出一串铜环,相互贯穿,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若是不通解法,可是很难解开的。” 6小仙顿时喜新厌旧,弃了抖嗡,好奇的把它拿起摆弄了起来,地上还稀稀拉拉摆放着风筝、饮水鸟、走马灯、鲁班锁、泥人、瓷娃娃……多种多样,具是周乾在凡间购得的小玩意,用来‘讨好’自家这位小师姐。 见她东玩玩,西看看,一副喜不自胜、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轻扬,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轻道:“这下可原谅我了吧。” “哼!才不干,大师弟你不辞而别,一去就是两年多,两年多都没人给我讲故事,小仙好无聊!”6小仙大眼一扑撘,委屈道。 “好了,好了!以后出门都带上你行了吧。”周乾把6小仙抱了起来,好言好语道,对于这小仙师妹,他可是一直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生怕其受委屈。 “拉钩,”大手小手一碰,6小师姐又神气起来,小手一挥,这些小玩意顿时飞起,整齐的放在桌椅之上,“大师弟你给我讲狗蛋儿小剑仙的故事吧,我可好久都没听过了。” 周乾刚欲开口,门‘哗啦’一下被打开,走进一位温婉动人,如画中仕女一般的女子,见二人亲昵姿态,忍不住抿嘴笑道:“怎么,小仙又被你哄开心了?我还记得周师弟你刚来时,小仙师妹可是气呼呼的说什么也不理你呢!” “柳师姐!”6小仙不好意思的跳下来,捂住柳云的嘴巴,不让她乱说。 “周乾见过师姐。”周乾面容恭谨施礼道,这位柳师姐可是朝阳峰最杰出的小辈之一,论修为可与大师兄秦渔相差无几,道行实在高深,自家可不能放肆。 “师弟与小仙相处这般好,朝阳峰便是你半个家,无须多礼。”柳云很是亲切道。 二人主宾落座,柳师姐又问了些修行琐碎,聊了些趣谈,当知晓周乾已开了泥丸宫后亦是一阵惊讶,约过了半个时辰,见时候不早,周乾便主动告辞,挽留了几句,知其有事,便也不强求。6小仙也一蹦一跳,跟屁虫似的与他大师弟一起。 “师傅,你就别藏着了,人家都走了!”柳云扑哧一笑,摇头道。 从门外走出一美妇人,面如开莲,言笑晏晏,受徒弟取笑,也不以为意,正是朝阳峰座,6小仙之母,苏如,闻言辩道:“我亦是担忧小仙这孩子遇上匪人,她这孩子,最没心机。” “被酒师叔看上的人,哪里会是什么歹人。”柳云莞尔:“您这是丈母娘看女婿呢!” “当母亲总是要多担些心,”苏如一副理所当然,转而又道:“周乾此子真是不俗,以他的资质,竟能在这短短时间内,修炼到心法的第四层,倒是出乎我预料,想必前几年入世该是得了不小机缘,只是有听闻他在人间时,家遭巨变,一门上下,具惨遭杀害,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小师妹现在十岁不到呢,师傅你想太多了。” “总得先备着才好。” 见这当娘亲的委实过于操心自家女儿了,柳云也只得打住,换了话题:“五脉论剑仅有半个月了,不知6师叔把人选定下了没……” 另一边,周乾驾着白云与6小仙离朝阳峰越来越远,这朝阳峰位于东边,高耸入云,层崖峭壁,尤以山间各类树木众多,密密麻麻,清晨阳光一打,万丈高山渲染着冉冉金光,如佛土仙境一般,亦是青城八景之一的灵山。 周乾正欣赏着这般天地奇景,坐在白云上的6小仙忽然道:“以往都是我驾着遁光带上大师弟,现在大师弟你道行够了,能带着小仙我,真好。” “有什么好的?”周乾转过头,好笑道。 “就是好。” 过了半晌,6小仙又问道:“大师弟,我们去哪里啊?” “五龙峰,大师兄他们也在那里呢。” 仙云一转,向西边飘去,那五龙峰山形最为奇特,虽高度稍稍逊了其余四峰一筹,但从中部近五千丈处便分叉出五座山头,好似五只石龙从山内拔出身子,甚是雄壮巍峨,望而生畏,令人嗟嘘。 云朵降在最高的一只巨大石龙上,那峰顶或称龙头足有上千亩大小,一眼望不到边,两位巡山弟子见得周乾,赶来问道:“这位师兄来找何人?” “我是玉虚峰的周乾,大师兄约我在接天台见面。” “哦,原来是周师弟啊,久仰久仰。”那二人顿时改口道,虽说只论道行周乾说不得还高过这二人一丝,但青城山门辈分最小的名号看来是怎么也摘不掉了。 “接天台往西走,约有十五六里便到了。” “多谢二位师兄。”周乾苦笑着拱了拱手,拉着好奇的6小仙,向西飞去。 “大师弟,他们怎么这种眼光看你?” “大概是没见过面吧。” 不到一炷香时间,二人便赶到那接天台处,接天台位于东边龙头最高处,那高台约有百丈,宽六丈,由琉璃仙玉、分光石、百彩瓦搭建而成,何琴三兄弟正在其下,而塔上的人影好似大师兄秦渔。 “老幺与六师妹一起过来了啊!”三人纷纷打招呼道。 “你们三个大笨蛋来这里做啥?”6小仙歪着头问道。 “替小师弟收集空灵之气,好准备替其先炼成剑胚。”何画解释道,以周乾眼光,两年多不见,这何五师兄的道行竟不比三师兄何琴低上多少,这何家三兄弟中,何画的天资果真是最好。 “周师弟,上来!为兄教你收集空灵之气。”高台上传来秦渔的声音。 周乾连忙驾着白云符化成的仙云扶摇而上,来到台上,只见秦渔正双手需摄,一道道看不清形状的气体被抓住,缓缓落入身旁玉瓶中。 “我传你云篆仙法,你先悟通其中的摄取之术,于此台上收集空灵之气,接天台可上连九天,与你日后修行可有帮助。” 话音未落,大师兄的指尖便点在周乾眉心上,一篇篇法术纲要流入其脑海中,云箭术、青云仙雷、彩练霞光、浊烟诀……涵盖万千,功效各不相同。 “这里共有我青城的一百零八种小乘法术,你既然开辟了泥丸宫,这些东西也都该交给你了,不过仍要以心经为主,切不可贪图厉害,舍本逐末。”秦渔严肃道。 周乾认真的点了点头,出山游历后,他亦感到自身手段的不足,虽说御剑术玄妙,但万一有能人法宝能克制飞剑呢,那自家岂不是如掉毛野鸡一般,待宰杀尔。时间仓促,只得先参悟收气手法——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剑 ( )这套摄取之法唤作龟蛇相吸之术,颇为简便,周乾只参悟了半个时辰,即便悟透,起身施法,脚步时方时圆,掐指虚招,姿势古怪,随其动作,接天台琉璃瓦上转过一道光泽,随即一道青光穿入周乾神识中,视线先模糊,继而一清,所观景色已大有差异。更新最快去 如在九天之上,一览无际,无穷尽的罡风煞气随处可见,激荡不休,大大小小的漩涡龙卷诞生明灭,好一片凶恶的场景。 自视己身,就见自家似化作一道青气,从极远的地面伸出,心神一动,意识又回到身躯内,这才知晓接天台的作用,果真能上连天际,对秦渔一点头,心神又转回苍穹九天。 这次仔细打量整个灵空,清气上浮,仿若锅盖,五颜六色的彩光琉璃乱窜,若非有接天台仙气包裹着自家,使其三光不昧,意识怕不早就被吹散了开,心中存想先前悟得的法决,一道道仙气伸展出去,往其中最不起眼的小气丝摄取,很快便收得三四道,一共约有拇指长短。过了不久,法力便消耗颇多,坚持不住,眼睛一睁,回到肉身上。 而通过龟蛇相吸之术摄取的空灵之气已浮在身前,心中一动,便顺着瓶口水质般的流入玉瓶内。 “这接天台乃五龙峰异宝,寻常时不借予别脉弟子使用,好在田师叔宽厚,此次想必也是为了酬劳你们此行的苦劳,多试几次,定然受益匪浅。”耳边传来秦渔的教诲声。 周乾一愣,转头四看,见何琴三人连同小师姐一起闭目修炼中,显然是得了秦渔的嘱咐,对其轻轻点头,复又沉下心神,细细感悟,只觉接天台凭空化出一道长虹,似是汲取了整座五龙峰的灵力,瞬息间便冲入万丈高空,度快的不可思议,情景一转,便又来到九天苍穹,罡风煞气乱飞,再远处,便见星辰各置其宫,仿若触手可及,但又似是极远,各其光,射在无穷大气中,五光十色,琉璃光景。此乃人界与仙界的空隙处,看似极为美丽,实则暗藏杀机,便是度过一次天劫之辈,若是一不小心,也会被这无穷尽的乾天罡气磨灭了本识,元气大伤。 待的越久,便感到压力越深,直透过整个青气包裹挤压住整个三魂七魄,好似凡人被淹在水中,周乾这次多撑了半炷香时间,直至脑海空白,再也无力方才罢休,那空灵之气则已有三寸来长,来回数次,不知是否是自家错觉,所视花草山川似是更清晰了些,耳边鸟鸣更加嘹亮。 许是见周乾疑惑表情,何画笑嘻嘻道:“老幺你可别小觑这点效果,此乃你魂魄凝实之兆,往往修为越低,效用越好。” 周乾先是一惊,继而一喜,这魂魄凝实与修道之人可是天大的好事,便是仙丹神药亦无法有此功效,没想这接天台有此神用,就听何画又道:“每人每日只限七次,这是五龙峰的规矩,而且过了这次数,就有损己身,小师弟你可别只贪图眼前利,趁我不注意,悄悄多来上几次。” 这何画一副嬉皮笑脸,没正经的样子,但周乾知晓他可从无虚言,便道了声谢,回想了下,不知觉间,自家竟只剩下两次机会。深吸了口气,凝神闭目,再次来到这两界缝隙处。 这一次却与前几次都不相同,罡气乱窜,群星光华乱闪,一只看不清面目的大鸟出现在眼前,长不可计数,宽不可计数,双翅一展开便覆盖了半个乾天,一股铺天盖地的汹涌气势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要挣脱出这片天地一般,那如太阳大小的鸟眸一转,扫过周乾,顿时浑身一冷,如同裸着身在三月寒冬,从身子寒到骨子里。 那大鸟似是浑没注意周乾这条小虫子,双翅一蒲扇,沿着一道玄妙的弧线,周围的罡气煞气亦随其而动,眼睛一花,那大鸟便在空中化作一黑点,与群星相近,忽然剧痛传来,原来不知何时,包裹灵识的青气破了小口,些许罡风吹了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大手便把周乾按住,现已在接天台上。 ‘呼呼’直喘着粗气,额上汗珠直落,周乾抬头一看,便见师兄弟几人正关切的看向自己。 “没想那万年鲲鹏竟会路过此地,真是……”秦渔没了言语。 “大师兄,那便是鲲鹏吗?”6小仙好奇道。 “嗯,再无其他鸟类有此威势,没想如今人间竟还有此类神鸟留存。”秦渔感慨道。 “传闻鲲鹏所经之地,不是大吉,便是大凶,也不知是真是假。”何琴摸着下巴,猜测道。 “难不成我青城会有灭门之灾?”何棋刚一说完,便被几人怒目而视,连忙讪讪笑道:“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小师弟炼剑所用的空灵之气也收集的差不多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不知觉间,黄昏已至,三人见得那横亘天际的鲲鹏,也无了游玩兴致,刚欲转回。便见接天台前立有一人,还是周乾识得,号称五龙峰小辈中的第一人,且莫名的对自己有着莫名敌意的——赤霄剑秦起。 “原来是秦师弟,真是许久不见。”秦渔笑呵呵的道。 “秦师兄,”秦起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周乾,冷冷道:“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下次再碰上可得让你吃些苦头。” “呃,记得。”周乾摸了摸鼻子,很是无辜。 “放心,看在分属同门,我会留你一条性命!”赤霄剑‘锵’的一声出鞘,寒光四溢。 “你这臭小子,想干啥?谁让你欺负我大师弟的!”6小仙义愤填膺,放出飞仙棱便挡在周乾身前。 “好家伙,敢欺负我们玉虚峰门人,兄弟们抄家伙上!”何琴鬼哭狼嚎一声,放出少阳剑,与两个兄弟三剑合一,黄光璀璨,三阳一气剑眼看就要放出,可随即就被秦渔一脚踹翻。低骂了一声:“乱搞些什么玩意!” 6小仙也是跃跃欲试,也被秦渔一把拎住,丢给周乾抱住。 “大师弟,我会保护你的,你放心就好!”6小仙两条冲天辫在周乾下巴乱挠,小短臂握拳,认真道。 “是,是。”周乾嘴角抽了抽。 “秦师弟,怎么回事?”秦渔皱眉道,他可不似田雯好脾气,能惯着这位小天才,同门相残,可是青城大忌,门规在前,他这玉虚峰席大弟子可代师问责。 “你问他!”秦起仇恨道。 “我?我不知道啊!”周乾无辜道。 “哼!周小子,你敢做不敢认吗!” “秦师兄我到底做了何事?惹得你如此生气?” “无须言语,一剑还一剑,你可敢接之!” “只是一剑罢了,有甚好怕的!”周乾表情冷淡下来,自家修了仙,好似把江湖中的豪气丢了不少,不管如何,打了再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浮萍仙塔 ( )“周师弟,你莫要冲动,这秦师弟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秦渔劝道。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只一剑罢了,师弟我修行也有六七年了,这点能耐还是有的。”周乾摇头道,虽说道行有高下之别,但若因此避开,怯敌畏战却是不争的事实,自己可以昂着头被打败,但不能苟且偷生,小剑仙这个称号是师傅传给自己的,绝不可让它蒙羞。 “三师兄!” 何琴会意,少阳剑打着圈落在周乾手上,剑身呈黄铜色,握上去颇为沉重,挽了个剑花,‘这次回玉虚峰后,想必就能祭炼自己的飞剑了吧!’ “请师兄赐教!” “倒也不是无胆之辈!”秦起冷哼一声,抽身飞出,赤霄剑化作十数丈的紫光汹涌斩来,花草伏身,树叶飘散,冷风拂过,一剑之威,竟使这方圆天地变色。 “糟了!秦起竟毫不留手,小师弟有危险!”秦渔长身而起,手中戊土化铁剑丸几近射出! 谁知周乾亦有手段,剑光一转,仙青色幕生出,又从其中窜起五六道身影,往四面八方飞去,正是猿公剑决中精深手法——诈剑术!以剑光幻化人形,栩栩如生,以肉眼所视,分不得真假。 秦起虽把青云心经修炼至八层以上,但毕竟未得元神正果,神识无法出于体外,哪里能找出真身,只得把剑决一掐,横空一扫,瞬息间便灭掉三道假身,只余下两个‘周乾’分左右飞去;秦起当机立断,赤霄剑往其中一个追去,盏茶间便尾缀其后,显出这通灵仙剑的厉害之处,而另一个周乾则放出一道黄色飞剑。 “好生奸诈!”秦起低喝一声,虚空画圈,窜出一片太清仙气,但与周乾不同,青光中隐隐透着金芒,看上去锋锐十足,此乃其千辛万苦寻得的赤金浓煞,融入自身真气中,驱使时比同等道行的青城弟子,威力要高上近半,也是其自傲的本钱。 太清仙气凭空化作一青砖宝塔,那少阳剑打在其上,竟被反弹而回,丝毫不得损。 ‘浮萍仙塔吗!’秦渔见周乾一时无碍,便放下了心,默数塔层,共有十三,若有所思,这法术《云篆仙法》上亦有记载,练至顶层可能生出十五层的塔楼,护住其身,坚固异常,少有法宝能伤之,看来这三年这秦渔亦是没有荒废,修炼出这般厉害防身宝贝,正好弥补其斗法手段的缺陷,一攻一守,对上何人也都不觑。 自身立于不败之地,秦起反而面色阴沉下来,短暂间竟然收拾不得此子,与三年前二郎庙中靠6三官解围时的凡间子相比,真可是刮目相看;不在大意,使出得意的手段,剑光分化之术,化作一巨兽,鹿角驼头,蜃腹鱼鳞,浑身赤火,周乾仅到其前腿关节处,真是火麒麟无疑。 一声咆哮,喷出大量三味真火,铺天盖地而来,周乾面色大变,不假思索的一拍白玉符,身驾浮云便往空中遁去,那麒麟又是一个吞吐,狂风大起,凭空生出一股巨大吸力,被其吸摄,足下白云竟反转向其口中。 大风烈烈作响,‘咔哒’一声,系住长的细绳竟被吹断开,周乾一头灰白色的头散乱开,扑头盖面,手掌一挥,离火珠自袖中打出,珠子上猛然分出四条铁链,‘哗啦哗啦’往麒麟四肢上盘去,眼看就要拴住腿脚。 可秦起法力精深,早便料到此招,双手虚握,反向一推,凭空生出数百道赤色剑影,这亦是剑仙绝学之一——万剑诀,乃是仿剑光分化炼就的本领,如雨打芭蕉,密密麻麻,那四条铁链一阵乱抖,随即便四分五裂开,复又化作金粉钻入离火珠内,周乾闷哼一声,嘴角沁出血丝,显然是受了法宝反噬,本来这玄阳烈火聚兽神链不该如此易碎,但一来周乾法力未练至高深处,二来那剑影实在犀利,便造就了如此结果。 密密麻麻的赤色剑光冲来,自家却已把手段用尽,周乾低叹了口气,还是输了,忽然一道身影挡在身前,手掌抬起,滴溜溜的剑丸以肉眼难见之一阵乱动,传出一阵鞭炮连响声,冲此方向的剑光便几乎同时间碎裂开。 “你想插手!” “别说一招,便是十招也够了,怎么,秦起你还想食言不成,那本人便与你斗上一斗!”秦渔寒着脸道,化铁剑丸随身而转,师傅艾如真从不管事,他这个大师兄便担起照顾师弟师妹的责任,便是五龙峰座田雯在此,他亦不会再退上半步。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好半晌,秦起冷哼一声,赤霄剑涨大几圈,右脚踩上,“本人说话算话,周乾,我们的梁子算是解了,但你这玉虚峰大师兄,在五脉论剑时可莫要早早输掉,到时再一较高下!也让某家看看这名传青城的戊土化铁剑丸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到时便让你试试!”秦渔面容冷峻道,脸上的伤疤显示出他并不似周乾几人往常看到的谦谦君子,亦有严酷一面。 随那秦起离去,何琴三兄弟马上大呼小叫起来—— “大师兄好厉害!” “师兄威武!” “师兄你好帅啊!” “闭嘴!”秦渔没好气的喝道,“回山了。” 路上,秦渔疑惑道:“小师弟你和那五龙峰的秦起哪来的过节?” “我真是不知。”周乾苦笑摇头,这算是天生的对头吗?见面就看不顺眼? “那可就奇怪了,秦起虽是狂傲,但也没有惹事生非的性子——” “小师弟,你体内的太清仙气已由后天转先天了?!”秦渔又问道。 “是的。”周乾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向大师兄请教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但却一时无有机会。 “老幺这么厉害?”何画从另一飞剑上不安分的探头来,道:“怪不得他能撑下那小贼的厉害招式,虽然小师弟只心法第四层,但论这仙气精纯,已不逊色于我们哥仨,万一同门较技,说不得我们还不是小师弟的对手呢。” 何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顿时气到了秦渔,破口骂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你们修道多久了,小师弟才修行不到十年,怎地一点上进心都无,回山后统统闭关,不到五脉论剑,不准出来!” 见惹怒了秦渔,何画顿时如蔫了的茄子,低眉顺眼的应了一声,驾着飞剑跟在其身后,另外两何家人亦是一通埋怨,三兄弟有福未同享,倒是有难不得不同当了。 “小师弟,待得闲暇时,得把你入世修行的经历好好与我讲讲,让师兄也开开眼。”秦渔大有深意道。 “是。”周乾点头,莫名的一阵心虚。 “其实以小师弟的道行,已可参加五脉论剑了。”何琴忽然道,三兄弟中,他算是最成熟的一位,虽然也好不到哪去。 “可惜名册已交,小师弟再磨练几年吧。” “嘿嘿嘿嘿,”6小仙一阵得意的笑,“小仙可是帮师弟报名了哦!” 见6小师姐一副洋洋自得的可爱模样,周乾忽然很想笑,心中一片安宁——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火池炼剑 ( )入夜前,周乾曾与秦渔促膝长谈一番,把在困扰在心中,关于修行上的疑惑请教了大师兄;而秦渔不愧道行高深,几句话便点通了他,又说了些这三年入世历练时所生的几件大事;犹豫半晌,还是未把自家体内生有魔气一事说出口,或许太过珍惜这山门时光,而青城派毕竟是正道七大派之一,其因莫论,能容许本门弟子离经叛道吗?周乾不想去赌,不是胆小,实在是舍不得。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第二日,二人于白玉府前斗了一场剑,秦渔也稍稍认真了些,方把周乾击败,言语间已肯定,这小师弟真实实力已有心法五六层的水准;便是天资不俗,寻常门人修到此境也需数十年苦功,自是赞赏不已,感慨玉虚一脉复兴有望,又暗自劝诫一番,这《猿公剑诀》虽用的便利,但毕竟不是大道,不若把这份心思用来钻研《青城剑诀》,定然大有收获,周乾自是点头。又把得自襄水泉眼处的一葫地水真精交予大师兄,请其交予自家名义上的师傅——酒道人,或可对其伤势恢复有益,秦渔更是惊叹小师弟的机缘不浅,这般天材地宝都能入怀。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乾便一边苦练《青城剑诀》,另一边则开始研习云篆仙法中的一百零八种法术,这些术**用各异,高低着实难辨,修炼到极深处后,威力都是不凡,青城派传自广成子道统,源远流长,种种法术具是历代前辈修习苦练过,早已摒短增长,若非天资横溢之辈能独辟蹊径,一步步按部就班的修炼亦能有所成就,火道人田雯便是此例,只是非大毅力大勇气者方能熬过数十年,数百年的勇猛精进,日夜苦修。 选法术时尤不能专而不杂,否则一事无成,这是几位师兄反复叮嘱过的,周乾自然听进心里,只挑选了三种,一名白虎混煞法,这道法术很生奇异,并无攻防之能,而是可以把天地间种种罡煞仙光融入体内真气中,增其威能,那秦起何以如此厉害,便是在一凶恶之地,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千年前就留存的赤金煞坑,取其中精华,练就这极厉害的赤金剑气,方能于五龙峰一脉中独占鳌头。更新最快最稳定) 第二种唤作百气强身术,亦是辅助之用,乃取天地灵气贯体,强筋活穴,修补体内暗伤,周乾之所以选此,却有不可告人之目的,那盘踞在神庭穴中的魔气小人始终是个祸害;按照云篆仙法上所述,这法术练到极深处,甚至能把身躯穴位随意开合封闭,毁去亦是不难,便是为了做最后手段,拼死一搏,若不幸真入了魔,便冒着道行大损的风险,彻底斩除此祸害。 第三种周乾本想选一护身法术,好似那浮萍仙塔一般,直至了解这道法术的修炼难处,方才咂舌,那秦起练就的这仙塔护身真不知耗费的多大苦功,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此术法所借用外物太多,若非福缘厚泽,卡在某关窍数年数十年不得寸进,可才是真正急煞人,这云篆仙法中的护身仙术大都如此,怪不得当今炼气士飞剑法宝众多,各有其名,但少有威能赫赫的防身至宝能传于世间。 正为难间,忽然眼光一亮,打定主意就是它了,你道为何,那云篆仙法最后竟还留有一道法术,说是法术其实更似于阵法,却也不准确,好似把阵法、法术、御剑术三者合一,生成的四不像,但周乾却恰恰看重它这一点,此法唤作多重剑柱,构思巧妙,委实有趣。周乾又看了看,创出这道法术的前辈不是别人,正是酒道人,真真出乎意料。 说也奇怪,周乾刚把这三种法术默记于心中,那云篆仙法上余下一百零五种的名称、用途、修炼之法通通不翼而飞,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无了;但按情理来说倒也恰当,青城传承至今,自是有些隐秘手段的,不然魔教妖人只需抓住一名道行浅薄的门下弟子,难不成青城道统便外泄了出去,也太过容易了吧。 半个月间,周乾只来得及把这三种法术的符篆种子粗浅修炼出,置于体内丹田处,却是暂时使不得其中威力,乃因更有一事扰动了其心神—— 能让周乾如此挂心之事自然是祭炼自家的独门飞剑百灵了,宋大竹师兄在炼剑池传来的消息,似是有一座火炉空了出来,便连忙把天魔陨石、空灵之气、百鸟唾液、千年柳木四物拾掇好,飞向那火池。 受先天聚火大阵的影响,便是极远处,也能感受到其中阵阵热气,火池所在的整座大山都好似蓬勃而动,蓄势待,今日看守的弟子周乾并不认识,只知是冲玄峰门下,略微寒暄了几句,便进了山腹中,火池上方的三足铜炉咕嘟嘟冒着白烟,散在四周,更显烫热,若非来此的都是剑仙一流,怕不早就热昏过去。 只见六座铜炉均是紧闭,好似皆有人在,‘咣铛’一声,“小师弟,这边!”宋大竹打开炉门,朝周乾招了招手,原是宋二师兄占了这最西边的一座。 “五脉论剑还有月旬便要开始了,同门个个都跟了劲的老黄牛似的,这位子好生难占。”宋大竹憨厚笑道,在未入青城前,他可是田间的一把好手。 “麻烦师兄了,”周乾真心实意道谢。 “哪用这般客气!”宋大竹满不在意道,“这便开始吧,小师弟你可把那炼剑手法参悟通透了?” 周乾点了点头,自家这半月间早就把这炼剑手段背的滚瓜烂熟,只看此次能否功成了。宋大竹挥袖一抖,便落下七八件卖相不凡,光晕流转的宝贝,翡翠精、万丈清泉、太清石、萃铁粉、月华水、百年松根。 这些都是玉虚一脉的几位师兄弟东拼西凑,聚来的炼剑之物,这时便显出了师门的好处,底蕴深厚,帮者甚多,如是旁门散仙,想要收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不知要耗费多少岁月,更别提这以**力开辟出的火池仙地,供给门人弟子祭剑炼药。 周乾先是闭目修养了数个时辰,直至感到精元充足,法力饱满,自身状态达到巅峰,方才罢休,低喝一声,双手虚抬,原本置在地上的天魔陨石便浮起,铜炉一转,底下火池中火势一下大涨,升腾两三尺之高,热流汹涌,铜炉一阵抖动,四壶口同时喷出无色无形的仙焰,灼烧在魔铁之上,嘶拉嘶拉的声响间杂。 一道道法印捏出,那拳头大小的铁石渐渐融化、拉长,好似无形的大手正在揉捏一般,丝丝魔气消散在半空,这无根灵焰毕竟是仙家宝物,正逐渐除去其从九天落下,冲破欲界时沾染的天魔气息,宋大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魔有别,若是剑成之后仍有魔性,怕施展不出十分的仙家手段,大手按住周乾后背,一股精纯浑厚的太清仙气涌入体内,得此助力,周乾精神一震,熔炼天魔陨石的度更加快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这魔石逐渐化成黑色汁水,翡翠精与太清石弹入其中,那黑质渐渐变得青黑蓝三色,光芒时暗时明,翡翠精增锐,太清石加坚,二者一属金,一土质,相生相克,三种色彩交相辉映,渐有融合,转换不休。 又过了良久,待那混合之物变得圆亮亮,光闪闪,周乾深吸了口气,神情变的极为庄重,这飞剑能成与否便是看接下来的那百灵阵图能否印刻的上,成败就此一举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百灵剑胎 ( )“呵,好生热闹!”何画一脸兴高采烈,瘦脸四处打量,啧啧感叹。追莽荒纪,还得上。 ‘这太素峰真是好看,那冷月师叔却从不让别峰弟子踏足,真是可惜!’附近不时有同门师兄弟传来类似的言语。 却真是如其所说,不知是何缘故,山中积雪常年不化,从峰顶到山脚,一片银装素裹,哪怕现在七月流火季节,花草树木亦穿白衣,脚踩地上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冰凌花开了满地,一片清香。 “大师兄怎地阴沉着脸,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何画欣赏够了周遭美景,忽见秦渔面色难看,悄悄问道。 何琴正脚踩怪石,俯视山间,闻言转头,憋着笑意,小声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吧,我也只是听大竹师兄讲过,好似当年大师兄年少轻狂,一个人悄悄摸进了太素峰,私会佳人,正好撞见了冷月师叔,被其狠狠拾掇了一顿。打的那叫一个惨啊!据说还是大竹师兄把他背下山的,要不然,嘿嘿……”何琴一阵挤眉弄眼。 “没想大师兄也有过这么精彩的**韵事啊,我还以为他跟咱们师傅一样,不识人间烟火呢。”何棋挤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 三人好一阵嘀咕,添油加醋,把这件陈年往事说的天花乱坠,曲折离奇,比小剑仙列传更加恩怨情仇,方才意犹未尽。 秦渔见这几个不省心的师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计划些什么鬼点子,顿时就是一阵头疼,干咳了几句,道:“你们几个,有什么不能当我面说的。”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道。 “这里可是太素峰,你三个一定不要给我惹事,不然冷月师叔惩治你三人时,我可不会替你们说话。”秦渔告诫道。 话音未落,三人脸上同时冒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何琴阴阳怪气道:“大师兄这话说的有理,真要给冷月师叔给逮到,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正是正是,万一真是受了门规,大师兄可指望不上,也不能老麻烦二师兄,看来也就得麻烦小师弟给我们搭把手了。” “唉,这太素峰美人实在是多,何大、何二,咱们三兄弟定要互相监督,免得一个不查,犯了色戒。”何画认真道。 秦渔狐疑的看了三人一眼,不知所谓,带头向前走去,三兄弟在背后互作鬼脸,捧腹作大笑状。 转过一小山角,只见前方一太素峰女弟子早已等候在前,见得众人,道:“师傅有令,让众位师兄便在听湖小筑落住,后方乃吾一脉姐妹所居之地,实不方便外人进入。” 无人敢有异议,那冷月师太可是连掌门都曾当面反驳过的厉害人物,便是有这想法,众人面前,也不敢诉之于口,不然岂不是太过孟浪下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顺着人群往另一处走去。 这太素峰倒也没亏待众人,很快便来到一清澈无暇,水平如镜的小湖旁,背靠悬崖,前有一片雪松,白云从身边流过,触手可及,一片冰凉,不时还有冰晶雪花从其中飘出,缓缓落在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湖边立有一排青砖白瓦,古意朴拙,离五脉论剑的日子还有三天,想必这便是众人的暂居之所了,与众人分配好后,那太素峰女弟子便告辞离去,自始至终,也没有多言半句。 “这座师叔也太不近人情了,咱们到这里这么久,也没多见一位师姐或是师妹,真是扫兴。”一名身形高挺笔直匀称,儒生打扮的男子摇着一柄玉扇,摇头抱怨道。 “娄望舒师兄,你们朝阳峰的柳云师姐,白玲师妹可想必也报了名,怎地缘悭一面。”有人问道。 “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立下的规矩,我们师兄妹一行人刚上山,便被那接引女弟子分开,想必此时,那两位也已到了太素峰后山了吧。”娄望舒轻笑道。 “他就是上次论剑会使得师兄你败北的对手?”何琴附耳道。 “嗯,当年我破不开他的五气烟罗,便主动弃剑认输了。”秦渔坦然道。 “他这般厉害?”何画不敢相信道。 “嗯,他可是朝阳峰6座的亲传弟子,有些手段也是理所当然。” “哼,那有甚么,大师兄你还是掌教真人的大徒弟呢!” “哈哈,这位师弟说的没错,当年那娄望舒也只靠着那件异宝侥幸胜了一招罢了,这一次秦师兄定然会一雪前耻,争得头名。”这道声音不知有意无意,使得当事二人都能听得到。 “赵谋师弟,切勿妄言。”秦渔皱眉。 一个面容普通,但气质颇为不俗的冲玄峰弟子走了出来,朝二人歉意一笑:“些许挑拨离间,还望二位师兄不予计较。” 这倒是坦率,秦渔苦笑着摇了摇头,娄望舒也是微微颔,向其示意。 今日到此的便以这三人道行最为高深,成犄角之势,倒是何家三兄弟人缘颇好,不时有人过来招呼揶揄,很快便与众多同门打成一片。 “何老大,此次五脉论剑能过了第一轮不?” “何画,最近怎地不到某家的洞府走动一二……” “三位师兄,大比结束后不若一起去去百兽山捉拿仙貂去。”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日,秦渔见宋大竹周乾二人还是未到,便有些担忧,吩咐了何琴几句,便一展遁光,往那火池飞去,很快就来到那巨大的三足铜炉前,那炉子正‘咣当咣当’直响,暗使法力,双目中陡然窜出一道青光,往炉壁上罩去,顿时入眼之处皆成透明,正好看得炉内场景。 宋大竹浑身仙光升腾不休,显然已动用了十二分法力,太清仙气滚滚如潮,向周乾体内涌去,而周乾双手已幻成一片虚影,引导着一副长三丈、宽一丈的百鸟阵图吞吐元气,往那千年柳木上披去。 以百年松根为柄,千年柳木为剑身,而那天魔陨石等三物融合的金汁银水则浇灌在木质内,使得那未炼成的飞剑质地非金非木,在无根仙火中缓缓流转;秦渔眼光不俗,自是早已看出二人到了最后关窍,可看其神色,似又都是面色苍白,乃法力消耗过剧的征兆;无须多想,化铁剑丸‘嘭’的一声砸在三脚炉的铁门上,光华一闪,那铁门顿时化作汁水淅淅沥沥落下,右手按住周乾左背,浑身真气如江河倾泻,得此大助,周乾面色不正常的血红起来。 大吼一声,双指一结,往下一按,那百鸟阵图顿时落在剑胚之上,一阵刺耳的亮光绽起,传遍半个火池,萃铁液往剑身上一浇,哗啦一声,待风平浪静后,一口长三尺,宽一寸的青色仙剑便浮在空中…… 第一百九十章 来迟 ( )“这便算是成了么?”周乾不确定道。追书必备 “恩,剑胎已生,小师弟恭喜了!”宋大竹哈哈笑道。 一股喜悦从心底油然而生,细细打量着这属于自家的独门飞剑,通体碧玉,剑身笔直,剑柄处上三分镂空,雕刻有山水鸟鱼,似在缓缓游动,耳边仿佛隐约传来清脆鸣叫声,卖相十足,若是看的久了,便觉的剑身深处有一抹幽光一闪即逝,杀机隐现,这才知晓它更是杀人之物。 “仅剑胚便能有如此威势,此剑材质不俗啊!”秦渔叹道。 “此话何解?”宋大竹疑惑道。 “剑晕越纯厚,飞剑便炼的越好。这百灵剑剑身如一汪清泉,无丝毫杂质,看来这异于中土的炼剑手段当真有效,也不知师尊当年结交的友人到底是哪派高人。”秦渔喜道。 “还需等上七七四十九日,待飞剑成形后,再以万丈清泉冲洗之,这百灵仙剑便功成了,以后威能如何,就要看小师弟的祭炼本事了。” “百灵,”周乾低语道,手掌凭空虚握,他有预感,这口飞剑将会伴随自己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自家老死坐化,或是得道飞升…… “真是稀奇,俺老宋怎地觉得似是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宋大竹挠了挠脑袋,纳闷道。 秦渔猛然转头,与他对视一眼,同时叫道:“五脉论剑!” 宋大竹一把拎住周乾,二人同时驾住飞剑,火急火撩的往那那太素峰方向赶去。 “我来此助小师弟炼剑耗费了多久?” “约有五六个时辰吧。” “这下可真是捅了大篓子!论剑会开始时,整个太素峰会被阵法笼罩,进之不得,真真难办!尤其是地点还在太素峰。”秦渔失态叫道,神情竟有些惊慌失措。 “二师兄,大师兄他这是怎么了?”周乾奇怪道,仅仅是迟到,也不至如此吧,他可从未见过秦大师兄这般姿态,真是罕见。 “哈哈,此事现在没空说,以后再告诉你。”宋大竹开怀道。 “宋憨子,赶你的路,别废话了!”秦渔没好气道。 一青一黄自空中一闪而过—— 五峰座早已坐在高台之上,从左至右,依次是冲玄峰天龙道人,五龙峰火道人,朝阳峰6灵仙,太素峰冷月师太,以及端坐正中的青城掌教艾如真老仙。 这几位元神高人的相貌亦都是大不相同,天龙子三缕长须,面容威严端正,一丝不苟;田雯是个笑呵呵的胖子,6灵仙则风度翩翩,面容儒雅,双眼温和,却是中年美男子。而最后表情冷厉,满是皱纹的老尼姑则是冷月师太。 身后还稀稀拉拉,或坐或站有十数名门派长辈,有的朽朽老者,有的面如稚童,男女均有,更有不少元神高人只显出一个分身来前观看,或是神识隔着数百上千里乱扫,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最讨厌藏头露尾之辈!”与话音同时响起的,是一位冷若冰霜的女子拔出的半截宝剑,森冷剑华一闪即逝,李琼儿竟能一剑斩断神念! “冷月师妹!”天龙子怒道,刚刚受伤的那人正是他冲玄峰的一名长老。 “无缘无故窥视他人修为,该打!”冷月师太淡淡道。 天龙子刚欲反驳,便见艾如真打了个哈哈,和稀泥道:“下面众多弟子看着呢,莫要耍脾气。” 二人摄于掌门仙威,互视了一眼,均不作声响。 艾如真自法台上起身,手指向上一指,原本碧蓝如镜的天空几乎就在一个瞬间被滚滚太清仙云覆盖住,不仅如此,山脚下观之,自太素峰上万顷晴空逐渐蔓延到五峰范围,绵延数十里,浩浩殇殇,横无迹涯。甚至引动了阵势,数十道光柱从山间各处腾起,高耸插云,忽然同时绽放出成千上万的白光青丝,覆盖住整个青城山门,免的群仙汇聚太素峰,内中空虚,受外魔所窥。 能造成这般惊天动地的异像自然得是有**力,大神通;而青城掌教艾如真真人不愧是据传能与峨眉六道真人方舒明并作当世道行最为高深的两位。 “今日五脉会剑,诸位——”艾如真刚说了两句,白眉一动,微微讶然的望向远方,台下的众多弟子门人顿时交头接耳,悉悉簌簌,只见两口飞剑从远处射来,先是丢下一物,剑身上又传出叫喊声。 “弟子秦渔因事来迟,还望掌教师尊降罪。” “弟子宋大竹因事来迟,还望掌教师尊降罪。” “弟子周,咳咳——”周乾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见众多视线落于己身,不禁老脸一红,讪讪的缩了缩头,道:“弟子周乾来迟,还望掌教真人降罪。” 秦宋二人这时也自上而下,显出身形,落在雪地上—— “何事?”艾如真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秦渔是大师兄,黑锅自然率先扛起,朗声道:“小师弟道行浅薄,我玉虚峰一众师兄弟便想炼上一口仙剑供其护身,没想算错了时辰,致使误了大事,秦渔身为同门兄长,未尽其责,理应受罚,但二位师弟受我所累,请师尊原谅则个。” 顿时交头接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他就是酒师叔新收的弟子?” “那岂不是我青城辈分最小的了?” “有趣有趣……” 宋大竹见状马上辩解道:“小师弟的飞剑是我帮忙祭炼的,是大竹护不得周全,请师尊只惩罚我一人!” “飞剑是周乾祭炼的,哪能怪二位师兄,岂不是舍本逐没!” 三人几乎同时拦责于己,在场众人那个不是眼光毒辣,自是看出所说言语具是出自内心,毫无弄虚作假。站在台上的艾如真老脸上闪过一丝不可见的笑意。 “这次权且记着,待日后一并清算!” 三人顿时如蒙大赦,灰溜溜的跑回自家山头所在,倒是冷月师太冷哼一声,看了看秦渔的背影,吓的其浑身一抖,而天龙子则皱眉欲说些什么,被艾如真扫了一眼,只得作罢。 “此次我青城五脉论剑虽因事提前,但功用不变,一则为本门取材,二则磨砺……” 场下何画用手肘捣了捣周乾,嘿嘿一笑,埋怨道:“小师弟你有这绝妙出风头的想法怎地不叫上师兄我,凭白少了这露脸的机会,真是小气。” “五师兄,真是炼剑误了时辰。”周乾哭笑不得的解释道。 “谁信啊,”何画撇了撇嘴,“两位师兄都在,还搞不定你那破剑?” “……” 环顾四周,自家玉虚峰人数最少,只区区几位,平白占了好大地方,而冲玄峰人数最多,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其中不乏道行高深之辈;而太素则最为奇特,清一色的背系宝剑的女弟子,少有面容普通的,着实吸引了许多视线。周乾就见到有不少同门没专心于掌教所言,反而偷偷窥视附近美色,看的周乾暗笑不已。 “小师弟,愣着干啥,还不抽取场号。”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三钩 ( )周乾忙回过神,见凭空飘来一个铜钵,停在身前,不解的看向何家师兄们,实在分不清谁是谁,便问道:“师兄,这是何意?” “把手伸进去,挑选一个。看书神器”何家某位师兄道。 周乾依言,感应了下,伸手摸下,似都是石头,随意抓了个,拿了出来,果真是白色玉石,其上还刻有丙四两个小字。 师兄弟们都凑来看,6小仙也不知何时从朝阳峰的人群中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蹭进这里,大眼一瞪,道:“那小师弟你的对手就是甲四了,是第四场啊,那岂不是要很晚。” 甲对丙、乙对丁、戊对庚、己对辛、单对双,以此类推,原是如此。怪不得飞来时见得半山腰处架着十二座高台,周乾心想道。 “待我去打探打探,”何画一副包打听的的模样,一下子不知窜到哪里去了。过了没多久,就又跑了回来,皱眉道:“小师弟你可有麻烦了,你那对手是冲玄峰的少命!” “谁?”周乾一愣,反问道。 “少命,”何画指向冲玄峰众人,顺着方向一看,便见一瘦长男子背着一奇门兵刃,那兵刃似是铁棍上裹着一口狭长刀刃,共有三口,极似镰刀,看起来煞气的紧。 那人似是感觉有人注视着他,猛一回头,凶狠的盯住周乾,周乾一惊,这眼神,他自己极为熟悉,是要人命的! “这人在山门中名声颇为不好,似是于人于己都太过严苛,执念太重,入门虽早,但道行至今仍在心经五六层徘徊,你要小心了。”何画罕见郑重道。 “嗯!”周乾认真的点了点头。 “打不过就跑吧。”何画忽然附耳道。对其眨了眨眼,一脸奸诈,“可别告诉大师兄是我说的。” 掌门与诸峰座,长老似只走了个过场一般,便在冷月师太陪同下前往静室休憩,也对,这些老物不知都是多少年前入的门,这五脉会剑十五年一次,早不知参加了十几次,怕也腻烦了,不若与许久不见的老友聊聊更有意思。 “五脉论剑提前,怕不是这一届的小辈出不了头吧!”白鱼道人笑道,他是五龙峰的长老,与田雯相交莫逆。 “也是,都是那峨眉的升仙大会给扰的,中级魔教都灭掉了,再办这个有甚意思,耀武扬威么!”有人不忿。 “也不能如此说,道涨魔消,正是大好局势,联合异派中的正人,并力戮魔,岂不正好。”田雯好似听不出话外之音,笑呵呵道。 “不与六派商量,直至事前,方另行通知,这又算什么,收买人心吗?真把自己当正道魁了!?剿灭魔教都是他峨眉一门的功劳?!”天龙子一脸不满,怒气冲冲。 “当年大岳真人的八字箴言真是……”6灵仙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抿了口茶,不在言语。 一时间场面竟安静了下来,半晌方有人感慨:‘酒鬼不在,这闲聊都是没滋没味。’ “他那徒弟今个也见过面了,看卖相倒也不错,不过入门区区几年就让他报了名是否太早了些?”。天乙子另起一话题。 “够难为秦渔的了,堂堂峨眉五脉之一竟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两只手都能数的清,真是奇哉异哉。”朝阳峰的东山道人摇头道。 “看来当年那场内乱着实伤了掌门的心啊。”有人摇头道,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等山门禁忌,怎能随意言之。 “趁着老朽不在,你们都可都闲聊些什么?”语音刚落,艾如真便在冷月师太的陪伴下,精神抖擞的走进静室。 一时间诸峰座,长老具是安静了下来,6灵仙文雅的笑了笑,道:“都在谈论掌门你玉虚峰一脉此次论剑会能有几人冲入第二轮呢。” 淡淡的揶揄顿时使得艾如真无奈,摇头道:“灵仙你可莫要再挖苦我了,哪次论剑会我玉虚峰不是垫底!” 长老们或是真心,或是附和,都笑了起来。 “掌门你道行渊博如海,实乃青城之冠,怎地门人弟子都却是青城倒数,莫不是掌教真人你藏珠自珍,舍不得传授。”白鱼道人玩笑道。 艾如真素来平易,倒也不生气,笑了笑,却不搭话,只是说起了正事,“三年后的升仙大会,我与冷月师妹商量了下,带挈的弟子道行不宜太低,便以排名前十为准,除此之外,为了公正起见,各脉……” 待其说完,众长老面面相觑,“那玉虚一脉也是同样如此? “自然如此,各脉持平,方能平稳人心,不然若蚁蛀堤坝,积毁消骨下,总会又出现当年的乱子。”冷月师太冷冰冰的道,她倒是毫无顾忌。 湖边小筑里,因玉虚一脉人数实是太少,便只分给了两个瓦房,6小师姐又被太素峰一不知名的师姐给带走了,倒也不嫌拥挤。 六个人聚在一起,气氛倒有些凝重,主要是秦大师兄自来到太素峰后便一直紧绷着张脸,唬的几人也就不敢散漫了。 秦渔干咳了几声,道:“我玉虚一脉,虽是人丁稀少,但这也不是最近几届轮剑会次次败北的理由,我身为大师兄,能教的自然是都教给你们,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是天资有好坏之分,但毅力坚持,方是修行之关键,像某些人,惰性十足,平白浪费了大好根骨!!”说完,狠狠瞪了何家三兄弟一眼,吓得三人脖颈一缩。 “是故!”秦渔提高了嗓音,扫视几人,“此次论剑会定然要给我玉虚峰挣上一两分颜面来,谁若不出全力,休怪我秦某秋后算账!你们大师兄我的手段,你几位还未见识过呢!” “大师兄魔怔了……”何画小声嘀咕道。 “那也是给你们逼的!”秦渔恶狠狠道。 “宋大竹!!” “在!”就连宋二师兄这般壮汉,竟都打了个激灵。 “你此次论剑会,不管用何手段,都需闯至第三轮!不然唯你是问!” “是!拼上俺老宋这条小命!” “何琴!何棋!何画!” “在!” “何琴,你入世三年,想必也学到不少东西,这次我对你要求与二师兄一样,必须得闯入第三轮!” “哦,”何琴顿时蔫头耷脑起来。 “至于你两个,”秦渔看了一眼,皱了皱眉,“第一轮定要给我过!莫要再像上次那般丢人现眼。” “是~”二人更没气势道。 “至于小师弟,”秦渔神色缓和了下来,好声好气道:“尽力便好,输了亦是无所谓,便当做磨练了。” “嗯嗯,师兄我会尽力的。”周乾还真一时不适应秦大师兄语气的变化。 “大师兄不公正,凭甚对小师弟这般好,对我们哥几个这么差!”何画叫屈道。 “小师弟修行勤勉,从不让**心,你们呢!却是从不让我省心。这就是缘由!”秦渔眼一瞪,呵道。 半晌过后,兄弟几人连贯而出,在秦渔威逼之下,几人都险些赌咒誓拼命了,一个个如芒刺在背,惨淡唏嘘。 周乾也不好意思再去惹人心烦,一人围绕着山中湖缓缓散步,雪景如诗似画,冰凌花缓缓落下,江南一向风调雨顺,昌州多为干旱,都少有见过这般风光。此时静静观景,倒也别致。 蒲扇声响起,青鸟从天而降,落于周乾身前,唧唧直叫,亲热的把鸟头靠了过来。 “原来是你啊,这么巧。”周乾摸了摸鸟羽,这般说道,大阵封山后,任何人畜均不得出入,想必是之前它就在这太素峰游荡,方不被阻在外。回到山门之后,这青鸟久别归家,自是玩的极为畅快,往往数日不归,周乾忙于炼剑,倒也没时间管它。 “小青鸟,明日论剑会便要开始了,到时你可要替我加油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初斗法 ( )第二日很快便到了,周乾亦随着玉虚峰几人来到山半腰的高台处,正好遇上6小仙与柳云师姐,相互见礼后,6小仙便兴高采烈的拽着周乾的衣袖,仰头道:“大师弟,我可是第二场,到时你可得为我去加油!” “一定,一定。”周乾笑道,摸了摸6小仙的小脑袋。 “六师妹,你也得为我去加油啊。”何画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哼!我听说了,你的对手是朝阳峰的小敏师姐,她可对我最好了,才不帮你。” “我说六师妹,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玉虚一脉的弟子,难道你想私通外人不成。”何画大惊小怪道。 “师妹她可是从小就在朝阳峰长大,也算是半个家里人,能两不相帮已经很不错了。”柳云笑了笑,替其辩解道。 “就是就是。”6小仙撅着嘴道。 铜钟敲打声响起,第一场比试开始了,师兄弟几人只有秦渔与何画是第一场,周乾想了想,大师兄应该是无甚问题,何师兄就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了,便穿过人流,来到那丁号台前,这巨台高三尺,太极图形,约有近十亩大小,很是宽广,不时还有青光闪过,似是阵法痕迹,不然剑仙斗法,足以毁山破石,那太极法台却也禁不起折腾。 何画与一位朝阳峰女弟子登上了台,那女子想必就是6小仙所说的小敏师姐了。 “朝阳峰张敏,见过师兄。” “玉虚峰何画,待会还要师妹手下留情啊。” 敬语说完,那张敏率先放出了飞剑,化作一道红光,向何画刺去;何画嘿嘿一笑,玄阳剑从背后出鞘,黄光一闪,迎了上去。 相斗了片刻功夫,张敏惊觉这何画御剑术竟十分高,那剑光藏而不露,稳而不拙,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往往天马行空,不可琢磨,自家竟落了下风,心中却是疑惑,听闻这何家三兄弟素来顽劣,哪里能修的这般厉害的本领。 她却不知何画几人资质如美玉,只是心无定性,好耍贪玩,这道行便这般落了下来,如今经过秦大师兄严厉操练,虽说叫苦不涤,但修为精进十足;就是这法力最低的何画,也把青云心经修炼到第六层,御剑术也有模有样,在众多青城弟子中亦属中等。 见自己飞剑已被其牢牢压住,圈禁在一方,再有片刻功夫,便要输定,心中一急,扬手便打出一蓬牛毛细针,如水雾喷出,洒向何画。 何五师兄一看那还得了,连忙剑光一转,使了青城剑法中的一招老客迎松,玄阳剑舞成一团金光,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这细针即被挡下。张敏不是木讷之人,见状法决一驱,牛毛针忽然散开,分四向八方而攻,尽挑些偏门死角,肉眼不可及的地方。 那何画顿时手忙脚乱,怪叫连连,飞剑指上冲下,连左互右,身子连滚带爬,很是狼狈,倒是惹得下方围观的同门笑声不止—— “何画这小子又出丑了。” “斗个法都能弄成这般,真是服了他了。” “小敏师姐加油!”乾忽然听到一熟悉的口音,回头一看,便见6小师姐又蹦又跳,很是兴奋,而秦渔与宋大竹则联袂赶来。 “师兄你……” “赢了,”秦渔点了点头,又望向法台上,见何画凄惨的模样,顿时气急,“这小子把我教给他的东西全都忘了!一点套路都无,真是该打!” 周乾虽惊叹秦渔赢的如此利落,但也很是怀疑何画师兄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忽然那剑光防的不稳,露出一丝破绽出来,张敏见状,连忙驱使剑光往其中一钻,电射向何画,那众多牛毛飞针亦是射出一寸寒芒,铺天盖地而来,显然是打算毕全功于一役。 就在这紧要关头,何画灵光一现,剑光往回一缩,又一变幻,两个何画生出,不退反进,一左一右往外撞去。 ‘猿公剑决么!’周乾心中一奇。没想前一两日,何画闲的无趣,找自家学的一两招这时竟能派上用场。 其实何画并未把剑决精通,更没练成诈剑术,两道身影真假极为好辨,那左边的何画甚至还缺了支胳膊,无有头,但张敏眼一花,急切之间竟分辨不出,迟疑之下,竟被觑得良机,玄阳剑打轰出一条出口,人影猛地窜出,手一拍,一道太清法雷击在张敏脚前,泥石飞溅。 “张师妹,你输了!”何画弓着腰,喘着粗气道。 张敏失魂落魄的站在台上,不知所措,柳云不知何时来到台下,轻轻的摇了摇头,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张师妹本有数次胜机,却都没把握得住,最终被翻了盘,输的不冤。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大多都是惊讶何画场斗法,竟是赢了,还是逆转取胜,真是难以置信。 “哼!侥幸而已。”秦渔冷哼一声,做不屑状,但周乾还是看出他心底很是喜悦。其余几位师兄亦是一阵欢呼。 “师兄,赢了怎么还苦着脸?”周乾见何画愁眉皱脸的走下台,不解问道。 “我中招了!那小娘皮的毛针——”周乾这时才注意,何师兄的走路的姿态一瘸一拐。 那柳云师姐也带着张敏来到几人前,闻言皱眉道:“师妹的牛毛针虽谈不上顶尖飞针,可封血逆脉,毁穴堵精。但见血即融,若是射在心腹要害上,亦有不小祸害,何师弟你哪处受了伤?” “是啊,若是中了我牛毛针,过了十二个时辰还未取出,那针便会破裂开,炸出皮肉。”张敏闻言亦关心道,看来是个极善心的人。 何画听的脸都绿了,嘟嘟囔囔半晌,还是未说出口。 “有甚话!快说!”秦渔不耐烦道。 “那个,屁股中了三针,胯,胯下还有两针,”何画一咬牙,大声说了出来。 张敏师妹顿时羞红了脸,那柳云师姐也是没料到这种情况,略有些尴尬。而宋大竹轻拍了下何画后脑勺,笑骂道:“叫那么大声做甚。” 秦渔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张师妹,你这飞针可有克制之物。” 张敏低头小声道:“牛毛针乃金津所炼,五龙峰白鱼师叔手上有块磁母,可把其从血肉中吸附出来。” “多谢师妹了,”秦渔拱了拱手,化作一道金光飞上天际,显然是去借那磁母去了。 何画受了牛毛针,尤其是在要害处,一碰就痛,一动就痛,而巧合的是何琴、何棋与宋大竹正好都在第二场比试,不得已下,周乾只得一个人扛着何画一小步一小步的往湖边小筑缓行赶去。 山路崎岖,且周乾驾驭飞剑时还暂时挡不赘风,不得不步行,约有两个时辰,方把何画扶在**上躺下,都累的一身汗,却是来不及观看第二场比试了。 又陪其聊了会儿天,算定了时辰,便赶去那斗剑台处。 倒是没见到玉虚峰的同门师兄弟,便在人群中缓缓而行,四处观看同门间的比斗,飞剑法宝层出不穷,确实开了不小的眼界。 忽然东南方向的一处法台声响喧嚣起来,台下诸峰同门黑压压的一片,顿时引起了兴趣,刚到其前,便见一人被打下了台,轰然落地,鲜血满脸,右臂还扭曲着,痛苦的在躺在地下**,真是凄惨。 “李师侄,这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吧?”站在台上的一名长老不满道。 “我已经留手了,不然他的人头也不会挂在脖颈上。”李琼儿淡淡道。凝脂脸蛋上还沾有一丝血迹,手中飞剑跳动不休,跃跃欲试。 ‘好重的煞气。’周乾心想。 那名长老似也拿这冷月座的爱徒没法子,只得虚空一招,仙气把那受伤弟子抬起,往洞府飞去。 日落西山前,人约黄昏后,终是轮到周乾上场了,刚等上法台,迎面的便是少命鹰隼一般的眼神……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子母飞镰 ( )“玉虚峰周乾,请师兄指教。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冲玄峰少命,”一道粗重沙哑的嗓音响起,“我与人斗法从不留手,师弟你还是提前认输为好。” 周乾一愣,这算哪门子的话,皱眉道:“还请师兄不吝赐教。” “话已说了,真要负伤,可莫怪我!”刚一说完,即便动手,背上两口飞镰一转,打着圈分左右射去,自身更倒拖着一口镰刀俯身冲来,好生怪异的场面。 剑仙斗法,往往便是千里之外,取人级,少有近身之时,这少命却反其道而行之,更显其凶险。 周乾摸不清状况,脚足一顿,白云生出,往后飘去,那飞镰所化黑光只一个瞬间,便射其面前,心中一紧,好快的遁! 从何画师兄手中借来的玄阳剑放出,剑光一动,化作一道金光障壁挡在身前,‘砰’的一声巨响,光壁碎裂,金光复又形成飞剑本体,颇有散乱,而那飞镰法器则被一击而回,互拼一招,二人却是不相上下。 少命略有讶然,‘这小子好生精纯的法力,较之自家似还高过一丝,’心中不忿,如此浅薄年纪,定然是灵丹妙药常服,师长又传其玄妙功法,方能有此道行,与之相比,自己百年的苦修似都是做了无用功,这般想,眼中杀机一显。 口中默念咒语,把那两口飞镰收回,往上一扔,化作两道粗厚的灰气漩涡向周乾卷来,狂风大作,腥气扑鼻。周乾心中一紧,料定这必是一种颇为厉害的法术,那灰风还未扑面,就感到浑身些许刺痛,真要让其及身,那还得了! 剑光一转,化作三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向三个方向飞去,少命冷哼一声,双眼微眯,只稍片刻,便并指一挥,那两道漩涡便往同个方向卷去,其所往,正是周乾的真身所在! 周乾一惊,他这法子用过多次,均未被识破,没想却被破在这里;别人不知,他自己心里清楚,这诈剑术幻化成的假身虽面目身形与真人一般无二,连表情都可栩栩如生。但无有生机,若是敌人会些侦测之法,的确可探出,只是没想到这少命师兄眼光毒辣至此。连忙遁光一展,连人带剑往那两道漩涡缝隙间冲去。 这般动静,倒是引得不少同门关注,全没想到二人斗法能有这般激烈,浑然不似其本身修为所能。周乾自不必说,太清真气已由后天返先天,以第四层的法力便能施展出五六层的水准,而那少命则限于心境所困,入门百载,也只在第六层顶峰徘徊,迟迟不能突破,但积累着实深厚。 这风唤作子母煞风,乃是少命于百鬼氓山收集而来,这三口阴飞镰亦是风精所炼,是故其较之寻常法宝,要快上大半。 那风极快,又难躲,周乾御剑时极为艰难,其实亦有法子破之,但时机未至,他自是不会做无用功,好手相争,争的便是那一线,谁也不肯浪费良机。 忽然周乾双眼一亮,寻找良久,终于在子母煞风所化漩涡右下角找出一亮点忽闪忽暗,知其是那飓风风眼,连忙射出离火珠,珠子大亮,火光先是一丝丝,继而大涨,化作滚滚火云扑向那子母煞风,正是珠上法术——灼心火云。 火云一下涌入子母煞风中,一红一灰两股力量纠缠不休,做螺旋状,渐而往上,热冷二感同时传于二人身上,互拼法力,的确不相上下,但离火珠的威能则要盖过阴飞镰一筹,离火又是先天火种,渐把其势压制,最终二者融成一体,形成五六个水缸大小的烟火云团冲上半空,再又随风散去。 周乾刚一喜,忽然心中警觉大作,不假思索的往后一仰,做铁板桥,毫厘间,一道寒光从面前划过,方向一折,向下劈去;而周乾早已把玄阳剑往上一架,连人带剑被劈飞了十数丈,‘刺啦’的尖声划出,乃是飞剑与地面摩擦的声响,间或还有一路的火花,乃是在跌滚之中,把玄阳剑插入台之上,还留有一道极长的深痕。 原是少命手中那风镰忽然射出黑光,乃风精真芒,只差一丝便要了周乾的性命,正是其先前疑惑他为何手持法器的缘由,关键时候做一杀招。 虽说比斗有风险,但多会留有一二分法力,哪像这冲玄峰少命,招招取人性命,还真是如其所言;周小剑仙可亦不是好招惹的货色,面色一沉,亦不多话,玄阳剑剑光一涨,人立其上,往前冲去。 火云破了那子母煞风后,两口阴风镰大损灵性,几乎驱动不得,少命只得收了去,把手中那口主镰往前一抛,迎了上去,主镰上包裹住风精真芒,遁肉眼已不可见,哪怕周乾剑法高深,也只得护住三尺之内,密密麻麻的交击声几乎连成一片。 “这酒师叔新收的弟子本领不错啊!” “没想少命孤僻,从不与我们师兄弟交谈,倒也有些厉害。”冲玄峰的门人如此说道。 “大师弟加油!”6小仙的呼喊声在人群中是最高的。 “换了你们,有把握能赢吗?”秦渔斜了一眼何琴与何棋,意味深长道:“可莫要真被小师弟追赶了上。” 二人嘿嘿傻笑起来,心中自是清楚。 ‘以慢对慢,以快对快,以点破面。’脑海突然想起当日谷海尊者所言,在烂泥沼一战中虽未与那猴面马通分出胜负,但的确受益颇深,真要相比,这少命的飞镰与那马通的钢圈,何其相似。 心中一动,飞剑反而慢了下来,但那少命反而不适应了,明明刺向其头颅的飞镰,却好似迎着玄阳剑射去,玄阳剑所化剑光如老翁沏茶,自有韵律,身前三丈处升起一浪接一浪的仙光;不知何时,阴风镰入了其中反而停滞了些许,最终周乾剑光一震,那仙光猛然绽放出耀眼光辉,少命惊觉自家法器一时间竟失去了联系,刚抬头仰望,便见一口仙剑当头劈下—— 险而又险的停在脸前一寸处,“师兄,看来是你输了。”周乾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随即挽了个剑花收回。 少命呆立了片刻,转身便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能再这般下去了…… “大师弟赢咯!”6小仙兴奋的蹦了起来,一下从台上跳起,整个人都挂在了周乾身上。 “恭喜了,师弟。”秦渔轻笑道。 “师兄,我们玉虚峰有几人——”周乾问道。 “全部过关了!”何琴与何棋同时大叫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同是喜鸟人 ( )“全都胜了?”周乾惊讶道,不是说当年最好的一次成绩也只是四人入围吗? “哈哈,可是出乎意料?真真给我玉虚一脉涨脸了。更新最快最稳定)看书神器五十年来当属第一!”宋大竹粗豪的笑道。 “先回去再说吧。”秦渔面带遮掩不住的笑意,显然已是十分开心。 还在半空中,6小仙就忍不住炫耀道:“小师弟,这次我可也赢了呢,小仙那对手是五龙峰的一位师兄,他使的是一柄双头叉,还是地煞三十六炼的法器,可分作两道黄光,小仙我……” 随着6小仙的叽叽喳喳,周乾大约是听了明白,那位五龙峰师兄见6小仙可爱,又是素来羸弱的玉虚峰弟子,便少了警惕,还让了6小师姐几招,结果一不留神下,被飞天绫捆缚住,却是什么手段都用不了了,只得投降认输。 至于另几位师兄的斗法情形,似都是大同小异,除了宋大竹碰上的一位颇为厉害的冲玄峰门人,着实耗了不少手段外;何琴与何画则是巧合的对上了朝阳峰周氏兄弟中的周木与周土,在五兄弟当中正好排行老四与老五,他们五兄弟合炼的一套五行剑,也是一种很是高深的法门,五口仙剑合一,可化作一道氤氲灿烂的霞光长虹,不入五行,不染浊物,五剑合一下,威力可激增数倍乃至十数倍,但五行剑拆开使用时就未免属性太过单一,极易被克制。这周家两兄弟与何琴何画相交甚笃,本知根知底,没想这二人这几年见得少,道行却是增的极多。 也怪二人找了损友,斗法前故意示弱,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极大的迷惑住了那二人;而在法台上却是一阵猛攻,打的周木与周土措手不及,含冤而败,气的在场下观看的师傅东山真人拂袖而走,不知回去后还要怎么收拾这二人呢。 听到此处,周乾不由暗自感慨,交友还是得交靠谱点的,两位师兄嘻嘻哈哈的说完后,众人也都不禁莞尔,秦渔虽有些不满二人尽搞些奸计诈术,但不管如何,赢了便是赢了,也算是光明正大,若是何琴与何棋二人法力无有进境,这简单的计谋也不会得逞;初场,玉虚一脉大获全胜! 秦渔又说了些勉力的话语,便打几人离开,他借来了磁母,但这何师弟受创部位着实尴尬,还得自认倒霉帮其疗伤呢! 这第一场比试还有两日方才结束,而周乾却是一时空闲了下来,小青鸟也不知去了哪里,略略感应了下,似是在东边十数里之外,略略看了看,那处正好是一片桃林,跨在山半腰处,左右无事,便悠然前往。 及近前,方才感叹这处景色真是极为漂亮,粉瓣漫树漫枝,其上缀有点点雪迹,粉白交加,一股清冷的香气扑鼻,让人心神一振;走了半程,方才觉这里靠着崖边,俯视之,就感冰冻雪凝,一片银装素裹,随着山势陡伏,更显绮丽。 又感应了下,这小鸟儿就在左侧百丈处,走了几步,周乾神情一动,按理说,这般距离,青鸟应是能觉自己,怎地一丝动静都无,心神一紧,悄悄的摸了过去—— “小鸟儿,你怎么叫个不停?”不远处传来一道女音,清冷中透着一丝关切。 “唧唧、唧唧。”青鸟从其怀里挣出,蒲扇着翅膀往桃林深处飞了去,那女子一愣,也跟了过去,正好见得那鸟儿很是亲热的撞在一男子的胸膛上。 周乾抬头,便见一位气质若白莲,容貌似仙子的女子走了出来,顿时视线一交,均是有些诧异—— “见过李师姐。”周乾连忙施礼道,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上这太素峰的李琼儿,倒是有些缘分。 “你是谁?”李琼儿一脸冷淡道,浑不似刚才语气。 “玉虚峰周乾,师承酒道人。” “哦。” 一时间相顾无言,气氛却是尴尬起来,那小青鸟倒是自来熟,左边叫唤两声,又拉着周乾往前走了几步,好似互相介绍一番。 “这青鸟是你养的?”那朱琼儿又问。 “是,前几年在山间碰上,小青倒也帮了周某很多,算是患难之交吧。”周乾笑了笑,摸摸它的小脑袋。 “能否割爱?我愿以宝物相赠。” “咳!”周乾罕见的被呛住,这女子好生直接。 “我与它倒也无有主仆关系,谈不上割不割爱,”周乾摇了摇头,顿时那朱琼儿玉脸一冷。 “不过若是它喜欢,跟谁都无妨。”周乾洒脱道。 李琼儿闻言一愣,面色缓和了下来,嘴角一扬,顿时如雪莲绽放,使得周遭美景都失了颜色,也惊艳到了对面男子,素手一勾,缓声道:“来,过来。” 青鸟回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乾,拟人般的,似乎很是为难,好半晌,方一头钻进周乾怀里,似是不愿见后方女子失望的脸色。 见李琼儿神情愔愔,周乾挠了挠头,替其辩解道:“大约是它喜爱吃我做的烤鱼吧,牲畜总熬不过天性的。” “你手艺很好吗?”李琼儿皱眉道,似是很不满它的选择。 说到庖厨之道,周乾顿时神情一振,说不出的精神,“师姐你可别小瞧了这烹调手艺,煎煮炒烧炖熘炸,闷蒸氽烩腌拌烤,精通这十四样方可说是入了门,且这烤制尤注重手法、火候,外焦里嫩方是绝佳……” 说着说着,周乾顿时手痒了起来,四处望了望,却见崖壁下有一汪清泉,连忙道:“师姐你等我会儿。” 将身一跃,踏着白云,几息间便落在泉边,定睛一看,果真有几尾肥大的野鲫在游荡,手掌往水中一拍,法力稍稍涌入,那泉水便跟炸了锅似的翻了开,掀起数尺高的水浪,手中往其中一掏,便捉得两尾活蹦乱跳的大鱼,去脏,去鳞,离火珠一亮,火光生出,又是一召,便摄来几根树枝,连贯插上,专注的烤起了鱼。 ‘很奇怪的男子。’李琼儿心想。 “唧唧、唧唧。”见得这般情景,那青鸟欢快的又蹦又叫,双翅一展,便向其飞去,又回头转了一圈,似是再催促李琼儿同往。 待一人一鸟同时落地时,这鱼儿已被烤的半熟,一阵阵香气从鱼身上传来,不时翻动一二,使得火候均匀,又让汁水浸入缝隙间,正好裹在炸的金黄的皮层外,让鱼肉保持鲜嫩爽滑的口感。 又过了约一炷香时间,那鱼已被烤的油亮亮,黄晶晶,周乾亦是颇为满意,而青鸟则早已忍耐不住,叼上一条鱼,用爪子按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而另一条则被递给了李琼儿—— “师姐。”周乾微笑道。 “我,不喜荤食。”李琼儿仔细的看了周乾一眼,确认其无有其他想法,方摇头道。 “唧唧,唧唧。”青鸟见状,一口咬住树枝,鸟头往李琼儿身前伸去,显然要与其分享。 李琼儿看来是极喜欢这小青鸟,略一踌躇,便接了过去,轻轻撕了一小块,放入嘴里,还真是——少有的好吃。 两条大鱼,被这只贪食鸟吃了大半,又耐不住口腹之欲,从水中抓了三四条,丢在周乾身前,意图很是明显。 周乾也不以为意,继续烤制起来;冰天、雪地、桃林,一男、一女、一鸟,少有的温馨的场面。 “我想学你手艺。”李琼儿突然道。 “好啊。”周乾一愣,笑了笑。 “那时青儿就会跟我走了,你不要怪我。”看她的表情,似是极为认真。 “那敢情好——”周乾笑的很是开怀,惊落一片桃花花瓣,也使得李琼儿嘴角似是动了动。 第一百九十五章 酒道士归来 ( )“来,你尝尝。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第二日,李琼儿果真又来到这片桃林中,青鸟很是欢喜,‘叽叽喳喳’直叫个不停,周乾言传身教,把这烤制手法交予了她,之后这树枝上插着的,被烤的黑乎乎的肉食便递到了青鸟的面前。 鸟儿一脸嫌弃,又蹦又跳的来到周乾旁,馋嘴的看着火上烤着的鱼肉,长喙时开时合,很是期待。 “师姐,你不能把这肉直接伸到火里,得留有三分三,先烤外,后炙内,刀工八字纹要先刻上,方能入味,且最关键的是,得先把鱼鳞给去干净,不然任谁也吃不下去啊。”周乾头疼的说道,按理说,这庖厨一道,入门极易,精通颇难,怎地这李琼儿师姐道行恁般高深,烤个鱼却是怎么教也教不会呢? 李琼儿一脸沉思,似是在回想刚刚周乾所说的话语,好半晌,方道:“要不,我再用三味真火试上一试?” “……” 日落西山去,晚霞衬余晖,桃林在日暮十分,香气最为浓郁,再过上一两月,鲜桃怕是就要熟透了,霞光透过花瓣,粉色满园,李琼儿看了看天色,起身道:“我要走了。” 周乾一愣,没想半日的时光转瞬即过,低头一看,便见小青鸟肚子鼓鼓囊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偶尔叫唤两声,显然已饱的十足,踌躇片刻,道:“那明日——” “明日我便不来了,师尊另有吩咐,”李琼儿摇了摇头,玉指挽了下青丝,挂于耳际,“青儿就先交给你照顾了,待我有空闲,会再去看它的。” 周乾笑了笑,道:“随时恭候。” 李琼儿转了身子,似要离去,后有想到什么,回头道:“你这本领我还未学会呢,得教到我学会为止。” “这——我尽力吧。更新最快最稳定)”周乾苦笑摇头。 李琼儿闻言轻笑,破空而去,这二人虽相处不到两日,但看言语,真是宛若多年好友,莫非世间真有知己一说。 回到湖边小筑,便见何画师兄正百无聊赖的躺在**上,见得周乾回来,精神一振,手脚并用的爬到其身前,一脸**,嘿嘿笑道:“师弟你一大早便不见了踪迹,到底去了何处?老实交代,莫不是跟哪位师姐师妹偷偷幽会去了?还不从实招来!” 周乾一愣,这哪跟哪啊,分辨道:“师兄你可莫要瞎想,好久未有与小青玩耍,便去溜了溜鸟,何谈幽会之事。”与那琼儿师姐只是同是喜鸟人罢了,不过这可不能告予这何师兄,不然以他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还不知得编排成什么样,心里这般想。 何画又变了脸色,满是严肃,道:“师弟,莫要怕师兄取笑,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真是喜欢上哪位姑娘一定要先跟师兄我商讨商讨,你可知当年大师兄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 “什么?” “他偷摸去了太素峰倒也罢了,关键的是竟未告诉我兄弟几个,若是带上我们何家兄弟,在他幽会之时替其放哨,怎会有撞见冷月师叔一事,大师兄也不会被揍的那般凄惨,你说对与不对?” 周乾嘴角抽了抽,干巴巴的附和道:“师兄所言甚是。” 见问不出什么,何画又懒洋洋的躺了下去,倒是周乾看了看左右,好奇道:“其他几位师兄呢?” “大师兄被冲玄峰的静虚子叫去了喝茶,宋师兄在养气,何大与何二则是去论剑台观看同门斗法了,可怜我伤势未好,只得一人孤苦伶仃,呜呼哀哉!” 不理这五师兄耍贫嘴,又问:“胜负如何,哪一脉占得上风,又有哪位师兄异军突起?” “唉,还不是老样子,该赢的赢,该输的输,一点新意都无,柳云、娄望舒、秦起、李琼儿、白龙子、周若,哦,还有赵谋,我大师兄,数来数去还不都是这些人。”何画扳着手指头说着人名,一脸无精打采。 “原来如此。”周乾若有所思,这些人的大名早已入得己耳,不出意外的话,只需不碰上,最后想必还是这几位师兄师姐争个名次,也怪这五脉论剑提前举行,小一辈的门人均未成长起来。 告别五师兄,回到己屋,盘膝修炼了会,自开辟了泥丸宫后,汩汩真气就不断从周身穴窍涌入,仿佛无底洞般,而想到元气婴儿,或是更近一步的元神,都是从此蕴化而出,倒也能够理解;想必直至这种变化过程结束后,便能考虑如何更进一步,把心法往上推演,这种时候,反倒是不能心急了,基础打的牢,方能有高屋建瓴拔地而起。 推开门,天色已黑,便想乘着月色走一走,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酒、酒师傅?”周乾讶然道。 “嘿,许久不见了啊,周小子。”还是那副模样,酒槽鼻子,小圆脸,倒是头上丝又白了不少,久病初愈般。 “您伤势好了?” “还得多亏你送来的地水真精,不然老道士也不会下得了地。”酒道士拔开葫芦,灌了一口,嘿嘿笑道。 “随老道去走走?” “嗯。”周乾点了点头。 二人便漫步在雪地上,虽说是名义上的师徒,但近十年不见,到底是有些陌生。 “在这青城可好?” “嗯,师兄师姐他们对我都很照顾,周乾心里十分感激。” “你也不错,老道还听秦渔说,短短几年,你已把心经修炼到第四层,呵,比酒鬼我当年都要快上一两丝,真是长面子。”酒道人打了个酒嗝,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多亏大师兄指导有方,还有品素几位师兄师姐的帮衬!”周乾恭谨道。 “你也莫要贬低自家,老道看人少有的准,你在洛都受如此大难,还能挺过来,这心性已是磨砺的十足,无须担忧,日后修行,便得看你的悟性与机缘了。” “是。” “你刚刚说了师姐?玉虚峰哪来的女弟子?我师兄他何时新收的徒弟?”酒道人忽然问道,一脸纳闷。 周乾神情一怔,继而恍然,这酒道人十几年前便出山游历,想必是没见过这6小仙6师姐,回答道:“是朝阳峰6师叔的女儿,也是近十年入的玉虚一脉,酒师傅你应该还未见过。” “哦,倒也听说过,那对夫妇还真是舍得,所图匪浅啊!” “难不成还有什么缘由?”周乾问道,他对此事也是早有疑惑藏在心中,只是几位师兄似都是不知,也就不好问了。 “哼,6灵仙素来精明,苏如得了乖女,想必也是视若珍宝,自己女儿,自家不会教吗?非要送来如今正值势弱的玉虚峰?虽不知他夫妇二人到底与我那师兄私下有什么约定,但所图老道士约是已经猜到。”酒道人冷哼一声:“我玉虚禁法——太清玄门通气仙法。” 见周乾面有疑惑,酒道人倒也没有解释:“这已是涉及到我玉虚一脉的辛密,老道也不能私下与你说,倒是你家大师兄秦渔或有机会知晓。” 二人又闲聊了会,直至玉兔高挂,酒道人最后方道:“虽说秦渔教的不错,但既然你师傅把你交给我,老道就不会不管你,待你心法练到第六层,便把生平所学传授与你,说不得还不仅如此……”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初比结束 ( )“三师兄。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嗯?” “你在我**铺上做甚?” “何三把我的**位占了,师兄我就过来跟你挤挤。”何琴睡眼模糊道。 “那我睡哪儿?” “一起呗。” “……算了,师兄你睡吧。”周乾沉默片刻,无奈道;何画中了太素峰张敏的牛毛针,受磁母吸引,拔出时落了大片血迹,当时的鬼哭狼嚎声连自家在桃林里都能听的清楚,那**单肯定是不能用了,便抢占了何琴的**铺。而这位三师兄肯定不能跟伤者计较,又无地方去,便又抢了自己的地盘。所以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家。 叹了口气,随意在**铺左右找到一处空地,闭目养神,盘膝打坐起来;这泥丸宫开辟之后,往常自家夜间常有的噩梦好似一下子都消逝不见了,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暗自疑惑,难不成是因为修得第四层,魂魄重塑时把心中顽疾都给治愈了?这倒是个好事,只是真是如此吗?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亮的钟声把房中几人都给吵醒,何琴与何画懒洋洋的从被中爬了起来,一脸舒适,而周乾则揉了揉肩膀腰腿,浑身酸麻,见这二人有很想再补一觉的念头,没好气的道:“二位师兄,还不起**。” “这敲山钟一响,初比想必是结束了吧。”何琴眯了眯眼,随口道。 “是么?”周乾一愣,他是第一次参加这五脉论剑,没想还有这个说法。 大门‘砰’的一下被踹开,宋大竹的大嗓门响起:“还睡着做甚,白鱼师叔要公布名次了,莫要迟到了!” 三人被二师兄撵鸡赶鸭一般,匆匆拾掇好,便赶去峰顶,白雪皑皑,青云飘飘,冰棱雪雕随处可见,想必都是太素峰女弟子游戏之作,山水如墨,天地似画,虽无玉虚主殿那般宏伟的仙家府邸,但也别有景致,几人到此时,已有不少同门赶先一步,但与初赛时那密密麻麻的人数相比,已是少了大半。 白鱼师叔鹤白眉,头插道钗,身着八卦道袍,很是和蔼可亲,正与几位相熟晚辈闲聊,见人来的已差不多,便纵身一跃,身化一条水缸粗细、头有四须的大白鲤鱼,瞬息间就窜到一高处,山上白雪融成水浪聚其脚下,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师叔的鱼龙变化之术越高深了!” “好厉害的遁法!” “这是五龙峰的看家本事——白鲤真形诀,能化人身为仙鱼,练到极深处,甚至可生成一元真液。”秦渔向周乾小声解释道。 “那一元真液不是号称与天一真水齐名的世间两大奇水?可筑肉身,补元神?”周乾惊讶道,见秦渔点了点头,咂舌不已,忽奇想,那太清玄门通气仙法说不定也是玉虚峰的看家法门,那秦苏二位师叔谋划的便是此物,只是虽说五脉同门,但此举未免过界了吧,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嘀咕,怪不得酒道人说此事时一脸不满。 那白鱼道人干咳了几句,抽开手拿的锦帛,朗声道:“初比已结束,老道这便把过关的晚辈的姓名报出,诸位核对一二,免的有遗漏不公之处;朝阳峰,娄玉晓、柳云、赵宫……” 足足报了三四十个人名,方才轮到五龙峰,也有六名弟子过了关,那太素峰则与稍逊朝阳峰一筹,而冲玄峰则是高过朝阳峰一丝,总而论之,未有出乎意料之处。 而最后却是轮到玉虚一脉—— “嘿,何大、何二,快看!我们要露脸了!”三人满是兴高采烈。 “秦渔、宋大竹、何琴、何棋、何画、6小仙、周乾,胜者已尽,诸位可有疑惑?当面言之。” 疑惑倒是未有,不过议论颇多,尤以谈论玉虚峰的言语最多—— “何家三兄弟都过关了?真是稀奇!” “这次玉虚一脉此次过关的人数还挺多的嘛。” “这般算上一算,好似一个都不少,如此说来,这玉虚峰门下岂不是全都过了关?!” “看来有不少师兄弟可都是不敢相信呢!”宋大竹哈哈笑道。 秦渔扬了扬嘴角,却没有多说,只听白鱼道人又道:“这三日,想必诸位都休息够了,第二轮这便开始吧,还是老规矩,老道手上的木牌与你们人数一致,其上也是刻有各弟子的人名,谁抢到,牌上所刻的便是自家的对手,若是你的木牌被他人所摘,自会生有感应,便不得再去抢夺了,可听得明白,赤牌为冲玄一脉,黄牌是五龙峰,玉虚峰的是青牌,朝阳峰一门均属蓝牌,紫牌则为太素峰弟子。” “这一局考验的便是你们的机缘与手段了!你们可也不想同脉相争吧,想争得先机,便去也!”语罢,大袖一挥,密密麻麻的木牌便冲天而起,在日光照耀下,五色斑斓。 顿时数百道剑气遁光同时腾空,如烟花绽开,各色皆有,仙气一下笼罩在整个山头之上,风卷云残,雪雾飞散。 “我玉虚峰与五龙峰的牌子可一向是抢手货!怪不好意思的。”何画怪笑一声,驾着玄阳剑冲入漫天仙光中。 “你还好意思说!”宋大竹一声粗吼,仙蛟剑紧随其后。 周乾先是一愣,继而一奇,这法子——还真有意思! 脚足一顿,驾着仙云冲入其中,附近各类飞剑窜动个不停,罡风阵阵,眼角刚扫到一块青牌,便见三四道剑光同时争了上去,仙雷法术互打个不停,俨然一副得不到誓不罢休的气势,不禁苦笑,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 正巧一块黄牌划过眼帘,心中一动,刚欲动手,便有一道红色剑光冲了上来,光华一转,一团冷气打来,冰寒刺骨,周乾不得不避开一二,正好被那剑光过自家,其中传来一身娇笑:“这位小师弟,五龙峰的牌子就交给师姐吧!” “想的美!”随即一口禅杖打来,与剑光一碰撞,把其打的一歪,那名冲玄峰弟子一手便伸向牌子方向,随即不知从哪里窜来的八根铁链横竖而立,成有一网,往其身一兜,正好拦住了他的身躯。 “哈哈,师兄,师弟失礼了!”周乾哈哈一笑,一边驱使玄阳烈火聚兽神链与那人禅杖交锋,自家却是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抓住那牌子,十数丈的赤霄剑光往前一拦,一震,自家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倒飞了数十丈,体内法力不由的紊乱,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往前一看,便见秦起冷冷一笑,复又飞向另一个方向。 吃了这个暗亏,周乾也只得摇头苦笑,这位秦师兄,还是怀恨在心啊!刚要再寻之,就听得一声大叫:“周师弟接牌!” 风声传来,右手本能的往前捞向那赤牌,一道熟悉的黄色剑光撞来,使了个巧劲,往那牌子上一拍,便打着转不知飞向哪去了…… “静虚子的牌子,你接个屁啊!”何琴气呼呼的显出身形,叫道。 静虚子师兄,不是上一届的头名嘛,周乾也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自认为是老江湖,险些就着了道了! “好你个周火,敢暗算我小师弟!看我怎么教训你!”何画大叫一声,往南边射去,那边一位头箍白圈的同门倒是嘿嘿一笑,毫不顾忌的迎了上去,道:“你家何大何二害的我家老四老五被师傅臭骂一顿,打回去闭关了,这笔账我还未找你算呢!” 二人顷刻间便战成了一团,法宝飞剑斗个不停,整个上空场面都是极为混乱,毫光仙芒乱刷个不休,周乾刚欲另有动作,忽然身躯不由自主的一颤,知晓是自己的牌子被人给摘了,只得按下云光,落在地上。 扫了一圈,见秦渔大师兄早已停在地上,手中还拿有一块黄牌,连忙走了过去,好奇道:“师兄你的对手——” 秦渔叹了口气,把牌子递了过来,周乾低头一看,金钩银划的刻着秦起两字,这上届论剑会的第二名,五龙峰最难缠的家伙,倒是倒霉的给他碰上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二秦争锋 ( )随着天上的牌子越来越少,半空中的同门也都一个个的降了下来,终无一人时,白鱼道人一挥袖袍,剩下的号牌便‘呼啦啦’的涌入其中,不见踪迹。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 “二轮从明日开始,每日只有五场比试,夺到牌子的小辈只需输入一丝真气,便会得知斗法场次、时间,而手中没有号牌的弟子则无须担忧,自会有太素峰弟子提前一日通知你等,莫要乱跑便是,此间事已了,老道去也。”语罢,那白鱼道人摇身一动,化作一团白雾射入天际,‘嘭’的一声散开,消失不见。 剩下的同门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除了交情莫逆的师兄弟外,谁也不肯把号牌上的内容告之他人,毕竟只要不是实力相差过于悬殊,知晓对手是谁,便能够从容应对,找其弱点,心理上亦是占得优势,胜算天生就多了一半。 玉虚一脉的师兄弟几人自然是聚在了一起,然除了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小师姐外,都是两手空空,均有不妙之感。 “宋憨子、小仙,你们手上的各是谁?”秦渔面色凝重的问道。 “我的对手是五龙峰的赵通,而小师妹的是太素峰的白玉师妹。”宋大竹皱眉道,显然也是对前景不甚看好。 “这二人么——”秦渔沉吟片刻,才说道:“赵通师弟你们几个该都是熟悉,前些年,秦起还未崭露头角时,五龙峰便以他道行最为深厚,祭炼的那面伏魔仙旗亦算是厉害,况且他师傅就是刚刚的白鱼师叔,也不知会有什么助力;二师弟这些年也算是法力愈加精深,但对上他,最多也是五五分吧;至于太素峰的白玉师妹,倒是没听过其名号,只是据传似乎与朝阳峰的赵谋师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倒也无关紧要,老三老四老五,你们交友广泛,这几日便给我四处打听打听,看看这位师妹有甚厉害的本领。” “话说这么多,大师兄你的对手呢?”何画好奇道。 秦渔把号牌递来,几人一看,顿时炸了锅般,“大师兄你运气也呸衰了点!五龙峰六七个人,就你挑了最难缠的一位,而且明日便是斗法之日!”何琴大惊小叫道。 “秦师兄,你都危险了,那我们玉虚峰谁还靠的住!” “你们都不行,看来只能看小仙我的了!”6小仙倒是信心十足。 “赵通与秦渔,这一届上五龙峰与我玉虚一脉算是要死磕了啊!”宋大竹皱眉道。 乱糟糟的叫喊声不断传来,秦渔被吵的头痛不已,没好气的一挥手,“回去再说!” 一路上,众人的心里都是颇为沉重,四位不知对手是谁,另三位则是知晓了也无有胜算,难不成这一届论剑会玉虚峰众人便都要栽在这第二关上了?!! 小师姐在半途中就离了开,被柳云师姐给接走了,相信这位朝阳峰大师姐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这般算下来,竟然是6小仙的把握最为大些,颇有些哭笑不得。 回到湖边小筑旁,众人又商议了一二,除了秦渔眼界群,指点了宋大竹关于那赵通斗法时的几个弱点外,何家几兄弟则都是瞎咋胡;不到半晌,就被打去了外面,打探那太素峰白玉师妹的消息。多说无用,秦渔与宋大竹二人又去了屋外,一守一攻,演练起了几日后的斗法,而大师兄则是用使旗的手法,显然是给宋师兄熟悉通透。 周乾看了一会儿,便失了兴致,毕竟与自家无关,又帮不了什么忙,一个人便悄悄的离了开,四处闲逛起来,想及不知是几日后的对手,心中竟有些不安,怪不得之前山顶上众人都拼了命的争夺号牌,不仅是争得先机,于对手也会施以压力,真是一举两得。 “周师弟,周师弟!”不远处忽然传来叫喊声。 周乾一愣,自家可少有认识别脉的同门,转头一看,便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丑汉笑着走了过来。 “6三官师兄!”周乾喜道,正是当年在都江堰玉垒山一齐降伏龙鳖的6师兄,没想在这里碰了上。 “哈哈,我回归山门,把伤养好后便想去找你,不料你一去三四年,只在这五脉论剑上方碰得上,真是大忙人啊。”6三官虽其貌不扬,但语气甚是豪爽。 “哪有,倒是周某有愧,未有上门拜见师兄。”周乾不好意思道。 “哪里的话,如今无事,一起去聊聊。” “甚好。” 便随6三官来到他那间青砖石屋内,6师兄沏了壶茶,分二人倒了一杯。打量了下周乾,忽然笑道:“师弟法力又上一层了啊!真是天资不俗!” “师兄谬赞了。”周乾谦虚道:“倒是6师兄,你们冲玄峰此次论剑会可又是大放异彩啊!” 6三官摇了摇头:“若真就我冲玄一脉独大,别峰死水一潭,于山门无益啊!” 周乾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却也颇有道理,若以阴暗心思,往深处想,主峰势弱,旁支崛起,渐成尾大不掉之势;但以他自己眼界观之,各峰均是师兄弟和睦,一片融融,倒也没有这苗头。 “不说这个了,依我看,你们那秦渔师兄此次决心十足,倒是很有夺魁的把握。” “这——”周乾顿时苦笑:“还不知能否通过第二轮呢。” “哦?此话怎讲?” 犹豫了片刻,这6三官师兄人品足以信任,又不属五龙峰,倒是可以说下:“大师兄下一个对手,是秦起。” 6三官一愣,笑道:“原来是他啊!那可就有意思了。” “6师兄还以为我大师兄能赢否?” “自然,秦师兄可向来是深藏不露的,只是少有人知罢了。”6三官意味深长道。 ‘砰’的一声巨响,赤霄剑与化铁剑丸一个碰撞,半个场地都摇晃了起来,坑坑洼洼的地面似是整个都要碎了开来,而法台旁,则是密密麻麻围观的同门。 “我说二师兄,今日不是共有五场比试嘛,怎地都围到这里来了。”何画被挤的东倒西歪,咧嘴道。 “这二位具是热门人选,自然是如此,且除了前日太素峰的周若败于柳云师姐手上外,还是第一次有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斗法,观看之人这便多了起来。”宋大竹解释道。 “可是小仙觉得人多挺好玩的。”6小仙笑嘻嘻的道。 “那是因为你坐在小师弟的肩膀上!”何画翻了个白眼。 “好了,师兄,专心看斗法吧。”周乾叹了口气,到底是否真如那6师兄昨日所说,大师兄另有手段呢…… 觑得一良机,秦渔法诀一动,戊土化铁剑丸瞬息融入地下,紧接着‘咔咔’声连忙响起,台下砖石一下化作沉铁,轰鸣声大起,万万斤的铁块一下掀起,足有十数丈之高,遮下大片阴影,往秦起压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首座弟子 ( )秦起连退了数步,见那小山一般的沉铁又重又疾,实是避不开,一咬牙,赤霄剑剑芒大涨,复又转身,人剑合一,化作十数丈的赤气往上一冲,整个法台上的法阵一亮,青光层层叠起,护住四面八方,紧接着震天动地的大响传出,‘咔嚓咔嚓——’,犀利的剑气白芒不断穿破尺寸厚的壁障,嗡鸣不绝…… 如地震海啸一般,法台轰然碎裂,激射出无穷尽的大小碎石,附近同门一个个放出飞剑法宝护身,飞入半空,均有些惊骇这般斗法,余威竟至如此!!! “大师兄彻底飙了啊!”何琴目瞪口呆状。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是否中止此次比斗?”远处田雯正皱着眉对艾如真说道。 “自是不用,难得这般精彩,酒鬼还未看够呢!”酒道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道。 “继续下去吧,真有险情贫道自会出手,倒是吾等思虑不周,此场过后,阵法便从新布置一番吧,开启太素峰的青霓阵以为护持。” “这也未免太过了吧?青霓仙阵可是护山大阵!连元神之辈都能抵挡的住。”天龙子皱眉道。 “呵呵,也差不了多少咯。” 烟雾散尽,二秦分立于空中,秦起身前毫光乱闪,一座巨塔扣于其上,白玉光泽,纤毫可见;而秦渔则背手虚浮,化铁剑丸左右乱窜,灵性十足。 “我这浮萍仙塔本是为了对付那静虚子的冲虚宝剑,没想却被你逼使出了全力,掌教大弟子果真名不虚传!”秦起擦了擦口嘴角血丝,冷冰冰的道。 秦渔面色凝重,却不答话,法力涌动,剑丸时而分三,时而化百,手掌一抬,密密麻麻的金丸如雨打芭蕉、针刺琵琶,连绵不断的砸向那护身仙塔,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绝于耳。而秦起则双手一撮,成百上千道的赤金剑气绽出,与那剑丸分影互斗,好似烟花开的满空。 “这二人可都不能输啊!”耳边传来宋大竹的叹气声。 “师兄?”周乾一愣,这宋师兄显然是话中有话。 “二秦都是座大弟子,而五龙峰与玉虚峰又素来羸弱,都代表着各脉的仅余的脸面,不能输人,也不能输阵。”忽然响起芊芊女声。 “柳云师姐!”6小仙顿时开心了起来,挥起小手打了个招呼。 柳云朝几人微微笑了笑,与几位同门师姐妹驾着仙云,继续观看那比斗。 这二位均是使动青城剑诀,穿云擎电,上下青冥,威能惊人,整个空中,除了双方密布的剑光外,二人眼中见不得它物,这厮使了个千重剑网,那位则放了百枚青云剑雷来破之,先是一个剑气化形,麒麟嘶吼,又来一个借体塑形,剑丸收了铁石之气,足长有水缸大小,四处乱撞,辗转腾挪,霞光阵阵,极尽剑术演化之妙,周乾终于知晓大师兄的苦口良言,他这《猿公剑诀》哪怕练到顶层,都无这般威力;以炼气为本,剑诀为辅,这才是青城剑仙的套路。 这一场斗法,从清晨直到午夜,玉兔东升,仍未有结果,但很是精彩,在场众人无一人离去,二轮斗法一日仅五场,其立意便是让同门观摩参悟,仅是此场,便是让在场同门收获良多。 “要分出结果了!”宋大竹突然道,不仅是他,在场的有识之士、道行高深之辈均有所感,虽说依旧势均力敌、威势赫赫,但明眼人一看便知,二人已是强弩之末。 秦起率先出手,早已千疮百孔的浮萍仙塔猛然大放白光,震开对手剑势,自身却忽然消失不见踪迹,一声细微的爆鸣声传出,再现身时,已在秦渔十丈之内,剑光化赤芒,如火如风,往其头上劈去! “剑气雷音!”宋大竹不自禁的大叫一声,周乾错愕不已,没想这一厉害的剑遁术竟是秦起埋藏已久,最后的杀招。 “秦起要输了。”一位鹤童颜,手持拂尘,道士打扮的冲玄峰门人叹了口气。 “静虚子师兄?” 还未等其回答,那秦渔却是胸有成竹般,双手合十,往上一开,一幅紫气太极图生出,似缓实快,那般犀利的剑光劈入其中,却似斩进棉花中一般,丝毫受不得力,化铁剑丸滴溜溜的一转,金光大亮,乘机往那赤霄剑身上打去,‘咚’一声低微的脆响声传出,金赤二色于其中流转、挣扎不休。 在秦起不可置信的眼光中,赤霄剑剑尖竟是缓缓的,一滴滴的融成铁汁流下,最终彻底断开!自家心血相连的通灵仙剑受此重创,心中一痛,张口喷出大团鲜血;秦渔反手一拍,顿时把那口仙剑打飞了去,往下一按,这五龙峰的天才便如枯叶一般飘落了下来;一亩火云冲来,把其接了住,正是火道人田雯。 眼光复杂的看向秦渔,缓缓道:“先天紫烟?” 秦渔点了点头,算是承认,田雯亦不多言,转头便离去,只留下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仍是不敢相信这惊心动魄的一战,这样就结束了?玉虚峰这便赢了?? “赢了?大师兄赢了?”何琴挥手一扇何画,在其痛呼声中,放声大笑:“我玉虚峰先胜一场!!!” 有人欢呼,有人伤神,只是大多数同门,却是闭口不语,这一场比拼,给了他们太多的震撼,也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领悟消化。 回程途中,秦渔面色蜡黄,始终闭口不言,众人也都不敢多说些什么,宋大竹忍不住道:“大师兄你……”谁知话一出口,秦渔身形不稳,险些驾不住遁光,差些落下,好在周乾反应灵快,一把接住。 “回、回去,先回去!”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谁都没见过大师兄这般虚弱的模样,连忙照其吩咐,加快了赶路,就连6小仙也往湖边小筑遁去,小脸很是严肃;越是这般关头,方显出师兄弟的交情恩义。 “要不去找师尊?”何画建议道。 “找他做甚,他又从来不管我们。”何琴罕见的冷淡道,“大师兄自有我们照顾。” 宋大竹张嘴欲言,犹豫半晌,还是没有说些什么。回到屋内,师兄弟几人轮流给他输法疗伤,一直忙活到了第二日午后,秦渔方把伤情稳住,沉沉的睡了去,几人都累了个半死,但无一人抱怨。偶尔还有嬉笑打闹之声。 好在今日众人似乎都没有比试,均是回去休息去了,只有周乾在6小仙的强烈要求下送其回往后山。 “大师弟,你在看些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刚刚似有人影出没。”周乾一愣,摇了摇头,遁光一起,二人很快便消失在嶙峋山石中。 “你啊,看个徒弟便看了,躲起来做甚?”酒道士懒洋洋的身形显了出来。 “贫道身为掌教,大平为公,不能有上下之别。” “那便随你,老道去找自家徒弟玩去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指点 ( )明明是**月份的晚秋,太素峰方圆百里却是风雪交加,鹅毛般的飘落个不停;万丈高山,从峰头到半腰,一片银装,冰凌花纷纷中,遁光破空而行,卷起晶莹乱舞。 “大师弟,为何这雪花多是六瓣呢?” “因为它是花嘛。” “哦。” “那又为何它落在小仙手中,就会化成水呢?” “因为它也是雪嘛。” “哦。” “我倒是挺喜欢它的。”6小仙喜滋滋的道。 “为何?” “就是喜欢。” 遁光绕过一个弯,隐隐约约可见得竹林屋影,便停了下来,道:“小师姐,只能把你送到这儿了,再往前,便是后山女宅,周乾也进不去的。” “哦,那大师弟,我可就走了,大师兄好了记得通知小仙啊;还有,十日后便是我第二轮比剑了,别忘了替我加油唉!上一次你便没去!讨厌。”6小仙先做了个鬼脸,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好似十分有趣一般。周乾也是会心一笑,这个小姑娘,真是个开心果。 用力的摆了摆小手,6小仙驾着飞天绫,身形渐渐化作了一黑点;驻足了一会儿,长呼了口气,冷气灌入心肺中,顿时精神一振,转身便欲离去。一道素色剑光正好与他擦身而过,又绕了个圈,停在其身前,显出一道白衣飘飘,欺霜赛雪的身姿。 “原来是你啊。”李琼儿冷冰冰的道。 “李师姐。”周乾一愣,笑了笑。 “青儿呢?” “这太素峰太冷了,我便在房里给它做了个窝,想必现在还在呼呼大睡。” “哦。”说到此处,李琼儿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想了想,又道:“正好,我有事问你。” 语罢,剑光一动,落了下来,‘有事要问自己?’,周乾十分不解,也只得按下云光,脚踩在雪地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脚印。 “听人说,你是从凡间来的?” “是的。” “哪里人?” “昌州,不过年幼时就随长辈来到洛都久住,江南之地大多熟悉。”心中疑惑,问这作甚。 “哦。”李琼儿罕见的踌躇半晌,没有言语。 “师姐?”周乾提醒了一声。 白鞋踢了踢,雪团倒是散了开,却皱了柳眉,道:“算了,此事却也不能麻烦你。” “师姐哪里的话,不谈同门互帮互助,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周乾不以为意道,他与这李师姐虽只见过区区两次面,但交情也不能算浅吧,青鸟听到可是会生气的呢。 “下次再告诉你,”李琼儿倒是没有否认,只是换了个话题:“你来此做甚。” “送一送我那小师姐6小仙。” “哦,你们玉虚一脉第一轮好似全部过关,挺厉害的。” “哈哈,还不知下一轮如何呢。”若是有外人在此,定会大掉眼珠,平素对人不假颜色的李琼儿竟会与一男子闲聊。倒是周乾挥洒自如,一点都不拘束,女色虽美,但他也不是好逑之人。 “对手有我太素一脉吗?” “呃,”周乾挠了挠头,为难道:“能保密?” 李琼儿盯着周乾双眼,瞳目如秋水一般,很是认真道:“能保密。” “你们太素峰的白玉师姐。”周乾很相信自己的朋友。 “哦,她啊。”李琼儿微微恍然。 “是啊,师姐你肯定是认识的,最近我那几位师兄可是四处奔走,到处在打探她的消息呢。”周乾苦笑道。 “我知道,要我告诉你吗?” “啊?”周乾瞠目结舌:“师姐,你们可同是太素峰一脉。” “我不喜欢她,师傅也不喜欢她。”李琼儿撇了撇嘴,又补充道:“她作风不正。” “呃。”周乾咧嘴,女人么,都这般小心眼?连李师姐如此漂亮,这般道行深厚,都不能免俗? “你是我的朋友,我才告诉你的。” 听到这肯定的语气,周乾心里稍稍有些感动。 “能保密?” 好熟悉的话语,周乾会心一笑—— “能保密。” 半柱香过后,素色剑光一飞冲天,半空中一折,往后山飞去,周乾也懒得再飞遁,一步一步踩在雪上,沙沙的响声响起,倒也别致,走了没多久,忽然神情一紧,低喝一声:“谁?!” 见无人回应,并指一戳,太清剑气一闪而过,左边十丈处的雪地上便炸开一个小坑,却是空空如也。 “反应倒是挺快,只是方向不对。”背后传来酒道人揶揄的声音。 “酒师傅?你何时来的。”周乾错愕道,转头便闻到一股酒味。 “在你与那女娃儿卿卿我我的时候,老道便躲在旁,放心,没听到甚。” “……” “你刚刚感应到有气息在左侧,却又找不着我,可知为何?” “弟子不知。” “看来你把那老猿的剑法还未学到家嘛,不然怎会分辨不出,要知当年那老猴子最喜欢用这招捉弄别人了。” 周乾一愣,反问道:“酒师傅你与那猿公前辈认识?” “自然,那老猴子居住的那座山头还是酒鬼厚着脸皮从师兄手上要过来的呢。”酒道人洋洋自得道,也不知几分真、几分假。“老道便先教你这一招,能领悟几分便看你的本事了。” 话未说完,一个个酒道人的身形便显化而出,动作各异,神情不同,渐渐包围住了周乾,异口同声道:“猜猜那个方是老道的本体。” 周乾皱眉,他那诈剑术能幻化人形,关键之一便是靠着御剑术的精深能把自身气息分割留存,看不出真假,而对面每一个酒道人气息或多或少、似有还无,连本体都好似消失不见,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酒师傅。” “何事?” “大师兄曾对我说过,剑道贵专,《猿公剑诀》只乃小道,若是苦研于此,怕是耽误了于本门御剑术的修行。”周乾问了一个困惑自家已久的问题。 “那你又是如何想的?”酒道士意味深长道。 “师兄说的话甚有道理,但我却总觉得并不仅如此。” “哈哈,那便照你的想法去做,秦渔那个小子,教教你们修炼也就罢了,自身剑法还是三脚猫功夫,听他的做甚。这飞剑到底是你在使还是他在使?” 周乾长吸了口气,眼神复又坚定,那便看看,自家能否走出一条专属于自己的剑道!双手一合,太清真芒伸缩不定,凭空一跃,往其中一个酒道人身影当头劈去…… 第两百章 各显神通 ( )“好小子,竟然诈我。追莽荒纪,还得上。”酒道人嘿嘿一笑,附近雪地一片狼藉,看来这两个时辰的斗法亦很是激烈。 周乾无一丝气力的躺在地上,额上满是汗珠,显然累的不轻,闻言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懂了几分?” “五分吧。” “五分好啊,不多也不少,剩下的便看你的领悟了。”酒道士一步一晃,向远处走去。 “多谢酒师傅指点。”周乾提高声音道,他当然知道,酒道士这般举动乃是为了给自家第二轮斗法多添一道保障,毕竟法力与神通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增长的,要靠日积月累的修行,只有这剑法,尤其是这《猿公剑诀》,一点悟,百点通。 酒道士不回头,挥了挥手,逐渐消失在风雪中—— 待周乾回到湖畔小筑时,便闻得一股焦糊味从自家屋内传来,一愣,三步作两步,掀开门,探头一看,就见二师兄宋大竹正神情严肃的对着瓷锅鼓鼓捣捣,何家三兄弟正跃跃欲试,插嘴不断,很显然想要换作自己来。 “小师弟回来啦。”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周乾转头,便见秦渔半坐在**上,微笑打着招呼,只是面色颇为苍白。 “大师兄你何时醒的!”周乾惊喜道。 “也没有多久,却是被这三个小子给吵的睡不着。”秦渔指了指何家兄弟,呵呵笑道。 “大师兄呸不讲良心,也不知我们这么幸苦,都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给你做一碗粥补补身子嘛。”何画闻言回头不满道,“是吧,小师弟。” “这是粥食?”周乾扬了扬眉,指了指锅里那些看不出模样的怪东西。 宋大竹老脸一红,辩解道:“俺四十岁上山,已约有百年未曾用过这些灶台玩意。不说药粥补身嘛,便又加了杏仁、生姜、茯苓,差不多有十七八味药材,一锅乱炖了下,别看模样不咋地,味道应该还是不错的。” “看这模样,我就没了胃口。”秦渔叹了口气,道:“只是法力耗尽后的体虚罢了,休息一两日便足矣,你们有这闲功夫,不若去修炼养气,没我督促,这几日的修行怕是又落下了吧。” 何琴几人顿时嘿嘿直笑,闭口不言,约是在焦糊味与药味都浓郁到了极点时,宋大竹小心翼翼把瓷锅端了上来,盛了一碗,小心翼翼的端到秦渔身前,满怀期待道:“大师兄,尝尝!” “你们是嫌我品素管你们太严,想要毒死我?”秦渔面无表情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师兄怎地这般说话,太辜负师弟几个的一番好意了。”何棋不满道。 “那你便先试吃一下,然后再给我服用。” 顿时几人的目光转到何棋身上,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黑粥’,何棋‘咕嘟’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那我吃后师兄你一定要享用啊!” “自然如此。” 何棋拿着汤勺,抖抖霍霍的挖了半勺,一咬牙,又闭眼,往嘴里一塞,嚼了两下,面色一青,‘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正好喷了宋大竹满脸,几人都是愣住了。 “何家小种,看俺怎么收拾你!”宋大竹面色赤红,怒冲冠,暴喝一声,蒲扇大手往其脖颈抓去。 “二师兄饶命啊!真真难吃啊。”何棋鬼哭狼嚎一声,往**底钻去。 “二师兄快点,我把这边堵住,不让其逃离。”何琴与何画幸灾乐祸的帮起了手。 “你们别闹了。”秦渔无奈的劝道,只是体虚声小,没人听的清楚。 周乾摇了摇头,把地下碗筷捡了起来,又提了瓷锅,对何琴道:“三师兄,你们这米水都是从哪边拿的?” “哦,直走到底,便有一小仓,里面应有尽有,还是我无意间现的。”何琴正忙着把自家三弟从**底拖出来,急促道。 周乾出去后没多久,兄弟阋墙的何琴与何画一人一条腿,把何棋拽出,宋大竹狞笑一声,扑了上去,顿时惨叫声响彻云霄。 “何大,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何画抽了抽鼻子,奇怪道。 “嗯,是鱼的味道。” “不对,俺觉的定是牛肉味。”宋大竹反驳道。 “好像是一股清香,”被压伏在地上,衣衫散乱,鼻青脸肿的何棋做思考状。 不多久,便见周乾托着食盒走了进来,分层打开,各拿出三个大瓷钵,热腾腾的香气顿时引得在场众人的注意。 “这是宋嫂鱼羹,可润肠胃,助脾肺,这是腊八粥,有益气安神之用,最后一碗是牛肉粥,能强筋骨、修气血,虽都是凡间之物,或许与剑仙一流少有功效,但比之先前的那药粥,应该是要强上不少。”周乾实话实说道。 几人都凑了上来,见那鱼羹色泽悦目,鲜嫩润滑,粒粒晶莹剔透,鱼肉白嫩软弹,先就咽了口口水,又观那腊八粥,银耳、松子、乳覃、柿、栗各色争艳,粘稠甜香,喉咙又动了动,最后牛肉羹,更是肉香扑鼻,红白分明。 “我再来尝尝。”何棋一马当先道,自己就舀了一碗八宝粥,入口浓稠,香甜不已,‘味道真是不错,比之二师兄做的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心中这般想道,却是再没敢说出口。 “牛肉真够味,俺当年在庄子里就想着宰了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只是一直没舍得下手。” “我觉的这鱼羹的味道最好,你看这肉嫩的,入口即化,老幺这鱼定然是新鲜的吧。”何琴吧嗒吧嗒嘴,问道。 “嗯,桃林里有条小溪,那里的鱼最是肥美!”周乾点头道。 “咳咳,我说几位师弟,你们莫要忘了,受伤的可是大师兄我啊,长辈未用,你们好意思吃吗?”秦渔不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几人一愣,坏了!把这伤者好悬给忘了,再看三个瓷钵,早已依稀见底—— 吵闹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这几日的斗法也是越激烈,朝阳峰柳云与太素峰周若,玄冰神针与那白玉仙剑相互辉映,若非护山大阵青霓已开,险些又是二秦交锋时的场面,最终柳云师姐靠着毁去半数子针,逼出冻骨寒气,成功冰封住那仙剑白玉,使得那周师妹不得不认输;而冲玄峰的白龙子法门却是奇异,并未修炼过御剑术,据秦渔所言,施展的是一门唤作玄气风罡困龙真诀,一挥衣袖,那乾天罡风便打着转降下,可磨人法宝,煞是厉害,没动几下,便迫的对手举手投降,再斗下去,法宝便要被绞碎了。传闻这道法门乃我青城流传已久的上古炼气术,当年那任寿还未出世,剑仙亦未昌盛,乃是古时青城修行者少有推崇的功法,只是随着各派剑诀纷纷演化而出,这些门道便少有问津了。如此说来,这白龙子也算是有心之人。 倒是昨日的一场比试引得数位座长老都是驻足观看,实在厉害的紧,朝阳峰娄望舒对上上一届的头名静虚子,五气烟罗与冲虚剑斗的阴云遮日,山石塌陷,所遭异象好似元神中人争锋一般;这一场直比了三日三夜,最终掌门下令,比试顺延其后,最终静虚子顶上三花大放毫光,神气精混而为一,躯壳介乎于有无之间,阴阳之里,元气婴儿险而又险的穿透了识神、游魂、妄意、鬼魄、浊精,并称的后天五气屏障,以这一招勉强赢了下来,不过他的护身法宝青丝拂尘却是受之不住,毁了大半,亦算是受损颇多。此战过后,却又停了五日功夫,给众人消化领悟的时间,多多少少均有些收获,这才是五脉论剑的真正立意,取佼佼之长,补同辈之短,仙门道派便是由此而生。 除此之外,该赢的赢,该输的输,便是有些亮人眼的小辈,也由于道行稍浅,不得已落败,究其缘由,便是因这五脉会剑提前之举,内功未足。 ‘嘭——’的一声巨响,仙蛟剑与伏魔旗一个碰撞,各自转回,宋大竹与这五龙峰赵通的比试虽无那几场显赫,但也是少有的精彩,法台上的平地左半侧已碎成糜粉,乃是经由伏魔震光扫荡过,若非宋大竹见机的早,以火遁避开,想必已无有后话了。至于空中还时不时闪烁的雷气火光,则是二师兄的杰作了,《火真经》的须弥真火与《神霄真经》中的叱金雷光同样也给对手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仙蛟剑龙吟声不绝于耳,自从把其祭炼到天罡第十七重时,龙气愈加厚重,剑身上一般为须弥红炎,一般为电光,咆哮狰狞,配合宋大竹壮硕的身形,煞是威猛,而在其上的赵通那杆仙旗早已遮住了法台的上空,旗面上金光流转,似是蕴育一极厉害的法术。 “二师兄能赢吗?”6小仙紧张的问道。 “看天意吧。”秦渔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这二人法力道行甚是接近,连他也判断不出最终是谁胜谁负。 宋大竹大喝一声,把所有法力都贯入那仙蛟剑中,仙光大涨,人剑合一下,猛然冲入那半空中滚滚浪浪的旗面霞光中,如斩海劈山一般,一条苍色蛟龙的虚影显化而出,龙头昂扬,带着火电雷云就冲了上去,而那百丈旗面同时降下九天灭魔金光,如大浪打来,耀的人睁不开眼…… 第两百零一章 雪斗 ( )“这都是过了几天,怎地还未轮到我们兄弟。更新最快最稳定)追书必备”何画懒散的坐在断木之上,看着雪花飘扬,唉声叹气道;自从那一场比拼,宋大竹险而又险的胜过那五龙峰的赵通后,已过了约有七八日之久,眼看一个又一个同门或是主动,或是被太素峰的师妹所召,开始了第二轮的斗法,五师兄心里便颇有些急躁起来,对手是谁?哪一脉的?道行是否高深?通通都不知晓,真真让人难受。 于百无聊赖之际,忽见不远处桃林走出一人,面容儒雅,棱角分明,灰只简单用细绳扎了下,倒也有几分潇洒,心里不由暗赞一声,怪不得6师妹总是喜欢跟在这小子屁股后面,真乃小白脸一个。 “呦,小师弟,今日又去林子里练剑了?” “五师兄,”周乾笑着打了个招呼,把玄阳剑丢了过去,自家飞剑未成,也只好借着师兄弟几人的飞剑先用着了。 何画反脚一踢,剑身打着转被其一把抓住,随意敲了几下,便反手插在雪地上,随意道:“这口仙剑,最近几日你倒是用的比我还勤快,怎地又有进步了?” “嗯,是有些想法。”周乾点了点头,忽然道:“师兄你小心些。” “小心?”何画纳闷的重复一句,刚欲开口,便听得上方传来一声何棋的急叫:“何三,抬头。” “啥事?”头一抬,便有大团雪球从天而降,‘啪’的一声,砸在他脸上,坐的那断木上冰棱刚刚凝结,又滑又溜,猝不及防下身子一歪,‘哎呀’尖叫一声,倒插在雪地里,只留下两支大腿还立于雪上,胡乱摆动。 待其狼狈的扒出身子,雪粒落了满脸,袖领里冷水乱滑,直接打了个哆嗦,怒气冲冲的四处张望,便见何琴与何棋早已笑的捧腹,一见他模样,更是又蹦又跳,不能自已。 “好你们两个小子!”何画大喝一声,连抓了几个雪球,往二人身上砸去,顿时雪球雪雾互丢个不停,呼喊声不绝于耳,连周乾这个旁人都无辜中了好几下,只得缩着脑袋往后窜去,可想这雪仗的激烈。 何画以一敌二,很快便落入了下风,这时却是灵光一闪,法力涌起,双手青光闪烁,往下一拍,身前半尺深的雪层悉数被掀开,形成数丈高的雪浪,往对面二人头上压去;猝不及防下,两个雪娃娃却是成了形。 “哈哈哈哈,这就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何画得意洋洋,边大笑边叫道。 两个雪人互视了一眼,同时施力,一人压地,一人飞空,这片地界的风雪整个摄取了过来,一个又一个的雪球虚空成了形,密密麻麻的一片,好端端的打雪仗,成了斗法的场所。 同时一推手,如大雨倾泻,冰雹密集,很快何画就不得不怪叫连连,抱头鼠窜起来,‘啪嗒’几声,还未来得及跑进屋内的周乾脑袋上也中了几下。 “师兄!”周乾咬牙道。 “失误失误,哈哈小师弟你真倒霉。”何棋在半空中幸灾乐祸的道,毫无一丝诚意。 “小师弟,他们就是以大欺小,揍他们,揍他们。”何画添油加醋道。 “就算加上老幺,你们也就两人,顶多持平而已,有甚好怕的。”何琴毫不顾忌道。 “是吗?”周乾嘿嘿一笑,一个又一个假身显化而出,足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小师弟’同时捏起了雪球,跃跃欲试,自从酒道人提点后,自家的幻化之术愈逼真了起来,就连真身旁人都已辨不出来,已达到了另一个层次。况且更是另有妙用。 “小师弟威武,看我们俩怎么收拾他们。”何画大呼小叫道。 宋大竹听得吵闹声,刚推开门,便见雪雾迷乱,几位师弟玩的热火朝天,雪球乱飞,摇了摇头,提高嗓门道:“几位师弟,你们莫要忘了明日便是6师妹的——” 一只雪球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宋大竹嘴里,让他呛了好半晌,刚抬头,便见何棋心虚的转了身子,新仇旧恨一起下,顿时气急,不一会儿功夫,二师兄也加入了其中。 这玩弄雪水的把戏其实也就是驱物的手段,心法初成便可学会,看的便是个人的法力深浅,宋大竹出手自不一般,直接聚雪成柱,脖颈粗细的大棒当头一拍,雪花四溅,何棋便倒栽葱一般从天上落下,模样滑稽。 “太清通幽,紫气东来,没想秦兄竟能从心经中参悟出如此道果,真是可喜可贺啊。”不远处,秦渔正与静虚子携伴归来。 “说的哪里的话,你那顶上三花可是破了玄关一窍,想必离元神正果亦是不远了。”秦渔摇头笑道。 “你我要是对敌,胜算几何?”二人乃是挚友,言谈间倒也不顾忌。 “四六分吧。”秦渔默算了一下,回道。 “那谁是四,谁又是六呢?”静虚子笑道。 秦渔刚欲答话,便见不少同门正指指点点,笑语连连,见得二人前来,连忙行礼。 “何故笑?”静虚子问了一名同门的师弟。 “呃,禀告师兄,是玉虚峰的几位师兄弟正在玩耍,我们看的有趣。”那人憋着笑意回答道。 秦渔转身一看,顿时头大如斗—— “我说你们几个,自家玩闹就算了,何必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嫌丢人现眼不够吗?他们几个也就算了,宋憨子你身为二师兄,怎地也跟他们胡闹!”大师兄气急败坏的嗓音一句高过一句。 “就是,都老大不小了。”何棋浑身如被水泡过一般,嘀咕道;宋大竹忍不住牛眼一瞪,顿时吓的打了个哆嗦。 “交给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秦渔消了些气,方又道。 何家三兄弟均是摇头,何棋解释道:“不是我们不用心,实在是那太素峰寻常时又不对外,找了许多熟人,也打听不出那白玉师妹的详细。” 宋大竹这时倒是帮腔道:“几个小子这事倒是尽了力,也不能全怪他们。” “那可就难办了。”秦渔皱起了眉。 “其实,我倒是知晓一些的。”周乾轻轻道。 “你?”几人的眼光顿时聚在了他的身上,何棋愕然道:“小师弟深藏不露啊!” 第二日清晨,柳云与几位相熟的师姐妹陪着6小仙准备那第二轮比斗,刚转过山弯,便见一人停在半空,似是在等谁。 “大师弟!”6小仙开心的挥了挥手,飞了过去。“你是来陪我去参赛的吗?” “是啊。”周乾笑道,6小仙顿时眼睛弯的跟月牙似的,开心的很。 “再来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 周乾附耳说道了几声,6小仙如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最后才问:“大师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位朋友通知我的。” “谁?” “保密。” “讨厌。” 6小仙连掐法诀,飞天绫便打着卷缠向那太素峰的白玉,白玉娇喝一声,手中飞剑便冲了上去,很快便都成了一团;按理来说这位白玉师姐入门较之6小仙要早上一二十年,道行也该是更深一层,赢下这场斗法也该是手到擒来;只不过不知为何,那剑光始终有些散乱,未能破开红绫,而6小师姐幼时服用仙草,致使面容不改,但体内灵气早已积累下,又加上天资聪颖,父母具是得道高人,修行向来是一日千里,小小年纪便是把心经修炼到第六层的人物;绫上红光与剑芒争斗,却是不落下风。 “师弟可看出什么了?” 周乾想了想,道:“小师姐的御器路数都是一板一眼,法力又精纯,根基很牢,少有破绽,而那位白玉师姐虽然威势逼人,但似都未能把握的住,她用的那御剑术好像不是青城剑诀吧?” 秦渔满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白玉师妹的手法亦是本门所传,其实我教你的其实只是剑诀的前半册,青城剑诀博大精深,更高一层的剑法则各峰均不相同,她使得那种乃是太素峰秘传之一的寒月十九式,极其精妙机巧,讲究心无挂碍,灵静归一,尘垢不沾,俗相不染,方能六根大定,以一破万,而她不静心,未得其中三味。” 白玉师姐手中剑光挥舞的愈快急,道道寒流自剑身上涌出,却又被飞天绫一次次的化解,最终却是忍不住,飞剑往上一抛,一连化作十数道白芒,往6小仙周围上下戳去;小师姐却不慌不忙,凌空虚转,红绫一圈又一圈的舞动,霞光几乎亮成一片,一次次的滑开剑光,甚有章法,看的周乾直点头,小仙师姐这几年也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一对敌就乱放法术的小丫头了。 势气可衰难涨,6小仙找着机会,红绫迎风就长,瞬息间便有十数丈之长宽,往对手身上裹去,那白玉飞剑未有收回,此时手忙脚乱下,连忙驱动仙剑回转,一边还射出十数枚太清法雷往前打去,要阻住其势。 轰鸣声连续响起,终是在险急间,飞剑转回,抵住这一招,刚欲松一口气,脚下突然泥石炸开,红绫的另一头如灵蛇卷食一般,一下把其困了住,6小仙小手紧握红绫中段,狡黠的一笑。 “6师妹赢了!”秦渔低语道,说不出的欣慰,以往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他自己一人闯入第三轮,而到今日已有三人,仍尚未封顶,豪气顿生,说不得此次五脉会剑,便是玉虚峰正名之时! 周乾环顾左右,除了二峰同门外,竟有不少别脉弟子驻足观看,6小仙可是朝阳峰座的掌上明珠,助威人定是不少,而那白玉师姐生的妩媚,身材又好,也吸引了不少慕艾之人。 忽然眼角竟看到冲玄峰赵谋面色难看的离了开,面上若有所思,传闻也未必只是空穴来风…… 第两百零二章 巧合与剑成 ( )玉虚一脉的几位师兄弟甚是心喜的把6师妹送回了后山,其乐融融的场面;秦渔身为大师兄,还约定把多年以来自家珍藏的宝物取出一件,赠予6小仙作为奖励,着实惹得几人眼热,看来这小师姐的胜场的确使得大师兄老怀甚慰。看书神器 回途中,何画忽然面色愁苦了起来,周乾问其因,回答道:“六师妹小小年纪,都赢了下来,我若是输的太惨,岂不是丢人的狠!” 这般说来,连周乾都有些压力了,的确连一个十岁的小女娃都比不过,也真是说不过去。 遁光一落,便见一脸蛋圆圆的女孩正于屋前驻足等候,见得几人前来,眼光一亮,先是施了一礼,继而道:“你们是玉虚峰的几位师兄吧。” “你是?”秦渔疑惑道。 “太素峰张圆,奉命前来通告几位师兄。” “哦?轮到谁了?”何棋伸出头来问。 “何琴师兄,于明日未时,丁号台迎战。” “哈哈,何大,轮到你了。”何画幸灾乐祸道。 “还有呢,何棋师兄,明日未时,戊号台;何画师兄,明日未时,酉号台。”话说完,那名张圆师妹便鞠了一躬,化作白光升空,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吧。”何棋挠头道。 “这么巧?”何琴摸着下巴。 “莫不是阴谋?”话未说完,何画就被宋大竹敲了个板栗,没好气道:“有甚子阴谋诡计,就是这般了,明日尽力便是。” 秦渔率先进了屋,见几人均是忐忑,摇了摇头,宽慰道:“你们二师兄说的没错,莫要有压力,尽力即可,便是输了,吾脉亦有三名闯入第三轮,可算是少有了。” “大师兄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了?”何棋奇怪道 “莫不是被那秦起的紫霄剑打傻了?”何画嘀咕道。 “滚滚滚!”秦渔没好气的打走了几人,这三个小子哪还需要自家宽心,他们自己就够敞亮的了。 被撵出去后,三兄弟虽说平时嬉皮笑脸,但到了这个时候也知晓紧要,相约一起练剑去了,周乾如今修为不俗,也被拉去做了陪练。 玄阳剑化作一道长虹,当头向周乾劈去,风声呼啸,压的雪雾大散,那飞剑剑身上流光一转,剑罡大涨,凭空化作三丈大小的巨剑—— “玄阳诛魔剑罡!”周乾面色凝重,看来这些时日几位师兄参谋观悟诸同门比试后,也颇有所悟嘛,至少这本事自家以前可未曾见过。更新最快最稳定)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右臂一抬,四五只铁链便从袖间滑出,精光熠熠,似是又涨大了一圈,往上缠去,有所精进的,可不仅仅只是师兄几人…… “玉虚峰何琴。” “朝阳峰宋魏。” 丁号擂台上,何琴与宋魏二人互相行礼后,何棋左肩摇动,一道金光电也似的朝哪对手射将过去,而那宋同门亦是不甘示弱,口中念念有词,猛地往空中掷出一物,化作一团圆坨坨的青光包向那飞剑,很快便斗在了一起。 “大师兄你怎地也来此处,不去观看另两位师兄比试?”周乾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秦渔,好奇问道。 “那你呢?” “何琴师兄昨日便说好了,让我给其助势,免得丢了威风。” “这小子,”秦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何家三位师弟,属何琴道行最高,得胜的把握也是最大,先看看这个吧,其他两人,姑且留个念想。” 那青光与剑光互拼了几下,显出了原形,乃是一只黄皮油纸伞,停在空中转了转,青烟升起,往何琴卷去,其见状连忙一跃,剑身迎风就涨,往上方遁去。 “师兄那是何物?”周乾皱眉问道。 “碧犀霞瘴,乃千年老犀吞吐烟云,吸入体内百载后,修成出的一种独门烟岚,没想被这位师弟炼化了去,这烟岚便是一流剑仙,稍有疏忽,吸入了几丝,便会头晕眼花,五欲皆迷,法力提不起,很是难防,不过他还未修炼精深,不然便是无色无味,无形无质。”秦渔解释道。 何琴剑光于空中折了几次,那青雾一时跟不上,法诀连掐,脚下飞剑连射出几道金线,虚构成一道金光大剑往下直斩去,正是三阳一气剑中的独门剑气之一——少阳炼魔剑罡,较之何画,威力更显。 宋魏面色郑重,连忙召来黄皮伞,往上一举,伞身忽地张大了一倍,青光大亮,与那大剑一个碰撞,响声振聋聩,法台亦是一阵摇晃,显得余威甚广。 那少阳剑打着转飞回,却被何棋并指一点,于空中分出二十余道太清剑气,反手一挥,往那宋魏上下左右射去,却是一上来就抢攻。 “何大想法不错,那法宝本就似乌龟壳般,极难攻破,拖得越久,于己就越危险。”秦渔轻轻道。 剑气仙光一浪过一浪,如长虹贯天,几近连成一片,何琴头顶的飞剑亦是翁鸣不绝,金光大涨,而那宋魏则却是收了烟岚,把仙伞撑开,青光护住己身,显然是打算全力防守了。 不知觉间已过了半个时辰,何琴身上的太清仙气都已逼出体外,氤氲四散,但面上却苍白如纸,汗水直流,显然已强撑到了极点,对面宋师兄也是不好过,施法的双手颤抖不休;最终何师兄大喝一声,少阳剑生出近十丈的剑芒,鼓起余力,虚空一斩,地面都受不住这巨力裂出个大口子,而那宋魏则径直被劈下了台,虽未受重伤,但按照比试规则,落入擂台外弃权,却是已输了。 秦渔与周乾具是长吁了口气,真是惊险,再看时,何琴早已趴在台上,一点气力都无。 “有些运气。”秦渔故作姿态道。 “哪里的话,若非何师兄没把《青云心经》练得第七层,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周乾心喜的反驳道。 连忙跳上台,把他扶了起来,何琴身软如泥,却是自得吹嘘道:“小师弟,你在场下可看到师兄我的英姿了!厉害不,尤其是那最后一剑,真是……” “也不知何二、何三他们怎么样了。”三人聚在一起,何琴四顾而望:“他们两个本事不高,该是输了吧。” “二位师兄分在戊号台与酉号台,看看便知。”周乾道。 还未走上几步,就见6小仙与何棋兴冲冲的赶了过来,“何二你莫不是赢了吧?”何琴愕然道。 “那是自然,可看看我是谁!轻松取胜!” “四师兄尽喜欢吹牛,明明是那冲玄峰的吴师兄本就有伤在身,与你只斗了一炷香时间,伤势便复起来,不得不提前认输,不然再打下去,我看师兄你输的可能十分的大。”6小仙毫不留情的拆穿开。 “运道也是实力之一嘛。”何棋老脸一红,分辨道。 “师兄,我们玉虚峰已有五人过了关咯!”6小仙扳着手指算道。 “知道,知道,莫要再炫耀了。”话虽如此,秦渔脸面上已是遮不住的笑意。 往酉号台的方向迎去,还未及前,便听得附近同门交头接耳声不绝,似是碰上什么极古怪的事,几人互视了一眼,均是不解,又走了没多久,就见宋大竹与何画呆愣愣的坐在法台上,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心里先就一沉,看来还是有人输了。 “何三,莫灰心,何大与我都是过了关,你那份就交给我们师兄弟几个吧。”何棋安慰道。 “的确如此,只是输了而已,莫要自责。” “可是我侥幸赢了!”何画摸了摸鼻子。 “你这般想便好——”秦渔又道,忽然神情一愕,“你赢了?” “你赢了怎地这副表情。”何琴怀疑道。 “呃,还是让二师兄来说吧,”何画表情奇怪道。 “是这么个情况,”宋大竹琢磨下言语,道:“老五的对手是冲玄峰的灵通子,他在山门中算是颇有名气了,法力亦是高深,约是心法**层的水准,手上那口碎玉刀更是厉害,若按常理来说何画是一点胜算都无,只是今日冲玄峰的同门传来消息,灵通子昨日强行突破《青云心经》第十层不成,受了反噬,已是走火入魔,好不容易稳住了伤势,但想要出战却是不可能了。” “如此说来,老五就这么不战而胜了?”何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就是这样。”宋大竹肯定的点了点头。 “……”几人一时间都无语了起来,这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般算下,整个玉虚峰除了周乾,其他的六人皆是过了第二轮,几乎惊煞了旁人,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何家三兄弟连第二轮都已过了!” “这玉虚一脉此次论剑会真是大出风头了。” “说不得前十都能争得几个。” “真没想你们师兄弟几人竟是大都过了关,真是掉落了一地眼球。”隔了十几日,李静仍是惊讶的语气,此人周乾倒也熟悉,初入门拜访二师兄时,他便是奉命驻守火池。 “那是自然。”何画大言不惭道,把已经说了无数次用来吹嘘的话语又没皮脸的多说了一遍,好在都是知根知底,李静顿时笑骂了起来,闲聊了些功夫,便告辞离去。 何画一脸意犹未尽,见周乾在旁,忍不住调笑道:“这第二轮都已接近尾声,却是还未轮到你,是否有些心焦。” 周乾点了点头,叹道:“也不知还需等上多久,真真麻烦。” “我们都过了二轮,小师弟你可是压力如山?” 周乾刚欲答话,便听得宋大竹笑骂声:“凭白捡了个空落,有甚好炫耀的,老幺,俺刚取了行山令,这便走吧。” “二师兄,我们去哪儿?”周乾一愣,反问道。 “你该不是忘了今个儿是何日吧?” “什么日子?” “你那宝贝飞剑百灵,今日便要功成。” 第二百零三章 赵谋 ( )这行山令乃是封山时,一种便利出行的物什,模样却似一块玉牒,宋大竹自掌教真人艾如真手中取得此物后,二人一路顺畅,巡山弟子便是盘问,亦有凭证;很快就赶到山脚下,便见青雾无穷尽般,翻滚连连,阻住东南西北,上连天,下接地,其中威能深不可测。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宋大竹早料到有此情况,玉牒往上一抛,滴溜溜的一转,白光照在仙雾中,不过多晌,雾气向两侧掀开,可供一人通行的洞道成了形,互相点了点头,遁光一降,落了进去。 二师兄手持着行山令走在前方,周乾紧跟其后,约过了一个半时辰,眼前一亮,热气扑面,火气蒸腾,山势下成,火池便近在前方;进了去,却是无人看守,空落落的一片,只是最西边的那座铜炉不是响动一二,好似其中有东西挣脱而出。 “去吧。”宋大竹这时却停下,只说了一声,周乾深吸口气,只觉心中砰砰直跳,一步步走去,并指一扬,一道太清仙气射出,凭空画出一道符篆,真是离此地前设下的开启三脚铜炉的法印,好比门锁。 贴在那炉门上,红光一闪,龙吟虎啸、百鸟齐鸣的清越之声并起,大片青华冷电自炉中涌出,照亮小半个火池,继而凭空显化,大了不知多少倍的青鸟虚影现出了形,双翅蒲扇,飞出火池,又绕山转了三四圈,这才被周乾拦住方向,嘴角一扬,道:“玩了许久,也该是回来了。” 那青鸟虚影又是阵畅鸣,合成一道匹练往前射去,正好落在周乾手上,变作一口宝剑—— 长三尺四寸,重七斤十三两,通体碧玉,流光四溢,正是仙剑百灵。 丝丝毫光自剑上生出,周乾连忙空手一招,一壶清水从黄皮葫芦中落下,正是万丈清泉,只有玉虚峰峰顶上那汪泉眼,受灵气所养,流出来的水方可冲洗这新生出的灵物。 地底水液流入剑身上后,却不滴下,好似融入其中一般,光华渐渐敛去,但剑身里好似有水雾涌动,煞是美观。 一股血肉相连的感觉从心中传来,好似剑就是他,他就是剑,无须多言,也不用操练,这口飞剑的功用便传入脑海里,自然而然,与自家所想所盼,一模一样,不增一分,不减一分,真是刚刚好。 “剑成便能化形,好一口百灵!”宋大竹飞了上来,啧啧叹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大师兄叫我交给你的。”丢来一物,四角被黄铜包裹,沉木长匣,看上去颇为沉重。 “当年他用过的,牛斗剑匣,放入其中可温养剑性,算是一件异宝,何三他们眼馋了许久都没弄到手。” “这——那就多谢师兄了。”周乾想了想,便接过手,自家师兄弟,也无须这般客气。 宝剑置其中,剑匣缚于背,还真颇有几分韵味。 “那二师兄你呢?”周乾又问。 “哈哈,俺早已把仙蛟炼入体内,也无须这玩意了。”宋大竹自得道,若要是一流的剑仙,第一步便是炼剑入体,前几年还在扬州时,宋大竹仍把宝剑置于身外,没想在自家未注意间,二师兄已走到了这一步。 二人赶回去后,宋大竹去还行山令去了,何琴几人嬉闹着要看这新炼成的飞剑,却被周乾坚决拒绝了去,他始终记得这么一句话,‘剑是用来杀人的,莫要当作玩物。’这是一个真正剑客的信条,虽说现已不在江湖,但,剑客毕竟还是剑客。 有了自己的飞剑,周乾心境反而愈古井无波,接下来几日,精气神早被调养到巅峰,倒是那李琼儿师姐又来过一次,探望青鸟,当然是避过几位师兄弟,那烤鱼的技艺,依旧还是那般的烂。 “若是不论味道,我这鱼,其实也是熟了吧。”李琼儿认真道。 “……”不仅仅是熟了,应该说是焦糊。 “你那比赛,我会去看的。”不知是否错觉,李琼儿说这话时,脸庞侧了侧,挡住了表情。 “多谢。”周乾笑了笑,道。 “不许输!输了我就把要青儿抢走。”依旧是认真的语气。 “明日午时,甲号台,周师弟莫要忘了啊。”依旧是那张圆姑娘,只是辈分成了师姐,应该这般说,山门上下,只需是同辈中人,都要高过周乾一头。 “是,麻烦师姐你了。”周乾道了声谢。 “明日应该是那第二轮比试的最后一日了吧?”刚刚回来的何画插嘴道,最近几日,何家三位师兄好似神出鬼没起来,大白天难得见到人。 “是么?”周乾一愣,怪不得等了那么久。 太素峰山半腰的那些擂台,如今只留下了五座,其余都不知所踪,看来今日的五场比试过后,这场地便是要更换了。 玉虚峰剩下的六人都是无事,一齐来到这甲号台前,观看这最后一场斗法,今日来的人倒也是特别的多,往常只留有数名长老来回巡视,以免同门失手伤人,今日不仅是最近少有露面的各脉座齐聚,甚至有别派高人前来观礼,周乾熟悉的,当年那祝飞小胖子的师傅黄符老道也正与田雯闲聊,酒道人看见几人,在上面呲牙咧嘴,惹得6小仙咯咯直笑。 “老幺,我找熟人打听了下,各峰还剩下的,未参加比斗的人……” “何兄不必猜测了,这位周师弟的对手便是在下。”只见赵谋面带笑意的向几人走来,手中木牌一晃,上面正刻有周乾二字。顿时秦渔等人面色都是难看了下来。 “等会儿的斗法,还望师弟手下留情,莫要让师兄难做。”虽说是问候,但语气说不出的怪异,居高临下。 待其走后,宋大竹沉声道:“小师弟这下有麻烦了!过关几不可能。” “这话说的!”何棋不服气道:“那赵谋虽听说颇为厉害,但也不能与大师兄或是静虚子这些佼佼者娉美,老幺总会有一丝机会吧。” “宋憨子说的没错,”秦渔却是皱眉摇了摇头:“那赵谋在冲玄峰的地位可是仅次于静虚子、白龙子几人,在同辈中名声也是不错,尤其是出山历练时,得了旁门一散仙的传承,法宝众多,本身修为又是心经八层,对小师弟来说几乎不可胜之,你入门还短,莫要灰心。”连善于断人判相的大师兄都这般说了—— ‘自大。’周乾面无表情的看着赵谋的背影,越是强大的敌人,越不能放过他的每一个缺点。只见赵谋似是无意间走进太素峰的人群中,眼光与那白玉师姐一碰,白玉似害羞的转过了身,却是自得的笑了笑,与师兄弟交谈起来,似混没把他当回事。 ‘傲气。’反手摸了摸斗牛剑匣,百灵剑炼成的第一战,若是输掉,也太不吉利了些。 ‘咚咚’的敲钟声响彻山际—— “玉虚峰周乾。” “冲玄峰赵谋,还望师弟留手啊!”赵谋揶揄道。 “好说,好说。定不会让师兄难堪的。”周乾声音响亮道,顿时惹得台下‘扑哧扑哧’憋笑声连响,哪有这般说话的,场下的何画顿时叫了个好! “小师弟就该这般,打不赢也得恶心下对方。” 话音一落,周乾便往场边一角奔去,两手虚挥,三尺长短的太清剑气不断从指尖射出,赵谋吃了个言语相激后,虽未有多气,但也低哼了声:“小手段!”头顶光华一转,前方显出一白光仙镜,那剑气打入其上,却是通通被弹回,以更快的度反刺。 好在周乾心神不乱,连放出几道剑光却不攻敌人,反而互通互合,成了一块模样古怪的屏障,剑气冲到此处,全被消散了开,化作滚滚灵气。 “咦?这手法好生熟悉,你教的吧。”黄符子问道。 酒道人一愣,继而嘿嘿一笑:“倒是没想过这小子选法术时会选了酒鬼我的剑阵术,普通弟子或多嫌其难通,少有研习者,不过只是懂了个皮毛,不然怎会仅受区区几道剑气,就崩解了开。” 那屏障碎裂后,周乾又掐指连连,数道雷光继续打来,赵谋轻轻一笑:“师弟还不施展飞剑么?” 谁知其身影一化二,二变四,四个周小子施展出的电光足有十数道,四面八方而来,‘这是什么鬼把戏?’赵谋皱眉,仙镜忽而长了一倍,抵住大多数太清法雷,只余下一两道被其一把抓在手中,消散了开,一点威力都无,‘假的?’ 原是周乾的诈剑术已是精深到能用剑气把法术模样都模拟了开,只是威力就不论了,算是唬人的把戏。 赵谋也不是木偶假人,只让其攻击,双手一吸一送,顿时罡风大作,随即大半个擂台都被这片风云摄住,‘嗡嗡’的晃动。 “摄风**么。”宋大竹皱眉道:“小师弟怎地还未动用那口仙剑,到底是如何想的。” 青光旋风向其当头罩下,脚步哪及的上风,周乾见状连忙放出离火珠,凭空转出一亩火云向上冲去,青红二光顿时纠缠起来,本来那离火本质是要强过玄天罡风,无奈法力相差太多,被一下冲了散,身躯也被打飞了去,起身时,嘴上已满是鲜血。 “老幺,快用飞剑!”何琴急的跳脚,在他看来,若是御剑凌空,少说也有小半机会躲开这招,怎地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关键时候木讷脑子。 周乾不用飞剑的原因便是在于,我乃入门尚晚的师弟,都没用这拿手本事,这赵师兄即便未有留手,但于情于理,哪能使出全力呢,更何况场下还有关系莫名的白玉师姐观看,岂不是太丢颜面。 目前为止,一切都在周乾的算计中…… 第二百零四章 万剑归一 ( )‘好生厉害的法宝。更新最快去’赵谋心中赞了一句,他这摄风**早已练到有无相的地步,脱了空壳凡质,没想单凭这小小红珠便能抵御的下,若非这小子道行浅了些,还难占上风呢。 “这是我派赤火子仙师的离火神珠!”黄符语出惊人,转头,面色肃然的对酒道人道:“此战过后,把你这徒弟叫来,我有话与他分说!” “你这老琵琶好不要面皮,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酒道人不屑的撇了撇嘴:“在谁手上就是谁的!”浑然没当回事。 “你——” 不提黄符真人吹胡子瞪眼,擂台上,周乾法力不足,吃了个挂落后,那赵谋自持身份手段,却未有痛下杀手,反而笑盈盈的看着他,如猫捉鼠般。 ‘自大的好。’周乾心里这般想,双手一转,六道手臂粗的金光铁链从袖间射出,链上刻满奇异符文,隐有兽吼声,正是玄阳烈火聚兽神链,随着他道行与日俱增,威能亦是见涨。 有灵性般,绕了几个圈,避开那分光镜后,互打了结,‘哗啦啦’的金铁声直响,瞬息间就把赵谋围困了其中,如牢拷般,往里紧勒,聚兽降妖金光罩陡然成形,盖住其人,随铁链缩下,渐合住,当年前辈老仙的护身至宝,怎会无有手段,只是周乾如今才能使出一两成罢了。 赵谋面容一沉,刚想驱使自家祭炼百年、身与心合的那套四十九口桑精剑,却见周乾仍未放出飞剑御敌,对面正好可看到白玉师妹紧张的神情,顿时改了主意,运用真元,把体内元气婴儿练成的先天太乙精气聚在左手食指上,又取出两粒米粒大小的朱丸,口诵真言,屈指一弹,便有银星互转,飞入光罩中,转眼胀大千百倍,闷雷一般的炸响,光华散尽,连光罩及网一齐冲开,白光乱擎,耀的人睁不开眼。此宝唤作牟尼两极丸,最善分光破气,若是圈瘴之宝遇上它绝无幸理,轻则灵光大损,重则碎骨粉形,尤是厉害。 那离火珠到底材质非凡,不似普通异类法宝,只是神光消溢,眼看就似普通玉珠,倒是惹得黄符老道心疼不已,如掉肝肉般。 周乾见机得早,在白光骤时就使太清灵光置于体外,驾着青云往擂台一角冲去,仍被打翻在地,白云符直接裂了开,口中鲜血不要钱的落下,很快就染红了身前衣衫。 ‘啪、啪、啪——’ “周师弟可真是厉害,竟能逼出我两件护身法宝,算是难得了。”赵谋拍着手笑道,俨然提挈晚辈的样子,依旧是从容不迫的姿态。 ‘那分光镜可折返剑气神光,两枚丹丸可防神罩宝圈,寻常剑仙得一便足矣,赵谋独有二,应该也是差不多了,若是还有,便真就是天亡我也,’周乾早已无视身内恶痛,体虚匮乏,心若冷冰,只暗暗盘算‘但若是不是,那……’ “师兄说的哪里话,”周乾挠了挠头,忽然咧嘴笑道:“就这三两下板斧功夫,小子手段已是用尽,看来是非输不可了,本来还想赢的,却是不可能了。” 赵谋一愣,这小子说的是实话么,忽然想及斗法前周乾那句响亮的言语,寻常时又听过玉虚峰弟子顽劣古怪的名声,嘴角一扬,说不得还真是如此,呆滞的很。 “那师弟欲怎地。” “本想主动认输的,但这样也太没骨气了些,不若师兄你出手,看看能否擒住我,这样也能让师弟我心服口服了。”周乾看似无奈道。 “哦?”赵谋故作姿态犹豫半晌:“那也可。”只挨打,不还手么,还正合我心意,几招之内拾掇了你,免得落下了欺辱末进的名声。 “只是周师弟,你背后那口飞剑怎地不用呢?”赵谋眼光一紧,看似无意道,却死死盯住周乾,不傻也不瞎,任谁都会怀疑其未用飞剑,是否还留有后手,虽说他赵谋有些傲气,但也不会做阴沟翻船之事。 周乾心一缩,表面却不动神色,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憨笑道:“我那御剑术倒也不错,只是有看过师兄前几轮的斗法,那剑法真是厉害到极点,要是此时用了,我怕不早就输了;所以就想,我身为师弟要是不使飞剑,师兄你也不大好意思用吧,说不得就能逃过一劫呢!”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哄笑声大作,赵谋亦是莞尔,这小子倒是愚中有慧,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只是却说了出来,也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傻。 虽仍有几丝疑虑,但也难免放松了心情,周乾见状,虽无有多余动作,手中汗水早已握了满拳,轮近百场比斗,就不信他正巧能见过自家斗法,不然便是听旁人口述言传,一新进弟子的剑术高又能高到哪儿去,或说,再高,能比自家高吗?自负的人通常都会这般想。 场下宋大竹悄悄推了推秦渔,小声纳闷道:“老幺他的表现,是否有些古怪?” 谁知大师兄嘴角一扬,轻轻道:“莫要多言,看下便知,这场斗法,说不得还有点意思。” “哈哈,师弟放心出剑吧,师兄我不动用桑精剑便是,单以法术考验你,接我红云锦兜大擒拿法!”赵谋哈哈一笑,手掌凭空一捞,气势十足,威风赫赫,天边漂浮着的一朵白云竟是被其擒摄了下来,还在中途,便如染了色、变了形一般,化作红云巨掌,霞光熠熠,‘轰隆隆’的下降,周乾头顶就是一暗,只看其影,便知足有十数亩大小,一下遮住有擂台小半。 便是台下众人亦是变了脸色,好厉害的法术,周乾连忙摇身一转,分化出七八个真假虚影,分四面八方逃窜去,那巨掌直接插入台上,五指压出五个水缸大小的大洞,又是‘轰隆’巨响。 仍是抬起,往其中两个压去,直接碾成青气,却是假物,赵谋一皱眉,法诀一掐,巨掌抬起,拦住横扫,‘砰砰’几声响,又有三个‘周乾’四分五裂了开,依旧还是假身。 虽是表情不变,但心中未免就有些急躁,弄出这般声势,几下都未收拾掉这小子,自觉却是有些难堪,这才注意到这剑气化成的人形着实逼真,连气息都一模一样,着实分不出真假,也不知此子如何修成的。 那霞光层层叠叠,密厚严实,又有风火助威,本该是极厉害的法术,但赵谋困其言语,迟迟不出飞剑,拦不下敌手,致使如耗子遛猫一般,捞了七八次,都无从下手。 故作豪态的大笑一声,叫道:“师弟好本事,再接我法宝!” 又丢出一物,却是一晶柱,唤作化沙神柱,蒲一落地,小半截便融入擂台上,顿时如水沸山崩的场面,那地上凭空鼓起一个个小大气泡,然后‘砰’的声,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沙粒喷射而出,如飞沫激雪,大浪翻卷,更奇异的是却未落在地上,反而漂浮在空中,形成一股股沙暴,往周乾压去,‘噗噗噗’,一个个‘周乾’被形成的沙剑沙矛钻通了身子。 上有红云大掌横亘,下无锥足之地,灵沙四射,黄尘滚滚,乱糟糟的场面,翠鸟长鸣声中,青光冷电扬起,周乾驾着百灵从其中升腾而出,飘然若仙,剑光连闪,左冲右突,飞龙夭矫般的一阵腾挪卷舞,任那敌氛彩霞乱转,沙砾斗石分合,竟是无法收拾了他。 ‘好快的剑!’赵谋一咬牙,又拿出一宝,紫光红气悬在半空,却又是一镜,唤作电石火,琉璃面上猛的簇拥出一道似火似电的极光,不到半分,便冲至周乾身前不到一尺处,他双眸一缩,不假思索,本能的掐指一动,身形从中陡然分成两个,极光从中射过,却是落了个空,那怪异的模样忽又合一,化作周乾本体,这招亦是《猿公剑诀》中最厉害的御剑术之一,通过无可计的细密剑气把身前空间三涨三缩,正好把身躯于不可思议间横挪了三分之一尺,正好避开那要害之击,缺点只相当耗费法力,体内真气瞬间去了小半。 此时周乾正好落了个破绽,那红云大掌挟着呼呼风声冲下,正处其法力轮转、将生为生之际,赵谋刚一喜,脑海中百鸟齐鸣声忽响,手中动作便是一慢,却是仙剑护主,青光先落后突,正好从大指缝隙间一窜而出,足足一炷香时间,赵谋拿周乾没了法子,体内法力倒是消耗甚剧。 “赵师兄,出剑吧,不然你便要输了!”空中忽然传来周乾的叫喊声。 便是再蠢笨的人,如今亦知中了周乾的示弱之计,赵谋一声长啸,体内窜出一连串的绿光,几练成一片,驾驭着其中一口母剑停在了半空,冷冰冰,一字一句道:“看来周师弟入门虽短,智谋过人啊!” “道行尚浅,不得不如此罢了。”周乾坦然道。 “那为何不多装一会儿,直让赵某法力耗尽呢!” “若是这般赢了,那多无趣!”周乾扬起了嘴角,露出森森白牙,“想必直至此时,师兄你体内的法力仍高于我,周乾不算占便宜吧。”之前如此行为,只是道行相差过远,夺个平衡罢了,不然飞剑围住,几道法术硬拼下来,便是活深深的耗输了,你御剑术再高深亦是无有,况且他人亦不笨,只是受性情所激罢了,察觉是早晚的事。 赵谋无言以对,这话说的亦是真实,怪谁?自家以为人家呆滞,却没想别人把自己牵着鼻子走,恼羞成怒的大叫一声,挥手一推,足足三四十口飞剑桑精四面八方射来,数件法宝伺机而动。 若说赵谋御剑对敌,再以法宝围攻,威能十成十,那先前的厉害,只能算成一二分罢了,斗法情形瞬间变得九死一生,场下众人却也被这变化惊的目瞪口呆起来,只是计吗?着实唬住了不少人。 “小师弟真傻,再糊弄那赵呆子些时间岂不更好。”何琴扼腕叹道,另二位何师兄亦是点头。 “你懂个甚子,”宋大竹拍了几人的脑袋:“老幺这般做才是真正的智者所为。” 一个个‘周乾’显出了形,足有三四十个之多,围住擂台四面八角,均放出百灵仙剑,几十道青光又在空中分化出上百口飞剑,既然能模拟出雷光剑气,那这幻化飞剑亦是不成问题。 台下众人都是惊呆了,便是这些正派剑仙,何曾见过这般多的一模一样的飞剑于空中舞动,便是几位座、他派高人亦是互相交头,他们元神扫下,自是能辨出真身,只是这种手法,巧妙之处,确实前所未见。 “呵,万剑归一么,老猴子最拿手的把戏,还一直都敝帚自珍,不教予我,却没想被我徒弟从剑诀中悟了出来!”酒道人灌了口酒,嘿嘿直笑。 幻化出这般多的飞剑,自不是用来好玩的,《猿公剑诀》共有两妙处,其一是剑气的细微演变,其二便是专破天下各门派御剑路数的七七四十九式,哪个都非天资横溢者难以精通,更别提二者同修了。 青城剑诀以正祛邪,博大广源,若是练到极深处,可荡涤世间妖氛,毫无破绽;可赵谋虽通未精,有如此多的玄妙法宝去祭炼晋升,哪有时间琢磨参悟,百灵剑以一敌多,星飞电掣,以绵延细软的剑风来应对,专挑其空隙处跌宕,竟全然不落下风,反斗的其路数紊乱,赵谋驱使愈困难,欲结成剑阵对敌却始终找不上时机,更何况真假飞剑如此之多,哪能分辨的出,说不得十数口‘百灵剑’攻来,无一为真,一口剑不注意间划过,却是本体。 那些精妙法宝却也不是吃素的,电石火镜一次巧合间,极光正好穿过周乾所经之地,只来得及一闪,那光束好无阻拦的穿过太清灵光,把右腿穿了个大洞,骨头连肉一并消失,真真痛彻心扉,而那沙石乱窜时,亦把周乾磨的浑身是血,大小伤口不可计之。 赵谋虽无伤,但颜面尽失,心神大乱,法力耗尽,亦是强弩之末。 周乾见其模样,料定是决胜的关键,大喝一声,那数十上百口飞剑同时一扯,往空中一合,一只昂扬巨兽成了形,鹿角驼头、蜃腹鱼鳞,浑身赤火青烟,足有房屋大小,四蹄凭空疾奔,就向赵谋冲了过来!! ‘假的,还是——真的!’赵谋先是一惊,再要召回法宝回攻亦是来之不及,眼角一扫,那兽蹄踩在附近的悬空的沙石上竟有黑糊物成形,显然是灼烧的,又见那麒麟浑身剑气密布冲霄,冷厉的煞气铺面,“这,这不可能!他才入门几年,就能参悟出这剑气化形的剑道神通!!” 在场外远处观看的秦起一下立起了身,表情错愕,这模样,与自家的化形剑术何其相近,难不成此子回去后就把它学通透了?! 李琼儿手中一紧,握着的,真是自家飞剑冷雪! “不是吧?”酒道人送往嘴间的盛酒葫芦亦是停在半路,于此同样表情的还有旁边的黄符老道,他可亦是知晓周乾入门多久的。 赵谋来不及多想,鼓起剩余法力,把反光镜扩了足足三倍,护在身前,牟尼两极丸抛手射出,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这般,仍旧未必能挡住这一剑道神通! 剑气麒麟大吼一声,径直冲了上来,杀机煞气铺面而来,赵谋前方的青光早已凝练寸后,便欲拼命挡这一杀招,谁知——一点伤害都无…… 物什仍旧只是幻象,只是其中多了团离火,只是杀机煞气亦是能化出—— 一道青光猛然钻破红云锦兜巨掌,破开赵谋身后护身仙芒,冰凉的剑锋贴在其脖颈上。 “师兄,你输了。” 何为剑仙,千里之外,取人级,需几招,一招足矣—— 第二百零五章 非仙即魔 ( )赵谋面如死灰,百灵剑身上滴滴血珠滑落,腥气扑鼻,他自身却是无伤,血迹乃是自后方周乾手腕上淌下,除了右手无损外,浑身上下满是伤口;腹部、足下、胸前、肩胛骨……尤以左腿上那碗大洞口,仅连有一丝皮肉挂住脚掌,活脱脱血人一个,只有握剑之手依旧稳当,眼神狼一般的泛着幽光,这是江湖剑客的凶气。 场下诸同门同时安静了下来,不提斗法的精彩,单论这惨烈程度,就是绝无仅有,他们这些吸风饮露、吞云吐雾的修道之人也从未见过,赵谋嘴巴开合数次,心思挣扎良久,颓然的一闭眼—— “我输了!” 百灵剑收回,身子一歪,剑身连忙往后拄下,‘珰’的一声,斜插在地面上,借以撑身。血水流入周乾的双眼中,看四周早已模糊,‘呼呼’的喘着粗气,肺部像漏洞般,神志时模糊,时清醒,此战已透支了他全部的精力法力,不到盏茶时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向后倒去,鲜血洒下,宝剑落地,力竭的场面。 两道遁光同时闪过,一左一右架住周乾,正是玉虚峰的两位师兄宋大竹与秦渔,何家三兄弟与6小仙大呼小叫的推挤过人群,神情急切的赶了过来,酒道士业已落下,枯瘦老手按在胸膛上,太清仙气连绵不绝的涌入其中,护住心脉…… 又是一片漆黑,周乾茫然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汩汩魔气从地下天上浇灌而来,很快钻入了眼耳口鼻,贪、嗔、痴、怒、怨、憎、恨……快乐苦厄,六欲七情,无量杂想,都一一袭来,如同巨石般砸入自家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中,不知觉间,似是变作另一个人,或称魔头,质定形虚,随相而生,无边自在,太上逍遥,毫无感情,刚欲堕入其中,亮光乍起,又是一片青云降落,垂下万千条仙气垂下,洗涤己身。 一股暴怒从心中涌起,周乾抬手,魔气滚滚殇殇,与那仙气交锋不休,可四周天地好似也助那青云似的,挤压着本体,身躯忽地膨胀炸开,喷出大团精纯黑光,与那魔气合体,凝结成一尊与自己面容相似的魔头,黑袍白,猛恶狰狞,浮沉在黑云中,《玄阴剑诀》中的种种法术流转于心,刚欲出手反抗天地万物,又是数道水气灵光冲射出。 凭空凝结成一座古怪阵势,运行轨迹正与那《太上静心诀》相似,不可抗的吸摄力从其中传来,老魔不甘的哭嚎一声,被抽了进去,化作大团幽光,黑白二光交辉,最终那坎离仙阵高过一筹,阵势转起,化作一道白气藏落在极隐秘处,周乾亦是恢复了灵智,只是那阵光明显暗淡了不少,更有一道强烈的意念最后传来—— ‘我还会回来的……’ 身躯好似被重物压下,眼皮艰难的睁开,各种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忍不住低吟一声,往下看去,6小仙正扒在自己胸膛前熟睡中,怪不得有种喘不过气了感觉。 “6小仙,小师姐?”周乾沙哑道,声音一丝丝的,喉间火烧火燎的。 艰难的抬起能用的那只手,拍了拍6小仙的后背,把她弄醒,迷糊的抬起了小头,眼睛擦了擦,见得周乾醒来,开心的跟什么似的,“大师弟!”大叫一声,又把自家抱住,顿时浑身大痛,险些背过了气,又晕过去。 好不容易把这小姑娘劝了下去,把递来的水喝下,这才问:“师姐,我晕了多久?” “我算算,”6小仙扒拉着手指,两只手都用完,才道:“一天,两天……已经有十天了!” 周乾一愣,“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啊。” “是啊,小仙天天都来看你的哦!”抬起小头,大眼紧盯着周乾。 小姑娘要表扬了,周乾露出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头,故意道:“原来小师姐这么关心我啊!”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师弟呢!” 这般动静,顿时引的外面注意,大门打开,几位师兄弟都涌了进来。 “老幺你可算是醒了!” “小师弟,你倒下时可真把我小心肝吓的扑通乱跳。” “不过,真是够威风的,这几日同门中谈论的都是你,说我们玉虚峰出了个天才——” 七嘴八舌下来,周乾也大略知晓的这几日的情形,二比结束后,按常例要休个半月,那日自己倒下时还得多亏了酒道人及时的救治,没有落下坏根,又从玉虚府库中取出七八味灵药仙丹外敷内用,皮肉伤倒也渐愈,只是左脚已断了太多,续之不上;好在天一道门的黄符前辈正好带有一段仙藕与些许神泥,不知哪般就被酒道人强取豪夺了过来,也勉强算是七派互助。 单看左腿表面,已与正常时差之不多;不过周乾依稀记得那祝飞小胖子当年的伤势比自家还要严重,想必还是当年所剩下的,自家左腿还未完全断裂,随着筋生肉长,迟早会恢复的,倒也无用多担心,这就是剑仙的手段,于凡人来讲委实不可思议。 “不过那老头也是趁火打劫,竟把老幺你那厉害的珠子收了过去,说是先人遗宝,要研究下,也不知到底还与不还。”何画有些气愤道。 周乾一摸袖间,果真空荡荡无物,暗叹了口气,他倒也不是不通世情,这离火珠本就是赤火子老仙之物,如今物归原主倒也恰当,只是于己陪伴了十几年,多少有些不舍。 “不说这些了,没想小师弟你平时不声不响,只埋头修炼,倒还真是结交了不少同门,我算算,这几日来了几人,朝阳峰的柳云师姐,五龙峰的秦起,田雯师叔,冲玄峰的6三官、静虚子,呵!还都是些厉害人物。”何琴叹道。 “静虚子师兄大概是卖了大师兄的面子吧,我并不熟悉,倒是那秦起也来了?”周乾疑惑问道。 “嗯,还来了两次,不过这小子挺怪的,都是一言不,来了便走。” “何大你可忘了一人哦!”何画突然挤眉溜眼,说不出的**,“还有那太素峰有名的冰山美人,李琼儿师姐呢,你小子何时勾搭上的?” “先是秦老大,又是老幺,看来我们玉虚峰与太素峰的女弟子们注定是有纠缠瓜葛啊,大师兄指望不上,我们三兄弟将来的姻缘就要交在你手上了!”何琴一副殷切至极的模样。 “我与那朱师姐其实仅见过几次面,并不似你们想象那般——”周乾摸了摸鼻子。 “十天内人家共来了四次,这关系能差到哪里去。”何棋一脸不信道。 “好了,好了,大师兄去哪里了?”周乾见几人热切八卦的模样,连忙转了话题。 “被掌教师尊叫去了,说是有事要商。”宋大竹替其解围道。 众人又闹腾了会儿,周乾受不住何家几兄弟媒婆一般的嘴脸,称病修养,方把他们赶了出去,倒是小师妹走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也不知又想些什么。 几人走后,周乾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霾,体内魔气竟已成形,就是在现在,他都能感到神庭与百汇二穴不时的跳动,似有物欲破壳而出,本以为随着道行愈高,道消魔涨后,这股魔气不说散去,也该是被压下,怎地越有制服不住之感,无根之源怎能生水? 越想越是头痛,倒是真是昏沉了起来,迷迷糊糊的睡去,那《太上静心诀》有镇魔之用,这般关头,自家是否要研习一二,只是那峨眉6雨蓉师姐曾叮嘱自己莫要修炼,毕竟是别派秘传,私自修炼,是否有碍…… 青鸟扑扇着从窗外落下,毛羽好似被别人打理过一般,见周乾依旧沉睡,歪了歪头,双翅又展,不知去往何处。 又过了几日,因伤在身,也无法下**,好在师兄弟几人陪伴,倒也不无聊,酒道人也来过一趟,喝了两坛酒后,拍了拍他肩膀,夸了几句,便摇晃的离开。正闭目沉思之际,大门又打开,却是罕有露面的秦渔。 “大师兄?!”周乾惊讶道。 “老幺。”秦渔笑了笑,掸了掸身上积雪,在**前坐下,道:“本想前几日便回来看你的,只是那别派道友来的甚多,一时抽不了空。” “来的人很多吗?我斗法前便看到有不少前辈在观看。” “嗯,这几日66续续,又来了不少,”秦渔点了点头,“都是赶那升仙大会去的。” 二人又闲聊了良久,见周乾无事,秦渔便放下了心,因事缠身,就欲离开。 “师兄,可否问你个问题。”周乾忽然道。 “哦?请讲。” “我这几日修行时,常心绪不灵,却也不知何故。” “把你手伸来。”秦渔扬眉道,周乾长吸一口气,把手递了过去,一道精纯的太清仙气钻入体内,返神内照,四肢百骸皆有穿过,好半晌,方松了手:“奇怪,却也无事,约是师弟你伤势未愈,外邪入体,这几日以调养为主,修行便先停下吧。” “多谢师兄。”周乾心中一沉,本想借此机会把体内魔气之事说出,却没想连大师兄都现不了,这些却有些难开口。 “师兄,会不会是心魔作祟?” 秦渔愕然一笑,“这如何可能,我派心法冲正平和,只需不冒进,便少有走火入魔之机;你又未渡劫,那因天地阴阳消长而生的域外魔头也不会来找你,多心了吧。” “若真有此物,如何祛之?” “心魔乃因执念所生,你便是它,它便是你,又谈何灭却。”秦渔摇了摇头:“非大彻大悟者不能解之,师兄我亦不知,不过我曾听前辈讲过,若真是惹上了这厌物,那便是非升仙,便成魔了。”说完,便推门离去。 “非成仙,便成魔……” 第二百零六章 声名大燥 ( )树皮老根片片被削下,木屑翻飞,仍有些粗糙的桃木拐杖渐成了形,从拐头分两叉,方便手握与叉肩,周乾停了动作,上下打量,心中倒是过了关,试了试,颇为坚固;把伤腿小心翼翼的从**上移下,架着桃木拐,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门。更新最快最稳定)追莽荒纪,还得上。 休养了十多天,终是可以勉强下地,身躯也已快霉,便请师兄折了条树枝,自家动手,做了此物,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了去,刺眼亮光闪过后,冷气扑面,眼前一片白雪皑皑,堆银砌玉,大好的风景。忍不住长吸了口气,木杖往前一点,便走了去。 湖水已然结冰,光溜溜,抖滑滑,如明镜嵌地,水下鱼儿‘叮叮叮’的欲往上钻,约是憋闷的慌,雪地里还不时窜出松鼠兔儿,小足动的飞开,看的周乾这半残之人艳羡不已,今日的冰凌花倒是落的少些,都小半个时辰过了,肩上这白霜只薄薄的一片,轻掸即散,雪雾蒙蒙。 绕着冰湖没走两圈,倒也遇到不少同门,只是与前些日子无人问津不同,眼光或好奇,或惊异的打量着自家,做为山门辈分最低的弟子,周乾很自觉的见人便行礼问候,男子为师兄,女者称师姐,大多都驻足闲谈聊几句,言语客气,倒都不约而同的赞叹周乾的修为神通,少些同门还连道不敢,似是把他看作前辈长者一般,看来这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的念头连剑仙都免不了俗。 这才晓得何画师兄所言非虚,自与那赵谋一战后,这名气真是蹭蹭见涨,几乎不下各峰脉的佼佼者,自家喜静,也无谓这声名,只是礼节如此,客气话说了不少,倒真有苦难言,更让人难忍受的是有数位师姐偷视打量自家,眼神好似6小仙盯着那糖葫芦一般,看的周乾浑身不自在,连忙尽挑些小道僻地走,不知觉间,倒是又来到不远处的桃林。 少许焦糊味忽然传来,周乾一愣,继而会心笑了笑,顺着走了不久,还是那副熟悉的场面,溪水、青鸟、李琼儿师姐,这次倒是没烤鱼,换了不知是那种牲畜的肉。 青鸟见自家主人走来,欢快的叫了声,李琼儿仍目不转睛的动作,半晌,直接把肉递了过来,周乾拐杖靠树,艰难的坐了下,尝了少许,琢磨下言语,颇委婉的说道:“师姐这次大有进步,这肉,嗯——都已能吃了。” 李琼儿冰冷的玉脸缓和了下来,其声清冽:“我去看过你几次,都未醒来。” “我听师兄说过,多谢你了。” “那场比试我也看了,打的不错。” 周乾苦笑,能从这位师姐口中听出一丝赞赏还真是难得,气氛一时安静下来,雪花飘飘洒洒,好生安逸。 过了不知多久,周乾忽然想到一事:“师姐,我听说那第三轮斗法的事宜好似已安排下了,不知你那对手是谁。” “玉虚峰,秦渔。” “哦,是秦师兄啊,”周乾先是接了一句,猛地反应过来:“我大师兄?!” 李琼儿正替青鸟梳理羽毛,闻言轻轻颔,顿感一阵怪异,这两人怎地这么巧就碰了上?!那自家岂不是被夹在其中,帮谁都不是。 “你师兄道行精微,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说这话时,周乾突的汗毛一炸,四周气流都似凝滞了下来,好在这感觉转瞬即逝,几似幻。 这是浓郁到极点的杀气,他可以肯定,再抬头时,李琼儿面色不动,只是停了动作,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现,他似是从未真正知晓或了解过这位李师姐的个性或是事迹。于他来说,对于她的印象只在少言,嗯,还有貌美,对青鸟十分喜爱,但能有这般煞气的,绝不属普通的女子!好歹她也是那李广之李砍头的孙女,修了仙,自是青出于蓝。 “你看什么?”李琼儿忽然转头,冷冰冰的问道。 “无事。”周乾早已熟悉她这语气,知其并非有生气之处,只习惯而已,仰头望天,他倒是从未把与李广之的关系告诉这位李师姐,总不能说,‘我与你祖父一起共患难过,那李老头还千方百计的要我入赘你家,做上门女婿,岂不是自找麻烦。’几年后,再回想时,周小剑仙甚是庆幸自家此时做的这个英明的决定。 “你的御剑术倒是不错,只是道行太差了些,碰上有些人,必输无疑。” 周乾点了点头,回道:“我那酒师傅亦是这般说,《猿公剑诀》靠诈智取胜,这倒也无甚,但若是遇上精通窥视之法,或有天眼神通之辈,真假一看便知,又比若使那针类法宝的,不仅其极快,一扬手便是铺盖一片天地,分身躲之不能,乃是诈剑术的克星。当日与那赵谋师兄斗法,也亏得他不精通此术,不然也无取胜之机。” “你自知便好,御剑术你也算是使的厉害了,剑道神通也可摸得着坎了,多参悟下,于你有益。” 周乾虚心受教,斜阳黄昏时,周乾已回到了自家屋内,空荡荡的一片,自二轮取胜后,何家三位师兄好似有了底气般的,经常不见踪影,秦渔忙于山门琐事,倒也没时间管教,而宋大竹师兄则埋头修炼,亦不知此情,算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脑海突然一花,连忙扶住墙角,恶心欲呕,双手一掐指,先天太清真气自丹田中涌出,往那神庭与百汇二穴中贯入,好半晌,那种神志昏沉的感觉方才消逝,摸了把汗水,终是下定了决心,这《太上静心诀》,自家是非练不可了! 温养修炼了些时辰,体内真气似已如小溪,湍急连连,似又到了一个顶点,常有青雾从经脉中散出,心中一喜,此等情状,似是那第四层心法已炉火纯青,饱和圆润,只待伤势一好,便可研习突破之事了。 半晚,玉虚峰的几位同门都聚在了一起,秦渔不在,便以宋大竹为主了,“老幺,你的伤势如何了?” 周乾摇了摇头,“左腿仍无痛痒之感,除此之外,各处伤口倒是已开始愈合了。法力虽有险涩,但也渐有通畅。” “便是说伤势仍未恢复?”宋大竹皱眉道,“那第三轮便不用上了,名次怎么说都没得小命重要。” 周乾刚欲开口,却被何棋止住:“老幺你都残废成这样了,还打什么打,名单亦是出来了,你那对手是冲玄峰的6三官,取胜几不可能,不若歇歇吧,你初战便有这成绩,大师兄笑的嘴巴都掉了,足矣。” 几位师兄都是反对他出战,身体情况自家清楚,怕是一升天就要散架,闻言也只得作罢,熄了这个念头。 这第三轮规则通过几人言语,也渐渐清楚,场地更换,共有火池、冰顶、灵湖、磁谷、树腹五地,分对五行,火池乃炼剑之所,先天聚火大阵之上,不必多言,冰顶乃万丈太素之巅,冰层足有十数丈之厚,四九寒流不时扫荡,早已被冷月师叔列为禁区,很是危险;灵湖是朝阳峰的仙家福地,水灵气较之山外,浓郁十数倍,磁谷就是当年周乾度小三关,那琼液天景所在,亦是星辰碎片落入人间,形成的磁地;树腹最为奇特,据说是在玉虚峰后山一千年树仙的体内,掌教真人艾如真所居的树亭便在其上。 这五处地界,道行浅薄的弟子入了其中都会有性命危险,更别提于此斗法了,这也可看出三轮考核的艰难,几位师兄的劝阻不是没有考虑的,且这规则又变,各家对手都已知晓,如阶梯朝上,胜者就能入前十之列,再斗个一两场前三名次便能分出,是故到了论剑会末尾,各脉弟子更加摩拳擦掌起来。 大师兄对手不必说,二师兄宋大竹斗上那冲玄峰的白龙子,除了何画对的是那朝阳峰的周火外,另二人倒是无甚名气,6小仙则更倒霉,碰上了道行高深的柳云师姐,胜负一望即知。 不管如何,此次五脉会剑,也算是大振玉虚一脉的士气,往常间只有秦渔一人闯过前十,分外凄凉,此次只需再多上一两人,大师兄就可在同门面前挺胸抬头了,不算自己,玉虚峰共有六人闯过,便是折了一半,亦可有三人过关,几乎不可能有差错了,周乾这般想道。 “师兄,你们去哪儿?”周乾半夜睡不着,出了门,正好见得何家三兄弟鬼鬼祟祟的往外摸去。 “嘘嘘!老幺小点声!”几人手忙脚乱的把周乾嘴巴捂住,这次由何琴附耳道。 “当年大师兄未完成的事,就由我们来做。” “他当年犯的错误,我们三兄弟绝不会再犯!”何画认真道。 “今日便先去探探路,小师弟可惜你身子未愈,不然就带你一起去了!” “保密!保密!一定不能告诉大师兄和二师兄!”三人千叮咛,万嘱咐,然后如小贼一般的消失在黑暗中。 ‘……’周乾满头雾水。 第二日,几人毫无异状的出了现,周乾便松了口气,也没多想,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便是修习《太上静心诀》—— 第二百零七章 出人意料 ( )仅一日之内,周乾自是不能把这峨眉秘传参悟的深厚,但《太上静心诀》整篇功法颇为奇异,字字珠玑,玄之又玄,深得道门精髓,但章句中无一分一毫修行之法,让人毫无头绪,好在于南扁山被洞玄老魔打伤后,将死未死之际,6雨蓉曾以坎离真气灌入己身,所行的路线却也是她从静心诀中所悟得出,两两对印下,倒也若有所悟,双目睁开时,天已大亮—— 双眸青光一闪,张嘴吐出一口浊气,仅过了十数天,原本足有孩儿口嘴大小的血口已然结痂,刚准备出门,忽然道了声糟糕,今日不就是有那第三轮斗法嘛!看了天色,怕不是迟了! 出了门,刚欲御剑遁去,却又想到自家身子如今受不得冷冽罡风洗礼,正为难间,眼光扫见湖边一道熟悉的人影正缓缓而行,心中一动,叫了声:“6师兄!” 那6三官转头一看,楞了下,笑道:“不是周师弟嘛,6某还得多谢师弟承让,方能不战而胜,周师弟你这伤势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追莽荒纪,还得上。”周乾把现今伤势与为难之处说了出来,6三官倒是颇为爽快—— “不就是载你一程嘛,小事一桩。” 语罢,默念咒语,白云缓缓从袖间游出,驾着二人往峰顶飞去,这才松了口气,途中,周乾好奇道:“师兄你怎地没去观看同脉斗法,反在湖边晃荡?” “哈哈,师兄懒散惯了,知晓师弟你弃了比斗,便无心思赶这热闹。” 火池、冰顶、灵湖、磁谷、树腹五地,师兄弟几人都分在了不同场地,这些都由座长老安排,虽不明其中规律,但好似是道行稍浅薄的一方都占了地利,比若小师姐6小仙就被分到了火池,那柳云师姐的玄冰神针性极寒,最受不得热气,而大师兄秦渔与李琼儿则是在磁谷,秦师兄的化金剑丸受磁力所克制,不出十分威力,周乾想了想,便让6三官先带自己去了火池,小师姐的比斗该是最先开始的。 山峰间的青云雾障已开了数个门板大小的深洞,正好方便通行,虽说6三官遁光十分的快,但却仍未赶得上,飞到火池时,便见众人已散去,找了半晌,终在一处偏僻地见着双眼仍有些红的6小仙,见着周乾,嘴巴一扁,又似垂垂欲泣,连忙把这小姑娘抱了起来,轻轻安慰道:“输了便就输了,下次赢回便是,有甚大不了的。更新最快最稳定)” “可是,可是——” “好了,大不了回去做糖葫芦给你吃,再给你讲故事,小剑仙列传第九回——嗯,就叫血海飘香,”随意杜撰了个书名,哄了许久,6小师姐这才勉强止住伤心,约好一起去看其他师兄的斗法。 “故事要说两个。”6小仙板着手指,讨价还价道。 “好好。”周乾无可奈何道,在小女孩不注意间,柳云身影闪了出来,朝他温婉的一笑,双手合十;见状会心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大师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嗯,朝阳峰离此处最近,二师兄也在那里比试,先去灵湖如何?”周乾看了6三官,6师兄却摇了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道:“我要先赶回冲玄峰去。” 二人分别后,6小仙才道:“这位师兄真古怪。” “哪里古怪了?” “就是古怪。” 朝阳峰6小仙生于此,长于此,早已不知去过了多少回,熟门熟路的来到山脊缝隙间,有道瀑布正如银练般垂下,水声轰鸣如雷响,刚穿过其中,湿润的水灵气就从身上四万八千个毛孔中钻入,心神便是一松,就连体内真气运转似都快了两三分,暗赞了声,刚抬头,便被眼前景象惊住。 水色潋滟荡漾间,上百顷的湖水悬空而浮,约有六七丈之高,一览无遗,人在其下极渺小,其形如实心碗般,只有底部有一手臂粗细的水柱串联在地上一小洞中,冰壑玉壶,清冽可见,真是天地鬼斧神工如斯。 “我听娘说过,我们朝阳峰山下有水脉穿过,受青城五峰间的仙灵气吸引,那水中精华日积月累下,便凿通山石,挤开崖壁,就成就了这灵湖。” 周乾长吁了口气,道了声厉害,灵湖下亦有不少同门师兄弟在驻足观望,湖水上方那场斗法正处激烈之时—— 宋大竹连人带剑,驾驭着滚滚水汽,化作一条数十丈的海蛇,于湖中翻滚咆哮,不时吐出雷光火气,而那白龙子则更为霸道,玄气风罡困龙真诀其中有一神通唤作煮河法,乃是借助大气空炁的摩擦,以**力蒸山煮石,灵湖中无数热气腾腾的水泡连绵升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浪沸腾开,肉眼观之,半空受气压逼迫,似都扭曲起来,虽说二师兄借了水势,抢了先机,但形势却并不好,最终宋大竹暴喝一声,湖水中心一下炸开,巨水形成的海蛇咆哮而出,目标正指向那白龙子!! 白龙子面容长眉无,模样很是古怪,见状双手虚扬,灵湖中突的伸起十数道水柱,盘旋扭曲,合成一道大的水卷,如海河倒灌,汹涌而下,这上古炼气术最为独到之处便是摄周遭元气为己用,天人合一下,所施法术威力浩瀚惊人,气势庞大,白龙子显然已得了其中三味。 海蛇虽凶猛桀骜,但终是敌不浪涛水卷,僵持半炷香时间,终被打落在湖里,半空中的水汽渐散开,方圆十里都下起了朦胧小雨。周乾二人互视一眼,心中一沉,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宋大竹从上百丈高的湖水里直接被打落在地上,驻剑半跪,整个人都若煮熟的虾子一般火热,面色通红,散着白气,那白龙子亦是飘然落下。 “此战,冲玄峰白龙子胜!”在旁评判的一名长老大叫一声,顿时惹得附近冲玄峰门人的欢呼声一片。 “宋师弟,承让。”白龙子拱了拱手,便在师兄弟的簇拥中离开。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见得周乾二人,宋大竹摇了摇头,苦笑道。 “师兄——” “无事,你二师兄不至连这点小挫都受不了,只是我玉虚峰便只能指望大师兄与三位师弟了。” “放心,大师兄一定会赢的!”6小仙这次倒是颇有信心,只是周乾见过李琼儿无意间散出的煞气,心中难免忐忑,却没有多言。 “对了,你来前可见到何琴他们三人?”宋大竹忽然问道。 周乾一愣,回想了下:“倒是没有,我昨晚酉时入定,醒时晚了些,本以为师兄三人早已走了,就没多注意。” 宋大竹面色突的难看起来:“我戌时三刻还在你屋前张望了下,依旧不见几人身影,难不成这三个小子彻夜未归?到如今还未归来?” “不会的,师兄他们还是知道轻重的,应该是早已去了斗法场地。”周乾安慰道,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应该不会吧?’ “不亲眼见到他们,俺老宋着实放心不下,何琴在冰顶,何棋在磁谷,何画在树腹,正好我们三人各去一处,老幺你去太素峰,六师妹去琼液天景,我回玉虚峰,对了小仙,师兄斗法在即,先莫要告诉他,免得分心。” “若真是玩昏头了,俺老宋亲手捏死他们!!”宋大竹丢了句狠话后,便不顾法力匮乏,化作青光远遁。6小仙吐了吐舌头,也离了开。 周乾叹了口气,自家这身子,若是飞的慢些,也该是能吃的消吧—— 咬着牙,反手一拍斗牛剑匣,百灵仙剑落在脚下,缓缓飞了上去,幸亏自家这百气强身术也修炼了些许日子,虽如蚁钻骨髓,强忍之下,倒也晃晃悠悠,耗时颇久,终是赶到了冰顶。 积雪如磨盘,冰层似坚铁,但也没时间关注这般异景了,四处张望良久,却始终没见何琴师兄,又找了几名相熟的同门打听,均未见过,倒是听人说,昨晚太素峰似有贼子出没。 听闻这消息,周乾险些没晕厥过去,师兄他们不会真摸到了太素峰后山,回想及前几日三人贼兮兮的举动,倒也真不是没有这般可能,可这,在这般紧要关头?!却实无法想象。 秉着万一之想,周乾匆匆赶到后山,还未及前,便有两道遁光挡住前方,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后山女宅,男子莫能进入。” 抬头一望,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当日通告几人斗法时间、场地的张圆师姐,心中略略安定下,脑中急转,总不能直接说来找自家师兄的吧,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师姐,师姐。”周乾突然向张圆眼神眨了眨。 这张师姐对周乾的观感倒也不坏,向另一名女弟子道了声歉,与周乾一起,稍稍离的远些。 “那个,张师姐,听说李琼儿师姐再过不久便要三轮斗法,我与她想见上一面。” 张圆一听此话,眼神顿时就变了,捂着小嘴,想及这几日的传闻,李琼儿师姐与玉虚峰的一名弟子…… “你,你与李师姐——” “师姐你把这东西交予她,李师姐定然会出来的,拜托了,拜托。”周乾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张圆握着这青鸟羽毛,脑海划过四个字—— ‘定情信物!’ 第二百零八章 笑柄 ( )张师姐踌躇半晌,贝齿轻咬,最终一跺莲足,低声道:“离此地右侧百丈处有一山崖,很是隐蔽,你先去那里,我去通知琼儿姐。更新最快最稳定)更新最快去”周乾会意,朝二人拱了拱手,遁光回转,朝张圆所指之处飞去。 “圆圆,那位师弟怎么了?”另一位女弟子问道。 “约是迷路了吧,玲儿你先守着,我回去取上一物。”张圆心里忽然生出种莫名的责任感,周师弟竟然把这珍贵的物什都交予我,定要把这事给完成了去,也不知琼儿姐与这小师弟是何时认识的!哪里相见的!入门尚短,说不得还是一见钟情!真想知晓事情始末,这般想法生出,就一不可收拾,顿时百痒挠心,好奇的厉害。 张圆这般干脆,也是因周乾相貌堂堂,小小年纪便道行不俗,不然若是长的丑恶,又没啥本事,小圆师姐说不得就打了走,这等人物,哪能入我琼儿姐的眼,可见女剑仙亦是不能免俗,生就一副好皮囊还是能占不少便宜的。 不多一会儿功夫,一道素色剑光就落了下来,显出李琼儿欺霜赛雪的身影,只是面色依旧冷淡,不愧在门内有冰仙子之称。 “找我何事?”李师姐开门见山道。 周乾知晓她面冷心善,也不顾忌,直接便问:“师姐,我有三位师兄何琴、何棋、何画,不知现在何处。” “他们昨夜偷入后山,不知有何目的,正好被我师碰见,一并擒获,如今正关押在山下牢房里,准备等五脉论剑后就禀告掌门,论责处罚。” 听得此语,周乾心中火气直冲,很有破口大骂的冲动,三位师兄你们这也太不靠谱了些,这般时候,还闹出这种古怪莫名的事,到底是为个啥? 勉强压住情绪,挠了挠头,苦笑一声,“师姐,我这几位师兄绝非恶人,也无**的念头,这、这——” “那为何偷摸入我太素峰女宅,难道不知山门规矩吗?” “约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吧。”周乾不确定道,何家师兄天马行空的念头,自家可是从未了解的透。 “你是来找我求情的?”李琼儿忽然问了句。 “拜托了,师姐你乃冷月师叔的爱徒,若是劝上几句,说不得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这次算师弟我欠上你一个人情,日后为牛做马,绝不推辞!”为了这三个靠不住的师兄,周乾也算是彻底不要面皮了。 “好,这句话我记住了,”李琼儿嘴角扬了扬,“在这里等着!” 走了几步,却又转过身子,素手把额前青丝挂于耳后,似笑非笑,问道:“再过一个时辰,我与你大师兄就要斗法了去,你支持谁?” “那还用说,自然是师姐你了。”周乾挤出笑脸,为了救人,只好把大师兄给先卖了。 “哼,言不由衷。”话虽这样说,但不知是否错觉,声音少有的软柔了起来。 这一等,便是从晌午直到黄昏,真如望夫石般,脚都站酸麻了,一道黄光从后山射来,凭空丢下三物,复又倒转而回,周乾精神一震,连忙迎了过去。 黄昏日光洒下,照耀整个神山之上,三个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狼狈人儿一瘸一拐的走下,说不出的惨淡,何琴抹了下鼻血,青肿眼往上一抬,正好见得周乾站在路前。 ‘扑哧,哈哈哈哈……’不知怎地,一见三人这副模样,怒气先就散了大半,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身子一颤一颤。 “老幺!” “小师弟!”几人顿时如遇救星,眼眶泪珠直转。 “师弟我们错了!”何琴一副不堪回的模样。 “真是错了。”何画同样如此,何棋虽未言语,主要是因右脸颊鼓肿如包,但也连连点头。 “哪里错了?”周乾没好气的问道,看来吃了些苦头,何家三位师兄终是开始学乖。 “本以为,有三人一前一后放哨,定然万无一失,没想那冷月师叔道行深厚,神识直接覆盖百里,纤毫可见,本来就算如此,何三也能逃得出去的,却没料太素峰的女子着实凶悍,仙宝法术不要钱般的打来,直接被揍成猪头,若非见机的早,怕是小命都丢了!”何琴后怕道。 “去的时候,本该是准备的更加充分的。”何画补充道。 “……”你们是在后悔这个么,周乾无语想道。 三兄弟中了冷月师叔的天心锁,法力一时都施展不出,便乘着周乾的剑光缓缓的往山半腰飘去。 “当年二师兄背着大师兄,如今小师弟扛着我们哥仨,啧啧,真是因果循环,周而复始,也可见我玉虚峰一脉相承,兄恭弟谦。”还未低沉多久,何画又摇头晃脑起来,得瑟的模样;周乾坐在前头,虽未多言,但也会心的一笑。 “话说老幺还是比二师兄厉害些,放出来的时候,我听说是那李琼儿向冷月老尼姑为我们求情的,大竹师兄就没这本事。”何琴插嘴道。 “有道理。” 忽然几道剑光迎面而来,擦身而过,传来几句言语。 “刚才那场比斗真是精彩,仅一招之差,琼儿师姐险胜那秦师兄。” “其实秦渔师兄场面占得上风,却没想……” 四人面面相觑,均有不可置信之感,大师兄竟是输了?那般厉害的人物竟也有落败之时?真让受其传授的几人如逢梦境。 何琴忽然想到一事:“大师兄败了,二师兄与六师妹呢?” “都输了。”周乾苦涩道。 “我们被困了这般久,也来不及赶上斗法,难不成说……” “七人闯入第三轮,却无一人突围,这可丢脸的紧,真够跌宕起伏的了。”何画哀声叹气道。 “大师兄不会怪罪我们吧?”何琴不安道。 “紧要关头,偷入太素峰后山,还被擒住,师兄你觉得呢?”周乾一字一句道。 “啊?”几人同时一愣。 “难不成他会把我们打死?”何琴冷汗直流道。 “会的。”周乾又补充了一句:“大师兄他一定会的。” “何二,何三,我们干脆叛逃山门吧……” 看着四人渐行渐远,两道身影显了出来,其中一个面容古朴的老尼,另一位则是秀若芝兰,斯文含蓄的女子。 “师傅,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女子欲言又止,终是道。 “周若,你是认为我有意偏袒琼儿吗?她一求情我便放了这四人。” “不,弟子不是这般想的。”周若连忙低头,面容楚楚动人。 “呵,便是她不说,我也不会小题大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师傅这到底是为何?”周若忍不住问道。 “毕竟是玉虚峰弟子啊。”一声苍老的叹息声飘荡在青天白云间。 第二日,五脉会剑结束,出人意料的是头名并非静虚子、秦渔、李琼儿几位身负厚望的晚辈,而是冲玄峰入门虽久,但名气却并不大的6三官,虽说最后一战时李琼儿因伤势所困,未使得十分本领,但那五蕴玄清神光也着实厉害,无物不刷,倒也并非算得上乘虚而得。 倒是有两事比之6三官夺得头名流传更广,几乎顷刻间传遍整个青城山门,惊掉一片眼球,知者无不错愕讶然,表情怪异。一则玉虚一脉所有弟子均闯入第三轮,一改往日羸弱之相,但又同时在第三轮被刷下,叫人无语。二有玉虚峰何家三兄弟于斗法前夜偷闯太素峰,泄露行迹,被冷月座抓住,关于这事,衍化出无数的流言猜测,有人说是私会佳人,有人猜是偷窥女色,更夸张的便是传何家三人乃为其大师兄秦渔递送情书,种种情形不一而足。却又被放了出,那冷月师叔亦无追究之意。这又牵扯到周乾与李琼儿的绯闻,这些流言蜚语着实流传良久,惹得原本平静无波的青城派乱乱糟糟,鸡飞狗跳好一阵。最终惹得玉虚峰众人几乎成了所有同门取笑的对象。 玉虚峰上,墨香府前,周乾正百无聊赖的坐着,一声比一声粗厚的训斥声身后洞府传来,几如雷鸣,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都回山三天了,大竹师兄还训个不够,想了想,还是往前多了几步,避开这浓浓雷音,直约有两三个时辰,方才渐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便见宋大竹依旧怒气冲冲,粗气不断,何家三师兄如同焉了的茄子,面色苍白,双眼呆滞,显然已被折磨的不休。 “……大师兄有事,仍在太素峰,待其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们!” 周乾小心翼翼的避开宋大竹,轻轻道:“师兄,不说今日会有人来通告事宜吗?” “恩,看着天色,已快到了。” 宋大竹话音未落,两道遁光便落下,倒也是熟人,朝阳峰的周火与周金兄弟,见得何家三人惨样,嘴巴一鼓,勉强压住笑意,干咳了几声,周火便说了正事:“奉掌教真人仙令,三年后升仙大会,除了五脉会剑的前十名外,各峰均出七人,择道行深厚者为佳。” “七人?”玉虚峰众人同时一愣。 “考虑到玉虚峰人数稀少,少上一人亦是无事。”周金补充道。 “这般说来,我脉除了大师兄是第十名外,还得加上六人,我,何家三个蠢货,6师妹,老幺?全都得上?!”宋大竹目瞪口呆道。 周金周火终是忍不住,爆笑着离了开,何画面色惨白的嘟囔几声—— “完了,这下丢人得丢到整个世间了……” 第二百零九章 碧崖水涧闻异声 ( )岁月如梭,时光似箭,离五脉论剑的日子已过了两年多,白玉洞前依旧仙家美景,宽窄水溪交织,白雾忽隐忽现,奇花异草不绝,香气袭袭,瀑布上雷音轰轰,尽显水势湍急,周乾盘膝于其上,闭目盘手,百灵仙剑置于身前。更新最快去 忽然间剑尖处射出一道青光,辄而分化,于半空中腾挪转折,剑气横空,密织交驳,‘嗡嗡’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仙芒剑光越长越细,终织成一张大网,煞气腾腾,光华赫赫,周乾猛的睁眼,并指一戳,那张剑网就打着转落入水瀑中,太清剑气所化之物猛然崩裂撕扯,‘轰’的一声,水雾崩,炸成一团,平地落下连绵小雨,就在这片方圆之内。 周乾面色一喜,耗时九个月,这千层剑网的御剑机巧终是参悟的透,以后对敌就又多上一层手段,却不仅如此,《青云心经》已于年前突破至第六层,真气由命门入风池,以身为线,分筋化穴,能在刚柔之间两通,使得剑术亦有了变化,炼气为主,御剑为辅,正宗青城剑仙的道路。 秦渔曾言,若是心分二用,无法专注于本门剑诀,则会陷入招式路数的繁杂纷乱中,两头不兼顾;但如心生慧果,如井中映月般不起涟漪,去杂归真,则又可反哺本门剑诀,以极巧辅极正;这几年,周乾剑术进境还得多亏于斯。 停了修炼,回屋中取了一个食盒,便驾剑往玉虚峰上三分赶去,那里已近山巅,离树亭仅五里之隔,地处隐蔽,若非先前有人指引,却也找之不着,遁光穿过一侧山隙,又转了三折,嶙峋山石间,黝黑的洞口显出,其上降妖二字铁钩银划,入石三分。 “又来看他们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是,桑老。” 洞口前密布的藤柳枝桠缓缓抽回,这桑老便是后山有着千年道行的一颗桑神树精,乃是上一代掌教薛岳亲手所植,法力深不可测,山门里的辛秘知之甚详,几次三番来此,倒也熟悉。 进了洞,脚下头上降魔阵纹密布,两侧的火具上燃起的具是元阳真焰,专克妖邪,这也只是入眼所见,隐藏在暗处的手段还不知有多少。若非周乾身份乃是青城弟子,怕不早就被轰杀成渣,身形具灭。 阴惨惨、鬼啾啾的冷风不时袭来,两侧黑黝黝的牢房接连不断,但少有妖邪鬼怪,据说这些魔物均被镇压在降魔洞最底的几层,非座掌门不得入内,至于层乃是留给不守规矩的弟子的,好似已有上百年都没用过了。更新最快最稳定) 来到其中一个牢门前,蹲下把食盒打开,具是些精心制作的美味,香气一下飘出,猛然四五只惨白白、脏兮兮的手臂一下伸出,直接拉住裤脚衣衫,往里扯去,哭嚎声响起…… “师兄,莫要玩了,还想不想吃东西了。”周乾面无表情道。 三个脑袋同时伸出,何琴叹气道:“又没吓到小师弟,真没意思。” 何棋讨好道:“老幺,你何时再替我们向大师兄求求情,早日给放出来岂不更好。” 何画早已啃着滑嫩的鸡腿,懒散道:“你们啊,还没死心,大师兄这次可是真生气了,升仙大会未至是不会容我们离开的。” 这何家三兄弟于论剑会上闹出这般动静,害的玉虚一脉大丢颜面,秦渔终是动了真怒,直接把这三人关入降魔洞中,用以惩戒,并每隔半月就来此考验其修为,让本就懒散的三人真真痛不欲生,叫苦不迭;一顿饕餮过后,周乾又陪几人闲聊了会儿,收拾杂物,就欲离开。 “老幺,这里昏天暗地的,升仙大会到底还有多久?” “四个月。” 周乾顺着通道往回走,本平静的洞中忽地一阵摇晃,尘雾洒下,却又不过盏茶时间,随着降魔阵纹亮起,复又消停下来,来过多次,对于这般古怪现象本该已是习惯,但这次却有不同,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在两壁回荡—— “艾如真,你好狠的心!” “心海是谁所杀,你都不记得了吗?” “你——” 一股又一股的声浪响起,伴随着诡异的魔光渗透在岩壁上,周乾大惊,这般动静,非老魔大妖方能为之,连忙驾着飞剑准备冲出降魔洞,未走几步,自修习《太上静心诀》数年来未有动静的百会穴一阵乱跳,黑光从眼中射出,恍惚间,似看到一四肢裹粗厚铁链的白老者正嘶叫狂吼,身着的,竟是青城道服!!! 老者眼中血光与其心神一个碰撞,体内气息顿时乱窜,好在太清仙气一阵流转,终是恢复了神志,冷汗滑落,不及多想,剑光一展,冲出了洞外—— “桑前辈!降魔洞中有异象!” 话音未落,天际就是一暗,粗枝壮叶遮住日光,无穷尽般的桑精元气冲入洞内,不知过了多久,诡异叫声渐渐平静了下来。 “已无事了,是洞底的老魔作祟,言语收好,此事莫要告之他人。”老树精肃声传来。 “是!”周乾低头道,遁光渐有消失在山间,心中那老者的身影挥之不去,青云道服,难不成是本派的…… “葛行,你这戾气还未消散么。”老树精自言自语道。 又过了二日,有异派同门前来拜访,祝飞小胖子乃是老相识了,水火剑孙芳与灵童子赵盘,这二人都是师承名门,孙芳乃是天一道门掩云大师的弟子,而赵盘则是茅山赵天师的俗家传人;这二人因升仙大会,随师长来四川拜谒,因各有熟人于青城,便暂住于此,只待时辰一至,便同约赴会。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几位都是小一辈中有资质的弟子,也在青城山中听说了这周小剑仙的名声,几个月间,因性情相合,道行相近,倒也处的不错。 “周乾,我又来了,你那冰糖肘子可做了?”祝飞毫不见外的走了进去,大大咧咧的坐下。 “呵,你这肥猪,又贪嘴了不是。”孙芳嘴巴不饶人,嘲笑道。 “你莫要说我,周乾做的吃食你哪次没享用过。”祝飞辨道。 “莫要斗嘴了,我们来此可是有要事相赏的。”赵盘模样虽如稚童,但心思沉稳。 周乾心中疑惑,这三人有甚事要谈,连忙把几人引入府内,沏了壶茶,大师兄不在,他也算是白玉府半个主人了。 “我于剑道又有感悟,周道友,不知何时再斗上一次。”孙芳先言,这三人修道都先于周乾,道行也勉强压过一丝,但切磋斗剑时,却从未胜过他一次,孙芳心高气傲,哪能受得了此,隔三差五便上门挑战,但从未赢过。 “好了,孙道友,”赵盘头疼的摸了额头,道:“忘了我们此行的目地了吗?” “哦?几位今日来是有何事要谈?”周乾讶然,这三人可是少有的一起啊。 “可是件天大的好事。”祝飞神秘兮兮。 “不知道友可听过雷泽果?” 雷泽果!这等仙果周乾那还不知,炼气士于修行间总会有难关阻碍处,停滞不前时,而这天生地养的宝贝服下后却可平白多了一次感悟之机,无论道行深浅;周乾虽说剑术厉害,但资质天性却只是不错,随着心经愈高深险涩,也常有力不从心,若是得了此物,怕不是就能省下数年乃至数十年苦功,哪还不动心。 “你是说——”见其心动,几人都是相视一笑。 原是赵盘师傅赵天师当年游历人间时,曾于川中某宝地见过此果,当时正好有一颗成熟,便采摘了去,如今百年已过,想必当年剩余的四颗也都长成,便把所在之地告之徒儿,却并不亲取,也算是一次考验;而当年赵天师修为已近一次天劫之境,较之赵盘要高上太多,且这仙果附近亦有不少精怪妖魔盘踞,估摸着一人怕是不够,便找了这三人,都是大派子弟,心性又不坏,倒可一齐。 “先小人后君子,我师曾言,这果子该是有五颗成熟,我要两颗,其余你三人各有其一,若是再多,便按贡献分配如何?” “自当如此。” “可。” 几人都无异议,赵盘见状刚欲说出线路,金光落下,秦渔竟在这时回来。 “大师兄。” “秦道友。” “没想几位也在,正好,也免得秦某多跑上几趟。”秦渔拱手笑道。 “哦?不知道友有何事?”孙芳问道。 “近来食人之事频,几位前辈与我青城师长商量了下,决定安排几位小辈共去除掉这些不知何种的妖物,弘扬正气,你几人均是在其中。”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这也太巧合了点吧。 “不知是去哪里?”赵盘谨慎问道。 “先去眉城,再往天台山。” “何时出?” “明后二日。” 赵盘顿时放下心来,给了另三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 “那三个混小子怎么样了?”几人走后,秦渔方没好气道。 “有吃有睡,挺好,就是想早些出来。” “哼,想得美,宋憨子访友去了,我又事多,把这三个油猴子放出去,谁来管教!” 周乾也是摇头苦笑,秦渔似是想到一事,又道:“酒师叔让你走前去找他一趟。” 第二百一十章 洞中酒鬼传怪法 ( )这玉虚峰只区区之众,各有所居,秦渔住在山半腰的白玉洞,何家三兄弟于山脊一侧开辟的墨香府,宋大竹则占了峰顶窟宅,那里本是被一窝恶蛇淫蛟盘踞,除去之后,取名蛇龙,最古怪的便要属酒道人所居之地了。追小说哪里快去 那里本是一片平崖,有数亩方圆,四面壁峭,布满草绣,滑不驻足,无景无致,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峰顶的那汪泉眼流出的积水白泉正好途经此处,滴滴啦啦落个不停,地下足有积有半尺高的洼水,周乾走至洞前时,早已沾湿了裤脚。 洞上无字无名,只是刻上一个歪歪扭扭的酒葫芦,以彰其主,推开石门,大大小小的瓶罐胡乱摆放,不消说,其中之物,定是酒水无疑。走了没多久,便见一冷气森森的小洞,钻了进去,瞧得酒道人正倚靠在山壁上,手持酒壶,面色通红,微醺状。 见得其来,反手丢过一瓶酒,打了个酒嗝,道:“昨日从山下庄中偷来一缸百年桂酒,味道着实不错,你且品品。” 无奈的摇了摇头,周乾道:“弟子又尝不出好坏,还是免了吧,酒师傅有何事?” “你这几年的修行炼气,虽说都是秦渔言传身教,但老道亦是看在眼里,老实说,真是大出我之意料,本以为按你的资质,到如今的修为,至少还得下十年的苦功,看来这顿悟之下,倒也有些用处。” “都是师兄们教的好。” “叫你来,自不仅是为了夸你,嗝~你这道行,虽说还差了些,未至第六层,但也勉强够格,时不等人,估摸着正魔两道马上便要不消停起来,现今之时,已可承老道之衣钵,《神宵真解》与《葫芦诀》,你便选上一样吧。”酒道士搔头道。 周乾一愣,细想了片刻,《神宵真解》乃是玉虚峰独门道法,上接霄汉,摄天地雷气为己用,端是威风霸道,更有种种灭魔正法,厉害莫名;而《葫芦诀》则是酒道人偶得的上古剑仙炼气之法,凶煞气更重,虽受了其改良,修行依旧困难,但剑气通玄,足斩外道。任寿未出世时,剑术业已演化而出,但能修成正果的却是少之又少,便是因古法过于霸道,刌害己身,这峨眉代掌教生平最大的成就便是完善了剑诀缺害,成了以剑仙之身升灵空仙界的第一人,此后各大派纷纷效仿,这才有了如今剑仙的盛世。 见他为难,酒道人又道:“你莫不是想二者兼修,这可犯了酒鬼当年的大错,道士当年自以为天纵其才,才华横溢,混不把旁人看在眼里,想创出部比那任寿更厉害的功法,结果蹉跎了数百年,少有所成,那田胖子貌憨实精,专于一道,如今真斗法起来,道士都无必胜的把握。” “不,酒师傅,弟子自知驽钝,那两者皆不修可否,只专注于本门剑诀与心法。”周乾忽然道。 酒道士愕然半晌,方咧嘴笑道:“你这小子,倒是自知,不过眼界着实浅薄,世间能人散仙何其多耶!莫要看你如今飞剑耍的不错,便是把剑道六神通全都学了通透,若是碰上了专克御剑术的宝贝或是神通,似魔门的落宝锥、天门的大五行神光,岂不是如待宰羔羊,毫无还手之力了。” 周乾脸一红,自家这想法却实要不得,能以剑术于人间逞威的,千年以来,不就只出了个任寿而已,却是缺了思量。 “那弟子便选《神霄真解》。” “倒也稳当。”酒道人不置可否。 这般选择自是有其道理,若论攻伐,自然《葫芦诀》更为厉害,又可与本门剑法互进,但这上古炼剑术也就酒道人这资质高之辈练成过,便是一切妥当,也得耗费了大量精力,本门心经便少有时间研习,修为不深,再厉害的法术神通亦是无用,周乾务实,便选了此雷法,如有险涩难通之处,好歹能有本脉多位先人的经历教训可供借鉴。 “嗯,你且等等,”酒道人起身,脚步晃了晃,翻箱倒柜起来,好半晌功夫,方递来一本黄皮书册,大着舌头道:“这便是了,你先参悟着,有甚不懂再来问老道,这《神霄真解》道士我增删了不少,更利于剑仙施法,但也少了些厉害雷术,若是有与他人不同之处,莫要惊讶,尽管修练便是——”语罢,倒头栽地,呼呼大睡起来。 周乾苦笑,也只有酒道人这不拘礼数之辈,方把这师门秘传混不当回事,随意摆放丢弃,给其披了件衣衫,便走了出去。 酒道士昨夜宿醉,桂酒酒劲又厚,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夜功夫,方糊涂的醒了过来,挠了挠散乱的髻,左右乱视,依稀回忆起睡前之事,脚下胡乱寻着布鞋,忽然踩到一物,好似较厚的纸张,拿起歪头一看,表皮正写着‘神霄’二字,顿时冷汗就流了下来。 连忙又是在洞府中捣鼓良久,从**底又翻出一书,金质玉帛,颇为陈旧,‘葫芦诀’三字金钩银划,气息冷冽,顿时跺脚,悔道:“难不成酒鬼误把当年心高气傲,创出的那半部残篇交予了周小子?!” 连忙遁光一起,飞出洞外,下方嶙峋山石稍纵即逝,只余烈风赫赫,云雾倒卷,很快便在山脚下堵住出行的秦渔。 “周乾呢!”酒道人气急败坏道。 “一日前便已出山。”秦渔一愣,回道。 “这可真真是误人子弟了!!” 而此时,几道剑光划过天际,渐行渐远,此行不仅有周乾、祝飞、孙芳、赵盘四人,还多了三位,五龙峰的周土,冲玄峰的齐光,以及朝阳峰一名王姓师姐。 “还有多久才能到这眉城?都已赶了**。”祝飞趴在剑上,有气无力道。 “快了,只五十里路,半个时辰足矣。” 没过多久,眼望下方,巴掌大小的城池已依稀可见,连忙隐藏行迹,于半空中落下。 眉城乃四川咽喉之地,北靠成都,南瞰乐山,东临资阳,西望雅安,素有南大门之称,山多林茂,兽畜众多,近些年天地元气滚荡,精怪亦有不少;来前早已飞剑传书给了驻于此地的同门,城墙前等待了片刻,一道精光中便落下二人。 “朝阳峰魏阳,见过几位师兄弟。”魏阳眉粗眼大,一看便知是耿直之人。 几人纷纷见礼,才介绍道:“这是我青城的俗家弟子赵龙,在本地有些名望,这次也是他把此事上报于师门,让吾等来处理。” 各门派自显世以来,也于人间择良才而收之,但仙门难进,还需种种磨砺,这赵龙便是如此,先传其两手粗浅的道术,让他在此积累善功,待时机一到,便可拜入门内,自有长老收之;相比之下,周乾得遇酒道人,直接收于内门,亦算是不小的机缘。 随其言语,众人也大都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赵龙是当地的粮长大户,家有千亩良田,自幼喜好拳棒功夫,穷文富武,倒也折腾的起,还拜了江湖中几位师傅得了些厮杀本领,加上剑仙传授两手符法,只在城内倒也有些名声,但近来却有些不寻常的事于眉城生出,先是粮仓被窃,上万斤的稻米不翼而飞,这仓是官仓,府衙里自然得追查到底,但十数名衙役一去不返,这可急坏了县令,又请了几位会拳脚的武师由赵龙带领,明访暗查,却毫无头绪。城中又接二连三死起了人,尸体具残缺不全,好似被咬食过般,偶然的一次夜间巡视时,被赵龙扫见巨大的黑色身影一闪即逝,刚有动作,就见一团乌光打来,若非得自青城一长老的护身符篆,怕不早已碎成肉片了。 “这便是浮萍仙师赐予在下的玉符,可惜被毁去了。”赵龙掏出七八块碎玉,灵光已逝,却成了顽石。 周乾拿过一块,细细打量,浮萍子师叔乃是朝阳峰的长老,符法很是厉害,自忖若是以百灵仙剑全力一攻,怕还未能达此效果,心中便是一紧,看来此次的对手并不似一般的山精鬼魅啊! “尸体在哪儿,先带我们去看上一看。”王师姐道,她最是年长,倒也自觉担当起了领头之人。 赵龙点头,领着几人入了城门,这些人个个气质不俗、谈吐有异,倒是惹得不少路人注目,周乾忽地皱眉,百灵仙剑轻轻一颤,似是感应到了妖气,往往剑术越高的剑仙,感应的本领越强;除他之外,也只有孙芳若有所思,赵盘却是不确定的模样,其他几位都好奇的打量着城池内外,客栈、布庄、酒楼、茶叶铺,骡马行,吆喝、吵闹声不绝于耳,百态横生,这些个小辈怕还都是第一次见。 来到赵龙家传宅院,打走了下人,来到地窖里,解释道:“这里阴凉,本是放酒蔬的,知晓几位仙人今日赶来,便先把尸体置于其中,免得腐烂。”几人都是点了点头,这人做事倒也妥当。 共有六具尸体,两具已碎的不成人形,一个掉了脑袋,一个少了心肝,剩下两具,一个只剩上半身,一个仅余两腿…… 第两百一十一章 山中有妖城有怪 ( )看着这些碎肉污血,以及隐隐可闻的腐腥味,那王师姐忽地俏脸一白,连忙转过了头,其他几位同门倒也还好,只是离的远些;除了周乾正提着一条断臂,细细的查量,时不时还挤压着肉皮,行迹甚是古怪。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周道友,你在做甚?”赵盘先觉了异常。 “赵龙兄,仵作当日验出了些什么。” “回周仙人的话,衙门里的钱老实来过一次,只说这惨状前所未见,绝非常人所能为之,还有便是——” “似不是同一妖物所为?”周乾插嘴道。 “大人果真慧眼如炬,那钱老实却是说过类似的话。”赵龙讶然道。 “若我猜的不错,这少心肝的,掉脑袋的,该是最先死的。”周乾指了指两堆碎肉,又道:“然后便是这两人,最后方是少了上半身的,剩左右腿的。那钱仵作该是从伤口上判出非同一妖物所为;这胸膛破了大洞的,必然是被尖锐的利器划开肉骨,摘了心脏,颅骨被砸碎后,仅留脖颈皮肉,却是重物击打所为,这团碎肉约是被锯齿大口咀嚼吞食过,从嘴角缝隙间落下,而剩余两具尸体,肉口整平,要么是刀具砍去,或是那兽类嘴口极大,如人吃饺子,一下去了大半。” 旁余几人已是面面相觑,尤以魏阳为甚,他是早到一步,已留了三四天,甚至那妖兽食人时,前脚走,后赶至,知晓他刚刚所言,十有**为真。难不成这位周师弟道行如此厉害,已能推演出此事始末?! 自然不是他想的这般玄虚,周乾少时得了宋慈的毕生心血《洗冤录》,专攻验查骨伤尸身,冤假错案,天下闻名,其中这测肉算时法自能得出死者先后顺序,而论伤看口,可莫要忘了他是怎么在江湖上闯出‘小剑仙’这个偌大的名号,杀的人多了,自然也是有经验了。 “我有一宝,唤作引魂香。”水火剑孙芳不欲让周乾专美于前,挺胸道。 “可是那唤起死人生前回忆之物!”魏阳欣喜道。 “正是!”香呈墨绿色,拇指粗细,点燃后,细细的黄烟涌出,缓缓钻入几具死尸的口鼻间,不到半晌功夫,烟雾间,一副画面却是成了形,夜幕十分,一人缓缓而行,有翅的四蹄怪物忽地落下,大嘴一咬,再然后,血溅而出,又化作雾气消散,这是众人最后所见。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便没了?不说有好几只妖物吗?”祝飞愕然道。 “我怎知,那两团碎肉倒也罢了,这丢心的与那没脑子的怎地一点反应都无?”孙芳不解道。 “不,那颅骨碎裂之人引魂香钻入后转成一团混沌,或许是死者未有身前印象,比若是在睡时,或是昏厥后被杀。而那少心之人面色铁青,确实毫无反应,难不成魂魄皆无?”赵盘冷静的猜想道。 “取心、利爪、夺魄,莫不是狐妖!!” “对了!”赵盘一敲手掌,这王师姐一语惊醒梦中人,“狐精最喜食人心肝,且善摄魂魄,一举两得!” “这城中定有只伪装人形的狐精,那四蹄妖物又做何说法?” “这死者是何身份?”周乾问道。 “樵民。” “我观他似是在回城的路上被杀,对否?” “的确如此。” 几人已经露出了然的神色,“那这附近有何山峰,哪边打柴最为方便?”周乾最后问了句。 三言两语间,已把此事还原出始末,这群小辈剑仙不只法术玄奇,头脑也甚是聪慧,赵龙心中更是赞服,对修道求仙之事又多了层向往。 “本城樵民一般都是在附近老眉山求生计,那里松樟最多,大户人家甚喜这好木。” “时辰已晚,不若在此先休息**,明日再另做打算,如何?且仍不知这狐精今晚还食人否?亦要严加防范!”王师姐这般说,几人亦是赞同。那赵龙见此,连忙安排房宅,安顿好后,选了周土、齐光与王师姐一齐巡城,这般作为,也算照顾这些别派的弟子,余下之人各自回屋休憩。 夜黑如墨,周乾就着油灯把酒道人赠予的黄皮道书研习起来,刚翻过第一页,便见得跋扈的文字跃于纸上—— ‘世间练剑法,自任寿起,各派兴,渐有分化,峨眉不注养气,专攻杀伐,人与剑合,多凶煞,少通灵,勇猛精进,但刚则欲折;天门以法修剑,神通虽妙,到底少了精义,青城以气为本,御剑为枝,堂皇正大,但无戾气,佛修禅法,以剑度人,狗屁不通!余者,茅山符剑,连山阵剑,火岛套剑,旁门便有神奇法,偶得而成,均不足道耶……’ ‘好大的口气!’周乾心想,不过这《神宵真解》不是雷法么?怎么又与御剑术扯上了关系?心中疑惑,摇了摇头,继续看下去—— ‘吾欲独创**,名为天剑,何取此名?以身为剑,天地御之,鬼神不惧,生死两弃,斩阴阳,分八卦,拿杀止杀,大道四九,我补其一!’ “砰!”周乾不知觉间扳下桌边一角,这、这真是一部雷术么?不然这以剑术补天数的狂妄言语又是怎地回事?酒师傅夹杂的私货也太多了吧?情不自禁的咽下了口口水。 犹豫再三,忽想及酒道人言语‘这《神霄真解》道士我增删了不少,若是有与他人不同之处,莫要惊讶,尽管修练便是——’ “酒鬼,你乱动个甚子?” “师兄,掌教真人,老道真是有事要出山,你便放了我吧!”酒道人急的跳脚,苦着个老脸。 “说的甚昏话,天大的事哪有祭炼四剑重要,此事关乎我派跟脚,乃渡劫的关键,不容有失!”艾如真少有的严肃。 二人身前,天火仙烟交接,无穷尽的太清真光涌入其中,似有亮点时隐时沉,磨动不休。 酒道人喝酒误事,又拖延不得,只得暗暗祈祷‘周小子,你可莫要因开篇的那段便只觉厉害十分,胡乱修炼,那可只是老道口放厥词,自负吹牛的话,这法诀,连三分之一都还未演化完善呢——’ 天微微一亮,周乾便浑身酸痛的走出门外,正好被祝飞撞见,纳闷道:“你怎地这般模样?” “无事。”周乾摇头,暗自疑惑,这‘神霄真解’怎地回事?仆一修炼,便如万蚁噬心,钢刀挫骨,若非其神智奇坚,险些都撑不过来,难不成是修行有误?可都是照其法所练啊? 二人来到大堂间,见几人早已入座,品茶闲谈,纷纷打了个招呼,不过半晌,昨夜巡城之人也赶回,周土摇了摇头,叹道:“一无所获,难不成这狐妖知晓我们已至,先行躲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便兵分两路,几位道友昨夜辛苦,今日入山之事便交予我们几位,你们守城捉狐如何?”灵童子赵盘忽然道。 “这……”王师姐看了左右,紧张**,却是有些疲倦,便就先同意了。 老眉山虽说矮小,但其形甚古,幽壑曲折,残岩怪石乱插,赵盘、周乾、孙芳、祝飞四人悄然出城,来到此处时已至晌午,日光毒辣的很,斑驳亮芒透过枝叶打下,四人分头,周乾驾着遁光从树顶上划过,惊起一片鸟雀。 山小树多,要找妖物本就困难,这些精怪早已开了智,只需往泥地树洞一钻,哪能容易现,来回四五趟,均无所获,周乾只得换了个法子,落在一树顶之上,盘膝闭目,百灵仙剑置于手间,心神缓缓沉入剑中,明心见性,以剑中灵探查四方,这亦是渡劫前,剑仙用来灭魔的手段;千里之外,取人级,但连人都感应不着,又何谈灭杀呢。 虽说法子简单,但也只有心思澄澈,剑术卓越的剑仙方能得成,青光缓缓从百灵剑身上散了出来,映照四方,魂魄介于散收之间,以感山间鸟树泥层,约有半晌,从大树下、枝叶遮盖处探入一溶洞,被数股妖气挡去,心神一震,双眼睁开,终是探明了所在。 到了此处,刚掀开藤叶,又见一道遁光落下,却是水火剑孙芳,见其一愣,道:“我用的是师傅赐下的探妖符,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先进去再说。” 溶洞里五色映衬,石笋根根,上下皆生,妖气便是不用感应,单凭肉眼也已看的出,丝丝黑气在空中缓缓飘荡,邪气的紧,未走几步,阴暗处低吼声便不绝,奎木狼,狍子精,两脚立起的老羊,稀稀拉拉足有数十。 “呵!没想找着一个精怪窝!”孙芳笑道。 周乾眼光四扫,见这些妖物眼神均是碧油油,黑盈盈,就知早已昧了神智,只剩了本能,叹了口气,一拍后背剑匣,放出百灵仙剑。 “周道友,不若我们来比比,看谁杀的快如何?”话音未落,就放出水火剑,电射向其中一个狼精,顿时炸开了锅似的,一个个或是喷出妖气,或是扑身而来,场面动乱。 水火剑乃是掩云大师炼就的异宝,采水火精英,以九九玄功,按两仪真相,祭炼百日方得,那是这些粗浅的小妖能挡之,红蓝光芒流转,便躲开那股妖气,拦腰一斩,顿时洒了一肚子黑血,自得一笑,回头望去,却见周乾早已用剑光圈住四五只妖物,体内真气在刚柔间一转,剑光先是涨了三丈,又缩成尺线,凭空绕了开,四五道血柱自脖颈喷出,头颅却是打着圈飞去…… 第两百一十二章 土地有言魔显踪 ( )这些小怪浅妖哪受的两位剑仙这般杀戮,不到半炷香时间,便一扫而光,孢头羊尸躺了满地,空中妖雾已散了大半,孙芳尤有不服,道:“杀精怪来的快,未必剑术就比我高深,改日定要一较高下!” “乐意奉陪。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二人于这山腹地洞中转了半天,少有所获,“难不成便是这些狼精孢怪于夜间偷入城池,吃了那些凡人?” 周乾皱眉,道:“怕是未必如此。”闭目凝神,半空中百灵剑剑身上的青光一浪接着一浪,原本已明朗的洞中又有了变化,条条黄气渐从周遭山岩层壁上被剥离开,溢散了去,这才恍然,难怪刚入洞中便有股压制的感觉,其因便是在此! 手掌隔空一拍,剑气涌出,右壁的山石猛的炸裂开,竟是一座山神祠藏在其中,雕像浑身土制,狼皮盔,山羊胡,浑身披甲,布裹肚间,左拿柴刀,右持三叉,精瘦干练的紧,只是面目紧皱,黑气如小蛇般乱窜,恶憎模样。 忽地一睁眼,大叫声:“哪里来的小贼,侵犯俺的地界!” 顿时阵阵震动从脚下传来,一道道裂纹开出,石牙山锥乱掉,砸的尘雾乱扬,眼看这地洞就要坍塌,周乾大喝一声:“先出去再说!” ‘轰’的声巨响,地面自那洞起,猛地坍陷七八丈,方圆数里均是如此,从上俯视,老眉山山半腰突的瘪了一大处,树断岩落,赵盘与祝飞感应到动静,连忙飞来,均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会有人给埋在其中了吧?”祝飞挠头道。 话音未落,两道遁光从地里冲天而起,泥石飞溅,周乾二人灰头土脸的显了身形,孙芳大怒:“毛神找死!” 水火剑放出,胡乱劈砍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山石哗啦啦落下,祝飞见其模样,不解道:“孙道友在做甚?” 周乾刚欲解释,那老眉山山壁渐化出张大脸,口鼻眼角,正是那山神模样,口一张,喷出大量磨盘大小的岗石,撞向众人。也都无须说了,对住敌人再谈。 祝飞掏出一圆头木剑,咒语连连,挥动间,道道金光黄符飞出,此乃《伏兽经》中的困神咒,克制的便是这种山野精怪,击石石碎,贴山山开,山上那张巨脸已经多了七八道口子。更新最快最稳定) 灵童子赵盘却是双手一撮,喷出大量的降魔金光,照在山石上,那毛神痛吼一声,青烟冒出,从中窜出一道身影,却又被水火仙剑当头一劈,砸落地下;那山精本也不至如此不济,打出的岗石都含有丙土真精,个个千斤重量,若是寻常之辈,少留意间,根本挡之不住,却不想这四位便是在七派小辈中,亦可占一席之地,法宝神通个个厉害,对付它这妖邪,根本信手拈来。 孙芳刚欲下杀手,飞剑却被冷眼旁观的周乾抵住,那山神下身已把持不住原形,化作大团黄气,见状刚欲逃开,数层厚的剑网凭空落下,正好把其困住,若要脱身,除非把身体破切开百千块。 “留他做甚?”孙芳皱眉道。 “我看它怕是被魔气蒙了神识。”赵盘仔细打量着这不停挣扎的精气所化的山物,忽的道。 “赵兄说的不错,还得麻烦你与祝飞。”除魔的法子周乾也会些,到底不精深,怕下重了手。 赵祝二人互相点了头,同时射出一道黄光,打在它那脑门上,道道青烟黑气从口鼻中散出,论灭魔除妖的本领,茅山与天门并坐席,不到一炷香,那毛神少了狰狞之色,眼中恢复了灵光。见状,周乾又一挥手,极细极利的剑气化作的兜网散了去。 “小神有罪,误撞了几位大仙!”那山神如梦初醒,跪了下来,恐道。 “到底出了何事?” 原来这山神姓王名狗,本是此间的一猎户,数十年来于山间生息,死后魂魄反而未入阴曹,被老眉山吸附了住,随其年月,道行越深,平常做些善事为乐,倒也自在,可就在半月前,四五黑气落于此地,祭炼一网状宝物,个个修为精深,模样凶恶,王狗绝非敌手,只得藏于山腹最深处,消去气息,免得引其注意,却没想那黑气渐渐渗入土地,污浊了其身,待那几人走后,也收拢不住手下精怪,任其在眉城觅食,至于那带翅的四蹄妖兽,据其所言,乃是其中一魔人收养的妖**。 “这般说来,此事倒也不能怪你。”孙芳这时也平了怒气,又道:“那你可知几人的模样,去往何处?” “小人晓得。”那王狗连忙抓了把脚下泥土,随意捏了捏,那些人的模样便大略显了出来。 “咦!”周乾一愣,道“此人我识得,”手指指向那左边第二个泥人。几年前,阴风峡一战,不正是那使圈的猴脸马通嘛。 听他解释过后,赵盘却是皱起了眉:“南方魔教的妖人?!在这般关头来到此处祭炼妖宝,不知又有何阴谋?” “可知其目的?” “却不清楚,听那只言片语中,好似要去往天台山五庄观。” “那岂不是我们下一程要去的地界么?”祝飞楞楞道。 “我懂了!他们那目的定然是草还丹!”周乾断定。 “哦?周道友此话怎讲?” “我走前,曾听大师兄说过,那五庄观的天元大仙素来与我青城一门交好,每隔上个二十年,便会帖邀请我派弟子去其山头享用那千年老枣树上成熟的仙果,此次也是如此,也是让几位道友尝个口福;没想这群魔教剑仙的目的竟是这般!可就糟了!听说那天元大仙本身修为已过了元神之境,那么就绝不会仅是这几人动手!” “那我们得快去通知城内之人,一齐商量对策!” 几人都感焦急,急忙要离开,周乾却又最后问了一句:“王山神,老眉山上可有狐妖?” “小神却是从未见过。” 匆忙回到眉城中,把经过告之了留守的几人,那王师姐想了法子,道:“那我们得快去通知师门,让长老座前来助阵!” “来不及了!若非吾等知晓事情始末,等那半月后草还丹成熟之时机,再行前往,怕不那五庄观早就被魔人打破了,斩妖除魔,怎能稍待!”那冲玄峰的齐光平日少言,此时却是振奋道。 “便先行让人传书给山门,我们几位直接赶去如何?”魏阳提议道。 “可魔教攻打五庄观,必定势大,便是赶去,以我们几位,是否就真能有助?”王师姐虽说言语似是怯懦,但亦是实话。 “这样不行,那又不可,这人难不成就不救了?!”孙芳不满道,他方初出茅庐,正是要大展身手之际,哪还等的及。 “这样如何,飞剑传书极慢,便派一人回山门求助,留一人与此,川中炼气士甚多,看能否找得一二位助力,其余人往天台山赶去,见机行事,如何?”周乾突然道。 几人互视了一眼,暗自盘算,却现这也是如今之时,最妥当的法子了,均点头同意,只是又生了个麻烦,谁留?谁走?谁助五庄观? “天元大仙乃青城山至交,相助也是我派弟子分内之事。祝道友、赵道友、孙道友,不若你们便留下来吧。”魏阳老成道,他们三人师傅可都还在山上访友,任其折损一个,都有些麻烦。 “魏兄说的甚话!天元子前辈德高望重,在七派中亦有好名,这般关头,怎能不助,且说上难听言语,除了周师弟外,你们几位任谁一个都还未必是我三人的对手,相助人手不该是法力越深,手段强横越好么!”孙芳反驳道,赵盘亦是同意,祝飞这胖崽倒是想要退却,被其一个眼神止住,忽想到,若是此时走了,这雷泽果岂不是没了自家的份额,也就勉强止住。 见三人一条心,张师姐却也为难,毕竟不是同门,难以辈分约束,若是拍拍屁股走了,还能拿他做甚,商议许久,便以魏阳的飞鸟剑遁最快为由,让他先回山门报信,而俗家弟子赵龙则权且先予内门弟子身份,持着青城门贴拜访方圆百里的同道,看能否邀请几位前来助阵!其他几位则去五庄观,救人!! 商议完毕,赵家宅子里的下人忽然来报,那死尸之一,也就是掉脑袋的那位,凶手被逮到了!竟还不是妖兽所为,却是**!还是死者的亲生儿子! 待周乾几人来到衙门前,早已密密麻麻挤压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从零碎言语中,倒也知晓其中真相—— “那李家小子生就一副鬼模样,豹嘴猴腮,长的跟妖怪似的,他娘就是被他给吓死的,他爹天天打骂他,终是有一日忍不住了,在李老三熟睡的时候,一榔头下去,半个脑袋没了!正好这段时间妖兽吃人,就谎称了去,却还没人现!” “怎地这般狠毒的心肠,连亲老子都杀掉,真真可恨!” “这位大婶可就错了,天生异容,必是妖魔转世,哪还有人性……” 些言碎语不时传入几人耳中,终是那县令惊堂木一拍,声响顿消—— “李乾,你又为何要谋杀亲生父亲?悖逆孝道!” “他不仁,何怪我不义!”那跪在堂下的男子冷冰冰道。 “我就是妖邪!” 第两百一十三章 原有妖狐嫁人妇 ( )此言一出,场边百姓顿时骚动起来,哪有说自己是妖非人的,难不成这李乾真是妖魔转世?惊堂木又是一拍,‘啪’的声脆响,慑住众人,那身着袍服补褂,头戴长翅帽的中年县令怒道:“好个不知羞的蠢物,身体肤,受之父母,不知尽孝,还口出乱言,来人!!” 两侧衙役顿时起身,棍棒架住那面上多毛,豹嘴猴腮的男子,只听其吩咐—— “犯人李乾,目无国法,心无亲良,光天化日之下,手刃其父,罪无可赦,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那李乾挣扎无果,破口大骂道:“何为善,何为恶,常人厌我,恨我,嫉我,便是寻常,只我因事寻仇,手刃那老贼,却是无道,相貌天生,却视某为异类,满口仁义道德,无非吃人尔!这世间,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好个李乾,明知要死,孑然不怕,反狂笑大骂,衙前众人无不骇然,孙芳呵呵一笑:“这小子有骨气,若非我辈剑仙轻易不插足人间内事,倒想救上一救。追莽荒纪,还得上。”在这几位剑仙看来,无非是一幕小儿把戏,只觉有趣罢了,倒是周乾面色不动,却颇受震动,感同身受,相貌有异即为妖,那身有邪气可为魔否?! “周道友,快走吧,此间已了,正事要紧!”赵盘见周乾久久不动,提醒道。 “不!还有一妖未除!”周乾忽地道,“你们可还记得死去的六人模样,二人碎成肉泥,我可猜出其约是被狍子精所吃,口嘴细小,不得不细嚼慢咽,另二人一个只剩上半身,另个只余双腿,也好推测,狼精口大,又贪,必然大口一吞,那断处也似其齿咬过模样,李乾杀其父,那还有一尸体呢?狐精未抓,便走了么!” “说不得并非狐精所食,也是老眉山妖怪所为呢?”祝飞不解道。 “不!我与那些小妖斗法时,曾细细察过,未有此种,且又问那山神,老眉山中也无狐怪,我们必是漏了一条!” “周兄说的我亦有想过,但救人如救火,紧急万分,也只好先放过这妖邪一马,待天台山解困后,再来收拾它。”赵盘沉着道。 周乾张嘴欲言,却又不知说何好,的确如此,总不能为了区区一精怪,就舍本逐末,不顾五庄观一门的死活,只是几人走后,又不知该要死上多少百姓,狐妖既然吃了人心,便是入了魔道,定不会善罢甘休,心中尤有不甘。 出城路上,祝飞安慰道:“周乾你别苦着个脸,我看这狐妖脑袋挺笨,不会有甚事的。” “哦?肥崽你想说甚?”孙芳奇道。 “狐妖既能吃心夺魄,必然是已化成了人形,开启灵智,我若是它,偷了嘴后,必把这尸体处理掉,怎会就留与我们查探,自露破绽,这人间常有丢儿少女之事,我辈中人可也不会一一盘查,真是蠢物!” 周乾一拍手,道了声:“有道理!” 衙后,中年县令又处理的几件案子,便回到自家宅院,脚步颇快,虽说颠鸾倒凤**,白日未过半,却又开始想念起了年前新纳的黄姓小妾,真是羊脂腿,白玉肤,脑中暇思不绝—— ‘刷’的下拉开镂雕木门,就见一貌似西子,身若西柳的妖娆女子正在缝衣,见状奇道:“相公这般早就回来了么?” “嗯,今日无甚事。”君子慕艾,不**,虽是心中这般想,但也找了个理由,却又抱住那小妾,动手动脚起来,不知是何缘故,最近体虚的厉害,看来得让人孝敬些人参燕窝补补。 “相公真是讨厌,不知那妖怪食人的案子破了么?”黄小妾面色绯红,喘息道。 “嗯,听那赵龙说,找了些高人,把那些妖怪都一铲而光!”县令有口无心道。 “相公何不请那些高人来府上坐坐,也好学些养身本领?” “你当为夫未请么,派去的下人连那些道士和尚的面都没见上就给赶了回来,哼!那姓赵的好大的胆子!土绅豪强真是此地一害!”县令气哼哼道。 “不用大人去请,我们几位亲自前来拜会!”空中忽然响起闷雷声响,黄小妾面色一变,瞳孔变了黄色,一挥衣袖,把县令打了开,起身推门。 “夫人这是何意?”话语未落,大门敞开时,原本已该离开的青城六人,正围在院前,盯着这黄小妾,或是——狐妖! “祝小胖,没想你倒是歪打了正着,当立功!”孙芳哈哈一笑,道。 “狐精狡诈,吃了人心后,怎会忘了处理尸,除非是来之不及,正好被人看见,怕丢了人间身份,我们几位又问了案情,地点竟还是在衙门后宅,而那死者身份,却是县令夫人的丫鬟,狐妖食人时,恰恰就在附近,真是巧了!”王师姐轻声道。 “哼!青城山牛鼻子的弟子,又来多管闲事!”丝丝茸毛从那黄小妾的面上长出,四道白绒绒,毛花花的长尾从裙间滑落,扑打地面,那冲玄峰齐光刚欲出手,一道剑光当先冲起,传来周乾的喝声。 “我一人足矣!几位道友莫要插手!” 那白狐生有四尾,约有四百年道行,钢鞭一般,在空中呼呼飞舞,与百灵剑交打声响成一片,‘乒乒乓乓’,着实快,只剩风声呼和,而周乾倒也不凡,剑光时而分一,时而化三,真假难辨,御剑术又是厉害,往往能找得虚薄之处,竟是压着这狐妖打。 “周道友似是心情颇差啊!”赵盘摸着下巴,奇怪道。 “那凡人被判死刑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难不成与此有些关系?”祝飞想了想,猜道。 这三人常与周乾斗法切磋,倒也知其厉害,见他表现,当作寻常,而青城的几位同门却是大为惊讶,这入门最短的师弟,竟有这般身手,就是王师姐看过那场与赵谋的比斗,却也感短短两年,此子剑术又高上了一层,已经去杂留精,凌空对敌时,堂堂正正,毫无破绽,这是本门剑诀的风格;上次见时,还未有这般,却是以巧补正的好处。 那狐妖道行虽深,不亚于当年猿公山的通臂猴王,但周乾也已今非昔比,剑鸣声突的响起,锥心摧肺,那白狐暗道声糟糕,好厉害的音攻,无孔不入般,却是百灵仙剑的自带神通——百鸟剑音。 头一晕,恰好露了个破绽,被周乾抓住,剑芒一涨,一斩,穿过缝隙,当头落下,劈开两只狐尾,必能把其砍成两半!! “师弟住手!”只差一丝,那白狐狸的脸就要开花,血水缓缓流下,剑锋毕竟破开了皮肉。 王师姐叫住周乾后,拿出一皮口袋,念念又词,吸力传来,黄小妾的人形逐渐化作一条手臂粗细的白毛狐狸,收了进去。 “本门门规,生有灵智的精怪妖物,若有罪孽,定镇压于降妖洞中,与其改过,非有必要,不得杀生!” “呵,如今这规矩,大概也只你们青城才留着吧。”孙芳古怪的笑道。 除了目瞪口呆的县令外,衙门附近已有不少凡人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当街跪拜的,“事情已了,走了!”数道色泽各异的遁光同时破空而去。 过了半天功夫,忽然又有一道赤色剑光落下,显出秦起的身影,四处扫视,忽地手一招,伸开时,多了几根白毛。 “是姐姐的,定然是有正道中人先来一步,把它降服收走了!”动听的女音从他怀里响起。 “小蝶你莫要担忧,我近来学了六壬神算,只需仍在百里之内,就能算出其所在。”秦起一改冷漠神色,温声细语道。 而远在天台山,乌云已遮住日光,翻卷滚动,无穷尽的黑雾汹涌罩向峰间,出了纯白色的仙光还遮住半座山头外,几全都化开,其中一张困山大网浮浮起起,偶尔会有一两道仙宝飞剑冲出阵外,全被其拦住,真可谓是飞鸟不进,神仙难救。 数不清的阴雷魔光连绵攻打,绿火已覆盖整座山峰灼烧,草树兽畜尽没,此情此景已持续了三日三夜,这阵势唤作九烟毒火阵法,其中的雾气乃天魔迷烟,中之则昏,端是厉害,也是五庄观里的道人不敢轻易冲出的缘由。 “黄袍老兄,这五庄观到底何时方能攻破,川中道派甚多,虽说本祖已搅乱了天机,到底有些不安。” “余道友莫要担忧,那天元老贼已被老夫派入的伏子打伤,虽说这地书仙胎乃天地灵宝,到底也撑不了多时,至多一日夜,便会彻底破开,哪怕现在离此地最近的青城山知晓,也已赶不及。”黄袍老祖安抚道。 “那便好,若是功成,余万得了那千年宝树,便入你南极宫谋一个长老之职。” “此言大妙!” 化血刀余万乃是宝鸡山一元神散修,不知何时与南极宫黄袍副教主牵扯在了一起,尤以这升仙大会,峨眉重开六府之际,真要落正道一个脸面不成? 五庄观里,数十名修士正围着一个白衣老道,面容均是愁苦紧皱,那老道面色还有些苍白,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笑呵呵的道:“莫要担忧,天元子早就算定有这一劫,已埋了后手,相助之人正在赶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 神梭同道来相助 ( )众道士闻此言,心有期盼,但天元子反而又不说了,转头道:“清风,明月,你二人持着金杆,把草还丹打落下,且带来。更新最快最稳定)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是,不知大仙要摘几个?”明月问道。 “全都摘来,无论熟否。” “可大仙,这般行径恐会伤了仙树的灵性——”清风迟疑道。 “且去,且去。” 二道童不敢违逆,只得持了银盆、金杆走向内院,院中端的好生美景,梅香草秀,叠叠瑞气,芝兰清淡,涧水生情,绕过牡丹亭,避开君子竹,便见得正中间的那颗大树,足有千尺之高,青枝馥郁,冠盖如云,垂下许多流苏,随风吹拂。 听得脚步声,树上顿时叽喳喳的一片,如男童女童共叫—— “小道士又来了,定是要摘走几位兄弟,好给人分食,大家快躲起来,尤其是熟透了的那几个,装嫩要装的像点。” “装你个头,哥哥我每天听你们闹闹哄哄,早就心烦,巴不得早死哩,反正我们落枝便死,烂透亦死,晚死不如早死,还能给人家爽爽口舌,上次来的大和尚说的甚——” “光头说的是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割肉喂鹰,舍命救虎,看来俺这觉悟,下辈子也是成佛做祖的料!” “可是,我还未勾搭上枝头尖的那只粉嫩小果子呢~” “就你挂落的树梢,离它足有三尺之远,这辈子都勾不上。” “草还丹,怕是你们此次都要下去了。”明月抬起头,朗声道。 那金杆银盆也是两只异宝,竟还能暂时保住仙果们的生机,不至枯萎,这些长六尺七寸,小儿模样的果子一个个被敲落下来,放入盆内。 “呀呀!别挤我,别挤我,皮破了!皮破了!汁水要挤出来了!出来了!!” “明月小道士,把我与那粉嫩儿放在一起,越紧越好。” 树上的果子足有数十,险些都装不下,每次敲下一个,那仙树就失了分光泽,果子敲尽后,真如深秋情景一般,枯枝萧瑟,黄叶纷纷,二道童都不忍注目。 来到观中,天元子先施了一礼,道:“这次老道怕是要麻烦诸位了。” 盆中最熟的一个嘿嘿一笑,道:“天元老头你平常对我们倒也真不错,除非果肉熟透,将死未死之时,绝不享用我们兄弟,我看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怕是你有些麻烦了,说吧,助你便是。” “老道惭愧。” 五庄观的仙阵外,绿火魔光汹涌,好在有层浅薄的土气拦住,任凭如何攻打,都巍然不动,却是地书所化的玄黄气,万法不沾,片尘不染,但随着九烟毒火阵势动,土气外烟火一浪高过一浪,闷雷洪涛声响成一片,各门上魔教弟子举旗持幡,转动不休,数十团黑云红水降下,那玄黄薄膜也摇摇欲坠。 “不能再进了,前方定有元神高人施法,神识足可覆盖百里,稍有动静,便会被其现,倒时救人不成反逃命了!”灵童子赵盘面色肃然道,远方天台山已依稀可见。 “那该如何?难不成就干等着。”齐光皱眉道。 “我看那阵势该是还未打破,仍有时间可盘算下。”周乾远眺,山头早已被魔气包裹,但仍有灵光不时闪动。 “伺机而动吧。” 又过了两个时辰,余万忍不住长啸一声,终出了手,一口长三尺七寸、鲜红似血的魔刀祭在头顶,威压顿生,靠的近的魔教门人都感浑身血液乱窜,似有逆转之感,元神化作流光转入其中,一下激增百丈,煞气浓浓,往那五庄观劈去,似要把山头都一斩为二! 黄袍呵呵一笑,未有动作,心中却是妒忌,这天魔化血刀本该是魔教秘传,不知何故被这余万把祭炼手法得去,费了数百年心血,终是功成,也让其能在元神之辈中能排的上号,魔刀凶煞,少有法宝能敌,不见血不还,与那地书仙胎一个交锋,山壁都被余波震成糜粉,烟火凭空落了大半,观中的天元子面色少有的严重,拂尘挥动不断,法力狂涌,红黄二光纠缠良久,却是始终拼个平手,难分高下。 就在这时,在凤火爆炸之声掩盖中,地下忽然钻出一道光华,其形如梭,疾如闪电,往山上射去,正在余万腾不开手之际。 “咦?哪里来的小虫子!”黄袍冷哼一声,一拍脑门,显化第二元神冷光宝珠,洒出大片北极寒芒,往那梭上罩去,天台山凭空多了层霜雾,便是空中水汽,也都纷纷凝冰落下,那梭子左右摇摆,却始终挣脱不得,僵持了半柱香时间,不得已,向外遁去。 “追上去!”黄袍一挥手,十数道魔气剑光飞射而出,本想亲自擒住,但见这五庄观马上便要攻破,不得不凝神观望,天元子虽说中了伏,但到底也是一观之主,手段颇多,免得他逃开。 那船只大小的铁梭冲破魔阵后,正好往周乾等人的方向飞回,梭子后尾冻做一块大冰,梭叶轮盘转动停休,是故遁光稍慢,几人见状,连忙驾驭飞剑法宝冲了上去,虽不知这铁梭主人是谁,但既与魔门对敌,便是己方之友。 百灵剑的遁光最快,瞬间便与梭子交错而过,对上了后方魔教教众,剑身微颤,鸟鸣声一浪高过一浪,忽地从中裂成两半,两个周乾分左右划过,对面那魔教妖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大脑便是一昏,回过神时,脖颈中闪过一道血线,人头就这般掉落了下来。 自是没这般简单,先是剑音惑脑,再有诈剑术迷敌,然后青城剑诀中的驱魔斩,剑光猛的涨大数尺,那人却是连法术都未来得及出,身死道消! 其余六人也纷纷对上魔门中人,法宝飞剑互相拼斗,那铁梭中人见状,却也不逃了,梭身上流转出一道红光,却是在溶开尾部的坚冰,既能是被派遣追人的弟子,道行也都是不差,尤其还以多打少,几人都陷入苦斗之中。 周乾刚灭了一人,就又有二人追来,鬼气森森,一个持着铜钵,另一个射出两道灰色剑光,那钵状宝物往下一倒,便洒出大量寒气,自家不得不驭剑避开,心中倒是可惜离火珠未在,不然正克此物,那两口飞剑好似成套的,互相一合,化作分光锥子,破空袭来,百灵剑与之碰撞,锉出一连串火花,连忙召回飞剑,好在其本质不俗,乃天魔陨石铸成,未有损坏。 几招之间,便有种种险情,正魔相争可不比同门斗法,稍一懈怠,便是小命休矣,眼光扫去,只赵盘与孙芳稍好,仍有余力,其余几人均是落入下风,危象迭生,咬牙,猛地化作十数道身影,反把二人团团围住,数十口‘百灵剑’射出,那持钵的妖人把寒气舞动一圈又一圈,不时有‘周乾’被毁去假身,而那驱使双剑的魔崽子就不免手忙脚乱起来,十数道剑光连续射来,非真似假,此人从未见过这般诡异法术,飞剑不由露出一个破绽,真身突的射出一道先天太清剑气,脑炸颅飞,死了开。 这‘万剑归一’的本领最耗法力与精力,周乾也顾不上相助他人,那齐光的对手扬手洒出一把软红纱,正中其眼眸,骨消肉散,顿时惨呼一声,到底经验浅薄,连飞剑都不顾了,被人丢出的多颗雷火金丸击中,砸的身上多了十数个大洞,眼看是活不成了!可惜未有除魔卫道,反死在妖人手中!哀哉呜呼—— 好在孙芳水火剑犀利,灭掉对手,勉强填补住了空隙,那赵盘又拖住三人,这才未使战局恶化,持钵的妖人心中焦急,他这自地下千尺冰沟收集的罗刹寒气可是用一点少一点,却又对这数十口、上百口的真假飞剑毫无法子,守了许久,终是被周乾一记法雷震碎了心脉。 那梭子中猛然窜出一人,法华流光伴身,一看便是道行高深,已能化相而出,只差度过一次天劫,便成就元神正果了,扬手一抛,如刺猬乍起,无数红光神针喷出,往对面那**位南方魔教的弟子打去,一个不查下,三魔众殒命。 得此相助,周乾又杀了一人,却已无力继续,赵盘却是大神威,拿手本事降魔雷光劈头打来,三人都不能敌,于召来的那亩电云下苦苦挣扎,却也不全是好消息,那王师姐腹上受了一剑,周土的飞剑多了个小口,却被五毒灭绝光线射穿,但受此一挡,光线慢了下来,侥幸留得一命,为的那位见状不妙,连忙一声呼哨,四五个魔教门人纷纷脱离战场,往后逃去,来时十五六,回去仅剩零头,倒也凄惨。 众人无余力再攻伐,追了阵就停住遁光,王师姐收拢了齐光的尸体,神情郁郁,虽说交情不深,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被魔人所杀,难免伤怀。 “师姐,你的伤势——”周土关心道。 “无事,受了贼子飞剑余芒扫过,皮外伤罢了!” “杀的真爽利,却是还未比的上你!”孙芳喘着粗气道,他此战中干掉二人,而周乾却是他的一倍。 “阁下是?”周乾转头看向所救之人。 第两百一十五章 灵果白气破毒烟 ( )那人模样十分古怪,大小眼、鹰钩鼻、凸脑门,满头褐用箍箍住,竟似一鸟头,刚欲答话,便听孙芳轻咦一声,道:“你莫非是那云雀羽士茅毛?” “正是在下,毛儿见过几位道友。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那你这铁梭便是号称与大雪山仙鸠洞正一大师胡慧所打造的金光霹雳神舟并称为当世两大飞宝的精钢辟魔灵梭?上天下地,无不如意?” “不才真是此物,几位道友还是进我这宝梭上休息片刻吧。” 几人入了其间,才现内中自有天地,上矮下宽,足有船舱大小,阵纹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还有些齿轮机关正在不停的运转,白光时闪时灭。 待坐下后,那云雀羽士才道:“我与天元大仙乃是至交,本来这五庄观草还丹该有茅某一份,但因事未去,昨日,忽做怪梦,那千年枣树花枯叶落,成凋零之状,树下又有十六字箴言,五庄观危,果儿留气,逢幽便入,可得一线。虽不解其中深意,但那字体却是老友笔迹无疑,连忙澄神内视,定念神心,用先天神术算测,天机却是一片模糊,似被人遮蔽,才是知晓大仙有难,托梦求助,不及通知他人,连忙乘着宝梭赶来,藏入地下,伺机救人,却又被那黄袍老魔打退,如今也是不知怎办才好!” “茅前辈莫要担忧,既然天元大仙留了十六字言语,必是有对敌之策,我们只需参悟奥秘,便能救出人手。”王师姐安慰道。 “五庄观危,果儿留气,这两句看似倒好理解,道观、草还丹,逢幽便入,可得一线,逢幽,幽!关键便是在这个‘幽’字做何解释!”赵盘皱眉敲桌,推敲道。 过了好半晌,周乾忽然灵光一闪,拍手道:“说不得这‘幽’还与我们有关!” “哦?这位小兄弟想到了什么?”茅毛急切道。 “自古以来,剑门险,峨眉秀,夔门雄,青城天下幽,这一字说不得就是指青城弟子!” 几人面面相觑,这般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只是又该怎么做呢? “要不,我们再去冲阵一次?”素来胆小的祝飞这时却是小声道。 天魔化血刀与那地书仙胎互拼良久,终是分出了胜负,‘咔嚓’声轻响,玄黄气结界裂出一道小口,内外已可互视,五庄观里的道士们见得外面魔气冲天,均是面色白,而余化哈哈一笑,召回魔刀,顺道抹了一位南极宫弟子的咽喉,血涌如泉,双眼睁大,似是不可置信般,天魔宝刀,不见血不还;黄袍皱了皱眉,却跟没见到似的。 瞧那地书裂开,黄袍老怪又嘎嘎一笑,满头白扬起,鸡爪般的双手虚空直捞,整个五庄观山头方圆都好似被摄住一般,产生无数道白纹裂口,扭曲倒转,却是南方魔教最厉害的禁法之一——七刹玄阴恶鬼裂空**,玄妙无匹,一经施展开,上连欲界诸,以无边法力炸开整座天台山,连同虚空都粉碎掉,也是老魔以防万一,痛下杀手了! “就算我们凭借着辟魔灵梭,强行穿破这九烟毒火阵法,在两位元神大能眼皮下,又如何能救得五庄观的道士们?”事到临头,祝飞反而后悔起来,肥肉一颤一颤。 “茅某祭炼辟魔梭时,曾苦研世间阵法,正好见过这魔教妖阵的阵图,知晓它的演化方位,共有九九八十一处阵眼,阵眼处必有一魔人持着烟火旗,你们只需听我言语,破开其中四面,便能打开阵势一角,天元子既然已知大难,必做了准备,得此阵中空隙,定能把握的住!” “茅前辈,我还有个疑惑,阵中天魔迷烟那般浓烈,我们只要一出梭外,不到半息时间,必然抵不住,昏厥过去,这烟雾最是厉害,可是能直接穿破吾等护身灵光的!”孙芳面色难看道。 “这——我亦不知。” “你说的倒是轻巧,破开四面阵旗时,两位元头难不成就袖手旁观?在场诸人哪个能抵得住老怪的一击?!” 伴随着祝飞的狼哭鬼嚎,精钢辟魔灵梭一头钻进阵势中—— 天元大仙眼见黄袍老祖痛下毒手,面无二色,仰头望天,忽地一掐指,长笑了声:“来的好!” 袖中一抛,白气打着旋转入烟火魔阵中,瞬息间便传遍整个方圆百里,无论敌我,均感清香扑面,精气神具是一清,如有得长生般。清者升,浊者降,阵中迷烟却是被压下,云雀羽士茅毛心有灵犀的一抬头,道了声:“原来如此!” 这天元子似是早就算到几人会碰上这般为难情形,便摄取了所有草还丹的药性灵气,在这片小天地中,以阴阳相生之理,重又演出开天辟地的一幕! “照我所言,快去!快去!” 钢梭中猛然窜出六道剑光,周乾驭着百灵仙剑,往最近的一处旗面扑去,直到三丈之内,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就显出一魔教门人的身影,早已蓄势而待,手中大旗连挥,四五道烟气如毒蛇一般卷来,正是精纯了数倍的天魔迷烟,周小剑仙不退反进,心神早已万分聚中,法力狂催下,本就极快的遁又快了三四分,竟隐隐有人剑合一之兆! ‘撕拉’声裂响,这南极教门人的身子居然被周乾连人带剑的穿开,血肉肠子乱飞,摸了把脸上鲜血,复又转向另一方位。 闲言虽多,但离黄袍老祖动裂空**时仅过了数息,这厉害魔法施展还需片刻功夫,见状狂吼一声,道:“余道友!!”而余化早已化作上百丈的血光神刀,往下扑去。 茅毛见状,大喝一声,径直乘着精钢辟魔灵梭往那刀光上撞去,几人当中,也就他能稍稍拖延下这元神之辈!梭头与天魔化血刀一个碰撞,如晴空打了个响雷,四周的绿火毒烟同时激荡开,舟船大小灵梭各个部位机关均是一阵爆音,若非其梭身乃是五金之精,万载坚钢打造成,怕不早就碎裂开!饶是如此,却也毁了小半。 阵势运转必然有其规律,阵眼变化亦是如此,不得乱移胡动,魔阵被茅毛看破后,也给了众人以多打少之机,第二面火烟旗竟是被祝飞率先打破,身死关头,他也拿出了压箱底本事,其师黄符留给他的蛟龙符,乃是黄老道去西海斩掉的一条恶蛟所练,拍开后,长达数十丈的蛟龙魂魄昂吐芯的冲上,连人带旗一齐吞没! 赵盘对上那名持旗人却是不弱,好一番龙争虎斗!周土、孙芳、王师姐三人合力,却是惹了个麻烦,对手竟是当日阴风峡的猴脸马通,两只钢圈上下飞舞,把己身护的水泄不通,虽落下风,但稳如磐石!眼看着时间流逝,众人心中愈急迫,飞剑法宝使得更快,却多有破绽。 那云雀羽士茅毛早已收起了神梭,再斗下去,怕是连飞遁都成了问题,如没此物,几人逃跑时哪有能比得上元神之辈的遁,可单凭一套仙雀神针,又怎能抵得住余化的天魔化血刀,凭空落下数十条血气,那仙针沾之则损,散了灵气;余散仙不欲多做纠缠,坏了他的法宝足矣,遁光大开,风声赫赫,冲向那三人合聚处!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知晓被元神老魔近身的后果!就在这时,赵盘大叫一声,浑身雷光起伏,如电人般,乃是以雷气刺激浑身穴窍,激出十二成的法力,雷云化出,从中竟落下一只水缸粗细的雷公臂膀,往下虚压,镇住那持旗魔众,手臂复又化作雷锥,当头打下,顿时破开那难缠的宝物绿云瘴,连人带旗劈成一个焦炭。自身却消耗太多,昏迷了过去!掉落云下…… 天魔化血刀就要斩到三人身前,无人是他一招之敌,但余华却不甘的吼叫一声,刀光往后倒转,原来不知何时,几里外,周乾已悄悄的把另一阵眼处的魔人打的摇摇欲坠,几近灭去,元神之辈神识过百里,那还没注意到那般情景,绝不能让他得逞! 这般关头,祝飞不知哪来的勇气,驱使着恶蛟精魄冲了上去,缠住那凶恶刀光,这蛟龙符乃黄老道精心炼制,封印的恶蛟也足有千年道行,一时间天魔化血刀竟被龙身困住,挣脱不得! 余化可不是不知变通之人,舍去魔刀,身化一条长虹向周乾飞去,而就在这万分之一的紧要关头,百灵剑砍掉了一个人头!!! 震天大霹雳响起,地火风水同时涌起,所有景物粉碎成渣,自山头上的五庄观,到山半腰处,全都化作糜粉,天台山成了一团浆糊!这便是七刹玄阴恶鬼裂空**的绝大威能!!! 可一亮点挣脱出,继而化作树状的遁光,在最后关头!天元大仙终是逃脱得出—— 黄袍老祖面色不甘的追上,而余化则把怒气全都宣泄在周乾身上,虚空一抓,魔气凝结成一只上百丈的怪手,狰狞可怖,往下捞去,周乾面色大变,使足平生本事,三十多个假身化出,往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射去,不求能迷惑敌住敌人,只希冀拖得片刻功夫! 可余化只冷哼一声:“小把戏!” 巨掌掌心化作一道阴风,平地一吹,‘噗噗噗’的声响连绵,只剩下真正的周乾艰难的御剑飞行着—— 随着大掌落下,其心神一片空白,重压之下,鲜血满体,剑光与人身的阻碍似是越来越少,眼看就要融成一体,天元子忽的挡在了身前,拂尘一打,便把这妖法击偏了去。而茅毛道人则手提着昏过去的赵盘,放出神梭,叫喊着几人钻进…… 少顷,一道梭状光华冲出魔阵,往外逃去,紧接着上百亩的阴云魔气,当先两道遁光最是耀眼,各长达百丈! “接下来该如何?”祝飞紧张的问道。可是天元子除了面色苍白,毫无生息外,一句回话都无,显然也已精疲力竭。 “灵梭受损不小,这般追逃,不过千里,就会被后面妖魔追上!” “往东南方向!”不知何时,赵盘醒了过来,虚弱道,茅毛听此言,灵梭一转,这般关头,没人会拿自家性命说笑,定是有把握的。 “孙道友,祝道友,可还记得走前约定一起去寻那雷泽果之事?” “天元大仙的箴言,‘幽’字怕是有两层含义,一层是我们几人,另外一层就是雷泽果的所在——枯幽山!”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丹精相助结天剑 ( )“枯幽山?”茅毛忽的插了句嘴,“可是那乌鸡婆所在的山岭?” “茅前辈也听过?” “那里多有大妖老兽,道行深厚的不知有多少,乃极凶险的地界,平素少有剑仙涉足。更新最快最稳定)” 二人还未交谈几句,祝飞就痛哼一声,手臂上满是黑血,孙芳一扫众人,便见个个带伤,周土被钢圈打中肩骨,早已无了知觉,王师姐腹前衣帛染红一片,赵盘面色蜡黄,法力耗尽,而天元子大仙好似魂魄散去般,仅留有一个躯壳,只剩自家与茅羽士还有些余力。 忽的从其衣袖中吹出一阵暖风,十数道光球抛出,化作一个又一个大褂包巾的道士,最后把清风明月二道童抛出后方无动静。 “我便猜到天元老友走前定然把诸位摄入至混元终气套中,这般见到,方是安了心,此行倒没白来。”茅毛唏嘘感叹道。 多了十几人,梭内一下子拥挤不小,纷纷见礼后,那领头的一个道士方道:“天元恩师虽说及时冲开烟火魔阵,但也中了半记黄袍老魔的七刹裂空**,不得以封气堵神,镇压住身上伤势,三魂七魄聚作一气,于外物无视无闻,便是此状。” “大仙何时醒来?”茅毛忍不住问道,多了一个元神高人相助,那逃命的可能就更大了。 “也许一二日,或是三五年,谁都不知。” 见几人神情低迷,那道士又道:“我们五庄观虽不善斗法,但于治伤修体还颇为善功。诸位不若让贫道几人试上一试,且大仙摄取的草还丹灵气仍有多余,也可助几位法力更深一层。” “他怎地还未醒来?”祝飞见周乾从混元套中出来后仍闭目昏厥,不禁关心道。 “小道亦不清楚,这位道友浑身伤势已被吾等治个**,但始终未恢复神志,难不成是体内法力有些变化,却实不敢妄自揣测。” 道士说的未错,当那巨掌袭来时,周乾极力挣脱,却又无能为力,心有不甘下,精气神交融,反而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自身法力逢危遇险,反不以《青城心经》运转,机缘巧合下,走了一道从未修炼过的路线,正是当日酒道人传给他的半部残篇。更新最快最稳定) 以命门为本,气冲做底,一股热气冲膻中、紫府,连大椎、玉枕、百汇,却又从后颅穿过眉心上丹田,忽转直下,连中丹田阴阳户,下丹田关元穴,所经穴窍无一不是生死攸关、举足轻重,稍有不慎,便性命两休,连走火入魔都未能。 虽说酒道人平日嬉笑怒骂,没个正经,但天资道行都是顶尖,所创的这部功法另辟蹊径,想前人之未想,以人身养天剑;本该过这一关时,需得以药液调养身子七七四十九天,待其轻盈后,方可勉强一试,不然单凭肉躯哪能受的住剑气汆体,但也只有三四分可能。而周乾在生死关头,万念皆无之境,自生而出,着实凶险! 这精钢辟魔灵梭化作的光华追风掣电一般,顷刻百里,而后方滚滚乌云已落了大半,只剩两老魔犹有不甘,带着些亲信弟子追逐,乌云血光旁,尽是空炁爆鸣声,虽说二者还有段距离,但茅毛面容依然紧皱,内中阵法已有不少裂开破损,时亮时暗,宝梭刚刚受创,来不及修理,却不得不勉力而行,这飞遁至宝在半空中已稍稍晃荡起来…… 五庄观的道士们于养身服气之术,却有一手,不到小半个时辰,几人外伤皆以愈合,纷纷服下丹液精气修炼起来,这般狠斗后,最适打磨法力,但周乾身体却又有了变化。 “吴师兄!你快些来!这位道友他……”负责照料他的一名道士慌张道。 只见周乾的身子忽地干瘪下来,血肉好似渐有消去,而与之同时,细小碎密的剑气从皮下钻开,纯白无色的毫光包裹住躯壳,一丝丝血水流出,**很快便如皮包骨一般,那吴道士道了声不好,说道:“这位道友不知怎地,体内元气消耗的极快,怕是再过盏茶时间,就要**溃散了!快!把师傅的锦囊拿给我!” 那人依言,很快便取来一黄色锦袋,吴道士结果后,默念咒不停,一股又一股的草还丹精气洒下,甘凉芬芳的水雾缓缓飘荡在周乾身前,化作滚滚灵气充斥全身,而周乾身躯复又鼓涨了起来。先前天元大仙把所有草还丹的药力提出,凝结成的丹精,在魔阵上用了大半,剩余的部分又在受伤的几人身上花去三分之一,余下要治愈这位青城弟子,定是足够了,道士这般想。 可不知何故,在周乾昏迷之时,百会穴深处的魔气小人猛地一睁眼,幽深光芒大涨,嘴巴突的张开,一股吸摄力从中传来,那丹精落却是多了一倍,药气已成泉,吴道士面色大变,草还丹药力如何深厚,自家可是清楚的很,他又不是元神之辈,这般下去,不需半柱香时间,**反而会被撑爆。可事实又一次大出其意料,一息、二息、半柱香、一炷香,却是一丝反应都无!! 若是神志还在,周乾定能感应到哪魔气小人于体内掐指顿足,施法不绝,心脏深处滚滚灵气涌入,演化拇指大小的黑球,正是《玄阴剑诀》十三道神通中最为神秘诡异的妖法——太阴魔心。 ‘嘎嘣’一声,颈椎骨受不住体内催生出的剑芒,忽地折断开,如同殿宇坍塌般,腿骨,臂骨,肋骨同时生出裂纹,这酒道人创出的**残篇,哪怕人处难得的开悟之际,抽髓剜骨的剧痛丝毫无感,心中百无破绽,天地灵药灌体,这般优厚条件,仍然连第一关都过不成!! 百会穴中的心魔见状,小眉一皱,若是还未夺躯之时,**便就溃散,它自己也讨不了好,只得把积蓄良久的魔气放出,使了南方教的另一法术,波罗转身术,此法取自佛家喻意,肉身便是一个宝藏,把自己躯壳修炼成度世之舟,通体无漏,但更加霸道,激人体血气潜力,也得多亏丹精补给,不然哪能有如此多的灵气消耗,药力修体。 转身魔法果真有奇效,肌块、表皮疯狂的蠕动,肉芽缓缓从体内挤出,骨骼上也响起‘磨牙’的刺耳声,散乱密麻的剑气本已散开,这般情形却又凝聚了起来,一圈又一圈,不破不立,先毁后修,这样接连上百个变化后,终是把酒道人的残篇功法第一关身剑道演化到了尽头!! ‘珰’的一声金铁交鸣,刺眼的剑影光气猛然从体外射出,直接穿透了钢梭,仿佛蝶蛹张开,春蚕吐丝,竟于半空中凝结成上百丈的巨大剑体,有质无形,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忽地大放光明,纯粹到极点的锐气冲天而起,仿佛无物不可断一般!! 水火剑、五行土剑,这两口颇有灵性的飞剑同时颤鸣、震荡,其后方两元头同时轻咦了一声,这般景象,乃是**修成之兆!心中又沉,在这般紧要关头,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周乾借着顿悟、丹精、心魔三者相助,在危崖之间,生死之际,以酒道人之残篇,走出了这前所未有的修行法的第一步,只是吉凶祸福无人知…… 还在将醒未醒之际,‘轰’的一声巨响自梭尾响起,几人都从修炼中惊起,神光熠熠,想必都得了不少好处,茅毛先是复杂的看了周乾一眼,方神情难看道:“精钢辟魔灵梭的遁已慢了下来,不然也不会受了黄袍老魔的一击!” 那王师姐顿时沉下了脸,道:“元神之辈的遁少说是我们的十数倍!若是神梭毁去,绝无可能逃脱!” “枯幽山快到了!”赵盘轻轻说了句,朝茅毛点了点头:“降下吧,师傅曾与我说过,此山周遭不能飞行。” “遁光一落,我们岂不是如待宰羔羊般?”祝飞吓住了。 “莫要担心,我这梭子便是地面滑行,也可半日千里。”茅羽士傲然道。 枯幽山其形甚古,甚大,足有五千丈之高,宽长无可以计,乃是除了川中各门派散仙占据的洞天福地外,最绵延叠嶂的山脉了,层峦耸翠,气象万千,丘陵江河点缀在川间,正宗的巴山蜀水。若非周遭丝丝烟瘴笼罩,凡人吸之则晕,文人雅士为之颂词,怕是天下的灵山大川又要多了一座。 虽是山水美景,但亦能感应的到大大小小众多的精怪气息,着实危险的紧! 刚入其范围,梭光就是降下,后方的魔气不解其意,还未有动作,就见一条黑线出现在天际,继而扩张,不到盏茶时间,已潮涌而至,‘嗡嗡嗡’的虫蚁声一浪高过一浪,彩丝轻缕洋洋洒洒,地下妖穴中有冒出上百条匹练般的毒气,空中无穷尽般的蛛蝎飞蚣纷纷吐纳吸摄,整座枯幽山似都是笼罩在黑暗之中。 赵盘面色大变,惊道:“不好!我们竟然赶上了此次的彩霓虫潮!” 第两百一十七章 苦斗虫海终脱身 ( )虫云妖氛来的极快,并不比遁光稍差,如落雨般,漫天盖地尽是黑点,‘噼里啪啦’打砸在梭身上,还有些身长倒钩毛脚的蛛蝎之属,就趴爬在钢梭体外,口中毒烟怪火到处乱吐,更有些凭着尖嘴碎牙,啃噬起了这表面坚钢,‘窸窣’声让人心中麻。追莽荒纪,还得上。 “这枯幽山本是一毒火山,每隔一甲子,待天地淫燥湿热之气过重,向外挤压时,就会喷射出无穷尽的毒烟黑岚,便轮到这些虫豸兴风作浪,该死!没想这么巧就被我们碰上!”素来沉着的赵盘此时却也不禁急躁起来。 “这般鬼景下,怕是元神之辈都生之不易吧!”祝飞瞧着后方的魔云血光被一层又一层的虫山虫海淹没,幸灾乐祸道,他们可没精钢辟魔灵梭栖身,只能凭着自身道行法宝苦熬。 “呆子,你懂甚!这些妖虫嘴角极利,又无惧灵光护体,我们这些修道人士最是忌讳此物,你没看这钢梭的体表都被吃了一圈!待其损毁后,谁又能护着你!”孙芳恨铁不成钢道。 “啊!”祝飞这时方惊恐了起来:“这梭子主体不是五金之精、万载坚钢吗?连元神之辈都能挡得住,怎么可能防不住这些小虫子!” “可那是万毒金蚕!连你飞剑都能啃掉!”虫层把船体大小的梭身紧密包裹住,足有三四寸厚,其上妖虫毒蝎不知可分多少种,有六七类已在吞食梭上仙气灵光,而紧贴着表面的,似文蛛般的金绒怪蚕正一点点的吞咬着铁钢,毫无阻碍! 五庄观的一群道士,还有王师姐周土等人,都已是看呆,还是周乾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转头大叫:“降下去!钻入土里!” 茅毛如梦初醒,手中法诀一掐,原本飘在空中的梭子猛地生出百尺毫光,向下落去,可那些千奇百怪的虫类如苍蝇见血似的,黑卷怪浪包裹而来,厚厚密密,层层圈圈,堆沙积石般,直接把钢梭包裹成一个巨型虫球,冲下数十百丈后,越飞越慢,竟又停了下来!!! “为何不降了??!” “遁光渐被妖虫吞掉,且包裹住梭身的虫球正往上拉!似不欲吾等落下地面。”茅毛血气倒涌,青筋直冒,这般关头,他这灵梭主人受力最大。更新最快最稳定) “那又该如何?”祝飞都急的快哭了起来。 “放我出去!我来把虫层打散!”孙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 “你?”几人愕然。 “没时间罗嗦!快些!!” 梭上的铁门呼啦往内打开,如掉虫雨般落下成百上千的豸类,有的拇指大小,有的体若脸盆,尖头怪尾,丑恶模样,几人纷纷御剑放宝,阻住这些厌物,而孙芳法力全施,水火剑从剑身中央一道细线处猛分两半,化作一青一红两道光华交替转动,护住全身,仅一息间,便突破了虫层,大放光华,可这般紧要关头,却并未注意赵盘于临走前特意的嘱咐——‘莫用飞剑!’ 孙芳乃天门掩云大师的弟子,这些年能闯出不小的名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掐指念咒,施展出《抱朴内篇》中的一未学全的禁法——阴阳鱼眼,水火二刃上同时射出一道光华,照其脑门,忽地头上裂纹撑开,长出一只纵目,毫芒大开,于天光照耀下,覆盖在钢梭上的虫层如积雪般消融,且都是直接化作缕缕青烟,尸骨无存,天一道门,本是昆仑古派,于驾天驭地的上古炼气术的积累上,在七派中独竖一帜,少有能及。 可孙芳毕竟修为不深,强不能久,坚持了一炷香时间,束眼便缩入颅骨中,大喘粗气,可好消息是这钢梭上少了大半虫层,又缓缓的飞遁起来,还未来及欣喜,仰头看去,比刚刚多上数倍、十数倍的虫海虫山,复又冲来,数量之多,直接让人有绝望之感! 周乾的剑光一扫,那数只脸盆大的怪蛛直接爆开,修得‘身剑道’后,周乾放出的剑气锋锐激人,法力气贯如虹,威力直接大了近半!便是心法多练上几层,怕是都无此威力,残篇修炼时虽凶险,的确霸道。 虽说梭门关的及时,但亦有上千只妖虫落下,几人苦斗良久,把梭内弄的汁水残骸满地满墙后,终是消灭干净,但五庄观的道士也死了四五名,只剩下数堆白骨,道士们大多仅会些粗浅的法术,只清风明月二道童法力颇深,不逊于周土等人,毕竟非大派道门,有质弟子并不多。 忽地钢梭又是一颤,赵盘早就暗暗注意梭外情景,见状急叫了声:“孙道友有危险!!” 原是孙芳收了阴阳鱼眼后,仅能凭着水火剑御敌,本能护着钢梭飞遁,连杀连退,灭了好几波虫群,但终是惹得一厉害虫种,被那群千年蜈蚣喷出的一团五色彩雾沾上,头晕沉沉,水火剑中的一面又被赶来的万毒金蚕爬上,不消半息,飞剑便被吞掉一半。 眼看就要身死道消之际,周乾与赵盘这两位同时飞身而出,后者暴喝一声,虚空中抓出团雷云,灭魔雷光闪个不休,梭门附近的虫豸片片的落下,雷光正克此物,而周乾却不用百灵飞剑,浑身包裹在一道十丈左右的剑光里,径直冲上,上下左右的妖虫只需靠近三尺之内,便通通都暴体而亡,‘噗噗’的声响连成一片,乃是受散逸处的细密剑气的挤压、穿体,自‘身剑关’破开后,周乾已能单以剑光之威破敌,不似先前,仅靠剑术高,但无攻伐之能。 迅飞至孙芳身前,一把抓住,包裹在身上散出的剑芒里,往下遁去,却是迎上了赶来的百毒金蚕,心中一缩,这妖虫的名声,自家虽不通养蛊祭虫之术,但亦早有耳闻,除了受顶尖飞针所克外,别无缺陷,且飞极快,自家护身剑芒瞬间就被其沾上。 毫光剑气吞吐伸缩,就是一般的护身之宝也受不住新练出的犀利剑芒,但金蚕毫无知觉般的吞食着护身灵光,怪不得赵盘会有警示言语,若是此时驾驭着百灵飞剑,所说遁会快上许多,但这口仙剑怕也是毁了。深吸了口气,护身剑芒一收、一涨,万毒金蚕虫身不由的一抖;趁此良机,体内太清仙气变化,剑光由锐转柔,凭空生出数十股弹力,金蚕的腹下毛脚吃不住,纷纷吹飞了去。 赵盘正艰难的守住门口,给二人创出回缩之机,不然单见这越来越多,道行更深的妖虫,哪能逃出,只见一条条、一道道雷光不停的劈出,亮成一片,在密压压的虫云中打出道道裂纹,忽见精光一闪,周乾就携着孙芳落于身前,先是一喜,后又心惊‘好快的遁!’ “你先走!”周乾神情凝重道。赵盘不及多问,法力亦是耗的差不多,忙落了下去。 迎着漫天飞舞的黑点虫海,数不清的百年蜈蚣、老蜘蛛、长尾蝎、飞蛇等物从梭上爬来,却是闭上了眼—— 玉枕、百汇、关源穴一一开辟,上中下三丹田同起,法力滚滚涌入,几连成线,背后脊椎猛地挣脱出冲宵的剑意,双手紧握,似是在忍受巨大的痛楚般,汗水直流,剑气从四肢百骸分出,就连脚下辟魔灵梭都受不住巨力,微微晃动起来,压出两个脚印,酒道人所创的残篇并无神通法术,周乾只能自研,但短暂摸索后,却也知些粗浅粗暴的用法—— 双手艰难的往下一抓,似扯出甚物似的,一阵波动后,不知有多少剑气从身上蓬勃而,数十张又细又密的剑网同时生出,往上一抬,往下冲来的虫潮几乎逆转,如大浪倒卷,狂河沸水,梭内的诸人同感皮肤一麻,似被电到一般,待抬头时,却现精钢辟魔灵梭前三丈之内,空无一物,而奇硬无比的万载坚钢上,多了些划痕切口,虽仅有拇指粗细,但锐利毕显,至少赵盘估摸着哪怕演化出雷云法臂时,也未必有此威能!! 虽无巨响,亦少耀芒,但漫天的虫尸碧血,衬托出剑气的犀利,短暂的爆如璀璨的烟火,夺人心神…… 趁此机,钢梭冲开最后的百丈,直接撞入山壁上,锥头光华一闪,那前方土泥自动划开,辟魔灵梭跌跌荡荡的往里滑去,不到半盏茶时间,虫豸所化黑卷复又跟着钢梭冲下,但没过多久,便稀薄起来,虽说妖虫无灵智,但山外毒烟却是更有吸引,忽的一个晃荡,辟魔灵梭彻底失了功用,借着冲力,一股脑的掉落在山中裂隙中。 ‘咣当咣当’直响,但梭内众人都只得苦挨,孙芳受了毒气,昏迷起来,周乾与赵盘法力耗尽,也无法子;茅毛驾驭真神梭先救五庄观,又千里逃命,早已疲惫不堪。清风明月二道童与祝飞、周土、王师姐算是最后的支柱,联手抵住不知有数万斤厚重的钢梭,缓缓降下,又过了三四个时辰,‘咚’的一声,烟尘乱飞,一片灰暗中,终是落到了地面,却也不知身在何处…… 第两百一十八章 偶祭豸皇虫克虫 ( )‘咿呀——’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响起,一只肥手艰难的扒拉着梭门外拉,之后祝飞的胖脸伸出,抖抖索索,左右一看,见石棱杂沓,砂砾满地,虽是四周昏暗,但空荡荡的一片,不由的松了口气,终是躲开了这些虫豸;未及忻悦,空中突然落下一物!正好砸在他的头,纳闷的抓起,十分软柔,凑近一看。更新最快最稳定)追小说哪里快去 手掌大小,疙瘩满身,圆头肥体,色呈五彩,却是个毒蛤蟆无疑,顿时祝小胖的面色就变绿了,‘哇’的一声惨叫,忙不迭的往外扔去,手中不由的多用了力,癞疙宝身子受压,张开绿嘴,喷出一团红烟,正好中在他脸面上,酥痒的感觉顿生。 “完了!我要死了!师傅救命啊!”祝飞手脚乱摆的掉下,在地上打着滚。 “生何事?外面有甚?”清风明月二道童连忙按住其身子,一打量,同时吸了口冷气,你道为何,那祝道友的脸蛋肿胀紫,直接大了一圈,如红皮萝卜般,都已分不出五官。 虽说受了毒气,但清风扑哧笑了出来,头大身小,着实滑稽,明月这位女道童也是捂嘴‘咯咯’不绝,周土本还弄的十分紧张,连飞剑都已祭出,见状咧了咧嘴,又有气无力的躺下,大难不死后,难得的轻松。 “无事的,这迷烟乃蛤蟆口中邪气,若是丹精仍在,只需一滴便可解去,可惜全被那周道友用完,身旁无药,我们也没法子。”明月到底心善,安慰道。 “你用的恁多作甚?”祝飞大着舌头,欲哭无泪道。 “我的不是,改天给你做冰糖肘子吃。”周乾本想坐起,但用了那招后,浑身酸软无力,法力全无,只得无奈摇头。 “我先出去看看。”王师姐站起,对众人道,如今还有余力的几人中,算是她道行最高了,周土见状亦是跟随,二人很快就无了行迹。五庄观的一名道士把孙芳体内的毒性稳住后,虽人在昏厥中,但也终是松了口气。 “五庄观危,果儿留气,逢幽便入,可得一线。”赵盘一句句的吟道,半晌才叹了口气:“还真是仅剩一线,九死一生啊!”那天元子依旧如魂魄离体般,毫无声息,但这演算术数天机的本事,着实厉害。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乾终于可勉强起身,走过正闭目养气的茅毛旁,往外打量,虽已知身于山中一处,但却无法判出具体,见外面沙砾绵延,倒也稀奇,这毒火山里真是什么都有。 忽的双眼一紧,靠近钢梭旁五丈远的一座石棱上,似是刻有某物,近前细看,抹去灰渍后,竟有半道阵纹,心中一缩,此间难不成还有修道之辈?若是正派还好,但若是心性不佳,歪念之辈,单以伤势过重的几人,哪还是对手!! 时间如流水般,缓缓而逝,出去打探的二人久久没有消息,气氛渐而凝重,虽是周乾未说出口,但留下的人皆知,周土与王师姐定然是出了些事,在这番光景中,尤为压抑。 好在良久之后,两道遁光终是转回,周土显出身形,兴奋道:“我二人在附近现了一座散仙洞府!洞府的主人乃是潘岳真人!” 几人都是惊讶,没想枯幽山这般凶恶地界,还有得道之士住下,茅毛羽士双眼一睁,反问道:“你们见过了那潘真人?” “倒是没有,那真人或许是出去了,洞府里空无一人,只是在那玉阙金柱上刻有主人法号、生平,似不是穷恶之辈。” “那便是对了。”茅毛这时方松了口气,“你们所说的那潘岳潘真人,早在百年前就已死去了。” 周土愕然,半晌才道:“死、死了?” “是,这真人本与点苍山芝麻谷的万毒老祖乃是同门师兄弟,因某事反目,自立门户,尔后又被那万毒子找上门来,于崖山苦斗数十日后,被其斩杀,此事颇为隐秘,世间也就只区区几人知晓。” “那茅前辈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赵盘皱眉问道。 “你莫多想,我与这位潘真人毫无瓜葛,”茅毛解释道,朝天元子指了下:“真人生前与我这老友交好,当年崖山受伏后,还以千里留音之法向他求助,可惜晚了些,待赶到时,元神已被那万毒子老怪炼化,魂魄尽消,往常闲聊时,老友常常扼腕唏嘘,便因此事。” “我亦听师父讲过,那潘前辈的确是他旧友,既不是生人,便去他洞府歇上一歇,或许还能找些治毒灵丹,祝道友倒是无事,只是那孙芳道友毒气若不尽快拔除,恐留病根。”清风小道士插了句嘴。 “我怎地无事,都快肿成猪头了!”祝飞不满道。 几人休憩时间颇多,虽仍未能斗法,但御剑飞行已足矣,于沙石间遁过,当前周土领路,于山中转了几折,遥望前面,细草繁花,原石玉柱,地平如毡,当中有一座洞府,于昏暗中闪着微光,近其前,地上的阵图先是亮了亮,继而无功。 “我与周师弟刚来此地时还奇怪,为何阵法无效,原是潘真人业已仙去,府中少有修缮,渐失其威。” 近前,先是条沙金铸成的长路,两旁水树银花,琼林玉阶,后见一块翠玉牌坊,其上还有晶晶亮亮的字体,周乾凑近一看,零零碎碎,大抵是些人物生平、记事,多有助人为乐的善事,也有些不少是讲述主人来历。 这潘岳真人本是仙蛊娘娘的弟子,资质也是最高,又受其师喜爱,本该继承衣钵,谁知受师兄万毒子妒忌,一面虚与委蛇,交好其他同门;另一面苦练些恶毒狠辣、有伤天和的法术,竟是率先度过一次天劫,成就正果,又暗害了其师,把本门秘传《虫王经》夺了去,参悟通透,潘岳不能敌之,只得叛门而出,自立门户,正好看上枯幽山每六十年就有的阴雾虫云,暂居于此,一面收集虫豸练法,一面躲避万毒子的追杀,伺机报仇,最后的文字约是说去崖山寻一种厉害的蛊虫,但结果可想而知…… “真是善恶相悖,人无好报!”祝飞气愤道。 “算了,万毒老祖也非是吾等现在能敌,不若去寻些丹药灵草,先把伤势养好再说。”茅毛劝了句。 这洞府共有四处宫殿,元光、百虫、珊瑚谢、乱烟阁,众人找了找,在珊瑚谢中找到了几亩药田,种着的各类草药根深叶茂,光彩照人,上百年未有采摘,显然药性已足,道士们算了算,其中的六七种正好能炼成一味除邪丸,可治千年蜈蚣的毒气,摘药、研磨、分丸、炼丹,忙个不休。正四望间,忽然不远处祝飞正迈着小肥腿跑来,兴冲冲道:“周乾,我找到一个宝贝!” 接过一看,册上写着蛊门宝术四字,翻了翻,里面尽是些讲些祭炼虫旗、养蛊、以及祭炼身外化身的本领,本该是门派不传之秘,但人死道消,也就无了用处。 “天一道门法术神通何其多耶,你拿此物又有何用?”周乾好笑道。 “你看外面虫山虫海,若是能捉到一些珍稀豸种,不就多了种护身利器么。” 心中一愣,却是没想到还有这法子,这彩霓虫潮还不知要过多久才消停,若能祭炼出一种收虫的宝物,的确方便了许多,且漫天蛊虫的威力几人不都已经见识过了么,的确厉害,无可敌之。比若那万毒金蚕只需过百,自家也就只能落荒而逃了;况且,自己的葫芦里不还收藏着一团金线蛊嘛!乃是当年除去鬼王爷李三思后,显化出的虫群,那可是不逊色于万毒金蚕多少的宝贝。 连忙翻了翻,祭炼的法子各异,但越是厉害的蛊虫,所需的法器就越精妙,先别说没这些天才地宝,就是凑全,以自家这三脚猫的祭炼本领,怕也是够呛,二人相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 “或许其他殿中有些潘岳真人未用过的宝贝。”周乾猜想道,祝飞眼睛一亮,二人连忙做起了小贼勾当,四处翻找起来,先是在百虫阁找到了七八种珍稀的蛊虫,各有数百上千之多,恶风赫赫,若非有蛊场封罐,怕是几人都被咬成根根白骨了,又在乱烟阁里找到了十几个蛊旗、法钵、虫珠,出了四五个稍稍坏些,其余竟都还能用,这可喜坏了二人,这般举动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略略说下,却都生出了兴趣,能多出种手段御敌,真要修炼,怕是十数年几十年的功夫,此间虽说取巧,但着实管用。 其实《玄阴剑诀》中亦有记载两种收养虫豸的宝物,毒沙烟云旗与五毒珠,前者能出毒烟神沙与万千蛊虫一同对敌,想想便是可怖的场景,后者更加厉害,但也更难,找出天地间最厉害的五种毒物,以秘法祭炼,就能练出一条身外化身,五毒元灵。 但莫说周乾未修得魔教真气,就是会些,正派弟子祭炼魔门法宝,亦是找死之举,思量了许久,《蛊门宝术》**有二十七件祭炼宝贝的手段,但其中最为推崇三种,豸皇旗、百毒修罗幡、虫云珠,要么不练,祭炼便就选最厉害的那种,周小剑仙便看上了那豸皇旗的威力…… 第两百一十九章 乌鸡有伤斗老蛛 ( )周乾正于乱烟阁的一间静室中,身前胡乱摆放着六七册丹书文籍,大都被翻了个通透,里间内容多是些修行感悟,炼宝、养蛊经验,虽道不同,多有所益,中间还摆放着两根空白旗面,品质不俗,自家许了无数美食佳肴,方把其从祝飞手中讹了过来。亲,眼&快,大量小说免费看。 《蛊门宝术》中最厉害的三宝,虫云珠炼成后,珠内自成山河,可供数十上百种的虫豸居住,一经放出,数以千万记的虫云虫海铺天盖地涌下,其景并不逊色于先前山外场面,以一人可斗一门,不是妄言。而百毒修罗幡则以毒炼蛊,藏于幡内的虫豸体内毒性互染互交,愈浓郁,这百毒幡共能练成九九八十一面,祭到极点时,可演化出盘王百毒阵,当年潘岳真人就是受困于此,被活生生炼死,能拾掇元神的法器,在七大派中都不多见;而豸皇旗却无那般煊赫场面,且还需同种、稀有的厉害虫豸群,但能旗与虫合,借与其特性,出一种金犀神光,耀人耳目,惑人心神,无论道行深浅,均难以避过,最得周乾喜爱。 手一拍,旗面竖立,霍地扩张,有三丈长宽,烈烈作响,又拍腰间葫芦,一颗颗亮闪闪、白光光的虫团落出,翻滚在地上,没了动静,这群金线蛊本被那罗旭修炼成蛊王法身,然其元神被周氏师徒设计困住,又被酒道人的剑阵打碎,已经失了主导,后又寻着本性,附身于鬼王爷李三思,然其主几年前也被周乾所杀,受此两创后,内中灵性渐消,但对于自家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无论何种炼虫、养蛊的手法,先就要做的便是把虫豸驯化、或抹去意识,此关最是琐碎,试想万条千只的妖虫,一一动手,怕不是累死;隔壁石室中,想必祝飞正对着那些百年朱蛤、千足蜈蚣、老蛇愁眉苦脸,他贪多喜大,执意要祭炼那虫云珠,不是周乾碎嘴,但若正要把这宝珠祭炼十足,收敛恁多毒虫怪豸,便是诸事顺利,少说也要上百年的苦功,这祝道友就准备与那虫子打上半辈子的交道吧。 左手掐诀不断,右掌则以一种古怪的手法摸拢着虫壳,不时闪着亮点,这是潘岳所创的一种驭虫手法,可磨去金虫的妖气;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屈指一弹,这只蛊虫就被打在旗面上,被左手射出的一道精光击中,半个虫身溶于旗面。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祭炼蛊门法宝最难的两点,一是祭这空白旗面、法珠,这已是涉及小千世界变化,毕竟开辟一个供虫豸生养的地界可不简单,第二个便是养虫炼蛊,品种若要高,往往耗费数十年、上百年的苦功去培养、杂交、喂食,矮中拔高,二者皆有,这般好景,周乾祭炼这豸皇旗时仍旧是困难重重,险些都毁了这根好旗。 七日七夜后,那旗面上已是金闪闪的一片,细看之,却都是金线虫的壳身,哗啦啦的散着响声,手中法诀不断,口中诵咒,青光已连成线,豸皇旗上光华一闪又闪,嗡嗡的响声几连成片,最终双手一抓,四面八方同时涌出太清仙气,冲入旗身,然不过半晌,‘咔嚓’,旗杆处多了条裂纹,顿时暗道了声糟糕,紧接着‘砰’的闷雷声响起,金粉乱飞,蛊虫落个满地,这次的祭炼显然已是失败了,周乾不由的叹了口气,还是没把握得好火候,好在还留了另一面旗备用,不然真是没法子了,不过其余的虫宝均被几人瓜分干净,若此此次再不成,那就真真白忙活一场了…… 十六日后,石门打开,周乾体虚脸白的走了出来,正见赵盘从府外回来,互视一愣—— “我刚去山外探了一下,虫潮虽少了小半,但依旧不是我等出去的好时机。” “赵道友你那百碟旗祭炼好了?”周乾纳闷问道,这百碟旗虽说仅能散放迷烟彩雾,辅助之用,但哪能这般快? “我这旗子也就只是个半成品,这洞府里的蝶种并不多,只五六十,去外两日,也是想看看能否再找些来,倒是你那豸皇旗如何了?” “侥幸。”周乾忍不住喜道,招手,一面金光闪闪的小旗就飘在身前,绿霞分合,条条黄精洒下,看上去颇为瑰奇。 “咦?竟还是入了天罡?刚一练成的宝贝,倒是罕见。” “恩,我观那潘岳道人的笔录,这蛊门法宝只需虫豸十足,以虫养宝,禁制升的倒是快,与飞剑倒是刚刚相反。”此言后,二人几乎同时苦笑,若说各类宝贝中最是难炼的,定是飞剑无疑,且品质越高的晋升时便越艰,自家的百灵,于斗牛剑匣温养了四五年,且自家还是日夜苦苦打磨,于地煞十七禁的层次纹丝不动,拿它一点办法都无,但就算如此,稍次一点的天罡法宝,攻开也是极为简单,这地煞、天罡、通灵的说法,只是概论,不可一较之,尤其是在厉害的飞剑身上。 几日后,周乾也探了次山外,虫云果真是消散了许多,妖气弥漫成雾,想必是得了那千百年积压地底的淫湿燥热之气,自身有了蜕变,道行又进了一步。刚一露头,就被四五只火蛾子盯住,足有黄牛大小,勉强干掉后,也是心有余悸的回了去,更别提那仍不知在何处徘徊的魔教教众了,着实危险。 “那雷泽果子怕是已熟透了,就是不知是否被虫子所害!”赵盘担忧道,忽的下定了决心:“我还要找上一找,周乾你可愿意同去?” “这般时候?” “恩,虫潮未消,虽是凶险,但正好掩护,万一那两个元头仍在,也可寻机脱身,但也随时有身死道消的可能,这你心中自知,修行一途,不进则退,有危便有机,你自己思量!”赵盘面色肃然。 “去便去,哪有送上嘴的宝贝,”周乾算了算得失,断然道,该勇猛精进的时候,哪能退却。 “只是仅我二人?” “茅毛道行虽高,但毕竟不是正道中人,雷泽果极其珍贵,便是不动歪念,邀他前往,怕也得分上一分,不划算,周土与王师姐二人则在祭炼法宝,没得空隙,且本事还不若我两,也是不取,孙芳道友还在疗伤,祝飞亦在祭炼虫云珠,我二人不引人注目,互不拖累,且是刚刚好。” 能这般说,也是对周乾推心置腹了,况且雷泽果方位可仅是他一人得知。能与自己分润,却是没话可说了,计策方定,就听祝飞的大喊大叫声:“周乾,我把宝珠祭炼成了!快帮我去抓些虫子,不然哪有……” 泥土突地被戳了个口,三个脑袋都冒了出来,嗡鸣声始终不绝于耳,碧天已可见,虫云虫海的场面已消,同类同种的虫群围绕着地面山壁上,依旧在喷出的汩汩黑烟吞吐,当日如大江倒灌,现只是小泉濯濯,枯幽山方圆近百里,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嶙峋山石,挺拔险峻依旧,但荒凉的紧。 “我们便这样出去了?那府里的同道怎办?”事到临头,祝飞又胆小起来。 “不都留了封信么,有甚好担忧的。”周乾随口回道,细细观察着四周。 “师父曾说,那雷泽果长在山间幽壑之中,那里有棵被天雷劈过的圆木——” “莫不是那儿?” 倒非周乾眼尖,只是那里也太醒目了些,大片绿茵离离、树荫旖旎、横黛浓烟,在残土草烬中,更反衬其人间美景,当中立着根木柱,中间焦黑,分了两叉,似在另一座山头,离此地约有五六十里。 “这——大概吧。”赵盘不确定道,师父说的那般隐秘,这么容易便被找着了? “走的慢些,免得泄了行迹。” 三人倒没驾着遁光,而是脚下贴上了茅山派的缩地符,乃是赵盘手撰,脚步如风下,却也不慢,本该是安安稳稳到达,一不小心,惹上了一群带翅蜈蚣,被围困在中间,绿烟黄烟散开,闻之使人欲迷。 “战决,免得召来更多!” 祝飞率先祭出了一珠,通体白黄,随即射出一道精光,正好罩在一手臂粗细的蜈蚣上,僵持半晌,终被收于其中,还未及喜,就见周乾浑身剑光乱窜,一人杀入天蜈群中,绿血残肢乱飞,而另一边赵盘虽不似他那般刚猛,但亦是雷光不绝,对面乱虫成片的落下,顿时急的跳脚,“你们下手慢些,再让我抓上几只啊!” 不过半晌功夫,就灭了个干干净净,几人连忙继续前行,不过数息间,那里便又被一群毒蛙盘踞,停停走走,又碰上几波虫群挡路,好在都不甚厉害,就快到那处绿地所在,一股惊人的妖气冲天而起,向四周刮散,气浪阵阵,紧接着‘咯咯’的叫声散出。 “是乌鸡婆!”赵盘话音未落,房屋大小的灰羽大鸡便撞开林木冲出,最令人惊异的是,它面孔极似人间老妪,双翅一扇,妖云腾空,狂风又起,这才看到它腹部似是有道血口,正‘滴滴答答’落着鲜血,紧接着跳起的是一只岗石大小的怪蛛…… 第两百二十章 双旗显威引群魔 ( )乌鸡婆,又称鸡母,乃世间异兽,专以毒虫蛇蟒为食,是天下蠃、鳞、羽、昆的克星,每次彩霓虫潮尾声之际,都是它大食特食七日夜,把留滞于此的各类灵虫妖蛊吞个干干净净;此兽名声甚大,便是剑仙也只是偶有所闻,知其常于此山出没,但少有人见过,单论其道行,怕是不逊于元神之辈。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口中金光射个不绝,却被那怪蛛身间的黄色妖雾拦下,那怪蛛磨盘大小,形如蟾蜍,圆头尖嘴,腹下长满短足,前有长钳,后有钩尾,好似把四五种毒物熔炼在一起,生就的畸种,但莫说靠近其百丈,便是稍稍看了它一眼,都觉头晕眼花,恶心不已,便是因身上满是剧毒,是周乾遇上过的最厉害的凶兽! “那是毒火天蛛!”祝飞满头大汗,颤声道:“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过,这是世间最毒的两种东西,万年火蜘蛛与青蛤蟆交合而成,共能生出两百五十一个小卵,经三甲子时光方能成形,互残同类,每吃上一个,体内就多了种毒气,直至吃剩最后一个,体内的毒气便有两百五十一种,再吞掉他的父母后,才算有了气候,寻幽探穴,尽找些天地间的穷戾之气享用,更好吃血食,尤以剑仙血肉为佳;当年的那一只不知闹出了多大动静,两位掌教亲自动手,加上十数位元神高人,方把它镇压了下来,没想在这里又,呜呜!!” 嘴巴却猛地被周乾捂住,按下了身子,拖在旁边石堆之后,小声道:“前面有几个魔教教众!” 果真如其所言,那乌鸡婆与毒火天蛛斗法的侧面,五六里远处,两名魔气森森的妖人正悄然观望,眼光扫来,好在躲的快,不然便被现了开,赵盘咬破了中指,把精血抹在眼皮上,施了茅山派的望气之术,半晌方道:“绝不止二人,还有六七道气息如狼烟赤柱般,都是道行深厚之辈。” “那两个元头岂不是也在?”祝飞咽了口口水,道。 “这却不知,元神之辈大多都能掩去自身气息,察不出来,但若是在此,我们三人怕早就被觉了,也不会到现在都不动手。” “那就好办了,区区几个魔人,杀掉便是。”祝飞松了口气。 “能熬过彩霓虫潮的,道行又能低到哪去,我猜想,那毒火天蛛恐都是被他们引来,与乌鸡婆争斗,想坐收渔翁之利!”周乾冷冷道。 “不乏这种可能,毕竟鸡母的那道伤口不像是那毒蛛所伤。” 正谈论间,这两兽争斗的愈厉害起来,天蛛的黄色妖雾覆盖方圆数里,花草树木一扫即萎,口喷绿火,到处乱吐,便是附近毒虫妖物,也受不住这猛烈毒性,一只只翻身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而乌鸡婆身上阳气火气惊人,毛羽上散着种津莹之光,那毒气扫到附近,具被其挡了开,叫声凄厉,有一只毒蟾蜍就在三人前方不足十丈,离它所在之地足有十里之远,受了此声,肚皮鼓涨,直接炸开,这怪声似是对毒物有极大的克制。 一鸡一蛛,把方圆数十里的地界,搅的浆糊一片,原本仅留着的一片山水美地,都弄成乱麻,金黑二气互斗半天,分不出胜负,那毒火天蛛约是腹内毒气用尽,摇头转尾,喷出一股灰雾,数亩方圆,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两魔教教众亦是转身,渐渐远去。 “他们怎地走了?不对付那鸡母了?” “一鼓作气,二鼓要命,这是当年一位李将军告诉我的,他们定还会回来的。”周乾见那乌鸡婆神情萎靡的落在山隙中,摇了摇头。 “那雷泽果岂不是取不成了?”赵盘到底还没忘记主事,皱眉道。 “强敌在侧,哪容享食。” “先杀人,再取果?” “正是如此。” 魔教教众的踪迹是在一侧山腰间现的,毕竟敌明我暗,未做防备,那茅山望气术又是个极有用的术法,很快便找着位置,却在山脚下停了脚步,不确定道:“共用三股妖孽,似还不在一起,真是稀奇!” “怎讲?” “一股在山后百丈处,另一股在山顶上,最后剩下的一股好似还在争斗!” “孰强孰弱?” “山顶的那二股阳气狼烟几可化作魔头妖邪真形,算是最强,而半腰处的三人妖气如愁云,倒也不低,算是周土道友的水准,那右侧两里的人数最多,但道行颇差,都看不出气息,真不明白,这般水准是怎在虫潮下存活的。” “那便是他们了,”周乾自言自语道。 悄悄摸了过去,便见那四人正合力在对付一群毒螓,最前那人手持一口袋,只需用飞剑圈住后,便能把它摄入其中,隐隐约约的抱怨声亦传了过来—— “吴师兄与马师兄也真是,那毒火天蛛不会自己捕食么,非要我们抓取妖虫给其补毒,麻烦的紧。” “消声吧,我四人刚刚入门,还是夹着尾巴的好,若非是我们正好在附近,且现了这里的老蛛,你以为师兄他们会护持着我们么,听说攻打天台山五庄观一事已失败了,正在气头上呢!” “莫要多言,郑水,还是专心抓捕毒物为好。” “改日再抓几个凡间娘们泄泻火……” “真不知我们把那毒火天蛛与鸡母抓到手时,圣教会如何奖赏?最好是《浮屠经》中的厉害**。” 三人互看了眼,约是猜出了始末,这几位道行浅薄的弟子并未参与五庄观一战,反而因看守毒火天蛛被抓了苦力,赵盘比划了下,约是各自选好人手,祝飞正准备施法,却被周乾拉住,低声道:“我们若是动手,定然惹得另外几妖人注目,不若这样……” 待其把主意说完后,赵盘皱眉道:“法子虽好,但如此那般,你担的风险岂不是最大?” “以我的遁,打不过,逃也是能逃掉的,放心便是。” 周乾召出一旗,却并非刚刚祭炼的豸皇旗,而是峨眉6雨蓉所赠的隐身旗,灵光洒下,身子与小旗同时消失于空中,慢慢向前方摸去—— 南方魔教弟子郑水正百无聊赖间,忽见一道绚丽的剑光从虚空中斩下,站在最后的一名同门的人头便打着转飞起,鲜血激射三尺远,对面那人的身影亦显了出来,忙不迭的大叫道:“有敌来袭!!” 刚祭出护身的白骨飞叉,就见一道极亮极明的金光耀起,眼眸如针扎般,心神就是颤动,只这一息,视线模模糊糊间,依稀见得又是一位师兄未来得及防备,又被劈成两半,血肉乱飞,连忙掐指,飞叉叉尖冒出滚滚魔气卷住己身,刚松了口气,犀利的剑光直接斩开叉根,最后一眼,天地间一阵晃动,地上那无头尸体还站立着,很是眼熟,似是自己么? ‘好猛利的剑光——’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视线便是一黑。 最后一人驾着飞剑刚欲逃去,未飞百丈之距,就被周乾拦住,面上汗珠刚刚滑落,还未来及说话,就见那青玉般的飞剑融入了数十道剑气,化作四五丈的巨大剑光,往下一劈砍,肉糜绽开,血滴都溅射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浑身上下蓬勃的剑意压下,修得身剑道后,真是杀人如屠狗一般…… 这般动静,自是惹得另两股魔教众注目,七八道黑气同时飞射出,与周乾所化的青光一追一逃,很快便消失在山间,而隐藏在石后的祝飞与赵盘二人则悄悄的向那毒火天蛛的方向摸去,动作须快,那些人说不得很快就赶回。 百灵剑遁较之同类飞剑,快上二三分,身剑道又可增益,是故遁光如雷电般,很快便甩下了三人,但仍被两道魔光紧紧咬住,可看出其不是寻常之辈,飞了十数里,绕过一个山凹处,周乾猛地手一扒壁上的凸石,如壁虎般攀上,隐身旗放出,重又消了身形。 不过盏茶时间,两道魔气扑来,青烟散去,显出两身影,其中一位竟是那猴脸马通,真可算是有缘了,另一位瘦削的好似没肉般,左右耳各挂着一串纸钱,细眼钩鼻、长臂赤足,看二人高下,马通落后一个身位,似隐隐以他为尊。 “朱师兄,那人不见了?!” “定然就在附近!”朱师兄眼光乱扫,好几次都转过周乾所在山壁。 “没想刚刚遇上了毒火天蛛这一大机缘,就又出了岔子,那人会不会是那五庄观的道士?” “道士哪能杀人杀的那般利索,不是来救人的那伙青城弟子,就是峨眉剑仙路过于此。马猴儿,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你先回去!” “朱温师兄?这——” “区区一人,你当我还收拾不得么?”朱温冷冰冰的道。 周乾心一缩,此人好生厉害,这般快就现了?马通只得点头,化作黑气转回,那朱温虚步慢行在半空中,忽地一阵风吹来,紧接着几无色的毒雾用来,百灵剑剑身一颤,不假思索的飞开,那原本所在的山壁直接被蚀化成沙粉,消散在空中…… “我还稀奇,风动了,气怎地不流,原是你在那儿,青城派的小子!” 第两百二十一章 魔门亦有玄妙法 ( )‘这人很厉害!非常厉害!!’周乾心想,相隔百丈,一股又一股的诡异气息从这朱温身上涌出,蛇探穴般扫过己身,阴寒的很。看完美世界最新章节,去杠杠的。 “我记得你,当日若不是你破开阵中一角,那天元子本该是逃不掉的,青城派的门人,何时这般厉害了?”朱温若有所思道,似并不忙着收拾自家。 “道友谬赞了,南方教于峨眉重开六府之际,这般行径,似乎所图非浅啊?”周乾一边警戒,一边试探道。 “告诉你也无妨,中级教占据人间偌大灵山宝地,却被尔七派打的溃不成军,平白丢了我圣门的脸面,我南极宫有心取而代之,振兴道统,整合分支,再与你等伪道斗上一斗,不知可否?!” 周乾倒吸了口气,刚刚灭了个中级魔教,南极宫又欲入驻中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怪不得酒师傅说了如今世间不甚消停!不过南教欲东传,必先渡过千万里大洋,火岛素来为中土屏障,妖邪如此举动,怎地一点反应都无?难不成也出了何乱子?先是峨眉不通六派,自顾升仙法会,魔道余支又有动作,鸠面道人内讧而亡,似也有所指,好好道涨魔消的局面,却如阴云遮日,千丝万缕,分不清明。 表面不动,心中急思,忽地脑海一沉,刚回过神来,却听剑匣内的百灵响个不休、动个不停,剑心通明下,身上定是有甚邪物,法眼一开,便见丝丝寒气从四肢散出,立知中了妖法,连忙低喝一声,百骸毛孔同时生出细碎剑气,往源头绞去,‘噗’的一声,如放气般,黑褐色的血雾从十指指尖放出,嘴角沁出血丝来;剑气伤体,却不得不如此。 对面传来一丝惋惜声,他这玄阴****最善于无声息间取人性命,没想这青城弟子如此机警,往常百试不灵的法子,此间却是落了空,却也不打紧,怪指反掐,四周不变,但极细的破空声来袭,周乾连忙放剑出匣,‘噌噌’声不绝,分化出数十道剑气剑影,在右侧布下一似阵似盾的屏障,身往后飞;无形的寒流阴芒打在其上,先如水击堤坝,被打落了回,但不过半晌功夫,剑阵术却抵不住那法术的威力,径直被冲开,百灵飞回周乾手上时,剑刃早已结了层厚冰。 这朱温,无论是法术,还是心思,都十分阴毒,悄无声息间取人性命! “有些意思!”怪叫一声,腾空跃起,化作一道凶煞的白影扑向周乾,好似雪怪般,周乾急退,他的目的是拖延此魔,好让祝飞二人计谋得逞,犯不着与这位道行深厚,比之自家大师兄都不呈多让的厉害人物拼命,真要斗法起来,怕是小命不保。 剑身一震,把残冰吹去,使足法力,化作青气往后遁走,电光火石间,就飞过百丈之距,“哪里能跑的了!!”后方一声怪嚎,方圆数里的气温猛的降下,漫天风雪间,衣衫以肉眼可见的度冻结变硬,剑身‘咔嚓咔嚓’的乱响,冰层越厚重,遁不由的慢了起来,迎面又吹来一股寒风,飞沙走石,连剑带人都晃荡起来。 周乾不是没决断的人,见状一咬牙,不退反进,驾着百灵剑化作一道七八丈长的犀利剑光绞向来敌,斩山劈海般,虽未至人剑合一之境,但自修得身剑道后,浑身剑气互融互交,与飞剑通和,亦可拟出四五分威力。 不可思议般,毫无阻碍的破开那寒气人影,顿时暗道了声糟糕,于剑上翻身一滚,小腹剧痛传来,一只冰锥从背后穿入,右手立马急抓柱身,剑气密匝,顿时扭断了去,幸亏反应的及时,寒气刚已借着冰锥弥漫上胸前,稍待片刻,就真冻成人棍了!一股阴气仍在腹中搅和,被太清仙气强行压下。 那寒气人影渐化作朱温本身,眼光闪着厉芒,忽地道:“刚刚明明有三次必杀之机,都被你躲了过去,这本领是天生的,你这种人,不适合在清虚恬淡的道家,而更适于我圣教的杀伐争斗,无情于人,无情于己,方能百无禁忌,在青城派中,你这把快刀迟早会被磨平的。” “青城门人,从不叛教!”周乾半跪着身,昂扬着头,一字一句道。 “既然如此,未防日后多一大敌,今日就不得不除你来绝后患了!”话语刚落,将口一张,吐出一枚雪白的晶丸,瞬息间,冰魄冷焰密布整个半空…… 另一边,祝飞方准备好了物什,刚欲遁去,黑光飞转,显出马通真身,冷冷道:“原来如此,调虎离山,可就凭你能压伏的了那老蛛么?” 雷光忽的袭来,马猴儿不得不抛出钢圈护住全身,‘噼啪’声连绵作响,玉童子赵盘敌住马猴儿,叫道:“你快些去,我拖住他!!” “我一人?收拾那毒蛛?”祝飞额头冒汗,顿足半晌,驾空而去:“周乾!我迟早会被你小子害死!” 钢圈本是纯金精英所铸,受雷法所克,马通施展不出拿手本领,只得以本身魔功对敌,见一时半刻拾掇不了对手,皱眉想道:“那辛家三鬼怎地还没来?明明刚刚便通知了他们,虽说平时不对付,但这般关头也不至扯后腿啊!” 相隔十里外,一剑一人立在半空,附近赤金剑气如金流般乱窜,好似铁龙横空,对面三人面色十分难看,辛老鬼手中的如意环已是裂成两半。 “刚避过虫潮,又躲开元神老怪,就见得魔教妖人,今个儿是怎地了?事事都找我秦起的麻烦!?” “那就杀个把人来祛祛邪吧!”辛小鬼眼睛一眨,前方那人便失了踪迹,脖颈处汗毛一炸,秦起的赤霄剑业已劈来,剑音雷,便是如此! 冷焰绕着山头一转又转,却无热度,反而冰壁渐覆,但只需轻轻一碰,石岗便成糜粉,马通终是生了丝怒气,这般道行的小子本该是手到擒来的,没想一不留神间,却被其分出数十个真假身影,往四面八方飞去,待其以转轮天眼洞察时,真身却借着地势,钻入山隙间,真如泥鳅般,终是下了决定,此子非除不可,遂以毒火炼山,整座山头已是消了小半。 山尖下方的一座巨石受不住严寒,‘嘭’的炸裂,石后突的现出一道白旗,周乾人影飞射出! “怎地不躲了?!” 剑光护身,破开冰层后,刚欲故技重施,分出七八道人影,空中突的裂出一道巨口,门板大小,幽光直照小山,除了真身灵光护体外,其余‘周乾’皆被炼化,浑身青烟不绝,正是南极教神通——九鬼轮转法眼。 原本已冻成冰块的右腿左臂上,血肉丝丝灼去,仿佛本就不存在般的,周乾也渐要挡不住这法眼魔光,前方的百灵剑已颤颤乱抖,显然已支撑到了极点,下半身都被重压所迫,陷入山泥里。 低吼一声,心脏猛地跳动起来,魔心缓缓亮起,体内凭空多了股法力,连忙又祭出一旗,漫天金点洒出,正是万千金线蛊,轮转神光照射下,毫无作用,仍涌向朱温真身,见状轻咦了声,晓得那是极珍惜厉害的虫豸,双手一撮,洒下大片寒雾,蛊虫冻成冰块,如雨水般掉落下来。 刚一分神之际,刺眼的金亮猛然绽出,正是金犀神光,朱温痛嚎一声,双眼如被针刺,头顶的那先天法眼也因此关了去,再回头时,周乾早已不见踪迹,大怒,刚欲再出**,远处却传来一声尖叫,正是那毒火天蛛的惨声。心中便是两难,好半晌,方顿足—— “好小子,有这手段竟能忍到最后,下次就没这好运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山音回响,寒光一转,消失在天际。 景物不变,时间缓缓而逝,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突的泥石炸开,一道身影显出,正是朱温,细长眼冷冷的扫了扫四周,驾着寒气飞走,刚刚离开的,却是他那清灵珠所化的分身,刚刚的怒气、焦急原来具是假装,真个狡诈!! 或许周乾真已离去了吧—— 离那朱温真身所在的百尺开外的山壁上,一小旗插在缝隙上缓缓化形而出,紧接着是旗上的大手,周乾凄惨的身影渐渐显化出,挂在山壁上,口一撮,吐出冰块血渣。 魔门**果真玄妙,论道行,是他输了,但比耐心,却是朱温输了…… 不仅是斗法的二人,只需在山外,都能听得到,更别提那数十亩大小的黄气从山隙间喷涌而出,妖氛乱舞,砍了两个人头后,秦起的憋屈稍稍平息了下来,见状神情一惊,赤霄剑光连忙飞去。 看着祝飞鬼哭狼嚎的跑回,马通皱眉道:“真不知你们是个什么意思,惹恼了毒蛛,不怕丢了小命么?还是真狂妄自大的认为能降服它?哪怕只是个初生儿。” “你不知我们想法,但我们知你等想法,或是毒蛛灵性已开,或是你几位以秘法沟通,毒火天蛛只需吞毒物入腹,便能很快恢复体力法力,而鸡母则莫能如此,逢战必拖,再斗上两三次,怕是乌鸡婆真就抵挡不住了,但畜生毕竟只是畜生,暴怒之下,哪还能分的出进退,自会有神物替吾等收拾它!” 话语未落,天上雄浑的鸡鸣声响起,马通面色大变…… 第两百二十二章 鸡飞蛛走抓一魔 ( )激怒毒火天蛛自是有讲究的,如今刚刚好是午时,阳气最毒,阴鬼未生;那乌鸡婆本就至阳之物,得此天势,原本萎靡的毛羽光泽亮起,张嘴便喷出一道中阳精光,水缸粗细,竟是直接穿破了毒蛛的百毒交杂护身黄雾,打在背壳上,砸出凹痕,惹得它痛嚎一声,原本就泛红的虫眼更加赤血,绿火乱吐,数十亩黄云腾起,层绢笼彩,一副大妖出世景象,方圆百里同时显出一股奇腥之气,闻之欲呕,相合一聚,似五色匹练般的涌向那鸡母。我会告诉你,小说更新最快的是眼.快么? 在场几人也都顾不得再斗法了,毒气甚重,不得不掐诀护身,祝飞默诵辟毒真言,周遭洒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赵盘皮肤上不时闪起电火花,飞激排荡,烈烈作响,马通则祭起一肉皮口袋,肉眼难见的丝丝毒气正汇聚于内。毒气妖雾间,彩丝轻缕中,黑黄二气,一阴一阳,正盘桓纠缠在一起,上空数十里方圆,就只听得鸡鸣蛛叫,此番争斗显然不似先前,激烈十足,已施股肱之力,场面移山填海般。 一黑一赤两道光华同时射来,前者钻入毒云内,后者显出秦起本体,皱眉望着两物的斗法,赵盘见其脚下飞剑仙气氤氲,料定不是魔道中人,忙叫道:“道友,快阻住那妖人!不然毒蛛怕是又要逃了!!” 秦起眼光往下一扫,反问道:“茅山派的?” “茅山赵盘,家师赵海通!如今正在青城玉虚峰。”赵海通正是四天师之一的赵天师的俗家姓名。 “我见过你!”再无疑义,赤霄剑一振,宛如神龙夭矫,冲入毒云中,眼前一片浓稠黄郁,绕了圈,便见一钩鼻细眼的妖人正掐指不断,咒语不绝,身上魔气鼓荡不休,正与鸡母争斗的毒火天蛛时不时的摇晃着脑袋,似头晕般,顿时料定此人正施法与那毒蛛沟通,人剑合一,凄厉的赤霄剑芒足有五六十丈,往那朱温当头劈去,煞气横横,自五脉会剑后,秦起痛定思痛,又有秘法修炼,道行显然更进一步。 朱温不敢小觑,连忙施展冰魔法身,雪影径直从剑光中穿了过去,抬手放出清灵珠,冷焰如滔滔江水般扑来,间或叽叽喳喳的小鬼尖叫声,鬼火相合,威力逼人,一息间就把秦起包住,刚欲炼化,一幢宝塔显出,共有十三层,珠缀玉展,叮叮作响,借着此宝护身,赤霄剑祭起,化作碧火麒麟,张嘴欲吞那雪影,谁知一只魔头从雪中生出,红睛绿,通体黑烟围绕,互拼一记后,‘轰’的巨响一声,直接震出百丈的真空,二者同时落下,一施玄门变化,一用天魔妙法,竟是斗了个不分上下! “师兄?”马通见其从毒雾中飞回,连忙问道。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魔蛛已彻底癫狂了,我以天视地听之法与它沟通,全然无用!”朱温面色阴沉道:“且对面又多了个青城派的厌物!” 秦起落地后,赤霄剑翁鸣不绝,凝神戒备,此人绝对是个厉害的对手,不比山门里的那几位差上多少!他却不知,朱温本是南方教大长老赤都天王的弟子,赤都素来与副教主黄袍不合,彩霓虫潮时,受了千万虫豸围攻,只带挈了几名弟子冲开上百丈的虫层,不知有意无意,全然把他给忘了。他与几位亲近同门苦苦熬着,死了数位,在最危难的时候的碰上了鸡母出世,方保住了性命,祸后得福,又听说了毒火天蛛的位置,二者本是天敌,便撮合互斗,想坐收渔翁之利。 那毒蛛本阴祟凶物,也通了灵智,稍稍亲近于魔气深厚的朱温,设了此计后,先斗了两次,本也顺畅,没想被周乾几人一通搅合,不知施了何法,把这凶物惹得失了理智,这下场面全然出了他的掌控,毒蛛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哪怕鸡母已受了重伤,凭它上千年的道行,自家估摸也拦之不住,倒时恐会鸡飞蛋打! 上空黄雾渐浓,已看不清内中情形,倒是翻滚间,已消融了附近三座山头,朱温忽道了声‘糟糕!’原来不知何时,天空已是阴云滚滚,雷雨暴风,震天霹雳一声大响,那些黄雾彩气,随着电光一亮,通通如积雪般消散,忽地从毒雾里冲出一道亮光,又有一道射出雾外,接二连三般的,直至乌鸡母远看似一个大火球,阳气生焰,那毒火天蛛背壳上的百颗复眼早已睁开,幽光闪个不停,被雷火照射下,一颗又一颗爆开,痛嚎一声,如婴儿哭泣般,浑身裹着最后一层腥涎毒雾,破空飞去,不知受了多重的伤! “走!”朱温当机立断,往毒蛛方向飞去,现在想要收拾这乌鸡婆已是不可能,倒是这毒火天蛛大伤元气后,或许能降服下,也不算无所获,两道魔气很快消失在远处,秦起几人一时收拾不得,只得眼见二人离去。 水汽散开,‘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落下,那鸡母淋着大雨,仰头尖叫了声,‘咯咯咯……’响彻整座枯幽山,毒虫蜈蚣纷纷奔走逃窜,短短片刻,虫豸皆无,好似虫潮未生过般。 乌鸡婆碗大的双眼转了过来,盯住几人,忽地传音,其声若老妪:“多谢几位道友相助!毒蛛溜的极快,若非失了理智,怕还拿不下它。” 祝飞赵盘面面相觑,没想这鸡母已炼化了横骨,这般异兽往往是最难生有智慧的。 “主意是另一位周乾道友出的,他把几位妖人引去,此计方能得逞!” 乌鸡婆不答话,翅膀一扇,飞上山头,正是那被雷劈的分叉的木柱上,尖喙轻啄四五下,精光一闪,柱身开裂,掉下五六颗绿皮果子,其里闪着电芒,拾给几人,道:“这是雷泽仙果,非有宝树被电光所劈,蕴育百年而生,第一次显于外,第二次融于内,若是不懂此理的,怕是认为被旁人摘光。” 赵盘一喜,忙道谢不止,若非这一甲子的彩霓虫潮,附近的妖兽精怪死的死、逃的逃,怕还没这般容易到手,祝飞赵盘合得了四颗,秦起收了两颗。乌鸡婆腾空而起,往天边飞去。 “本尊外功已满,脱身有望——” “坏了!周乾怎地还未回来!莫不是出了事?”祝飞忽地顿足道。 “那人道行不逊于我,若真如你所说,怕是有危险了!” 三人连忙往回赶,可没想早在鸡母与毒火天蛛斗法时,周乾就在极巧合的时机中,抓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百灵剑抵住辛老幺的脖颈,稍有异动,便能穿破他的喉咙,别说是剑仙,神仙都没得救!周乾受了重伤,正一瘸一拐的往回赶,还要时刻注意是否有毒物拦路,辛苦的狠,天边忽然闪过一道黑光,心中一惊,连忙驱使隐身旗藏了起来,好巧不巧的是那人正好落在周乾藏身的洞中,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两个兄弟拼了命挡住秦起,终让他逃了开,心中愤恨伤怀,不一而足,却是失了警戒,刚要运功疗伤,冷冰冰的触感已然从皮肤上传来。 “动一下,便要你的命。”语气虽平淡,杀机毕露,辛老幺毫不怀疑其中的意思,睁开了眼,便见前方一血迹斑斑的青城弟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真心实意的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许能放过你!” “小的知道。”辛老幺咽了口吐沫,紧张道。 “四年前,哈哈老祖于烂泥沼渡劫,南方教派人相助,可有此事?” “是,大长老赤都带了数位元神长老以及许多同门,据传哈哈老祖曾与大长老私下有过约定。” “结果如何?” “事后只有一个天狼神君入了本门。” “鸠面老道是否是你南方教设计所杀?”周乾皱着眉头问道。 “不不,这如何可能,鸠面师叔乃是大长老的师弟,最得他喜爱,数次争吵时,都是大长老来维护师叔。” “你们是如何潜入中土的?火岛怎地不派人阻拦?” “我亦不知,只是奉命行事,七派人士未有见过。” “你们于中土的据点在哪儿?” “小的刚入中土,就被遣来围攻五庄观,实是不知,或许马师兄知晓。”辛老幺冷汗直流道,生怕周乾以为他说了假话。 细密剑气一下窜入他丹田中,封住魔气灵光,方道:“这禁制半个时辰便消,这段时间,你便歇歇吧!”随即辛老幺后脑勺一痛,就昏了过去。 面色阴郁的走出洞外,他倒未怀疑这妖人言语真假,毕竟此事亲生所历,无不相符,天狼神君当日的确是被赶来的赤都天王救走,自家也是听宋师兄说过,那哈哈老祖与猛鬼道人背叛了鸠面前辈,不是南方教,又是何人指使?要那天魔佛心又是所图何为?魔门五道,中级教已灭,南极宫无关,西方教衰弱,那是阴阳宗或者东方魔宗?或者是近来名声大盛的赤身教?除此之外,又有谁能指使的了两位元头? 或许去那天鹏山白水涧飘摇洞能查到些线索…… 第两百二十三章 大风吹起砍头场 ( )‘啊!’王师姐的惊呼声从乱烟阁内传来,顿时引的不少人注目,待问过后,却知那封印白毛狐狸的皮口袋底下开了一口子,妖影无踪。追书必备 “莫不是狐狸破开封印,自己逃了去?”祝飞挠头道,自摘取雷泽果一事,已过了十来日,除了周乾还在养伤外,其余人都已休憩的十足,正在讨论何时回山。 孙芳拿起这个封印袋,检查了下,现这口子极小,长宽约莫小拇指左右,方道:“不该是它自己逃走的,线头向外,该是有人趁你不注意时破坏了这袋子。”他虽没参与毒火天蛛与乌鸡婆一战,但赵盘慷慨,仍赠了他一颗果子,是故心情颇好。 “可这口袋我素来是随身携带的,从未落下,不可能给人机会,”王师姐皱眉不解,忽地迟疑起来:“前几日秦起师兄走前,曾提起此事,这封印袋倒是给他看了看。” 孙芳祝飞面面相觑,同时缄口不言,青城派的内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的好,好半晌,王师姐方道:“此事我自会告之长辈,就到此为止吧。”无论是猜测或是事实,如今也只能先放下了。 清风明月二道童亦是走来,见状问道:“师姐,师兄,我们何时回青城山?”天台山已是毁了大半,这群五庄观道士们一时无了去处,只得先借住于交情最好的青城,再另想法子。 “我们随时都可,只是周师弟还在疗伤!”周土迟疑道。 “无需等了,”赵盘走来:“刚刚周乾曾与我说,升仙大会要紧,让诸位先行,他伤势一好,自己就回转山门。” “这样么。”王师姐踌躇一二,“那便明日吧。” 分开时,祝飞与赵盘一道,疑惑道:“周乾的伤很重么?” “经脉受损,丹田寒气仍未炼化,两腿已不能步行,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了。也怪我,当日那朱温定是隐藏了部分法力,我却未能看的分明,让他平白受了恁多苦头。”赵盘颇为自责道。 “也不全是你的责任,谁让魔头狡诈呢,倒是这般重的伤势,无碍么?” “五庄观的道士处理了些,且还有雷泽果呢!这仙果不仅能与人天地感悟,对**伤势尤有奇效,应该是无事,只是不知他能否赶得上去峨眉了,回头我俩得与秦渔道友解释下,免得他责怪。” “嗯。” 十数道遁光同时升起,秦起曾言,赶来时偶见黄袍老祖的遁光,好在避开的及时,未被注意,不过看其方向,约是已离开了去,毕竟四川有峨眉与青城两大道门,若是待的久了,便是他这般厉害的老魔,亦有被围攻陨落的危险。 而在静室中,绵厚浓郁的太清仙气早已密布,只有一道身影隐约可见,一幅太极八卦图从其中缓缓生出,不停旋转,阴阳二鱼忽地化作剑形,翁鸣声不绝于耳,周乾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服下雷泽果后,魂魄已入无间之境,似虚似无,若存若有,意入幻象,只觉一层层的乌云墨层中,响声不绝,雷霆霹雳连绵不断的打下,时亮时暗,不知不觉间,自身都好似化作雷气,随着玄妙的天势,风暴相交间,形成电华,咄咄落去。 体内蓬勃的剑意忽的涌出,脑海中不由想起残篇上的珠玑文字,玄门奇法,‘以身为剑,天地御之,鬼神无惧,生死两弃。’十六字总纲忽地大放光明,雷云上降下的静电光亮中,一道巨大的阴影忽地生出,映照山海间,牛头、虎身、蛇尾、长牙大口、巨爪厚足,貌似凶恶,噼啪噼啪的电光缠绕其身…… 过了月余,周乾双眼一睁,阴阳鱼所化的剑光猛的钻入脑户中,与剑意交融,似破开一道关窍似的,并指一划,剑气于前方凝合聚散,黄牛大小的怪兽渐渐成形,正是服下雷泽果后,上感天威,在万中有一的情况下,悟出了剑道神通之一的剑气化形,而化出的兽类,乃是九天雷部神兽——雷狩! 雷电生化,牛头虎身,降之则其域有魔,传为蚩尤氏坐骑。 浑厚的仙气鼓荡全身,周乾亦从参悟中醒来,心中淡淡的喜悦缠绕,没想机缘巧合间,竟悟出了剑气化形的神通,本以为就算是顿悟,先成就的也该是人剑合一,毕竟身剑关后,自家就感觉体内剑气无时无刻的不改变融合着己身,但没想会是此法,倒也算得意外之喜!但若非其剑光津纯,怕也受之不得。 心中一动,雷狩往外一扑,静室轰然坍塌,好似无物般,青光一飞冲天,不知觉间,《青云心经》已突破了第六层。 冲出枯幽山,不过半天功夫,就来到眉城之上,刚欲飞过,就见城南的一处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人影,当中的高台跪着一个生得豹嘴猴腮的丑恶男子,披头散,**着上半身,手提大刀的刽子手正跃跃欲试。 “凡人李乾,罪证确凿,午时已到,斩!!!”签令牌一落,大刀扬起。 狂风忽地吹来,飞沙走石般,在场百姓纷纷遮脸闭目,一只手提起那李乾,瞬息间便不见踪影,只留下官民哗然不休。 城外百里,一条小溪前,李乾正洗涤着怪脸,好半晌,方转头,问道:“你是神仙?” “算是吧。”周乾点了点头,“听说你是投案自的,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何不逃?心中不安么?” “杀个**,有何不安的,只是世间多鄙,活着也没甚意思,”李乾指了指脸,“相貌有异,便视我为怪,便是做再多善事,亦鄙夷我、厌恶我,人间如狱,无有活念。” 见其心若死灰,周乾默然,若是自家身有魔气,甚至炼就妖法的事被捅出,长辈师兄们又该如何看我呢?关入镇妖洞中么?道行越高,隐隐约约就能感到体内心魔所做之事。 “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再给你次机会,看你如何去选。” “仙人会有不同么?”李乾忽然问道。“冷心恶语,斥之异类。” “不该是如此,不然便是得道,怕也无趣,既是仙人,总得比人要好吧。”周乾顿了顿,驾空而去,只留下他自己神情复杂…… 又过了一二日,便就快赶回青城山,路经成都,忽然想到一事,自洛都毁后,静香楼的厨子死了**,那些庖厨的古方秘术,刀工味调,除了自家知晓外,大多都已失传,而且自己修道炼剑,动则数月上年,也越少入人间,若是这些技艺在这一代失传,未免太过可惜;那天膳堂老唐与自家相熟,留与他,让其传给些有天分的厨子,也算是尽了些力,越想越对,剑光一折,往下遁去。 “你无银钱,想吃白食么!”四五个身材肥壮的厨子护院把一桌团团围住,面上肌肉一跳一跳。 “你们这几个区区凡人,话可不能这般说,爷爷我觉得好吃,方才给钱,可你们做的不好,牛肉无嚼劲,猪蹄无味,对否?要不你几个再上几道,我给你们个机会呀?”那满头白,额生皱纹,面如稚子的怪人无赖道。 “抓住他,扭送去官府!”几个大汉伸手抓去,却见那老小儿如泥鳅般,左一滑,又一拐,模样滑稽,但任谁都捞个不着,屁股往后一撅,把其中一人顶栽到桌上,正好大脸塞入馒头上,惹得旁边一个大胖小子咯咯直笑。 “小肥崽,你也觉得爷爷说的对否?”怪人嘎嘎笑道。 “嗯!”这三四岁大小的胖童一边吃着砂糖,一边点头道。 “小掌柜,你可别帮着外人说话啊!” 几人跑上窜下,追左拿右,却都被怪人耍的团团,稍有些脑子的,都知此人有些古怪,纷纷停下动作,后房里的唐掌柜听得动静,连忙走出,有人把情形说了下,皱眉道:“客官若是手头紧,这顿就算老儿请了便是,何必非要砸我天膳堂的招牌!” “手艺是差些么,实话实说都不行?”怪人撇嘴道。 唐掌柜终是受不住气,怒道:“我看你也有些身手,约是混江湖的,难不成没听过小剑仙的名头吗?他可是与我熟识,还欲捣乱不成!” “小剑仙?”怪人歪了头,“剑仙听过,小剑仙倒还头次听,正魔两道有这号人?” “参爷?”门外忽地传来周乾的惊愕声。 “是你这臭小子!?总算找到你了!”怪人,不,该是长生真人——参爷喜道。 “周乾?”唐掌柜张嘴,这吃白食的还与他认识么? 有他在,几人也都不闹腾了,倒是给附近食客看了场好戏,连忙请进厢房,周乾说明了来意,顿时使得老唐大喜,连忙笔墨伺候,写了厚厚一沓,这才揉了揉酸的手腕,抬头便见参爷正好奇的望着他。 “没想你小子都混进青城了,真是不错。” “参爷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周乾好奇道。 “四处吃,四处逛,本还想找着你后,再带你去修仙,这下可就放心了。”大门突的被打开—— 第两百二十四章 掌教有令入魔门 ( )进来的是唐掌柜与那半大胖小子,介绍道:“这是我家外孙,姓朱,小名朱八。看小说首发推荐去看书” “周叔叔,怪爷爷。” 周乾笑了笑,不知觉间,自家都已成了长辈,随手掏出一物,还是当年李王爷所赠的水火麒麟玉佩,虚空一划,肉眼难见的剑气凝入其中,是极简单的辟邪符。 “只要不惹上我辈中人,可救你一次。” “臭小子你这手凭空画符的本事不俗啊!”参爷惊讶道,他眼光何其毒,自能分辨出高下。 唐掌柜千恩万谢的接过,这可是能保命的玩意,珍重的让朱八收好,方接过桌上那叠厚厚的纸张,扫了两眼,倒吸了口气:“药膳八方、肘烧法、易牙调羹术……这、这不都是失传了么!” “当年在江湖时,零零碎碎的收集了不少,黑大师、易膳师傅也传了许多,这些东西唐掌柜你就留着吧。”那朱八却是迫不及待的夺了过去,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小朱八,你识字么?”参爷调笑道。 “我家外孙于庖厨一道颇有天赋,尤善刀工,切出丝块大小不差分毫。”唐掌柜拍了拍朱八的脑袋:“说不得再过上十几年,川中就又多了个小厨神。” 周乾晓得他这是调笑话语,当年他与张福挑了成都大大小小数十个馆子,得了个小厨神的称号,被这时用了上,那朱八闻言抬头,天真道:“我爷爷说你做菜很厉害,你收我为徒吧。” “你这娃娃倒会顺根爬树。”周乾莞尔,摸了朱八的脉,仙气探去,顿时轻咦一声:“竟还真有资质!” “这便是缘份,不若周乾你就把他收入门下,做个倒茶打水的仆役也好!”唐掌柜乘热打铁道,心中火热,若能修道成仙,不比做个厨子要好上千万倍! “这——”周乾踌躇起来。更新最快最稳定) “收便收了,不合脚再丢了便是。”参爷大咧咧道。 “老朽都一把年纪了,就盼着儿孙有点出息——”唐掌柜老嘴一裂,眼看就要跪下,周乾连忙扶住,苦笑道:“得先说好,只是记名而已,不入山门,不传我法,待成年后我再考验之,过关后方能继承衣钵。” “好好好!”唐掌柜连声称是。 周乾想了想,又磨墨写下一篇内练的法子,这是江湖秘传,算不得仙门之物,说道:“这是养气的功法,待再过上两三年,根骨长好后,让其日日养练,十年后我再来查看。”说到这里,摇头叹了口气,自身道行还不足,记名弟子倒是收了两。 待唐掌柜再抬头时,二人早已不见了踪迹,摸了摸孙子的头,道:“小八啊,记住,你师傅是小剑仙周乾,成仙得道的人物!”只剩下朱八迷茫的看着窗外,一脸茫然。 “臭小子,你这是去青城么?”参爷懒洋洋的坐在百灵剑上,问道。 “嗯,升仙大会怕是已经开始,估摸赶不上了。”周乾愁道。 “去那做甚,无非是坑蒙拐骗加上收买人心而已。” “参爷你知道些内幕?”见其不屑,周乾好奇道。 “我知道个甚子。”参爷却又不说了,半晌才道:“这时候去哪里,多没好事。” “我回青城,参爷你去何处?” 此话一出,长生真人顿时变了脸色,愁苦道:“老朽都一把年纪了,孤家寡人一个,连儿孙都无——”眼睛直瞟周乾。 “可我青城派门规,外人不得进入。”周乾头疼起来,“我得先告之长辈。” “那就没问题了。”参爷又扯高气扬起来,“这些年未见,也不知你手艺进步了没,以后一日三餐就包在你身上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周乾终算是懂了这句话,剑光一路向北,又过了半天,青城五峰早已依稀可见,守山弟子已迎来—— “玉虚峰周乾,见过二位师兄。” “哦,原是周师弟啊,快些进来吧。” 周乾一楞,后面的参爷就不询问了么,转头一看,哪还有他的人影,一肚子疑惑,只得点头示意,往玉虚峰飞去。 “青城派啊,还真是第一次来,记得当年的掌教还是李冰,他那小儿倒是十分有意思。”参爷左顾右盼,一脸兴趣盎然。 “你怎地躲过盘查的?” “隐身诀罢了。” 周乾苦笑,那巡山弟子定然有盘查道魔、探明真伪的法器,区区隐身哪能躲过,不然本门也太好潜入了,既然参爷不欲说,他也不多问,相处虽不多时,但他也知晓这个身份隐秘的前辈其实并无坏心,至多之后跟大师兄或是酒师傅提下罢了。 “周师兄!”能这么称呼的,绝不是本门中人,往下一看,却是五庄观的清风道童。 “清风道友,你们现住玉虚峰么?”落地后,周乾问道。 “嗯,艾真人安排吾等先在此住下。” “大师兄他们该是都去了峨眉,玉虚峰还留有人么?” “酒前辈似还在。” 周乾一愣,他倒是没想过酒师傅还留在这里,连忙赶往酒鬼洞去,一回头,参爷又不见了踪迹,只得叹了口气。 溪水哗啦啦的落下,还未进前,风声一闪,酒道人现身,紧张兮兮道:“周小子,我给你的那功法,修炼了没?” “《神宵真解》?我已突破了身剑关!”周乾报喜道。 “坏了!坏了!”酒道人一脸垂头丧气:“怎地修炼的那般快!” “这——不好么?” 待其把原因解释清楚,周乾也无了言语,这算个甚?连酒道人自家都未曾修炼,没有完善的功法让自己修炼,是想让自家早一点走火入魔么? “那我该如何?” “本没想过你能突破身剑关,现在老道也没得法子了,先练着再说吧。”酒道人两手一摊,不负责任道。 “……” “放心,这套《元剑诀》乃酒鬼呕心沥血,费时两百年而成,绝非一般,或许机缘巧合下,你能从中另辟道路也未可知呢!” “先跟我去见一趟师兄吧,他可是等了你许久。” “掌教真人?!” 这还是周乾入青城以来,第二次见得艾真人,相比之前,似是老了许多,也不知为何。 “坐。”艾如真给二人各倒了杯香茶。 “今日找你,是有件事想让你做,但得先问下你的意见。” “不知掌教真人有何事吩咐?”周乾恭谨道。 “潜入赤身教。” 第两百二十五章 六府齐开天机乱 ( )“什么!?”周乾还未开口,酒道人倒是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嫌我徒弟命大么?” “莫要惊乍,既然这般安排,自是有准备的,我与普度合炼了三个青鸟笼,能封印住体内法力,无丝毫漏溢;且还有化人皮,乃是千年桑树树顶的枝条磨磋成,绝无可能被看出……” “为何是我徒弟?”酒道人脸色少见的严肃,打断了艾如真的话语。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 艾真人看了酒道人一眼,又见皱眉不语的周乾,解释道:“理由有三,一者,周师侄入门最短,除了本门中人外,少有人熟识;二者,赤身教的水晶照影镜无时无刻不在转动,就算体内法力能避过,相貌可换,骨龄可掩盖不住,师侄不过三十,最为适合,三者,本门小一辈中,单论法力进境,心智沉稳,怕是无出其右了,是故这般隐秘艰险的事,交给他老夫方能得放下心。” “这般说来,我徒弟天资不俗,倒是他的坏处了!?” 听得酒道人阴阳怪气的话语,艾如真面色不变,只道:“不若先听听师侄的意思?” “师伯、酒师叔。”周乾筹措了下言语:“若是让我潜入赤身教,到底所为何事?” “传信递息,探明妖邪窟穴,合纵离间,于关键之时,偷开外门阵势,便于正教除魔!” 周乾心中一颤,七派的胃口,果真不是一个中级魔教就能满足的了!只是不知此次行动单是青城与小雷音寺共襄,或有它派参与? “酒鬼反对!他师傅死前把他交予了我,可不是为了当一颗棋子,关键时候去送命的!艾老道,本以为你叫他来是给个甜头,没想是来要命的,你真当那吕轻烟是傻子么!”酒道人霍的起身,厉声道。 艾真人默然不语,半晌叹气道:“大势如水,顺昌逆亡,这些事,总得有人做的!” “周师侄,你自己选吧,老道不强求。” “师伯,若是侥幸入了赤身教,那妖人定是让我修炼外道功法,又该如何?”周乾忽地说道,这修炼妖法总归是个过不去的卡。 “小雷音寺里有一宝,名曰红莲佛池,乃是寺内僧人日夜念经潜修,信仰所聚,只需裸身入其中九九八十一天,便能把体内的魔气邪气化个干净,不留祸根。” 周乾心神一动,这倒是未有听过,转过头去,却见酒道人少见的未有反驳,便知所言非虚,或许也能把心魔除去,却是下定了决心—— “弟子愿意前往!”此言一出,艾如真喜,酒道人忧,又谈了些紧要事宜,便自退去;此事还需细细谋划,真要施行,怕还有段时间,最少得等峨眉六府开辟,龙脉气息直冲云霄,扰乱天机后,方可举动。 “对了,师伯,有一前辈于我有救命之恩,他方入了本门——” “可是他?”艾如真轻笑一声,点了点瓷杯,便见茶水清影中倒映出参爷的身影,正在猿公山摘桃吃杏,逗弄猴群,玩的不亦乐乎。 “这位大仙来此,我青城上下扫榻以迎!” 此事周乾倒没多想,只当是掌教真人卖自己的好,走出了树亭,回头望了望,不经意间扫过降妖洞的方向,剑光一振,化作一团青光消失在半空中。 “你倒好,尽指使我徒弟,你徒弟怎么不上!”酒道人尤不忿道。 “虽说天才地宝难寻,但毕竟青鸟笼成了三个。”艾如真若有所指道。 又过了一二日,秋季的日光洒下,懒洋洋的很,参爷坐在躺椅上,一边喝着果水,得闲了便拿起一块糕点,或是栗子糕,也许是勺糖蒸酥酪,不定是炸响铃,也可一块虾仁锅巴,不消说,定是周乾所做,日子舒服的很。 忽的一阵天摇地挡,远隔数千里外的峨眉山上忽的升起一道碧青的光华,直冲天际,不知其多长,整个川省都能见得,分化出数座贝阙珠宫、金庭玉柱、翠玉殿阁的虚影,各有数十里大小,玄鹤丹羽,朱雀金鸟往来腾飞,仙吟阵阵,各具特色,有的古意苍苍,有的仙栋云华,气象万千,人眼难穷尽。 天上忽的下起稀疏小雨,便是在青城五峰这般的洞天福地,亦感到阵阵的灵气降下,可见余威之大,不知何时,周乾来到了身边。 “听长辈曾说,百年前,群魔攻山,混元一气微尘阵连破了六处阵眼,便是这六府,碧元、金晶、玄都、丙灵、归藏、风雷,每克一关,正魔两道不知死了多少厉害人物……” “那这些人的宝贝岂不是都归了峨眉所有?”参爷歪着头问道。 “大概如此。”周乾一愣,不确定道,“总该分匀点给他人吧?” “臭小子,昨日做的那海6八珍,我尝的不错,今日便再做一桌。”参爷颐指气使道,混不把自家当外人。 “单是驼峰、熊掌、大乌参、鲍鱼皮这些珍稀食材昨日都被你吃了九成九,哪里还有剩余。”周乾翻了个白眼。 “小子,古话说的好,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你得把我当你亲爷爷一般对待,没有材料,不会去买么!” “……” 又过了十数日,有些同门弟子归来,玉虚峰的何家三兄弟,6小仙都回了山门。 “你是谁?” “你又是谁?”参爷与6小仙大眼瞪小眼。 “我可是玉虚峰的六师姐,你是哪门那派的老不休?” “哎呀呀,你这小娃娃,竟敢如此说爷爷我,找打!”参爷吹胡子瞪眼,话语一落,就在小师姐的头上轻敲了一记,6小仙何许人也,可是青城山门横着走的人物,顿时小嘴一瘪,放出了飞仙绫,漫山遍野的追跑起来。 “师兄,升仙大会怎样?” “峨眉真是厉害,露了面的,名头高大的剑仙就有二三十,直接镇住了邀来的散仙。”何琴苦笑道。 “小一辈的也是了得,斗法论剑时,那司徒明一人挑了五个颇有名气的元神高人。” 周乾扬眉,司徒明他倒也见过面,观感不坏,当日阴风峡一战后,这位峨眉的司徒道友还亲自登门,为他那二位师兄弟所作所为道了歉,神态谦和,语气真诚,算是解了不小几人的冤气,还听田雯说过,这位人物早已度过了一次天劫,真真算是良才美玉,天资横溢。 “余下的大事小事,我们这小一辈的也不够格参与,只游览了山上景色,金光顶、秀甲湖、霁雪祥云……恩,这绿豆糕不错。”何画含糊不清道。 事情怎会有如此简单,虽是这几位师兄未怎提起,但周乾也从旁语闲言中,知晓峨眉派的客卿长老又多了十数位,这可个个都是道法宏深的人物,其中的算计,不言而喻,至于六府遗珍,倒是一字不提。 “大师弟,这老家伙欺负我!”6小仙追了半晌,拿参爷一点法子都无,只得跳入周乾怀里,气呼呼的告状道,后面不足十丈,长生真人这老顽童正龇牙咧嘴的做着怪脸。顿时头痛,两个惹祸精在一起,以后这玉虚峰怕是不得安宁了! “算了,师姐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大师弟你给我讲《小剑仙列传》吧,上次那个抓飞贼的故事还未说完呢。” 入夜,吵闹的喧嚣声方停了下来,多了一群五庄观道士,加上一张嘴能抵十个的长生真人,玉虚峰少有的热闹,也多亏大师兄秦渔不在此,不然定是头都痛了—— “……那小剑仙把单腿茅二送去了六扇门,交了证据,任谁都不敢相信那来去如风的双掌贼竟是个瘸子,事情终是了了。”周乾缓缓说完,却见6小仙听的入迷,还未回过神来。 “好了,该回去了。”周乾摸了摸6小仙的脑门,温声道。 “我想好了!”6小仙一跳而下,粉手一拍:“我以后要嫁的夫君,定要是像小剑仙这样的大英雄!” “咳咳!”周乾被口水给呛到了,也被这6小师姐的言语给惊到了。 “这,你还小,那小剑仙也是个话本上的人物,假的而已,不急,不急。” “大师弟你说的好似也有道理。”6小仙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随着飞天绫的遁光升起,周乾没由来的心虚起来,天天给这小姑娘讲些打打杀杀的故事,不会出了问题吧? 第二日,倒还真有人找上门来,却是朝阳峰的柳云柳师姐,连忙请她进了白玉府,便听她言语——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小仙师妹的事。” “啊?!恩,师姐请说。”周乾弯腰把打碎的碎瓷捡起,冷汗冒出。 “其实主要是师傅让我来的。” “苏茹师叔?!” “你没觉得小师妹她有些……”柳云迟疑道。 “怎么?”周乾心惊胆战道。 “你可知6师妹今年多大?” “约有十五六岁?” “便是如此,你可见过这般大小,言行仍像稚子的?” “这是何意?” 原是当年6小仙无意吞食了颗仙草,致使身形样貌不变,这倒也无甚,道行越高的人物,往往身如小儿,便是因炼神化婴,返本还源,6灵仙夫妇本还不在意,但随着年月增长,女儿的灵智似仍徘徊在四五岁左右,这倒急坏了二人,翻遍古籍残本后,才偶得知这株仙草唤作白绛,有还本之能…… 第两百二十六章 玉虚共寻山间果 ( )“何谓还本?”周乾皱眉道。更新最快最稳定)天空一声巨响,眼‘快看书闪亮登场 “封精锁气,凝血还魂,使得魂魄**不受浊气沾染,但不觉不转,哪能受的解化,又如何长成。” “那又该如何?” 柳云顿了顿,方道:“好在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无不可解之毒,那白绛草方圆百丈,定长有一颗散气果,乃是剑仙极厌之物,非有练就元气婴儿,便是道行再厉害,误食后也是法力消散,复成凡人,常有外魔邪道拿它来害人;但6师妹服下后,药气相冲,不仅不会伤势身,反而能使那仙草灵气散开,灵智开窍,童体变化,法力亦有所增长,算是好处多多。座夫妇仍留在峨眉山中,商讨事宜,便把此事交予了我这徒儿,但小女奉了掌教真人之命,得去西海一趟,势必无暇,小仙可是玉虚峰弟子,师姐有事,小师弟可不会不帮吧?”言语有些调笑。 “帮,怎地不帮!”周乾还未来及说话,门外突然伸出了何画的人头,嬉皮笑脸,何琴与何棋两兄弟也窜了过来,兴高采烈的模样,似是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两位师兄不在,这三兄弟定是又有了想法。 “参爷也觉得该帮,这女娃娃没长大似的,尽跟老夫抢食。”长生真人又神出鬼没的出现,摇头晃脑道,虽是这般说,但仅这区区几日,这二人就打成了一片,一个老顽童般,另一个小大人模样,也不知是意气相同,或称臭味相投。 倒是周乾眉头微皱,半晌才道:“此事跟小仙师姐说过了么?她可同意?” “这却未说,但又有何问题?” “是啊,小师弟,小仙平素最粘你了,怎地这种帮衬的小事,推三阻四做甚?”何画不满道,另三人也都连连点头。 但周乾另有考虑,小姑娘的世界是一个模样,烂漫天真,但成人的眼里却又有不同,各种算计,道义纠葛,真要长成,却也未必是件好事。 琢磨了下言语,缓缓道:“几位觉得漫漫时光,数以百载,是孩童时有趣些,还是其他日子开心?” “自然是小时,傻傻愣愣,见谁都觉有趣。”何琴不假思索道,其他几人都若有所思。 “但修道长生,已不仅是小儿欢乐了。”柳云微微一叹。 ‘我倒是想一辈子都待在昌州,只开我那面摊,远离是非,闲时与二位哥哥找些乐子,这般日子,便是只过区区数十寒暑,倒也愿意。’周乾脑海中竟闪过这一念头。 “还是让她自己选为好。”语气说不出的意味,让几人都面面相觑。 第二日,飞瀑依旧珠吞露吐,喧嚣个不停,瀑中的山岩中坐着一大一小两人,光着的脚丫冲着冰凉的泉水,很是舒服,《小剑仙列传》中的最后一则故事——始皇墓中黑白两道大斗,说了大半后,话者编了个结局,“小剑仙觉得倦了,太多的阴谋,太多的**,太多的杀戮,连手中的宝剑都不想拔出,拜别了师傅,酒尽了兄弟,一个人离去,一路泛江游湖,去了一处僻静清宁的山中,了却残生,所有的开始,到这里都已了结。” “这结尾一点都不好。”6小仙嘟起了嘴。 “哈哈,只是一则故事罢了,该日小师姐你想个好一点的再告诉我。”周乾笑了笑,道。 “嗯!”6小仙倒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有另外件事,”踌躇片刻,便把那柳云师姐所说的散气果的效用告之了她,让这个小姑娘自己做个抉择。 “吃了这果子,就会长高了?”小师姐比划了下,双眼亮晶晶,她可一直对自家的小身板不满呢! “是。”周乾苦笑。 “道行也会增长?” “散气果的药性正好能把白绛草的仙气炼化,定能使法力更上一层。”这却是实话。 “但吃了果子也不好呢,一长大,就会伤心,指不定头就变得跟大师弟一样灰白的,丑死了啦!” “……” “但还是吃吧。” 周乾一愣,奇怪道:“理由?” “只是想尝尝那果子好不好吃。”6小仙眼珠一转,机灵的很,只看这表情,便知小师姐撒谎了。 青云峰里的灵气乃是青城三十六峰中最浓郁的,门人若是修行中遇上了阻碍难关,多有在此辟谷,甚至于阳寿将尽之际,决心生死关中闯上一闯的,是故此地看守最为严密,据说还有几名元神长老居于其间,以防不测。 “乖仙儿,老道不方便离去,就送你到这儿了,只是小些声,莫要耽误了旁人修行。”朝阳峰的木真君摸了摸6师姐的小头,慈祥溺爱道,待其走后,玉虚峰的几人站在山半腰间,大眼瞪小眼。 何琴终是忍不住怪叫一声,不忿道:“这对六师妹也太好了些,这便放行了?我还以为要偷偷摸摸、千辛万苦的溜进去呢!那五脉论剑时,我们就只闯了下太素峰女宅,单论机要还不如此地呢!凭白受了多大的委屈!” “小娃娃,看不出你倒是混的不错啊!”参爷从石后跳出,嘿嘿怪笑道。 “当然,木爷爷从小对我就最好了,哪像你,臭老头一个!” “哎呀呀,你这个小娃娃,竟敢这般说……” 二人一边斗嘴,一边向上行,也不知当年这6小仙误打误撞入此山时,是否也像此时这般简单。周乾一边走,一边眺望山间景色,树松花草尤为茂盛,约是受灵气滋养的足,郁郁葱葱,好不生气,说的夸张些,遮云蔽日般。 “师妹,你可记得当年吃白绛草的地点?” “十多年前的事,哪能想的起来!”6小仙老气横秋道,怪模怪样,这还未吃果子呢。 “听说这山里的精怪大都道行深厚,与青城前辈有旧,关系也深,最好莫要招惹。”何棋眼观四方,小心翼翼道。 “这小子说的未错,便是你们如今的掌教艾如真,也得称呼我一声兄长,嘎——”一道又快又急,嗓音尖尖道,语气倒是很大。 抬头望去,却见一金刚鹦鹉居高临下的望着几人,一副不屑的模样。 “你们这些小辈,见到我鹦仙人,还不,嘎,嘎嘎!”翅膀连扇,一根又一根的毛羽被扯下,原不知何时,长生真人摸到其身后,两手不停动作,任它尖叫乱飞,都不管用,直把那双翅膀拽的一根毛不剩,方才罢休。 “哼!很久没有人赶在参爷我面前猖狂了,你这小鹦鹉,是想被烤着吃吗?”长生真人嘿嘿怪笑道。 何琴差点一个晃倒,刚说过这番话,这参爷就拔鸟毛,毫不在意后果,这才真是猖狂的紧。 “你、你!你!”鹦鹉气的学舌不成,鸟目大睁,不敢相信般,好半晌,尖叫声响彻山间—— “青城弟子欺负人!!”不知扰了几个闭关的同门长辈。 “小声些!!!” “这位鹦鹉道友,我这前辈虽是顽皮了些,但并无恶意,请原谅介个。”周乾弯腰拱手,真诚致歉道。 “我说老幺,你是不是先把它口上的布条扯掉先。”何画摸了摸下巴,看着被五花大绑在树上的倒霉金刚鹦鹉,建议道。 “也好,但若这位大仙再乱叫如何?” “那便烤个小鸟儿吃,参爷肚子刚刚好有些饿了。” 这只小鹦鹉刚刚炼化了喉间横骨,只想炫耀一番,没想碰上了这几个凶神恶煞,只得哆嗦着点了点头。 “你们可知我爹爹是谁!它可是千年朱凤,上一代青城掌教都受了它的救命之恩,你们区区几个徒子徒孙,竟敢这般对我,我定会上爹爹为我出头的!” 几人面面相觑,没想这金刚鹦鹉来头这般大,这下子可有些难办了。 “还不快给我放下!”见几人似有退缩之意,金刚鹦鹉复又傲气了起来。 “哟呵,胆儿挺肥,周乾,今日就吃这个玩意!”参爷挽起袖子,气呼呼的准备杀鸟。 “前辈住手!免得犯了山门规矩。”何家三兄弟连忙七手八脚的把这位拉住,留着冷汗道,横的怕楞的,这三位闯祸精终是理解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都不知有无参爷害怕的人物。 “呐,鹦鹉,你可知散气果长在何处?”6小仙蹲了下来,小手戳了戳鸟头。 “我为何要告诉你!”金刚鹦鹉泛着白眼道。 “不然吃了你哦!”6小仙认真道。 鸟儿打了个哆嗦,之前自家只要一报上名号,可是无往而不利的,怎地这么倒霉,碰上两个胆大包天的人物。心中一转,想出一个妙点子,道:“说也可以,但你们得先答应我三个要求。” “你说。” “第一,先把我松开。” 这倒简单,金刚鹦鹉道行浅薄,也不怕它逃,这鸟儿用肉翅掸了掸身子,走了几步,想了个问题,道:“我爹爹是从天竺飞来的,它说过那里的人儿都喜欢头带面纱,手脚带着金链,光着肚子,做一些奇怪的动作,你们可知那是为何?” “哈,这你就得问我们兄弟了,”何琴挺胸垫肚,自豪道:“只需是有意思的物什,可都有研究。” “这就好比我中土的俗乐舞,专以祭祀之用。” “而且男女皆可跳,风俗与当世迥异。” “原来如此,”金刚鹦鹉恍然,又道:“既然你们这般清楚,便来上一段,让大仙我开开眼。” “啊??”三人同时呆滞了起来。 “我倒是也想看看。”参爷忽然道。 “小仙也是。” “似是有些意思。”周乾摸了摸下巴,难得的好心情。 第两百二十七章 雏鸟相助夺灵果 ( )“噗嘎嘎,太好笑了,你们这三个——”鹦鹉小金扑打着翅膀,上下翻滚,似是在回味刚刚三人滑稽的模样。自从知道用,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 “跳的真好,师兄们改日再来上一段吧。”6小仙由衷的赞叹道。 “厉害!”参爷翘起了大拇指。 何家三兄弟的脸色已如锅盖黑,透底红,眼光不约而同的盯着前方引路的小金,咬牙切齿,正不知在想哪种鬼点子,好报复回来呢。 至于第三个要求,则是恢复身上的毛羽,这本是困难,但谁知参爷撇了撇嘴,对那双肉翅上吐了两口吐沫,绿芒一闪,顿时毛生羽长,且厚密了许多,更显光泽,这小雏鸟顿时大喜,它也是个不记仇的性子,欢快的就在前方领路了。 “参爷,你莫非是仙草灵药得道?”周乾忽的问,几次接触下来,早就隐约有感。 “嘿,现在才现么。”长生真人倒也没否认。 顺着山间小道,苔痕绣合少许,细草繁花多些,周乾捡了些被牲畜踩断的,折了个小花环带在6小仙的头上,这点举动惹得小师姐嘿嘿傻笑半天,也不知都在乐些啥。 “前面是一个大白熊的地盘,它与我有些不对付,你们要小心些。”小金笑嘻嘻道。 前方似是有动静,一只碗大熊眼从树后探出,见得几人,眨了眨,又收了回去,半晌无了动静。 “这熊精是不是傻了些?真以为我们看不见它么?”大白熊十尺高的身子蜷缩在小树后,露出大半毛肉。 “嘎,大白毛,我现你了!” 随着鹦鹉的叫喊,白熊挠着头爬出,闷声闷气道:“小金你真厉害,又被你现了——” “……”几人面面相觑。 “咦,你怎地带了几个肉头来,是给俺吃的么?” 此言一出,周乾一惊,连忙暗中戒备,谁知白熊又道:“俺又忘了,带俺上山的那老道士说过,人肉酸且涩,食多了还会拉肚,不可取,不可取。” “莫废话了,这次来,是想来借你的蜂蜜一用。” “又来偷食俺的东西!”大白熊楞了半晌,吼道,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根粗重的精铁棍,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 “这大白毛有些蠢笨,每次都这样,病又了!”金刚鹦鹉回头无奈道,翅膀一扬,那铁棍狠狠抽了几次,都只打到了空处,倒是把后面几人露了出来,白熊赤着眼,喘着粗气,铁棍带着厚厚风声劈下。 周乾垫步一趟,赤手空拳迎去,右拳上布下厚厚一层青光,细看之,却是密密麻麻细小的剑气,‘嘭’的一声巨响,铁棍顶端嵌了五个半寸厚的指印,一人一熊同时后退了五步,强压下气血翻腾,倒吸了口气,这熊精好大的力气!勉强把深陷泥中三尺深的脚鞋抬起。 那白熊粗腿蹬蹬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铁棍转了几个圈,正好倒打在脑袋上,左右晃了晃,双眼复又清明起来,惊恐道:“啊!俺是不是又打死了人,这可麻烦了,老道士明明说了……” “好了好了,没人受伤,只是想找你要上一碗百花蜂蜜,去**走百里外的那窝玄英蜂,免的它挡了路。”鹦鹉小金不耐烦道。 “可这蜂蜜还是俺好不容易从蜂窝里掏来的,被叮了好多包。”白熊嘀咕了两句,最终还是磨磨蹭蹭的避开几人,半晌后,拿着一碗金黄粘稠的宝贝递来。 “好似很好吃嘛。”参爷咂咂嘴,却被周乾小心翼翼的接过,警惕的望了几眼,用灵光封住碗口,免的这香气外漏。 告别了白熊,复又走在路上,小金罕见的叹了口气,道:“这大白毛不癫的时候倒也不错,可惜曾受过魔教阴火姬的妖法,至今未得痊愈。” 周乾不可见的皱了下眉,阴火姬这女魔的名号他倒是听说过,本是西方魔教的出身,不知何故被赤身教教主吕紫烟说动,担当了护法一职,据说颇受重用,百年前曾与峨眉七子之一的褚仙姑有过一战,苦斗三十七日,胜负不分,因此闻名天下,这些年倒是少有事迹传出。 “谁人去引开那窝玄英蜂?”小金转头问道。 “我去!”何琴话音未落,就被参爷敲了个脑崩,“这种苦差事当然得让给爷爷我。”虽是这般说,但那垂涎三尺的模样,一看就是言不由衷。 看着长生真人离去的背影,何画忽地问道:“听说这玄英峰乃是最凶狠的一种蜜蜂,寻常剑仙未有防备,蜇之即死,怎地青云峰会养有这些害物?” “这玄英峰的峰蜜也是最好吃的一种,尤善滋肤养颜,素受女子的喜爱,我记得这窝玄机蜂还是被太素峰的数位女师姐放养于此,其中有一位师姐长的真叫个美,雪肌冰肤,柳眉倩目,好似被那些人唤作琼儿师姐。”何家三兄弟的目光顿时转向周乾。 “望我作甚。”周乾哭笑不得道,想及青儿在自家不在山门时也多亏她照顾,倒是颇为感激。 “蹲下,玄机蜂要过来了!” 听得小金低叫,几人连忙隐匿了行迹,只见一个个足有拳头大小的碧绿大峰由西向东,‘嗡嗡嗡’的飞过,足有上千只,如长带飞水,让人眼跳的是那口针足有小儿手臂长,看起来很是危险。 待其飞走了有半刻功夫,小金急叫道:“快些走,这玄机峰最厌恶人家闯入它地盘,万一它回来就糟。” 五道遁光同时升起,电一般的划过林间,不到片刻,就飞了数十里路。 “听爹爹说过,散气果附近有一只不逊于它的大妖,虽说应该是不会对你等青城弟子不利,但还是最好不要惊动它为好。” “这般危险,当年六师妹是怎地来到这里来的?”何琴万分不解。 “听娘说,好似当年有一个不知名的本门长辈暗中护着小仙。” “师妹真乃青城一霸也!”何画由衷的感慨。 方向越飞越深,渐进山腹,突然见前方壁上悬着一片灰雾,约有亩许,雾心深处似有一头独脚牛模样的精怪,虽无妖邪之气,但也不似仙家**,在其前方百丈,一只桃子似的果儿垂在一株仙草上,摇摇欲坠,几人都听柳师姐说过散气果模样,正是此物。 周乾当先走了一两步,就听得一声声的呼噜叫,那老妖似是在熟睡中,心中微安,几息间就来到散气果前,轻轻一拽,手中一沉,细微的‘噼啪’声响起,还未松口气,那黑雾中的精怪身躯一动,雾气猛的扩散开,眨眼间便覆盖到其身前,似浪涛一般汹涌澎湃。 心中大惊,百灵剑猛地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向前劈去,自身却向后倒射回,谁知雾气只轻轻一颤,复而涌前,何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玄阳剑、少阳剑、中阳剑同时出鞘,大放金光,融合在一起,形成近百丈的匹练,带起风雷火声,气势汹汹的往前冲去,这三口仙剑合而为一,方是真正的三阳一气剑! 三人使足法力,与那雾气一个碰撞,竟僵持了下来,刺眼的光亮从中间绽出,趁此机,周乾已脱离了开,师兄弟心意相通,使了个眼色,同时转回,五道遁光同时射回,那精怪刚欲追上,哗啦啦的响声从脚下传来,原是一道粗重的铁链拴在它的大腿上,另一头穿在整个壁内,扣住山脚,若要脱离,怕是非得劈开此山方可。 “咱这青城山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之物?”何琴摸了头冷汗,埋怨道,但更多却是兴奋莫名。 “改日定要弄个清楚。” “你们到手了没?”在后方等候的小金紧张道。 “恩。”周乾把这散气果递给了6小仙,她把它珍重的抱在怀里。 “咦?那是甚?”何画抬头一望,疑惑道,只见不远处一片黑点正迅赶近。 “玄机峰!!怎地回来的这般快?” 而在百里开完,参爷正抹了抹嘴,感叹一声:“这蜂蜜真个美味!” “跑啊!!”几人狼狈奔逃,遁十二分,几升几落,追逐半晌,终是在山脚下躲开这群呼,周乾剑最快,停下后,回头一看,就见几人鼻青脸肿的模样,一惊,连忙问道:“师兄你们不是没被那玄机蜂蛰上么?” “是被那妖蜂散下的毒气给熏的……”三人同时咬字不清道。 又过了一二日,那小金正与大白熊勾肩搭背,好哥俩的模样—— “我说大白毛啊,你这疯症要克制住,莫要再犯了。” “恩,俺时常念那道士给的《清心经》来消解遗患。” “你还时常误解我偷了你的蜂蜜,可真是病的不清啊,也太伤老友的心了。” “那真是俺的不是了。” 又闲聊了几句,趁大白熊不注意间,小金悄悄飞走,在树下挖出一小缸百花蜂蜜,蒲扇着翅膀飞走—— “又赚上一缸!”话音未落,后颈一痛,昏迷掉下,蜂蜜和鸟身同时被参爷接住。 “蜂蜜烤鸟,美味,真个美味!” 6小仙已把散气果服下,于静室中炼化,而桌上正摆放着笔纸,纸上写着另一种不同的结局—— 小剑仙想退隐江湖,刚与李三善喝过了酒,准备告辞,李二哥就道:“早去早回啊!江湖没了你该有多无趣。” “二哥,我这次不准备再出山了。” “哈,你小子骗谁呢,是人都不信。” “真的。” “所以你不是人嘛!”李二哥嘿嘿一笑。 “我不是人?那我是什么?” “你可是小剑仙,能翱翔九天的剑仙啊!”天边飞过一只白鸥,飘飘荡荡…… “这次潜入赤身教,约要有多久?”借着黑夜星星点点的微光,周乾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青城山,问道。 “短则五年,长则三十年。” 第两百二十八章 龟兹年祭得真我 ( )土向西约有八百千里,过了玉门关,起自敦煌,有数十个小国,或是沐浴汉化,也生长游牧野民,更有的衍生出独有的民族风情,如吐火罗、皮山、小宛等国,各有朝廷道府的地界,小国寡民,均是不同。更新最快最稳定) “乌冬,你那汉家扎西今日怎地未有出来?”一名头裹沙巾,碧目阔口的尤多利,也就是土所谓的婶娘,操着半生不熟的汉音,取笑道。自朝廷三伐大漠后,乌兹国人多以此为荣,倒是本地话说的极少。 “李泉扎西说是要打造一把土国的交椅,好在年祭上献给阿育王,免去三年的头税。”乌冬低着头玩弄着脚腕上金环,发出‘铃铃铃’的响声,漫不在心道,手拿着木盆,似是刚从迦南山壁上取水归来,西域多为沙漠,国主控制着这方圆百里唯一的水源,谁都不敢不尊这一代护国王罗什的命令。 “好美的脚环!”尤多利赞美道。 “是李泉扎西帮我打造的!”扎西是龟兹国兄长的称谓。 乌冬怕这火热的日光把这盆水晒干,连忙告别,匆匆往家里走,推开小圆门,就见一个长相憨厚,三十岁左右的男正加固着椅脚,神态认真,这椅由附近最好的婆罗木打造,通体赤色,上有环形手把,向外开,称作‘月牙扶手’,椅足前后交叉,穿之以金片,收开皆可,最亮眼之处便是椅背上刻着的天婆施雨图,五官紧凑,惟妙惟肖,好似一睁眼便要透木而出般。 乌公摘了下尖顶帽,小心的跨过地上木屑,对女儿说:“乌冬冬,你看这是多么稀罕的宝物!” “真是漂亮!”乌婆西由衷赞叹道。她本名娜兹坦坦桑儿,是乌桑别儿的妻,入门后,因本国风俗,改名乌婆西。 “还要加上个铁片,我去拿上一个。”李泉仔细看了看,说完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那右腿似是有些伤患,乌冬冬也蹦蹦跳跳的跟了上。 入夜,沙漠难得的清凉时刻,一家人把昨日剩下的羊肉热了热,祭拜了罗婆神后,方用起了餐。 那羊肉乃是以肋骨为分,整块整块的夹在大铜棍上翻滚烤成,羊肉多脂,以此润泽,焦黑的表皮用小刀切去,淋上特制的汤汁,看着肥腻,吃上去甚是爽口,酸香甜嫩,李泉刚来此地时就喜欢了这玩意。 “李泉普桑,你在这里住了有五年了吧?”本名乌兹别儿的乌公咽下萝菜,忽然道,对于亲密的友人,便以普桑相称。 “嗯,朝廷,就是土国的征西大军年前便已撤回,我腿上了毒箭,远行不便,家又无人,便留了下来,还得多亏乌叔的收留。” “那你可喜欢乌冬冬?我愿赠上十只肥羊,来换你做我女儿的安达。”安达是土夫君的意思,西域人虽不知礼,但多爽直。 “李泉扎西,你就答应嘛!”乌冬冬在旁催促道,龟兹国无男教女防,说是嫁人,更似**,若是夫家不合人意,自可禀告王妃,解除婚姻。 李泉神情一动,论身份地位,他仅仅一个兵头,腿脚半残,若是在原,怕是只能娶上手脚粗大的村妇,更别提这乌兹别儿也是有数亩土地的小地主了,乌冬冬虽说面貌异于土女,绿目金发,扎着许多小辫,让其很不习惯;但年纪小俏,身材婀娜,又喜爱自己,思索了片刻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二日,龟兹国一年一度的祭奠如期举行,十匹大象拖着由金柱、白玉、翡翠、神木、珍珠造成的巨大马车缓缓而行,前后左右各有二十名童男童女侍奉,龟兹王妃带着面纱,裹着鲜艳丝绸,正朝两旁欢呼雀跃的民们挥着手,此举顿时引起一片声浪,龟兹百姓纷纷跪拜连连,口称佛母,一阵又一阵的由曼陀铃、塔儿琴吹奏的绵延长的美乐传来,似佛祖念经,却又欢快了许多,少有停顿。 喷火球、耍蛇、玩戏法,到处都是艺人搞怪的身影,费尔舍贵族们也会用拜思尼,也就是拌饭招待穷人们,这种由肉、蔬菜、草药做成的美味最得他们喜爱,西域的瓜果往往比猪羊都要珍贵,少女们头裹红纱,翻手扭腰,结成群欢快的舞动着,其正有乌冬冬的身影。 象车缓缓开过红毯铺下的道路,入了泰王宫,门前正排着长长的队伍,正是向护国王进献礼品的商人及地主,今年已五十多的罗什上前牵过妃的手,乐呵呵的在主位上接受众人的献礼。 “柏斯波尔进献牛皮十张!”殿前的提点官叫道,罗什王点了点头,这已算是不错了,毕竟龟兹国是小国,这代国主还是靠着汉人的大军,方从兄长手夺回王位。 “黄魏进献长安纸十捆!” “白化进献银壶一套!” 三十年前随着汉人复转乾坤,重定天下,于关外走商的人士也多了起来,多数受到当地土著的欢迎,时间一久,也有不少就在此安顿了下来;随着礼品一件件呈上,罗什王也没了兴趣,只偶尔的珍品奇物,方看上几眼。 “大王好生闲。”随着调笑声响起,青黄红三光连闪,照的大殿四壁分外诡异,护卫抽出弯刀护驾,却被罗什王挡了回去;不知何时,一个身穿黑袍,面容似男似女的怪人坐在王位前,饮着鲜红似血的葡萄酒。 “金刹大神,您来了!”罗什一转态度,弯腰恭谨道。 “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一百童男,一百童女,都照您的吩咐,藏在地下,随时都可提走。”很少人知晓,当年罗什未夺得王位,受兄长追杀时,便是受这金刹的庇佑,方保得一命,也方知晓这西域,有些本领毫不逊色于罗婆大神的人物,居住在极隐秘的天地。 罗什面无表情,倒是王妃露出不忍之色,金刹见状调笑道:“娘娘可是不舍?别以为吾等便是食人吞骨的货色,这些孩儿到了本教仙地,若是福泽深厚,说不得还能有长生之机,不比凡人生老病死要妙的多。” “是的,是的!大神说的有理。” “你也莫要怪我,这里虽是化外之地,但我们的戒律,是素来不准管家国大事的,也是为何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那兄长,也只能护住你一人,等朝廷的掩日军来助你复国。” “还有,教主最近又要修白玉大佛,需灵巧的工匠,你在国内搜刮一二,过上几日与我一齐送去。” “是,只是——” “放心,延寿仙丹少不了你的,先让我歇息一番。”罗什会意,一挥手,就走来数位貌美佳人,伺候着金刹饮酒作乐。 “乌兹别儿献礼,天婆施雨椅。”乌公恭恭敬敬的抬着由天鹅毛遮盖着的礼品,走上前,一掀绒布,整座雕刻精细交椅便现于众人眼前,由价值百金的婆罗木雕刻而成,自然散出一股淡淡的檀香,凝神醒脑,那副天婆布雨图更是美轮美奂,神气毕现,这位乌桑别儿为自家女儿挑选的夫婿,除了性格憨厚,看上的便是李泉的一副好手艺。 “哦?这是谁做的?”金刹好奇道。 “是我家的一位汉家客人。”乌公看出此人地位极高,是故低头尊敬道。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功夫,李泉便一瘸一拐的走进,对龟兹王、王妃及众位贵人各施了一礼。 “汉人?哪里的?” “是,小的是松江府人。” “怎地来此?” “本是当地匠户,因手艺不错得匠长赏识,推荐给了王校尉,正好大军入沙漠,便跟随了去,与白野、尉犁二国交战时,了毒箭,回不了土,就在此定居。” 金刹问一句,李泉答一句,神情却是迷茫,仿佛被牵引了般,一道极细的红光缓缓渗入他眼眸,甚至能‘看’到之前的经历,于军布阵、建造攻城器具、打造吊石车、挖隧道,一幕幕的苦战…… “很好。”金刹收回了密魔**,满意道:“就是你了。” 李泉受了魔法,心神剧颤,似是见鬼似的,满脸恐惧,歪歪斜斜的向殿外跑去,终被两个护卫按住。 “不知死活。”金刹冷笑一声,却是暗自点了点头,受了此法,常人如堕地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待李泉醒来时,却发现身不知带几千上万丈的高空,日光像是滚水烫肤一般,若非身上一层淡淡的黑膜裹住,怕不直接晒晕过去,低头一看,却是发现坐在一口散着滚滚黑气的大剑上,附近数十上百口同种模样的飞剑浮浮沉沉,上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具是惊恐的表情。 心如乱麻之间,不知所措之际,手不小心的碰上的剑锋,血口划破,不知怎地想起了经常做的怪梦,梦自己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剑客,在黑白两道闯下偌大的名声,后来怎地,却是一丝也想不起来…… 越想越头痛,忍不住抱头惨叫起来,左右翻滚,心好似有物挣扎而出,好半晌,放停了动静,躺在剑上,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眼神却由呆滞转为明亮—— ‘哪里是李泉,分明就是周乾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别有洞天藏域外 ( )不仅是七派入门严苛,魔教同样如此,哪怕是根骨极好的孩儿,也得上纠三代,细查来历;除了提防它派埋入暗外,更有一点便是常有散仙老魔或因寿元已到、或是渡劫坐化,这等人物脱胎转世后三光不昧,心智齐全,真要阿附于门内,必有所图,寻内外功,各有算计。各派吃了几次暗亏后,也都小心为上,数百年来都无了此类事发生。 如此情况下,想要暗渡陈仓,潜入赤身教,怕是千难万险,几无可能,好在天不绝人路,这吕轻烟的弟金刹与龟兹国王的关系却被有心人利用起来,朝廷三大征是真,李泉从军也是真,只不过早在年前,从松江府出行之时,二人就已暗调了包;由小雷音寺神僧之一的本音出手,以释家**须弥纳芥之术把周乾的三魂七魄封印在体内一角,艾掌教再以五方五行提魂**把凡人李泉的魂魄取出,置入其身,而散仙长嵩真人则以五福汤浇灌百日,使得杂气入体,又回凡人之躯。 经此种种,方算是功成了一半,吕紫烟素有心计,立教之地寻常剑仙难知,且数座大阵掩盖,便是本门弟,也难以分辨的十足;但她亦不是无了缺点。 这位吕教主本是才人出身,四岁就入了宫,十四岁因容貌美异,封了嫔,次年便毒杀了当代皇帝高宗最喜爱的两个**妃,心计不断,终是在三十岁时登上了皇后宝座,后二年,高宗暴毙,仅余幼,是故大全独揽,任用酷吏,蓄养男**;这倒也罢了,但其欲壑难填,不断迫害皇家孙,让爪牙假意献石‘圣母天降,帝业永昌,’与凡人十岁高龄成了土古往今来,第一位女皇帝,天下大哗! 凡间的事剑仙本不必管,也不能管,这位女帝得了天下后,却又想得长生,遍寻方士左道,炼了小山一般多的金汞丹丸,一无所用,但也算是有些机缘,于将死未死之际受了域外天魔传授一卷《天妖鬼箓》,如获至宝,取人心,吃孩童,修炼魔法不休。 这些事终是引起了数位正派剑仙的注目,大斗一场后,重伤而逃,此人心智资质都是顶尖,且百无禁忌,很快就在异派创下不小的名声,收了许多徒徒孙又在几次仙府开辟之时得了大运,交好许多外道魔人,苦修五百载,终成劫后之身,反降服了欲界天魔,如奴役使唤,乘此天地大劫,抢得了先机,立下道统,想要成一方教祖。更新最快最稳定) 做皇帝之时,穷奢极欲,湛湎荒淫,入了魔道,更变本加厉起来,众派开山之后,常遣弟于土各地摄些能工巧匠,好为其打造魔国妖域,但七派有五立于教于此,守护人间,弟前赴后继,是故少有得逞;便是这般环环相扣,假作成真,历时五年,终于被这赤身教弟摄来,来历无一丝一毫破绽。 远望四周,黄沙遍地,常有零星小国点缀其上,又见绿洲片片块块,热风习习,都是些人间难得的景象,周乾表面仍是慌乱的神情,但早就暗观察前后左右,受困于凡人眼力,只见得最前方似有两三人当先而行,其一个正是那金刹,不知过了多久,脑昏昏沉沉,肚咕咕直叫,这才意识到已经一日夜未进食了,身乏的很,自修仙以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未有过了。 忽地沙漠尽处卷起一阵飓风,天际阴云密布,砂砾随着黑风卷起数百丈高下,如大浪排挡,兽吼声大作,数十上百的风柱渐有成形,怪霾升起,随着飞剑冲入其一道黑风柱内,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传闻这吕教主夺了西方魔教的护教阵图十二铜魔神砂大阵,没想竟是真的,借住这方圆千里的灵气,甚至能演化出十二种不逊色于元神之辈的铜精,更有转变小千世界之能,咫尺千里,天涯一寸,若是强攻的话,同门不知要死伤多少。’周乾暗自揣测,此番潜入赤身教的目的之一便是窃取这魔阵阵图,若是一切顺利,甚至于青城攻打赤身教之际,暗停了这阵法运作,不过这几无可能。 又过了两个时辰,眼前一亮,一层层薄雾细沙散在前方,碧莹莹,红灿灿,桃花七刹**网、修罗网、彩霓练、无形魔瘴,续续断断,密密麻麻遮盖在四面八方,戾煞冲天,却又被遮天绿雾拦下,以周乾的眼光,也就只能认出这几张名气甚广的妖网,更多的五光十色却是看不分明,倒吸了口气,这吕紫烟哪来、这般深厚的家底,怕是魔教五脉的总舵,也就这样了吧?连自家山门怕也不及! 飞了两三百里,凭着金刹手的红光开道,却不知是何宝物,注意到了这一点后,暗暗留意,又破开一层十数丈后的迷雾,便见得一座万丈大佛平地而起,披发拈花,似女状,却还未做好,单这一个人工就可比拟青城五峰任意其一,更别提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大大小小的山头上,宫殿起伏,霞光隐逸,哪一座都要蔓延数十上百里,不比王宫差个分毫,珠玉铺地,宝石如砖,奇花异草,光彩离离,豪奢之状顿显,仕女成群,仆役万千,各色绿烟碧火时不时冲出百丈千丈。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边。 那万丈大佛额上似是镶嵌着一百尺大镜,周乾心一紧,连忙沉下心神,默念咒语,体内米粒大小的青鸟笼一亮,一股吸力涌来,魂魄收入其,而李泉的神志则渐渐复苏,眼见这般壮阔的场景,顿时惊呆;与此同时,镜上大放魔光,照耀在刚刚从云间突入的几人,不消说,定是水晶照影镜无疑—— 于鸟笼,周乾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到骨骼肌肉被一股魔光侵入,似是有某物落在体内,虽说感知不到外界,但在自己默数到二十万下时,又是一股邪气穿入心神,李泉的魂魄剧烈颤动起来,便是猜想到是有人在以妖法敲打审问。这倒不担心,自家这具肉躯与李泉的魂魄磨合了五年,所经所历也是事实,不虞会有破绽。 此事过后,周乾复数了十万下,也就是说自来到赤身教总舵后已过了近四日夜,想了想,又等了两日,复又占据了肉身,把李泉魂魄镇压了住;微微睁眼,便发觉自家身处一座静室,精神上的疲惫感顿生,魂魄乃精气所生,神灵所化,以肉身载持,一体两人,就如单手持两物,吃力的紧。 更关键的是魂魄亦有阴阳二气,周乾因道法颇深,浑然一体,若鸡般,而那李泉的则是散乱如柳絮,每次换体,都似日从云出;他自己算过,这般下去,再过不到三次,那凡人的魂魄怕就要受之不住,彻底压下,倒时万一再有道行高深的人审讯,定然会露出破绽,必死无疑。 “你们这些蝼蚁,还不出来!”门外忽然传来吼叫声,周乾一惊,连忙穿衣而出。 已有不少人在外等待,有些黑发黑眼,似是土人,有些金发碧眼,大口尖鼻,似是大食百姓,还有多多少少西域诸国的人种,手脚均有厚厚的老茧,面目黝黑,定然是工匠无疑。 “这些神仙丹,是先给你们的甜头,待教主的万丈金身修好后,更有奖赏。”前方那位骷髅头、人身,阴气森森的模样,手一张,洒下数十上百颗黑色丹药,周乾注意到与自家同样刚来的匠人畏缩不前,而其他人则扑倒地上抢夺起来,场面一时两分。 “腌臜货们!一人只许吃两颗!偷吃着死!”那妖人抽出一根鞭,连打带抽的骂道。这些人服下丹药后均是飘飘欲仙的模样,好似舒服的紧。 一人带头,便有了二者,三人,除了周乾以及少有的几人外,基本上都已服用了下来,手拿着两颗,细细的观看,闻了闻,有一股奇异的香味,就连魂魄都好似一颤。 猛的一条鞭打来,‘啪嗒’一声,周乾小腿一痛,情不自禁的半跪下,“吃了便是!看着做甚!” 冷汗落下,这副凡人躯壳,还不如当年抱丹后的武人体质,实在单薄的紧,见那妖人作势欲打,又看旁人都已服下,忙吞入口,这丹药入口即化,安逸快感似从心底传出,一浪又一浪,别说是凡人,便是刚入门的弟,怕都很难不被**住,且一股浅薄的魔气从喉间散入四肢百骸,不停改造着骨肉。 见周乾蜷缩着身,头埋入膝间,微微颤动,骷颅头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过了身,浑然没注意他平静的双眸,以及还留在手心的另一个药丸—— 刚欲说话,忽然面色一变,一口纯色的剑光从一侧宫殿飞起,电也般的往外射去,四五道魔气同时追上,周乾只来的及看上一眼,心大震。 “太乙真气!是峨眉剑派的剑仙!” 第两百三十章 化身潜入魔女府 ( )刚一抬头,火辣辣的鞭子就抽打来,“腌臜货,还不回去!待你等有了神力后才有用处!”这群工匠复又被踢打回屋内。如此两个月,这丹药的魔气渐渐渗透入丹田中,不仅力气增了数倍,体轻若鹅毛,周乾偷斤少两的食用下倒还好些;有些人的变化才是极大,头涨犄角,肤色惨败,手增脚长,据那妖人所言,是成仙得道的表现,根本是一片胡言乱语。 “快些,今日轮到你们修建神佛!”约有七八人在监工的催促下,往佛脚处赶去,周乾正是其一,他较之两月前,除了双眼青绿了些,变化较少,让那位骷颅头妖人十分不满,不时找茬一二。 那女佛像的修建并不是寻常的添砖加瓦,用的是一种金色的稠液,覆之则凝,表面上密密麻麻的金色阵纹魔气流转,复杂异常,每隔一寸,就要按照监工给予的纹图,以那体内的鲜血绘下,是故每隔个两日,就要换上一批人,免得失血过多而亡,入眼望去,上万个工匠正不停的作业。 周乾先把那金液倒上,刷铲不停,很快就使得大佛脚踝处一寸成形,连忙咬破拇指,鲜血一落,即便固化,望了望这擎天大小的雕像,估摸着进度,再有三四年这佛像怕是就要彻底建成,倒时他们这些凡人无了用处,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他自己亦有猜测,这尊大佛该是那吕紫烟所造的一极厉害的魔器,用处虽不明,单看这一日比一日浓的煞气,就不逊色于普通的通灵法器,自家所服用的丹药,该是一种把人血肉化成妖气的物什,必须尽早脱身,不然这些邪气迟早会侵入神识中,倒是可就变得跟旁人一样了,周乾眼光一扫,便见变化最重的那几位大食国匠工已不似人类了,尖指獠牙,唾液滑落,几位监工都不得已以铁链拴住,鞭子抽个不停,方使其乖乖听话。 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周乾轻轻敲了敲右侧院子里的一间房门,除了往常的修建时间,平时少有人管,除了不能外出,所吃所住,具是佳肴精锻,又能去对面的仙女阁,找上些容貌佳丽的**荡妇泄泄火,倒是让不少人流连忘返,以为仙境。 “何人?” “李泉。” “进来。” 周乾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入,只见范匠头正半躺在床上,白发垂下,面容褶皱,看其长相,约是垂垂老者,但其真实年龄却是不过三十,他是早两年被带了进来,由于懂事听话,经验又足,便被监工的一位赤身教门人任命为匠头之一,以为爪牙。 “何事?”动都不动,很是傲慢的模样。 “范兄,小弟身体不适,能否歇上一日,后日再补上?” 那范匠头转过了脑袋,幽绿的眼光打量着周乾,问道:“服了神仙丹后,百病不侵,不适个甚子?” “嘿嘿,小弟你还不懂嘛,对面那些娇娃实在诱人,忍不住多去了几次,腿虚体软,难受的紧。”周乾故意一副色与魂受的模样。 “这——你都调了数次了。”范匠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弟懂得,小弟懂得!”周乾不等其说话,就从怀里掏出一把‘神仙丹’塞在他手上,拍马道:“这是平日省下来的,就都是留给匠头,大家都是中土人,理因互相照拂嘛。” “这话说的在理,先前那昆仑奴还在我面前说了些你的坏话,真当我是无脑货么,谁人好坏不知。” “是,是……” 又是一通奉承,周乾就退了出来,未走几步,就听得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十日前换了次,今日又调了次,不就是因为每隔些日子,会有仙师们前来,想去露个脸,好学个两手仙术么。”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色黝黑的男子正敌视的望着自家,相比于那群醉生梦死的匠人们,这人倒是有些见识,知晓厉害,只是心胸有些狭隘,自以为聪明。 “兄弟不也是一样,就不必五十步笑百步了。”周乾笑了笑,自家一个正派埋下的暗子,所需所求倒还真是与他无利害冲突,只是不能说出口罢了。看着离去的背影,昆仑奴满是怨毒,他也是同样讨好范匠头,只不是每个人都有毅力抗拒‘神仙丹’带来的享受,言语说的再好,无好处也是无用。 后日,几道黑气降下,显出三人的身影,一位马脸男子,另一位把半裸的妇人,最后一个面容普通的青衣少女。 “吴老三,这大佛建造的如何了?” “小的见过常师兄,王师姐,还有吕师姐。”骷颅头弯腰躬身道:“较之前几日,要快上不少,这般进程不需三年,就可成了。” 几人四处转了转,检验的差不多时,常师兄便不耐烦起来,“可以走了,师傅让我祭炼的黑青砂才成了一半,免得又念叨我偷懒。” “妾身的府中倒是少了两三个仆役,新炼成的五毒神雷又把两侧墙壁打个粉碎,吴师弟不若你赠予我几个工匠,也是一举两得。”那身裹轻纱,露出香肩后背的王师姐懒洋洋道。 “是,师姐你可随意挑。”骷颅头可不会因这点小事就落了阴火姬五弟子的面子。 “咯咯,师弟你可真好,改日去师姐府上,好好犒劳犒劳你。”王师姐妩媚一笑,显然很是满意,便四处选了起来。 附近的匠人听了这番话,顿时精神了起来,一个个表现的万分积极,可惜都因服用那‘神仙丹’长的十足丑恶,让她皱眉不已,葱指点了几个勉强能入眼的,怪风一卷,便破空而去,其中正有周乾化身的李泉,以及那昆仑奴。 倒也不全是巧合,教主吕紫烟喜奢华、好物欲,上行下效,门人弟子大都如此,之前的几批也有的挑选了数人,只是当时未有选上罢了。约过了半柱香时间,便来到一上百亩的宫殿中,令人诧异的便是那名青衣少女似也住这里,打了个招呼后,就落入其中一座殿中。 那王师姐把几人随意丢落在地下后,方飘飘然落地,而前方早有两三名俊美妖异的男子躬身—— “见过主人。” “在床榻上也不见得这般多礼,”王师姐眼波流转,暧昧的笑了笑,也不管几人,拉着三位男宠就进了殿中,不一会儿功夫,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就传了出来,周乾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好在没过多久,一位女婢过来,淡淡道:“你们且更我走吧。”几人顺着长廊走去,倒是越来越偏僻,两侧都架起了铁笼,最中间贴有一张黑符,而笼中之物却是一只模样怪异,无毛无皮,通体黝黑的兽类。大多奄奄一息,只少些嘶吼声不绝,几个匠工吓得颤颤发抖,只周乾面无表情,只觉这些怪物看上去十分眼熟。 “你们给水娘娘为奴做婢真是受了大幸,那吴老三给的赤阴丹食的多了,便是这个下场。”那女婢瞧了一眼周乾,约是诧异其胆大,轻轻道。 “我叫敏儿,以后你们就归我管。”一群人来到数间石室前,“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住所,是最下等人才住的地方,以后若是你们立下功劳,自会有天仙般的享受。” “还有,便是奴役,也是学上两手法术的,我先教你们赤气诀与小魔手,能练的出亦有奖赏。”此话说完,便口述了两段口诀,就离了开,也不管几人理解多少。 能被这水娘娘从数万匠工中选出,多少都是有些根骨,周乾回到静室内,只参悟片刻,便就明了,赤气诀乃是极粗浅的炼气法诀,连个层次都无,而小魔手则是异派常见的擒拿法术,只是需摄出一团精纯魔气,简单的很,据周乾猜测,这位敏儿的道行比五六年前的自家要稍逊一筹,而那水娘娘倒是看不出深浅。 五心朝天,本不欲张扬,毕竟若是首次修炼的凡人,入门都难,何况是精通,谁知刚凝神引气,一股脑的魔气就从体内涌出,如瀑布落下,不到片刻工夫,就把这赤气诀修成了小半,吓的周乾连忙止住修行,心中大惊,猛然想起自己本身的法力被封印消散,但神庭与灵海二穴中魔气可从未消停过,少了太清仙气镇压,仅凭坎离真气所化的屏障,到底能不能挡住九幽魔气的反噬? 心中却也没法子,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这赤气诀如今是不能再修炼了,进境太快定然会露出马脚。好在接下来的十余日,除了去做些下人的伙计外,那位敏儿也未询问修炼的如何。 这些日子,几位匠人耳闻目见,互相闲聊时,也都知晓了除了洞府主人水娘娘外,管事的便是三位女子,炼丹豢兽的敏儿,炼器布阵的小白,以及道行最高的许娘,这三人与那水娘娘关系如徒如奴,最为亲密;而水娘娘则又是赤身教掌刑长老阴火姬的五弟子,算是地位颇高。 这一天,不知是为何,那位敏儿姐终于想起检查几人的修为进境了…… 第两百三十一章 抽皮扒筋方是魔 ( )五六名匠人面面相觑,其中两个畏缩道:“大人传的仙法真是高深,小人还未参悟的透。” 昆仑奴却是上前两步,挺胸抬头道:“敏儿姐,小的已把那赤气诀修炼出一二分。”说着往前一抓,淡淡的红气缠绕在手间,敏儿点了点头,无有表情。 其他几人较之这昆仑奴尚且不如,除了周乾外,手掌摊开,精纯的赤魔气已聚成眼珠大小,随意乱动。 “哦?”敏儿微微诧异,“伸出手来。” 周乾依言,这女子的手除了指甲碧绿外,倒是少有的柔软,搭在脉间,一股诡异的气息透入体内,寒人的紧,不过片刻,就收了回来。 “资质倒是不错,难怪——”敏儿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和善了许多。 “你二人跟我来。”指了指周乾与昆仑奴,当先走去。 昆仑奴一喜,他知晓这是天大的机缘,但一看右手边的瘸子,好心情顿时散去,怎地老是碰上此人。 随着七拐八绕,三人渐渐离了住处,果真是玉路碧树,金砖云瓦,仕女如云,灵光蜃气四散,但看气象,那里是魔女府邸,分明如灵空仙界般,到了一处十分高大的黑府,牌匾上写有血光二字,入了其中,只见青白二光不停交辉,诡异的紧,进了一间门,二人同时倒吸了口气,只见排排行行均是剥了人皮的男女,哭嚎不休,如待宰的猪羊。 那敏儿默念了几句咒语,手中的赤气渐化成一道由阴魂厉魄凝成的长鞭,‘啪’的一声脆响,不停的抽打着这些跪伏着的男女老少,随着鞭击,一道道极细的黑气从人的头颅中冒出,融入鞭身。 “这便是冤魂鞭法术,我教予你们。”说完,那敏儿就口述了一段口诀,周乾只默念了几次,就知此法乃是以怨气未引,混以赤魔气,专门污浊飞剑法宝。 “记住是谁对你们的好。”这一句话说后,石门轰然阖上。 二人对视一眼,竟都忘了彼此间的隔阂,昆仑奴额上汗珠不停滑下,嘴唇抖个不停,颤声道:“这,这——” 周乾倒还冷静些,眼光一转,便注意到地下刻有的魔纹,拘役住这些凡人,使得生不能生,死不能死,未走几步,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衣角,往下一看,只见满身血淋的小姑娘正勉力抬起头,挤出一丝笑容:“这位叔长,你救救云儿吧,你救救……” 眼角猛地一抽,这小女娃,大概只七八年月,还未有陆小仙大,却要受这般酷刑,这世道不该是这样!妖人,该杀!!背后忽的传来一道鞭打声,以及女子的惨叫。 “你做甚!!”周乾吼道,怒视着那昆仑奴,他正念着咒语,手上的那黑气渐成了形,满脸狰狞,听得质问,心中一慌,却辩解道。 “我修得神仙法,哪关他人死活。” 怒气都把青鸟笼中的法力引出一丝,剑气几可脱手而出,真对着那挥舞着魔鞭,已堕入其中的昆仑奴,好半晌,方勉力压制住,手心早被指甲刺出鲜血,深吸了口气,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半天过去,石门又‘呼’的被打开,敏儿走入,见昆仑奴满身血迹,手中那冤魂鞭几近成形,暗中点了点头,转头一看,却又见那瘸子李泉正哆嗦着身子,似吓破了胆,骂了一声‘废物’。本想直接赶他走,但一想他把那赤气诀修炼的不差,又熄了念头,暗道再给他次机会。 “还不快给滚出来!”却是没好气道。 昆仑奴眼中闪过血色,怪异一笑,倒是少了些拘束,而那李泉却是一步一颤,脑袋都似要埋在胸膛间,看的二人直摇头,那昆仑奴眼中闪过不屑,只是一个懦弱儿罢了,有点小机灵又如何。却没注意到这人隐藏的脸色已是平静中带着狰狞。 刚走了几步路,就见一道秽气降下,显出半老徐娘模样的一位女子,正是三位奴婢头头中道行最高的许娘,见得她来,这位敏儿马上变了个脸色,笑颜如花的迎了上去:“许大姐今日怎地来了?是去见水娘娘的么?” “快去叫上主人,石矶娘娘来了!!” 敏儿马上变了脸色,匆匆回头:“你二人马上回去!”随即与那许娘化作青烟消失不见。 ‘石矶?’周乾皱了皱眉,倒是听说过名号,难不成是这一代西方魔教的教主?可不是说阴火姬与此人交恶?都叛门而出了,哪还有的聊,而且赤身教的地界,怎地容许这位外教巨擘来此? 天边闷雷声一闪,上百亩的黑云涌出,威势十足,这方空间似都是扭曲了般,房屋倒塌不绝,压的走廊上的二人同时跪下,手脚剧颤,浑身精血激荡,本还自持的昆仑奴都已晕厥了过去,周乾同样骇然,这般大能,他只在掌教艾如真的身上见过,那是道法大成,天人合一之兆。 不远处殿中猛的窜出一股红色妖气,勉力死撑,但也岌岌可危,未过三息间,娇笑声响彻四面八方:“石矶教主来此,怎地不通知奴家,真是未免太熟稔了些。”大佛上的水晶照影镜猛地射出一道赤芒,漫天的魔光洒下,阴霾遮空,不知多少的妖邪魔头藏身其中,隐隐约约,浮浮沉沉。 “教主,是我请石矶来的。”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娘娘,你也未免太急切了些,阴火姬还在闭关,拿她弟子有甚好出气的。” 这是周乾最后听到的话语,随即头脑一黑,同样陷入昏迷,不知为何,记忆深处忽的回想起一道熟悉的倩影。 再醒来时,已是回到了先前的石屋,不知被谁送来,回想先前,赤身教教主吕轻烟与西方魔教教主石矶同时现身,这无疑是天大的消息,一定得想法子把此事探明清楚,不然二教攻打时,又得平添了许多变数。 想要起身,却发现身躯酸麻,半晌都动不了,不得暗叹了口气,休说如今,就是法力未被封印时,怕也抵不住这两女魔的凶威,‘喵’,不知何时,从门外窜进来一只浑身白毛的大猫,隐约的灵气从其身上冒出,竟是一只有道行的牲畜,不认生似的,直接窜在床上,尾巴在脸上扫来扫去,酥痒的很。 离的近,才发觉这野猫似并不是普通之物,身有五脚,白尾下还另长有一只小尾,约是玩够了,这才跳走离去。这一日,常有老魔大妖从洞府中飞出,往最中央的万象神宫中赶去,周乾可猜出定有大事发生,也必与那石矶娘娘有关。 过了一日,周乾与昆仑奴被叫去,听王师姐的一位面首,唤作黄百的吩咐,那黄百道行不高,但也是个盛气凌人的模样,放出一片小舟,带挈着七八位修为浅薄的仆役,往连绵群山中的一座飞去,这赤身教总舵中的山河似都是被**力捏合而成,少了分灵性,多了匠气,飞到一处被淡淡青雾遮盖住的山头时,落了下来。 “你们去收集鬼肉,收的最多,便有赏,收的最少,便有罚,三个时辰后,在此集合。”那黄百话语说完,便自顾驾云气升天,不知去了何处。 周乾捡起一个口袋,摇了摇头,往深处走去,这鬼肉其实是一种鬼面虫脑额上的肉团,似乎可治内伤,来前几人就已被吩咐过,据他猜测,大概是用来治疗那水娘娘的伤势的。 鬼面虫喜阴暗潮湿之处,未走多久,雾气中猛然窜出一道黑影,娃娃大小的黑虫弹出,青面獠牙,长的十分丑陋,周乾脚步一错,毫厘间躲开,右手凭空一捞,一只蒲扇大小的粘稠怪掌便抓住这虫豸,抵在地下,时机把握的刚刚好,连忙快步走去,小刀一划,肉头掉去,那鬼面虫顿时翻了身子,要死不活。 如此这般又抓了五六只,稍稍力竭,正好见得前方一泽水洼,便蹲下去洗洗,只见一个面色惨白,双眼半绿的瘸腿男子望着水面,那斗大的,带着黑气尾巴的魔掌还浮在身前,心中苦笑,这般容貌,便是说不是妖邪,怕都无人信了! 未想多久,不远处忽的传来叫喊斗法声,心中一紧,悄悄摸了上去,便见昆仑奴正与另两名仆役联手,合斗一只牛犊子大小的鬼面虫,顿时了然,这三人怕是碰上了鬼面虫王,那额头上的肉头足有拳头大小,已呈紫红色,血丝密布,怕不是只这一个,药力就抵得上百个,自家想要出头,就必须立下功劳,奸邪恶事做不了,只能在这上面下功夫。心中打定主意,这鬼面虫王不能让与他人! 至于仆役内斗,在这赤身教中,倒还真不算个事,前几天他还见得另一位面首因酒醉,误杀了五名下人,其余人见若未见似的,只是打扫时把尸首丢给了圈养的妖兽,弱肉强食,方是天性,更何况,若是前方三人都是死在那鬼面虫王的嘴里呢? 三人中,除了那昆仑奴使的冤魂鞭毫无章法外,一人头顶上祭出青色珠子,黑光每隔个三息,放出一次,而另一人则放出一口黄光飞剑,看上去质量差的紧…… 第两百三十二章 斗虫炼丹香艳间 ( )除了那昆仑奴外,另二人的道行都要高于如今的自家,青鸟笼中的法力轻易又使之不得,倒是个麻烦,那鬼面虫王先喷出一团绿烟护住周身,又放出内丹乱打,‘乒乒乓乓’,与那黄光飞剑在半空中斗的不分上下,冤魂鞭抽打个不休,却始终破不开绿烟,差些被溢出的毒气缠上,好在那珠子威力不俗,勉强缠住鬼面虫,让它脱不开身,这虫豸体内毒气有限,渐渐落入下风。 周乾一扫周围环境,眼睛一亮,默念魔咒,一团黑乎乎、油光光的小魔手成了形,悄然往下探去,这里本是崎岖山道,坑坑洼洼,泥地又松软,很容易就陷入;那使珠子的妖人仆役正勉力斗法,忽地身躯不稳,脚下踩空落入泥里,刚欲拔起,‘咔’的一声脆响,这人痛嚎一声,感到脚踝骨被捏碎,骨片倒刺入肉中,头顶上那宝珠一个不稳,还未来的及护身,一道黑影就扑来,毒烟覆身,不到半刻功夫,肉消皮烂,只剩下一具青黑骷髅。 另二人见状,一个惊,一个惧,那御剑的妖人似还未修炼到腾空的境界,只是取出一张符篆;往外一抛,化作一道冷森黑气缠上鬼面虫王,他知晓若是逃跑是无论如何比不上这魔虫的,只得拼命一搏,飞剑剑光伸长三尺,缠绕上一股血气,往那虫子口处射去,正好削掉两根獠牙,似是巧合的中了其命门,黄血洒落个不断。 “昆仑奴!快上!”话语未落,就见这人已跑的不见踪影,全然浪费了这番良机,心中气急,这野人靠着点头哈腰、阿谀奉承,让自己二人心中大畅,便想带挈他一下,没想关键是一点作用都无,连累了他不说,真以为单凭脚程就能逃脱的了么!随着鬼面虫的内丹射来,胸腹中一痛,真是死不瞑目! 那虫子咬开一条大腿,埋头啃着,手指大小的内丹转着圈正要射回,泥土溅出,一只蒲扇大小的大掌冲上,正好抓住这虫豸的内丹,于半空中僵持住,鬼面虫怪叫一声,身上的绿烟打着圈往前方射去,山石皆腐,很快隐藏在后的周乾身影就显露了出来;虽是半瘸,但灵活如鼠,三窜两逃,便躲了开,这些时日,周乾虽不敢多修《赤气诀》,倒是把落下十几年的功夫重捡了上来,在道行尚浅时,这些手艺真是颇有用处。 趁此良机,往山壁上连踹蹦了几下,三息间就跃起七八丈,这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身法——浮桩,取意便是木落水间,半浮半不浮,除非真就练得神仙法,不然凡人哪能踏波如平地,这已是武道的极限了。 鬼面虫王的毒烟还未飞回,内丹又被小魔手抓住,一时倒没了依仗,还完好的那只右脚高高抬起,腿如铁鞭掌似锤,大筋绷直肉如钢,血气涌动如水银——流云抽腿!如床弩弹弓,脚跟直抽打在碗口大小的复眼上,‘啪嗒’一声,汁水飞溅,牛犊子大小的虫豸多足一歪,砸翻在地上,烟尘四散。 那内丹一时无了支撑,竟掉落下来,而魔掌直接穿透了鬼面虫的腹壳,扯下大团脏器,青血流个不休,这虫子抽搐了片刻,终是停了动静,那团绿烟无了驱使,也渐渐的散去。周乾长出了口气,多年已过,这腿功还好未落下。 切下长在脸上的那团肉头,但仅这一个就抵得过其它,又收拢了死去那两位的收获,足有五六十,心中满意,至于那昆仑奴,弃人逃生,料也不敢多讲,便往回赶去,山间雾霾重,还有些微的毒气,不能久待,刚走到山半腰下,心中一动,山间泥泞潮湿,只要下脚,便有印迹,而他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如女子金莲般的小足印,很是奇特,在这群人中,只有那面首黄百方有,而刚来此山时,此人急匆匆的表现,似也有不寻常之处,看其方向,正是山头一处;脚步一停,转了个方向,换了个路线往那处摸去。 这黄面首的道行虽不高,若是以青城弟子的水准,顶多算是心法三四层的水准,但也远不是如今的周乾能敌的过,稍有动静,就会被其发现,凭着手脚不俗,从山背上攀爬到了一座岩石处,俯身观望,距离那山洞足有十里之远。 约过了半个时辰,那黄面首走出,左右张望了下,整理了衣衫,驾着小舟飞去,而没过多久,就又出来一人,周乾略一错愕,竟是那敏儿,头一低,避开其视线,待二人都走远了,方转开了身子,奴婢与面首偷情,倒是大出其意料之外,但于关键之时,这点发现说不得会有大用。 回到山下,点明收获后,这黄百果真如其所料,颇为欢喜,罕见的夸了周乾几句,至于死去的二人,却是一点没被放在心上,时辰一到,便飞舟赶回。 仆役亦分三六九等,最差的就像是那种刚进门的匠人,修为道行都无,只能凭着服下‘赤阴丹’后产生的怪力做些苦活劳役,这些人在这水娘娘的府中足有数万之多,而再高一点地位的就是修成浅薄魔法,可采药养蛊,驱兽炼药的,周乾便是此类,数次任务下来,都是完成的十足,让掌管府中大小事的三位婢女头头都多看一两分。 “李瘸子,把四味药送来。”丹炉后侧传来低沉的叫喊声。 “是!”周乾低头,捧着分类好的肉花、鬼精、鸡虫卵、蝶蛹奉上,此次是炼一炉乱心丹,这丹药并非服用之物,而是惑人的毒药,能生出种种幻象,在审讯时生有奇效。 丹炉前跪坐有一位披头散发,吊眼长脖的道士,唤作黄莲,乃是那水娘娘,也就是王师姐的唯一弟子,在府中地位较高,也是周乾费尽心思,方得了这炼药童子之职,他做事干净利落,倒颇得这道士的欢心。 这炉丹药已炼了七日,黄莲道士手中拂尘挥个不停,股股黑风扫入炉内,使得丹焰更涨,丹炉一阵颤动后,让人作呕的热臭气传出,周乾连忙不顾烫热,掀开炉顶,探头一看,除了散开的,无药性的,足有十七枚光溜溜的丹药在药渣里。 “道长,这些是成的。”周乾把完好的药丸一一放置好,对黄莲道。 “做的好,七日夜未合眼,你倒是不错。”约是丹药数量较之所想多些,黄莲哈哈一笑,赞道。 “小人只打打下手罢了。” “你只是个匠人,怎地切分养炼这般熟练?” 周乾心中一凛,却不动神色道:“这些玩意小人虽不懂,只眼明手快罢了。” “哦,你且抬头。” 视线刚往上,就见得对面小指拇指掐住,不及多想,心神立马潜入青鸟笼中,取而代之的是真正李泉的魂魄,那黄莲道士眼生黑光,直似照在人之心神上。 “你是谁?” “李泉。” “家在何处,为何来此?” “松江人,被大仙抓来。” 黑光一敛,李泉顿时跪趴倒地,汗珠不要钱似的落下,黄莲笑眯眯的安慰道:“莫要心慌,刚刚只是玩笑,你做的很好,晚上我送两位美人替你解解乏。” 李泉不敢多言,弓腰转身离去,刚出了门,眼神一清,已是周乾占据了肉躯,面色阴沉如水,虎穴狼窝,真是片刻都不能松心,若非刚巧发现这人施法,怕是早就暴露了。 回到住所,却不是刚入时的简陋石屋,已有一座小阁,刚入了门,两道香风袭来,哈哈嘻嘻的娇笑声中,两位面容娇媚,前凸后翘的女子一左一右的钻入周乾怀里,不销说,定是黄莲道士送来的女色,这些女子殿中足有上千,都是床榻间的玩意,多是少时被摄来的童男童女,除了少些有根骨的被收入门下,倒霉些的被祭炼成邪法魔器,男女都被圈养成人犬,用来与这些门人弟子享受;看着二人的神色,虽是娇笑可人,但眼神空洞,都不似常人。 周乾化身的李泉只是普通的匠人,见状哪还不心动,还未到房内,衣衫就落了大半,不着寸丝,自腹以下,隐显丹痕一线,柔发稀疏,还未细看,就被胸前双峰吸引,入床之后,哪还用细说,正以晶镜照影之法窥视此间动静的黄莲满意一笑,青光一散,收了法术,便是正道剑仙能避过自家摄魂术查探,但这些人自诩君子,怎会做这般下流动作,至此息了怀疑之念。 第二日清晨,周乾从粉股嫩肤中爬起,表面做出一副脚软的行迹,他知晓昨晚定然是有人监视,不然这些女子怎地也轮不到自家一个仆役享用,倒是此夜后,短时间内该是无了怀疑,也可做些打探之事了。 刚走到门口,一只白猫模样的妖兽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来,周乾笑了笑,这小兽倒是不认生,三番五次的来此,只是不知被谁家所养,陪它玩弄了会儿,就听得三位婢女之一的许娘传音道:“替我去药田中去上一味百年黄精。” 周乾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是一喜,来此近半年,终于有机会出门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白泽显善小收大 ( )这药田位于万象神宫内,据传有上万亩,乃有专人种养,若是门人弟子偶得机缘,得了仙株,只需呈上,自会有药童帮其护理,可称一善政,能让周乾入得其中,这黄莲妖道也算是稍稍把其当作了自己人。 神宫离洞府足有数百里,黄莲怕其误事,又把自家驯养的一头驴精借给了他,随着四蹄生风,不到片刻功夫就来到宫门前,白玉大门足有上千丈,绘有天魔撒花,众妖献祭等异象,自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还未开口,就听得风声从后袭来,呼呼作响,不得不避开一二,免得被吹翻。 一只钢翎铁羽的苍鹰缓缓落下,双翅足有门板大小,背上坐有一位闭目盘膝的男子,耳垂于肩,腿手极长,“你是哪家的仆役?” “水娘娘门下。”周乾小心翼翼道。 “王水这贱婢,也称得娘娘么。”男子嗤之以鼻,“回去告诉她,备上百名童男,三日之内送入我门下,就说是我弥勒童子说的。” “是,是。” 见这仆役恭谨,这自称弥勒童子的男子也懒得多言,轻轻拍手,大门‘咿呀’打开,看着远去的背影,周乾若有所思,弥勒童子可是教主吕轻烟的八弟子,自有猖狂的本钱,这倒是无有甚,但他那七师兄玄机子可是掌管十二铜魔神砂阵图的人物,在教内举足轻重,若有机会定然要看看能否接近,伺机偷取。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未见人影,只听得人声。 “王水门下,奉黄莲道人命,前来取一味百年黄精。” 跟我来,话音未落,一嘭魔火生出,往前飘去,周乾连忙跟上,这万象神宫内豪奢到了极点,白玉翡翠为阶,四处为金庭玉柱,火树银花,珠宫贝阙遍布,顺着一条宽十数丈的道路往上,两侧碧树,玄鹤丹羽,青鸟白带,阵阵清风划过,瓦棱叮铃,细乐清音,娱耳异常。 走进一间大院,内中自有洞天,不知几许长,几许宽,仙芝灵参,朱果仙草密布,瑰奇福丽,更有些津光四射,一看便不是凡品,那魔火顺着其中一道田道走了半程,“便是它了。” 周乾连忙望去,手臂粗,如山药般的白果摇摇欲坠,连忙拿起小铲,抛开五色仙泥,轻轻刨开一株,放在背后竹篮中。那魔火闪了闪,复又原路而回,虽说早有预料,但这魔宫里的警戒真是森严,肉眼望去,便有四五波门人于空中来回巡视,且偶尔还有元神高人的神识扫过,更别提隐藏其中的阵势妖法,若要偷入其中,怕是极难。 “靠边,噤声,有大人物来此!”刚走到门口,那魔火一颤,几一瞬间,从火中显出一人形,腰背微弯,看上去很是恭谨。 周乾依言照做,双耳一动,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双白色布鞋落入眼间,然后是青色的衣裙,黑发披下,眼光悄悄一撇,随即呆住,心神大乱,手脚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这女子的模样,竟跟当年的招儿姐足有**分相似!眉如细柳,双瞳剪水,就连神态,都像极了她。 忽地脑勺一痛,回过神时,佳人已远去,“你这下等人,还不快滚。”这使魔火的赤身教门人不耐烦道。 “这位大仙,不知刚刚走来的女子是何来历?”周乾颤抖着嗓音,若是往常,他不会这般失了冷静。 “教主的贵客,是你能置喙的么?”随意一挥手,黑风一卷,就把这瘸子打翻在地,往神宫内飘去, 小小的屈辱,周乾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当年死去的妻子,却在这赤身教出没,却是为何,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走了回去,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是怎地把黄精送回,也不知怎地回到住所,躺在地上良久,都不知在想些甚子—— ‘三少爷还害羞呢!’ ‘其实奴家也有一个像你这般大的弟弟……’ ‘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原谅奴家吧,招儿以后不能再等你了……’ 心神跳动的愈发激烈,体内的青鸟笼一阵晃荡,时暗时明,似都吃不住这变化,那李泉的魂魄似都要脱身而出,好在随着周乾神志渐渐平复,最终一点一点的隐去。 “教主的贵客。”周乾喃喃自语道,不是赤身教的门人么,贵客,能担的了这几个字的,除了数月前来的西方魔教石矶娘娘,又能有何人,到底是有了些线索啊! 表面上,这李瘸子又恢复了原样,做事麻利的紧,憨厚老实,除了胆小外,倒也是个顺手的仆役,倒是这白猫般的精怪最近来的很勤,周乾闲时也弄了些吃食,把它养的十足,在这步步危机的邪教总舵中,它算是唯一的朋友了。 “它这几日都是在你这里么?”红光一闪,一位少女出现,正是当日与王水,常师兄一齐去巡视大佛之人,好似被那骷颅头称作吕师姐。 “是的,大人。”周乾化身的李泉憨憨一笑,“这小猫倒是有趣的紧。” “把白泽当作凡间小猫,你倒是第一人。”这吕师姐还未有动作,幼兽白泽就爬跳到她肩上,亲昵的模样。 白泽,虎首蛇尾,好吞鬼神,分善恶,乃是世间的瑞兽,没想竟在这里遇上了一只,周乾略微有些愕然。 “跟我走。”这吕师姐不等其回应,当先而行,周乾只得紧随其后,心中却是泛疑,这人一向居于后院,平素都见不得人,仆役都不知其身份,找自家能有何事。 不到半晌,就到了主殿,还未进前,就听得一声声的**浪声传来,吕师姐一皱眉,看了看周乾,周乾会意,轻轻拍了拍门,轻叫道:“水娘娘,有贵客前来。” 大门无风自开,两位脱得精光的面首狼狈的爬出,似是被踹走,王水肤色粉色似都还未消去,仅裹着一张轻衾,露出浑圆白嫩的大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吕妹妹大清早的找我有何事?” “这个人,我要了。”吕师姐一指周乾,不容置疑道。 “哦?他是我门下奴仆?似见过几次面,叫甚来着?” “小人李泉。” “哦,李瘸子,倒是听敏儿说过一次,说是挺机灵的。”王水捋了捋秀发,浑不在意露出大半酥胸,“你怎地会对他有了兴趣?” “白泽亲近他,我平素没时间管养,便准备让他专门带理。” 王水似是听了甚好顽的笑话似的,笑个不停,“哈哈哈哈,没想我这殿中还有这号人,教中居然有这号人,少见的紧。” “没甚事,我就走了。” “吕怀蕊,你喜欢拿去便是,李瘸子,以后你便是她的人了。” 周乾不明所以,只得跟上,快走到后院时,这名叫吕怀蕊的少女方转过头,轻声道:“白泽乃上古奇兽,喜善厌恶,既然愿意亲近你,你与他们便就不同,以后只需听我的话,没人会惹你。” “是,小姐。” “还有,你腿瘸面丑,以后就叫你丑奴吧。” “……是。” 成了这位来历神秘的吕姑娘的仆役,倒还真是有了不同,平素对自己不假眼色的几位奴婢与水娘娘的面首们一个个态度大变,竟都有些巴结了起来,看来单论地位,这寻常间不露面的吕怀蕊倒还在王水之上。 几日一过,才发觉真是轻松,这位吕姑娘除了修炼外,少有露面,只需把白泽喂养好,都无它事,这却使得周乾有些焦急,按照他的想法,只需得了黄莲等人的信任,定会有些俗务交予他,正可乘机出府,除了探听阵法机要外,更可寻觅那容貌极似应招儿的女子的跟脚,可现在被这小猫儿似的灵宠缠着,根本分不开身,且跟无理由外出,一时间倒是无了法子。 临近亥时,忽的一亩黑云由远及近,毫无阻拦的冲到水娘娘府上空,降下道道黄烟黑岚,仆役猛兽闻之即倒,顷刻间死了上百。 “王水你个贱婢!快些给我出来!” 一道红光飞上半空,显出面色难看的水娘娘,骂道:“弥勒童儿,你好大的狗胆,竟敢闯我的洞府!” “本童子让你准备好的百名童男竟无丝毫动静,明显未把我弥勒看在眼里!就让你试试本童子新炼成的**!”话语说完,一道长百丈的毒火烟瘴成形,往下盖去,这王水也不是个好惹的货色,见状一指,两口赤色飞剑冲上,与之纠缠起来。 “你这蠢物,何时让本娘娘做此事的。” “哼!明明是在万象宫外,我告知你府中的一个仆役,期限为三日,都十日过去了,你还说不知此事?!” 声音若洪雷,传遍方圆数十里,周乾听后心里一沉,当日却有此事,不过自家遇见那女子后,心神大乱,却是把此事给忘却了。 空中的这二人也不呆傻,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个分明,均是怒视着周乾,若非互有顾忌,都要把他折磨个十分。 忽的吕怀蕊从静室中腾空而出,淡淡道:“此事是丑奴不是,算是给我个面子,就此结束吧。” “吕师妹,你为了一个区区奴役就阻拦我?!”弥勒童子更是怒不可遏。 吕怀蕊沉默了片刻,也知晓这理由站不住脚,半晌后方道:“奴役不行,若说他是我新收的徒弟呢?” 第两百三十四章 魔女亲传赤教法 ( )“你可是当真?”弥勒童子沉下了脸。 “同门相戮,便是在吕轻烟面前我都有话说。”吕怀蕊仰头道。 “哼!莫要仗着你的身份猖狂,仅是个私生女罢了!”落下这句话,弥勒童子座下黑莲一转,妖云滚滚散去。 “别放在心上,这假和尚出了名的嘴贱。”见其面色难看,王水宽解道:“倒是便宜了你,因祸得福。”斜了一眼周乾,似笑非笑。 “你跟我来。”吕怀蕊一拽周乾衣衫,脚下遁光一转,把他提到静室内,一把丢下,噗通声响起,摔的其七荤八素。 “丑奴你以后就是我徒弟了。” 周乾抬头,见其端坐石床上,面色肃然,咧了咧嘴,道:“见过师傅。” “无须多礼。”这女子倒还真是说话算话,紧接着就把她的师门来历说了清楚,她是阴火姬的十弟子,入门最晚,但资质却不俗,道行颇高,只差半步就可身化魔头,按照道家的说法,这是元气婴儿的境界,比之大师兄秦渔相差无几。同门之中,也就与这王水交好,其余师兄弟都无交情。但身世来历却未有言明,想必是厌恶私生女的身份。 “过几日,我自会去黑风洞拜会恩师,将你名册身份告于长辈,你只学了些粗浅的魔法,先就教你本门**——” “我师徐青青出自西方魔教,根基在于《天魔秘笈》上卷与《玉版天书》,而后入了本门,又潜心修炼了《欲魔真解》,三法合一,道行深不可测,我不藏私,你可择一套功法而炼之,待有所成后,再转修它法。”吕怀蕊轻轻道。 “弟子对此一窍不通,不如师傅你帮我选上一套。”周乾老实道。 “那你便修炼《天魔秘笈》吧,为师正好精通于此,可提点你一二。” 闻言周乾心中一苦,修炼魔门功法本就不是他所欲,而且看这女子表情,认真的紧,若是偷奸耍滑,怕是要受魔火炼体之苦,妖教可不比道门,兄恭弟谦,互相帮衬,若是你修行不足,其师可直接打杀了你,免得丢人现眼,残酷十分。还未多想,这新任的师傅吕怀蕊眼中魔光一闪,一篇玄奥的功法就传入周乾脑海中,字字珠玑,玄奥异常。 “我先教你凝结魔胎之法……” 经其所述,周乾才发觉魔门的心法与道家多有不同,强横霸道,只第一关便是摄域外天魔于体,强行镇压,成之则生,败之则亡,较之青城心法的层层递进,要危险了许多,但只需成了,以后修行就能借外魔的法力为己用,便利的紧。 自顾说了大半天,吕怀蕊这才住嘴,反问道:“你懂了多少。” 周乾能炼就《青云心经》《太上静心诀》二法,悟性自是顶尖,闻言把外道借魔参悟出的道理又口述了一片,使得吕怀蕊心中一奇,没想这丑奴这般聪慧,仅一遍功夫就悟透,心中满意,又道:“等你三日,然后就助你摄魔。”真是干脆利落,周小剑仙哪还能反驳,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时光转瞬即过,静室大门‘啪’的打开,一盆热腾腾的血被送了过来,看的周乾眉角一抽,紧随着的是吕怀蕊,面色肃然,口一张,一股黑烟升腾而起,在半空中聚成一魏长臂黑爪、红精似火的披发女魔,似真似幻,凶光一转,便盯上了周乾,看的其皮肤一痛,似说似吟的古怪叫声响起—— “大日东来,西方魔临,九幽轮转,大自在主附体,万魔朝宗!” 话音一落,凭空生出一道黑镜,镜外那头无边无际,光怪陆离,突的一道惨白的人手的伸出,连绵不绝,不到片刻功夫,就挤满了整个镜面,‘啪’的一声脆响,招魂妖镜碎裂开,无数碧磷鬼火洒下,数十上百条生魂从亡间窜出,张牙舞爪,叽叽啾啾。 那吕怀蕊又是虚空挥画,盆中的人血‘哗啦’射出,周乾上半身的衣衫从中裂开,无数稀奇古怪的咒文魔语印刻肉上,似有灵性的游动着,好半晌,这位魔女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藏精夺魄的阵图总算是刻好了,至于剩下的就要靠周乾自己。 忍受着如针戳皮间的痛苦,周乾默念咒语,以西极魔法收敛生魂,一道道碧磷黑气不断从眼耳口鼻间钻入其中,腹部忽涨忽缩,大的若怀胎孕妇,小的则只见皮骨,在丹田中化作黑色漩涡,不断融入其中。 吸收了上百条魂魄,那漩涡转的十足快,忽地铜盆落地,发出‘砰砰’的响声,四周场景一变,地涌金莲,天花乱坠,吕怀蕊嘴角一扬,这域外天魔终是被勾引来了。 周乾心寒如雪,任其百般变化,只受本心,按照《天魔秘笈》所运行的路线,魔气从天灵盖撞入,阴散脉,阳维脉鼓起,双掌一睁,指节啪嗒一响,指甲突的长了半尺,膀胱经,肾经,大脏经同转,这是以肉躯返魔体的征兆,静室上空多了一亩黑云,阴气森森。 王水的怒声响起:“哪里来的小魔,敢降临我的地界!” “是我在帮徒弟结胎。”吕怀蕊解释道,免得生了误会。 “这般快?” “若是没度过这磨难,死便死了,也无甚大不了的。” 一股魔音传出,银光如水般泻下,正好倾入周乾头颅上,酸麻痛痒同时大起,寸寸皮肤都好似裂开似的,且一道意识从天外降下,正好落于周乾的身中,这域外天魔终是落了下来,而凝结魔胎最关键的时候也到了。 “西方妙道,天魔秘法,奈何桥成,魔头入瓮!” 猛地一声大吼,丹田处的漩涡三开三合,肋骨噶打噶哒响动,魔气黄烟忽地从口中喷出,化作桥状,真是魔经中的摄魂法术白骨奈何桥,正好持住那道银光,如角力般,互相挣扎,天魔赢了,这肉躯便被它所占,周乾赢了,就能降服住这小魔,魔胎成形。 烟桥在毫厘间缩进,看的赶来的王水点了点头,娇笑道:“还是妹妹有眼光,奴家当初怎地未发现这仆役资质心智这般好,竟能一次就降服这魔头。” “能有赤子之心的人,心志又能差到哪里去,”吕怀蕊轻轻道。 意外忽生,本该被周乾镇压住的心魔忽地挣出,周乾魂魄一荡,法力被封印下,竟反被挤入青鸟笼中,换言之,本体却妄念被镇住,心脏深处幽光一亮,魔心咕咕作响,眼中黑光乱扫,口中忽地形成一股巨大吸力,那还未化形的魔头竟被一口吞下,化作魔气滚滚,体内的魔胎倒是一下子成了形,化作一颗碧绿的珠丸。 这般动静不知怎地引起了还未闭合的欲界波动,又是一股强横的意识降落下来,如狼烟青气,还夹杂着火毒,凭空一转,形成鬼火,又一动,成了道血线,簌的下钻入周乾脑海中,往那魔胎钻去。 二妖女同时大惊,水娘娘先是一铺手,放出一层魔光,遮拦住静室的上下左右,方转头道:“你这徒弟定是要死了,刚刚落下的魔头已成火候,已达变化天之层次,根本不是他这刚入门的小辈能挡住的,想必不到片刻,这李瘸子怕是要被夺了肉躯。” 吕怀蕊沉默了片刻,无奈的点了点头,虽说无甚情感,但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使得白泽亲近的男子,况且她有些事等这徒弟到了一定修为,让其去办,当作心腹,如今看来,却是打水漂了。 王水忽地大笑一声,道:“真是天助我也,这般道行的魔头除了天劫来临之际,几无碰上的可能,没想这李瘸子倒是有这机缘,见者有份,等毁去了此人的肉躯,把魔头圈住,定能炼出一套厉害的法器。” 静室里,那远居乐变化天中的魔头受了吸引,借住妖法降临人间,刚钻入魔胎中,就见得一黑袍魔头冷冰冰的盯着他,正是心魔所化的周乾,端居黑云之上,一挥手,成百上千的阴煞剑指所化的太阴剑气劈下,那域外魔头也不甘示弱,古怪的叫唤几声,一下散出欲界深处的宇宙煞光,时聚时散,琉璃光泽,重重叠叠,蕴含着欲界深处的奥妙。 一个借住天时地利人和,又有九幽魔心助威,法术神通不断,另一个则是强龙过江,天外天存在逞威。二者又都不欲毁去这副肉躯,只在魔胎里斗法,螺蛳壳上做文章,一时间竟斗了个不分上下,阴风,毒火,黄泉水、鬼雾动乱个不休。 不知怎地,被迫压在青鸟笼中的周乾魂魄竟能听的懂这域外天魔古怪的叫声,若是以人语来言,便是——我无欲心,应汝行事,于横陈时,味如嚼蜡,命终之后生越化地,如是一类名乐变化天。 此言此语自家之前绝对未曾听过,但熟悉的紧,心中突有感觉,这正是自家脱困的关键,忍不住陷入苦思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灵光一闪,大船、墓穴、极阴老祖、离火珠、南极玉璧,对!就是南极玉璧上的那篇功法——《太上吞鬼篇》 第两百三十五章 半卷残篇得妙术 ( )当年周家师徒二人在南极玉璧上眼见了这南极教妙法,所得均不相同,周询参悟出各中奥妙,得了人身转仙躯之机;而周乾只看了半篇,文字又与周询所见大为迥异,也许是他无其师那般的大毅力、大魄力,以一往无前的决心挑战命性的巅峰,虽也有琢磨推敲,但少有所获。而在如今这般危机关头,心无杂念,只近间观看天魔与心魔的争斗,却在冥冥中得了一丝玄机,把这篇蝌蚪文演化出来—— ‘……一切时静,有应触来,未能违戾,命终之后,上升精微,不接下界诸人天境,乃至劫坏三灾不及,虚空藏无物,超化无化境,有影鬼相,无影无相,以难陀,跋难陀,天魔化形,虚空吞鬼。’ “我懂了!”周乾双眼一亮,正斗的如火如荼的二魔同时感到危机,天魔首先住手,化作一团琉璃魔光,其中蕴含着天外天中的各种磁煞极流,五蕴五迷,这外魔最擅变化,光华乱闪下,最终竟是又化作一位身穿滚滚蟒袍,头戴朝天冠的周乾,庄严高大,如神祗降临,而另一位黑袍周乾则把滚滚魔雾散在周围,冷森的面容上很是谨慎。 “来不及了!” “诸生浮屠,天魔妙道,玄牝之门,它化吞鬼术,收!” 随着周乾本体的一声大叫,整个魔胎中如同天塌地陷一般,骨白色的魔火如流星般坠落,虚空生出一道鬼口巨门,长十丈,宽三丈,本该是门环的位置上,两颗突眼闪烁着绿油油的光泽,‘嘭’的铜门大开,阴风、毒火、黄泉水均被吸摄其中,在二魔斗法间,其精气神早已自主的融入这《天魔秘笈》修成的魔胎中;周乾在天人二魔斗法间,参悟出了识贼之法——玄牝吞鬼诀,以这一精深的法门奥妙混淆了魔胎的运转,掌控住此道,以镇压降服二贼,无论是域外天魔也好,或是黑袍周乾,只要反抗之,都好似对抗这天柱地维,玄妙变化;斗法力,哪能比得上论造化。 域外天魔先就扛不住,连人形都在扭曲,一张张喜怒哀乐的人脸从身体各处挤出,恶心的紧,最终重又化作一团五光十色的魔光被吸入玄牝门中,而黑袍周乾则向青鸟笼中的方向看了看,面容似笑非笑,好似带着喜色一般,主动投入门内,但心魔狡诈,哪能单看表皮,一股股的魔气精元从四肢百骸传来,立运玄功变化,身躯首先有了变化,左边瘸腿的筋骨复又长出,而面容也变了许多,三分像李泉,三分像周乾,满头黑发如灵蛇起舞,原本丹田处的魔胎又多了一转莫名的变化,如同鸡子一般起伏不定,但深沉的气息从其中传出。 “秘魔元胎!这不可能!”王水大叫一声,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师傅曾言,这《天魔秘笈》中,能凝练成的三种顶尖魔胎,我从未想过有人能功成,没想这丑奴竟能……”吕怀蕊冷淡的面容也有讶意。 “大老远就见得你府上动静,就是此子造成的么?”流水一般的绿火从天而降,化作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中年妇人,低头道。 “师傅!”“师傅!”来人竟是赤身教六大长老之一的阴火姬! 周乾功转完毕,刚一睁眼,就见得一位道行看不出深浅的女子和吕怀蕊二人,连忙低头:“水娘娘,师傅,还有这位大人。” “你是哪位道友转世投胎?”阴火姬徐青青突然问道。 “大人,这,小人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周乾装傻充愣道,他以玄牝之门降服二魔之事绝不能多言。 “是么?”徐青青反问一声,狐疑的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未动用妖法试探,大约是这种蝼蚁未被其放在心上。 “那你这秘魔元胎是如何修成的?”王水语气复杂道,甚至还有淡淡的嫉妒。 “禀大人,小人也不知,按照师傅所传的功法,好不容易快要把天魔降服,谁知又有一股意识降临,就都失了控制,两股魔气在体内纠缠,头一晕,再醒来时,这魔胎已成了形。”周乾半真半假道,神情装作疑惑,体内的种种变化,除了自家,怕是道行再高的剑仙,都猜之不透。 “约是二魔斗个两败俱伤,正好被丑奴捡了个便宜,师傅,这小子是我刚收的徒弟,来历我查过,无有问题。”吕怀蕊开口道,语气似在为周乾辩解。 “那便好,今日刚好你们二师兄火陀,三师兄许妄归来,给为师带了不少肉头,正好便宜你二人了。” “多谢师傅!”王水娇声道。 周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在阴森可怖的山洞中,嶙峋怪石滴着黑水,冷风吹拂不绝,想必就是这黑风洞无疑,徐青青盘坐在不远处一石床前,轻轻一拍手,上空忽然垂下千百条黑线,线头处均绑着条条凡人,挣扎不休,但都无有效用。 “师兄他们这次真是大有所获啊!竟都是些有根骨的。”王水发出孩童般的欢喜声。 “南方教已在滇西立下道统,正道早已忙的头晕脚昏,哪还顾得上这些区区凡人。” 周乾神情一动,离开中土七八年,这正邪两道的局势也不知如何了—— “道门在中土有四家,茅山、天门、青城、峨眉,四派合力都拾掇不下这南方教么?”听这语气,倒是惋惜的很。 “你却不知,茅山派与峨眉正宗可都闹翻了,据说许牛鼻子亲自登上金光顶,还被落了脸面。”周乾面色不变,但心中急转,这许牛鼻子莫不是茅山掌门许天君吧。 “咯咯,这些伪君子们,不是素来沆瀣一气的么,也有闹翻脸的时候么。” 那徐青青隔空一划,最前面的一对夫妇脖颈先是冒出一道红线,然后血雾激射而出,正好落在前方一只白玉杯中,玉手轻提,轻轻晃动一二,脖颈扬起,一干二净,似是此间消息当浮一大白,旁边的儿女哭嚎啜泣声闻所未闻。 “怎么,你这小辈无事么?”徐青青见周乾低着个头,问道。 “禀师祖,我无事。” “哼,我都听敏儿说了,这小子胆小的很,怕是又见不得血光。” “我辈中人,生杀予夺,乃是常事,你若改不了这缺点,怕是难有所成。”阴火姬因这小子修成难得的秘魔元胎,训斥道。 “晚辈知晓。”周乾哪里是害怕,分明是担忧自己见得这一对小儿小女的泪流满面的模样,忍不住出手,他自己从未见过生父生母,这般场景,使得他少有的激怒。 “正好凑得十双童男童女,我那神婴剑有了着落!”王水刚喜滋滋的道,黑风洞忽地晃动起来,洞口丢来两道黑影。 “火陀师兄,许妄师兄?” “徐青青,还记得本尊么?”忽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石矶娘娘!”阴火姬顿时色变,仿佛看到了甚么洪荒猛兽似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 二教共商合和事 ( )忽地魔声大作,乱影丛生,继而妙音阵阵,仙花撒地,周乾忍不住眨了眨眼,回过神时,看山是山,见石是石,只是洞口处多了三人,忍不住心中骇然,定然是有人搅动小千变化,使得幻象不绝,真假难分。 当先一人是位面带黑纱的女子,秀发披肩,两弯柳叶掉梢眉,身着片裙窄袖,织锦抹胸,看上去纤弱,但秋水似的双瞳含春威而不露,那阴火姬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妖娆女子,更她一比,却如庸脂俗粉,更别提王水与吕怀蕊了。 身后二人一位是九尺大汉,面容憨厚,**着上半身,满是黑色符文,背着一口蛇皮袋,另一位是个白发老翁,拄着一根黑杖,但满嘴尖牙,依稀散着灰气,徐青青不敢怠慢,上去走了几步,低头道:“娘娘,巨神兄,鳄老。” “不敢,不敢,如今谁不知赤身教阴火姬的名声,可是世间的厉害人物呢!”那鳄姓老人尖酸道。 徐青青不敢反驳,只是道:“当年的事是青青不对,娘娘有何责罚,属下绝无怨言。” “你还是本尊的属下么?”那石矶娘娘反问道,其声清冷,却又有说不出的贵气。 “贱婢虽昧心入了此教,但对娘娘可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徐青青颤声道,这位道行高深的女魔脸上满是求全之色。 “有心便好。”石矶沉默了片刻,轻轻道。 徐青青如蒙大赦,连忙把这位西方教教主奉上主座,自家随侍左右,如婢女般。 “这几位是你新收的徒弟?当年似未见过。” “是,王水、吕怀蕊是贱婢的徒儿、李泉是徒孙辈的。还不见过师祖!” “拜见祖师!”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周乾心惊的同时,回想起掌教真人提点自家时,所说的正邪两道厉害的人物,‘石矶娘娘,西方教的教主,鳄王,沉水潭的一条三千年道行的老鳄精,赵巨神,魔教东极坛的舵主,这三人都是魔教灭情一脉的巨擘,此次前来赤身教,必有大事!’ “把水云玉交出来,我知你并未告之吕轻烟。”徐青青刚欲开口,就被石矶堵住了话语。 “你们先下去!” 几人领命,周乾刚出洞口时,悄悄回视一眼,只见这阴火姬面色不舍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玉…… 飞走了上百里,王水才长出了口气,拍了拍丰胸,“刚刚真是吓死奴家了!前些日子若非教主及时赶至,这条小命怕就要被那位娘娘拿去了。” “怪哉,今日怎地这么好说话了?”吕怀蕊没头没脑道,周乾一愣,立马听懂了话意,当日这位石矶娘娘可是大发雷霆之怒,铺天盖地的气势自家可是记忆犹新,没过两个月,倒是心平气和起来。 “哼哼,此事若是成了,我们这些师傅的徒儿们在教中的日子怕是就难过了起来。”许妄哼哼道,他刚刚被那赵巨神的元气大手摄住,砸摔的鼻青脸肿,当面不敢发怒,只得背后私语。 “咦?许师兄,你似是知道些甚么,可否告诉奴家,奴家陪你一二日如何?”王水又恢复了荡娃本性,诱惑道。 “你这**,贱人,快闭上你那上下两张嘴,上次用**偷元**摄了我五十年苦修,若非师傅拦着,我早就打杀了你!”许妄指脸怒骂道。 “哼!鲁男子,蕊儿,我们走!”水娘娘不屑一笑,转头道。 几道遁光在空中散开,周乾正乖巧坐在他这位吕师傅的飞剑上,滚滚黑气在两侧波动。 “咦?你这徒弟精元怎地这般充足?”王水头一歪,双眼红光一闪,周小剑仙只觉浑身都被瞧了个干净。 “约是当日那两天魔拼斗的两败俱伤,正好被他捡了个便宜。”吕怀蕊素手搭脉,半晌方猜测道,周乾暗自点头,却不全是如此,他以从南极玉璧上悟出的玄牝吞鬼诀收服二魔,不仅是天魔元气被他吸去,就连心魔的玄阴魔气也是同样如此,如今他体内魔胎中有欲界的黄泉魔气、二贼真气、还有天魔从人间外沾染的磁光星煞,加上玄阴魔气,《天魔秘笈》中修得的玄冥真气,共有不下五六种,却都被镇压在魔胎中,以待日后炼化,法力滚滚,几乎不比当年自家法力未封之时,差上多少,是故这位妖女有此一说。 “别打丑奴的主意,我拿他有大用。”吕怀蕊皱了皱眉,提声道。 “哎呀,师妹呸小气了点,”王水如美人蛇一般游到周乾身前,媚声娇语,“你说呢,丑奴?” 周乾只觉此女眼中粉光一闪,小腹不由一热,情爱忽生,好似见了苦恋多年的情人似的,刚欲堕欲河,脑海中突的闪过一道女子身影,神志一清,一咬舌头,腥气刺激后,反倒是醒了过来,而水娘娘身前的粉雾堪堪把自家罩住。 “王水!”吕怀蕊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刚好见得她那王师姐衣衫半解,酥胸半露,正以**采补法对付自家徒弟,忍不住怒斥一声。 “没意思的紧。”王水翻了个白眼,翻身落入自家宫殿中,看其面色,定然是招面首做些床榻之事了。 “你这些日子不要外出,尽快把体内真气炼化,免得外人惦记,要知本教的弟子,十有**都会一二采补之术。” 周乾乖乖点头,他可不想落个阳气大损的下场,看其老实模样,便是以吕怀蕊冷淡的性子,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谁也没料到这番天大的机缘会落在这丑奴的头上,估摸着他把体内魔气炼化后,道行都不下入门二三十年的弟子,时也命也…… 不知觉间,已过了一个秋季,雪花飘散,静室大门‘砰’的开启,白泽欢快的跳了出来,在雪地里翻打着滚,周乾从其中走出,眼中绿光射出三尺之远,这是魔法小成之兆,附近两位獠牙尖角的仆役正在扫地,见状连忙躬身低头,自被收徒之后,地位大为不同,便是府中的三位奴婢头头,都要以礼相待,更别提他如今的道行已不逊色这几人了。 大步走去,却没注意到其中一位仆役正以冤恨的目光盯着他的背影,若是看的细些,此人模样正似当日一齐被抓进来的昆仑奴,邪教功法最易走火入魔,他听了周乾化身的李泉被高人收为弟子,心急之下,忍不住冒险行事,却被阴火灼伤了经脉,法力大减,只得做些最下等人的活计,以保得小命,量小之人往往会把过错怪责他人,此人便是如此。 “师傅,是我,丑奴。” “进来。” 周乾推开门,吕怀蕊刚好收功,房内黑光一散,冷气消去,滚滚魔气化作的披发厉鬼的虚影钻入其脑颅中,说不出的诡异,睁眼道:“成了?” “是,徒儿已把神功炼成第三转,五鬼搬运之境。” “不错,”吕怀蕊点了点头:“到了这一步,你左手劳宫,右臂河谷,两腿的脾脉,大仁脉,肾经已被春夏秋冬四瘟神占据,已可自主吞吐世间秽气,待你把魔胎炼成瘟神总管后,就能入大圆满之境,五瘟五鬼,我倒是没想你道行精进如斯,本以为就算你体内魔气充足,但心境不深,会碰上难关咸涩。” 上下打量周乾一番,越看越满意,心性老实,悟性十足的徒弟,到哪里都会受人喜欢,掏出五块红石,道:“这是鬼壳,你可把它祭炼一番,御敌时把它打去,有不可思议之效。” “多谢师尊,黄莲师兄前日跟我讲,让我与他去见见同门,不知可否?”周乾低头道。 “去吧。” 出了门,周乾松了口气,并非是黄莲道士主动相邀,而是他自己旁敲侧击得来,他可是始终未忘记,自家潜入赤身教到底所为何事,见了黄莲老道,先是抱怨一番:“你怎地来的这般慢?我那几位师兄弟怕是都已先到了。” 周乾连称不是,黄莲老道心中满意,此子无论是奴仆时,或是修了魔功后,对自家都是恭敬有加,他们这些赤身教门人也有拉帮结派,这李泉倒是个可用的人物。 黄莲老道乃是水娘娘的徒弟,平素也都在这殿中修炼,但他亦有别府,在平荡山上,那山本体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大岩石,他以妖法在石中凿开一处洞穴,并种下绿竹梅花,引来清泉白溪,又藏有数十个妖女可供玩弄,倒是个好去处。 刚刚落下,就听得一声调笑声:“黄泥鳅又迟到了……” “哪里的话,分别是苏仙女早来了啊。”黄老道嘿嘿一笑,摸了把那位妖女的腰肢。 “道士下流!” 互相吹捧了几句,那黄莲方道:“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吕师叔新收的弟子,唤作李泉。” 在堂上端坐的十几位妖人同时一愣,半晌,其中一位侏儒不可信道:“吕师叔也会收徒弟?” “哈哈,这不就是咯,小生许天文,家师五毒散人,见过这位师弟。”右手边的一位风度翩翩,只是长着桃花眼的男子打个哈哈,笑道。 第两百三十七章 白玉宫中开血宴 ( )经黄莲妖道介绍一番后,周乾方略略了解座上众人的身份,除了五毒散人的大弟子许天文外,先就讲话的侏儒乃是龙牙山矮驼长空真人的亲子,这位长空真人本是海外一散仙,似是与赤身教六长老之一的水母乃是老相好,常来与其相会,是故其弟子石铁子也是熟稔,而出门相迎的那妖女却是吕轻烟三弟子白发魔女姜雪仙的侄女,唤作姜佩佩;除此之外,还有五福子齐南的三弟子阮朵,九剑飞妖长春子,胖头僧三杀和尚值得注目。 一一招呼后,周乾才被安排在右手边第三个白玉座位上,正好紧挨着长春子,这才有功夫打量整座敞厅,红玉为顶,四粱八柱,前后两座晶屏上均是散着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紧,而两侧则缀有宝络珠缨,随风一动,哗哗作响。中央是珊瑚珠翠之类,还有十数颗夜明珠凭空而立,夜间十分,印的纤毫毕现。 “黄道友既然来了,那就快些开始吧,本人都等不及了!”石铁子无心观赏奇观,只催促道。 “好好,就依你。”黄莲笑呵呵的一拍手,两侧暗门同时开启,走出数十位身裹轻纱的女子,丰胸美臀依稀可见,一股奇香随之飘来,不知从哪里响起箫琴古筝之声乐,音调迷人**,这群额点红梅的女子就着美乐舞蹈起来,双臂轻扬,十指乱动,面容似颦似笑,红唇似张似合,一汪春眼似在怨君未至,欺霜赛雪,粉致圆润的白足不时从裙中伸出,迷人的紧,这乐曲似有魔力一般,众人越看越美,眼中热切下,只觉这些美人都似围着己身提臀摆尾,转个不休,衣裳香气时不时的传入口鼻间…… “好一个十八天魔舞!”对面三杀和尚一声大喝,把堂上几人惊醒,彼此面面相觑,都哈哈怪笑起来。 仙韶杂奏之音忽地到了一妙处,众美人纷纷弯腰扭肢,**倒立,隐秘之处丝毫可见,甚至双袖一展,裹身丝巾凭空飘起,随着芊芊玉手转动个不休,如白玉青莲,先开,后合,再凋零,花芯处露出白条条的肉身,却多了一分荡感,最后长巾轻轻滑下,伴随着这些女子的娇躯。 这些妖人哪还忍耐的住,纷纷招手施法,把看上的舞娘抓来,这些女子却不反抗,巧笑倩兮,倒酒喂食,顺服的紧;原来不知何时,身前的青玉案上,已堆满奇花异果,海味山珍,只剩下几名女子还在中央缓缓而动,舞乐都轻慢了起来。 “这位李师弟,你怎地未请美人作伴?”长春子转头笑道。 “哪敢与师兄争抢。” “哈哈,师弟你是个妙人,我这女子送你,接好了!” 周乾一把揽住被推来舞娘,似是迫不及待在其粉腮上咬了一口,拱手拍马道:“多谢长春子师兄赏。”既然身处魔窟妖穴中,就不能事事清高自诩,和光同尘方是本道。 几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着这新来之辈,直见此状,方会心一笑,却实是同道中人,黄莲坐在主位上,左手边的女子已被姜佩佩推开,两位男女倒是你情我浓的紧。不过却听得徐天文拍膝笑道。 “姜师姐,我可知令师已把你许给了常天化,怎地这般不守妇德?” “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你这花心人懂个甚。”姜佩佩扬头丢了个媚眼。 “是小弟不是,小弟不是,自罚三杯,”徐天文饮完后,又腆着脸道:“却不知师姐何时垂青于小弟,天文翘首以待。” “选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如何?我身前这位假道士怕是一人还伺候不了老娘呢!”姜佩佩嘻嘻一笑,满脸都是酒后红晕。 “好个贱婢,竟敢看不起道士我,该打!”黄莲假装生气道,扬手一拍,顿时惹得一阵娇呼。 周乾正靠于身边女子的腿上,双眼似眯非眯,貌似假醉,但心中敞亮,越是这般奢靡荒淫的场面,越有机会得知平素隐秘的消息,石铁子正与阮朵抱怨海外孤岛没甚趣味,三杀和尚正与黄莲妖道套着近乎,似在求他炼上一炉丹药,听其言语,这才知晓王水这种魔教妖女为何要收下他这模样老丑的道人为徒,原是炼丹术极为高深。那五福子的弟子阮朵则在于两位不知名的妖人聊着一种魔道法术的修炼,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妖人已忍耐不住,在厅堂之上做些苟且之事,浪语不绝。 “本人倒还好,师傅本领寻常,十多年前就被峨眉派伪君子所杀,无牵无挂,那位教主前来,都不关我长春子之事。”神情一动,这番话语,似在那许妄口中也是听过,不过那位‘许师叔’可是一副愁眉苦脸,到底是何事要发生? 这般想,表面却是迷迷糊糊的起身,双手乱动,口中叫唤道:“还不快给我喂酒。”旁边的舞娘连忙倒上一杯,往那嘴上放去,咕嘟咽下后,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正好摔在长春子身前,怀中掉出一物,正是吕怀蕊赐予的龟壳血片。 “师弟不堪酒力啊!”长春子见得动静,把其扶起,也顺带着拿起了这宝贝,在手中细细打量,似笑非笑。 “咯,多谢师兄。”周乾打了个酒嗝,顺势坐在他那桌前。 “师兄,这——” “吕师叔对你可真好,连这种异宝都赐予你,寻常剑仙的护身灵光被其一打即破。” “长春子师兄若是喜欢,便赠予你一片又如何!”周乾故作大气道。 长春子笑意更浓,“师弟真个豪爽,你这友人我交定了!” 周乾见状更与其亲近,连连敬酒,奉承不绝,不到半晌功夫,就好似多年交情一般,见火候差不多,就假装不在意道:“师兄刚刚说的何事?可与小弟有关?” 长春子一愣,回想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师弟可是想想知道此事?” “嘿嘿,不瞒师兄你,我师来前曾让我打听一二,没想被师兄你看破了。”周乾装作不好意思道。 “哈哈,原来如此,其实此事也只是个谣传,我也不知真假,”长春子顿了顿,方轻声道:“西方那位教主来此,有传闻说是商议两教合并之事!” 周乾本还有些酒意的脑袋一下清醒了过来,表面作惊愕状:“这,这——” “师弟噤声。”长春子连忙捂住其嘴,左右看了看,方小声道:“此事你告之吕师叔便是,若是多言,怕是惹上麻烦。” 周乾连连点头,却又低头问道:“师兄,这般隐秘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有一位师弟,侥幸被某位长老收入裙下,他随侍左右时,曾听得些言片语,若非师弟你赠予此宝,我还真不想多言。”长春子打算很好,虽是酒意指使,使其忍不住多舌,但便是周乾得知,也不会大加宣扬,给自己找不自在;以这种谣言换取好处,刚刚适当,却没料到他这位李泉师弟却并非同类。 “多谢师兄。”周乾又悄悄掏出一块鬼片,塞入其手上,这才晃荡回去,继续饮酒作乐,他却不怀疑这道消息的真假,若是虚言,那许妄不会这般愁眉苦脸,阴火姬师徒几人叛门而出,若是西方赤身两教合而为一,她们的地位怕就是就尴尬的紧,旧主成新主,又该如何自处,更深一步来说,无论是赤身教并入西方魔宗,或是西方魔宗并入赤身教,实力定然大涨,那青城除魔之事怕是就多了最大阻碍,无论如何,这道消息定然要传出去!! “哈哈,这天魔宴已开了一日夜,食完这肉羹,大家便散去吧,这些小娘子可都是本道精心调教成的,每人只需带上两个。” 周乾一抬头,心中一颤,敞厅中央不知何时摆上了一座锅炉,一位男童正架在其上,光溜溜的,随时都准备入锅。面容十分熟悉,当日阴火姬所杀的一对夫妇中,真是其他们的小儿。 “这孩儿还是小道特意问师祖要来,乃是有根骨的,肥嫩绵软,最好下口。” “哗,此次有口福了!”三杀和尚猛的站起,垂涎道。 “这种宝贝黄道士你都能弄到,真是厉害。”姜佩佩轻轻笑道。 周乾环顾四周,除了石铁子面容一皱外,其余赤身教门人均无异感,却兴奋莫名,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弱肉强食,道行高低,方是人间至理。 “下锅!”黄莲大叫一声,孩童‘嘭’的落入水中,‘嗤嗤’声与惨叫声不绝,几位妖人互视一笑,似是觉得这副场景十分有趣似的,还想再看一会儿功夫,以为取乐。 一道黑光闪过,孩童尖叫声嘎然而止,脑门处多了个黑洞,血水渐把大锅染红,“吵闹的紧!”周乾化身的李泉手指落下,嘟囔几句,翻了个身,又陷入醉酒中。 几位妖人面面相觑,好半晌,黄莲方自嘲笑道:“我这师弟好大的脾气!” 人肉被众妖人分食,只剩白骨森森,宴尽散去,周乾晃晃荡荡的往洞府上走,到了一隐秘之处,猛地作呕起来,似是要把胆汁都吐出,他借着酒醉避开了吃肉,但心中却感罪责不已,明知救不了这小儿,只得助其速死,但心中却有某中情绪欲宣泄而出。他从未有如此感觉,哪怕修了邪功,自家也与这些妖人并非同类,魔头该杀!赤身教定灭! ‘今日食肉之人的模样,我周乾记住了!他日定有厚报……’ 第两百三十八章 散仙多事惹尘埃 ( )“黄莲这假道士怎地还未来?”一位豹头大汉立于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外,不耐烦的道。 “约是炼丹耽误了时辰,待其赶至,讹上七八颗便是。”另一位绿发童子笑了笑,道。 “娘娘的事,他也敢不放心上,徐青青教出的好徒弟!”说话的女子似是个比丘尼,身披佛衣,但面容丑陋,头顶满是癞子,长的五大三粗,看上去凶气。 一道黑光从远处射来,显出一位赤身教门人,却并非是几人所说的黄道士,而是长相憨厚的男子,施礼道:“李泉见过王鲸师兄,碧童子师兄,癞姑师叔。” “黄道士呢?”癞姑皱眉道。 “黄师兄正在炼上一炉极乐丹,脱不开身,鄙人与他同门,便让小弟代替他前来。” 见几人面色不虞,周乾连忙又道:“不过师兄说了,待仙丹成了之后,定会赠与几位。” “这样么。”豹头王鲸沉吟了片刻,炼丹脱不开身,这的确是个借口,倒也不能怪他,且有极乐丹堵口,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 “慢着,”癞姑粗声道:“门内任务,哪容得推三阻四,分明是不把教主看在眼里!” 这却是有些借此滋事了,来前就听得黄莲说过,这位癞姑年龄不大,但辈分极高,乃是吕轻烟的第十六位亲传弟子,素来傲气,也最瞧不起他们这些外姓长老的弟子,常有鄙弃言语,也是他不愿与其同行的缘由,加上周乾敲打边角,顺势就把这次任务交予了他,各得所需,说是炼丹,却是骗人之语,道士好色,此时却不知正在哪位女子的床榻上呢。 “癞姑,时候不早了。”王鲸皱了皱眉,劝道,此行他是主事人,不想多找麻烦。 “那就看看你有无本事了!”这女姑婆一抬手,放出四道水缸粗细的魔烟,说动手,便动手。 周乾一惊,连忙一个转身,往远处遁去,他知晓这法术唤作腐骨毒气,乃死去数百年的人兽骨骼中,采出的一种毒磷炼成,沾之则积毁销骨,很是阴毒,口中默念魔咒,约过了三息间,一篷星光忽的从外空打来,璀璨晶莹,正好把这毒气打散。 原本还不做声的碧童子顿时一声轻咦,“外气真磁?”这亦是赤身教的一门法术,但炼之颇难,要破开灵空二天交界之处,收那荧惑星光,便是普通的元神之辈,怕也难飞上千万丈高空,破开大气;是故此等法术看似厉害,但少有人炼就,他也听说吕怀蕊收了一徒,但怕是她自己都道行不足。 此人却不知当日天魔从域外袭来,被周乾封印后,沾染的宇宙真光以及欲界魔气却未消散,正好给他修成好几种稀奇法术,这星光术正是其一。 “师叔可足矣?”周乾诚恳问道。 “哼!”癞姑没好气的转身飞去,她本想只用三成法力就能落这李泉一个脸面,没想却被他破开,没了由头,再斗下去就有以大欺小之嫌,只得作罢。 三人连忙跟上,以及在几人身后的十几名道行稍浅的人同时遁去,妖气滚滚,魔光阵阵,邪魔出笼矣。 一马当先的癞姑抬手放出一道幽光,大阵一侧立马开上一角,黄雾漫天盖地,正是铜精魔沙,以及五光十色,周乾正暗记着四周方位,一人却飞至其身前,笑嘻嘻道:“李泉道友可还记得我?” 周乾望去,正是当日宴席上的一名妖人之一,他啃食那孩童手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神情一沉,但瞬间就把眼中杀机敛去,嘴角扬起,笑容扩散开,似是见了多年老友似的。 “原来是陈道友,没想此行还能碰上你。”弯腰施了一礼。 “哈哈,李泉道友客气了。”他本事低微,得此尊敬,心情颇好。 二人闲聊几句,周乾就把话题扯在这大阵上,故作自傲道:“我圣教有如此屏障,参天相物,暗合易理,怕是大罗金仙都打不破!” “可不正是如此。”那陈姓妖人附和道:“这神阵只是外层,就有三十六种阵眼,多了七十二种变化,便是峨眉剑仙群起来攻,怕都打不开。” “哦?陈师兄可真是见多识广,难道也守过此阵?” 这陈妖人忍不住干咳一声,他道行浅薄,这般要事哪会轮到他,飞在最前方的癞姑见状冷笑一声:“我教护山大阵如此玄奥,外阵变化尽皆于此,怎会让他这猪猡坐镇,能选得上的,少说也是蕴化魔丹之辈。” 原来如此,周乾心中一动,把这道消息暗记,那陈妖人明面不敢反驳,待癞姑不再理会时,为了挽回颜面,悄悄耳道:“那老尼姑懂甚,我可知晓,本教重地,万象神宫深处有一座总阵枢纽,可将阵法颠倒,随时变化,便是在阵眼处的那些同门出事,也不大紧,按照五行生克,倒转八卦,亦能重新演绎出多座阵势。” “道友真是见识开阔。”周乾面色崇敬。 “哪里的话。”那人貌似谦虚道。 ‘万象神宫深处……’ 此行的目的来前黄道士就已说过,有几名海外散仙不知何故来此地安居,真好被赤身教门人发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略一试探后,已知这几位道行都不大高,便遣了几人前来,灭其满门,这等活计却无油水可捞,也难怪黄莲道士不愿前往,但若是仙府开启,神兵出世,怕又另当别论了! 小宛国前些年大旱,万里皆赤,焦金流石,溪涸湖干,百姓多有晒渴死,好在三年有神仙从天而降,施法布雨,国王大拜不起,仙人感其诚,终任国师一职,自此,方圆百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师兄,又去摄水汽?”白云子皱了皱眉,拉住刚欲出行的正气子。 正气子已修炼二甲子,发须眉皆已花白,慈眉善目的模样,一挥拂尘,乐呵呵道:“投之以李,报之以琼浆,方是我辈中人的本分。” “兄长!”白云子急的跳脚:“我辈中人,还是少与世俗有瓜葛的好,免得担了因果,况且施展法力降雨落雪,改一方之天地,恐有业力缠身,为天道所嫉啊!” “呵呵,此处为化外之地,小国寡民,又无妖兽作祟,安宁的紧,哪会如此。”正气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驾云而去。 白云子坳不过其兄,只得叹气,正好是早课时间,便叫来十数位徒子徒孙,在三清堂前坐下,讲些玄学道术,直过了两三个时辰,方挥手遣散,刚走两步,忽的一阵晕厥,顿时大惊,自家早已是半仙之躯,百病不生,水火不沾,知晓此乃大险之兆,连忙以小衍神术默算,却得水雷屯,邪火困八字,冷汗直冒,刚欲找其兄商议,一阵阴风袭来…… 第两百三十九章 灭门途中为细作 ( )仰头望去,只见一团乌云已如潮流卷至,夹杂风雷之声,本该火日炙人的天气却在半刻间凉爽起来,小民奔走相告,呼喊叩拜声不绝,欢呼雀跃;而白云子却苦笑一声,劫难将至,哪容得下片刻欢愉。见师兄正气子以招云拿月**吸摄水汽,此时阻止,定然使其受灵气反噬,略一犹豫,暗道等候片刻也无妨,这一耽误,却把最后一丝生机断送,正是大道如渊海,能躲不可避。 先是稀疏小雨,继而瓢泼刮下,颗颗如珠,粒粒似晶,砸的草垛乱颤,屋顶噼啪乱响,不知有多少瓢盆瓦罐置于雨下,收拢这无根水;正气子坐于云上,拂尘左右召来,说不出的仙人姿态。 白云子忽地灵光一闪,咬开中指,借着虚空化符,龙蛇乱舞,“咪乐呀嘿,血符传音,去!”靠近这符上低语几句,一挥衣袖,就化作一团红光飞向远处,这白云子三兄弟本是东海渔民,下海时捕了只老蚌,从中偶得一部《内景丹卷》,据传是东晋时的葛洪老仙所篆,上有仙术符道,丹汞器法,繁杂众多,三人修炼多年,也不求得道飞升,只愿事事逍遥,在海外孤岛也是自在;无奈劫难将起,处处烽烟,众多妖魔纷纷出世,这几位散仙与之斗了多次,不堪其扰,遂入内陆,想找得一片清净地。 忽地西北方传来数股妖气,翻滚咆哮,凶煞的很,似有千万冤魂从中挣脱,顷刻间便化作黑火一片,遮住方圆十里上空,从中猛地窜出一股碧光流星,往正气子所在的水云气间撞去,白云子见状,暗道一声不好,连忙纵身而上,化作一团黄白丹云冲上,一股药气弥散开,这葛老仙便是在中土也是名头甚大,悬壶济世,内丹术药理合一,这百草仙云便是其中一道神通。 没料刚走几步,一颗房屋大小,白骨晶晶、通体黑烟的骷髅头亦从黑火中窜出,张口一喷,毒气绿火大涨,与那数亩药云一个碰撞,均僵持了下来,药毒互拼,片刻后,噼啪大响,施法二人同时一震,竟斗了个不分上下。 “咦?这散人本事不俗啊!”一位模样奇丑的尼姑显出原形,正是癞姑。 “道友有礼,我兄弟来此地不足三年,不知怎地得罪了阁下?”白云子表情难看道。 “废话呸多!赤身教的地界,你也敢踏足!接我硫磺追魂砂!”话语一落,丢出一个口袋,散出黄烟热气,滚滚流沙,铺天盖地般,往前方浇去。 那正气子没想被人偷袭,急切间也脱不开身,刹那间被白骨丸打了个正着,若非身着白鹤羽衣,仙光护体,怕是顿时就要尸化兵解,饶是如此,法力反噬,巨力压来,口中激射出一股鲜血,面色顿时蜡黄起来。 而在魔火云团中的王鲸半睁开眼,淡漠道:“灭其满门。”顿时怪叫邪声四起,十几道黑气妖芒同时射出,往三清观扑去,周乾面无表情的跟随其后,作为暗子,就要有脏手的觉悟,想在邪魔外道中独善其身,哪有可能。 不知哪位妖人施展六丁开山法,金气潜入地底,一阵地动山摇,道观吃不住巨力,柱倒石移,轰然塌陷,烟尘四起,一团青光从中升起,正是见势不妙的二子门人,合力撑起布下一座阵法,唤作五行迷踪。这些妖人怪叫一声,纷纷拿出法器打去,绿火黑烟狂风乱起,飞剑妖钵魔叉纷至;不消片刻功夫,就把阵势攻的摇摇欲坠。 正气子三兄弟毕竟是半路出家,修行仅凭自身摸索,所学所经毕竟有限,更别提教授的徒子徒孙了,心性根骨都比不得大派弟子,五行阵中,一名门人见外面群魔乱舞,恐惧之下,竟把法诀都掐错,阵法变化稍一露出破绽,就被抓住,一道骨爪穿破水火二光,直接破开那人皮肉,抓出一只血淋淋、泛着热气的心脏,紧接着一股股魔气窜入其中,张牙舞爪。 人群中辈分最高的张凤当机立断,大叫道:“分散逃开,能走一个是一个!”自身却是放出一口青鱼剑往前方射去,显然是打算奋身对敌,却有正人之风。不仅他如此,其他人也都放出法器雷光,三五成团,与这些赤身教妖人周旋,死志均生。 “不知进退的蠢物!”王鲸冷哼一声,火云中分化出十数小团,化作魔头虚影,绿眼红发,张臂扑去,飞剑不能伤,瞬间就透身而过,把对方精气神收去,只要扑中,不得幸免,此乃魔火神光,是其看家本领。 那张凤见状,一个咬牙,御剑腾空往天空上射去,他知晓并非此魔头对手,但这般关头,若不牵制着他,怕是片刻功夫,同门众人便要死光;青鱼剑化作一条青磷老鲤,摇尾吐沫,往王鲸身上咬去。 “有些意思!”剑气化形的本事,寻常剑仙可会不得,王鲸一招手,魔气如被鲸吞般,在半空中就拟作一只白骨巨叉,还有黑蛇缠绕,这亦是魔气成物的神通,不比剑仙的本领差上多少,二者互拼一记,雷声大作,白骨叉从中断开,化作糜粉,而青鱼剑也打着转倒回,灵光暗淡;谁知王鲸却穷追猛打,口中咒语不绝,十指倒划,诡异的气息从中生出;那张凤先未多想,只望先把飞剑收回;谁知这口天罡飞剑在半空乱动了一阵,却似是不听使唤般,最终竟落在这王魔头手上。 ‘分光收剑**!’张凤猛然记起这一种对付剑仙最厉害的手段,他一身的本领十有**就落在这口飞剑上,骤然丢去,难免应对不足,斗了几记,却被王鲸一只丧门锏砸碎了脑颅,脑浆迸裂而亡。 “徒儿!”正气子一声悲鸣,发髻炸开,正欲拼上老命,与敌死斗,散出的金水银液早已沸腾,漫天盖地扑打去,对敌的碧童子大惊,刚欲遁去,已被这些汁水附体,不到半晌功夫,就凝结成一颗重千万斤的金银铁球,‘嘭’的坠落于地,砸出一个大洞。这道人刚想收去徒儿尸首,颤颤巍巍往前走去,眼中阴霾十足,间杂妖气,都没注意一只魔头虚影透体而过,采补的浓厚元气让王鲸舒畅的狂笑起来。 “哼!王师兄,若非我先已三圣入窍迷法惑了这老贼神识,你哪能这般容易得逞!”铁球里传来碧童子的闷闷声,语气甚是恶劣。 “那多谢师弟了。”王鲸占了便宜,也不以为许。 “莫要废话了,快把我从铜球里弄出来,老道士这怪法凶悍的紧,童子我浑身都中了汞毒,动弹不得,直娘贼!是那个泼才说这几人甚好对付!早知就不来了!” 白云子见大势已去,门人弟子死伤殆尽,心中滴血,大吼一声往外遁去,癞姑化作的骷髅怪紧追不舍…… “我杀了你!”其中一名门人双眼泛赤,放出飞剑就欲拼命,所打方向正是周乾所在,附近七八名妖人正如猫戏鼠般的看着好戏,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先前他都是伤而不杀,尽量放水,其实也无多大区别,求个心安罢了,结果亦无一人脱逃,这般状况,也只得辣手了! 眼中绿光猛然传出三尺之长,冷森幽暗,诡异古怪的咒语似从这人心底涌出,‘咕兹哈刹,麻咪轰撒卡……’ 这人忽地喉咙咯咯直响,眼中血丝凸出,飞剑停在半空,剑尖戳出丝丝涟漪,施法十指猛地炸开,继而左右胳膊,大腿,胸膛,头颅,‘轰、轰、轰!’血雾漫天飞扬,残骨断肠落个满地,看的四周妖人心中一寒,这位同门好狠厉的手段,周乾以秘魔妖咒配合欲界黄泉魔气,二贼真气,使得对面人士浑身精血鼓荡,暴体而亡。既然要作,就做个彻底!冷眼环顾四周,纷纷低头,竟无人敢与其对视! 经此斗法,小宛国宫殿深处凡人不知死伤多少,血流漂杵,待王鲸用魔火把铜球炼化后,碧童子满身青紫,哆哆嗦嗦,汞液差点就流入心肺当中,连忙运气逼毒,不过半个时辰,癞姑也提着白云子的人头归来。 “难得出宫,不若让小的们多留个几日,也好耍耍,采些用物。”癞姑建议道,她虽辈分很高,但此行主事人却是王鲸。何为用物,人血、魂魄、小儿。 王鲸想了想,也未反驳,提声道:“三日后来此,不得延迟。”顿时众妖人欢呼,魔气乱窜,经此劫难,不知这西域小国还能有几多活口。 周乾婉拒了陈姓妖人的同行,独自驾遁光往外射去,飞至无人可见处,立马用足十二成法力,往南方遁去,风声呼和,他参加此恶行,不就是为了此刻!但谁也不知,一名中年道姑隐藏了行迹,正好目睹了这番惨剧,她就是正气子与白云子的三妹——水月姑,而白云子算出危机,以符篆故意提前支开她…… 黄沙茫茫,当年朝廷大军横扫西域诸国,最后打到渠勒国狼山前,方停了脚步,这是一处坟冢,乃是兵将的葬身之处,周乾走到其中一座坟前,石碑上刻有匠户李泉之墓六字,粗糙简单。 右脚轻轻往下一跺,泥土裂开,显出有着些许年月的棺材,掀开后,却无人尸,只有一只木鸟一般的事物,此乃离回鸟,乃天鹏山锦云散人所制,凭此可飞上数十上百万里,正好乃是中土与西域间隔,周乾把早已写好的帛布藏于其中,任其在空中化作一颗黑点。 若有人知其暗号,翻译出文字内容,便会惊诧此间内容均是赤身教隐秘事,乃周乾明里暗里打探出,如‘赤身六长老之一大鬼真人闭关二十载,修得天阴屠戮术,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外阵三十六,由魔宫深处阵法枢纽所控,破之无用……’ 而最后特意着重的言语便是‘西方教教主石矶娘娘来此,传言有谈二教合并一事,七八为真,似以日月宫为饵,大举宜提前发动!!!’ 第两百四十章 老邪心性实难定 ( )‘日月宫’这一道消息还是周乾侍奉吕怀蕊时,听得的些言片语,好似是魔教的一座上古洞府,乃西方教巨山老人故居,宫中所藏旁门法宝甚多,数十年才开放一次,九块水云玉便是开启之关键,当年那阴火姬似也有窥探之举,无奈其中遗留魔法非比寻常,重重封锁,与世隔绝,连她这元神高人都破不开,只得作罢。 待周乾赶回时,碧童子一伙妖人早已来的七七八八,均是满脸凶光,煞气腾腾,只看这小宛国,就如遭牛犁,处处火烟,也不知死伤了多少凡人,那王鲸没问他去了哪里,待人手到齐后,便一摆衣袖,魔火摄住众人,往总舵赶去。 所经的路线周乾早已熟稔,借着离回鸟传入派内,这次赶回,便稍稍有些懈怠,在那魔教中机关算尽,精神万分紧绷,难免如此,刚穿过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后,眼光一扫,便看见一位披头散发,貌似疯癫的老者,坐在一条似虫似龙的怪兽身上,往万象神宫赶去,正好撞上。 王鲸不知为何,突然面色变得极其难看,因其是长辈,只得先停了遁光,低声下气道:“见过白癫子师伯。”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行礼,周乾一惊,这位的大名可是入耳已久,身为赤身六长老中的唯一一位掌刑长老,他的地位在教中可是仅次于吕轻烟,凶名已久,魔教刑法可不比寻常,素来严苛,非死极残,众人都是怕极了他。 “出门何事?”一道干瘪苍老的声音响起。 “灭去山门外的几名散仙,小事一桩。”癞姑仗着辈分尊崇,仰头回答道。 “出门几日?” “约有月旬。” 那白癫子冷眼又扫众人,直盯住周乾:“你是何人门下?” “晚辈吕怀蕊弟子。” “谁让你去的?” “这……”周乾心一紧,若是此时撒谎,先不说后方众妖不乏出卖的可能,万一这老魔头兴致来了,前去查看名册,隐瞒师长,两罪并罚下,真有被轰杀的可能,是故不顾那碧童子眼色,实话实说道:“晚辈是代替师兄黄莲前往。” 此言一出,白癫子顿时冷哼一声,道:“你们好大的狗胆!教内之事,还敢不尽心尽力!” 碧童子顾不上埋怨周乾,连忙解释:“师伯息怒,那黄道士炼丹正值紧要关头,急切间脱不开身,是故……” “莫要解释了,随吾去骨堂走上一趟!”骨堂乃是刑罚弟子的场所,在万象神宫内,号称进去**,出来一二。那癞姑终是忍不住,平素便是长辈见到她都是好言相待,哪里受的如此折辱,大叫道:“你这老鬼,我乃教主亲传弟子,你敢拿我!” 那白癫子哈哈怪笑起来,声若洪钟,又如鬼音,聚而不散,渐消渐长,周乾忽地头晕眼花,恶心泛呕起来,前方两三名道行浅薄的妖人已个个倒地,终是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待其醒来后,却发现肉身被捆绑在铜柱之上,上不知其高,下有数十丈,而入眼所见,前方还有数百根同样是水缸粗细的,不少柱身上还血迹斑斑,骸骨落个满地,阴暗潮湿的气围十足,冷风不时吹来,左右柱上绑有碧童子与王鲸。 前方绿气闪过,显出上百丈的白癫子元神虚影,响声传遍骨堂—— “王鲸一行十六人,不敬师长,不明门规,王鲸为领头人,受骨鞭七十二,癞姑顶撞长老,受火刑炼体百日,李泉代人出行,受剐刑四十九下,其余人等,铁棍百挞!行刑!” 话语刚落,一道火光从右侧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一碗口大小的炎鞭,却又长满倒刺,重重的往王鲸后背抽去,‘啪’的一声脆响,一团碎肉伴着焦糊味擦飞去,使得他痛吼一声,说不出的狰狞。与此同时癞姑身下燃起袅袅绿火,使得其惨嚎不已。 而周乾此时也顾不得别人,十数只明晃晃的小刀从身前划过,一片又一片的肉皮从腰腹、双臂处划去,且不仅如此,这刀口似能增长痛觉一般,较之凡间凌迟,还要厉害十数倍,任凭周剑仙铁打的心神,也忍不住闷声,连昏死都不行。 刀刀割肉,很快双臂就是白骨连筋,脏腑隐约可见,正苦熬间,忽然感到三四道仇怨的视线传来,抬头一看,碧童子几人正怒瞪自家,他们不敢怪责白癫子这老魔,却把火气撒在自家身上,周乾心中一沉,暗道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此事倒无关道义,求活罢了。 不时有人彻底咽气,包括那陈姓妖人在内,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四十九刀很快过去,绑在身上的鬼绳一下散去,身子跌落在地,好在神志仍在,一步一个血印,走出骨堂外;万象宫中,无人敢飞遁,脑海介乎晕醒之间,走走停停,忽地一阵动静从附近传来。 一名长相丑恶的僧人正在驱使着空中飞剑,追杀着殿中奴婢,任其惊恐乱叫,四处逃散,不时有人头落下,那恶僧哈哈大笑,似是极为欢快似的。 “恶僧,玩够了就回去,为师的法宝还需祭炼。”后方忽地传来白癫子的嗓音,周乾踉踉跄跄止住脚步,回头打量的僧人一二,阔口铜眼,大耳垂肩,看上去凶悍的紧,又是一个有名人物,这恶禅师乃是白癫子的亲传弟子,蛮横霸道,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便是教中妖人,也都言这和尚是疯的,所作所为可想而知。 刚欲继续前走,忽地眼光一扫,那满身血袍的恶和尚的袖间竟绣有一朵白梅,真是古怪…… 而远在千万里的青城山,玉虚峰上,三股清气从天而降,相互交融,突的大放光彩,形成一只白骨碧面的仙扇,扇面上刻有鸟鱼山河,栩栩如生,被一支玉手握住,只见得清水芙蓉般的背影。 “何大,这连云洞府果真没白去,六师妹竟得了一只通灵三气扇,妙哉妙哉!”何画躺在地上,摇头晃脑道。 “哼,这有甚,你没看几日间山门内的师兄师弟少了许多,你当为何?有大事要发生了!” “哦?何二你知道甚?” “小师弟离去了近十年,你还真当是被咱们青城隐居的前辈带去潜修,可是有重任在身……” 第两百四十一章 醉酒道士见老僧 ( )何画话音刚落,天边一声霹雳大响,继而稀疏小雨淅淅沥沥落下,不知不觉,已是春分时节,清风过处,枝叶轻摇,且是又过了一年,也不知小师弟与宋师兄此时如何了,便是散漫如他,也生出了些许唏嘘感慨。 林间石阶上忽地响起脚步声,秦渔身裹大氅,长发亦由紫金冠束,较之当年,多了些威严,正陪着一名高大老僧散游至此,何琴见状,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脚下踢了踢或坐或躺的二兄弟,上前问候道:“见过释真大师。”来人竟是小雷音寺神僧之一。 那老僧皱纹如沟壑,但声音洪亮:“三位何小友,有礼。” 而那手执仙扇,出神的望着崖外浮云的少女也转过了头,露出面容,真是灵水佳人,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眼如水杏,面如娇花,较之李琼儿,另有一种妩媚风流,朝一道一僧微微点头,轻轻道:“大师兄,神僧。” “师妹听说你前些时日出山,斩了红云双煞,那二魔道行已是丹成之辈,真是不俗。”秦渔轻笑道。 “师兄谬赞了。” “怎地是师妹一个人的功劳,我们何家兄弟也有出力的好不!”何画不满道。 “况且姑娘家的打打杀杀有甚好称赞的,嘿嘿,师兄,你可是听说过了,青城有双翠,冰仙子李琼儿,灵仙女陆小仙,这等美名才是可大谈特谈的,较之峨眉李清儿、樊七巧、方雨蓉,还有天门的芍仙赵葳蕤……” “咳咳!”秦渔连忙眼神止住何画兴高采烈的言语,当着和尚面谈女色,也是够无礼的。 倒是释真大师不以为许,刚要说话,百里外的酒鬼洞中猛然窜出一股冲宵剑气,连绵不绝,在半空中参差交合,水火风雷具备,层层布散,五颜六色,直把半个玉虚峰遮住,便是离的稍远的众人,也感到皮肉如针刺般,秦渔一张手,金光铺散开,遮住众人,掩去了这厉芒余威,过了半晌功夫,上空的异象猛的化作一道阵图,煌煌堂堂,气象万千,最终阵消气散,一道邋遢身影从中飞出。 “恭喜酒道友道行更近一步,以人身演化玄机,怕是离参悟虚相、天人相会、身即菩提已是不远了吧。” “莫要拿你佛门的说法言我道家,不过老道重伤复愈,重又所悟,终是祛杂归真,离那二次天劫也近了。”酒道人先是扳着脸,后又憋不住笑意,意气飞扬道。 何琴闻此言大喜,叫道:“那若是师叔你再度过第二次天劫,我青城岂不是有两名地仙之辈。”随即被敲上个毛栗,“小娃娃玩去,我与这光头僧有事要聊。” 三人来到白玉府内,屏蔽了左右,酒道人灌了口酒,方道:“这是我那徒儿传来的消息。”其手上拿着的正是周乾所书的帛布。释真越看越皱眉,半晌后,方言道:“照其所言,赤身教这些年势力突飞猛进,已不下于七派任一。” “这不必说,吕轻烟雄才大略,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近五十年,我们又都把视线放在中级魔教的身上,纵容其壮大,如今南疆、海外的一些妖邪都视其为开山祖师,门人众多,随时准备效力,再过数百年,怕是大势已成,复成第二个中级教。” “师叔未免夸大了吧,古有炼气士,到如今的修道者,散仙,千万年流传下来,也只有魔道五宗与正教七派屹立不倒,底蕴最是雄厚,那吕魔头立教不足三百年,怎会如斯。”秦渔反驳道。 “有些事你未经历过,见识自有局限,无须争辩,倒是最后一条消息,若不阻止,怕是顷刻间有大祸。”酒道人面色少有的严肃。 “魔门西方一脉与赤身教合并,此等消息可为真?”释真疑惑道。 “我那徒弟心性沉稳,若非把握十足,是不会乱言的。” 释真复又仔细看了看那帛布,好半晌,方闭眼断然道:“那就让师弟提前出手,南无阿弥陀佛。” “不能把宝都压在峨眉身上。” 太素峰顶,依旧是银装素裹,一名白衣女子对月舞剑,寒芒动四方,如雨似雾,矫如龙翔,到了极点,漫天风雪都随之飞扬;良久,曲终剑停,化作一声轻叹,不知是在思人,亦或是其它…… 魔气一散,显出周乾削弱的身影,不只是否是那骨堂的刑术道法诡异,上半身的皮肉只长了一半便已停了愈合,仿佛有丝丝诡气附于其上,整个人蓬头垢面,肉皮绽开,眼珠绿芒闪烁,若非体内魂魄有异,真可是十足的妖魔。 “那是长老打下的罪符,便是要你等谨记,犯了门规的下场。”大门一开,吕怀蕊面目表情道。 “师尊。”周乾化身的李泉连忙起身,恭谨道。 吕怀蕊坐上主座,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周乾的态度,“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成。” “你小心些,我在外听说碧童子一伙人正伺机找你的麻烦,若是出手,无有证据下,为师也不能拿他们如何。” 周乾凛然,表面唯唯诺诺,吕怀蕊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量些甚么,良久,方道:“丑奴,你收入我门下已有数年,为师对你如何?” “吕师传我**,教我道术,对小的恩重如山。” “哼,莫要说这些阿谀话语,我先言明,为师要吩咐你做之事十有**会违背门规,便是被人所杀亦有可能,你可还要听下去?若是不愿,便可出了大门,当作此话未说过。”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哪怕刀山火海。”周乾立马叫道,心中却是诧异,这魔女有何事要吩咐。 “好!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吕怀蕊很是满意这丑徒弟的态度,“跟我走!” 周乾万分不解,只得驾着魔气随她出行,脚下山川如线似点,这赤身教总舵虽说老魔大妖都居住于万象神宫深处,但山头也有上百座,二人驾着遁光来到其中一座较小的山峰,背部有个黝黑深厚的洞口,一齐飞了进去…… 第两百四十二章 母女反目互成仇 ( )洞中并无阴暗潮湿,反而干净的紧,溶岩积石错落,两侧更有火把照明,过了片刻功夫,便来到一座大洞中,两个石案,一个石塌,一座五行丹炉坐于其中,吕怀蕊停了片刻,似是在等待某人,不消片刻,一位长相清奇,神采飞扬的男子就从暗处走出,见到二人,双眼一亮。 “吕师妹,你可是想好了?” 吕怀蕊默默点了点头,道:“真能如你所言?把我在万象青冈柱上被拘役的一魂一魄给放出?” “那是自然,只需你我成了夫妻,我那大伯灵雀子便是看守神柱之人,便是在柱上名册划去一人,又有何难。”方波言语切切,只是面色垂涎,就要拉着这吕师妹的小手。 “动手!”吕怀蕊猛地发作,怪叫一声,一只披发红睛的女魔虚影从口间窜出,往前方射去,那方伯猝不及防下,只来得及用右臂挡胸,却被穿膛而过,带其连串鲜血,那肉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去。 就在这时,对面石壁上猛地跳出两位童子,光头碧眼,一人摇动一幡,洒下大片魔光,另一人放出一嘭血焰针,满空都是晶莹透亮,周乾连忙对上一人,口念魔咒,阴风打着转向前飘去。 刚一交手,就惊讶的发现这童子的道行极高,法力滚滚如蟒,却毫无生机,脑中一转,便知这两男童怕是早就被方波练成厉鬼一般的魔物,无了灵智,只凭本能,心计一定,扬手打出一团星光,正是外道真磁,其中一妖童连忙跳开,却未料到周乾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到处乱窜的牛毛飞针,这血焰针本是由金精混合雀魔密咒,夹杂妖炎苦练九九八十一天方成,最善阴人,但方波嫌其威力不足,便留给他圈养的妖童,而妖童木讷,却只是以硬碰硬,以短攻长,那磁光打来后,猛然大涨,数百枚飞针如鸟归巢般的被吸引了过去,正是金磁相吸。 周乾又一掐指,射出五六颗灭魂魔雷,正好中其身,妖童如遭重击般,砸在后壁上,破开一个大洞。趁此机,往后一看,却见那吕怀蕊正念念有词,放出一口通体红光的飞剑,压服着这使幡的小童,但大部分心力却在施展一魔道禁术——归元招魂**,一股股青黄的冥府气息从地下升起,拘役住正欲往外窜逃的方波真灵,任其化作所化扭曲虚影乱窜,都打不破牢笼。 “吕师妹饶命!小弟知错了!再不敢打您的主意,回头就让我家伯伯放了你的魂魄,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一命……”方波哀求声不绝于耳,那吕怀蕊却不为所动,面色冷淡,只专注施法,最终法术功成,一团黄光小球落于其手中,再无声息。 而周乾也终是松了口气,法力已去了五六,原来不知何故,这光头童子怎么打也打不死般的,除了行动缓慢,不知进退外,却好似不死之身;好在那方波被镇压后,终是停了动作。 “此乃金刚佛体,这两位童子本是小雷音寺迦叶禅师的徒儿,被灵雀子捉住后,以丹炉炼化百日,肉身未溃,却把元神炼化了去,就赠予了他这侄儿,被其练成一对恶鬼童儿。”吕怀蕊解释道。 “师傅,我们为何要这般做?”周乾小心翼翼问道。 “你可知为师的身份?”吕怀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经其所述,原来这位师傅还真有一段来历,赤身教教主吕轻烟生性淫荡,以采补闻名,素好男色,便是仍是凡人之时,宫中闺事就多有传闻,更何况入了魔道,与其媾和的妖人不知有多少,因此生下的儿女也有几多,但哪还放在心上,无丝毫亲情之念,更有甚者,儿孙若有长的俊俏些的,借着侍奉长辈之名,强与其做些悖伦之事,他这位吕师傅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但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父亲却是鼎鼎有名,乃是正教西昆仑的掌教青光仙南成,当年一口九宫神剑正邪两道可是难有敌手,与天门掌教妙道真人南北称雄,如今鼎鼎大名的七派之一的天一道门,就是东昆仑一支,威名强盛,是故南成又被寄予厚望,被希冀成为西昆仑的中兴之主。可没料到竟被这吕轻烟以自在魔法勾引,深陷爱河,五百年苦修毁于一旦,而受其连累,门派也不得不远走海外,避世封山。 众叛亲离下,却也被吕轻烟囚禁于宫中,闲来无事便取其精元,直到吕怀蕊出身,方痛彻所悟,待女儿长成后,自杀身亡,而吕怀蕊因此深恨其母,因其势大,一直隐而不发,后又拜了阴火姬为师,勤学苦修,道行倒是一日千里,较之同辈中人,也是佼佼,但因其身份,在教中多有排挤;甚至被其母以魔法抽出体内魂魄,以狗钉钉上,只需她有丝毫叛教之举,便可轻易杀之。 虎母怎能生犬女,吕怀蕊一边苦苦修行,一边伺机脱身之策,百般打探下,终是认识了这位方波,其伯父乃是担当掌管神宫中宝库一职,刻意结交下,倒是终有所获,那方波也未安好心,本想以采补之法收得吕怀蕊的真元,却未料打雁不成反被雁啄。 周乾见吕怀蕊满脸倔强,倒是生了一二同情之色,还未多想,就听得她又道:“你莫要想告密,那灵雀子生性狭隘,又因修炼阿难般若**无了生育之能,对这唯一侄孙可是百般宠爱于一身,若是知晓你帮我把他的魂魄收去,大发怒火下,你以为你还能活个多久。” 周乾心中苦笑,这等女子就好像崖边的杂草野花,顽强不屈,软硬兼施,哪还需要别人的怜悯,倒是突发奇想,若是告知她自家真实身份,邀其与己合作,各得所需,不知通行可否?便想以言语试探一番,装作呆傻道:“那师傅你夺了这方波的神智,是想作甚。” “你真是蠢笨,自然是借此身份,把为师的魂魄元灵偷弄到手。”吕怀蕊恨铁不成钢道。 “那我师徒二人做了此事之后,岂不是形同叛教?” “你怕了?” “有师傅在,徒儿还有些胆气的,只是若是教主派人追杀,那又该如何?不若投身正派?” 吕怀蕊轻蔑一笑:“你还想拜个牛鼻子为师么,他们这些伪君子自诩身份,哪还收你,若是到了门前,岂不是找死之举,况且我父亲他……”这时却是沉默了下来。 周乾心中一沉,他之前倒是隐约听说过当年这南掌教之事,好似若非昆仑几名长老联合逼迫之下,那南成也不会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自家这位女师傅,对正教的观感似是不佳啊,看来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这炉中乃是那方波悄悄祭炼的一口辛金飞剑,那是千年辛铁所铸,我估摸着火候已到,待我把其收服,以后就赠你护身。”吕怀蕊语罢一声轻喝,眼中魔光大涨,衣袖无风自动,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击在那座五行丹炉之上,‘砰’的声巨响,一股金色流液猛地激射出,如浆水乱窜,热气腾空而起,化作一只怪蛇往二人袭来,单那蛇头就有青冈岩石大小,双眼生火,凶恶的紧。 谁知吕魔女双手一合,一阵地动山摇,平地拔起七八座尖峰,戳在那怪蛇的身上,捣穿了开,一声痛嚎,周乾心中一凛,这份以人力改地势的本领已脱了寻常剑仙的窠巢,似有几分元神之辈身与道合的风范。 黄烟随风见长,很快就把整条大蛇覆盖住,任其摇头摆尾,打得碎石乱颤都是无用,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大蛇在雾中的虚影渐渐缩小,终成剑形,粗长剑身,宽厚剑柄,刚一落入周乾手中,就是一沉,怕是有上千斤之重,若不炼化,怕是难以驱使,意识一探之下,便知层次共有天罡十七重,阵纹在剑身内密密麻麻,真是口好剑! “你先回去,若是旁人问起,就说我闭关修炼,待为师先把这方波的魂魄降伏,肉身修复后,再商议其他。” 周乾低头称是,刚走到门口,又听得背后传来一道嗓音:“你怕是还不知,刚入门时,就有一条红丸蛊被藏入你的体内,丑奴你若是听话,以后待有闲,为师就把这蛊虫灭去。” 真不愧是青光仙南成与吕老魔生的女儿,这些手段似是与生俱来似的,待周乾赶回那水娘娘的府上时,入了房内,才暗中松了口气。 眼光随意一扫,心神突地打紧,有人来过,原是门栏处两个浅浅的脚印正在其后,他当时法力未复,便使了江湖中的手段,把石灰在地上轻轻铺了一层,若是不注意间,根本察觉不到,这本是万一之举,没想歪打正着,刚巧中了下怀。 四处检查,却发觉房内之物并无丢失,只是床铺皱了皱,似是有被翻开的痕迹,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到底是谁做的小动作? 第两百四十三章 玄武神煞斩魄法 ( )此事察无头绪,只得先行放下,两三日后,那吕怀蕊悄然归来,似是为了安周乾之心,竟传了他一道南极教禁法——玄武神煞斩魄**,乃是以人身沟通北方玄武七宿七室,收蓄煞气冷光,藏于五指经脉,天人合一之下,把左右手之一的筋、骨、皮练成元铜法骨,以精血催动,虽说元神可聚可散,但照样能打伤之,威力可想而知,玉神尼当年曾言法术有三种境界,第一层法有真形,第二层人法同一,第三层便是阴阳相变,合同易理;而这禁术便是直接突破了一二两层,触摸到这一境界。 这也是周乾修道以来学得的最高深的法术,以前只是眼见,威力便是惊天动地般,如哈哈老祖《血河**》上的禁法——七杀阴煞倒转**,直接破开阴曹地府,召来无边血水;还有酒道士修炼的《神霄真解》上的最后一章——叱雷**,青城掌教艾如真的看家本领、天府秘传——太清玄妙天府玄光,当年在两界关不知灭杀了多少妖魔,这玄武神煞斩魄**虽未必有那般威力,但禁法便是禁法。 周乾却不喜反惊,如此恩惠让其如何回报,他心中已隐隐约约猜测到这吕怀蕊让其所做之事了…… 日月星辰,茫茫宇宙何其庞大、深邃,摘星拿月怕也只是修道之人的美好愿望,真要如此的话,怕是三劫已满,飞升到灵空仙界的仙人都无可能,月色高挂空中,穿破魔教阵法洒下道道银辉,周乾双手合抱,如托婴儿般,两腿不时踩踏,以八卦步游走,辗转腾挪,道道黑光涌现,口中念念不绝,喃喃不休。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物生乎身,玄武罡煞,九窍之邪,入吾手中,少泽起、关冲开、中冲合、商阳冲、阳池避……” 周乾一边念叨,左手五指从小拇指开始一一亮起,浑身法力如江河倾泻般冲入其中,顿时酸痒痛麻具备,这是打指间所有穴位,形成玄武罡球,再以此吸附星辰冷光入体造成的后果。 “北斗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一一入吾身,太宰号令!速速归体!” 话音一落,天边数颗星辰一一大放毫光,乌云中猛然卷起无数漩涡,一颗宽广不知有无穷大的球体缓缓从空中坠下,越拉越近,似是遮住整片西域走廊,这当然是周乾修法时眼见的幻象,一股股流华从脑门中流入体内,五脏六腑一阵冷冰,好似被冻结一般,皮肤表面都青紫青紫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乾把方把体内的真武罡煞逼到五指穴窍处,以秘法修炼—— “五行五蕴,化作吾身,魂魄化灵光,开!” 一声暴喝,好似有人拿剪刀剪去魂魄一角似的,无可比拟的痛感从心田里传出,但手间却传来一股暖流,星辰元光煞气单以凡间真气哪能化去,只有魂魄本属先天,无形无质,却又乃是阴气所化,方能拂去这星辰气的磁光,化为己用;最后就是吐纳的功夫了,倒是不值一提。 待周乾醒来时,却已过了三天三夜,左手微有肿胀,尤其是指间,都破了个小洞,但照在日光下,却隐隐泛着红光,周乾隐隐感到一股惊人的煞气藏于其中,蓄势待发,这只是半凝结了玄武罡球,堪堪入了第一层境界。 这玄武神煞斩魄**共分五层,第一层唤作五行玄武罡演化,乃是把五指穴窍都炼化开,形成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阴阳交互的境界,到了这关,便能把这罡煞真正镇压在体内,不然借煞上身,经脉何其脆弱,迟早会把身子搅个七八乱,周乾估摸着再过一两月就可功成。 第二关唤作赤铜魔爪,便是借住北斗七宿激发体内所有的潜能,抽干骨髓血肉,通过星辰的沧桑演变,与牛光与斗光强行融合,后天反先天,以元铜三十六秘法变,把手掌人骨练成元铜真钢,万法不侵,百邪不入;周乾倒是觉得十分熟悉,忽然灵光一闪,当年师傅周询以人身突破仙躯,似与其也有共通之处,此法借住的是星辰的演变转动,传闻有元神高人突破大气,上游荧惑、七曜,却发现这些长达千万里的巨球一边受人间元磁吸引,另一边又自发旋转,奇异的紧,这法门约是因此而创。 至于周询以大毅力从肉躯演变,以寿元、精气神、三魂七魄为赌注,成就的无形剑骨,周乾到现在都还未悟透此中原理;闲话莫提,这第三层似是涉及元神变化,堪破小千变化,便是吕怀蕊言传身教,却也始终朦朦胧胧,半悟半不透。而剩下两层法诀,这女魔头师傅却借着道行未足,留了一手,待日后相传。 此法修完,忽感腹中空空,饥饿感十足,连忙叫上两个妖仆,抬来一个大锅,照其吩咐,又送来一虎一牛,这些牲畜水娘娘宫中均有所养,挥手让其退下后,把沸水烧滚,双手连挥连切,很快就把皮毛剥下,内脏掏空,就着血水丢入水中大炖,加上人参、灵芝、熊胆,直炖了四五个时辰,这亦是自魔教中所学,化作牛虎大补汤,最善补精生血,本来按照药方,还要加上紫河车、孩童脑髓等阴邪物,但周乾哪能受得了;只用了简化的版本。 大吃特嚼下,很快就一虎一牛就只剩下森森白骨,约莫七八百斤肉,却只吃个大半饱,可想而知修炼南方教禁法多耗血气。 就这般过了两三个月,苦修演法,这般专心不二的精神看的吕怀蕊连连点头,其间又被派遣了几次任务,倒非是冒名顶替,而是赤身教的规矩,一来磨练弟子,无论是心神或是杀伐之道,二者也算是为师门翦除阻力,所对付之辈不是散仙,就乃正派弟子,周乾也只得硬下心肠办事,几次下来,倒是无有人怀疑他是个正教伏子,但令人奇怪的是,一次偶然下,在明面场合却又见到那方波小魔,似是对他毫无印象般,跟随在灵雀子身后,暗自猜测是吕怀蕊做的鬼,却不知所用何法,能瞒得过元神之辈的视线;他在做隐秘事,女魔头师傅同样如此。 直到一次被派遣出行,周乾趁他人不注意间,又溜到化身的李泉的假死之处,那离回鸟早已在其间等候,连忙以秘法沟通,鸟喙一张,吐出黄丸,捏开后却是发现一张纸条,其上只有区区数字,‘不计代价,探出魔宫中阵眼枢纽,衣绣白花者为同道!’ 看着被火光灼烧过的灰烬,眼神闪烁不定,终是要开始了么,忽地想起一人,魔宫七长老之一的白癫子之徒恶僧,他也是同道中人吗?还有自家刚潜入时就被擒住峨眉派弟子,也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 第两百四十四章 赤身门人来相报 ( )不远处山势葱茏,野草连绵,但在这万里沙漠中,却是分外诡异,一阵阵热流从身前划过,好似海市蜃楼般,周乾不知怎地,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对。 “李瘸子,莫要耽搁了,那猪婆龙就在今日午时出世,娘娘让我们快些降服它,以为药引之用。”平三官驾着遁光绕了一圈方回,不耐烦道。 “晓得了。” 一拍腰间,那辛金剑就化作一道黄光停在脚下,周乾踩了上去,御风而行。 “李瘸子,你这御剑术修行的不错嘛,短短几月功夫,就能把剑光驾驭的如此稳当,真是不多见。”另一位妖人申妄啧啧赞叹道。 周乾心中一凛,却不动声色道:“那得多亏师傅教授的好。” “没想吕师叔竟是这号人,跟俺说说,她是否与你同研过双修之法。”魔教中礼教开放,这等事时有发生,是故两人都喋喋怪笑起来。 这次任务还是王水发放下,正好交予几位亲近人的晚辈,水娘娘与吕魔女的关系自不必多说,那平三官据说是她那老相好之一的公孙寿的唯一弟子,而申垢来头更大,据说是某位长老的隔代传人,也不知为何来此。 这片飞地乃是沙漠中少有的绿洲,地势凹下,约有上百顷大小,周围还围绕着一圈湖水,波光粼粼,细小的游鱼乱窜,似是有地底水脉在此破裂了一段,而那头妖兽也是因此被吸引了过来,被那黄莲老道一次出行,偶然发现,但却不是那妖兽的对手。 猪婆龙,又称猪状兽、鼍龙,身似蜥蜴,头似灰蛟,皮肉褶旧,虽称为龙,但实为鳞类,尤擅水法与肉搏,素来难缠,据其所言,这一只道行约有四五百年,但若无专以分光破气的法宝与道术,很难以破开其表皮。 三人在四周查探了片刻,很快就把注意放于绿洲附近的水泽处,一波又一波的水浪泛起圈圈涟漪,丝丝妖气从其中冒出,成深褐色,“先让小祖宗我探上一探。”申妄口中一声暴喝,右手伸出,尖爪黑甲,魔气窜入其中,掌心处猛然睁开一道竖眼,射出一道红光罩入水中,这是赤魔法眼,乃以千年红雕眼混以诡秘魔法炼就而成,可谓是上探烛幽,下扫阴曹,红雕本就是世间异种,而千年道行的精怪已不逊色于一般的元神之辈,不消说,定是其师所炼。 “果真有些奇异,”那申妄皱眉起来,“河沙下的确有半截粗身,水缸大小,但妖气时有时无,好似将死未死之状。” “不管如何,先收拾了再说!”平三官一声暴喝,后背咔嚓咔嚓作响,竟又长成血淋淋一颅两臂,尖牙长毛,魔气猛地一涨,‘嘭’的一声炸开数尺高的水浪。 “三官的如意人魔法身,看上去还是那般的恶心。”申垢嫌弃的看了一眼,扬手一抛,乌云罩散出清幽红光,照在己身上,也钻入水里;周乾狐疑的看了四周一眼,总感觉有人监视,却是空无一物,驾着剑光也潜入水中。 刚一入里,遁光陡然慢了下来,上下四周都传来连绵压力,而前方却已动起手来,那平三官四臂一阵怪力往下压去,凭空炸起水爆,形成三尺内的真空,那猪婆龙的水缸粗细的身子咔嚓脆响,竟是骨折了开;紧接着那申垢放出的白骨铜锤也敲打在隐藏在水里的脑颅上,啪嗒一声,砸出拳头大小的坑凹,一股白汁溅出,腥气传遍整片水域。 ‘怎地一点反应都无?’三人互视一眼,均有疑虑。 ‘先把它拉上来。’周乾比划了个手势,三人用力,泥沙下陷,很快猪婆龙整个身子都显现出,重两万七千三百六十五斤,七八丈长,小腿如柱粗细,密密麻麻的尖牙如锥,且额头两侧还有珊瑚龙角。 ‘龙角!’周乾双眼猛然睁大,“走!”暴喝一声,不顾那鼍龙身躯,驾剑往外冲去,划开一道水浪,这哪里是四五百年道行的精怪,分明是度过一次雷劫的老妖!这般状况,定然是其元神出游未归,受了创伤后,定然有所感应,加速赶回。 不是所有人都有像他一般的决断与眼力,平三官还摸不着头脑,而申垢则是眼放贪婪,道:“我们走的快些,说不定还能得了这千年老鼍的肉身,这妖躯一身是宝,元气充足,定能使吾等道行更近一步。” 周乾刚冲开水面,便见浊浪滔天,寒钊四起,雾蒙蒙的水汽已涵盖四方,而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已有乌云遮蔽,不时有水柱拔地而起,一股浓厚的妖气覆盖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拉,见后方二人还未赶来,顿时骂了句不知死活,抬脚便往绿洲方向冲去,知晓这老妖还未赶回,只用气息引爆了附近百里的水汽变化,天势镇压,而且元神遁速一日千里,附近又光秃秃的一片,黄沙茫茫,无处可避,若是往外冲,定然是找死之举,而躲在里面,待那老妖找后方二人的麻烦时,乘机溜走,方有一线生机。 这般打算下,遁光一降,落在一颗树下,神情紧张的望着十里外,果真如此所料,一片寒光冷风夹杂着乌黑云气从远处射来,瞬间就冲入水里,溅起百丈高的浪花,紧随而来的风浪也掀翻了数十颗大树。 转身刚欲离去,突的前方闪出两道阴影,定睛一看,一位身小若孩童,碧发碧眉,另一位是长相丑恶,满头癞子的老尼姑,正是碧童子与癞姑二人,此番场景,非是遇险,而是人谋。 “哼,还欲逃么?”癞姑冷笑一声,狰狞道,手脚表面还留存着被阴火烧伤的痕迹。 “癞师叔不知同门内斗是个甚么责罚吗?”周乾这般险境,反倒是送了口气,三人中那王鲸道行最深,此次却未来,若是他来了,怕是自家真就逃不掉了。 “难道你不知本教是何人所创?”癞姑反问道,摆明占着其师乃赤身教教主的好处。 “哦?白癫子师叔可不这样想。”语罢,眼神故意扫了扫她遭受火伤的皮肤。 癞姑果真中计,怒气一闪,就欲冲上,却被碧童子拦住—— “李泉师弟,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是自断双臂,此事权且拿过,你可愿意?” “真当某家是傻子么,”既然已撕破脸,周乾也就不耐烦再装个模样,脚足一顿,往右方射去,他知晓已这二人之力,自家难是敌手,但若是他想逃,也绝难挡住。 “追上!”碧童子面色一沉,白骨丸当先祭出,迅疾追去,而癞姑也化作一团骷髅头,碧火红眼。 其实单论修为,周乾靠着吞鬼诀镇压炼化天人二魔后,法力已不逊色于在青城之时,况且还学会了许多厉害诡异的魔法,虽说有些本领使不出,但剑术可不分正邪之别,无奈后方二人也是厉害,癞姑道行约与自家相近,但身为吕轻烟的弟子,若是没有手段,任谁都不相信;碧童子更不消说,道行只稍逊于自家二师兄宋大竹,亦算是魔门小一辈的翘属。真要动起手来,除非手段用尽,把二人斩杀于此,可哪能如此容易。 心中想法急转,遁光又一降,落入林间,靠着树叶遮蔽,癞姑冲的太快,一道魔影俯冲而上,张牙舞爪,紧接着辛金剑射来,剑气璀璨;不及多想,化出的巨大骷髅头张嘴喷射出匹练绿火,把魔影淹没,而又怪叫一声,洒下**神光,定住那口飞剑。 按说这丑尼姑反应不可谓不快,因对之法也是恰当,但周乾技高一筹,那口模样真实的辛金剑遇火即溶,化作青烟一缕,而魔影却成了剑形,犀利的剑气一闪,便突破了毒火封锁,射在骷髅上,‘叮咚’一声,钻出个小孔,其里也传出一声闷哼,显然是吃了暗亏。 西方教的功法最善秘术演化,周乾又精通《猿公剑诀》,两两相合下,奇巧遁显,化身的李泉身躯又古怪的抖动扭曲,一股股黄泉魔烟飘出,夹杂着欲界魔气,很快就飘散到空中,癞姑连忙召出三气屏障,护在身前,但天魔的手段怎会只这些,好似视若无物般的穿破白光灵气,顿时一阵酥麻痛痒同时显出,丑尼姑顿时一阵痛嚎,又听得声声诡异呢喃从耳间响起,诱惑勾人…… “醒来!”一声如老枭般的古怪叫声从十里外响起,癞姑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时,哪还有魔气黄烟、六感魔音,通通只是刹那幻象而已,护身天地人三气完好无损,却是知中了李泉妖法,顿时恼羞成怒,放眼望去,下方的千百颗林木通通断折沙化,李泉与碧童子正激烈斗法中,魔光剑气动个不停,而那李瘸子却是落了下风。 “你这乐变化天的粗浅魔法根本骗不了我,莫要忘了,我修炼的这白骨珠可是自在天的法统。”碧童子狰狞冷笑道,头上的那骨珠散着无穷白光,压迫住周乾,任其变化万千,都是一眼识破。 一股冷森的气息猛然从其左手传出,碧童子这才注意到周乾的这只手稍稍有异于常人,流光溢彩,猛然想起西方教的一种极厉害的禁法,面色大变,白骨珠猛然变化,琉璃光泽乱闪,化作六头十八臂的白骨,其身浮沉在欲界真光中,掌中执着剑、锏、锤、耙等物,猛然往下冲去,癞姑正纳闷他为何要施展这人魔合一的秘术,召来利刃魔王;就见大白天里北斗七星晶晶亮亮,一股肃杀沧桑的气息从下方传来…… 第两百四十五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 )一团磁煞喷薄而出,显化成六七口门板长宽的厚重大刀,刀身上电光乱闪,又有强光绽出,亮成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此乃北斗七星,不停旋转,在中央深处产生的牛斗二光,与地底磁母交合形成的五行玄武罡煞神刀,便是飞剑也都比不得它犀利,与那白骨互拼一记,‘轰隆隆’一阵天摇地动,半空中生出道道波纹,如魔头狂啸,天妖乱吼,气流搅的癞姑的遁光都不安稳,方圆百丈之内,无物不损。 碧童子当先显出身影,一团团白灰散开,那白骨竟被打成糜粉,但魔教法器的厉害哪能仅如此,惨白粉雾渐渐融合,成流质状,四五道融入在一起,纠缠半晌,又凝结成了球状,半晌过后,又是一颗白骨法珠成形,散出惨白灵光,这童子修炼的是赤身教中的一篇异法——白骨舍利,修炼到极点,身与器合,可化作第二元神。 入眼所见,雾气飘散中,一道身影驾着飞剑往湖中射去,扑哧一声,落入水中,癞姑面色错愕,“此子不要命了?” “难道是想置之死地于后生?”碧童子自言自语道,眼见前方巨浪滔天,妖气汹涌,定然是那猪婆龙兴风作浪,平三官与申妄正苦苦挣扎。 “是走是留?”癞姑犹豫道,本想借着这头妖兽暗害了这李瘸子,没想他这般警觉,又如此滑溜,二人合力都制不住他。 “此事过后,那李泉定然有所警戒,再想埋伏就难了;万一此子把这事捅了出去,责罚是小,我俩面子也吃不住。”这二人都是睚眦必报、气量狭小之辈,不然也不会冒着门规,拿他这晚辈出气,二人也曾联络过王鲸,却被其婉拒了。 “要不再等等?”碧童子出了个主意。 “不用等了,凭我两人之力,便是斗不过那鼍龙,逃也是该逃的掉的,若是真让这瘸腿怪逃了,真是贻笑大方。” 二人计定,同时往水泽里遁去,约过了半晌,一颗胡杨树背后,周乾竟是走了出来,原来刚刚在危急之间,他以诈剑术变化的假身在尘雾之中,故意逃窜,钻入水里,骗过二人,真身却藏起,躲过视线。 他此时有两种选择,一是马上离开,当作任何事都未发生,第二在此良机,趁二人受伤之际,把其诛杀,永绝后患,一时间竟犹豫了起来…… 碧童子入水已有半个时辰,却觉得好似过了半年之久,这才悔听了癞姑之言,不仅这李泉的人影连个毛都没见到,想动手却空有余力,却又被猪婆龙的元神盯上,以为是与其一伙,千百记的葵水真雷连绵打下,个个有千斤之重,炸开后不下于炮弹威力,让二人苦不堪言,这种单凭道行碾压的手法,他刚刚就在周乾身上用过,没想这般快就被反施己身。 水底大小漩涡一个接连一个,猪婆龙的肉身从中缓缓升起,大嘴上还叼着半截手臂,这是平三官的尸体残骸,他本想凭着如意人魔法驱强行闯破封锁,却哪敌的过鼍龙历经千年,精铁一般的**,被一口咬碎,身形具散,只剩下一个申妄凭着数件珍惜的法器苦挨,魔光在前方布下数十层屏障,任其反复攻打,但也摇摇欲坠。 癞姑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锥状物,乃是其师吕轻烟特意赠给她的防身至宝,唤作九天都罗神锋,乃是先天金气所炼,那位赤身教教主又升上灵空二界交接处,受罡风洗练八八六十四日,混以一千六百四十五道碧血三光屠魔法咒,一经发出,有进无退,不中不回,共炼有九十九口,曾杀了十四名元神之辈,后因吕轻烟魔功大成,天人化神,道行几不可测后,遂弃之无用,后被其所得。刚刚对付周乾之时都未舍得发出,也来不及发出,现在这般危机关头,只得舍弃此宝。 口中念叨几句,“请宝贝杀敌!”扬手一抛,那都罗神锋就化作一道三尺长的黑芒,毫光伸缩不定,猪婆龙只觉体内泥丸宫一阵颤动,再回过神时,精血喷射,青冈大小的头颅入水中,元神因此都收了重创,痛嚎一声,附近水汽同时大涨,如山洪爆发似的,申妄神色大变,他本就是樯橹之末,哪还有余力反抗,魔光一层层被破开,最后一声惨叫,被水力挤压成肉沫,死无全尸。 碧童子猛然吐了口鲜血,但借住此巨力,施展出天魔残身遁法,两腿猛然炸开,化作一道血光一闪即逝,猪婆龙元神扫过方圆三千尺,无有生灵,它也只是刚刚度过一次天劫,元神还未化形,难得兴起,以其畅游四周,却未料受此无妄之灾。肉身已没,元神仅如无根之萍,附近又无同类以供夺舍,只得转世投胎…… “咳咳,放我下来。”只剩下半个身子的碧童子连咳着鲜血,面色苍白道。 癞姑连忙止住遁光降下,眼见童子丢出白骨丸,幽光照耀下止住鲜血,却是没了主意,她本就蠢笨,平常借着其师的名声在教内也无人敢触其锋芒,但到了这般关头,却是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们都中计了,那李瘸子根本就不在水中,先前看到的那人影定是其法术所化,该死!我也是大意了,见其未施展天魔变化,就误以为是真身——”碧童子爆怒道。 “小人!”癞姑恨恨道。 “小人谈不上,只是多了份心眼罢了。”不远处忽地传来声响,只见周乾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碧师兄也太不小心了些,这般浓重的血气三里外都闻的着。” “你待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此景。 “无它,取你二人性命耳!”话语一落,辛金剑以一种诡异角度斩下,碧童子连忙驱使白骨丸散出神光抵住,无奈内伤太重,吃不住力,也已化不出,刚一转头,就忍不住要吐血,原是那癞姑早就被吓破了胆,仓皇逃窜,连他都不顾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以假对假反成真 ( )其实单以道行来论,周乾较之癞姑仍差了些许,若是拼命之下,胜负还莫能晓,但心性比较,胜负顿显,辛金剑在半空中一个变化,自魔气中深处一只雷光巨兽,张牙舞爪扑来,兽身上似是蕴含了无穷的剑气,蓄势而发,一股狂风先就打来—— “剑气化形!你,你……”碧童子面色愕然,双眼一黑,然后就是一阵剧痛传来。只见雷兽跳到半空,化作一团剑华流彩,破开白骨灵光,钻入其眼耳口鼻间,紧随着数十上百道犀利的剑气同时从体内射出,血水激射,人身如破絮一般。 无了法力支撑,凭空掉下一颗白骨珠子,被周乾正好接住,剑光一展,追向前方,又落下一团魔火,把碧童子的残躯烧成灰烬,算是杀人毁尸。 癞姑不知怎地,心中的恐慌一阵超过一阵,那李瘸子的冷笑面孔不是划过眼帘,那欲界魔法的遗患似是仍未消,‘待回到宫中,定要禀告师尊,让其为我做主,如今权且放他一马!算这瘸子好运。’这般自我安慰。 谁知天边一道黄黑光芒来的迅疾,几息间就与自家相差不到十里,心中大惊,万分不解,遁速的快慢,一看剑仙本身的修为,二比法器的好坏,她二者自忖都胜于这李瘸子,为何仍被其赶上,心中忽地闪过一个想法,似是听某位长辈说过,若是有人剑术入微,能在半空中震荡分化,借风云之力为己用,可化腐朽为神奇,乃是剑仙上等的本领,可这李泉才学会御剑术多久,便是任寿重生、自在魔主降世,怕都无这般可能,难不成是这李瘸子故意隐瞒手段,那他这身份可就难说了…… 周乾体内的剑意几乎要蓬勃而出,镇压不住,近十年未用剑,心中竟有种久旱逢甘霖、酒鬼饮佳酿的畅快感,自骨髓深处一寸寸都在开合,一道道剑气在其中分合重组,演化相通,似在欢呼雀跃!原本被散仙长嵩真人在体内混以杂气后,自打破身剑关后修得的犀利剑气就消失无踪,没想在这般关头重又复生,先前除去碧童子时,也亏了这猛烈的剑光磨去白骨屏障。 黄黑光在半柱香间就超过癞姑,迎头拦下,不必多言,剑光拦腰斩去,那癞姑连忙一指骷髅头,空洞双眼处冒出一股红光,乃是血煞真芒,身为吕轻烟弟子,自然也是手段众多,这道血光便是以大锅煮烩了百人之后,融众人血气精华,汇聚成团,再混以毗那魔法,修炼出的法术;此法一出,周乾就感觉浑身精血激荡,好似要激射体外,这种感觉就好似当年受了哈哈老魔的血法影响一般,但要弱上许多。 但周乾的道行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从脊椎深处窜出细密的剑气封在人体各个毛孔中,并指一扬,剑光二化四,四化八,很快就密密麻麻的停在空中,有真有假,更有些是以天魔秘法惑人耳目,漫天剑影扑打下,癞姑只来得及放出三气烟罗,三股白气环身而绕,‘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少有突破,这烟岚看来也是一件防身至宝。 可法宝再厉害也需人驱使,周乾眼中猛然射出三尺绿光,口中练咒不休,一阵阵天魔呓语从四周八方传来,癞姑头脑一阵晕厥,白气露出一丝缝隙,辛金剑光由坚转柔,似流水般无孔不入,化作汩汩轻雾,继而又成剑气,钉穿癞姑的双肩,把其从空中打落下。 癞姑不甘被擒,修炼成的魔颅张口猛然喷出大量毒火黄烟,瞬息间就弥漫在半空,前方的周乾一口吸入下,浑身青紫,张口突眼;她还未来的及欢喜,‘砰’的一声闷响,化作青气袅袅,却是诈剑术变幻的假身。 而不知何时,蓬勃刺眼的剑气一下从魔颅的后方窜起,凝结成十数丈的剑体,有质无形,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带起雷光水火,往下劈去! “人剑合一!”癞姑脱口而出。 虽非人剑合一这剑道神通,亦有其中七八分威力,乃是身剑术,以身为剑,天地御之—— ‘咔嚓’声脆响,房屋大小的魔颅猛的被一分为二,魔气冤魂纷纷从其中窜出,阴气一时密布,癞姑大叫一声,喷出数口鲜血,显然是元气大伤,头一歪,却是昏了过去,而周乾也是面色苍白,显然这一厉害杀招耗费了他不少法力。 脚触地之后,看着癞姑的身躯,飞剑扬起,神情不变…… 过了片刻,平地生出一篷大火,把这丑尼姑烧的只剩残骨根根,怕是任谁都认不出了。半空中,周乾盘膝坐在剑上,手中玩弄着一块青玉,这还是从其身上搜出,用意念一探,去发觉此乃须弥纳芥子之宝,其内空间有水缸大小,比当年从猿公洞中得来的黄皮葫芦要小了些,但也是珍稀之物,往下倒去,却落了许多物什。 先是法宝,光是周乾认识的就有四个,五鬼阴风钉、毒火弹百颗、阴阳幡,以及那三气烟岚,五鬼阴风钉只需打在肉身之上,便融入骨中,无法拔除,除了把受伤处切开外,无法可救,很是缠人;而毒火弹乃是蛇毒参杂着妖火祭炼成,阴阳幡正摇可散出阳气,反摇能射出阴气,虽说无攻伐之能,但在某些险地中或有奇效,至于三气烟岚,周乾仔细的查探了下,竟是件天罡层次的护身宝物,要知正邪二道中,护身宝物最是难得,一来难炼,二者常有毁损,这三气烟岚乃是采集天地人紫薇三气,以先天灵光苦炼百日,方有所成,而且周乾探出其**有两套阵法,一则道家昆吾阵,二者是黑煞魔阵,正好抑制住此仙法,使得魔门中人亦可使用,周乾猜测是吕轻烟斩杀了某位道家人士,抢夺来的宝物。 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黑黝黝的铁锥模样的玩意,看不出用途,以及五瓶丹药,三瓶补药,一瓶毒药,一瓶伤药。 此行虽然获利颇多,待把这些宝物炼化后,周乾手段定然增了不少,但也不无隐患,其一便是癞姑的身份,她可是教主亲传弟子,赤身教必然会追查到底,出了这等事情,也不知会不会惹祸上身;其二就是三人追捕猪婆龙,碧童子二人的消息的是从哪里得来的?且这条猪婆龙已是成了元神,这明明是送死之举,心中一转,就猜测出十有**是黄莲这妖道士出卖了自家,却不知收了甚么好处,回去后又该以甚么借口说出…… 刚回到水娘娘府中,连忙打听府中二主,王水与吕怀蕊身在何处,得知二女均已出门,心中一喜,暗道天赐良机,连忙赶到黄莲老道府邸,却是逮了个正着,一脚踹开大门,冷笑道:“师兄做的好大事!” 黄莲一脸讶然,似是没料到周乾能安然无恙的赶回,连忙假笑道:“师弟说的甚话,怎地黄老道我听不懂呢?” “那只猪婆龙明明已是度过雷劫的大妖,师兄你却只言有三四百年的道行,害的平三官师兄与申妄师兄惨死,这笔账!待我禀告师傅与水娘娘后,再与你分说!”周乾表面怒气冲冲,作势欲走。 黄莲听闻此话,哪还敢任其离开,其师王水是个刻薄冷酷的性子,看上的也只是他炼丹的本事,若是公孙寿与另一位长老因此来找麻烦,怕还真把其招供了出来,连忙把其拉住,点头哈腰道:“是师兄的不是,老眼昏花,该死,该死,看在平日的情谊上,师弟你须得帮帮我啊!” “待我想想,”周乾装作一副考虑的模样,忽然问道:“那碧童子与癞姑可曾找过你?” 猝不及防,黄莲心智大乱下,开口就道:“是,啊!不是……” 这下真是惊慌的看向周乾,先前还好,谎话还可圆,但此事一出口,二人岂不是恩断义绝了——“你都知些什么?” “师兄,现在我问,你答,若再言假话,就别指望师弟拉你一把了!”周乾紧紧盯着黄莲的双眼。 “那二人何时找过你?” “就在半个月前。” “此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无人知晓。” “当真?”周乾面做狐疑状,黄莲连忙赌咒发誓,就差指心剖腹了。 又问了两三事,见其不似作假,这才微微一笑,暗自松了口气,把这黄师兄扶在座椅上。 “师兄,你可知,其实我两是同一绳上的蚂蚱。” “哦?”黄莲面色不解,明明抓到了自家的把柄,却为何如此面色,赤身教中,便是同门,也是弱肉强食多数。 “你可知那二人如今身在何处?”这亦是黄莲苦思不解的问题,待周乾附耳几句,双眼突地睁大:“死、死了?” “你可知晓那二位是如何死的?”不等其开口,周乾又道:“当日,我等三人去了师兄你所说的那处水潭,那二位师兄嫌我碍事,便让某家在外看守,却是不到片刻工夫,两道遁光划过,看出是碧童子二人,这二位与我有仇怨,一直想找我麻烦,师兄你也是知道的,连忙躲避开,却没料到一时间天昏地暗,风雨乱刮,那猪婆龙的元神就在此归位,四位师兄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纷纷丧命,而师弟我却趁乱逃了出来……” “这、这——”黄莲半信半疑,若真如此,运气也太好些了吧? “师兄,可是怀疑我所言?”周乾又逼问道。 “不,不,当然不是!” “为何说我与师兄是同绳的蚂蚱呢?师兄你想,吕教主若是知晓徒弟是因寻仇被杀,哪怕非我动手,会不会怪责到我头上?那碧童子的师父是否同样如此?” “师弟你的意思……”黄莲有些懂了,吕教主可不会为了区区一名门人就熄了雷霆之怒,少不得会殃及池鱼。 “若是品三官二人师长知晓是你放的假消息,师兄你倒霉,若是吕教主知晓癞姑因我被杀,乃是小弟我倒霉,对否?” “原来如此,”黄莲终于信了**成,松下心来,怪笑一声:“所以——” “癞姑与碧童子被杀一事……” “我两均装作不知情?咬死不知?” “师兄说的哪里话,这二人明明都不甚熟悉的!”周乾假装怒道。 “对对,师弟说的有理。”黄莲终是信了**分。 “那猪婆龙一事,师弟有何妙策?” “师兄你附耳过来……”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今有恶僧来相邀 ( )闲聊许久,周乾驱使着方波拜别了那灵雀子,本想试探出那万象神柱的所在,但那老魔只口不提;便是亲侄,连入门都颠倒五行方位,谨慎可想而知,而取出吕怀蕊的一魂一魄的任务看上去也并非容易,怪不得这吕魔头给了那般大的好处。 走了几步,恰巧来到当日恶僧追杀仆役的地界,他对于这位凶恶僧人到底是否是正派内应仍有几分疑虑,看其杀人的表情,似是乐在其中,若真是正派中人,怎会癫狂如斯,难不成是被邪功迷了神志?也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若是被那白癫子发现,岂不是更糟,好在据其所知,自己这身份除了艾掌教与散仙长嵩真人外,他人均不清楚,便是其他伏子出了意外,也暂时无忧。 “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复有地狱,名曰四角。复有地狱,名曰飞刀。复有地狱,名曰火箭。复有地狱,名曰夹山……”一阵古怪的念经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悲似哀,似苦似乐,越听越有恐惧加身:“或有地狱,取罪人舌,使牛耕之。或有地狱,取罪人心,夜叉食之。或有地狱,镬汤盛沸,煮罪人身……” 周乾内心早已经历过大喜大悲,坚硬如铁,少会受外界干扰,但听此佛咒也忽地想起洛都城被毁的场景,强坍房塌,瓦石乱飞,人血满地,体内法力涌起,眼中黑光一闪,马上恢复了神志,倒是后背依稀生有汗渍。 “这恶僧又乱唱经了,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吼上一吼。”迎面走来一人,叹气道。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周乾虽不通佛理,但内容大略还是知晓,尤其是其中的悲誓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难不成这是他给自己的暗号?想到这里,或许冒上一次险也可,或许也不必亲自出马,周乾瞅了一眼那方波…… 穿墙术施出,方波的人形马上变得透明起来,钻入墙中好似透入水里,方波虽道行不精,但于旁门左道倒是颇有成就,大院中,一袒胸露乳的粗髯大僧正就着小儿颅髓饮酒,恣意妄为,看的周乾眼角一抽。 “来者何人?为何闯入佛爷的地界,不担心被俺一禅杖打死么?”恶僧醉眼醺醺,咆哮道。 “大师是哪家的弟子?” “自然是归如来老儿管。” “修的是何法?” “关你何事?” “可是雷禅苦坐,大音归一?”这还是离山前,本音神僧赠与他的八字箴言,也是他以释家**须弥纳芥子之术封印了自己的魂魄,相信除了小雷音寺和尚外,未有其它人听过。 此言一出,恶僧面色大变,抬手放出一道魔光,把方波的身子摄住,叫喊道:“你敢胡言乱语,看佛爷怎么收拾你!”门外之人听后,却是幸灾乐祸,暗想不知是谁又得罪了这妖僧。周乾却如释重负,任其把这肉身带入一间禅室中,双手又抬,密密麻麻的金光顿时散在四周,隔绝内外。 “你是哪家门下?”恶僧如今哪还有醉酒的模样,牛眼炯炯有神。 “青城玉虚峰弟子,周乾!” “洒家乃释真老秃驴的外门传人,这话的确是我师父说的。” 周乾一愣,道:“我却是听本音大师所言。” 恶僧这才咧嘴一笑,“这才不是假货!” 二人互视一眼,同时一笑,“你这小娃娃来的呸晚了些,害的洒家吃了许多苦!” 周乾刚欲作答,恶僧又道:“莫要废话了,俺往常间以佛陀入梦**也断断续续传了些消息给那老和尚,你想必也是差不多,如今前来,是为了赤身教那总阵枢纽?” “的确如此,那总阵枢纽如今何在处,如何得来,小弟却是一点头绪都无,大师何以教我?” “哈哈,你这倒是问上了点子,俺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几百年前那吕后修建邪教总舵时,曾故意留下一条地道直通阵外,以防万一被七派合力攻打,也可伺机脱身,若是吾等反向而行,从外而入,那地道可直接通向总阵枢纽,但吕后也料到了这一缺点,把无穷魔法妖术布于其中,便是元神之辈,都不易侵入,洒家试探过几次,却连外层都突破不了。更何况就算是突入其中,定然会惊动那吕老魔,倒时便是再有十个你我,都小命休矣,真可算是死局。” “那入口在哪里?”周乾连忙问道。 “万里瀚海,那里设有另一个魔教分舵,且还在这西域走廊之后,赤身教把此处经营的若铁桶金汤一般,就甭想让你那青城派带人相助,毫无可能。” “是么。”周乾心中一沉,他刚刚的确动过这一个念头。 “况且若是真要动手,你我身份必然暴露,乃是最后不得已之举,我也不问你这方波的身躯是夺舍来,或是附身上,便是灵雀子老怪也保不得你这小命,你要有此准备。”恶僧警告道。 “我可记得当日似有一名道行深厚的峨眉剑仙被逮住,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你说那断剑,蠢是蠢了些,但倒是骨头够硬,任凭如何折磨,魔头侵袭,都未有松口。” “断剑?可是峨眉小七子之一?”周乾皱眉道,峨眉如今气势正盛,小一辈中佼佼者层出不穷,但最厉害的几位被当今正道剑仙并称为小七子,意指可继承上一代七子的衣钵,那司徒明、玉剑子、楚伯符还有李清儿都在其中,分持纯阳仙剑,都曾做过许多大事,更有斗过元神老魔,不分胜负,可算是厉害十足,若是能得其相助,怕是胜法能更高一层。 “哼,那断剑被镇压在白骨囚牢间,那里乃是由七长老大鬼真人的师弟白鬼子与邪剑仙守御,这二人都是只差一步就能渡劫的人物,怎么对付?更别提其中的魔阵妖火,都是由万里沙漠中的燥气融成的心焰,你我均不能挡。”恶僧看来也有过研究,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倒是你留意下,我听白癫子师傅说过,吕老妖最近似要出山,七大长老有一半要跟随,没了这些老魔巨妖,我们也可多些动作。” “是。” 在静室中暗暗商议了许久,二人这才分开,周乾带着方波离了万象神宫,为了掩盖隐秘,方波出来时鼻青脸肿的模样,看上去被那恶僧折磨了许久,一脸怨气。 “无世间心,同世行事,于行事交,了然超越,命终之后遍能出超化无化境,如是一类名他化自在天……”周乾在静室中默坐七日七夜,以魔功勾连欲界诸天,身前一颗白骨丸洒着幽光,涨缩不定,一股股欲界黄泉气流在半空中晃荡,不时有人脸从其中挣扎而出,喜怒哀乐均有,此乃周乾以身内魔胎中的乐变化天的天魔为引,摄取虚空,想要炼化这白骨舍利。 以魔炼魔,可谓称的上是与虎谋皮,万分凶险,但周乾不得以而为之,随着大举越来越近,自身修为不足,成了最大的缺陷,如今便若行走悬崖间,能进不能退,只得拼险一搏,却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那吕轻烟不就是降伏了降临人间的天魔,从而道行大进,做下如此大事。 虽不能与之相比,但周乾为了增些外力,也只能如此,口中猛放绿光,与此同时,黑袍周乾与天魔周乾的虚影同时显现与身后,一现黑芒,一发黄光,双眼如有三瞳,从欲界摄来的黄泉气汩汩涌入,施展西方魔教真传的存魔入体**—— “天魔秘术,西起东来,饥火长焚,以魔化魔!” 话音一落,白骨舍利自中心处生出一丝青色火焰,继而大涨,把欲界气息无一不剩的吞噬了下,周乾体内修炼《天魔秘笈》生出的五瘟元胎受此刺激,同时一颤,约是打扫未干净,地上留下了一颗草种,先是长成青苗,郁郁葱葱,又迅速间衰落枯萎,好似历经春夏秋冬四季一般,五色光华从体内一闪即逝,五蕴神同时散去,一股碧油油的魔光从体内吐出,周乾竟是突破了当下境界,成就天魔法华,晋升魔功第四转,人魔如意,圆转通透的境界。 与此同时,白骨舍利猛然碎裂,白粒乱射,却又被凭空一股巨力强行摄回,融成流质,化作一只白镯落在周乾右臂上,这枚碧童子苦炼半甲子岁月方成就的白骨舍利,已被周乾降伏炼化…… 而在万象神宫深处,一名手脚均被密魔铁链捆绑住的披发男子,眼中黑白二光闪个不休,似是在激烈争斗一般,牢门外,一名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的尊贵女子正静悄悄的看着,旁边白癫子这名老魔则弯腰伺候。 “教主,为何不杀了这断剑,既以搜魂**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不急,本尊还想以他钓出我门下的钉子,或许做些更有趣的事~”其音即尊贵又似俏皮,根本分不出年纪。 “那二教合并之事——” “待探过那处洞府后,再言其它……” 第两百四十九章 应氏女子是何人 ( )“李师弟,教主有令,封阵三年,门人弟子概不得外出!”守阵恰巧是五毒散人的大弟子许天文。 “许师兄,这……”周乾装作面色愕然道。 “早在两个月前就有了此事,怎地,你不清楚?” 心思急转,两个月前,这岂不是说自从自家与恶僧商议后,就恰巧发生,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嘿嘿,许师兄,不知发生了何事?教中为何戒严,也好让小弟有个准备。”周乾讨好道,“这是一瓶极乐丹,还请师兄笑纳。” 许天文面色顿时和善了起来,看了看左右,悄悄道:“你却不知,教主欲在近日重开天魔法会、大讲经筵,左道同门均会赶至,你也知晓,那七派伪人常有窥视之举,免得他们干扰,便是其因。” 周乾一愣,那位吕教主到底是个甚么心思?他才跟恶僧推测过,按其往常行径,这女魔头素来是个不见好处无动作的人物,既然石矶娘娘有并教之意,且以上古魔府日月宫为饵,定然会大咬一口,此事保密都来不及,还开个甚么天魔法会,岂不是反常。 神情怏怏的走回,自家得了那般重要的消息,却无法传出,岂不是明珠藏于匣中,一片暗淡,释家**亦玄妙,或许也可让恶僧借佛托梦,传信递息,但观那和尚平日神色,所作所为较之邪派还要魔邪,始终把不准他到底是正非正,方波这枚棋子弃了就弃了,连他自己关键之时都可以送上性命,亦无话可说,大事要紧,但不能这般重要的事情,交予一个不信任之人的手上,岂不是太阿倒持,自寻死路;若是青城大举不成,此处依旧欲壑**,人人自私自利,弱者如陷于无间地狱,之后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人物卷入,周乾从不信道魔之别,但有正人之心。 回到水娘娘府中,恰巧吕怀蕊出关,便前去拜会,把拜会灵雀子的所见所闻悉数告之,听得自家父亲南成与吕轻烟三人的情爱孽缘,吕魔女面色难看似水,道了句继续探查后,便把周乾轰了出去,看上去心情十分恶劣。 无奈的出了门,就见黄莲这妖道士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一动,便喊中了他:“师兄哪里去?” “原来是周师弟,”黄莲虚伪的一笑:“刚刚给家师送药去,正欲赶回我那平荡山府中,不知师弟对我赠送的那对妙人可满意否?”自从出了猪婆龙一事后,这人可对周乾巴结的紧,魔丹妖姬送个不停。 “好的很,”周乾故意怪笑了两声,又道:“那公孙寿可曾找过师兄的麻烦?”死了申妄,那位不知名的长老倒无有动作,只是平三官的师傅公孙寿几月前到此处大闹了一场,污言秽言骂个不绝,水娘娘因其与自家乃是老相好,徒弟又是因自己而死,心有愧疚,倒是没有怒忿,恰巧碰上吕怀蕊归来,本该无她甚事,因周乾是唯一从猪婆龙口中脱身之人,被其记恨上,说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有甚么爹爹就生出什么样的女儿,这本是无心之言,可正好触碰上了吕魔女的逆鳞,当时就施展出了《天魔秘笈》中的禁法之一的旱魃火女术,直接把公孙寿烧的胡须皆没,狼狈而逃。这吕怀蕊道行几近元神之下的巅峰。便是这公孙真人修行两甲子岁月,仍不是其对手。 “有娘娘压着,无甚事。”黄莲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又道:“师弟若是无事,师兄便先回去了。” “师兄不请小弟再去观赏你那十八天魔舞?” “哈哈,改日,改日。” 周乾略一试探,就觉今日黄莲有些不对劲,心中一紧,眼中魔光一闪,张嘴吐出一颗骨丸,化作流质白气,黄气凭空生出,其中隐约长有一只人面,似笑似哭,若是不注意间,根本察之不觉,欲界的天魔变化,他已略略参悟出自在天、变化天二道,这道白骨追魂术已可出入小千世界的界限,没有神识扫下,或是异法逞威,却是无从下手。 暗中跟上那黄道士的背影,只见他驾着遁光飞了数十里,落在一道隐秘山峰中,已有几道人影在等待,看其面孔,乃姜佩佩、胖头僧三杀和尚、石铁子三人,均是其狐朋狗友,便觉有异,那姜佩佩先开口道:“真要动你那师弟?同门争斗乃本门大忌,你可有十足把握?” 黄莲还未说话,西边窜出一道青芒,电一般划过,落出一中年道士的身影,还未等三人打过招呼,眉毛一皱,缩地成寸,瞬间就来到山弯处,左右看去,却是空无一物,半柱香后,这才转头离去,他却未注意到,脚下杂草中有戳有一针尖大小的孔,仔细观之,里面有芝麻点大小的骨珠,其上不时有人脸挣扎咆哮,男女老少皆有,看上去狰狞可怖。 周乾猛一张眼,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暗想:“赤身教中,真是须臾都不能疏忽啊,黄莲道士想找我麻烦,是公孙寿所迫,还是他自己所想,或者——与那王水有关?” 心中有些想法,却都模模糊糊,分不清明,走在路上时,附近的妖仆魔役纷纷低头哈腰,一时间煊赫的紧,仰头一看,万丈佛像表面上已建造功成,女佛六臂交叉合十,面容慈悲,仿佛在怜悯众生,但周乾知晓这尊大佛雕像还未完全成形,据其当年还做工匠之时推测,仍需一两年之功,且经过吕怀蕊这些年的教导,他对于魔教各派功法、来历大多熟悉,这女佛雕像,走的是上古魔器一道,炼气士的手段。 街上少有行人,毕竟无论正邪剑仙,都有飞腾的本事,除了仆役,空荡荡的一片,周乾漫步其中,少有的安宁,忽地前方多了一道身影,衣袖飘飘,眉如细柳,双瞳剪水般,擦身而过…… 周乾脑海一片空白,怎地这般巧,又见了她,脚步情不自禁的跟随了过去,几百步后,那女子转过头,不解道:“你为何要跟着我?”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你是青城派埋伏在赤身教的暗子!是有重任在身!不能受儿女私情耽搁!这是理智在呐喊! 长吁了口气,“失礼了,认错了人。” “哦。”那女子敛衽一礼,欲继续前行。 “你可认识小剑仙周乾!?”理智瞬息间情感冲破了开。 那容貌极似应招儿的女子颦了颦眉,轻轻道:“小女子并未听过……” 表情似是没有半点作假—— 第两百五十章 谁人为真谁是假 ( )‘怎会不记得?’已过了三四日,周乾依旧时不时的神情恍惚,回想起当天那女子的容颜,真是像极了她。本想问其姓名,但女子闺名只有亲近人方能知晓,没道理告诉自家这个外姓之人。瞧着对面铜镜里的人乱发红眼,上半身皮肉大片疤痕,双臂如猿,牙尖似雀,十足丑恶的模样,忍不住低吼一声,对其面容打去,‘啪——’镜碎人碎。 在赤身教待的越久,记忆就越模糊,他就越发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李泉,还是周乾…… 还未松上口气,就有妖仆来告,门外有人拜见,告之姓名后,勉强平复情绪,心中一奇,他怎地会来? 来人名叫四鬼,乃是教中身份地位极低微的一名门人,其师五年前因惹怒了大鬼真人的一名亲传弟子,被当场杀害,这些年过的越发不如意,魔教弟子素来众多,不忌根骨品性,讲究弱肉强食,单这赤身教中,修行魔法的妖人就有数十万,却不是每人都能有所成就,四鬼便是属于最底层的一员,只比妖仆魔役稍好一些;一次偶然间,被周乾碰上,因自家根底浅薄,在此间如盲人摸象,便接济了几次,想倚为耳目,邪教中素来不禁拉帮结派,旁人亦未多想,只当是养些狗猫之属,这样的眼线,他在这几年中或多或少的养有七八条。 这四鬼长的又有些俊美,黄莲老道有次甚至调笑,他是否有些袖桃之癖,被其言语盖过,点头示意他坐下,见其屁股只搭了一角,魔教中门规森严,上下之别甚重,由此可见一斑。 “今日来此是有何事?是否丹药又有不足?待我让人再取上一葫?” “李、李前辈,晚辈不是,不是来要丹药的,是听有一件事,似与您有关?”四鬼小心翼翼道。 “哦?”周乾牙一撮,认真了起来。 原来有次他与另几位同样道行低微的门人被一名道行高深的长辈抓去,帮其饲养吞云兽,此兽虽说名字雅气,但却是世间凶兽,乃龙九子之一的饕餮与朱龙交合生出的杂种,虎头人爪,三首二尾,善于吞云吐雾,故有此名,所食之物更是奇异,乃修行之人体内的真气,这几名门人便轮流逼出体内的玄刹魔气喂养于它,这种有损跟脚之事也只有他们这些资质低下、又无师长撑腰的闲杂弟子才可做。 “……有两位师兄一个不小心,被那吞云兽连头带脚,囫囵咽下,吓的小的当即晕了过去,醒来后却发觉早被人拖进殿后阴暗处,想必是仆役嫌其碍事,刚欲起身,就听得有人言语间或传来,师妹的命牌被毁,师尊大怒,命我师兄弟三人追查下去,结果费了许多苦功,只找到了当日共有六十三名门人出了总舵,比较了下时间,共有六人有嫌疑……” 说到这里,四鬼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周乾一眼,方又道:“小的依稀听到师兄你的名字也在其中。” 周乾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那癞姑虽说道行不高,到底是掌教亲传,把魂魄刻在本命神牌上自是有资格的,当日杀掉她之后,便就预见到了此事,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这四鬼,这种隐秘消息真是被他无意间发现的么?还是有人想引蛇出洞呢?而饲养吞云兽为宠的门人,教中仅一位,便是吕轻烟的八弟子——狮毛吼段宣,乃狼娃出身,自幼能听百兽言语。 “教主要追查之事,我们均不该多问,也不该多言,是非公道自会查明,无须你通风报信!”周乾忽地厉声道。 “是,是,小的不是!小的不是!该死!真该死!”四鬼面如土色,当即跪下,左右抽打的着面颊,发出‘啪啪’的响声。 “好了。”周乾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此事念你初犯,即便作罢,看你忠心的份上,回去时领上一份玉魔散。”四鬼当即大喜,磕头不止,要知这玉魔散乃是一种颇为珍贵的丹药,由千年玉屑与地底祟魔合练而成,有调和魔气,降服妄念之用,素来为外道中人所喜,当年吕怀蕊收周乾为徒时,便赠予三份此物,只不过当他降服内外二魔后,这份药便无了用途,正好拿来收买人心。 “下次若是还有些消息……” “是,小的若真是又打听到什么,定会第一时间禀告师兄。”四鬼千恩万谢道。 挥了挥手,打发他离开,心道他该是满意了,只是自家的表现说不得某些人就不甚满意了,道行低微的门人能打听出这般重要的消息,真当自家好糊弄么?或许自家也该下步棋了,不能跟着别人的步调走,周乾幽幽的想,常言道,久攻必乏,但久守——必失! 床下夹板处那方波肉身猛然睁眼,泛出一阵黑光…… 随着四鬼离开,阴暗处一道血光碧幽的光镜突的一声消失了去,一位满头金发,豹耳环腮的粗鲁大汉挠了挠头,“这李瘸子该是真与癞姑师妹之事无关吧?看上去一点关心都无,连其他人名都未敢问,忌讳的紧,倒是真聪明。或说,他感觉到了我们正以洞察之术窥探?” “段师兄你说的甚胡话,我那无形无影虚空魔头附身在那四鬼身上,连四鬼本人都未发现,更何况是他李泉。” “俺倒也奇怪,那李泉也该算是你师侄一辈,你为何这般肯定他有些问题?水小娘?” 王水笑盈盈的从后方走出,摇曳生姿:“水儿这般说,自是有理由的……” “小儿脑髓最好食,鲜嫩爽滑汁水浓,妇人大腿也能啃,劲道可口有嚼劲,最善便是道士肉,又有精气又有味,鲜血如同佳酿饮……”高山之上,恶僧左手捏佛珠,右手敲木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古怪话语,摇头晃脑,似是乐在其中,遁光划过,其上的黄莲道士暗骂了一声倒霉,刚出门怎地就碰上这憨货。 “咦?你那道士,且慢行!”一只禅杖凭空打来,带起一阵虎吼,似是化作一条白大虫,乃是器化物的神通,黄莲冷汗顿生,连忙放出自家护身飞剑,咔嚓一声,从中间被敲成碎片,浑厚的法力卷来,被逼吐出一口鲜血。 “恶僧师兄有何事?”黄莲面如金纸,颤颤道,实在想不起哪里得罪了这位凶人。 “阿弥陀佛,你是道士,我乃和尚,当年李耳老儿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今日大和尚我也要效仿圣人之举,度一度你这道人……” 第两百五十一章 邪佛托梦入河间 ( )黄莲道士死了?!且还是被那恶僧在教内当场轰杀!据传当寻山弟子赶至后,那道士尸体已被糟蹋的不成人形,一只胳膊还挂在杀人恶僧的嘴上,此事被捅出后,赤身教教主吕轻烟大发雷霆,直欲斩杀恶僧以正门规,好在白颠仙苦苦哀求,七大长老中的水雾上师与大鬼真人也都有帮腔,是故吕轻烟也就饶了他一命,但以锁入白骨囚牢五十年以为惩戒…… “滚!滚!你这孽畜,真是不知死活,连同门都敢残杀,给为师去白骨殿好好反省去!”白颠仙的喝骂声似尤在耳边回荡,恶僧怪异一笑,两侧精钢牢笼中不时传来惨嚎哀鸣声,凄厉的紧,里面均是犯错的教中门人,个个血迹斑斑,白骨露于外。。。 下了第二层,魔光烟火显于眼前,这里的戒备明显更高一层,且空中隐隐约约还有雷光闪烁,乃修罗镇神阵未发动的表象,骨牢中的犯人却大多道服羽衣,法袍袈裟,老少皆有,气质都是不俗,这一层关押的却是散仙旁门,七派众一流,只是大多看上去肉身受创更重,缺胳膊少腿乃是平常,更有些蛊虫在皮层下乱钻,激起个个小小鼓包,或是绿黄毒焰时不时从地下喷出,灼烧其人;这般惨状,却是少有痛声响起,这里之人大多是斗法失败后被妖人所擒,想要从他们口中得些东西,大多为坚贞不屈之辈,熬得住的继续熬,熬不住的则是身死道消,正好一名妖仆正在拷问一位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手中毒鞭抽个不停—— “青峰老鬼,还不把你师青妙子传下的那卷熊经鸟伸所藏之地所处,免得又受万蚁噬心之苦!” “呸!畜生亦能人言?”青峰吐出一口带血吐沫,正好砸在那拷打之人脸上,‘滴’的滑落下。 “找死!”那长牙尖角的半妖大怒,当即拿出一筒竹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听其哨声,密密麻麻,指尖大小的红皮蚂蚁只只爬出,往青峰胸口钻去,哪里肉眼可见,已有鸡蛋大小的缺口,脏腑隐约可见,叽叽喳喳的咀嚼传出,顿时惨嚎声响彻黑暗之地…… “这里便是你的囚笼,白癫仙给您带话,让您这五十年之内好好磨练心性,止住杀心,免得出来之后又犯错!” ‘哗啦啦’的响声从手脚间传来,拇指粗细的地府铁链把四肢都捆了个结实,不仅拘役住肉身,还可压下体内法力,一名青发缠蛇的孩童冷冰冰的看了半晌,在众多鬼卒的陪伴下转身离去,这人便是大鬼真人的二位弟子之一的白鬼子,乃白骨囚牢中的管理者。 恶僧不以为意,似是极有兴趣的四处张望,而通过下方十丈钢土泥铁后,断剑正被拘役在从未有人知晓的白骨囚牢的第三层,而往上千丈,透过层层壁障,方才触碰到万象神宫的地面…… “黄莲是怎地惹上了那厌物,居然在山门中被杀?”石铁子错愕道,面上表情倒是幸灾乐祸多过悲哀。 “据门内传闻,那恶僧不知突然冒出甚么想法,竟想让其弃道从佛,黄莲不肯,逃又未逃的掉,惹得这凶和尚大怒,恰巧腹中饥饿,就倒了血霉……” “那对付李泉之事到底做还是不做?”姜佩佩、石铁子、三杀和尚互望了一眼,彼此间都有了退意,连恶僧这名长老爱徒都因此受了大罪,更何况他们这些无多少根底之辈,若是被发现后,怕是正好给人以杀鸡儆猴之用,来证门规。 “放心,本尊已想好了法子。”黑风一卷,从中生出公孙寿的虚影。 “师尊,方师弟走了。”锦官弯腰道。 “呵呵,我这侄儿最近可真是乖巧,有事无事都来拜见我这做长辈的,孝顺的很,都不似平常作风。”灵雀子笑呵呵的道。 “方波师弟本就知孝懂礼,前些年只是未醒悟罢了。”锦官觑了一眼,见其心情破好,遂拍马道。 “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嗯,师弟以前喜欢去的几位妖妇荡女的洞府,最近都无了动静,有些同门好友来邀他时,都被其以闭关修炼推脱了去,如今怕是正在自家洞内修炼。” “哼!一群狐朋狗友,不思上进,堕于欲海,迟早被心魔反噬,”灵雀子做不屑状,又道:“他能上进,本尊欢喜的很,虽说以其根骨心志,修得天仙大道怕是妄想,但若有老夫相助,成就元神正果也不是无可能,你且下去吧。” 锦官低头退下,眼神闪过一丝妒忌,单论资质修为,自家那一点不比那废物好上百倍,只因是血亲,就百般袒护,听这番语气,似还要把衣钵传承与他,自家这些年如此辛勤侍奉,真是打了水漂…… 一颗金丸打着圈绕过对面那滇西魔教对敌之人的护身光华,趁着被自家的太清三妙真光困住手脚之机,猛一掐指,化铁剑丸忽的大涨,秦渔猛喝一声,重达数十上百万斤,房屋大小的铁球当头打下,带起烈烈风声。 可对面那敌手也非善与之辈,怪嚎一声,身躯猛然分裂成四五块,块块化作小人模样,遁速反而激增数倍,往四周飞去! “摩珂分身**!”秦渔低声道,显然是知晓这魔门术法,放眼望去,西山龙门一线皆是道魔双方的剑仙在争斗,烈火狂风毒水罡风之声响连成一片;南极宗如有燎原之势,短短十年间就灭了滇西佛道二宗一十三门,俨然有重铸地上魔国之势,大出正道七派预料之外,峨眉出了七位元神剑仙方堪堪抵住魔教攻势,这南方教此举俨然是早有预谋。 青城派道行高深之辈大多已不在中土,内中空虚之极,但为了不落下破绽,使得魔人生疑,连最后的镇宗人物都派遣了出去,秦渔便是如此。 天边突然一黑,一股魔光散出千百丈之举,明明煌煌,虽是阴魔之气,却给人一种霸道堂皇的感觉,直冲秦大师兄而来,秦渔双眉一皱,这是元神法华…… 铺天盖地的红莲烈火中,阴魂厉魄遍地皆是,周乾一步一血印,茫然的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一尊黑佛从火莲中诞生而出,对着自家,张口似说些什么,还未有几句,火光越烈,整个身躯都受之不住,烧成火柱般,眼前一黑,剧痛袭来。 “啊!”周乾一声低呼,从昏睡中醒来,他刚刚在存神养气,却是不知何故,迷糊了起来,就堕入了那红莲地狱中。 “河间冥道……”这是那古怪邪佛反复说的话语。 第两百五十二章 血海深处有宝树 ( )河间冥道乃十二铜魔神砂大阵的根基,这等覆盖百千里的厉害阵势自不可能是无根之木,得有浑厚无匹的天地魔气供其运转,天地灵宝镇压于上,这等镇阵至宝所在之处定然隐秘之极,不消说,定在万象神宫中枢,由吕轻烟掌管,而这无穷量的魔气来源,便是黑佛口中的河间冥道。 起初,此地只是一片黄沙素裹,连天地灵气都少有,赤身教吕教主连同座下七大长老,以及十数位道行高深的元神之辈,顶着天谴三灾,以无量魔威强行贯穿搅乱六道,打通阴曹地府,从河间小地狱中截出一段阴曹道、血水河,并耗费百年苦功稳住这一方空间,使之自然运转,连管理五浊之地的河间阎王都因不能擅入人间,拿这些虎口夺食的魔教中人没有法子,此事亦是吕轻烟得意之举,万丈宫墙之上,还刻有天女降冥王的雕画,便是赞颂此事。 这些地府阴气血水镇于地下,生灭不休,为这护教阵势供给魔气灵力,但亦不是没有缺陷,地府鬼氛便是修炼妖法魔功的修士,也无法久时间于此相处,容易体消魂散,是故不得不反以魔门**把这河间冥道封住,仅留几处口子用来传出阴鬼之气。 周乾轻出了口气,那怪异的梦境定然是恶僧以佛法相告,他杀了那黄莲也是二人合谋之事,一来,这恶僧平素表面就是疯疯癫癫,嗜杀好斗的行事作风,其师白癫仙又是七大长老之一,出了事大多数人只以为此人疯癫又犯,不会怀疑,且又有白癫子这老魔袒护,无事可能约有七八;二来,二人早已商议有人必须潜入白骨囚牢中,伺机救那断剑性命,恶僧便是最适当的人选,且经此一事,对于这大和尚是否真是小雷音寺的同道倒是去了几分怀疑;毕竟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做此事。 传递此间消息时,恶僧想必已在牢房之中,该是联系上了那断剑,这河间冥道里定然有着某些东西,关乎着正魔大局,自家定然是要探上一探。黄莲道士死了之后,隐藏在暗处的有心之人,至少短暂时间内,是该是消停消停了。 先去自家那名义上的师傅吕魔女门前拜见了下,想把通过方波套来的消息告之她,大门紧闭,里面火光赫赫,魔气森森,却被人告之这吕怀蕊又闭关三月,自从把摄魂珠交予她之后,这位吕师只偶尔见他一两次,把百虫散的解药按剂量分下,平常都似是忙碌的很,周乾猜测她是做闯入神宫深处,强行取那一魂一魄的准备,毕竟按她的心志,是不会把筹码都压在自家徒儿身上。 通知仆役自家欲闭关之后,自家却悄悄的出了门,乘着月色往河间冥道其中处开口赶去,大漠无穷,万里无云,月色更带了一丝粗犷,透过神砂大阵往外看,却又多了丝朦胧,总之让人心生凄凉。 那口子位于西北角,一座荒山之上,当中有座大洞,三尺长宽,一股又一股的阴祟魔气如狼烟般升起,冲上千万丈的高空,溶于阵势屏障中,像这般大小的洞口,赤身教中足有上百座,并不稀罕隐秘,除了修炼某些古怪术法外,也少有妖人入内,反而每隔上三四十年,都要派人进入其中清剿一番,把从中生出的无穷冥鬼除去,这些怪物未能得人间所容,寄生于血海之中,数量越多,就兴风作浪起来,欲冲破封印来污浊世间。 仅有两名赤身教弟子在附近看守,且还都心不在焉,周乾把隐身旗一展,悄然溜了进去,此宝还是上次去那兵冢中从自家棺材里拿来,那里藏有自家许多法器,都被带在身上,大事将近,能多一份力就多上一分。 很快便下潜了十数丈,一层厚厚的,如实质一般的青光挡在前方,知晓此乃青煞神光,乃东方桑木之气凝练而成,其中无数古怪符咒浮浮沉沉,单凭周乾如今的道行,强闯之下真难以通行,好在此神光对内不对外,正好给其可乘之机。 张嘴吐出一枚骨丸,化作流质白气,从头浇下,很快就裹住全身,骨质覆于表面,眼耳口鼻均不见踪迹,咂眼望去,仿佛一尊白骨雕像,生出手掌按入青光中,一道又一道的古怪魔音从体内传出,空间中如生有涟漪一般,眨眼过,黑光一闪,其身已在青光之内。天魔本是无形无质,来无影,去无踪,于小千世界中穿梭自在,如电感应,周乾虽未能有那般厉害,只稍稍摸到了门槛,但借助白骨舍利相助,亦可短暂间化有形为无形,从而破开青煞神光。 放眼望去,山里如被虫蛀了的土地一般,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穿口,血水在其中激射飞泻,浊浪滔天,似有人影在其中影影绰绰,看上去可怖的紧,一股股古怪的气息从上下四方传来,与欲界黄泉之气不同,这灰白色的似气似水的物什好像要把魂魄消融了一般,但却并不致命,反而有种让人由死复生之感,阴曹地府本是六道轮回、转世投胎之所,河间冥道中地府气息与世不容,托现于外,想及此,周乾倒是恍然起来。 虽是理解,又有天魔骨甲隔绝内外,但心智仍不时的摇晃,顿感此处不能多待,连忙驾驭遁光,扑哧一声钻入血水之中,逆流往下,向深处遁去,梦中黑佛在消散前,曾传给他一个画面,其中火石、黑光、碧瑶树,亦是周乾要去的地方。 可河间冥道何其之大,一层层巡查都耽误了许多时间,更别提其中还有鬼物作祟,辛金剑化作一道又一道的黄圈,犀利的剑气往四面八方射出,不时有长的古怪的畸形鬼怪张牙舞爪的扑来,周乾先前曾试了三四种魔门法术,效用却并不好,似是鬼魔同源的缘故,好在犀利的剑气能直接斩杀了阴府鬼物的形体,随着他魔功修为渐长,原本消散的剑气又重聚了起来,少了份正气,多了份阴邪,但剑光依旧凛冽,毕竟剑道修为讲究感悟,一法通,百法悟…… 第两百五十三章 魔影展现合和剑 ( )周乾现在施展的是西方魔教的一路剑术,唤作归元剑根,那吕怀蕊虽道行高深,但不通剑法;自己问她求学剑法时,只丢了一套石板,板中人形作飞跃屈伸之状,共有一十九式,据其所言,乃半卷天书上的剑术,让他自己琢磨。。。起初还看不出图解真意,但偶然间灵光一闪,以《青城剑诀》和《玄阴剑诀》正魔两套顶尖剑术反复映衬,渐得其中三味,这才恍然,这套归元剑根实在是了不起,另辟蹊径,不通剑道的人怕是一无所获,但剑术根底不俗的剑仙则能大开眼界。 以往周乾虽能把所学的剑术运转如意,圆满通透,但毕竟对敌之时,仅能施展一法,不能心分二用,免得坏了路数风格,反而露出破绽;但学了此法后,反能把各派剑术参杂在一起,比若施展阳刚正大的青城剑术,就能夹杂一两招猿公剑诀中的古怪剑式,或是玄阴剑诀中的阴毒剑招,不仅有出其不意之效,且不会乱了跟脚,这便要涉及到《天书三卷》这套功法的来历,但与正事无关,容后再禀。 辛金剑先转了道青城白鹤冲宵的架势,剑光如水波,一浪接一浪,且有鹤鸣传出,如神光绽发一般,一下扫清前方三尺之内的冥鬼,纷纷化作黑气退散;又是一绞一合,飞剑突的变细变长,其速激增数倍,往后一绕,瞬间就把后方两位披发血影斩了头,却是阴魔追杀剑,南极教的剑术,见数不清的血怪鬼影又欲扑上来,连人带剑变化出十数位,纷纷往外突围,各自牵扯出一部分血影。 真身反而往下潜,仅有两三冥鬼跟随,飞了十数里之后,也渐把二鬼甩丢,这才嘘了口气,真是杀不胜杀,放眼一望,却不知到了何处,只见血水更加浓郁,透过护身魔光传来浓郁的奇腥之气,污人耳鼻。 忽然感到后方传来动静,连忙一个灵鹫藏雕之法,身形一转,宛若拉长扯细一般,消失在水间,不到片刻功夫,一道黑影从后方游来,兽首如牛,双角搓丫,大如树干,身如带翼长蛇般,不知有多长,排浪推水而来,隐藏在暗处的周乾定睛看去,却发现此兽身上却是伤痕累累,似是刀剑划过的痕迹,两侧厚厚肉皮都反卷开,泛着惨白,心中一动,悄然跟了上去。 有天魔妙法隐蔽气息,以及隐身旗挡住身躯,跟了数十里,那怪兽竟都未发觉,扑哧一声大响,一兽一人相继钻出水面,周乾立马隐蔽在一块巨石后,探头望去,白骨嶙峋,怪石遍地,略显空旷,在这血河阴曹之中,倒是令人惊异,从水中窜出后,周乾这才看清了那怪兽的长相,巨头阔口,目闪红光,口中平吐出七八条蛇信一般的火光,翅膀下还长有两只粗短的前肢,供其爬行;这番相貌,倒是让其想到了一只上古兽类的名号——蝠龙,据传轩辕氏、颛顼氏两位人族圣皇的坐骑便是此物,号称世间瑞兽,不知何故沦落到此地,且看其大小,此只显然是幼兽;据古书上文字记载,成年之后怕有上千丈之高大,遮蔽天空,口吐水火,坚骨铁皮,头上尖角更是坚不可摧,当年中原争霸之时,蚩尤氏之妻瑶华氏便是死于它的角下。 只见这蝠龙缓缓爬到一处山壁下,水缸大小的头颅竟缓缓低伏下来,发出呜咽的鸣叫声,自有一股感伤情绪在蔓延,那壁上还雕有一副人物图像,是一个丰神俊逸的美男子,温和的笑着,但眼目中似有慈悲,但更多的是一种昂扬向上的热情激越,让人不自觉的钦服。 周乾正看的出神之际,一滴血突的从那男子图像的眼中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氛围突的凝滞下来,不知是否是他眼花,那总是温和笑意的男子雕像嘴角竟缓缓的扬起,一股邪意从中生出,‘啊——’,猛然一声怪叫,发自壁上,一道血色人影透墙而出,眼中射出血光上下一扫,直透过山石照在周乾身上,还未见动作,这座千斤大石猛然从中炸裂开,石屑纷飞,好在他早已避开,却是面色大变—— “你是九宫剑南成,南真人!”周乾大叫一声,终于想了起来,四百年前,不真是还是三代弟子的南成受蝠龙来投,被喻为东昆仑中兴之兆,却没料到是祸患的起始。 对于这位以不足百年之寿,坐上东昆仑掌教之位的天资卓越的剑侠,哪怕如今只是不人不鬼的模样,连肉身都无,周乾也不敢怠慢,百灵、辛金两口飞剑同时出鞘,似双龙吐珠一般往前方绞去,剑光又厚又密,隐隐带着风雷声,显然是使足十二成真气,却是没料到那南成模样的血影似是想到了甚么,猛一转身,双手一张,分出两团浓烟,冲向两道飞剑。 周乾本以为以百灵与辛金两口材质顶尖的宝剑,便是火候未足,冲开这不知名的法术也该是不成问题。却没料到‘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两口剑的整个剑身都似是被密密麻麻的火光沾染,好似锤打铁砧绽出的火星似的,连成一片;周乾大惊,一股股巨力从剑上传到掐指的双手上,使其不停颤抖,似都把握不住,百灵剑还好,毕竟是心血祭炼的宝贝,但辛金剑却是被吕怀蕊以**强力降服,入手时间有短,祭炼未足,吸力传来,竟是失了控制,往南成射去,被反握在手中,周乾当机立断,咬舌喷出一口精血,打在百灵剑上,这是残血法,可短暂间逼出体内的精气,剑身上猛然亮起,猛然挣脱开,化作一道青光,终是脱离的那雾气,反手一握,定睛一看,却见剑身上满是白痕,嗡嗡作响。 “剑气化雾!”周乾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可是剑道六大神通之一,乃剑仙的巅峰之作,乃是把剑气以秘法浓密压缩成雾状,只区区一团,怕不是有十万道剑气往来纵横,号称无物不破。端是厉害,却没料这位南成掌教都已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忘了昆仑派的高深剑术。 与此同时,蝠龙亦从后方围了过来…… 第两百五十四章 昆仑剑侠显天威 ( )仆一交手,就失了一口飞剑,且那南成手中散发着一波又一波诡秘的波动,使得辛金剑颤鸣不止,也使自己与剑的联系越发薄弱,东昆仑亦是源远流长的古派之一,传闻有一种浮光收剑口诀,能短时间内就把敌方的飞剑化为己用;想及此,周乾当机立断,扬手一洒,数十枚黑丸从头而降,真是得自癞姑的毒火弹。 凭空炸出数十团惨绿蛇火,遮蔽了一人一兽的视线,自身反驱使身剑术,化作十丈长的绿色长虹,破空便起,往前方杀去,显然打算趁南成炼化飞剑之际,痛下杀手,一道火浪从后方追来,却是蝠龙吐出的本命真火。 可没想那南成这般机警,血影一闪而过,竟遁入后方石壁中,‘砰’‘砰’‘砰’,一连串的巨响,周乾连续打破六道山壁,石屑尘雾飞扬,却是不见对手的踪迹;就在力竭之际,不注意间,地上钻出一道细线,煞气森森,往其后背劈去! 百灵剑一个颤动,浑身汗毛一竖,周乾当机立断,剑光化圆,在上下左右布下六道剑光屏障,与此同时,三气烟罗化作三道白气,护住其身,火浪仅冲破了三道剑光屏障;而那道细线却如刀斩纸一般,一息之间就破开最后的三层屏障;好在烟罗乃护身至宝,僵持片刻,细丝退去,化作南成的人影,手中持着辛金剑,威风赫赫,好似有当年的几分风范。而这件护身法宝却灵光暗淡,显然是破损了不少,冷汗从眉角滴落尤不自知,差一点,就要身首分家! ‘炼剑成丝!’短短交手几个回合,竟又使出一种剑道神通,这南成哪怕如今的法力不足当年的十一,仍这般厉害!周乾以前经历多般风险,却都是以弱斗强,如今单看这南成如今的气息,论法力道行都不足自家的一半,却被其压着打,真是平生第一次。 那蝠龙吐火不成,似要冲上来,南成模样的血影转头呵斥一声,把其叫退了下去,剑尖指着周乾,似要与其单打独斗。 长吁了口气,但论剑术,自家怕还真不是对方的对手,但斗法间可是有种种手段,未必就弱了他,南成把辛金剑往上一抛,如铁石摩擦般的古怪且模糊的声音传出—— “凌霄九转,以意冲关,天地浩然气,万剑重归一!” 一道又一道的亮光从小变大,由微至强,不断的阴暗污浊的阴曹道传出,仿佛要荡涤世间一般,惊人的正气剑意层层叠叠,铺盖而下,于周乾来说,不亚于巍峨巨山压于己身,连飞剑都驾驭不住,不断被逼后退,心中大寒,看其表象,这定是昆仑派的厉害剑诀! 那南成周身的血影仿佛淡了一圈似的,露出神色激昂,仰天长啸的白衣剑侠,四百年前,他是否也这般降妖除魔—— 可周乾不想死,他还有许多事未做,许多心愿未成,死,可以!至少现在不行! 发髻猛的碎裂,怪发乱舞,口中魔咒一阵急过一阵,眼中绿光激射三尺,狂意恣睢,体内天魔,心魔同时发力,白骨舍利不停的涨缩,六头十八臂的白骨重又现身,较之碧童子的原形,面色似笑似哭,多了一丝诡诈,也多了种深邃,分明是两种魔头的特点融于其中,但更加厉害。 “天魔降世,舍利化形!开!” 白骨怪叫着扑向那漫天的白光中,魔气与昆仑仙气搅合在一起,方圆十里的空中都成了一片浆糊,无数道黑气冲上,如触手般,纷乱狂舞,遮住半边天空,而神光只需一扫,就如积雪消融一般,消散了去,躯壳上还咕咕冒着白泡,仿佛人肉被开水烫了一般,也是被这纯粹的阳气灼烧开。 僵持片刻,南成的虚影并指一划,白光一闪,六丈长的身躯猛的炸裂开,化作骨屑纷飞,散落在半空,周乾受其牵连,猛地喷出大口鲜血,摔倒在地上,砸起烟尘崩散。 眼看这昆仑神光就要扫到自家身前,生死只一刹那间,冰冷的气息滑过全身,脑海迷糊了起来——放弃吧,放弃吧,你怎会是那南成的对手,心中不是很痛么,歇息吧…… 双眼猛的张开,瞳孔中突地生出无数血丝,体表散出一浪又一浪的魔气,似野狗一般的狼狈窜开,冰冷萧杀的气息从五指间传来,如北斗七星一般的宇宙光芒,反手一挥—— “玄武入体,斩魄夺魂!刀出!” 十口门板大小,包裹着牛斗二光,雷霆真磁的五行玄武罡煞神刀从虚空中诞生,与白光互拼一记,此处整个空间都晃荡起来,山石滑落,血水激荡,好在此处河间冥道少有人往,不然这般动静,怕是早就引来赤身教元神之辈的关注。 猛烈的狂风乱搅,周乾被数块碎石砸到,血流满面,不得不以剑插地,免得身子被风暴卷走,剑身上溅出一连串的火星,而对面的南成同样如此,只是人影又真实了许多,身前的血气都已微不可见。 “畅快!畅快!”周乾似在风中听到这般话语,但哪里还注意的到,五鬼阴风钉化作五只鬼头扑向南成,与此同时,百里剑以一招青城派的飞凤点头之式降下,明暗两路同时出招,想要占得一丝先机,于此同时,半空中的飞剑一化二,二化四,刹那间就分做三十六口,以纷华缭乱之势从四面八方戳斩而来,更本就不给南成一丝机会。 辛金剑自落在其手上后,绽放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但却并未施展出玄奇道法,二人互拼一记之后,都已是强弩之末,可能这南成法力还要耗的多些,毕竟他可无有**源源不断的补充真气。 剑身自上而下一划,带起一道金光,凝而不散,仿佛长有眼睛一般,在漫天剑影中准确的点在百灵剑的剑尖上,把其打飞了去,且行云流水般左右一划,阴风钉带起的寒气就被吹散开,鬼钉也被一削为二,掉落在地。 三道金光似弯月般就这般停护在南成的身前,不似剑气,也不像幻术,但可攻可守,刚欲反击,周乾却失了踪迹,不知藏在何处,但其嘴角中反倒是沁出一丝笑意,仿佛乐在其中般,白衣似雪,反身一转,布鞋在地上轻点两下,就飘然飞去,仿佛谪仙人般,风姿真是让旁人自惭形秽,怪不得能勾引了阴火姬徐青青的情丝。 周乾虽隐匿了行迹,但百灵剑伴着清脆鸟鸣,从四面八方攻来,以青城派的一套稳重剑术为主,但南成更是稳如泰山,见招拆招,却是无用;风格一变,施展出南极教的玄阴剑诀,其中以三阴杀剑为核心,天杀剑,地杀剑,人杀剑,各有三七二十一式,繁杂反复,专以攻人命门要害为主,当年他自己嫌这套剑诀太过狠毒,不适自己的性子,便弃在一边,但潜入赤身教后,原本的青城剑法与猿公剑术反倒不能也不敢轻易使用了,而《玄阴剑诀》因同出魔门圣教,倒是与多有研习,便是在当众前施展,只需不太出格,也可推脱在其师吕怀蕊身上。 但南成不愧是以百年之寿登上东昆仑掌教的绝顶天才,一身剑法似已脱了路数窠巢,连他都看不出特性,似快实慢,大巧不工,虽说是剑握手中,好似江湖中人使剑,但根本却是御剑术,以剑带人,如公孙大娘剑舞一般,器物浑脱,浏漓顿挫,在七派御剑机巧中另起一灶,真个厉害。 突地左右金光连闪,划过岩石,切口平滑,自身却不进反退,剑尖点向后方某处,涟漪划过,周乾从中窜出,心神一颤,他可不知何时出了岔子,明明在南成对付鬼钉之时,就已借助小千世界的变化挪移到后方,若是不精通魔法,根本察之不觉,但这南成都已昧了神智,哪能有这般心力推演,但见那两道金光左右划过,带起丝丝风声,这才恍然,风动人不动,的确是个破绽。 百灵剑在艰难之时赶至,雷光大闪,构出一只巨兽雷狩的模样,却是剑道神通——剑气化形,凝聚的剑气刚欲发作,南成划出的金光当头打下,似蕴含着某种佛家**的震慑力,气消兽散,周乾刚欲转身,辛金剑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戳来,把人身穿了个透,血花绽出—— 败的无话可说,“我输了。”周乾苦涩的低声道,对面南成的法力道行均不足自家一半,但凭着犀利的剑术,哪怕自己手段用尽,都还是无能为力。 “哈哈哈哈,生死都是小事,胜败又算的了甚么!”南成的虚影猛的豪爽大笑起来,似能唤起他人心底里的豪情壮志;再看其面孔,哪还有邪态,双眼清明的很,“也是多亏了你,唤醒了本人的灵智,这一架,打的真爽快!” 语罢,猛一抽出辛金剑,剑身其实只穿过肩部,同时也收了剑气,并未创伤丹田,于修道之人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前辈你——”周乾一惊,连忙半跪于地,“青城派弟子,周乾,拜见南掌教!” 第两百五十五章 前人因果难辨明 ( )“你修炼的是魔教真传西方一脉的功法,体内又有两只不属人间之物,也好意思说自家是青城派的传人吗?”南成笑嘻嘻的道,表情好似顽童,这位南掌教,生前一定有趣的紧。。。 “前辈我……” “莫要解释了,别人看不出,佛家的须弥纳芥子之法我可熟悉的很。你们现今的掌门,该是艾如真那厮,吩咐你做何事?” 周乾便把自家潜入赤身教,为青城、小雷音寺两门内应之事说出了口,这南成虽如今只剩一缕残魂,但听其当年的名声,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定不会出卖自家。要不然,先前早就把自己一剑杀了了事。 “短短三四百年间,烟儿的教派都已如此壮大了么,连这两家都不得不出如此手段。”南成唏嘘了片刻,半晌无语。 周乾倒是能理解他的想法,当年深爱的女子为了宏图大业,舍弃了情感,毁了出身的东昆仑,成就了如今的赤身教,真是说不出的苦涩。 “想听听故事吗?”南成拍了拍周乾的肩膀,轻轻道。 当年的昆仑山,分东西两脉,一派主内功符法,接承的是上古炼气士的衣钵,另一派却是以剑术为主,当年的掌教紫云真人更是两派兼修,一身道行深不可测,与峨眉方舒明,青城艾如真并为当世翘属,而他自己,便是紫云真人唯一的徒儿。 南成三岁修道,十岁参悟出残月心经第八重,群星暗淡,十三岁剑法大成,同辈中人无敌手,十五岁得昆仑至宝九宫剑,二十岁度过雷劫,成就元神正果,二十五岁得蝠龙来投,三十岁创出独门剑术月华九道,名声响彻正邪两道,之后在诛灭西方魔教一役中大放光彩,斩杀教主无情道人,元神之辈共计一十三名,连上一代魔罗上师与东方魔宗的鬼尊向天同时率众来救都是无用;但人算不如天算,命中注定遭劫,一次下山除妖,遇上了命中克星——吕轻烟。 当年的这位异派巨枭还只是凡间女子,正受天魔奴役,心智皆迷,被南成一次偶然碰上,一时心软,便助其镇压了体内魔邪,短短的相处一个月,便堕入了爱河,身份地位全都弃之不顾,沉醉于情感之中,甚至二人还生有一女孩儿,便是如今的吕怀蕊。 事情本该就这般隐瞒下去,但不知为何被峨眉中人知晓,问责于昆仑,紫云真人自是大发雷霆,喝令南成把这对母女锁入地底锁妖阁中,长老同门纷纷来劝,但哪入的了其耳;爱之深,责之切,未等他想好主意,几名长老就在夜间闯入母女二人所在之地,欲杀之来断绝这位少掌门的心思;没料南成早已把昆仑法术私授于这吕怀蕊,她也是天资聪颖,硬是带挈女儿,在围攻中逃出,但也已身受重创。 此事被南成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即叛门而出,此事影响甚大,就连七派掌教都出了四位,围追堵截,硬是被其杀出了一条道路…… “当年烟儿想托身于魔教,以求自保,我南成虽说做了错事,但毕竟正派出身,不屑于如此,假意出海,但隐姓埋名躲入西域之中,本想了却残生,或是安顿好了母女后,就入昆仑自首;她就跟我讲,要自创一门,将来入主中土,灭绝道家根基,我倒是忘了,她毕竟是做过天下之主的女子,怎会甘心如败家之犬一般。争执多次,都不欢而散,我因当年逃出中土之时,受了重伤,而她却在我不注意间,又悄悄的修炼起了那卷域外天魔传下的经书,伺机报复,我却已不是她的对手了……”说至此,南成仰起头,苦笑起来。 “后来我在牢房中,也陆陆续续听得了些消息,师傅强度第三次天劫,道消人亡,当年我杀死的几名长老,均出自西脉,更是激起了昆仑内斗,似也是她的手笔,自那时起,昆仑亡,天门出……” “我是罪人啊!!” 周乾默然,以今论古,真是难以辨明,当年的因,今日的果,未尝不是人间种种劫难的开始。 “我故意假死,毁了自己的三魂六魄,仅让蝠龙把残魂带入河间冥道之中,就是想找出一种方法,以弥补我当年犯的过错,烟儿自以为废了我所有道行法力,但却不知我南成也曾涉及过术数一道,这些年反复推演,明悟种种,倒是稍有所得,只是这在血海中渐渐被阴曹气息缠身,心智渐迷,好在你终于来了,也把我惊醒了,青山中来假魔人,晨参神游之际,这句箴言倒是不假。”语罢,干咳了几句,身形也时隐时现,好似随时都要消散一般。 那蝠龙悲鸣一声,脑袋藏入南成的怀中,不停摩擦—— “前辈你——” 南成摆了摆手,不在意道:“这阴曹气息虽使我入魔,但也是支撑我活命的源力,你把它打散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小事耳,南成这人早该死了,无需在意,不必多言,时间不多了,你听我仔细道。” “这卦象很怪,单坤,双乾,双阳升阴,内空外明,表面上是中火上游的局势,青气撩天,草生木长,正好应了佛道二门攻入此地,但卦中有卦,乃罕见的双头卦,山天大畜,止中无止,寓意是假便换真更有假,千头万绪挂心间,从今以后防开阵,任意行而不相干;内空外饱,你是青城派的先手,小心一子错,满盘输,记住!同心之人必有一假,大事之前必有一劫,你若是理透,这局便赢了六七分……” “若是我参悟不出呢?”周乾反问道。 “那边是坎为水,行险用险,一阴掐二阳,新教闯门,小人得势,君子退隐,与另一股势力同流,这神州中土将会经历千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乱局,以夷治华,万民由治者,变下人,道佛将被一扫而空,好比把棋盘掀翻,再无翻盘的可能。”言语越说越虚,飘渺不定,听不清明。 “该怎么做?” “你是盘中人,我是观棋者,我若是多言,便会平添了许多变数,有害无益。” 二人相顾无言,南成几次张口欲说,欲言又止,但话落嘴边又停了下来,只是长叹了口气—— “多谢前辈赐教!”周乾忽的起身,珍重鞠了一躬,无论世人如何毁谤,单是这份爱人之心,就不愧于就东昆仑掌教,九宫剑南成的名号! 见这南前辈身形几欲消散,仍是一副愁眉不解的神色,忽然心神一动,宽慰道:“我潜入赤身教,拜的便是前辈之女吕怀蕊为师,她如今——很好。” 南成一愣,终是露出笑意,道:“我许久都未见过她了,依稀还记得是女孩儿的模样,如今想必已亭亭玉立了吧。” “恩,长的很像前辈。” “看在她的份上,再赠你两份好处,当日峨眉派却有人来此,藏有一物,我暗中跟去,路线已知,你听我道来——”南成眼中津光一展,一道繁杂的路线便刻画在地上,于此同时,他的双脚已化作青烟飘散。 “那前辈你怎地不现身一见,青山中来假魔人说不定不是在下,而是那断剑呢?”周乾奇怪道。 “因为他是峨眉中人!”南成面色严肃道:“我这些年静极穷思,发现当年正魔两道的许多大事,隐隐约约都与那峨眉有些牵扯,甚至是其为幕后黑手,古怪的很。” “您是说……” “不,峨眉不可能与魔教有勾结,”似是看出周乾心思,打断他的话语:“但便是因此,才更为可怖。” 这话周乾却又听不懂了,还未细想,南成突地转身,整个人都化作一口光滑璀璨的宝剑穿入他的心中—— “我传你紫琼三式,月起,泽乱,风水剑,乃破局的关键之一,观你体内剑气绵延不绝,激荡全身,修炼的必然是一套以力破势的功法,或许能把我这三剑补齐,完善。” 周乾只觉脑颅似被劈开一般,电光闪处,剑影闪个不绝,待清醒过来之时,三式剑诀已深深嵌入心中—— “世间的杀伐争逐,治乱兴衰,道魔消长,无非是为了鸡虫得失,不惜纠缠不清,生死相搏,到头来到底为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空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长叹,自此再无南成此人,蝠龙一声悲鸣,长翅而去,钻入血水中,剑侠不见,瑞兽失踪,人间的正气又少了一股…… 反手把跌落在地的辛金剑拾起,既然宝剑仍在,那剑客就不会消失,仙会尸解,佛会坐化,但精神长存! 遁光一展,往远处飞去,地下洞穴甚多,羊肠曲径,九曲十八弯,若非地图所示,真个难寻,火石、黑光、碧瑶树,终是找到了此景,一股股灵气传出,很难想象,这般人间仅有的污秽之地,会有这般好处。 碧瑶树枝条条垂下,散出流萤扶苏,亮光点点,一闪一暗,树的根部纯黑,照在四周便是黑影,宛若光芒,左右山石均是赤色,如火一般。 左右搜寻,却在一团树根之下找到一块木匣,打开一看,当前九个大字—— ‘瀚海机关图,魔宫百阵。’ 第两百五十六章 无间互斗风波乱 ( )表面上,周乾化身的李瘸子无有异状,平静的很,但他心中自知,这几日却是风暴前的安宁,有了那份机关图,他就有把握闯入瀚海古道中,把这赤身教的护身阵法十二铜魔神砂大阵的总阵枢纽上做些手脚,在正教来攻时大开阵门。 今日心中却突有不安,好似有甚坏事要发生似的,果不其然,妖仆到来,说是水娘娘有请,自被吕怀蕊收入门下之后,这位王水待他就更显亲近,仿佛自己子侄一般,可周乾却始终拿不准她的心思,越是这般动作,就越显诡异,魔教中人素来自利,他又不是只被眼前小利蒙蔽视线的短视之人,肯定有隐情;眼光一扫,前方五六名恶鬼模样的妖人具是魔气森森,眼看道行不浅,乃她的贴身手下。更有王水的两名面首似笑非笑,看这架势,似把自己团团围住,果真是一触即发的场面。 “我想回屋取些东西,”周乾不动神色道。 “李师弟还是快些跟上的好。”品素最得王水宠爱的一位李姓面首却不同意。 前方的几人之中,正好有当日的那位黄面首,他正是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上—— “师傅前几日让我带给水师叔的养颜丹,正好趁此机会带上,你若是不信,便让这位师兄陪我去一齐去如何?”周乾看似随意一指,却正好是点到了那黄面首。 几位主事之人互看了一眼,似不欲逼迫太甚,便道:“那好吧。” 进了屋内,走到一隐秘角落,挡住他人视线,周乾忽地转头,盯住黄面首,一字一句道:“你与那敏儿偷情之事已被我撞破,可想让我告密?” 黄面首神情大变,那王水本性淫荡,但偏偏是个好妒的性子,若是知晓自家与她奴婢的苟且之事,抽筋扒皮算是轻的了,冷汗直流,颤抖道:“兄弟饶我一命,小弟实在是不能放你离开,不然亦是犯了大错。” “我不为难你,你马上去通知我师傅,说我被水娘娘强行带走,若是接下来我看不到我师傅,你会死的很难看!”周乾咬牙道。 随着二人出来,门外之人显然是松了口气,周乾晃了晃手中玉瓶,笑道:“看,这不就是——”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水娘娘的寝宫,进了去,却发现不仅是她一人,还有公孙寿、石铁子、吕轻烟的八弟子——狮毛吼段宣、十三弟子——飞天夜叉红鬼,正都目光熠熠的盯着自家。 “见过娘娘,还有几位前辈,不知找师侄来,所为何事?”周乾躬身道,一副不解的模样。 “咯咯,阁下是正派的道友,可不敢担得这般称呼。” “师叔说的甚话,李泉可与七派无丝毫关系!” “有无关系,待到了师尊面前再说个分明吧。”段宣厉声道。 居然要见上吕轻烟,这是要把事情闹大么?周乾心中急转,苦思脱身之策,到了那里,是圆是扁还不认其揉捏!“我要见吕师!我要见吕师!” 表面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反向往外逃去,但听红鬼冷哼一声,四周便是一暗,邪雾妖氛激荡一片,碧油油的光辉洒下,“早就料到你心中又鬼,看这玄阴神幕你怎地破?” 任其东窜西逃,都窜不出这方圆数亩的地界,反而被巨力反弹回,周乾慌不择路下,竟打穿地墙,钻了下去,看了几人相视一笑,段宣讥讽道:“这般心智也能被正派派遣过来?果真是七派无人了么!” 不到片刻功夫,周乾就被擒住,五花大绑丢在滚滚黑云上,一行人往万象神宫飞去,径直进了天殿,这宝殿怕是不下寻常的城池大小,一眼望不到边,全是琉璃玉瓦构成,金彩斑斓,五光十色,仿佛置身于灵霄宝殿,群仙相会之处,只有七只红莲玉座高高在上,三道魔影正居高临下俯视着几人。 “见过教主,大鬼真人,明月禅师。”正是七大长老之二,以及赤身教教主——吕轻烟。 大鬼真人是一个大头小身的怪异稚童,明月禅师则是拢眉闭目的金眉老和尚,至于吕教主,怪不等能使南成这等英雄人物陷入温柔乡中,真是媚骨天生,自有风流韵味,但身处此地,却是仿佛高高在上的自在天主,头带子午珍珠闹龙冠,无穷威严洒下,让人不得不叩首顿拜。 “说吧,让你等察的事如何了?可不要随意找一人糊弄本尊。”绵软动人的嗓音传出。 “禀告教尊,我与红师弟打探多时,比较下时间地点,共有六名教中门人于三月前十五日出了阵外,分别为李泉、白薇、三笑和尚……” “但我二人比较多日,却发觉这周乾最有怀疑,甚至认为他乃是正教埋下的伏子,意欲颠覆我派!” “哦?” “说说理由!”明月禅师老眼一睁,不动神色道。 “癞姑师妹死去的时辰乃是亥时三刻,巧合的是同门中亦有碧童子师弟失了踪迹,这是王鲸师兄的证供,他以心魔誓言为证,这二人死去的一日前,曾到他府上,让其与他二人一道去找这李泉的麻烦,结果二人同时殒命。” “水儿亦有话言,自从吕师妹一时心软,把这小畜生收归门下,我便以五欲迷人**试探于他,没想他竟抵挡的住,弟子便起了疑心,且在府上之时,这李泉多有鬼祟行迹,晚辈也都一一把其记载下,请教主查看。” 两张纸同时飘上,一张为王鲸的证供,另一张则是王水的记载,周乾心中一沉,没想这般小心翼翼,仍躲不过有心人的视线。 “你叫李泉是吧,可有话说。”吕轻烟淡淡道,与此同时,万丈大佛的额头上镶嵌的水晶照影镜射出一道璀璨光华,照在周乾身上,骨骼经脉寸毫毕现,与此同时,体内的青鸟笼把残存的太清仙气、三魂七魄同时隐去,消失不见,真正的李泉的魂魄却浮在表面,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弟子不知几位师兄说些甚么,但真与自己无关啊!我曾奉水娘娘之命与两位师兄去收服猪婆龙,却没想是一只千年的大妖……”周乾把当年半真半假的谎言又说了出来,三位高居其上的元神老魔细心倾听。 “我师与黄莲师兄都知此事,可弟子来前这群人全然不让弟子禀告吕师,分明是有鬼,且黄莲师兄又身死道消,分明只是想找个替罪羔羊罢了——” 黄莲道士果真没白死,周乾心中冷笑,正好是死无对证。 “哼!那你这些天的诡异行迹是怎地回事?”王水紧追不舍,“请教主施展摄魂**,便可知晓他之前所经历之事。” “这样也……”左手边的大鬼真人明显意动。 忽的大殿外传来一阵巨响,两道身影倒射而回,一只赤发披肩,火气蒸腾的高大魔头虚影显出,复又一转,化作吕怀蕊的身影,冷冰冰的看了公孙寿等人一眼:“丑奴所做之事却是我吩咐的,吕教主,你是不是也要搜搜我的魂魄!” “徒儿不得无礼!”阴火姬与石矶娘娘同时飞来。三位元神老魔同时起身,互施了一礼,周乾暗赞一声,自家这位女师傅也不是无脑之辈,也带了靠山来,关键是石矶娘娘这个外人来此后,此事怕也就不了了之了,再争取几日后,自家的身份暴不暴露已无所谓了,但忽的双眼一凝,那石矶娘娘的身后,真是那极似应招儿面貌的女子。 “这般丑事,倒是使得娘娘见笑了。”吕轻烟叹气道。 “无事,正好与青青闲聊,看看也无妨。”石矶冷淡的回话道。 见势不妙,公孙寿连忙道:“教主仁慈,并不使折磨手段,但可检查这李泉的法宝囊,癞姑与碧童子二人有些奇珍异宝,贪心之下或许占为己用也未可知,或有所获。” 吕怀蕊面色冰冷如水,辛金剑乃方波之物,若是此时被抖了出来,追查到底,自家那叛教之举或许都会发现,而事实上是,白骨舍利、三气烟罗、毒火丸等物周乾可都把其炼化了去。 但随着一件又一件的物什被取出,王水几人的面色都难看起来,除了些寻常丹药,普通法器,一无所获,周乾眼观鼻、鼻观心,原是刚刚在水娘娘殿中,在那玄阴神幕里,自己借助小千魔法,就把白骨舍利等一切物什,藏在地底,这也是为何之前那般怪异行为的缘由。 石铁子一咬牙,起身而出,道:“禀教主,实不相瞒,我等几人刚刚在这李瘸子的屋内搜到一柄白骨叉、一口火魔剑,正是癞姑之宝!” 语罢,两只魔兵就被抖了出来,连周乾都忍不住愕然,明斗不成,就欲栽赃了吗? “真是从他房里搜出?” “水儿可作证。” “火鬼亦可作证。” “徒儿段宣同样如此!” 这几人都不约而同的信誓旦旦作保,周乾心头一凉,他们明明都是串通好了,正与置自家于之死地,试想一面是入门不足五六年的新近弟子,另一面是数个门中精锐,孰是孰非,真相也都不需要辨明了。 “哈哈哈哈……”吕怀蕊突然欢快的笑出声来。 “教内重地,不得放肆!” “大约是一二年之前,丑奴找过我,说自家屋内似被他人偷偷搜过,我本不信,但耐不住他百般哀求,便以《天魔秘笈》中的反倒摄形之法在其房内设下禁制,若非道行高深,根本查之不觉,这阵法只有一个效用,便是在被人偷偷潜入之时可照映其形,真假如何,待查过我那阵法便一切明了!” 王水几人同时面色发白起来,别人不知,她自己哪还不清楚,这两件魔兵分明是派遣与这李瘸子有仇怨的昆仑奴悄悄放置的,真相大白…… 周乾嘴角在旁人不注意间,微微一扬,这一局,是他赢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暗中之人浮水面 ( )王水、公孙寿、石铁子三人欺瞒长辈,陷害同门,被罚关入白骨囚牢中十年,受鬼火日夜炼体之折磨,火鬼、段宣察人不明,受铁索穿骨,吊梁百日;至于那昆仑奴,却是直接被处死,魂魄不知被那只魔头吞食掉。至于周乾,无罪亦无赏,倒是走前,那吕轻烟笑眯眯的夸了他两句,使得其心中一沉。 他知晓自己已入这位吕教主之眼,毕竟癞姑与碧童子死时自己正好在外,虽无证据,但哪有那般的巧合,若非王水自己犯蠢,使得自己不败而胜,那官司怕还有的打。 自己孤身一人出了万象神宫,吕怀蕊身为晚辈,则侍奉在徐青青身后,未有离去,也不知施了甚么法子,才请动这位女魔头的,不过想了想那南成前辈与她的关系,或许爱屋及乌吧,倒是身为亲母的吕轻烟,直到周乾走前,都未有看过这女儿一眼,似是当其不存在般。 “喂,你走的慢些,我有些事想问问你。”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叫喊,周乾回头望去,却是那应氏女子。 “我回去想了想,小剑仙周乾这个名字真是好生熟悉,但却始终不记得有这号人,你不清楚,师傅说我是她十八年前捡来的,之前的记忆都忘了十之**,难道我以前认识这位周朋友吗?”那女子柳眉微皱,一副不解的模样。 周乾心神一颤,他终是可以肯定,这位石矶娘娘之徒,就是当年的应招儿,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突然想起南前辈与他讲过的那个故事,他身为堂堂东昆仑的少掌门,都无法摒弃世俗之见,更何况他只是一位普通的青城派弟子,看招儿姐气息冰冷,鬼气森森,定然是修魔已深,又身为西方教教主的亲传弟子,地位超然,二人已在相反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都回不了头了。 “只是多年前的一位好友罢了。” 应招儿奇怪的看这模样丑恶的男子越走越远,不知何故,竟似从这人眼中看出了一股浓郁的哀伤,连自己心中都酸酸涩涩的,原本深藏在心中的记忆似都要破壳而出,难受的紧。 “……我不管你是个甚么身份,也与那段宣等人有何仇怨,过些日子我魔功便要大成,倒时便可勉强唤起镇压在万象神柱上的一魂一魄,你莫要再这段时间内给为师惹事,不然便是我的徒儿,我吕怀蕊也不会手软,你可别忘了,那百虫散的解药可是还未交给你呢!” 吕魔女冷酷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看来便是她,也发觉自家这位徒儿的不对劲,勒令自己在府中闭关,不得外出,但正好遂了自家心意,他倒是正有事要做,盘膝坐定后,心神沉入体内魔光中,运用自在天、变化天的天魔变化,追溯源流,浑身气息忽地消散,气血缓缓沉郁,仿佛死去了般。 “命终后生越化地,澄莹生明见日月——”随着两句似歌似谣的诗句低吟而出,眼前天地都似便了模样,似幻还真,冥冥空空,回头一看,肉身正好好的端坐在蒲团上,假死模样。 恶僧正大摇大摆的坐在桌前,拿着一只猪腿啃着,满嘴流油,又饮了一口葡萄酒,看上去十分畅快,他是白颠仙的弟子,便是在白骨牢笼中,也逍遥的紧。只是前几日被关进来的火鬼与段宣这两位教主亲传,情形就不甚妙了,惨嚎声响个不停;要知自从吕教主的大弟子罗旭叛门之后,这位女魔头就最忌门人欺骗,如今真是戳到了她的逆鳞,也不知惹到了哪位狠角色,这妖和尚幸灾乐祸的想着。 “哪里来的小毛贼,敢闯佛爷我的元识,真是不知死活!”恶僧突的大拍木桌,凶狠的低吼一声,身后缓缓浮起一尊六尺大佛,但面容却是万分凶悍,此佛唤作——忿怒明王! 佛像忽地化作一团金光窜入他的鼻中,这僧人忽地双腿一并,仰头倒下,这模样竟跟刚刚的周乾十分相似。 依旧是红莲佛火中,天空忽地一暗,化作一大张佛脸,在自家的元识中,他恶僧就是主宰,连元神之辈都敢斗上一斗,可见火焰中央,一团黑气翻滚卷动,忽地伸出手脚,便成周乾的模样,但面容时清晰时模糊,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你是……”恶僧皱起了眉头,在这片方圆中,任何人物都只能以本来面目出现,他虽未见过这长相俊秀的青年,但气息却十分熟悉。 “是我,当日曾以方波的身子与你交谈过,你前些日子以佛陀入梦之法入我脑海中,正好留了印记,我便以天魔变化从根溯源,我修习魔法尚浅,无法两头兼顾,肉身正在僵死,时间不多,便长话短说。” “你让我去的地点我已去过了,得了瀚海机关图与魔宫百阵精要,有这两物,你所说的万里瀚海便可以去闯上一闯,还有,那峨眉派的断剑是否变节,能否相信,天魔筵席还有十日便开,异派的诸多高手已至,你可有何安排?” “原来是你!”恶僧松了口气,怪笑一声:“那峨眉小子倒是骨硬,撑到现在都未死,那河间冥道的地点便是他告诉的,佛爷本还以为这是一处陷阱,便遣你去探上一探,没想却得了这宝贝,真是祸福难料。” “三日后,去松上岭,我会通知他人赶来,佛爷脱不开身,这事便拜托你们了。” “他人?是谁?”周乾机警问道,在此地,他可从不相信任何人。 “你可不真就以为围剿赤身教一事中,只有你这一个暗子吧,那些前来的异派外道中,亦有我们的人,你与他们联系,借助那几位的力量,先把你弄出来,趁那天魔筵席开启,吕老魔脱不开身之际,去闯一闯这万里瀚海古道。” “忘了与你说了,你们青城派掌教艾如真,也已到了此处。” 周乾反而心神一松,每逢大事需静气,到了此时,已经彻底无了退路,而且这玩意,自己真的需要么,修仙也有近二十载,这一次算是自家经历的最大的诛魔盛事,较之对付恶鬼门四凶还有险恶,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只有着激动…… “知晓了。”这道魔气虚影忽地炸开,周乾便从灵识中消失无踪,只留下恶僧自言自语:“道家的弟子竟能把魔门功法修炼的这般精湛,真不知是福是祸,希望他能把持的住。” 一道青黑光芒凭空显现,落入倒地的周乾的‘尸体’之上,半晌过后,忽地双眼一睁,平地而起,喘了两口气,这种好似久病初愈的感觉,便是强行施展欲界天魔变化带来的后果,许久方消。 松上岭是个怪树嶙峋的山头,据说这里本有一颗千年桃树妖,本体盘踞其上,把其中的乙木精气吸摄的七八,却在百年前被道家的一名大能打成重伤,最终不得不舍了这副躯壳,转世投胎去了,是故山上多为枯木,看上去古怪的紧,到处都是一种枯枝烂叶的腐臭味。若非必要,周乾也不想来此。 山头上已有三人在等候,见得一位头戴白骨面具的男子从天而降,具是一愣。 “阁下是?”其中一名头戴方天冠,耳挂黄符的道士紧盯周乾,问道。 “恶僧让我来的。” 三人互视一眼,均点了点头,旁边那个穿着红袖白褂的女子把闭合的玉掌悄悄放下,周乾暗中一惊,原来不知何时,附近七八处金星黄丝已蓄势待发,正拦住自家上下左右。 “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那女子不满道:“就算不顾同门之谊,大家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吧。” “抱歉,在这般险地,还是小心为上。”周乾闷声闷气道,看了两眼那女子,忽地惊讶道:“你莫非是煞魔女赤鱼。”这亦是赤身教中一名较出名的弟子,倒不是因为她道行有多高,而是此人视男子为仇寇,若是遇上讨厌的,少不得百般折磨,使其痛不欲生,毛骨悚然。 “莫要争嘴了,我先介绍下,鄙人长蛇谷红晶道人,本也是个贪杀好色的蒙心蠢物,好在被小雷音寺的释真大师以佛法度化,遂洗心革面,这次前来参加天魔筵席,也是为了做些除魔之事,弥补当年的过错;至于这位赤鱼道姐,却是天门嫦月夫人的高足,与阁下一样,多年前便潜入这赤身教中,那些恶名,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至于这位九尺大汉,唤作金童,乃阴鬼殿中的一名执法堂堂主,之所以弃暗投明,却有一些不可说的往事,在下就不能讳他人之私了。” 那金童点头示意,但面容阴冷,不像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周乾却是听过执法堂主的名声,却是仅受七大长老与掌教直接管辖,连一些长辈都不放在眼里,权力颇大,专治犯门规的门人。 听到此处,周乾只得自我介绍道:“青城弟子周乾,见过诸位,不知那恶僧有无跟三位说过,我手中有瀚海古道的地图,不知几位道友有何想法?” 第两百五十八章 天魔法会如期举 ( )此话一出,金童面无二色,显然是早已知晓,而红晶道人与煞魔女赤鱼则互视一眼,满脸惊讶—— “这瀚海机关图一共有正副两册,前者在吕轻烟的手上,后者则据说所在万象神宫的宝库中,你是怎地弄来的?”赤鱼仍有疑虑。 周乾这才知晓自己手中地形图那般珍贵,摇了摇头,把那图卷递上,道:“这卷图被那断剑藏于河间冥道中,我也是听恶僧的嘱托,方得了此物,你们几位在教中潜伏多年,定有所得,也可帮我看看这机关图的真假。” 三人仔细观察片刻,金童率先道:“因有**分为真,其中的水银道与烈火关的解法我早已知晓,与图上的一般无二。其他的迷阵魔关的机要看上去也不似作假。” 红晶道人刚来此地,倒是难以辨别,而赤鱼则点了点头,示意为真。周乾便又道:“天魔法会将开,那时吕轻烟与坐下七位元神之辈定然都脱不开身,我们是否趁此良机,去探上一探?若能做些手脚,也不免辛苦一遭。” “我看可以。”红晶道人当先同意。 其余二人也无有异议,又探讨了些细节,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那金童忽然道:“这位周道友,天魔法会若是开启后,所有教内门人都要听从派遣,若是脱不开身,不妨把在此地的身份说出口,我在教中还有些势力,或可把你弄出来,也免得他人怀疑。” 周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方道:“不劳金兄好意,做此事的,还是小心点好。”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不信任我等!”赤鱼眼见其离开的背影,怒气冲冲道。 “也许这位道友过于谨慎了些,但也无大错。”红晶道人安慰了几句。 遁光一降,吕怀蕊则早已等候,面无表情,只道:“我让你闭关,又去哪里了?” 周乾硬着头皮,刚想说出一个早已想好的借口,那吕魔女却不等其回答,只掉头离开,他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心思急转,猜想这位‘吕师’要接下来的动作。 二人顺石梯而下,很快便到了吕怀蕊品素闭关的静室,却是在地下开凿出一方空间,高三丈,长宽皆二十,算是较大的地界了,除了玉床、石案外,倒是别无它物,颇为简朴,石案上还点起三支红玉香,乃地底石髓凝固而成,有安神醒脑之用。四面墙壁都刻画有秘魔阵纹,黑光闪闪,以防他人干扰,或是静室内的动静传到它处。 还未筹措好言语,那吕怀蕊倒是一言不发的动起手来,玉足一顿,飞出五丈,反手一抓,飞射出一大嘭黑丝火光,罩向他全身,相隔数丈,就有刺痛从身上传来,周乾大惊,他是知晓这手段的,唤作三煞真火丝,乃是把体内魔火混以先天真气苦练八八六十四日,又夹杂着地肺阴风猛吹七日夜不息方可功成,算是这‘吕师’一种颇为厉害的手段,看这气势,分明未有留手,要把自己除之而后快! “师傅为何要杀我?!”口中这般说,身形疾退,掐诀念咒,一条磁光如龙蛇升起,拦在前方,真是那外气真磁,得自灵空二界的荧惑星光,因其稀少,是故被当作压箱底的手段,寻常很少使出。 火丝与磁蛇拼斗在一起,虽说三煞真火厉害,到底是后天之物,竟被稍稍克制,但吕怀蕊法力浑厚无匹,一时间倒也不分上下,但周乾一个不查,手段稍稍慢了些,火丝刹那间化作星星点点的火光,一下子把这道磁气包裹在一起,化作一团火球,灼灼燃烧,任其在里左冲右突,却都是破不开。 与此同时,吕怀蕊又施法,一只披发女魔的虚影从后方生出,双手乱划,空气中却是有闷响连连,如透明水浪一般挤压着周乾,他知晓这是她在用魔法搅乱五行,逼迫自己,稍有疏忽,便会被压成粉糜,这分明是冲着自己小命来的,这位吕师傅,真的是发觉了自家青城派弟子的身份了吗? 但周乾也不是个闭目待死的性子,眼中猛然绽出魔光,喋喋怪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身形猛然从真实化作虚影,若有若无一般,径直穿过气浪,他这是以天魔变化穿透小千世界,真好以魔克魔,一时间,连串的气爆声从空中传出。 吕怀蕊微微皱眉,似是没想到这小子这般难缠,扬手一挥,数百上千枚黑青神雷从袖间射出,打向周乾,这神雷乃是取地底一种黑色油气凝成,爆开时火焰尤其大;实在是无处可避,只得放出辛金剑,剑光一挑一抹,便震开四周的雷球。 如雨打琵琶一般,周乾在原地苦苦支撑,剑光施展的泼水不漏,远处看去,好似一团圆球。 忽地四周一亮,万千雷球都被挑拨开,无一颗在附近炸起,可见周乾御剑术的不俗,只是气息粗重了些,倒是吕怀蕊面色平淡如水,一点反应的无,二人道行差距毕现,不愧是将要度魔劫的人物。 “你刚刚施展的剑法有青城派的影子,原来是正教中人么?怪不得白泽会中意你,倒是我自以为是了,这邪地中怎会有心性纯善之人。”吕怀蕊自嘲道。 到了这般地步,周乾只能拱手道:“吕前辈,在下青城派弟子,奉师命如此,还请见谅。” “不用多言,你是自缚双手,随我见教主,还是要我先废了你的修为。” 周乾心中一沉,连忙道:“吕师的来历我已知,不是也想着夺回一魂一魄,伺机逃走吗?我二人可是有相同的敌人。” “是么,那你也该知晓,我这个做师傅的,有多么厌恶那些自以为是的正教中人。”吕怀蕊不为所动,水火风雷声同时响起,显然是施展**的前兆。 “那请吕前辈先接我一剑!” 话音一落,周乾反手握住辛金剑,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左肩右足同起,剑身反转,银光闪起,照亮半边石室,明明人还在三丈外,瞬间就到其身前,人不见,剑亦不见,一颗半月幻象,洒下光辉。 吕怀蕊却罕见的失了神,知道月华变作一口辛金剑劈下才反应的即,披发女魔自主来护,口喷烈火金光把这飞剑打飞,但一缕青丝缓缓落在其上—— “父亲……” “说!你这紫琼三式是从哪里偷学的!”这位吕姑娘一改先前冷淡表情,激动道。 “是南成前辈传授于我的。”周乾叹了口气,轻轻道。 “你说什么!” 见其眼中凶光闪动,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把他在河间冥道中碰见南成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连这南掌教算出的卦象都未有漏去,吕怀蕊听后,半晌不语。 “吕师——” “他还好吗?” “南掌教走前,并未一味的自哀自怨,似是想开了一般,大彻大悟,算是无悔了……”周乾缓缓道,哪怕经历大苦大悲,这位世间奇男子依旧如此潇洒。 “那就好,那就好!”吕怀蕊喃喃自语道,小手不自禁的拽紧了衣角,看上去柔弱的紧,再怎么心思沉重,她也只是个女子。 “这么说,我爹爹他的遗愿便是交给你了?” “是,南前辈他说,想要在死前,看看能否为苍生再做些什么。” 这吕魔女双眼紧闭,似是在挣扎一般,良久,方叹了口气:“你下去吧,看在他的份上,你的事,我就当作未见。” “多谢!” 不知觉间,已过了三日,一道黄光滑下,落出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的身影:“李泉,法会将至,本派门人各有其责,你——” “稍等一下,”掌管教内刑名的黑道人大摇大摆走来,“此子与我有用,便不用记上他之姓名了。” “可——”那男子迟疑一下,显然已知晓他的身份:“这不符规矩。” “何为规矩,你难不成要与我在我大伯面前分说?”方波不知何时,从侧方走了出来。 “且去,且去,这教中名册最后还不是要交予我手上,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见两位教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都这般说,这男子也只有摇了摇头,重又飞走。 “多谢黑兄弟了。”方波哈哈大笑道。 “哪里,只需方道友在灵雀子前辈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即可。” 这黑道人与当年的方波也算是狐朋狗友,周乾为避过赤身教中遣派,只得动用了这层关系—— 回到静室门前,周乾张嘴一吐,一颗黑珠掉落在地,与此同时,这方波双眼也好似失了神彩。 “吕前辈,这摄魂珠归还于你,我接下来怕是要做些行险之事,这珠子留在身怕是对你之事有害无益……” 见对面半晌未有动静,周乾只得摇头离开,忽地静室大门开出一条细缝,一条白猫一般的妖兽窜出,左右张望,似是在寻些甚么,一道极细微的叹息声从中传出。 回到水娘娘的大殿,自王水被囚于白骨牢中,这里便是自家的一个落脚点,却没料早有一女子在殿内等候,听得动静,转过头来,神情说不出的喜悦复杂…… “我已记起当年之事了,你所说的小剑仙周乾现今何处,你——是谁?”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三关四道谨慎行 ( )“我——”周乾表情复杂的望着对面女子,好半晌方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道:“招儿姐,我便是周乾,这是你当年在我出行之际替我缝上的,一直都贴身带着。” 应招儿神情一震,眼光由复杂转柔和,轻轻道:“十年已过,妾死而复生,郎君尤记否?” “不敢忘却,不愿忘却。” 两道身影重合在一起,良久放散,并无海誓山盟,但有相濡以沫,恰有玉兔东升,缺月转满,眷侣重逢。 原来当日应招儿身死之后,魂魄却被那罗旭的赤阴聚妖帆吸引,缓缓飘上,眼看就要被炼化了去,恰逢石矶娘娘赶临,抢夺了十万生魂,而她却因心性纯粹,被这西方教教主看中,收为门下,亲自传授魔门真经,视若亲女。 “周郎你怎么入了赤身教?周询前辈呢?” 周乾张了张嘴,神情一黯,缓缓把当年之事说了出来,自罗旭伏诛,师傅战死,天门一役,以及被秦渔带入青城派,最后尊艾掌教秘旨,潜入赤身教,以为内应。 “那你岂不是危险的很!”应招儿素手捂住小嘴,又惊又忧,看的他心中一暖,她一点都未变,依旧是当年那个移门盼归的女子。 “无须担心,青城与小雷音寺人马就在近日赶至,到时我便无恙,只是你要多加小心,不要离开你师尊左右,两派的目的不在石矶娘娘的身上,而且以那位魔尊的修为,真要离去,怕也是无人能挡的住。”周乾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却宽慰道,倒时大举发动,此处实乃险地,谁也不知结果如何。 “那你、你我怎么办?”应招儿虽被石矶宠爱,未有接触过魔教中的阴暗事,但也知正邪的瓜葛,犹犹豫豫道:“这次离开,怕是相见再难了吧。” “是啊……”周乾虽奇计迭出,但也不知用甚法子,才能破开这道厚重如山的阻隔。 “石矶娘娘最疼奴家了,若是招儿再三恳求,或许她能收周郎你入门下。” “胡闹!”周乾忍不住斥道,“难道你要我弃道入魔不成,你喜欢的该是这种朝三暮四的小人吗?” “可是奴家好不容易才想起了你,不想再忘却啊!”应招儿终是忍不住,眼中泪珠滴落,看的周乾心中一疼,把其揽入怀中。“既然相见了,就说明老天爷并未有放弃我们俩,总会有法子的——” 过了许久,应招儿方幽幽道:“周郎你说错了,师尊与那位吕教主此刻早就不在此处了。” “什么?!”周乾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 “这天魔法会只是个幌子,她二人似是知晓正教的图谋,有这些左道高人在此,你们便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而她们如今所在,怕是正在上古魔府日月宫中,那里有一门纯阳法器,唤作九难鼎,乃巨山真人当年镇宗之物,有了它,便能把铜魔神砂大阵连天接地,倒转八卦,虚空再生,倒时哪怕你们正道中人破开内外二阵,也可重拟乾坤,接连相隔千万里的南北两极真磁,破开天柱地维,倒时精气冲宵,无论有多大的法力神通,都是无用,拼上毁了此阵,也把你等正教剑仙连人带阵,镇压在地底深处,倒是哪怕大罗金仙在世,都相救不得。” 周乾听后,冷汗直冒,这吕老魔好深的算计,竟想把二派中人一锅端,倒时青城与小雷音寺连根拔除,正教定然元气大伤,峨眉在滇西被牵制住,连山宗摇摆不定,天门远在昆仑,茅山宗于江南之地,怕还顶不住赤身教南下之势,说不得真如南成前辈所言一般。 “招儿你……” “总不能就看着你中了此计,赤身教毕竟不是西方圣宗,便是毁去,师尊也无甚亏好食,当年你总是护着我,现在轮到奴家保护你了!” 周乾愣住了,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多了几丝感动,但也安下几分心,直到刚才,自己都把她当作柔弱女子看待,浑然没想到招儿已是西方魔教的圣女,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会还是十年前那般,不过也亏的如此,自己若真改变不了二人的结局,至少她也能在乱世之中,得以生存。 “如今赤身教大阵日夜轮转,我们潜伏在此地的细作都脱不开身,招儿姐你……”周乾当机立断,把兵冢所在告之应招儿,让其借住离回鸟之能把消息都传给青城中人,攻打赤身教一事,看来得提前发动! “我们还会见面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应招儿转身,低声问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周乾郑重的承诺。 一份柔软忽地贴在周乾嘴上,随着清香散去,佳人已杳无踪迹,只是这份恩情,又该拿什么来还…… 又过了一日,方圆千里忽的绽出一股无形无质的波动,传遍四方,忽的万道金光、千重雷火自天而降,以大佛为中心搭建的水陆法台上早已坐满了各左道人士,数十上百道的烟柱同时绽出,有的小若芥子,有的大如山岳,滚滚突突,向上涌来,半边天空就是一黑,端坐在万丈女佛之上的吕轻烟,其实是她修炼的身外化身,双手举天,一股股黄泉魔云从宇宙深处被摄下,如锅开水涨,咕咕嘟嘟,再看时,天已变成一片黄色,这几乎是欲界之主方有的神威;当年五脉论剑时,周乾曾见得掌教艾如真以太清**遮护青城方圆五百里的三十六座仙山,以此比较,恕其眼拙,看不出优劣之分。 “怎地来的那般晚,险些都不等你了,白骨脸丑儿”煞魔女赤鱼冷嘲热讽道,传闻此女极厌男子,倒是不似作假。 “听你传言,似有直接通过万里瀚海的法子,可是此物?”周乾理都未理她,只转头对金童道。前方摆着一块似铜舟一般的物什,有三丈长宽,前头似钻,后尾分叉,两侧各有一橹状物,生有银华。 “此乃钻地舟,通体由沉铜片打造,共有八千九百二十一片构成,借此可如蛇蟒般在地底穿行,大阵虽隔绝内外,但我知万象神宫玄龟殿有一小道,借此可穿入瀚海中,倒时只需钻入地底,那万里的魔光禁制,就都拿我们没了办法,本还有赤身教的监察弟子巡视左右,但如今天魔法会正开,怕是人手不足,正好给我们钻了空子。” 三人套上执法堂弟子的衣着,凭着金童这张熟面孔,侥幸的混入了玄龟殿中,这殿身乃是一老龟的肉身,平素摆放些药材珠宝等物,都是些并不常用的;只两个道行浅薄的弟子在看守,随意找了个借口把二人支开后,金童在殿后一处石板下敲了敲,掀开后,现出一口黑黝黝的洞口,朝后方三人点了点头,跳入进去。 ‘这神龟之种唤作五彩土龟,据传其先祖乃是食了女娲补天的一块五彩神泥方有此类物种,土龟长相与寻常龟种一般无二,便是把其抓来的长老,都未知晓,老龟被囚禁后,日夜想脱困,便假装屈服,暗中却以元神在这铁泥之中凿出一条道路,终是被执法堂的弟子发现,把老龟斩杀,而且发现了这条地道,当年的主事之人便是我,而后我又以种种理由除光了知晓此事之人,便是等候着这个时机来临,好彻底毁去这魔域,为心爱之人报仇!’金童无感情的言语从前方传来。 过了许久,直到有亮光出现,这位阴冷大汉这才重又放出钻地舟,四人入内,黑光一闪,便消失无踪—— 万里瀚海,并非江海,也并非山地,而是由昼夜交替,星光照射下生出的雾海,其中各种罡煞气密布,乃是少有的险地,更为重要的是此处乃赤身教的后院,各种魔光密布,如飞浪白沙,耀眼腾辉。 但地下就不同了,一来禁制之法少有能深入地里数十上百里,二来此处地形特异,土乃万载恒河沙土,肉身遁入,不消片刻后就会老朽腐化,便是护身灵光,都抵不住这奇异的影响。 “……便是因此,吕轻烟方把这后道设于此处,沉铜乃浊物,密封之下这些异物均被挡在外,又有五彩土龟的元丹彩华护体,这便无恙。” 说到此,其余几人也是松了口气,至少这是个好的开端,见一时无话,周乾则开口道:“我把这瀚海古道的地图反复看了多次,虽说古道中机关魔阵密布,但只需按照我研究出的路线,便能在最短时间内突破,共有三关四道——” “通过烈火关、红蛛洞、**关、以及地壳道、三宝道、大藏道加上最后的化血魔窟,就能到达最后的总阵枢纽处,倒时我等任务便算是告成了,也可功成身退。” 说到此处,赤鱼与周乾二人倒是同时心有戚戚,这些年费尽心思,百般谋划,不就是为了此时嘛,一股红烟突的从地下窜出,红晶道人连忙道:“就是此处,此乃燧火,从中进入便是瀚海古道了……” 第两百六十章 偶见昏灯摇冷焰 ( )燧火乃上古火种,无论是模样或用途都十分奇异,并无伤人之能,无论仙凡,肉身置于其中,则能治伤除病,古时天地初开,五行颠倒,方有此类异物产生,而到了如今,则越发稀少起来,没想在这瀚海古道的入口,却是由此守门。 四人方松了口气,忽然钻地舟猛的摇晃起来,具是一惊,红晶道人眼中红光一闪,低喝道:“我乃蛇人,双瞳生有异能,可透物入里,这些燧火不知何故,似被人颠倒了其中的五形八卦,反倒是把内里的暴戾凶气放了出来,钻地舟的表面已被深深烧了一层。” 另三人虽无此等异能,但侧耳倾听,也隐隐有烈火风雷之声,互视一眼,同时施法,周乾掐指转身,后背上的百灵与辛金二剑同时蝉鸣,发出两道青黄二光,射出舟外,化作一层剑罡护住表面,而赤鱼魔女则是伸出一截白藕般的玉臂,腕上玉镯叮铃铃的一阵乱响,舟外的燧火反向起伏,如内斗一般;而金童这大汉低吼一声,右臂忽地绽出一道金光,钻地舟表面一亮,其速陡增,晃眼的功夫,就一举冲破火烟火云。 砸落在地时,发出一声巨响,碎成七八块,与此同时,四人灰头土脸的窜出,赤鱼面色难看道:“金道友,这仙舟可还能用否?” 金童默不作声的翻捡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我等岂不是能进不能退?就算是破了总阵枢纽,也只得在原处等死?” 几人还未前行,后路即被断去,给此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茫茫沙漠中,一片黄沙,烈风卷卷,带起层层烟灰,却是一望无际,忽地一道玉光升起,径直往西北面射去,飞到半路,沙底忽地炸开,钻出两道人影,阻住来人,其中一个黄发尖鼻的怪人嘎嘎一笑:“小娘子哪里去?可真是给我郝氏父子碰上,不若一起乐呵乐呵。” “找死!”那冷若寒霜的美貌女子冷哼一声,手中宝剑一转,便当头劈去,方圆十里之内,寒气陡升,看其面貌,竟是当年的李琼儿,只是眉角成熟了许多。 郝父面色大变,抬手放出一道红光,乃是火云链,由百年坚钢打造成,看似坚硬无匹,但剑光只一闪,咔嚓一声,便被切成三四段,化作凡铁落地,这妖人大惊,刚欲转身,只觉胸前一痛,血淋淋的剑尖显于眼前,眼前一黑,便无了感觉。 值此人被杀之际只过了三息之间,另一名妖人刚刚飞往半空,见此状大惊,连忙张口一吐,漫天的黄沙烟雾打着卷扑来,虽无多少杀伤,但可迷人双目,也阻隔了二者的视线,李琼儿倒也不急,遁光避开,并不急着追杀。 沙雾中忽地金光一明一暗,清风由小变大,把沙雾从中破开,这郝氏子也被打飞而出,陆小仙手执清宁扇,堵在其后。 “两位仙姑,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好歹,但并未得罪过两位,恳请看在同时修道之人的面上,饶小的一命。”这人也是个二皮脸,见状不对,立马卑躬屈膝,谀容满面。 “哼!郝氏父子,表面上是旁门左道,盘踞于火罗国一带,但真实身份乃赤身教大鬼堂三代弟子,平素做些打探斥候之事,虽无恶名,但八年前曾杀害火罗国百姓一百二十三名,只为祭炼一道魔法,我说的可对?” “你、你怎知?”妖人面色大变,惊道。 “去地府问阎王吧!” 片刻功夫,这郝氏父子就先后殒命,只留两女在沙间慢行。 “陆首座舍得让你出来吗?” “斩妖诛魔,乃青城派份内之事,他敢不同意!”陆小仙仰头骄傲道。 “大举提前发动,像这般先行拔除外围钉子倒是无甚危险,只是日后就未必了,你经验尚浅,须小心些。” “多谢师姐关心,据说此事还与我那大师弟有些关系,传来的消息一被酒道人得知,当即就面色大变,好似不少前辈为此还争吵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 “嗯。”李琼儿淡淡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又可以见上大师弟了呢!” “周乾他为了潜入赤身教,定然是改头换面,说不得如今面貌丑恶的很,你还想见他?” “自然,大师弟便是大师弟,无论其长相如何。” 如此之事在西域走廊不断的发生,正邪斗法由此展开序幕…… 古道之中,四人依次而行,步伐进三退二,逢五进一,脚步不丁不八,看上去怪异的紧,随其前行,两侧石壁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似有怪兽作势欲出,时有火苗从中窜出,幽黑冷暗。时不时的嘎吱轻响,壁上泥石下陷,就多了一处黑洞,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遭,而每隔个半柱香功夫,几人就要变幻方位,脚步又要重置,繁杂的紧;一步踏错,便入险境。 “我说,这条道路还未走完吗?直接遁过,岂不快哉。”赤鱼终是忍不住发起了恼骚,已经过了四个时辰,这般聚精会神、提心吊胆下,便是修行中人,也有些吃不消。 “这条路叫做琅琊道,再走上五里,便能到达烈火关,再忍上片刻。”周乾当先而行,回道:“若是飞遁,便会触动道路中的机关,禁制发作,我亦不知其中后果,小心为上。” 一时间四人均是沉默下来,忽地一声霹雳巨响,山壁无故的一阵摇动,红晶道人猝不及防,一步踩空,手扶地面,恰巧是碰在了阵图标识的区域外,连忙暗道了声不好。 果不其然,四壁同时显现出蝌蚪符文,山川湖泊、飞潜动植之属,然后金华闪过,壁上波纹一展,金刀金枪金箭金锏同时打来,这可并非普通兵刃,而是由先天五行中的黄婆金气,虽是金属,但其实乃星光凝结之物,最善分光破气,寻常护身灵光一击便碎,周乾脸色大变,后背两口宝剑同时出鞘,周乾一正一反握住,施了一招青城剑法中的守式,剑气护住左右,看似胡砍乱斩,但实有跟脚,‘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火星火花四溅,但每一次击打,周乾的双脚就要下陷半寸厚深,只因这些金物每一只都有数千斤之重,双手的虎口都已裂开,血迹斑斑。 “走!”有周乾挡在前方,其余人的压力稍稍若些,但亦不好过,是故他当机立断,准备强闯这五里长廊。 遁光何其快疾,瞬息间就划过百丈之距,谁知当前一道白烟扑来,像是一条大白蛇一般,左扑右冲,赤鱼一惊,这分明是魔教中最著名的蚀骨毒烟,便是剑仙肉身,也沾不得半丝,连忙怪叫一声,放出一团黑球,‘嗡嗡声’乱响,细小的蚊蛊之物从中散出,覆盖其身,一寸寸肌肤,看上去使人犯呕,其人却不退反进,一股脑穿入烟雾之中,良久破出,**已冒着青烟丝丝,如烫伤了一般,一块又一块的黑皮从中掉落,显出白花花、**裸的肉身,竟是丝毫无损,只担忧的望向后方。 至于红晶道人,早已显了原形,下半身已化作四五丈的蛇躯,竖睛尖牙,往前滑行,走的稍慢些,那顶上方忽地倾泻出一大坨毒水,一下浇灌在它之身上,点滴溅在地上,嗤嗤作响,很快便消融了一大片石地。 可这蛇道人只微微晃了晃身,把毒水掸落,蛇尾一摆,径直前行,看来这毒水对毒蛇却是无甚效用。而伴随着其张口吐芯,一条条白烟更是被其吸入,更是大补之物。 周乾垫后,却被这些黄婆金气缠住,脱不开身,猛地听到一道低沉嗓音:“我来挡住,你先走!” 刚回头,却惊讶的发现却是金童这阴冷大汉留在最后,按道理来讲,无论是天门嫦月夫人之徒赤鱼,或是受释真大师点化之恩的红晶道人留下,他都不会吃惊,毕竟是‘同道之人’,至于金童,身为执法堂堂主,在赤身教中位高权重,且道行也是体内修炼出魔头的人物,跟他的合作更多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该是与教中的某位元神老魔有生死大仇,才不得不借正教之力。但现在看来,天高三尺,但人心却更难测。 ‘撕拉’一声,袖子径直被扯下,显出金属光泽的粗壮臂膀,周乾惊讶的发现此人的右臂竟是齐根而断,装上不知是何种精铁打造的铁臂,也不见施展何种法术,当头便是一拳,‘嘭’的一声脆响,进击的金剑径直被打成金粉,洒落在地,而拳头上却丝毫无损,要知周乾使足十二分法力,两口上品的飞剑,也只是把其切断而已。眼角一扫,这铁臂似是吸收了金气,又稍稍大了一圈,果真有门道。 但这样也好,周乾转身一看,毒水白烟真如洪水般浇灌而来,其势较之先前,怕是大上了百倍,‘来的正好!’掐了个法指,百灵剑忽地大放毫光,虚空往前一劈,一道裂纹凭空而生,‘哗’的一声,毒水烟岚从中一分为二,显出半人大小的缺口,却是紫琼三式中的泽乱。 接着周乾脚足一点,踩在辛金剑上,拉上金童,险而又险的从中窜出,场景顿换,再无长洞机关,却是在一山窟中,别无它物,只有一盏青灯,灯上黑芯生有冷白小焰。 第两百六十一章 恶僧救人举反事 ( )紫琼三式虽只有三招剑式,月起、泽乱、风水剑,但各有妙用,月起乃是以太阴星为引,借月华施剑,出其不意,杀人于无形中,泽乱则是以飞剑勾引一方之地火风水,动静虽大,但不耗己力,破开白烟毒水便是用上这一招,玄妙的紧,而风水剑则要暴烈的多,乃是罕见杀招。 三式剑招虽少,但却让周乾大开眼界,之前无论是青城派的剑法,或是南极教的暗杀剑,说到底都是以气为本,以剑为辅的路数,便是《猿公剑诀》,说到底也只是用幻术技巧来惑人,不脱窠巢;但这南成前辈传下的三式,则好似打开了一扇大门,他可从未想过,单以剑术,不凭修为,借天地五行八卦,反倒能施展如斯剑术,当年昆仑派的剑宗,果真是有自傲的资本,哪怕是符宗,也就是当今的天一道门,在此道中也远远比之不上;怪不得未听过天门有甚厉害剑法流传,原来如此,想必这些派中秘法都已随着东昆仑残余之剑仙远赴海外,早已失传。 周乾与金童二人落下后,红晶道人当即上前,致歉道:“都是小道之错,害的两位居士深陷险境,心中甚是不安。” “既然都已无事,那便无甚可计较的了,先破了这烈火关再说。金道友,关于此关,瀚海机关图上仅有只言片语,你曾说你知晓此中机要,能否为我三人讲上一讲?”周乾转头道。 “嗯,”金童点了点头:“你等再仔细看看,前方虽仅有一灯,但灯下乃有一凸起,乃是大石磨之顶,唤作混沌石磨,连通古道外的精气瀚海,每隔上半年,就会转上一圈,吸附来万里瀚海中各种罡煞邪气,化作灯油,是故这灯又称长明灯,又有长亮不熄的意思。” “至于灯上之焰,则更是不得了,不知可听说过火中之魔?” “你是说七煞真火!”赤鱼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没错,道门有三味真火,乃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三火合一而成,非有炼就道家元气婴儿之辈方能使出,而这七煞真火则更霸道,乃由世间七情,喜、怒、哀、乐、怨、憎、欲构成,无论道门剑仙,或是旁门左道,又或是我魔教一脉,只需心有此间一种情绪,靠近其三尺之内,便会自燃而亡;而若要破开此关,必须在刹那间灭了此焰,不然稍有风声动静,底下石磨便会加速运转,到时灯油源源不断呈上,无穷火浪便会挤满整个空间,你们莫要忘了,后去的道路已被封住,哪怕我等乃大罗金仙,都是死无全尸。”果真如其所言,原本的通道已被不知何时生出的一层厚厚的墙壁阻隔。 “只需灭去灯焰便成?听上去不是甚难。”红晶道人犹豫片刻道。 “不能有风声动静?”周乾把握住了重点,反倒是皱起了眉。 “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不然这七煞真火便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见风便涨!” 这下三人都是难住了,任何法术宝物,驱使时哪还会没有动静,便是飞遁最快的飞剑,转瞬千里,也会有稍稍的破空之声,若是慢些倒也可以,倒是不激起风浪,但这七煞真火乃世间凶戾之物,这点动作又如何能灭去它。 “金兄莫非已有了主意?”周乾见这金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问道。 “嗯,便是无那瀚海机关图,我也打算闯一闯这古道,早就做了准备,”语罢,拿出一透明缸罩,解释道:“此乃玄光空炁罩,乃我以先天一气祭炼而成,可溶于大气之中,无形无迹,也不起波澜。” 话语刚落,便见他手中一抛,这小罩便上飘在半空,滴溜溜的一转,如水入湖中,不起半道涟漪,在三人期待之中,灯芯上的七煞真火忽地一暗;与此同时,随着火光返照,空炁罩化作球状则包裹住这火焰,红白二光自球内生出,与灯火不停僵持,片刻过后,这魔火渐渐熄了下来,仅剩火头微亮。 ‘好!’周乾暗赞了一声,可‘咕噜噜’的粗哑怪声从地底响起,与此同时,灯芯根部渐渐湿润,一股灰色水渍浸没其中,与此同时,灯火大涨,连玄光空炁罩都有不稳的迹象。 “糟了!没想半年已过,这混沌石磨恰巧竟在这时转动起来!”金童面色剧变,惊叫道。 周乾当机立断,双指一并,激射出一股黑光,在那罩子上,得此助力,空炁罩稍稍平稳了些,但依旧嘎嘎作响! “现在该如何?” “这石磨越压越快,得有人下去阻其运转之势!” “我去!”红晶道人主动站出,接下这最危险的活计,双瞳突地变竖眼,又恢复了蛇人之身,长尾往下一打,石屑纷飞,便砸出一个大洞,呼呼的风声从中窜出,仿佛有吸力一般,这道士一下钻入其中。 而周乾与赤童二人脸面上同时泛青,赤童倒还好些,周乾额头汗珠好似不要钱的落下,以他如今的道行,若以青城心法来算,至少是青云心经**层的水准,也就是可凝炼金丹的修为,却吃不住这区区七煞魔火吞噬之威。 赤鱼见状心中一沉,单论道行这二人具是不俗,但竟都有力竭之状,连忙玉臂轻扬,如初春飞燕一般,腰肢一摆,却并无妖邪之感,给人圣洁之状。这却是苗族先古之时祭祀之舞,其实乃一种增益的术法,后被嫦月夫人习得,传于这赤鱼,身上忽的冒出无数亮点,如萤火一般飘入前方二人的身躯,周乾只感一股股灵气从四肢百骸传来,得此助力,心神一振,双手一合,将气平匀,复又平分,龙吟虎啸声传出,左手复有喷出魔光,右掌反倒是打出一道青色匹练,压制着这凶戾魔火。 ‘太清仙气,原来是青城派的道人,哼!还一副藏头收尾的嘴脸’,赤鱼心中一动,暗自诽谤道。 而在下方,红晶道人靠着如铁鞭一般的长尾,终是凿开重重泥土砖石,来到混沌石磨前,这才发现这石磨出乎意料的大,直径足有十数丈,中心镂空,但铁轴却是由千年顽铁所铸,怕是有十数万斤,再地下则是滚滚罡煞浪潮,他毫不怀疑万一不小心跌落进去会是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眼看石磨上方的中孔处冒出的灯油越来越多,一个咬牙,花白长尾倒卷,一下缠住其中的一根中轴。‘噼啪噼啪’的声响不是石磨转动的声音,而是尾部蛇皮寸寸崩裂的帛裂声。 受其影响,灯芯上之后忽的缩了不少,约是后力不济,僵持中的二人见此,双眼均是一亮—— “西方魔临,饥火长焚,嘛咪嘛咪哄!”周乾大吼一声,左手上的魔气已宛如实质,突地生出黑色火焰,顺着魔气点燃在玄光照内,这其实并非真实魔火,而是魔气的一种运用,乃是《阴魔密篆》中一种逼迫全身潜能的术法,多用之下会损寿元;而另一边,金童同样如此,气势较之周乾还有旺盛,臂上的金光已映在大半个洞内,二人同时爆发,‘哧’的一声,这七煞魔火终是被掐灭了去。 待红晶道人艰难的从洞中爬出,双腿早已满是鲜血伤痕,若非他乃钢皮蛇之后代,钢筋铁骨,其状怕还是要惨的多,这还仅仅是第一关,三人都或多或少的带了些伤势,均在闭目疗伤,倒是赤鱼面容紧皱的看着前方刚刚升起的两道石门,犹疑不定…… 就在四人勉力破关之时,白骨囚牢内,恶僧不知何时来到第三层,正与铁栅对面的披发男子相视而立—— “你就是那小雷音寺的和尚?” “峨眉派的弟子如今真是好一副惨状,”恶僧嘲笑一句,忽的伸手,‘嘎吱’一声,把由石英精钢打造铁栅扯了个弯,自家则钻了进去。 “果不出佛爷所料,吕教主以天魔摄心**搜过你的魂魄,该知道的差不多都已知晓,怪不得对于我们的安排知之甚详,你且等着,待佛爷以度化之法先把你体内封印解开!”话语未落,浑身就散发出一圈又一圈的佛光,面容肃穆慈悲,大手高举,五指弯曲如爪,往断剑头颅中一按,顿时惹得其痛嚎一声,只感如同有铁棒在脑颅中搅动! “到底怎么回事?哪怕百般折磨,我可都并未说出一句!” “哼!那位女魔头精通摄魂之术,需要你开口吗?若非那青城派的小子偶然间发现这将计就计之事,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恶僧毫不客气的怒骂道。 “两派诛魔之举已提前发动了!” “什么!” “恶僧你做甚!”断剑刚叫了一句,两道遁光电一般的冲来,显出邪剑仙与白鬼子的身影,纷纷怒目相视,手中还提着两具尸体,这妖和尚头一歪,不用细看,便知这是刚才自家杀死的两位恶鬼狱卒。 “做甚?这还看不明白!造反啊!!” 第两百六十二章 过得一关又一关 ( )调养约有半日,三人才稍稍恢复了些,周乾与金童二人尚好,只是体内法力消耗过度,服下赤鱼赠与天门中的灵丹妙药后,便几无大碍;只是那红晶道人因以妖身扯住那混沌石磨,倒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瀚海古道四通八达,支脉无数,从中到达魔阵总枢的路线亦有多条,受地势迷阵的影响,也在不停变化,先前所说的三关四道只是其中关卡,并无顺序,是故我亦不知前方有何妖魔鬼怪,小心为上!”周乾叮嘱了几句,率先走入左侧洞口。 说也奇怪,随着四人全部入内,那道铁门‘哗’的一声落下,砸在地上出一声重响,但仔细观之,并无一丝一毫的缝隙,浑然天成般;据机关图上记载,这条古道本是上古炼气士所建,后又被吕后改造,是故间杂魔门妖术与千年前的机关造物手段。 小道又窄又阴,仅供二人并身而行,两侧红岩山壁上又有许多看似人工凿成的洞,大若水缸粗细,小如拇指左右,时不时的冷风从中吹出,不知通向何方。 “有动静!”红晶道人耳力惊人,率先感到不对,张口吐出一口妖光。几人见状连忙放出护身法宝,周乾左手一张,三道白烟旋转而出,在身外徘徊,正是三气烟罗;而赤鱼道姑则抛出一张锦帕,其上绘有魔女夜叉之类,精光闪闪,鬼气森森,此乃姹女巾,赤身教中一种颇有名气的法宝,可攻可守,祭炼也殊为不易,要以八百年道行的恶鬼与魔玉合练而成,对敌时能放出**烟雾、百鬼神光,护身时则变作赤阴罩,乃是她看家的本领。 至于金童,则更是厉害,直接丢出一只魔火金幢祭在头顶,这可是天罡大圆满的法器,只需一只千年妖兽的精魄炼入其中,就能化作法宝,身为执法堂堂主,身价着实深厚。 忽的密密麻麻的声响从壁上各个洞口传来,由小及大,杂然并做,汇为繁响,听的人如百爪挠心,烦躁的紧,“是虫豸一流!”赤鱼断然道,双颊一鼓,小口一张,喷出一股黄色的火浪,顺着诸多洞口往下蔓延,热气撩人,这却是天门的法术——太乙聚火术,以此法聚来的仙火天然带有一丝佛力,转破阴祟之物。而另一侧红晶道人则射出一团绿火蛇焰,显然是打算以毒攻毒。 谁知声音不小反大,不到片刻工夫,一只只毛绒绒,八肢长螯,背上满是复眼,碗口大小的红皮蜘蛛从二种焰火中跳出,成百上千,一眼望之不尽,还未等四人反应过来,‘嗤’‘嗤’‘嗤’连续不断的喷吐声响起,一张张白色蛛网从天而降,连同护身灵光一齐裹住。 周乾避之不及,刚想挣扎,就见护身的烟罗少了一圈,体内法力流逝的更快,这才知晓,白网竟是吞噬真气的,连忙催动体内魔气,一进一出,方勉强抵住流逝,只是片刻工夫,四只椭圆形的丝球就已成了形,厚厚的一层。 ‘嗒、嗒、嗒……’一声声响亮的足声从黑暗中传出,一只房屋大小,万斤重量,通体赤红的蛛王显出了真身,头部已化作人形,却是一绿、貌美的女子,说不出的怪异,张嘴便是满口尖牙,吐出四道粗长的蛛线,缠在丝球上,缓缓往里拖去。 不知过了多久,复又停了下来,周乾不知身在何处,却是有苦说不出,这蛛网吸食的法力倒是不多,勉强也可撑的下去,但包裹的严实的网线上竟渗出一滴滴酸液,把三气烟罗都腐蚀出许多小洞,这可急坏了他,若是无了这件护身至宝,他可不敢拿他的肉身去接触这些物什,定是必死的后果。 心中急思对策,刚刚他以飞剑去割这些网物,但如同斧锯铜板,毫无用处,又使魔法道术,也无多大效果,这蛛网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的玩意;这红蛛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这般厉害! 忽的灵光一闪,虽只是匆匆一瞥,但这蛛类的模样似是十分熟悉,记忆中自家好似见过,苦思许久,眼前一亮,不正是与枯幽山上的那只毒火天蛛十分相像,只是无那般厉害,但数量众多。 自碰过那妖物之后,他自己回到青城山之后也翻了些古籍旧书,免得再遇上相类之物下,措手不及,细细回想,这红蜘蛛恰好是曾看过的一种。 红蛛本名鸳鸯蛛,与那毒火天蛛还稍稍有些血脉关系,但并非天生天养,而是左道一名高人以数十种毒物交配而成,乃是异种,在当年也很有些名气,尤其是体内的那张蛛网,号称飞禽走兽,无物不困,也不知为何在这古道之中生有这么一群,听名辨物,这想必这就是那红蛛关了! 而那左道高人最后的结局是被青城派的一名长辈所擒,逼其说出这鸳鸯蛛的缺点,原来同类相克,这蜘蛛最怕厉害蛊物,想到这里,周乾心神一动,连忙招出一小旗,却是多年未用的豸皇旗,轻轻一摇,‘哗啦呼啦’之声响起,如下起金钱雨一般,落下的却是铜钱大小的金线蛊,驱使之咬向包裹自己的蛛网,说也奇怪,这坚若钢铁的白线一到了这蛊虫的口中,就如棉花一般,入口即化,不到片刻工夫,厚厚的蛛网也就仅剩薄薄的一层,已可隐约见得外面的场景。 似是来到了这窝蜘蛛的老巢,身下具是虫卵,个个有鸡蛋大小,而在身侧,出了自家四人外,还有不少兽类鱼鲨也被其以丝线紧紧裹住,似是作为口粮,不时还有鸳鸯蛛从附近来回爬过,在最后方却是那小山般大小的鸳鸯老蛛所在,背上复眼圆瞪,但一动不动,似在假寐。更在其后,则是一汪泉水,周乾心中则是一喜,这活泉正是地图所示的通向另一关的入口。 手指一动,这些金线蛊就在地上挖出一小洞,钻了进去,顺着泥土潜向旁侧的蛛球,缓缓吞食着,不到片刻工夫,就隐约可见其中之人,却是金童这大汉,浑身光芒,抵住重压。 “金道友!可看见后方的活泉了!正是通往第三关的入口,等下听我口令行事!”周乾小声却急促道,附近的鸳鸯蛛爬来爬去,谁也不知会在何时露陷。 金童也知晓事情紧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过了片刻工夫,第三个蛛球被咬出缝隙,却是赤鱼这女子,眼见二人无恙,才送了口气,传音道:“若非顾忌你三人的死活,我早就逃出去了!”看来这位嫦月夫人的高足另有手段,倒不需担心。 至于最后的红晶道人,却大出三人意外,因其身上的蛛团在最右,紧挨着赤鱼,是故她看的最清楚,半晌过后,这女子传来难得的低沉声:“这老道没挨过去,肉身被腐蚀的看不出模样,早无了气息。” 周乾沉默片刻,第二关还未过,就有一人丧命了么,自家这一行人到底能否顺利通行,到达总阵枢纽,连他自家都有些迷茫了,不过只片刻后,眼神复有坚定,哪怕前方已没有了路,自家也要撞上一条来,非生即死,这才畅快! 法诀一掐,这些金线蛊在阴暗处缓缓爬行,很快便赶到了另几只飞禽走兽的蛛团中,较之几人,可要大上许多,随着丝线缓缓落下,一声声兽吼分外凄厉,吸引了鸳鸯蛛群的注意,一道道幽光亮起,不到片刻工夫,一只牛状妖兽当先挣扎出来,往外跑去,连撞带冲打飞一片红蛛,紧接着是一只雁鸟飞腾,避开数张蛛网,向外冲去—— 一只又一只的妖兽被周乾悄然放出,吸引了众多视线,成片的红蛛纷纷围追堵截,就连那领老蛛也都忍不住,镰刀般的足脚用力,淡淡的毒烟飘出,一下飞腾在半空中,扑向其中一只妖鸟,周乾当机立断,大叫了一声:“走!” 随即三道遁光疾射,往泉眼处扑去,赤鱼道姑一声娇叱,一道黑光伴随着鬼哭狼嚎声扫荡而出,被照射下的红蛛纷纷老化腐朽,化作灰烟片片,真是百鬼神光,而金童仅左右臂拍打,就无一蛛能近的了身。 周乾断后,豸皇旗来回摇晃,一群群的金线蛊在身后布下层层防御,受其气息影响,大多鸳鸯蛊虫畏畏缩缩,不敢前进;这番动静终是惹得正在上空追逐禽鸟的老蛛怪的注意,背上复眼一亮,洒下上百条红光,射在金线蛊虫化作的屏障上,竟打出数个大洞,这些外壳如坚钢的蛊虫不知死了多少! 见势不妙下,蛊虫如流水般钻入虫旗中,随即一挥,一道刺眼亮光乍现,耀的人睁不开眼,待恢复幽暗之时,哪还有三人的踪迹! 周乾刚钻入水中,天旋地转,就仿佛又到了一片天地,身处一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珠珞漫布,玉砖碧瓦,丹株碧草点缀,繁花似锦,云雾缭绕,只是却无了另二人的踪迹。 “周郎是在找奴家吗?”一道娇媚的声音传出。 第两百六十三章 铜沙怪阵显变化 ( )先是两道妖光从大漠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连绵不断的讲经念咒声从后方传来,天边先是一暗,后又一亮,百丈朱虹只转了两三下,就跨过十里之距,堵住对面两妖人。 “阿弥陀佛,那瑶民虽是化外之民,但施主也不可肆意杀戮,烦请随小僧回去,潜心思过。”这双袖飘飘的少年僧人双手合十,面容虔诚且慈悲道。 “你这疯和尚,已追了我兄弟七日七夜,从玉门关到这沙漠之中,真当我赤身教无人么!”其中一人气虚的喝骂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个甚么地界,竟敢来我教中总舵撒野!” 话音一落,原本空无一物的四周场景突的变化,僧人忙一回顾,兀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使得双眼借迷,连忙用手往眼皮上一抹,开了佛眼;只见就这一晃眼的功夫,黑云已如锅盖一般,遮天蔽日,数百上千道的风暴砂柱大如山岳,直冲霄汉,肉身一沉,连忙把足下金刚莲花轮往上一抛,化作七宝互住左右。 “哈哈哈!你这行僧度方,已陷入我护教大阵之中,可见得厉害!看你如何逃脱!”随着娟狂的叫声一浪又一浪传来,僧人已料定此非魔门幻术,而真是一种数一数二的阵法中,心境不喜不悲,自家从广东顺山豆子崖一路追到域外,没想还是中了道。 行僧度方在禅门中也可谓是个奇才,本是名门公子,无奈家道中落,不得不以青灯古佛为伴,但天资聪颖,反而顿悟释家三味,又从华严经中习得四禅八定与五眼六神通之法,自此游历人间大川,一边积累善功,一边入世潜修,数百年匆匆而过,已悟出九识中的第八识阿赖耶识,离出世飞升只有半步之距。因偶见妖人为恶,便一路追杀,惩恶便是扬善。 “识即是空,空即是识;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八部天龙,苦海度厄,南无……”随着经咒不断,下半身为九只巨龙,上半身为大威德佛像的虚影缓缓从天上降下,其后还有金焰化作的法圈,连绵不绝,正是度方修炼的三千诸佛中的南无焰面佛圣。 “金刚杵!”随着平地一声佛吼,也不见如何动作,一道金光忽地亮起,窜出千百丈之高,一下插入乌云之中,大日忽地一亮,被召出一条火练射入阵中,化作火云百亩,拖着佛像便往外冲去,乃是这僧人施展出禅门**大日如来咒,想借红日脱困。 可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哪是这般简单,不到半晌,漫天黑砂猛地劈头打下,莲花轮化作的七宝中的金、银、琉璃、赤珠、码瑙相继破碎;与此同时,地上土石相继消失,化作巨大漩涡,突的生出一股巨大吸力,把这大佛定住,任其有龙象巨力,也是无用,这些砂砾忽又变化,生出根根倒刺,尖上似有恶鬼呼啸,当脸扫来,大小昙德真光全然挡之不住,一下就被打成筛子;佛像一声爆炸,光华散尽。 ‘元魔破法神砂!’度方惨呼一声,吐出大口金血,这魔门西方宗一支的最高神通自己可是早有耳闻,区区一颗沙粒,似晶非晶,似玉非玉,带有破气、元磁诸般神妙,中藏有五行生克妙用,外披无光铜皮,专破人间所有道术佛法,无物不克,更可况一下来上千万粒,便是仙人降世,怕都挡之不住。 眼光只来得及一扫,便见十二道黑影横立半空,各有无穷大小,魔气滔天,但并无面目,这才晓得大阵的威能尚未用尽,阵中禁制一个波动,就被吸入其中,黄沙茫茫,再无其人踪迹。 度方再现身时,已被困住钢壁之上,手脚均被铁链困住,上不着天,下不知地,团团雷火忽地落下,这僧人不愧是生有慧根;神足通使出,仅在方圆三尺之内,片光不沾,如梦幻泡影;与此同时,八识之王中的阿赖耶识透过空间、时光、物质,在大千世界中穿梭不定,想在这魔阵之中寻得一条生路。 刀砍斧斩,却都只是火星点点,头颅切一个长一个,妖火焚体,全然无用,魔影炼魂,也不改其意…… 不知过了多久,阵中忽地有一阵又一阵的波动传来,似乎激烈的紧,原本看上去已然圆寂的僧人忽地双眼一睁,张嘴吐出一颗雀卵大小的舍利,嘭的炸裂,所化的精纯佛光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门,其中风雨雷电、昆虫鳞介,无不毕显,忽地三颗亮点被勾了过来,化作人形。 “好魔头,哪里跑!吃你何画爷爷一剑!”接着这何五师兄才发现场景不对,竟有一个模样凄惨的僧人跪坐在对面,顿时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是哪里?”秦起皱眉问道。 “几位小道友无忧,是被小僧以心化六道之法召来。” “阁下可是行僧度方大师!”最后一名小沙弥激动道,他是小雷音寺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法号申宏。 度方见来人各异,略一推算,就叹了口气,道“没想小僧恰逢赶上了正邪斗剑,真是时也命也。”随即就把自家来历说出,秦起眉毛一扬,没想这其貌不扬的和尚那般厉害,道行几乎不下于掌教真人。 “救你也可!但出了外阵之一的铜山地狱中,你需助我等除魔!” “小僧本意如此。”度方颔首道。 秦起知这能锁住这位大佛的锁链定然不比寻常,但仗着知晓魔阵变化,也想借此试一试自己的道行,扬身飞起,身与剑合,赤霄剑剑光立刻暴涨,化成一道光墙,往阵眼处劈砍去…… “你是谁?”周乾皱眉道。 “哦?周郎不认识奴家吗?”屏扇之后转过一人,烟目柳眉,延颈秀项,却是一代佳人,只是周乾却双眼微眯,这女子,竟长的四分像招儿姐,三分与李琼儿相似,看上去眼熟的很,却不知是个甚么门道。 他知晓赤身教中最善幻境邪术,但自己心若坚钢,自忖单以此法对己,怕是无用,果不其然,这女子未道两句,围绕着自家罗衫半解,翩翩起舞起来,如玉面容似哀似怨,十指乱动,弯臂扭腰,竟与那十八天魔舞颇为相似。 虽无乐音,但似真似幻中,周乾却不由的回忆起当年与那几位女子的美好时光,有与招儿姐山中赏月色,何李师姐烤鱼喂鸟,还有和小师姐的嬉戏打闹,都是心中珍贵的回忆。 “若是跳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那女子面容惊讶,“君不与妾身共赴鱼水之欢,为何要走?与妾日日相处,定然如赴极乐。” “倒是多谢你了,让我重温了这些美好,但周某更珍惜眼前人!”周乾呼了口气,面色平静道。 “奴家不是么?” “不!你是魔头!”两口宝剑一左一右插入这女子腹部,毫不手软,他自己知晓怕是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会被其扩张放大,最后成了致命破绽。 “你、你怎么……”这女子小口微张,似有万分不解。 “因为我体内便有两只。”周乾的双目迸发出三尺绿光,看上去渗入的紧。 跨过其尸体,正欲往前走去,忽地背后传来一道娇俏笑声,两只玉臂环过胸膛,“你经历多事,心无旁骛,自然不惧,但若是无了这份记忆,你又能有多少定力?”随即周乾眼前一黑,再无了神志。 “东子哥哥,你说这模样好看不?”一名农家少女乌黑的头发盘起,编成妇人状,笑嘻嘻道。 “聂娘穿什么都是好看!”这名叫做东子的少年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 东子乃百花山下一座东家寨的农人子嗣,上有父母,以及一位兄长,他是幼子,平素最得宠爱,虽地位不高,但衣食无忧,可称良善,这聂娘乃是邻里的地主之女,长的十分可爱,不知为何,最爱与他相处,久而久之,几乎都已私定终身了。 “爹、娘,我回来了!” “东子来的正好,隔壁的聂大善人派你张三叔前来说媒,让聂娘嫁与你哥,这可是泼天的好事!”东父兴致昂扬道。 少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心中冰凉,怎么会?聂娘就是要嫁不也该是嫁给自己吗?怎么会干哥哥甚事!不知何故,一股戾气从脑门传下,似把心脏都撑炸了一般,“我先出去了!”头也不回的逃走。 在田地里疯狂的跑动着,他想要找聂娘问个清楚,不是说好了么,等及笄之时就嫁给自己,则么会换成自家大哥?忽地与一道身影撞在了一起!东子年弱体轻,当即被撞倒在地。 “那个不长眼的混货!”对面那人摸了摸胸口,不满道,低头一看,“咦?这不是东子吗?” “大哥!”东子从小便最怕他这大哥,张的结实,又是家丁护院,脾气也不甚好。 “你去哪里,哈哈,你可知晓,你这当大哥的就要取上聂家主的女儿了!”这王二得意洋洋道。 “大哥,其实我喜欢聂娘。”东子鼓起勇气,抬起头道。 第两百六十四章 阵中道佛荡妖氛 ( )一只光点忽地出现于阵中一角,辄而化作一道光圈,往外扩散,约有三四丈大后,复又回缩,‘嘭’的一声巨响,空中褶皱不断,在虚空中忽地现出四人,正是秦起、何画、行僧度方以及小雷音寺的申宏。 “还未闯过这魔阵的外层,真是无能!”秦起一扫场上局势,顿时皱起了眉。 阵中风雷声不止,小雷音寺与青城派的一众剑仙虽说声势赫赫,霞光仙气印染了大半个阵势,入眼可见,竟是正道中人,正连绵不断的往大阵深处冲去,但洪涛烈火罡风之声响连成一片,魔火黄尘红雾喧嚣不断,跟为甚者,外阵三十六处阵眼同时大放幽光,化作七十二种小阵势,横亘其中,如银河倒挂,水月同舟,看似美景,但一不注意间就被吸入其中,不时有同道中人陨落与此,天边十二道虚影也随着阵势运转,愈加真实。 “跟我走!去破了那红云妖阵!”秦渔吼叫一声,头也不回的往一处红霞中冲去,与此同时,三四道青白之光紧跟而上,场景变化中,一阵天旋地转,人影都在微茫雾霭中若影若现,眼前红云妖雾层层叠叠,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遮的漫天皆赤。这红雾有个来头,唤作软红砂,虽说是砂类,份属土形,但其实乃九天巽风被魔法祭炼之后生就的一种异物,厉害无穷,生化不已,金铁炼制之宝被其一碰就碎,且还有阴火邪雾无孔不入,便是道行深厚的剑仙,稍不注意,便会着道。 隐藏在阵眼处的赤身教妖人正暗笑来敌不知轻重,就见当头的男子祭出一宝,乃是滴溜溜、圆晶晶的一颗宝珠,忽地大放毫光,这些软红砂一碰上此物,就如同遭了克星一般,似积雪般退散。 ‘定风珠!’那妖人浑然没料到对面之人会有这般异宝,正好是此阵的克星,刚一慌神,一粒金丸不知何时窜入眼前,突的一下穿透脑颅,使得其死不瞑目,最后一个念头便是‘他怎会知晓此阵的五行方位与生克之法?’ 面上秦渔并无二色,但心中焦急不已,小师弟来信上曾言,只有趁魔阵演化未及之时,把这七十二种小阵势一齐破去,方能阻止这十二只通天彻地的魔头成形,不然一下多了十二个堪比元神高人的怪物,哪里还有余力去对付接下来赶至的赤身群魔,但这十二铜魔神沙大阵果真厉害,参天相地,深得造化之理,五行演化,看似咫尺,却如天涯,哪怕是知晓其中的相克之术,随着演化越深,也渐有不明,难道真要把胜负的关键压在小师弟身上,赌其能破了那传闻中的总阵枢纽?可那赤身教教主吕轻烟恰好不在魔教驻地中,真乃天赐良机啊! 随着红云阵势消散,秦渔等人又现身于大阵之中,只是少了一人,乃是抵抗软红砂时,一个不留神,被搅成粉靡,忽的一团火云大着转冲向空中那十二道黑影中,紧随着的是一只黄皮葫芦,坐上一邋遢老道,酒槽鼻,拉茬胡,但老眼精光闪烁,却是酒道人与火道人田雯,看其势,是想要趁黄沙魔头未成形之际把其打散了去。 火云在半空中就是一阵暴涨,直接化作祝融一般的百丈火焰巨人,手持烈火大刀就往上劈去,声势一时无两,此乃《火真经》中的最为高深的法术——天火同人,出自易经之十三卦,深得玄门之理,乃把神火与自己肉身同炼,一点一滴打熬,直至人与火合,三魂七魄皆化残焰,乃是艰难到极点的苦功,田雯自知资质不如人,但有百倍努力,自修行此法后,便无时无刻不苦修,此乃五百年的苦功。方把这天火与己合,以火德真身为基,炼就的法有真灵。 天火暴虐无穷,刀口径直插入其中一道虚影的胸膛,顺势蔓延,一股巨大火炬当空成形,热气袭人,又是一扫,连带着把另两个魔气虚影打散,大阵都颤动的不停,似是受了不轻的损坏;施了这般*,田雯终于现出身形,面色虚白,但另九只元铜巨魔似都醒了过来,空中的元魔破法神砂纷纷往上聚合,似是在铸造魔头的肉身。 “等的就是你!”酒道人冷哼一声,并指如戟,如豪客泼墨,以剑气为笔,一簇而就,很快一副铺展十里的浩瀚图卷自空中成形,其上有无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中现山川湖海、飞潜动植之形,惜无活物,不然便是一剑生万法之局。 每人都有自己的行法,酒道人生来好脱,无有定性,若让其勤学苦修,似田雯那般,不啻杀了他般;且好高骛远,道法还未大成时,便想创出一篇震古烁今的功法,蹉跎了无数时光,直至这些年,受了大苦,方去繁得简,洗尽铅华,到底是老天爱人,使其天资卓越,专心于上古杀伐之法——葫芦诀,反倒是别有进境,悟出以气化图之法,窃天机而用之,只见地火风水同起,‘嘭’的一声雷霆霹雳大响,一道金光闪过,喷射出无量的剑符,化作毫光万千。近半成形的元铜巨魔原本已伫立在阵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如同蚂蚁般的正道群仙,忽地如同雨打琵琶一般,坚不可摧的破法神砂纷纷洒落下,一声声怪嚎鬼叫响彻云霄,骇的黑云都滚滚乱动,一派乱像。 这青城派除了掌教艾如真外,道行最高深的二位同施*,先是火道人破了三只魔影,又有酒道人以阵图引动方圆百里的元气,搅乱半成的元铜魔像,似是想以人力破阵。但不到片刻功夫,一道道黑气复又从中汇聚起来,扭曲空炁,化作十二团魔球,不断增大,这般看来,似是全然做了无用功。 但二人互视一眼,均松了口气,酒道人一拍脑门,道:“照此进程,又拖延了半炷香时间。” 原来这几位早知这十二元铜魔像乃是世间九种戾煞之因构成,冥冥中由魔头主掌,似虚还实,介乎有无之间,除非大阵破去,不然任你杀它千百次,依旧会重复再生,且一次比一次要快疾,魔威也要高上多许,直至你奈何不了它。 话音刚落,一南一北同时有佛光显现,瞬间普照着成百上千里,梵音阵阵,细细看之,源头处却有两位老僧,却是小雷音寺四大神僧之中的本音与释真,同施禅门*,盯住前方那七十二魔教小阵,让正道诸仙无了后顾之忧,一时间,众多形色各异的遁光飞剑纷纷如电般冲入其中,以各种玄妙法术破开阵眼,场面一时间岌岌可危…… ... ... 第两百六十五章 兄弟相残美人计 ( )“娘,我先回去了。”东子一见父母二人及兄长王二在桌前,便低下头匆匆离开。 “这孩子……”三人面面相觑,王氏摇了摇头,原来当日田地里东子把心事说与大哥听后,却被其狠狠嘲弄了一番,王二虽说心眼不坏,却是个鲁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弟弟敢打嫂子注意的,教训了几句,却被难得的顶撞了开,顿时大怒,醋缸大小的拳头直抽打去,把自家弟弟狠狠拾掇了一顿。 不知为何,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东家寨,乡人素来爱个小道消息,家长里短;东子外出时熟人指指点点,根本就抬不起头来,心中又嫉又恨,暗自猜想定是他那大哥把此事宣扬出去,众口铄金,借此打消自己的念头。 气闷的回到自家屋内,他本是个体弱胆小的人,父母又劝导了几句,也有些想要退缩,但脑海中忽地回忆起聂娘的点点滴滴,笑颜美容,顿时又犹豫了起来。 “明日!明日我就悄悄翻进聂家院中,亲自问问聂娘是如何想的,若是她从了,我也就无话可说,但她若不肯,我就、我就带她私奔!离了这鬼地方!”东子暗狠想道。 第二日清晨,天还蒙蒙黑,东子就悄悄的出了门,百花寨围山而造,聂家乃大户人家,特意在百花山山头造了一间宅子,那里景色、风水较之山脚,都要好上太多,顺着山道走,枝丫疏密,蟠屈郁伸,绿荫匝地,颇为昏暗,他又听说最近山间闹鬼,一阵山风吹来,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忽地双眼猛的圆瞪,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因为苍鳞铁干间,一只似虎非虎,身上冒有许多火焰毒烟的怪兽缓缓走过,与自家只一丈之隔,但面目却被一团黑影包裹,不知何故,东子心中竟生出一股一看究竟的想法,再回过神时,这头怪兽早已不知去向,冷汗浸湿后背,乡民交口相传的妖怪,竟是真的! 不敢多待,匆匆往山上赶去,直至见了聂家宅院的白壁,方才松了口气,这宅院墙壁材质乃山窟幽壑中的钟乳老岩,琥珀琉璃,虽有斑驳缝隙,但别有雅致之感,东子抹了一把额间的冷汗,水渍流入不经意间流入眼中,顿时双眸险涩,视线一阵模糊。 一股犀利的气息直窜心头,惹得其汗毛倒竖,心肝胆顿炸,眼前丈许高的围墙仿佛成了一口口长剑,交错纠缠,森若寒冰,锋利异常,不时擦刃而过,轧轧有声,一股哀嚎声时不时从宅内传来,骇的东子连忙双眼一避,再睁开时,异景鬼像复又消失的干干净净,仿若未生一般。 ‘今日的怪事可真个多!’东子咽了口口水,心惊胆战的想道,好在美色当前,智昏脑胀,也未有多想,只当是心绪紊乱之兆,找了几块山间碎石垫在脚下,熟门熟路翻了过去,绕过门庭,翻至后院,扒开纸质木窗,聂娘正倚床绣花,面容温润可人,只是不时颦着眉,看的东子心神颤颤,手一抖,打在了窗沿上。 “东子哥哥!”聂娘杏眼圆瞪,掩嘴轻呼道,连忙抬上雕花铜窗,让其爬入,小心的左右瞧了瞧,这才阖门拉纱,把他藏在床上。 “你咋地来了,不怕我爹打断你的腿啊!”小娘子拍了拍胸脯,吓道。 “俺、俺来问你一件事!”东子先是犹豫,好半晌,方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咬牙道:“你是否真的愿意嫁给我那老哥!你可喜欢他?” “啊~”似没想到东子这般胆大,聂娘一把江南老家的吴浓暖语都带了出来,“汝讲甚西?” “你到底是喜欢我哥还是喜欢我?”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东子一把抓住对面小娘的手逼问。 “我爹都谈好的,还说这些做甚。”聂娘低下头,避过他的灼灼眼神。 “你快说啊!”东子急道。 “大郎虽然壮实,到底不若东子哥哥贴心。”聂娘羞红了脸面。 听得此言,东子顿时心花路放,身子都好似飘了般,之前的焦怒憋屈一扫而光,开心的差点就手舞足蹈起来。 “聂娘,我们私奔吧!!” “啥?” “我说我们私奔吧!”东子咬牙切齿道:“爹娘双亲都不关心我等心意,那还理他们做甚!不如我们离了这寨子,然后双宿双栖,跟天边的鹞儿雁儿似的,那可不快活的紧~” “这、这——”聂小娘子似是第一次认识这位青梅竹马的邻里小哥,往日种种似历历在目,简单女子最容易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一口‘我愿意’脱口而出。 东子大喜,一把抱住了这位娇俏小娘,与此同时,聂小娘嘴角也沁着笑意,在不自觉间,却是越拉越长,带着狰狞与腥气…… 日暮将近,黄昏给山林披上一层轻纱,东子赶紧赶慢的往回走,步履如飞,不仅是心情喜悦的缘故,还有要准备些财帛物什,为二人的未来好好打算些,自家去了省城,可以去开个小铺子,让聂娘做些衣衫,拿去买卖,这手针活可是寨中数一数二的,心中暇思不断,却是未有注意到身前—— 嘭—— “哎呦哎呦!撞死我老人家了!”一位头法半白的拄杖老头捂着腰,倒吸气,后背药篓里的山间草药落了大半。 “啊!褚半仙!你无事吧?”东子大吃一惊,连忙把这位老人家扶靠在树下,帮其揉捻着腿脚,要说这寨中自家最佩服敬重的老人,无疑是身前这位了,不知是个什么时候,这位自称‘方士’的老者游历归来,闲居在东家寨中,平素村人有个头疼脑热,哪怕是恶疾,只需找上他,便能药到病除,且都是不收银钱,在寨中亦有颇高的声望。 这位‘褚半仙’摆了摆手,揉了揉肚子,“你这小娃娃,偏不知轻重,腹部乃丹田神枢之中,哪能轻易碰撞,且去,且去。”眼光一扫东子脸面,忽地‘轻咦’一声。 “娃娃,你似乎沾了甚不干净的东西啊!” 东子一听此言,大惊失色,相间素迷鬼怪之说,黄大仙、皮孢子之内的小精小怪在深山老林中时有行迹,这位老人也不至诳他,慌张道:“前辈,这、这……” 褚半仙先不回答,用鼻子往其头顶神门、耳垂嗅了嗅,又翻开手掌,摸了摸,神神叨叨道:“阳火降沉,阴气附身,又泄了童阳,这鬼怪道行不浅啊!” “你最近可与妇人有床榻之事?” 东子脸一红,先前自家与聂娘互诉衷意,**,又因其父母外出访友,一时把持不住,欲念陡升,肌肤相亲之事便有了,那晓得被这老人一口道破,忽地脸色猛然苍白起来,“褚半仙你是说聂娘……” “对,那女子定然是女鬼无疑!” “不!不对!聂娘与我自小就认识,怎会是你说的鬼物,你定然是看错了,错了,不会的——”也不等其回话,自个便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去,倒是这位半仙人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山间怪兽、女鬼、剑壁、黄孢子……“啊!”东子猛然从床上惊醒,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几日除了暗中收拾衣物,便是回想三天前在山中发生之事了,‘聂娘怎会是女鬼,明明都与我一般无二,定是那老物老眼昏花,分不明好赖!’ 心中这般想,也似是为自己打气,从床上爬起,刚欲出门,忽地面色一僵,房内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两颗黄丸,一张镜子,一道纸条,自家曾在寨中私塾读了几年书,大多识得—— ‘东子娃娃,妖邪素以皮囊美色惑人,此镜为照妖镜,可透物入里,查其本色,丹药乃是老夫炼制的辟邪丸,见水则融,常人服之可强身健体,但若鬼物服后则散其法力,凡人为五色所迷,五蕴所惑,你好自为之!’ 纸条轻飘飘的落地,东子心乱如麻,明日就是大哥的大婚之日,而今夜,便是自家与聂娘商议的脱逃之时…… 月光如水洗地,秋风洒爽清凉,东子在寨门右侧百步的阴暗角落悄悄藏起,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似是为明日的喜宴做着准备,聂娘早已被其偷偷的接下山来,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从此处到山脚栽种着两行小花,虽然清丽,附近一片合抱林木,吹起层层碧浪,但亦不入其眼。 “东子哥哥,我来了!”聂娘气喘吁吁的从远处小跑而来,香汗淋漓。 “这般关头,你怎地还要回去?”东子忍不住埋怨道。 “我针线落在寨里的屋里了,没了它可不行,以后可要靠它谋生呢!”聂娘吐了吐香舌,笑嘻嘻的道。 看到她这般巧笑嫣容,东子顿时什么气都无了,连忙提上包裹,准备偷离此地,“咣铛”一声,匆忙之中落下一物,却是褚半仙所留的铜镜,不禁一愣。 恰巧聂娘正背对着东子整理衣物,巧而又巧的照在其身上,东子无意间一看,顿时如堕冰窟,只见镜中之人白皮血发,无风自动,双眼之处乃是两个窟窿,腿臂均是烂肉腐虫,让人头麻脚颤。 “啊!”镜子砸在地上,镜面被碎石划出四五道裂痕,听得动静的聂娘转过身来,好奇的捡起,“怎地没见过东子有此物?” 东子刚要有动作却也来之不及,可见聂娘无有异动,悄悄看了一眼,镜中之人小家碧玉、亭亭而立,哪还有先前之异象。 ‘约是自己看走眼了吧!’东子自我安慰的想道,却悄悄握紧了褚半仙所赠的两枚丹药,做犹豫之念,好半晌,才下定了决心,复又把辟邪丹收入怀中,魂不守舍的往山下走去,二人一前一后,一时间却是无有言语,倒是聂娘面容有依依不舍之感,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忽地听见一声大吼:“你二人要往哪里逃?!” ... ... 第两百六十六章 销魂关中辨是非 ( )东子身躯一颤,只见他的大哥王二面色发黑的站在背后,脸上青筋直冒,怒发冲冠,很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大哥,请让我们走吧。”东子哀求道。 聂娘也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哭声道:“王二哥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王二气喘如牛,自家二弟与未过门的媳妇竟如此苟且,使其血气倒涌,面色通红,提起那醋钵大小的拳头就冲了上来,在聂娘的尖叫声中直接抡在了东子的脸上,砸掉了数枚牙齿,肿了半边。 壮实的身子直接坐跨其上,两只拳头连番上阵,不一会儿功夫,就把这家伙揍的眼棱裂开,鲜血崩流,红的、黑的、紫的连成一片,看上去委实吓人! “大哥,请、请成全我们吧——”东子吐着血沫,惨然道。 王二一愣,没想到往日懦弱、胆怯的二弟既然有这般坚持,他本是个鲁男子,与这聂娘还真无多少爱慕之意,这一顿胖揍后,气也消了大半,刚才这番举动,也更多是面皮丢失,恼羞成怒之举;想及兄弟二人往日的情分,猛地一把推开东子,闭眼烦躁道—— “滚滚滚!以后莫要让我看到你们这两个贼虫!”王二干脆牛眼一闭,做个眼不见心不烦。 “多、多谢大哥。”东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低声道,便要收拾捡起行李离开,忽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王二原本壮硕的身躯软软倒地,聂娘双手举着石头从背后显出。 “你,你这是做甚!大哥不是说让我们走了么!”东子大惊失色,叫道。 “东子哥哥,这王二粗鄙至极,就算本人不计较,回去之后被人稍加盘问,定然会露出破绽,乡人素来注重礼教规矩,定是勃然大怒,认为我等辱其门户,大搜群山,到时想走都走不了了!”聂娘的脸面躲在阴暗里,看不清明,只听起语气,便有汗毛倒竖之感。 “那你欲如何?”东子此时也方寸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王二杀掉,也省的留下后患!” “他可是我血亲兄长啊!”东子惊叫一声,似是不认识聂娘一般,以前的她温柔善良,哪有这般的冷漠……狠毒呢?! 似是认识到自家言行失当,聂娘袅袅婷婷走到东子身旁,拉住其手,放置胸前,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聂娘之心,东子哥哥还不了解吗?若对你无那一腔情意,能抛父弃母,与你共赴一生么?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为了你我将来吗?哥哥你在怪我心狠吗?” “不、不,你说的对,留这王二回寨中的确是个破绽,是个破绽……”东子宛若陷入魔怔一般,喃喃自语。 “旁边桑树林是个藏匿的好地界,你把这蠢货丢掷其中,拿我的压衣刀,再补上一刀,便一了百了了!” 看着东子顺从的拖拉着王二的身躯往树林深处走去,聂娘的笑容是那么温润粘溺,身后的影子却是张牙舞爪—— “东子哥哥,人家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哦!” 耳边松涛之声不绝,万翠杂响扰神,东子手持刀尖,身下是昏迷的王二,面上狰狞与犹豫交相并错,到底该如何?!到底该如何…… 良久,东子面色惨白的从林间走出,“水,我要喝水!”声音十分的沙哑。 聂娘见状大喜,连忙从携带的瓷瓶中倒上一碗,递了过去,东子手扶着瓷沿,避过其视线,喝了一半,复又递还给她,示意其也饮上一口。聂娘不疑有它,含羞带窃的看了他一眼,顺着其所喝之处抿了一口。 刚欲离去,忽见山上山下一片灯火通明,连连串串的火把星星点点,又有喧哗叫喊声不时传来,竟都向二人所在之处聚合,想要躲避,业已来之不及。 匆匆转了几个方位,一众聚火把之人均把其团团围住,好似有导向之人指点一般。细看之,有东子父母王氏夫妇,四五仆役包围的聂员外,三四十位百花寨中乡邻,以及一派仙风道骨的褚老人…… “小双,你乃我与你父晚生儿,亲生骨肉,最最疼爱,便是于亲事不满,也不必非得离家出走啊!定是这东子以甜言蜜语迷惑于你。”一位保养颇好的中年夫人哭喊道。 “娘,我与东子哥哥是真心相爱的!”聂娘楚楚可怜道。 “哼!背亲弃长!不服礼教,我真是教出的好女儿!”聂员外恨铁不成钢。 其余相邻纷纷议论,大多做鄙夷厌恶之态,山中愚民多无知,一些粗规陋习受之如常,更别说如此逾礼之举了,秽言脏语说个不停,更有些掷砸些泥块碎石等物。 东子见聂娘躲闪不及,发上,衣上尽是此类,心中突生出一股勇气,一把把聂娘藏于身后,愤叫道:“此事皆因我而起,聂娘也是被我言语说动,方才至此,若要打辄杀骂,冲我来吧。何必欺负妇孺之辈。”此言一出,不仅唬的众人讶然,就连他自己也似心中一开,仿佛掀翻了一块大石般。倒是聂娘神色复杂,似喜悦,似怨埋。 “啊!王二死了!” “这是王二的尸体!” “后脑勺流了好多血!” 先是一片嘈杂,继而王大兄的身躯被从小林深处拖了出来,王氏夫妇顿时扑将过来,哀号不绝,东子也是面色惨败。 “你杀了你大兄?!”王母不可置信道。 隐藏在其背后的聂娘刚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就听得一声闷声吼叫:“痛煞我也!”王二双眼一睁,摸着头爬起。 “你没有动手!?”聂娘倒退了几步,冷冷道。 “我不应该弑兄的。”东子声音虽低,但颇为坚决。 “娃娃说的无错,女鬼的话语怎地能听!”一直冷眼旁观的褚半仙忽的开口道,此人此话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这辟邪丹你也给服下了吧。” 聂娘方还疑惑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忽的腹痛如搅,一下跌坐在地上,惨嚎一声,身影时显时散,盘鬓黑发拉长洒下,显出半白之色,面孔亦是骨突肉消,显出狰狞面容,十指甲尖弯曲发黑…… “啊!” “妖怪!”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乡寨中人纷纷做鸟兽鼠窜,逃之大半,就连胆大如王二亦是咽了口吐沫,只剩下双方父母目瞪口呆。 “果真如此!老夫先前查过,山顶之上本有一处剑仙留下的阵法,专以伏魔困妖之用,恶鬼被镇其中,脱身不得,不得不转世投胎,附身于聂氏夫妇产下的婴儿身上。虽遗失前世记忆,但心中恶意不绝,得了男子元阳之后,必然变本加厉,玩弄人心,我所说可有错!” 聂娘这般半人半鬼的模样,反倒似是失了理智,尖牙错错,几次三番欲扑将上来,只是腹中金光不绝,把其牢牢困住,只是黑眼珠凸起乱瞪。 “以我法眼观之,魔气如狼烟赤柱,一阵强过一阵,你这女鬼脱离困阵,法力必然是在逐渐恢复,哪里掩盖的及!要不老夫如何能寻得你!”褚半仙点明了刚刚众人是如何寻到二人的。 “幸好东子娃娃借助照妖镜识得了你的真面目,再以辟邪丹融入水中,诱你服下,哼!你还有何话所说!” 此言一出,聂娘化作的女鬼顿时用怨毒的目光罩向东子,似恨不得生吃活剥般,倒是东子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口中喃喃低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诸位,这女鬼已如今道行大损,正值虚弱之时,欲杀之,可否?”褚半仙环视左右,朗声道。 “自是应该!” “杀了她!诛了这妖邪!” “只要是魔头,就该杀!” 稀稀拉拉的回应不断传来,就连聂娘的双亲都是一脸木然,好似将要死的不是亲生女儿一般;褚半仙一步又一步缓缓上前,眼中杀机毕露—— “不能杀!”东子突然拦在前方,大叫道。 “娃娃走开,你既知此女为鬼,连辟邪丹都是你所下,何故阻我?!” “我与她有情,礼教闲言,都不放在心上,私奔之事,虽有愧,但无悔!”忽又转头,对聂娘诚恳道:“大哥乃我血亲,若是只因猜忌杀他,岂是人所为,乃是不义。” ‘扑通’一声,半跪于前,对褚半仙恳切道:“褚仙人,便是得了照妖镜,我亦是偶然间用之,但当时并未相信,一来不知真假,二来聂娘恶行不彰,但因人鬼之别便弃之如敝履,岂非叶公好龙者;直到聂娘让我手刃亲兄方才起了疑心,借丹药试探于她——” “仙长,仙长,聂娘她毕竟还无有恶行,但因其为恶鬼投胎,便杀之,岂非异类相搅,武断之举,不若……”东子目光越说越亮,仿佛要打破囚笼一般,而百花山顶的碧石剑壁同时嗡嗡作响,长鸣不绝。 “我看你也是中了魔邪,也要一并杀之!”褚半仙忽地大怒,双手直打向其天灵盖,一道黑影猛然窜出,一口咬断并叼走其手掌,轻盈落地,却是当日在山间,东子所见的似虎非虎,身上冒有许多火焰毒烟的怪兽。 “你阻我做甚!他死了!对你我岂不都有好处!”褚半仙不顾伤势,气急败坏道。 此兽摇了摇头,似有所指,东子忽然起身,双目亮若星辰,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此时却已不是这农家少年了,而是恢复本来身份,青城剑仙——周乾。 ... ... 第两百六十七章 乱阵之中战正酣 ( )“你二位果真是不死心,在这般时候出来捣乱,”周乾眼光一扫那褚半仙与身长火焰毒烟的怪兽,手一招,原本百花山顶陡然大亮,青光滟滟,蒸云蔚霞,又掐指施法:“诸天浮屠,分化阴阳,它化吞鬼术,收!” 在风波仙光之下,山、树、人、石尽皆化为乌有,而一人一兽则摇身一变,化作两位‘周乾’模样的人物,前者长袍大袖,高冠博带,双眸之中琉璃十色;另一位,黑发黑衣,面容阴沉,眼中魔光不绝,但二者均被道道锁链缠身,不知被拖扯到何方。 周乾转身,对着聂娘沉吟了片刻,方道:“明于心,诚于意,正于行,得此三味者,世间之事何以堪不破,恩怨纠葛,心中欲情,皆能一一化之,你还是输了!”此言一出,聂氏哀嚎一声,化作一篷白烟,飘散而去。与此同时,他双眼一睁,复又回到万里瀚海,**关中。 原来当日,此关中的不知名的魔邪见单以情孽色感扰乱不得周乾千锤百炼的精神,便化作一团精气,钻入他之脑颅中,演化了这么一出好戏,此情此境看似无碍,实则凶险万分;倘若周乾稍一被女色所惑,做出弑兄逆伦之事,立即生魂遭污,心思扭曲,永堕沉沦。而被封印的二魔也同起作乱,天魔化作褚半仙,以善名遮恶事,携大义以迫人,倘若其不争己见,附庸众愚,稍一退却,眼睁聂娘无辜被戮,则心灵自会露出破绽,被其所钻。 魔域幻境之中,一言一行尽皆出自于本能,经验道行皆无作用,直面本心,好在周乾灵光不昧,心思本善,以正祛邪,终是有惊而无险,顺利通关。 一道轻烟从其眼耳口鼻中散出,似幻似真,几次三番欲化作人形,都似力有不殆,接着一片雪亮电光划过,终是消散于空中,而与此同时,附近的殿堂楼阁、金柱玉瓦、锦纱珠床,皆都一一散去,显出困在其中的金童与赤鱼两位道友,二人同时睁眼,煞魔女赤鱼倒还好些,只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而金童这九尺大汉却仿佛伤了精元,丢了魂魄一般,口中鲜血不要钱的呕下,脸上也似蒙了一层黑气…… 雷声一震,天价大霹雳随风乱响,火烟顺着乌云蔓延,彩浪金霞分分合合,不时显出道魔二派的人物身影,起先愁云漠漠,惨雾笼罩;继而红光大作,银辉四散,整个天际都是如此,在十二铜魔神砂大阵之中的正邪斗法尤为激烈。 外门七十二座小阵势已被破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十六座勾连结合,以阵套阵,作为抵挡正道诸士的最后屏障,此阵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攻一角则四面受敌,只见青城派朝阳峰的玄玄真人口吐青气,显化出自己收化三才之气练就的元神,化作一座百丈光幢,古意盎然,当头打向前方那阴云魔雾,宝幢上下八角齐放光华,一下扫平方圆十里的地界。 可好景不长,只见黑气翻滚如墨,先是一片阴雷毒火从天而降,使得玄玄子不得不放出心血祭炼的宝剑护体,继而千百点黄星从四面八方扫来,极如电逝,此乃元铜破法真光凝练成的刺芒,最善破人真气,护身光罩受之不住,青云仙气层层溃散,好在真人的剑术老辣稳重,剑光舞动如霞,遮蔽全身,还犹有余力发出颗颗青云神雷,扫荡左右,元神之辈的底蕴,果真不俗。 忽地一团烟岚卷过,崩云扫雪般,却是一下的把光幢打飞了去,玄玄子面色一白,低呼道:“黑绳魔风!”此风乃地府中十八层大地狱中第九层油锅地狱所存之物,非人间所有,凡罪大恶极者,一入其中,便要受此风泥犁,使其骨肉尽碎,却始终不生不死,方可入锅中油炸,再塑根骨,如此反复,万万年不休,最是恶毒。 元神受损,剑光自然是露出一丝破绽,就在此时,四周忽地散出红毛毒针,不下万记,针乃千年蚝牛尾尖之毛所炼,见血则溶,封气阻脉,乃红针阵中之物,正凝神应对之,又是一道金光大亮四方,玄玄道人‘啊’的一声惨叫!双眼同流血泪,还有一丝青烟冒出,这赤身教妖人虽无豸皇旗那般的宝物,但借助阵势演化,却能发出金犀金光耀人耳目,惑人心神,且威力还要大上十数倍,道人一时不查,中了此道。 “玄玄小心!”不远处化作百丈鱼龙兴风作浪的白鱼老道突的面色大变,惊叫道。 原来只一个瞬间,原本散在四方的元铜魔砂疾如奔马,齐往上空聚拢,黑云弥漫间,方圆数十里都是一片昏暗,突的从中伸出一巨爪,如古干遮天,浓阴匝地,单是指间缝隙就有百丈之距,往玄玄真人头顶捞去,周遭大气如雪山崩倒,纷纷向两侧散去。 生死关头,玄玄道人也是果敢之辈,当机立断,把三才元神召回,化作一团雾水一般的气体,复又一合,使得其铺展开来,化作擎天大布,往上兜去,其上青光流彩,五色氤氲,看上去威力无穷。 “糟了!玄玄托大了!”远在百里之外,正在勉力镇压着阵中魔神的酒道人皱眉道。 果不其然,‘嘭’的一声巨响,青黑二光交相辉映,互斗不休,渐成一大球,里面黝黑,阴气阵阵,外表仙火汹汹,半空之中连起百声巨响,双方相持了顿饭光景,只隐约见球中爪影忽地生长三丈,透着一股令人心寒的气息,‘撕拉’如裂帛般的声响,元神化作的长帛透了五个大洞,黑气从中溢散,而玄玄真人面如金纸,‘哇’的声吐了口心血,身形颤颤。 一道百丈剑气气势喧嚣的冲了过来,劈向那阵化巨爪,半个天空都是一亮,可早已来之不及,天外魔光一卷,便搅烂了玄玄子肉身,挫骨扬灰,仅仅是元神残骸被将将赶来的天龙子收了去。 剑光之中的酒道人见那一团残魂青光被收入镇魂匣中安养,暗自叹了口气,数百年苦修,一朝尽毁,看这伤势,事后多半是给其转世投胎,运气好些,还能在下一世被重领入仙道,若是无有缘分,则又不知得在凡尘俗世中蹉跎多少年月。 此间事在阵中时有发生,小雷音寺的圣僧以佛门圣法定摄住演化运转之势,自家与田雯又忙于对付那未成形的铜砂魔神,门中小辈虽不乏惊才艳艳,但到底根脚浅薄,拿不起事;这攻坚破阵多半得落在各派长辈头上,以人力抗阵势,天地灵气都不为己用,且到如今,阵阵相连,威力以倍增,便是元神之辈,亦不乏陨落,似玄玄子这般,不知凡几,可见战事之烈。 忽的电光大霹雳与洪涛烈火之声响成一片,漫天黑云弥漫,仿佛昼晦,云层之中的妖气彩雾,污秽魔光纷纷往中聚拢,原本倚为阵脚的多处外阵纷纷消散,化为无形,方圆数百里内空空荡荡的一片,一众道徒佛子面面相觑,往自家师门长辈望去。 “此乃妖人运转阵势,辅以魔法,做殊死一搏,诸位定要小心!”本音神僧声若洪钟大吕,龙吟虎啸,使人闻之心神一振,法力都稍稍恢复了一二丝,此乃佛教舌识之功。 “几位,看来这主阵之妖邪弃了多处外阵,接下来定然是了不得的动作。”行僧度方飞上前,担忧道。 “哼!垂死挣扎罢了!”天龙子冷冷道,他因刚刚同门师弟玄玄子死去一事耿耿于怀,倒是释真神僧在旁解释,十二铜魔神砂大阵中最为厉害的手段便是演化出十二座铜魔法相,不生不灭,道行雄厚,若无厉害手段,连元神之辈怕都敌之不过,如今弃了多处小阵,变化尽失,法相显然是显化不出,如虎去獠牙,龙失其角,是故有此一说。 度方张了张嘴,却又闭了起来,他方才就在疑惑,为何这几位对此阵知之甚详,且更有甚者,这阵势已攻打了十天十夜,赤身教的妖人却无半点增援,岂不是诡异至极,估摸此事乃二派辛密,也不好多问。 而在阵中一角,仅剩不到百名赤身教妖邪残余聚在一起,个个带伤,愁云惨淡,便是似长空真人这般的元神之辈,也都心中稍有沉重,无有言语。 其子朱茅,便是当日黄莲妖道开血宴时邀请的侏儒,把断了二指的右掌包裹好,扫了一眼左右,悄悄道:“爹,怎地援手还未来,出了甚事?” 长空真人本非赤身教中人,只是与长老之一的水母,便是水雾上人有些说不清的勾搭,因她今日守阵,便想讨了个好,陪侍左右,没料碰上这等凶事,也不隐瞒,道:“大阵被正派伪人以大、法力,大神通隔绝了内外,若在教内观之,表象与寻常一般无二,且天魔经筵已开,都忙于听教主讲道,哪料得此事。” “世间竟有这般手段!”朱茅倒吸了口气,“那我们也出不去了么?” 长空真人颔首,双眼红光一闪,便可直透百里,见得那一层薄薄的青金二光,复又叹了口气,以他眼光观之,便是手段尽出,怕也无丝毫作用,觑了一眼前方盘膝坐定的水雾上人,身为枕边人,他倒是知晓这水母娘娘有一套厉害禁法,若是施展出,或有四五分可能破开壁障;但此法要耗去四百年道行苦功,魔门中人素来损人利己,不到生死关头,哪会做出此事…… ...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藏道中藏佛法 ( )“道友,这条路怎地怎么走也走不完?”煞魔女赤鱼不安道。, 周乾点了点头,自斩了那**关中的妖邪后,三人顺着机关图所示路线脚步前行,剑仙者一日百千里,便是以其脚程,也感到稍稍有些疲倦,路距之远可想而知,又打开瀚海机关图,细细观之,只见文字所示的路线墨笔不断增多,仿佛无止尽一般,图中所示之法应该无错,那么是何原故? “金兄,你怎看?”周乾转头对金童道。 “我?甚么、你们商量便是——”这九尺大汉顿片刻,方道了一声,又陷入沉默之中,面容呆滞阴郁。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摇头,也不知先前那妖邪施了甚么迷法,使得这位原赤身教中执法堂的副堂主一片痴茫,当日曾听其所言,至亲惨死,似也是伤心之人,此类邪物最善玩弄人心,寻隙钻孔,欺人以弱;正因如此,反倒是心志坚定之辈往往越不可自拔,更有甚者,日夜受苦,永堕沉沦。 此等关卡也非旁人言语所能说动,要靠自身的开悟,好在这位金道友看上去仍能自持,一时间倒也无虑,只是此等关头,少了一人商量,周乾想了想道:“按时间来算,我等走了这般久,少说有**个时辰,单论路程,怕是不下百里;瀚海古道虽说四通八达,到底有些差异,不知你二位注意了否,两侧石壁、火把、缝隙竟都一般无二,若说是迷道隧宫之类,定会有不同之处,但依我所见,却无丝毫的差异,该不是此类。是故——” “你是说我等在不知觉间中了迷踪乱向之类的阵法?”赤鱼反问。 “该是如此。”周乾点了点头,却又迟疑起来:“这赤身教兼百家之长,阵术一道同样如此,似八卦乱形阵,颠倒迷烟图,乃道家之阵,或是阴鬼栖身阵,秽气瞒魂阵,乃魔教阵法,但这些阵术一经发动之时,定会有些许的灵力外溢,奇异现象,我三人走了那般久,却始终无丝毫发觉,仿佛于实地实景一般,岂不怪哉?” 赤鱼听其言,拿出一盒状之物,打开后乃有一条半尺长的黑鱼置于其中,随手一招,一道道水汽便从空中摄来;那黑鱼得了水,嘴口一下大张,尖牙错错,小眼圆瞪,却是四处乱窜,如脱缰之马一般,却始终辨不明方向,不到半晌,便奄奄一息。 “这黑水鬼鱼乃阴间之物,生长于三途河中,一生只往南行,无视阵势天象,我偶然间得了一只,没想在这里却派不上用场。” “不对,这便说通了,若是这鱼无有问题,那便是这方空间无东南西北之分,自成一体,须弥纳芥子,一叶百千界,大音希声,大藏藏身,原来是在我等三人不知觉间,已入了大藏关。”周乾长呼了口气,断定道。 赤鱼魔女显然也赞同其分析,问道:“那又该如何破之?” 此言一出,二人都是心中为难,若是有人乃释家弟子,或是精通佛法,便可以静术坐禅,智珠远照,以果破因,真言法解;二者皆不通,以大-法力、大神通亦可毁之。周乾正在思量是否以《玄武神煞斩魄法》或是紫琼三式中的杀招风水剑闯上一闯,耳边忽的传来一道沙哑之声—— “不若,让金某前来试试。” “金兄,你的身体——” “无碍,无碍的。”金童摆了摆手,盘膝坐定,面容似挣扎、似庄重,呼吸倒是渐行渐缓,若有若无起来。 “他乃旁门中人,怎会释家之法?”赤鱼悄悄问道,也难怪她有此惊诧疑惑之感,便是高深之士、元神之辈往往也只精通一门法,何况还是佛魔之修行,更是背道而驰,一个慈悲、舍肉割鹰,一个杀伐、损人利己,怎能调和均匀;二者兼修,所需的天姿机缘委实太多。 周乾扬了扬眉,佛魔兼修的人物他这么些年来也只碰过一个,便是当年死去的鸠面老魔前辈,自己只因妻离师丧,心绪空荡,生出的心魔也不知使自己受了多少折磨,即使修炼的是最中正平和的太清仙气,又有种种因缘迹合,这才稍稍拖延了些时日;幸亏自南极玉璧上悟出的《虚空吞鬼诀》最后起了大用,方把二魔镇压在心田一角。那么这金道友出身赤身邪教,又是如何做的? 只见金童身上浓郁的魔气先增后减,一股祥和的气息逐渐孕育而出,融于墙壁地面,缓缓波动,但周乾眼尖,却见这不知名的佛光扫过其皮肉肌肤时,却如强酸腐蚀,透出黑筋灰骨,似是不兼容一般…… 又过了一二个时辰,见这金童依旧无有动静,周乾踌躇一二,突发奇想,既然当日那恶僧曾以入梦之法传消递息,自己也借助域外天魔之能反占其元灵,何不在此时重施此法,恶僧乃小雷音寺佼佼者之一,未必无有破解之术。 让赤魔女护持左右,自家同样入定,心神缓缓沉浸,一座监牢冷清的停在半空,鬼门蛮宫,妖异之气腾腾勃勃,上下左右均贴有符文咒法,散着青幽之光,来到其中一间,只见粗厚铁链拴绑住一人,看其模样,与‘周乾’一般无二。 并指点其眉心,口中缓缓道:“天魔,借你身躯一用。” 只见那魔头虽面露凶狠桀骜之色,嘶吼声不绝,但不到半晌便消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周乾的身躯亦消失不见,铁链缓缓滑落,阴气重重从中透出…… “如是我法,天宇地极,沟通阴阳,神我相和,急急如律令——换神!!!” “哪个毛贼敢闯佛爷的神识!找死不成!”恶僧痛呼一声,大口一开,腔腹顿时如牛鼓,一股混沌气直冲脑际,反扫向不知从何方传来的意识,二者一个碰撞,‘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和尚面上的毛管血孔多数崩裂,血雾激射,其形如恶鬼一般。 “莫要动手!我乃青城周乾!当日万象神宫中,与你接头的那位!”一声呼喊若有若无的传来。 “这般关头,你不去闯那万里瀚海道,找佛爷做甚?!”恶僧连连拂手拈指,挥洒出片片佛光,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妖术魔器,低吼道;就这么一个功夫,黑云划过,又现出多名赤身教门人,参与夹攻。 “在下似是中了佛家的藏介之术法,请大僧相助。” “可佛爷不一定有空啊!”恶僧喃喃道,扬起头来,只见风势渐大,吹起天地滢热湿毒之气,毒氛妖雾如蒸云煮霞,往上飞起,一股又一股的黑光绿气降于其中,显化出一个个隐隐约约的人形,却都是看不清面目。 “酒肉和尚,没想你竟是正教奸细,还放跑了峨眉七小之一的断剑,简直罪无可恕!诸位,随我杀了他!”白鬼子惨嚎一声,率先放出一连串碗大的绿星,乃是碧磷雷球,当头打下;无怪他这般愤怒,先前一个不察,自家同门师兄邪剑仙就死于其金轮之下,连带着自己也断了一条臂膀,至今血流不止。 左手结外狮子印,右手结内狮子印,脚踩莲花,口吐真言,成三味耶会,一道佛影显于其后——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涅槃寂静!”随其吼声不绝,每一字便往地下拍上一掌,方圆三丈之内便升起浓厚的佛光,一浪高过一浪,壁挡住上下左右,任其魔光滔滔,鬼魅魍魉,自然稳定,这怒目金刚锤身法竟被其使的百邪莫侵。 一道细丝一般的线状物游离于边角,似针绣一般,往空中穿插刺合,时隐时现,并不引人注目,良久之后,忽听得一声低吼:“剑光诛魔,刃断长空!” 却如雪崩山塌,起伏如潮,空中一阵褶皱,转眼间功夫,‘扑哧’声响起,一条白气细线正好插入一妖人之身,透体而出,护身魔光几无阻挡;紧接而来的,似狂风暴雨,铺天盖地,细而密的剑丝猛烈降下,无穷尽一般。 半晌过后,方圆百丈之中,除却十余个赤身教门人残骸之外,别无它物,房宇楼阁只剩飞灰,密密麻麻的针孔数不胜数…… “峨眉三大灭魔正-法之一的《剑气诛魔诀》果真是凶悍,以剑煞绞真空,灭诸魔,若某家所猜不错,刚刚那便是号称玄金之精的太白金气?”虽是反问,但语气笃定。太白金气是后天之物,乃以峨眉秘法、合同日月精英及三百六十七种天地灵药,炼就的似剑非剑的炼魔除邪之宝,虽逊于纯阳仙剑的通天彻地的威能,但亦是厉害非常,可与通灵仙剑争锋,且因其质可在有形与无形间转换,当日被擒后,却也未被搜出。 “哼,我无多少法力了,勉强只能打退这波攻势,接下来该如何?”从石壁后走出断剑的身影,不动声色道,间或咳嗽一二,显得面色苍白,但心中颇惊,这等密事,他怎会知晓。 “本想顺着小道绕过万象宫,然后以佛爷之身份骗过守卫,混进魔门阵法中,但没料到那白鬼子精通残身血遁之法,一个不察,被其逃了去,而后引来大片鸟歪货围追堵截,真个秽气。”恶僧臭骂了几句,又见前方黑云疾如奔马,有往己方聚拢之兆,便只得又骂道:“贼厮鸟!先往后避上一避,我知一妖人洞府,素来隐蔽,或可躲藏几日,只期望那正教剑仙腰身够硬,插传那铜沙魔阵,我等方可被救!” “含鸟狲猢,佛爷都那般忙了,还催着,摧魂啊……”恶僧又对着脑海中不断叫唤之人声啐了几口。 ... ... 第两百六十九章 地壳烟火冒红光 ( )“妈咪妈咪哄,嗡嗡牟尼,心生法生,心灭法灭,法无法本法,心无心本心,须弥方寸,给我开!!”随金童大吼一声,半个隧道都似摇晃了数下,‘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山石滑落,原本充斥其中的金光更是大涨,却非耀人双目,如温水抚身,就连周乾身上的些许擦伤血痕都一一愈合。 如层绢笼彩,绚丽非常,先是大亮,继而一下消散,恍如梦中,周遭情景似与先前无有不同,但火光摇曳中,丝丝微风从不远处飘来,似证明先前推断之正确,三人刚刚果真是被困在佛门手段之中。只是不知赤身教乃旁门恶地,怎会通晓这番手段,又或者说,是谁布下的法术。 “啊!”赤鱼忽地一声惊叫,周乾顺着其视线,也是眼角一抽,只见那金童大汉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无一块好肉,好似被剥了皮的光猪似的,而原本右眼所在之处只剩下血糊的窟窿,让人难以想象此乃祥和的佛光所造,“金刚牟尼,胎藏八宝,如是,咳咳,如是我佛…” “够了!”周乾当机立断,一把抓住金童的手腕,黑光铺洒而下,乃凝练厚重的魔气邪光,却若云卷风动,罩向前方,缓缓把散出的佛辉压制的回收体内。好半晌,金童方勉强睁开了双眼,面容平静。 “这是何故?”赤鱼皱眉问道。 “正邪不两立,佛魔不兼容,如是而已。”金童这大汉沙哑道,在此时,其体内的善恶之意,死活之念,两股意识裹胁着各自的金绿二气,在经脉血管中争锋不断,使其面容或狰狞,似慈悲,肤竟如烧红的铁板,冒着些许白烟。 便是不知内情的另两人都感觉些许异状,见其不想多谈,各自缄默。 “这禅门的金刚如来引歌法你是如何知晓的?”赤鱼却又转头问道,先前周乾盘膝坐下,不到半晌功夫,便把这佛门密经口诵出来,加以诠释,让那赤童以佛力演练几次,短短时间内自然是无法研习通透,但触类旁通之下,破了这阵势却也不难。 绕了三四个弯口,又多走了百丈之距,一股股热气传来,通道两侧的老岩大石具是裂纹密布,周乾知晓此乃火气过高,使得石心胀开之兆。 便是不看那瀚海机关图,周乾也知到了图中所示,唯一的天地剧动,山河翻转所形成的地壳关,两幽壑夹道之间,相隔近十里,熔浆如泉涌,厉火阻喧嚣,红光闪耀间,蒸山煮海一般,地势险恶至极。还未近前,便感一股又一股的热浪扑面而来,焦糊味从青衣布衫上传出,这身上衣物竟有无风自燃之险,周乾连忙布下一层黑光法障,阻住火气。 “好浓厚的火灵气!” “此处还有个名堂,”周乾解释道:“据那瀚海百阵图上所言,这里本是汪洋深处,千余年前天地大劫,龙脉翻转,使得海底-火山喷发,落出一块地心碎片,恰恰好砸在这瀚海古道之中,自身所携的地底万年烈焰无风自燃,遇水不灭,历经沧海桑田,便形成了此处险地。因此焰火极为霸道,二位千万小心!” “那便让姑奶奶先试试!”煞魔女赤鱼一声娇喝。放出诧女图,阴气森森,鬼泣不绝,妖云邪雾紧随而出,连气温都降了许多。 身子跳入其中,魔光层层厚厚的裹着自家女身,往火云之上冲去,也不知她这天一道门的伏子是何时潜入这赤身教之中,一身魔功道行雄厚不已,较之周乾还要高上一二分;要知当年周乾自己降伏了域外天魔,可是平白增了五十年道行。以此观之,可见其厉,却也不知为何,这正道七大派之一却并未参与到此次盛行中。 烟云滚滚中,疾如奔马,穿过一团又一团喷薄而出,深红色的烈焰火球,光华过处,带起数道半尺长的黑气,可不知是个甚么缘故,明明肉眼可见的对岸,却如眼盲迷途一般,在红火中胡乱窜动,不分南北;就在此时,一片绿阴阴的焰光忽的闪过,起先并不起眼,却倏地大涨,化作百丈碧火幽蛇,张嘴吐芯,咆哮而下,半个洞顶都是一暗。 “不好!”周乾惊呼一声,却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能眼见赤鱼遭戮,好在这煞魔女不愧是天门嫦月夫人高足,手中抛出一块玲珑白玉,寒光四射,竟在半空中凝成晶莹巨冰,忽的裂开,化作块块头颅大小的晶石,如乱石穿空,打将出去。 水火相逢,均非凡俗之物,那宝贝唤作灵犀玉,乃嫦月夫人收取寒露之精,五行真水练就的天罡法器,共只能用三次,可喷出冷气寒光,厉害无穷,乃赤鱼的压箱底手段,危机关头,一下子使了出去。 这些寒气所化之石,一下把火蛇身躯打出无数穿孔,伤口处寒气弥漫,附庸而上,只刹那间,便把这百丈巨蛇冰封,冰里藏火,晶莹剔透。 赤鱼还未来及松口气,便见地下烟火中猛的红光大涨,倒卷而上,连忙怪叫一声,化作数十道鬼影往四面八方射去,乃是魔门中著名的分魂脱身之法;谁知红光来的迅疾,一下子就定住了最底层的十几条,随即火舌一卷,便消失无踪。 闷哼声从左上角传来,原来不知何时,赤鱼已显出真身,口中咒语不绝,将自己心血祭炼的一口鬼头钩放出,从其上发出一道猛烈的黑光,堪堪抵住;好在岸上二人也非易与之辈,金童不顾身上伤势,右臂齐根脱落,径直捞向那地底发出的红光,虽表面已被裹上一层恶火灼灼燃烧,但却似无恙,倒是这金石大臂压下,使得火势一降,连红光都暗淡了一二分。 乘此关头,周乾连忙御剑而上,脚踏辛金,手舞百灵,豪光散逸,反手一劈,汹涌焰火如风吹稻穗,雨打琵琶,往两侧卷去;能以剑术斩凶火,非只是剑术精深,更是紫琼三式中的‘泽乱’玄妙。 身于火中,这才晓得处境是如何困难,层层热气乱流在眼前闪个不停,这倒也罢了,剑仙之辈身体津力强悍,目力惊人,自不觑此等,但不知是何等缘故,一股诡异的力量如丝涤卷身,往往向东,它偏扯西,往南,复又转北,这才明悟为何刚才赤鱼没头苍蝇般的表现。 一把抓住赤魔女的右臂,并指成戟,虚空一划,数十道剑气从中激射而出,穿开火丛,脚跟向后一踏,脚下飞剑往上一抬,斜身而入,风声冽冽,于烟火中出没;单论御剑术,在场三人怕是无出其右。 “可恶!明明仅有咫尺之距,为何就飞不过去!该如何是好?”赤鱼眼见数次擦过对面山壁,但那股诡异之力复又作祟,使得方向偏转,也不计较周乾先前不理睬自家之事,焦急问道。 “飞不去倒也罢了,看如今之势,怕是回到原处也无可能。”前方传来周乾的苦笑声。他连连驱使飞剑,自是知晓,如今之状况,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均是颠倒反复,让其疲于奔命,也只勉强躲开烈火围攻罢了。 可久战必疲,久守必失,原本剑光化作的光圈已隐隐缩了大半,显出法力消耗之剧,倒是赤鱼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知晓此火的来头了!” 原来当年赤鱼未出师,仍侍奉嫦月夫人之时,有一日来了位突额尖鼻、长髯红目的怪客,后来得知此人乃与夫人是同一辈分的散仙,道号铜光子,身居北极小冰川之内,往往一两百年不曾踏入中土;上茶之际,曾听得一言半句,浮光子便说过,南北二极乃是修炼的极好去处,虽无龙脉形成的灵山大川,种种仙境,但因靠近地底,真磁之力往往极浓,若是修炼他这一门功法,不仅事半功倍,克制五金之气,玉石之宝,便是在正邪各派剑仙散仙中也可占一席之地。 又谈了许多海外奇景,其中一门便是磁心火,每隔百年,小冰川上太乙元磁之气爆发,形成一道惊天绿芒,直穿天柱地维,能有十万丈之高;便是在那时,会有一种透明烟火从中散出,唤作磁心火,不入五行,不分阴阳,虽说是火焰,但不燃不灭,却是世间异物,浮光子几经勤苦研探,终是给其发现了一种妙用,只需借此布下阵势,便能颠倒五行八卦,东南方位,可比得上佛道二家的几大神通。 “这地壳真火既然起源于地心碎片,说不得就参杂了些许磁心火,使得其有了颠倒方位之效!” 赤鱼说完,周乾恍然,原来如此,是地心磁力之缘故,忽地心神一动,或许如此这般,也能破之—— “玄武罡煞,七门七宿,出刀!”周乾低吼一声,左爪反挥,片片晶莹剔透的刀光显出,不下数十,滞于半空,乃是玄武星煞刀芒,并指一点,叱道:“碎!”只听得连续的噼啪声,牛斗二光大散,周遭的真空都是一阵的扭曲,星星点点,璀璨斑斓,看上去绚烂的紧。 说也奇怪,这些碎片融入空中后,散出一圈又一圈,周乾再御剑飞行时,已无丝毫阻碍,刚想回去拉上金童大汉,却也是来之不及,一咬牙,穿壁而出…… ... 第两百七十章 最后关窍乃人祸 ( )脚方落地,煞魔女便推开周乾,面容怪异,原来刚刚遁速迅疾,自家猝不及防下,只得抱住此人后背,相贴紧密;虽说情急之下,但到底男女有别,好在对方并未在意。&.. “刚刚是怎么回事?”见周乾紧皱眉头,望向后方,没话找话的问道。 “我有一神通,乃收集宇宙煞气,星辰天光为己用,此二物说到底不也是磁气的一种,”周乾仍心不在焉的回答:“那地壳道到底是天生地成,不像阵法那般虚实相生,避强就弱,有许多变化,以磁克磁,或有奇效。” “原来如此,”赤鱼恍然,又冷笑道:“我四人闯这万里瀚海道,便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金童那厮又未死,自会想方设法逃离,你一男子,何必惺惺做女儿姿态!” “也只有如此了。”周乾叹了口气,这大汉的境遇倒是与自家有七八分相像,自己方才动了恻隐之心,没想人算不如天算,二人相隔山崖,体内的玄武罡煞业已耗尽,想要再闯一次,更无可能,且不知是否是那磁心焰影响,这地壳关飞鸟难渡,人声不传,想要留个只言片语都无法,只得怏怏作罢。 若是离火珠仍在便好了,以它那吸食焰火之能,定能轻松通关,不过当年被那黄老道索要了去,自家师傅酒道人曾言替自己夺回,却也无了后文,周乾猜测这离火珠于天一道门,必然是有极大的瓜葛;不然以酒道士厮混无赖的本事,哪还下不了手…… “大任在此,前方仍有许多艰难险阻,容不得半点退却!”赤鱼低叱道,于此关头,反而比男子更有担当。 周乾点了点头,止住了暇思,心神一紧,眼扫八方,只见三只玉柱成三才之分,横立于前,隐隐约约有宝光流动,散发着白莹莹的光芒。 “来者何人?不知此地乃教中重地么!!”猛然一声大喝从柱顶传来—— 此时非此景,十二铜魔神砂阵中,也是一声怒骂:“冷月你这贱婢,定要赶尽杀绝么!?” “妖孽邪魔,自然是得诛杀个干净!”太素峰首座冷月师太道了声佛号,面容不改道。 原来此次二教诛魔,青城五峰首座来了三位,五龙峰田雯,冲玄峰天龙,最后一位便是这太素峰冷月,那赤身教长老之一的水雾上人把十七座外阵炼化融合,引来烈火洪涛,雷霆阴风等诸般异象,做为抵挡正教攻势的最后屏障,倒是使得正派中人吃了一惊,全然没料到会有如此变化。 到底阵法不比神通,法术难争道行,那冷月师太精通五行遁术,飞身之法,靠着深厚修为,硬生生从洪涛阴雷之中闯出一条道路,缠住这水雾女魔头,使得正派道行津深之辈源源不断的从后方赶至,急的她暴跳如雷。 “老尼姑你这是找死!”其妖艳的面孔上,那樱桃小口忽的大张,喷出十数道黑影,无模无样,有头无身,但煞气极重,乃是心血祭炼的戾鬼,非虚非实,个个大如车轮,带着邪光魔火,扑向敌手。 冷月僧衣一摆,袖中毫光大闪,如雨般射出数以千枚的飞针,正是其赖以成名的法宝——太乙菩提神针,乃是由西方真金,以九重天火熔炼而成,再以佛法祭炼千日,去了煞气厉芒,仅留纯质,无相无着,得师太苦祭三百年,水火风雷,阴阳二气,丝毫不沾,自此功行圆满,成降魔利器。 针影带霞光,如一道绚烂的飞虹,把迎面而来的戾鬼淹没,如蜂筑巢般,穿了无数的孔,可水雾上人施展妖功变化,黑影暴涨丈许,凶焰蒸腾,复又还原,还于腹部所在,张出一脸,红晶怒突,绿毛森森,尖牙咬向冷月左右肩膀,前心后心,这是密魔变化,先以虚质躲神针,再用魔法伤劲敌。 好在冷月师太早已料定此人奸滑似鬼,必有后着;也是小心,不慌不忙,先将身坐定,将本身真灵化作一团白光升在头顶,护持左右;一任魔头恶鬼如何扑咬,均伤之不得。 水雾魔女见状,冷笑一声,玉手一搓,护身雾气如浪卷狂潮,一下生长百倍,几乎凝为实质,方圆百里均飘起淡淡雪花,那团寒冰霜雾似风暴一般卷向对面,刮起‘呼呼’的巨大声响,如夜枭嚎叫,摧人心脾。 这正是她的真正手段——冰魄神光,莫被表象所迷,修炼此法必然大伤天和,乃用小儿心脏、妇人胎盘、老人颅骨为引,施以左道妖法,填进去生灵人命不知多少,方召出幽泉寒风,再收敛其中无法转世投胎的冤魂厉鬼,以人血喂之,待有了功候之后,碾成粉末,与魔门真气相融,只需一触,魂魄便吸摄于上,六识皆迷,为怅作恶,助长其威力,经过多年杀戮,怕是厉害无穷。 果不其然,还未近前,头顶的白光就被荡开些许,冷月师太大惊,连忙收敛心神,龟缩防御,却如风烛残年,摇摇欲坠,好在其修为津深,一身青云真气雄厚无匹,倒也能勉强支撑。 水雾上人怪笑连连,“我这法术哪有这般简单!”却是妖雾扫过附近的戾鬼时,全都啾啾怪叫,咆哮不绝,如进大补,眼耳口鼻均射出无量的黑、黄、红、白四色妖光邪火,看似声势惊人,一下子就烧上了冷月师太的肉身,半空中升起一尊火炬。 “道友,只一张破衣,有甚好烧的?”水雾闻言大惊,只见三丈开外,冷月师太飘身而落,笑而相嘲;再放眼望去,被魔火所烧的,可不是一件破旧禅衣么!这太素峰首座竟施展出了一极其高明的代物换形之法,诱出了对手的手段。 “出颅!”随其一声低喝,那一众戾鬼面孔上便开了数个小孔,光中青气激射而出,嗡嗡作响,好似剑鸣,这竟是剑仙六神通之一的‘剑气化丝’的手段,被冷月师太以飞针使出,更显隐秘。 这些鬼物均是被水雾妖女心血祭炼,一经受创,自身也受了不小的内伤,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周身魔光暗淡,显出真形,瓜子脸,青柳眉,只一黄纱覆体,半露而不露,颇具媚态,便是多看几眼,心神微荡,便会为其所蛊,只是脸面死白,失了几分美感。 “青山通幽,神霄诛魔!”随其一声低喝,一下打出成百上千枚的青云诛魔神雷,连成圈,结成网,齐向身前涌来,上下四方,均重如山岳,使其动弹不得,乃是青城派一颇为厉害的灭魔法术——山岳镇雷术;猛然白光大作,霹雳声响成一片,半晌过后,水雾身形狼狈的从其中窜出,云鬓散乱,身上黄纱露出大大小小的破口,白肤露肉,春光乍现,奄奄一息。 “你……”冷月师太不知为何,忽地生出一丝慈悲,道心动了动,刚欲上前,警觉大作,却已来之不及,只见那水雾妖女本来的雪肤花貌、粉肉羞容,全都化作血口獠牙,绿晶碧眼,浑身白毛,张口一吐,喷出一团黑气,砸在其面孔之上,视身前的灵光仙气无物一般。 便是以冷月师太坚忍的心性,也感到酸麻疼痒同出,难忍至极,仿佛透表入里,直通内心一般,“天魔乱心大-法!”以大毅力忍住躁动,一字一句道。 “哼,只当你会唬人么!”明明如恶鬼一般的面容形体,却说出娇嫩少女的话音,使人顿觉怪异;“此火毒如何?乃是汝母采于地肺之中,中之如烧人魂魄,挠人心肝,你若现在退去,可还镇压得住,不然毒气浸体,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二人虽说各出手段,互斗心计,但交手也只数个刹那间,若真要分出胜负,怕不是几天几夜都未必够,水雾倒是打的好算盘,对面的好手只这一位破开了阵法屏障,只需把其打退,其余人等自能从容应对,再拖上个三五日,教中诸位哪还发觉不了么,自家倒时也未必需要拼上精血大损、道行有失,施展独门禁术——分形大-法。 可没料冷月这厮心性忍决,除魔心切,并不顾惜己身,也不答话,只放出一团金光罩了上去,乃是由千年金鹏的毛羽与万丈仙山上的灵气结成的金瑶网;使得水雾妖女虽忿,但也颇为佩服其决心,一个转身,也不正面对敌,只摇动阵法,天边顿时落下数十团碧烟,阴风一卷,化作百十丈烈火,围烧了过去。 又是一跃,坐下阵眼处的法台,刚刚替其指挥的长空真人连忙翻身让位,见其素手摇小旗,虚空之中显出十数座百来丈的旗门,魔气滚滚,凶焰滔天,又不知从中要跑出何等凶物,但赤身教本以拘役魔鬼,圈养天魔为能,教主吕轻烟更是修炼此法起家,这数百年间的积累,定然极厚…… “你等真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探查这古道是否有失?”对面那鼻间生瘤,五短身材的丑汉怀疑道。 “当然如此,教主密信也只有亲自交给那位大人的手上,还不带路!”周乾面部改色。 ( ... ... 第两百七十一章 花言巧语赚三宝 ( )周乾哪里识得什么大人,更别说是奉命行事了;自是满口胡言。原来先前喝声过后,玉柱之后竟飞出此人,拦住己方;二人一下也没料到这招,毕竟瀚海古道乃赤身教万不得已的秘密后道,该是越少人知晓越好,且按那瀚海机关图上所记载,也无甚厉害人物把守。 赤鱼一惊之下,便要暴起杀人,好在周乾心思急转,硬是扯出这似是而非的借口,唬住对方,“未看到吾等衣饰吗?阁下难到想去执法堂坐上一坐?”来前金童曾给另三人换上这堂口的衣衫,以为掩饰,骗进玄龟殿,没想在这里派上了用处。 “可未曾接到通知。”那丑汉子神情稍有畏缩,显然是想到那执法堂的凶名,左道中人素来不服管教,常有违规乱矩之事,那掌管此堂口的长老,白癫仙也是个黑面无情的人物,少有门人未有进去走上一遭,遭受刑罚;是故此堂口的弟子也是凶名赫赫。 “怎么?!你怀疑我二人是假的?荒唐!若是假货,怎地能通过种种机关阵势。怎地不灭你口!”周乾气焰越发嚣张起来,一副蛮横的样子,于君子,则要示之以弱,对小人,便要逞之以威。 这人被对方唬的一愣二慌,见状顿时松口,谄笑道:“二位师长莫要动怒,且随我来,且随我来,小的居此已有三十来年,实未见过多少教中人物,眼拙耳,且那位将军也不好言语,便更是不清不楚了……” ‘将军?’二人隐秘的换了个眼色,面容各异,这又是个何等人物? 那丑汉连忙在前方引路,若是他观察的稍稍仔细些,便会发觉后方两名教中贵客身上的衣物均有打斗后的痕迹,虽非破洞残布,仍稍显狼狈,试问若真是教主专使,怎会如此。 “还不知师弟姓名如何?” “小弟法号萨头陀。”丑汉受宠若惊道。 来到三玉柱之下,那萨头陀口中喝呼二声,面前忽的生起一阵波澜,褶皱过后,凭空显出一层山壁,壁上凿有常人大小的洞口,做了个请示,率先走了进去;周乾眼神微微一凝,右手有意无意,扣搭在剑身上。 倒是出洞之后,所见情景大为迥异,牛羊鸡鸭到处乱爬,乱哄哄的一片,粪便泻物遍地,一股臭熏之气扑鼻而来,赤鱼的脸面不由皱起。 “两位大人,这、这便是小人们所居之地。”萨头陀指了指不远处三座歪搭乱筑的茅草房,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便是你等平常所居之地?!”赤鱼惊讶道。此等地界,却是也能住人? “是,仙姑,此地离那化血洞窟颇近,血食送去也颇为便利,不然将军发怒,小人们可受之不得,”萨头陀一副心有余忌的模样。 “将军大人近来可好?”周乾不动声色道。 “近二日不知为何,情绪不稳的紧,我那同门,便是因服侍不利,被一口吞了去,尸骨无存!”那癞头陀咂了砸嘴,倒是幸灾乐祸之意大半。 ‘看来这将军不似人类么?’周乾暗自想道,寻常之物岂可吞人而食。 还未来及多试探几句,一声凄厉的吼叫从不远处传来。声震四野,碎小的山石纷纷从坡上滑落,尘土飞扬;而从那破房烂檐之中,又是窜出两人,神情惶惶,忐忑不安。 “明明未到十五日,那凶物怎地又发怒起来?!” “快些清理口食数量,若是不足,我等仆役弟子不知又该死上几人……”其中一人两腿颤颤,尿意不止。 “萨头陀!这二人是谁?!”终是有人注意到周乾与赤鱼,一吓,问道。 “这二位是教中的特使!你二人还不来拜见!”癞头陀狐假虎威的模样。 “这……”二人犹疑不绝,周乾见状故作冷哼一声,张口吐出一枚骨丸,砸在地上,黑气一卷,随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对面二人脚下瞬间长出骨丛邪刃,如莲花宝座一般堵住上下四方,这二人只需一动,肉身定会被戳上几十个口子。 此乃他杀掉碧童子后,得其心血祭炼的白骨丸,加以修炼,与天魔相合,更显玄功变化;这些日子之所以未曾用起,一来是此物专以对人,攻伐之力稍弱;二来倘若此次正邪斗法之后,自家侥幸得存,必然会去小雷音寺,寻那红莲佛池,洗去一身魔气邪光,倒时这些左道法器也定是无了用处。此时不用,也减去几分依赖,但在此地,却正好唬人。 这二人一见魔气滚滚如潮,白骨变化诡异,哪还不明白是教中厉害之辈,又加上癞头陀言语误导,倒是一下信了六七分,纷纷颤声求饶,周乾见火候已到,便收了此宝。 又盘问了几句,便知二人一唤柳丑,另一位是飞天鬼吴楠,模样具丑,且长久无有日光照射,均是一脸惨白,此二位乃是在教中犯了小罪,被调派至此,苦役劳派以为罚,没想一待就是数十年,本来这里还有另七八位同门,有些驻于化血魔窟中,还有的已是惨死,如今也只剩下这三人了。 此处虽说是人迹罕至,凶地险境,但也无征伐争斗,除了养些鸡畜猪鸭等牲畜供给血食,验查阵法运转,平常也无有甚事。听其多说了几句,便有了些了解。 而那将军的来头在只言片语中也被猜出了个大概,乃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僵尸旱魃之类,不知何时被那吕轻烟收服了去,镇于此中,做为魔窟的洞主。 “要不,两位特使现在就随小人拜见将军阁下?”那柳丑眼珠一转,忽然道,他倒是精明,此举一来可辨别二人身份,二来若真是特使,有其在侧,那位将军大人也不至迁怒于自己等奴役。 周乾二人对视一眼,心思均是一沉,千年道行的老妖怪,还是旱魃此类异种,戾气必然重厚,若是对敌,胜负实是难料,且那化血魔窟说不得就有赤身教中之人以水晶照影之法窥探,若是动静太大,被妖人察觉,万事皆休。 “那位大人为何情绪失常?”赤鱼故作踌躇道。 “那将军生前本是凡人俗世中的大官,这些年随其修为精进,记忆也是恢复,荣华享受之心更胜,被困在这一方洞窟之中,自是无奈,且又不敢忤逆教主之令,生性愈发狂暴,便常常拿吾等仆役出气!”飞天鬼吴楠貌似愤然道,那先前被吞掉的同门与他的交情倒是不错,兔死狐悲之下,有此一说。 “吾来前曾听长辈说,这三宝关有三种宝物,不知可是那三座玉柱上之物?”周乾故意岔开话。 “宝贝自然是宝贝,左边玉柱上摆放的是方圆镜,借此可观瀚海道中百余阵势之运转,置于右侧的乃是水玉盒,盒中之灵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有一套碧焰旗门,可布阵法,以碧磷烟火对敌……”萨头陀浑没做他想,言语不绝。 周乾微微点了点头,幸好得了那瀚海百阵图,虽说关关涉险,到底未有干扰到阵势运行,幸运躲过了查探,便道:“今日便算了,待过上一二日,那位大人心情好些,便去拜见,并传下教主法旨。” “那小人便先去呈上血食了。”柳丑见二人不上当,只得愁眉苦脸的挑了数十只膘肥体壮的野猪牲畜,以法术带挈,往后方化血魔窟方向飞去,周乾眼见其离开的背影,不见动作,若有所思,倒是赤鱼欲言又止…… 一股股热瘴之气混杂着血味不断的从这连地古洞中传出,蒸腾于外,洞口处‘化血’两个黑笔大字铁钩银划一般,那柳丑一咬牙、闭眼,纵入其中。初极狭,才通人,但不过半晌,豁然开朗,一股股污血从山隙间流出,汇入脚下的血溪之中,无数只骨手从四周招动,不时有一二具棺材在血流中浮浮沉沉,飞了十数里,便见一张云床,上有两名妖艳女子,服侍着一位身材魁梧,身着铠甲,绿毛白骷的怪物…… “道友,为何不阻止,别人不知,那位僵尸将军岂会不清楚,并没有那所谓的特使,那谎话岂不是一下就拆穿了?”赤鱼担忧的问道。脚下还躺着二人,正是萨头陀与飞天鬼吴楠,被魔法制服,而周乾手中正拿着一口玉盒,细细打量,正是那萨头陀所说的宝贝水玉盒—— ... 第两百七十二章 心有疑虑反生隙 ( )“这水玉盒果真奇异,化气为水,取用不竭,饮之如甘泉冰酿,置于此地,想必是为了人畜喂养,不然邪烟毒火污秽,便是求道之辈,也难以辟谷多年。”周乾轻轻道。 “道友!”赤鱼加重了语气,若非先前关卡中的决断表现,她险些就认为这位青城派弟子乃是真正的左道人士、魔门中人;如此做法,岂不是在自找麻烦,拖延大计。 “赤道姑听我一言,那僵尸将军久静无聊,偏生又是个贪慕的性子,若是听得教中有贵客上门,哪怕明知是假,依你观之,它会先行禀报,亦或是前来擒住我二人?如此一来,我等便可以逸待劳,布下阵法埋伏。去其天时,增吾地利。” 赤鱼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周乾,虽说言语间颇有几分道理,但她怎地觉得这位青城门人所说非本意—— 周乾见其不信,心中苦笑一下,这位同伴倒还真是心思敏锐,他的确是有些犹疑,只因当日那南成前辈所说的内外两卦,上卦双阳生阴,内空外明,下卦山中大畜,止中无止,凶吉之兆各显其半,到了这紧要关头,一举不成,满盘皆输,不得不小心谨慎。 同心之人必有一假,大事之前必有一劫,此句箴言他到现在都未参悟的透,红晶道人死、金童被拦,也只有这位天门弟子与自家一路至今,她会是卦象所说之人么?!如在机关总枢之前叛敌,先前的一切苦功岂非都是白费,甚至引来正在召开天魔筵席的一众妖邪巨擘,平添了许多变数;更有甚者,若是四人中有一人被赤身教收买,那此次强闯瀚海古道之事不早就让人知晓了?甚至二教共举,也同样如此?想到这里,周乾不寒而栗。 但若此次劫难,单指的是西方赤身二教主取那巨山真人的遗宝九难鼎,借铜魔大阵之力,破开天柱地维,乾坤再造,镇压一众正派中人,此事业已通告掌教真人,便是天塌,亦有高个去顶,自家也是做不了甚么了。 不管如何,当今之敌乃是对面十里外化血魔窟中那僵尸将军,一切待降伏它后再做它想吧,心中微沉,法指一掐,道道绿烟从玉柱中生出,隐匿住二人身形,赤鱼亦是素手微扬,一道黑光射入地下,一亮一暗,再无声响。 约不过半晌,一道青黄混合之烟气便从天而降,烟霾四散,从中隐隐约约走出一位高大的身影,身披重铠,手持长枪,足有十尺之高,腰围十圈,绿毛红睛,浑身无肉,阔口獠牙,发若钢针,鼻坍齿掀,口鼻间不时窜出一二火星。 “教中特使?来的甚鸟特使,本将军倒想要见上一见!”这千年老怪显然是从柳丑口中得知此事,碗口大小的镔铁枪往地下一插,火星四射,一道红光闪过,附近土石如波浪翻迭,裂纹密布,火舌舔舐,方圆数里如遭大旱一般。 约是此法影响,逼射出一道人影,骨白流质一转,化作一尊三丈高的白骨,四臂八脚,二脸一哭一笑,同声叫道:“将军且莫动手,我乃教主之使,有密信传达!” “哼,我自有术法与娘娘联系,何须信件,假货便是假货!受死!”僵尸将军嘎嘎一笑,镔铁枪已暴涨了十余丈,钢柱一般,带着烈烈风声,朝白骨舍利化作的当头打下,这身有万钧之力,刀枪不入,水火不浸,自不怯此物,四臂一拥而上,裹着一层厚厚黑光。 只一撞一碰之际,漫天火星崩裂如雨,暴响连连,连地上土石都掀起好大一块,一魔一妖各退了十步,僵尸将军除了震掉一块指骨外,倒无它伤,只是可怜了白骨,小山一般的身子裂纹密布,一道道毒焰从中脱窜而出;原来不知何时,这老妖怪已把自家修炼多年的尸火毒烟放出,乘互拼一记之时,暗中打入其体内,‘咔嚓’一二声,受不住毒火侵体,化作粉糜四散,复又聚成一骨质小丸,只是暗淡无光了许多。 周乾与其心血相连,心府亦是受创,嘴角血丝滴下,体内的真气同样一阵翻滚,低喝一声,身子往后一窜,重又消失在空中。 就在这时,后方射来四五道黑光,邪而不正,却是侍奉左右的妖姬魔仆之属,柳丑正在其中,因老妖性急,遁速又快,便舍了几人,先行于此,而另几位连追带赶,方匆匆到来。 “大人,不若先行去法坛向老祖祭告,再做其它?”一名人面花光,百媚横生的妖妇低声道。她唤作桃花婢,乃是吕轻烟的贴身婢女之一,知晓内情,受其法旨,陪侍这僵尸将军左右,并暗中监视,因床笫功夫极好,情致妖艳,媚态横生,倒是颇得喜爱。 这本是极妥当的法子,但这僵尸将军不以为甚,洒然道:“待某家降服这两小贼,再压至教主面前,岂不更妙!” 岂料话语一落,七八道青烟粗重如碗,先是化作一道蓝霞,迎风就涨,瞬息间蔓延十里,单以肉眼观之,雾茫茫的一片,“是碧磷火阵!”其中一名妖人惊道。 “要你等何用!”僵尸将军见状顿时冷哼一声,此阵本是三宝关的屏障,借助青翠玉柱,以碧焰旗门施展,等闲剑仙莫能入之,再不济也能拖延个片刻,可三人长久未见外人,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糊弄过去,如利剑倒转,这旗门反被控制,成了敌人的手段。 周乾在暗中先将阵中方位倒转,玉柱之上同时腾起火光,聚成一团碧色光华,化作一张大手,在阵势隐藏下,朝那桃花婢当头捞去,忽的亮光一闪,刺人耳目,乃是豸皇旗发威,几名妖人纷纷惨叫,乘此良机,那大爪仅离其女颅有半尺之距—— 一声尖叫凄厉而锐,如夜枭老鸦,那桃花婢身后忽的跳出一小人,胖乎乎却又惨绿的小手往上一抬,煞气一卷,竟把那大爪打飞了去;定睛观之,却是三尺大小一孩童,嘴生小牙,双目如黑珠,光头无发,十甲尖锐,却是模样古怪,此乃桃花婢以采补之法勾引这僵尸将军千年苦修的一丝火气真阳,吞入腹中,孕养出的旱鬼小儿,生来就法力高强,力大眼尖,且断了七情六欲,只知效忠其母;妖女魅娃常于道行津深的老魔用上此招,较之辛苦修炼事半而功倍,因此在魔教中流传甚广。 煞魔女赤鱼见状亦是在暗中连连挥动长旗,一道又一道磷光青气打着卷飞来,粘肤即燃,最是恶毒,好在这几位赤身教门人也知此阵的厉害,阴雷魔火发个不绝,五行法术不断…… ... ... 第两百七十三章 铜蛙吞吐驱魔云 ( )话分两头,周乾二人正于瀚海古道中与僵尸将军激斗正酣,正教一众剑仙不住攻打;数月之前,远在青城山玉虚峰上,何琴与何棋正一脸愁容,手持铁锄、浇水壶,尘土扑面,东一下西一锤,有气无力的作业;良久,何琴终是忍耐到了极点,把铁锤一抛,大吼一声:“爷爷我不干了!”随即躺倒在地,懒洋洋的晒着日光。 “何大,发甚鸟气?”何棋调侃道,亦是坐下,折了根柳枝含在嘴里,摇头晃脑,悠然且自得。 “三儿猜拳赢了,被大师兄派去除魔卫道,弘扬正气,我等却被派去挖草种树,喂养畜生,何其大材小用啊!”三师兄自怨自艾道,“连耍威风的机会都没了,可是无聊。” “这铜皮树也真是个麻烦,栽种之地要灵气十足,风水甚佳,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以山顶仙泉浇灌,松土要频,日光且足。这等苦差事偏生落在你我兄弟头上,真个麻烦。” 何棋仰头望之,只见乔木旺盛,郁郁如盖,且金光外放,铜枝如刃,共有三颗植于竹亭之前,其上果实累累,圆大饱满,却有一异处,全树上下,无一片叶,模样确实古怪。 这本是圆圆岛上的异种,世间少有,因介子禅师与青城一长辈交好,赠予三颗,此树只能产一种果实,唤作五金果,于修道之辈无用,但若是仙禽灵兽服之,可大增其津力。 “可谁叫数遍青城三十六山,只这玉虚山顶水火并济,瑞泽通舒,你说我二人辛苦数月,到底是为了甚么,果儿都要熟了,却也不见有人来取。” “哈哈,两个憨货,又在偷懒,可被我逮了个正着。”何琴二人正忽发牢骚之际,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女儿音,黄光降下,显出一个英气少女,却是拜入天门的何家老三——何小书。 “三丫头?” “三妹!你怎地来了?!” 二人具是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原来种养这五金果,正是为了给其师柳溪笙座下铜蛙所用,因时辰将近,火候已到,便遣弟子收取,因何小书亲兄三人具拜入青城派,顺道也省亲。 只见何小书一拍后背竹笼,三道灰色飞虹直窜那铜皮树上,却是三只黑点青皮,眼大如碗,磨石大小的巨蛙,正一口一串,吞食着这些果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看的何琴二人直愣。 “好胃口。”何棋佩服道,这二人猴皮鬼脑,种了这果子怎会不去尝上一尝,差点崩断了大牙,五金果外软内硬,肉质堪比铁石,根本下不了口,没想这蛙儿吃的正香。 何小书也不阻止,只是又采了满满一筐,方才作罢,并不时与二位兄长家长里短,见二人惫懒的模样,忍不住跺脚嗔道:“你们这两个憨货,莫要以为种树是个无聊活计,这可是关系到一件大事;若非为此,我师柳真人也不会把心头宝铜蛙借于你青城了!” “两只蛙儿有甚重要。”何琴不信道。 “是时候了!”天龙子朝酒道人、田雯以及数名道行高深的剑仙传音道,几人连忙会意,法力使足十二分,剑光或法宝同时大亮,逼开围绕在众人周围的恶鬼魔头,此时形势较之先前,又有不同,随着层层外阵消散,正教中人本以为已可轻易闯关,但没料坐镇魔阵的水雾上人先是勾来洪涛烈火,妖烟霹雳等诸般异象,后又不知怎地,竟借住玄功破开一丝空隙,把赤身教豢养拘役的魔鬼骷髅、冤魂厉魄一齐放出,放眼望去,似是无穷无尽,其中不乏厉害之辈,缠住一众剑仙手脚。 只见这般关头,天龙子手掌一翻,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上便跳出了三只铜皮蛙,怪叫连连,正是当日玉虚峰上的那三只,见得众多鬼怪,蛙鸣更急,一张嘴,便射出三尺来长的黑白二光,方圆三丈内的鬼怪均被吸入其中,任你道力多强,也是个无用;原来这铜蛙本是至阳之物,世上一切魂魄鬼怪的克星,口中连通阴曹,轮回二气滚荡;便如寡妇碰上偷心汉子,一点就着,连连扑咬,不到半刻功夫,便吃了数百厉鬼魔头,肚皮稍鼓,这些阴祟之物全然无还手之力。 水雾上人见状,鬼脸一白,喃喃道:“这、这不可能,此物不是千百年前便已绝种了吗?” 长空真人则无暇多想,七七四十九口水火剑上下舞动,护住周身,白鱼子、木神君几位元神之辈正围攻于他,显然是要除之而后快,好在其剑术别具一格,在正邪诸派之中自成一套,双手连点,一套水火宝剑便化作各种精怪禽鸟,为其助战,他曾得过异派高人大荒真人的指点,学得把牲畜精魄封印之法,是故不惧围攻。 但其亲子朱茅可非法力高强之辈,与其对敌的是冲玄峰的静虚子,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只见拂尘轻拍,一道道白气飞出,继而狂风大作,四方卷来,把其牢牢困住,此乃先天离合神光,道门最厉害的神通之一,当世只区区五六人精通,他虽才入门,但对付这朱茅已是足够,那风看似不大,但凝练的紧,双方相接,上下一合,‘噼啪’之声爆如贯珠,护身的邪气魔光当即一搅便碎;那朱茅还未拿出护身法宝,便惨叫一声,尸骨不存。 长空真人见此,目呲欲裂,元神暴胀,人剑合一,欲灭杀那道士小辈,但百忙之中露出空隙,被小雷音寺的普度的佛钵打中,顿时痛呼,对那水雾上人怒骂道:“雾姬贱婢,还要留手到何时,真欲一齐陪葬不成!?” 水雾上人见周遭的妖人魔众不断惨死,场面已是岌岌可危到了极点,暗自叹了口气,大势已不可违,只有施展那门神功,借住阵势拖延,让己方几个逃生,自家已是尽力,便是到了娘娘面前,亦有话说。 素手一伸,不远处便飞来一门阵旗,刚欲摇动,方圆数百里的烟火雷光居然同时消停下来,正教中人相视,均是疑惑,水雾这妖妇一脸不可置信;‘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万象神宫中的阵势枢纽有着控制铜魔大阵之力,可怎会……’ ... 第两百七十四章 赤身教址成烘炉 ( )方圆千里之地,黑云如墨,闷声不绝,间杂鬼哭妖嚎之音,险山恶水,星罗错落,妖气弥漫,烈火汹汹,当中一座万丈女佛三头六臂,拈花轻笑,俯视众生,似嗔还喜;佛像玉筑,本是神圣之物,但看的久了,却是凄神冷骨,有不寒而栗之感。︾,ww≤w.≯om 大夜弥天,风云激荡,一道魔气狼烟冲宵而上,不知几远,且又被邪火戾气包裹,如龙卷漩涡,致使风雨如晦,云锁雾迷。道道黑气妖风阻拦视线,分不清东西南北,此等异象,正是赤身教教主吕轻烟施展天魔大-法,沟通欲界六重,引来天外天那不知名的修罗,阐述左道本质,天魔妙法;只听妙音不绝,天散金花,地涌白莲,这般情景,仿佛灵霄福地,众仙论道一般,着实诡异;可方圆百千里之外,火山喷发,大地震颤,泥石陷落,西域三十六国,一片哭嚎之声,百姓死人不知凡几,皆是由此,可见妖魔为祸人间之说,并非只是空口谣传。 “他化自在者,假他所作乐境,以成己乐也。若夫情-欲之娱,则形式逐层递简而愈乐。地居二天,有交-媾之形,无泄-精之秽。夜摩则惟抱持,兜率不过执手,化乐共笑,他化相视……” 而就在这关键之时,那大佛之巅,凤冠霞帔、面裹红纱的吕教主却是停了言语,仰头望天,凤目轻眯。 “教主?”长老之一的白癫仙传音道。 先是轻颤低鸣,继而杂音大作,响个不停,山裂水沸,地动石摇,此等动静一下子惊起了听法演道的诸位魔邪,纷纷交头接耳,不明所以。 “教主!!”一声惨叫惊动众人,一尊恶鬼裹挟着一道身影,从天边砸下,顿时在地上破开一个大洞,副教主明月禅师枯手一抚,尸体上便显出滴溜溜一串血光,化作水雾上人的虚影,半晌过后,方皱眉:“肉身坏死,元神戒体溃败,便是救下来,一身修为也难保!娘娘,阵外必出现了变故,法会是否终止?” 明月禅师话语刚落,滚滚黑云之间,忽地裂开一道三尺来长的口子,里面白光溢溢,附近一名魔教巡视弟子,刚欲上前观看,谁知光芒一闪而逝,那魔教弟子凸目结舌,一阵剧痛袭来,‘嘭’的一声巨响,身子炸为糜粉,血肉横飞。 上方乌云中,一抹抹金色正不断蕴育,把那阴风鬼雾逼迫而下,方圆千里的天地都似微微颤抖起来,吕轻烟猛然一声长啸,青丝激荡,大佛额头上镶嵌的水晶照影镜忽地大放毫光,半个天空都为之一清,隐隐约约间,天上显出众多御剑施法之辈,似是正欲降下;而其中有三位僧人,长相各不相同,当先一人,面如冠玉,乃是小玉僧普定,又有一僧,面容枯槁,乃是小雷音寺本音;最后一僧,肥头大耳,弥勒一般,却是笑僧释真。 三僧呈三才而立,中间却是一串佛珠,珠子颗颗如玉,由红线串联,散发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辉,看似温和,在魔镜镜光颤抖之下,却有大威能,三位神僧各拈法指,口中诵经声不绝,天边乌云不断被挤压开,一道又一道白光口子显出,仿佛帛裂般,佛辉洒下,方圆千里之内,道行稍浅的妖魔鬼怪都纷纷痛鸣起来,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这是九难珠!”地上有个稍有见识的邪道瞪目哆舌,颤颤道。 此言一出,附近法力高强的魔头表情各异,但面容都万分凝重了起来,这九难珠的大名可是传遍正邪两道,乃是小雷音寺的镇寺之宝,据传有毁仙灭魔之能,为何这般厉害却要涉及一个典故了。 无论人鬼精畜,道魔佛杂,所修所练无非是为了得道成仙四字,但所学迥异,道家服日月精华,天人相合,修法婴元神,度那三灾六劫,最终舍去肉躯,元灵合一,化虹之时,不留尘埃。佛门则大为迥异,以肉身为舟,无我想,无它想,无是非想,修得九识八感,驾临极乐世界,自得罗汉正位,但有一物落凡间,便是蕴含自身不知几世修行伟力的舍利,威力无穷。 自龙汉之劫已来,释门大能多出于此庙,而成佛的前人遗物便多落于历代主持之手,又经全寺僧人日夜加持,数百年之后,更不知沾了多少厉害魔头的鲜血,添了杀伐之气,乃释门不出世的降魔至宝,单轮威能,较之纯阳之物,亦要厉害几分。 九难珠串上的大能舍利,在三位圣僧各拍一掌间激射散开,分置四方,涨大如磨,一瞬间金霞万道,如九日当空,上至天外,下扫幽冥,滚滚佛力,几无可匹,在场诸人尽皆色变。 “这秃驴倒也舍得!”不知哪一位青城长老,倒吸了口冷气,喃喃道,这般覆盖万里的天地异象,宏伟正大,怕是仙人都难以施展,但消耗的却是珠内的宝华之气,怕是此战过后,这宝物也就要毁了。 当空那十几颗舍利如大日当空,冲破了滚滚阴云魔气,洒下金光,无视阵势宝物,纤维毕现,任你道行多高、法力多深,都无半分可挡;老魔巨妖还好,只是苦了鬼魅魍魉、夜叉精怪之流,浑身青烟直冒,不到片刻功夫,全身便化作浓水滴下,魂魄皆无;历代佛家宏愿,便是扫净天下左道邪魔,霸道较之道家,还要强上一两分。 宝幢、浮塔、琉璃……此等事物不停凭空显现,大则百丈,小有尺余,佛音禅唱,不绝于耳。 “先回万象神宫,再做打算!”吕轻烟当机立断,一挥衣袖,化烟而去,其余道行高深的魔教人士同样如此,那些受邀参与法会的穷山恶水、化外之地的左道妖人见状也只得暗暗叫苦,被迫跟随,如今在场的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逃脱不得,便是仗着道行神通,有心要与天上青城、小雷音寺二派斗一场,但也总不能以一敌十、敌百不成。大势如此,浩浩殇殇,顺昌逆亡。 “贼子休走!”一声娇叱,一道冷如电、惊如雷的剑光化作一条寒璃,正好拦在前方,那剑光何其迅疾,两侧尽是空炁暴鸣之声,一下卷入人群中,当先欲逃之辈甚么法宝神通都来不及使出,眉心便显出一道血痕。‘嘶啦’一声,肉身已分成两半,剑未至,人已亡! 宝剑复转,纯青色的剑芒激射三尺开外,从上劈下,方圆一丈内,尽是血浪——从中缓缓走出一名朱唇皓齿、美若天仙却双目冰冷的的少女。 “你走的了么?”李琼儿轻轻道。 对面骨王神顿时气的三尸脑神跳,好歹他也是修行三百年的高人,一身修为沛然,几近元神之下的巅峰,在自家山门内亦是称宗做祖的人物,何时窘迫到被小辈所逼。 可一见周遭均是正派飞剑仙芒,道涨魔消,心中就是一缩,便欲先逼退此女,去那万象神宫,相信赤身教魔众于此地经营许久,定会有隐藏的手段。 因此这老怪一上来便不留手,魔气激荡全身,皮肉寸寸鼓起,迎风便长,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硬生生化作九尺巨汉,咔嚓嚓骨头声连响,摇身一转,自后脑勺竟长出一只骨肉大掌,长十丈,宽三丈,带起阴火阵阵,正是其看家神通——天妖骨爪,乃以兽妖变化混以阴魂厉魄,苦练百载方成,早已凝成实质,风雷不灭,水火不浸,与一般的擒拿手法不可一较之。 往下乱捞,其速竟然比一般的飞剑要快上三四分,若非躲避及时,几次都差点被其抓住,其行甚是险恶。 李琼儿见状,掌中寒月宝剑收鞘,并指连划,口中轻吟“明月度仙,御剑浮水,斩空!”一道细细的波痕显出,往上削去。 骨王神冷笑三分,暗自想道:“我这爪堪比金钢,可是你能轻易破开的?!” 却没料这剑术表面简单,内里却强横的紧,金火四溅间,竟是两两僵持起来,惊起一片激啸之声! 妖邪一惊,却没料到有如此变化,他却不知此法本是冷月师太年轻时创出的剑术,借月华水汽之力,本就以犀利锋锐见长。先前冷月师太阻拦不及,被那水雾上人借助一种极厉害的神通——《玄霜七刹黑青裂空禁法》逃去,自身却是中了一击,受了重伤;李琼儿眼见其师受创,早已怒极,她本就是个冷厉的性子,如此一来更是火上浇油,这骨王神则正好冲到火头之上。 虽说法诀玄妙,但二人道行却是相差颇多,那大掌分出一团黑雾,竟把剑气裹住,似是要把其磨去,可未等此獠松了口气,一道寒气侵入后颈,原来不知何时,李琼儿手中宝剑已消失无踪。 这老怪见状连忙施展天妖分身大-法,头颅一下与身分离,刚刚好躲过飞剑偷袭,似这般来来回回,足有十几个回合,竟斗了个不相上下。 骨王神越斗,心中越焦,难免分神,刚与李琼儿互拼一记,后方忽的射来三颗玉珠,打在后背,顿时惨叫一声,身躯炸开,施展血遁之法,化作一团红雾,瞬息百丈,二人一个不查,竟是给其逃开,但肉身已失,在这纷乱之地,怕是很难留得性命。 “贼秃多事,”李琼儿小口轻张,冷冷的道。 那赶来相助的普定神僧的大弟子法定只得苦笑一声,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赤身教址位于沙漠,内里的山川峰峦本就是由法力强行捏合而成,此时受斗法余波影响,无了支撑,纷纷塌陷,轰声不绝,形同地震,加上五行颠倒,灵气激荡,云光霞光乱撒,星月无光,天倾一般!这般声势,倒也不逊于先前铜魔神砂阵中的比斗,只是却是一面倒的局面。 一来二教人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使得这魔阵的威能的施展不足十一,且精锐弟子多折于阵中;二者吕轻烟等一众妖孽老魔见事不可为,立即壁虎断尾,率先离去。留下的也大多是参加天魔经筵的旁门左道,互无统属,各自为战,似骨王神这般,最终被二教人士合力剿灭。 吕轻烟早已踏入万象神宫,回首望向这场面,却是冷冰冰的一笑。 “教主!那瀚海古道的入口不知何时,竟被炸碎了!”来人惊恐道。 “早就知晓了。” ... 第两百七十五章 琉璃总枢今朝毁 ( )至于这万象神宫中的瀚海古道的入口如何炸碎,则要从周乾当日与那僵尸将军一事说起—— 当时那千年僵尸手持钢枪,脚踏血烟,呼啸而来,周乾当头迎上,而那煞魔女赤鱼则借住碧磷火阵,压制住其爱妾桃花婢,剩余两三魔众因法力不足,只得敲打边鼓。 那将军不愧是有着千年道行,一招一式莫不有扛鼎之力,加上毒烟魔火肆虐,便是以周乾道魔兼修,也斗的艰难,百灵、辛金二剑各耀其辉,金白二光相融互补,把周身遮拦个通透,剑术一正一奇,互拆互合,正是《归元剑根》这套半卷天书上剑图之效。 僵尸将军双手轻轻一撮,小柱一般的长枪如有灵性般的一颤一卷,枪尖如凤点头,夹杂着一圈魔火,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往周乾脑勺点去,若是打实了,碗大的一个窟窿,神仙都难救了;好在他先知先觉,法诀一掐,两口仙剑同时召回,往前一横,‘嘭’的一声巨响,连人带剑都被打出十余丈外。 “呼——”周乾只感到一股血毒之气顺着剑身滑入体内,浑身一燥,好似浸入火池般,连忙暗念魔咒,衣衫无风自荡,借住天人二魔的气息把这毒气镇压在丹田一角,短时间内却是炼化不得。 又见那僵尸将军穷追不舍,欲杀己而后绝,连忙把百灵剑插入地上,单手持那辛金剑,右手捏剑诀,脚踏九宫,这仙剑的剑身却冒着青烟,变软发红,反手一挥,竟是化作一团铁汁一般的事物劈头盖脸打上,这千年妖怪连忙把枪一收,如风磨石一般舞起,‘乒铃乓啷’一阵雨打芭蕉般的响声,这些铁水化作的弹珠大多数被拦住,仅数枚透入,但冲力十足,老妖身上厚实的铁甲竟没能挡,在肉躯上砸出数个龙眼大小的小孔,青气四冒。 原来这辛金剑本体乃是一块千年辛铁,质软厌热,周乾以玄功催动,使其液化,恢其本性,反出其不意,拖延了对手攻势,那僵尸将军怒吼一声,‘砰砰’几声,钢丸复从体内激射出,且伤口处肉-芽复生,不过片刻功夫,便似无伤一般。 刚回过神来,便见周乾踏剑而过,并指绕圈,那四散的铁汁复又聚合,化成辛金剑身,接入剑柄,僵尸将军怒吼一声,体外血火连涨三尺,化做数十枚毒火球打去,双足一顿,烟火化作一团红云,亦是追上。 连追连打,周乾不由心急,自家虽说可拖延这千年僵尸一二,但除了靠御剑术抵挡外,却实并非此獠对手;眼光一扫,那赤鱼则与那桃花姬激斗正酣,虽说有阵法相助,但那桃花姬养育的小儿旱鬼精通先天土遁,加上指硬甲利,可与飞剑相较,一时间竟还收拾不得,都已过了一二个时辰;这般下去,如何才能通关,去毁那机关总枢,按照约定,此时外面想必业已开始攻打赤身教了。 迫不得已,周乾只得降下剑光,对那赤鱼使了个眼色,煞魔女会意,一展碧磷旗门,团团绿雾蒸腾而起,顿时迷蒙一片…… “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拖延越久,怕是于外面有碍。”周乾担忧道。 “你又有何主意?” 周乾欲言又止,复又想起那南成前辈的推算,违心道:“你来拖延这二魔片刻,我去毁了总阵枢纽再来助你!” 这般安排颇不地道,有移祸之嫌,谁都明白留下之人乃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果不其然,赤鱼面色一冷,反讽道“为何不是你来拖延,我去毁那总阵枢纽?” 周乾自入江湖,求仙道,向来是人在事前,从未少了担当,听其一问,顿时少有的面红心惭,无言可对。 “看你先前表现,也不像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你不信任我,对否?”赤鱼何等聪慧,冷笑一声,一句就道破了因果。 眼看气氛越来越僵,周乾正无计可施之际,谁知她却又转过头去,语气平淡,听不出情感:“你多心了,我乃天门弟子,斩妖除魔,素不落人后,自会为大局着想。” 周乾深深的看了此女一眼,郑重的道了一声:“多谢姑娘!” 随即张口吐出一枚骨丸,运用天魔幻象,很快化作另一位‘周乾’的人形,肉眼观之,真假难辨。复又祭出隐身旗,轻轻一摇,便消失无踪,悄悄向那僵尸将军来时的道路摸去—— 赤鱼又催法力,把雾气搅动的更加浓厚,又仰头张口喷出千百点黄星,往阵中散去;还未来的及送了口气,一只尖指黑甲的蒲扇大爪就从绿雾中电射而出,一把抓住其玉颈,倒提起来,怪叫道:“小娘子,要躲我到何时?!” 气血反涌,使得赤鱼面色涨红,倒是眼中忽的紫光一闪,射出一簇牛毛细针…… 周乾按图索骥,顺着老妖来时的道路,翻过数座小山,很快便赶到一黑烟缭绕、泛有红光的洞穴前,碑上还刻有化血魔窟四个大字。 刚入其中,一股极难闻的血腥气夹杂着恶臭便扑鼻而来,心神便是一晕,暗道不好,这气息竟是有毒,连忙屏气运功,封住五官百孔,往里遁去。 入眼所见,尽是白骨累累,却并非只是禽兽牲畜之类,还有不少人尸,只余片肉残肠,这老妖正是该死,竟然食人! 还未走几步,阴风一卷,脚跟一紧,左侧地面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竟用右手紧紧的抓住他脚踝,黑洞的瞳孔仰头紧盯空无一物的前方。 空中忽的泛起一阵波纹,周乾却是现出身形,微一皱眉,‘行尸?人僵?怎地感受不到丝毫的妖气煞气?古怪的很!’ ‘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地上或躺或埋的尸骸尽皆立起,似虎狼闻到鲜肉一般。这般场景,竟与当日在洛都斗那鬼王爷有六七分相似! 可周乾早已非吴下阿蒙,道行大增,脚步不停,‘噌噌’二声摩擦之音,后背两口飞剑同时出鞘,青黄二光一闪即逝,围绕在其周围的那成百上千的人兽走尸尽皆化作碎骨片肉,血水流了一片。 不过半个时辰,便赶到一条小溪前,这溪流碧波荡漾,清澈见底,似还有一两条鱼儿晃荡,没想这尸巢还有此等凉泉美景;周乾口中忽泛干涩,又加上尘土沾面,不由的取水拭脸饮用,却是甘甜爽口,饮不尽饮…… “不对!”周乾眼中忽的射出三尺黑光,嗓音也变的古怪,仿佛并非己人一般。 “哪里不对?”又是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脱口而出。 “的确不对!”周乾猛的抬头,眼光复又清明,嗓音也变的与寻常无二,但以他人视角,此人似是得了癔症一般,自言自语。 急催体内太阴真气,连深藏丹田,青鸟笼内的仙气一齐迸发,也不管道魔不相容的禁忌,眼中青黑二光大盛,这般动法却是伤体的很,但周乾心中危感直冒,每逢生死关头,便会如此。闯过风浪的人,总是容易警觉。 一片模糊之后,只见天不是天,地也非地,团团黑雾弥漫在半空之中,一股腥气从口中传来,那清泉业已变成血河! 顾不得抹去脸面上的血水,只因小腿已陷入泥中,挣脱不得,不知何时,那涓涓细流业已化作惊涛红浪,‘咕嘟咕嘟’直冒泡,颗颗头颅,根根手掌纷纷从血河里伸出,胡摇乱抓着…… ‘阵法?!’周乾一拍地面,泥汁飞溅间,脱身而出,这才有时间后怕,若非体内的天魔、心魔在生死关头触警,后果不堪设想! “嘎嘎嘎哈哈哈……你这凡人倒是有些意思,竟能从化血阵中醒来,不然再有个一时三刻,你便化作一团浓浆,倒时也就无需本将出手了。”一道干涩难听的鬼笑声响起。 周乾不禁往下一看,果不其然,小腿以下已可见得森森骨肉,但却无丝毫痛感传来,若非他筋强体健,怕是腿骨早已断裂了开。 小溪早已扩散,化作血湖,湖中缓缓荡起一圈圈波纹,水液也变的粘稠起来,涨退之间,托起一个狰狞鬼头,猛恶异常,还张着血盆大口,其模样正是先前的僵尸将军。 “身外化身!”周乾吃了一惊。 “没错,此处本就是阴绝之地,这河水也早已化成了鬼水,被吾祭炼成分身法体,若非如此,你当我如何放心本尊出行;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当年的老本事,几百年过去了,倒也未曾忘却。”话语间却有几分唏嘘。 周乾却未有回应,只因涛卷波飞,一道道血浪如有灵性般扑向其所在,连忙御剑遁开,他可不敢给这血水沾身的机会,沾之怕就是骨消肉烂,大罗金仙都难救了。 “如何?你抛弃的那位女子现已是断了一臂,离死也不远,出路却又找之不着,心急否?气焦否?”随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湖中光泽流转,竟显现出僵尸将军与赤鱼斗法的场面,那煞魔女如今模样极惨,右臂已齐根断掉,身上伤痕累累,碧磷火阵业已被破掉,若非这老妖怪还存了戏弄之心,性命早已不保。 周乾心中一颤,咬牙压下杂念,如今更不能分神,不能让牺牲白费,可扫遍左右四方,除了山壁层峦,却是找不着丝毫可能藏有去往总枢之地的出口,难不成也被阵势掩盖了? 又见那血浪滚滚而来,已至洞顶,自家腾挪越发困难,倒吸了口气,难不成真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真要输在这里?! 到底还未有放弃的念头,心中急转,细细思索先前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忽地看向那血湖中水魔,心中一动,大吼一声,做气急败坏状:“那总阵枢纽到底是在何处?” “自是在极远处。”见周乾似崩溃,那鬼头猖狂大笑。 周乾猛地一转剑光,往来处慌忙逃去,竟似放弃了千辛万苦的目标,欲保住小命,那鬼头蔑视一眼,血水柱一下激增数十道,把其围拢,复又一合,那身躯受不了冲力,却是一下炸开,显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咦?”只见那残肢断腿纷纷化作青烟消散—— “此乃诈剑术!” 周乾一声大吼,从隐身旗中窜出,人剑合一,化作一团白光,哪处不好走,却是偏偏往鬼头嘴里窜去,电光火石间,顿时消失无踪,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嘭’的一声穿过水层,身子从上落下,却是掉入一间大殿之中,其中场景似小实大,十色五光,变化万千,如纳大千世界为一环,只隐约见得各色琉璃光彩化作缩小千百倍的阵势虚影,运转接驳,演化不休,虽说气力不足,但也勉强偏转身子,手腕一动,飞剑正好插在殿中央那极似水晶照影镜的黄镜镜身之上—— ‘噼啪’声响起,镜面掉了一小块,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漫天虚影阵法紊乱了起来,显然,此次目的终是达到了!!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这套兵法,二十年前,有位唤作李广之的老将军也曾与我说过,却非单单你所会……” ... 第两百七十六章 误把正人当余邪 ( )‘啪’的一声,周乾狼狈落地,眼见诸般异象,虚阵相搅,长叹了口气,能做的他都已做了,掌教真人之托付也算是办成大半,闭上了眼,回忆种种,这十年来,自家过的可真是累啊…… “不!!!”一声怒吼却似鬼哭神嚎般,穿石裂云,震得地上石阶寸寸分裂,大气都显出了一圈圈的波纹,伴随着淅沥沥的血雨,一只庞大的鬼头虚影从天而降,瞠目切齿,满腔怒火。▲↖,w◆ww.23︾wx.co≮m “瞧瞧你都做了甚!!”风压甚至逼迫下方的周乾不得不半跪于地,以撑其体,但心反而松了下来,知晓此情此景,自家法力耗尽,业已逃不掉了,‘哐当’一声,手中一滑,宝剑砸落在地上,仰起头,反问道:“吾命在此,可要取之?” “某要把你炼入生魂幡中,受日夜折磨,让你死生不能!天地不应!!”声声怒吼,伴随着血气侵肌,周乾的气息越发微弱,意识也渐消,只依稀感到自家身躯被拖曳而上,三魂七魄乱窜,痛欲昏厥,似乎生死只一刹那间,却又漫长的很…… 可到底天不绝人路,自强不息之辈多有生途,亦或是机缘巧合,就在这时,那小雷音寺镇寺之宝九难珠所发的庞大佛光,上罩苍穹,下揽地肺,覆压万里,连精气瀚海都普照在其中,洒在古道之上,落于魔窟之内——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鬼头的眼部当先被波及,炸裂开,复成血水,余下借水化形之头颅五官纷纷冒起浓厚的青烟,脑袋内又如炮仗连鸣,炸个不休,不过半晌,整条血河都蒸腾散尽,邪氛乌云一扫而光;暖洋洋的热气洒在周乾身上,体内的青鸟笼微微颤动,亦化作一团金光与其遥相辉映,缓缓修复他的内外创伤,如今看来,这二教合炼的宝贝,除了能掩人耳目外,另有妙用。 似过了许久,又如一刹那间,“咳咳!”周乾缓缓睁开了眼,内视己身,除了浑身无力外,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恢复,且连法力都恢复了少许,勉强起身,扫视四周,看了眼先前魔威滔天,如今只空无一物的溪流凹处,勉强咧了咧嘴,“看来你是不想要本人性命了……” 相隔颇远,那僵尸将军的状况同样如此,多年苦功修炼成的护身火烟也敌不过无量佛光,如风中之烛,几近灯灭,至于手下爪牙,哪怕是桃花婢这等道行匪浅的人物,亦受不住苦熬,化作灰烟散去,只是煞魔女赤鱼伤势太重,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倒是错过了这一大好的反败为胜的良机。 这老妖烟火散尽,道行大减,在佛光之下举步艰难,却仍旧獠牙错错,凶威依旧,绿睛大瞪:“谁要某家的头颅,某就要谁的性命,谁都不行……”就在此时,胸口忽地透出半尺来长的剑尖,周乾扯去隐身旗,显出本体,反手一错,又把头颅斩掉了去,这才弯腰喘息,一路飞遁,这久病初愈的身躯着实吃不消—— “我说过回来助你的!” “来的也太晚了些——”赤鱼一改往时凶悍,气若游丝道。 二人此刻模样都是相当凄惨,周乾倒还好些,只是血污满面,些许伤口皮肉未愈罢了,但内里已无大碍;而赤鱼则中了那老僵的火毒,七窍留血,仅靠青鸟笼散溢的佛气吊命。更别提右臂先前已被那旱鬼小儿扯落,为其口粮,断臂处肌骨早已坏死,怕是世上所有的仙丹妙药都愈合不得,除非转世重修,不然再无复生之可能。 除此之外,二人的性命且都保住了…… 这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周乾背上这煞魔女赤鱼,倒是轻盈的很,并把化血魔窟一事告知。 “和尚们果然是留了一手,怕是你我在内,潜入赤身教的几名伏子都不知这玩意还有此用,真会算计。说不定这鸟笼子本身就有窥视监探之能。”赤鱼轻轻道。 “我等皆为暗子,主事之人怎会把大计悉数告知,若是有了变故,岂不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周乾倒是不在意。 “你我二人也算是有了生死交情,怎么,还不肯把你那面具摘下,让我一睹你之真容么?青城派的道友?”赤鱼好笑道,那杀僧代为联络几人时,周乾因信任不过,便一直戴了个面具,隐瞒身份,到这时却也未曾去下。 “这——”周乾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日后有缘,自会见得。”事还未完,谨慎些总是好的。 “你却真让本姑娘看不懂了,有时胆大包天,有时反而小气的很——” “接下来……” 话音未落,忽的山摇地动起来,落下一片飞灰,二人对视一眼,“定是那浓郁的佛光与古道中的众多魔阵起了冲突,危及地基,使得通道有坍塌之险。”周乾当机立断,法力一展,并指化圈,百灵剑化作三丈长,踏剑而遁。 “那瀚海百阵图上所示,古道上共有两个进出口,前者连通精气瀚海,便是我四人先前来的那处,早已被隧火所封,另一条在机关阵眼,直通那吕老魔的寝宫。那位吕教主如今多半不在此,倒可以试上一试!” 周乾的声音在天震地骇间微不可闻,到处都是烟尘飞舞,钟石塌落,间杂罡风、毒气、烈火之灾,均是受地势影响,妖阵提前发动之故。 好在阵图所示均是捷径,那路上的三关四道业已被全部破去,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穿过早已干枯的河槽,来到那机关总枢之殿,只见虫鸟鱼蛇、山河湖海等诸般异象自左右四方幻化而出,腾云驾雾,光彩陆离,似真实幻。 “阵法一途本就是借天地之气演化,以万物敛杀机,那赤身教护教法阵何其厉害,总枢被你打破后,阵势一毁,自然会出现这般场景。”赤鱼笃定道,听其口气怕也八-九不离十。 “你看那处!” 黄镜本放置于群阵虚影之中,后方乃是一堵光秃秃的墙壁,受震影响,露出好大一片缝隙,隐约显出白光,透着奇怪,周乾伸出手去,一股吸力传来,二人互视一眼,果不其然。 伴随剑光升起,滑落;白石炸开,没想墙中有阵,一团黑气停于半空之中,隐约勾勒出一道门的模样。 “此乃天魔遁行留迹之法,瞬息千里,便如佛家的掌中佛国、咫尺天涯一般,凭此可游走于小千世界,它化己身,我二人便能回到万象宫内。”周乾解释道,他也算是以身啖魔,十年间修得的精深妖法,于域外天魔的把戏甚是熟悉。 “等一下!”周乾叫住了刚欲上前的赤鱼,一扫左右四方,掐指捏印,往下一压,施了个小乘法术中的五丁开山,借助崩陷之势,助其坍塌,很快山石便把此地掩埋了起来,二人这才跳入其中。 刚入内,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嘈杂的声响响起,二人同时睁眼,只见银壁玉楼,碧栏金灯,内里陈设红罗琼帐,冰奁珠缨,日用之物,无不精致,更有数百翡翠灯点缀其间,显得富丽堂皇,尤为珍贵。 这便是吕老魔所居之地么?除了豪奢之外,倒也不似一般的阴冷可怖,倒还有些女子气息,周乾扫了一圈,忽地轻咦一声,走了几步,来到一卷画轴前,画中之人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眼光中蕴含的昂扬之色似透纸而出,好一个白衣剑侠!睹物思人,其模样倒是与南成前辈有九分相似。 “周道友!”赤鱼催促了几声,不知是触及了甚么念头,周乾却把此画收入怀中;只见阁楼外,魔气冲天而起,各色光芒正邪二派正不停的纠缠在一起,连附近都有剑仙出没,没想正教之速如此之快。 “看这局面,是要赢了!”赤鱼欣喜道,话语刚落,一道游鱼似的剑光似看到二人,御剑之辈双手一撮,一下打出百枚仙雷,呼啸着冲向二人。 “莫动手,我们——” 周乾见此,立马祭出背后仙剑,放出一片剑气,迎了上去,同时一挥豸皇旗,刺眼的金光闪过,二人复又消失无踪。 那使雷之人显出了身,却是中年道士模样的人物,厌恶的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下方,道了一声:“魔教余孽,正该诛杀!”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何等身份!”周乾冷汗直冒,躲在一片残垣之后,若非逃的及时,被周围几名正教中人围剿,怕真是死不瞑目了! “是我的不是,得意忘形了!”赤鱼也是后怕。 “如今我们的身份是赤身教弟子,先脱离此地再说”。 “来者何人?”黑气一闪,显出四道身影,看其衣着,却是赤身教执法堂弟子。 “教中毒水真人大弟子赤鱼,这位是我同门周道友,刚刚我们受了青城派的围攻,受了重伤,还不容易才逃了出来。”赤鱼身上的伤势,加上楚楚可怜的语气,着实让人不疑。 “好,快些往后走,正教贼人怕是又要攻来了!”领头的那位冷冰冰的道,让开了条道路。 “多谢。” “小心!!”一声尖叫响起,周乾猛的被推开,只见一道灰光绕赤鱼的脖颈一圈,大好头颅落地—— “奉教主法旨,除去天门细作,煞魔女——赤鱼!!!” 第两百七十七章 吕魔倒转九幽鼎 ( )赤鱼的头颅就落在地上,滚到周乾身旁,两眼无神的盯向前方,若非刚刚的提醒,死去的人就该是他周乾自己,总说大事之前需静气,需谨慎,哪怕刚刚大战一场,法力精气匮乏,却也总不是借口,去相信妖人的言语!刚刚一刹那间,心寒身冷—— “……连同青城派周乾、前执法堂堂主金童、长蛇谷红晶道人,凡本教弟子,见则杀之!以儆效尤!!” “杀我?!你有这本事吗?”周乾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唇血直冒,目眦欲裂,浑身魔气乱窜,约是见其心神不稳,体内的魔头又来添油加火,扰其神智,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响‘冷静,冷静,同心之人必有一假,大事之前必有一劫,当日那南成前辈的箴言果真是应了验,到底是哪位出卖了自家,必须要弄清楚,赤鱼不能白死,还有红晶道人,白玉府中死去的孩童……你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剑出鞘容易,入鞘却很难,但周乾心里清楚,他如今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并非眼前四人的对手,何况此地乃赤身教总舵——万象神宫,不能短时间解决对方的结果只有一个,自家也丧命!死,他不怕,只不愿死不瞑目,低吼一声,死死盯住对面之人的面孔,鼓起余力,把豸皇金光洒下,往后逃遁,此人只是一只拿刀的手而已,真正的凶手是那隐藏暗中之人,正欲浮出水面,要报仇,必先忍!! 刺眼亮光闪过,周乾勉力外逃,局面太乱,到处都是烈火风雷之声,也是其命不该绝,不知是何人发出一团栲栳大的金光,直打在他的后侧,让其飞遁之际一个踉跄,但也掩盖了其踪迹。 月色如霜,但今日的月,是血月…… “呼,呼!”大口喘着粗气,不知是哪家洞府,但府中主人的尸体就在身旁,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手,护府的禁制早已毁的七七八八,相信没人会在意,这里还躲着一个教内余孽,亦或是青城派弟子。 心思急转,知晓四人身份,能出卖自己的,也就只区区数人,恶僧、峨眉派断剑、吕怀蕊,包括先前在瀚海古道内不知去向的金童,细细思量来,却都不像;与恶僧联系时,自家用的是灵雀子之侄儿——方波的身份,且此行还是这和尚安排的,若是对手,怕是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阵势总枢告破之际;且周乾还注意到那执法堂弟子说的是‘青城派周乾’,而非是方波或是丑奴,那就也排除了吕怀蕊出卖的可能。断剑此人,自己未曾见过,但那瀚海机关图与魔宫百阵精要可都是他所赠,也该是个同道,峨眉千百年来,可未有出过投敌奸猾之徒,退一万步说,就算出了问题,他又是从何得知此次安排的?难不成恶僧救人不成,反被擒住? 最最让他不解的是,现在动手,是否未免太晚了些?十二铜魔神砂大阵已告破,自家几人已无利用价值,吕老魔杀这几个过河卒子又有何用?难不成仅是为了出气?心中忽的闪过当日招儿姐所言:‘这天魔法会只是个幌子……上古魔府日月宫中,那里有一门纯阳法器,唤作九幽鼎……破开天柱地维,精气冲霄,把你等正教剑仙连人带阵,镇压在地底深处!’ 除非、除非吕老魔早已知晓这次安排,几人强闯瀚海古道也是在其预料之中,安排之下,直到完成了她想要的,勾引来青城、小雷音寺一众剑仙攻入这万象神宫内,这才把自己这几只眼皮之下,徘徊许久的苍蝇一巴掌随手拍死!除掉自己根本就不是亡羊补牢,而是自家四人对于她,彻底没了用处!定是这样!定是这样! ‘正派中人攻打赤身教一事成了大半,魔阵告毁,妖众死伤殆尽;吕魔头也成功实施了自己的阴谋,把两派中人勾引过来,就等鼎镇群仙,看似双方均已成事,互无干扰,但怎会如此?’周乾陷入沉思,‘到底哪里问题?哪里出了差池?!’ 明明已把吕老魔与石矶娘娘取那九幽鼎一事密报青城,而正教诸仙也不顾忌法会中的众多道行高深的妖人,孤注一掷,提前大举,强行攻打,不该是正好搅了吕轻烟的安排?虽不知掌教真人作何准备,但两位女魔头如今不正该在那上古洞府日月宫中,取那九幽鼎吗?亦或是被派去阻止的人截住,想回而回不得?为何一切迹象表明,吕老魔此时此刻,就在此地!?想及此,周乾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若是我参悟不出呢?’ ‘那便是坎为水,行险用险,一阴掐二阳,新教闯门,小人得势,君子退隐,与另一股势力同流,这神州中土将会经历千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乱局,道佛将被一扫而空,好比把棋盘掀翻,虽说只歪了一角,但再无翻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卦象所说的劫难,原来是应在这儿!我早该猜到的,怎会那般轻易,怎会那般简单,糟了!糟了!”周乾喃喃道。“计中计!” “这边竟还藏着一个妖人余孽。”一道冷若冰霜,相隔二十年未曾再见的声音响起。 “李琼儿!你是李琼儿!!”周乾浑身一颤,继而大喜道,连忙转身,摘了面具,果不其然,一位身姿窈窕,容胜仙女的女剑仙正持着滴血的仙剑,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你怎会认识我?”李琼儿柳眉微皱,握着杀人剑的手松了松,打量眼前之人,枯发丑容,衣衫碎尽,狼狈十足,但一见自己,却是癫狂万分。 周乾这才意识到自家早已换了模样,休说他人,自己怕是都忘了原先的容貌,勉力平心静气,道了一声:“青儿可还好?” “你是周乾!?”李琼儿不自禁的张开小嘴,却是愣住了。 “烤鱼、桃花树、五脉论剑,你若是让我说,我能说出上百个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周乾一把握住李琼儿的双肩,急切道:“但是现在不行,此刻不行,没有时间了,掌教呢?我师父酒道人呢!佛门的几位圣僧呢,现今都在何处!?快些说!快说!” “你弄痛我了。”双肩被抓,李琼儿气未生已散,只在心里微叹了口气,这人,二十余年未见,怎地不问我过的好不好。 “破了铜魔大阵之后,我等兵分两路,一为主一为副,大多同道现今正在攻打魔教总舵万象魔宫,酒前辈、天龙子师伯东侧两百里外,已围住了赤身教邪首之一的明月禅师,怕是正在拼斗间,我师父,田师叔都受了重伤,已退了下来,普定圣僧对上了白癫仙,本音圣僧擒住了大鬼真人的元神,正施法封印,其余人连同白鱼子、木真君、柳真人等一干长老则布阵,把参与天魔法会的一众旁门左道围困住,待破了万象宫后,再来收拾他们。掌教真人正施法搅乱天机,免得被人推算出此事,我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你马上去通知两位圣僧、或是本门长老、前辈,越多越好,放弃攻打魔宫,迅速离开此地,再禀告掌教,大计不可为,赤身、西方二教教主早已埋伏在侧,只待时辰已到,捉鳖入瓮,他知我……” 话未说落,就被李琼儿打断,只见她忍着怒气,狠狠道:“周师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青城上下为了此次除魔,牺牲了多少同门,请来多少人物;千辛万苦把赤身教逼到绝境,邪魔妖道引颈待戮,你这么一句话,就想让我们走?!”她素来嫉恶如仇,能这般说,已是极退让了,旁人怕是早已挨了一剑。 “你且听我说……”周乾把先前的推断又说了一遍,认真的看着李琼儿的剪水双瞳:“待吕轻烟把河间冥道炸开,借此庞大魔气,以九幽鼎倒转八卦,连通南北两极真磁,虚空再生,天柱地维降下,那才真真正正的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南成前辈的数百年的苦功,正教成千上万条性命,可都没了!!” “这只是你的推测之言罢了!陆灵仙夫妇、包括小雷音寺静藏主持、镇元子、灵峤仙、松母等一干前辈怕是早就把那两位教主阻拦在外,怎会像你所说?”李琼儿将信将疑道。 “原来如此,法会是假,取宝是假,连正教的安排都是这般,一切尽在她的阴谋之中。”周乾低声道。 “周师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干系甚大,不能听你一面之辞,便就算是真,那九幽鼎,未必就有你所说的威力,这么多高人前辈在侧,哪怕是纯阳法宝,也……除魔卫道,哪还不担风险!”李琼儿轻轻道。 “不、不,你一定要帮我,”周乾神情激动道:“我在这里潜伏足有数十年,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穷凶极恶之事我见的比你要多的多!互为援济、一齐潜伏的天门同道刚刚就死在我的面前,论仇论恨,我周乾比谁都想要报仇,比谁都想杀人!比谁都想要毁去这一方天地!!但是不能,不能让仇恨遮住双眼,不能学那邪魔,杀戮盈心,活的人要比死的人重要的多!!!” 李琼儿沉默了良久,握剑的五指关节尽白,眼神挣扎,显然是心里摇动到了极点,好半晌,才艰难道:“此事若是假,你知道后果?” “无非是个私通魔教的下场,最多一死而已。” “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担不起也得担!!”语气斩钉截铁。 “好,若此事是假,你我交情一刀两段,我会亲手杀了你!” “多谢。” “你可随我一起?” “我还得去确定一件事——” 随着李琼儿的剑光升起、消失,大地又是一晃,周乾仰望被乌云遮盖住的漫天繁星,长叹了口气:“但愿还来得及……” ... 第两百七十八章 坑杀百魔得真元 ( )“明月老和尚,你往哪里逃?”随着酒道人一声豪喝,叱雷剑图化作千百道雷电利芒,往当中一团黑气打去,谁知那黑气一阵摇晃,放出一座高三百三十丈,垂宝璎珞,金玲悬檐的佛塔;黄光一圈圈散出,看似不起眼,但剑芒一触即消,化作天地间的灵气。 趁此机会,黑气摇身一转,化作一个白面老僧,嘎嘎一笑,手一指,宝塔旋转着飞到上空,塔底猛地升起一股巨大的吸力,往酒道人的头顶罩去,任其左冲右突,却始终离不开其中方寸。 “这是千年前黄眉僧的降魔金塔!怎会到你手上!”那黄眉僧乃是前代大德,据传五百年前已得了正果,这金塔本是他的降妖法器,由万载黄铜祭炼而成,受雷火洗练,再已舍利子捣成的金液洗刷,宝成之日,群邪避让,乃是一等一的通灵至宝,没想落在明月禅师身上,助纣为虐。 “躲开!”见状天龙子元神脱体,化作一团流质融于降魔刀上,往上一抛,一条昂首巨龙从天而降,人刀合一,一嘴咬住这金塔,往外扯拉;明月禅师‘嘎嘎’冷笑两声,老手一撮,放出苦练多年的金刚挡魂邪光,化成一道匹练,往天龙子的肉身上罩去;左手一扬,又是千百记的冷森白焰打出,如群星坠落,便是余波,附近无论正邪,沾之也是非死即伤。 酒道人不愧是酒道人,关键之时,双手一握,天边凭空显出一只青铜巨剑,乃是上古剑经《葫芦诀》上的秘法——赤铜元罡法,凝金铁之气为己用,穿云而入,正好砸在那金塔之上,声如重锤,响彻千里,天龙子龙头一甩,这重达万万斤的金塔竟被甩飞,倒砸向明月禅师。 三人这般斗法,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一般,但法力强横,余波数十里,旁人便是靠近已是极难,更别提相助了;那明月禅师复又一指,来势凶猛的金塔便停在半空,化作三尺大小落于其手掌间。 天龙子一见肉身差点被毁,顿时怒从心起,也不留手,道袍离体,迎风便长,伸长百千丈,往其身上包去;这袍子本名混元终气套,乃是千年蚕丝为质,以道家神通祭炼而成,便是元神这等无形无质之物,也都能困住一时半刻。 明月禅师也是识货,面容果然凝重了起来,连忙折去两根手指,双眼一抽,不顾血流,默念秘魔咒语,施展天魔解体之法,化作两个一模一样的肉身,分左右飞去,自身却隐于空中,消失不见,那混元终气套来势极快,一下子就裹住其中一道肉身,顺势一搅,化作一团精气散去。但余势不减,复往空中扫荡,逼得其东窜西躲,狼狈不已。 三人都知晓,单论道行,明月禅师要高于眼前二位,数百年前就已度过了第二次天劫,但只论斗法,酒道人与天龙子合力,也能勉强压过,正焦灼间,九天之外忽地刷下一道青光,看似不起眼,但迎头扫下,只一接触,禅师便惨叫一声,跌落于地,好似甚么神通都使不得了;至于那降魔金塔,则正好被天龙子接住,藏于袖间。 “太清玄妙天府玄光!” “掌教师兄。” 那道青光一涨一缩,却是化作一位白须飘飘的老人,正是当今的青城派掌教,正派领袖之一的艾如真,当然,此刻一道分神出游,真身却不在此处。 “艾真人!你好不要面皮,竟偷袭于我。”下方传来明月禅师咬牙切齿之声。 “哈哈,贫道有礼了。”艾如真皮动肉不动的干笑两声,对其讽刺,显然是不在意。 “禅师你在此教中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何其尊贵,自然要我师兄亲自来请,方显得出诚意。”酒道人灌了口酒,嗤笑道。 “大势已去,还不快降!” “哼!教主的算计,你们又懂些甚么?!”明月禅师一声狼嚎,将身一纵,却是不退反进,把元神法相放出,魔火滚滚间,一轮黑日当空升起,洒下无穷的黑光,此乃老魔黑青元神中的精华——黑煞丝,由阴曹鬼息与本身魔气混杂而成,无论道行深浅,只要还是凡胎,就都沾不得一丝。这魔和尚是拿自己数百年的修为来拼了! “大师,事恐有变,奉掌教真人之命,请诸位先行撤回。”李琼儿站在本音圣僧前,面不改色道。听闻此言,附近数十个大小沙弥纷纷交头接耳,不可置信。 “阿弥陀佛,女施主这是何意?要知只需再过片刻工夫,老和尚就能把这位大鬼施主镇压于下,带回鄙寺中。”枯槁老僧不解道。而在不远处,一只千丈恶鬼正不断挣扎,附近一众僧尼诵经声不绝,道道佛光如锁链般,一圈圈的把其捆住,一只巨大铜钹罩于其上,每逢老鬼想要施展妖法脱困,铜钹便会发出一阵巨响,射出一道精光,定住其元灵。 “大师不信我?”李琼儿面露不愉。 “可……” “河间冥道马上就要炸裂,赤身教吕魔头即将施展魔功倒转乾坤,镇压一方天地;降伏一只恶鬼与之相比,孰轻孰重?” “女施主此话当真?那吕轻烟竟在此地?”本音悚然。 “到了掌教面前,自能分辨出真假。” 佛家的芥子困魔阵把这赤身教七长老之一的大鬼真人镇在此处,但随着其一次次的冲撞,封印渐消,迟早会被其跑出,只因主事之人,这群和尚听信了自己的话,暂且离开,下次再有此良机,怕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李琼儿少有的失神,自己做的真的对么,就凭一个二十多年未见的同门的一面之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挽了挽额前青丝,复又把思虑从脑海间赶走,还有些同道未曾告之,掌教真人哪里也未来的及禀告,这条路,看来自家是一路走到底了! “吕教主,这阵法真如你所言,可避开天上地下,那无穷的佛光,给我等逃离之机么?” 一众外道旁门之辈所在那万丈大佛内里,心惊胆战的借助水晶透影之法偷窥那场上局势,其中不乏元神之辈,正教大胜之势已定,他们只是应邀前来参加天魔法会,并不想掺入正邪之争这趟浑水之中,至少不是在局面这般明朗之下。 “吕教主,恕老夫直言,您这具身躯只是法术显化而出,真身并不在此,先前黄泉之气鼓荡,我这双天眼未辨得出。如今看来,是否别有企图?”雪峰山水仙谷灵鹫老道半眯着眼,灰光直射三尺之外,他本体乃是老鹫得道,一双鸟眼尤为奇异,亦在百年前度过第一次天劫,此次法会正想聆听魔经,好悟出些身外化身的道理,没想莫名其妙的就被扯了进去,这番局面,连他都有陨落的危险,由不得不谨慎。 此话一出,另几位道行高深的左道高人同样出言相助,他们这等人物逍遥自在惯了,最是在乎自家的性命,大有一言不合,就丢下赤身教中人,一齐逃遁。 吕轻烟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你道我真身为何不在此处,很简单,被一众正派伪人困在日月宫内,若是本尊仍在,青城、小雷音寺二派何敢如此猖獗,本宫手下七大元神长老已陨落了四位,门人弟子牺牲更不知凡几,为今之计,只有把这座未完成的上古法器圣女佛祭炼大成,再凭借此宝冲开佛光阻拦,就算是正派中人齐上,一时半刻也破不开这宝贝,这时间,足够我等逃遁了;或者说,你等向那群牛鼻子求饶,指不定人家大发慈悲,会放过你们呢?” 一群邪魔外道相顾无言,最终也不得不不了了之,纷纷盘膝坐定,依照吕轻烟所说,向那繁杂的阵图中打入真元,不过半晌,道道黑幽之光从万丈大佛的体内伸缩莫定;与此同时,大佛体内的阵纹禁制也越加完善起来。 忽的有些小辈感到其体内精气连同法力一并被阵法收去,这才惊恐起来—— “师傅,我的寿元大减——” “动都不能动了!!” “救命啊——” 吕轻烟轻笑一声,凤钗酥胸,烟视媚行,说不出的勾人! “吕教主,你搞什么鬼!!” “诸位莫急,莫急,”吕轻烟回到主座,笑容满面,“诸位有的都是修炼多年的老前辈了,可曾听过血祭一说,上古练气士炼器,干天道,受天妒,必以血祭天,方得天饶,我这大佛欲成,定要取三百六十五名精元充沛、道行高深之士血肉元灵,魂魄法力,以铸其魂。” “吕轻烟你——”其中一人话音未落,一股吸力猛然从手中传来,不到盏茶时间,就被吸的皮包骨头,双目呆滞,再无言语。 其余左道人士再想反悔,却已晚了,便是元神高人,想要舍弃肉身,但以元神遁逃,冥冥中一股奇异力量作祟,使得无法-功成,便如杀猪放血一般,待死尔。 “吕妖女你不得好死!!” “老奴愿奉您为主,只求保全性命——” 污言秽语,哀告求饶之声不绝,若非此等危机关头,哪里能骗得这般多的求道之士奉上性命,一具又一具干尸成了形,粗略估算,不下数百,浓厚的血气元气充斥其中,让吕魔头更是兴奋。 “快了!快了!” ... 第两百七十九章 不尽烟氛随地叱 ( )一道排练红光冲入云层中,约是去势太急,将那如山似海的云堆一下冲破。所过之处,四外青云受不住激荡,飘散四溢,化为一团团、一片片的断絮残棉。 然后红光中显出一道古色莲台,其上坐着玉佛普定,他乃小雷音寺四圣僧中,最有天资的,但亦是修行最晚的,内心还做不到天塌不动,死生不动,风吹不动之境。面色做焦虑状,左右一看,还未找着所找之人,便听得一声—— “大师何故来此?此时不应正降服那魔邪间?”附近云朵纷纷聚拢,化作一古冠道袍,艾如真的模样。 “不是真人所言,那吕老魔欲炸开河间冥道,借助幽泉之力,以九幽鼎为引,镇压这方空间?” “竟有此事?” “难不成贵派的女娃娃说谎不成?”普定面色大变,“是那冷月师太的弟子李琼儿所言,还假托了真人之令。” 话音未落,又有几名得道之士纷纷驾云御剑赶来,所说所言,具是如此。 “莫不是此女投敌?” “断无可能,琼儿是我青城弟子,嫉恶如仇,识得大局,既然这般说,定是有所凭证。”艾如真摇了摇头:“且让老夫以已冲卦,算上一卦。” 青城派乃上古金仙广成子的道统,这已冲卦乃是小衍神数第十九卦,而小衍神数脱胎于先天卦,由广成子于河洛之中参悟,十算九准。 “咦?这天机似被人所蒙,一片混沌,但并不像是赤身教中妖邪的手笔。不然老夫不会察觉不到,”艾如先是五指朝天,二指并掐,继而翻下,做老君问道式,忽的心中一悸,脱口道:“糟了!却是输了一手!” ‘嘭!嘭!嘭!’不知是否是幻觉之故,周乾竟感到大地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刚欲细听,这些声响却又消失无踪了。 “不对啊!”周乾喃喃道,倒并非只是这处幻象,而是整个千里之内,道魔双方,正邪各派。 得势的穷追猛打,被困者做殊死一搏,断肢残骸落个满地,仿佛各个都陷入迷怔了一般。 青城派,周乾不熟悉的一位同门,隔空一掌,拍出一团云雷,往其中一赤身教弟子打去,那小妖人也不甘示弱,摇动手中长帆,一只只骷颅脑袋跳出,张开大嘴咬向雷光。 互拼几记,那青城弟子终是占了上风,招来一道雷光霹雳把对手打的身焦体黑,失了还手之力,仍不解气,连连驱动飞剑,把尸体身上戳出多个血窟窿,这才摸了一把脸上血迹,骄狂的一笑,踏云离去,复找另外的妖魔去了。完全失了平日谦盈有礼,温润平和的修道风骨,看其模样,与先前的赤身教妖人的表情,倒有几分相似。 相隔数里之外,另一名随师参见天魔法会的旁门弟子,见四方均是敌手,逃无可逃,血丝充目,‘啊’的一声吼叫,逆转精元,浑身炸裂开,伴随着一声巨响,半空升起一道血光,靠的近的,多少受了些伤势。 自古已来,人心日恶,道随魔长,而在这般局面之下,正邪、善恶却已分不清了;只知非我同类,并力戮之。 当年那峨眉派方雨蓉所赠的隐身旗虽只区区地煞禁制,但真乃异宝,除非元神之辈的神识扫过,难被发觉,一路上周乾遇强则避,倒也有惊无险。 “到了啊!”周乾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小楼,楼上牌匾水月二字依稀可见,附近泉石花草、苔痕翠绿,在这豪奢至极、气吞霓虹的万象大宫中,算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亦是招待西方教主石矶娘娘的所在;应招儿侍奉其师,也住于此,强闯瀚海古道之前,二人珍重告别,短短数日,局面却是斗转而下。 推开门,迎面一股清香,是水仙的味道,也是招儿姐最喜欢的花,周乾暗叹了口气,扫视一圈,经卷、香炉、桌椅、玉床,花束,别无长物,皱起了眉,忍不住坐了下来,苦涩的心想‘招儿姐,莫非真是正邪不两立,另师借你之手,来成就大计,你也同意了么?’ 正沮丧间,一只熟悉的香囊挂在横梁之后,若是不注意,根本察之不到,心中一动,挥手一招,那香囊便落入其手中,打开一看,娟秀的小字正是应招儿所书—— 周郎亲启:若见得此信,定然已平安归来,妾心实喜,但事恐有变,师尊以千里传音之法,让弟子速即离去,说是大事有变,此地将遭灭顶之灾,师命不可违,只愿夫君得此消息,早做打算,万勿涉险。 纸张随周乾阅尽,化作一团焰火焚尽,长呼了口气,招儿姐果然不知其师之意,只是那石矶娘娘又从何得知自家与招儿的瓜葛呢?思索良久,却不得要领,只是摘下面具,苦涩一笑,‘怕是又让你失望了,青城派周乾的身份怕是人尽皆知,但丑奴的真身却并未暴露,消息也已传出,自家留在这里,或许在关键之时,还能发挥奇效。况且那般多的无辜之人的血仇未报,自己心中有愧,可做不到脱身离开啊。’ 再出门时,已摇身一变,化作赤身教长老,阴火姬座下八弟子——火魔女吕怀蕊之徒,此地已处万象魔宫北端,附近仍有不少妖教残余正抵抗间,体内法力运转,感觉已恢复了少许,张望了片刻,忽地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那许天文正暗道自家倒霉,师傅五毒散人撇下自己,不知逃去了何处,还未飞多远,就被一众和尚围住,勉力施展一番手段,废了数件法器后,方才脱身,没想又被两个青城派的弟子围住,说也巧合,对敌之人正是当日五脉论剑的周土与周火二兄弟,一黄一红两口飞剑上下舞动,把其杀的狼狈不已,心中暗狠,‘若非没了适手法宝,哪能容你等猖狂。’ “许兄莫慌,我来助你!”随着周乾一声大喝,三道血光从其手中打出,正中二人剑上,顿时一声金铁交鸣,剑光一阵不稳,此乃当日吕怀蕊赏下的龟甲血片,这还是他收了力,不然打到二人身上,少说也是个重伤。 “走!”周乾一把抓住许天文的手,往后遁去,可周家二兄弟哪能这般简单就放过,互视一眼,两口仙剑交-合,化作一条青红长虹往其背后劈去,气势十足,这一招正是《青城剑诀》中的招式——逢路开山。 但周乾于这套剑法何其熟悉,头也不回,三两下一拐,便躲开,还乘机拉开了距离,不过半晌,便脱身开。 “多谢相助,道友、兄弟你看起来颇为面熟,是哪位门下?”许天文有些尴尬道,到了现在,他还不知此人是谁,只是有些面熟。 “师兄可是忘了,昔日我那黄莲师兄开宴之际,我便坐你身侧,相聊甚欢呢。” “哦!你是那丑奴!啊不,是丑兄弟!”许天文一拍脑门,奉承道。他未参与黄莲道士等人暗害周乾一事,倒是交谈无碍。 “如今正教伪人攻入教内,我与师尊被冲散开,却是不知何去何从,不知师兄有何见教?”周乾试探了一句。 “哪还有想法,只是听说元魔殿还未被攻下,那里还有本教几位前辈在,想去试试,看看有甚出路。”许天文愁眉苦脸道。 “正好,那我师兄弟便一齐去吧。” 计已商定,二人便悄悄遁去,那元魔殿离此地足有百里,一路上二人均是奸猾,能逃便逃,实在逃不过方拼杀一阵,饶是如此,也是多有险境,数次周乾都差点忍不住祭出隐身、豸皇二旗;道魔之争,早已变成生死之争了。 那元魔殿本是一名唤作精气道士的教内长老所居洞府,这精气长老好色贪花,精于采补之术,祭炼的是一道桃花迷神瘴,一经放出,吸之则迷。这洞府似是刚经历过一次争斗,破破烂烂,刚入其中,前方便迎来两位妖仆,验明真身后,即便邀入,这般关头,每多一人手,便是多了一丝力量。 里面倒是还有十几名赤身教门人与数名逃遁而出的左道人士,均是神情不佳,面容萎靡,领头的除了精气道士外,还多了一位化魔掌裘让,均是元神之下,法力巅峰的人物。 周乾忽地双眼大睁,只因其看到一位窈窕身影,那佳人似也看见了他,掩嘴含泪,刚欲上前,却被周乾忍住激动,以眼神示意;那人会意,二人便像是路人一般,擦肩而过。 那裘让似是要说些什么,忽地一道地陷一般的巨响传来,妖邪各自大惊,只见先前那纹丝不动的万丈大佛忽地睁开了眼,与此同时,方圆万里的大地猛烈的晃动起来,断壁残垣间,更是有道道裂纹生出,一股股黑气如狼烟赤柱,不下千百,便是以九难珠所发的佛光,也难掩其状。 “果然如此,教主果然有后招!”其中一名赤身教弟子喃喃道。 “西方教主!老夫寻你好久了!!”远隔千里外,传来艾如真的传声。 ... 第两百八十章 浩劫原来起西方 ( )乌云间、月光里,一座法台悬空而立,香烛、法案、三两人头,一只木剑舞在石矶娘娘手中,地叱天鸣,虚像森冷;听闻声响,面纱里看不清表情,但见大风卷来,烛上灯焰摇摇欲坠。还未见如何动作,‘啪’的一声响,法案便从中裂开,摔个粉碎。 不知何时,艾如真已在石矶娘娘身前的三尺外,素来淡泊的神情微微沉下,“老夫一直以为娘娘多半会旁观,不会搅合到此次正邪斗法之中,不知那吕教主给了何等好处,让您不惜耗费功力,搅乱天机,让那位置身事外,以魔鼎毁去一方空间,造就那般浩劫,凭白沾惹如此大的因果,不为人子,不为人子。” “艾真人,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无论正邪,岂非都在其中,当年的极阴老祖亦曾说过,逆顺者,存乎一心,焉知此举不是顺天之举?” “道无好坏,人有善恶,娘娘,还是及时停手的好,不然无边杀孽一起,必然大难临头。” “哈哈哈哈,”东西南北同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勾人心魄,惑人心神,“姐姐莫要听这牛鼻子乱言,无非是狗急跳墙而已,任你口若悬河,只需再有一时半刻功夫,妹妹的大事便成,倒时任你道行多高,都只是一死而已。” “吕教主,莫要忘了,你之同党教徒亦在其中!”艾如真须发飞扬,并指如戟,大声喝道。 “那等人物,于我而言,只蝼蚁尔!” 话不投机半句多,艾掌教一拍脑门,青光却如长鲸吐水,化作上百亩的青云,粘稠似液,翻滚不绝,还有闷雷声从中发出,响个不停;却是一上来就不留手,把苦练近千年,度过二次天劫的三清元神显化而出。却并不化作法相虚影,人物鸟蛇,到了他这等层次,也无须这般手段了,只是把青云一推,往石矶的头上罩去,顿时如泰山压顶,空气中都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挤压声,好似承受不住一般。 这一道一魔,均是天地间最为顶尖的人物,终是要开始为人间大势斗上一场了!!! 石矶娘娘同样面色沉重,显然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七、剎!”朱唇微开,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此言一出,万物肃然,风静气消,而其额头上则长出了七道似字似纹的黑线,引人视线。 “七剎遮天大-法!没想这石矶自师傅无情道人死后,道行竟更盛一层,把这西方魔教最顶尖血腥的魔功练了成,传闻此法有不可测量的威能,能转生死,逆轮回,改天换地,乃是浮屠册中最为神秘、不可知的。此事过后,看来是得先暂时收敛一下了!”五百里开外,借助神识窥视此战的吕轻烟见状一惊,暗自想道。 在其面前,离地千万丈之上,一尊双耳三足、成人大小的黑鼎悬空倒立,灰光从中吞吐涨缩,隐约与下方千百丈的鬼气冥烟遥遥相应,本被佛光冲散的阴邪之气复又聚起,转眼间又是愁云漠漠,蒙蒙一片,更胜从前;不知何时,地下喷出的黑水已化作晶莹光点消散在空中,整个这方天地,隐隐约约有种压抑之感,秦起、酒道人、行僧度方、申宏等有识之士大多已停了手脚,对峙观望,均感不妙…… 石矶娘娘头顶的黑纹已消了一道,随其而来的十指红光外冒,亮可照人,此乃朱雀赤阴煞芒,魔教的顶尖神通之一;便是世上最锋利的几口飞剑,单凭肉掌也可斗上一斗,更何况无形无质,煞气亦炼入其中,传闻当年一名炼了此法的魔教长老,曾硬生生扯裂对手的元神,害的其魂魄破损,连转世投胎都做不得,只得坐化。 那石矶也不见其动作,只双手一扬,白嫩水葱一般的十指往那三清元神上捞去,看似螳臂当车,但百邪不浸、功行几近圆满的元神青气纷纷如柳絮飞散,仿佛遇上克星一般,每一下,怕是都要耗去艾如真数年的苦修,方能重炼而出;但细观之,却是散而不融,层层分合,不到半晌,漫天便是。 “三清归一,合!”只瞬息间,灵光一闪,化散重聚,一个长宽均百丈的云气大球凝成,艾如真大袖一甩,球身上显出无数密密麻麻的道家正宗降魔符文,随其转动,一一亮起,电光飙转,如磨盘一般,巨大的光亮竟如小太阳一般,时暗时明。 艾真人经验老辣,球里的降魔金光、太清仙光、琼宵灵光轮流炼之,轻易之间便布下一杀局,此法有个名堂——元光化魔术,乃青城嫡传,降魔正法。 但此法只能化去一切有形的物质,且防内不防外,先是空中飘来一片黑云,疾如奔马,先只巴掌大小,继而狂风大作,膨胀千倍,半个天空都被遮拦住,下方的山峰洞府、楼阁宫殿,均压在阴影之中,仿佛天将顷! ‘嗤嗤’破空声响起,一条黑丝从云间滑下,插入这大球中,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此乃吸魂丝,乃由道行高深的厉鬼便化而成,不但速度极快,护身灵光不能防,且能吸摄对手法力真元为己用,端是厉害,寻常邪魔外道,能修炼出一两条已是万分艰难,可作杀手锏之用;但随即铺天盖地,如倾盆雨下,艾如真略一皱眉,不得暂且避开,阴火便从球底腾起,灼烧起来。两相夹击,化魔球‘啪嗒’一声碎成多瓣,球内空无一物, 不及纠缠,艾掌教刚欲腾空寻那九幽鼎,漫天水精气以肉眼可见之速汇聚,化作一张弥天大掌,往下罩去,这与寻常的擒拿之法又有不同,此地万里黄沙,热气升腾,以火补水,已隐约牵涉到五行间的变化了,便似那冷月师太所言,法术的第三层——法有真形的境界。 二人斗法,余波千里,动辄引天地之势为己用,已非一般炼气士的手段可比,但下方的局面更加厉害,连剑仙的本领,业已腾挪不开了…… ... 第两百八十一章 牺牲吾命证觉果 ( )贝阙珠宫,烟尘四起,飞檐反宇,间杂火光黑烟—— 蜂房水涡,龙楼凤阁,均雕栏玉砌,丹楹刻桷,隐有霞光。⊕一眼望去,此类楼宇约有千百座,各堂皇正大,高不甚高,仿佛天上王母与诸仙女徘徊享乐之所,如今受那地震山塌,火陷斗法,霹雳剑燹,一座接着一座,纷纷坍毁。 “赢了么?” ‘啪嗒、啪嗒!’小雷音寺的镇寺之宝,九难珠上的舍利失了佛力,一颗颗裂开,化作尘埃,飘散而去。 在场诸僧尽皆低头合十,默念悲咒,“……若诸众生诵持大悲神咒,堕三恶道者,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若不生诸佛国者,我誓不成正觉;诵持大悲神咒,若不得无量三昧辩才者,我誓不成……” “架还未打完,秃驴又在呱噪些什么?”酒道人不耐烦道。 “师叔,此乃大悲咒,佛门七经之一……” “管他大悲还是大喜的,我乃道士,又非和尚。”先前斗法正酣间,那明月禅师不知受了甚鸟传音,虚晃一枪后,化作一道黄烟逃遁开,正满腹牢骚间。 “师叔,接下来该如何?杀谁?” “杀杀杀,杀个屁啊,”酒道人恨铁不成钢的敲着那弟子的脑袋,“此乃正邪斗法,又非是有甚仇怨,还想多沾因果么!那么多受伤的同门弟子,不晓得帮上一帮……” 被其不留情面一阵训斥之后,这些青城门人顿时做鸟兽散。 “再杀就要出事了啊,”酒道人喃喃道:“大烟若霾,阴气滚滚,也不知我那倒霉徒弟在这场斗剑之中,活下来没有,可莫要落在同门手上,那可就真真冤死了!” “嚯!好大一尊佛!” 这上古法器一动身,便惹起好大一片动静,庞大的身躯几可比拟青城五峰,掀天揭地一般,气势汹汹,威势赫赫,一大片阴影笼罩而下。 先前哪怕是斗法最激烈之时,这玉女佛都未动上一丝,且毫无灵气波动,如平常建筑一般,就连山头大小的头颅,都被一次雷火法术轰碎了大半。便是掌门下令,斗法之前先毁去这大佛,一些弟子合力,把两只巨臂都炸了开,如今看来,却都是做无用功了。 那大佛残缺的部分,随着黄泉冥水浇灌下,纷纷亮起,化作流质黄光,融于此佛脚盘之下,碎裂缺陷之处,随着体内魔阵亮起,复又长成。 苍穹之下,滚滚黑云仿佛受了召唤,上呼下应,火焰飞舞间,化作暗红色泽的巨大漩涡,原本只当做吕老魔张扬声势之物,这才显出了赫赫凶威! 一派一寺中的长辈,包括应邀前来的旁门散仙,斗法之前多少知晓了些内幕,均有不妙之感—— “吕轻烟不在,又有何人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似乎不对啊。” “此佛本该是上古练气士之物,这般巨量的元气吞吐,操纵天势,到底要弄出些甚么?” 本该是苟延残喘的赤身教余孽,听到教主及诸长老传言,纷纷聚在佛前,如豺狼入群,饮血喘息。 “你不是离去了么,如何非要回来,不知如今乃九死一生的局面吗!” “在你走后,师尊便与我说了实话,她救我时,早就以法术封了奴家的记忆,直到察觉了你潜入此地,便故意泄露了些秘事说与我听,与你相逢,也在她的安排之下——” “本该是离开的,但怕你不知情,便瞒了巨灵师叔,悄悄赶回,恰碰上了这场斗法,正教弟子见人便杀,奴家不得不先与一些赤身教弟子合力御之……” 谁也没注意到,佛肩上的一对男女相依相偎,说些悄悄话。 便是一众妖教余孽,数量许多,但落在佛上时,便如蚂蚁落人身,由远观之,看不清明。 约是收敛了足够多的精元真气、黄泉幽水,这万丈大佛的佛身之上已是阴火密布,煞气弥漫,双掌一合,如山撞山!岳碰岳!响彻云霄一般,一道剧烈的魔气波动显化而出,如涛卷浪打,往四周散去。所过之处,无论殿宇楼阁、山树花草、河流溪谷,尽皆化作糜粉,十里,百里,千里;把五百年前,吕轻烟等一众妖人在无穷沙漠之中辛苦建立的万里魔国抹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浩荡沙海,一望无际。 “呸呸,”这般大的动静一下镇住了所有人,倒是何画猝不及防下,咽了口口水,在这黄沙漫天中,顺便吃了口尘土。 “妖人这是要搬家么?”何画咧嘴道。 已有不少有识之士见得此景,连忙上前阻止,可遁光还未上前,就被这股魔气吹回,连脚下飞剑法器都颤个不停,极不稳当。 大动作竟接二连三,大佛下方不知何时,竟升起一团黑云,驾云而上,悬在半空,看其声势,上接乌云漩涡,下连万里黄沙,万丈之姿,几如佛祖降临一般! 原本紧闭着的佛眼突兀一睁,却是阴沉如渊,魔光乱射,大嘴开合—— “五恶浊世,仙佛乱道,恶山恶鬼并恶风,一切诸难诸苦恼,吾观天藏威神力,化尽外道得自在。” 此言一出,乌云尽皆化作夜叉恶鬼,修罗妙女,均做慈悲状。仿佛佛为魔!魔又为佛! 脑后光圈一晕一荡,无穷冥水激荡而出,血色漫天,洪水猛兽,激荡成灾。 “疯了!疯了!吕轻烟竟敢真请欲界自在天主降临,秃驴快出手!!”酒道士面色大变,大吼叫道。 无需其言,本音神僧及在此地的,所有的佛门弟子,尽皆盘膝,双手合十,口念降魔解脱咒语,道道金光射出,汇为一体,化作一个巨大的卍字,聚在上方,落于佛前,一黑一黄,两光同时大放光明,相互抗衡,能对付这天外魔头之主的,只有宏大佛法,旁人任你道法有多高,均插不了手。 当年释迦摩尼在世,方把这天魔驱赶到宇宙深处,只是不知如今的僧人,又能做到何等地步。 乌云之外,万里之遥,九幽鼎散着无穷黑光,虚空传物,把魔气反哺,将那片魔国所在,撩拨的更加凶险。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便是九幽鼎这口纯阳法宝之能! 天空之上,粘稠的乌云像是被点着了一般,无色烈焰成撩天之势。正是熊熊孽火心中燥,冥气滚滚化成潮。这等声势,再怎么遮拦都是藏不住了,老天爷并不是瞎子,云火之上,大气之中,更有雷云。 磁暴化劫云,金光聚铁,幻象生兵,一只只百余丈长的铡刀巨-枪,在云气浮浮沉沉,此乃六气中正斩魔劫。中者,乾也;正者,坤也,初为气,中为精,末为形。雷金属气,水火属精,刀兵属形。 其威其势,较之二十多年前,洛都之上的小小雷劫,更要强上百倍千倍。磁能化重,尚未及身,传递下来的力道就不下百万斤,吕轻烟浑身一沉,筋骨嘎吱嘎吱做响;但却也在其意料之中,造下无穷杀孽,自然得承担后果。 素手一张,撑起一个油皮小伞,沉木为骨,铜叶为皮,青玉为根。这是当年昆仑派的度劫至宝——避尘伞。 “你没想到吧,当年送与我的东西,如今被我用来除他们。”吕轻烟自言自语,伞一开,身上的凶戾之气便被收了小半。劫雷先就弱了几分。 面对灭魔神雷与刀枪并落,吕教主头上冠冕猛然炸开,一道黑气从眉心窜出,化作千丈的双首蛇蛟,双头无尾,摇首吐芯,金鳞闪闪,乃是抽取了一个朝代的龙气混以元神修炼而成的厉害法身。 这蛇蛟体如纯钢,并不怕一般的劫雷,任其如雨打芭蕉一般的打在身上,却是破不开皮,只是当先天金气化作的刀铡大枪砍戳下来时,才稍稍谨慎些,先以九幽黄泉魔光定摄住,再以元神化身一绞,魔气如磨,铁屑纷飞,灵气散溢。 任其雷光乱闪,刀枪并发,巍然不动,天再大,大不过她!倒是另外一场斗法,吸引了其心神。 艾真人的太清玄妙天府神光早已铺洒百里,无物不刷,而周遭则更是无穷幻象,六贼六魔齐上,时而花开四时,八节长春;复又阴曹地府,拔舌炼狱。但不经意间,往往才是杀机,一只魔鬼恶灵扑将上来,或是数道邪光落下。 二人的斗法早已超过一般层次,以天地为盘,五行化棋,元气做手,阴阳为椅。 妖光先被仙云裹住,魔头又把云光冲散,真火复炼化鬼物……此等情景,万丈之中,不下百记,似露出了一丝破绽,一道乌光忽的拉长千丈。化作一道阴利剑气,当头劈下,连天府真传,太清仙光都被钻出一道小口,此乃三阴剑气。 三阴乃太阴、少阴、厥阴,魔门中最厉害的剑气手段,浮屠册上六法五道之一,可分可合,威力至大,专破一切神光仙气,号称道家克星。 剑光如电,穿云而入,老远便感咄咄逼人之势,而艾如真刚欲回应,一只佛莲便挡在其前,剑光正中莲心,花瓣依次打开,每开一层,便荡漾出一圈佛辉,直至十七层过后,方无功而返,化作一只玉簪落于石矶娘娘的素手之中。 艾如真身旁,莲台又转,光芒一闪,玉佛普定显身—— 此处与赤身教址相隔万里,艾如真靠的是一身津纯深厚的道家修为,方能一息之间赶至,而另几人虽也是厉害之辈,但到底差了不少,直至大佛发威,自在天主降临,方匆匆来到。 “师兄他们先去了。”普定传音道。 “吕魔头不会不做防备,怕是无用。” “贫道知晓,等下或许麻烦道友了……” “神僧你!”艾如真罕见的失了神,刚欲劝上几句,便见普定一脸坚定,轻轻一叹,郑重一揖。 “呱噪些甚么!”天上猛的落下千万点金红色的火星,密如贯珠,直似满天的流星划过。无论是法器飞剑,亦或是神光仙气,均沾之则燃。显然,石矶娘娘并不会轻易放过二人。 果真如其所言,百禽上人、镇元大仙、青城白鱼子、圣僧释真四位,或是元神之辈,或是修得第九识阿摩罗识的得道高僧,均是带着徒子徒孙被李琼儿诓骗出来,给正教留了一丝火种,也留了些还手之力。 可便是他们四人合力,竟还拿不下那正在受天罚的吕老魔!只见吕轻烟眼中琉璃五色乱闪,似烟云、如水雾,便是他们几个向道求佛之心异常坚定的人物,碰上之后也是一个眩晕,仿佛陷入红尘之中,俗世之里,似是经历了一个轮回,往往要靠莫大的定力方能挣脱。 但却也不尽如此,镇元大仙早已把元神化出,乃是一株五百丈人参树的模样,一股股草木精气化作绿烟,随风飘去、无孔不入,草木可为药,亦能成毒,且是剧毒!但随即霹雳雷霆落下,把数亩青烟打的丝丝散去。 “道兄小心,吕魔头似能欺瞒这天劫!”正施展万禽神光与吕轻烟所发的忉利魔光拼斗的不分上下的百禽道人叫道。四人仗着道行高深,且时间紧迫,硬是闯入天罚之中,想要抢夺那九幽鼎,本意虽会受那雷电余波,但到底非是受劫之人,妨碍不大,但随吕轻烟魔法施展越多,妖术更奇,模样气息越发多变,时而扮作四人之一,这天劫却更加不分敌我,把威力倾泻于几人之间,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但如今却有妖妇可瞒天! 释真和尚模样肥头大耳,笑容满面,但道行却是四位中最深的一个,也不见动作,只步步生莲,瞬息百丈,凭着一双肉掌往吕轻烟身上抓去,看似一点威力都无,但却是受她最顾忌的,连闪连躲,却并不直接交手。毕竟他可是当今世上唯一修成菩提金身的佛家人物,谁也不知这佛家大神通有多般厉害。 白鱼子早已化作一条水缸粗细,头有四须的的大白鲤鱼,在雷电之中如鱼得水,也不参与斗法,却直往九幽鼎里钻,显然是找到了罪魁祸首;让那吕教主不得不分心驱使那魔鼎不断避让,免得妨碍了镇压之计;一心数用,也难免有些分神,几次三番被其摸到边角。 似是被其奸猾之动作激怒,吕教主忽地往九幽鼎一招,抓住其柄,暂且收了炼化之能,往上一撩,一道看不清尽头的黑气魔光喷洒而出,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一般,白鱼子顿时毛骨悚然,命门直跳,仿佛接下来一瞬间就会毙命一般;好在其修成的鱼龙变化之术在青城中也是一绝,连忙化鱼为龙,几个连跃,便藏于上方雷云之中,翻首弄尾;有道是风从龙,云从虎,便是如此。 但还未等这位白长老松了口气,那魔光黑柱仗着天大威能,直接插入云层之中,难以计数的黄泉魔气猛然涌出,黄蓝之光转动,‘噼啪’一个晴天大霹雳,劫云竟被当中劈开,分成两半,凶威如斯,排山倒海般,难以言语述之! “天上地下,挡朕者死!”吕轻烟这魔后为人做帝,修道称祖,着实称得上一代豪杰!! 无了劫云牵制,几人愈加落入下风,便是圣僧释真也得小心翼翼,守过于攻,只因那魔气漫天搅动,已汹涌到连佛光都已挡之不住的地步。希望,正一点一滴消失…… 不知何时,一道宏音响起—— “日月摩尼,珠光焰耀,正觉大音,响流十方,愿诸世人,靡不解脱,愿我世人,魔贼无侵,愿诸世人,善念在心,愿我世人,得大解脱……假使身止,诸苦毒中,无乐无哀,忍终不悔……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释真双手一颤,悲号一声,“普定师弟,圆寂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佛门尽是大德士 ( )梵音即落,佛从东升,光耀东西南北,仿佛大日降临般…… 而在原来的赤身教址,如今的黄沙漫天,黑烟魔火纷呈之地,欲界自在魔主以万丈大佛为体,九幽鼎为源,终是降临,大发魔威! 先前在场诸佛子所化的巨大金光卍字,如今已黯淡无光,更有甚者,一股股黑气已在魔光掩盖之下寄生于这众佛之心印之上,佛法修行稍浅的小沙弥脸面上已生滢邪之色,正被不断扣问本心。△¢ “毁去这尊这佛身!让自在魔主无降临之凭!”顿时洪涛烈火风雷之声响个不绝,五行法术落个不休,但均是被那从天而降下,佛身之上,厚重的五色光彩——忉利魔光、须艳摩魔光、兜率陀魔光、化乐魔光、自在天魔光阻碍住。任你多大道行,都是无用,且在场的,得道高深之辈,却都不约而同的停了手段,眼扫四方。 上方是无边火海,地下是冥水涛涛,浓郁的黄泉魔气几如实质,那吕老魔早已把附近的山川沙石炼化,达到天人合一之境,借助九幽鼎之威,以河间冥道的亿万血海为本,再引来自在魔主施法,彻底震碎一方空间,这才是这位教主的真正打算。 “羽道友!麻烦你了!” 一众元神之辈中站出一位身着麻衣,双肩拱起,无眉无发的黄脸男子,这位的本体乃是一只千年朱凤,三百年前脱去兽躯,化作人形,现居于青城派青云峰上,当日周乾等人借玄英蜂蜂蜜采那散气果儿时,碰上的鹦鹉小金便是其子。此次正邪斗法,碍于情面,这老鸟也是来了此地,帮衬左右。 若论遁速,在场诸人无出其右,且一双金睛神眼可视千里,专破幻术阵法。一声鸟鸣响起,朱凤背生双翼,身形一转,风雷之声炸响,人已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滚滚魔云之中。 一双凤目吞吐数尺金芒,背后双翅搅动五行之气,把身前黄泉魔气吹散,不知不觉间,已飞了千里之远,但目光所及,依旧黑雾重重,不知身在何处。 看似中了幻术,但像它这种上古灵鸟何其敏锐,却只觉不似如此,人眼一闭,再睁时,已彻底化作鸟瞳,射出两道金光往云层里拨去,越扫越远,不知过了多久,忽见一南一北两道长虹横亘天地,还未细看,双眼便是一阵剧痛!眼冒青烟,惨叫一声,掉落下去。 就在众位剑仙翘首以待之际,百丈来长的朱凤真身狼狈的从云间落下,钢翎铁羽已被魔气腐蚀了大半,被几位同道接住后,仍能断断续续的把真相说出—— “……南北两极磁光已被摄来,东西南北均被隔离在大千世界之外,咳咳,哪怕大罗金仙在世,这时也破不开此方天地;只待这自在天主把佛门灭去,便可全力施为,重炼地火风水,搅碎真空!” 一听此言,无论是青城派弟子也好,散仙也罢,均忧心重重的望着前方被黑气侵蚀大半的巨大卍字,很显然,这小雷音寺一脉终是未有能力挽狂澜—— 就在此时,穹顶之上,那巨大魔气漩涡忽的一消,自在魔主的法身一黯,佛光忽的大盛,此时正是万里之外,吕魔头倒持九幽鼎,斩开那劫云之刻! 正教诸人还未来的及欣喜,漩涡又起,声势更重,除了度过天劫之辈,其余弟子,尽皆被滚滚魔气吹的颠三倒四,护身灵光如风吹之烛,奄奄一息。 “艾老儿!你是甚想法?!”酒道人焦急道,手掌中连拍出数道青云真气,助几名道行稍浅的门人弟子稳住身形,其余长辈多是如此。 先前对付那明月禅师之时,艾掌教曾分出一道玉清元神下凡相助,但这般紧要关头,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有甚玄机…… 此刻,万里之遥,一道大佛虚影从红日中降下,较之自在魔主,面上满是仁爱、怜悯之色,撑天大掌往那九幽鼎上抓去。 生死关头,白龙子、镇元大仙、百禽真人、释真圣僧不约而同的逆转精元,法力推上十二层,把自己的拿手本事都施展出来,便是想借助普定神僧牺牲自己,召唤出的大日如来圣尊,求得的一丝生机,搏上最后一搏!! 镇元大仙的元神化做的人参果树的粗大根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取而代之的是枝丫节叶疯长,寸寸百丈,葱笼间,化作一道枝叶囚笼,把本欲遁开的吕轻烟一下罩住,任其魔光妖火灼烧,越烧越长。 而白鱼子则飞上九天,化作的白龙翻滚搅动,生出一股巨大吸力,把原本四散的降魔雷云摄来大片,白龙裹着云雷,一把缠住那正欲赶回相助的双首龙蛇,两只巨-物纠缠在一起,雷光霹雳,黑气青光斗个不休。 百禽真人刚要有动作,一只素手插入其胸膛,剜出一只热气腾腾、跳动不止的心脏,随即细细密密的三阴剑气射出,连肉身带元神都打成碎沫,一丝丝白气晃荡开,化做时虚时实,颇不稳当的百禽道人的虚影。 “西极暗杀术!你是石矶!!” “谁也别想阻止我二人大计!”面纱中,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本该在五百里外的她,竟在一息之间赶至。 九幽鼎正左冲右突,想避开这只佛掌,‘咣’的一声巨响,释真圣僧双手隔空一推,施展小叶念法,本该重达十万斤的纯阳大鼎一下如鸿毛般轻,一个变化间,已落在佛尊手中! 鼎口正对着那掌心,大日佛光缓慢且坚定的堵住魔气的反哺,五根粗大肉-柱也似的手指一合,无量光明化出,再恢复视线之时,大鼎已多了一只琉璃玉盖,镶嵌在鼎口之上,模样好似寻常家物般,落于释真手中。 可就在这时,上空传来一声惨叫,雷消电散,白鱼子老道所化的白龙被双首蛟蛇一头一尾,硬生生的扯断开,龙血洒了一片,随即化作人形,狼狈跌下。 而暂且收住吕轻烟的人参树化身,也被无穷尽的魔火烧的仅剩光秃秃、黑乌乌的树杆,加上被逼退的释真神僧,四大元神高手齐上,也非其对手,凶威着实强悍!! 自从自在魔主降临之后,这吕老魔的道行法力便无止境的攀升,气息早已深不可测,一身魔气化作琉璃龙袍,天子冕旒,天上地下间,似只这位女皇帝一般! “哼!区区大日如来伏虎印,便想让我们收手?石矶娘娘,你我二人合力,不需一时三刻,就能解开,秃驴,当年被迫逃遁中土,似也有你们的一分功劳!今日便一并偿还吧!” 当世最凶狠的两位女魔一前一后堵住释真圣僧,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手中那尊九幽鼎。 面临如此劣势,释真神僧忽的大笑了起来:“师弟求仁在前,师兄焉敢不尾骥于后。” 话音说完,大嘴一张,舌头一卷,‘噗’的一声吐出一颗核桃大小的事物,往那九幽鼎上砸去。 说也奇怪,也无多大动静,更不见多么汹涌的元气波动,但听得‘咚’的一声轻响,吕轻烟眼角一抽,这颠倒乾坤的纯阳宝鼎鼎身之上,竟破开了一个果核大小的口子,魔气激射而出,化作浓烟滚滚,纵使能修复,这口九幽鼎一时半刻也用不上了。 释真神僧吐的是他精修多年,性命攸关的舍利子,此宝一出,其肉身顿时僵化,一寸寸的化作木质——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天空中满是梵音禅唱,世间又少了位大德之士。 “老夫来迟了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艾如真驾着青云赶至,见状苦叹一声。 石矶娘娘看了看老道士,右手果然一片黑乌,冷冷一笑:“本尊输了一手,被你拖延,让那和尚自戮,惹出不小麻烦,你却也中了一招,被本尊的六圣困神网困住,拖延了些时辰,还中了乌鸠古毒。现在看来,占了上风的似乎是我啊!” “如何算是你这妖妇占了上风!魔鼎已破,只待被困住的正教同道破开你那妖法,便是群仙并诛邪首的局面!”白鱼子面色苍白的大声喝道,这鱼龙变化乃是法体合一之术,刚刚元神重创,肉身同样如此,是故寿元大减,头上乌丝已便成白发。 吕轻烟嘲弄的看了这老道一眼,嘴角轻扬,“你以为失了这九幽鼎,朕就无能为力了么。亏你青城还是古派大门,也罢,毕竟世间无知之人总是狂妄自大,当年巨山真人铸这神鼎时,共成了两口,一主一辅,你破坏的,只乃主鼎而已!” “什么!!”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均是面皮一抽,心神大惊。 “朕做的最坏的打算便是你等正教伪人识破了安排,来阻拦我姐妹施展大-法,颠倒乾坤,便早已把剩下的一口鼎收于大佛之内,已待事成之机。如今看来,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此时,原本的赤身魔国之内,天上的暗血漩涡再次消散了开,但另一口大鼎又从玉女佛头上升出,喷出无穷魔煞之气,虽然破绽阵眼已露出,在场的正教剑仙受困于滚滚魔浪凶潮之中,几无可能像万里之外的几人一般,再强行打破这口纯阳鼎…… 第两百八十三章 天外一口昆仑剑 ( )此时,魔气已近凝为实质,到处都是鬼哭狼嚎之音,除了万丈大佛身前十丈之内,方圆万里,几无立足之地,在场的正教人士均乃修为津深之辈,也都如无根之木,在这浪潮之中浮浮沉沉,天地大势已成,道佛均是无用。 佛头额上镶嵌的水晶照影镜里,忽地显出吕轻烟的身影,莲步轻移,竟缓缓从镜中走出,附近的妖人余孽尽皆拜服,口称教主;在场的老魔巨擘,除了明月禅师外,也只从佛门禁制里脱困的大鬼上人与另一位教中长老毒火真君,其余妖孽不是被封印,便是被杀。赤身教最盛之时,元神之辈数十,仆役弟子不下百万,尽皆陨于此役,讽刺的是,大多死在这天地灾害之上。 “诸位,一举剿灭正道的时候到了!”随即腾空而起,一道道九幽黄泉魔气从体内冒出,把这口鼎团团包裹住,万丈大佛放出无量黑光,七层欲界深处,不知多少修罗夜叉正欢呼雀跃,整片天地都微微扭曲起来;与此同时,阵外的吕轻烟真身,浑身一颤,五官中不由自主的射出道道红芒,煞气冲天而起,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划过天际,中土的无数高人前辈,推算过后,尽皆皱眉诧异。 峨眉山,灵翠崖上,飞处一位中年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颗天外杀星。 “爹,蚩尤星怎会在这个时辰出现?”一位丽质自生的女儿家轻轻的问,乃是峨眉大师姐方雨蓉。 “西北有魔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方雨蓉叹道。 “掌门,现在还有甚法子?就让其放手施为不成!”白鱼子急切问道,二圣僧牺牲,镇元子与自己均是元神大损,现在更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无,那百禽道人神识都已不清;如今还能搏上一次的,也就这位掌教真人,却是始终不动手。 “另一尊九幽鼎被吕魔藏于阵内,便是这时除去她,也是无用,且哪位石矶娘娘岂会成全。” 艾如真眼光穿过千万里,原本一望无垠的沙漠之地似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混-圆若鸡子的气团,不知其长,不知其宽,但见那地火风水于其中乱窜。 “那便干看着,让一众正人闭目待死不成!”白鱼子焦急传音。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静虚方能太冲,世间皆是此理。”艾如真轻声道,目光幽远。 周乾与一众妖人立于大佛之肩,水火风雷均不沾身,但心中焦虑不下火烤火撩,眼见天地将倾,众正欲覆,自家近在咫尺,却是无能为力,还要装出一副幸灾乐祸之样,着实难为了他。 一双柔荑轻轻盖住了他紧握之手,妙目担忧的望着眼前人。 ‘周郎,你已尽力了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的响起,‘周师侄,二十九年未见了吧。’ “掌——!”周乾连忙闭嘴,表情一紧,扫视左右,好在无人在意。 ‘心中默想即可。’ ‘掌教真人!’ ‘这些年潜入此地,徘徊外道之中,盘旋于妖魔爪牙之间,着实为难你了啊!’ ‘周乾无事,只是如今局面败坏如斯,真人可有解救之法?!’ “一阴一阳谓之道,相生相成,互为因果,祸福之转同样如此,魔鼎运转之势越强,自在天主威势越盛,那吕魔便越衰弱,天地重开之时,便是破局之刻。” ‘这……’周乾隐隐约约有些开悟。 ‘关键便要应在你身上。’ ‘弟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周乾暗自苦笑,魔鼎左右,赤身教仅余的老妖,大鬼真人与明月禅师防备的紧,单轮道行,二人中的任一,收拾自家用不着三招。 “老夫的玉清元神会暂附你身,使你法力暂时突破青云心法的第十三层,得五百年道行。吕魔疑心太重,不肯放手于他人,仅凭水晶照影镜显化出分身驱使此等重宝,你可知如何做了?” “弟子明白!!” “本没想把如此重担落于你身的,因缘际会,不得不为啊。” “无非是个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周乾眼一闭,再睁开时,已是决然之色,缓缓松开应招儿的手,低声道:“等下我无论我做了何事,你都要忍住,不要出头。” “周郎你……” 一步踏出,也不知艾如真施了甚法子,体内的青鸟笼亮起,一股股青云精元不要钱般的充入体内,一身魔道修行很快便被逼退到一角,气势节节攀升!恰巧,那吕魔的算计也到了最紧要之时,化作的虚影已缓缓与九幽鼎融为一体,满空的地火水风搅动起来,鼎口处的黑光成片的洒在万丈大佛之上;而地上的血海也渐融于佛身脚下,玉女佛的双掌缓缓的抬起,一种恐怖的气氛蔓延而出,黑电金芒‘噼啪’作响,掌心对内,‘噼啪’‘噼啪’声响起,空中宛若玻璃滑裂一般,生出无数划痕黑线,放眼望去,似这片天地之间,都要裂开一般。 “丑奴你要做甚!”附近一名熟悉的赤身教弟子忽地大叫道。只见周乾一声长啸,头顶竟现出数亩大小的青云,仙气盎然,剑光爆射百丈,人剑合一,左右一扫,人身直接四分五裂,血雾爆射开。 “当日参加血宴的,你也有份!” 周乾从未感觉过如此之好,头顶真气化作的云好似便是自己元神,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天地间仿佛换了个模样,山不是山,水不再是水,更别提体内源源不绝,用之不竭的汹涌法力真气,眼光又见魔气中挣扎的众人,心神顿收,瞬息间划过百丈,往吕轻烟化身飞去。 “又是青城派的细作!”大鬼真人身形一转,化作巨大恶鬼,张嘴,大口化作一道修罗门,挡住周乾的去处,门一开,无数骷颅头射出,成百上千,个个绿眼凶睛,獠牙阔口,嘴巴卡巴卡巴直响。 “以我为剑,天地御之!开!”周乾一声暴喝,剑光先缩后涨,光芒刺眼,法力十足,这《元剑诀》中的身剑术终于被他毫无保留的使用了出来,酒道人创出的奇篇果真厉害,还未上前,余波便逼得骷颅头只只爆炸开,烟火纷飞,响声连成一片。 ‘嘭’的一声巨响,这扇修罗门竟是直接穿透开,大鬼真人元神化作的巨大的恶鬼,胸前却是多了个窟窿,冒着青烟。 “尔敢!”明月禅师怒吼一声,毫无保留的双手一推,无穷的黑煞丝漫天洒下,又密又厚,似下了层黑雨。 周乾正无处可避,忽地心神一动,反握仙剑,弓步在前,并指掐诀,剑身上猛然大放毫光,反手一撩,本就已乱成一团的地火风水更是江河滔滔,于身前卷成一圈,化作龙卷,因势利导之下,黑煞丝半寸不能进,被天地之势牵引而没。 “这招剑势是……”万里之外的吕轻烟真身喃喃道。 剑光一引一荡,赚得了半刻时间,明月禅师再想施妖法,也来不及了,周乾、吕轻烟终是相差不足十丈。 头顶祭出的青云一下充入百灵剑中,使得剑光连连伸长,最终竟化作一道千丈青色气剑,剑身上隐隐带着气涡云旋,仿佛能斩开星辰一般。 “接我一招!” 风雷炸响,吕魔高举九幽鼎迎上,鼎身红纹亮起,一下子放出无穷的黑光,一剑一鼎,砰然相撞,一道青黑气浪从中心散开,卷过千万里,周乾的握剑手指瞬间便只剩森森白骨,若非祭出的元神青云自主护身,化作的太清玄妙天府神光连连刷下,不然只这一下,连半分骨肉都找不着了!很显然,是掌教艾真人暗中相助。 但剑势威力已去了七八,仅剩残缺的剑身还吞吐着数寸寒芒,而九幽鼎却是——完好无损! “艾如真,除了让小辈送死外,你还有别的动作了吗?”吕轻烟冷冰冰的笑道。 周乾面色一红一白,鲜血喷出,正好另一名元神之辈毒火真君觑得破绽,扬手打出数百颗烈火毒雷,朱丸大小,往其身上砸去,一位窈窕女身忽地挡在其前,双手一扬,撑开一道屏障,但雷火何其猛烈,连串的爆鸣声响起,那女子吐血倒飞,正是应招儿。 ‘我传你紫琼三式,月起,泽乱,风水剑,乃破局的关键之一,观你体内剑气绵延不绝,激荡全身,修炼的必然是一套以力破势的功法,或许能把我这三剑补齐,完善。’ 周乾心中悲急交加,脑海一片空白,当日南成的话语忽地从心里滑过,体内一下激起玄妙变化,五穴六脉同合,手中的宝剑剑身忽地随风而散,仅留剑柄留于手中…… 吕轻烟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望着胸前半尺长的剑尖,猛拍一掌把周乾击开,正好把衣间的卷轴吹出,纸轴随风展开,显出一位朝气蓬勃的青年俊彦,正舞剑微笑—— “轻盈如风,过尽千山皆不见,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风水剑也。”似是幻象,南成的虚影轻轻的笑道。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正教负你,我是在为你报仇啊!!”吕老魔的眼中,竟沁出泪水来。 剑刃虽利,伤人者,唯有情丝。 无了吕老魔的驱使,九幽鼎终是受不住无穷无尽的魔气,轰然炸裂,而自在天主无了血气滋补,怪异一笑,从佛体里窜出,化作一道五色光芒,竟能穿透此间天地壁障,消失不见,看其方向,竟是往吕轻烟真身之处飞去,天魔噬主,一向如此。而万丈大佛失了神力,地火风水一下子反涌过来,顿时万丈佛身,寸寸炸裂!!! ‘轰!’‘轰!’‘轰!’ 周乾已陷入半昏半迷之中,只隐约见得艾如真化作的青云正欲托住自己,离开此汹汹之地。 “别救我,先救她!!”一声大叫,其所指的,正是同样受重伤的应招儿。 “痴儿,痴儿……”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 ... 第两百八十四章 红莲池中洗尘埃 漫天漫地的魔气,血水波涛汹涌,妖人个个凶厉,步步往自己逼来,自家手脚无力,无处可躲,只得任其一口口把自己啃尽,只剩白骨森森、脏腑几无…… “呼!!呼!!”周乾一把坐起,额上满是汗珠,待眼神清晰之后,才发现早已不在赤身魔国之中,一扫周围,三两蒲团、一只坐炉、壁上绘着副老旧的罗汉图,罗汉脑后还用金笔画着一个卍字,相当熟悉的模样。%◇, 双手往下按了按,竹席下垫着的该是茅草,依稀间,仿佛小时借居佛寺,所在的厢房。 听得动静,小门被推开,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先是双手合十,鞠了一躬,小小脸蛋面色肃然,方道:“小僧神秀,见过施主,施主已昏睡了七日七夜,神秀寸步未离,如今醒来,真是可喜可贺。” “小师傅有礼,只不知此地何处?我又为何在此。”周乾沙哑道,这才感觉口干舌燥,多天未用水食一般。 神秀贴心的递来一碗水,待其饮尽,方解释:“是艾真人把你带来的,真人现正停留在敝寺内。戒杀师兄说了,你中了吕魔的一掌,本该是当即毙命的,好在真人以仙气帮你护住心脉。加上救治及时,方才无碍。” “至于这里,是小雷音寺。” 周乾缓缓走出门,亮光洒下,一片温暖,碧空冥冥,只飘荡着一二白云,悠扬的钟声时而响起,前方是一片殿宇佛阁,似还香火不绝,散着袅袅青烟;暮春光景,绿草成茵,处处疏林,一条小溪绕过所居的厢房,缓缓流淌,不时还窜出一两禽类,令人惊异的是,无论是虎、狮、豹、熊,或是兔、猴、孢、鹿等小物,彼此相安,互有亲昵,全然不似往日所见的弱肉强食,以吃为乐,见得出来二人,有的只偏头看了看,更多的是视而未见,神态悠然。 “施主现在便随小僧面见主持与真人吗?二人正在对弈,听得你醒来,必然是十分高兴的。” 周乾长吸了口气,心神终是松弛了下来,回头笑了笑,道:“好啊。” 二人一前一后,顺着满植垂柳的小道往后山走去,走的越深,松杉桧柏之类的大树便越多,空气之中满是清香,沁人心脾,更有翠鸟啁啾,灵禽往来,倒是好一片祥和之地。 “戒杀师兄还说了,待你醒来后,还要与你见上一见呢。” “这位戒杀大师,认识周某吗?”周乾略有疑惑。 “戒杀师兄曾用过另一个名号,唤做杀僧。” 脚步一顿,吐了口气“原来是他啊!” “敝寺在山前还有些产业,时常有世俗香客前来祭拜,而我寺僧人多喜清静,只师兄例外,他喜热闹,便把居所迁入大雄宝殿中,与佛祖为伴……”看的出这位小和尚很喜欢他这位戒杀师兄,一提到他,话语便源源不绝。周乾倒不在意,有这小和尚陪伴,一路也不寂寞。 山中四季不同,已是暮春,峰上梅花依旧开放,舒萼吐蕊,残雪点缀,倒是另人眼前一亮;不多时,便见得一座小院,看似破旧,但独卧空山,隔绝人间,左右植松修竹,又是一番恬淡的滋味。 “门未锁,请进。”院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便又恢复了清净。 推开竹门,便见得一僧一道正执子对弈间,僧人模样半百,面色红润,却颇为健壮,双手尤为粗大,手边还放着一只佛杵,白玉镶金,这难道便是正邪两道闻名的雷音杵?与之相反的是,艾如真却是白发苍苍,较之多年前见过的模样,更加显老。 “主持,周施主来了。” “周乾见过静藏主持,掌门。” 静藏禅师随意丢了几子落于棋盘之中,貌似无奈道:“你这老道真个狡猾,明明能吃下,却总是弄个不赢不输的局面,讨厌至极。” “哈哈,禅师此言差矣,一饮一啄自有天数,何况棋间,顺势而为罢了。” “两位莫站着了,坐下再聊,话又说回来,那吕轻烟真个狡猾,调虎离山,把老和尚与一干同道耍的可是团团转,差点便真就信了,那上古魔府日月宫就在近日开启,若非你这老道最后留了一手,人间危矣。” “老朽无用,只二人可占大半除魔之功,其中一位便是你啊,周乾。”艾如真笑道:“还剩下一位,便是当年的昆仑派南成掌教,依稀记得,他那剑术真乃鬼斧神工,得天地造化。” “周乾不敢,几次三番中了吕魔的奸计,差点便误了大事,只是掌门,南成前辈之事,您知晓了?” “多少而已,当年之事,是非对错难以言明,我七派亦有不对的地方,没想他以德报怨,最后关头挽天顷。” “此事业已告之天门,只是能起多大作用,便不得而知了。”静藏言语之间,却有几分唏嘘。 “只是掌门,弟子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何事?”周乾忍不住问道,他想知道的,只是一位女子的平安与否而已。 “大佛塌陷,地火风水也便消停了下来,趁此机会,一众道友齐力,把那天地囚牢打破,脱困而出,至于自在天主,无了魔气冥血的供养,反噬其主,吕轻烟走火入魔,不知去向,而石矶娘娘见事不可为,也终是退了去。” 周乾未听见想听到的,略有失望,但闻众人完好,也松了口气。 “周乾,斩妖除魔,保天下清宁,乃正人必为之事,我等不似凡间,行那论功行赏,但你此行功劳实在太大,贫僧与艾真人早已商定,你有甚要求,可尽管提出。只要小雷音寺与青城二派力所能及,必不推辞。”静藏一改语气,正色道。 “我……”周乾略略愕然,方道:“弟子无甚要求,只请禅师借那红莲佛池一用,让周某洗去一身魔气,重回玉虚峰,潜心修道即可。” 对面二位互视一笑,似都极赞许他这行为,庭院萧萧,吹起一片清风。 过了许久,二人告辞,刚出了门,便听得艾如真传音,‘那女子已被老道救下,伤势无有大碍,现已被其师带走,你放心便是’。 周乾头不回,但面上笑意更浓,脚步也松几分,神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未有话语。 “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啊。”静藏若有所思,若有所言。 艾如真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难得的怅然,似是想到了什么—— 一连数天,周乾都居于小雷音寺中后山中隐居,每日听那晨钟暮鼓,倒也安宁自在,多年的紧张生活,竟使他生出一种就此隐居的想法。 “果真不错,这炙猪的味道!”一位膀大腰圆,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正不雅的蹲在大雄宝殿前,边啃着猪蹄,边夸赞道,手上油腻太多,就往周乾衣上擦了擦。 “多年前的手艺,没想还没忘了,”周乾咧了咧嘴,道:“钳毛去秽,叉上炭火炙之。要四面齐到,以深黄色为度。皮上慢慢以奶酥油涂之,屡涂屡炙。食时 酥为下,脆次之。这是《食经》里的做法。” “倒是戒杀兄,你这猪是从哪里弄来的?” “山下农家偷来的,后山的那些禽类,老头子从不让我动,如今他死了,倒也不好再违背了。”他所说的师傅,便是在赤身教一战中圆寂的四大圣僧之一的释真。而那神秀的恩师,则同样是四圣僧之一的普定,以己身为引,召来大日如来法相,业已牺牲。怪不得神秀总与这大和尚十分亲近。 “我倒是没想过,这小雷音寺就是世俗间鼎鼎有名的白马寺,那个青苍绿万仞,杳蔼望三川,花草窥涧窦,崎岖寻石泉的灵寺。” “大隐隐于市而已,老头子的想法,你青城派前山不也有个道观么。”对左右拜佛的香客的诧异眼神视而不见,戒杀嗒嗒嘴,把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丢下山去,拍拍手,站了起来。 “洒家也终于可以享受个几年了。” “戒杀兄,周乾仍有一事不解,当年那吕轻烟是如何洞悉我等安排的?” “怪不得今日这般殷勤,”戒杀哈哈一笑,继而小声道:“听上面说过,好似是断剑这小子出了问题。” “可……” “莫要误会,峨眉派是不可能出卖我等的,不然你那二张阵图从哪里得来的,只是或许——” “师兄,你又偷食荤腥,看我不禀告主持!”不远处,神秀小和尚气鼓鼓的跑来。 “糟了,麻烦货来了。”戒杀面色大变:“俺得跑路了,不然被逮到又是一阵训斥。” “洒家也曾就此事问过静藏主持,主持回了我四个字,‘难得糊涂’,你可懂了?”话音未落,戒杀便呼哧呼哧的跑远了。 “难得糊涂么。”周乾喃喃道。 又过了一二日,一道金光从空中划过,老马识途一般,钻入后山一座雾气霭霭的山谷,佛光先是大亮,复又消散了去。 “戒杀,你又强闯寺内禁地!”一名老僧斥责道。 戒杀打了个哈哈,浑不在意,眼神扫过池中赤-裸盘膝的周乾,点了点头:“这便要开始了吗?倒也不晚。”方圆百丈之内,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位模样各异,年岁不同的僧人,均是合十闭眼,口念佛经。 “周乾,红莲佛光照耀之下,你那一身修行同样会化为乌有,必须从头开始,你可想好了?”静藏大声道。 “弟子求之不得。”( ) 第两百八十五章 他乡今年见故兄 见此状,静藏也不再言,雷音杵重重往地上一点,原本谷内浓郁的雾气更加茫茫,伸手不见五指般,一道道禅音响起,‘哗啦哗啦’的流水声传出,很快就把这颇大的池子填了大半,漫到周乾的胸膛左右,便又停了下来,整池水清澈见底,泛着白光,仿佛天池琼液一般。≥, “这便是恒河净水么?传说中达摩一苇渡江,于中土传教,一路上不吃不喝,只靠此水洗涤己身,也不知是真是假?”戒杀和尚摸着下巴,猜测道。 “噤声。”静藏禅师双眼似闭非闭,手中念珠转个不停,与此同时,左右盘膝坐地的僧人们念经之声更急,云雾又是一阵翻滚,不知何时,已被沾染的全是红色,仿佛佛辉当空,丽影浮霄。 那池水同样如此,咕嘟嘟的冒着热气,僧人们的禅唱声也化作一个个梵语经文落入水中,一个巨大的佛字缓缓从水间升起,周乾的肉身被正置于中央,约是受其影响,浑身的魔气猛地窜出,化作乌光黑芒,死死抵在身外,阻拦这些水液流入体内,互相缠斗之下,皮肤表面都如烙铁一般通红,滋啦啦的直响。 “阿弥陀佛,莫要抵抗,放松心神,只待净水入心,便可扫去一身魔气;周施主,老衲观你体内似有天外之邪物,可堕人入魔;乘此良机,可一并除之。” 周乾盘膝闭目,倒吸了口气,忍住剧痛,把体内咆哮翻滚的天魔真气压抑住,丹田的魔胎里成百上千条生魂同时惨叫,仿佛大难临头一般,满身的皮肉被不停往外挤压,显出一个个狰狞扭曲的面孔。 一潭池水早已化作金液,顺着眼耳口鼻,亿万毛孔流入筋骨血液之中,一寸寸,一尺尺,较之千刀万剐、剥皮斩骨还要痛上百倍,周乾终是忍不住,惨叫起来,双眼一睁,射出三尺魔光,胡乱吞吐。仿佛将要灭亡的妖邪一般。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随着道歌响起,周乾的心神也渐渐安宁了下来,陷入其中。 “这孩子体内的魔气太重了!连心神都被影响——”一名老僧感叹道。 “贫道倒是不这么想,周师侄似是学过一套极玄妙的功法,能把魔气镇于心中,若非放开心田,也不会给魔头占了主导。”艾如真不知何时来到,微笑道,他倒是目光老辣,一眼便看出《虚空吞鬼诀》的奥妙。 而在浑浑噩噩之间,只觉体内每一寸肌肤都似新生了般,舒适且轻松,每时每刻压在心头上的阴霾缓缓散去,除了丹田里的魔胎还在做些许的抵抗外;心神一定,沉入其中,就见域外天魔早已本困在方寸之间,连人形都显化不出,只剩一团琉璃魔气;周乾见状,双手一合,身外的池水大亮,头顶之上缓缓显出一座红莲,散着法辉。 “他是在借助红莲佛光祛除体内的邪魔!”戒杀和尚脱口道,话语刚落,一团青烟从周乾脑后窜出,化作魔头虚影,刚欲遁入虚空中,就听得一声‘着’字,一只紫金钵落下,精光一卷,这域外天魔便被吸了进去;佛钵完了任务,便往外飞去。 “大智圣僧出关了?”艾如真讶然道,大智便是小雷音寺四圣僧最后一位,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七派掌教,见到他也很难得,这紫金钵正是其随身携带的宝物。 “敝寺失了两位大能,只好请师叔出关震慑宵小。”静藏点头道,单论辈分,这大智还要高上他这位主持一头。 “周乾快要出来了,”戒杀插嘴道,其肉身表面上的淡淡黑气已几近消失。 “你要动手了么?”天不见天,地不见地,一位身着黑袍,面容与周乾有九分相似的黑衣男子缓缓的道,他正是与周乾纠缠多年的心魔;刚入青城时,因师死妻散,心灵深处露出的一丝破绽,机缘巧合之下壮大,成了其杀欲、恶想、魔念的寄托,如今关头,正是除去它的最好时机。 红莲佛光乃释门中最善于降魔诛邪的神通,如今经小雷音寺十数位高僧加持,早已浸没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只需周乾引来,便能把它一扫而光,再无后患。只是他却是陷入了沉默与深思,心魔与天魔不同,天魔乃是欲界邪物,灭了便也灭了,但心魔便是自己的另一面,除去了它,自己还是自己了吗? 周乾手扬起,却迟迟不肯落下…… 又过了数日,小雷音寺上飘起一层青云,缓缓往东方飘去,云上坐着一位老道与另一位青年男子,这男子面容俊逸,气质温润,就这般站着,迎面大风都好似因他分开一般。 “还是自己的模样最好,那李泉回到家后,怕是会大吃一惊吧。”二十多年前,周乾因要秘密潜入赤身教,便暂借了松江府一名工匠李泉的肉躯,还把其魂魄封印了起来,如今还回,转眼已过多年,怕是如庄周梦蝶一般,物是人非了。 “当日选那李泉,便是因其无亲无故,了无牵挂,又用法术改了其记忆,所历所闻,怕是只当是南柯一梦。”艾如真轻轻一笑:“你真不与老道回青城?玉虚峰的几名师兄弟可是颇为挂念你这位小师弟。” 周乾摇了摇头,笑道:“我已多年未去周师坟前祭拜,已是大不孝了,如今得闲,便要尽一尽弟子的本分,稍后自会去青城山潜心修道,请掌教真人成全。”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哪还有不同意之理,青云心经已传了前十层给你,你本就有那根基,又经净水洗骨,道行必然会突飞猛进,况且你心性坚定,沉稳不骄,也不担心会走火入魔,只是如今道行全无,行走人间,小心些便是。” “多谢掌门成全!” 洛都城外,青光闪过,落下一道身影,正是周乾,原本荒芜的残城断垣,已是青草幽幽,货郎遍地,到处都是叫卖之声,附近新来的南北商户互相攀谈,很快便有一些谈话落入其耳—— “这里三十年前还是一片死域,仍有些僵尸恶鬼徘徊,好在天上的仙人大发神威,那天真是吓人的紧,雷霆霹雳响个不停,事完了,这些魔物也都散了,本来依旧无人敢往,但此地着实是个钱粮好去处,据四水之侧,左洛水,右泗河,水运便利;身后是苏杭之地,身前是六湖六城,沃野千里。有些胆大的发了财,旁人纷纷附从;官府见状,干脆把这城拆了大半,做个坊市墟集;商旅工匠、王公贵族纷纷来此,水河上的运船日夜不休,这鬼怪传闻便也就越来越少人提及……”一位老衙役闲极无聊,正与附近暂且无生意做的商贩胡乱吹侃着,倒是围了一大群人。 周乾散步其中,果真找不到熟悉的场景,微微一叹,往当年的居所走去,还剩下一二里远,便有四五条大汉拦于路间,阻住去处,眼光一撇,便看到腰间裹着三个破袋,左右两个外面破了个口子,中间的里面破了个口子。 ‘丐帮,净衣弟子?’还没开口,便有路过商贩小声咒骂道:“这些乞丐真个霸道,方圆一里半均不得行商做铺,朝廷官员也不管管,这些地界可是闹市正中,不说其他,一日租子就不知能收上多少银钱,也不知里面有甚宝贝……” 周乾见状,心中一动,左右瞧了瞧,趁前方几名大汉不注意间,步伐放轻,脚掌拓地,吐气提身,腰腹用力,一个辗转腾挪,脚尖往墙上连点几下,又是个鹞子翻身,便在大汉头上翻过,顺利落在巷后,飞檐走壁间,不带起一丝风声,若是寻常绿林人士见到,怕是得大惊这岂不是踏雪无痕的境地,但如今在其眼里,也就是个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 一路顺畅,来到当年的府邸门口,似是微微修缮了些,把杂物都除了去,心思却是难得的忐忑起来,推开铜首大门,恩师周询的墓碑现于眼前,还有些香果酒水摆放在前,深吸了口气,双膝落下,头颅碰地—— “师傅,周乾不孝,二十多年未曾看您,您泉下有知,定是要责怪徒儿了……”声音稍稍有些沙哑。 ‘好小子有资质也有骨气,性情也不错,虽然有点呆痴但也无妨,正是老天赐我百臂剑仙周询的佳徒,小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你小子不是会做菜吗?做上几个小菜,你我师徒对月饮酒,岂不妙哉!’ ‘我周询一辈子百无禁忌,不惧人,不惧仙,不俱妖魔鬼怪,舍剑之外,别无他物,直至晚年,方才意识到比之老夫的剑法,最大的成就竟是收了你这个徒儿……’ “师傅啊!”周乾哽咽了几声,眼圈微微泛红。 “你是何人?不知此处乃丐帮腹地么!”一名虎臂猿腰、宽额大眼的少年从门外听得动静,连忙奔入,见状呵斥道。 周乾转过身,虽未见过这少年,但看其长相,倒是有几分熟悉。 “你……” “狼儿,不是对你说过,师叔祖坟前,不许喧哗么!”一位半百老人,拄着龙头拐杖,缓缓从门外走进。 “可是爹,有个外人闯了进来!” “老三?!” “虎哥儿!!”( ) 第两百八十六章 忽有弟子天上冒 “三叔,喝茶。”庭院里,先前那名唤作狼儿的少年恭谨的弯腰奉茶。 “起来吧,不用多礼;大哥,你我三兄弟都是不讲规矩的人,也犯不着再让侄儿如此作态吧。”周乾接过,朝对面已斑斑白发,饱经风霜的王虎笑道, “这可不是规矩,而是长幼尊卑,孝悌之道;他是我家儿,便是你子侄,哪有长辈与晚辈搂肩揽腰、称兄道弟的,当年老-二回来时,还想拉着他侄儿一起去那赌档青楼,亦被我臭骂了一顿。” “二哥也回来过了?”周乾惊讶道。 王虎点了点头:“五年前来过一次,当时我正在扬州做事,连续八个分舵被人挑了,点名指姓要见我,还以为哪个江湖仇家,没想是李三善这个混货,是一下找不着人,便想出此招。看其模样心性,倒是与当年无半点不同。” “你也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当年那个样子。”虎目中,竟有几分泪花。 “大哥,你却是老了!”周乾叹了口气,言语间,却有几分唏嘘。 “又不是仙人,自会有个生老病死,这也无甚。先师屠勇、冠军侯李广之、百晓生、崆峒剑娄玉晓、刀客莫少官,包括唐门的哪位老物,多呢,不都是熬不过岁月这道槛。”王虎更有感触。 “遍地英雄皆黄昏啊!”周乾感慨道。“怪不得恩师曾言,不修仙,剑术再高亦是无用,想必是早有体会了吧。” “江湖上历来便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人走了,新人才好出头啊。” “大哥,我想与你商量个事,”周乾踌躇了一下,“师傅生前素不喜吵闹,何况此乃闹市之中,虽有你丐帮照拂,也是个不方便,我的意思——” “迁坟?”王虎干脆道,“虽世道常言,‘穷不改路,富不迁坟’,但依周师叔生前的性子,怕也不会在乎这种忌讳,入土为安,到底是要讲究个‘安’字,我也早就有这想法,但这身后事毕竟要你这亲传弟子操办的,我这外人也不好越俎代庖。不过迁去何处,你可有腹案了?” “还未想好呢。实在无好去处,便带上青城山,日夜受我香火也可。”周乾苦恼道。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王虎摇了摇头:“不是大哥你,你虽是得了仙缘,到底青城山不是你家,周师毕竟是个凡人外人,你让其他仙人如何,况且周师若是仍在,怕也不愿过个寄居篱下的日子。你这不是违了老人的意愿。” “也是这个理。” “大哥倒是有个主意,还记得时昌城外的那座乱坟岗,英雄冢?” “有些印象,先代大侠令狐雄不就葬在此地?” “对,你大哥我托了些朝廷的关系,把其彻底修缮了一番,又赐了谥号,我师屠勇生前便,让我把其葬在那里,我便遂了老人意愿;若是周师叔去了,他们那三个老兄弟在一起,当年的风尘三侠,同葬一处,岂不是个佳话;况且长河落日,塞外风光亦是极美,又少人烟,数百年都是一样,不像江南,动辄变化,你看可好?” 周乾沉默了片刻,方道:“就依大哥所言。” “不聊这个了,忒伤感了些,你此次回来,定要多住些时日,你我兄弟好生聚聚!” “自当如此。” 数日后,王狼,也是就王虎之子,正演练一套掌法,吐气开声,气贯掌心,劲达四梢,双脚连探,龙在渊,履虎尾,如磨大石……良久,一个收功,劲散气消,额上已有星星点点的汗珠,转头看向正对着几盆花,洒水剪枝的周乾。 “三叔,我这套掌法如何?” 周乾抬头,把剪刀放在桌上,笑了笑:“化铁掌有些火候了,看来大哥是有意让你接班啊!” “嘿嘿,可惜我与爹一样,无有仙骨,不然上次二叔来的时候,就把我带去修仙了。”王狼若有所指。 “你这滑头,是来要好处的吧。性子倒一点不像我大哥,与你二叔真有几分相似,”周乾笑骂道:“想要便,你三叔身无长物,便把当年练武时学的浮云手传于你。” “多谢三叔!那浮云手可是百晓生记载的,师叔祖百臂剑仙所创,掌谱排名靠在最前的那套掌法?”王狼激动道。 “只是些用劲的门道罢了,没那么玄乎,”周乾摆了摆手,“若非你不喜剑,我便把三才剑术与断剑四式也一并教予你,也算不断了传承。” “三叔三叔,”王狼忽然一脸神秘,“你可知道,江湖上最近多了些关于您老人家的传闻。” “哦?” “你不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三十多年了嘛,众纷纭,有你厌倦江湖厮杀,结庐隐居,也有的讲你被仇家埋伏,早已被废,更有的您结婚生子,隐于市间……” “重点,别真跟你二叔一个模样。” “近来有传言,您有传人现身于江湖!还是您的亲传弟子!” “我有弟子?!”周乾讶然:“这事我怎地不清楚?” “这便是关键了,您都没收弟子,哪来的门人,而且根据传言,那人不仅学了你一身的武艺,而且当年在始皇古墓中得的难以计数的财宝金银,也都留给了他,做成一张宝图,唤做采谱。” “胡扯!!”周乾又好气又好笑:“当年墓穴坍塌,我都险些被埋藏在里,哪还有时间带些金银珠宝出来,况且这事你爹不也清楚。” “可别人不知啊,当年那一批江湖人老的老,死的死,剩下的大多都是德高望重,辈分极高的,却也不见有人出来反驳个几句。” “江湖人本就是最喜捕风捉影的,三分事都能成十分,何况有宝藏,有秘籍,您又是当年的绿林第一剑手,始皇宝藏一事后,即便消失无踪,不由得他人浮想连篇。已经有数批人马或明或暗的出动……” “也包括你们丐帮?”周乾斜了一眼自家侄儿。 “我爹笑骂了几句便也不当回事,倒是侄好奇心重,派人探了探,”王狼腆着脸道:“果然是假,那自称叔叔门人之徒,只是个成都来的厨子。” “哦?”周乾心中一动,“那厨子如今怎样?” “还能如何,被黑白两道追的鸡飞狗跳,若非身旁还有一个厉害的剑客帮衬,怕是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厉害的剑客?” “名叫左飞,是江湖新进之辈,无门无派,年岁不大,但手狠,剑快,好武成痴,最喜找人比斗。下手又不知轻重,得罪了好些人。若非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怕是早就被人摸上家门来了,黑道诨号——剑邪。” “虎哥儿帮我安排的北上船只应该只这几了,你发动帮众给我查一查,在离开江南之前,我希望见上这二人一面。” “侄子马上安排。” 南岭山苦竹林,是个偏僻又阴森的地界,四面危崖,怪石嶙峋,素来是强盗、山匪、浪客盘踞的场所,‘哗啦啦’一阵竹叶喧嚣,两道人影匆匆闪过,一个呼吸绵长,身形矫健,另一个则身宽体肥,气喘吁吁。 “不行了,真是跑不动了!你要走便先走吧,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何要追杀俺朱八?” “谁让你四处宣扬你师乃当年的剑仙。”另一名面上有三道伤疤,左手持破旧铁剑,冷厉的少年如是道。这少年面貌很有特色,眼很细,呈灰色,像是老狼,嘴抿成一条线,更像是刀口。 “难道我师父是坏人?” “世人大多欺善怕恶,你师傅若真是凶恶之徒,事情反而简单了。” “可——” “心!”那少年一把把朱八踹倒在地,身形一转,几枚吹针飞镖之类的暗器插在先前二人所在之地。 “想要抓活的,便出来,不然我一剑把他杀了!宝藏秘笈都得不到,看你们如何向主子交代!”左飞眼冒寒光,出人意料的,把剑口放在朱八的脖颈上,稍一用力,血就溢出。 “救命啊!救命啊!!”朱八放开嗓子叫唤道。 “哼!”不到片刻,原本空无一人的苦竹林里,缓缓走出八个黑衣人。 “剑邪,我们与你的目的不同,人可以交给你,让他把采谱交出来!” “不!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宝贝,怎么可能给你们!”朱八抱紧了后背的包裹,大声道。 黑衣人互视一眼,均眼露贪色,各自亮出兵刃,缓缓上前—— “蠢物!”左飞皱眉,一个箭步,冲在最前的一个黑衣人手中刀还未劈下,铁剑已深深的插入咽喉中,却是无人看清剑是如何出的! 血还未来得及流下,后方两只判官笔便闪电般点来,能动手的,自不会是庸手;差之毫厘间,左飞脸转开,笔尖几可碰上脸上汗毛,但随着铁剑反手劈下,一个胳膊被斩飞,弯腰提肩,另一位被撞的心口大开;不退反进,铁剑又插入一人的心窝,激起血雾,溅个满身满脸—— 左飞的剑没有章法,但招招指人要害,非死即伤,狠辣十足,江湖人都剑邪出手是不知轻重的,但其实错了,他出剑只是为了杀人,轻和重,又有什么区别? ‘咔嚓’一声脆响,最后一个黑衣人被铁剑连着竹子,串成一串,血滴滴的往下流,而地上,早已是残肢断骨混以血迹斑斑。 “你你你……”朱八吓的牙齿碰个直响。 “若非你有那人的水火麒麟玉佩,又会些打熬筋骨的内练法门,真是怀疑你是否真是周乾的弟子。”左飞用布条绑紧身上伤口,杀了八人,自然也并非毫发未伤的,冷冰冰的看着朱八一眼,嘲笑道。 “你、你又何必每次都要杀人呢?”朱八鼓起勇气,劝道。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技俩!你那师傅创出偌大名头,手上更不知沾了多少性命,与他相比,我还差的远呢!” “真想与他打上一架啊!”一想及此,面色满是兴奋。 ... ...( ) 第两百八十七章 宝藏到底是何物 洛水旁,一艘大船正停泊在码头上,操桨的、挂帆的、解缆桩的,忙忙碌碌,倒也热闹—— “还记得当年我们三兄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王虎拄着龙头拐杖,眺望远方,冷不丁的道。 “从通河顺流往下,转过七条分支水流,历经太原、泉州、汴州、秦淮、钱塘,最后便来到此地;真是快啊!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似昨日一般。” “孔仲尼都曾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何况你我,今日再别,怕是最后一面了吧?”王虎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伤感。 “大哥你——”周乾一愣,勉强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三兄弟自入江湖以来,好像还未一齐聚过,以后少不得要大醉一场;虎哥儿你身子骨又强健,何出此言。” “你不用安慰我,仙凡毕竟殊途,上一日,地下一甲子,我已入垂暮之年,而你与善哥儿却是容颜不改,视光阴于无物,单就这个,也不能与你们相比。” “虎哥儿放心,我回山后,定会采些延年益寿的植株药材,炼成丹药后托人送回,这样一来……” 王虎摆了摆手,不满道:“你怎地也跟老-二一个德行,我像是贪生怕死之徒吗?人生无非无悔二字,你大哥虽无得道求仙之机,但也成家立业,在江湖上做出不局面,只需生的精彩,便是走到尽头,却也无甚,转世投胎再来过而已。” 一时无言,唯有江水随波逐流,浪卷水湍,滚滚而下…… “船要开了!”甲板上的王狼朝二人挥手。 “虎哥儿!” “乾哥儿!” 二人单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熊抱,“做个仰不愧,俯不怍地的汉子!!” “大哥保重!!” 这一别,再相见怕是渺渺无期了,只愿道道路途,总有人相伴—— “三叔你别老是闷在房里,得多无趣,老爷子不陪你去昌城,不还有侄儿我嘛。”王狼嬉皮笑脸的窜了出来,一连十日的航行,也着实无聊坏了这子。 “怎么?又要请你三叔出山?惩恶扬善?”周乾头疼道。这侄儿似是打了鸡血一般,总是吵闹个不休。 “如今老皇帝驾崩,新人即位,宠幸奸猾人,朝政动荡,正是我等江湖中人一展抱负之机,三叔你乃白道肱骨,只需振臂一呼……”王狼一脸奋然,喋喋不休。 “我们的规矩,是不许干涉家国大事的。”周乾摇了摇头,打断了王狼的话。 “可是……” “下人管下事,便是普通百姓亦有好坏之分,一味盲目强出头,不一定是好事。”周乾劝解道,热血自然是好的,但也得找准方向,不然便是好心办坏事了;忽地想到了一些熟悉的情景,却是愣住了。 “三叔怎么了?” “这般类似的话,当年恩师也曾与我过,你就好像当年的我。” “那你呢?” “我啊——”周乾心中闪过周询的面容,心中颇有感触,“就跟我师傅一般。” “神仙也这般冷血啊!”王狼不服气,嘀咕道。 “我辈剑仙,若要除去些贪官污吏、朝中奸贼自是简单,但你可想过,修士亦非无有敌手,魔随道长,人间外的老魔巨妖又会如何看,这些旁门巨枭可未必认为我等只这般好心,一旦插手,便是稍稍有些道行的妖邪,都足以屠城毁都,人间必然大乱,生灵涂炭;正教也定不会罢休,局势演化下,如火燎原,当下散仙旁门被牵扯其中时,不得就会演化出地大劫!” “我记得同门师兄弟曾与我过,三千年前,上古炼气士曾因教义不同斗过一场,毫无顾忌,那一次直打的山川塌陷,江河断流,人道几近断绝。灵空仙界的真仙都下凡助阵,惨烈可想而知;那一次正邪斗法,便唤做龙汉之劫。从此以后,七派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非是妖邪作乱,人间之事,我辈一律不许插手,你可懂了?” 王狼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干巴巴的道:“朝堂之事,贪官污吏,还是交予我辈江湖中人为好,三叔你还是好好修你的道吧!” 就在这时,一名大汉停于门前,拱手道:“少帮主,你吩咐的事有眉目了……” “剑邪左飞,把人交出来!不然死!”一位胳膊能跑马的长髯大汉恶狠狠的道,他乃北方十三省响马的总瓢靶子,也是此行的主事人,在其身后,陆陆续续的站着数十位模样各异,衣着不同的人物,但均是手持长短刀兵,一脸煞气。 而左飞与朱八,则被逼迫到山崖边上,下方便是嶙峋山石,湍急江水—— “会浮水么?”左飞面色不变。 “会,”朱八满脸惊恐:“可是俺不会跳崖啊!” “自红莲教与恶人谷被灭后,黑道中人怎地这般不成气候,竟然选了一位土匪恶霸来做头头!”左飞忽然提声道。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一片叫骂之声。有些性急的恶徒悍匪,已备好把式,随时都可冲上前厮杀。 “左兄弟,大哥莫二哥,你自己也非善类,与我等皆是同党,只要还带着这位剑仙徒儿,白道人士与六扇门也不会容你,可对?”长髯大汉反问道。 “那又如何?” “事实真如你所,始皇古墓一战后,一教一谷同时覆灭,唐门的那位新任门主又不争气,黑道日衰;我这鲁汉子倒是沐猴而冠,充不了门面,勉强被推上了台前,但若是得了剑仙留下的宝藏,里面定然有其功法剑术,金山银海;到时招兵买马,重振旗鼓也未可知;皇帝昏聩,如今这世道,子者,无非是兵强马壮者。你若是把此人交予大家,这盟主便是让你来做又如何?” 怪不得黑道盟主会被这响马头头给坐上了,果真是口舌灿烂,左飞还未话,那朱八便激动道—— “师傅留给我的可并非是金银珠宝,也无有什么武功剑术,你们都打错算盘了!” “那朱弟愿意把周乾前辈留下的东西借予我们看上一看?”一名手持长枪的豹头汉子叫道。 “那可不行,这可是俺朱八的宝贝,不能给你瞧,左飞,你可得帮俺,不然不带你去找俺家师傅了!” 左飞冷冰冰的瞅了朱八一眼,看的他心里发麻,这才抽出破烂铁剑,转过头,寒声道:“我对那些财物秘籍一概不感兴趣,只是想与当年的绿林第一剑手比上一比,看谁的剑比较快。是故谁阻他,便是阻我;谁阻我,我便杀谁!” “并肩子做了他!”马匪首领面色骤变,大喝道。 后方一下窜出十数道身影,个个身形矫健,出手狠辣,不似庸手。 左飞胆大剑快,竟比对面人群冲的还要快,铁剑化作一道厉芒在其中跳动;金铁撞击之声连响,招招以命相搏,打的这些凶神恶煞们反而缩手缩脚,一时间难分难解。 “你、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朱八满脸惊恐,一身肥肉直颤,跌坐在地,在其身前,三四大汉正好整以暇的围了过来。 “啊!!”朱八见呼救无用,惨叫一声,腰间系着的水火麒麟玉佩亮光一闪,围过来的黑道人士浑身一颤,然后纷纷倒地,表面上却无一丝伤痕。那玉佩也似功用耗尽,化做糜粉。 一众凶徒皆惊,那响马首领反应极快,马上大呼道:“这定是那周剑仙给其徒儿的护身暗器,只能使上一次,兄弟们莫怕,钱财宝贝有德者据之,周大侠的东西,我们未必分润一二,怕是他老人家也是这般想的!” “我倒是没这么想过,”后方林里,缓缓走出二人,一位是虎臂猿腰的强壮少年,另一个则是身穿青衣,卓尔不群的青年。 黑道中人本还在拼斗间,一看清其面目,纷纷瞠目结舌,更有甚者,兵刃落下也不知,虽周乾也算是退隐江湖数十载,到底也有些画像流传下来,更何况此次行事之人,肯定会把当年之事调查个七八,是故有此表现,倒也能的通了。 “三叔,你都多年未出山了,名号还是好用的紧!”王狼佩服道。 周乾摇了摇头,“几位兄弟,若是无有什么问题,这二人我便领走了。” “前辈请便,请便!”响马首领冷汗不自禁的流出,江湖上的传,素来喜欢神化一个人,而周乾的事迹传到如今,还不知夸张成了什么样子。 “大首领怕个甚么,他只一个人而已!连师傅带徒弟,一齐都绑了!”那持枪的豹子头不忿道,趁周乾转身之际,腰腿臂三力合一,劲透枪尖,往其后背扎去,带起一阵冷风。 周乾早已听声辨位,并指如刀,往后撩去,整条臂膀发出‘啪’的一声鞭响,这是血气冲筋膜,膜拍臂骨的表现,明深深劲力已经彻底透了出来,虽法力还未恢复,但拳脚的本领,他可也未丢掉。 七尺兰木枪的枪身直接从中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平整,很难想象是人指所为,那豹子头左右手分持一半,彻底愣住了…… “走了。”周乾朝二人招了招手,再无一人敢阻拦。 回到船上,分主宾落座,帆桨又动,再次北去—— “你便是唐掌柜的外孙吧,那麒麟玉佩可还是当年我给你的,没想一晃多年,都这么大了!”周乾有些感触。 “嘿嘿,外公早几年去世了,我一人也是无聊,便想去找周师傅你,再精修厨艺,可没料惹出这般大事。”朱八憨厚的笑道。 “搞了半,你是来找我三叔学做菜的?!”王狼眼珠子掉了一地。 “当然了。”朱八一脸的理所应当。 “那江湖流言中那记载了三叔所得的金山银海,武功秘籍的宝藏地址的采谱又是——” “便是这个,乃是周师傅在我时交予我外公的,免得好些手艺失传,”朱八干脆的从包裹里掏出一本书,菜谱两个大字歪七扭八,让人看不分明。 “……” “江湖传言果然是害人不浅啊!!!”王狼由衷感叹道。 ... ...( ) 第两百八十八章 传艺授剑乃传承 “那么这位小兄弟,听说你也在找周某?”周乾看向左飞,自上船以来,这位剑邪就一直一言不发,只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我练剑以来,一直都有个野心,想成为绿林第一剑手!所以想与你打上一场,要么杀了你,要么被你干掉!!” “放肆!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王狼脸一沉,呵斥道,随即船舱外窜出多位丐帮好手,似是一言不合,便要把他该走。 周乾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只轻轻道:“这便是江湖嘛,新人要出头,你得给人家一个机会。既然你想比剑,便与你切磋切磋也无甚。” 二人站到甲板之上,分立对峙,左飞也已拔出了他那从不离身的铁剑,虽说剑身上还有几个缺口,但保养的很好,白刃生光;周乾却不用兵器,只随意的站着,如山似岳,外柔内钢;不消片刻功夫,左飞额上的汗珠已滑落下来,但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看似满身破绽,仿佛只一剑便可,但常在生死边缘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出剑,出剑必败!一股沉重的气氛缓缓生出,在旁观战的几人都感受的到。 ‘咕咚!’静谧之间,一响声传出,原是朱八紧张之下,咽了口口水,却也没料到动静颇大,手忙脚乱:“俺不是故意的,俺……” 就在这时,左飞出剑了!! 如毒蛇吐芯,只手腕一抖,剑尖便扎向那周乾的咽喉;他的剑,要比江湖上九成九的剑手都快,靠的便是这耍大枪般的精湛手法,周乾轻咦了声,“有些气势!”但身子不知何时已微微一侧,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剑。 快剑不只得快,且准,一息之间五剑,分刺眼、脊椎、肾脏、心、肝五大要害,但皆不中;却也不灰心,脚步连连向前,每一步都是三寸,不长不短,仿佛量好的一般,这是发力的最好姿势;招式时而有,时而无,但招招下杀手,数次间离周乾要害处仅差毫厘,光看上去,情况都已紧张十足。 “你的剑术已自成一路,我没什么好说道的,但只有一点,杀气太重!” “剑是凶器,剑术乃杀人伎俩!” “不,你误会了——”见那左飞听不进去,只一门心思出剑,淡淡一笑,把双眼一闭,双脚不丁不八,任你剑再快,依旧沾不了身。 “我并非让你改邪归正,去做善人,但杀气这种东西,说有也可,说无也行,但你一门心思杀人,便是不露出破绽,也会被心思敏锐之人察觉,便似这般,”周乾如是说道,忽的往剑身一拍,左飞受不住力,铁剑打着旋脱手而出,插入甲板上,嗡嗡作响。 “剑术,便是把剑使的无声无息,让人死到临头都察觉不到的一门学问,”不知何时,周乾的指尖已停在左飞脖颈的大静脉上,稍稍用力,便可划破,“你若是收敛不住杀机,永远成不了一流的剑手。” 左飞早已气喘吁吁,汗湿全身,眼中却仍是不屈! “休息一下吧。” “三叔,此人如何?”王狼趁周乾观赏这濯濯江水之际,悄悄问道。 “有些天赋,更难得的是心思纯粹,只是没赶上好时候。” “这是何意?” “乱世好武,太平重文,这是历年不破的道理,便是一口好剑,也需要千锤百炼的,六七十年前,中土大乱,胡汉逐鹿,方涌出了我师父周询、大侠令狐雄、上任丐帮帮主屠勇一批的剑豪枭雄;再近一些时日,便是二十多年前,黑道气焰滔天,加上前朝余孽不停作乱,我这一辈的江湖中人才能打的出来;时局动乱,虽说寻常百姓受孽深重,却是我辈中人奋发激昂之时。” “如今天下已承平百载,人心思安,黑道绿林仅剩余烬,早已不成气候,池水太小,草莽之中再也生不出豪杰之士。便拿这左飞来说,似他这般的剑客只需与真正的高手拼斗上几次,若是侥幸生还的话,便能察觉自身的缺点,如今却还要我来点出,你可懂了?” “原来如此,”王狼恍然:“怪不我们这些小辈总觉得如今的江湖无趣的紧。” “起风了,回屋吧。” 回到船阁中,朱八这小子已不知去向,听说已兴冲冲的跑到菜房里,要做上几个小菜给师傅品鉴品鉴,而左飞却是一副沉思的表情。 “小八看来是要跟我一段时间,那群黑道人士也该不会纠缠;此船过上一二日会在舸城停留,补些水食,接下来便是是一路北上,直达通天河,所以你若是不想与我等同行的话,就得尽快下船了。”周乾解释道。 那剑邪倒是罕见的犹豫了好一会儿,忽然拜倒在地,“我想请前辈教我剑术!” “哦?为何?你不该是个容易屈服的人。” “能指导我的,偌大的江湖之中,也就只有您了;而学成之日,便是取前辈项上首级之时!!!” “哈哈哈哈……你是让我给自己培养出一个对手吗?”周乾面上先是露出一丝讶容,继而大笑起来,过了半晌,方轻轻点头:“有些意思!” 大船逆流而上,横渡洛水,行了数十日,约有一千多里,方从支流插入通天河,水面却是一下子开阔了起来,万顷碧波,浩浩荡荡,往北铺散;水流也不似先前那般湍急激促。岛屿星飞,碧水青天,若相涵吐,整个水面,都好似一块碧玉。 船上的舵手船员们也都松了口气,得了片刻的闲暇,朱八趁着难得机会,还求了一位弄网好手抓了好些鱼虾蟹之类的水产,刷毛去鳞,忙的不亦乐乎—— “蟹去壳,去胃,四瓣切,油锅滚三滚,鱼去鳞,除腮,好醋泡一泡,虾切尾,去脏,大火烤一烤……”一旁的左飞盘膝坐定,平心静气,照着周乾所传的法子,尝试压抑心中的杀气以及满身的煞气。 “蟹肉绵软好生吞,虾肉鲜美宜沾醋,最好便是蛤蜊肉,刺溜一声滑入喉……” ‘噌——’剑抵在脖子上,左飞的寒声传来:“再哼哼叽叽,打扰我练剑,把你舌头切下来。” 谁知朱八依旧有恃无恐,“俺也是有师傅的人了,早就不怕你了,你练你的剑,我做我的菜,练完了正好开饭,多合适。” 话还未说完,一嘭青烟从船舱里冒出,瞬间化作大团雾气笼罩在船身之上,继而一缩,复又消失不见。过了半晌,周乾施施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状况?”王狼眼见这般异状,目瞪口呆。 “未与你说过么?回洛都前,你三叔道行法力尽丧,如今得闲,便把本门法诀《青云心经》第一层重练了回来。” “三叔你的神通没了!?是哪个妖魔害的!”王狼一脸震惊。 “此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周乾摇头道,眼见两岸景色越来越荒凉,人烟渐稀,只偶有孤城立于斜阳边,但却是从心底里泛出的熟悉与亲切,当年的昌城乞儿,如今又回来了。 “三叔,这北地有甚厉害妖邪没有?” “有位青莲老祖,道魔兼修,法力深不可测,在洛都时,他的弟子僵尸道人还折于我师之手,算是有一份恩怨;但自两界关正邪斗剑后,便不知所踪,我辈正派中人一直寻他不着,倒是不用担忧。至于山精野怪,草木精灵之类,大多都在更北边的十万大山里,你不惹它,它自然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当年的乱葬岗果真是变化太多,三十多年前可是十里无人烟,路边有遗骨,也不知王虎是如何做的;如今却是修缮多处,原本坍塌倒毁的墓碑纷纷焕然一新,竟还有些人影香火,平添了一副生气。 屠勇与令狐雄的碑旁,又是一副棺材在几名大汉的合力下落入,石碑同时立起,周乾的心也终是跟着放了下来。 “这是侄儿在师叔祖坟前挖得的册子,看不懂其中内容,但好似师叔祖的笔迹,便也带了过来。” 周乾接过那满是泥土的小册,翻开一看,乃是讲述周询自南极玉璧上悟出的以肉身转仙机之法,便是以他今日的眼界;仍有大半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但他如今已是修士,恩师的心血倒是没了用处,出于怀恋之意,便把这本小册依旧埋藏在棺木旁,至于这些东西将来能否大放异彩,又有谁知道呢…… “你们先回昌城的客栈吧,我想要在这里待上一待。” 随着这伙人离去,这英雄冢复又安静了下来,只是偶有落叶划过,让人不禁起萧瑟之意…… 千万里外,青城山玉虚峰上—— “为什么大师弟还不回青城?”陆小仙嘟着嘴,不满道,虽说已是亭亭少女,但仍不掩娇憨之色。 “我又怎地知道,掌门老头说是他有些人间私事要处理,姑奶奶,你把我放开可好?”何画求饶道,他浑身被倒吊在树上,还不敢还手;谁不知晓这陆师妹乃青城一霸,欺负了他,不知有多少长辈轮流帮其出气。 “为何要帮你?” “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件稀罕事!” “说来听听?” “还记得连同小师弟,我们师兄弟一齐去采那散气果儿时,碰上的那独角牛么?其实是上古神兽夔牛!” “那又如何?” “它可是我青城派一位叛教长老的坐骑,那人据说现在还被锁在封魔洞中,而此人为何叛门,就有很多说法了……” “哦?”陆小仙明显提起了兴趣。( ) 第两百八十九章 岷水瑶瑶孙婴婴 “三叔,真的不需侄儿再送送你?也算是晚辈的一番心意啊!”王狼恳切道。△¢,一行人迁坟之后,便又在昌州盘桓了几日,复又顺江而行,却非转向洛水支流,而是往左驶入沱江,进入甘、陕、川等省,路上详情不一一再叙。 “心意领了,你顺着金沙江向东,便可直入河南、安徽,回你那丐帮总舵也近,就不用勉强绕道了。”周乾摇了摇头,忽地拍了拍这王家小儿,感慨道:“大哥已成家了,我三兄弟也算是有了个继承,真快啊!” “叔叔保重!”王狼见周乾心意不改,也只有拱手道。 “送你四个字,诚心正道,世间道理大多便在此;还有,莫给你爹丢人啊,不然再次碰上,三叔可要收拾你了。”周乾玩笑了句。 “小侄晓得。” 丐帮的长帆大船顺着江水缓缓游下,直至再也见不到身影,周乾方转身,头疼道:“你二人定要跟着我?这些天,不是把厨艺与剑术都传给你们了吗?” “嘿嘿,俺还是觉得手艺不到家,想要再跟着您学上一段时间。”朱八嬉皮笑脸道。 “我还未取下前辈的人头,暂时不能离去。”左飞更是坦然。 “你们,唉~”周乾亦是无可奈何:“正好,陪我去上一个地方,就在岷江附近,靠近都江堰附近的庄子。” “哦?周师傅是有何事?” “去找一位‘女’娃,不,现在也该是姑娘家了。” “找她做甚,是前辈的‘私’生‘女’么?” “胡说甚,当年在青城修道,第一次下山历练,正好岷水有河妖作‘乱’,与几位道友出了些力,还欠下一个口头之约,不过因为一件大事,耽搁了些年;如今得闲,便想去看上一看,算算时间,说不得已嫁做他人‘妇’了……” 菩提‘玉’柱乃昆仑之重宝,长两万一千六百四十三丈,重九千四百一十二万斤,根入峰顶,直‘插’天间,只见祥云如带,横亘柱身,嵌空玲珑,雕云镂月,真乃气象庄严,妙夺天工。 据说当年天地大劫最盛之时,人间动‘荡’,正好把灵空仙界,凌霄宝殿上一只主柱震断,落将下来,被数千年前在昆仑山上修行的上古炼气士拾到,炼做这昆仑至宝;另有一种说法,此乃登天梯,古时无三灾五难,雷劫心魔,当炼气士道行几近顶峰之时,便会来此,可直入灵空仙界。 至于传言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在柱顶盘膝坐定的天‘门’掌教妙道真人知晓了;妙道子发须眉皆白,但面如冠‘玉’,鬓若刀裁,爽朗清举,飘飘如仙,几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过不多久,道紫光闪过,从中走出一位云鬓娥质,清‘艳’脱俗的宫装‘女’子,微微颦着眉,有甚烦心事似的。 “嫦月夫人,”不回头,妙道子就好似知晓来人是谁,“事有不顺?”语气倒是平常。 “‘门’中长辈大多反对,只说当年都分家了,恩情已绝,如今又何必强凑在一起。” “东西昆仑本就是一体,同气连枝,剑气之争本就是个大错,难不成还得错上加错不成!”另一个头带金箍,长发披肩的惫懒男子从天而降,肩上还趴着两只铜蛙。 “柳师弟。”来人正是何小书的师父柳溪笙。 “也不能全怪这些长辈,当年毕竟是西支有错再先,而且南成师兄也——”说到这里,也止住了话语。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个心结难解罢了!”柳溪笙一针见血道。 “赤身教被灭后,青城与小雷音寺特意遣人致谢,说南师兄的残魂建有不世之功,如此大张旗鼓,怕也是想间接促使东西二支昆仑和解吧。” “可有用处?” “至少‘门’内弟子不再一提到南师兄,就以魔‘门’余孽相称了。”嫦月苦笑了声。 “西支出海,不仅昆仑实力一下大减,连传承都有失,若非妙道师兄你天赋异禀,另辟蹊径,演化出以符化剑的九百一十七种套路,怕是如今的小辈连飞剑都不会施展吧;堂堂千年大派,竟然窘迫若斯,真不知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先人。”柳溪笙言语更加刻薄,他本就是个愤世嫉俗的‘性’子,最烦旧规俗礼,不然也不会把本该求道青城的何小书收归‘门’下,还教的如此古灵‘精’怪。 “各位都有出力,不单单是我妙道子一人的功劳,只是如今这一轮天地大劫将至,天机越发‘混’沌,分不清明,是故七派方先下手为强,连灭魔‘门’中宗、赤身二教,抢占先机;当年我昆仑也有一套博大‘精’深的七星奇术,最善沟通‘阴’阳,演练玄机,或许可派上大用。但当年内‘乱’之时,却是丢了一半,或许被西支的前辈远带海外也未可知。柳师弟,找的如何了?” “茫茫大海,不下千百万里,还未有察到西支前辈们当年到底是去向何处,但有线索表明,火岛中的某位或许知晓些东西,但这群海蛮子也不知搞甚,直接用烈火禁法封山锁岛,却是连山‘门’都不让进。” 妙道子望着天边云卷云舒,五彩霞光,良久不语,半晌方道:“我不在之时,‘门’中大小事你二人商量处理。” “妙道师兄,你要亲自出海?!”二人均是吃了一惊,嫦月夫人赶紧问道。 “也不单单为了此事,如今魔‘门’动向不明,中级教的余孽却都个个消失不见,查无可查,着实奇怪,有些东西我得亲自去看看,方能‘弄’个明白。” “还有一事,南师兄曾有一‘女’,唤做吕怀蕊,赤身教毁后,她亦是逃了出来,暗中护着她,或许是解开东西两支昆仑心结的关键……” 岷江被都江堰分做内外两江,以外为干,经新津、彭城、乐山,最终到达凌云山,入大渡江,与通天河合流;内水则化流为网,四通八达,浇灌哺育出四川这沃野千里,蕴藏丰富的天府之国。 靠水而生,以水为工的人,少有不感‘激’它的。但亦有传说,不知多少年前,此江还是一条恶河,有无数水‘精’鱼怪作祟,好在李冰父子斩妖除魔,把两百九十七种厉害‘精’怪重又封镇在水眼,反哺此江,才早就这富饶安宁的天府之土。此般盛举方是得道之大能所为,后人不及也—— “什么?她被人带走了?”周乾一脸惊愕。 “唉,大仙恕罪,小‘女’她四岁,不,那时是……”当年那虎背熊腰的猎户孙大勇,如今已佝偻着身子,老眼昏‘花’,絮絮叨叨个不停,好在在其妻孙氏的帮助下,倒也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自当年周乾与冲玄峰陆三官一齐除去那龙鳖之后,受言语所‘激’,许下了个口头约定,十五年后度这孙婴婴修仙,夫‘妇’二人满心欢喜,又过了五年,这小娃娃已长成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的小姑娘。 一日从外戏耍回来,还带了位模样古怪的中年‘女’子,模样美‘艳’,但衣着不似中土人士,更奇特的是,头上还长着两只小角。 那‘女’子自称南海仙子,自家‘女’儿孙婴婴是其前世的姐妹,度劫之时,受一只千年鱼‘精’偷袭,被迫坐化兵解,转世投胎于此。她费了好大功夫方推算出方位,连忙前来接引,但没料早有青城弟子预定好了徒儿,孙氏夫‘妇’又经历过‘龙王娶妻’之灾,对其百般不信任,无奈之下,只得摇身一转,黄光大亮,一人一‘女’娃同时消失。 这对夫‘妇’只这一个宝贝闺‘女’,碰上这般情况,顿时日夜伤心,泪水不绝。好在事有转机,三年之后,那王婴婴复又御剑归来,小大人似的;向二老说明,那南海仙子所说所言具为真实,自己前世乃是‘精’修三甲子的海外散仙,如今已恢复了记忆,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会敬养‘侍’奉二老,只是还有些前世俗务缠身,不得不时常外出罢了。 接下来却是果真如她所言,在这江边村庄中,针织洗衣,赡养双亲,除了偶尔出去一两个月外,便都待在家中,旁人皆不知此乃修士。 “婴婴出行前,还留了一封信给仙人您……”说完,从柜中拿出一封信,信纸上是娟秀的小字—— ‘师尊亲启,弟子孙婴婴拜首,母亲曾言,少时曾替婴婴相求,请青城派周师收归‘门’下,不胜惶恐欣喜,然弟子前世宿怨未了,今生又有双亲孝敬,不得‘侍’奉于师前,诚为无礼,心中常有愧疚,只待诸事一了,便入山‘门’,端茶递水,躬伺左右。诚惶诚恐,再表歉意。 “这……”周乾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抽’了‘抽’嘴角“似乎有些不对啊!” “师傅,这位孙‘女’仙似是把您当做一位厉害至极的高人了。”朱八在旁‘插’嘴道。 “咳咳,孙兄,既然令媛已入仙途,这师徒之事便不用提了吧。” 孙大勇反而再三坚持,道是一诺千金,他虽已垂暮,也不是无脑之辈,只因其‘女’说过青城乃正道七派之一,底蕴深厚,位尊势重,无论这‘周仙人’本领如何,有个靠山总是好的。 周乾最终只得狼狈告辞,实在是无言以对—— “周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朱八问。 “回青城山吧。”长出了口气。( ) 第两百九十章 休养生息复真元 “来者何人?”一位青城弟子御剑上前,盘问道。 “玉虚峰酒道人门下,周乾。” “哦?可是山门辈分最的那一位?” “咳,在下正是。” 验明玉牒身份之后,那位守山弟子当即放行,周乾环视左右,只见仙雾浓浓,溪水叮咚;千崖断处,尽是飞泉大瀑,从许多高低缺口处泻入其下,汇成无数道宽窄清溪,宛如百条玉龙,而瑶花奇草错落其间,老鹤灵鹭盘旋于上,又有仙鹿乱窜,兽食草,安逸的紧;而山头叠起间,五座万丈高峰并立,横亘于前,峰顶直插云霄,烟雾如带,彩霞浮空,地伟力如斯,青城五峰,终是到了! 法力未恢复前,只得徒步攀山,好在力十足,倒也不累,顺着熟悉的林荫道、深涧崖壁,这还多亏了陆仙这女娃,当年拽着他漫山遍野的乱跑玩闹,路径倒是认了不少。 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忽然空中三道黄光闪过,复又飞回,盘旋于头上,一道道忍着笑意的声音传出—— “咦?这是谁?好生熟悉的模样。” “莫非是我玉虚门人?” “难不成是失踪多年,传中的师弟?!” “三位师兄莫要调侃周某了!”周乾仰头大叫道:“师弟周乾,见过何琴师兄,何棋师兄,何画师兄。” “哈哈哈哈……”一阵阵熟悉的笑声响起,三人一一落下,显出身形,虽多年未见,依旧十分的亲热—— “师弟这趟远行去的可够久的啊,足足有二十多年。”何琴先就调侃道,当年为了隐瞒真情,周乾便胡编了个理由,没想他到现在还记得。 “是啊,真是够久的了!”周乾颇为感慨,于凡人来讲,此行足可诀别生死,但于修士来言,只稍稍长了些时间而已。 “听掌教老头给你布置了个极困难艰巨的任务,又听门内传言,你又立下了泼大的功劳,可得与我们好好道道,何画也去除魔了,怎地未见到你。”玉虚峰中,最爱打听道消息的何棋眼巴巴的道。 “师兄们,可否先让我回白玉洞休憩一二,再其他。”周乾连连讨饶。 日光洒下,莺声燕语不绝,香风袭袭,更有山间积雪未曾消融,映着霞光,幻化异彩;白玉府通体如玉,右侧十丈处,瀑布从上落下,如悬河泻水,急流汹涌,这般灵泉仙景,仿佛千百年未变一般。 “……那玉府血宴中,九剑飞妖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西方、赤身二教欲合并之事——” “然后呢?然后呢?老幺你怎地不了?是不是真有此事?”何画正听到精彩关头,周乾却停了言语。 “师姐,许久不见了。” “哼!”一声娇叱,何家三兄弟顿时如老鼠遇猫,吓的哆嗦直打,差点就抱头鼠窜了。 “师弟,师兄还有早课要做,明日再来找你。” “也是,也是!” “同去,同去!” 几息之间,三人就纷纷驾剑逃遁,看其狼狈的背影,仿佛后面有甚么厉害的洪荒猛兽在追逐一般。 一时间,府中倒是一片宁静,这还是当年那个女童吗?真是变了大模样了啊!身披翠水薄烟纱,腰围雪纺白玉裙,袅娜纤巧,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一双秋水眼,墨发侧披如瀑,少女美如画,诚哉斯言。一双水眸之中,迅速的泛起一层雾气。 “你骗人,你过很快就回来的!”声音娇痴且清脆。 “这……”周乾无言以对,他也不知此行竟花了整整二十多年。 “你骗人!” 周乾罕见的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何处可放,他还从未有过不履约的时候,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女童,不,现在已可算做窈窕少女了,后背好似已隐隐有了汗迹。 忽的想到一物,如逢救星,手中一翻,多了一串晶莹通透,白里透红的什物—— “看,师姐,师弟回来还给你带了礼物,是你最喜爱吃的冰糖葫芦哦!” “你还当我是娃娃吗?只这个玩意就向我想求饶?” 话是这般,嘴还嘟囔着,那串山楂却落入她手中,紧紧握住,尤瞪着眼:“别以为此事就这般算了,还差的远远的呢!师姐我最会秋后算账的!” 周乾暗出了口气,他最怕这仙师姐落泪了,真真让人心疼。 “大师弟,你回来真好!”后背忽的被一双玉臂抱住,紧的很。还有一种湿湿的感觉,唉……真是嘴硬心软的姑娘。 “这次师弟会在青城山,待上许久许久的——”周乾轻轻安慰道。 又过了一日,秦渔闻讯赶回,他可是早就知晓周乾暗中所做之事,亦是唏嘘不已,复又道:“掌教师尊早知你归来,本想让我迎你,倒是被一事耽搁了。” 周乾忙摇头:“哪里的话,我们几位师兄弟不懂事,玉虚峰上下都需大师兄打点,已是颇有愧疚了。” “你我师兄弟不用那虚的,此事还与你有关,你被师尊送去那雷音寺,但一身法器灵宝便暂寄我身,我看那百灵剑已断折,且另一口千年辛金为质的旁门仙剑亦是因斗法过激,伤了灵性,恰好金木相生,若是把辛金炼化,或可把百灵剑补好。宋憨子正好在地底修炼五火真法,正好交予他,我便是刚刚从地肺里出来,耽误了些时间。” 周乾闻言一喜,道:“飞剑乃剑仙之本,多谢大师兄了。” “还有,我已向师尊禀明,你已可自行开府了;只需重练法力,在玉虚峰上择一风水好地,如何运作,便是你的事了。” “老幺你这洞府可必须落在我们兄弟的墨香阁旁,热热闹闹多好。”何家三兄弟听得动静,也赶了过来。 “那当日你们三人挑选洞府之时怎地未落在我白玉府旁?” “跟你做邻居,我们还有活路了嘛!”何画一缩脑袋,嘀咕道。 “你甚!”秦渔一个瞪眼。 “好啊好啊,周子建洞府了,我老人家也算是有个地界住了。”话音一落,白玉墙壁如水散开,长生真人的腿迈着八字步,倚老卖老的走了进来。 “参爷,许久不见啊!”周乾喜道。 “有很久么,参爷我只到处逛了逛,回来后不就见着你了。”依这万年老参精所经历的年月,这话倒也不是虚妄。 “咦?你子怎地道行不增反减,几近于凡人。” “这就来话长——” 长生真人不等其完,便对着他左捏捏,右敲敲,还扒开周乾头发仔细瞅了瞅。 “参爷,你这是——”周乾颇为尴尬的道。 “骨髓化银,经脉通畅,还隐有佛光,这是半生佛骨啊,哪个和尚欠了多大人情,才如此帮你。” 红莲佛光还能重化根骨么?他自己倒是不甚清楚,没想竟有这般大的好处!周乾原本根骨普通,如今倒是草鸡变凤凰,成就了顶尖资质,至于佛骨有甚奇效,则要日后明了。 “没事,有参爷在呢!”长生真人大包大揽道。 随即在头皮、咯吱窝、后背、脚上乱掏乱摸,不到片刻功夫,便挖出好大一团泥球。 “吃了这长生大补丸,包你法力大增,不下先前!” “咦——”几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何画作呕道:“前辈你这是作甚,恶心的很!” “辈没有见识,秦渔你,此乃何物。”参爷翻着白眼道,看来在周乾不在的二十多年里,几人都已是十分熟捻。 “此乃万年老参的根须、肉皮、头茎,药用不下于仙丹灵食,且老参参龄越久,其质越发去燥,一点毒性都无了。便是一般的珍惜灵物,都比不上它。”大师兄苦笑道。 “听见了么,若非你我关系尚好,换做别人,便是再求参爷,参爷也不会理他!”长生真人捻须翻眼道。 “那就多谢参爷赐宝了。”周乾嘴角抽了抽,艰难的接过手道。 似这般又过了三四日,一些当年相交颇好的同门知晓消息后,也都一一拜访,如陆三官、清风明月二道童、朝阳峰柳云、太素峰张圆……倒是奇怪没有见到李琼儿的身影,自家与她毕竟也是患难之交,难不成出山修行了? 却也并非都是好消息,赤身教一战,牺牲的门人弟子不在少数,连长老都有三五位或兵解,或是元神寂灭,当年曾有过数面之缘的镇元大仙,也都因受伤太重,不得已转世投胎去了。 至于朱八与左飞两位凡人,则被他安排到山前的道观住下,二人具有仙根,但是否引入山门,周乾暂时还拿不定主意。 先把各种杂念抛却脑后,周乾犹豫了片刻,就把参爷所赠的‘灵丹’吞入腹中,盘膝坐定,五心朝,缓缓运转《青云心经》第二层心法;果真如其所言,这玩意方一入口,便化作一股庞大精纯浓厚的药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身体四万八千毛孔同时展开,内外龙虎交-合,缓缓吸收玉虚峰上的地灵气,提取出一道道太清之气入体。 四十八个时辰过后,连续运转心法路线七七四十九圈,双眼微阖,青光一闪便过,心经已突破了第二层;仍旧不动,抱元守一,剩大半的药力复又化作滚滚精元,与日月精华相和,冲夹脊、玉枕二穴,分作二路,一路为阳,走气海、枢、玉门;另一路为阴,行髀关、承筋、丘墟,身后白气渐渐升起一幅阴阳图,缓缓运转,此乃后转先,乾坤交-媾之兆,当年周乾为了达此境界,前前后后足足花了数年的苦功;较之如今,相差实是甚远…… ... ...( ) 第两百九十一章 水帘洞府唤留仙 “日铸吾身,月炼吾形,金种呈仙机,玄功参造化,一点空灵神台现,半道灵蕴腹中藏,太清果儿现吾身!”原本在周乾体外浓郁的太清仙气如老牛汲水,往头顶正中的百会穴上涌去,忽然咔嚓一响声,周乾眼一黑,淡淡小小的虚影从脑后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不见,以外人眼中观之,这虚影似云烟,又像光晕,却是看不清面目。︽, 此乃他观日月轮转,天人合一之下所炼就的道种,又称道果、命神,乃三魂七魄所化,太清仙气相凝,与魔道的妖胎相似,日后成金丹,结元气婴儿,乃至元神,均以此为根本,有道是‘日月仙果吞入腹,长生路途方启程’,这亦是表明《青云心经》的第四层已修炼到了顶端,接下来便是合天地玄英,收五行精气;当年便就成过,如今只是再走一番,是故驾轻就熟,无有风险。 而在当年,周乾的青城心法最多也只到过五六层之间,倒是魔道修为因机缘巧合,降服了域外天魔,凭白多了五十年道行,大概与道家金丹修为相当,不过毕竟不是正途;如今法力一下恢复了大半,很是欣喜。 并非不能再进一步,也不是‘长生大补丹’的药力耗尽,只是一张一弛,相济之道也,一味的强突猛进,有违道法自然,循序渐进之理;是故暂止片刻,以待良机方是正道。 算算时辰,自闭关开始,已过了一百五十二日,似只一眨眼间,这已是极快的了,寻常修士动辄修行数十年上百年,也怪不得常有沧海桑田,人事兴衰的感慨;脚下一顿,一朵白云召来,悠悠然往山下飘去,虽说仙云浮空,游行自在,到底比不上御剑飞行,星摇电闪之感,不由对百灵仙剑又念了几分;碧空明日之下,缓缓而行,可见霞蔚云蒸,仙观台榭,大小溪泉,不一会儿功夫,便飞过青城三十六山,来到山外的道观上,落将下来。 这道观是由青城的俗家弟子打理,来管理一些有心求道,但暂无资格收归山门的;当年若无酒道人引荐,他自己怕也得在此待上一段时间,验明心性、检查资质,很快便找着左飞与朱八二人,二人看上去倒是自在的很,一个舞剑,一个喂鸟,见门外走来周乾,均是一喜,左飞二话不说,弓步侧身,一剑突忽刺来。 虽说是偷袭,但却不带丝毫烟火杀气,仿佛是与友人相会一般,他有所进步,周乾更不会止足不前,轻轻吐出一口气,忽地化作一阵狂风,连人带剑,一齐掀翻了去。 朱八眼见左飞狼狈的模样,顿时幸灾乐祸:“让你不要动手,你偏出剑,周师傅哪里是容易就能对付的,现在吃亏了吧!” 左飞冷冷的瞪了朱八一眼,顿时使得这胖厨子偃旗息鼓,不敢多言。 “不错了,只小半年,你就能掩去自身的锋芒,便是我当年,也是在江湖上闯荡数年才能做到的。”周乾不吝夸赞道。“放眼如今这个绿林两道,单论剑术,能斗过你的,怕也就区区几人而已。” “也多亏了此地,隔绝人世,每日晨钟暮鼓,清闲自在,无了厮杀算计,每日省己,省身,不知觉间,再使剑时,也就无了必杀之念。”左飞颇有感慨。 “如今你再回江湖,绿林第一剑手的名号定然不在话下,或许数十年过去,亦能成为一代大家,如何?” 左飞先点头,复又摇了摇:“哪有如何,虚名而已。” 周乾看了看二人,想了片刻,道:“你二人与我也算是有缘,如今我这里倒有个好去处,修仙求道,坐看涛卷云舒,可愿否?” 朱八张大了嘴:“原来周师傅你果然是神仙中人!” 无需多想,二人均拜下:“见过师尊。” “只是引路人而已,可不敢受这般称呼,”周乾连忙摆了摆手:“况且真要入青城门下,必先在外门历练,经历种种磨练,关键还是在你们。只有通过考核,方能踏上修行之路,哪怕因你我熟悉,我周乾也不会因私废公,大开方便之门。” “前辈当年怕也是经历千难万险,方才踏入仙途的吧!”左飞敬佩道。 “不,当年我是被我师酒道人直接领上山的。” “……” 把二人事宜处理交代好后,周乾复又往太素峰方向飞去,前几日众多同门来访,就连又不知云游何方的酒道人都以飞剑传书,念叨了几句,让其多找些美酒孝敬他这位恩师,琼儿师姐却始终无有音讯,又问了她的同门姐妹张圆,却也支吾不说,只道是平安,心中实是有些担忧。 “这位师弟,太素峰向来不许访友,还请回吧。”一名巡山女弟子如是道,倒是一点也不出意外。 “那就多谢师姐了,”周乾拱手,云气一转,便欲离开,忽的转头,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话说最近怎地不见李琼儿师姐?” “她被师傅责罚禁闭了!”另一名女弟子脱口而出,复又惊醒,连忙捂住嘴,杏目忽闪忽闪。 周乾装做一脸不在意,驾云飞去,转过一座山腰,皱眉沉思,怎么就禁闭了呢? 一时间没有头绪,暂且作罢,好在他也有帮手,复归玉虚峰。 不到半晚,鸟鸣声响起,一只尾拖绣带,通体纯青毛羽,目射金光的雄壮大鸟从天而降,落在崖壁前。 “青儿,已是这般大了啊!”周乾亲昵的摸了摸它那石磨大小的脑袋,笑道。自从他回来之后,除闭关之外,这鸟儿每日都会归来,与自家亲近,也不知是想念自己,或是怀念自家做的烤鱼。 “不急,慢慢吃。”见这鸟儿只顾对着地上烤的外焦里嫩,皮肉金黄的鱼肉下嘴,帮其理顺了下毛羽,笑道。 等其吃的肚肥滚圆,懒洋洋的爬在地上,不愿动弹,方道:“帮我一个忙,琼儿师姐现在不知为何,被人禁了足,我担忧她的安危,你又能自由出入太素峰,帮我递上一封信可好?” 见这青鸟连连点头,不由暗赞,这鸟儿当年只依稀听懂人言,没想现在已有如此灵性。 眼光一扫,见左右无人,便把亲笔写的信件藏入其厚厚的翎毛间,一拍其背,钢爪一松,青鸟顿时昂首腾空,在天上连叫几声,盘旋一会儿,便往南飞去了。 夜已深,月色如霜,玉簇锦团,其白如银。远处峰峦跌宕,危崖高耸,天上清辉洒下,照的漫天云层一片苍茫,翻滚波荡。 又有千丈飞瀑,映月而落,化作清谭小溪,碧水融融,大小相合,汇为繁响;更乃暮春时节,绿阴如幄,繁花似锦,俪白妃黄,多不知名,苔痕浓淡,苍润欲流。 一时间竟是看痴了,不知不觉,就在此地坐了一夜,直至露水微浓,雾气拂面,方觉浑身一轻,说不出的舒适。 似这般闲时餐霞饮露,听泉参道,观日起月落的日子真如白驹过隙一般,不知觉间,数月已过。 “师弟,你快跟我来啊。”不远处,陆小仙娇嗔道,自重逢之后,她对于周乾并不像以往那般亲近,却更显亲昵。也不天天粘着,今日不知怎地,却拉着周乾,不知去向何处。 “这处地界小仙可从未带外人来过,大师弟你可是第一人。”陆小仙巧笑倩兮,转头道。 “是么?”周乾一脸纳闷。 玉虚峰足有万丈之长,上锐下宽,奇景美色、洞天福地不可计数,便是没去过,又有甚稀奇的,但穿了几个幽谷林丘,小溪窄泉,到了一个颇为隐秘的地界,约在山半腰处,眼前一亮,竟真是说不出的雅致。 先是一片水帘,覆于山壁之上,汩汩濯濯,波光粼粼;下方是一座数亩大小的水潭,清澈见底,因源头不绝,顺着石壁缓缓向下溢出,落于云海之间,蒸腾起水气烟波,缓缓升腾,映着霞光,更添姿色。左右林木,皆是仙种,苍翠如沐,生机勃勃,泉石花草,茂竹秀笋,各置方位,天生地成,不落俗套。 再往里,峰腰如被削去一块,落下一片高崖,现出一片平面,数十亩大小,空灵寂寂,纤尘不染,嘉木梳秀,实是幽奇,好似天地间的灵秀之气,竟汇于此,连体内法力运转都快了几分。 偶有片云飞过,穿过霞绮飞虹,吃日光一照,复又散去,滚滚飞扬,终始不绝,真乃巧夺鬼工。 “这地界可是小仙最喜爱的,一次偶然间发现,平素绝舍不得让别人来踏足。”陆小仙秋波一转:“大师弟你喜不喜欢?” “真乃形盛之地,神仙窟宅。”周乾赞叹道。 “那便送予你了!” “送给我?”周乾反问道,表示不解。 “大师弟你不是要在玉虚峰上开辟自家洞府嘛,此地便留给你了。” “我?这般仙景福地,与我所用,岂不是糟蹋了。”周乾摇摆不定,他从不贪图外物,但这景色却是着实喜欢。 “没问题的,谁让这是我的地盘呢,”陆小仙嘻嘻道:“小仙连名号都想好了。” “哦?” “就唤作——留仙府!”( ) 第两百九十二章 似是前人遗留物 ‘无事,已阅,甚是有趣。↖,’周乾把纸条来来回回的读了几遍,确认就这几个字后,不由的苦笑三声,这已是李琼儿这几个月来,发的第四封信,次次都是短短数语,这禁闭的因果倒是说了出来,还与自家有关;当日周乾猜透吕魔头的算计,求其助己,虽说结局甚好,但其师太素峰首座冷月师太却是勃然大怒,认为她抗命不遵,被人口舌所动,万一此事为假,便是个私通魔门的凄惨下场,是故把其禁足在山后雪阁之中,闭关反省。 周乾自己颇为愧疚,毕竟此事因他而起,反而要她人受累,便隔三岔五的写了些信件问候,讲些师兄弟间的趣事,良景美色,以搏佳人一乐。 “青儿,去吧,等下帮你在这留仙洞中开辟个巢穴,若是在太素峰待的无聊了,便来此住上些时日。”看它鸟鸣声唧唧不绝的样子,似乎很是欢喜。 送走这鸟儿之后,刚一回头,风声闪过,便见陆小仙正气呼呼的追打着何画,驱使飞剑对着他又戳又刺,好似犯了甚天大的错事一般,旁边的何琴与何棋二兄弟正幸灾乐祸的围观,不时叫好一两声。 “怎么回事?” 何家二兄弟七嘴八舌下,方弄清了始末,原是自陆小仙与他商定在此处幽静之地开辟洞府,由于二人均不擅开山裂石、化土为钢的旁门术法,只得请他人相助,何家三兄弟最好新鲜,又穷极无聊,顿时一拍即合,欢欣喜悦的当了苦力。 三兄弟也是手巧,很快便把危石怪岩一扫而光,凿出一条三丈大小的石洞,又造了三件石室,一间丹房,一间书阁,还摄来青云为梯,露水做门,壁墙之上雕刻些花草虫鱼,八景七色,均是栩栩如生,不落俗套,平添了几分仙气。 正得意间,何画当即拍板,再扩些地界,在其中建上一座楼阁,以为迎宾娱乐之所,日后他们三兄弟来访,也有个歇脚之处,结果刚用五丁开山之术施法没多久,一阵轰隆坍塌之声响起,何师兄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说大约是用力过猛,把一方石壁给凿塌了。 这可气坏了陆小仙,她可是把此处仙景佳色视为己有,哪能任其胡搞,顿时也不顾念师兄的些许苦劳,把他追的鸡飞狗跳,抱头鼠窜。 “凿塌陷了!?”周乾咧了咧嘴,轻轻一挥手,把堵在门口的碎石杂物摄走,走了进去,通道已是极为明亮,两侧均有玉灯清辉,悬空洒光,乃大师兄所赠的乔迁之礼,唤作琉璃清月,共九十九盏,灯内有月萤虫散发的青光,终年不灭。不消片刻,便到了那塌陷之处,已被开辟出了数亩大小的空地,复又被刚刚落下的巨石溶岩填了大半,刚在考虑是否要避开此处,另选地界,忽的轻咦了声—— 原来从这堵住的山岩巨石的缝隙处,竟传来丝丝微风,这岂不说明对面并非仅仅是厚实山壁,而是有连通山外之洞隙,把这情况与师兄弟几人一说,却是都感兴趣起来,四位修士合力,不消片刻功夫,就把这数十万斤的碎石残岩挪走,显出了原貌。 原是在这最深处的石壁的右下角,碎开一块,里面空洞洞的,冷风便是从里刮来,发出‘呜呜’的奇怪声响。 “不会有鬼吧?”小仙师姐颤颤道,手紧紧抓住周乾的衣角,一副害怕的模样。 “我说六师妹,此处可是青城,哪里容的下鬼物作祟。”何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或许是土行孙,穿山甲之类有些道行,精通土遁的精怪所为?”何棋猜测道。 “进去一看便知。” 青光闪过,石墙上多了个半大洞口,正合适一人出入,进了其中,才发觉颇为宽敞,数亩大小,还有些蒲团、灯台之类的杂物,看似精巧,但年代悠久,蒙上了层厚灰。 不远处,一扇石门闭合着,这似是一位修士的静室。 “莫不是前人遗府?”何画如是猜测道。 倒也不是没有根据,昔年玉虚峰可是青城五脉中人丁最旺的一脉,只是因为一些变故,衰弱了下来。先人的洞府大多弃置,这说不得就是其中一座。 “竟然比我陆小仙先找着这处好地,也算是这位不知名的前辈有些眼光!”见得并非鬼怪,这位小师姐又神气了起来。 “既然来了,便四处探探,说不定能找到些好货色。”何画一副入室窃贼的腔调。 周乾刚想阻止,见这几位已都已开门而入,手停在半空,摇头苦笑,也跟了进去。 门外便是琼槛瑶阶,往上百步,便是一敞厅,四面碧玉栏杆,嵌空玲珑,仙柱相撑,对面便是那水帘泉石之景,从云雾间登栏观赏,更显奇瑰。相反,从外视内,便是岩壁石墙,定然是施展了障眼之法,以修士的灵目,一时竟还看不透,倒真是颇为玄妙。 “呵,这下楼阁却也不用建了,直接捡现成的。”何画怪笑一声,显然打了鸠占鹊巢的主意。 “也不知是当年玉虚一脉哪位前辈的洞府,如今弃置了下来,实是可惜。”周乾感慨道。 “你们看这个——”陆小仙突然道,只见敞厅之中,左右两只水缸粗细的玉柱上,各自刻着两句,‘心如老鹤常自在,意如东海任遨游。’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心海居士留笔’。 “心海居士!”何画与陆小仙异口同声道,彼此对望了一眼,均是满脸讶容。 “你们都知道些甚么?”何琴好奇问道。 “这心海居士可是个厉害人物,道行高深,相传都已度过了二次天劫,与掌教真人乃是同一辈分,似乎还隐隐牵扯上我青城派当年的一件大事。”说到这里,哪怕是何画这等没心没肺,不知天高地厚的惫懒人物,也都不由的小声起来。 “什么大事?” “四百年前,五脉之乱!” “自上古金仙广成子创立我青城以来,玉虚、冲玄、五龙、朝阳、太素,五峰始立,绵延至今,无分轻重,彼此相安无事。”陆小仙轻轻道。 “但掌教之位毕竟只有一个,从哪一支选出就有些意味了。虽说我等修士并无功利之心,但亲疏之别到底还是有的。若是上代掌教安排的妥当、公正,自然太平无事,但若是安排不好,或是未来的及,便坐化了呢?上一代掌教青云真人薛岳与上一代魔罗上师会战于天首崖,苦斗九九八十一日,不幸愵难,这便是内乱的开始——”何画一副讲故事的语气。 “之后呢?”何棋急道。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几百年前的事我哪里清楚,只是听了些小道消息罢了,”何画又翻了个白眼:“只是葛行、心海这些老前辈的名号在此事件中颇为响亮。” “你们说这场内乱会是哪一座山头胜了?虽说老头子当了掌教,但如今这玉虚峰也就只剩下我们几个大猫小猫两三只。除了酒师叔外,却是连个同脉长辈都没有。”何琴大胆猜测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我听爹说过,我爹我娘,五龙峰的田雯师叔,冷月师叔,这几位前辈当年可都是玉虚峰出身,不知为何,才担当了各脉的首座。还有辈分最高的查师伯,好似也不知去向……” “好了,小师姐,”周乾连忙打断了话头,这几位师兄师姐可是一个比一个胆大,言语间毫无顾忌,巴不得捅破天一般,“这心海老前辈的遗府说不得就有些奇珍仙宝,不搜寻一番岂不可惜?” “也对,先到先得啊!”何家三兄弟顿时做鸟兽散,各自寻宝去了。 陆小仙则也拉着周乾往一个方向走…… ‘葛行?会是五脉论剑时,自己在降妖洞中所见的哪位老者吗?’周乾默默的想道。 除了敞厅外,还有石室药屋十数间,大多无物,便是有些瓶瓶罐罐,因为长年累月,其中丹药的药力已然散尽,只剩下黑乎乎的药渣;看了两三间,均找不到些宝物,但陆小仙却是兴致勃勃,她父母均是得道大能,自身并不缺宝贝,只是喜欢这种不可知的乐趣罢了。 最后进入的约是那心海前辈的一间堆放杂物的石屋,均是些旧衣破剑、无用法器,好多都是青城门人道行浅薄时,所用的物什,既然在此放着,定是前辈小时所用,却没扔掉,似也是怀旧之人。 “大师弟你看!”陆小仙不知从哪里掏来了一件颇为古旧的青衣,除了袖口处还绘有红线云篆,倒是看不出有甚稀奇。 “这可是云火缕衣啊,真没想到能找着这般宝贝,”陆小仙喜滋滋的道:“此物由水火仙蚕吐出的蚕丝编织而成,不仅能防一般的烈火风雷,且还可逼出水箭火气御敌,可攻可守,是整个青城派中都有些名气的奇宝,我也是听娘说的,据说已多年未有人见过,没想落在这儿,大师弟你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周乾还没反应过来,这小仙师姐就替其更起了衣,仿佛小娘子对待情人一般,气氛一下怪异了起来,昏暗之中,看不出她面色一红,但剪水双瞳依旧看着他…… 忽地一声巨响,外面传来何家几兄弟鬼哭狼嚎的叫唤声,“师弟,师妹,快来救命啊!!”( ) 第两百九十三章 太元气套显威风 刚出了门,就见一团淡青色的气光正追逐的何家三人大呼小叫、狼奔豕突,说也奇怪,少阳、玉阳、玄阳三口仙剑均持在三人手上,却不见施展,见得二人赶来,何琴大喜道:“小仙、老幺,快来助阵,这玩意本体就是一口破袋子,我探宝之时也就无意间踢了它一脚,便化作光-气追逐我等,更可气的是,无论飞剑法术,都对它无用,真是无赖!” “谁让你动它的,害的我二人也得跟你乱跑,何大你真乃扫把星一个!”何画抱怨道。…, “说也奇怪,它好似就认定我三人一般,哪怕是分开走,它也会一分为三,不然我早就把何大丢下跑了。”何棋更是光棍。 “莫要吵了!”何琴见有众叛亲离之兆,大吼一声,转头道:“老幺帮我拖延片刻,我何家三兄弟给它来个狠的!” 周乾点了点头,双手一撮,便射出七八道青色剑气,自重修心法以来,自家体内真气更加津纯,仿佛云气所化一般,是故射出的太清剑芒也更加犀利,隐隐有破空之声响起。 可这几道剑气一入其中,只将那团青气撑开片刻,便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顿时轻咦了声,这倒是稀罕,何琴所言确实不假,此物果真不似寻常。 “老幺,别傻愣愣的打它,快想些别的法子!”何画惨叫道,那气团的青光趁其分心之际,扫过他的后背,顿时如遭鞭抽,疼的厉害。 周乾却是陷入了为难,自家一身本事大半寄在一口飞剑之上,可如今百灵剑还未修好,而身上的宝物也就只隐身与豸皇二旗,均是对人厉害,对这团气光却是无用,心思急转,忽地想到一法。 运足法力,法诀一掐,一下抽出体内太清仙气大半,化作两道十丈碧虹,仔细看之,里面均是细细密密的剑影光-气,这也是运用了《元剑诀》中身剑术的神通, 往那团气光上下一卷,却拦而不攻,反倒是忽的炸裂开,顿时附近天地元气搅动不休,隐现地火水风,那团气光顿时被困在其中,进退不得。 这正是紫琼三式中的泽乱式,此招一出,何家三兄弟连忙转身,忽视一眼后,三口仙剑同时泛出金光,同时往上一抛,化作一道宝光金霞,灿烂飞扬,吞吐不休,其中威力难以计之,这套三阳一气剑,只有合并之后,方显出真正的威力! 也多亏了何家三兄弟均是把《青云心经》推演到第八层,凝练了太清金丹,离元气化婴之境已是不远,法力充足,方能放手施为,那道金霞如长虹横天,所到之处,电舞雷鸣,往那气团上一搅,只是僵持片刻,便是一声巨响,气团无人主持,碎裂成千万丝云气,纷纷消散开,落下一物,正是何琴所说的口袋,被陆小仙抓住。 “就是这玩意——”何家三人一脸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模样。 “能自主化形,还颇有灵性,这该不是通灵宝物吧?”周乾猜测道。 “我就说此宝与我有缘,你二人还不信!”何琴立马转怒为喜,变了脸色。 “胡说,明明是与我们三个有缘,你休想占为己有!”何画反驳道,大有一言不合,就翻脸动手的气势。 “六师妹,你看这……”何棋最是机灵,对着把此宝拿在手上的陆小仙讨好道。 “便是此物乃太元气套,我也不稀罕,本就该是你们的,我和大师弟又不会抢。”陆小仙又好气又好笑道,随即把这口袋丢了过去。 经陆小仙这般一说,周乾反倒是记起了此物的来历,乃武当山太极真人张三丰成道以前的炼魔之宝,发出时化作一团气光,似虚似实,能铺展百里,又匀又广,更因为是其质乃天地胎膜,只要是人间之物,均破之不得,妖魔一经被收,便有天火罡风齐上,炼上多日,连残渣都无了;如今不知为何,落在了那心海居士的府中,机缘巧合,又被何家三兄弟所得。 “今个真是没有白来,我们哥仨得了间通灵宝物,老幺也有了件奇宝云火缕衣,真是好运,只六师妹运道差了些,两手空空。”何琴咂嘴道。 “哼,我娘早就替我算过,汉代张免真人的宝物即将出世,与小仙我有缘,日后自能得之,区区两件,却也不稀罕!”陆小师姐嘻嘻道。 “小师妹真乃青城一霸也。”何画由衷感叹道。 复过一二日,这一夜,周乾正对着月光饮酒,这酒儿还是那心海居士的洞府中所得,上好的花雕,数百年的老酒,本想留给酒道人,但不知为何,夜间偏偏想饮,甘醇清冽,回味悠长;自己回青城已然一年,参造化,游云霞,闲时与三五同门,赏景观山,日日自在,几无烦心之处,悠然之间,心思倒是越来越平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体内的太清真气约是受了心境影响,运转的反而比平常快了一二分,不消片刻,忽地浑身青光一亮,心法的第五层也就成了,自然而然,水到渠成;较之左道中处处争夺,日日算计,这也算是另一种求道的手段,天人相和,无为而为。 忽地铜钟声响起,从山上玉虚大殿中传出,飘荡五峰之上,绵延到整个青城三十六峰,周乾一愣,半醉的心神一下惊醒,好生熟悉的钟声,当年两界关斗剑之后,玉虚大殿亦曾开启,这钟声也是远扬,这般时辰,却不知有甚要事相商。 连忙驾云纵上,只见北面、西面相继飞出了几十道光华,纷纷往大殿方向飞去,化作一个个人影落在殿前,熟悉的也有,不熟的更多,但在玉虚一脉的方位,依旧还是那几个人,倒是宋大竹师兄也出关了,见得周乾,本想笑笑,复又叹了口气,只点了点头。一扫左右,却是发现与当年相比,人数足足少了小半,稀稀拉拉一片。 而在大殿中央,已摆放了许多棺材,仙雾迷蒙间,看不清明。 五脉首座相继入位,但唯独不见掌教艾如真,这位真人自回山之后,好似都未露面过,不知是否因为与吕老魔斗法受了伤,亦或是其他。 暂居首位的天龙真人率先看了口,肃然的面孔更添几分暮气,“赤身一役,我青城派弟子,牺牲两百一十三名,各脉长老,亦有三名兵解,四位坐化,伤者更不计之。近二百年内,无有如此重创!” 此言一出,众人皆心中一震,虽说早知本门因灭魔之战竭尽全力,未料受如此大损,怕是不知得休养多少年月,方恢复的过来! “这些,便是他们的棺木,少有全尸。” 此言一出,众弟子心中又是一震,这些可全是修士之辈,若非无此事,怕是参道悟禅,不知得活上多少岁月,再有些缘道,羽化等仙也未可知,如今一朝尽丧,为了这除魔卫道,却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这些死者,会入我青城祠堂,受香火供养,只要青城派传承不绝,香火绝不停息!”陆灵仙首座大声道。 “若是魂魄不堕,再踏仙途者,无论根骨,本门定收录之,以仙法相授!” “人心日恶,魔随道长,正道坏,则邪径成!正道昌,人道亦旺,吾辈除魔卫道,薪火相传,虽百死而无悔!” “除魔卫道,虽百死而无悔!”或多或少的声音从弟子中传来,周乾默念了几句,轻叹了口气。 “掌教真人法旨,十年后,本门封山百载,除师门任务外,青城弟子一概不许外出,违逆者,革出师门!!!”天龙子冷厉的声音回响在玉虚大殿上。 “又封山,”回途中,就连秦渔身为大师兄,亦是苦笑着连连摇头,“这才开山多久,不到五十年吧。” “我青城本就底子薄,两界关一战,赤身教又战,怕是彻底伤了元气。”静虚子作揖,轻轻道:“诸位,小道先回了。” “师兄慢行。”玉虚一脉的几位连忙回礼。 见几人都有话要说,秦渔一摆手,“人多口杂,回去再谈。” “别问我,我亦是刚刚才知晓的,没什么内幕可言。”几人刚回到白**中,分宾落座,大师兄如是道。 “我还未下山几次呢,怎么又封山!”何琴当即不满道。“还嫌上次待的不够久吗!”另外二何也纷纷鼓噪。 “大师兄,俺是这么想的,”宋大竹表面粗壮,但心思极细:“正教七派,天门、峨眉、青城、茅山、小雷音寺、连山、火岛,火岛远在海外,暂且不谈;除魔卫道是应该的,但赤身教一役,为何不遍邀同道行事,非得我青城派自己赤膊上阵,就算是有小雷音寺相助,以二对一,占了便宜,但到底不能这般算吧。和尚们就算尽力,也出不了几个人,何必非要承匹夫之勇,拼上家底呢?师尊到底是如何想的?” “和尚们虽说顽固,但还是可信的,别人就未必了。”秦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挥手:“有问题找掌教真人,找我又管甚用。”( ) 第两百九十四章 空荡荒山求异宝 ( )被大师兄借往日威严把情绪压了下来,何家三兄弟一连数日都是哼哼唧唧、满腹火气,见人都厌的模样,表达着对艾真人封山决议的不满,就连周乾这几日碰上这三位师兄都得小心翼翼,措辞稳当,生怕殃及池鱼,心情难免也有些郁闷;倒是今日由衷的喜悦,只因百灵剑被二师兄宋大竹补休好,送了过来。●⌒ 剑身比先前长了三尺,较之先前如碧玉一般,如今更似一泓清泉,通透见底,自云龙吞口处直至剑尖,正中多了一道金线,仿佛技艺最高深的画师补了一笔,这便是那千年辛金化入其中,呈现出的表象,轻轻一敲,脆声响起,回音不绝,却是比未断之前更加坚韧。 微微感受了下,飞剑的禁制已达到天罡十六,这可却是了不得,仙剑不比其它法器,只需水磨功夫,威能便会层层递增;却是要靠机缘运道,同级别的飞剑在一个剑术津深的修士手上,发挥的威力绝对要远胜同等级别的法器。自峨眉任寿老祖始,独辟蹊径,开辟剑仙坦途,一剑破万法之说便绝非虚妄,是故修道之士常言,千宝难求一剑;仅这口百灵剑,便有天罡大圆满法器的价值。 轻轻一放手,这口飞剑便化作一道青芒,在空中显出密密麻麻的剑影,翔舞交驰,虹惊电飞,虽不带一丝煞气,但见者无不心惊,半晌功夫,便冲破如山似海的云雾,所过之处,仙云受不住激荡,化作团团片片的棉絮,丝丝缕缕的飘散,大风一吹,如瑞蔼天降,浩浩殇殇,更显景奇。 “师弟好厉害的剑术,俺老宋都已看不出路数了。”宋大竹夸赞道,“这留仙居景色更佳,水帘泉石,佳木绣荫,云雾飘渺,真真雅士之所!” “师兄若是喜欢,来常住亦可,小弟欢迎之至。”周乾笑道,复又招手,百灵剑化作一道青光落入剑匣之中。 “哈哈哈哈,俺老宋日夜修行五火真法,万一收不住力,炽焰乱卷,火光冲天,可怕毁了这方美景,好意俺心领,还是算了吧!”宋大竹豪爽的笑道,这五火真法乃是《火真经》上,第三十六页的禁法,威力自然强大;要知整版经书也就四十页,二师兄能悟通大半,以他普通的资质,可见勤勉。 请到府中坐下后,给二师兄倒了杯茶水,宋大竹灌了一口,方道:“那三个厌物终是被大师兄打发下山,耳根可算是清净了。” “三位何师兄出山了么?”周乾一愣,问道。 “有些小事,其实也没甚重要,主要是找个由头,放他们出去耍了,十年过后,可就是百年啊,也免的他们闷的慌。”宋大竹感慨道。 “莫要看他们,几日过后,你我也得出去,帮陆师妹去取那前人遗宝。” “我也去?”周乾表示不解:“本派心法才刚刚恢复当年的水准,法力浅薄的紧,怕是连小师姐都不是对手,去了也无甚用处吧?” “叫你去你便去,万一寻到了些顺手的宝贝,正好留着用呢!”宋大竹摆了摆手,粗豪道,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也是。”周乾见状也点了点头,虽说在山上观景赏月,参悟玄机,也是逍遥自在,到底日后要待上百年呢,现在出去走走也好,至于什么宝物的,倒也不放在心上。 没想同行的不止是三人,大概是陆首座夫妇心疼乖女,把自家徒弟朝阳峰柳云师姐也派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北飞去。 “女儿真是喜欢这位师弟啊,什么好处都想着他。”朝阳峰上,苏茹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浅笑道。 “怕只是无有结果,此子心中似另有其人。”陆灵仙叹了口气。 “那太素峰的李琼儿何等的天资,容貌亦是绝佳,雪作的一般人物,也与这小子有些瓜葛,为其甘受责罚,但却也不是其心中所属,真不知他有甚好的!”苏茹面色一变,又气道。 “在赤身教中做了那般大事,也不见恃功而骄,待人处物又温润的很,心性不坏,这便够了,”陆灵仙摇了摇头:“小辈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好了,我们做长辈的不要胡乱插手。” “听说掌教师兄有意把那三口神剑之一传给他,真不知能否担的起这重担……” “张免真人的南华仙府出世,除了寥寥数人外,无人知晓,但这几人中却有几个是师傅的仇家,”柳云驾着一团红光,说道:“不过据师母推算,那几位不是闭关,就是被人或事绊住了手脚,亲自前往不得,只需小心些他们的门人弟子,便是有惊无险。” “我爹娘的仇家?是哪几个?”陆小仙好奇道。 “点苍山芝麻谷万毒老祖,猪婆岭鬼祖,还有荆门女仙平芳。” “平芳平仙姑?”宋大竹讶然道:“这位前辈在旁门中名声不坏啊,为人和气,乐善好施,何时与苏师叔结下了仇怨?” “这——”柳如白皙的脸蛋微微羞涩:“据说好似当年师母与这位平仙姑都爱慕陆师,最终师母占了上风,二人共结连理,平前辈负气出走,于荆门一带隐修,凡是师母要做的事,她都要插手一二,把其搅黄,师傅师母对其亦是无可奈何。” ‘竟有此事!!’宋大竹与周乾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是汗颜,他二人均不爱八卦,不然若是何家兄弟听了,保准要兴奋上天。 “娘真厉害。”陆小仙赞叹道,一脸钦佩,也不知厉害在什么地方。 南华府在湘桂一带,从青城山出发,要横穿湘西、葛子坝、张家界、月娥山、常德等地,行程千多里,但以剑仙的本领,最多也就是四五日的功夫,从上往下观之,山川如带,江河似线,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已不早了,便在那处小庙歇息吧。” 这小庙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山脚下,几人落下后,却是发现里面杂草丛生、空无一人,看来是荒废了许久,稍稍打扫了下,清理出一片净地;周乾又去附近市集购了些菜蔬肉类,做了好几个精致小菜,还买了些此地的特色莲子芍药糕,陆小仙倒是极喜欢此物,又去买了些。 宋大竹素来勤奋,饭一食完,便做晚课,陆小仙又出去了,只剩下周乾与柳云二人。 “师姐也会庖厨么?”周乾边收拾残物,边问道,这顿饭菜,他主厨,柳云打下手,陆小仙负责添乱,宋大竹只是吃。 “师娘教过一些,却没想师弟手艺更加厉害,”柳云笑道,“怪不得师妹如此喜欢你。” “不过你可喜欢师妹么?” “小师姐活泼可爱,任谁都会喜欢的吧。”周乾没听出意思,随口答道。 “小仙可是喜欢你呢,像师娘喜欢师傅那样的喜欢。” “怎么会,师妹不是还小么,小姑娘家,懂什么情爱。”周乾一愣,回道。 “是吗?”柳云摇了摇头:“除你之外,可没人这么想。前些日子,师娘的好友,青瑶仙子来访,可是特意为了提亲来的。师娘未同意,只说师妹有心上人了,你猜那人是谁?” “难不成是周某?”周乾勉强笑道。 “师妹懵懵懂懂,做师姐的便要提点一二,那么周师弟,你可有意呢?” “这——”周乾沉默片刻,“周乾可一直把小仙当作自家小妹,实无它想。” “小仙自服了散气果后,容貌已恢复了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娇俏可爱,天真无邪,你还不满意么?” “不,与容貌无关。” “那么是甚么原因?”柳云紧追不舍。 “也无甚可隐瞒的,”周乾想了想,措辞一二:“未修道前,在洛都,师弟我有一位未过门的妻子。” “恕云儿冒昧,仙凡殊途,若是她如今仍在,怕已垂垂老矣了吧。”柳云又道:“师弟还念念不忘吗?” “这倒是未有,”周乾苦笑了声:“洛都被毁后,本以为她已重伤逝去,心若死灰,没料机缘巧合下,也成了修士。” “哦?”柳云心中一沉:“不知是被哪位高人收归门下,怎地未听师弟说过。” “魔门西宗,石矶娘娘!” “这、这——”便是以柳云的聪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片刻,方道:“师弟,道魔有别啊。” “我知道,我知道啊,”周乾复又苦笑,夹杂着淡淡的无奈:“自知晓她的身份后,我便知相聚无望,哪怕是修道之辈,也有因缘纠葛缠身,周乾可以义无反顾,但做不到百无禁忌。” “何不抛下斩断这份情感,另寻他爱?”柳云在做最后的努力。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周乾起身,往房间里走:“有时候想想,觉得佳人尚好,心中便被喜悦填满,于周某来讲,这已足够了,夜已深,师姐早些休息。” 见周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柳如也叹了口气,不消片刻,陆小仙驾云落下,笑道:“这家的糕点真好食,师姐你也尝尝。”随即左右张望“大师弟怎地不在,休息了么?” “师妹,你以后怕是要吃苦啊。” “柳师姐你在说甚,小仙只喜欢吃甜,不喜欢吃苦。” 又过了二日,终是到了那苏如师叔所说的山头,却是寸草不生,荒凉的紧…… 第两百九十五章 宋大竹喜得火令 “这便是回雁峰,那王免真人修行之所?”宋大竹愣愣道,倒真是萧瑟的紧。 “湘江中游,衡山之南,却是此地。”柳云点了点头,“回雁峰有三岭一谷,据师傅所言,那南华仙府便在腾云岭的熊王洞中,周师弟、宋师兄、小妹,我们分头搜上一搜吧。” 几人均无意见,遁光各转,往连绵的山丘高陵飞去,好些山峦均是如此,寸草不生,真有些奇怪,周乾刚转过一个山峰,便有动静传来,只见三道黑光追逐着一幢银光,往西北方向飞去,转了两三圈后,见摆脱不了敌人。银光中的女子一声娇叱,手扬处,打出两百二十九枚无眉针,黄雨一般当头罩下,那三道黑光中的一人驱使出一只令旗,只一摇间,便有层层光幕生出,自身却趁拖延之机,往斜下方遁去。 无眉针连破了数道光幕,却是无功而返,被收回腰间小囊中,刚欲离开,这三位却又跟了上来,如赖皮糖一般,三番五次,那女子不由的又气又急,怒火上攻,大骂道:“你们这几个猪婆岭的鬼崽子,仗着阴鬼幡,藏头露尾,使着鬼域伎俩,真当仙姑我怕你们不成,若非仙府出世在即,少不得让你们见识见识厉害手段!” 那女子似是遁术不甚高超,连使了数种法术,都无法脱身,正焦急间2◆,眼光刚巧扫到周乾,不由的一喜,叫道:“这位道友,在下荆门平芬,对面鼠辈乃鬼祖的徒子徒孙,均邪魔之辈,请道友助我除敌。” 周乾微微愕然,那苏如师叔所说的两个仇家,似乎就是眼前人,均是敌手,帮谁都不是啊。 谁知那黑光中的鬼祖传人似是骄狂惯了,张嘴便道:“你这小子莫要插手,不然给老祖知晓了,灭尔满门!” 周乾顿时怒急反笑:“灭我满门,你去阴间跟我师父说吧!”并指一开,后背剑匣中青光飞出,往那人头上劈去,那小鬼似是想故技重施,令旗又挥,在身前布下层层光幕,左右二人连放阴雷,往他身上打去。 剑术不比法术,有变化之能,尤其是对付他们这种本事不佳,只靠宝物逞威的,剑影一化二,二变四,不一会儿工夫,漫天都是青芒光影纷舞,假假真真,分不清明。 小鬼上下左右遮拦不及,一下露出了个破绽,百里剑芒一个吞吐,人头便就落了下来,另二人见势不对,刚欲逃遁;那平芳觑得良机,打出数团火光,正中其身,一下烧了起来,还未等其鬼哭狼嚎,无眉针洒下,打出无数个针孔,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看其手段,也是个狠角色。 倒是那令旗似是另有其主,化作一道灰芒往北边遁去,二人猝不及防下,拦之不及—— “多谢道友相助,还不知如何称呼?”那道姑打扮的平芳飞了过来,致谢道。 “在下青城周乾,这些——” “你是青城门人!”平芳面色骤变,一下往腰间锦囊里掏去,似要动手;相距这般近,唬的周乾冷汗直冒,连忙召来飞剑护身,不知她要做甚。 “哦对了,阁下乃是男子,”这道姑一拍脑门,停了动作,又不好意思道:“险些忘了。” “姑娘你这是——”周乾咧了咧嘴,实在不知是个甚么状况。 “不提这个了,周道友这个时辰来此,想必也是去南华府碰碰运气的吧,不如同去,先前飞走的那只阴鬼幡,乃鬼祖九峰麾下大弟子,吴童的贴身宝物,天罡大圆满的法器,他把其借予了几个不成器的同门师弟,便是想拖延时辰,好让本仙姑赶不及仙府开启,让他独享……” 这左芬正说着,又闪出几道遁光,原是宋大竹几人听得声响,飞了过来。周乾便把先前发生之事略略说了,刚把几人身份介绍了下,便见这左道姑杏眸又瞪,大声骂道:“青城派的贱婢们,受死吧!”随即打出无眉针,往陆小仙与柳云头上罩去,气势汹汹,好似仇怨甚重一般。边打还边喝骂—— “仙姑我早就听表姐说过,青城派的男子个个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有君子之风;而女子个个淫-娃荡妇,不守妇道,下贱不堪,如今看来,还真个如此!!” 此言一出,陆小仙与柳云顿时气的俏脸通红,不仅还嘴,立马还动起手来,顿时火光雷霆连成一片,却是打出了真火;宋大竹本还想出手相助,闻言顿时目瞪口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听得娇叱呼喝不绝于耳—— “师弟,这是甚么个情况,我们该不该上去帮忙?”宋大竹牛眼瞪的老大。 “按道理来讲,我青城同门,该是守望相助的,”周乾摸了摸下巴,也是拿不定主意:“不过人家又非妖邪,而且,她还夸我们呢,师兄你觉得呢?” “不如我们作壁上观吧,反正师妹她们也无甚危险。” “师兄说的有理。” 见二人老闲自在的在一旁看着,柳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脾气也无了,呵斥道:“人家说两句好话,你们就轻飘飘的了,甚么同门之谊,都是笑话吗!” “大师弟你竟然不帮我,回去我要告诉师兄他们!” 正在这两个女子发怒之际,忽的一阵地动山摇,‘轰隆’声不绝于耳,回雁峰的山脊山腰处,裂开了多道口子,其中一洞口处,时不时的有蓝红二光从中冒出,变化不绝,定是那熊王洞无疑。不到片刻间,已有七八道法华落入其中。 “南华仙府开启了!”四人同时一惊,也顾不上打斗了,往下遁去,只陆小仙依旧不依不饶,还在张牙舞爪:“你个臭道姑,你才是不守妇道,你……” “走了!”周乾见劝不动,干脆一把把她抱住,驱动脚下飞剑往缝隙处遁去,躺在周乾怀里,陆小仙顿时就不做声了,面颊悄悄红了,怎么与小时候的感觉不一样,似是更舒服了…… 刚一入内,火光便汹涌卷来,显然是南华府本身的护府禁法,威力真个不俗,火中带金,更溶石煮海一般,不消片刻,连绵的峦峰便化作一片火海,怪不得此地寸草不生,又无鸟兽,定然因此。 宋大竹本身就精通火性,见状失声道:“这火海中带有一丝纯阳真火,你们切记跟着我,不要让它沾身,不然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们了!”随即运转玄功,浑身上下升腾起五色焰光,低喝一声,化作一个大罩把几人罩住,打的是以火制火的主意。 不消片刻功夫,便是以几人修士一流的体质,也被烤的汗津直冒,口干舌燥,更别提在外护持几人的宋大竹了,左右四方均是无尽火海,飞不出去,险些都要玩火**了,好在柳云道:“师傅早有准备,你们静坐片刻,待我施法。” 只见这位柳师姐取出一只白玉净瓶,口中默念道咒,净瓶瓶口处忽地冒出一道白光,往前扫去,亮光一闪;在看时,却是什么火焰都无了,只站在一个石洞前,空空荡荡,颇不起眼。 “王免真人曾拜师于火龙道人,学得一身厉害法术,鬼神难测,火龙道人有一妻,唤作寒仙子,本领却又专克其夫,这水玉瓶,便是当年那寒仙子手持之宝,共有六支,师傅为了小仙,特意去寻了其中一支,就是用在这儿,破开这厉阳火阵。”柳云解释道。 “王真人的火功真是厉害!”宋大竹心有余悸道,他精通此道,故对这阵法的威力深有感受。 “进去吧。” 没想洞口颇小,但刚入其中,却是变了个模样,内里极大,空中飘落着五颜六色的光点,古观台榭,珍兽浮雕,均栩栩如生,分置落座,地面是一张巨大的八卦图,带有一丝古奇与玄秘,与当今之风俗大为迥异。 “去那座道观看看如何?”宋大竹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那座建筑,较之如今各家简朴幽雅的道场;却是雕梁画栋,凤檐鹿角,看上去更加庄严肃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十分的眼熟。 刚走没几步,云升雾降,便是以几人之灵目,也看不透这滚滚浓雾,分不清东南西北。 “行云布雾之法,多年前炼气士的手段。”柳云了然,素手一翻,青光一闪,多了个罗盘,指针忽朝南,忽向北,“跟着指针走,莫要分心,”显然来前做足了准备。 片刻后,烟雾散尽,几人已到了道观门前,还有两个瑞兽匍伏于左右,墨玉铸造的身子,似是熟睡,肚皮一鼓一缩。 “莫要碰它们,此乃金精兽。” 入了其中,倒是与寻常道观无甚差别,香炉、蒲团、木牌,真真奇怪的是,祭拜的并非是三清道尊、太乙金仙,而是一副画。那画中的却是一位须发皆红,手持玉板的老年道人,宋大竹一声惊讶:“果然是他!” “师兄,你认得这位前辈?”周乾问道。 “俺看了自家修习的四十页《火真经》中的最后一页的留笔,方知此法乃火龙道人所创,定是画像中人无疑了,也算是师祖,且让俺拜上一拜。”宋大竹郑重其事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也许是心诚则灵,红光一闪,那画像中老者所持的玉板透纸而出,化作一支金属令牌模样的东西,落于地上,发出乒乓的响声。( ) 第两百九十六章 仙女本就是女仙 “这是赤火令?”柳云皱眉想了会儿,方道。 “此宝乃火龙道人采蓬莱山千年梧桐木,混以朱雀精血合炼而成。能寄托元神,收发攻敌,炼化入体后,更能使本身修为增进一层,恭喜宋师兄了,有如此机缘。” 宋大竹颇不好意思,“本是来帮师妹取宝的,没想还有俺老宋的好处。” “大竹师兄说的哪里话,都是玉虚一脉,分甚彼此,”周乾插嘴道。陆小仙也是笑嘻嘻的恭喜,又翻找了一阵后,却是一无所获。 “或许该去别处看看。” “师兄,这《火真经》该不是本门真传么?为何成了那火龙道人当年所创的心法。”周乾不解的问。 “这火龙道人与我青城派第四代掌教李冰真人乃是至交,当年岷江降水魔,也有他出的一分力,因受了真人很大的恩惠,便赠了这门法诀以为感激。师母一身的本领便是得自其妻寒仙子的道统,不然也不会对南华府这般熟悉了。” “原来如此,”周乾恍然。 几人刚出了这座道观,就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四周传来,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地上多了好多毒蛇大蟒、凶恶鳞虫,黑压压的一片,往众人方向逼来,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箫声在远处,若有若无的响起。 “毒蛇阵!”柳云见多识广,一下认出此阵,与此同时,这些毒物身上同时蒸腾出了一丝丝五颜六色的烟瘴,混在一起,往前逼进。 “是万毒老祖门下!先冲出去再说!”宋大竹当机立断,一口仙蛟剑率先出鞘,蓝光一闪,前方三内丈的毒蛇尽皆断成数节,喷洒出一地的臭血;陆小仙亦是把通灵三气扇放出,化作三股清气,如狂风浪卷,飞沙走石,把这些毒雾妖烟尽数吹散,只这二人出手,便可保前方无碍。 多年不见,宋大竹早已是道行高深,元气化婴的人物,而陆小仙也已把《青云心经》修炼到第九层,较之几位惫懒的师兄,要上进的多,先前对上那左芬,怕是都未用上全力,这一下子,就打开了好大一片空地。 周乾都未用出手,即便出手,怕也是抵不上二人的作用,想及这里,不由暗中苦笑,他倒是成了最拖后腿的那个了。 而在数里外,鬼祖的大弟子吴童眯了眯眼,显然是注意到了此处的争斗,“青城派的人和老毒物的门下斗了起来,这倒是稀奇,也罢,我那三个师弟虽不成器,但也不能白死。”便将袖袍一抖,落下一对雌雄黑犬,面上一双凶睛,獠牙错错,爪似精钢,足有四五尺长,刚一落地,身子便又暴长了一半,仿佛小牛犊子般,乱叫乱呼,势甚狞恶。 喂了几粒人血炼就的红丸,拍了拍狗头,安抚了下,方道:“寻机偷袭,不仅是青城派的,还有那个小毒物,谁势弱便咬谁!”两只黑狗低吠了几声,往前一扑,随即化作一团黑烟不见踪迹。 另外还有三四道光华往交手处飞去,或观望,或寻机插手,宝贝太少人太多,去掉一个是一个。 “甚么个状况?还让不让你善小爷睡觉了。”一个清瘦男子从地上爬起,睡眼朦胧道,“兵将出窍,替我看看发生了何事。”话一说完,这男子眉心就是一亮,一尊身披铠甲,仙光缭绕的巨将从天而降,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远方。 “那箫声定然就在前方。”柳云肯定道,随即素手往前一拍,一股寒气陡升,凝水成冰,化冰为针,无穷数量的冰魄针影往前方打去,扫开团团烟岚,气势赫赫,这柳师姐乃青城小一辈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之一,一身本领还要在三人之上,仅这一手,可见一般。 前方百丈处,一道灰光躲之不及,‘啊’的惨叫一声,化烟消失,落下了一只手臂,却是施展了左道中的残肢血遁大-法逃开。烟岚不但未消,却又有数十条飞蛇窜出,张嘴吐芯,扑向柳云,被数道霹雳打下后,化作焦黑蛇尸,刚刚乃宋大竹插手相助,《神宵真解》亦是其精修之法,看来刚刚逼走的,并非主事之人。 “果真是正教伪人!前来受死!”三道黑光亦插足战场,化作人形,以一个面色苍白,瘦骨嶙峋的妖人为主,均身着麻衣,头顶三角帽,好似勾魂使者,催命无常一般,虚空而立,若隐若现,惨绿双目一紧,随即放出一黑烟缭绕的铁叉,另二人也张口吐出青烟鬼火,顿时鬼影重重,阴风阵阵,玄阴化物,这三人的道行竟还不低。 “南极宗的魔人,不在滇西与峨眉派纠缠,跑到湘南做甚!”宋大竹一声大吼,浑身上下激射出五色灵焰,化作滚滚火云包裹住几人,欲把三人同时炼化,这番全力施展了禁法五火真法,显然是不打算再留手了。 柳云刚欲上前相助,忽的心中一阵警觉,虚空中泛起一阵波澜,黑影遮空,一只巨大的黑狗头颅从中转出,张嘴往下一吞,‘咔嚓’两声巨响,直接把柳云的‘肉身’咬成两断,化作冰晶点点,随风消散。 一道青光乍现,柳师姐的真身显出,原是在关键之时,施展了寒冰换身之法,以法术躲过这一记偷袭,头顶已祭出数亩大小的青云,掐指不绝,娇叱一声:“太清正宗,云光困魔!”随即云气分化出成百上千道锁链,四面环绕,把这巨大狗头困锁住,任其翻滚咆哮,亦是无用,这云光困魔诀便在朝阳峰中,也是一种极难修炼的法术;不仅要道行高深,还得一心多用,讲究机缘天分,就好比剑仙修炼成剑道神通一般。 “大师弟,我们是否该助师姐她们一手,除魔卫道?”陆小仙跃跃欲试道,除了用三气扇破开毒瘴外,并无它用,实在是让仙物蒙尘。 “先等等!”周乾皱了皱眉,虽说他道行最低,但经验却是足够,背后百灵剑微微颤动,说明来人绝非仅仅眼前这几个,是敌是友还未知下,能多留一份力,便留一份力。 还有怎地刚出了门,便碰上那万毒老祖的传人,还被迫斗了一场,这小毒物听说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今南华遗宝还未取得多少,这般做法,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么,确实有些不解。 忽地心中一动,莫非—— 就在这时,柳云传音过来:“周师弟,怕是这小毒物在这边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引来探宝之人的视线;说不定只是身外化身在施法,真身则到南华府深处去寻那宝物去了。等下我与宋师兄拖延这些人,你们趁机离开。” 聪明人不只是自家一个啊,周乾来不及感慨,一团寒雾顺着一圈青光往上蔓延,不消片刻功夫,便把半空遮的严严实实,知晓是柳云师姐施法,助二人离去,也不多言,对着陆小仙施了个眼色,二人便悄悄的遁走了。 “小师姐,你可知晓王免真人的遗宝大多藏在何处?” “嗯,娘来前叮嘱过好多次,有一间画室中,便是小仙的机缘所在。” “画室?”周乾楞了楞,难不成宝贝是一副画? 未走多久,便入了一座大殿,此殿在地上八卦图的中心,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殿中玉柱成群,楼阁玲珑,金门翠栋,雕云镂月,那柱子上放有许多宝盒,被禁法所困,有的跳动不休,有的散着各色光彩,光华灿灿。 周乾眼见一团乌光正围绕着其中一个盒子上下翻滚,射出道道碧烟,想要破开层层金光,看模样,正是那小毒物无疑,刚想出手偷袭一下,却被陆小仙拉住,悄悄附耳道:“大师弟,这些柱上的东西大多无甚价值,好东西都留在后面呢。” “你怎么知道的?也是陆师叔说的?” “小仙就是晓得,一到这里,就感觉十分的熟悉。”陆小仙轻轻道,言语间竟有几分陌生。 大殿中楼阁甚多,周乾只跟着那陆小仙一路向前,过了半个时辰,来到了一间胭脂气颇重的仙阁中,冰奁珠缨,银壁云楼,进去后,两侧墙壁上绘有许多神女仙子的画像,个个楚楚动人,美艳风韵,或是冰肌雪肤,有沉鱼落雁之容。 “那王免真人据说是个多情风雅的人物,最喜护花,倘若见到容貌出色的女子,定然要千方百计,做画一幅,藏于府中。” “这前辈还真是——”周乾嘴角抽了抽,不知说甚好。 越往里走,画上的女子便越是动人,便是他不好女色,也常有惊艳之感,走到最后,却是停在一块碧石墙前,只陆小仙怔怔的望着前方。 “小师姐你这是——”见其心神不定,周乾关心道,可没料她轻轻往前一推,那碧石墙便往后掀开,落出一位女子的玉石像。 看其模样,真是灵水佳人,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发插翡翠镂空玉簪,美袖衫襦,背披长帛,更难得的是面上多了一丝贵气,仿佛真是九天玄女下凡尘一般。只是微微颦眉,好似有甚痛苦一般。 但观其容貌,倒是有八-九分,像极了陆小仙……( ) 第两百九十七章 馒头可比仙家物 “这女子唤做傅青衣,乃是王免真人的师妹,火龙道人的二弟子。√∟,”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周乾心中一紧,呵斥道,后背宝剑嗡嗡作响,几欲出鞘。 “这个问题问的好!”那人奸笑几声,“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何物?” 这嗓音好生熟悉,周乾扬了扬眉:“当然是我做的红烧母鸡。” “风尘小三侠中,哪位长的最俊俏?” “自然是我二哥李三善。” “回答的好!最后一个问题,何物最圆?” “却是善哥儿的屁股。” “咳咳,你这却是回答错了,该是小翠的胸脯;为了这个,我还特意回了昌城一趟,唉~人老珠黄了喽,让哥哥我好生伤心!” 说话间,精光大亮,一个花眉翘鼻,油腔滑调的人物从中走出,不是李三善却是谁。 “善哥儿!” “乾哥儿!” 二人双手紧握,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多年不见啊!” “确实是多年不见了!从老大那里得知二哥回到中土,怎地也不见去找我!”周乾故意埋怨道。 “这可怨不得哥哥我,”李三善大叫道:“青城去了几次,都见不着人,险些还被牛鼻子们当成魔教崽子给抓了,我还纳闷着呢!” 周乾恍然,数年前,不真是攻打赤身教最关键之时么,难免多加戒备,却是让人误会了。 “那二哥你怎地又会在此?” “火龙真人之妻有一宝物,唤做翡冷翠,于度四九天劫大有助益,我那便宜师傅大荒老头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或许在此地,让我给他取宝,麻烦的紧。”李三善一副不耐的模样,眼光一转,扫过陆小仙的娇俏美貌,顿时如遭天人,双眼瞪的老大。连忙把周乾拉到一旁,小声道:“这是乾哥儿你在外纳的小妾?招儿姐知道么?” 周乾哭笑不得:“二哥你这说的什么混话,这是我的六师姐陆小仙;小师姐,这人是我结拜的二哥李三善。” 彼此问候过后,李二哥忽的又笑起来,目光灼灼,摸了摸下巴:“若是我所料未错,这位陆小妾,不,是陆师妹该是傅青衣的转世。” “二哥你是说小仙的前世便是那位傅仙子?”周乾愕然道。 “怪不得我总觉得此地十分熟悉,好似来过一般,娘也说过,这里有大机缘。”陆小仙点了点头。 “听老不死说过,当年龙汉之劫时,傅仙子被极阴老魔打中了一记噬骨血焰,不得不玉化转世。看来轮回多次,直至今生方又重踏仙途,还成了自家传人的女儿,真是天道无常,看不分明,说不清楚。”说到这里,连善哥儿这等人物,都免不了唏嘘感慨。 “那现在该如何?” “爹说过,若是见得这尊玉像,只需盘膝坐定,心无杂念便可。” 陆小仙照做后,不消半刻功夫,那玉像双眼一亮,照在她的眉心上,与此同时,水汽生出,化作七色祥云环绕在二人身下,使得二者如嫡仙人一般。 “小师姐不会有事吧?”周乾有些担忧。 “不仅无事,还有大好处呢,”李三善摆了摆手,眼眸中闪过一丝白光,上下打量着周乾,片刻功夫后,方道:“看来这青城贵为七大派之一,却也不怎么样嘛!名不符实,老三你修道多年,一身法力却也浅薄的很。你家二哥的修为都已达到炼气巅峰,再过个几年功夫,怕是都要度一次天劫了。”言语间,却是不乏炫耀。 周乾苦笑几声,总不能说这只是他三十年前的水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便是三十年潜心修道,也不见得能比的过他这二哥,于修炼一途上,这位果真是惊才艳艳的人物,那大荒真人也不愧是旁门顶尖的好手。 “吃吧,”李三善张开手,手心处三两个绿豆大小,晶翠匀圆的小丸在左右摇动。 “这是?”周乾疑惑道。 “我家老头采日月精华,海外方丈山山顶的碧莲莲叶,间杂六百五十四种珍惜灵药,用文武火反复煎熬九十九日方成的丹药,一共给了我五颗,舍不得全吃,留了三颗,便送给兄弟你了,不仅能增强法力,还可壮阳哦!”说着说着,李二哥又一如既往的不正经了。 “这,二哥,这也太珍贵了吧。”周乾一愣,忙拒绝道。 “再贵重,能比的上小时候你给我的那半块馒头么,你自己都饿的快翘辫子了,还把它留给我,这叫什么,这就叫义气!区区几颗丹药,又算的了什么!” “善哥儿你都还记得啊,”周乾笑了笑,也是想起了此事“既然都这般说,再不吃就显得矫情了,麻烦善哥儿帮我护法一二。” “好说,好说,你——” 三粒灵丹刚一入腹,便有冷热之感传来,面色亦是时青时蓝,仿佛中了毒一样,大补若毒,大成若缺,均是如此。 周乾只觉经脉寸寸冰寒,冻住了般,而庞大的灵气却是一下在体内暴走,如江河绝堤,顺着四肢百骸乱窜,好猛烈的药性! 大荒真人所练的丹丸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灵药,只一粒,便抵得上寻常修士数年的苦功,若无那碧莲本身的寒气冻住且护持着经脉,便是直接炸毁经脉穴窍,浑身爆裂的下场。 李三善面色呆滞,喃喃道:“乾哥儿你怎地不听我把话说完,给你吃是让你一颗一颗吃,不是让你一下子把三颗都吃了,撑死了怎么办?” 狂暴的药力在体内左冲右突,周乾废了好大的心力才驱使着这些灵气顺着《青云心经》第六层的口诀路线运转,自丹田始,分四路并行,一路走少阳三焦经、天泉、曲池、并六十三穴位,达商阳、关冲二穴,方收回。 另一道往右运转,顺着天泉、曲泽、内关、神门等穴,终至少商、中冲、少府,呈三阳补阴之势,隐隐约约勾勒出道家正字青光。 剩下二路,往下流转,所打通的穴道经络无不纠缠繁杂,玄秘难言,最终左手心,右手背,前后脚心先后大亮,太清仙光冒出,所经历的穴道脉络先后开启,连成虚线互交,在肉身上显出四象虚形,四象便是四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阵龙吟虎啸声后,所有穴道连成一片,三收三放下,这心法的第六层,却是成了! 这层境界便是一身本领未封之时,也差了丝毫,如今总算是超越了当年。若是先前的丹田如同一塘水池,现在就已是半条大河了,但依旧容纳不了这‘涛涛江水’,逼不得已,只能冲击心法第七层。 可到底修行不比攀山,不是层层上便可,还有许多关卡弯路,艰难险阻,说不得横冲直撞下,便会坠入山崖。 金丹欲成,并无定理,若是一般的青城弟子凝丹的话,法力若要充足,心法须得推演到九至十层方可,而若是有人资质足够,又勤于修炼,亦可减免不少。 而周乾当年的法力便已是极为精纯,封印之后重又来过,更是祛杂留精,无半点杂质,是故如此修为,已有凝丹之兆。 四道青中带金的真气似虚还实,几近液态,顺着穴窍逆涌回丹田,以玄妙的轨迹往内压合,似要化作实物一般,丹田中心一团混沌,但到底境界不够,几次三番的化虚为实,都未能功成。 再这般强行修炼下去,怕是要走火入魔了,但一身的元气药力若不及时疏导,肉身却也承受不住,而先前那碧莲所化的寒气,冰冻住经脉,以为护持,现已有融化之兆。 周乾心思急转,还有哪种法子可容的下滚滚的元气—— ‘或许可试上一试!’他所想的正是传自酒道人的那半篇奇法《元剑诀》。 自从回青城已来,周乾倒是一次都未修炼过此法,倒非他懒惰,而是这套功法实在是太过稀奇古怪、晦涩难通,许多文字都只是酒道人偶有所感,灵机一动之作。便是如今让他来看,也未必能解释个明白。所以哪怕知晓这法决威力无穷,也难以修炼。 可如今关头,却是想不练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第一关身剑关修成后,他的剑气威力便激增四五成,好似身剑为一,自身就成了一口锋锐的宝剑。 而第二关,便唤做气剑关,乃是把浑身真气凝练成锋芒剑光,在二者之间随意转换,几近于异想天开,但却偏偏给酒道士想出了个法子,便是以元光刷真芒,真窍储剑气。 当然这第一层便是以滚滚真气洗刷肉身,把未有贯通的穴窍打开;修炼时,李三善只见周乾肉身筋骨‘嘎吱嘎吱’作响,不时有污血溅出,吓了他一跳:“不是吧,莫非乾哥儿吃不住,要肉身溃散了?” 好在不过半个时辰,这般动静便消停了下来,只偶尔才有剑影闪出,又过了大半天,周乾缓缓睁眼,只觉痛痒酸麻一并上来,浑身的萎顿。 “乾哥儿你没撑到哪里吧?你小子就是不喜欢听我把话说完!小时候就这样,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臭毛病到现在都还未有改掉。”李三善埋怨道,左捏捏,又敲敲。 “无事,只是把身上的一些污血逼了出来,”周乾眼中疲惫一闪而过,安慰道:“那仙丹果真神奇,法力确实又增一层。” “那是,你二哥我都舍不得吃的,专门留给老三你,就是这么的义薄云天,堪称当世关云长!”李三善又神气了起来。 后面忽的传来动静,只见那玉像不知何时不见了,陆小仙一脸淡漠的站起了身,眼光扫向二人:“你们——便是我今生的同门吗?”( ) 第两百九十八章 大劫到底是如何 “你是傅青衣!”李三善失声道。 “正是。” 周乾更是目光一紧,这位前辈女仙占据了小师姐的肉身,手段倒与魔道中人的夺舍有几分相似。 约是看出了二人的紧张,‘陆小仙’摆了摆手,淡淡道:“莫要担忧,你们如今所见的只是本人的一缕残魂,早已无了生机,过上几个时辰后便会自行消散,并非是要鸠占鹊巢,抹去这今世女娃的元识;恰恰相反,我会把当年辛苦祭炼成的六件随身法宝传与她,加上本人数百年的修行成果。” 此言一出,二人顿时心神一松,周乾忙拱手道:“是小子刚刚无礼了,不知前辈千年之后,降生于此,是否是有甚遗愿未了,晚辈愿意效劳。” “我的执念,却也不是如今的你有资格帮忙的;当年龙汉大劫起,,为了夺一丝仙机,与那极阴老魔做了一场,技不如人,却是身死道消,可叹我七百年苦修,历经百般艰难,千种险阻,都是做了无用功;好在三千年后,新一轮天地大劫又起,天机蒙味,让我以假死之法混了过去,现身于当世,虽说此我非彼我,但若是能再借这小姑娘完成我当年心愿,羽化等仙,余愿足矣!” “都说天地大劫,天地大劫,这劫难到底是个啥玩意,这般恐怖?大荒老头火烧眉毛似的,也只是为了提前成就散仙业位,脱身去那灵空仙界,不然以他的道行,再过个几百年,成就天仙正果也不无可能,怕个鸟球啊!”李三善满腹牢骚道。 傅青衣摇了摇头:“每次大劫的因果都不尽相同,我也说不尽然,但唯一相似的是,大劫一起,无论人仙鬼神,妖魔精怪,左道旁门,道魔各派,只要还在人间,都无法置身事外,迟早会被卷入其中,到时无论法力如何高强,都是生死各半的局面,且都免不了做上一场。” 李三善不服气的想要反驳,傅青衣又摇了摇头:“我无时间陪你辩论,且跟我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说着,一展衣袖,往外飞去,周乾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无语,也跟了过去。 南华洞天,此时已有数件法宝先后出世,分别是火龙道人的神龙剑,王免真人的白羽扇,水火拐,六壬驱魔网,或落于他人之手,或是未被降服,在空中乱窜;一眼望去,漫空皆是光华虹影,以及各色遁光。 人数也早非先前的仅仅数名,而是约有二十多位修士在空中往来争夺,较激烈的,便是烈火风雷齐上,互拼生死起来。 毒蛇阵早就被破去,万毒老祖的小弟子小毒物徐眉趁着众人被吸引注意之际,收了好几件宝物,如今正被四五个修士围攻,她倒也不怯,一双素手翻飞,撒下道道粉绿毒雾,间杂一二毒蛙蛊虫之类,恶心的紧,且只只剧毒无比,乃其师亲自豢养,交予其防身的。 其中一名修士自诩护身灵光强横,只攻不守,半晌功夫,便起了满脸脓包,皮肤寸寸烂裂,最终毒气攻心,惨叫而亡。 这容貌美艳的小毒物媚笑几声,双手一洒,成百上千个银点罩下,乃是他辛苦培育的毒蚕蛊,在世间是最厉害的毒物中排名一十八位;又趁着来敌被纠缠住,一展遁术,化作一团粉影,便欲遁离,谁知无数针影从四面八方射来,挡住了去路。 “妖女,把万载玄冰交出来!” 徐眉一边抵挡,一边喝骂道:“你这贼婆娘,仙姑都放了你一马,还想惹事不成!” 另一边,南华殿中,又是一只玉盒挣脱出禁制,从玉柱上飞走,还未离开多远,一道乌光电射而出,跳丸也似,在雷火风水中穿梭,几个刹那,就把玉盒摄住,后方紧赶而来的几人大声喝道:“杨彦!把东西交出来!” 那杨彦身着黑衣,血污狼藉,面容冷俊,却是苍白如纸,只鼻勾如鹰,眼角微微上斜,看起来有些凶厉,指着几人,冷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废物?” “哼!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圣教中宗已灭,令师魔罗上人也被峨眉的掌教斩了,你又被人打成重伤,还是识相点为好!” 杨彦连看都懒得看这几人,运用魔功,张嘴一吐,喷出大量精纯邪光,来敌猝不及防,护身灵光一触即消,除了一二道行精深者,余下的尽皆化作灰烬,这魔宗传人刚想再下狠手,脸上闪过一丝病态血红色,只得恨恨的看北边一眼,复又遁去。 而不到片刻功夫,一道汹涌猛烈的剑光落下,显出一人,背后负着两口飞剑,白眉白发,若是周乾在此,定能识得,此人乃峨眉小七子之一的玉剑子,剑法高深,嫉恶如仇,当年为了保护小六,周乾、宋大竹、何琴三人齐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凶厉的紧。看了一眼杨彦离去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复又追去…… 柳云刚把那小毒物压制在下风,青城派降魔法术施个不绝,漫天皆风雷;可瞬息间,一道妖风刮起,洒下一片黑光,阻住她的攻势,显出鬼祖座下大弟子吴童的身影,愤愤盯住她,喝道:“好你个柳云,竟把我辛苦喂养百年的雌雄戾犬斩了一头,我与你仇不共戴天!!” 小毒物徐眉见状,马上附和道:“吴大哥说的没错,我们这些旁门散仙位卑人轻,常受他们名门大派的压迫,小女子只拿了件宝物,就被这恶女追杀的小命不保,大哥可和奴家一并御敌,灭了这厮!”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她的毒光破不开柳师姐的冰魄寒光罩罢了。 “自然可以,”吴童目露淫光,上下打量着徐眉的胸臀,忽地笑道:“不过事成之后,你得把宝物赠我。” ‘又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徐眉暗恨,无奈如今强敌环伺,自己法力已有不济,还是尽早脱身的为好。便假模假样的点了点头,一幅无奈的表情。 柳云眼见不对,却是不得不为,只因她极需那万载玄冰做一件事,好在不远处宋大竹化作的滚滚火云气势更胜,想必不到一时三刻,便能脱出手来,强对强,弱对弱,或可扯匀。 而此时,周乾却随着那‘陆小仙’穿过南华府,来到数里外的一颗枇杷古树下。 此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历经千年亦不凋谢,先前还未注意,但如今看来,却实是古怪。 ‘陆小仙’禹步行法,一头秀发披散开,不消片刻功夫,树底忽的自行裂开,深陷下去,与此同时,一道蓝光从那洞中飞出,落在她的手上,却是半节枯木一般的事物。 “此乃我在北海击败一头千年老鲸,从其盘恒的孤岛上,收取的半截八宝树根,又经我一甲子的道法祭炼,单论威能,早已不逊色于佛门至宝降龙木,此树能经久长青,多亏了它。” “前辈,加上这八宝木,金丸戮魔弩,赤云仙剑,您还剩下哪三个宝物未有收取?”周乾若有所指道,此时‘陆师妹’身上,腰间插了一口淡红色的古朴宝剑,后背也多了架巴掌大小的古怪机驽,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虽都不起眼,但最低也是通灵级别的宝物,且有些法宝功用更是独一无二。 “翡冷翠乃是我师寒仙子贴身之物,能温养灵韵,与我的水月戈一并放在一起,你那兄弟既然要,我也不是舍不得这身外之物,刚刚让他去取去了,除此之外,四色烟罗与铜龙金锏,均在南华府之中,只是那铜龙金锏封印了一头通天河恶龙,年代久远,禁制或许有些失效,要把它收服下来,怕是还要耗费一番功夫呢。” 果不其然,二人回到南华府时,一众修士为了先后出世的仙宝,已斗的不可开交,烈火霹雳魔光到处都是,火气冲冲,全然失了修道之人的风骨。 那荆门左芬正化作一道光华追逐着一如雾似烟的玩意,奈何遁术不甚高明,次次都差上个分毫。 这团烟罗光华内敛,不显宝气,旁人大多不知来历,以为其不甚珍贵,只二三寻宝者;忽的转了个弯,从空中落入一窈窕少女手中,正是占据陆小仙肉身的傅青衣,说也奇怪,本该拼命挣扎的烟罗刚一入手,便温顺的紧。 其它修士见宝物被人取走,偏偏看上去又不甚珍贵,便都停下了动作,点头示意,令寻它宝,只左芬这小道姑一见陆小仙,便厉声喝骂:“你个青城派的小贱货,提头受死!” 傅青衣柳眉一皱,道了一声:“呱噪!” 素手翻出,多了一只小弩,金弹线弯曲,机簧前多了一颗银丸—— 她这小弩,看似不起眼,却是心血之作,为了这支金丸灭魔弩,共采集了九百九十九斤西方真金,以三味真火烧炼了八十一天,最终只剩下九两浆液,再灌入预置好的七彩神泥炉具,借灵空仙界的猛烈天风塑形,然后再烧再炼,直至通透圆满,大功告成,可聚天上星光,专破天下魔光妖烟,毒火鬼气;最妙的是,无需主人道行有多高,只需默念口诀,便可使用。 周乾还未来的及阻止,就见一道金虹射出,追风逐电一般,往那左芬面颊上打去,几个刹那间,便到了面前。( ) 第两百九十九章 如今已非是当年 左芬面色大变,眼中满是惊恐,好在她那表姐荆门仙子晓得她生性鲁莽、不知轻重,在走之前,特意留给她一件防身至宝法王塔,以为护身。⊥,法宝通灵,知晓主人深陷危机,千钧一发间,满身俱是白光,隐隐成塔状,‘嘭’的一声巨响,如铁锤敲铜钟一般,振聋发聩,如雷贯耳。 这左芬连人带身子,被撞的在半空中翻滚了数圈,只觉头冒火星,心脉皆震,腹如刀搅。 再往下看,只见那青城女弟子正要再施法,那周乾正在拼命的劝阻,对着自己打着眼色,她虽有些鲁笨,到底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物,心中顿时感动,‘表姐说的果真不错,青城派的男子均是慈悲心肠,女子个个狠辣,这贱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厉害宝物,还是先退为妙!’ 心中这般想,却是输人不输阵,大声斥道:“今日看在这周道友的面上,就先放你这小娘匹一马,且给仙姑我等着!”语罢,灰溜溜的遁走了。 “不知所谓,”傅青衣冷哼一声,转过了头:“放手!” 周乾讪讪的把拉扯女子罗衫的双手缩了回去,若是小师妹,怕是一句话就能制止,但换做这位傅前辈,他也就无能为力了,倘若这左芬真被她所杀,荆门仙子找上青城问罪,则又是一笔烂账。 “等下我降服那铜龙金锏时,动静必然极大,保不齐会有贪心之辈前来干扰,这灭魔弩每隔一炷香,方能再射上一次,现在给你也是无用,我先把八宝木的用法传你,到时你替我拖延一二。” 周乾心神一紧,连忙点了点头,随即便有一套玄妙的口诀落入耳中。 片刻后,傅青衣来到府中西南方向最大的一根玉柱前,这柱身上并无异宝,但雕刻的十分精美,玲珑剔透般。 素手并指如刀,青气涌出,往下又压,数十丈长的巨柱一下从中分裂成两半,轰鸣声中,烟尘四起,从中显出一只长四尺三、四棱无刃、鎏金龙柄的长锏悬空而立。 还未等其细看,半空中传来一声龙吼之音,那长锏颤鸣间,化作一条十丈黑龙,厉啸连声,扬首摆尾,长身一甩,乌云化出,往上空飞走! “这动静也呸大了些!”周乾喃喃道,只见南华府中,大多修士已停了动作,看向这条宝龙,能化形之物,定然是通灵法器无疑了!看其声势,还不似一般的法宝!! 顿时各持手段,神光仙影、法掌飞剑,纷纷往那龙身上捞打去,翔舞交驰,呈各光华,种种异像。 但那铜锏所化的黑龙却是十分的滑溜,时而昂首挺胸,电飞虹舞,时而闪躲腾挪,回翔侧避,根本抓不住它。 “孽障还不归来!”一声冷喝,一道身影挡在前方,碗大龙眼望去,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但气息却是十分的熟悉,生前的天性作祟,顿生退意,云气又涨,化作数十亩大小,其速又增,往南华府外冲去。 傅青衣素手微合,做莲花状,口中咒语不绝,那龙身的鳞片上青色禁纹亮起,无数道细线凭空生出,缠在这龙身之上,任其百般嚎叫挣扎,也寸寸勒紧,金光乱散间,龙体若隐若现,逐渐缩小。 有识之士已然看出,这铜龙金锏本就是此女之物,但偏偏重宝在前,让人心生邪念,先是南极宫那形如枯柴的妖人放出一口污血黑叉,往傅青衣射去,周乾见状一拍剑匣,一团青光迎了上去,道兵魔器在半空中交锋起来。 这妖人本就被宋大竹真火炼的元气大伤,另外两名同伙业已被戮,且周乾御剑术精深,融数派路数于一体,隐隐自成一家,又剑光犀利,仅数招过后,便牢牢压制住对方,把那铁叉打的灵光黯淡,节节败退。 趁来敌露出破绽之机,周乾连掐法决,猛的并指一划,百灵仙剑剑身上‘噼啪’一声电响,忽的化作一只昂首巨兽,牛头虎身,尖角巨齿,大口一咬,那铁叉便被吞入腹中,雷电又响,再吐出时,已是化作一块凡铁,再无动静。 “剑气化形!?” “雷兽!” 周乾使的,正是剑道六神通之一的剑气化形之法,一下震住了众修士。 可到底神通不比贪欲,法术难敌邪念,既然魔教妖人率先出手了,一些名声不好,时有劣迹的旁门左道也施了法术,至于其他修士,或在犹疑,或在观望。 各种法术,水火风雷齐上,七八道光华往周乾打去,声势倒是险恶! 好在傅青衣早有预料,周乾连忙出手,半截树根被抛了出来,停在半空,一下化作千百丈的云幕,空中显出一股青蒙蒙的宝气,这些雷火打在其上,砰砰几声,尽数化为百千点繁星,陨落如雨。 与此同时,梵音混杂着道家歌诀,在外显出金轮、宝伞、银瓶等佛家祥相,金花洒落下,凡修行魔功厉法之流,尽皆身冒青烟,浑身法力乱窜,这八宝树本就是佛门宝树,被道法祭炼后,佛性依旧保留。 正当周乾要松了口气时,一道猛烈的剑光强行破开云幕佛光,闯了进来…… “既然我们势均力敌,不若暂且收手如何?”吴童沙哑道,双臂齐扬,十根长爪上发出十余道黑光,抵住宋大竹的仙蛟剑,张口便可看到森牙错错,喷出滚滚妖气匹练,隔绝双方。 其实真要计较起来,宋大竹与柳云二人尤有余力,毕竟《青云心经》便是以真气深厚博大为长,而那小毒物徐眉,因一身毒功被柳师姐所克,倒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此消彼长下,局面上其实是青城二人占了上风,宋大竹满身的火光雷霆,仍未消散,沉声喝道:“若要住手亦可,南华府主人乃我派友人,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这——”吴童似是在判断着场上局势,半晌道:“徐眉,你怎么看?不若退上一步?” 小毒物吃了这般大的好处,哪还愿意让出,咬牙切齿,意似怒极:“便是让了,也只能让出……” 谁知那吴童只是表面一套,忽的转身,右掌光华一转,长甲齐根断开,化作五道黑光,一下穿透了小毒物的肉身,又从其怀中摄出四五道光华;其中一块冰石正好被他抓在手心,扔向那柳云:“你要的万载玄冰!” 从徐眉尸体的五官中缓缓升腾起红绿毒烟,化作小毒物狰狞的面孔,血眼死死的盯住那吴童:“好你个鬼祖弟子,竟偷袭于本姑娘,你且等着!且等着!!”一道风吹过,化作雾气飘散。 “哈哈哈哈!下次再碰上,便是你魂飞魄散之时!” “是你!”剑光中,那飞来的白眉男子,也就是峨眉灵剑子面皮一动,冷声道。 “周乾见过师兄。”看似来者不善,周乾只得暗中戒备。 “让开,那宝物于我有大用!” “这铜龙金锏乃是我师姐前世之宝,今生复又收回,可非阁下所有。” “我用它,可斩妖除魔!”那玉剑子依旧寒着脸,居高临下道。 “只你峨眉弟子能除妖魔?我青城门人就除不得?” “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 “我看非是有德者居之,而是力强者居之吧!”周乾讽刺道,这都什么盗贼想法。 “你让还是不让?” “请师兄指教!”周乾把飞剑祭起,化作一团青气置于头顶,浮浮沉沉。 “就凭你?” “今时已非同往日!” “好,我就教你怎么御剑!”玉剑子冷笑一声,也不出剑,只单手往前一拍,上百道紫府剑气喷射而出,厉芒赫赫,往周乾头上罩去。 周乾倒是面色凝重,双手一撮,头顶青光分化做道道丝线,往前遮拦,二者一个碰撞,几乎同时消散。 “炼剑成丝?”玉剑子白眉一扬,却又道:“不对,只是剑气而已。”话虽这般说,但心中仍有疑惑,为何剑气能有这般变化。 他却不知,自修成身剑关后,周乾自身就好比一口宝剑,在化出剑气时,却是多了这般技巧,剑气威力能在短时间内倍增。 ‘噌’的一声响,玉剑子后背的元铜破法剑出鞘,化作百丈虹光当头劈下,峨眉弟子大多傲气,却不见有阴沟翻船者,知晓周乾必有所持下,也不留手。 周乾自不会奢望能打败这一位正教小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拖延个片刻功夫,让那傅前辈把金锏降服还是有些把握的。 无数剑气从头顶青光中散出,纵横交错,构成一张光影巨盾,二者碰撞之下,方圆十里都升起一阵余波,元气蒸腾,沸汤泼雪一般,周乾面色一白,遁光一黯,身形不稳间,连降了十余丈。 便是有剑盾术削去部分威力,但体内法力也一下去了小半;不等周乾反应,那百丈虹光一下子分做四道,各自转动不休,从四面合围过来,带起罡风大作,水火齐涌,横恣怒溢之下,使得周乾本体想动弹都难,这才往中一搅,欲把其连人带剑,毁个干干净净。 这招剑术唤做仙瀑流泉,乃《天遁剑诀》中颇为精妙的一招。 只见周乾错愕间,却是躲之不及,一下中了个正着,苦苦的在剑芒风刃间煎熬,然后‘噗嗤’一声轻响,化作一缕白烟消散了去。 平地起风浪,一道人影忽的从虚空中显出,剑气离玉剑子脖颈只半尺之遥,杀机煞气如潮水般卷至,却是西方魔教,《玄阴剑诀》三杀剑之一的——人杀剑!!( ) 第三百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 原来先前周乾施展剑盾术之时,用剑气幻化了假身,真身则悄悄潜入,以魔教剑术进行暗杀;道魔二家剑术风格不尽相同,魔门更重攻伐杀戮,这招‘人杀剑’一出,潮水般的杀念煞气便涌来,那玉剑子只要心神稍稍露出一丝破绽,立马人头落地。,. 到底是峨眉高足,背上的射魂剑应声出鞘,化作一团黑光,与周乾所化青光一个碰撞,真是狂风迅雷,响声大作,百灵剑却是无功而返。 “雕虫小技!”玉剑子冷冷的道,但见周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才惊醒,此子并非要与自己真个较量一番,而是在拖延时间,那铜龙金锏业已化作原形,只是时不时的挣扎一番,怕是片刻功夫后,就要被人驯化了去。 “死了莫要怪我!”他也是个傲气的人物,最恨别人小觑,双眼轻眯,再睁开时,已是流光溢彩,元华闪烁;他这些年,因执念太重,未能像楚伯符、司徒明一般,度过一次天劫,修成元神正果,却也不是白度,修炼成了《太乙心经》中一套厉害的禁法,度厄神煞光,乃是佛道二家都有名的炼魔神光。 轻轻一指,立即狂飙大作,疾如飞潮云涌一般,彩华汹涌卷来,似要淹没一切;周乾心知此乃成败之时,也施展了浑身解数,身上的云火缕衣一亮,水火二气生出,绕圈盘旋。 法力逼足,命门又开,‘珰’的一声金铁交鸣,刺眼的剑影光-气猛然从体内迸出,春蚕吐丝般,在半空中凝结成上百丈的巨大剑体虚影,非晶非玉,锐气冲天,仿佛无物不可断一般,全力催发《元剑诀》下,竟生出这般异象,与当日大-法初成的情景极为相似。 法诀一掐,剑尖倒转,趁着那神光堪堪将至的瞬间,往下重压,寸寸没入虚空之中,与此同时,方圆三丈,地火水风不断的搅动,越演越烈,半空中都泛起道道漩涡涟漪,度厄神煞光条条铺洒,到了这里,却是寸进不得,便是先天之物,也是由天地灵气化生,自然奈何不得本源;这紫琼三式中的泽乱,随着道行越高,越显精妙,便是南成前辈亲授,周乾也不敢说把此法全都悟透。 两种光华就这般僵持住,表面上周乾处于下风,耗费的法力较之玉剑子更盛,撑不了一时三刻,但也确实不需那般久,只要再过盏茶功夫,那傅青衣就能把宝贝祭炼而成,到时胜负已分也是无用。 玉剑子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眉头一皱,五指握住后背的第三口剑的剑柄,那口剑便是峨眉六口纯阳剑之一——斩妖! ‘噌!’的一声轻响,金光闪过,周乾只来的及把飞剑挡在胸前,便吐血倒飞,深深的伤痕从肩胛骨始,蔓延到胸前半尺,只差个分毫,便就要斩进心脏了,玉剑子对付小辈,竟然动用了纯阳仙剑!! 刚欲夺那铜龙金锏,一道身影虚空中驻剑而立,摇摇欲坠,只哑声道:“架,还未打完呢!” 玉剑子刚欲开口,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见到这般情况,破口大骂道:“龟孙子的!竟然敢打我兄弟!知道他二哥是谁吗!就是你舅姥爷儿我李小爷!” 话音未落,就洒下一团黄豆也似的玩意,迎风见长,化作一个个金甲兵将,三丈身子,脚下滚滚黄云,身上神光灿灿,持刀拿枪,煞气腾腾,宛若天兵一般,往玉剑子杀去。 玉剑子双眼一眯,射魂剑化作一团黑光,几乎瞬息间便斩到一个黄盔将士的胸前,‘叮’的一声轻响,却仅划出一道浅痕,落下些许金粉。 “哈哈哈哈,我这一百零八只通化金银甲兵个个都是由铜精沉铁所铸,加以地肺真火烧烤个九百九十九日,绘以龙纹鸟篆,早已刀枪不入,五行难伤,为的就是克制你等剑仙的御剑术,你能奈我何?”半空中传来李二爷猖狂的笑声。 玉剑子面上闪过一丝怒气,另一口元铜破法剑复又出鞘,剑身上光华一闪,显出琉璃光泽,破法真芒激射而出,化作百丈黄光,往前方扫去。 破法真芒,专破万法,前方十余个甲兵几无抵抗之力,数声爆响,同时化作一团金雾。 “玄气塑形,点兵点将!”李三善见状,连连施法,这些金雾复又收拢,翻滚不休,不消片刻,便又长出腿或脚,人形缓缓聚成。 玉剑子两口飞剑纵横交错,化作一黑一黄两道长虹,把这些甲兵个个打碎,但随消随长,片刻功夫后,金雾渐厚,一只巨掌从云雾间化出,上百亩大小,遮山蔽日一般,散出千道彩霞,往下拍去。 知晓此乃对方的玄功变化,身为峨眉弟子,自是手段众多,袖袍一卷,无数太乙神雷落出,个个人头大小,紫光环绕,已达阴阳相生的境界。 ‘轰隆’声中,府鸣地叱,石沸沙溶,这二人片刻间的斗法,竟是个不分上下的局面。 玉剑子再也忍不住,低喝一声:“请宝贝出鞘!” 一股极其浓烈的煞气弥漫而出,似要荡涤世间一切阴邪之物似的,整个南华洞天都在微微的颤动起来,晶壁裂纹生出,碎石滑落!迎面正对着的金银甲兵身上更是凭空多了数道或数十道口子;行动间,嘎嘎作响,灵光黯淡。 李三善面色大变,不假思索的掏出一只瓷钵,通体如玉,其中一只小龟正在鼾睡,做势欲丢。 谁知那斩妖剑刚刚出鞘,气势正盛之际,玉剑子面色一变,剑身一平,向前挡去,一颗银丸砸下,如重锤敲击,溅起万点火星,却似烟火开放,火树银花。 玉剑子那持剑的手受了巨力,微微颤动着,拿不稳一般,头猛一转,就见一位白衣少女手持神弩,冷冷的盯住自己,而头顶上,却是一支铜锏光影来回转动,很显然,这傅青衣已炼化了这铜龙金锏。 “你二人便是齐上,我也不惧!” “靠着纯阳法宝的威能,有甚好傲气的!”李三善嘲讽道。 “玉剑子师兄,收手吧。”另一个方向,柳云驾着一道寒气,停在空中。与此同时,宋大竹正搀扶着周乾,对他怒目而视。 玉剑子虽说不惧,到底是理亏,见事有不成,顿时冷哼一声,身剑合一,化作白光飞去。 “我说老三啊,你怎地还像小时那般的傻!打不过就跑嘛!那般拼命作甚。”李三善恨铁不成钢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周乾面色苍白,但却笑道。 “诸位!我等皆是青城弟子,奉师命前来取宝,如今事了,自当离开,若有想切磋较量的,请自去我派玉虚峰一唔。”宋大竹环顾四周,朗声道。 仍在附近观望的修士,或是畏怯几人实力,或是忌惮大派名头,不一会儿功夫,便散的干干净净了。 “七派的名头,在仗势欺人时真好使。”李二哥有些羡慕道。 “……” “时辰已到,洞府要关了,余事出去再说。” 果不其然,五人刚飞出那熊王洞口,漫山遍野的火海又显了出来,片刻功夫后,复又消散,只是再也找不到那南华府的痕迹了。 “前辈你……”柳云稍稍有些迟疑道,那傅青衣的残魂仍在小仙师妹的体内,这却不符合师母的推断。 “我只剩下半柱香时间了,周乾,你且跟我来,”傅仙子淡淡道。 “是,前辈,”周乾楞了下,对宋大竹示意自家无碍,跟着这位前辈飞落了下来,停在一小丘之上,这般距离,另外三人均听不到二人讲话声。 “刚才多谢你了,冒死替我拖延时间。” “傅仙子哪里的话,帮前辈不就是帮我那小师姐么。” “我这转世女娃天性纯真、善良,这既是好事,又是坏事,帮我照顾好她,自有你的好处。” “晚辈晓得,周乾视小仙如妹,便是无有这份好处,也会做的。”周乾赶紧道。 “我从不说虚言,当年我在云南大理曾偶然寻得一处藏有精煞真脉之地,当年还未成形,如今千年已过,怕已是成熟了,你把它炼入体内,与剑气融合,道行必然大增,便是对敌的手段也多了一种。” “前辈这——”周乾呆了下,剑仙有三好,飞剑、口诀、剩下的便是这精煞气了。就好比同门秦起找到那赤金煞坑,修成了赤金剑气,方能牢牢占据五龙峰小一辈第一的位置。那峨眉周伯符炼就的三七剑煞,青莲老祖的看家本领青莲剑气,均是炼化世间种种罡气煞气,成就的神通禁术。 “给你你便收着,莫要客套。”那傅青衣不耐烦道,随即传音入密,把那方地点说了出来。 “多谢前辈了!”周乾由衷的感激道。 “你津通剑术,最配的上它,总不能随我长眠地下吧。” “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这人间的景色。”那傅青衣前辈轻轻道。 “晚辈遵命。” 在周乾走后,这位‘傅前辈’见左右无人,忽的咯咯一笑,吐了吐香舌,“装前辈真好玩!” 哪里是傅青衣,分明是陆小仙嘛!( ) 第三百零一章 如今再定三人约 祥云如带,横亘在山半腰间,茫茫一片祥白,又吃日光一照,万丈云涛,却是瑞蔼千条,霞光四射,波涛般滚滚起伏;周乾在留仙居山崖前,后方是水帘卷卷,左右乃溪竹修林,钟灵毓秀,美山美景,却均不入其眼,只专注于木枝上串着的一只烤鸡,油光熠熠,肥瘦均匀,火候却是刚刚好。︾, “快些,快些!”李三善姿态不雅的蹲坐在地,双手直撮,口中唾液连咽,约过半晌,周乾点了点头,刚撕下一只鸡腿,想递过去给他,整只就都被李二哥抢了过去,大快朵颐起来,看二人吃相,一点都无修道之人的风范。 “你洞府里的那糟老头真是可恶至极,没事就来蹭吃蹭喝,这不是抢李小爷我的饭碗嘛!”李三善口齿不清道,他说的糟老头正是参爷,自随周乾回了青城,二人初次见面,便是互看不顺眼,时常为了一二吃食斗个不休。 周乾见其吃相,无奈的摇了摇头,忽地想起一事:“善哥儿你这老母鸡是哪里弄的?青城山里好像无有此物吧?” “山下农家里顺来的。” “你又偷鸡!!” “放心放心,”李小爷不耐的摆了摆手,“顺走时我有留些银钱。” 吃完后,打了个饱嗝,鸡骨往山下一丢,懒洋洋的躺在地上,道:“乾哥儿你这里景色真个好,那几个同门我也见过,都还顺眼,便就放心了;三兄弟中,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我们哥仨都混的不错,老大成家立业,我修了道,你入了青城,风尘小三侠,个个都是顶天立地鸟朝天的好汉!!”最后一句,却是朝着漫天云海,喊了出来。 “善哥儿你说的什么昏话,”周乾苦笑了声:“可惜虎哥儿见不到这般美景,青城山不许凡人入内的。” “唉!下次偷偷把他弄进来看看也就是了,多大点事,”李三思一脸不在乎:“不过依老大的性子,多半也不会来,你可知晓,我送与他的那些延年益寿的丹药,都被他丢去喂猪喂鸡了,说是活到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又有甚意思,为人在世,做得无悔便够了,既然这辈子无有仙缘,早死早投胎,下辈子再来过便是,这些可是老大的原话,够潇洒了吧。” “虎哥儿多在人间,所经历的定然与我们不同,也许是心有所感吧。” “不过在老大死前,我们三兄弟定要再一齐聚上一聚的,”李三善坚定道:“兄弟三人,再一起饮上一杯!” “嗯!”周乾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不行啊,徐鲛老头在北海一岛上,正等着小爷我呢,小爷要是不去,怕他给雷劈死了,”李小爷挠了挠头,感到十分麻烦,“正好与去江南的方向相反,一来一回,怕是要四五年之久;老三你呢?” “青城百年封山在即,我与你说过,那傅前辈曾告诉我一个藏有精煞真脉的地点,便是想趁着还有些时间,去看看。” “那可是天大的机缘,自然是要去的了,越快越好,万一被别人捷足先登,那可就鸡飞蛋打了,”李三善道,“不过你该是比我要快,这样如何,便定个五年之约,五年后,我到青城找你,再一齐去见虎哥儿!!” “好,一言为定!”二人的手重重的握在了一起。 又过了几日,周乾目送李三善离去,日子复又平静,至少不会出现李二哥与参爷为了争夺吃食,闹的整个玉虚峰都鸡飞狗跳的事情来,何家三兄弟又不在,陆小仙回朝阳峰闭关,欲把那傅青衣的修行成果炼化吸收;宋师兄整日修行,见不得人,山头间,倒是少有人气。 “嗯,这伤再过半个月,便要痊愈了,小师弟你不修魔功妖法,那纯阳剑的斩妖真光对你无甚伤害,也是你伤势恢复的如此快的原因。”秦渔把手收回,散了真气,道。 周乾点了点头,把绷带系好,遮挡住肩上那深长的口子,笑道:“师兄不必那般紧张,只是小伤而已,况且也是因祸得福,体内的太清气受了刺激,破开几处关窍,再修炼些时日,便能突破心法第七层了。” 秦渔仍不放心,只道:“那玉剑子做的太过分了,竟敢抢夺我青城派宝物,我已把此事禀明了师尊,自会为你讨个公道!” “小事而已,无须这般麻烦。”周乾摇了摇头,倒是不放在心上,见秦渔欲言又止,便问道:“师兄,怎么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豁达,门内最近有些不稳,都是这封山令惹的,”秦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辈修士,不贪图名利富贵,到底也希望个御剑人间,交友踏景,如今又是百年,便是我辈,也觉时间太长,青城再幽,总如囚笼一般,怕是腻味了。” “或许长辈另有想法呢?”周乾安慰道:“如今大劫将至,我派又元气大伤,休养生息到底是不错的,说不得还能避开劫难呢。” “希望如此吧。”秦渔长叹了口气,不知再想些什么,过了良久,忽又道:“不过最近倒要安排你一件事……” “你二人怎地在此?”周乾愕然道,眼前这一胖一瘦,各提了两个包裹的人,正是左飞与那朱八。 “周师傅,我们来与你学道了。”朱八嘿嘿笑道,胖脸颤颤。 “原来大师兄说的就是你们二人,你们也通过了入门考验了么。”先前秦渔交代周乾,封山在即,派中长老决议,最后关头,再收上一批门人,说是玉虚峰最近会有两个小辈入门,他自己较忙,让他先带上一带,没想竟是这二位。 “你们怎么会想起来到这里来?木师叔未把本门情况与你们说么?”周乾纳闷道,按惯例,都是五脉各自派人去挑选弟子,挑剩下的,便让他们自己选;一般而言,朝阳峰与冲玄峰去者最多,毕竟这二脉实力最强,道法也是众多,太素峰不消说,只收女弟子;便是五龙峰,因首座火道人田雯平易近人,耐心指导,加上不似其他几峰竞争那般激烈,又有几名道法高深的长老,也有人投。而自家玉虚一脉,都是小辈,唯一的长者酒道人又是个相当不着调的人物,长年累月不见人影,看看周乾便知,亲传弟子也不见教导过几次,基本上无人会想来。 “嘿嘿,俺主要是想跟你学道,顺便讨论讨论手艺。”朱八如是道,看来这位对做厨子的兴头还要多过神仙。 “学剑。”左飞更是言简意赅。 周乾无奈的摇了摇头,百灵剑青光一闪,化作数丈大小的巨剑落于脚边,“那便先随我去留仙居吧,就像当年大师兄对我那般,先把基础交予你二人。” “葛行,许久不见了。”镇妖洞斑驳的牢房间,灯火昏暗,缓缓走进一位老者,不知多久,直走到了最深处,对着被重重阵法,道道锁链困住的另一位老人说道,“你也老了啊。” “艾如真,”眼中散发着莫名的光彩,葛行,也就是周乾当日见到的那位,忽的笑了起来:“该叫你艾师兄,还是艾掌教呢?” “呵呵,你知道这位子我是不愿意做的,”艾如真摇了摇头,“平白多了多少杀孽。” “既然不愿意,那就让出来!莫要惺惺作态!!”葛行低吼道:“当年那位一举平定四脉叛乱,杀伐果断的艾师兄,如今又到哪里去了?!” “让也不是不能让,只是当年那个情形,我若是退让半步,整个青城就有分崩离析的危险,老夫绝不能做这个罪人,不然日后如何面见历代前辈。”艾如真停了片刻,忽又道:“当年不能让,不代表现在不能让,你说,我若是把下一代掌教的位子传给天龙师弟的徒儿静虚子如何?” 葛行猛的愣住了,半晌方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两侧洞壁都微微颤动起来:“你是说,下一代的位子,你不但不准备传给你徒儿,甚至连玉虚峰的弟子们也都无有机会?!” “你许久都未出来走动了,怕是还不知道,如今的玉虚峰,早已不是当年的玉虚峰了,弟子门人,不过区区数人,还是酒鬼管着,我也已经多年未有插足峰中事务了。” “你这是做甚?”葛行不解道:“就不怕当年之事再次上演?” “就是怕,才该有变化,当年的事,我玉虚峰真就无错么,你当年无论是道行剑术,或是门中声望,都要比我高上许多,若非逼迫太甚,真该是你来当这个位子才对”艾如真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苦了我那小徒秦渔,这些年我故意疏远他,门内皆知,他不仅要装作若无其事,还要替老夫照顾那几位师弟师妹,着实为难了他啊!” “就像当年的心海一般?你最后还不是杀了他。” “心海师弟,老夫怕是要愧疚一生的啊!”艾如真良久沉默,才道:“倒是酒鬼新收的一位弟子,我觉得他像极了一个人,你猜他是谁。” “无趣的紧,你来便是与我说这个。”葛行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像当年的你啊”。( ) 第三百零二章 偶为人师教剑术 云间,崖前,两口竹剑化作的粗浅青光正在半空中互相戳刺,发出‘乒乓’的响声,虽说剑光斑驳不纯,御剑术同样如此,但二位初学者倒是兴致盎然,乐此不疲;良久,法力不足下,终是停止了切磋,左飞与朱八二人互看了一眼,均有所获。↖, “这御剑术果真要比人间剑术高明百倍,若非周师提点,自己真如井底之蛙一般。”左飞这少言少语的性子,难得的开口。 “坏了!时辰过了,俺还煮着粥呢!”朱八大叫一声,满脸惊恐,不理会他,急匆匆的向后跑去。 “无聊的紧。”左飞嘴角抽了抽,双眼一闭,又睁,复开始演练剑术。 ‘咕嘟嘟’的一阵轻响,伴随着白烟香气,瓷锅盖子左右摆动,看似被掀开一般,但随即被一双胖手提起,停止了响动。 “周师傅说的无错,这些山里的仙草珍药,看准分量,果真是能入食,只加了半片百年黄精,二两双头何首乌,这芡实粥就有这般香气,看来补精益气,滋养脾胃的功效也能大大加强。”朱八这胖厨子满脸陶醉道。 “真的么?参爷尝尝。”长生真人神出鬼没的出现,也不怕烫,对着一碗,一吸而尽,“怎地不像你说的那般有效果?” “参爷爷,您可是老参精,这些药材对您怎么可能有效用。”朱八翻了个白眼。 “味道还行,参爷的午饭便吃这个了。”长生真人揪了揪胡子,嘿嘿笑道。 “周师傅何时出关?” “估摸着时辰,快了吧,你这肥崽莫要愣着,坐上几个小菜,总不能让参爷只吃这白粥吧。” 话语未落,一道道磁光显出,从云层间插入,落在周乾闭关的石室内,凡是金铁之物,无不嗡嗡作响,好似被吸引了般,参爷连忙捂住锅子,对着附近连连吹,白光乱卷,把冲着自己来的铁具通通扫飞。 “吓了参爷一跳,幸好没把吃的打了,不过周小子的法力该是更上一层了,不然也不会有这闲功夫去修炼这套禁法,玄武磁光啊,倒是多年未有见过了,上一次,好似还是在南极宫,那都是数千年前的事了。” 一股冷煞凭空显出,墙壁上蔓延起层层霜气,好似数九寒冬般,这些从远在天外的北斗七宿中摄来的玄武罡煞,仅在周乾头上盘旋片刻,就落入他的左手中,‘噼里啪啦’,电弧声响个不停,明暗间,可见得肉中白骨,已是微微泛着金色,这表明《玄武神煞斩魄大-法》的第二层赤铜爪已微微有了成效。 此法本传自吕怀蕊,还是南极教禁法,但却并无伤天害理的地方,且威力惊人,周乾除了剑术外,一身所学中,还真未有能比的上这套法术的,自本门心法修炼至第七层后,便复又炼起来,以为防身的手段。 不消片刻,又是一声低喝:“北斗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一一入吾身,太宰号令!速速归体!”紧接着的,左手五指个个亮起,似有数团漩涡在其中翻滚作祟,此乃玄武七煞气团,专以镇压摄来的星辰磁气的,约过了数个时辰后,动静渐消,周乾也终于送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珠,甩了甩已经毫无知觉的左手。 这套功法,每次修炼时,手臂就好似被千刀万剐般,若非他道心坚定,一般修士定然是修炼不下来的,好在体内法力充足,真气绵延不绝,这才不至于功败垂成,自己即将前往云南,大理更是远在滇西,听说魔教南宗,也就是南极教,正于那里立下道统,想再入中土,复建魔国,此间正与峨眉斗的不可开交;先不提自家青城弟子的身份,单单当年为救五庄观天元大仙,得罪了那南极教副教主黄袍老祖,就不可不防;此行,虽说是有大好处,但亦万分凶险,更要小心谨慎。 正这般想着,静室大门开启,长生真人百无聊赖的走了进来,拍了拍座下的玉床,问道:“这万年温玉雕琢成的云床,效用如何?” “嗯,在这上面运功行法,法力运转都快上三四分,若非多了它,我还不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把道行更进一步。” “极阴小儿的府中,可是有许多好东西的,只不过你当年只是区区一个凡人,平白浪费了那般大的机缘。单说这云床,就是一次斗法间,极阴从峨眉任寿小儿手中抢了过来的,等你修炼出了元神,才能用到它真正的功用。” “任寿小儿,可是那峨眉派开山老祖?!”周乾闻言大吃一惊。 “嗯,当年极阴几近一统魔门,任寿又是因大机缘而生,这二人,在那龙汉之劫中,可是弄出了好大场面,峨眉享千年气运,日益昌盛,不就是当年打下的根基么。”长生真人眼光幽远道,很显然,这条老参,定然是知道些内幕。 “参爷,这一**劫将起,又是为了什么?”周乾赶紧问道。 “我又不是天上神仙,怎么会清楚。”长生真人翻了个白眼,如是道:“不过这一**劫中,千年前的那几位厉害人物,包括极阴小儿,似都有下手落子,这场大劫,可不仅是今世的劫难,隐隐约约间,都有牵扯到千年前,种下的因果。” “话又说回来,你真以为当年闯入始皇墓穴,得了极阴小儿的剑诀传承,仅仅是巧合么,”参爷扣了扣脚丫,在随意间说出这般惊人的话语:“说不得,说不得你就是他下的一枚黑子。” “我?!”周乾彻底愣住了:“哪位极阴前辈可是千年前的人物,怎会算计到如今,况且,我可是正教中人,与他道不同吧。” “那小子的道行神通,已是功参造化,普照虚空,到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境界,天仙一般的人物,他的想法,我可是从未猜对过,不过依他的性子,可是最喜欢浑水摸鱼,乱中取胜了,这场劫难,也只是听他讲过只言片语,”参爷面色也是少有的疑惑:“不过我老人家之前猜测,应验之人该是你那师傅周询,毕竟那位可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竟以凡人之躯闯开一条通天之道,加上性格六亲不认,百无禁忌,与当年的极阴很是相似,不像你又蠢又笨,还尽干些傻事;可没想世事难料,竟然死了!真是让我老人家大吃一惊,不得不感叹运数使然。” “何况如今的局面参爷我更是看不透了,大劫起,正反两方,无论是谁,都该是势均力敌才对,怎么现在看来,却是道涨魔消,一片太平呢?虽说是你们七派的几位掌教殚精竭虑,处心算计的结果,却也总不该这般简单吧?” “水面之下,一片汹涌暗流啊!”长生真人做了总结。 “所以,你去云南,参爷也去,猜不到了,出去看看也好。” “嗯。”周乾点了点头,思绪复杂。 出了仙府,却见左飞依旧在驱使着那口竹剑,上下舞动,倒也似模似样;至于朱八,早在先前,就背个竹筐,不知所踪了,不过依照周乾猜想,多半是在山间寻找凡间难觅的食材,也不管他。 “周师。” “光练无用,我们来比划比划。” 左飞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兴奋,并指一戳,这口铁竹做的竹剑便化作一道寒芒,射向周乾的脸面;谁知周乾摇了摇头,身上的云火缕衣亮起,火气生出,反手一抓,摄来一片仙云,青白二光相容,化作一只蒲扇大小的云掌,只轻轻一拍,便把这飞剑打飞了去。 “飞剑不是暗器,并非扔出就完,最重变化,再来!” 话音刚落,竹剑一分为二,一前一后,从两个方向分头并进,好似有些门道;周乾却只是用云掌挡住后方,任前方那道剑气划过喉间,却是道虚影,在空中消失不见。 “剑气变化,看模样倒也像,只是为何一道带起烈烈风声,另一道无声无息,我可不认为你现在的御剑,都已能达到破开虚空的境界,太假了,”周乾摇了摇头。 随即双手一撮,数十道青色剑气呼啸而出,在左飞的身前身后划过,有的离他只尺寸之距,“御剑术,修士亦称之为剑术,但与凡间的剑法无半点相同,讲究形、势二字,形者,千变万化,脱去窠巢;势者,天人合一,以气生化,看好!” 周乾话音刚落,顿时间,那数十道剑气统统都有了变化,有的变作猛兽毒蛇,花草虫鱼,均栩栩如生,姿态各异,更有甚者,化作‘左飞’的模样,面对面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真人一般;另有一部分,要么激荡空炁,破开大气,要么无声无息,无模无样,最奇异的是,有数道剑气,搅动出五行之气,定住虚空,左飞只觉得浑身一紧,呼吸困难,再也动弹不得。 “好了,今日便教到这里,你先练着,我出去一下。”周乾笑了笑,随即化作一道遁光消失不见。 “大师兄可在?”脚步落在白玉洞前,敲了敲门,问道。 “是老幺么,请进。” 周乾步入其中,只见秦渔似是刚刚收功,发丝间,还有淡淡的白气飘出……( ) 第三百零三章 水色莹莹南疆景 ( )“大师兄刚做完早课吗?”周乾随意问道。 没想秦渔却是不答,半晌过后,大门又开,一道金光裹挟着一只小人飞来,停在半空,“师弟勿急,师兄我刚刚以元婴游历凤栖山归来,且待我元灵归一。”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精气从小人身上降下,落入百会穴中,紫气缓缓生出,盘旋在身外,浮浮沉沉,片尘不沾。 ‘先天紫气!’周乾心中不禁佩服,这可是道家之宝,唯有道行津深、天赋异禀的仙门中人方能从心法中悟出,万不存一,不到一炷香时间,秦渔双眼青光大亮,复又收起。 “那凤栖山离此地足有三百里,师兄竟能神游物外,瞬息便回,想必离成就那元神正果,已是不远了吧。” “我早在五十年前,就把本门心法修练至最后的第十五层,如今经历三灾五劫,已到了最后关头,最近元婴常有飘空之感,想必是雷劫将至的征兆。”秦渔也不隐瞒,直言相告,“刚刚去那凤栖山,也是想寻找一风水良地,以备度劫之用。” 周乾一愣,问道:“师兄不打算在青城三十六峰中,挑上一座么?” “我不想此事让太多人知晓,到时还要麻烦你们几个师兄弟帮我护法一二。” “这自是应该。”周乾见秦渔不欲多谈,也止住了话语。 “不总说我了,还不知道师弟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呢!”秦渔一拍脑门,笑道。 “周乾想趁着十年未过,去云南一趟,今日是来跟大师兄道别的。” “云南!?滇西!!”秦渔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非去不可?” “嗯,师弟得了个消息,有处精煞之地藏于大理古平某处。”于这般重要的消息,周乾亦是实话相告。 果不其然,秦渔未起半分邪念,反倒是担忧道:“哪里可不太平啊,最近得了消息,南极宗教主似乎都要亲自驾临,峨眉上一辈的三十一位好手已经出动了一十四位,大多都是元神之辈。声势不比我青城赤身一役要小,前途多舛啊。” “想要好处,风险肯定是要担的,师弟心里有准备,”见周乾早已下定了决心,秦渔叹了口气,不复再言。 数日过后,打理好了行装,与参爷知会了声,便驾剑腾空而去。 层层白云被剑光破开,滚滚滔滔,周乾刚准备欣赏此间景色,就被参爷打扰,嘿嘿一笑,道:“看我老人家给你变个戏法。”双手往前连点“还不现身!”两道白光闪过,左飞与朱八二人同时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来不及感叹这隐身之法如何高明,周乾就头疼了起来:“不是与你二人说过,要远行一趟,你们怎么也跟了上来。参爷你也真是——” “嘿嘿,周师傅,是俺老朱的主意,与参爷爷和左飞小儿无关。主要是玉虚峰虽好,到底太清净了些,又听有人说,再过个几年本门就要封山了,便想乘机走动走动,参爷爷被俺吵的不耐烦,便点头同意了。”朱八大包大揽道。 “那你可知此行十分危险?”周乾耐心的问道。 “这你无需担心,他二人的安危,参爷我保了。”参爷拍了怕胸脯,语气颇大道。 周乾倒是不怀疑这位万年老参的手段,精怪之流,成形不易,但无劫难,年岁越久,道行便越深,积累雄厚之下,更能脱去凡躯,化做人形,便是飞升了灵空仙界,也能赚个草木仙人的位子。 “去便去吧,遇到危险先跑便是。”木已成舟,周乾叹了口气,无奈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朱八与左飞二人互视一眼,都是兴奋不已,还未走出青城派的范围,便见得一道金光停留在半空。 “大师兄?”周乾一愣,连忙迎了上去,“先前不是别过了么,师兄何必又来相送?” “我可不是来送你的,”秦渔笑了笑“我是来与你一道上路的。” “这——”周乾心中感动,叹了口气,“这是师弟自家事,让周乾自己来吧。”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大师兄,照顾同门师弟,不是应该做的嘛。”秦渔貌似不满道:“莫要把师兄当外人啊,不就是区区数年么。” “大师兄这几年应该另有安排吧?” “只是几个异派的好友相邀罢了,我已飞剑传书,一一辞掉了。”虽只短短几句话,但周乾清楚这定然不似话语间那般轻松的,百年,便是修士,又能有几个百年…… 云南位于中土南疆,旧时称之为南越,素有‘彩云之南’之美称,地处边陲,深山老林众多,长年累月被瘴气毒虫围绕,苗族、羌族、傣族、彝族等外姓久居于此,倒是比汉人还要兴旺。 四川云南二省仅一线之隔,倒也非太远,但只看风俗,却是迥然不同,这里少有释道二家的痕迹,倒是巫祭横行,蛊饲盛传,那屠龙尊者、万毒老祖便是其中的翘属。 倒也并非无有正道人士,如丽江瑶族女仙段真真,云龙雪山断浪崖冰凌洞修士天秤子,石门关散仙樵老头等一众散仙,个个所学繁杂,但名声都是甚好。 两道遁光接连穿过莲花山、良水、本月寺,从川省进入云南界内,停了下来。 “大师兄,为何不走了?” “先停一停,毕竟都赶了一个月的路程了,怕那两个小辈吃不消,况且也不知峨眉与南极教的斗剑如何了,还是要先打听打听,免的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 “便依师兄所言。” 二人剑光一按,往下方山头遁去,在林间落了下来。 “赶了那么久的路,累死我老人家了,肥仔快过来给我捶腿!”参爷大呼小叫道。 朱八顿时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二人臭味相投,倒是如爷孙般。 刚说了几句,就见十里外飘起一片彩云,但在灵目窥视之下,却是密密麻麻的各色蛊虫,看的人皮肤发麻。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均闪过一丝讶意,这玩意七派中人少有祭炼,但见前方云气正而不邪,却也非邪魔一流。 “在下青城——”周乾刚打了个招呼。就听得云气中响起娇斥怒声:“妖邪找死!” 随即烟云蒸腾,一颗白珠从中射出,撒下大片精光,往周乾头上罩去,一瞬间就欲下狠手。 旁边的秦渔微微皱眉,也不见动作,大袖一甩,同样射出一道金光,二者一个碰撞,对面之人闷哼一声,显然是吃了个暗亏。 “降魔金光!你并非魔教妖孽?”云气中的女子不惊反喜,现出了真身,四目一对,二人却是同时轻咦了声。 “周乾道友?” “你是折家寨寨主房飞飞!?”对面那个羌女,可不就是当年都江堰斗那龙鳖时,一起的同伴么,同行的还有少时玩伴戒色,胡可小道士;依稀间记得,他们一起,似是为了追逐一只狐妖。 与此同时,烟云上一个个大人小儿,见无了风险,也都悄悄的往下张望,看他们模样,都是羌人打扮,只是面容惨白,身沾血迹,看起来,经历了一番惨祸。 “发生了何事?” “唉……”房飞飞一声叹息,方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她这折家寨地处云南边陲,与四川相靠,本也不属于二派交火的地方,她虽有些担心,但是也未多在意;直至两个月前,不知何故,峨眉派的剑仙个个消失不见,南极教气势大盛,一些门下妖人便猖狂起来,她寨里的羌人平常安居乐业,捕鱼养蛊,与世无争,但无奈祸从天降,有两个魔教中人路经与此,竟想抽取凡人生魂炼法,一番争斗后,寨人死伤惨重,自己不敌之下,只得带着满门老少,往外逃走。 “峨眉剑仙不见了?!”秦渔剑眉一皱,问道。 “嗯,前几年在半空中,还能时常看到纯色的剑光一闪而过,但就在这半年内,来者却是越来越少,直至这几个月,完全见不到踪迹,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房飞飞如是道。 “峨眉派是不会退缩的。”秦渔断言,虽说最近峨眉门下弟子行事作风有些霸道,惹得许多人厌恶,但到底是人有本钱,峨眉剑仙斩杀的妖魔鬼怪要比同辈之人多的多,个个不惧生死;不然其他六派之人亦不是软柿子,没道理能容忍至今的。 “对了,房道友,你先前不是说了么,并非那两个魔教门人之敌,那又是如何逃脱的?”周乾奇怪道。 “嗯,有一位道友途经于此,帮奴家驱敌的,那位道兄虽不肯透漏姓名,但身着的一身道衣,竟与二位有些相像,莫不也是青城弟子?” “那人是何模样?” “那道友驱使的是一道赤色的剑光,剑术十分津深,而且还有一幢宝塔状的宝物,罩住全身,妖术魔烟寸近不得。” 周乾二人互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个人物—— ‘秦起跑到这里来作甚?’ “奴家全族本住于丽江城外的老林中,这便要迁向绵阳,那里还有一支我族部落,与青城山相距颇近,到时免不了要叨扰,还望两位道友照扶一二。”房飞飞合手弯腰,行了个羌女的礼节。 “自是应该。” “对了!若是周道兄下次见到戒色小和尚,便替奴家说上一声,那妖狐近几日不知何故,业已归还天灵珠,让他不用再费心了。” “周某了解。”周乾忽的心神一动,点了点头。 “哈哈哈,羌族小娘,你那帮手已被我师兄他们困住,哪里能跑的掉!”四道魔烟同时从远处升起。 “你尽管走!”秦渔面如寒霜:“便是峨眉修士不在,我辈亦是并非无人!” 第三百零四章 同门有难来相救 ( )“参爷!”周乾头也不回的喊了一下。∷ 长生真人嘿嘿一笑,知趣的抓住朱八二人,往后一跳,便落入虚空中。 四位魔教门人见眼前又多了二人,不退反进,将身一聚,护身烟光化合为一,又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烟气化作滚滚红云,晃眼张开,往二人头上罩去。 “此乃赤阴妖云,由妇人精血所化,最善污人飞剑,师弟小心!”秦渔叮嘱了一句,头顶金冠忽的大亮,在身前化作一道金光屏障,这数亩大小的烟云被其挡住,却是寸进不得。 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复又一搓,神雷似雨雹一般打下,光华乱闪间,却是仙光逐渐把那亩红云压了下去。秦渔以一敌四,全然不落下风。 周乾觑得良机,左手磁光一闪,劈出两三百道刀芒,均是天外星磁所化,善于分光破气,砸入云中,不久便传来一声闷哼;又经神雷乱打,黑云‘嘭’的一声炸响,四裂开来,从中倒射出四道人影。 “莫要放走一个!”秦渔话音还在耳边环绕,化铁剑丸就已破开其中一人的护身灵光,把来敌捣成了个浆糊。 周乾知晓大师兄的意思,峨眉同道不在,此处遍地是妖邪,若是打了小的引来老的,那便糟了,亦不留手,后背剑匣中窜出一道青光,分化成十几道剑影,射向左方一人,那人连忙掏出一只黑旗,连连摇动,洒下团团黄光。 也怪这四个妖人倒霉,他们修为不高,但合练了一套颇为厉害的法术,便是靠着这团赤阴妖云,赢了好些胜仗,但没料碰上了个道行绝高的秦渔,轻而易举的便抵住了魔威。这一下,便如失了爪牙的虎狼,任二人宰割了。 这黄光倒还有些门道,面对周乾锋锐的剑气,如牛皮糖般裹上,片刻过后,便同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中。 周乾双眼一眯,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右臂上拉出一条长口子,血滴滴渗下,很可能就是先前被刀芒划伤所致。 并指一合,剑光拉长变细,仿若游丝一般,剑速又增,隐约有破空之声,往四方窜去,那妖人大惊,连忙加速舞动小旗,没料触动了伤势,手臂一抖,动作就慢了三分。 周乾早就等着此时,光影中飞剑炸起,往那人脖颈间一绕,血水飞溅! 目光一转,却见一片白云飘过,秦渔从中窜出,另外三个魔教门人,却都无影无踪,看来大多小命不保;头一回,却见那羌女房飞飞依旧在不远处担忧的观望,心中顿时一暖,向她点了点头,这才驾着蛊云向北飞去…… “秦起竟然被魔门中人给困住了!”大师兄面色凝重道:“以他的道行,绝不是一般妖邪能做到的。” “先前房姑娘曾说过,那折家寨地处丽江之侧,据此处有四五百里,若是赶的急些,夜间便就能到!” “嗯,参爷,这二小子便交给你了!”周乾叫了一声,随即便与大师兄化作两道遁光消失不见。 “参爷爷,这是个什么状况?”朱八凑过头,好奇道。 “总不是个好事,”长生真人懒洋洋的道,随即手一伸,把周乾未来的及收取,魔教门人丢下的小旗捡了过来。 “肥仔,参爷爷我给你个好玩意。” “就是此物?被周师傅几招间就被破开了,看不出有甚厉害的。”朱八眼一撇,道行不高,但口气倒还不小。 “嘿,你这小肥仔,参爷我就喜欢你这种混不吝的性格,且看着——” 长生真人的手缓缓抚过旗身,精光一闪,表面却是掉下了许多黑粉,露出一只古朴玉色的三角小旗。 “这才是它的本体。” “参爷,这是何物?”左飞插嘴道。 “哼!魔门那小辈没有眼光,这水膜旗乃是上古炼气士谷泽的宝物,共有八八六十四只,每只都是由万丈海底的水膜混以恒河沙祭炼而成,每多一只,便增强一成威力,合在一起便结成水屯坎雷大阵,便是元神之辈,也能镇压的住!” “可那魔门小儿不知内情,得来这玩意后只用妖法粗浅祭炼了一番,其中的威力连一半都未用上,不然周小子也不会赢的这般轻松了。”随即一挥这水膜旗,方圆数里的水汽同时生出,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怪哉,我老人家记的很清楚,这套法旗最后是落在昆仑山的一位散仙手上,按照道理,辈辈传下,如今也该是天门的库藏珍宝,怎么会落在南方教人的手中,难不成有倒霉蛋正好被魔门的人暗杀了?”参爷嘀咕了几句,把小旗往后一丢,道了声:“自个儿拿着玩,左小鬼莫急,下次再捞到好处就给你。” “我要口好质量的飞剑!”左飞倒也不客气。 “好说,参爷这就带你们偷东西去……” 丽江本是军镇,靠于云龙雪山下,但由于地势极好,四通八达,便引来商旅行脚,与外族换些山货药材之类,但如今的古镇外,已是漫天皆暗,云烟似海,烈火风雷响个不绝,遮拦住四面八方,时不时有魔门中人出出进进,一团赤光正于其中激射不休,但由于五行方位,生死门户不断变化,使得阵中之人如瞎子般乱窜。 “这名剑仙倒也厉害,在这烈火旗门中能挣扎如此之久,说不得就是峨眉派的小一辈。” “莫要多嘴,专心做事便是。”另一位魔门弟子呵斥道,但见其腮上有毛,凸颅尖口,还是周乾的老熟人,猴脸马通是也。 这马通似是在教中名声颇高,附近几名弟子见状,纷纷噤声,把烈火旗摇动的更响。 “阴仙子马上就要过来,若是不在之前把这男子送上她的床头,你们知道后果!”马通干巴巴的道,言语间,竟还有几分醋味,魔女荡娃素来面首众多,说不得他就是其中一个,但能把他压服,实力定然是极强横的。 “大师兄,前方便是了。”远在数十里外,便见得烟火围城,层层乌云压下,只偶尔有赤色光芒绽出,似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嗯,好在是阵势困人,不然若是元神大能插手,单凭你我之力,怕是还远远不够。” “那该如何?直接冲上去可否?”周乾又问。 “你也太小瞧了我们这位秦起师弟,他压箱底的手段还未施展出呢。”秦渔笑了笑,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权且等着吧。” “嗯。” “倒是老幺,魔门五宗先后出世,老魔巨妖先不需谈,单是小一辈中,就出了好些厉害人物,你若是碰上,一定要小心!” “单就这南极宗,就有五六位修炼成了极其厉害的魔功妖法,也是名声最响亮的。” “分别是魔公子念九,阴仙子毕真真,雪老魅朱温,熊瞎子熊血,黄袍老祖的侄儿六指小魔,还有南极教教主的三位徒儿,都是无恶不作,凶厉之辈,你现在的本事,还远不是他们的对手,若是碰见了,保命为上。” ‘朱温!’周乾咀嚼了几句,忽的想起这名字的来历,当年乌鸡婆一事中,可是只差个分毫,就要了自家小命的家伙,细眼钩鼻,长臂赤足,耳挂纸钱,一副凶厉的模样,便是现在,自己也不敢说就能对付当年的他,着实厉害。 “老幺快看,烈火阵中有了变化!” 周乾回过神来,放眼望去,只见烟火毒云间,一点亮光现出。 而这般简单的景象,在阵内却是全然不同,原来秦起先前四处乱窜的表象只是大摆**阵而已,本身早已在默默推演五行生克,八卦方位,直到所料未差后,果断咬舌,喷出一口精血融于赤霄剑中,顿时灵光大亮,又不知使出了什么功法,手腕一抖,绽出一道辉煌跋扈的剑光!! 刺耳的响声从空中划过,伴随着猛烈的气浪,亮光炸起,扫荡四方,剑柄还在手中,后半截已破开烈火旗门,插在一位魔门弟子的胸膛之上,附近的烟气妖光,随着这道剑光厉影射出,一同被逼开!! 秦起先是面色一白,显然这套剑诀,他消耗的精气神极大,不能多加施展,复又一喜,人剑合一下,几乎瞬息间就穿过黑烟乌云上,那大有数丈的口子。 “不愧是真真看上的男子,果然厉害!”一道轻佻的女声响起,紧随着的是阴魔诡气密布虚空,从中缓缓走出一位丰韵娉婷,艳若桃李的黑衣女子,一颦一笑间,妖妖娆娆,真是人间尤物。 “毕真真!”秦起咬牙切齿道。 “哎呀,秦郎还记得真真的贱名,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呢。” “滚开!” “呜呜呜,”这女子面色果真善变,先前笑靥如花,这一下又是含泪欲洒,抽抽搭搭,“你欺负人家,又不是真真打伤那个骚狐狸的,拿奴奴出个什么气。” 秦起连话都懒得多说,赤霄剑一振,往这毕真真头上劈去,谁知虚空中突然炸出一团雾网,不惧剑身锋锐,把剑光兜拦住,使得它在其中挣扎不休,跳动不止。 “好在真真的柔骨丝最善困住法宝,不然岂不是小命都无了,”毕真真拍了拍胸口,吓道,与此同时,先前布阵困人的一众妖邪,也是纷纷赶到,秦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阴娘子刚欲开口,忽地轻‘咦’一声,与此同时,一金一青两道光芒闯了进来—— “秦师弟快走!!” 第三百零五章 狐妖剑仙亦绝配 ( )随即一片刺眼亮光闪出,乃豸皇神光,晃的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一座数十丈的金铁大山从空压下,带起滚滚气浪。 “想走,哪里这般简单!”毕真真冷笑一声,施展魔功,双手往上连抓,空中泛出道道黑光裂纹,‘嘭’的一声巨响,铁山从中一下子四分五裂开来;二人互用玄功拼上一记,竟是大师兄稍稍落了下风。 另一边,百灵剑化作一只雷兽,昂首抬蹄,扑向那软骨网,大口一咬,电光夹杂这剑气,破开一个小口,赤霄剑化作一团白光射出。 见人剑均安,秦渔咬了咬牙,丢出一道自家辛苦祭炼上百年的玉符,千条紫焰同时打下,此乃道家三味真火,魔教门人沾之不得,纷纷逼开,回过神时,三人业已消失不见踪迹。 “要不要追?”猴脸马通咬牙道,显然是看到了周乾这个老仇人。 “追?”毕真真回想起刚刚那两个俊逸挺拔,丰姿各异的男子,小舌抹过红唇,“自然是要追的,不过为何正派的弟子都这般仪表堂堂,爽口不已,怪不得连那位吕教主都要沉迷其中呢!” 丽江城往西三百里,有一山,唤做苍云,其貌如鸡,数道魔气一闪而过,良久,土地一下裂开,从中翻出三人,正是周乾,秦渔与秦起。 “已是第三波了,魔教如此猖獗,真乃人间之难啊!”秦渔感慨道。 “先顾好自己再说吧。”秦起冷哼了声,沙哑道。 “师兄为何来此?”周乾问。 “关你何事。”虽说二人救了这位的性命,但依然不受待见。 “我师兄弟二人要去大理一地,秦师弟你如今是何打算?” 秦起剑眉一皱,良久方道:“现在南极教想必已在二省边界布下层层陷阱,就等着我上钩,我暂时无了去处,就先跟着你二人吧,而且那贱人辱我之仇,定要报之!” 周乾二人互视一眼,也无可奈何,夜已深,夜幕遮天,繁星升起,秦渔见多识广,仙友颇多,正出去打探消息;而剩下二人屏气息声,压制体内的法力波动,如老岩一般静止不动,以防被发现。 “师兄只怕并不是无处可去吧!”周乾忽然低声道。 “你是何意?”秦起冷冰冰的道。 “师兄向来看我不顺眼,周乾虽不敢说让人一见如故,但也不是面恶之辈,是故一直不解,也不曾记得哪里得罪过师兄,但回想起与秦师兄的几次碰面,倒是有些悟了。” “我在青城山与师兄第一次见面之前,曾在麻婆前辈坟前误伤过一只妖物,之后师兄便在二郎庙与我动起了手;第二次,是在眉城抓住了只化做‘黄姓小妾’的狐妖,那时师兄虽不在场,但之后在枯幽山时,那收狐妖的口袋却是破了个洞,妖狐不翼而飞,那时师兄也曾出现过,之后便是在五龙峰天台上,考验师弟我的剑术,最后也就是这一次,房飞飞道友与我说过,她寨中的祖传宝物天灵珠,已被妖狐还了回来,而巧合的是,师兄你同样在这段时间救了她的性命,也因此被魔门中人围困。” “一次二次也就算了,但次次如此,不得不让周某怀疑!” “你想说什么!”秦起一惊,立起身来,做贼心虚道。 “话本中常说,素有狐妖配书生,但岂不知,配剑仙更好!”周乾目光灼灼,轻轻说了一句。 秦起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那又如何!你威胁我,想要得甚好处,尽管说来!” “师兄你误会了,”周乾摇了摇头,笑容泛苦道:“我可没资格对别人说道,只是师兄,成精妖狐多出于青丘一脉,而青丘墟与魔门靠的可是很近,尤其是南北二宗,常有狐精拜入其中。” “青城门规第三条,凡门下弟子,不得与妖孽产生纠葛,违者,废除道行,革出师门;而且,你真的能分清,那狐精究竟是与你两情相悦,或只是因为你的身份,借此打入正教,探出些隐秘消息?” “不劳阁下费心!”气氛一下间僵住了,周乾与秦起二人,互不示弱,眼神交汇下,势如水火,盯住对方,一丝不让。 二道光华悄然降下,秦渔显出身来,见二人模样,奇怪道:“你们二人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老幺?” “没有,无事。”周乾犹豫半晌,暗中叹了口气,“倒是大师兄,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我拜访了好几家熟悉的散仙旧友,洞府里都是一片狼藉,还有好些争斗的痕迹,也不知是否是南极教所为;不过在回程途中,倒是遇上了这位道友。” “周道友,秦道兄,又见面了。”从暗中走来一人,剑眉星目,白衣飘飘,后背背着一口宝剑,剑穗红色,剑身碧绿,看起来很是珍贵。 “你是峨眉司徒明,司徒道友!”周乾愕然道。 他虽没见过几个峨眉弟子,但印象一直都不甚好,少有带着好感的便是那大师姐陆雨蓉,以及这位司徒道友了,当年玉剑子把他们师兄弟三人打伤后,也只有他前来登门谢罪,很是彬彬有礼。 “道友,你们峨眉弟子怎么都不见了!” “这就说来话长,”司徒明苦笑一声,道:“如今我派师兄弟,留在此地的,除了我,也就只剩四位,不过前些日子,被腐尸老妖察觉,以魔火炼化了一位同门师弟。” “你们峨眉不是素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么,那么多好手,怎么都退了!”秦起冷不丁的插嘴。 “是掌教真人的法旨,虽无缘由,但我也能猜到几分,”司徒明措辞一二:“想必是抽调人手,越过万里东海,直接去雪原,攻打那南极冰宫了!” “什么!”另外三人同时一惊,当年两界关正邪斗法,也是七派合力,历尽艰辛,方才勉强压下那中级魔宗,如今单凭一派之力,峨眉就敢对实力不逊色于它的南极教下手了么?!! “自上古已来,魔门便分化成五支,到如今,西宗自无情道人死后,早已没落,北宗听说已断了传承,久久无传人现世,东方教自两百年前,似是起了内杠,许多老魔纷纷叛教,自立门户。如今能有实力搅动人间风云的,也就中宗与南教,中宗即灭,剩下的也就剩这南教了,方掌教的打算很明了,再除了它,这场劫难还未兴起,便自平定。” “南极教的人知道么?” “该是不知,仍在小心戒备,认为我峨眉由明变暗,蓄意反扑。” “虽说我青城弟子并无害人之心,但这般重要的消息,就如此轻易的告诉我们了么。”秦起冷冷道。 “算算时日,若是我所料不错,此事已经开始了,若是猜错了,却也无甚。” 周乾叹了口气,峨眉果真辣手,主意打的真好,你打你的,我攻我的,只是魔教老巢那般紧要,定然处处阵法,层层陷阱,真能如方真人所愿么? “几位道友先随我来,此处不甚安全。”司徒明说着,掏出一珠,又道:“此乃土行珠,有潜地之能,等下莫要抵抗便是。” 随即默念口诀,往下一丢,黄烟生出,缠住几人,周乾只觉浑身一紧,往下陷去,好似被人带挈,直往前冲,上下左右均是一片黄晕,看不分明。 不知过了多久,腰间似被人一提,眼前一亮,便来到一片悬崖绝涧间,上下笔直如剑,崖壁上开了三四百个洞穴,有的仅数尺,有的几乎深不可测,刚入其中,便觉身体一冷,寒气顿生,跟着这司徒明走了许久,七折八绕,便来到一洼池塘前,听得脚步声,‘噗通’一声水响,从中窜出三人。 却是两男一女,那女子竟还是向晓月,见得周乾,小嘴微张,吃了一惊—— “你怎会在此!” “师兄,他们是谁?”另一名脸圆圆的弟子道。 “容我介绍一番,青城派同道,赤剑客秦起,云中仙秦渔,酒道人门下周乾,这一位乃是我峨眉左元洞弟子,神眼丘林,玉神尼的小徒儿,向晓月,我师弟,张静。” 周乾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师兄的名号,倒也顺口,还未开口,便被秦起插嘴:“丘林,小七子中的一个?” 只见他看向的那人面容普通,身材一般,只是双眼似金如玉,无有瞳孔,这个人就是峨眉小一辈中鼎鼎大名的七子之一? “道友有礼,”那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此处乃四阴之地,五行紊乱,老魔的神识扫不到,你们可放心。” “既然是方真人法旨,你们身为峨眉弟子,为何不走?”秦渔问道。 “你们来看吧,”向晓月叹了口气,遁光一闪,落入水中。 其他几人同样如此,周乾也只好依样学样,谁知水深不过三丈,便从水底钻出,池塘下面,竟是一大片空地;灵光闪烁间,这些水,竟是被定住,悬在空中。 除此之外,这地下,竟是住满了人,男女老少,汉民苗人均有,细细数来,不下千余。 “南极教扎根于此,必然大搜活人,祭炼邪法,这些百姓,便是从他们手中夺下的,我们若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第三百零六章 当年剑客今剑仙 ( )“这些人……” “若非司徒师兄心善,见不过去,把法旨顶了回去,这些凡人,通通要被祭炼成生魂厉魄,以供魔教弟子驱使。”张静忍不住愤愤然:“可做了这般好事,回峨眉山后,依旧得受严罚惩处,说不得还得被逐出师门。” “好了,毕竟是抗旨不尊嘛,”司徒明自嘲的笑了笑,想必是早有预料。 “接下来你们该如何?”周乾忍不住问。 “南极教要扎根于滇西,必然要重建魔宫,大兴土木,趁这段时间,能救上一个便救上一个,除此之外,便只有希望本人的猜测是对的,我峨眉早一日攻陷南极冰宫,我们也能早一日脱身。” “居于此地的旁门散仙又如何了?”秦渔又问。 “大多逃逸,少部分被抓,想必如今正被关在某处。” “对了,此地乃是屠龙尊者所居山谷的后峰,便是无事,也不要胡乱走动,免得被老怪发现。”司徒明想了想,又说道。 “屠龙尊者所居之地!?” “嗯,这老怪在两界关斗剑时,被我师伯太白道长斩了一剑,受了不轻的伤势,如今正在闭关疗养,他在这滇西还有些势力,便是南极教,也不敢多加骚扰,算是危中见安吧。” 一时间无话,这几位峨眉弟子,怀怜悯之心,身体力行,不由得不让人敬佩。 “我们师兄弟三人在此还要待上一段时间,愿意助道友你们一臂之力。”秦渔当先说道,另二人也无反对之意。 “那就多谢秦道兄了!”司徒明大喜道。 星落日升,洒在水光中,荡漾落出,周乾忽有所悟,仙人,仙在人前,也许便是多了这一份慈悲,多了份执着。 又过了一日,两道光华飞出,“跟着我走,”向晓月没好气的白了周乾一眼,身化的虹光又快了几分。 “我与你爹平辈论交,按照江湖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叔父。”周乾摸了摸鼻子,笑道。 “你——”向晓月气急,好半晌方斥道:“你休想,若非司徒师兄让我与你一道出行,早就一剑杀了你!” “司徒道友与我大师兄去探那南极教妖人行踪去了,他二人道行高强,也不用多加担心,我们俩的任务倒也轻松,只是把这些藏于水下的人的吃食解决便可,我记得这附近庄子有好几座粮仓。” 二人在离地千丈的上空飞遁,山川如线,溪河如点,但片刻功夫,就见得不远处有丝丝黑烟冒出。 周乾双眼一眯,当先遁下,只见村庄中升出火光烟气,几位模样怪异的魔门弟子正悬空而立,一只鱼囊模样的玩意祭在上方,不时有凡人惨叫一声,魂魄化作一团精光,被吸摄而去;而领头的,正是那猴脸马通。 似是想起当年的惨事,周乾面色猛的一沉,眼中杀机毕露,左手一下斩出数百道青光刀芒,带着汹涌气势,往下方劈去,顿时三名魔教门人猝不及防下,瞬间被分尸。 “是你!!”马通顿时一声怒喝,掏出一只钢圈,往前丢去。 当年,似也有这么一场斗法,只是未有结果而已,如今,二人再碰面,未必不是冥冥之意,彻底了结此事! 钢圈一下化作数以千记,以圈连圈,往上打去,周乾的百灵剑瞬间劈下,带起层层剑影,‘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旁人只见一团青光被无数钢圈团团环绕,左冲右突,场面还未铺垫,便已达到了**。 另几名魔门中人刚想助手,一道素色剑光又冲下,声势颇大,使得几妖人不得不小心应对,魔火毒烟纠缠个不休,混以仙芒剑气,这向晓月身为玉神尼的弟子,一身修为亦是津深,较之周乾还要高上两三分,素手拍出,打出一团栲栳大小的红光,正中一人胸口,那人惨叫一声,浑身邪冰魔气一下溃散开;这法术乃是神尼手传,唤作散花掌,可散人功法修为,练到高深处,眼一扫,那人修为尽失,端是厉害。 百丈巨剑的虚影一闪而过,‘噌’的一声剑鸣,所有钢圈具被打回,聚成一只三丈长的大钢圈,魔气吞吐,盘旋于马通头顶;周乾手持飞剑,施施然落下。虽说周乾魔功修为被废,浪费了三十年苦功,但亦不是没有好处的,经历这一遭,道心已是百折不牢,惟精惟一,重新修行之后,法力恢复的极快,加上有万年老参的根茎、二哥所赠的仙丹助力,也算是因祸得福,虽说仍差了这马通不少,但凭借着剑术津深,已是拉平扯匀了几分。 马通这些年来却也没有白费,法诀一掐,那大钢圈呼啸砸去,血口一张,复喷出百道惨绿碧光,细看之,却是条条人影,这是马通多年心血祭炼成的厉鬼,平时藏于腹中,关键时,杀敌作乱,只要一被近身,马上被勾出三魂七魄,狠毒不已! 周乾双眼一凝,显然也是知晓厉害,百灵剑滴溜溜的一转,互作一团青光,喷洒出密密麻麻,又细又密的剑芒,往前罩去,刚把此法施完,那钢圈仅隔三丈之远,就要砸下,连忙运转玄功变化,将身一迎,那圈子顿时撞上,‘嘭’的一声巨响,钢圈飞还,周乾惨死,但不消片刻,从本该是那飞落的肉身尸体中,飞钻出一人,却又是另一个周乾,只是喘着粗气。 这化身替死之法本是西方魔教秘传,以魔功催发**潜能,在身外又长出一个皮肉假身,用来挡死,玄妙诡异,违背人伦,种种异端,难以用言语形容。 周乾虽说在红莲佛池中洗去一身魔道修为,到底妖法的种种变化未忘,对敌之际,不经意间便使出,平添了一分鬼魅,青云真气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但有诈剑术完善,却也栩栩如生,不比原法差上多少。 这般危险做态,自有企图,滚滚剑气已把猴脸马通连同一并厉鬼罩住,气剑纵横,万刃连搅,只见一团魔光在其中挣扎欲出,不时有鬼类翻滚分化,‘唧唧呱呱’乱喊,一阵尖叫嘶嚎,结果个个化作青烟散去。 “你怎么会——”向晓月脱口而出。 周乾来不及回答,只专注于御使剑术,如龙卷云转,漫天飞舞,带起阵阵大风;马通只稍一抵挡,不能打退,反而气芒一分即合,越聚越多,如大浪般四面袭来。 与此同时,剑气演化的越来越细,仿佛丝线,这还并不是他使出《元剑诀》中的本事,只顺其自然一般,在周乾眼中,一轮明月皎皎升起,月亮中一只似天狗模样的兽类正在长啸,这正是当年吕怀蕊传下的《归元剑根》石板上绘有的一副图,当年他借此套石板融道魔两家剑术与一体,如今又是同样陷入了顿悟。 “凡心洗尽,阴阳交汇,融意入天,炼剑成丝!!” 话音一落,所有放出的剑气同时一缩,几近无形,但锐气更显,只一刹那间,那团魔光便被切的四分五裂,马通惨叫一声,带着半个身子化作血光遁去。 正是寒月连天地,剑气化玄丝,一朝成此法,斩魔并分尸!!! 另几位妖人见状,吓的分头逃遁,顾头不顾腚,被向晓月一一除掉。 周乾尤不满足,鼓荡全身法力,所有剑气化作一道瀑流,往上空斩去,连飞了上千丈,带起一连串刺耳的气爆声,元层堆积间,竟是斩出一道上百丈的裂缝,可见蓝天。 原来真正的炼剑成丝并非是把剑气浓缩到极致,而是把剑光融于虚空之中,与天地相合,借五行之力御使,放开来打,反倒是有不可测的威力,但若要功成,必须得是御剑术高深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然你一放,剑气散了,真气逆转,走火入魔,那也只是个笑话。 “你——”向晓月又愣住了,这位仇人给他的惊讶实在是太大了,先是施展出一种类似左道换体大-法的脱壳之术;紧接着的,不知是否是老天瞎眼,竟让他在斗法间,领悟了这‘炼剑成丝’的剑道神通,一举重创对手。 “把粮食和人都带走吧!”周乾四顾望去,遍地哀嚎,爹娘死,儿女亡,多为此类,长吁了口气,连新修成神通的喜悦也减了大半。 向晓月把腰间的葫芦放出,化做一道黄光,把粮仓里的栗米收了进去,如黄练倒挂,数百斤数百斤的往里收。 二人合力,鼓足法力,摄足十数亩的白云,带挈着一众庄中老少,往北飞去。 然不到片刻功夫,远处天际现出一道黑线,只片刻功夫,一团魔云滚滚冲下,庞大的暗影遮挡住山庄,又尖又锐的嗓音从中传来—— “竟有峨眉弟子的痕迹,本座还以为他们都缩进龟壳里呢,内景九宫,冰晶照影,给我现!”法言刚落,附近水汽缓缓凝聚,化成一镜,镜面场景往回倒朔,缓缓浮现出先前的场面,魔光、剑影、二人面目…… ‘咔嚓’一声轻响,镜面砰的炸裂开来! “是谁干扰本座施法!是谁!!” 远在千百里外的山下,司徒明‘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缓缓插上刚刚拔出的半截剑身。 “司徒兄,你刚刚中了赤都天王的寒魔掌,何必强行施法呢!”秦起浑身上下满是血迹,同样的狼狈不堪。 “有老魔推演天机,想算出你我的跟脚,看来是有人的行踪被发现了!” “原来如此。”秦渔一怔,道。 “倒真是连累秦兄了,我是故意被那赤都天王发现的,为了稍稍吸引住这位老怪的视线,拖延他回冰宫的时间,只是害的道友与我一同被追杀。” “哪里的话,七派弟子,自当同舟共济,只没想那老魔如此厉害,只一道分身,你我二人合力,加上纯阳仙剑青冥,都不是对手,只勉强脱身。” “那是自然,中宗魔神路明子,南宗赤都天王,乃当今世上魔道修为最高深的两位巨擘,你我能在他手上脱身,已算是不得了的成就了!”秦渔安慰道。 “只是当年那尊魔神虽被我派掌教打成重伤,又被艾真人神光刷了一记,到底还是逃了出去,至今不知所踪,便是攻打魔窟之际,也未有现身,实是心腹大患啊!” “先回去再说,也不知其他几人是否安好。” 第三百零七章 见机探宝寻煞根 ( )待几人一一赶回后,却是少了一人,神眼丘林传来个坏消息,同门张静,牺牲了! “我们眼见有座小城被血祭,便前去相救,没想正是南极教设下的埋伏,刚冒死冲出重围,没想沉尸妖道亦是在侧,张师弟被其天尸元神抓住,不甘受辱,自爆而亡!” “沉尸,腐尸二兄弟,连杀我两位同门,此仇不共戴天!!”丘林难得的愤怒道,他那大腿外侧还长满密密麻麻凸起的黑点,不断的游动,却被金光挡在腹股以下,显然是中了妖道的妖法。↖ “先把伤养好再说。”司徒明轻轻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丘林中的是被妖道精心圈养的尸虫,钻肉入骨,最后逆心脉而上,穿破心脏,神仙都难救了,好在见机的早,用仙法镇压住。 “让我来试试。” 向晓月从怀中取出半片黄叶,一只玉瓶,小心翼翼的贴在丘林的伤口处,说也奇怪,不过半晌,那些尸虫个个化作小卵从皮肉间掉下,被她收入那玉瓶中。 “这是我师所赠的引虫叶,最善于对付这些毒虫蛇蚁,烟瘴魔雾;只是毒性尚未全部祛除,还停留在皮间,师兄你得马上坐定,运功逼毒,方能根除。” “多谢师妹!”丘林点了点头,盘膝坐定。 “几位神仙,几位神仙——”一位老妇人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臂间还挎着一只竹篮。 “这是我们准备的一些吃食,几位神仙不辞辛苦,救下我等,是,是我们的一些心意,”老妇人结结巴巴道。 周乾抬头看去,河底下有许多双眼睛正悄悄的望着自家几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希冀。 司徒明一愣,继而道:“多谢了。”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却是几瓶黄酒,数碟小菜,还有几个馒头。 “我们寻常间不食五谷,呜呜——”向晓月刚开口,就被周乾用一只馒头堵住了嘴,“侄女吃你的,别乱说话!” 向晓月脸蛋气的粉红,碍于情面,发作不得,只能杏目圆瞪。 就这般躲躲藏藏又过了两年,期间几名剑仙又出去了数次,救人避难,鼠躲蚁藏,虽是徒劳,如江中捞鱼,救得的少之又少;但却是一次比一次凶险,滇西妖邪一日多过一日,甚至有数次,故意做态,只是布下陷阱耳。最危险的一次,几名老魔围追堵截,若非司徒明的青冥剑实在霸道,能瞬息千里,所向披靡,连碎了老妖的数件厉害法宝,险些都要被一锅端了! 绕是如此,几人也都纷纷重伤,闭关半年不止,便是精气神,也是疲惫至极,已算强弩之末了。 “大师兄,这样真的不打紧么,如今这个时候,去那精煞之地?”周乾问道。 “嗯,我与司徒兄说过,他也是赞同,现在南极教除了省界还布有数座大阵外,一些门人已开始陆续撤离了,想必峨眉正邪斗法,已到了紧要关头,听说妖人已经开始大肆搜刮天材地宝,趁此机会,把精煞收来,免的被带离海外,那就太可惜了,”秦起如是道。 “看来我们离开这里的时日也该近了!”周乾心神一振。 两道遁光先后闪过,飞向大理古平方向—— 白鸟浮空,繁霞匝地,松柏森森,印照眼帘,芳丛梳整,百里香光,便是被妖人糟蹋过的地界,依旧大好山河,景色清奇。 而在数百里开外,小火山喜禅洞中,一位身裹红锦袈裟,模样清瘦的老僧正坐在金莲法台之上,两侧各有三金刚,八菩萨,比丘尼,优婆塞,一众天龙,灵音婆娑,瑞气缤纷,俨然一副佛祖作态。 这便是这屠龙尊者的道场,这老邪佛表面风光,然下半身却通体化作顽石,动都不能动弹,此乃太白道长的太乙天罡剑气所致,直接粉碎了半边身子的生机。 “刚不能久,锐不可守,南宗这条强龙,看来是要退了。” “教主,接下来又该如何?”伺候一旁的周冲问道,此人正是当年联络阴风山青莲老祖那位。 “自然是天下太平,相安无事,只正教大盛,日后得小心谨慎些,”屠龙尊者淡淡道:“本尊以法眼窥视未来,一年后,南海东阳岛有位婴儿出生,脚底生有三颗红痣,他乃我屠龙注定的弟子,你帮为师接引过来。” “那佛祖你的伤……”左侧走出一个比丘,合手道。 “这道纯罡剑气乃太白采南方真金,苦练数百年,早已与自身真元融会,生生不休,只有水中至宝一息珠方能救治,可这宝物早在两百年前,就被我师兄穿心和尚降服,又被小雷音寺大智一同镇压在苍龙山下,穿心素来骄狂、自大,本尊亦不愿与他打交道,但如今只有放他出世了。”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屠龙道了一声当年‘释迦牟尼’出世时,宣的法号。 “阿弥陀佛。”众比丘、菩萨、八部天龙一齐宣号。 古平乃上古战场,当年龙汉劫时,始皇,也就是极阴老祖麾下大将,西方利刃天魔,白起道人伏杀六国联军并二十三名上古练气士的地点,到如今也是杀气森森,鬼神畏怯,便是魔门中人,也不敢在此地摄取鬼物,祭炼妖法,唯恐惹祸上身。 一青一金两道遁光先后落下,化作周乾与秦渔二人,只见此处土地泥色泛红,散出一股腐味,让人闻之欲呕,每隔个数里地,便有个像山头一般的坟包,风一吹,呜呜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此处素来便是修士的禁地,少有人敢闯入,老幺,你确定就是此处?”秦渔面色凝重道。 “恩,那傅青衣前辈口述,师弟我听的十分清楚。”周乾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傅前辈’就是陆小仙假扮,而由于传承下来的记忆到底有些残缺,便是陆小仙自己,也只知道此处藏有精煞,却不知凶险如何。 忽的前方地面闪过一道银光,突自裂开,喷出银流,如玉龙飞舞,白练倒挂,往二人头上罩下,渐有下垂。 “丙丁乌银潮!!”秦渔面色大变,此潮非水潮,而是金银二气幻化,一经沾上,人身便被浇灌成金身,最是恶毒,他当年祭炼化铁剑丸时,也曾取过此物,是故十分熟悉。 连忙将剑丸一抛,化作一层光幕,挡在二人身前,这些银潮压下,如大瀑卷下,砸在山石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未等二人回过神来,便被包裹住,银流迅速干硬,化作厚实的铅层,一股古怪气体生出,让人欲呕。 半柱香后,‘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传出,巨大铅球的表面生出细小的裂纹,‘砰’的一声炸响,灰石四溅,两道身影从中窜出,却发现外面已非是先前场景。 千寻水雾,齐化冰凌,飞霜乱卷,满地厚雪,这便是眼前山道的场景,就算神仙中人,也感到十分寒冷,秦渔放眼望去,这似是危峰峭崖间,鸟道鱼肠,两边均是万丈深渊,险恶的紧。 “这应该是三千年前,炼气士以大-法力布下的幻阵,被我们误闯了进来,看似阵图类,设施早定,但其实并无阵眼,又无出入门户,可幻可真,千头万绪,但只要我们定力坚深,自然能化幻为真,从中脱身。” “咳,咳咳……” 秦渔面色一变,连忙转身,只见周乾面色泛青,弯腰握颈,做泛呕状,不时干咳一二,连忙走上前,手指一搭脉。 “糟了,你这是中了沉铅毒,一定是刚刚那‘乌银潮’中不甚吸入两口,怪我未提醒你!” “无事,咳咳,大师兄,先破阵要紧。”周乾哑声道,他此刻浑身上下,无一丝不难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心中杂念乱起,连体内真气都难以调动。 “这阵势我也是在青城藏书中见过,你且听我说法,闭心静气,明心见性,不要被念头所扰,一直往前走。” 周乾依言,冷风不时吹过,时不时有冰凌落下,砸在身前身后,雪雾四溅,二人也不躲闪,只按步上前,说也奇怪,只需平心定神,这些外物却也伤不了身。 忽的两侧升起数十块针板,往中合去,二人都是道心坚固,百折不挠之辈,任那针尖戳向双眼,也分毫不动心神,好在一切景象身受,皆由心念引发,念头不起,劫难不至,针板划入眼帘,即便消失。 紧接着还有恶鬼姹女,毒蛇猛兽,诸般异象恶景,这二位心如老僧,不沾尘埃,不知过了多久,很快便来到尽头。 “咳咳,咳咳!”周乾心虽不动,但沉毒症状更加明显,不仅面色泛青,连双眼都满是青丝,眼冒金星,步履蹒跚;大约是受其影响,前方狭窄的平路猛的断裂了好大块,‘哗啦呼啦’声中,落入无底深渊;或是翻起大小石笋,宛若剑林茅树,锋锐根根向上,直走上前,便是洞腹穿胸,死于非命的结局。 “老幺!”秦渔头也不回的低喝了一声,面颊上划过汗珠,到了这时,他也只能仅顾着自己,不然念头一起,定然百欲丛生,堕入魔渊…… 周乾却是‘啪嗒’一声,跪倒在山道上,意识几近模糊。 第三百零八章 一代又将胜一代 ( )如水银灌体,那沉铅毒一入肺部,便蔓延开来,周乾所有的心神都已沉下,勉力不被外念勾引,哪里还有精力镇压体内毒气;等铅毒发作,已是来之不及,皮肤表面都生出黑青的纹线,神魂浑噩,动弹不得。∽↗ 就在这等生死关头,另一道意识从心底觉醒,邪念不降反生,外面顿时鬼风呼号,六贼乱窜,更加险恶,就连秦渔这等道行人物,也都半步进不得,只能紧固心神,以防堕入魔道。 但在此时,体内的真气却又运转起来,这沉铅毒并不似其他毒液妖雾,当即见效,见血封喉,杀人无形;反倒恰恰相反,时间越久,越难根除,而等到银液浸入骨髓中,除了转世重修,另换肉身外,别无它法,但周乾只是刚刚中招,还远远受不到这等恶果,体内的半生佛骨同样是受了刺激,散发出圈圈金光,连同本身精纯的道家修为,竟是缓缓把银毒逼到体内一角。 为何周乾神志已失,还能有这般作为,实在是一饮一啄,自有天数;当日在红莲佛池中,明明是斩去心魔的大好时机,但因一念之仁,心有不忍,未有灭去他这心中邪念,而在这等紧要关头,邪念入体,以魔驱正,反倒是解了此围。 待其缓缓醒来时,这崖间雪道已坍塌了大半,摇摇欲坠,连忙把双眼一闭,紧守心神,复又一睁,场景变幻,却是变了个天地,四周昏暗,暂时看不清外面情形。 “大师兄,你无事吧?” “咳咳,暂且还好,只差一丝就被邪魔入体了;好在你醒的及时,这上古炼气士的阵势果真诡奇,直指本心,任你道行多高,在阵法之中都是无用,不提其它,老幺,你先逼出余毒再说!” 有秦渔这番话,周乾便放下了心,连忙坐定,运转心法,大约不过半柱香时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污血,间杂铅银,太清真气中正,醇和,反倒是最好的解毒灵药;虽说还有余毒未消,但大体上已经不碍事了。 “师兄,这是何处?”周乾问道,修士耳聪目灵,视暗为明,但在此处好似不管用了,任他如何聚精会神,都只能看到方圆三丈之内的景象。 “这该是地底,传说那白起道士当年埋杀百万兵士,在此地修建了天魔冢,天生受冤魂厉魄干扰,是故看不清明,”秦渔解释道:“听你哪位‘傅前辈’所说,这精煞之地便该是在魔冢的正中央,还是快些去,免得又生变故。” 二人也不敢冒险御剑,只是催步前行,行进间,两腿生有云气,其速极快,瞬息百丈,带起连串虚影;半个时辰后,钻进一个洞口,前方一亮—— 只见一条沸河顺势而下,河中满是岩浆热火,间杂红砂白气,浮浮沉沉,每隔个数十丈,便会喷出碧焰黑气,洒下千万点白絮,其长不知成百上千里,热流迎面而来,逼得周乾都不得不放出灵光护体,免得被灼伤,饶是如此,以修士之身,也难以忍受。 “这是火砂河么!”秦渔皱眉,解释道:“这河本该是千百年前的火脉,那时阴阳未分,五行未开,天地巨变下,金火水三气交融,便形成了此等异景,没想到了如今,这里竟还剩有一条,想必是阴氛干扰,未使此地受年岁影响,师弟你看,那绿火上方,每次喷洒出的数十黑点,唤作三气沙,此物善破禁制,分离五行,乃是颇珍贵的玩意,但产量极少,往往要耗费数十年的苦功才能收足,并祭炼出一套破阵法宝,如今已很少有人用了。” “师兄你看,那边是否有人?”周乾眼尖,只见远方十里外,烈火烟云中,隐隐约约间,一道人影悬于半空,不时翻身跳动,不顾灼灼热流,团团黑气被摄入手中,泛起白烟,不顾疼痛一般;秦渔看的更仔细些,只见对面那人,身着黑衣,头戴黑巾,法术均不用本家所学,看不清传承,不知是正是邪,更是古怪。 “这位道友,你——”秦渔话语刚启,那位黑衣人一回头,眼神一眯,掉头便走;二人互视一眼,连忙跟上! 秦渔周乾都是剑术津深之辈,遁速亦是极快,但对面之人似也同样如此,而且熟知地形,七转八绕下,很快便拉下了距离,大师兄见状,料想此人必定心虚,或有害人勾当,当机立断,激荡浑身法力,双手一合,数道青气从后背窜出,化作一网,乃是玉虚峰法术,神元一气网,最善困人,往那人头上罩去。 黑衣人亦非庸手,将身一顿,就这么个停挪功夫,丢出四只锥子模样的玩意,化作四道乌光,法网虽坚,但却不是它一击之敌;‘噗’的一声轻响,被凿开四个小洞,那人又施展缩骨藏窍之法,浑身一动,变成三尺大小,冲了出去。 “阴锋锥!”周乾脱口道,这两年虽说几人屡遭追杀埋伏,很是狼狈,到底也算摸清了魔门的路数,这‘锥子’乃是南极教中人常用的法器,由南极冰原的万载寒冰为质,一经打出,不能收回,但其速极快,若被击中,受伤部位立刻化作坚冰,乃是阴人的好东西,他自己就中过一次,还是魔教南宗小一辈中的佼佼者六指小魔所发,好在只是擦到肩膀,但也因此闭关了半月,方把寒气逼出体外。难道对面的是南极教的人?! 一见如此,顿时鼓荡真气,掐着灵诀,往前一指,后背剑匣中青光飞出,如出水青龙,狂风迅雷,往那人身后斩去,谁知黑衣人不管不顾,握拳往左右岩壁一锤,‘嘭’的一声大响,岩石脱落,飞出两个二头六臂,二丈大小,金铁铸造,恶鬼也似的巨-物;驾起妖云,飞沙走石一般,扑向周乾二人。 “金刚大力!”这黑衣人似是完全知晓天魔冢内的布置,召出这二物拦在身后,不消片刻功夫,便消失不见踪迹;至于周乾所射的飞剑,则被这一拳打了回来。 “一左一右,快些解决!”秦渔眼见壁崖坍塌间,越来越多的一般的事物显出身形,当即道。 大师兄在御剑中,连续拍掌,一团团青紫二气把这围困住,化作一团十丈大小的圆球,自身也跳了进去,他不比周乾,一身本领尽在剑术之上,道家修为更是雄厚,玉虚一脉的法术道诀早已是精通的七七八八,这圆球一般的事物电转飙飞,内部发出风车一般的‘呼呼’声响,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定然是在灭魔。 周乾则是把一身剑术施展出来,只见星飞斗转,飞剑如闹海神龙一般,上下飞舞,在大力身上划出道道剑痕,可是这通体纯金,便是表面伤痕累累,依旧凶悍十足,抬手举足间,魔光四射;这一类,乃是上古一战时,为了对付炼气士,所造的法宝,其中最厉害的莫过于极阴老祖亲手铸成的十二金人,可敌真仙,这金刚大,只是其中威力最小的一尊,饶是如此,也很是难缠。 水缸粗细的手臂一下扫过周乾,带起烈烈风声,肉身却化作一道青烟袅袅散去,四周却又同时显出四五个‘周乾’,逼迫之下,这位青城剑仙,终于拿出了看家本领! 大力刚要有所动作,四五道剑气同时射来,它只一个转身,便都打在不重要的部位之上,可没想其中有一道纯色的剑气一个变化,却化作周乾的真身,未等它反应过来,弯腰屈膝,一个翻身,右手便搭在的腰间—— 青光一闪,无数的猛烈剑气,化作成百上千条丝线,切割着整个身躯,空气中发出一连串的气爆声,乱窜不休,数人合抱的粗腰,竟被它一分为二,当今剑仙的六大神通之一,对抗这上古炼气士的法宝,如今看来,却是此辈赢了,正是江山大地依旧色,一代要比一代强。 周乾刚要补下杀手,秦渔早已炼化了另一座,一把拉住他:“快些走!情形不妙!” 果真如此,滚滚魔云已从山间涌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二人,煞气铺面而来,也不知出了甚状况,二人使足法力,往后遁去,两侧大气都被震荡开,带起一条白色的气浪。 转瞬千里,虽是夸张,极少人能做到,但剑仙遁速,一日五百里也非难事,二人拼命逃遁了些许时间,终于把后方魔云甩了回去。 “那黑衣人的行迹十分古怪。”周乾皱眉道:“若是七派人士,自不会如老鼠见猫一般,但若是魔门中人,便是逃走,也该斗上一斗,凭借那些,未必不能重创我二人。” “此人心中有鬼!”秦渔做了总结。 “我还当是谁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原来是你二人,青城派的两位,秦道兄,恩,还有这位剑术有些门道的小兄弟。”随着一声哈哈大笑,一位须如钢针,双眼如鹰,满头火红发丝,但容貌不逊色于这二人的青年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其模样语气,十分亲热。 “是你!”秦渔面色一变,满是戒备:“魔公子念九!” 第三百零九章 公子岂会有好心 ( )魔公子念九,乃南极教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一身《冥王大-法》的修为深不可测,早已处于炼气的巅峰,与秦渔相当,单论法力深厚,还犹有过之;一年前,司徒明等人最后一次外出,若非他最后缠住神眼丘林与大师兄二人,也不会拖延到数位老魔赶至,洪涛烈火,风雷激荡,围追堵截,致使五人皆重伤的凄惨后果,现在想来,仍是凶险万分。+◆ “阁下不是被峨眉抄家了么,怎还在留在此地!?”周乾毫不客气的道。 “小兄弟说的不错,那峨眉剑仙着实凶狠,南极冰宫都被打碎了大半,着实丢人,”念九哈哈大笑起来,不以为意:“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当年武侯的话,现在品来,却有几分味道。” “你二人又为何到此,还撇下了峨眉的几位,让某家猜猜,是不是为了魔冢中央的那条白金精煞?” 此言一出,周乾二人顿时大惊,便是脸上无有声色,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他怎会知晓! “本只是想看看贵宗在大理修建的魔宫如何,不想误入此地,但有这般好处,却是不得不探探了。”秦渔笑了笑,貌似不以为意道:“那么阁下因何在此?难不成是专程为了等候我师兄弟二人?” “念某的推演之术还未高深到未卜先知的境界,只因当年我圣宗的白起前辈在此地留下一双古兵,为了镇压这里不服管教的厉鬼亡魂,唤作天邪长戟;而机缘巧合之下,恰巧被某家知晓了,为了不使宝物蒙尘,只得自行来取。不过老前辈的道行太高,留下的禁制便是过了千年,也不是我这小辈能破的开的,这不便来请二位相助了嘛。当然了,作为回报,念九不仅不会在二位收取精煞时偷袭干扰,还会告之方位,代为护法一二,亦知二位不信任某,在此可立下心魔之誓,可行的通?” “魔公子不请同门师兄弟相助,邀我二人做甚?岂不闻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你我双方可是只有仇怨,无有交情!”周乾讽道。 “各为其主罢了,二位如今不也好好的;况且我圣宗可不比你们正派,遇上这等好事,不背后下黑手已是够交情了,更别提帮衬一二,这次只某家一人前来,二位放心便是。”念九懒洋洋的道。 周乾秦渔互视一眼,同感怪异,若是既不是魔门中人,先前那位黑衣人又是何来头?‘阴锋锥’又该怎么说? “二位意下如何?要知天邪戟下可不知镇压着多少积年老鬼,神戟取后,禁制一破,厉鬼出世,我这妖邪可是不会管造成多少杀劫的,但你们正教中人,可不会不管吧?” “杀了你岂不是更简单!”周乾冷冷道。 “小兄弟莫要说笑,你那秦师兄可不是念某的对手,便是加上你,也只是半斤八两的局面,便是占了上风,我要走,你们又怎能拦的住!” “况且我南极教降临中土之前,可是对你们七派好一番研究,峨眉戾气太重,遇上我圣门中人,定然不分青红皂白,先杀了再说;天门是昆仑古炼气士传下的道统,高高在上,素不爱管闲事,茅山没甚实力,小雷音寺的和尚手太软,话太多,至于你们青城,则是老派做风,讲究上善若水,惩恶扬善,先有罪,方有罚,我自到滇西已来,又未做甚坏事,你们不该对我出手的。”这念九一副无赖的表情。 “好!”秦渔低喝一声:“不过你得发万魔噬心誓言!” “咦?看不出阁下对我圣门的关窍还颇有了解嘛。”念九讶然道。 要知修士上体天心,轻易不做承诺,只因天道昭昭,话一出口,便有因果缠身,魔道之人尤甚,此辈杀孽太重,平常只以独门心法藏住满身煞气,若是违约背诺,心魔反噬,危害更要重上百倍千倍,这万魔噬心咒言,便是其中最为严厉的一种。 “……圣门弟子念九,服于天主脚下,诚心祈祷,今已启誓,若秦渔二人帮某取那天邪戟,定告知精煞之地所在,千真万确,不加隐瞒,中途不以伤害,倘若违背,定受千刀万剐,万魔噬心之苦。” 此话一出,周遭阴风乱吹,乌云呼啸,一股沉重且古怪的气息降下,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红尘种种,似都间杂其中,让青城二人心中好似被万斤巨石压住,浑身上下不适,周乾则是回想起了当年吕魔头倒转九幽鼎,招来那自在天魔的场景,面色很是难看;这念九的眼中,更是生出三尺红光,良九方消—— “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我听说道行高深的妖魔,往往能颠因倒果,瞒住天机,篡改誓言,借以诳人夺宝,却也不知你是否也是如此,姑且看之吧,”秦渔这般道。 “哈哈,秦道兄多虑了,二位请跟某来,那镇古兵之所离此地还有些距离,沿途更是机关重重,莫要误钻了进去,到时念九也救不得你们了!”这魔公子右足一顿,滚滚黑气涌出,如狼烟烽火,粘稠似液,裹住身躯升空而去。 这位魔公子果真是法力高强,护身魔光已隐隐幻化作鬼头魔王的虚影,偶有鬼哭狼嚎之音传出,怕是再有些运道与机缘,便要度那修士的第一重天劫了。 “既然知晓精煞所在,这等重宝,你为何不先去收取?”周乾脚踏剑光,逼开前方大风后,忽的问道。 “我非剑仙,宝物虽好,于我又无用处。”念九打了个哈哈,敷衍了过去。 周乾总觉的有些不对,暗中传音给秦渔:“大师兄,这家伙似是有甚隐瞒,古怪的很。” “老幺勿虑,便是有甚奸计,他还未有那般逆天的本领,除非不要命了,不然不敢违背誓言,我猜多半是为了那双古兵,不愿我二人从中添乱,又想化害为利,方如此做为;而且你想,此地处处凶险,先前那阵势便是例子,若无知晓内情的人领路,你我真能平安到达那魔冢中心么,总是利大于弊的。” 秦渔说的也有道理,周乾自己也无别的法子,也只好听之任之,姑妄看之了,不过心里打定主意,若真有甚企图阴谋,便是这精煞之气不要,也要顾全二人的安危。 而此时,北疆十万大山中,两个模样古怪的道士在山间走着,其中一个容貌邋遢,衣衫不整,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玩意,便是腰间的酒葫芦,正乃青城酒道人无疑;而另一位红衫白发,长手长脚,黑簪芒鞋,模样非正非邪。 “最近怎么有空来看我了,酒老道,你平常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么,记得上一次还是两界关正邪斗剑前,你被人打的法力尽失,那般惨状,方求我借本门仙泉与你一用,我记的可对?” “呸!”酒道人不屑的白了一眼:“酒鬼混的何其好,便是无了你水机子,依旧有人哭着喊着来帮忙,又不是非你不可的;只是我派封山在即,怕你寿元已到,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方才不得不来。” 水机子指着酒道人哈哈大笑:“还是那般的牙尖嘴利,有趣,甚是有趣!!” “赤精-子那老鬼死后,你们连山宗近况如何?” “顾慎师兄虽说道行辈分具是足够,到底闭关太久,不通人情,还摸不清状况,门内俗务有些偏颇,不过也无甚大事,”水机子避重就轻,岔了过去:“倒是你们青城做的好大事,连赤身教都给灭了,风头可是一时无两,连峨眉都给盖了过去……” “嘘嘘,出现了,老水噤声!不枉酒鬼等了它七天七夜!” 酒道人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只形如猫狗,头生三角,白毛如霜的畜类。 “真不知你抓这尖头枭有甚用处。”水机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一张,便有五道黄烟射出,眨眼间便化做一双怪掌往下捞去。 若是周乾在此,定然大吃一惊,这连山宗的前辈水机子,竟然施展出一种类似于魔门中摄魂擒拿大-法的本领,而酒道人却是对此视若无睹,着实让人大掉眼球,万分不解。 “前面便是噬魂关,关后便是这天魔冢的七十四处阵眼之一,那对天邪戟就镇于其上,我试了数种方法,都差了些许,这才请你二人相助。” “某刚刚测算了下,如今外面时辰,已是午夜三更,此处血煞之气太重,怕是不仅会招来孤魂野鬼,连有些当年炼气士的残魂,兵卒化作的厉鬼都会出没,这些可不比如今的凡人兵卒,那时天地灵气还未有彻底散入各灵山大川中,仙人两界也未有多少隔阂,好些军中猛士,都是天兵天将所化,所以你们千万注意,莫还未替某取了双戟,就耽误了小命!”念九一声怪叫,声如老鸦狼嗥,魔云往里一收,遁速更增。 果真如其所言,先是一个大震,鬼鸣地叱,阴氛更生…… 三百一十章 取戟收煞似两全 ( )附近立刻阴风滚滚,鬼影幢幢,一股兵戈肃然之气油然而生,好似回到了当年的古战场一般,前方的道路都变得隐隐约约,看不清明,忽然整座魔冢都向上翻起,狂风大作,泥土陷下,裂地翻山;一番大变,三人似又回到了地面,古平老城近在眼前。~而一些山道丘陵、钟乳石笋,纷纷显形,由下往上,尖指天空,十分奇诡,而天边的一轮明月,也染上了层血色。 “这是鬼气太重,形成的阴祠幻景,这些景象,都是附近鬼物的记忆里,当年的的景象,似真实幻,师弟莫要分心!” 听秦渔这么一说,周乾便定了心神,跟着那念九往前走,果不其然,天上忽地形成千百丈的巨大漩涡,泛着层层精光,带起滚滚雷声,有众多朦胧身影在其中分分合合,大概是一众炼气士斗法的场景。 “噬鬼门到了!”魔公子止住遁光,三人业已来到古平老城的墙门外,这大门看似极大,长十丈,宽五丈,通体血色,其中绘有邪异纹饰,仿佛恶鬼巨口,正向外不断的晃动着,‘咣咣’作响,似是有东西挣扎欲出般。 念九刚要有动作,上空的云层漩涡中,忽地落下一道黑光,停在半空,显出一人,**着上半身,肌肉虬结,后背插着三根金戈,只是眼珠如死,通体无一丝血色。 “谁敢擅闯兵营!” “鬼卒巡营,倒也正常!”念九哈哈一笑,双手往上一举,滚滚魔气打着圈的冲上,化作条条玄冥黑气,水缸粗细,带着红火妖风,一下把这厉鬼吞没了进去,他这位魔门公子,竟是直接用护体魔光硬吃了下,眼中闪过鲜红光泽,竟显出刚刚那鬼的影像,分明是被收入体内,《冥王大-法》,果真妖异。 本就是有鬼物在附近来回游荡,这一下更是炸开锅似的,脚下土地汩汩的流出了红血黑水,噬鬼门摇的更急,天空一变,转亮为黑,无数噬血狠厉的气息显出,化作一个个兵将虚影,持戈驾车,或是骷髅头,通体黑烟围绕,若沉若浮,一眼望去,不下上万。 “幸好朱温未来,不然岂不是要笑死,他那九窍珠正缺此类鬼物;二位,麻烦帮忙挡下,念九要施法开门了。” 周乾二人互视了一眼,均有上了贼船的感觉,只是他们在场,还能稍稍降些妖鬼,不使其外出作乱,但若是二人不在此地,念九定会再来,到时无了牵制,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青光闪出,瞬间斩出无数道虚影,迎面而来的鬼类顿时被切成七七八八,个个化作黑烟散去;而秦渔则不见动作,凡是靠近三丈以内的,均是消失不见,至于化铁剑丸,则悄悄的溶于地下,不知做甚。 此处鬼物实在是多,有些厉害的,连二人都要稍稍费些手脚,只半个时辰,法力就耗了许多—— “你可好了?!” “刚刚好!”念九口中咒语念毕,双手红光大亮,隔空往回一拉,‘砰’的一声响动,鬼门打开,卷起一阵大风,吹的三人衣衫发丝烈烈作响,显出的却并非是城中场景,而是一座法台,悬空而立,散着黑白二光,在其上,两只古旧的长戟交叉插在台上,正中台面上阴阳鱼的双目。 念九低吼一声,红发根根倒竖,一股惊人的气息显出,引动方圆三里的灵气变化,头上显出一只魔王虚影,从其口中,伸出一只黑甲碧鳞、蓝光闪闪的怪手,抓住那天邪戟,向上提去,附近地面又是一阵晃动! ‘元神化物!’秦渔猛的一惊,这可是只有度过天劫的修士方有的神通,魔公子念九怎会!难不成他已是成就了元神?一想及此,心中顿时杀意大起,如果让其做大,怕是日后又多了一位魔头,若是趁机偷袭,胜算倒是不小,但犹豫半晌,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几分机会;正如此人所说,青城一门均是老派作风,不教而诛,看似有几分道理,但手段与邪魔又有几分差异,他若真犯有恶行,坚持修行,日后再来收拾便是,一想及此,思绪通透,心神莹澈,原本因天劫压在心底的巨大压力也都一扫而光,这才了然,刚刚只是心魔作祟,若是让它得逞,纵然一时痛快,也被邪念所控,迟早死于雷劫之下。 “二位请帮衬一二!”念九沉声道,一身衣衫鼓荡,想必已是施足功力,那天邪戟已被拔出一半,却始终升不起半分,周乾二人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点了点头,同时射出一粗一细两道青光,定住那双古兵,有二人相助,天邪戟停了颤动,缓缓向上拔出。 忽地从台底下窜出三道光影,从阴阳鱼中脱身飞起,周乾一惊,“糟了!是天魔冢中镇压的千年厉鬼出世!它们可不比先前的那些小鬼,若是现身,不知会有多大的祸害!” “还要再加上一个条件,取了这天邪戟后,你得帮我们镇压此地的恶鬼妖魂,不让其做乱!”周乾赶紧叫道。 “真个麻烦!好!!” 话语刚落,‘噌’的一声金铁交鸣,两支天邪戟落入念九手中,射出三尺红芒,往上一抛,便又化作数十丈的红火鬼叉,刮起阿鼻神风,奔腾浩荡,连绵不休,连附近的鬼类都不敢靠近分毫,威势之重,可见一般。 青城二人顿生担忧,虽说无了他两相助,这对魔戟迟早也会被他所得,或许危害更甚;但如今看来,实在不知是好是坏。 “这三只厉鬼妄图打开封印!念九,莫要忘了你所说的话!”秦渔低喝一声,扑向其中一道黑光。 “莫虽非善人,然说话算话,这对神戟,到现在还未见血呢!”念九哈哈一笑,红光一闪,便缠住另一道妖光。 而从法台之下,缓缓伸出无数白皙粘稠的手,往外扒拉,无了那双戟,台上的光幕,只剩薄薄的一层。 周乾悚然,这里面的百万鬼卒,虽说千年已过,坐化了不少,但若是全部出世,真不知该是个什么光景;好在这只是七十四个封印之一,禁制也只是稍稍有些松动,还有解救之机。 剩下的那道蓝烟转瞬便来到周乾的身前,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红光,眨眼便至;周乾连忙并指如刀,手掌上磁光一闪,隐现赤色掌骨,往前一削,二者一个碰撞,红光竟被打歪了去! 周乾修炼的赤铜爪已小有火候,骨如精钢,一般的法术轻易伤不了他。 谁知那道人影不退反进,大嘴一张,五六颗玄色雷球打出,顿时心神一提,这可不是一般的雷术,而是二气阳雷,乃是五行中水火二气凝练而成,最善变化,专以克人。 好在飞剑早已出鞘,剑光化刚为柔,绕着这数颗雷球打转,一折,一弹,竟用柔力把这数颗阳雷弹飞了去,剑术若是精深,便能一剑破万法,此意并非只是威力强大,盖压四方,而是面对每一种法术妖术,都能用不同的变化去应对;而周乾用剑,也隐隐约约有此雏形了。 只见那厉鬼终于露出了身形,却并无狰狞长相,反倒是眉清目秀,高冠博带,旧时打扮;周乾一看便知,他乃上古炼气士的残魂,说不得还是古平一战时被白起道人亲手镇压的。只是如今却是神智不清,只剩下执念未消,残存于人世。 也不开口,双袖一卷,便有大蓬蓝光洒出,往周乾头上罩去,这便显出了古炼气士与修士的差别,施展厉害法术时,无论道魔,都要先诵口诀,借此勾连外界阴阳五行;而炼气士自身便是一方天地,无论何法,信手拈来;孰优孰劣,真难以分辨。 这残魂历经千年岁月,实力怕只是当年的百分之一,但看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周乾这青城心法第七层的弟子。 若以此而论,这二位该是不分上下的局面,但此辈斗法哪有这般简单,或许能有数月上年之久,但有时更只是一个刹那间! 周乾驱剑一动,便分化做数十道假身或是剑气化身,直接动用了《猿公剑诀》中最厉害的万剑归一,似真便假,似假便真,那残魂几无灵智,哪能分的清楚,只得把蓝光平铺散开,威力却是大减。 剑气继续分化,那数十道上百的剑影密密麻麻从上空激射而下,电掣而至,每一口都是碧如泓水,精光四射,煞气腾腾;那炼气士便是当年,怕也未有见过这般奇妙的剑术,更别提如今了,连忙一个纵身,落入地面。 还未有动作,忽的脚下一沉,连反应都来不及,一道光华从地下射出,穿膛而过,未等其反应过来,浑身便就炸开。 先前只是铺垫,最后方是杀招。 这便是《玄阴剑诀》中秘技,三杀剑之一,地杀剑!! 三杀剑招招狠辣,动辄灭魂夺魄,杀人于无形,这地杀剑自然不是只有在地面上方能施展,而是只要是有形有质之物,便能藏于此间,寻觅杀机,不然便是那炼气士残魂再手忙脚乱,也不会自己撞在剑尖上。 可莫要把它与寻常的穿墙术相提并论,那穿墙术只能把人身藏于砂石之间,而这地杀剑包含着一整套藏物纳魂的奥妙以及爆发的技巧;练到极深处时,甚至连他人的法宝亦能附身于上,试想下,便是元神高人,法宝使出后,见敌人消失,收回后,倒戈一击,怕也是得心神具伤吧,只是周乾自然没修炼到如此。 三人之中,反倒是修为最低的他最先灭敌,连忙落下,射出数道真气,助那法台镇鬼…… 而在半空之上,念九把那双天邪戟使的越发如意,红芒每一次吞吐,对面恶鬼便少了块血肉,最后长鲸一吸,竟把这只千年厉鬼吞入到腹中,眼中妖光乱闪,似是大补一般。 低头一看,便见那法台上闪过一丝青光,洒然一笑:“这又是何必,这禁法便是功效再大,也总会散去,这些厉鬼,迟早有一天还会出世的,该祸害苍生的,迟早还是祸害,多此一举耳,”随即转过头:“是吧,周小兄弟。” “未来之事不去管,也管不了,但在今世,我辈自当挺身而出,不会置之不理!!”周乾冷冰冰的道,后背那口飞剑嗡嗡作响,几欲出鞘,显然是防备着此人反口。 “魔公子可还记得先前答应了甚么?” “自然没忘,现在去可好?”念九笑眯眯的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 )秦渔眼见二人都已收拾了对手,也不再留手,往下一招,地面上‘轰隆隆’的传来连绵的响声,泥石溢开,一座数十丈的金铁巨山飞出,带起滚滚气浪,往上冲去,与之对敌的那黑光刚要有所动作,巨山尖上散出一股金光,正好定住这位,随着又一声大响,这厉鬼却被镇压在山底之下。 “看来秦道兄是有意防着我呢!”念九邪邪一笑,若有所指。 “有备无患耳,还要麻烦九公子引路,”秦渔回道,他先前把化铁剑丸埋伏于土下,运用玄功,化土成金,凝练出此物,便是为了防止这念九事后反悔,反戈一击,现在看来,却是无用了。 苍龙山,山脚如爪,山顶若龙头,加上数千丈的体脉,可不就是一条昂首咆哮的大龙么;原本十万大山中,并无这么一座,只是两百年前,有二位正邪大能在此地斗法,其中一位施展出搬山翻岳的大-法,连碎了附近十数座山头,聚石成山,再以宏大佛法镇压住山峰,以降妖邪。 当然,此处荒无人烟,连飞禽走兽都没多少,灵气几无,便是修士,赶路之间也少有停留;除非碰上那场大战,不然此事几乎无人知晓。那佛门高僧又搅乱了天机,更是让人算测不出。 然天网恢恢,百密一疏,半空中忽的梵唱大起,曼陀罗花片片降下,金光一闪,对面山崖之上显出一只莲台,坐于其上的正是屠龙尊者,遥望着不远处的苍龙山峰,微微一笑,也不见动作,山体上吹起一阵浮尘;再看时,半山腰间,多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卍字,其下也有滚滚邪气涌动,但刚覆其上,便被这佛字打压了下去,良久方消。 “阿弥陀佛,穿心师兄,许久不见了。” “屠龙你这小滑头,今日怎地有功夫前来看老衲,外面又出了什么事?”山中传来一道闷雷也似的响声。 “师兄此言差异,恩师天僧共收有我师兄弟六人,到如今,三人遭难,一人转世,唯有你我师兄弟尚存,自是得相互扶持,齐头并进。”屠龙尊者笑道。 对面之人‘嗤’了一声,不屑道:“当年若不是你偷了师傅的火云烟,以他老人家通天彻地的道行,也不会被上一代峨眉掌教飞剑取了性命,好个脸皮厚的畜生。” “非也,当年那峨眉掌教方掌门户,自是要立威于旁门,师傅有‘魔佛’这个偌大的名头,号称左道第一人,自然是被其找上门来,不得不勉强应战,以峨眉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做事行径,师傅真能幸免于难么?” “闲话莫提,如今大劫刚启,一片混沌,你我兄弟互帮互扶,方能走到最后,师兄稍等,先让师弟我取了那大智和尚的布下的无量光明咒,让你出世再说。” “你这般举动,不怕得罪了小雷音寺么?” “哈哈,师兄你早不入世,已不知如今的小雷音寺已非当年,四圣僧中已有两位圆寂,实力大损,师兄若想报仇,单是你我,便能与他们斗上一斗——”屠龙尊者的话语戛然而止,猛一转头,便见得一位和尚,壮如牛虎,水桶粗细的脖间挂着一串人头念珠,下颚上浓须密布,目如牛眼,一袭袈裟只够披着半边身子,看上去凶神恶煞,如狼似虎。 “便是亲生兄弟,父母子女,亦有龌龊,你我二人,当年就不合,如今怎能通力合作,还是说,你只是觊觎我那法宝一息珠,想治好你腿上的剑伤?!” “穿心师兄,久违了!”屠龙从嘴角憋出这几个字来,“多年不见,不知师兄法力高深至此,竟能自行脱困,可喜可贺啊!” “老衲素厌小雷音寺的和尚,但也不打诳言,大智秃驴本事的确要高上一筹,这净土四言,单凭我穿心自己,却也是解不开的。”穿心和尚声如洪钟,如是道。 “哦?却不知是师兄哪位好友相助?” “便似老衲先前所说,亲兄弟间亦有龌龊,那正教中人,兄友弟恭,同气连枝,下起手来却是比谁都要黑心。” “竟是正教?!不知是哪一派人士?为何要帮师兄解困?”屠龙尊者这回倒是真的吃了一惊。 “所图无它,与你一般,为老衲的一息珠而来;至于是哪一派,怕是你最想不到的。” “青城……” “二位,这精煞之地便要到了。”念九身子一卷,扫开棺尸之类杂物,露出下方的洞口,嘿嘿笑道。 “你先进去如何?”周乾看了看黑幽幽的地洞,不时有一两股热气升腾而出,反道。 “二位是君子,何必存小人之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存谨见安,阁下请吧,”秦渔插口道。 念九貌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无有甚举措,便跳了进去。周乾刚要附身其后,肩膀便被大师兄抓住,认真道:“老幺,千万小心!” “知道了。” 这地洞位于魔冢的一座坟丘之下,还有数道机关,几处险地,幻阵重重,若非这念九引路,二人真不敢说能安然到此。 这洞口初极狭,又昏暗,但往下数百丈,两侧岩石均发青发红,晶莹剔透,身子又是一沉,这才了然,这般下去,怕是离地底磁母已然不远,周遭石质均已磁化。 而在传言中,地肺中乃有一个巨大火球,长宽均难以计之,怕是有百万丈还多,到处都是天火岩浆,元气风暴,阴阳二光,时刻演化着地火水风,就似天地初开的场景一般,只是周遭被一层厚磁笼罩,阻绝了这毁天灭地的威力,那厚磁便是磁母,每次大地震荡,板块陆移,都是其中的一丝源力冲出磁壁,酿成的大祸—— 红火的光亮越加明显,三人顺着当年凿出的地道,七折八绕,来到一绝壑深坑,约有百丈之深,坑壁已显晶质,平滑光整,但里面却是空荡无物。 “精煞却在何处?” “莫急,且等等,且等等。”念九就这般盘膝坐定,笑容捉摸不透。 一个时辰过后,两侧的地道缝隙,陷洞下口,同时亮起,放出星星点点的白光,细若游丝,又似萤火片片,如雪似霜,往中汇聚,顿时如银河倒挂,天水倾泄,印月流辉,美妙的紧。 无论是周乾的飞剑,或者秦渔的剑丸,那念九的天邪戟,不用驱使,便都轻轻浮空,放出光芒,相印一般。 “怎样,念某从不诳人,这便是那白金精煞,与赤金、铜金并称为三金精煞,在五行精煞中排名第九位,融于体内,不仅道行大增,更能修成白金剑气,催锋执锐,无物不伤!” 周乾与秦渔二人均是大喜,废了数年的心力,终于没白费。 “师弟,快些摄入体内!”秦渔急道。 周乾连忙一个飞身,纵于其上,捏指掐诀,口中默念不休,施展了《云篆仙法》中的摄取之法,这套仙法里共有一百零八种小乘法术,只是他贪于剑术,少有修习罢了。 不过半晌,周乾只感觉一股浓重金气从嘴中流入,冰冷滑凉,融于腹中,一股浓厚的煞气入体,浑身的青云真气化作点点滴滴的水雾,融于其中。 化精煞为剑气并非是多么高深的学问,只是精煞极其难得而已,而且得是水磨功夫,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就,往往要耗费数十上百年的苦功,方能把这精煞真正炼化入体,如血水筋骨般,这才是真正的难关,一个松懈,便是全功尽弃,是极考验毅力的活计。 秦渔眼见一团银云把周乾团团包裹住,每一次道家龟蛇吞吐,便能吸入一团白光,收进体内,这才方下心。 “我圣门可非都是不守信用之辈,如何?” “若是无事,阁下便可自行离开。”秦渔淡淡道:“下次再相见,怕是要分个胜负了。” “哈哈,莫急,莫急,此处每隔上三个时辰,便有一股地缝阴风吹过,小心为是。” “什么!!” 念九话音刚落,四周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一般,风呈灰色,连护身灵光都被吹的散乱开。 秦渔顿感不妙,连忙转身,便见那整条白金精煞都被灰风吹的晃动不已,留在其中的周乾亦是十分艰难。 “你到底还有什么没说!!” “我圣门弟子从不打诳语,说帮你取得精煞,便帮你取了此物,”魔公子念九的笑容越发诡异:“只是此地恰巧处于磁母之上,地势又是通体归一,若是收取,引力大增,便会引来这天魔冢镇压的百万兵卒的千年煞气入体,这可是任何灵丹妙药都比不了的。” “不过这好处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受用的,精煞本是锐气之物,受此一激,更要猛烈十倍百倍,也不知你那师弟到底能否承受的下……” 秦渔怒极,扬手一打,便飞出一道紫气太极图,往念九头上罩去,这可是他那压箱底手段,先天紫气。 “小人可诱之以利,君子能欺之以方,老人所言,诚哉如是!秦渔,你我既非同道,我的话,你又怎能相信,只因你先助过我!?我就该礼尚往来?你们青城的老派作风,早就在当世行不通了!!!” 魔公子猖狂的大笑起来,五官均散溢出道道白烟,化作妖云,又从烟云中伸出一只怪手,一把把太极图掏出一个大洞,脱身而去。 黑风大作,鬼气狂涌,无数厉气受磁母所吸,打着旋落入此间,那周乾的肉身此时却已是‘嘎嘎’直响,两只腿已化作白金之质,缓缓附上—— 秦渔正气的双眼通红,将欲拼命之际,那念九忽的转过身来,摇了摇头,道:“看在你帮我的份上,便给你一个提醒,这般情形,如今正邪各派,据我所知,也只有两种法门能帮你那师弟,第一种便是我圣门浮屠册中的六法五道之一的玄牝正法;另一种则是峨眉派的不传之秘——” 第三百一十二章 老禅坐定镇魔邪 ( )“……除了我圣门六法五道之一的玄牝正法,另一种便是峨眉不传之秘,凝练剑丹之法——《太上静心诀》!” 念九复又妖邪一笑,“只是这般关头,你又能从哪里求来,呜呼哀哉,不亦乐乎!”老魔素以玩弄人心为乐,这小魔头学了九成,显然也精通此道;随即化作一道黑烟,魔光一闪,便即消失不见。△¢ 秦渔满腔愤怒几无处可发,却又听见后方传来一道虚弱嗓音—— “大师兄,这《太上静心诀》我倒是听人说过。” “甚么!”秦渔大喜,“却不知哪位峨眉前辈这般高义,传授于你,老幺你还不快用此法救己!” “此中因果非只言片语难以言明,那人传授之前,曾叮嘱我千万不要修炼,我又是青城弟子,如此一来,岂不生了龌龊!”周乾虽说生死一线,到底还是把那方雨蓉的话语放在心上。 “到了这时,你还这般迂腐做甚!峨眉便是真找上门来,自有师尊与一众师门长辈应对,到时是惩是罚且再说!难不成你现在就想让为兄送你去转世不成!”秦渔难得的失了态,痛斥道。 周乾倒也并非真是生无所恋,心中忽地闪过一位佳人的翩翩身影,实是心有所爱,心有不舍! 沉吸了口气,聚起心神,当年陆师姐所传的那篇心法一字一句的浮现在脑海里,想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悟通理顺,却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此刻,除了肩部以上,他的四肢躯干均已化作鎏金,光泽流转,无半点生机,外面那百万兵卒,千年以来化作的厉气煞气,已近凝为实质,化作一股半黑的血水,从头浇灌到全身,上百丈的地坑,很快就被填满了大半,搅起大大小小的漩涡,黑烟蒸腾,旁人几进不得。 怪不得那魔公子念九未有收取这条精煞的想法,怕是他这等功力,也受不了如此天地异象;损人不利己,便是此类。 本来周乾体内精纯的青云真气,已渗透进白金精煞所化的银液之中,但随着千年厉煞之气入体,先已覆盖于两百零六块根骨之上的银汁猛的大放毫光,耀眼侵肌,致使骨肉化钢,造成**表面如金铸一般的。 这厉气不仅激发精煞反噬,还化作诸般幻象、凶恶场景,诱惑其心神,一个动摇,不仅肉身不保,魂魄都要被抹去,连转世轮回都不可,实在是万分厉害凶险! ‘……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天清地浊,天动地静;遣其欲,心自静,澄其心,神自清——’ ‘三毒即灭,炼煞化魔,由气入体,存明见光,通达诸法性,一切空无我,广博严静,同心入莹,以念制念,存冥入体……’ ‘降服一切外道,镇诸念气于心田,明剑正行,方是太上静心!!!’ 生死关头,周乾脑海中反倒是格外清明,这便是他的个性如此,越挫越勇;而且天赋亦是上等,这一篇法文看似只千余字,但玄妙高深,字字珠玑,非聪慧之人方有所悟。 只见他后脑百汇穴一亮,一轮精光化圈,悬于其脑后,不偏不倚,上印天阙,仿若元灵化身;宝相生出后,这百丈大坑的黑水红液‘咕嘟咕嘟’的起着水泡,接连打了几个浪头,盖向那周乾,却都如长鲸吸水,被那元灵慧珠吸了进去,无一丝漏却。 这一下,水面顿时如炸开了锅似的,坑中血水黑水本就是当年被天魔冢镇压于此的,兵将千年戾气所化;便是寻常人物,咒怨千年,已是不得了的鬼物,何况那些可比拟天兵天将的上古猛士,早已怨气冲霄,鬼神皆惊! 这般浓重的戾气一个沸腾,顿时化作群魔荟萃,阴火邪氛,五情六欲,一齐袭来,水火风雷,万分猛烈!! 忽的一道紫气从东升起,瑞气万丈,定在周乾上方;这些妖气魔氛顿时消停了不少,原来秦渔眼见这般凶恶场景,连忙鼓荡全身法力,把道家仙物先天紫气放出,相助师弟,以为降魔之用! 外面场景如此激烈,肉身里却也是不甚消停,随着戾煞之气被周乾参悟《太上静心诀》中所成的慧珠压制,法心镇性,收入那百汇穴中,但其中蕴含的先天元气,也就是那念九所说的堪比一切灵丹妙药的绝大好处,补入体内,经脉肉身顿时好似气球一般鼓胀开来。 这些先天元气可非如今的天地灵气能比,三千年前,阴阳刚刚分化,五行才开,不堕后天,仙人二界各自分离不足五百年,这些元气材质,几可比拟灵空仙界的清灵仙气。 好在周乾自修成《猿公剑诀》已来,便养成了分心多用的本事,一方面运用慧果把戾煞之气镇压住,另一方面运转《青云心经》,让如此庞大的元气顺着心法运转,行近半途,却又被精煞所化的银液阻拦挡住,在各道穴窍经脉中乱窜。道门心法素来讲就归元遁一,从一而终,切忌不能半途而废,受此影响,本就繁杂的心法路线更加艰险!而随着外面大坑的血水水面降了一丈之深,体内的先天元气增长之快、之多,世所罕见! 好在周乾心思急转,灵机一动,想出一法,连忙分心三用,又分出一道心神,修炼《元剑诀》中气剑关这一极耗真气的本事,青云真气运使间忽涨忽缩,隐隐成针状,极似细小的飞剑,打磨着自我。 一时间,外面戾气如潮,血水激荡,仙气滚滚,紫光乱摇,幻象频生,鬼魔汇聚;体内精煞、真气、剑意、戾光、意念、血肉、根骨,互搅互缠,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子而变全局!分分合合,动动静静,局面乱的一塌糊涂!稍有差池,便就粉身碎骨,魂魄尽散,实在是周乾修道以来,最大的一次劫难!! 然一饮一啄,自有天数,逢危便能见安,遇喜亦能得祸,气运之说,最是难言;周乾念头通达,早就把生死置之脑后,如老僧坐定,智珠在握,逢山攀山,逢水搭桥,逢魔便压,见乱则梳,引流分气,有条不紊;风动,山动,水动,云动,然内心不动,端坐金庭镇四方,再用肉身做玄机,以待时机之变,不知觉间,道心也是更上一层。 忽的浑身亮起一道青光,即使是在血水之中也能看的清明,原是周乾自身所修行的本门心法在这般紧要关头取得突破,晋升第八层,真气无需驱使,便在体外形成一道护罩,此乃太清仙光! 而就在这时,随着法力源源不断的逼压,白金精煞所形成的银液复又被真气包裹,逐渐的炼化开,本已大半化做金质的肉身复又开始软化,皮肉缓缓现出,这却是好现象! 只是随着戾气越聚越多,又被脑后慧珠死死压制,却是在百会穴中化作一黑球,里面的杀念几如实质,浓如江海,较之当年的心中二魔,更要纯粹百倍,若是处理不当,一经爆发,周乾立马魂飞魄散,变成只知杀戮的蠢物。 一时间,就好似佛陀得道,百邪来侵,妖魔鬼怪,诸般幻影,一并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秦渔已是面如白纸,法力枯竭,头顶上的先天紫气也化不成形,终是坚持不住,一个颤抖,烟消云散,大师兄头顶上也散出热腾腾的白气,能让这位法力修为几近元神之下巅峰的修士消耗的彻底,可见戾气之重。 而于此同时,百丈巨坑中也只剩薄薄的一层血水,倒是周乾的身上似披了一件黑纱,与脑后的光圈一亮一暗,形成鲜明对比。 秦渔刚晃悠悠的起身,便见周乾头顶上缓缓生出一丝丝青气,聚成一团云光,浮浮沉沉,分分合合。 “老幺的法力竟又更上一层,怕是本门心法已修炼到了第九层——太清玄光之境!” 秦渔还未来的及高兴,周乾头上的云光忽的幻化成金色,如烟云霞漪,突的往脑后一收,变化之快,肉眼难见—— “遭了!小师弟竟在这时要成丹了!!” 结丹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有道是‘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自此之后,肉身便只是躯壳,金丹仍在,性命不休;退一万步来讲,今生修不成真仙,只要金丹不损,转世投胎,灵光不昧,数年过后,只需同门接引,便能再踏仙途,到了这一步,便真的能称得上人间半仙了。而整个青城上下千余人,能成就此境界的,也只不足数十;而玉虚峰一脉,更只有三人,秦渔、宋大竹、陆小仙。 然秦渔为何道不好,只因成就金丹之时,三魂七魄便会融于其中,以有质化无质,再以无质化有质,此间变化,尽得天地间种种玄妙,道家真谛。此中过程几不可逆,肉身失了控制,极易被外邪侵入,是故每位修士到此关口,就会寻良地闭关入定,或是布下阵法,或是请亲近师长代为看护。 而周乾的情况更糟,他以峨眉密传的心法修成的元灵慧珠镇住这一众千年戾气,魂魄一消,这些无穷尽的凶煞恶气定然反扑,这般关头,不说修为,怕是命都保不住,元灵被杀欲所占,祸害苍生!! 周乾自己也知道自家情况,急切间,却也不知如何应对,然伴随着大量精气入体,真气又是一涨,好似有所变化…… 第三百一十四章 滇西又将启战端 ( )古平老城,本该是阴气森森,冷风呼啸的荒芜之地,今日不知怎地,反倒是少了些孤寂,多了丝生机。 ‘嘭’‘嘭’两道响声,地上忽的炸开大片黑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窜出,升空而去。 “大师兄,我们在这天魔冢待了多久?” “约有百天了吧,单单是你结丹,便耗去了八八六十四日,”秦渔一想到这个,便心有余悸,他为了相助这个小师弟,几乎油尽灯枯,法力耗尽,实在是有些后怕。 此刻二人的状态与百日前又有不同,周乾即不御飞剑,又不摄仙云,只脚下剑气连绵不绝,好似化作一道青虹,临虚而度,实在是潇洒。 这般作态,只因其体内真气化剑,源源不断,整个人就好似一口飞剑,方能如此;便是秦渔,若是脚下无物,也无法做到这般;想必也只有那度过一次天劫的高人,能凭借着元神带挈,肉身飞行;除此之外,天上地下,只周乾这一份,独一无二。 “魔门中人倒是少了许多。”秦渔感慨道,数年前,每隔个十数里,总会有几道魔光阴云腾空,二人对此,都有惨痛的回忆;若非那司徒明找的地方实在隐蔽,屠龙尊者又外出,两不相靠,便是死无全尸的结局,如今看来,那后山倒是成了滇西唯一的安全之地。 “见到峨眉的几位,切记不露了马脚!”秦渔又叮嘱道,这话语,他都说了有许多遍了。 “知晓了。”周乾苦笑几声,他倒并非喜好炫耀之辈,但这般遮遮掩掩,好似真偷了什么玩意似的,着实让人难堪。 “竟有人烟!” 二人飞空而行,下方在大理边界,零零落落点缀着几个村落,还飘出两三道炊烟。 “这不是当日送饭食给我们的老夫人吗?”周乾眼尖,看到其中一座半建的庄子里,有许多凡间百姓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砍柴、洗衣、搭屋、挑水……各有其居,各安其所。 那位老妇正在灶台前生火做饭,二人对视一眼,连忙降下遁光。 老妇拿着锅铲正准备下油,头刚抬,眼前便多了二人,倒是吓了一跳。 “二、二位神仙!” “老夫人勿怕,我们经过此地,见得你在……” “你们怎么在这儿,”旁边木屋内传出一道惊讶的嗓音,走出农妇打扮的向晓月。 见二人一副诧异的表情,向晓月脸一红,挂不住道:“吴婆年老体衰,我帮她做些体力活,怎么了?倒是你们先前鬼鬼祟祟的离开,现在怎么又在此?” “我二人之事已了,路过此地,这几个村庄,莫非都是那水谭之下的遗民所建?”周乾连忙问道。 “嗯,如今形势渐好,你们不在的时间里,司徒师兄联合了一些散仙同道,打了好几个胜仗,灭了许多妖人,如今正在商议,是否趁着还有些魔教中人未离中土之际,反攻大理魔门老巢!” “哦?竟有这般盛举,司徒兄真乃干才!”秦渔击节赞道,“看来我们回来的真是时候!” “你们先跟我来,如今我们正道一众修士,都聚在百里之外,云龙雪山的冰棱洞中,商议此事。” 天空一碧如洗,无半点白云,雪峰皎洁,奇山突兀,冰雾蒸腾,尤其是在山巅之北,有一层厚冰凝成的悬崖,晶莹剔透,鬼斧神工,又吃日光一照,五色十光毕现,除尘脱俗,仿佛仙人居所。 这等异景却非是天造地设,而是因那散仙天枰子喜爱,特意去南极采那万年盘古真冰,出大力运到这云南,自家山头之上,再用三味真火烤上三年,凝化成形,与这峰顶相融,方才成就。 所费苦功的确没白费,每日居这冰棱洞中,片尘不沾,迎风赏雪,何其高洁雅致。 然好景不长,魔教复入中土,哪怕这天枰子道行高深,也不是其中几个老魔的对手,被打伤之后,被迫逃走,却只停留在边界附近,徘徊不定;眼见南极教老巢不保,又经司徒明相邀,便又归来…… “秦道友,周道友。”丘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到底几人共患难过,以他的性格,这般态度,算是极难得了。 二人踏上冰层,跟着向晓月进入冰棱洞内,此洞两侧冰壁空心,搁置许多奇石山雕,又养些奇花异草,却都被魔教门人糟蹋了不少。 正走着,便看到一位绿发长须,圆脸趴鼻,身材矮小的老者半蹲着,对着一只花盆喃喃自语,走近了些,方听得他在说些什么—— “遭天杀的魔门崽子!竟把我这七头水仙连根折断,这可是老朽养了百年的异种,绝不原谅,我天枰子定要、定要……” 周乾正要上前问候,却被向晓月拉住,摇头道:“自回来之后,这老前辈几乎每天都要骂上两句,这个时辰你莫要招惹他,绝无好果子可吃!” 听其所言,周乾连忙打消了主意,随着进洞越深,时常见有一二同道,无一人认识,而且个个不似中原人打扮,颇有苗、羌风俗;有些了然,这些修士,应该都是滇西的散仙旁门之类,魔门行事霸道,怕是赶走大半,杀了好些同类,如今势弱,便都想来落井下石了。 走了没多远,便来到一间冰室门口,打开进去,便见司徒明正与一位道姑,一个脸带面具的侏儒交谈甚欢,见二人归来,脸上显出惊喜之色。 “不知司徒道友可愿我师兄弟二人助你一臂之力?”秦渔笑道。 “二位事办完了?实在太好,此处正缺人手,司徒明先谢过了!” “我们皆是患难之交,不用这般多礼。” 司徒明又上下打量了周乾几眼,赞道:“不到半年,周师弟本事精进如此,真是天资非凡。” 周乾心中一紧,表面不动声色,道了一声:“师兄过奖了。” “我给几位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瑶族女仙段真真之女,小凤仙段嫣儿,另一位则是苦生大师,至于这二位,则是青城高足,艾真人门下秦渔,酒道人弟子周乾。” 七派的名头真是管用,话一出口,二人纷纷见礼,寒暄了几句后,司徒明直入了主题—— “我得到消息,如今南极教大多教众已是撤离,仅余上百位门人,留守于大理新建的魔巢内,还有从滇西巧取豪夺的大量天材地宝、各种古兵,更重要的是,从此地摄取的千千万万条生魂,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批未有运走了!” “无力者保己,有力者保天下!先前我等少有做为,实是魔焰滔天,有心无力,然邪终不压正,我峨眉踏海诛魔,给了我们奋力一搏的机会,诸位意下如何?” 虽说司徒明身体力行,敢做敢为,但到底是小辈,虽有名声,无有声望,苦生大师犹豫了片刻,沙哑道:“魔教入侵之时,我们这些人也曾聚在一起,踌躇满志,想要与他们斗上一斗,但无论是算计,或是手段,全然不是对手,连段女仙,石门关樵老头这等本地前辈,都被打散了肉身,元神被镇压住,魔头实在是凶狠,能否请七派中人相助。” “这——”司徒明与青城二人面面相视:“正道七派,离此地最近的便要属峨眉与青城了,我派多位好手被派去了海外,顾不上此处,而青城刚刚与赤身教做了一场,同样是元气大伤,封山在即,怕也抽调不出人手。” “而更关键的是,谁也不知南极教那位黄袍老祖的想法,说不得明日便让门人出海,倒时想追也追不得了,时间紧迫啊!”向晓月补充道。 “不管如何,我娘被南极教妖人困在地底石牢之中,我是一定要去救的!”段嫣儿红着眼,坚定道。 “段女仙乃是我辈中大恩人,救困扶危,打抱不平,便是只因她,我等也会拼上性命,但万一不成,可不能让你也赔了进去。”苦生大师真心劝道。 看的出这瑶族女仙在云南本地声望很高,连修士都对她推崇备至,可见一般。 “哼!”十里外传来一声冷哼,原是丘林以一双神眼看到了这场景,“若非斩妖除魔,你们的事,我还真是懒的管,连自家门前来了恶贼,都不敢拼命,还真是窝囊至极!” 这话可非是千里传音,而是用法力扩大,一时间传遍整个山峰,惹出不小波澜。 “丘师弟——司徒明一拍脑袋,苦叹道,为了聚起这么些人,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心力! “这一场,我是一定要与黄袍老魔斗上一斗的!不管是否有人相助!也不管是否只我一人!有仇报仇,有怨还怨!”司徒明到底也是峨眉弟子,闻言也被激起了傲气,“但我相信,不会只有我司徒明一人愿意前往的!” “真是两个不识大体的厌物!”向晓月话语中带着埋怨,但语气却是充满了欣赏。 “你呢?叔父?”复又挑衅的看了周乾一眼。 “哎,晚辈相邀,长辈哪里还可不去!”周乾挠了挠头,叹气道。 冰崖之上,忽的卷起一阵寒风,杀机凛冽,热血沸腾——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到底胜者方为王 ( )修行无岁月,道路长且艰,若要得道果,百劫砺己身。⊙ 六十年前—— ‘盖天地之数,有三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一元又分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一支为三千三百年,子时得阳气,丑则鸡鸣,寅不通光,而卯则日出,以此类推,上一劫龙汉,乃在延康、赤皇之后,昏水不至,将压于天,混沌不明,百家争锋!经此之后,遂有三千年太平,便偶有波澜,亦复开明。’ ‘然冬至即降,天心改移,一阳初动,祸从几出,故《易经》曰,大哉乾元!至哉乾元!万物滋生,乃顺承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 “徒儿,徒儿,为师参悟六阳图解百日,终有所悟,这一轮的劫难是将由正教自戮——” ‘咚!!’一阵震天骇地的巨大声响,山川崩塌,大地陷裂,海外三仙山之一的方丈神山,万丈长的山躯被拦腰扯断,宛如盘古开天,祝融撞不周,浓郁的仙气被遮天的乌云压下,本是仙家福地,钟灵毓秀,却被火云烟雾笼罩,到处都是罡风、霹雳、烈火之灾。 而大岳真人在山中开辟的道场,也显了出来,只玉床上那位凸颅赤脚、大耳及肩的老仙半眯着眼,无有动作外,其他的几十名弟子尽是张皇失措、忐忑不安,而天空上的千万亩黑云,往下一降,露出两座与山齐高的魔神长影,巨大的火眼往下看去,正好盯住这老仙。 “大岳,跟我走,魔罗要见你!”声如洪雷,带起滚滚气浪。 “路明子,早就料到是你,看来《浮屠册》上的收山诀你也学会了,真是厉害,但老夫知道你的来意,也知道这一代魔罗打的是甚主意,是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将这人间化作烘炉的。” “吉永,左侧石壁有一道暗门,乃水火精钢所铸,待会儿一有机会,你便逃走,我推算出的东西都放在其中,你出去之后,把那张纸交予有缘人,人间兴衰,看来你也要出一份力了。”吉永本与其他同门弟子一样,惶恐不已,忽然听见师父传音,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能被大岳真人选上的,心性在众弟子中,自然最是稳重。 “便是带走你的元神也一样,倒时自有手段降伏!”那魔影血口一张,獠牙重重叠叠,发出各种惨厉的鬼啸,黑光一张,竟是把半个方丈山都吞咽了下去;大岳真人气一沉,在此地经营多年,早就把方圆百里的元气修炼的与己同一,将元神化做四道千丈朱虹,带着紫光冷电,层层仙光,向上绞去…… 良久,良久,三道遁光从天而降,化作一僧、一道、一尼,眼见如此天地异景,已是一片余烬,只剩方丈神山的小半山身还漂在水面之上,那道人悲痛的叹了口气:“没想中级教下手这般快,大岳一门,都惨遭杀戮,我们还是来迟了啊。” “大岳最善推演,未必没有算到这般祸事,一年前的那封信,便说明了一切,艾如真,贫尼知你二人关系最好,但莫要心伤了。” “回去吧,现在也只有加紧功夫,寻找那九名出生在丙辰年间七月十五日午时三刻的孩童,方赢回一局,神尼,听说你已找到了个?”那和尚,也就是小雷音寺静藏主持,问道。 “那女娃娃唤作向晓月,贫尼已让徒儿雨蓉暗中保护了,又默算天机,说不得还要结下一份师徒之缘。” 三人言语间,却是一并消失不见了…… 而在百里开外的一座海岛之上,几名渔民正满载而归,岸边大潮退却,却多了个死人一般的东西;渔人心善,连忙赶去相救,不过半晌功夫,那人‘哇’的一声吐了口脏水,醒了过来,“师傅!师傅!”手脚乱摆,胡乱呼喊道。 “你是哪户人家的孩儿,怎地跑到这儿了?”其中一位老渔人问道。 吉永一愣,一个回忆,道场、魔神、烈火、死尸遍地……最后恩师的叮嘱,一一浮现在眼前,脑中一痛,又是一声痛呼,连忙往怀中一摸,好在那张纸未有丢失,可师父让自己交予有缘人,那谁又是有缘之人呢?师父定然算计的出,可又未说,却是何意?不经陷入了苦思,忽地灵机一动,想起峨眉如今正当盛,师父又曾说过‘七脉合流,峨眉当兴’的八字箴言,莫非所说之人便在峨眉之中?若是把这东西交给峨眉掌教方真人,最差也该是不会错的吧! 主意打定,双足一顿,脚下生出八卦图,往北飞去,目标正是中土,只剩下那几个海外渔民目瞪口呆,惊若天人;不过大岳真人死前颠倒天机,不仅瞒住了中级教的魔罗上师,却是连几位至交好友也一并瞒了过去,却也不知为何,或是说,又在算计些什么…… “周师弟,会下棋么?”周乾刚出了冰棱洞的洞口,便听得一声,只见银月之下,司徒明正化水为盘,以冰为子,一人博弈,棋盘边靠着的,正是那威力绝伦,天下无双的纯阳宝剑——青冥。 “不会。”周乾老实的摇了摇头。 “简单的很,黑白二子,包着为吃,吃了便没,争角、争边、争中,一局了了,地多者为胜,你来,我边下边教。” “司徒师兄倒是有闲心,明日便是攻打魔宫之时,今夜还弈棋为乐,这份定力,我可学不来。”周乾笑道,二人边下边聊,具是仪表堂堂,俊逸脱俗,明月相伴,冰雪作陪,雾霜随风,刮起衣角猎猎作响,倒是颇有些仙趣。 “以此平心静气而已,真当我能泰山压下,不变于色么,”司徒明轻轻一笑:“不过也有几分期待。” “哦?” “两界关斗剑之后,正邪双方,厉害之辈各出,魔罗上师、天王赤都、青莲老魔、屠龙禅师、贵派艾道人、小寒山戴真仙、我峨眉方掌教、正一大师,不可胜数,均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气运为势,赌注是未来三千三百年的大运;我们这些小辈,虽也做了些事,但充其量,也只是敲打敲打边角,做不得主角,但这般情况,明日过后,说不得就要变上一变了!!”司徒明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性子,与大师兄秦渔有几分相像,但如今看来,却也只是表象,峨眉弟子,从骨子里都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傲气。 “司徒兄如此有信心?” “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正道七派有此信心,便若这下棋一般,师弟你这条大龙看似横行无忌,摇头摆尾,但被我五路齐围,看似还有一线生机,但角地在我,要地在我,便是你夺了一城一池,也只是徒劳,因为我大势已成,先困后压,下到这时,你便发现,已是争无可争,又脱身不得,四方侵袭,又动不得。”司徒明微微一笑,随着最后一只黑子落盘,“师弟你输了!” “如今人间局面何尝不是如此,七派各占要地,来者便吃,赤身教想从北角困我,亦被你们青城通力破解掉,南极教冰宫不保,便若无根之木,过河强龙,就算能猖狂一时,迟早是被围杀掉的局面!” “可惜周乾棋艺不精,不能让师兄尽性。” “就是要你不精,我才能杀的痛快!” 二人互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半晌后,周乾又问:“师兄可知晓明日会有多少散仙同道与我们一同前去?” “我猜不透人心,魔门中人迟早会撤的,得看他们是想要息事宁人,还是想要报仇雪恨了,”司徒明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旁边的青冥剑,笑道:“但有这玩意不就够了!” 随即一挥手,冰水尽散,头也不回的往洞中走去,“已到午夜,我去养养神,师弟也休息下吧。” “对了,周师弟你刚刚一靠近,这青冥剑便一直在轻鸣不止,好似遇见甚劲敌一般,这种声音只有我这主人能听的到,我先前一直以为青城的剑术以中正平和、绵绵不绝为长,没想也是犀利如斯,倒是井底观天了。” 周乾眼一紧,这位司徒师兄,该是没有发现什么吧? “什么!无人愿往!!”看着那段真真痛苦的表情,向晓月难以置信道,“就算不为了人间正气,难道亲友被戮,良朋被杀,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吗?!那天枰子前辈呢?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给其好看?!” “南极教的妖人似是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形,是故我们这些人的亲友只抓不杀,如今都放了出来,只是下了魔咒,这几日施展不出法力罢了,包括我娘的元神。” “他们怎会知道我们的安排的?”丘林皱眉道,看段真真难堪的表情,嗤笑一声,“原来如此,滇西的修士,也并不都被魔教迫害吧,有些还似乎成了对面的座上宾吧?” “那你们是准备作壁上观,两不相帮了?”向晓月冷着脸问。 “女娃娃,我们可不是两不相帮啊!”冰棱洞中,传来天枰子的叫喊声,他亦是其中众多气息的一股。 “那你们到底想要如何?!”向晓月恼羞成怒,气道。 “这还用说,”丘林哈哈一笑,飞遁而去,追上前面的青城二人与司徒明—— “哪里是两不相帮,分明是谁赢了帮谁!!” 第三百一十六章 剑气纵横寒敌胆 ( )大理地处高原,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然地貌复杂,以点苍山为界,东高西陡,南平北翘,湖泽密布,溪水潺潺,不用修饰,便是极佳的美景。≤古时,南诏国国都便立于此地,崇尚娲女,善自然。 然今不比古,坏大于好,连绵的魔宫拔地而起,以山为笼,以地为桥,方圆上百里,尽是黑烟缭绕,冰气铺散,妖魔之气层层不绝;这南极教本是想把此地建成复攻中土的桥头堡,大加经营,自然步步陷阱,层层障碍,欲借此与正教诸派斗上一斗。然峨眉领袖方真人高明远识,以攻代守,那南极教教主黑霜子刚刚驾临,便又被迫回归,着实丢了很大的脸面。 便是这般,这处大理魔巢,也不是好打下的,更别说其中的诸多好手,还有据说是南极教的副教主,黄袍老祖也是坐镇于此,这老魔便是在元神之辈中,道行手段都是翘属,除了七派高人外,无人敢捋其须。 五道光华先后划过,从中间那百丈长的蓝光中,传出了司徒明的声音:“本想由我与天枰子老前辈拖住那黄袍,加上一众滇西修士内外相应,把握该是极大,如今只有我五人,说是送死也不过分;若是现在退出,也是明智之举,并非是胆小怕事。” “司徒兄多虑了,我辈中人,便是送死,也比怕死强!” “那好,话不多说,先前弄来的布图,诸位也都看了,由于时间短少,只大略标记了各妖洞魔窟之所在,里面的陷阱、妖人数目全然弄不清楚,最好的方法便是引蛇出洞,速战速决,斩敌于身前,不要让他们有摆弄妖阵的机会!” “只我五人,便兵分五路,我直捣正中,缠住黄袍老怪或是其他老妖,你们则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齐攻打,做出一副正道人士大举反攻的姿态,动静越大越好,免得魔教门人以多打少,给其分割歼灭的机会!” “我们之中,丘师弟,秦道友都是炼气巅峰的人物,除非碰上南极教那几位亲传弟子外,应该是无人能拦的住;便是有厉害的妖阵陷阱,只要行事快速,对面人数不多,急切之间,也很难发动,向师妹有神尼亲传的几件降魔至宝,也该无惧,至于周师弟——” “我亦无事!”周乾感受了下浑身上下,喷薄欲出的霸道剑气,立刻答道。 “好!这片青山绿水,本该是良人所居,仙侣互访的幽雅之所,被那魔人占据后,摄魂夺魄,弄的一片狼藉,何其可恨!怎能再让他们安然离开,正道中人,本就该以惩恶扬善、斩邪灭魔为己任,是时候把失去的尊严夺回来了!!” 话一出口,‘噌’的一声青冥剑出鞘,浓厚的纯阳之气平铺而散,一下子罩住方圆千里,如烈日当空,便是妖烟魔火,被压下后,也消停黯淡了不少,整个连绵宫群,一下子好似被困住一般! 每一口纯阳剑都有独一无二的莫大威能,青冥者,天也!以势压人,此乃天剑!! “谁?!”一股股浓郁的黄烟从最中间的那座千亩大殿中激射而出,化作一个个鬼头魔影,最后融在一起,显出一尊高达千万丈元神法身,袖袍滚滚,一览众山下,最坏的情况果真发生了,黄袍老祖果真是在此坐镇!! 面临这尊老魔,司徒明不敢大意,一拍脑门,化出一尊数十丈高的太乙先天元神,仙光四射,面目极似他自己,复又一转,融于青冥剑之上,剑光立刻暴涨百倍,以元神御剑,较之普通手法,要高明的太多,虽不属剑道神通之一,但若非剑术造诣达到了最高深的境界,也使不出此招;纯阳剑、元神御剑,便是他对抗这老魔的最大依仗。 百会穴中的剑丸一个跳跃,几近脱体而出,显然是受到了刺激,却也来不及观看这场顶尖人物的斗法,身已落下;他按照安排,正要从东门打入,面对着的是高达百丈的连绵黑墙,此乃北极寒冰混以戊土精英祭炼而成,不仅坚固,一般的法术根本破不开它,无论是飞空,或遁地,墙身都会自动往上往下生长,堵住你去路。 于周乾自己,自修成剑丹之后,这该是第一次出手,也不知威力如何,但总有预感,这该是修仙以来,最为脱胎换骨的一次变化;低喝一声,发丝无风自动,还未御使飞剑,道道青白二色的剑气便从体内脱出,汇在头顶,化作一团数亩大小的精光,似有无数剑光-气影从中显化而出,“斩!!” 几一个眨眼间,那团精光便消失不见,‘嘭’的一声巨响,前方那堵黑墙从中裂开,魔光都未放出,百丈的墙身,便被切成两半,一前一后,轰然坍塌,隐隐约约可见无数妖光从中窜出,到处都是喊杀之声。 ‘剑从寒光生,众敌皆断胆。’这是周询师傅传给自己的一口随身宝剑,剑身上的铭文,如今他自己这口剑,也是到了出鞘的时候了!! 当先一道魔气中,幻化出一位光头巨汉,头一转,‘嘎巴’一声,脖子扭了一圈,脑勺后竟又是一张骷髅脸,双眼处的黑洞点着两绿火,张嘴吐出一层黑火,往下压去;这汉子为了修成魔道,竟把妖鬼炼入己身,也算是够狠了。 可只一个刹那,青白二光一闪,火浪竟被迎面分开,剑光一闪,身子便被拦腰截断,这才显出周乾的身影;又有三名魔教门人从断墙处钻出,妖光、阴雷四面打下,但被周乾依瓢画葫芦,同样杀死,竟是一招一杀,三步三杀!! 其余妖人见此人这般凶猛,杀人如杀鸡,心惊胆寒,连忙往回遁去,又被追杀了几位,方不再出面,反倒是想以魔阵陷阱对敌。 能被留在此处的南极教弟子,道行本领大都不俗,为何被他如切瓜砍菜一般的灭去,也并非只是周乾道行增长的快。周乾的剑术在青城时,便以奇诡多变著名,然而单论剑光威力,也并不比同门弟子高上哪去,便是比斗间,占了上风,也是因飞剑厉害的缘故;可自修炼成了身剑关后,剑气威能大增,寻常法器,已是一斩便断。 而在近日间,又收取了白金精煞,这种五行属金的精煞,本就以刚硬厚实见长,虽说还未把它彻底炼化,但同样增长了剑气威力;之后又修成了气剑关,在此基础上,剑气的本事又是倍增,这还没算上百汇穴中的剑丹呢!同辈之中,能斗过他的,整个正邪两道,怕都没有几位,至于法力在他之下的,更是少有能挨过几招的。 这倒也罢了,若是单比威力,道门、魔教、左道,厉害的法术本事多不胜数,就好比周乾所学的《玄武神煞斩魄大-法》,便是其中较浅薄的一种,敌的过这白金剑气的,更有不少;但依照酒道人当年的设想,他所创的这门法诀,可是要另开一门,欲与峨眉开山老祖任寿一较高下的,当然由于年轻气盛、志大才疏,最后不了了之了。但在设想之中,将人身化剑,遁速便是剑速,何其快哉!人家本事未施,便砍了你的脑袋,看你能如何。 周乾刚刚的这番举动,正是印证了酒道人的想法,那些魔门弟子,有不少都是有厉害的妖法还未有施展,就已是身头相离了,若是知道了话,怕是得老怀大慰、四处得瑟了! 到底别人又非蠢货,见来敌这般凶猛,不消片刻,团团冰霜从四面八方化出,‘咔咔’直响,顺着地面蔓延开来,数座山头,连同宫殿,一齐化为冰雕,寒风大起,连同周乾的护身灵光都颤动不已。 便若赤身教中妖人善于圈役恶鬼魔头一般,这魔教南宗,常年久居南极苦寒之地,法术中,于雪水冰霜亦有独到见解,显然是摆弄出了妖阵,欲阻住周乾的脚步…… 而在魔宫之上,滚滚黄云更是铺开数百亩,一道道黑光匹练洒下,把青冥剑的剑光团团围住,虽说纯阳宝剑无物不斩,但面对这元神幻化的实物,也稍稍力有不逮;这黄袍老魔的元神乃是极稀罕的,唤作中央戊土五衰元神;道家的法门,便是成就元神,也是取天地间的清灵之气、仙秀之气,于己相合,而这黄袍却是反其道而行,收天地间最阴祟、最丑恶的九种魔气毒烟,凝成了这尊法相,那些黑光,便唤作五衰神光,虽不似上古孔雀明王的五色神光,无物不刷;但无论是法器或是人身,一经罩住,灵效法力全失。好在纯阳真光乃天地间至刚至强之物,也能挡的住。 “你这小辈,竟敢一人前来送死,这口纯阳剑,老祖便替你收了吧!”那黄袍面犯贪欲,幽泉黄气所凝的巨大的怪手往剑身上直捞;好在司徒明临危不惧,峨眉的飞剑术施展开来,千丈长的光芒吞吐不定,上下翻飞,剑气化玄机,以身带杀念,虽处下风,仍应对从容。 “谁说我只一人,遍地皆是同道!” 黄袍老祖往下一看,魔宫四方同时点起烽火,杀声不断,神念扫过,方哑然笑道:“就这四位小辈?” “四人足矣!”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各施手段斩群魔 ( )不仅是上方打的激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掀起战火,那丘林虽是峨眉弟子,擅长的竟不是剑术,他那双神眼天生异秉,不亚于各种神鸟的鸟目,又经后天辛苦祭炼,可放出两条匹练一般的金光,唤作南明法华,层层布散,不怕消耗,并杂水火风雷;只见眼光扫过,中者无不化为飞烟,已是连破了数座妖人匆忙之间布下的阵法,无人可挡。△¢ 连杀了十数妖人之后,倒是迎来了一个有些分量的对手,那人乃沉尸、腐尸二位老魔的亲传弟子,名号石登;数年的一战,五人皆是重伤,那般惨烈,就是因为最后南极教的几位老魔赶来,围追堵截,这二位亦在其中,是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日你被我追的屁滚尿流,如今倒是威风起来了。”石登轻蔑的一笑,如是道。 丘林脸一冷,也不答话,捏指掐诀,一下打出了团红光,往其射去,看似不起眼,这却是峨眉的秘法——飞雷火打;乃是从雷云之中采取的天雷精英,与地火并炼,再用本门心法祭炼四十九日方成,一经打出,不中不归,中了之后,天雷地火一齐发作,威力莫大,除了防身至宝外,别无可挡。 那石登也是识货之人,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扬手抛出一只乌环,乃其师亲传的宝物小人圈,平常套在别人脑门、腰腹上,乃折磨人的好玩意,可大可小,质地坚硬;化作一团乌光,小心翼翼的把这红光包裹住,手指往下一点,‘轰隆’间,地面裂出一道巨缝,连同这团红光,一同落了进去,乃是用了魔门的开地之法。 还未有动作,方圆数里的地面先是一翻,如大浪卷卷,烟尘四起,从中心往外铺散,复又一落,却是坍塌了半丈,地面上石碎土翻,一片狼藉,可见其威力;石登嘴角一抽,其师送与他的宝物,那只小人圈,已是裂成了两半,看样子用不起来了。 心疼之下,喝骂道:“峨眉小杂种,让你见识见识你爷爷的本领!” 只见那石登伸出右掌,张口一咬,血肉喷洒,落下三根断指,往下一落,默念魔咒,化作一嘭嘭冷焰,却是玄阴搜魂冷焰,魔门之中一种厉害的妖火。 “天尸真法,灭魂夺魄!” 摇摇一点,悲风四起,化作千万朵暗红色的焰光,似缓实快,往丘林头上罩去。 身形又转,化作一条黑影,本还俊俏的面容一下扭曲了起来,凶睛闪闪,红光炎炎,磨牙吮血,往下扑去,却是化作血尸之身,只要一扑上敌人,立即吸精抽髓,把人体吸成肉干。 丘林也是知晓厉害,眼中金光暴射一丈之远,光中生火,谓之真阳,一个动作,顿时从眼中打出密密麻麻,细若游丝的金针。极似当年龙汉之劫中下凡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卯日真君的看家本事——太阳神针…… 至于秦渔,既没遇见厉害阵法,又无好手对敌,只是刚从北边冲入,便有万千阴雷、恶鬼、冰魅、妖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偶有人影躲在其中,窥机偷袭,魔氛密布下,晃的连双眼都有些睁不开。 好在大师兄道行绝高,把化铁剑丸祭在头顶,源源不断的吸摄附近的金铁之气,吸力之大,各魔殿妖窟中的香炉铜鼎之类尽皆浮起,光霞灿烂,彩霞飞扬。 最后各道金气旋转变化,与自身先天紫气相合,融会演化,化作实质,细如米粒,怕有亿万之多,一下子扑散开,化成七八道长虹匹练,绽出无数金光,能散能聚,可分可合;以一人之力,便可匹敌诸多妖党。 秦渔的剑术又与周乾不同,他本是专注本门剑术,方方正正,以势压人,从不使旁门左道,走的是专一的路子,与周乾倒是恰恰相反,然而随着道行剑术越发津深,却反倒是变了风格,与法真合,以剑驱术,虽说脱离了路数的窠巢,但已与当年的想法,南辕北辙,大不相同了。 而周乾刚求道时,剑术便是杂乱,旁门、道家、魔教的顶尖剑法各有涉略,而反倒是在赤身教魔窟之中,精研那《归元剑根》,若有所悟,去繁留简,融三家于一体,渐有专一。可见机缘不同,走的道也不尽相同。 那向晓月即无这二人那般道行,又没周乾那般骇人的剑气,以一敌多,应对的难免有些艰难。 先是一名魔门女弟子丢下了一张网,唤作呼血兜,乃是九十九名童女秽血所炼,最善污人飞剑法宝,向晓月的宝剑一个不留神,便被兜了过去,顿时嗡嗡直颤,本是清灵的剑光蒙上一层红色。 这峨眉玉神尼的关门小弟子,连忙使出本门的剑音幻变;那女弟子见飞剑被收,心中贪欲大甚,刚欲上前降服,手还未碰上,剑身上便放出抑扬顿挫的响声,‘叮叮咚咚’宛若天籁,还未在意,忽的散出一道音波,仿佛一层气浪。 那只玉手柔夷被它一冲,顿时皮消肉烂,化作森森白骨,那女弟子顿时痛呼一声,花容惨淡。 她还算有些姿色,不少同门都与她有过床第风流,一见她受了伤,立刻窜出四五道魔影扑向向晓月,丢出童子剑、赤河兜、白骨旗、恶鬼头等数件妖气森森的魔器打下。 魔门与道家在炼器一道上,方法各不相同,道家弟子往往要千辛万苦,寻找那天材地宝,耗费数十上百年的水磨功夫,方能打磨出一件随身仙宝。 而魔教则要便利的多,但手段却是十分残忍,抽魂夺魄,屠婴灭孕,摄魔压鬼,采种种血气毒气炼化,以阴毒手法祭炼,种种行径,伤天害理,但不用花上多大功夫,便能祭炼成出一件很是厉害的魔器。但这种种举动实在有伤天和,易遭天嫉,而且十分容易反噬自身,是故所受的劫难也要比道门弟子多的多。 孰好孰坏,自有公论,但正是因此,飞来的魔器虽多,却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向晓月刚收了护身飞剑,便看到剑身上蒙上了一层灰霾,显然是灵性大失之兆,又见对面来势汹汹,连忙又放出二钩一剑前去迎敌。 她一次外出之际,偶然在一座玉矿之中,发现了一块五百年的温玉,那玉光泽通透,白润无暇,喜爱之下,便把它祭炼成了双钩双剑,以为护身。 玉石成宝,最是通灵,也最为便于指挥,峨眉剑术本就高深,她又经玉神尼手传,以一敌众,也暂不落下风。然好景不长,这些妖人虽非门中翘属,但能留在这里的,也是中坚之辈,自然是各有手段。 只见那童子剑一个颤动,竟是长出手脚,摇身一变,落下一个**婴儿,往她的飞剑上撞去。向晓月顿时大惊,明知这或许是妖人的诡计,仍不由的把剑光一偏。 那婴儿脸上顿时泛出一丝古怪的笑意,眼中忽的冒出红光,一双肉嘟嘟的小掌变黑变尖,往前一扑,那玉剑上顿时掉下大片的粉尘,星星点点,这可都是那老玉玉屑,不消片刻功夫,整口飞剑便临空消散掉,向晓月‘哇’的一声吐了口心血。 原来这婴儿乃是对面妖人活捉了一百名未满月的婴儿,以邪法折磨多日,使之不成人形,直至十五月圆之夜,借月华之力抽取其中扭曲的断魂残魄,使之互相吞噬,再以魔功封印于剑上,这般下来,这婴儿的戾气便永不消停,日复一日壮大,这童子剑的威力也是与日俱增,直到反噬其主为止,但有些魔教门人贪图其威力,明知其害,也怀侥幸之心,这位显然是其中之一。 另几位也各使妖法魔器,各个威力不凡,赤河兜喷出赤阴神光,白骨旗摇晃下,冷风呼啸,摄魂夺魄,恶鬼头长成车**小,打着转往她身上咬去,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更别提后方还有不知多少的妖邪,在附近蠢蠢欲动,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若非向晓月在这些年间,修成了一种将神雷化丸的本领,紫府神雷一把把洒下,在周遭炸个不休,风雷激荡,差点都惨遭毒手。 她先前还不服气司徒明所言,认为自家虽说法力与几位师兄相比,要差上不少,但自己的恩师亲传,佛道双修,近些年间,修为亦是精进的十足,但面对着这些凶悍妖人,不得不承认,自家欠缺的还要多着呢。 也不再拘泥于手段,连忙祭出师傅交给自己防身的一盏佛灯,轻轻吹了三下,灯芯上的黄焰无风自燃,见风便长,不消片刻功夫,便化作一尊观音虚影,身色微妙,如融金聚,面貌清净,如月盛满。 向晓月当先拜了三拜,“请世尊降妖,请世尊降妖!” 此言一出,观音神像顿时身放大光,如日初出,这些妖氛魔云,顿时如冰雪消融,化作袅袅轻烟散开,不知传来多少妖邪的鬼哭狼嚎。 这是其师祖,玉神尼的授业恩师,心如圣姑之宝,圣姑未成道前,曾以未来星宿劫法穹游灵空仙界,偶遇参禅归来的普陀山观音大士,相谈甚欢下,所增了一只灯宝,并有五根灯芯,每一根灯芯点燃后,便会招来大士的一道佛影相助,直至烧完为止。 玉神尼用了一根,天音神尼用了两根半,剩下的便都交给这个小徒儿防身了。 危机已解,向晓月长呼了口气,却又担心了起来,自家有至宝护身,青城的那位道行与自家相差无几,又该怎么办呢? 而在东边,方圆数十里,六座魔宫妖巢已然坍塌毁去,水晶宫阙,尽被劈为两半,金银珠翠,全都化作焦土。死尸二十余具,魔器妖剑等物更是碎了满地,血融冰中,更显娇艳。 这数十里地界上,满是坚冰寒当锥,地上冰层足有半人之高,往中汇聚,形成一座近百丈高的人造冰山,山尖之上,冰封着一道人影! “此人好生强悍,连用剑气杀了我们数十名师兄弟,破了三处圣法,从黑魔殿一直打到了水晶窟,好在有位长老在此地设下万尺冰封大阵,趁其打碎第五面阵旗时,才把此獠压住!”残存的一名魔教弟子心有余悸道。 “这冰乃是盘古玄冰,只要是肉身,都挡不住这般严寒,这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话音刚落,冰山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想月宫见桂女 ( )‘噼啪’,先是一道细小的白痕从冰上显出,化作一道裂纹,‘啪啪啪’连续的脆声,从山尖到山脚,百丈长的冰山几乎就在一个刹那,便是裂纹密布、冰层破裂,白痕从里到外,到处都是;‘嗡嗡’的声音从中持续不断的响起。↖ 猛的一个炸响,冰块四溅,寒气弥漫,这些受罡风亘古侵蚀,其坚如钢的盘古玄冰化作的小山忽然崩塌,顿时冰花高涌,云雾腾空,声巨且沉,附近几座魔府都连带着倒塌下来,端的光景凄厉,声势惊人。 残存的两个妖人见势不妙,刚欲遁逃,就在这一个瞬间,前方多了个半冻之人,霜寒裹身,白青色的剑光一息间划过,二人护身法器都未来的及放出,就已是身首异处,血花并着雪花,一起绽放。 周乾这才松了口气,‘噗’的一声,吐出一块黑血裹冰,乃是寒气入体,伤了心肺的缘故;四方无敌后,运足青云真气,把体表坚冰溶化,片刻功夫后,浑身上下都升起了蒸腾白气,仿佛包子开笼一般。 刚刚情形真是险恶,他一路冲,一路杀,浑身剑光用不完似的,加上可比飞剑的遁速,除了几个稍稍有些棘手外,魔教门人均不是其三合之敌,便是有些妖法魔法,也能凭着白金剑气的锋锐,硬生生破开;但这冰封大阵果真厉害,连同方圆数十里地界,一并冻住,千寻水雾,齐化冰海,让你腾挪不得,好在妖人人手不多,匆忙之间被他连破了五面旗门,减了小半威力,又在最后关头,用剑气化作一层光幕贴在皮肉前,挡住了这森冷寒气冻体,这才脱身。 自成了道家金丹之后,一身的真气源源不绝,用之不尽,这也是修炼青城心法的好处,本门最重根基,较之其他六派更甚,据说是上古大仙广成子传下的道统的缘故,带有了几分当年炼气士的作风,也不知是真是假。 前方便是水晶窟,他先前便是看到了这魔窟中的场景,急切之间,方失了分寸,窟中大门早已被打开,壁上流光溢彩,好似一个大晶罩一般,晶莹剔透,无半点残渣,外形虽美,但掩盖不住里面的糟粕,窟壁如蜂窝鸟巢一般,被分出千千万万的小洞,每一个洞里放置着一只玉瓶,细数之下,不下数十万,有些还在不断颤动,但还有些,已是停了挣扎。 周乾深吸了口气,扬手放出一道剑气,往前一撩,撕开光彩屏障,打碎了数支玉瓶;果不出所料,从中飞出四五团白晶晶、繁星也似的光点,在四处乱飞,仔细观之,里面竟是容貌各异的凡人,男女老少均有,一副脱劫余生的表情。 “莫要焦急,马上便送你们转世投胎。”周乾安慰了句,张口一吐,喷出一道仙气,化作一条匹练,往那四人裹去,瞬间便破开了魂魄之中的禁制,这几团光点顿时暴涨,化作四道人影飘在空中,面露感激之色,朝其跪拜了多下,这才消散在空中,定是受到了地府中奈何桥的吸引,转世投胎去了。 若是自己不来,或者来的晚些,这些人会是个什么结局,不是被魔教门人修了甚妖法,就被受尽折磨,祭入魔器之中,永世不得翻身!他们大多都是樵耕劳作,日出月归,何其无辜,要遭受这般惨事! 全身法力猛的鼓荡起来,衣衫发丝尽皆翻飞,就连百会穴中的剑丹也驱动起来,散着团团精光融于体内,脚下的石板受其影响,寸寸翻起,烟尘飞扬,低吼一声,“出!” 无数道细若游丝的青光从身上的各个角落里电射而出,精芒外放,如雨打芭蕉,彩云追月,‘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打,殷殷雷鸣,密如贯珠,瓶瓶罐罐尽皆裂开,一道道身影不断化出,喜悦之情跃于言表,姿态各异,有些还向周乾致谢,有些都已迫不及待的化作一道精光,转世投胎去了。 “去休,去休,此身事已了,复做下世人!”在周乾的哈哈大笑声中,成百上千的人影接连消失,仙音阵阵,佳气袅袅,似有灵花从天降。 “谁敢夺我圣教的东西!”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一团乌云急如奔马,间有狼烟魔影,往这里赶来,看其气势,便知并非等闲,从乌云中猛的窜出数道锁链,往还未来的及转世的凡人魂魄琐去。 ‘铛’的一道金铁交鸣声,一口飞剑从天而降,把锁链劈飞。 “是你!”那数亩大小的黑云往内一收,显出一位男子身影,看长相,此人唇红齿白,面如观玉,身材瘦削,浑身还散着一股清香,倒是一副好皮囊,用李二哥的话来说,是天生屁股欠痒的货色。 唯一不足或是奇异之处,便是他那双手,左掌多了个小指,右掌多了个大拇指,合起来,一共有十二只手指。 “六指小魔!”周乾眼一眯,这也是个熟人,数年前,还被他偷袭过一记,一想及此,肩膀还隐隐作痛,‘阴锋锥’的滋味可不好尝。 “我还当那滇西修士开窍了呢,竟有胆敢攻打我教老巢,没想只你一人,想必另几个方向也同样如此吧。”此人倒是聪明,一猜便中。 “来送死么?” “正要送一送阁下,”周乾笑道。 “徒有口舌之利!”六指小魔冷哼一声,双手齐扬,射出六黑,六红十二道光华,自指甲起,却并不脱离,仿佛雨后长虹一般,往周乾头上落去。 这是他采地肺毒气,黄泉白石,与自身的五秽真元相融,修炼成的阿鼻剑气,乃魔教中少有的能与正道各种有名飞剑相抗衡的手段。 周乾心中一紧,知道非同小可,连忙把飞剑召回,以浑身剑气与其相容,化作一道百丈长的光华,幻成一片异彩,吞吐不定,耀眼生辉。 ‘噌噌’的剑鸣声中,往上一劈,二者一个碰撞,‘铛’的一声巨响!!声震山岳,一圈涟漪滑过,周遭山殿楼阁,魔窟妖巢,尽数融化崩陷,复又蔓延,所过之处,都如沸汤泼雪一般,化成糜粉,方圆数里之地,一片狼藉;回声亦是不绝,洪钟长鸣,震荡四方。 那阿鼻剑气顿时齐根而断,十二只手指的指尖上,血水激射;周乾同样是倒退了几步,面色一白。 “不可能,不可能的!短短数日,你的法力怎会增长如此之快,而且我这阿鼻剑气,可是连通灵法宝都能挡的住,你怎能断的了它!!”六指小魔一下子大惊失色,惊叫道。 周乾可不等其说完,白金剑气从浑身上下四万八千个毛孔中喷射而出,复又化作一口门板宽,房梁长的巨剑,把人身裹在其中,往这小魔方向射去。 六指小魔做为南极教副教主黄袍老祖之徒,魔教小一辈中最出色的几个弟子之一,自然也不只这一种手段。 虽是收惊,仍定下心神,厉啸一声,背后立刻升起一片黑幕,由远及近,铺展开来,立刻狂飙大作,晴日匿影,天黑地暗,伸手不见五指,也看不出是云是雾。 随即双手乱抓,这道黑幕如裹布一般一层层的把这口白金巨剑封住,化作一只巨大黑球,六指小魔奸诈一笑,轻轻往上一点。 顿时火飚电转,电光火石,这黑球底部竟蒸腾起浓厚的黑烟烈火,借着斥力,往上窜去,飞速倒是极快,带起一连串的气浪。 这道法术还是这小魔头独创,唤做黑煞腾空大-法,这些黑气,乃是万丈地底的黑油淬炼出的猛火精英,只一滴便可煮河焚山;又在南极磁脉中祭炼多日,辅以天火地气,用魔法炼化,再加上五十六种迷烟毒瘴,由液体炼化成气体,再用玄冰冰镇,化气为液,其间再打入众多妖魂厉魄,如此反复多次,直至炼的自生灵性,如当臂使,繁杂的紧。 一经使出,把人困住后,猛火精英点燃,辅以自身所带的反磁真力,与人间大地中的龙脉相斥,二力相加,越飞越高,越飞越快,直至突破九层乾天罡气,飞到二天交界之处,距离地面数万里,受无穷尽的天外神风、星辰真光轮番攻打,除非你元神凝练到了极点,能顶着这些天外伟力复又冲回;不然任你法力再高,法宝再强,连人带身,迟早都会被耗尽化去。 六指小魔的名号这般响亮,大半是因为这一连元神之辈都有些顾忌的厉害法术,是故此法一出,他便彻底放下了心来,只眼看着这黑煞球在视线之中化作一个小黑点。 这魔球内本就一团混沌,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似外表不大,但内里极广;周乾根本不知该如何挣脱,这也难怪,若是这么简单的话,怎会灭过那么多厉害好手。 真是成也剑气,败也剑气,白金剑气虽是犀利,但五行属金,却被磁光所克,随着球内元磁乱搅,竟是散乱开,使不出威力;他虽不清楚这魔球是如何运作的,但只凭听到外界的滚滚风压,便知如今是在一个极高的地方。 虽然这黑煞大球对自己看似无甚伤害,但照着这般运作,突破人间大气,飞到月亮之上,也该不是好玩的…… 他又不是李二哥,非要见见嫦娥姐姐是啥模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冲宵剑气化龙飞 ( )这黑煞大球倒也真是奇异,随着飞的越高,球内的磁力便是更浓,到了万丈高空之时,球内已是烟云变幻,电光急漩如潮,各道引斥之力胡乱拉扯,激起大大小小的漩涡,忽红忽蓝,转动不休,周乾只能凭着护身灵光苦撑,腾不开其他手脚。▲∴ 这不由的让他怀念起在赤身教时,得到的防身宝贝三气烟罗,可惜此宝已有破损,又被魔法祭炼了多年,如今重修的青云真气已然驱使不了它,只得弃之不用,束之高阁;但这想法只是一念之间,这般紧要关头,必须要想法子脱身才行。 可惜剑气受磁力影响,减了大半威力,不然倒是可以冲一冲,心中想法直转,灵光一闪,如今唯一可行的便是以紫琼三式中的‘泽乱’一式搅开地火水风,隔绝这磁光的威力,再用自家绝强的剑气爆发,或许能把这球劈开。 可这招剑式耗力甚广,必须要有一时半刻的酝酿,但磁力却越来越大,不得不勉力应对,万一松了心神,护身灵光可挡不住这些拉扯之力。 这却成了矛盾,危难之际,必须出招,但磁光乱闪,却又腾不出手来。 他虽然精通剑术,却少研术法,唯一专习的玄武罡煞本就是星辰磁光的一种,如今使出,岂不是乱上加乱。 虽说各家心法都有些运用剑气的机巧,引雷发火,摄气炼魔,但唯独青城剑法只一套八十九式的路数,七派之中,独一无二,经常受本门弟子的碎言小语,说是未免太古板守旧,不知变通了些,长辈也不知开创些厉害本事。如今看来,周乾深以为然。 《猿公剑诀》只是模拟并破解各派剑术的变化,《归元剑根》则是一套精深的剑理,至于《玄阴剑诀》则是魔门剑法,这些变化不似三杀剑之类的,深奥的剑术理论,而需要太阴剑气这种独一无二的阴秽剑气方能展开。 忽的心中一动,这些变化,如今说不得也不是不能施展—— 虽说正邪不相容,但他自修成身剑、气剑两关后,一身的真气、根骨都是演化分衍,统统化作了纯粹到极点的剑气。而这些剑气返本归元,几近实质,也是酒道士创立此法的本意,不分五行,不辩道魔,不入后天,剑只是剑。 若是以此来施展魔道本事的变化,或许也能行的通,一想及此,心中便有了主意。 左手连划连掐,身躯倒立翻转,披头散发,双脚不丁不八,虚空乱转,不消片刻功夫,竟是翻出几个狰狞鬼头,张嘴一吸,附近的磁光一阵乱颤,化作碧光,被它吞了进去,虽然即可被补上,到底是露出了一丝空隙。 乘此机会,周乾连忙把护身灵光一收,运功施法,周遭顿时飞火龙卷,汹涌澎湃,搅动震荡,附近的地火水风同时被放出,各色光华一阵乱闪,把源源不绝的磁光引力逼迫分开。 先前这一招,在《玄阴剑诀》中唤做鬼吞气,乃是以太阴剑气中的变化,把仙光灵气暂且裹住,以魔气炼化,乃是对付道门各种仙光的一种常见手段。周乾体内虽无魔气,但一身的剑气轮搅,也同样能造成如此效果。 准备都已做足,他也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使了出来—— 一拍脑门,一颗晶丸跳了出来,寒光闪闪,冷气森森;此丸一出,周乾浑身的剑气都是一涨,几欲脱体而出。 沉吸一口气,浑身真气鼓荡,法力催上十二成,奇经八脉都隐隐作痛,身外光霞乱闪,灿烂无俦,一股深沉的气息从其中溢出…… 这黑煞大球在飞入第三重天罡大气时,球的表面已满是飞炎黑烟,红焰滚滚,带起一条灰色气浪。 忽的一个颤动,本该是飞空直上的火球,球内发出一道巨大响声,紧接着电光霹雳从球内溢出,直径十数丈的球身拉长拉宽,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挤压着球形。 紧接着一道刺眼亮光从中绽出,不消片刻功夫,接二连三的白光几乎同时戳破猛火黑煞,满耀天空,‘咔嚓’一声,如同轧刀落下。 一道如同冲宵飞龙一般的天光长虹爆溢而出,上冲天罡大气,下扫滚滚白云,随灭随生,浩浩荡荡,首尾互转,反卷而下。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六指小魔面色又是大变,连忙放出四五件防身法器,拦在身前,魔光冰气在上空布下层层叠叠的屏障,前涌后逐,这才放下心来。 可没料不到半晌功夫,这道气霞便扑下,其势之盛,光焰万丈。这蕴含着周乾一身道力手段的剑影长虹,烟光霞彩,以莫可挡之势,凡有器物挡在其前,连连崩炸开,魔气妖光,连拖延个一时半刻,都无法做到。 六指小魔虽还有数种厉害本领无有施出,但面对这一狠手,同样无法;一声惨叫,身躯炸成数十段,只有一团黑烟从地下悄然遁走。 ‘咚咚’的巨声中,大地层层塌陷,余波发哮,形成了一个数十丈的深洞,周乾半跪而立,衣衫尽是焦黄,散着枯烟。 这一招,无论是威力或是其它,都是其巅峰之作,但经这般一打,丹田里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一颗金丹滴溜溜的乱转了。 虽说动静闹的这般大,但魔宫殿群绵延方圆百千里,而且四个方向同样是打的热火朝天,大多无有注意,只有那丘林一双神眼千里之内,尽在视线之中,一声轻咦—— ‘这位青城弟子,此番回来之后,剑术怎地变的这般厉害了!’心中虽然有些不愿相信,但这一招剑术,怕是小七子中,也没几位能施展的出。 ‘这必不是青城山的本事!’丘林暗想道,与此同时,不远处,宫殿的晶墙上,数十根长三尺的金针针尖之下,钉着一道血影,任其百般挣扎,都是无用。 “哼!我这太阳神针乃是先古遗宝,与我派的纯阳剑乃同一材质,最克妖邪,小小血尸之法,也来卖弄!”原来-经历一番苦斗之后,丘林终于把这石登降服了下来。 “我乃不死之身,你又能奈我何!”石登挣扎嘶吼道,虽说被神针所克,但他这血尸之法果真妖异,斩头长头,砍脚长脚,便是些灭魔雷法,打在他的身上也只消耗了些元气。 “哈哈哈哈!我峨眉弟子不似其它迂腐之辈,你若是希冀我把你镇压住,等待你那些同门师长相救,无疑是打错了算盘……”丘林边走,边掏出了一只黑符,符上绘有阴曹地府的场景。 “每一位峨眉弟子,闯过六宅七限,有资格出山后,便会分给一只摄魔黒符,便是对付你这等杀之不绝,除之不尽的妖孽。” 说着,把它一把捏碎,竟显出一扇鬼首大门,一把把这石登丢了进去,方冷冷笑道:“这里每只符,都连通峨眉后山的无尽崖,那山崖的下方,已被诸位前辈合力打通,连接阴间十八地狱,有甚话,对那无尽厉鬼说吧!” “丘林,你、你好狠!!”铜门一关,阴风便止,只剩哀嚎似还回荡在耳边…… 而在北边方向,秦渔的身后,则多了二十多只金像,神态各异,有些还手持法器飞剑,也如镀金一般,而在空中飞舞的化铁剑丸,则已化作一道金气匹练,四方飞舞,压的剩余妖邪抬不起头。 原来不知何时,大约也只是这几日,大师兄的贴身法器,已被他祭炼到通灵的位阶,可称的上法宝了,自动衍生出一道神通,叫做化金神光,任何人或物,只要一经粘上,便化作金石,端是厉害。 另一个方向,向晓月又祭出了一件降魔利器,乃其师玉神尼贴身的宝物打恶杵,以大愿力加持,同样不需道行法力,用时只需默念口诀三声,把宝杵往外一丟,只要对方有过恶迹,心生邪念,便会化作一道金光往这人脑袋上砸去,论其罪行大小,轻则骨酥筋软,重则脑颅开花;而且因为此物蕴含佛力太深,几乎不能躲闪。 这宝杵本只是伤人,不杀人,但由于大多魔门妖人所犯罪行实在太大太多,宝锤出力太重,砸的伤势太重,不死而死了。 可惜这南极教的许多厉害法宝都被教中老魔头们为了应对峨眉诸剑仙,一一带走了,不然这四位小辈纵横四方,各处杀敌,也不会这般容易了。 那黄袍老祖与司徒明斗法良久,靠着青冥剑的天威,竟然能勉强维持个不输不赢的局面。这老魔眼见下方仅四人,便把自己的徒子徒孙杀的人头滚滚,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大叫道:“小辈找死!” 只见其白发飞扬,整座魔宫上空好似都被定住了一般,产生无数裂口白纹,扭曲反转,却是要施展南极宫的厉害禁法——七刹玄阴恶鬼裂空大-法,连人带剑,并上另几位同道,一齐震死。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的多了个秤砣一般的玩意,小山一般大小,往上冲撞去,山头的一个怪老头哈哈大叫道:“你们这几个小鬼还真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有些赢面,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我天枰子来也……” 第三百二十章 神秘人施青城剑 ( )震天大霹雳响起,半个空间似都被扯碎分割,到处都是地火水风,寸寸都化作糜粉,这大理的方圆数百里,几乎都乱成了一团浆糊,这便是魔门当中的厉害妖法,那七刹恶鬼裂空禁法的威力;但半空当中,小山大小的秤砣忽地一转,就这般迎了上去,看表象,也不见有甚,只是这些能粉碎虚空的声势力量,落在此宝之上,也只是发出闷闷的声响。∈♀ 原来这秤砣乃是万载沉铁所铸,虽无甚厉害之处,但其质之坚,世所罕见,而且沉铁乃后天浊气所化,隔离五行,不惧法术,当年魔教的人攻打这滇西之时,天坪子便是靠此物脱身,而比他道行更高的樵老头、段女仙则一一受害,如此可见一般。 这巨大的秤砣拦下了禁法的大半的威力,是故下方的魔宫殿群也只震碎了数十幢,未有伤害到攻打的四人。 “天枰子,你还敢来!就不怕我南极教再次席卷而来吗!” “哈哈,毒蛇在侧,犹可惧耶,毒蛇出洞,洞又被砸,便就无甚可怕。”天枰子一边指使这沉铁秤砣拦在身前,挡住黄袍老祖的百丈怪爪,与司徒明的青冥剑,一守一攻,如是道。 二人合力对抗这老魔,顿时阴风魔气,铺展千里,祥霞千百层,幻灭不休,异相杂呈,整个天空,都是忽明忽暗,漩涡连生;这黄袍老魔,便是在元神高人之中,也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却被阻拦至今,即便是施展了数种厉害的妖法,魔威大盛,但却始终脱不开身;想必此战过后,于正邪两道,司徒明这个名字要彻底响亮起来,风头之甚,不下于上一辈的厉害人物,当然,敢于攻打这大理魔宫的四人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四周各个方向,或多或少飞来了数道,或是十数道的遁光,往魔宫中射去;光彩均是五颜六色,不似正道,但也与邪道也大为迥异—— “滇西修士!” 当先便是那段真真,这女子一身瑶族打扮,身着红袖对襟交领长衣,衣裳上还绣有各种鸟虫图案,栩栩如生,青布扎腰,白帕包头,较之中原女子的娇柔妩媚,另有一番英气。 有妖人见状,连忙飞身迎敌,张口一吐,喷出一道妖风,飞沙走石,往上刮来;这段真真同样也不甘示弱,洒出一团黄粉一般的东西,往这人头上落去。 妖人顿时一喜,这女子定然还是个雏儿,这粉子大约是毒药之类,自己这大风一卷,不就把其通通吹飞走了,但是只见黄粉刚一碰上怪风,便消融了进去,正纳闷间,忽地嘴巴一疼,肿胀如肠,似有无数蚊虫在其中爬动着,不到半晌功夫,便呕吐黑血身亡。 苗术、巫蛊便是发源于此地,好似还是上古大仙盘瓢所创,绵延至今,自然有其高明之处,这化风虫见风便融,遇水则化,乃在苗疆九十九种厉害蛊物中排名第四十,上一论大劫唤作龙汉,龙汉之前更有赤明,乃蚩尤与轩辕两位上古大神争锋之战,这盘瓢的蛊虫,甚至把黄帝的左膀右臂,风伯都给鸠杀掉了,厉害如此,怎是平常;虽说到了如今,大多厉害蛊术都已失传,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极教攻打这云南初期,也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若非几位老魔亲自动手,怕还有的打。 如今这魔宫内部空虚,又有几个正教小辈敢于奋勇当先,犹豫良久,这才决定再搏上一搏,云南修士虽不似魔教中人百无禁忌,却也不是好对应的角色,有些苗瑶寨中,还留存着祭祀活人的传统。 无数蛊虫纷纷从囊间、包中飞射而出,黑压压的一片,五颜六色,密密麻麻,从天而降,似潮水一般,与对面妖法魔光拼斗起来,时不时有妖人被啃成森森白骨,或有修士被摄了魂魄,战场之上,一时间倒是比先前热闹了许多。 由于硬骨头都被四人啃开了一大口,巫蛊虫云附骥而下,如河水倾泻,连云卷卷,稍有厉害人物阻挡,场面却是一时无两。 周乾刚起身,便见数名衣着怪异的苗人驾着虫云从旁边划过,其中一个操着古怪的汉音道:“多谢你了,正教朋友,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人心如水,大势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魔教南宗,也终于尝到了众人皆叛的局面。 但却也不全是如此,只见一道彩华从一座水晶宫阙中飞出,在半空中旋转成圈,凭空生出一股吸摄之力,把这些虫流纷纷吸摄进去,好似极克此类蛊虫一般。 “纳芥环!”段真真面色一变,连忙迎了上去,叫道:“蒲师兄,快些住手,是我真真。” 一道身影显出,停在半空,同样是苗人打扮,模样倒是斯斯文文—— “师妹。” “师兄,快些回来吧,娘已经被救出来了,你不必再帮那魔教,助纣为虐了!” 这蒲师兄摇了摇头,轻轻道:“我知道,师娘还是我亲自送走的,只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 “便是师傅这般厉害的人物,在潮流中同样保不得自身,更何况是我们,难不成再碰上这样的事情,同样希冀于上天吗?” “只有选好主子,顺势而为,跟紧一方,方能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说不得还能取得更高的成就,师妹,你觉得呢?” 段真真一脸的不可置信,颤声道:“难不成师兄你要与灭杀了我们这么多好友亲人的魔教同流合污?”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活不下来,也只是他们命不好,怪不得其他人。” “师妹,我不想与你动手,再会,不,还是再也不见比较好!”话一说完,整个身子便腾空而起,对着这些曾经的知交好友们动起了手,毫不留情,而且并非只他一人,还有七八道光华同样如此,这些人熟知云南蛊术的缺陷,得了这股生力,场面顿时又变,僵持了下来。 这蒲万双手一伸,无数的蚂蚁一般的小虫从身上爬出,‘窸窸窣窣’的聚在一起,如烟似岚,往对面的数团虫云飞了过去,这千千万万的蛊虫一个撞起,便互相吞噬咬合起来,但不消片刻,便是这黑虫占了上风。 原来这种蛊虫唤做铁皮虫,专以金银铜铁为食,常居矿脉之下,也不知费了多大苦功,才被这蒲万收了过来,以身相合,练成虫王分身,其人更是云南巫蛊一道中少有的出色之辈。 “让他去吧,这孩子也长大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从段真真身上,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如是道。 “可是娘……”段真真怔怔然,她印象之中的蒲师兄可是一直都是温柔可亲,待人亲切的,交友也是最多,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这老天爷,究竟要扭曲多少人性方才甘心! 周乾休憩了片刻,恢复了小半真气,自修成道家金丹已来,他的法力便少有耗光的时候,这次倒是例外。 眼光一扫,便见四处都是斗场,光华乱闪,烟云密布,魔教的妖人寡不敌众,正不断的收缩着防御;虽说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但周乾也不屑如此作为。 这些魔宫殿堂,不知是搜刮了滇西多少天材地宝,方才搭建而成,而且有众多妖法魔禁都未来的及施展,便一座座的炸毁,虽是幸事,但也实在可惜。 忽的一道精光从不远处飞出,往上遁去,起先周乾还以为这是一位魔教门人怕死逃离,但眼光一扫,这人一身黑衣,脸面也都被黑巾裹住,无论身形衣着,就好似当日在天魔冢中碰上的那位神秘人物一样,连忙运用玄功,浑身剑气一窜,迎了上去! 那神秘人双眼一眯,只一个刹那间,前方便多了一人,正是周乾。 “阁下去哪儿?” “不关你事!”嗓音浓厚且沙哑,一看便是假声。 “是么,那么当日在天魔冢中,阁下放出大力,阻拦我师兄弟退路,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当时我有要事在身,怕你们搅乱,故才出此下策,但你二人若不是好奇心太重,我避开时,你们不追,不也是相安无事,如此看来,也不能都算在我头上。” 周乾一时无言可对,你不惹人,人不惹你,此乃天下通理。 “在下可以拍着胸脯保证,不是魔教中人,这便离开,也希望周道友好奇心不要同样的重。” 随即身上白光一闪,绕过周乾,便要离开—— “你怎知我姓周!”背后猛的传来一声大喝,那神秘人一惊之下,往后一拍,数道白烟射出,弹指间展开,化作数十丈的烟云,欲遮住其视线。 但却没料到周乾剑遁之快,肉眼难见,瞬息间便穿过这些云烟,手上青光一闪,往那人面上黑巾抓去。 那神秘人无奈之下,右臂一扫,顿时周遭大气化作层层波浪,浆糊黏稠,往下挤去。 连忙转身,剑气分化如莲,往外搅去,一阵咿呀难听的挤压声响起,溅出火星点点,片刻后,方才复原,只是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与此同时,周乾的脸色也变的十分难看,对方自以为做的隐秘,但他自剑术修为大进后,早已能分的清明。刚刚那招虽说是用右手使出,又抹去了表象,但施展的,分明就是青城剑诀中的第三十七式——扶风随柳…… 第三百二十一章 魔人被逼海外遁 ( )‘扶风随柳’乃青城剑诀中少有的以攻代守的招式,乃是用剑气挑动虚空大气,以气御气,困住对手,刚刚这神秘人虽然看似用了甚法术,又抹了表象,但透表入里,分明便是本门剑招。n∈而且能把剑法用的这般纯熟的,老一辈或许不少,小一辈的,怕是没几个。 而在这云南之地,已知的青城弟子,除了自己与大师兄,便只有那五龙峰秦起,这秦起早在二人取精煞之时,便借故离去,周乾本以为是与那狐妖有关,但如今看来,怕也就未必了! 正思索间,天空勿的传来一声大吼,“黄袍老祖,还要斗下去吗?再打下去,你的这些徒子徒孙怕是都要死光了!”却是天枰子的声音。 果真如其所言,这些云南散修大多在旁观望,眼见局面越来越好,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加入的人越来越多,漫天盖地都是五颜六色,虫云滚滚,咒术、降头、毒岚、猛兽,各种法术通通上阵,这些留在此地的魔门弟子,虽说本事也是不俗,能一个对付三四,但双拳难敌十手,接连惨遭被戮,连尸骨都少有留存。 魔教不比道门,教中各有派系,彼此倾轧,互为争斗,这些妖人,大多都是黄袍老祖一脉的,若是死绝,他黄袍在教中的话语也轻了几分;顿时放弃了舍却五百年道行,施展出圣门改天换地的大神通,解决掉二人的心思,或许能除掉天枰子,但那峨眉小辈仗着纯阳宝剑,瞬息千里,怕是还得不了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位副教主也是心思深沉之辈,马上下定了决心,壁虎断尾,扬手拍出一团碧光,乃是其在南极小寒川收集的千万年凝寒之气,被盘古玄冰所镇,日积月累,凝炼成的一股奇寒气质;把其一抛,顿时虚空生冰,在晴天白日之下,雪虐风饕,狂飙大作,透骨奇寒,无论是纯阳宝剑也好,寻常法器也罢,尽数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而有些道行较差的修士,则是被硬生生的冻毙了。 趁此机会,老魔一双鹰爪也似的怪手往下捞去,顿时山摇石晃,天塌地陷一般,竟把魔宫殿群的,最中央的十数座宫殿从下挖出,地面是凭空多了十数个巨洞,泥石飞溅,附近山林花草,纷纷倒塌断折,沙石残枝,满空飞舞…… 而那些南极教的大小妖人,早已得到了老魔的元神传音,纷纷从战场上脱离出来,化作一条条黑影落于这飞空的殿阁上,冷冷的看着下方的一众人士,滴滴答答的流着血水。 张嘴一吐,又飞起一团魔光,到了空中,一口怪风喷将出去,立刻暴涨,化作数十百亩,阴风呼啸,把这些宫殿托住,也不下狠话,径直往南边飞去,司徒明心有不甘,刚欲追去,却被天枰子这小老头拦了下来,怪眼一翻,道:“你莫不还是真想做了这老魔,便是伸出头来,这位也是条毒龙,而非毒蛇,能逼退他,已是极难得了,把这老妖怪惹急了,我二人就真不一定拦的住了。” 司徒明心知此理,也只得叹了口气,平白浪费了这大好机会,云南在中土南疆,下方便是各个藩属小国,之后便是万里瀚海,若是一入海中,就真是难查音讯,再无人知了。 这些赶来助战的修士大多家园被毁,亲朋被杀,如今见魔人逃遁,顿时欢呼雀跃,欢喜不已,就连事不关己的正教四人,同样是面露笑意,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到底是件让人开怀的事。 “老幺,为何郁郁不欢?”秦渔飞了过来,问道。 “大师兄还记得我们在天魔冢中碰上的那个人吗?” “怎么?” 周乾便把刚刚发生之事说了出来,秦渔同样是神色一紧,沉默良久,方道:“师尊曾与我说过,门中一直有暗流如潮,若是不能小心应对,怕是要有大祸事了,如今看来,最坏的情况可能要发生了!” “师兄,莫不是五龙峰秦起——” “是谁都不重要!我得马上回青城山,你留下善后!”话音刚落,将身一纵,便化作一团轻烟散去。 “秦道友这是?”司徒明问道。 “大师兄临时有事,先行一步,还让我与司徒师兄抱歉一二。” “这倒无甚,只是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这般紧急?” “我亦不甚清楚。” 二日过后,周乾一行人终于脱身,准备离去,虽说做善事不望回报,但若是能与这些左道修士交好,与本门也不无裨益,是故这些寒暄客套也是有必要的,但是他自己也的确是归心似箭,门内到底出了甚事,能让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大师兄如此紧张,就在这时,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周乾的思绪—— “请进!” 门外走进一位瑶女,却是段嫣儿,周乾一愣,连忙请其上座,倒了杯茶水,方道:“段姑娘是有甚事么?” “听闻你们今日便要走了?可有此事?” “恩,司徒兄他们违背了方真人的法旨,已在此地多待了数年,现在怕是要急着要赶回去请罪,不过依在下看来,做了如此善事,大半不会严厉惩处的;至于敝人,本门封山在即,也是要尽快回去的。” “既然你们都有要事,嫣儿就不强留了,但这些小玩意,请务必要收下,虽不敢比拟七派的珍宝,却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段嫣儿说完,便拿出一个锦绣小包,掏出一颗墨球也似的玩意,一只玉瓶,几只石玉一般的卵,方道:“这墨球乃是黑蛊巢,专门放养蛊虫的东西,别看表面不大,但内里极广,约有十亩大小,周哥哥你以后若是碰到其他的虫子,也能养在其中;至于这卵,是一对三尾毒蝎的虫卵,那对毒蝎我娘养了多年,火候已足,生下的小蝎品质定是最好的,你只需寻一片风水好地,把它埋入其中,等上三十三日,就能把小蝎孵化出来;这三尾蜈行迹隐蔽,身又小,善偷袭,而且与同类交-合之后,一卵数百只,产量又多,数量多了,又可布下天蜈大阵,玄妙无穷,在蛊毒之物中排名第十三位。至于这瓶中之药,乃滇西特产,于烂泥毒沼中堆压千百年方成形,被我娘在沉入地肺之前取出,唤做草木泥,入嘴为剧毒,敷体为良药。” “这——”周乾虽不甚懂此类事物,但听其所言,便知十分贵重。 “做事不望报,此类谓之善,若是以礼品相赠,便就俗了。” “嫣儿不懂汉家礼仪,不懂俗雅之分,但是我瑶族的贵客,走前必送重礼,以示欢迎,你若不收,便是我们失礼了,会遭人闲话的!” 对这固执认真的小瑶女,周乾也无有法子,推辞再三,她就直接把这些玩意塞进自家的包裹里,也是无法。 “多谢了,后会有期。” “汉家哥哥,那、那南极教的人去哪里了?”段嫣儿罕见的犹豫半晌,方才说道。 “怕是远渡瀚海,回魔教冰宫了。” “还会回来吗?” “短时间内,该是不可能了吧。” 段真真叹了口气,似乎惆怅起来…… 四道遁光拨开层层雾瘴,越过崇山峻岭,大小湖溪,往天空飞去,直入密云之中,终是消失无踪了。 “走了啊。”一位瑶民打扮的妇人站在崖上,如是道,只是山风划过,身形竟似流水一般泛起波澜,正是段嫣儿之母,瑶族女仙段真真。 “再来就是麻烦咯!”天枰子这小老头如是道,云南地处中土边疆,今已没落,被正邪二道视为蛮荒,若是七派人士插足,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魔教的人已然先到了。 “穿过川云二省交界了。”经过一月的飞遁,横跨近万里,不知见了多少湖光山色,名山大川,终是离开彩云之南,又回到了天府之国,所经所历,详情不表。 “咦?” “司徒师兄,向师妹,丘师兄!”地上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叫喊之声,四人互视一眼,却见下方小山丘之上,多了三人,定睛一看,却是楚百符,另两位则是一男一女,不认识的峨眉弟子,但都风度翩翩,气质优雅。 “李清儿师妹,任飞师弟。”司徒明面色一喜,回应道。 周乾恍然,原来是小七子中的另外二人,持雌雄剑的李清儿,以及传说中那峨眉开山老祖任寿真人后裔的任飞。 “你们怎么在这里?” “因为此处乃二省交界,离峨眉最近的一条路线,我们便料定师兄你会走这条道。”楚百符笑嘻嘻的回应。 “是掌教真人让你们来抓我的?”司徒明又问。 “哪里的话,虽说师兄你不听话,但自出山以来,也做过不少为本派扬名的大事,纵然苛责两句,但过不抵功,怎么着也轮不到我们来抓啊。”任飞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如是道。 “若真有甚事,均是我司徒明一人指使,与他人无关。”司徒明郑重道,他深知本门门规刑罚之重,在七派中赫赫有名,尤以不尊师长号令为甚。 “师兄莫要杞人忧天了,快与我们走吧,师叔可想你的紧。” 楚百符一副懒散的姿态,手往司徒明的肩上拍去,靠近之际,却猛的亮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同门亦能反操戈 ( )那光芒先是一绽,复又一收,楚伯符的手变的软若无骨起来,一滑、一按,诡幻百变、比箭还急,从肩部滑落,按在小腹上,小指、食指一并,捏成一印,白光闪过,司徒明痛呼了声,腹部的丹田处凭空多了一团黑线印记,似是深入肉里,把法力禁制住。≥ “封剑印!”向晓月一声尖叫,她自是知晓,这封印乃是对付叛教之人方用的,非掌门亲传,不得练习。 与此同时,那任飞又是一甩胳膊,从袖间射出一条白布,如灵蛇盘旋,那纯阳宝剑青冥刚刚飞出鞘,便被其裹住了剑刃,嗡嗡颤鸣间,光芒却是透不出去;这布条看似不起眼,但却是峨眉的禁物——翠云布,唯一能克制六口纯阳剑的宝贝。 “你们要做什么!!” “奉掌教真人法旨,天阳道人之徒司徒明,违逆门规、结纳左道、私启战端,三罪并算,今已擒拿,即将送回金顶宫受审!”任飞冷冰冰的道。 “司徒已经答应与你们回去了,还这般行径做甚!”神眼丘林见形势急转而下,连忙拦在身前,怒道。 “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他是首犯,你是从犯,只是因罪行稍稍轻些,方才不予擒拿,让你自己回去请罪。至于向晓月,令师辈分太高,乃上一代人士,虽平常称呼你一声师妹,只因入门尚浅,按道理来讲,该尊称师叔才对,也望师叔你约束自己,慎独尊礼,别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难做。”楚伯符依旧笑眯眯的说道,语气可恶至极。 “你们——”向晓月气的俏脸通红,却不知说甚。 “至于阁下……” “怎么,你们峨眉弟子连青城山的事都要管吗?”周乾忍住怒气,反问道,他们自家山门的事,他也不好插手,否则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不然以他和司徒明的这些天的交情,少不得让他们知晓些厉害。 “七派同气连枝,若有不肖之徒,因同道之谊,一盖可管!”这任飞倒是一脸傲气道。 “哦?是吗?那你便来试试!”周乾怒极反笑。 任飞冷哼一声,抬手一扬,往前一指,射出一道红光,却是他修炼成的三脉剑气,由烈火、青霞、飞烟凝练而成,其速迅疾,电掣雷鸣,如烟光并射,似幻似真,若是他人,怕是猝不及防下,已被击中。 可到底对手非常人,周乾眼中似有烟云流转,精光暴闪,也不见动作,浑身一亮,再出现时,已近这任飞三尺之内,竟比剑气还快,手中光华一闪,往任飞脸面上抓去,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这小剑仙一旦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任飞身为小七子之一,门内地位又十分尊崇,也不至就这般落败,眉心忽的一开,撒下大片精光,乃天门神光,是以剑丹为本,施展出的神通,一般的飞剑法器,触之则消,更何况是修士肉身! 可没料他有的本事,周乾同样也有,而周乾有的,他却没学,只见其五指一屈,射出数点光华,乃纯粹到极点的剑元,宛如钊轮电驭,急旋飞转,迎风便炸,却似残雪投火,两两相消。 而等那任飞再想施展手段时,已是来之不急,只得暗喝一声,金光灿烂,遍体风雷,以为护身,身形一转,便往后退去。可哪有这般容易,周乾只屈指连弹了三下,忽发爆音,指尖迸射出三尺长的气芒,与大气摩擦,火星四溅,霹雳连声,然后便是震天价的一声巨响!! 任飞连退了数十步,浑身风雷乱晃,落在地面上,‘砰砰作响’,尘土飞扬,烟尘四起,声势也是浩大。只是落下时颇为狼狈,半跪于地,手捂左边脸颊,一道深深划口直没耳根,血水滴滴嗒嗒的落下。 由于二者交锋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小范围间的腾挪变幻,旁边几人虽都是小一辈中佼佼者,亦是能看的分明,但想要插手时,已然分出胜负。 “你怎么——”就连一贯喜笑怒骂、心性难料的楚伯符,也都是一脸不可思议,虽说还未使出所有本事,但堂堂的峨眉下一代传人,小七子之一,竟然败给了青城的一位无名之辈,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儿找死!”任飞恼羞成怒,大喝道,就要施展浑身解数,灭杀此人! “够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清儿大叫道,只见其一双剪水妙目微红,看了一眼周乾,又转向司徒明,忽的轻咳一二声,如西施捧腹,柳眉微颦,嘴角竟滑落出点滴黑血。 几人顿时神色各异,峨眉派的几名弟子皆露担忧之色,而司徒明不顾法力被封,连忙上前搀扶,急道:“师妹你的伤势都未好全,怎么就出来了。” 周乾注意到那任飞似有同样动作,只是没那司徒明快罢了,但面色焦急,也不逊色分毫。 李清儿俏脸一红,忙轻轻推开了他,才对这几人斥道:“人都给抓了,你们还嫌不够吗!非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才能满意!?” 见李清儿双眼紧紧盯着自己,那任飞先还怒发冲冠,顿时如飞雪扑火,彻底烟消云散了,眼光闪烁,喏喏道:“是此子先激怒于我,而且我也受伤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以为只我峨眉道术玄奇,如今看来,你的性子也该收一收了,”这李清儿表面柔弱,但外柔内刚,却没想能说出这番话,又叹了口气,道:“司徒师兄你可是小瞧了本门法规,莫要以为你在滇西做出那般事,便能将功抵过,古话曾言,小仁乃大仁之贼,你在本门除魔的最紧要的关头,抗旨不尊,已是犯了本门大忌,之所以擒拿师兄,便是要把你压在昊天崖下,怕你逃离。” 四人闻言皆惊,峨眉对妖邪鬼怪从不留手,必是杀之而后快,而对于犯了本门门规的弟子,情况真就严重的,方压入这山崖内,最少也是废除修为,抹去记忆,逐入人间,一般而言,则要毁去元神灵识,压去六道轮回之中。 这山崖,便是多年前,任寿老祖取得六纯阳剑之一的昊天剑鞘的所在,故为此名,昊天者,代天刑罚! 司徒明却是一下间愣住了,良久无言,这大概比他所想的最坏结果还要差上百倍…… “我,知道了。”却是声音沙哑的回应了声。 “这,不能这样,我们没有做错,我要去向师傅求情!”向晓月不可置信一般,喃喃道。 “向师妹!我峨眉起家最短,却能昌盛千年,光芒万丈,靠的便是这般严苛作风,一代须得胜过一代,门规号令,奉命严谨,司徒师兄,这些我想你该是知道的!”楚伯符罕见的肃然道。 “走吧!”司徒明眼一闭,过了盏茶时间,再睁开时,已是一脸从容。 “至于阁下,权且放心,我们虽有些矛盾,但是同一辈中,倚势欺人,以多打少,却也是峨眉弟子之不屑,所以也许日后本人会来找你麻烦,分个高下,但告状下作之事,却也不会做的。”任飞冷冷的看了周乾一眼,面颊上的伤疤平添了几分凶气。 “好!” “周师弟保重——”司徒明勉强笑了笑,道了声别。 就这般,峨眉中人来的突然,走的迅疾,片刻功夫后,已在天边化作一团黑点;周乾长叹了口气,遇上这种峨眉家事,因果纠葛,他的剑再锋利,又怎能把它劈开,只是希望天不罚善人,这些峨眉诸长老前辈,能慈悲一回,放司徒师兄一马。 终究又变成了一个人赶路,越过岷江、都江堰、乐山大佛、葛子坝、凤栖山,终是回到了青城山门内,却见白玉洞中大门紧闭,何家三兄弟的墨香府同样如此,大竹师兄又是不在,整个玉虚峰,空空荡荡的好似只剩他一人。 周乾心中一紧,明明该是大师兄先行赶回的,但这般门可罗雀的场景,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师兄所担忧的事,到底是发生了没有,又查到了什么…… 他虽说在五峰中的师兄弟间,各有些交情,但三十多年在外,真正能交心的,却还只有同脉的师兄弟几人,连自家留仙居都不回,遁光一转,往东边飞去,晴云片片,飞霞满绮,大小山溪如白练当空,越过金锁关、千尺崖、飞到了云台之上,此处正是朝阳峰的迎宾门户所在。 “来者何人?” “玉虚峰,酒道人门下,周乾。” 从云雾中飞出一人,约十七八岁大小,眉清目秀,身着罗衣,腰悬长剑,却是一位周乾不认识的同门。 “在下白洗,见过周师兄,不知那朱八兄弟可好?” “哦?你认识我这徒弟。” “我入师门前,在外门道观中修炼,倒是与朱八小弟结下了分情谊,”这位白师弟想必是这三十年间,新入门的弟子。 “他好的很,有一位前辈照应着。”有长生真人提点,周乾很是放心二人的安全。 “那便好,还不知师兄前来,所为何事呢?”白洗一拍脑袋,笑道。 “不知陆小仙师妹现在何处?我有事与她说。” “小仙师姐还在闭关之中,怕还见不得师兄你——” “这样么。”周乾皱了皱眉,便欲离去。 “若是重要,师弟可以代为通知的。” “无甚事,只是我那大师兄秦渔比我先赶回山门,却不见踪影,想打听打听他的去处。” “秦师兄么?他可好像还没回来吧?”白洗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些新进弟子,前些日子被安排了巡山任务,也就是今天才换人的,若是那秦大师兄近几日回来,我应该是知晓的。” 周乾神情骤然一紧,大师兄竟然没有归来?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又有弟子上门来 ( )“告辞。≧”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与不安,周乾离开了朝阳峰,才走到半路上,便见三道匹练一般的青光从前方划过,精气滚滚,元光荡荡,一看便知是法力高强之辈,其中一人扫了一眼,顿时轻咦了声,“你不是姜通的弟子吗?” 周乾一愣,却见此人眉发全白,面容较之以往更显苍老,但正是主持五脉论剑的白鱼子前辈。 “见过师叔,不知这姜通是——” “哦,我都差点忘了,他这本名数百年未曾用过了,倒是以前取的诨号广而传之,说的便是你那嗜酒如命的师傅。” 原来酒道人的真名是叫姜通吗?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又见白鱼子道:“你那师傅现在何处?” “这,晚辈亦是不知。”周乾苦笑了声,他这关门弟子,一年之中还不知能见上几次面,说来真是好笑。 “也对,酒鬼素来便是这德行——” “他便是酒道人的徒儿吗?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另二人见白鱼子驻足,也停了下来,显出身形,一位面容深紫,须鬓如戟,年轻时定然是一等一的大汉;另一位黑冠青衣,面容普通,但周乾眼尖,看到他右手的小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纯红无垢,光华内敛;看模样,极似同门传言中所说的青城仙宝之一的红霞戒,乃门中一位先人,收集青城山中,红日初升之际的第一道光华,辛苦百载,并与水火精英合炼,方成的宝物,用时能放出红霞万道,十分厉害,因其煊赫声势,在门内也十分有名。 “这二位也是你的长辈,朝阳峰的关临师叔,清波师叔。” 周乾连忙问好,白鱼子又随意聊了几句,这才与另二位一道飞去,看其方向,却是五龙峰,也不知做甚,他满腹心事,却也没有多加在意,只是觉得那二位师叔见自己时,似乎有些冷淡,大约是不熟的缘故。 回到自家仙府内,又休息了二日,多番打听下,这大师兄果真是没有回来,而且算算时辰,善哥儿也该在这时回到青城山,与自家一同探望虎哥儿,同样也无了消息;至于几位同门师兄弟,何家三兄弟不消说,定又不知在哪里疯耍了呢,大竹师兄倒是知道了些近况,仍在地火缝隙之中闭关,修炼五火真法。事甚多,但如今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好在周乾心思还算沉稳,未有心浮气躁之态,先在自家洞府内,小溪之旁,把那段真真所赠的三尾毒蝎的石卵埋了进去,虽说他不怎需要此物,但留着给朱八与左飞二人防身也好,这毒蝎便是刚刚出壳,每一条也有心法二三层的本门弟子的水准,关键便是数量多,可为围攻之用。 接下来数月,便只是闲读黄庭,打磨道力,修炼心经,静待几人回归,可没料这几人未有等到,却是来了个不素之客…… “周师兄,那人就在崖前,我不敢自专,只能请你过去,”周乾自入山门以来,便是被人师弟、师侄的叫着,骤然有人以师兄相称,倒是让人分外清爽,只是这位守山弟子的语气未免有些古怪。 “师兄你入门也未有多久,便收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徒弟,真是让人佩服。” 周乾咧了咧嘴,苦笑了声,遁光降下,便见一位女子纳头拜下,绵软之音婉转动听,娱人心。 “弟子孙婴婴,拜见师尊。” “咳咳,这位孙姑娘,你先起身吧。” 这位孙小娘子一抬头,便是一张肌肤胜雪的瓜子脸,羸羸弱弱,温婉可人,一双盈盈秋水的双眼便瞧着自己,披肩秀发只在末梢用细绳拴住,稍稍盖住脸蛋,更显袅娜娉婷,这位姑娘,未免长的也太好看了些,当年还是婴儿时怎地未有发现,周乾顿感麻烦,这要碰上师兄弟,还该怎么解释。 “婴婴不敢起,被师尊收入门下已是多年,如今方是第一次拜见,实乃大为不敬,请周师惩处!弟子无丝毫怨言。” “咳咳、咳咳!”周乾如得了肺痨一般,咳嗽不已,真真尴尬的紧。 “这位师弟,我与这位,我徒儿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吧。”打发了在旁看好戏的守山弟子,周乾挠了挠头,哀声叹气。 “孙姑娘你起来吧,就当我、为师让你起来。” 此言一出,孙婴婴果真乖乖的起了身,姿态优雅,知书达理一般。 “我只是青城山入门不足百载的新进弟子,当年说的话,虽不能算是一时戏言,到底也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如今姑娘你回复了当年的记忆,自不用再需周某引度,踏入仙途了。” 见周乾一副为难的表情,孙婴婴敛裙弯腰,万福一礼,道:“师尊说的哪里话,有倒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只是当年的约定,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若非当日周师相救,婴婴早就葬生于鱼口,再入轮回了,我那姐妹要想寻我,更要千难百难,救命之恩不报,心中便有了牵挂,再想静心修道,又如何能够呢?还望师尊莫要把弟子扫地出门。” 原来是这番缘故,周乾恍然,见此女表情坚决,大有一言不合,就长跪不起的态度,头更是大了一圈,想了想,又道:“看姑娘你一身仙气盎然,神光内敛,道行还要在我之上,哪有徒儿本领在师傅之上的道理,而且我青城派,只太素峰收女不收男,其他四峰基本都是以男儿居多,却是不甚方便。” “若是师傅执意不要徒儿,那徒儿只有去请方真人做主,青城门规第十六条,若要逐弟子出户,须得掌教真人亲允。” 周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没想这姑娘居然这么狠,真要闹到掌教身前,丢人怕是丢出整个青城派了!他可不似何家几兄弟,巴不得闯的祸越大越好,名声越高越好,自家虽不是洁身自好之辈,但能少丢些脸,便少丢些脸吧。 “婴婴打听到师父喜欢烹调,特意寻来几本古书,以讨师傅欢心”。 ‘马屁精’,周乾心中这般想着,却毫不犹豫的把其揣入怀中。 “我派封山在即,倒是允许友人入内,你先在我府上小住一二日,其他事在说吧。” “是,师父。” “还有,别以师徒之号相称,我叫周乾,随便怎么称呼都可。” “好的,师父。” “……” 这婴婴小娘子表面温柔,但看来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 无奈之下,周乾先把她安置在自家留仙居中,第二日,红日初升,外面就传来动静,便见这位名义上的女弟子正在外修剪竹叶花草,一副常住的打算,扶额长叹,这孤男寡女,算个什么事啊。 不过也不是全然不是坏处,闲聊间,听这孙婴婴说,她上一辈子便是江南的才女,只因老父当官,为奸人所害,家道中落,这才留落海外,船只又被巨浪打翻,父母仆役尽亡,伤于荒岛,被前生姐妹所救,又偶得机缘,落入海底,获散仙传承,复入道途,这些时事,太过漫长,故简述之,详情略表。 是故有此种种经历,于周乾的好处,便是泡得一手好茶,每逢想要阅读道书老庄之言,便有红袖添香,茶气飘扬。 “骄奢亡国,平逸亡身,圣人所言,果真不欺我,麻烦徒儿,呸,婴婴帮我倒杯水来。”周乾读《易》三卷,兴起口渴,如是道。看来这位周师父是打算平逸到死了。 “是,周公子。”孙婴婴抿嘴一笑,称道。 周乾即不算君子,又非好色之辈,然多了这个女弟子,山间日子倒也真是逍遥。 而且这女弟子上辈子道行便就高深,于术法阵势一道,更有感悟,只是根基不牢,不然她度那一次天劫之时,也不会因为一只千年海鱼精偷袭,便受伤太重,不得不坐化兵解了。 周乾虽不能传她本门道法,但偶尔讲些自身所得,抛砖引玉,两两印证下,也自有所悟,而孙婴婴也时常讲些当年的修行经验,同样若有所感。 只在独处之时,方皱眉沉思,露出真正的心情来,大师兄未归,那神秘人又施展的是青城剑术,门内近来似有大事发生,常常有乌云盖日,强风催城之感。这些闲情,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而远在海外的一座荒岛之上,四周愁云惨雾,岛外是茫茫碧海,绵延无际。 只是一股极浓厚的黑烟从岛心生出,缓缓飘荡,却是不散不开,如一根笔直粗大的擎天黑柱,把半边天色都印成紫血颜色,浩浩荡荡的铺展开,毒热之气,腾涌如山,复又压下,好似天倾一般。 而且方圆千里的海水,尽皆冒泡沸腾,水中生灵,便是有些道行的,除非能事前离去,却也有万千的生灵葬送,水面之上,满是尸殍,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这般惨景,却是一位大能之士,倒转水中沉火山,炸开山口,连通地火元胎,引那毒火烈焰上冲霄汉,沸流狂溢,抗衡这道家最猛烈的四九天劫。 然而片刻过后,岛上却是传来一阵怒骂声:“徐老鬼,小爷我干你祖宗十八代的,说好的给你送来翡冷翠便可,居然还不放你李小爷走,不知道爷爷我很忙吗?盏茶功夫便是千两黄金上下,你个老厌物,老泼才,无信行的人,咒你……”原来在岛边的一只石柱上,用金线绑着我们的李三善李小爷,正破口大骂间,半个时辰都未重复半句,如此可见厉害。 “你在旁观看老夫度这天劫,于你将来的修行大有益处,乃是天大的好处,为何不喜反怒,责骂为师?”岛上空空如也,但却传来一道宏大的声浪。 “老头你心里清楚,小爷我与兄弟有约,哪里耐烦看你表现,忙的很。”李三善骂的口干舌燥,正伸着舌头直喘。 “是么,那你便去吧。”话一说完,金绳便一散,凭空化去。 李三善先是一愣,继而头也不回的往外遁去,看其慌忙神情,仿佛被狗撵了一般。 ‘这般短的时间,看来是赶不到青城了,先去扬州再说,还是飞剑传书给老三,让他到哪里汇合算了。’随即射出一道灰光往南边方向飞去。 “大荒,你怎地不告诉他实情,你在这人间也没多少时间可停留了。”从不远处爬来一只似鳖似龟的精怪,口吐人言。 “等他修炼成仙了,自能重逢,而且他那大哥命不久矣,若是不让他走,恐他日后恨我,青城山的那摊浑水,还是莫要搅动的好……”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人不在此山中 ( )微风四起,竹影婆娑,溪水潺潺,祥云如带,远方峰峦叠起,钟灵毓秀;山崖之上苍藤布满,间以繁花,灿若云锦,更有浮游水萍点缀其间,嵌空玲珑,灿若明星,此等仙景山色,自是在留仙居中方能观赏,愉人耳目。≥ 而在茂林修竹间,忽地垂下百千条长须,随风一吹,飘飘荡荡,看似美观,但近前一看,不由让人皮肉发麻,原来这些柳絮一般的玩意,尽是手臂粗细,三尾如钩,模样狰狞的青蝎,看其面目,似还幼小,一双黄目紧闭,还在沉睡之中。 这些自然是那段真真所赠的石卵中,孵化出的小蝎,刚出生之时,旁边溪水一下溢出,陷入土里,红光连闪,石卵自动裂开,显出数百只似白胖蚕虫一般的小物,但短短数月功夫,就长成此番模样,好在它也不忌吃食,寻常间,喜欢落在灵竹上假寐不动,倒好伺候。 红光一闪,显出一位女子,娇俏可爱,明眸皓齿,却是陆小仙陆小师姐,好奇的左右张望了下,见四方无人,便熟门熟路的往洞府走去,好似回到自家一般;路过竹林,轻咦了声,“大师弟何时养了这么些好玩的东西?” 顿时手一招,青气一卷,摄来几只毒蝎,悬在空中,一双晶莹明澈的双眼饶有兴趣的打量,片刻过后,便把它们封入玉盒之中,往腰间锦囊一丢,自言自语道:“带回家养养。” 刚入留仙居内,便见得那孙婴婴正欲外出,顿时媚目对明眸,大眼瞪小眼起来—— “你是谁!”陆小仙愕然道,声调扬起。 “你又是谁?”孙婴婴不愧是二世重修,面容平静道。 “这是我师弟的洞府!” “我师父便居于此地。” “这么说,你们算是认识了?”府内,周乾搓了搓脸,头疼的感受着这针尖对麦芒的气氛,如是道。 二人对立左右,互视一眼,火星四射一般;原来等到周乾感受到了动静,出来时,二位小娘儿差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也不知先前斗嘴到了何等激烈的程度,这二位虽不敢说都是温柔似水的人家,但肯定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吵了起来,一想及此,他就莫名的心虚了起来。 “婴婴,你不是要去崖顶采药的吗?那便去吧。”且是先打发一个算一个。 “是,师父。”孙小娘子微微一福,恭顺道,看都不看旁边之人一眼。 “好了,小仙,别用这种眼神望着师弟我,”见陆小仙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周乾没好气道。 “大师弟,你太让人失望了!竟然在我送你的洞府中,私藏妖女恶娃,咬死你!”还未说完,一个兔跃,跳到周乾身上,把其扑倒在地,小嘴对着手臂就下了口,还真一点都不留情。 “好了,咬完了?”周乾摸了摸陆小仙的飞云鬓,无奈的笑了笑。 “你怎么不叫,都留血了。”倒是手臂上的咬力越来越轻,最后好似轻吻一般,妙目就盯着他。 周乾连忙把她扶好,随意甩了甩手,把血拭掉,有些尴尬道:“气消了,这下可以听我讲原因了?” 待从初次下山,龙王娶妻,一直到岷江斗龙鳖,一整套事讲完,也不知是他的口才好,或是其他,陆小仙就好似小时候一样,听的很入迷,但已经是大姑娘了。 “原来如此,真是好心做坏事,被人讹上了吧。”陆小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也不能这般说吧。”多些天不见,小师姐的嘴,也变的越发厉害了起来,苦笑了声,“我是想等大师兄回来之后,看能否把她安排到太素峰上,实在不行,只能请下山了,毕竟男女有别,而且这师徒称谓,也是名不顺,言不正的。” “那样最好,”陆小仙这才满意了起来。 “小仙,闲话莫提,跟你说正事,”周乾面色变的严肃起来:“你爹娘现在何处?可在朝阳峰上?” “他们一齐闭关去了,听娘说,要过好久方能回来。” “那你可知五龙峰的田雯师叔现在何处?” “田师叔好似外出访友了吧?”陆小仙不确定的道。 周乾眉头紧皱,如今酒道人也不知云游何方,本门内,自家最能信任的几名长辈都不见踪影,是巧合?还是故意? “大师弟,出了什么事吗?”见周乾面色严重,陆小仙不解的道。 “小仙,你陪我见一下掌教真人,我有事要禀告!”既然大师兄久久不归,那么必须有人把事情传出去,不然真有万一,不早做准备,便就来不及了。 不过片刻,二道光华接连飞出洞府,射向峰顶方向;青城乃道家福地,五峰均有万丈之高,只要不是长辈,门人弟子山间开辟的洞府均要在六千丈以下,周乾的留仙居,秦渔的白玉府,何家三兄弟的墨香阁,尽是如此;只酒道人例外,除此之外,玉虚峰峰顶便只有召集门人,商议大事的太极大殿,又称玉虚大殿;山后历代掌教真人所居的树亭,以及那降妖洞之所在,这三个地方,均是禁地,除了代管本脉的秦师兄的同意,不得入内,但大师兄久不回山门,周乾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消半柱香时间,二人便飞过连绵葱茏,破开层层厚云,落入山后由七色云石铺成的小路之中,五里外,松林老树个个径尺以上,合抱之粗,干宵蔽日,浓阴遮天,在附近十里之间,参天排云,清奇灵秀,无与伦比!便是在青城五峰之中,此类有道行的老树也不会太多,更别提如此一片树群了,当中便是那树亭的所在。 周乾向陆小仙点了点头,便一齐向前走,离那处还有百丈之距时,一股青烟从中爆出,如风似卷,快速的扫过二人的身躯,化作一位老人的的虚影,停在半空之中。 “陆小仙、周乾,此地乃后山禁地,不得乱闯,你们二位身为青城弟子,难道不清楚吗?” “桑老!”二人同时恭谨道,对面的这条乙木分身,正是上一代青城掌教,亲手种植的桑神树的老树精所化。 “桑老,我有要事禀告掌教真人,还望应允。” “艾如真有事在身,不便探望,你是玉虚峰弟子,有事便与秦渔说,他会酌情处理的。” “可大师兄如今并不在门内,而且我所说之事也的确重要,请老人家代为通报一下,无论成否,必铭记此恩。” “桑爷爷,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求您了。”见得可爱的陆小仙,老树精面上顿时绽开笑容,但仍旧不肯退让半步:“小姑娘,虽然你小时候多次瞒着你娘,用朝阳峰峰顶的万丈清泉浇灌于老怪我,实在是舒服,但门规就是门规,不得僭越半步。” 陆小仙顿时露出失望之色,而周乾忽地心中一动,原来这老树精在说话的时候,同样传音于自己:“周师侄,老怪知你在赤身魔教做的大事,不会无的放矢,但此地已被万木神阵笼罩,便是老怪自己,也联系不上艾如真,若是这事实在重要,先行告之,只要神阵一经撤去,老怪便去通知。” 周乾心中一动,这万木神阵,可是号称除了本门的护山大阵青云外,最为厉害的一种,传言中甚至能抽出青城五峰千万年以来的汇聚的山脉地气,以为御敌,没想竟布下了出来,自己连半点感觉都无,可见厉害。 刚欲把自家师兄弟发现的一些古怪迹象说出口,天灵穴中的剑丹一个跳动,与浑身的剑气互为相应,连忙闭上了嘴,连传音都不说了,只低头道了一声:“既然如此,弟子告辞了。” 话一说完,便拉着陆小仙离去,卜吉凶,算因果,他无这般通天本事,但自成了二关一丹之后,自身如剑,而飞剑通灵,最善感应魔气、敌意;就在刚刚,定是有人在窥视着自家二人,而且绝对不怀好意,只是他不清楚的是,此人究竟隐藏在暗处,还是就是对面的老树精…… “师弟,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以后再说吧。” 刚刚回到留仙居内,一道倩影便立在府前门口,衣裙飘飘,孙婴婴正侍立一旁,说些什么。一见周乾归来,便道:“师父,这位姑娘等你多时了。” “她是你徒弟?”其声如冷泉,清脆动听。 一见是她,周乾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许久不见,李师姐你终于出来了——” “她是你徒弟?”话语被打断,李琼儿又问。 “这就说来话长……” ‘噌’的一声,寒月宝剑出鞘,摄来一团月华,与剑合一,狂风大作,云霞异彩,往前斩去,只看声势,便知这位冰仙子并没有留手!周乾吓了一大跳,怎么如今这青城上下,到处都是恶意! 连飞剑都未来的及施展出,连忙张嘴吐出一口真气,虚空一指,化作一团白金屏障拦在前方,‘砰’的一声大响,寒月剑打着转飞回鞘中,而那光罩同样应声而碎。 “不错,有资格去参加聚会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青城小辈群英会 ( )“聚会?”周乾一愣,问道。+ “只是个无聊的把戏罢了,不过这次倒是有些特殊。”李琼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府内,也好像当作自家一般。 入内之后,周乾连忙请其上坐,并让孙婴婴奉了茶水,只见李琼儿扫了一眼这位孙小娘,又打量了下陆小仙,面无表情的道:“师弟身陷温柔乡中,倒是快活的紧啊!” “师姐误会了……”虽不知误会了什么,但周乾只得把岷江一事又重复了一遍,话一说完,虽然李琼儿面色不变,但气氛却要明显好的多了。 “不知李师姐所说的聚会又是什么?” 经其一番解释,周乾才恍然,原来这还真有个名堂,青城五峰,玉虚、朝阳、五龙、冲玄、太素,每一脉中,都有一二道行、法力远超同一辈的佼佼者,有的山头多些,有的少些,这些天赋异禀的小辈,便是青城的未来栋梁;为了避免这些弟子在山头内,无了对手之后,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隔上一段时间,便要在青城某个地方聚上一聚,或是较量一番,或是各自分享下修行经验;再不济,也算是结下交情,免的真到了接班之时,各有不服,意见相左。 “每一脉必须出上几人,你们玉虚峰一般来说,不是秦渔,便是宋大竹,可是秦渔还未归来,宋大竹又在闭关之中,几乎无人了,但是最近听闻你在外面闹出好大事,连同几个峨眉弟子,把南极教在云南的魔宫给捣毁了,便让我来请你,现在看来,也不算是名不符实。” “那自然,周师弟修行勤勉,又有悟性,自是进步的很快。”陆小仙赞道。 “五天后,枫叶谷中,未时三刻,记得按时赶到,事情交代完,我该走了。”说着,便起了身。 “这么快,李师姐不在敝府上歇一歇,聊一聊吗?”周乾连忙挽留道。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李琼儿剪水双瞳盯着周乾,目光之中,似乎隐隐有着期待。 “这——”周乾苦笑了声,他自然知道自己说些什么,能是这李琼儿想要的,但心中一道倩影划过,虽有感动,但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见他面露犹豫,李琼儿果断的御剑离去,只留下了句,“什么时候你想好了,我随时恭候。” 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喜欢便是喜欢,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但她要的,也必须是同样的,独一无二的牵挂,若是还未到那个程度,她可以等,但不愿意强求,古人言爱,曾有良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不知是受到了什么触动,陆小仙的兴致同样也不高了起来,道了一句:“大师弟,我回去了,你若是想我,就来看我。”也同样离了开来。 “师父,受两位佳人青睐,却不敢回应,辜负一片真心,是否心生愧疚?”孙婴婴忽然问了一句。 “非不敢,实不能而已,有些事,哪里是一两句话便说的清楚的,好徒儿,莫要管为师的事了。”周乾叹了口气,一个转身,消失不见了。 厅上空空荡荡,弥漫着茶香,孙婴婴轻轻摇了摇头,收拾茶具,低道了一声:“徒儿不敢。” 回到静室之中,周乾心绪起伏半晌,方强压了下来,沉下心神,开始了每日必备的功课,丹田之中的金丹每半柱香间,便转动个半圈,好似与天上星辰相应一般,道行越高,越发觉得与天地间的联系加深了起来,运转《青云心经》第十层的功法,开始了修炼,青云真气每一圈的旋转,都有种种演化,或成玄光,或化剑气,一圈又一圈,吸收着天地间的元气,壮大己身,而且每一次转动,都会在骨骼之中,分解出一道亮丝,融入其中,这便是那天魔冢中得来的精煞,靠着水磨功夫,炼入真气之中。 枫叶谷位于冲玄峰与白云山的凹处,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整个谷内全是枫树,枫叶似火,红光满谷,煞是鲜艳美观,常有青城门人邀来三五好友,踏足观赏,颇有仙趣。 一道剑光从其上空一闪而过,停了片刻功夫,察了下方向,往中心降去,红叶婆娑间,周乾避开树枝藤条,落在厚厚的一层泥叶之上,在身前,已有七八人先到了,有的认识,有的熟悉,有的却未曾见过。 “周师弟,好久不见了。”当先打招呼的却是朝阳峰的娄望舒,不知何故,朝阳峰的弟子,对他都颇为友善,还有柳云师姐、另三名不认识的同门,令人奇怪的是,那比周乾辈分还低,新近入门的白洗也在其中,也不知为甚。 经娄师兄这么一介绍,周乾也大略知道了这几位的名号,水火客钱心、阿难剑陆水游、长老风屏子的亲生儿简玉,都还要比周乾大上半个辈分,虽还是小辈,但入门都已过两百年了,这六位都是朝阳峰门下的厉害人物,个个不凡,这青城五峰排名第二的山头,果真是有些底蕴。 还未聊上几句,五龙峰方向,也同样飞来三道遁光,秦起、赵谋,都是上一届五脉论剑,大放异彩的人物,剩下的一位红衣大汉,光头赤脚,两只招风耳,弯着腰,五指似爪,模样怪异的很;见了几人,秦起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片刻工夫后,太素峰的人同样赶至,李琼儿、周若、张圆,还有两个虽是不认识,但同样姿色不俗,眉目如画,背系飞剑的女弟子。 人一多,气氛便热闹了起来,那几个女弟子便若众星捧月,被好几个同门围绕,或闲聊的热烈,或探讨些修行经验,只李琼儿对旁人不假辞色,只朝周乾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走到一棵枫树下欣赏着红叶,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顿时有些人看周乾的目光便有些变了,那五龙峰的光头汉子,经一番介绍,唤作胡通,哈哈笑道:“师弟你真有本事,连冰仙子都理你了。” 周乾心中一奇,倒不是这话有甚问题,而是这汉子并非人身,而是虎精所化,也不知得了甚运道,被五龙峰的一位前辈收入门下,便问道:“胡道友也分的请长相好坏么?” “这却是什么话,我虽非人身,但亦有慕艾之心,”胡通假意不满道:“不然狐精怎么只喜欢找俊俏书生下手。” 此言一出,周乾下意识的望向秦起,只见其面色一青,随即装的若无其事的走了开来,倒是他的好友赵谋打趣道:“刚入门时,这头虎精最厌恶别人说他喜欢母老虎,为此还闹出了好些别扭。” 附近之人尽皆莞尔,倒也是桩趣事,这些人物虽是门中的精英,但除了少些生性孤僻的,大多都能谈的来,这些缘由,约与青城古训有关,并不以本领压人,而是以德服人,是故虽是心性各异,但表面上,彼此各都十分融洽。 周乾的后背忽的被重拍了一下,只见张圆气呼呼的把他拉到一旁,才道:“你这小子太过忘恩负义,师姐对你那么好,都被师傅关了禁闭,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也不去找她,还让她来找你,难道心肝是黑的不成!” 周乾苦笑一声,方道:“我还真不知李师姐是何时被放出来的,又如何前去探望啊。” “借口!冷月首座的旧伤复发,被迫闭关养伤,这才让琼儿姐出来,代为处理大局,此事已经传了好久,怎么就你不知道。”张圆自以为是双方媒人,还在五脉论剑时,偷偷给二人创造过见面机会,是故责备起这个‘负心汉’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周乾一愣,连冷月师太都闭关了,五脉首座已有四位凭着各种借口,消失不见了,这种事在他看来,倒是分外诡异—— “那么冲玄峰的天龙子师伯呢?是否也在闭关之中?” 张圆一愣,被周乾的插话弄的分不清头脑,道了声:“你在说些什么啊,如今门中无论大事小事,皆由天龙子首座处理,他怎会在此时闭关呢?” “是么,”周乾应付一声,当年曾听陆小仙说过,他父母,陆灵仙夫妇、田雯师叔、冷月师太,都曾是玉虚峰门人,只有这天龙子例外,乃冲玄峰本脉出身,如今看来,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你在说些甚么?” 张圆刚要继续谴责下去,便见一道道光华先后闪出,原来是冲玄峰的弟子最后赶到了,陆三官、静虚子、白龙子、赵谋,这四人是周乾认识的,更有多名同门并不熟悉,细数一下,共有八名,个个神光内敛,慧眼美质,不下于其他几脉的同道,这冲玄峰,竟出了十二位厉害人物,人数差点比其他四峰加起来还要多,真是一家独大的局面。 本是和睦的气氛忽的尴尬了起来,倒也非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是因为有三名长辈也同样到此…… 第三百二十六章 长辈插手晚辈事 ( )这三位长辈,其中一位便是周乾当日所见的清波师叔,左边的是个道姑打扮的老妇人,慈眉善目,双眼有神,拄着一根拐杖;另一位青发白脸,模样年轻,看不出年龄,但一身精气滚滚如潮,以灵眼观之,化做电光神火,不停的在身前跳跃,一眼望上去,还要比一般的长老要厉害许多。@ “弟子见过清波师叔、怒山师叔、平伏仙姑。”在场的小辈大多施礼问候。 “他们怎么来了?”张圆嘀咕了句。 “怎么,以往无有长辈参与吗?”周乾小声问道。 “自然了,晚辈的事,长一辈的,怎好插手。” ‘那他们这次为何而来?’有这想法的,却也不只他们二人,场面上的气氛一时间倒是古怪起来。 “诸位,怎地好像不欢迎小道啊。”静虚子见状,连忙一甩拂尘,打了个哈哈。 “那里的话,贵客临门,当是扫榻以待。”娄望舒圆了个场,又向几名相熟的冲玄峰同门打了招呼,这才稍稍缓解了些尴尬。 “我们当年亦是小辈,也最是厌恶师长有事没事便来叨扰,实在是此次群英会不比往常,天龙子师兄有令,让你们不再仅是谈经闲聊,或可切磋一二,以检验道行本领。”那怒山真人解释了下,周乾忽然想起,这怒山师伯,不就是陆三官的师父嘛。 “这,师叔,下一届五脉论剑的时辰还未到吧。”五龙峰的赵通硬着头皮问道,这么想来,还真似如此。 “想比也好,不想比也罢,均随尔等,我们只是传话而已。”清波冷冷道,看起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在场的众弟子均是相顾无言,这又算个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说法,倒是胡通这头老虎精咧了咧嘴,哈哈一笑道:“不就是打上一架嘛,我先来,你们谁手痒,要来比上一比?” “云楼,你先试试,”清波转了头,对着其中一名冲玄峰弟子道,那名弟子凛然听命。 “这不是拉偏架么!”张圆这小姑娘碎嘴道。 胡通的来历说也奇异,他本是五龙峰的一名长老收下的坐骑,资质也不甚高,寻常时只是作为代步之用,若是正常来讲,怕是再过上数百年才能生有灵智,至于化作人形,更要千难百难;只是巧合的是,在一次访友之际,误食了那长老好友的一株仙草,机缘巧合,却是化成人身,相处数百载,这长老早就习惯了这头虎精在旁,又不忍弃之,便只能请求方掌教恩准,收入青城门墙,让他自己代为管教。 是故早在成为青城弟子之前,这老虎精便有了数百年的道行,法力雄厚之至,把口一张,飞出两道黄光,此乃他一双利齿炼成的飞剑,平地刮起一阵烈风,正是云从龙,风从虎!! 那对面的云楼也不是轻易之辈,屈指连弹,一口口飞剑应声而出,竟约有百十来口,以多打少,这一套天象剑还是冲玄峰珍藏,大概是被赐给了这名弟子,每一口的材质都不逊色于他辛苦炼成的飞剑,胡通见势不妙,连忙一掐法指,两口剑化作千层剑网,层层叠叠,把这些飞剑网入其中,这头老虎的剑术竟也不差。 云楼见状,一拍双手,打出无数拳头大小的太清仙雷,扫向半空中的那张大网,谁知还未及前,那网面上突兀的长出成片的倒钩尖刺,有些仙雷刚碰上去,便似被戳破了一般,化作元气散去;可这冲玄峰弟子也并不是好欺负的,又施变化,团团仙雷忽的化成太清神光,直接照在剑网上,如沸水扬雪,化作青烟袅袅,被困住的天象剑顿时如蛟龙脱困,似流星飞逝一般,带起大片风霜水雾,大雪小雪,一齐罩向胡通。 这套天象剑,乃是先人与二十四节气相应,上顺天时,每一个节气,便祭炼出一口飞剑来,雨水、惊蛰、春分、大暑、小雪,依此为名,若是使出全部威力,更能召出诸般天象御敌,这云楼虽未能如此作为,但也借剑化天气,使出了六七分威力。 胡通见状一惊,连忙翻身一滚,化作一只巨象般的老虎,通体白毛若雪,四肢如柱,头似磨盘,脚爪扒地,震空的一声大吼,一道气流汹涌而出,狂风怒号,飞沙走石,把这些风雨霜雪连同飞剑都一并吹飞了去。 这口妖风乃是胡通自有意识以来,便生有的本命神通,如今又加青城仙法重新祭炼,更显厉害。 “披鳞带角之辈!”那清波老道见自家弟子被压入下风,不满的念叨了一句。 二人电光火石间的斗法,变化之快,声势显赫,均是非凡,远超同门弟子,令人惊异的是,附近花草树木却无半点影响,可见都把法术练到了精微之处,片尘不染,片叶不沾。 附近的小辈也是看的热闹,颇有所获,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分出了胜负,冲玄峰弟子云楼又丢出一件厉害的法器散气锥,破了这头道门虎精一身的钢筋铁骨。 这场斗法,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只是胡通尤有不服,嘀嘀咕咕:“凭法器逞威,算个什么本事。”却也不想想,难不成让这位冲玄峰同门与它这头成了精的老虎怪肉搏不成。 下一位愿意出场的居然是太素峰的一名女弟子,唤做颜羽落,模样娇娇俏俏,但一身的剑术却是十分的高深,在小辈之中,可算是顶尖了。 那清波师叔则又让另外一名冲玄峰弟子出来对阵,争斗半晌,依旧是冲玄一脉胜了,只是这次赢的倒是有些不甚光彩,本该是那颜师姐占的上风,但不知何故,对手一下间若有神助,连使出了好几个妙招,竟扳回一手。 可周乾明显有注意到这清波子的嘴角动了动,十有八-九,乃传音入密,暗中提点;还有不少其他同门同样也看到了,气氛更加怪异,静虚子一皱眉,便要上前说些什么,但却被其以严厉眼神止住。 这切磋较量,本该就是有胜有负,各都寻常,只是不知为何,这几位冲玄峰长老却都看的如此之重,甚至不惜豁出面皮,帮门下弟子取胜。 本该是五脉门人间的相互切磋,经其这么一搅,反倒是变成了四脉对一脉的场面,火药味越烧越旺。 李琼儿何等心傲,见同门师妹被欺,却是立马站了出来,对着这刚刚获胜的对手道了一声:“太素峰李琼儿,领教阁下的高招!” 随即寒月宝剑出鞘,寒光乍起,几乎一个刹那间,便劈到对面之人的头上,方圆数十丈,同时凝冰,半空生起大片寒雾,滚滚殇殇,浩浩荡荡。 那人大惊,连忙放出飞剑御敌,并施展出了青城剑法中的守式——环峰守伺,连绵的剑光圈圈转动,如神峰在前,把自身遮拦的十足。 可不等寒月宝剑近身,‘咔咔’的声响便传来,飞剑越飞缓慢,原来不知何时,在剑身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不仅封住了光华,就连驱使间,也都隐隐约约的,不甚灵动。 这名冲玄峰弟子能被带到这里,参加这群英会,无论是道行,还是法术,自都是翘属,见状连忙壁虎断尾,弃了这口飞剑,双手一合,便生出一道太极八卦图,乃是他参悟老聃道德经,悟出的反转之法,只要道行不高于他,便能借天地之力,把绝大多数的法术反弹回去,亦算是相当厉害的本领了,先前若非那颜羽落会一种心光遁术,专克此法,也不可能占了上风。 可没想在李琼儿催足十成功力时,周遭寒气不放反收,如龙吞水般被吸入了这寒月仙剑之中,并在剑刃之上另覆了一层薄冰,冰光四射,琉璃光泽,竟要比先前还要锋锐十倍!! ‘嘶拉’一道裂帛之音,太极图应声而裂,剑刃紧贴着这名同门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线,清风一扫,李琼儿的秀发微微浮起,复又落下。 “这位师兄,你输了。” 这三名长辈见状均是微微皱眉,几招之间,本对其颇有希冀的弟子便落败了下来,着实有些丢了脸面。 “赵谋,你来试试。”话一说完,从冲玄峰弟子之中走出一位面目有些英俊的弟子,低头称是。 周乾双眉一扬,这赵谋,不就是当年五脉轮剑之时,自家第二轮碰上的对手吗?在他的记忆里,那一场可是斗的非常激烈,据说此人是得了散仙传承,法宝一件连着一件,若非当时他目中无人,也不会输给那时道行还很浅薄的自己。 更令人奇怪的是,按道理来讲,当年这赵谋就不是李师姐的对手,为何要让他先来,而且周乾自信,这些年间,单论道行精进,虽然自家耽搁了三十年,但能与自己相比的,整个青城山,也该没有几个,他就不信这位对手与自己一样,同样神通大增。 “师姐,有礼了。”赵谋笑眯眯的道了一声。 却没想李琼儿并不想与他客套,寒月剑一转,带起一道寒流,罩向此子。 赵谋面色顿时凝重了起来,袖袍一张,彩光一闪,较之当年,更要猛烈十足的摄风大-法使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女殃神冰山飞剑 ( )‘哗啦哗啦’的作响声,此法不仅摄风,就连四周的光线、大气、土石都被收了进来,狂风大作,阴霾四合,两个袖袍口,竟好似黑洞一般,这套摄风之术练到了高深之处时,竟有天府禁法的威能,或者说,它本就是冲玄峰的禁法,只是赵谋当年修炼的,只是它的上半册。☆→ 就连远在数百丈外的周乾,若是不运起真气阻挡,身躯怕都要被其吸了过去,更别提正对着的李琼儿了,然而冰光一闪,这位李师姐不退反进,手中寒月剑光芒大亮,竟包裹住自身,连人带剑,破空往前,尾发爆音,疾逾电掣,带起一连串的冰星。 “人剑合一!!”旁观的小辈有的已脱口而出,原来不知何时,这一剑道神通已被她参悟了出。 虽说这摄风大-法无物不吸,厉害无穷,到底这赵谋的道行尚不足以施展出此法的十成威力,李琼儿以险搏险,于分毫之际,危机关头,剑光一挑,白光一闪,把对方的袖袍口戳了个大洞,破掉了此法。 不等他反应,素手一张,放出一团栲栳大的青霞,往对手的后背打去,此乃碧霄真光,太素峰的一道法术,只能女子修炼,一经使出,便能放出一道光彩,中者立即封气锁穴,镇压丹田。表面灿烂无俦,但其实极为狠辣。 电光火石间,这赵谋根本没来的及反应,但浑身金光大冒,在头上显出一鼎,方腹四脚,兽纹黑边,鼎口倒转,往下一放,落下一道光环,朗若日星,所过之处,青霞寸寸炸开,化作烟光花雨,缤纷灿烂。 “司方鼎!”这下连周乾都坐不住了,当即叫道:“此宝乃冲玄峰最厉害的几件通灵宝物之一,既然是公平较量,为何出现在此处?” “赵谋曾于本脉立下大功,此鼎已被天龙子首座赐了下来,以为恩奖,既然是他的东西,比斗之时,为何不能用出?”平伏仙姑敲了下拐杖,回应了句,这赵谋便是她的徒儿,护短起来。 “同门较量,本就该是斗法术、比剑术,验证修为,弥补不足,若只是拿出法宝,比较威能,于己又有何益?若真如师叔所言,我与峨眉几位同道交好,借来一口纯阳剑给李师姐用又如何?!”周乾一字一句,争锋相对。 “你这小辈,你家师父未教你如何尊重长辈吗?” 想了想自家的两个师傅,周询与酒道人,果断回道:“我师只教过,长辈所袭误者,可以自我更之;长辈所未及者,可以自我创之!!” 附近顿时一阵哗然,这小子好大的胆子,连门中长辈都敢顶嘴,好似听来还有那么点道理,本就对这几名长辈的霸道作风有些不满的小辈们,顿时都幸灾乐祸的看向面容铁青的平伏仙姑,心有所乐。 “看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为师姐出头。”张圆悄悄的凑上前,笑眯眯的夸了一句。 “好了!”一直半眯着眼,不作声的怒山师叔不咸不淡的呵斥了句,“赵谋,把你的宝鼎收起来,以宝欺人,算个什么样子!” “不用!”不远处传来李琼儿的回应:“他若是不用此物,这场比斗可要无趣的多!” 周乾叹了口气,先前的口舌可都白费了,李师姐果然还是李师姐,哪里需要别人的怜悯。 把寒月剑往上一抛,化作一团光晕,脚踩九宫,口中低吟:“明月度仙,御剑浮水——” 半空之上,好似忽然生出一团皎皎明月,光华如水,莹莹欲流。 “斩空!!” 话音刚落,从明月之上,忽的飞出成百上千道冷光,晶辉朗耀,滑空而行,虚空凝冰,空中波痕显出,从四面八方罩向那赵谋。 这本是冷月神尼传下的剑术,经她多般改进,威力早就不是当初可比。 赵谋面色大变,他感到一团奇寒气质靠近,好似面对面的,是那穷冻冰川一般,连忙向上一指,司方鼎发出数亩大小的金云,厚如山河,光焰汹汹,把他团团护住。 无声无息间,一小座寒气直冒的冰山便成了形,里面包住的,正是宝鼎连同那赵谋,只是有一朵巨大的万瓣金花,极旋飞转,洒下团团光晕,挡在身前,却是司方鼎之能——丙火锻金如意莲,有随转保体之妙。 李琼儿冷笑一声,手中宝剑往上一指,天上明月当空,不过片刻,一道水银一般的光华从天而降,落在山尖,流入冰中,金光银辉,水晶玲珑,煞是美观。 顿时冰中气迷雾涌,阴霾四合,寒气越发增厚,不断的飞舞流转,好似要连人带鼎,一并炼化了去,而且随着动静越大,一丝丝白霞飞射而出,光晕竟还挡之不住,有被渗透之嫌。 “太素天光!”这下却是那位平伏仙姑失声叫道,这道神光乃是这一脉中,最为强横的一种神通,太素峰便是因此为名,没想那冷月师太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传了下来,更没料大片这李琼儿如此有慧根,竟能参透悟出! 眼见这银辉压过金光,这锻金如意法莲上,渐有枯萎之兆,赵谋一咬牙,右掌一合,整个莲花一下炸开,金叶电耀,爆音连连,整个冰山表面,却是一下间裂纹密布,寒气散溢。 这法莲乃是鼎中生成,每三年只能化形出一朵,用完方长,但要生的如此蓬勃,叶大如斗,灿如云锦,怕是要十多年的功夫了,毁之十分可惜。 就在李琼儿鼓起法力,加紧摄起月辉,想要重新定住这座冰山之时,一道似火似电的极光突的从地底打出,疾逾电掣,穿行如梭!瞬间就射到了李琼儿的面前,好在她机警,万分危机之时,一个转身,是故只擦了玉肩一下,带起一溜串的血珠。 原来这赵谋趁此关头,先是丢出化沙神柱这等奇宝,把地底石土融成沙砾,从冰山中脱身开来,藏于地下,又使出一镜,唤做电火石,打出一道光华,伺机偷袭。 不过饶是如此,这位冲玄峰弟子也被冻的身体半僵,面色惨败,浑身冒着寒气,显然是受了大片的冻伤。 恰好肩上流出的几滴血落在李琼儿的手背上,伸到唇边,香舌滑出,舔了一下,却是十分怪异的举动,好似魔门妖女一般,却更像是古时的女殃神!! 周乾倒是看的分明,就好比刑场砍头时,刽子手往往要先饮一口烈酒,一则壮胆,二则开荤!看来这琼儿师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是怒到了极点,眼中满是杀机。 寒月剑忽的一转,吞吐出三尺冷芒,迎风便长,瞬息间便有百丈来长,寒光月华在其中浮浮沉沉,往下一落,风压逼迫,剑未至,土地无缝自裂;那赵谋看的头皮发麻,连忙伸手,精光一闪,掌中多了一面镜子,却是分光镜,可折剑气神光,往上祭去。 剑镜交锋,先是一声大霹雳,继而‘咔嚓’一声轻响,这面天罡宝镜,竟是裂出了一个大口,赵谋的双手,也被震的虎口发麻。刚要遁开之时,脚下一痛,原来不知何时,一团坚冰已蔓延到小腿,若是强烈挣扎,怕是得双腿不保了! 而就在头顶之上,那寒月宝剑复又打下,堂堂正正,煞气腾腾!! 他虽说还有数件宝物未有施展,但任是哪一种,都抵挡不住此剑之威,而且师长在侧,连认输都无有胆量去做,面色更加苍白,只是希冀这李琼儿能够点到为止。 可琼儿师姐本就是个狠角色,生起气来尤为六亲不认,或许有人例外,但他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剑光倒转而下,浩大无双,连周乾都隐隐感到体内的真气喷薄欲出,剑丹嗡嗡作响,似都隐隐相应一般,单单的御剑术,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一只拐杖忽的显出,拦身一砸,‘咣’的一声巨响,剑光一偏,往枫树群削去,瞬间倒下数以百计的老树,红叶飞舞,漫天红火。 “这一场,老妇代徒儿认输!”平伏仙姑铁青着脸道,又一跺拐,青光一闪,地上的寒冰尽皆碎裂,看也不看自家弟子,便往回走;只赵谋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跟了上去。 李琼儿见状,也停了施法,寒月剑身上忽的生出似水如雾的七彩光华,玄机一转,竟化作口鼻嘴眼,均与她一般无二的青光小人,粉滴搓酥,娇小可爱,一下钻入其丹田之中,消失不见。 “婴神剑!”已有些见识不俗的同门念叨了声,各自惊讶,这亦是一种极高深的剑术秘技,乃是把自家修成的道家元气婴儿与剑相合,加倍催发出飞剑的威能,仅次于元神驭剑,唯一的缺点便是剑伤则身伤,但饶是如此,整个青城上下,能练成此法的,也是渺渺。 没想自五脉会剑之后,这位太素峰的首座弟子,进步了这么多,就连静虚子、娄望舒、秦起、陆三官这几位门内最有天赋,最为顶尖人物,也都面色沉重,都无有稳赢的把握,连占上风的程度都不敢说。 “静虚子!”见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催促无效后,那清波子终是忍不住呵斥了声。 眼见诸位同门以异样眼光打量着自己,不由的摇头苦笑了声,站了出来。 虽说上一届五脉轮剑的头名乃是陆三官,但真要论道行本领,这静虚子依旧是小一辈中,五脉第一的强力人选,只是当年运道不好,连番碰上强敌,方无奈败北,非人之过。 “李师妹,请指教!” 虽然李琼儿面色冷淡,毫无异色,但相熟之人便能看出,已是颇有疲惫,状态不佳,能来此的,哪个不是满身本领,她已连败两人,更何况为了破开那尊司方鼎,她强行使出未有学成的太素神光,浑身经脉都在隐隐作痛。 刚欲开口,就被打断了去,“师姐,不若让我来试试……”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有黑衣人身现 ( )众人的眼光一齐扫向说话的周乾,眼神中的意味各不相同,张圆这碎嘴姑娘见状,又赶紧传音道:“周师弟,我知道你是想帮师姐的忙,但那静虚子可是好生厉害的人物,你这小身板定然吃不消的,会被大揍一顿的,到时师姐看见你这般狼狈,好感定然大打折扣!” 周期无视了这个没事爱瞎想的太素峰师姐,又道:“师兄意下如何?” 静虚子见状点了点,笑道:“此言大善。”他也不是看不出如今的李琼儿状态并不好,欺负女流之辈他也是不愿意做的,而且依照这位冰仙子的个性,怕是非得拼到非死即伤不可,先不提秦渔的这位小师弟本领如何,二人较量,最起码能做到个点到为止。 “李师姐,不若你先休息一番?” 这李琼儿的性子如此刚烈,按理来说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话语,但让人大掉眼球的是,妙目一转,看了周乾一眼,便就乖乖的退了下去,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着实惊着了旁人。 “师弟,那静虚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是否让我来?”经过柳云,这位柳师姐悄悄道,看了看旁边的娄望舒,点了点头,二人想必是商量好的。 周乾却摇了摇头,道:“同门切磋,本就有输有赢,这也没什么的,长长教训也是好的。”他眼光一转,见除了冲玄峰外的四脉弟子,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味,都是这几名门中长辈带来的坏影响,真是一地鸡毛,这般注重胜负,也不知为了什么。 “师兄,有礼。” “师弟,请指教。”二人的争斗,倒是少了些火药味。 静虚子左手外翻,拂尘扫地,做了个请的姿态,显然是让他先出手,虽说周乾只是想替李师姐解围,但有如此机会,也正好称称自己几斤几两,百灵剑应声出鞘,化作千百道细若游丝的剑气,往这道士身上绞去,且是一上来就不留手,使出了‘炼剑成丝’这一剑道六大神通之一。 虽说看不起眼,但静虚子双眼一眯,显然是感受到了此中蕴含的锋锐,这位小师弟,的确也不是好相与的,果然有一手!拂尘一摆,拂丝应声便长,如刺猬炸身,每一根长丝,对上了一道剑气,互占上风,或则同涅,半空之中,生出‘扑扑’的响声,虽无先前那般显赫声势,但相交之处,虚空中明显生出一丝褶皱,乃是动静过大,震荡空炁的缘故。 便是在场的小辈,都是五脉中的佼佼者,能看出真谛的也没有多少,大多觉得无了刚刚那般精彩,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静虚子是使出了真本事的,他这拂尘,本是在上一届五脉论剑时,被娄望舒的冲虚剑打散了去,便又去百万大山,费了偌大功夫,抓住了那千年野马精,取其尾,重又做了一柄,如今看来,这场比斗过后,拂尘又该掉下了不少毛。 静虚子见状,微微摇头,右掌往上一拍,大风狂涌,立刻风云变色,枫叶谷中,千千万万的老树树身上,各都升起一条袅袅青气,汇聚成云,急如奔马,弥漫半空,整个谷的上方,都被层层叠叠,浮浮沉沉的青云盖住。 ‘太青无相正法!’周乾心里想道,此法乃是把《青云心经》修炼至第十三层后,方能研习的一种本门禁法,一经使出,乾坤颠倒,霞彩横空,可暂借一方天地之力,布施此地,困杀尽在一念之间。 周乾双眼一眯,只感天地元气收放极快,渐渐演化,怕是再过个一时半刻,便会化作五行禁制一齐发动,到时金剑闪耀,大木横连,恶浪排山,烈焰如海,加上罡风烈烈,黄尘滚滚,一齐环攻上来,不被打死,也要被累死了。 浑身剑气一下爆出,将身一纵,几乎一息之间,便飞到青云之中,剑元喷薄,钊轮电驭,连闪奇光,所过之处,任你风雷云光,全都粉碎。 此子竟凭着一己之力,搅云翻雾,横亘于空,宛若闹海蛟龙一般。 “这小子原来有这般厉害吗?”张圆目瞪口呆,喃喃道:“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啊!” “静如好妇,动若猛虎,我爷爷当年就这么说过他。”周乾不知道的是,早在多年前,那骠骑大将军李广之就把他的情况告诉过自家孙女,二人早就有了羁绊。 不然李琼儿也不会生出好奇心,又因青鸟之缘,渐迷其中,不能自拔。 可若只是这般简单的话,静虚子怎能称的上小辈中的第一人,禹步施法,遍体青光,拂尘连连挥动,道道清风飞出,云转气散,数百亩的天空中,忽的生出一道大漩涡来,青气成团,不停飞转,吸摄之力大增,致使附近的三山一峰中,元气如白潮,滚滚而来,就连冲玄峰上的许多同门,都被惊动了出来,各色遁光飞出,落在洞府小宅外,眺望这等惊人异象。 这等场景,已经有些像是老一辈的修士,运用元神,搅动一番天地的场景。 “对付这位周师弟,有必要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吗?”胡通这头老虎精傻了眼,喃喃道。 “今时不同往日了。”便是以秦起的高傲,也不得不承认,当年不是他三招之敌的新进小辈,如今已是个厉害的人物了,但他依旧不信在这般浩大的法术面前,他又能够撑上多久。 静虚子如此作为,便是因为他精通内视之法,感受到了周乾体内那斩鬼弑魔的暴烈剑意,只要在三里之内,一经放出,连他都无把握能挡的住,不得不先行动手,摄法拿人。 此刻,周乾在漫空的五色光华之间,浑身毛孔无时不刻的散溢着细密剑气,化作一道光圈,交织如网,剑霞回旋,灭裂无穷,把这些玩意通通阻挡在身外,也只有他,能够以人身即剑身,真气化剑气,一呼一吸之间,随生随灭,随断随续,源源不绝,以战养战。 但绕是如此,静虚子借天地元气施法,几乎永无止境,更有五行法术源源不绝的攻打,除了元神高人摄拿天地,以法对法外,少有人能抗的住。 少顷,正当周乾苦思脱身之策时,百汇穴的剑丹一跳一弹,与混身剑气相和,忽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就当这位道士认为周乾挡之不住,考虑是否要收去法术之际,忽的感到天上元光乱窜,似有不稳的迹象。 先是一道亮点显出,继而扩散,不消片刻功夫,竟是在自家大-法化作的漫天青云黄雾中,又有一道黑洞漩涡成形,与自家争夺着这方圆百里之内,元气的归属。 还未等其多加反应,光霞灿烂间,一道长有千丈的光华剑影吸足了五行元气,显化出来,煞气冲天,只一个反转,‘轰隆隆’的连绵气浪声中,那封锁此方天地的,漫天的太青禁制,就被冲散开来。 静虚子神情一变,倒退了几步,面色诧异,此间的气机,竟被人夺了过去,他这太青无相正法,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给破解了开,这位玉虚峰的小师弟,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无非是八个字,‘以身为剑,天地御之’,也是《元剑诀》这篇功法的宗旨。 元剑五关,周乾已通其二,亦能施展出此招,恰巧静虚子以天势压己,他便反将一军,人身化剑,把气机夺了过来,以为己用。 道袍一展,五道如烟似雾的气流冲天而起,霞彩岚光,前涌后逐,好不气盛,这静虚子道士,终是放出了看家法宝,五气烟罗,要与周乾所化的千丈剑霄拼上一记! 就在所有人屏气吸声,观看胜负之际,当中金光一闪,大亮全场,震天一个大霹雳响起,二人同时感到一股沛然巨力冲来,各自被逼退了去。 半空之中,显出一人,高冠博带,身着玄衣,满脸威严,正是冲玄峰首座天龙子,一扫上下二人,怒呵道:“青城本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耍够了没有!!” “弟子有罪!”静虚子抢先道。 “还有你们几个,”天龙子扫了清波子在内的三名长辈,冷冷道:“让你们来不是为了欺负小辈的!” “请师兄责罚。”那怒山真人低头道,旁边二人还尤有不服。 “真是一地鸡毛啊!”待冲玄峰一行人被领走之后,周乾感慨道,却发现旁人的眼光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好似看了怪物一般。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相熟的几位同门说着相似的话,连态度都变了许多,自家是不是出风头出的有些过了,周乾头疼的想道。 告别了几位交情不错的同门师兄弟,脚下遁光一展,便往玉虚峰飞去,还未走到半路,心神一动,白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片刻功夫过后,一位身着黑衣的神秘人现出身来,左右望去,均不见周乾去向—— “阁下跟了我一路,是时候让在下看一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了吧!”地上泥土一炸,碎屑纷飞,从中射出一道身影,正是周乾! 那黑衣人双眼一眯,黄光一闪,往反方向遁走开…… “想跑,哪有这般容易!”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因果尽在三神剑 ( )二人前逐后追,瞬息间便飞过百丈,一青一红两道光华纵横交错,电转云飞,好似双龙争珠,带起两道长虹;周乾眼一紧,剑气从浑身毛孔中绽出,‘啪’的一声炸响,其速陡增,横穿数十丈,与前方黑衣人仅三尺之隔,掌中青光一闪,便抓向他的后背。@ 而这黑衣人好似背后生眼一般,一个转身,钵大拳头反捣而下,光亮一闪,二人同时倒退了数步,周乾还要退的多些,说明这人的法力要高过他一筹,而这黑衣人五指却多了数道血口,却是被剑气破开灵光,划伤所致。 这人似是诧异的看了周乾一眼,脚下遁光一转,复又往北遁去,似是极熟悉青城众山间的小道谷口一般,七折八绕,幽壑绝涧,渐渐飞出了五峰的范围。越是追逐,越是疑惑,这黑衣人,似乎不是当日在天魔冢碰上的那位。 虽说二人的出手都带了些青城派的影子,但这位身形一看便知,是个八尺大汉,修士缩骨收穴,变换高矮,是个极简单的本事,任谁都会,但也不必每次碰上他,都还要特地的换个大小,隐隐约约间,周乾感到了一丝熟悉。 飞越了上百里,那黑衣人云光一降,落在周乾从未来过的,不起眼的,阴暗幽闭的小松林中,细风吹过,二人面对着面,隔着两颗树,一堆草丛。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引我到此?” 那黑衣人刚欲说话,松了一丝心神,面对着的周乾不动,但一道黑影猛的扑来,连忙向后一仰,‘撕拉’一声,面上的黑巾却被扯了下来,一缕青烟升起,‘周乾’消散不见,另一位周乾则显出身来,原来不知何时,他已把‘诈剑术’使出,埋伏在旁,等待破绽。 那人的面貌显露了出来,周乾大惊,连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二师兄?” “老幺,许久不见了啊。” “你、你不是在地火缝隙闭关修炼吗?为何、为何这番姿态?”周乾明显糊涂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不重要,看这时辰,巡山弟子不一会儿就要过来了,先跟我来吧,有人要见你。” 宋大竹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周乾愣了片刻,自家这位大竹师兄,该不会被妖人夺了庐舍了吧?行迹反常的很,但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跟了上去。 此处的老树盘根错节,枝叶密布,把日光遮拦的一丝不透,越往里走,越显阴暗,脚下枯叶残木极厚,踩下去发出‘沙沙’的声响,二人均是沉默无言,二师兄还警惕的很,时不时的左右探望,约过了半个时辰,走到了底,前方是一座小山的山脚,看这模样,该不是青城三十六山之一,隐隐出了范围,大概是邛崃山脉中的一座。 宋大竹一双大手拨扫,把山根上覆着的爬山虎、鸟藤、枯木杂草之类的玩意拽开,竟显落出一个半人大小的山洞,这般偏僻、这般隐秘,除非事先知晓的,别人根本找之不到。 “进来吧。” 山中自有一番天地,与周乾的想象不同,并非都是溶石积岩;苔藓肥厚,百道藤条垂下,石隙中点缀着数丛幽兰,左右还插着十数根竹树,虽是简单,但别有一种意境,仿佛仙人洞穴一般。 “老幺,你来了啊。” 周乾一个抬头,便见秦渔笑眯眯的站在山腹的石阶上,打了个招呼。 “大师兄?!” “哈哈哈哈,瞧老七的样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太有趣了!!” “你敢把大师兄说成鬼,看我告密去!” “去,何老三,大哥莫说二哥,你昨日不是还讲大竹师兄,长的像是我们一年前见到的那头野驴精。” “可就是很像啊。” 能这么油腔滑调的的说话,除了何家三兄弟又能有谁,从藤上荡下三个青年人,鼻子眼角,气质作态,一模一样。 “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你们也回来了!?”周乾的嘴巴都未有合拢过。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宋憨子是我潜入青城后,第一个联系的人,算了算时辰,这几个厌货也是时候回来了,便让他在山门外给我堵住,与你一样,秘密的带了过来。” “有这必要吗?”周乾皱起了眉,若有所指。 “恩,如今门内,除了你们几个,我也真不知该信任谁了。”秦渔叹了口气,如是道。 “为何?” “不知你可清楚,除了冲玄峰的首座外,田师叔、冷月师太、陆灵仙夫妇、师尊,五位前辈各都借故消失在人视线之中了。” “恩,的确如此,”周乾点了点头,表示听说过。 “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们不仅无恙,还都在我玉虚峰之中!” “什么?” “为何要封山百年,示人以弱,为何当年辈分最高的查师伯从不出现的门内?为何由天龙子师伯代管本派?皆是因为本派的一个千年大计,上一代薛岳真人从古书中,得到的上古大仙广成子的一卷手撰,其上有三神剑的祭炼阵图!” “三神剑?” “诛魔、曜日、腾空!” 周乾心一缩,不敢妄加揣测,只赶紧道:“这三口神剑——” “均是纯阳宝剑!” 周乾倒吸了口冷气,纯阳宝剑啊!从古至今,或许道魔各派,还有先人流传的纯阳法宝的残件本体,但到了现在,尤其是剑仙一道开辟以来,整个人间,所有的纯阳剑,也就仅仅有六柄出世,无一不在峨眉派中—— 青冥雌雄九阳斩妖昊天龙渊 哪一口不是斩杀了无数老魔巨妖的元神肉身,血洗宝剑,取得偌大的威名!峨眉能在上一代龙汉之劫中开宗,到了如今,方兴未艾,光焰万丈,至少有一半的功劳算在这六口纯阳宝剑之上,而如今,自家青城派也能得三口了?! “这……” 见周乾瞠目结舌,何画颇有同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我几日前,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与你一模一样,我们青城素来是七派中的小幺幺,什么时候这样牛气过了。” 有五师兄这么一下混可打岔,嘴角扬了扬,这才静下心来,又道:“这么说,四位首座已经开始祭炼那三神剑了?” “已经有数年时间了,还有一些派中长老也参与到此事之中,我却是最近才知道的,”秦渔摇了摇头。 想到李师姐让他在聚会之时好好表现,又回想起冲玄峰的几位前辈们在比斗之中的处处偏袒,忽的心神一动:“大师兄,这三口神剑的主人是否还未定下来?” “老幺果真聪明,但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小一辈之中选出,效仿那峨眉小七子,一则锻炼,二则扬威。” ‘原来如此’,周乾恍然,怪不得那几位师叔如此做态,想必是为了自家徒儿,耍些手段,争上一争。 “僧多粥少啊!” “正是。” “可我还是不懂师兄你为何藏身此处?”他这大师兄也定然是派中热门人选之一,就算无需表现的过于热切,也不该藏头收尾,躲了起来。 “还记得我们在滇西,碰上的神秘人吗?” “难道门内有些人物还有些其它想法?” “也许有,也许没有,谁也说不清楚,但当年的五脉动乱,是不争的事实,师尊虽以雷霆手段,平定了下来,但总该不能让所有人心服,寒来暑往,这等心思本该是渐渐消停的,但如今在这天大的好处面前,师尊他们又分不开身,种种迹象表明,门内有人又有想法了!” “分家,家是那么好分的吗!”宋大竹怒道。 “敌在暗,我在明,分不清真假,敌在暗,我亦在暗,那便看谁先露头了吧。” 想到在后山之时,莫名的心悸,周乾倒是能理解秦渔的做态。 “本想先瞒你一瞒,但你太心急了,直闯后山,容易打草惊蛇,是故不得不先让你知晓。” “给师兄添麻烦了。”周乾由衷道。 “不,他们三个小祖宗才是真正的惹祸精,去看望小书师妹时,竟把嫦月夫人养了四百年的三色花弄断了十几根,若非夫人大度,差点没被天门的人找上门来!”秦渔一想及此,头疼的脑袋都好似大了一圈。 何家三兄弟顿时嘿嘿傻笑起来,何琴挠头解释道:“我们本看这花开的挺好,也不好意思空手就去,便想采些送与小妹,没料却是有主儿的!” “在昆仑山巅放养的神花,你觉得会是无主的吗?!” 三人头同时一缩,一副无辜的表情。 “算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秦渔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老幺,你回去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许过几日,我会再来找你,有事再商。” “好,那我先走,免的别人起了疑心。” “嗯。” “我有个问题。”何棋突然道。 “峨眉开府也就区区三千载,就弄了六口纯阳宝剑来,我青城怎么讲也是从上古之时,就流传至今的,广成子老祖还是人皇之师,这般有来头,有靠山,为何混到现在,卖锅砸铁,用尽家底,才炼了三口剑,而且还未炼成?” “……”秦渔。 “……”宋大竹。 “……”周乾。 第三百三十章 云雷密栈显剑踪 ( )“师父最近的心情好了许多啊。¥f”孙婴婴挽了个篮子,从洞外飞回,见周乾在翻阅道书,颇为悠然,温柔的笑道。 “是么?今日可又有所获?” “山腰的绝涧下,找着了两株三百年火候的水月根,又在洞府的旁边,寻得了一蓬乱星花;这青城果真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仙气充沛,琪花瑶草,遍地都是。” “这我倒是未有注意,我们玉虚一脉也就区区七人而已,还真无有精通炼丹采药的,你若是喜欢,尽管摆弄就是。” “那婴婴先谢过了,若是侥幸炼成,必先与师父尝尝。” “那倒不用,不与你说过许多遍了嘛,无须以师徒相称——”周乾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道:“孙姑娘,我只知你道行法力远胜于我,但一身的护身本领究竟如何,还不曾知晓,最近恐有些不太平,你——” “这请师父不用担心,便是一些道法高深的长辈,徒儿即便不是对手,但护身足矣。”孙婴婴挽了挽额前青丝,不在意道。 “如此厉害?”周乾一愣,孙婴婴虽说的隐晦,但听她的意思,便在元神高人的手下,也能护得性命?这些话,可是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的,自家这个名义上的徒儿,倒是很有自信嘛。 “嗯,师父莫要误会,婴婴上一世度那天劫时,虽受了宿敌,便是那头千年海鱼精的偷袭,肉身坏死,但那时其实已温养出了元神,转世投胎之际,把三魂七魄从中取出,今生恢复了记忆,以旁门之法,把它炼做了第二元神,故有此一说。” 周乾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家的这位,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第二元神,可是左道中最厉害的一种本领,非得舍去人身,把所获得的元神封印在足够器量的宝物之上,历经苦功,方能成就,这些能够度过天劫的高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手段众多,成就的元神正果更是超脱五行阴阳,不死不灭,除了极少数的手段外,只能封印,不能灭杀,更别提活捉了,真要以邪法祭炼,怕是立刻要遭天谴,但是她这般情况,却又另当别论了。 正谈笑间,一道金光一闪而逝,从门外飞入,周乾神情一紧,马上抓住,却是飞剑传书,拆开一看,面色顿时阴晴不定,手中青光一闪,化作粉糜。 “师父,出了什么事?” “我要出去一下,有点小事去办。” 不等孙婴婴反应,浑身白光一闪,便消失不见了踪影,再出现时,已在玉虚峰后山,眼见树亭在望,却不进反退,往另一个方向遁去,眼见四方无人,往地下一落,随即土地上黄光化成涟漪,一圈荡一圈,生出波澜,不见其踪。 不知过了多久,周乾只感到好似从水中一脱,再现身时,已落在厚厚的水雾之中,顿时感到浑身一轻,这些雾气中,似是蕴含着难以计量的草木精气,从毛孔中吸入体内,浑身便感一轻,顿时好似时光倒转,光阴复回,原本发丝间夹杂的白发,竟又染上了一层黑色,化作乌丝落下,还未走几步,便看到树壁挡在眼前,长宽均难以计之,树皮老旧坚硬,坑坑洼洼,也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 “这是桑前辈的老根所在,你现在已在山腹五百丈以下,位于整个玉虚山山灵之中,此地也是唯一能避过那万木神阵的所在。”话音刚落,秦渔显出了身形。 “大师兄,叫我来何事?” “我要去探一下云雷密栈,一人无法,便找你同去。” 周乾顿时倒吸了口冷气,这秦师兄不是一向尊规守矩的么,何时变的这般胆大了,这云雷密栈几乎有青城所有的藏书、重宝、秘密,乃是重中之重,便是以本门素来宽松的门规,也有规定,乱闯密栈者,形同叛教,所有青城门人,必追杀之。 “莫要担心,我随师尊去过数次,只是如今艾师不在,只能强闯罢了,那三神剑的炼制图录,同样藏在其中,我有预感,事情的关键便在那里。” “既然师兄已经认定了,那去便同去吧!”周乾深吸了口气,咬牙道。 “莫要担心,老树的树根深扎山中,早已摄取了足够多的山脉地气,会以神光挪移之法把你二人送到那密栈的入口,秦渔识得其中机关,只要小心走,就不会碰上大的问题。”此间天地,忽地传来一道老音。 “桑老!”原来是守护降魔洞的那颗老桑神树。 约是看出了周乾的顾虑,秦渔解释道:“桑前辈乃是我师的好友,也是看我长大的长辈,知根知底,断不会成为某些人的爪牙的,前些日子,你来后山之事,便是他提醒我的。” “是周乾多心了。” “无事,如今关头,小心些总比大意要好。” “云雷密栈并不在青城山中,亦不在人间之内,而是历代本门掌教开辟的一处介乎有无之间、虚实之里的洞天福地,若不知去法,便是翻遍整个五峰,也找不着进处……” 随着秦渔的话语,附近的忽的洒下浓厚的桑精之气,如千条匹练,往中汇聚,化作一只气团,时胀时缩,光晕流转,明灭生消,忽的一阵蝉音长鸣,化作一道碧门,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投身其中,肉身化作光华,消失不见了。 眼前一片漆黑,各色亮点、光影忽闪忽消,时时变化,周乾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时光流逝,空间移转,尽在此间之中,与此同时,当年在南极玉璧上得来的那半篇文字,本已经被周乾参悟出了《吞鬼诀》这一套镇魔功法,算是已有所悟,但在这挪移之间,好似文字之间,又生有了变化…… “师弟?老幺?” “恩,大师兄。”周乾回过神来,赶紧回道。 “我们到了啊。” 周乾抬头一看,只见云雾飘渺间,一座虹桥横亘于空,对面隐隐约约间,是一座门户,上书‘云雷’两个小篆,四周云卷云舒,竟看不出远近,踏上前去,虹光带挈,自动往前飘去。 “老邀你刚刚在发个什么呆?” “哦,无甚。”那南极玉璧上刻下的文字,按理来说,该是魔教中的不传之谜,但周乾修道多年,于妖巢魔窟之中,呆的时间还要多些,于魔教各种厉害法术神通,大多知晓名头,譬如《浮屠册》中的六法五道、天魔换日大-法、转圣真诀,但于此篇文字,着实未曾听闻过,但其中字字珠玑,句句诡异,号称惊天地、泣鬼神也不为过,但还从没见人用过,也不知为何,那位始皇帝、也就是玄阴老祖,当年可是一统魔门五脉的厉害人物,留下这篇文字,正好给周询师徒二人发现,并悟出的镇压心魔之法和人身转仙机之道,是巧合也?或真是有甚大能,在天机之下,棋盘之中,另行下子。 片刻之后,二人跨过门户,场景又变,太极图遍地、八卦处处,青牛道经,人影剑形,刻画的满墙都是,密密麻麻,真个玄奥古怪。 秦渔指着面前的八个红漆大门,一一道:“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扇门户,乾乃经阁,坤是丹房,震于兵库,坎是云斋,师尊只带过我进过前四门,后四门乃是道家玄关,日月天府,以我等修为,还堪不破此间,那三神剑的炼制图录,若是未被带走的话,应该是放在乾门之内,但莫要以为这里仅仅只是八间,门中有门,关中有关,竟得道家变化之妙,你且要跟上,不然走错一步,我亦无法子救你。” 大师兄说的严肃,周乾听的认真,不消片刻,二人便消失在乾门之中,重雾封锁,八扇大门复又隐去…… 而此时此刻,另一片神秘之地,或许在天上,或许在地下,都分不清明,只是三座百层法台悬空而立,大小道幡林立,青烟袅袅,台上火光灿灿,三颗巨大的光球起起伏伏,百道彩霞飞舞流转,四面八方,竟是青城门中,法力高强之士,全阵机枢中央有二主三副之位,主位上坐着艾如真与一位披头散发、容颜枯瘦的老道,十指指甲都养的极长,绕身三匝,满头白发也直没脚跟,副位上从左至右,坐着陆灵仙、田雯、冷月三位首座,背后都飘起三片祥光,乃太上化形之兆。 同催法力,法台上立马烈火汹汹,金光闪闪,急转不休,此乃太火,又称法火,乃当年盘古至尊开辟大千之后,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清浊合流,并成的先天之火,唯有此火,能以阴阳相为表里,炼成这三口宝剑。 而在下方的苏如,面色凝重,手中碗粗的主幡连连摇动,一道道太乙冲虚元光射出,如青龙吐水,汲射到三颗光球之上,显出大片毫光,隐隐约约间,能看得其中的百丈剑身光影,还未完全凝练成形,只是一剑为青,一剑为红,一剑无形…… “师兄,这些图,莫非个个都是我青城派的先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历代先人来试剑 ( )二人如今正处于一间祠堂之内,云飘雾摇,却并无香炉木牌,只是每隔上数丈,墙上便挂上一幅画,长三尺,宽一丈,共有八幅,只最前面的一幅与最后面的一幅画中无人,其他六幅,画中人物长相各异,神态不尽相同,但目光灼灼,俯视落下,眼神都好似顺着二人移动一般。 “这便是本门历代的掌教,共有八位,除了广成子老祖与我师艾如真外,均有画像。”秦渔颇有些感慨。 “大师兄,本门自上古之时便开宗立派,传到如今,历代掌教,怎么才仅仅八位?” “自龙汉之劫以前,仙人二界并不分离,仅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有些得了道的老祖并不飞升,仍留在山中静修,一待便是千年万年,这掌教之位,便不急于传给下一代,八代掌教中,倒是有四代是在三千年之内上任的,龙汉之劫后,洪荒化去,宇宙成形,灵空仙界脱离人间,升仙之事日艰,方薪火相传,直到如今。” “原来如此,”周乾的目光转向第七位红发白须,一脸威严的老祖,这便是上一代掌教薛岳真人的模样么。 “先前的那些机关陷阱,虽是威力巨大,但师尊早已告之了应对之法,是故无惊亦无险,但到了这里,已是经阁之外,非有掌门密印,方能通过,只是那道密印被我师随身携带,我亦没有,所以强闯的话,也不知会有甚后果。” “师兄你一点都不知道?!”周乾瞪大了眼睛,万一引动这里的厉害阵法,二人岂不是要冤死此间了? “我记得以前查师伯还在之时,曾与我说笑道,‘如果师门处于危急关头,我与你师傅又都不在,你想闯入这里,也不是不可,此地禁法能探出你体内的太清仙气,威力便先去了九成,只是一定要留一个人在外,不然这门户便会自动合上,再怎么厉害,也出不去了,而在外面的人法力可以不高,但手段一定要多,不然就要倒大霉了。’所以我便把你叫了过来。” “这——”周乾咧了咧嘴,这位未曾见过的‘查师伯’说的话到底靠不靠谱啊。 “放心,虽说查师伯童心未泯,最喜和晚辈玩闹,但从未说过一句假话。”秦渔又叮嘱了几句,便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到第一幅空白的画中,青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四周一片安静,半个时辰过去了,一点变化都无,周乾也就放松了戒备,四处观望了起来,但除了八幅画外,真是空无一物,没事之下,便打量起了画上的人物,在山中住的久了,于历代掌教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但还真不知前辈们的长相,今一打量,原来如此…… “小辈,你看什么看!”一声大喝把周乾吓了一跳,连忙飞开,却见画上的老道转了个身,恶狠狠的盯住自己。 “前、前辈,你你……”周乾双眼瞪的老大。 “郭长生,莫要吓着了这位本门弟子。”另一幅画上的一名三缕长须,白面重瞳的中年道士笑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位该是那岷江伏水魔的李冰真人。 “李老儿,大家都是掌门,莫要仗着辈分高,就训斥老郭我,谁不知六人之中,就你杀性最重。” “莫吵了,莫吵了,已经有一个弟子闯了进去,按照规矩,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一直打着吨,被吵醒后,不耐烦的肥胖老道出声道,莫要看他貌不惊人,却是上古金仙广成子的唯一弟子,二代掌教扶摇子。 此言一出,周乾倒是吓的更厉害了,历代掌教要对自己出手,岂不是如来佛收孙猴子,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小辈勿忧,艾如真没与你说过吗?我们并不是真身,只是当年留在下界的一点元灵而已,法力本事,万不存一,而且按照规矩,动手之时,法力必须与你同在一层。”薛岳真人耐心说道。 此言一出,周乾倒是勉强冷静了下来,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古怪,这位薛掌教,不是死在了上一代魔罗上师的手上吗?怎么还能对自家说话,道法玄妙,果真不可思议。 “我先来吧,听你们说那任寿小儿开创的剑仙一道如何如何厉害,我还在人间时,那小儿才刚刚出世,也不见得有多威风,怎么现在名声这么大,便让我来试试,这剑仙,与我们古时修士,到底有多大区别。”第三代掌教,黄帝重孙,本名姬福的老前辈,大笑了一声,从画中扑了出来, 刚一现身,便有风雨雷电、水火霜雾一并涌出,传闻上古之时,炼气士与天同和,无须施法,便能借来自然伟力及身,异常霸道,如今看来,这姬福老祖虽动用的法力与周乾一般无二,但所摄来的天地元气,却要多上十倍百倍。 周乾连退数步,百灵剑应声出鞘,于这些老怪物斗法,他一点都不妄想能够取胜,只是希望能够拖延到大师兄出来之刻,那姬老祖已与风雨交融,化作五百丈的高大巨人,撑天裂地,一双大手往下捞去,黑影覆下,一丝光线都透之不过。 “一上来就是法相天地么,这姬老鬼也是闲的够久,手痒难耐了!”郭长生哈哈大笑道,一点都不顾及他的辈分要比自家高上三四头。 “咦?不对,气机被夺走了一小半!” 话语刚落,那一双水气所化的大手‘嘭’的一下炸裂开来,其中元气却并不溢散,反倒是凝缩了起来,复又化作一口百丈水剑,往巨人头上砍去,‘乒乒乓乓’几声巨响,一天人,一巨剑,斗的难分难解,只是狂风大作,元气倒涌,气势倒是十足。 “此子竟也会这一招?我还以为天地剧变,洪荒分解之后,除了茅老鬼的徒子徒孙,能借着当年流传下来的几张仙符,再行施展出来外,无人能够悟出呢。”扶摇子也不渴睡了,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当年的天道就好似一条江河,上去滚一滚,便能学会浮水,如今沧桑演变,越演越深,分了无数枝杈,或顺或逆,或急或缓,早就非我辈能够揣测,后辈再想连天通地,绝无可能,只是这位晚辈用的法子不似一般,好似以天地御己,顺自然而行,看似亦是法天象地,但其实是天地同法,与我们走的路子恰恰相反。”李冰真人一个拍掌,笑道:“妙哉,原来如此,以剑御道,能想出这法子的,绝对是个妙人。” 在场的,哪个不是活了百千年的老物,眼光何其毒辣,只扫了几眼,便能猜出其中蕴含的道理。 “这法子,也只有御剑的本事彻底成熟之后,方能推演的出,真是如艾如真所言,如今已是剑仙盛世了么。”郭长生感慨道,他在世之时,七派才开始推演自家的独门剑术,无数天才人物穷毕生之力,正摸索之际,到了如今,看来已经完善了。 “哈哈哈哈,姬老鬼臭不要脸,竟施展出了摇天之法!” 周乾的剑光如水中游鱼,姬老祖几次三番,都抓不住它,众人旁观,一急之下,双手一推,竟施展出了真本事,空中顿时泛出无数气泡,每一个炸开,都把半空炸出一个怪洞,却是粉碎真空之兆,整个空间,都漫出无数裂纹,那剑影光-气便是再锋利,也不是这股洪荒伟力的对手,被余波扫荡到数次,很快便化作人形,面色苍白,汗珠直冒,显然是刚刚的比斗,耗去了大量的精气神。 “好了,不打了!”见周乾停手,姬老祖也没好气的叫了一声,飞回画中。 “姬福,你也知道多用了些法力,违背规矩了吧。” “不然怎么办,这小儿滑不溜手,难逮的紧,总不能真干掉他吧,不说违背了规矩,艾如真若是回来了,不是得找我拼命啊!” “小子,怕是没人与你讲过,赢了我们任一一个,是有奖赏的吧?”话音刚落,一篇玄妙的天地之理便传入周乾的耳中,印入心里。 “多谢前辈指教!”周乾一愣,继而大喜道。 “这也不算多大的本事,只是些法相天地的感悟,除了你之外,别人学了也是没用,而且看你也已经开了头,迟早会参悟出的,只是给你省些时间。” “前辈,我与师兄二人——” “小儿,你是否想说你们两个只是入室小贼,我们这些守门的,为何要对你这么好?”扶摇子大了个哈欠,如是道:“看到李冰的那双重瞳了吗?此乃三才辟邪眼,可辨正邪、善恶,你们两个小辈刚一进来,我们便知道是所为何事了,所以在规矩之内,都会给你方便,但你也得争气,就好比刚刚,那姬老祖多用了些法力,这才停手认输,但若是未有违规,他能捏死你的话,也是不会留手的,这是师傅定下的规矩,他老人家总是有道理的。” 既然是广成子大仙立下的规矩,青城派的门人,谁敢不遵从,还未等周乾休憩片刻,薛岳真人从画中飞出,握着一口古剑,笑道:“我不似他们几个,不会在精微之处做文章,艾如真的剑术还是我教的,所以你要小心,真是抵挡不了,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岷江湍急水魔出 ( )周乾凛然,这位上一代的薛掌教,在传闻中,剑术可是异常的厉害,曾于一日之间,剿灭黑风岭七十二处魔窟,杀了大小妖人两百三十七位,与上一代魔罗上师会战之前,可是未逢一败。∈♀ 掌中剑一个旋转,剑柄对着自己,仅一个起手式,便有排山倒海的压力逼来,好似面对的是巍峨的青城五峰一般,青城剑诀第一招——神凤点头,古剑化作一道青浪往前逼来,周乾连忙一拍百灵剑,化作一道光幕拦在前方。 青城剑诀不比其它六派的剑术,给入门弟子的是一套,让有道行的人士修炼的又是另外一套,层层递进,威力亦是相差甚远;从头到尾,只这一套剑术,无论是弟子、长老、掌教,所学的并无差异,是故常有人说,峨眉剑锐,天门剑变,青城剑简。 但事实并非是这样,历代先人的心血也不仅仅是这般简单,随着研习越深,越发能感受到其中的博大精深,走的是仙剑无锋,大巧不工的路子,以势压人,以气逼人,能把本门心法中醇厚绵长的优点全都发挥出来。 ‘珰’‘珰’‘珰’一连串的金属碰击声中,周乾的剑术反而是落了下风,无论是剑气威力,或是剑光遁速,他都要比对方高上多倍,但却被牢牢的压制住,险象迭生,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何,只是觉得每一招一式,打的自己都发不出力来。 比斗之间,自然是得扬长避短,周乾剑术不比其强,便使足法力,将身一跃,化作百余丈长的剑气长虹,锋锐连绵,往薛掌教扑去,只见其哈哈一笑,古剑一丢,消失不见,又喷出一口真气,随即半空之中显化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气圈,精芒四射,旋转不休,正好套住周乾所化的剑光-气影,每穿过一个圈子,就好似去了一层煞气,少了一些威力,射到面前时,已是有气无力,被他隔空一拍,亮光一炸,便就化作人影,倒飞了回去,跌落在地上。 “你的剑术,虽说已经去了窠巢,自成一脉,但跟我们相比,还要差上不少,本门的剑术,一言以蔽之——以势压人,你还未悟出其中真谛,便想走出自己的路子,太急了些。” 周乾连连喘气,汗水早已浸湿了青衫,同等法力道行之下,小一辈中,他从未输过,只有当年在血河之中的南成前辈,能让他几无还手之力,但当年他是败在层出不穷的精妙剑招之下,而这一次,却是输给了本已是十分熟悉的本门剑术之中。 “此子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我们几个,在当年,也未必能比他好上多少。”李冰真人说了句公允之言。 “这么好的苗子,你们还打算真下杀手不成,让人家走了算了。”郭长生懒洋洋的道。 “规矩如此,不得不为,小辈,去了阴曹地府,可莫要怪我!”薛岳真人一声大喝,古剑化作一道寒芒射了过去;周乾一惊,也不敢再留手,百会穴中的剑丸猛的窜出,银辉四射,四壁生光,扫过之处,无不化作糜粉,就在这时,画中猛地窜出一人,正是秦渔,一把抓住周乾的手腕,喝了一声:“走!!”二人同时化作青光往外遁去。 “把人家吓跑了啊!”郭长生戏谑道。 “他们也不想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除非碰上的是叛教之徒,不然怎么可能真下狠手呢,我青城又不是魔教。” “艾如真让我们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便看如今的小辈,到底成不成气候了。” “这主意会不会太过大胆,贫尼怕伤了门内元气,这场大劫就难度了。”一直未有说话的,第五代掌教,也是唯一一位女子,寒冰仙尼,皱眉道。 “艾如真才是当今的青城掌教,他想好了,帮衬便是,莫要忘了,我们如今可并非真身,只是一点元灵而已。” 话语一落,八幅画同时白光一闪,再看时,也只剩下六幅栩栩如生的画像而已…… 玉虚峰后山,老岩之后,草木丛中,黄光一闪,土地外掀,窜出两人。 “老树精便送你们到这里了,”一道传音入密,落入周乾的耳中。 “师兄,可有所获?” “嗯,找到了!”秦渔微微一笑,道,“乙亥年,夏末,六月一日,乃大夏临门,群邪退避,正是剑成之日!” “乙亥年?”周乾算了算:“大后年?” “没错,这下可以早做准备了!” “那就好。”周乾亦是长出了口气。 二人约定好再会之时,便各自分开,月明星稀,周乾趁着月色,赶回了留仙居。 “师父,你回来了!”洞府门口,一位佳人正倚门而望,见得归来,顿时笑颜灿灿。 周乾一个恍惚,纷纷忆起还在江湖之时,每次出行后,招儿姐盼归的模样,也不知佳人现在何方…… “是啊,婴婴,下次就不用等我了。” 日子复又平静下来,修道养花,不亦悦乎—— “师父,今日的铁花,枯萎了三颗。”孙婴婴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会?你不是向来照顾的很好吗?”周乾一愣,问道。 “徒儿亦不知,只是铁花忌水,我便把它放在空石之中,没想第二日再去看时,花瓣散落,只余根茎。”空石亦是留仙居中独有的景物之一,质量极轻,可悬于空中,随云飘荡,故以此命名。 “或许是最近夜间雾气太重的缘故?” “山中一向四季如春,风和日丽,怎么会有雾气?”周乾一愣,他最近都在闭关参悟那姬福老祖所传的法天象地之术,于山间气象倒是不甚了解。 “婴婴也不甚了解,但徒儿每次在外采药归来,都沾染了一身的露水。” “古怪的很……”虽是这般说,却也没放在心上。 静室之中,周乾遍体青光剑影,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古怪的鼻音,每一道怪音响起,身躯或是涨大一圈,或是缩成三尺,剑丹祭在头顶,洒下片片光辉。 不知何故,若以灵眼望去,此人的筋骨、皮肉、经脉、真气都好似化作了连绵的剑光,达到一个玄妙的平衡,并不断往内淬炼着,《元剑诀》这一套酒道人所创的古怪功法,真不知会让他练出个什么来…… ‘轰!’‘轰!’‘轰!’一连串的巨响声传来,声如洪雷,震天骇地一般,好在周乾已处于收功关头,倒是未被影响。 连忙遁出府外,往上飞去,落于云间,其他四峰也各有数道、数十道剑光霞气腾空而上。 “师父,看岷江!”孙婴婴驾着一团蓝云,与周乾并肩而立。 周乾连忙望去,俯视之下,只见远在千里之外,细入长线的江水向两边缓缓扩散开,片刻功夫后,宽了十数倍还多,若是近前,便能看出洪浪滔天,大水倾盆,浑浊的江水汹涌澎湃,河中尽是些似蛇似龙的怪物身影,两岸方圆数百里的土地村落尽数淹没…… 整个川省,漫空乌云滚滚,降下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把人身照的忽明忽暗。 “炸河了——”周乾喃喃道:“不对!是三阳伏魔大阵出了问题!!” 当年岷江还是凶河,江底十万水魔精怪作祟,是四代掌教李冰真人率领一众青城门人,苦斗百日,其子李二郎又连屠三神鸟,以其内丹为基,引来天地间的三阳真火,方把水魔镇压水眼之中。 如今不知出了甚状况,这伏魔大阵似是被冲破开来,无数水怪翻波起浪,为祸人间,妖气几可冲天!! “速来坤穹殿!!”霹雳一个炸响声间,耳边传来天龙子师伯冷冰冰的声音。 周乾吸了口气,转头道:“婴婴,你先走一趟吧,赶的快的话,或许能救上一些玉垒山上的山民。” “嗯,师父,你也小心!”虽说她这一世的父母已经过世,但邻里亲朋却还有不少,是故一发大水,便担心的很。 孙婴婴眼中红光一闪,脚下便多了口飞叉,乃是那千年海鱼精的脊骨所铸,开波浪,善飞遁,只一个刹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周乾也赶急,浑身剑光一开,暴鸣声连响,肉眼难见其速,片刻功夫后,那冲玄峰便在眼前,压住脚下剑气,缓缓落在坤穹殿前。 那大殿围山头而建,磅礴大气,峰上三处飞瀑流泉,如白练高挂,映月流辉,顺流而下。花树铺地,香光百里,具被雨打风吹去。 刚一落地,附近同样有人降下,却是冲玄峰的娄望舒与白洗,示意了下,都无意交谈,往前奔去,眼光一扫,心中一动,这白师弟的重瞳与李冰老祖的三才辟魔眼,何其像也。 殿中长辈只天龙子首座一人,永远都是那张刻板严肃的脸,同一辈的,还有白龙子、周若、胡通,另一名不认识的冲玄峰弟子。 “你们是第三批,三阳伏魔阵共有四处阵眼爆开,一些水怪鱼精冲了出来,沙嘴口下方百丈便是其中一处,马上动身,一定要赶在水魔肆虐之前,把其堵上!你们的长辈正在加紧炼制镇妖旗门,好重新封住四面水口,所以在此之前,千万不能让事态恶化!” “师伯,这些水魔可都是洪荒遗种,其中的头领,甚至比于元神之辈还要——”胡通回道,他亦是妖怪,自然清楚这些水中妖魔有多厉害。 “你怕了?”天龙子冷冰冰的问道。 “不,只是……” “青城门人,宁死勿退!” “弟子遵旨!”几人同声道,这般关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拼命便是! ‘风雨欲来山满楼啊!’周乾默默的想道,几人互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伴着大雨冷月,消失在云间……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江水正是沸腾时 ( )“李冰老贼!想不到我们又回来了吧!!”随着江中漩涡高涨,一只十头百尾,毛发如蓑,头如野牛的巨兽从中咆哮而出,踏浪而行,此乃水魔牛,当年被封印的一百三十五只大妖之一;水中满是气泡,咕嘟咕嘟作响,不过片刻之后,一只只船舶大小的鲨精、蟹怪、飞蛇、乌贼怪冒头而出,种类千千万万,形态各异,但妖气滚滚,均不似善类,更有十数道气息大若狼烟,浓如黑幕,藏于水中,不知方位。 江中水藻发了疯似的生长,数尺数丈的往外窜,大浪滔天,水灾泛滥,约有一半是受它的影响,也在水面上布下了纵横交错的大网,随着浪水,浮浮沉沉,忽地从水中翻出一头水母精,模样已化作人形,光着身子,像是极妖艳的女子,只是浑身皮肤通透,时亮时暗,从外面甚至能看到器官血管,着实诡异。 “大王,只联系上了赤鱬精、应龙、河猪三位。” “哼,不出老牛所料,也只有这几位自洪荒出世的老妖才敢于露头,其它的,怕是被青城派的吓破了胆吧,躲在水底,想先看看动静再说,当年要是这么聪明的话,也不会因为大禹遗宝,就内讧了起来,被李老贼父子占了便宜。” “才一脱困,我们都十分虚弱,是否补些血食?”一名八丈长的巨鳄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人声道。 “去吧,去吧,被封三千年,不知多了多少孩儿们,怎能让他们饿着,倒是许久未上岸,肉头该是多了许多,也该收拾收拾了!灵空仙界已经升至宇宙深处,无了那帮天上神仙,便不用顾忌太多,人间的修士,哼!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没什么好担忧的。” 话音刚落,一团电光冲天而起,钻入乌云之中,顿时响雷声连成一片,霹雳大响,整个上空,更是狂飙大作,江水群飞,天昏地暗。 “哈哈哈哈,这头老电鳗也忍不住了!当年八十七路水族联军,横扫人间,欲颠覆人族正统,化大地为汪洋,可惜出了个大禹大王,退守岷江之际,又中了李冰道士的奸计,但这方天地,终究还是我们的!!” 在水魔牛猖狂的大笑声中,无数水妖河怪脱身而出,落于岸边土地之上,磨牙吮血,眼冒红光…… “妖云越来越重了!”白龙子面色凝重道,他修炼的是《玄气风罡困龙真诀》,乃古炼气士的法门,于天地间的元气波动最为敏感。 “好在沙嘴口只在外围,我已经感受到了好几只洪荒老妖的气息!”胡通这头虎精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倒不是他怕事,实是天性作祟。 “那几只老水怪被封多年,元气必然大损,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出世的。”另一位冲玄峰弟子,唤做成青的,对此颇有些信心。 “对面已经打起来了。”周乾放眼望去,只见数十里开外,数道仙光在乌云之中忽闪忽现,间杂电光雷鸣。 “入水!!” 泛滥的江面之中,同时溅出六道水浪,刚一入里,护身灵光便就一缩,乃是被水压挤做一团,本该清澈见底的江水,如今已是浑浊的很,若非六人均生灵目,还看不清明。 顺着浪潮逆行,片刻功夫后,就到了那沙嘴口下方,一只水洞显出,凭空张在水中,残光点点,不时透出一缕霞气。 “有动静!”白洗的话音刚落,一只足有石柱粗细的足腕从中扫出,速如闪电,只周乾反应的快,百灵剑应声出鞘,化作一道青光往前砍去! 谁知那软足滑不溜手,只斩出一道细痕,足上的一行吸盘忽缩忽胀,脚尖上那最大的吸盘猛然放出一团黑磁之光,百灵剑一个轻颤,竟被收入肉里;顺势一扫,六人均被打飞到四面八方,无数双红光射出,原来不知何时,这些水中精怪已围了过来。 “百灵!!”周乾顶着冲势,化作一道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复又冲了上去,鼓荡全身真气,化作千百道剑芒光刃,聚成一条光流,复又往那怪足上劈去。 这一下,可是金丹与剑丹同时出力,使足了本钱!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好似帛布撕裂一般,那只腕足应声而断,流下了大团的污血,溶入水中,让附近的水域染上了一层腥色。 ‘噌’的一声摩擦,周乾从肉中拔出了自家宝剑,剑上血迹斑驳,好在此剑乃天魔石所炼,钢质极纯,丝毫未被腐蚀。 还未来的及喜悦,‘嘭’的一声巨响,那水洞附近的空间同时往外一鼓,一道波动炸出,扫过周乾的后背,猝不及防下,‘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被浪头掀翻了身子。 一只灯笼大小的凶睛从水洞中露出,绿光闪闪,黑焰灼灼,妖威铺面而来,四周空间挤压褶皱,一只庞大的黑影几乎都要透身而出。 好在三阳伏魔阵的功效扔在,上方的沙嘴口一下生出三光十色,似光雨一般落入水中,比箭还急,随即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仙光大亮,河水的不稳也被抚平了下来。 这只章鱼精,定然是度过天劫的积年老妖,还未完全从伏魔阵中脱身出来! 甩了甩头,一望四周,就见同行的五人同时被密密麻麻的水怪包围住,仙光妖气闪个不绝,各自陷于苦斗之中。 还未等周乾帮助他人,自身便就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一只只腰有十圈,高达三丈的各种水怪,虽都化人身,但模样各都古怪,或虾头、或蟹身,奇形怪状,手中持着点钢枪,金背刀等利器,驾着水浪,冲了过来。 周乾双手一撑,脚踏水中,左手磁光一闪,射出上百道玄武罡煞刀芒,在水间划出道道波浪,疾如奔马,往那些精怪头上罩去,可没料到对面的蛤怪把身子一合,‘砰砰砰’的一连串闷声,除了打死几个杂鱼精外,竟是少有所获。 还未等他重新出招,那虾精的十尺长枪便插了过来,带起一连串的黑烟,这烟气还有个名堂,乃是虾头秽-物所化,让人闻之欲迷,恶心犯呕。 百灵剑往上一架,一阵巨力传来,连人带剑,一齐被打落水下十丈,带起一连串的气泡,周乾的双手,都在微微发麻之中,呵!好大的气力,怕是不下万斤了吧,这还只是一头小水怪罢了! 剑诀一掐,施展出八成的法力,飞剑分化成一张网兜一般的玩意,只刹那间,就将这虾精裹的风雨不透,一搅一沉,立刻碎成了一团血肉,随即往后洒去,不少蒙昧的河精们还因此争抢了一番。 又是七八团妖雷电光打来,却是几只鳗鱼精的杰作,连忙一个转身,施展出‘诈剑术’,分化出上百个假身,分散开来,这些河妖虽然个个妖气浓厚,不下于普通的青城弟子,但只知杀戮,哪能分辨的出真假,只知妖光兵刃胡攻乱打,把方圆十里的江水搅的更起波澜,爆声如雷,惊涛山立,水势更盛。 ‘嘶啦’‘嘶啦’几道低鸣,只见十数头鱼精的头颅无风自落,血水涌出,一道道游丝一般的剑气继续收割着水魔的性命。却是周乾使出了‘炼剑成丝’这一厉害本事。 到底这些水族们并非都是无脑之辈,好些个还是跟随几位洪荒老妖肆虐人间的狠角色,大口一张,喷出滚滚的黑烟,聚在一起,化作一团邪云,乃是古时邪术——天蛇五瘟神雾,入水便融,一个瞬间,便弥漫开来。 周乾在水中斗法,难免沾染到一两丝,瞬间便感到春夏秋冬,寒湿暑热,燥干霉烂,四季之苦,顿时头晕眼花,脚不着地;此等法术,与巫蛊一脉颇有相似,乃当年天妖咒人之法,任你道行多高,都不能免除,煞是厉害。 好在周乾一身筋骨皮均已分合气化,抗性极强,一时间倒也不会晕下,只是难免露出几丝破绽,瞬息之间,妖雷法器,水光艳艳,一并袭来! “玄牝之门,剑光吞鬼!”危机关头,周乾一声大叫,虚空中生出一道青口大门,猛的一开,任你水雷阴风、妖枪法棍,就连身子粘上的五瘟毒水,也一并收了过去。 门内漩涡生出,‘嘎吱嘎吱’直响,法门消失之后,却只剩下些铁渣废料,好似被无数剑光轮搅了一番似的。 此法还是周乾近来时间,随着剑术道行大增,参《青云心经》与《虚空镇鬼术》,新进领悟的一种神通,以魔门变化之术为引,道家真法为基,天剑化形,正邪合一,成就的此法,一经使出,可攻可守,变化由心,被吸入之后,任你功法多高,法宝多强,只要扛不住无穷剑气攻打,便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端是厉害。 也多亏了姬福老祖传下的法天象地,打破了最后一层桎梏,灵光一闪之下,修成了此法,虽对于真正的大能之士创下的道魔合一,或是道佛合练的绝大神通来说,只具其形,还无其神,但有了路子,任你前方多少艰难险阻,都是个极好的开始。 然周乾面对着的只是刚刚出世的、还未恢复十足力气的虾兵蟹将,就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局面之险恶,可想而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巨浪万丈逐英侠 ( )原本只是浑浊的江水,在不知多少的水妖河精被戮后,染成了一汪血水,红透透,肉淋漓;与此同时,周乾一身上下,都是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云火缕衣撕裂了数道口子,挂在肩膀上,这是拜一只山岩大小的蟹精所赐,它那双爪子,快如闪电,利比神兵,连飞剑都不及,若非自己反应的快,险些被开膛,至于腹部的几道血口,则是被那只老蛙的蟾蜍金光打到,好在宝衣防御力十足,只伤了表皮。△↗ 饶是如此,周乾激斗了一日夜后,也是疲惫的很,虽说他那功法奇异,能以战养战,法力补充的极快,到底心神有些累了,江底躺着的精怪之尸、水妖之体,化作原形的,不下上千,均是被一口飞剑斩杀的,本是青中带金的剑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煞气。 但随着水洞上的奇光明灭,妖光纷沓,先是大如车轮的海蛇喷着浓烟彩雾,从中游出,凶光四射;继而水蚌、河鱼、水虾这些寻常河妖飞射而出,五颜六色,好似烟火乱射,前后相连,奔赴迎凑。 更有甚者,一些洪荒之后、上古以来,如今早已绝迹的异种水兽,也同样从中钻出,有人面象身,背插骨翼的烛象;数十丈的身子,黑尾四足,铁头灰鳞的渊蛟,以及三头六尾,形似海狗的沼兽,种类之多,不一一而足,正是天下之大,异物多焉。 一个个光射尺许,摇头摆尾,口喷怪气,数量之多,数不胜数,浓厚的妖气搅的江面上升起大大小小的漩涡,浪头高涨,水势腾涌,周乾先前的百般折腾,斩妖无数,与之相比,都好似做了无用功一般。 一溜串的火星喷洒而出,在水中尤为耀眼,一口铁柱一般的长叉顺水搅动,与周乾的飞剑一个交锋,不分高低,各自落入对方的手中。 杀了那么多有小妖小怪,终于碰上了个有分量的对手,这只小山大小的水猿挽了个棍花,狞笑道:“吾乃水魔牛大王麾下五大将之一的猿王,你这小小肉头,竟敢来挡我?” 周乾咧了咧嘴,这只水猴子好大的口气,但也不敢小觑它,虽说此妖未成就元神,却也只是境界未到而已,一身的道行如山似岳,蓬勃欲出,似与水融在了一起,河便是它,它便是河,单论法力,比自己还要高上十多倍,妖族得道最难,往往积年累月的修行,比不上修士的一朝顿悟,但寿元亦久,异种尤盛,日累月积之下,法力达到了个异常恐怖的程度。 而且在江中争斗,周乾的剑光被水压所迫,慢上了两三成,而这水猴子得天独厚,如鱼得水,占了地利,较之平常,还要快上一些。是故以大打小,周乾反而发挥不出速度的优势,而一身真气也远无其深厚。 一剑一叉,交锋上百次,周乾剑术高深,老猿也不是善与之辈,‘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除了叉身上多了几个深痕外,各无所获,水猴子见状,獠牙一错,黄光一闪,长叉变小,吞入口中,使出了看家本事,运用自身妖气,双爪一拍,打出大团的葵精神雷,乃天妖真法中的一种,十分恶毒,中者立炸,方圆五十里,寸草不生!! 周乾虽不知其理,但也看出了蹊跷,电球里蕴含着很重的危险气息,连忙把飞剑往上一抛,化作一团青光,把雷光罩住,趁未有发动之际,右手一翻,多了一只金旗,连忙一摇,刺眼亮光耀起,乃是豸皇夺目,那猿王顿时惨呼一声,捂住双眼。 趁此机会,将手一指,江底便裂开一孔,青光裹着雷气,往下一钻,追风逐电般。 那水猴子被耽误了片刻功夫,终是大吼一声,把手一握,河底的淤泥沙土彻底被炸翻开来,方圆百里,到处都是石粒喷涌,仿佛火山爆发似的,岷江的江面之上,立刻涌起无数的水柱水瀑,爆声如雷,飞舞散布! 刚睁开人头大小的眼珠,眨了眨眼,四处张望,浑浊的江水涌动间,便看不到周乾的身影,嘿嘿一笑,心想这小子是被炸的粉身碎骨了,还未来的及喜悦,背后猛的生起一股寒意! 只来的及偏转了半边身子,一道猛烈光华便划过厚厚皮毛,如刀切豆腐一般的简易,三丈长,水桶粗的右肢便齐根而断,沉入江中! 水猴子痛吼一声,往前一扑,妖光一开,那么大的身躯,便消失了去。 “水德真身?”周乾显出身形,双眼一眯,不确定道,此法能把肉身于水中相合,翻波起浪,能攻善守,很是厉害,乃是把水系法术修炼到极高深的境界方能成就,先前若是让它施展出这一招,胜负怕还未知呢。 好手相斗,往往只争一线,与剑仙斗法,尤其如此,稍不注意,便就人头落地,这水猴子乃是当年发动大水,淹没人间,又被禹王所斩的淮水水神,妖王巫支祁的后裔,出世未多久,就被李冰真人镇压到水眼之中,陷入千年长眠,根本不知如今之世乃是剑仙当道,见识不足,吃了个大亏。 周乾呼了口气,面色一白,显然先前的那场大震,他也并不好过,往下一看,手中宝剑忽明忽暗,颤个不停,显然是直面雷炸,剑上阵纹损毁,好在剑质未伤,但却要重新祭炼一番。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水妖乱窜,鱼精翻飞,先前的争斗,因那水猴子的修为太高,无人敢来插手,如今一逃,却是什么鬼魅魍魉都出来了。 正要在大杀一番之际,远处的仙光一黯,若是记的无错的话,那该是那冲玄峰的白洗师弟的所在,风雷一闪,连忙遁了过去。 这白洗小辈,虽说有几件厉害的法宝,头顶上的宝伞垂下百条霞彩,遮住己身,一红一黄两口仙剑更是锋锐,连蚌精的外壳都抵挡不住,连穿连破,那一双重瞳更是厉害,眼中银轮直转,时不时的放出烈火迅雷,把水精照成飞灰。到底是法力不足,经验欠缺,被上百条水蛇团团围住,半片水域都被这些蛇精吐出的毒液染黑发臭,面色发青,摇摇欲坠。 一道剑气光影猛的冲下,劈波斩浪,分开毒水,也顺带斩下了数十颗蛇头,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这同门师弟的胳膊,亮光一闪,便脱身而出。 人影被丢出了江面之上,白洗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了一句话:“你先走!我再去看看其他人!” 周乾已经顾不上去剑斩水妖了,同门性命,个个危机!寻得一个方向,复又钻入水中。 那周若师姐乃是冷月师太的二弟子,功法火候都已十足,一双素手连翻,打出一道道寒气,这些冲上来的鱼精虾怪个个都被冰封住,附近还飘荡着大大小小的冰块,冒着冷气,浮浮沉沉,其中的冻尸密密麻麻,难以一眼数尽,也不知是中了什么的厉害法术。 不过饶是如此,那周师姐也是几近油尽灯枯,声势略减,不似当初,有些精怪已冲至身前,只得凝冰化剑,以剑御敌。 周乾的身影显出,将手一搓,剑气化形,雷兽生出,牛头、虎身、蛇尾,巨爪长足,满身电光,昂首冲了上去,顿时一众水怪被撞的人仰马翻,剑闪电鸣,杀伤十足! “师姐,快走!”水中不能传声,周乾只能以传音入密之法相告。 “不,我还能挡上片刻!”这周若形如娇柳,却咬着唇道。 “留着法力,以后再使吧!”水上一黑,乃是数只大船一般的黑鱼游过,不消说,定又是洪荒鱼种。 鱼精-水怪越聚越多,见事不可为,周若低叱一声,撒下冰魄仙网,‘咔嚓咔嚓’之声中,水中浮起了一座冰桥,二人顺势而行,周乾一马当先,浑身毫光乱闪,化作青光长虹,连杀带砍,不知溅了多少妖血,这才冲出了水面。 滚滚乌云将天遮黑了大半边,霹雳声连绵,如爆竹连炸,整个川省,都是如此,好似天河将倾一般。 那白洗见二人出河,连忙迎了过去,小脸尽是张慌—— “不是只破开了三四处阵眼吗?为何这般景象,好似整个三阳伏魔大阵都毁了一般!” 周乾没有接话,只是抹了一把脸上血水,看着下方岷江不断泛滥,淹没良田,堵绝山峦,还不断的往外扩散着,好似无有尽头一般;不少水魔们已然从水中跳了出来,把粘稠壮实的腿爪,落在这片天府之土…… “水眼阻不住了!”周乾说着不愿承认,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怎么办?”二人都望向眼前这位男子,希望他能说些挽天倾的话来。 “先救人要紧,两岸岸边上应该还有些凡人逃到山顶之上,趁洪水未淹山之际,把他们先救出来,之后便不要入水,只拦着渡口,不要让它们继续上岸祸害!”二人法力都已耗的七七八八,这般安排,倒也稳妥。 “你呢?”周若咳了咳,美人吐血,乃是受了内伤的缘故。 “我再去冲一冲!!”周乾望着下方的湍急水浪,咬牙道。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怪鱼胃中得宝灯 ( )“降魔幡还有多久方能祭成?”天龙子疾步走入炼剑池之中,大喝道。△¢ 只见先天聚火大阵上的六座丹炉全被挪走,只剩下二十六只长幡悬空而立,散着六色光华,洒下金星点点,烈火汹汹,热气蒸腾,六座方池,尽数被催发出了所有火力,红光闪烁,山石化汁,点点滴滴落下。 “还有二十四个时辰!!”怒山真人端坐于下,手中真诀打个不停,一道道法印被拍了上去,速度之快,几成幻影。 除他之外,还有平伏仙姑、玄空,朝阳峰的关临、头陀,太素峰的玉妙仙子,五龙峰的白鱼子,这七位门内前辈,加上外出未归的酒道人,清波子,便是如今青城仅存的元神之辈了。 “是不是要派人向其他六派求助?”白鱼子担忧道。 “不用,如今掌教真人他们正处于最为关键之刻,为了我青城千年大计,成败在此一举,此时此刻,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便是同道,亦有不同心者,更何况若是妖邪听闻了此事,还不如苍蝇看见肥肉一般!” “小辈们怕是不一定顶得住啊。”玉妙仙子皱了皱眉,她是冷月神尼的师妹,心情温和,较之冷月,更得太素峰女弟子的喜爱。 “成大事者遭天妒,些许的牺牲又算得甚么!”天龙子冷冰冰的道。 天龙子本就管门中刑法之职,如今代掌教管理门内大小事务,早已养成了一番气度,便是同辈之中,也有威严。 “好在当年的李冰真人为了预防这等祸事的发生,留下了这些降妖金幡,只要祭炼功成,便能堵住大阵的缺陷之处。”关临这大汉打了个哈哈,缓解了下气氛。 “师伯,阿难剑陆水游,五龙峰胡通,二人战死!”瓢泼大雨之中,传来了弟子的禀告。 “什么!”白鱼子愕然,随即大怒:“天龙子,你是怎么安排的!这二人具是门内翘属,将来是要有大用的,就这么让他们白白牺牲了吗?” “让门内精英先堵住水魔的水眼,只有他们,在水精围攻之下还有余力反戈,不让他们上岸,再派其他弟子在红桥关、老山、龙潭、五里堡、莲花岩等地布下层层阵法,一直拖延到这降妖幡炼成之时,弃车保帅,顾全大局,我这决议有问题吗?!” “陆水游是陆灵仙的小侄,胡通是五龙峰大石唯一的弟子,等剑成出关后,你自己对他们解释吧!” “哼!”天龙子也不解释,一摆长袍,往外走去,青城五峰之中,不断有剑光往南射去,几不停歇—— ‘玉妙,这天龙老儿,似乎有点问题!’玉妙仙子正以通彻寒光照射神幡之间,忽地听到白鱼子的传音。 “首座,岷江传来消息,不仅是破了三处水眼,好似有人把整个阵底都给凿通了一般!”一名冲玄峰的亲近弟子附耳道。 “本座知道了,此事先不要外传。”天龙子眼一睁,随即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玄气出窍,风罡困魔!!”随着白龙子随其一声大吼,一道罡风凭空而生,水中一下卷起成百上千道匹练,声势甚为惊人,水涡轮转,风旋电爆,附近的水怪无论大小,尽被卷入其中,气刃如锯,搅个不休,血水滚滚不休,连上方密密压压的妖雾水障都被搅开了一条间隙。 “师兄,快走!走啊!!”另一名冲玄峰弟子成青蓬头垢面,血污满脸,右掌还少了三根手指,乃是被一只银鳞鱼精临死之前咬掉的;此刻正在拼命拽住白龙子,往上窜去。 “可恶!可恶!”白龙子这位门内精英本还不甘心,但丹田里空空如也,一丝一毫的真气都无,辛苦摄来的乾天风罡也都洒了个干干净净,已是一点余力都不剩了。 眼见上方,本被他以天风起浪之法打开出的一道口子渐有弥合之兆,附近大片的虾精鱼怪复又持刀拿枪的冲了过来,眼冒红光,似吃了甚补药一般,怒气攻心,气的吐了口黑血,不甘心的吼了一声:“走!” 刚冲出江面,便见众多海怪踏着风浪,水汽冲天,各自追逐,飞向江面,见得二人,连忙围了过来,一路冲杀,眼见这些妖魔鬼怪越聚越多,上千颗太清神雷打下,仙光乱闪,劈开一条道路。 又有三道华光冲入,乃是秦起、柳云、张圆三人,模样也是狼狈,血污满身,复又厮杀一阵,逃到岸上,钻入林中,方把二人救了出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那水纹岩下的阵眼也失守了吗?”白龙子急问道。 “全都挡不住了,水妖杀不胜杀,只能在两岸勉强守御,以待后援,你们该是最后出江的同门了。”柳云黯然说道。 “你的伤无事吧?”成青望向秦起,他那长长的伤口从小腹一直蔓延到右脸颊,深可见底,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狰狞可怖,血肉翻出,正阴沉着脸,无有回话。 “我们碰上了一头刚刚出世的电母老妖,秦师兄为了救我,被那软足所化的电鞭抽打了一记,若非柳师姐有白鹤止血丹,差点就——”张圆自责的道。 “没死就行。”秦起这才沙哑道。 “二郎庙中的总阵图不知被哪一个妖怪给破坏掉了,看不清大阵情形,陆水游仗着阿难剑有分身之能,便想去水底阵枢之处探上一探,回来时,中了一种剧毒,只说了水底被破四个字,就丢了小命。” 几人心中都升起一片阴影,若说几处阵眼被破,还可说判断是水底老妖常年累月的妖气冲击下,滴水穿石,绳锯木断,把伏魔神阵打碎了一角,但水底阵枢被凿穿,就再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十万水魔当中若是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当年也不会给李冰老祖封印了去,这般一想,除非,大阵本身、青城门内出了差错…… 沉默了片刻,白龙子又道:“应该还有一人在水下,出水之时,我刚刚看到了一抹青光,好似本门的太清玄光。” “师兄所传承的《玄气风罡困龙真诀》乃是上古炼气士的道统,法力之深,我辈之中无人能比,连你都不行,又有何人能够在群妖环伺之下,坚持下来呢……” 比九层楼船还要高大的身子,满是铜钱一般大小的鳞片,坚硬如铁,齿如利剑,形若飞铲,此乃长鳍露脊魔鲸,上古异种,性好吃,无物不吞,其母为鲲,当年载着无穷水魔攻打夏朝之都阳城的便是此妖。 只是其母与一众兄长皆被大禹圣皇斩于涂山之下,只剩这一小儿,并无母兄那般厉害,被三阳降魔阵封印了数千年,早已饿的十足,刚一出世,便无物不吞,吃的兴起,连同类都不放过。 关键便是,此妖天赋异禀,直似其母一般,若是长到成熟之后,口中吸力甚至可上摄星辰,搬弄山脉,但便是它,亦能吸浪吞峰,胃中又时时刻刻挤出黑烟魔液,乃前古毒液,无物不溶,也是此兽饕餮之性的源头。 先前也不知吃了甚物,这大鱼痛的满河打滚,搅的大浪滔天,翻江倒海,暗流倒涌,整个长身都散发着滚滚红光,烧的周遭沸水滚滚,水族死的满江都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嘭’的一声炸响,一道汹涌白光激射而出,巨大的后背上炸出了半人大小的血洞,窜出一道身影,碎肉乱飞间,毒气喷洒而出,如飞泉流瀑一般!那魔鲸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大尾一摆,往江河深处游去。 虽是斩妖良机,但飞出之人,也就是周乾,同样消耗了大量真气,只能目视此兽离开。 ‘这身衣衫怕是要毁了!’周乾苦笑一声,把残布脱下,光着上半身,先前他复又冲入河中,凭着一身猛利剑气,杀了个天昏地暗,从江面上一直冲斩到千丈之下,血水横飞,妖尸乱舞!到最后杀晕了头,连他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眼一黑,就被这头魔鲸吞入了嘴。 这也不知是甚品质的胃液魔水,腐蚀之强,连自家这件门内有名的奇宝,云火道衣都挡之不住,好在关键之时,自家灵光一闪,运用虚空镇鬼法收了一部分魔液,露出胃壁,方运用玄功,催发剑气威力,打穿了一条血路出来,这才消停。 还未停上片刻功夫,周乾的肉身表面青光一闪,同样生出一股吸力,水中由于一众妖魔出世,积累了大量的水精元气,直接去杂留精,被他存入丹田经脉之中。这也便是一众同门寡不敌众,法力耗尽,纷纷退却,而只有他还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修士穴位筋骨何其脆弱,每次吸纳天地元气,都要择一良地,平气静心,打坐入定方可,唯恐走火入魔,只有他,以剑存身,以身为剑,即便不是钢筋铁骨,也差不了多少了;加上真气化剑气,灵光生玄机,根本无需炼化,就能把这些元气化为己用,以战养战,不用消停。 正躲在一处旺盛水草下小憩之际,又掏出一个烛台也似的玩意,暗想道,‘这是何物?’ 原来先前在那魔鲸的大胃之中,满是精怪人类的尸身,堆积如山,恶臭不已,但魔液一搅,随即化作浓汁,连那些被妖火炼过的刀枪剑戟都不例外,唯有此物,非金非玉,模样古旧残破,却无半点损坏。 ‘传闻当年李冰真人父子为了镇住这十万水魔,在三阳伏魔阵之中,留下了数十件随身仙宝置于其中,以为镇压,这莫非是其中一件?” 第三百三十六章 青城布阵遏妖氛 ( )这般想来,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头魔鲸方一脱困,定然是饥饿十足,见物便吞,那镇压之宝落下之后,或许便掉入它大嘴之中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周乾也不经起了好奇心,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作用? 暗暗输了一股太清真气,却好似进了无底洞一般,半点反应都无;皱了皱眉,把它往上一抛,张嘴吐出一口灵光匹练,整个烛台都包了进去,一掐法诀,一团火光生出,反复祭炼,不过半晌,定睛一看,也无半点变化,这就奇了怪了。△ 手掌反复摩挲着这烛台的表面,虽经火烤,仍然有些冰凉,摸到台底之下,忽然碰到几个凸起之处,翻过来一看,却是古秦时用的小篆,他当年为了闯入玄阴老祖的墓穴,做了不少准备,于这文字,也算是粗通,‘天、正、同、心?’ 此言一出,那烛台的灯芯忽地亮起,一闪一闪,仿佛萤火虫一般,但不过半晌,复又灭了去,周乾皱眉苦思,传闻古时,也就是龙汉之劫前,炼气士所用的法宝,与当今的飞剑宝器有些不同,并不以天罡地煞而分,也没有上下之别,而且每个古宝,功用迥异,且与那纯阳仙剑一般,自生灵性,择主而侍,想到这里,顿时有了注意。 又念叨了这四个字,灯芯复又点亮,趁此机会,恭恭敬敬的对它鞠了三躬,低声默祝:“弟子周乾,乃青城派门下末进之辈,因水魔出世,为祸人间,不得不入江戮之,无奈妖势甚众,杀不甚杀,自己又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料想仙灯乃我青城之宝,若是愿意相助,请示威能,若是不愿,晚辈亦把宝灯带回山中,请师长定夺,诚惶诚恐,不甚感激。” 此言一出,灯光忽的大亮,宝光上腾,一道匹练也似的彩霞从中生出,幻化成层层光幕,聚成华盖,凝而不落;恰巧附近一只鱼精见得动静,绕过水草,游了过来,华光一亮,未等周乾反应过来,就垂下七彩云幕,往那鱼精的身子上一绕,‘噼啪’几声脆响,顿时消失无踪了。 周乾一愣,继而满是欣喜,这灯上发出的神光果真霸道,似还有降魔之能,那条鱼精哪里是消失了,分明是被打成粉糜,化在水中了! 趁着自家的法力已恢复了小半,便收敛了气息,复又往水中遁去,一碰上水精河怪,便用此宝对敌,较之飞剑厮杀,还要简易,若是碰上了些厉害水魔,仗着剑遁之快,先行避开,就在这般进退之际,连屠带戮,所杀之数,难以计之!直到数十上百股狼烟一般的妖气从水中冉冉升起,这才停了动作;心中一沉,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就该是真正的,当年被封印的十万水魔了;先前出世的,只是它们的徒子徒孙,或是受妖气影响,幻化成怪的江中水族。 若只是三四处阵眼被破,这些水魔出世的时间断不会像现在这般早,也不符合先前的猜测,那么除非是三阳伏魔阵失了效用,便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往下看了看,微微皱眉,浑身剑光一闪,劈开一道波浪,往上窜去,与此同时,数十上百道血也似的黑光从下射来,紧追其后,妖气滚滚,吞吐不休,阴风惨云,连成一片,看这情形,甚是厉害!也不知是哪位老精怪放的妖法。 好在周乾也不觑它,身上忽的爆音如雷,其速陡增,整个肉身都好似化做一道光华,剑光分化不休,哪有法术能比的上飞剑速度的。 方一窜出水面,便见烟云滚滚间,四五条数十丈长的吸盘触手插江而出,扭曲伸直,狂涛怒吼,波浪炸起,威风凛凛,好似如来佛祖的五指山一般! ‘是那头章鱼精!’周乾心中了然,先前他以剑气斩了这老怪的一只爪子,如今刚一出阵,便来报复了!这老怪也不知是否度过了天劫,但单论法力,肯定不逊色于元神之辈。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好在他对于逃跑还是有些信心的,除非老章鱼运用元神擒拿,不然逃是总能逃的掉的。 眼光一扫,此处该是凌云山附近,远处已可见那乐山大佛的巨大身影,催动心法,一下散出上百道‘假身’驾着飞剑遁光,往四周窜去,顿时勾引了下方密密麻麻的鱼虾蟹海怪,黑压压的一片,有的御浪,有的驾器,有些身子还以妖云裹挟,飞沙走石,看不清面目,料想是有些道行的,雷光水箭噼里啪啦打来,声势极其浩大! 但四处一散,便就空落了下来,给了真正的周乾逃脱之机,隐秘的一笑,除了神识扫过,或是身具异眼,根本无法破了这‘诈剑术’的剑道机巧,《猿公剑诀》中最厉害的一招——‘万剑归一’可不是白叫的。 ‘他在这儿!!’那章鱼怪分水而出,头大如山,直接抵到两岸,挤的石屑乱飞,头下的软足更有上百来支,每一支都有数十长长,纷舞乱拍,打的附近好似地震一般。 老章鱼的六双复眼冷冰冰的盯着周乾的背影,看其方向,正是往乐山大佛飞去,不知出于甚么缘故,并没有出河追击,只是驱使着附近的水族精怪向前追去,庞大的身躯复又退入江中,不知所踪。 只见一道剑光一闪而过,后方妖云水汽疾如飞潮云涌一般,单论速度,还并不亚于前方之人。 ‘我还是大意了,原来水族只要是同类,便能把一身的水精之气融在一起,妖力层层叠加,更显威力,我这遁光自信已经不逊色于一般的元神高人,但双方之距还被它们缓缓拉近!真个糟糕!!’ 周乾抽空回头一看,便见后方的水汽已联成一片,奔腾咆哮,也看不出是云是雾,铺盖十数里,只能隐约瞧出是以一群白鱼精为主的水怪,那些鱼精约有上千,白皮红眼,模样倒是极似人类,只是双脚成蹼,在云雾间来回摆动,把飞速提的越来越快。 “老幺!这里!”正焦急间,猛然听得大佛头顶上有人传音过来,定睛一看,却是宋大竹的高大身影,往后一晃,复又消失不见,宛若神龙见首,微现鳞角。 先是一诧,继而大喜,既然能瞒过他的双眼,定然是十分厉害的阵法布于此间,连忙向下遁去。 后方那一大群鱼龙蛇鳗,蛇虾蟹怪同样也跟了上去,忽的一声霹雳大响,烟岚四起,杂云丛生,红光禁制发动,左右四方,同时多了八个持着长旗的青城门人,连连挥动,顿时一道道红光匹练打下,每绕一圈,便能化作火链,拘住一头精怪水魔,使其化作原形,变成巨鱼大蟹掉落地上,妖力无法施展,只能不停的扑腾,吐着白沫,倒是滑稽。 “青光镇魔阵!”周乾恍然,此阵乃冲玄峰的看家本事之一,一经使出,九宫颠倒,五行迷踪,能聚天地元气化作镇火链,有收妖之能。 又有十多道剑光从云中射入,雷光乱打,法术狂飙,与精怪们打成一片。 当前的宋大竹最为耀眼,只见他头顶上那牌匾大小的令牌已化作一团深红色,奇亮无比的大火球,散出条条火舌,见怪便吞,每吞上一个水怪,便又暴涨了几分,如此三番,就好似大日降临一般,这便是那火龙道人护身至宝——赤火令的威力。 这群白鱼精也不是易与之辈,为首的那头领形如肉山,巨目翻睛,腿臂全裸,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扬爪一打,便有七八根长约三尺的骨刺打了出去,尾发爆音,急如电掣,已经连伤了数名同门,若非有阵势掩护,那鱼精头领又不通五行变化,怕是无人能敌。 这些同门,虽也均是不俗,但到底不比群英会上的五峰翘属,个个天赋异禀,修炼的又都是玄门正宗大_法,与这些被镇压多年的水魔争斗,都是有些吃力。 周乾见状,连忙赶回,浑身剑光聚成一口十丈长的光影巨剑,往下劈去,掀起滚滚气浪! 那鱼精头领见状,连忙喷出一口妖光,凝实成质,已含有丝丝毫毫的血烟,怕是再进一步,便能化成天妖真光,那时论其威力,已经不下于释道两家的各种厉害神光了。 周乾的剑气砸在其中,霹雳连声,绿白二光同闪,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声势颇为众大,连连掀翻了附近十数头鱼精。 只僵持了片刻,周乾又催动玄功,增强剑气威力,光影之上更生气芒,‘嗡嗡’作响,刺人双目,在附近卷起大大小小的褶皱漩涡…… “咔嚓”一声,好似斜月斩日,连同那乐山大佛的佛脸之上,都斩出一数十丈的深痕,不小心间,毁损了这尊名胜古迹。 那小山一般的鱼精一个踉跄,被巨力打的连翻带滚,维持不了人形,化作百丈来长的白鳞大鱼,齿若冰锥,血盆大口,摇头摆尾,游空而行,复又往敌人头上咬去。 见那只巨大的身影扑来,周乾连忙并指连划,一道道剑气纵横交错,分合散布,这本是极精良的杀敌手段,却化做了一口晶莹剔透,十分厚实的巨盾罩在前方,却是酒道人所创的剑盾之术。 又是一声炸响,轰隆轰隆之声中,一人一鱼又硬拼一记,沙石飞溅间,一同栽入那佛像之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各地纷纷阻水患 ( )周乾跌落倒还无甚,只是那条白鱼精重达数十万斤,这一栽下,便犹如流星西坠,陨石砸地,乐山大佛那巨大的身躯一下被撞了个通透,老岩乱飞,金漆掉落,凸起的腹部从中凹了下去,只剩下那比芭蕉扇还大个上百倍的鱼尾还在微微摇动,鱼头从后背钻了出来,山石滚滚,吼叫个不停,正是佛肚生妖鱼,慈悲反成孽。 厉吼一声比一声刺耳,鱼身一摇一摆,刚要从中滑出,周小剑仙怎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虽有些头晕目眩,仍旧站起身来,鼓荡浑身法力,掐指并诀,往下一拍,连绵的剑气化作一道白圈,箍在鱼头之上,双掌一握,白圈往里一合,一个刹那间,鱼头落地,血涌如泉,喷洒在凌云山的山壁之上,日后有香客上山,目睹此等异象,惊为天人,传言纷纷,便有了妖鱼降世,佛祖降魔之说,使得此地的香火,更为兴旺。 回头望去,到底是有心算无心,一众鱼精河怪又被引入到青光镇魔阵之中,天时地利人和,具在我方,青城门人连杀带戮,妖氛被遏,水魔尽斩,但四五十位同门,也伤了小半,还有多位师兄弟,伤势太重,无了战力,死者亦有不少。 “大竹师兄!”周乾沙哑着嗓音道,这六七日间,自家无时无刻不战,早已疲惫的紧,稍一停歇下来,⌒◇,w♂ww.便有些坚持不住了,半跪半坐在佛肩之上,喘着粗气。 “先喝了再说。”宋大竹递来一个玉瓶,拔开瓶口后,清香扑鼻,此乃青城山山顶之上的万丈仙泉,最容易解疲解乏,‘咕嘟咕嘟’几声,顿时浑身一热,本在粘稠浑浊的江水中,泡的浮肿的身子又恢复了不少的知觉,一阵刺辣辣的疼从各个伤口处传来。 “别仗着你本领厉害,就胡乱拼命,走之前周若师妹都与我说了,一行七人,只你还留在水下,未曾出来,妖气入体还感觉不到,正是不要命了!”宋大竹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师兄莫要骂我了,如今的局面怎样?”周乾苦笑了声,问道。 “还能如何?就似眼前这般模样。”宋大竹往前一指,只见妖尸遍地,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还满身鲜血的同门把师兄弟的尸首搬出,收入袋中,准备送回山中祠堂供奉,另一些人抓紧时间休息,盘膝闭目,运功回气,紧张的气氛更要大于悲凉。 “我来前,白鱼子师叔与我讲过,千里岷江,两岸共有十几个阵势已被搭了起来,就像此处一般,斗鸡台有一个,眉山有两个,哪里的水势较湍急,据说已经有元神水怪现身出没;潘洲河也有,好似是怒山师伯亲自坐镇……”宋大竹指指点点,把当今情形说了出来。 “师兄,水魔出世,并非我青城一门之责,为何不请六派相助?” “三神剑出世,天龙子师伯怕引来更多的邪门外道窥视,不愿引狼入室,这是大师兄跟俺说的。”宋大竹扫了扫四周,小声道,“大师兄本也想来的,但被我们劝了回去。” “不能来,万一本门内祸,这场劫难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周乾赶紧道:“师兄你可知道,三阳伏魔阵并不是只有四处阵眼被破,而是整个大阵都出了问题,不然水面之下,怎会一下子窜出那么多的河精水怪!” “原来真是如此,你来之前我们这个青光伏魔阵已经灭了五波妖患,还纳闷这么短时间内,如何出来了这么妖魔,现在一想,的确是有问题!!” 周乾点了点头,还未来的及说话,一位同门便飞了过来,手中拿着一颗碗大的黑丹,道;“周师弟,这是你斩杀的那头白鱼精,体内发现的内丹。” “呵,这内丹可是个好玩意,即可入药,又能炼器,看这火候,怕是有六七百年了吧,白鱼精还是洪荒遗种,更显珍贵。” 周乾摇了摇头,道;“我无需此物,二师兄你呢?” “俺老宋连这赤火令都没摸个通透,那还有功夫去再祭炼这劳什子玩意。而且,真是好大一股腥气,难闻的紧!”宋大竹掩鼻皱眉,一副嫌弃。 周乾一愣,继而莞尔,还真是如此,看来鱼精越老,味道就越重,内丹尤甚“这位师兄,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此物便赠与你如何?” “我?这,不妥吧?”那人犹疑道。 “张老四,给你便收着,莫要做女儿家姿态!”宋大竹做出不耐烦的表情。 “那多谢师弟了!”这颗妖丹,虽说二人都不在乎,但对于普通的修士来说,可是天大的好处,若是运道好些,甚至能能炼成一口天罡级别的法器,连忙鞠躬致谢,欢喜的离了开来。 “老幺,你先回山吧,先遣的四批弟子,除了死去的胡通与陆水游外,大概都已经回去了,个个模样凄惨,伤势极重,闭关修养当中,养精蓄锐,以待反攻!”宋大竹倒是看的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小声道:“还有,把此地情形告诉秦老大,让他别心急,水魔出世已成定局,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起不了多大用处,不若待在门内,看看是谁在捣鬼!” “嗯!”周乾点了点头,化作遁光往北遁去,很快便在阴暗的空中消失成一个小黑点,从上往下观之,整个川省,到处都是阴云漫天,绵绵细雨不停歇,时不时还响起一二雷声,水汽陡升,也不知这场祸患该怎么个了结。若是那三阳伏魔阵还有神威该有多好! 这般一想,当日的一份记忆便浮了出来,在天魔冢中,那黑衣人的行为,秦渔的话语 ‘这河本该是千百年前的火脉,那时阴阳未分,五行未开,天地巨变下,金火水三气交融,便形成了此等异景,没想到了如今,这里竟还剩有一条,想必是阴氛干扰,未使此地受年岁影响,师弟你看,那绿火上方,每次喷洒出的数十黑点,唤作三气沙,此物善破禁制,分离五行,乃是颇珍贵的玩意,但产量极少,往往要耗费数十年的苦功才能收足,祭炼出一套破阵法宝,如今已很少有人去用了……’ “破阵法宝”周乾心中暗暗想道,难不成这幕后真凶真是那黑衣人不成? ‘噗,’何琴吐了口血沫,头顶上的那小山一般大小的巨大口袋正‘呼啦呼啦’直响,一股股巨大的黑光吸力从袋口涌出,正对着下方的一只三头六尾的老海狗,那海狗也是厉害,浑身散着葵水真光,与这吸力对峙,在半空之中僵持下来,黑白二光争个不休。 “老二,用力!” “吃奶劲都使出来了!”旁边的何棋双手合拢,并为收字诀,手中黄光乱窜,与何琴一道,对付那头海狗精,“何老三呢?怎么到现在都还未过来?这太元气套,可是只有三个人一齐才能使出全部威力啊!” “那臭不要脸的,定是躲在哪里偷偷休息了,下方的一众水魔都被冰住,哪里是脱不开手脚!” “何老大,莫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话音一落,下方忽的窜出一道黄光,显出了何画的身影,一下抛出三口飞剑,少阳、玉阳、玄阳同放金光,化作一道宝光金霞,如长虹贯天,直往那老水狗斩去。 这何画也是个无赖人物,眼见这水怪浑身上下,均被水光覆盖,就算能破的开,三阳一气剑的威力也去了大半,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剑诀一掐,飞霞灿烂,改了个方向,往这水妖的五谷轮回之处插去,正中要害,那海狗顿时惨叫一声,气力一松,化作一团水光,被吸入了口袋之中。 “何老三你果真有一套!”何琴满脸欣慰,对于他刚刚的那般举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是赞赏。 “我们何家三兄弟,如今终是可以威风一次了,这个通灵宝贝不知装了多少妖魔鬼怪,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正自我吹嘘间,一道素色剑光飞来,显出李琼儿的窈窕身影,冷冷道:“太素冰阵的西北角还有一群虾精,你们去收拾下。” 何家三位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何琴小心翼翼的道;“李师姐,我们哥几个已经三日三夜未曾休息了,这批水怪已灭了大半,能否让我们歇个一时半刻。” “不行!”李琼儿看了一眼那太元气套与三阳剑,果断回道,他们三个的本事,在这冰仙子看来,也只是平平,但是这二件宝贝,却有大用,因此不得不像牲口一般的对待他们。 “啊”何棋顿时哀嚎一声,“师姐你就放过我们吧,再打下去,我们就得力竭而亡了!” 见李琼儿面色不变,何画顿时出马,却是一转方向,斥责起了二人:“你们这两个,是怎么个回事,斩妖除魔,乃我青城分内之事,为何连连托词,小心我回去告诉大师兄他们!” 忽的语气右转,腰一弯,面色变的阿谀起来“还有,为何总是李师姐李师姐的称呼,都是一家人,多不亲近,给老幺听到了该有多不好,该叫弟媳才对,是吧,师弟妹。” 李琼儿冷冰冰的面孔忽的显出一道粉色,迅速的蔓延到玉颈,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子:“不准瞎说,便给你们半个时辰休息,”便又飞了下去。 见二人一脸敬佩的看向自己,何画顿时鼻孔冲天,一指头颅:“用用脑子!” 下方寒雾成片,到处都是被冰封住的水魔,大小各异,形态不尽相同,一眼望不到尽头,还有不少太素峰女弟子正在拼斗间,可见这般场景,并不似何家兄弟的话语一般的轻松,这般情景,还在各地上演…… ...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却有妖人暗助虐 ( )“师伯,”坤穹大殿,周乾恭谨的施了一礼。 “几人之中,你入门最晚,却又是你坚持到了最后,真是让本座吃了一惊。”天龙子高居座上,听其语气,颇有些赞许。 “只因晚辈修炼的功法特异,真气恢复的较快,所以在江底的时间待的久些,其他几位师兄,同样也都尽了力。” “无须自谦,本座赏罚分明,此事过后,自会有你的好处,现在先回去修养,待伤好后,还会用你。” “……” 见周乾不走,天龙子皱了皱眉,问道:“你还有何事?” “师侄有一事不明,还请师伯指点。” “说。” “岷江水患之重,破坏之大,绝非只是三阳伏魔大阵的几处阵眼破坏能解释的通,说不得整个大阵都出了问题,师伯为何不查明真相,只是让门人弟子亡羊补牢,以命相搏,在弟子看来,实在有些、有些不智。”周乾硬着头皮道。 “哼,你好大的胆子!”天龙子一拍玉案,“真相,何谓真相?他人信者便为真,大阵被破,是人皆知,别以为只有你能看的出来,或许是有妖邪作祟,或许只是年代日久,失了效用,其因有多种,但现在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吗?青城门人,自当上下一心,并力屠魔,挡住这场水祸,不让其害了整个四川省千万百姓的性命,难不成还要相互猜忌,彼此内斗不成?”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也许是周乾想多了,但若是此事乃是人为,说不得更有巨大的阴谋在此之后,小心点,总不会出错。” 天龙子一双金目死死的盯住周乾,好一会儿,方道:“你真是想多了。” 出了大殿,周乾暗自摇头,遁光一展,消失无踪,片刻过后,便回到了留仙居内,刚一落地,便有千百条细藤也似的玩意随风荡来,细看之,却是青色的三尾毒蝎,养了数年,已是长大,火候也足,个个手臂粗细,尖牙长尾,口喷黄烟;连忙丢出一个墨球,玄光一闪,这些蝎子便被吸入其中,这也是当年那段嫣儿所赠的法宝黑蛊巢,专门放养蛊虫的宝物,每一只小蝎,都有入门弟子的法力水准,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走进洞府内,早有一人等候,“大师兄。” “老幺,怎么样?”秦起本在来回踱步,见周乾归来,连忙问道。 “说了,一点用处都无,师伯极为固执,根本不信我说的话。” “是么,早就猜到了啊,还真是如此。”秦渔喃喃道。 “大师兄,莫非真是他……” “可能性不小,当年五峰内乱之后,师尊让田师叔掌五龙峰,冷月师姑管太素峰,陆师叔为朝阳峰首座,只有这位天龙子师伯,并非出自我玉虚一脉,而是当年冲玄峰内乱真凶之一的葛行的师兄,之所以未使之让位,也是存了安抚的心思,若是想乘着三神剑炼制之机,另有图谋,实在是最有嫌疑的人选了。” “可是艾真人闭关之际,已经让他统摄门内大小事宜,权力之大,形同掌教,就算当面对质,无有证据之下,我们两个晚辈的话,又能有多大的说服力。”周乾摇了摇头:“哪怕师兄你这些天查到了,关于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可也是抵不了什么作用。” “是啊,对方占了大义,冲玄峰又是人才济济,使些小手段,没有什么用处啊。”秦渔喃喃道,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好在离剑成之日,还有两年的时间,总会有办法的,我已经托人去找在外云游的酒师叔,他老人家虽然懒散,关键时候,也是能靠的住的。不说这些了,你先去敷药吧。” 周乾回到了自家静室内,掀开上衣,满是伤口划痕,都是那些水怪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从岷江赶回青城山的原因,再拼命下去,身子就真就要垮掉了,神仙都救不了,取出草木泥,抹在伤口处,这云南的神药,果真有用,一道道凉气传来,带着轻微的痒意,这是伤口愈合之兆,只是饶是如此,养伤的时间内,也不能运使真气,演练法术,此乃道门大忌。 回到厅内,见秦渔依旧愁眉不展,便道:“师兄,不要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且我这洞府虽无什么厉害阵法守护,但有三尾毒蝎环绕,也不逾有人偷入进来,你就权且宽心吧;而且,你不已经联系上了白鱼子师叔了么,一有消息,他会通知你的。” “也只有这样了,”秦渔转过了头,又道;“对了,老幺,你不是说在江底得了一件前人异宝吗?让我看上一看。” 周乾掏出了那支烛台,递了过去,秦渔细细打量的片刻,轻咦一声:“天、正、同、心,这该不会是天心灯吧?” “天心灯?” “对,当年李冰老祖之子,李二郎连斩朱雀、毕方、凤凰三火鸟,引来天地间的三阳真火布阵,大阵的三处总阵枢的其中一处,便是以这宝灯来封印的。这灯可是大有来头,乃是灵空仙界中,瑶池上的四口仙灯之一,龙汉劫前,因为仙人二界脱离,王母娘娘派遣仙女下界,取些人间花露,那瑶池仙女不甚被妖魔困住,被还是少年的李冰老祖救下,得了姻缘,便把此灯留给其子李二郎,以为护身,这灯的用处,书上倒是没有记载,但应该是十分厉害的,老幺,你要好好摸索,定会有大用。” 周乾不喜反惊,只道:“这么说来,其中一处总阵枢已经告破了!” “应该是吧,这天心灯镇压着的,是当年随着巫支祁征战四方的大将水魔牛,这头牛精乃是秉凶恶之气而生,不算上被镇压的岁月,也有万年的道行,整个青城山,能够匹敌的,也只有我师艾如真,现在还藏在水底,不敢出世,怕是顾忌我青城的力量,一旦得知我派中的几位长老前辈均在炼剑之中,怕是就会直扫本门了……”秦渔面色越说越难看。 “周师弟可在?”外面忽然传来的一道声音。 周乾扬眉,秦渔立刻翻身,躲在暗道之中,这才开门,只见一名不认识的同门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师兄找周某有何事?” “奉天龙子首座之命,阴灵山近来似有妖人盘踞,请师兄前去查探……” ...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阴灵山中觉妖踪 ( )“妖人踪迹?”周乾愣了愣,扬眉:“这个时候?” “是,近来常有婴儿、妇人、精壮男子被俘上山,不知所踪,有凡人到青城山外道观哭诉,被本门弟子得知,禀告了天龙子师伯,遂请师兄出马。△” “为什么是我,冲玄峰明明有那么多的好手。” “师伯说了,岷江水患加剧,门内有些本领的,具被调出,小一辈之中,也只有周师兄可堪一用,此般也是无奈之举。” “是么!”周乾不置可否,回道。 “师伯还说,虽然周师兄有伤在身,但养了这些天,也该是恢复的七七八八,若是缺了灵丹好药,自去冲玄峰领取,但凡人受害不断,还是该越早出发越好,此乃我辈之任,不得推辞。” “既然天龙子首座都这般说了,周乾领命!” “对了,还剩最后一句话,做事须得有始有终,门内又极缺人手,周师侄完成任务方可回山,一日不成,一日不准回!” “哼!”看着远去的剑光,周乾一拳打在石壁上,砸的碎石乱飞,面色阴沉如水,“师兄你可都听到了?这哪里是布置任务的语气,分明是某人嫌我在门内碍事了!” “调虎离山倒是不至于,但搬开绊脚石应该能够说的通。”秦渔点了点头,赞同他的判断。 “师兄,我该不该去?” “不去不行,危难之时,不服从长辈调遣,是要被逐出师门的;放心,门内有我。” “阴灵山远在千里之外,一来一回,便要耗费数日的时间,更何况山中自有虎狼虫蛇,便是老经验的猎人,也有失手之时,失踪一事,实属平常,若是迟迟找不到妖人踪影,岂不是无有回来的理由。” “此事也不一定为假,若真有妖**害,师弟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但愿如此吧。”并非周乾无有善心,但是打从心底来讲,他并不认为此事是真,只是把自己踢出来的借口而已。 翌日,一道剑光从玉虚峰升起,拨开云雾,往南边方向遁去,天龙子站在悬崖前,叹了口气:“这个小麻烦,跟酒师弟一样的性子,不能让他留在门内闯祸。” “师兄,降魔金旗已成,是否让我们出山了?”清波子这老道站在身后,问道。 谁料天龙子猛一转身,一双金眼死死的盯住自家师弟,道;“艾如真不在,如今门内是本座做主,对否?” “师兄何出此言?”清波子强笑道。 “我自小就在冲玄峰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也无人敢说有谁比我更爱它,当年大势已去,本峰被玄海、水玉、查九这些老一辈的围住,葛行与我情同手足,照样能出卖他,换取冲玄一脉多年的昌盛,五百年匆匆已过,三神剑即将炼成,乃是天大的好处,自然是要争取的,而不是像你先前所做的那般,只会使些小手段,平白遭人记恨,可听明白了?!” “师兄我——” “心海当年就是跟错了人,以为五脉和解,理所应当,方丢了性命,殊不知此乃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如今青城沉沦已久,三剑一成,自当重振雄威,希望你珍之重之,莫要再走错了路!”天龙子疾言厉色道。 清波子嘴巴开合数次,最终叹了口气:“唯师兄之命是从。” “只要静虚子当上了本派的少掌门,青城便是冲玄,冲玄亦是青城,未必不能像历代玉虚峰先人所做的一般,历代掌教出冲玄,再此之前,只要再等一等,等一等……”天边一个霹雳炸响,阴云之中,复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浇灌在这片灵山仙景之中,升起一片迷雾。 阴灵山位于巴城之北,形似马鞍,常年被水气所盖,翠柏连绵,缠藤垂地,奇石众多,景色之美,有诗为证,‘千姿百态称奇绝、神笔难汇美姿容’,白光一闪,显出周乾的身影,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这几日以来,我已经绕山查探了三四圈,哪里有妖人的行踪,倒是有几处虎窝狼巢,与当地百姓所说的妖怪出没的地点一般无二,此山地势陡峭,山洞溶洞甚多,若是野兽动作快些,腥风一卷,躲入洞中,真让人以为是妖魔作祟也未可知也。妖人找不到,又不能回山,难不成就在这里干呆着不成?” 心中急思脱身之法,他也不是迂腐之辈,暗暗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实在不行,就在附近抓上几个罪孽较重的左道中人回山顶缸也行,只是近来道涨魔消,川省又有峨眉与青城两大正道宗门,也没有不开眼的宵小之辈,着实让人为难。’ ‘倒是岷江出了那么多水魔水怪,为祸苍生,峨眉中人又不是眼瞎,就算我青城派没有向它求助,怎么一点动作都无?真是奇哉怪哉……’就这般胡思瞎想,天渐渐暗了下来,刚想生堆火,烤烤暖,十里开外,忽的升起一道亮光。 “深更半夜,深山老林,除了我之外,竟还有其他人在此?”周乾嘀咕了两句,收敛气息,暗中摸了上去,没走多久,便听到声音传来—— “师兄,夜深难寐,不若我下山抓上几个有姿色的妇人,一起乐呵乐呵?” “不可,我们这一门虽不禁女色,但你入门尚浅,道行未固,若是沉迷肉-欲,日后定然难有所获,而且此地在川腹之中,不比我们巴山,若是被正教中人得知,那就小命不保了。” “师兄别糊弄人,如今岷江水妖出世,青城派自顾不暇,峨眉的人手又远在海外,正闭门锁关,此处这般险闭,哪里会有敌人,小弟实在心痒难耐,一齐去吧。” “哼!说不准,就不准,怎么,我的话现在不管用了!?” “无趣的紧。” 紧接着的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那位师兄又道:“你且听我说,我们这一次,是来取师傅封印在此地的一口五毒仙剑,这任务最为重要,切莫因小失大,丢了师傅的信任。” 大约那人是被说服了,又是一阵安静,火光一明一暗,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分外的阴森。 ‘五毒剑?巴山?难不成是巴山老仙的徒子徒孙?’周乾心中先是一讶,继而一惊,这可是个有来头的人物,巴山老仙,又有人称之为巴山老魔,此人非正非邪,居于陕、川、鄂三省之间,精通炼剑之法,便是七派中人,也常有以宝换剑之举,虽无有恶名传出,但好色风流,常勾引些淫-娃荡妇以此为乐,而这些女子又多以魔教门人、邪派弟子为主,是故最得正人厌恶,又爱护短,经常惹些是非,但近来随着正邪争斗越发激烈,也沉寂了些日子。 ‘五毒剑据说是旁门之中最厉害的几口飞剑之一,没想被藏在此山之中,虽是重宝,但我又非贪心之辈,非要得之而后快,而且巴山老魔定然在剑上打了印记,没事莫惹麻烦,姑且看他们接下来有什么举动。’周乾躲在一颗树后,暗暗想道,就这般静静的站了一夜。 月沉日升,两道灰光一大一小,从山崖间落下,绕了数圈,停在一颗歪脖子树下,轻轻一按那树枝,树后石壁忽裂,露出一个半人大小的山洞,二人忽视一眼,低头走了进去,片刻之后,天外又飞来了一团红烟,又浓又密,阴风四起,同样入内;与此同时,不远处黑光一闪,也溶于山壁之中。 ‘咦?先前找了那么久,一个妖人都找不到,如今一下就来了两,看其遁光,都非良善人家,这下我回山有望了。’周乾摸了摸下巴,古怪的想道。 然片刻过后,那团红烟率先飞出,九个骷髅头骨围成一圈,临空浮沉,不时吐着黄烟魔火,挡住两口飞剑的戳刺;灰光一闪,显出一人的身影,身着白衫红袍,耳带双环,正气急败坏的骂道:“贱婢!快把宝剑还我,不然让你化成飞灰,永劫沉沦!” 那女子只穿一件鸳鸯肚兜,背裹红纱,露出一双肉花花的长腿,两只粉酥玉臂,面容虽普通,但模样诱人的紧,手中一口黑剑正不断挣扎,却被红光压住,娇娇一笑:“那可不行,此乃我何娇娇的拜师之礼,给了你,两手空空,将来怎么得和尚师傅喜爱。” 又有一灰一黑两团光芒纠缠在一起,从山壁中撞出,石屑纷飞,那黑光中人见状,马上叫道:“娇娇小娘子,穿心大师不通剑术,你便把此剑送予他,也是无用,不如把五毒剑赠我,待大事一成,库中之宝,任你挑选如何?” “就凭你这个丧家之犬,也能做的了主?” “我是无甚本领,但我爹乃是当年青城派的五龙峰首座,若是重新入主宗门,区区一口剑,还真不放在眼里!” 周乾脸色一变,当年的五龙峰首座?不是死了吗?或者是被压入降妖洞中,怎么还会在人间?! 何娇娇同样面色一变,骂道:“说瞎什么昏话!这等事都乱讲!” “我可不管你们有甚图谋,但此剑乃是我师父巴山老仙所炼,准备赠与五月娘娘之宝,你们得想好得罪这两位前辈的下场……” 第三百四十章 暂借毒剑为己用 ( )何娇娇二人对视一眼,神情一动,‘五月娘娘?!’ 周乾皱了皱眉,怎么此剑还与这位大能有关,这五月娘娘本是北方魔宗的一位前辈,当年不知何故,一众老魔巨枭纷纷脱离此脉,自立门户,这位娘娘也是其中之一,对外宣称弃恶为善,并在白云山落脚,闭关苦修,不问世事,没想不知何时,被这巴山老仙勾搭上了。 “我知道二位来头甚大,但巴童身为老仙的大弟子,同样也不是好欺之辈,若是把剑还回,此事便到此为止,如若不然,不管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准备承受那两位老人家的雷霆之怒吧。”那巴童把话说的井井有条,含威带胁,一看便是心思沉稳之辈。 “好嘛,既然是娘娘的东西,我们就送回去咯!”何娇娇咯咯一笑,把飞剑往下一抛,落于其师弟的怀中。 “娇娇,你干什么,这可是五毒宝剑!我成云” “哼,你们识相便好,要知……” “小心!!”那位师弟尤在喋喋不休,巴童忽然面色大变,惊叫道。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碗口一般粗细的红光从她掌中射出,飞芒电驭,细密如毛,一个呼吸,便打穿了那师弟的护身灵光,在胸口间剜出了个大洞,不可置信的表情刚刚显出,●∫,ww←w.性命便丢。 ‘这是什么法术,这般快速!’周乾吃了一惊,莫说对方,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在十丈之内,避开此招。 “师弟!”巴童一声惨呼,看来这二人平日关系颇好,另外那位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何娇娇的跺脚怒骂声:“还愣着干嘛,快动手啊!你不是想要那口剑吗?” 一听此言,成云顿时大喜,双手一拍,一条黑火长龙从中飞出,烟云滚滚,从山壁间扫过之处,草木立刻焦黑枯死,这是《火真经》中的火气化龙之法,不知为何,好似被他以邪法重又祭炼了一番,更加阴气森森,鬼魅的紧。 这巴童也不是个束手待毙的性子,五毒仙剑往上一举,一团团邪焰腾空而出,与这火龙缠斗了起来,剑尖指处,又喷出千万条彩丝一般的玩意,间杂火星点点,把何娇娇的九只车小的骷颅头一一打飞,这巴山老仙的大弟子的本事,在周乾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但凭着这口五毒剑,竟能以一打二,还不落下风,着实让人吃惊。 激斗正酣间,谁也没注意到,从崖后小林中猛的射来一道身影,往巴童扑去,风驰电掣,速度极快,带起一连串的风浪,刚想反应,却也是来之不及,只觉手腕一痛,宝剑便不翼而飞;那人得了飞剑,自往东边飞去。 “我的剑!”三人均没料到螳螂扑蝉,还有黄雀在后,那成云一声大叫,追了过去。 “蠢货!”那何娇娇骂了一声,更是对着巴童,加紧了攻势,一口剑而已,再贵重又能如何,若是让这人回到老家,把事情告诉了巴山老仙,这位老人家心情一个不好,前来捣乱如何,一点轻重缓急都分不出,若非是那成海的亲生儿子,自己早就把他弄死了! 周乾回头一看,见那成云火急火燎的追了过来,暗暗一笑,这人还真被引了出来;虽说那何姓女子法力与自己仿佛,但一身妖法诡异莫测,赢她不成问题,就怕一个不小心间,被她带着此人,逃了出去,那就鸡飞狗跳一场空了,所以得设计把人引来,最好的由头,便是这口五毒剑了。 剑成纯黑之色,剑身上刻画着蝎、蟾、蛇、蚣、蛛五种毒物,散着五彩,颤动个不休,好似随时要脱手一般,耳边不时响起一道道古怪的魔音,惑人心神;周小剑仙皱了皱眉,这口剑可真是野性难驯,手中白光一闪,显出纯粹到了极点的剑气元罡,往上一抹,‘咿咿呀呀’的一阵蛇虫鼠蚁的乱叫声中,彩气一散,暂时消停了下来。 两道光华一前一后,相继划过天空,见已飞过数十里,那阴灵山离的很远了,悄悄减了遁速,让后面之人追的上,那成云眼见前方遁光慢了下来,以为对方法力不支,心中一喜,身上黑火一个大涨,其速陡增,绕了过来,把周乾堵住 “小贼,快把宝剑交出来!否则要你的小命!” “是么?”周乾不置可否,把剑柄对外,笑道:“想要,便来拿吧。” 成云双眼一紧,他虽有些傲气自大,到底不是十足的蠢货,眼见对方收敛了气息,看不出深浅,似有所持,连忙悄悄取出一物。 此镜唤做留影,乃其父所传,别无它用,只一法,能探出所有天劫未过的剑仙的本身修为;暗暗把镜面对着周乾,催动法力,顿时嗡嗡做响,不消片刻,‘咔嚓’一声,青铜镜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划痕,指甲粗细,一点不起眼,然成云却是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这是气芒划过所致,难不成这人的法力已经达到了通透圆满的境界?不对,若是无垢不漏,怎么会有那般重的煞气……” 周乾可不管他在嘀咕个什么,刚刚只感到一股清风拂面,百汇穴中的剑丹便自主的弹跳了一两下,好似要反击甚么似的,未免夜长梦多,便也不再戏弄了。 右手虚虚一抓,凭空现出一道黑门,门内飞光电飚,吸力大增,成云的身子往前一挺,不由自主的往前冲去,就连护身灵光都是颤颤危危,如风中烛火,摇曳不休。 眼见对方不似好惹的,成云连忙使出了看家本事,浑身黑火成卷,一下铺开成片,化成血也似的火光,往前罩去。 “好好的《火真经》这套烈火真法,给你练成了个什么玩意!”周乾低喝一声,手中天心灯一个摇摆,幻化出一道彩霞,往前抽去。 ‘噼啪’一声炸响,火光四射,烟气明灭,那团血焰猛的四分五裂开来,那成云还未来的及反应,便被抽的凌空翻滚起来。 刚要抓他,又有三口飞剑迎面射来,化作三只恶鬼也似的玩意,血盆大口张开,扑咬而来,间杂婴儿哭声。 周乾终是怒了:“以魔鬼男童祭剑,青城的脸面,真是给你丢尽了!” 双手一并,真气鼓荡,在头顶上化作一道十丈长的剑气光影,往下一劈,电光乍响,三口飞剑应声而断,四处喷洒着魔气气浪,那成云心神与剑相连,一下被重创,眼一翻,晕了过去。 滴滴答答的浊水落在脸面之上,一阵冰凉,把成云浇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一睁眼,看的出如今是在一处老林之中,那浊水,却是山间雨露。 刚要起身,见不远处盘膝坐着一道身影,那人的头顶之上,正祭炼着一口纯黑仙剑,五彩毒气时生时灭,一团团太清仙气正不断的融于其中,一道黄影正挣扎不断,口中骂道:“你个小鬼,胆敢炼化老仙的五毒剑,不怕老仙我真身降临,把你小儿轰杀成渣吗!”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周乾虽不信此言,但此剑既然机缘巧合落在我的手上,令徒又不在侧,小子与老仙也不甚熟悉,更没道理双手奉上,恰巧我的飞剑近来受了损伤,正在温养之中,便暂借一用,待事一了,便亲手送回如何?” “哼!抢不如偷,偷不如借,你们正派的人就喜欢干这种花样,你当老仙我信你么!青城派的小贼!” 成云听的心神一颤,这人竟是如今的青城弟子! 周乾笑了笑:“真要借而不还的话,老仙你的这道分神,怕是早就被我炼化了吧,何必留到现在,可见诚意否?” “难不成你还能一直留着?”巴山老仙冷笑一声,反问道。 “只要前辈不给我添乱,又有何不可呢?” “好,反正赠剑之日还未至,五毒剑便借予你耍耍,三年之内,小儿若不把宝剑还回,我便亲去上青城山,问责你们艾掌教,看他有何话可说!” 话音一落,五毒剑三涨三缩,散成数十条碧森森的暗影,非正非邪,落在空中,上下飞舞,腾空闪耀,最终往周乾的丹田一戳,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口飞剑,显然是被他炼化了去。 “若我是你,就不会伺机偷袭,敌人就这般无防备的坐在你身前,料想也该有诈。” 那成云闻言顿时咽了口吐沫,手中的黑光悄悄的散了去。 “你为何要抓我?” “都是同门师兄弟,自当互相交流下情感,你说呢,成师兄?”周乾扬了扬嘴角,讥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本门虽无酷厉刑法,但师弟我可是在赤身教待过一段时间,降魔毒刑可还是会一些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啊!!” 那成云猛的一声惨叫,只见一只只拳头大小的三尾青蝎正顺着他的腿脚爬入衣内,刚欲挣扎,一道青光打在他的腹部,凝成一道法印,只觉身体一紧,无数游丝一般的剑气封堵住奇经八脉,四十六处大穴,再想施展法力,却已经使不出来了。 “等一下这蝎子爬入你的嘴中,再勾出你的肠子……” “我说!我说!”那成云顿时吓的两脚颤颤,不能自已。 “你”周乾嘴角抽了抽,这位前五龙峰首座的儿子,也未免太脓包了些,自家还为出力,他就倒了。 ... 第三百四十一章 霞影百重由地起 ( )“……我爹当年被关入降妖洞前,是有同门把他悄悄放走的,好像是如今冲玄峰的一位大人物,不仅是他,还有好些个当年的师兄弟,都是四脉之中的人物,中土是呆不下去了,便远走海外,在各个荒岛上落脚,我也是在那时出生的;不过前几年,有位黑衣人闯入岛上的洞府,指名道姓要见我爹,说是五百年前的好友来访,后来只听得师叔师伯们商议了多次,才决定重返中土,再争一争道统。…啊!!我知道的都说了!把这毒物拿走!!” 随着这成云的惨呼声,周乾一个招手,玄光一闪,便把三尾毒蝎收入黑蛊巢中,思索了起来,前几年?不正是与自家在云南的时间正好吻合?难不成是同一个人物,不对,五百年前的同门师长,法力定然高深,而在天魔冢中的人物,本领却与自家相近,这就说不过去了;而且百年封山将至,出门访友的同门实在太多,也不好从这个方向调查,想来想去,实在乱成一麻,好似门中任谁都像是内奸一般。 “走!”周乾一睁眼,却是打定了注意,有了这个把柄,就先把事情捅出来再说,草丛一拨,便是毒蛇,该露头的,迟早也是要露的。 “去哪里?” “带你去认祖归宗!” 从阴灵山至青城,途经剑阁、绵阳、三水、孟家坝等地,都是青山绿水、风光旖旎,但飞在半空的二人具是无心欣赏,周乾是心忧此时局面,而这成云只是单纯的怕死,刚飞过奇罗峰,与青城只有百里之距,五峰已是遥遥可望;忽地天边千百朵白云,汇为繁霞,化作一片光亮的云光,往二人头上罩去。 “玉清神罗?!”周乾一惊,这不是只有把本门的太清灵光炼到极高深的境界,方能修行的一种本门禁法么!连忙将五毒仙剑祭出,化作一道氤氲之气,护住己身,霹雳连声,雷火漫空,一阵炸响,周乾面色一白,在空中倒飞了数里,方止住退势,立在半空。 对面显出一个三尺小人,浑身散着幽幽青光,除了身材外,与常人一般无二,满头灰发一齐披散,身着短衣斗篷,薄如蝉翼,腰间还挂着革囊和宝袋,却不似中土打扮。 “爹!”那被周乾倒提着的成云顿时大喜,叫道。 “成海?” “你好大的胆子,见到师长,还不下跪行礼!” “那不若前辈随我去一趟青城,到了门中,我再给您斟茶致歉?” “把我儿放了,我让你走。” “成师叔莫要说笑了,若是把这位师弟一丢,怕是首座大人就要痛下杀手了吧!”周乾冷笑道。 “我知道你,酒师弟的亲传弟子,曾在赤身魔教中做过内应,帮了好大的忙,以你的年纪,实属不易,看你也该知道本门即将有大变动发生,艾如真一群人俱在炼剑之中,脱不开身,等我们把大权掌住,便是他,也拿我们没法。以你的聪明,该是知道进退的。”成云却是转了个语气,拉拢起来。 “师叔莫要说笑了,掌教真人何等法力,数百年前,便已度过了二次天劫,整个人间,也没几个对手,也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周乾貌似不信道。 “哼,我们自然不行,但是你要清楚,门内比他厉害的,却也不是没有。” 周乾心思电转,脱口而出:“你们是准备打破降魔洞,放出那葛行!!” “小子你套我的话!”成海恼羞成怒,将手一指,飞出一道彩光,射向这小辈,可没料对方将身子一缩,成云往前一挡,做了肉盾,却是个无赖作风,这前五龙峰首座无可奈何,往前一握,那道彩光自动炸开,散成上百点火星。 “最后问你一遍,你是降与不降?!” 周乾一招五毒剑,落于手中,淡淡道:“当年五脉内乱,我不清楚功过是非,不好判断,但你纵容你儿修炼魔功,祭炼妖剑,便能看出,你我已非同道之人,青城派,容不下你们这些异类的。” “哈哈哈哈,真是酒道人的好弟子,艾如真的好走狗,你怎知当年他对我们做过什么,现在倒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赚足了人心;从被迫走逃五龙峰时,我便懂了个道理,这世道,并非大义服人,而是大力服人,强者天下!”那成海怒极反笑,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再不留手,虚虚一指,黑光电闪一般,迅疾的穿过成云的脑门,连同周乾的肩膀,一并射穿。 “不就是亲生儿子,老夫又不只他一个!” “爹——”成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从云间掉落了下来,死不瞑目。 “你疯了!”周乾冷汗直落,右手捂着左肩,一个杯眼大小的血洞正冒着丝丝青烟,这该是真炎火罡,很是霸道,连护身灵光都是一透即破。 “是么!”成海怪笑一声,扬手一拍,数十团雷火打了出来,乃是太乙神雷,道家一种厉害的雷术。 周乾也不敢再顾及伤势,法决一掐,五毒剑化作一道七彩劈练,在前方化作大大小小精圈,神雷刚入其中,便消减了一层威力,圈圈递减,到了身前之时,已只剩下零星的火花。这一招薛岳老祖的剑式,不知何时,被周乾偷学了过来,模拟的七七八八,大概是要感谢猿公所留传下的专破七派路数的剑诀,研习通透后,使的他对于剑招路数,一点便透,不然也不会连悟出两种剑道神通。 见周乾不好对付,这成海狞笑一声,身子一转,摇出滚滚的妖烟邪雾,横卷过来,上下一齐遮没,方圆上千亩,尽是烟云滚滚。 单论道行,周乾哪里是这位首座的对手,但总不能束手待毙;就好似秋后的蚂蚱,临死前也要蹦跶两下,张口吐出剑丹,融于剑中,五毒仙剑顿时大绽光华,泛彩流光,奇艳非常。 这口剑乃是巴山老仙采五毒精英,沼泽下积压千万年的污秽之气,用天雷地火,苦炼一百零八日,方才功成,再送出九层大气,借宇宙罡风凝体;方一出世,便是通灵仙剑,比周乾的百灵还要锋锐十倍,先前那巴童能以此剑以一敌二,可见厉害。 而落在善于御剑的周小剑仙手上,威能更是变幻莫测,彩光所到之处,烟雾似浪涛分开,四处飞散,烟墙层层,具被戳出了个大洞,一时间雷火满空,霹雳连声,上下四方,无可睥睨一般。 然好景不长,随着黑气蓬勃,上冲霄汉,这些妖烟具凝为实质,散成烟光,往周乾遁光所在,挤压了过来。 道行高深之辈,往往是最难对付的,这并非只是一句废话,而是这些大能巨擘,直接借助神光妖法,勾引来天地元气,镇住一方空间,让你只能以本身修为硬拼,什么手段都使不出,便是一力破百巧! 此时此景,便是这般,那成海 施展万烟封禁之术,把整个天空化做虚森气象,除了以法破禁外,别无它方,可是周乾哪有那般强横的法力,只能凭借着一身犀利的剑气,护住己身,盲目乱窜,却始终找不到方向,五行乾坤被颠倒后,哪有那么容易能破阵而出。 眼扫四周,只见满空都是烟云妖氛,密密麻麻,浩浩荡荡,几不能被目力辨识。 周乾头顶上那五毒剑已喷洒出千万条彩丝焰星,乃是百毒真华,飞剑本身自带的本领,每一点,都能炸开好大一块妖云,排荡左右,但即便如此,也是灭不胜灭。 “哼!以道功催妖法,此人真是丧心病狂,不想活了!”剑身上传来巴山老仙不屑的话语。 “前辈看出了什么?” “此人的肉身在多年之前,就应该被毁了,连元神都受了重创,不然也不会练成百劫戒体,模样那般小儿状。” 周乾一愣,原来这位前五龙峰首座早已不是元神之辈了啊,怪不得自家还有余力自保;要知这戒体乃是把元神固化之后修练成的一种法身。一般来言,只有修士度天劫时,未有度过,才会铤而走险,修炼此法,虽说能保留了性命,但一生修为不得寸进,且再想转世投胎都不能,是最下下的做法,也不知五百年前是个怎样情形,逼迫的这位成首座如此,还修炼了妖法,正是自甘堕落。 “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很难能冲出此地。” “前辈说是很难,却也并非不可能吧,”周乾心神一动,反道:“五毒剑在我手上,前辈想何时收回都可,但要被这位青城叛徒抢了过去,小子就不敢保证了。” “哼!你也不是好人,解救之法便在你的腰间的那盏古灯之中,老仙能感受的到,灯内蕴含着一股浩大的正气,若是被放出来,定能冲破这魔烟妖氛,但也只是一刹那,接下来,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周乾连忙把天心灯取出,低声祈祝:“青城弟子拜首,因叛教之人妖威大盛,弟子不能及也,请宝灯相助,扬正驱邪!” 话音刚落,那天心灯便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