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 1.傀儡宗 第一次与死神嫣然念见面时,陈叶就怦然心动起來,而缘分又让他们在同一座大学,同一班级相遇,然后一次意外的亵渎,让他和她同时沒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从此以后,陈叶的心里彻底装下了她。 “想不到子赐先生如此博闻,真当得上老师所说的‘天下奇才’的评价!”如果刚见面时,诸葛亮和徐庶还有稍稍的不服气,那么现在二人已经完全用敬服的眼光看着陈任了。 “不,不,程大人,不要!”魏杰的脸上此时已经充满了恐惧,甚至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不由自主地摇起了脑袋。 但是言师这一枪仍是洞穿了他的胸口,鲜血随着急速转动的枪身猛的溅向空气之中。 林枫身形一闪,众人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再看的时候,却发现林枫已经稳稳接住白雪,正把白雪慢慢放倒。 “那是的。”冯氏并不反对,“很有大家风范,应是专门请了人教的。你没见她走路,那步法跟一般人不同,更加端庄些,倒像是……”她说着顿了顿,目光闪烁不定。 言师一抖手中的银枪,枪身一颤,闪烁着银光,言师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今天这么多人,整好给自己的试枪,看看自己的枪法,究竟强到了一个怎么样的境界。 真的假的?看着毕蕾珍酡红的脸颊,闭着眼一副任君采撷样子,吴明楞了一下,然后偷偷扫视着四周,不会又是阴谋吧?这屋子里会不会装了针孔摄像机? “市一中前面的商业街是白鲨帮和紫狐帮的夹缝地带,复杂着呢。”荆刀答道。 自打下半场开始,苏让更多的是守在禁区线附近,随时准备冲进去抢第二点,或者是看准机会来上一脚远射。 “不是……”说道这个话题,林艾也是面色复杂,虽然她对尤尔哈计划很生气,但是也只是对提出尤尔哈计划的家伙生气,面前的这两个家伙应该是不知情的,那也就是说,提出尤尔哈计划的人都死了。 城墙下面,足足有好几十人,他们在除夕夜的花灯竞赛中获得了此次参赛的资格,叶重也混迹其中。 王南北这话,无疑又是挑起了西拿心里的那一点好奇心。从一开始遇到王南北时,西拿就曾经在想王南北到底是什么身份。 秦平搓着下巴想了半天,掏出电话走到医院走廊没有人的地方打了几个电话。 几人在门口作别,约好第二天一起,凌昊就又回到了密室,继续清理体内的天道暗伤了。 四喜送医院的路上就没了血压,当时四喜家在开商市只手遮天,别说梁震是一个刚刚警校毕业过了实习期的警员,就算是分局局长市局的局长,跟四喜都称兄道弟。 此时此刻,他呈现出的身体,已经与亿万神咒融为一体,只要能量充足就能瞬间转化为神咒之躯。就像当日的黑暗大邪神艾迪佐克那样,将神源机变成星球规模的宇宙现象,从而爆发出抗衡使徒的力量。 就算没有,动植物博物馆六点就开馆了,在门口凑合着坐一下,也比在山里乱晃好得多。 驾驶室里保护人型不掉出来的钢板不像是自己掉落的,也不像是从里面拆开的,它……像是被人从外面掰开的。 力量爆炸,身影崩腾,一次强过一次,愣是导致整洁无比的塑胶地板,变得破破烂烂。 “将军带领东平府的子弟兵出行,老朽安排家人绣了一面得胜旗,希望将军能带着,以助军威。”李成说。 说着,元寅的眼神轻轻往正在与刚度激战的凤凰那里撇了一下,一提到凤凰,萧尘的心头顿时一颤,只有他自己的话,萧尘还可以挣扎一下,可是萧尘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凤凰也牵扯进来。 一看到自行车这东西,我就有些哑然失笑,我们似乎穿行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 这沧流剑墓,与虚无剑墓差不多,同样能当他的眼睛,让他探查到周围的一切。 他话才说完,往日里待他宠爱有加的大爷爷居然反手就甩了他一记耳光。 可令瘸子李感到奇怪的是,飞天夜叉未一飞跃进池塘里,只听见一声水响声之外,便声息皆无了。等了许久,还是不见未一飞从池塘里上来。瘸子李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阿壮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但红光完全消失的时候,阿壮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那齐齐断裂的手骨,竟奇迹般地愈合了起来。 光明神脸色骤变,疯狂的压榨着周边的光明能量,这种极速的吸引下,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黑洞,没有光,那就只有暗了,黑暗开始把整个大厅笼罩,逐渐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这样的惊鸿,应该已经不会在意世间众人的生死才对,为什么会出手? 这句心里话,要是让乔唯一她们知道了,铁定说她是不懂得珍惜。 奖励什么的,也垃圾的要死,什么d级忍术,什么千年杀,什么11路先跑为敬。 阮软,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乔娜气得够呛,可是最后说出口的话,却还是转了好几圈,并不是她最想说的那句。 2.余寿道果 沈茉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微微透露出了一点点蛛丝马迹,让顾曼儿听着也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哑口无言,但是她又害怕这个丫头有什么鬼把戏,只能按兵不动。 沉浸在修炼中的李江夜被惊醒,在本体周围,八条如臂指使的泥沼暗流瞬间张开,环绕住波动的源头。 虽然被德盛控制了,但鲍尔森再怎么说也是个生意人,还有谈的空间。 “我们会的。”玛格丽特等人继续点头道,在海贼们的带领下去熟悉岗位了。 九重界塔内的空间庞大,远山近水的,风景优美,空气中的灵气浓度也十分可观,但严格来算,这里却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萧……萧总。”江辰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忘记了这里还有萧翎这一尊大佛! 犀牛兽的蹄子跟身体之间是有一定的缝隙的,它们身体下方是一个空位,犀牛兽根本没有办法防备。比起臀部的皮肤来说,肚皮这个地方同样是犀牛兽的弱点。 她很清楚这样的谈话意味着什么,只要她点点头,说一点符合政治抱负的话,那么她将登上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果不是晚晚相信他,你觉得陶雪与沈毅会让那个黎公子跟着吗?”温憧打断了温洛的话说到。 事实上,除了齐磊,还有和齐磊接触最多的核心研发成员,这个年代的人很难理解智能手机最特别的地方在哪里,这是靠想象所无法触及的高度。 慕都利豪酒店位于洛市洛南新区,是洛市唯二两家正式挂牌的准五星级酒店之一。 这是源于,它释放元神之力扫视四周时,便发现炼魂宗上下风气不佳,仅存的窥命境老祖奄奄一息,而门中弟子人心涣散。 “诶诶,别当真,说笑而已啦,第一一定是我的,我向你们保证”夜雨痕说道,言语间充满了信心。 只见【雨天不穿鞋】反手迅速一把抓手他的‘耳朵’,突然往下一蹲,手也用力一扯。 苏哲的公司不同,有吕严肃这个超级富二代的支持,又有林静的帮助,资金方面根本不用担心。 现在,不仅仅是当日魔风山林宗诱惑太史赋中毒的问题了,他还骂自己傻逼。 夜雨痕反手一扣,精灵球已经设置完毕了,里面的精灵无法自行出现了。 她目光落在少年那张俊美非凡脸庞上,心想这少年的这份心境,到底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你们这些魔法师的心脏。”这位猪男翘起他那赤黑的屁股,不断地摇摆着那根尾巴说道。 她的双掌,发了疯一般的交替着不断劈向四级狼,挥掌的轨迹中,出现了道道的虚影。 正在苏绵绵看的尤为激-情的时候,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朝她走过来,而大床上的苏绵绵却浑然不知,直到手中的平板被人抢走。 “依前辈的意思。”夜羽汐笑着回应,反正自己这几天也没事做。 其实这些东西她一直都没有注意,毕竟一只玩偶,过去的很多年,她曾经收到很多。 褚严清却眼尖的发现,床榻上凌乱的被褥,以及萧云殊手背上的抓伤。黯然将买来的东西放到了房中方桌上。 其实,自从苏绵绵刚才说要去法国找离瑾夜,她就有这个想法,想去法国找离瑾夜,不过看到离瑾夜那阴沉的脸色,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儿。 更无法想象依依竟要自杀,他知道那都是他离开之后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想象得到那时的依依面对乔冰的逼迫,而他又不在她身边,她该多痛苦。 而且,她也不想放弃,只为了离忧哥哥,就算是要了她的命,又能够如何? 查理伸出手,握住了林雪的手,他的手掌很温暖,而她的却有些冰凉。 我压下内心的笑意,不想打击他那点自尊,于是装作很诚恳的样子朝他歉意的笑了笑,然后道:“那真是要劳烦少侠了!”我边说边将手里的蛋饼呈至他的眼前。 此时,赫连达才喝到第十三碗,被苏惊风的动作震住,他久久未反应过来。待再端起酒,没喝几碗,苏惊风便喝完了。 只是,这龙吟虎啸大阵虽然威力巨大,能否对付孔虚圣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再见到朱莉,才知道朱莉一直把自己放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令他十分感动。 天光大白的竟然躺在床上?他奇怪地拍拍脑袋,想起刚才的事,惊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喊“修缘,修缘!”却哪还有人应?他生怕武修缘出事,马上启程,慌慌张张赶往幽冥谷。 张珏是一员猛将,其经历与他吴邵刚颇为相似,当初张珏是王坚的副手,因为钓鱼城之战的功劳,王坚在景定元年的时候,被招入朝,敕封为侍卫步兵司都统制,景定二年五月,再次得到提升,任湖北安抚使,兼任江陵知府。 “作品与人是分开的,甚至与它造成的影响也是分开的,作品就是作品本身。”宁瑶雨对陆格的谢谢浑不在意。 3.第一晚 雷斯提亚不怕死,可不怕死并不代表,他可以毫无意义地死去,在完全不必要的时候愚蠢的死法,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这又是一件亘古奇闻。因为他去世之后,人们证明了吸血鬼那几乎完美的身体构成——“病逝”?简直可以说是空穴来风,绝无可能。 隐隐感觉离最后的决战不远了,放心啦,我不怕,反正有你们在,我们,一定会赢的。 把我吓的登登登后退好几步,登时心脏狂跳,“轰隆轰隆…”轻微的一阵轰隆声,木板子下,那助我们逃出生天的洞口,狠狠的关闭了…“轰——咚——”这是爆炸的声音,整个地面抖了三抖,便沉寂了下来。 场面极度混乱,各位的身体素质相较之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超进化的霸道力量,让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劲的冲击力。 几人直到走进了这名匈奴牧民居住的帐篷里还有点没回过神,心想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这货儿为什么会把他们当成商人?他们穿的很像这年头的商人吗? “还不到最后呢,如果这男孩还有什么底牌呢。”流老轻声一笑。 当后来看到自己的祖父知错能改的时候,蒙恬大将军才一脸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努力的爬进我们租的房间,顿时就呆了。”李枫还是把头埋在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 子婴话音一落,原本还在哭的涕俱下的虞不期当即有些目瞪口呆了起来。 “瑟琳娜,你怎么把他叫来了?”正待在房间里的埃米尔,看到秦海后,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随便梳洗了一番,这做人要干脆一些,不用郑和找上门来,自己亲自去找他去。 金刀无敌脸色顿时狂变,原本他这一刀,并未出全力,留有转寰的余地,但绕是如此,他也是占尽了优势。 陈正豪与兰诺嘉狄约好后只过了不到半个月,就如约再次来到了桂河城中。 而此时,刺血挑战“落霞客”的一战,已然在水仙城中央广场上展开了。 然而因为担心刺激到子婴,进而威胁到杜泮,所有人都围在了门口不敢向前一步。 “你没事了?”烟寒水和荼蘼都询问着对方,然后又都摇了摇头。 白如烟楞住了,旋即惊喜无比,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秦海很少像这样主动亲吻她。 秦雅和公孙仙儿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跑开,她们相信叶飞有这个本事对付这些妖僧。 陈风立刻上了二楼,来到包间推开门,只见王坤正坐在那里独饮。 塔列朗咳嗽了两声,学着帕麦斯顿正式又严肃的腔调道:“我相信,即便不列颠在波兰问题上进行友好调停,也会遭到俄国拒绝。而且,各大国不久之前才刚刚拒绝了法国提出的介入波兰问题的建议。 这倒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过去虽然从未涉足过赌坊这种地方,但是也听说过一些传闻,都说这种地方竟是一些下九流的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方先生,您看我需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比如药材之类的。”笑意连连的钟天南,开口询问。 温舒七点五十上线,祝今雨淡定地跟水友们玩游戏,实则直播间里吕静姝跟周承炎等一众关系不错的主播都来了。 她这话说得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没有半点贬损的意思,叶远舟也是笑着点点头,承认了她的说法。 许昭昭看向窗外,隔着一条并不算宽敞的马路,陆晏之的车就停在道边。 坐在后排的钟天南,一直都在闭着眼睛假寐,从始至终都没有言语一句。 但是没想到,他刚刚拉开房门,便看见一身雨水的迪斯雷利像是出笼的豹子一样窜了进来。 方耀宗傲然的瞥了眼谭轩辕和叶无尘,只可惜叶无尘连看都没有看他,让他的脸色顿时阴毒了不少,默默的握紧拳头,冷哼一声直接走下台去。 都点酒了,现在怎么走,早说别来这边酒吧了,你们非要来。洪晓清不高兴的说道。 “杨杰,不行,我必须要见到你,我想你已经很久了,有人现在要追求我,我不愿意,你要帮助我,不然我就会被他强暴了。”郑媛故意这样说道。 秋明浩转变话题,他不想两个大男人坐在这里悲秋伤春,惆怅感怀,那样没有意义,人生不能重来,该抓住的唯有眼前。 “杨杰,你这话说的,我好伤心,不过,我理解你,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郑晓晓说道。 颐和语气中的愤恨,姜翊生到底拿了她什么把柄,让她敢怒不敢言? 秦励和邵稀城都觉得,在办公室里激情燃烧这种事儿,宋怀憬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凤字,凤家……这个修命改运之法出自凤家,凤家被灭三族,是不是拥有这个修命改运之法就可以扭转时空,把姜了找回来了? “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屠夫浑厚的嗓音高声喝止着其他黑衣人。 “心儿,你要学会克制自己身上的火元素,一直这样你是出不去龙宫城的。”用风力压住了暴躁的红龙火心儿,青存阻止了它的双虐行为。 “湖里除了荷叶就是水。本王不看水看哪里?”楚千岚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屋里的纸窗是关着的,再加上拉上了帘子,一时之间倒有些不适应里头的黑暗,过了一阵子,才稍稍适应了一些。 4.被鬼物进进出出了四十年 空气中,一柄细长的黑剑刺破了层层阻隔,最终抵达了凌霄的身前,并且朝着凌霄的咽喉上刺去。 花完这些开销,李豪和周若彤以及她的三位闺蜜,就可以在迪士尼得到非常好的游玩体验。许多项目基本不用排队。 “恩,你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是京城,唐老的别墅,只要你在唐老的别墅里面,任何人都抓不了你。”龙兴提醒道。 这在这种正规的赛事中是极其少见,因此台下的观众也是大呼刺激,不过复旦大学的学生的脸上却不并不是那么的好看。 而他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以前的l队服就是这个款式。这也是他跟疯子几人会如此激动的原因,这个尘封了这么久的队服,如今终于是要重现天日了吗? “陆尘,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身上的戕蛊已经有解药了。你不用为我操心了,还是安心去死吧!”李山笑呵呵地开口了。 见此情形,代善便都已经明白了,心中纠结了一阵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这还让我放心呢?“秦天哭笑不得了。”一千条命运大道之力,龙飞凤舞在躯体外。 “北墙危急,你先去北墙。”刘云威又与一个建奴战在了一起,同时叫道。 尽管一路上寒风凛冽,但是因为车上坐的人多,加之他们又是挤在一起的,因此倒也不算是很冷。 镇江府就在扬州府南面,隔江相望,越过长江进大运河,不消几日便停在江都。 这片破碎空间,虽然呈现破碎姿态,但其面积,依旧辽阔得无法形容,这一点,当凌天他们离开那传送降临点,开始对着灵牌之上所指示的那一支九玄第一楼的队伍所在的方向赶去时,终于是有了确切的体验。 李瑁狠狠地跌了一下,脑子里还有几分迷糊,被人一推,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马上被人扶住了,浑瑊与仆固砀一左一右,将他搀进了刘稷的军阵中。 得到了苏长青的同意,青年和尚的眼睛中猛然间散发着闪亮的光彩。 按地图来看,北石阵荒野往南,是南石阵荒野,这两个地方组合在一起,是八卦阵图的模样,非常的特。 眼瞅着这驿丞退了出去,忠叔慢慢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刀柄,一瞬间仿佛禅定的老僧一般,仿佛整间屋子里的血腥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王雪倩此刻又自家的老爸带回家,一脸不开心的表情走进,气呼呼的坐到沙发上。 毕竟杨尚荆那个备倭衙门就算玩出花来,也不过是统领着嘉兴、杭州、绍兴、宁波、台州、温州这沿海六府的兵丁,这手伸得再长,也没办法伸到处州来。 其中央核心地带有白色石板铺就,外围则被新翻出来的红褐色泥土覆盖,当中夹杂着许多碎石瓦砾和窗棱门扉的碎片,显然是刚刚才被平整出来的。 这个念头,疯狂的侵袭着许辰墨的理智,让他眼眶发红,似乎下一刻,就要化身为魔,将她抢回来,关起来,永远也不让她离开。 听属下和家丁们一说,向芦立刻有些担心起来,心想:难道我得了怪病,还是遇到了什么? 失去驾驭的四匹骏马沿着道路继续狂奔。就在此时,马蹄扬起的烟尘中突然出现了六个黑衣人。 旋即直接大力拽住了她的手,出了门,直接往电梯方向走去,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按了顶层。 神识散开后,四周的迷雾如同粘稠的污泥,挤压着、阻止着他的神识进一步拓宽范围。神识每拓宽一寸,刺痛感便多一分。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噬咬,那是源自精神上的痛楚。 “咚咚!”敲门声响起,叶灵猜想是苏朵妹子大清早的来叫他起床吧,穿着个大裤衩子就去开了门,很不把苏朵当外人,苏朵笑容灿烂的期待着叶灵来开门,可是开门后就羞的将脸捂了起来。 天空之中的寒枭鸟对她来说全然不是问题,风刃一卷,所有朝她扑过来的大鸟全都被斩成几块。漫天的血雾被风四娘一挥袖口尽数散开。等到两个妖兽王回过神来,她已经出现在了四五里外。 “不想写。”叶沧海摇摇头,原来感觉无聊,周身的世界不够精彩,所以他用键盘创造出来了一个个世界,可是现在地球如此多姿多彩,外面的世界更加浩瀚无垠,又何必沉湎于幻想的世界当中呢? 雯珺慢慢走过去,见阿加希在地毯上跳舞,吸引了周围人的眼光。 梦姑娘咬了咬嘴唇,再不肯耽搁,唤来早已待命的散殃鬼王、夜游阴帅,驱使来数十丈高的彩船,登了上去。 苏金琢磨起来,就在他思考的当口,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仆人匆忙走来。 门卫认识萧薇,就直接开了门。从踏进赤鹰开始,萧薇的脚步变得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凯森在旁边扶着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没人知道他们回来了,所以赤鹰照常训练。 龙兽妖听完了大元帅的军命后,便不顾一切的向敌军发起了全面进攻。杨志烈见到敌军发起进攻,便让神射手将全部弩箭射杀出去,全体上马给我杀。官军将士听完了杨志烈大元帅的军令后,便开始射杀兽妖。 鬼化的乘客们凶神恶煞地扑了过来,汪乐一个回旋踢,将一个乘客的脑袋给直接踢飞了。 林鹏突然想起了那日学校内白莫生的结界,也是仿照学校进行建造的。不过,这里的空间,明显要比那个结界大的多,不愧是百年结界。 郭念菲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熟睡的凌雪儿感到很心安,他悄悄的躺在凌雪儿的身边,然后搂住凌雪儿。 5.我们都是好人 如果不是刘舟先对付自己,自己就不会杀他,不会杀他,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裴洁没教育好儿子。 “大哥,我知道了,我会用心熟悉它,定不辜负你的期望!”唐杰说完接过乌金祥云棒。 再就是,敖富国死了,卫世杰白纸黑字答应的赔偿金一分都没给,杨凤玲组织家里的亲戚来闹事,要政府替他们孤儿寡母作主。 楚天舒在足艺馆坐等卫世杰不來,右等卫世杰不到,心里一阵发毛,便让足艺馆的值班经理去打探一下。 张云茹虽然希望父亲能够康复,但是林东说的这些太梦幻了,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为了父亲的病,她可是找了很多权威的医院跟名医,结果却让她一次次的失望。 第三件,却是最近才发生的。陈良本在江南的政绩之一就是打倒贪官追回盐税,有人告诉他张保私下收留了一个大贪官的儿子,也许是想对他不利。 约见的地方是在悦心楼,陈天生来到悦心楼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上次那个周主任。 白牡丹来之前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虽然不舍,但为了百花宫,为了门下弟子,她也只能答应了。 因为他们的成功具备一定的讽刺哲理,世界上富人并非全部高智商或者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他们富了。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却没有发家致富,那些个博士为中学毕业的老板打工的事实随处可见。 次日中午,千汉军抵达了山阴县,陆逊接受贺齐的美意,令军队住入新营,同时下令军队休整天。 “这…明天去碰碰运气吧,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时间不允许龙牙再换个市挑选合适的场馆布置,必须在明天速战速决,如果不行bw只好延后,并写好道歉信发布。 “这是……”原来这屏幕上有高低错落的几块图息,只是这图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现在,这图息有了波动。 整个房间一片黑暗,除了妹妹均匀沉睡的呼吸,还有他有些紧张的心跳声。 这种露天挑战赛,在美国随处可见。一方面为了锻炼职业选手的能力,一方面挖掘民间的高手。 脑虫眯起眼睛,邪恶的眼睛流露出兴奋的表情,那是邪恶遇见邪恶的表情,心里只有吃掉它的脑子,占为己有想法。 “邪不胜正,回去吧!”为首的创世神阿尔宙斯发出了一道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陆。这一道声音,却使得本来还在战斗中的魔兽都停下来了,不管是邪恶的魔兽,还是黄金城的那些。 高波在前世也听闻过城市集团的名头,但是他还真的不知道城市集团居然有这么大的规划。 “哈哈,被发现了,没错,黄色的花瓣是我用黄桃做的,在果冻成形之前我还放了一点桂花茶。”唐听音耐心讲解道。 一只又一只宝可梦从高空坠落,一个又一个训练家失去了生命,当然还有许许多多失踪的名单。 李三刀分析的头头是到,其它诸侯也纷纷点头认同,心里都不觉对李三刀增加了几分重视之心。 两身人的力量即使退步到了较强异类之列,可祂曾经依旧是古老的奇谈来源。 绿色的腐蚀性血液,落在蜘蛛丝做成的衣服上,发出“滋滋滋”的响声。 蒋艳老了很多,即便天色黑下来看的不真切,可她佝偻的身子还是挺明显的。 他搜刮着眼前的天魔散人记忆,越是搜刮,越是暗暗心惊,在天魔散人几千年的记忆之中,藏着惊人的秘密。 前者在鱼人一族中也是绝密,而后者虽然俘获了2枚没有爆炸的完整飞弹,但科研部的逆向研究尚无进展,只能再等等了。 固定住他的黑棒都无法抵御赵立征的神罗天征,直接连带着黑绝一同吹飞,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般的在天上漂浮着,赵立征目光沉然,看着黑绝。 信息发过来也没有自报家门,不过应该是认识人,对方叫了他名字,还让他接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严格上来说他们俩关系不好,但他知道苏南的意思,闵舟受伤住院,她想问是不是要过去看一眼。 李三刀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一路之上路边许多举办丧事的百姓,和田间多出的很多新坟,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谷儿冲工作人员点点头,说等保险公司的电话,然后他们离开了。 封灵君三锋齐出,“天剑向天,道法自然;地剑向地,刚柔并济;人剑向人,洗世仁心!道心·修仁!”仁心之间天地同赞,封灵君三剑合一顿现神锋之利。 他心中如此想着,如是在怒海滔天的浪潮里,寻得了救命的稻草。 可怜的李珊珊,还只是刚刚出手,就被秦安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押起来,等待前往邺陵受审。 周麻子呵斥着周朵儿和周才,说完他就急忙往外走,虽然他挨了不少打,但都没有伤到骨头,所以走路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办法,一想到自己曾经竟然和这样强大的家伙打过一场,他的冷汗就会止不住的流淌。 “谢谢主人啦!妾身今天很开心啦!”艳`鬼牡丹发嗲,眉眼含笑,又想要凑上来亲`吻许卓,被许卓推开。 6.练玄一层 这首歌中的情绪,当然遗憾是有的,后悔也是有的,悼念真爱消逝的情绪也是有的,但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直白。 可怕的浩风之中,一支巨大的龙爪,疯狂的朝向着地面上狠狠的撼动而来。 先是片刻的平静,陈枫发现,所有的箭支竟然奇迹般地陷入了静止的状态,只是在每一根箭支的外部,都裹着淡淡的光晕。现在看来,这些箭支就如同普通人手中的箭支差不多,只不过是这些箭支只不过是由乌黑的光构成的。 感受到那浩瀚的智慧,在【贪婪之种】的作用下,岩本天感动至极。 北冥幽觉得自己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激动。 听到男子这么说,凌宙天忍不住了,奶奶的,你跟我什么关系?老子要看你不是说着华夏语,保证给你打出屎来。 “冬儿吗?进来吧!门没锁!”叶丰原本正在床上盘膝打坐,听得敲门声,不由得把盘坐着的双腿,放开了,冲着门口,大声说道。 大叔也是机器人,如果送到医院,被那些x光线什么看到了内部的零件,会不会被国家拆了?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这赵雪娇压根就没打算跳海自杀,不然就她那个丫鬟怎么可能拉的住。 当然,如果能阻止雾气的蔓延就更好了,她会成为拯救村庄和城镇的英雄,就像以前那样。 燕南看着满场肃静,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拍了拍手掌,就让这些考生跟羽林卫将士一起排队取饭去了。 说是将视频复述一遍,其实,无非就是说了一说视频中所介绍的一些蛮兽和灵兽的特点。 而在那黑狐灵傀之前,有着一个和莫嵩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衣衫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了,身上有数道伤口存在,鲜血覆盖了血痂。 在最初的殖民争夺中,五大湖甚至一度成为“新法兰西”的内湖。 而此时的胡虏从发现霍去病,到组织部落的勇士,已经过去了好大一会儿的时间,部落头人也才组建了一千余人。 满心怨念的赵天宇依旧没有说话,但是明眼人却能够清晰的发现皇帝陛下的脸色越发的阴郁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路人甲,他事前为了完成白狼的任务,做了充分的准备,竭尽全力的完成了仪式,生怕出什么错误,不过还是没有想到,机器都已经运行起来了,结果还是出现了意外。 莫嵩端着一盘食物缓缓回到自己的位置,也不知道怎么,对于这点,莫嵩还能够控制。餐盘之上的食物如同艺术品一般摆满了整个餐盘,且摆放的分毫不差,没有一点超过了自己原本应该待的区域。 而且杨弼认罪态度良好,这也让杨天龙消了不少气,如果杨弼死不认罪,杨天龙反而会更加生气。 “明白。”猴子老实的回答道,并没有因为莫嵩的年龄这不将这话不当回事。 南北通脸色同样一变,顾晓倩找来的什么人,说话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不出洛辰所料,那风无影察觉到洛辰速度变缓,还做出了一副准备拼命地姿态,竟在洛辰周围,幻化出了道道残影,准备痛下杀手了。 “给我吞!”也就在此时,周楠出手,他眉心光纹闪烁,演化出一个巨大的吞天气旋,要吞没寂灭天龙。 说这话,刘忠行可不是胡乱说的,能和南先生扯上关系,这顾晓鹏以后真可能飞黄腾达。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洛辰也不着急,而是端起那杯茗茶,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发现这茶水,不仅沁人心脾,还有着悟道之效,堪称是茶中极品,来历恐怕也是不凡。 唐尧看也不看,直接将身子一闪,“啪”地一声,大炮手中的板砖竟直接砸在了林浩的右肩胛骨上。 陆羽又去睡了,在这里,他已经无敌了,主要是实在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外星人开始郁闷,在发现地球之后,经过初级评定,认为不适合种族迁移,但是可以充作饲养星球。 他们认为一切不幸的源头就是因为人类擅自进行了基因编辑、基因重组,做了无数次的基因实验。 临走的时候,关剑朝七步那边看去,见他正闭眼养神不好打扰,就要刚身离开的时候,还是不放心,于是又回身从掌心射出一道白烟往前冲去。 “师兄怎么能死只要我还活着”李回很是轻松的就举起了剑,跨在肩上,看着天上的太阳,太阳刺眼,他的另一只手半遮着阳光。 “呵。”尹云为之一笑说道,“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拉上你!”转身又对着那个穿绿衣服的人说道:“交换吧!”说完,又很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充满了鄙视。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穿着的开襟针织衫在张云飞的作用力的拉扯下,纽扣崩了出去,而她的肚子貌似有什么东西滑了出来。 这种无声的寂静,在过了很久之后,才被叶乾德所打破,他急忙地跑到张林跟前,询问他的伤势,得知张林并无碍之后,便大大松了口气。 但愿范蠡无恙!石买和大司寇担惊受怕着,竟然为范蠡默默祈祷起来。 没一拳都是附带着真气,朴振东被打踢的痛不欲生。跪在了地上,他双脚被废了,被武道真气打伤膝盖,这辈子要没有玄术和灵药的资料,肯定是一辈子也好不了。 这时就见华魁把余姑娘往自己怀中一搂就亲向她的脸说道:“娘子,今儿个就是今儿个了,我们洞房花烛如何?!”说着就把余姑娘往床上推去。 一抹心疼划过,这青鸾是不想跟墨如冰,而想跟自己,所以才斗得这么死去活來吗? 7.再小资质也会带来地位的提升 血衣听此也是一愣,这是什么说法?从没听说过要破解阵法还要先削弱阵法力量的说法。 心中回忆着达到第二阶段所需要的三种重要材料,江茗心中也是苦笑一声,六阶土属性的魔核? 江茗听此也是眉头一皱,自己才第一次来到学院,哪里来的学员卡? “哈哈,我们赢了!这一战之后,中原的大局就几乎要确定了!”旁边的牛巨明哈哈笑了起来。 挂断电话,秦荆正准备吃饭,结果就看到苏珊竟然再度出现在店里。 那水鬼既然已经承诺不做咸鱼水鬼,将目标立志于成为这里的鱼塘主,自然是要把老大交代的话好好记住的。 他对于眼前这个妹夫,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就冲着刚才他打鬼哥和三子哥的样子,他也是心中一阵的胆寒。 看到和三个通道江茗瞬间像起了这个词,这在遗迹中倒是很常见,的东西。 对玄逸对鞑子的警觉,黄自得倒是表示了赞同,不过就具体的做法,黄自得却认为,等到夺取了中原之后,采用选取精锐的方式也能保证有足够数量的军队用来对付那些鞑子。 “若是嫌少你们自己去弄百味料王的配方,以三爷的势力,想要调查到拥有百味料王配方的人并不是一件难事,三爷大可以撇开你们自己去找。”邢三阳寒声道。 楚浩大摇大摆的走在最前面,但凡前方的人连忙退避,甚至有些惊慌,大家都能感受到他身后十位圣境的气息。 所有人的大脑都处于茫然状态,搞不清楚,就把视线重新投向受害人蓝心洁身上。 石柱庚看丁清荷神采飞扬的讲话,心里很是震撼,他心想想不到自家娘子懂的还真多呢。 金烈阳,那巨大的灵气恒星,以及他们所有的星球,就在这一刻,当着整个宇宙所有人的面,从宇宙之中消失了。 也就在众人不见的瞬间,他们在的原地,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肆虐摧毁。 其实,楚浩只要把黄帝印拿出来再跑路,没有谁会针对他,可是他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 最终,全地形车的挂车内,足足装了23桶燃油,塞得满满当当,而其他的东西则被李杰塞进了雪橇内,将雪橇绑在了车子后面。 了解到,原住民和鬼魂的区别,楚浩自然不能把他们,当成鬼魂来看待了。 学姐果然没有说错,简轶珩现在有出息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出生的孩子,但现在最少也是月入十万元以上的人士了,对于没钱没势的普通人,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很挣脸的了。 夏临风纵横娱乐圈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这样敢跟他叫板的人呢。 “看来有人失算了呢?????”拉斐嘉尔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地下室里,死亡的味道顺着墙面蔓延着。 夏安好抑郁了一下,莫不是自己在来这里的路上丢了?可是自己包包那么大呢,偏偏也就手机丢了?还真是不信邪了。 柳姨之前不在楚家,可是楚家的一些事情,柳姨还是清清楚楚的。 只好等自己缓过劲来之后,才连着叫了两次热水,等洗完了澡之后,才再次上床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忠信还让杨子年安排我干了一件事……”罗大铭索性不再保留,全都托出。 宁攸飏看着地上的人堆,有些羡慕起那些能够醉酒、蒙头大睡的人,多少年养成的习惯,时刻提防着别人的暗害,就算喝在多酒,生了再重的病,他都还保留着一丝清醒。 明明应该是他占有主动的位置,可是现在为什么主动的位置不是自己了? 轲俊俏瞥嘴,她知道自己打扮起来是怎样的,不过平时懒,很少打扮自己。 可是事实并没有像程紫璃想的那样容易,瑞贝卡从一个经纪人的目光出发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什么大事。 真正欺负她的是她们背后的主子,可惜都被炎烬不知道软禁在什么地方了。 黄毛青年却没有与他们一同逃离,手中印诀变换间,有流光附着的黄沙向他头顶迅速凝聚,眨眼之间沙阵已然变了个模样,好似一只开口向上的巨大锅子般悬在他的头顶上方。 这一刻,月意前所未有的无助,只能哀求面前这个孤高清冷的男人。 看着那如蛇行般的自行车、还有她的连连惊叫,他怕她连人带车一起摔倒在地上。 月意本是半点胃口也没有,可这些酸梅是赫连风情辛苦买回来的,再怎么样,她至少也得尝尝。 水未平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下一瞬间连忙将白新军给拉了过来开口道。 逍遥上仙就是蓝奈雪的好姐妹叶蓝草,这事炎烬一早就听蓝奈雪说了。 席瑾晟抱住了舒心,“谢谢妈咪”,阵阵心酸迎上心头,一直红着眸子湿了。 席瑾晟每天都会早中晚都来一趟医院,他每次来都见荣霈杉在睡觉。 可是,寂遥本就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心机颇深,月意在想什么,他看一眼便知道,在月意动手之前,他一把扣住了月意的手腕将月意摔了出去。 “我保证你在治疗的期间不会被打扰,但你要保证芽儿能安全醒来。”上官弘烈的声音有着一丝的暗沉,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担忧。 8.山脚市坊 但赵明轩特意让人来问了,显然是怕秋阳子的道术还不够吊紧她,要加一加码。 寻找柳无邪的队伍不断壮大,找了好几天,柳无邪仿佛人间蒸发了。 灵符奏效,被拍中的伥鬼顿时化为青烟。其它的也不敢再往这边来。 怀着满腹的心事走到了第五关的入口,看清石碑上所写的字,孟意婷气的有些牙痒痒。 此刻凌天凡的六种法则本源之力,已经不比圣者境的圣力本源弱了。 如今又死了一个,和幕后黑手必然有联系的一个,之后除非他永远不冒头,否则的话,老安德烈男爵的遗产一天不被发掘出来,他就会被n多人死死盯住。 已在坑人界混出些名堂的苏三,在这场表演进行到大高潮后急流勇退。 这种丝状流动的法力既能影响灵体,也能对神识凝聚离体的阿黄产生负面刺激,从而让他察觉到有异常情况,用神识凝成一线形成神力慢慢扫视,便可将其找出来。 他给羽树妃发了空间坐标,让禁域妖地的九艘混沌战舰,驶向那个坐标点。 某一时日,忽见一个元神体从结界封锁中破禁而出,它虽然只有分神后期修为,但是散发出的强横灵压,令得魂界那些初等魂修战战兢兢,只能远观,不敢接近。 “这个下定义还早,我觉得我们还是看看这些等级人的战况才行。”南宫焱道。 你们也都知道太平很爱李东升,要是将来太平继承大统,恐怕李东升一句话,就可以让太平将江山让出来。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杰克暗自吞了口口水,有些胆怯的问道。虽然他知道望月的空间法则很厉害,但是望月可是要带这么多人进入这条空间裂缝,一旦出现意外,杰克便不寒而栗。 “没用的东西!”武则天对着武三思踹了一脚,将武三思踹开,可是武三思爬过来继续对着武则天哀求。 罗德虽然心中着急,不过他还是示意阿鲁迪巴在路边停下马车,让这一行队伍先行离开。 其实她也向萧雅和岳缨舞求救过,但是岳缨舞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一项秘术,而萧雅根本就没有理睬她,这让她心灵很是受伤。 只是如今他权势全无,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昔日里那些巴结他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哪里会有人看得上他,此时怜香的几句话让武三思心中很暖。 最拿手的就是圣灵神通,这是一种法相神通,跟传统的法相不一样威力更加巨大的多,这么大的威力的在于,这法相是使用其他生灵的灵魂修炼的,不是凭借自身凝练的,使用的灵魂等级越高,威力就越大。 “哎呀,哎呦,刘一痕你身上的骨头真硬,膈死我了。”把我扑倒在蘑菇上之后,戒头不觉是一边叫唤着,一边爬了起来。 听到那魂煞的话,我心里禁不住一沉,突然想起了它之前说过的话,是的,当时它发动这个阵法的时候,似乎就说过这是什么“飞煞走尸”阵,可是到了末了,他这飞煞走尸阵却只出现了飞煞,走尸却没有出现。 看着丽转身锁的背影,张家良借着光线看到丽浴袍里面背泛着黑色的皮肤,心暗自警惕起来。 麦克斯的左轮子弹是威力巨大的爆炸子弹,一枪下去的爆炸威力比一般手雷的威力还要大,也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爆炸子弹。 那一双眼睛随着她的动作身影而动,每当她叫他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就会愉悦几分,蹭蹭蹭跑到她面前,仰着头乖巧地看着她。 欧廷他不敢得罪,只好将贪婪的目光,看向正在埋头猛吃的汤姆。 绿星现在就是地球的新世界,人们眼中天堂一样纯天然无污染的地方,随便拔根草吃了都能长生不老,更何况这草还是跨星际走虫洞运过来的,卖多贵都应该,买到就是赚到。 素意被椅子上莫名的吸力吸得动弹不得,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她没觉得多愤怒,但当然也不怎么高兴。 那盆肉还是放在叶妙面前,叶奶奶一个劲夹肉给叶妙,催促着她赶紧吃。 赵政就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含笑语气如常,笑容就越发的愉悦。 “很简单,他们虽然靠着巨树生活,但是他们也会被巨树污染,我刚才说了那是十尾神树遗留下来的种子,这意味着那些种子发芽的时候是需要吸收大地的养分,甚至人和动物的尸骨的,完全就是邪恶之树。 在这里已经不见了之前那种高大植被,而是生长着很多的低矮灌木,树干树叶都是红色的。这些灌木上长着很多的红色果实,看起来应该挺好吃的。 不过然并卵,对方这种连先天都未入的家伙,根本难以抵挡,双手一合,宁涛就抓住了对方的一只脚,猛然往地面上一砸,盛事骇人。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见识,我才带着李刀匠过去。 陈经理不为所动,双手不可察觉的打了个手势,旁边顿时凑过来四五个大汉,神色也愣了下来。 王鲸将银票先放到体内空间,然后运气真力将体内空间与储物戒指的空间连通,将里边的银子全部搬了过来。 每次敲门叩击三下,接连敲了十多次,依旧没有人来开门。也不知道是不愿见客,还是不在家。看了看门窗上积攒的灰尘,也似乎不像是久不住人的样子。于是我心想,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没准晚上就回来了。 范晓萱下车落地脚下没多少力道,只得抓住叶飞的胳膊才稳住身形。 所以……当那名神族高手疯狂冲上来的一瞬间,凛雨果然再次提刀上前,一招千变万化,正九九八十一刀化成一刀,在神族高手身上瞬间造成八十一道伤口,最后一刀更是直接贯穿神族高手的心脏。 9.你以为这是哪儿? 我开始怀疑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这是一个平行世界,我看到的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的生活。 “那好吧。我在这里向杨兰说声谢谢,谢谢你的大度和慷慨。”王芳说到这感激地向我伸出了手,我大方地微笑着同她握了握手。 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故而才问了一下她,那个所谓的品牌效应是什么东西,可没想到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听到了这一番让人茅塞顿开的话。 凉亭内,一白一红,还挺扎眼,不过这个院子却没有谁去关心那边。徐苗住的苗居,是她在转移到南疆生活时,自己亲手置办的。 \t走出国土局,林肃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说了好几次,不过她根本不听,对于她的执着,林肃也很欣赏,不过仅仅是欣赏,林肃并不觉得和她是一对。 全中式古典乐器伴奏的中国风并不少,当初在90年代至二十一世纪初,正是老式中国风大行其道的年头。 不得不说,张酩艾的恢复能力实在太强了,她毕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身体素质甩常人十条大街,若是认真修练的话,可能早就荣登武者之堂了。 郑凯一听,立马冲了出去,这里也算是高档场合,所以停车位上的车子并不多,郑凯的红色跑车还是红色,只是外头有一团火,显得更红了。 不过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这年头出来混,没几个身家清白的。十二个特工组联手调查,自然能把对方查个底朝天,那么多罪证再扳不倒对方,只能说明华夏的官场坏了,幸好结果没有让人失望。 只要能将沃利塔贝克手中的裁决所和莱尔手下的对外征战军搞定,斯笛堪纳手中的近卫军构不成威胁。 “好了,平时注意点,那个枪口还是挺大的。”杨国侠为他系好纱布的绷带结。 “哈哈,好阿,就等你这句话。”楚曦亭竟毫不遮掩地回复他,然后笑眯眯地走出了办公室。 这时候摄像机中忽然传出来一声尖叫,画面立刻变化,那个大胡子似乎是调转了镜头,对准了刚刚发出尖叫的那个队员。 看到男孩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自己拿出床上的一套被子,垫在地板上,把男孩翻转过去,废了好大劲才将男孩推到被子上。 大boss级别的秦宇经过总统套房刹那间,来往的酒店房客无不仰视,对他产生无限的好奇心。帅就不用讲了,关键是他那本身所具有的杀手一样的狼气和boss应有的霸气,瞧人的眼神是一种震慑眼膜的射线。 “你看,你看,要不是蓝多多去的及时,你早就拜拜了。所以呀,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吧!”古丽。 桌台的四周,围着一圈平铺的几节台阶。而看向侧面,在台阶上坐在一个一身橘色衣装,橘色发丝的少年。他手中摆弄着一个橘红色的激光剑。 虽已见过无数次星空,但这唯美也宇宙内。似乎是有魔力一般,让人百看不厌。再一次欣赏,却是另一种境界与感受。 朱丽她们的对手,是之前曾经被夏嫣然打败的那支来自金阳武府的队伍,其队长,正是圣凡。 之前的几次爆炸已经将大楼摧残的摇摇欲坠,这一下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整个大楼都已经濒临崩溃解体了。 “我抽空制作了两个武装机器人,虽然不是很完美,但是防守这片区域还是可以做到的。”天璇说道,同时停在旁边的工程机甲后部突然打开,两个方头方脑的机器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还走到了金翅鹏王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金发,以作安慰的模样,而金翅鹏王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我不入佛门,不渡众生,不求正果,只为了清净自在,不羡鸳鸯不羡仙!”许宣回应道。 形势陷入到了僵局,现场的气氛,显得极为尴尬,周昆仑和吴图南,都是一脸警惕,杨灿神态,却显得咄咄逼人。 这是摩明国不是忠明国,他们楚大哥的声誉到不了这里,也保护不了她们。 峡谷里的迷雾非常浓郁,目视距离不超过10米,不过好在头盔附带了各种战术视野,可以极大的减少迷雾带来的影响。 其实就算是地精能仿织出最细密的布匹。这降落伞的材料也不好找现代的降落伞都是采用石油提炼的高强度尼龙纤维仿织。地精部落同样没有。 遥远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现,云宫巡音,多么熟悉的曲调,几代人共同的回忆,在这个世界完美重现。 “老夫毕兀部前代大祭司。”干瘦老者看着穆白,一双浊目昏黄,却隐隐有光,包罗万象。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这时,李斯正好直接是上前一步。开口朗声说道。 龙易辰最后的看了一眼冷冰冰之后,便是直接退出了自己的神魂世界。 叶青走出了巷子,看着周围,这里是光明顶下的一个村子,还是先打听一下吧。 10.开门杀人 “盛佳依什么也没有跟我说过,不过看她这样,我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盛佳依会不会有什么情况。”覃雨突然想到这里,又止不住地担心。 好在今天大部分人都因为学习晚了,所以食堂也就推迟了时间,覃雨和王芳也不至于没有饭吃。 这一次艾尔卡洛斯不再是抱着戏耍的心态,黑暗法则不断凝聚,他已经决定,一击彻底击溃米兰达。 这时候岚岚和饭团的挖掘工作也到了尾声。赫伯莱斯带来的宝贝,就是岚岚手上捧着的一颗颜色暗沉的红色玉石。玉石内部有着上百条不规则的白色曲线,仔细辨认依稀能看出那竟然是一张张生灵的面孔。 许护士长正要开口,楚亦然先怒声,这下她倒是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了。 这还没完,高大男子在撞到周雨樱之后,迅速举起右手,朝着周雨樱的脑袋直接打去。 爱晨哥哥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记住了他。 原本怒火冲天的赫连爷爷,在听到赫连渊这些日子都是跟颜落儿在一起后,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叶然然一走,白如玉立刻便扑向了苏九,将苏九紧紧的抱在怀里。 方少兰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不过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但实际上,待在这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阴暗冷清,反而有着,一种暖意。 而此时解石的老王拦着秦俊熙的样子,他的心里面却是打鼓了,而且他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地上的那些废石。 我们闲聊着走入了里殿,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天上流光不停闪现,无数彩布扬天飞舞,一场隆重的迎接礼即将呈现在我们面前。 还是看看浮屠镇老人给的秘籍吧!上次只是一两式,他就觉得自己灵力提升,气血也顺畅了许多,入门式是提升心境和灵力的,第二式也仅是可以利用意念预判敌人位置,这两式之后应该会有真正用于战斗的招式。 队伍中最年轻的战士斯科特捂着鼻子不停地抱怨,引得周围听到他话的纽约人都对着他行注目礼。带队的大队长麦克见多识广,性格稳重,赶紧让他闭嘴。 不过他看到的,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空洞、无神,仿佛死鱼的眼睛。 “我首先从手卡发动环境魔法[黑色花园]……”沉静点击了一下决斗盘的触摸屏后她决斗盘的双格右翼内又多展开了一个插卡磁盘,这时她将手中的一张卡插进了那个磁盘内,磁盘立即收了回去。 不过就在秦俊熙他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三双美、脚。 听到朱倩的话之后,秦俊熙就看着自己手中的手镯痛苦的说了一句。 吃饱后,杨晚终于开始想起自己要出来的原因了,易流,到现2流哥哥在还没有回话呢!已经失踪了那么久,长老们竟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和平常并无二样,杨晚只觉得他们铁石心肠,不近人情。 虞衡猛地抬手,四周血气汇聚而来。一把惊天血刃轰然劈下。汪凡一剑横扫,以剑气抵挡。 身后的骨关节此时也发出了卡巴卡巴的声响,只是一个呼吸就已经全部成了之前的骨刀状态。 许多果和徐大川就很奇怪了,如果现在许庸不是要去管理生物制药公司的话,那他现在想去哪里呢? “这两位是……”霜菱也似乎看似随意的看向了虞媛和苏浅沫的问道。 熊无二一去再归时,太阳已经下山,部落里点起了火把,整个部落的人都集中在了寨子中间,因此安排好住宿后,即将成为第一勇士的赤发汉子便匆匆离开。 「也许这次行程就能够解决令郎的终身大事。」他总是在信函的最后如此结尾。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场沟通并没有出现什么障碍,只是眼前这个孩子,单纯地不善表达而已。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瑾凌萱早已苏醒过来,还在不停责怪轩辕熠。当瑾凌萱看见汪凡的身影时,心都在滴血。瑾凌萱毫不犹豫冲上前去,接住晕死过去的汪凡。看着满身伤痕的汪凡,泪水随即浸满了瑾凌萱的眼眶。 高擒龙等人可能不知道这美感是为何,但九罗与天灵却是能够品出。 感受到窒息的坎特,急忙双手抓住脖子上的铁链,努力的想要挣脱。 掌门一声大喝,盖过钟鸣,漫过山峰低谷,犹如万人齐吼般在天空中炸响。弟子们心惊掌门深厚的武王阶修为,心中有了一丝心安,好不容易等待耳朵嗡鸣的难受劲过去,恍若又听见有人在轻笑,声音沙哑难听。 甄希扬唇一笑,将手插在口袋里,朝着学研部的里面走去,刚迈步,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俞辰熙和季羽也缓步踱到了她的身侧。 白蒲当机立断,还没等甄希多做反应,就一把将甄希揽进自己的怀里,把头按在自己的胸膛前,堵得严严实实,就剩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外头。 “你就是白老头的孙子吧。”黑人在白莆的跟前站定,嗓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又是陈述句,想来是十分的笃定了。 不过生死簿有十亿神阵,如果灌注了足够的灵石之力,燃烧起来,也可以催动其中的符阵,撕裂空间直接消失。 我抬眼看去,才发现桌子上多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衣服,甚至还有些简单的首饰。桌子不远处的还放着一个铜盆,里面盛满了清水。 接着,“听说我们的千玺的舞蹈很棒,千玺来一段吧!”汪涵提议着。 二零一三年的某一天,应同学要求,在广州参加了一个初中同学聚会,我们那边在广深两地谋生活的人比较多,所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是能组织起一次像模像样的同学会的。 11.别深究,否则...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福伯满脸恭敬看着苏清雅。 尉迟宝琪看着这数字,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总数是多少,因为就算是加上脚指头,也不够用了,还是徐淼告诉了他最终结果是四千二百贯之后,这家伙乐的差点厥过去。 孙阳这才缓缓松手,然后来到沐灵鸢更前,看着被沐子辰抱在怀里昏睡的沐灵鸢,孙阳伸手探查了一番,确定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他并不清楚对方是如何认识李志清,并且命令李志清取消这次合作。 如果魏王敢截杀太子,陛下可能不会赐死魏王,但他们这些帮凶,有一个算一个,绝对会满门抄斩,打破近些年死刑犯的记录。 这样轻松的活计,明显是卡尔对理查德的照顾,但少校很不满意。 正在观察期间,那不远处有着三位邪修直接冲着入口这里而来,见着三个家伙满身粘稠黑血,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黑色恶臭气味,孙阳手中雷霆灵剑直接被他紧紧一握。 尉迟宝琪也没有多想,看徐淼家里实在是穷的没法住,于是便在王伯的盛情邀请之下,去住到了王伯家里,王伯殷勤的给他们三个收拾了两间屋子,还准备了干净点的寝具,算是把尉迟宝琪他们三人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这不禁让叶礼有些期待,若是升级到lv3,又会解锁何种新异能? “可是,我男朋友来接我了,你跟阿狸去吧。”辛依心里高兴,也不要人送了,自己往外跑。 万符门迅速运转起来,所有出售符箓全部终止,要确保阵宗没有一张爆炎符是来自万符门,同时也在缘阵山附近建立了庞大隐匿符阵,不知图谋什么。 “他们跟我们的目的地不同。我们是在齐云山的半山腰,而他们则是在齐云山的山麓。”白夜瞥了瞥满是不解的许蕾和陈羽塘,漫不经心的说道。 王家败退,宋家和韩家的武者自然欢呼雀跃。宋云眼神之中充满了惋惜,王家的大长老也算是当机立断,不然今天王家肯定会留下几个武师境的高手才能全身而退。 还是害怕的,可他这辈子就没为自己亲生儿子做过什么事儿,如今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半点不迟疑就去。 成为猎魔者本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这些事情袁天定和萧易寒已经全部安排好。不得不说,萧易寒和袁天定对宋云非常的了解,好像早就知道宋云会选择这条路,给宋云的那块令牌也就是加入猎魔者的凭证。 “这海域果然是广阔无边,要是沒有足够的实力,根本难以在其中生存。”望着无尽的海域,宋云也是颇为感慨,这里就是宋云选定修炼的地方,但是出海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什么时候我们妖族渡劫这么随意了,什么时候我们妖族这么厉害了,要不是这次来的目的和周亮有冲突,他都想上前大肆恭贺一番了。 也是因此,沈士君才知道了许多叶向晚以前的事情,虽然香姨叙述的真实性要打几分折扣,但从她的言语之中,沈士君却感到深深的心疼。 更重要的是,这两种武功都不是那种强力攻杀型的功法,沧浪回风掌以缠、绞为主,而金刚摔碑手却是以硬挡、反震。 当然,苏越还是按照程序走了,既然是解约,收违约金是应该的,走完程序原先的戏份镜头自然消除,迫于无奈苏越只能改变原先人设,亲自上阵客串了。 若水飞升之后如愿到了天庭,她看到了高大宏伟的南天门。忽然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终于熬到了这一日,她可以见到老师了吧。 就连路上时不时遇到几个飞机,还能触发自动隐形功能,比什么隐息符好用多了。他没由来的生出一种,身怀高科技的骄傲感。 理所当然的,王少川将一切都归纳到了那三年多的沉淀和蛰伏。表面上,苏越还应该对他说声感谢才是。 但还是微笑婉拒了,毕竟她也没什么要帮忙拿的行李,都放在空间折叠器里了,也不需要做引导,id卡环里的校园3d地图也很详细。 与此同时,直升飞机如无头的苍蝇,划起一抹凄美的弧线,朝地面狠狠栽下去。 唐夏到觉得司马珊珊有意思,也是能交上一交的,可惜了……对方年纪比她大,而且之后江无要娶玉华的,玉华是弟妹,司马珊珊的辈分也就上去了。 方逐溪气喘吁吁站定,看着师父缓步行在林间,清开碎石,将那些石桌石椅也一应复原,竹枝一株株扶正,挥袖化作仙霖,叫枯死的竹林重新恢复青翠。 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个不停,耳山后面那半截话被电话铃声完全掩盖了。 苏越撇向殷崇,殷崇刚好也回以一个眼神,写满了失望。坚定是有的,可话语充满了机械,完全没有感情,表演是动作还显得有些僵硬,虽然有着紧张的因素在里面。 当然赵家人只要不傻,在赵无法离开后,他们就会分批撤出赵家大院,万一遇到脾气不好,说不定就能血洗赵家。 沈建招了招手,示意郑秀兰上前面说。郑秀兰也不矫情,落落大方坐上了台。 “这世上根本没有意外,有的只有实力,叫白狐在床上警告一下李大帮主,叫他老实点管好手下顺便赔偿我们的损失。”蜘蛛冷哼了一声道,她从来都是一有机会就敲诈一下七星帮的。 哗啦啦,这问题回答完毕,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随即满屋又有人继续举手,徐方选了第二排的一名男记者。 这个男的当即恼火,原本林业局的人心中就有怨气,对村民意见很大。现在衣服被撕,甩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翠花脸上。一巴掌不解气,一手抓着翠花的头发,另一只手“啪啪啪”连扇了几下。 12.法术变异 夏时光一语戳中唐宇心中所想,这件事他查过,已经确定是林沐沐提供的资料,只是操纵这一切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突然,墙角里的香炉里的冷香发出滋地一声轻响,火苗飞溅,孟少极还好,史罗杰却是浑身一个激灵,蓦地发出一声惊叫,脸惨白,抖若糠筛。 “你冷静下。”时谦自然不会真的放手,当然,他也没有立刻表白心意。 下午只有一节大课,两个课时,只是因为这堂课规定的是口语练习,所以无人交流的纳兰若若直接趴在课桌上睡了,把午觉完美的补了回来。 “恩,那父皇容烟雨多想几日,如果烟雨想到了什么再告诉父皇也不迟,父皇你看可好?”慕容烟雨眨巴着眼睛说道。 云曦给慕非池打了电话过去报喜,只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打到慕公馆,管家说慕非池出任务去了,她便没再打,直到深夜慕非池的电话拨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夏老爷子一直板着一张脸,这时从他的一个布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这没戒指是他老伴的陪嫁。 “那怎么还不去?还是说,你想和我一起洗?”玄煜忽然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挑起唇角,眼底邪魅又蛊惑的笑意不断放大,眼神玩味儿的勾着她,开始一颗一颗的解胸腔的纽扣。 时沐阳一错不错的看着覃苏低垂的脸颊,他能分明感受到在他拉住她的时候,那一瞬间她身体的僵硬紧绷,是一种本能的抵触状态。 等到了隐蔽之处,墨白这货把东西给她,便转头去找掌柜付钱。 “可臣弟的朋友们,都有长辈在世,他们最多能动用十几万两的银子,已经全部借给了臣弟……”澹台墨低沉的声音里透着点点沉重。 “我家公子能和你们说话已经很客气,如果再敢阻拦!死!”幻影冷冷的看着几名弟子。 金璐娜的家族一直依靠着安家,如今金璐娜的母亲在这种场合下提及安子延的婚事,这其中也是有些试探的意思。 天越的话音刚落,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闻到这股香味天越显得更加开心。右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而明季见此也没有多说,同样回了纳兰紫一个笑容,之后便转身打包起自己的行李。 “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查吧!”同样的问题问了她那么多遍,他没问烦,她都听烦了。 于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怒火中烧的乐天,撸了撸嘴角,没有发声。 慕容雪抬起头,只见一名身穿明黄色锦袍的少年排开侍卫们,缓缓走了过来,俊美的容颜,阴霾的目光,赫然是漠北太子秦昊焱。 这一天,纳兰紫依然是十分低调,一直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上课,下课,然后放学。 “我觉得可以。”汪世忠也一脸宠溺的看着妻子,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但是感情却是没有变化,虽然没有了恋爱时期的轰轰烈烈,但是这种细水流年的感情最是珍贵。 就算有些难受也不能说,荣烈这两月来愈发的草木皆兵,她稍微露些神色,他便如临大敌。昨夜就替她抚了一夜的背,今日干脆请了假在家中相陪。 林老爷子趁着酒劲跑到院子里吼了几句戏,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方师傅竟然激动而真诚地赞道:“唱得好,林老头,再来一段!”林老爷子居然真的扯着嗓门又唱了一段。真是知己难求。 两人一边聊着此次滑州之行,一边信步走下台阶往宫门方向走去。 他的实力,在所有人之上,若他进入了仙路,那么他将会有和古风一样的成仙几率。 郑老在一个半月后,烧出四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大花瓶,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全是水墨画,不着一点彩,用的是前面那二套餐具的手法,深浅有致,画意抽象,都是从淡青色的玉石中长出来的。 纳兰笙心中一惊,只见老太君这一句后,老夫人和三夫人面上都是先惊愣。而后愕然有些心虚不明的神色。 很不巧的是,马腾一身都是黄色,除了他没有二人,这么巧的巧合,连王阳自己都吃惊了,可他不得不信,这是他推算出来的结果。 也因此,孙家和王翠翘这边再使力,也就只能让田本昌在牢里的日子好过一点,想要出来,难。 祁珍看着笑眼弯弯的青黛,那眼中闪烁的光贼亮贼亮的,故作叹息状:“她以后就自求多福,节哀顺变吧!”ro!。 \t“你真的那么爱她吗?我始终觉得你没那么爱她,对余昔你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她在你艰难的时候帮扶了你一把。但这跟爱是两码事,你自己都没搞明白吧。”年舒颜看着秦风问道。 13.二次完美,凝煞控玄 目送许问去而复返,王孙心生感慨,这才是深不可测的高人风范哪。捏了捏许三前辈刚刚赏赐的十颗极品仙丹,王孙回了洞府。加倍勤奋的修炼。 萱儿与雪梅均无话可说,展昭既然如此对紫胤,她们又怎能加害于他。 “燕儿,你姐夫在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节,还不跟你姐夫道歉。”苗若兰斥责道。 姚青慧发了牢骚,似乎也又重新恢复了干劲儿,打着电话就往外面走去。 窦山涛心里纳闷,大人物,什么样的大人物?怪不得开着悍马,唉,这里人多不好说,回头吃饭时再问吧,送走陈淮安,窦山涛领着儿子上了宝马。 许问操控这天外陨石虚影落下。一颗颗陨石轰向四颗虚丹。剧烈的撞击,发出连续的轰鸣。 幻术师还没有说完话,柯东就张开了结界,这种事大家都很有经验,所以做起来也轻车熟路。 宋爸爸听见了这两字,脸色突然一变,像是看着仇人似的,怒视着沈浪。 对于章齐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没人知道,但是谢宇哲能够保证他只要现身就能追踪,就算是章齐有甩掉监视的本事,他们也有应急措施,希望这一切都有用。 比如说,在游戏中制作一个木斧需要5根木头,而在这里1根木头通常就能够做十几个木斧了。 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导,罗兰正想走过去跟林导打个招呼,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就停住脚步,因为她发现,林导看着叶窈窕的眼神有些异样。 这句话意味着,张若风拿到了新时代的第一张门票,而且是头等舱门票。 韩少勋正和导演周旋着,隐约感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心里莫名漏跳了一拍,然后鬼使神差地就扭过头去,看向了那个角落。 沈千歌顿时送了一口气,原本被吓得十分苍白,而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此时恢复了不少。 父亲立刻上前,将我拨到一边,爷爷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走的毫无声息,可我知道,他……还有身为活人的知觉和思想。 “时候不早了,不知道季少吃晚饭没?要不就在我家吃个便饭吧?”祁致远连忙邀请季言墨。 百里玄策跟在她身后,红色立领高高竖起,黑色的上衣敞开露出蜜色的胸膛。 众人顿时语塞,相视一眼,有些不愿相信这是出自季言墨的口中。 午餐的时间到了,今天的午餐特别的丰盛,因为这是最后和纪心凉吃饭了,所有的口味都是按照纪心凉的喜好来做的。 我嘶哑又决绝的声音,成功的让三人停下了脚步,目光齐齐的转向我。 “少堡主,等下~~”这名铁龙堡人还未说完,就见他侧边一道黑影闪动,随即黑影一记手刀拍到他的后脑,他忽然双眼一瞪,跟着就不省人事的倒下了。 乐意晃着手上弹匣道:“就你们这样段位的情报贩子,也敢来跟我哥斗?在你们敲门进来之前,我哥已经给我们发来了短信,说你们可能是情报贩子假冒的,让我们提防着你们。 于是众人脑海里立即闪出一副非常纠结的的三角恋图,墨玦看上叶薇了,叶薇看上苏曼了,苏曼看上墨玦了,这叶薇本来就追了苏曼一年多,这次本来也就奔着苏曼来了。 果然世事难料,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混越变成过去他鄙视的男人形象了呢? 城主轻轻的放下酒杯,脸上恚怒的表情一现即敛,除了几个伶俐的家伙,其他人都没看到。 一只龙虾、四只扇贝和四只生蚝,虽然花了五百块,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东西吃,但叶少和秦芳不是为了吃饱的,这些也就够了。 虽然口里说得轻松,可他的手上却毫不含糊,一柄天狐刀精虹暴闪,迎面扑上的鬼怪,也是当者披靡,有红羽在前面开路,他并不如何紧张。 没等飞剑击中石门,一蓬灿烂的金霞从门上升起,发出隆隆的声音,将飞剑托住,无论月影怎么飞剑下击,那蓬金霞都能及时地挡住它。 看着天坤此刻的身影,白银蝎子的面容之上渐渐浮现出来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刘诗雅觉得梅利说的挺对的,今天她精心打扮了一下,穿的很性感,苏阳看她的眼神,明显和以往不一样。 就在他端起碗的时候,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从镇门奔驰而来。 “叫我去顺路?你胆儿忒大了吧!”唐凡微微一愣,但心中并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表面上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柳乘风是“巴山”的第一嫡传掌门弟子,他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许不能排名第一,可是也不会在五名之外。 苏铭露出不算笑容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周晋宇和其余众人。 真不愧是魔修的功法,总离不开这些血腥的东西,而且花九觉得,无面夫子别看长得憨厚老实,从前一定是个大吃货,发明的功法总离不开吃。 夏时光抬眸看了江其一眼,他把‘时光’叫的这么顺嘴,好像已经叫过很多次一样。可夏时光跟他认识到现在,江其从来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想到这件事的复杂与艰巨,想到他所牵涉到的那些麻烦,他简直恨不得去跳河。 这内个月来他惹的麻烦已太多,他决心要好好休养一阵子,绝不再管别人的闲事。 14.时间已到 他们是既定的第九专业成员,截止目前才十九人,其他省份自然也是如此,吸纳的散修并不多。 史辛与诸葛亮早已定下战术,他透露,关张不受控制,上到战场只会一味强攻。自己的近身最强将领赵云和周泰也顶不住,必须配合其他人。 不过这一切都是设想,真正有没有效果,那就得开门见山的正式营业。 从此以后老太公的身体一直很好,人们也逐渐忘记了这“十二夺魂针”的传言,谁知道在事情过去第十二年的一天夜里,老太公家突然传出了哭声,原来老太公去世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力眼疯狂的真正的原因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个健步冲到豆腐跟前,要夺下豆腐手中的锤子,张博涵心里原本也怀疑了豆腐,毕竟接触过食人族的人里,豆腐是单独一人,程皓和唐澍是两人一起,相比来说,豆腐的嫌疑更大。 可是睡了危房又觉得不甘心,总想着再要一个好点儿的,实在不行她就回娘家去住,总好过在这里住的不舒服。 瞬息,钱李的双眼变红,身上涌现浓烈的血腥气味儿,左右双手更是出现一个断了的手铐。 二十分钟之后,朴洙永顺利的将保姆车开进了穆皓轩工作室所在的这条街,幸好今天的路况比较好,没有什么堵车的状况生,看看时间,完全来得及,他不由的轻轻松了一口气。 已经来不及解释了,陆离所在的区域像是被扔了无数炸弹一样,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火红,然后就进入了游戏结束界面。 甚至可以说,如果现在蚁贼卷土重来,或者说光州的袁军来犯,恐怕固始就真的只有缴械投降了。 她在给自己打好气,做好再迎接一顿没来由的委屈之后,她拨通了顾老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多声后被接起:“喂,找谁?”电话里传来顾大哥的声音。 杨开明脸色一红,为居然相信龙涯的鬼话感到羞愧,说:“呃,那个,没什么事的。呃,我过来看看你们日常伙食好不好。”这理由太过牵强,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太常寺少卿魏和光为治疫总领,钦差大臣,周局判负责主持医药诸事,宋熠挂职为太常寺丞,皇帝特旨为正六品。 知道穆皓轩还没吃完饭,本来还想多聊一会的金妈妈没和穆皓轩说多长时间就挂了电话,并且挂电话之前,再次叮嘱穆皓轩赶紧去吃晚饭。 秋风送爽,天高云淡。这样的季节是江岸草原一年中最好的时光,之前每每秋日的午后,回乡的山丹都会和母亲相跟上走入田野,看看硕果累累的庄稼,感受收获的喜悦,还有那天高地阔的自由。 等她看清楚那个影子以后,才松了一口气,羞恼地说道:“你怎么来了?”她只是一时没有用精神力注意周围,没想到就被他钻了空子,找到自己身边来也不知道,她真是越来越心大了。 石魇、睚眦对于柳长生的攻击手段可谓是熟悉之极,看到柳长生祭出这个漩涡之时,二者已是远远躲开,只是祭出法宝来攻击。 这话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出乎意料,就连巨剑之中的灵魂也是一样。 对此,中年汉子立即冷冷一笑,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而正当中年男子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望月嘉誉却是立即挥了挥手。 别说是他们三个了,就是大唐朝名传千古的名臣良将都不能一下理解王伟的理念,何况是三个不通兵事的人呢? 此时林雪早已气得脸色发青,她玉腕一抖,储物宝镯一声清响,寒冰剑铮鸣而出。 疯狂的军团列车轰隆隆的一直向东,车上一千多名士兵好奇的看着窗外的景物。这是第42步兵师最后一批作战部队,此前第42步兵师一直驻扎在东南亚,从来没有到过欧洲,因此他们对欧洲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看着大家都一脸期待的看过来,苏林觉得,自己还是保守一点说出了一个比较低的分数。 从这方面说还是太子这个位置的选拔机制的问题,当然这种事,王伟也没有大条到乱说的地步,对于李承乾,王伟自己的定位就是冷眼旁观,对于这种人,欺师灭祖,噬师篡位,没有任何的可惜之处。 夜色如画,但在场的数位高手却暗自心悸,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欣赏的良辰美景,其中隐隐觉察到了莫名的危机,其中似是透出丝丝缕缕的大道杀伐之气。 “庄主此次大难不死,必定是福泽绵绵不绝!”虚行之说道,他本是方泽滔帐下,此番再临竟陵自是别有一番感慨。 孙玉怀压下眼底的心思,心里忍不住嘀咕,究竟是时舟的时运太好,还是何晨晖行事太蠢?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利用我做什么,但也多少猜得到,一定是因为白子墨。 但是如今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所以时舟默默地把这些话咽在了肚子里,她不说还不行吗? 一时间,南江武大成为继京都武大,魔都武大的又一知名度话题度都爆火的武大。 “我不和你辩驳,你把我的人恢复职位,不然这件事没完。”邱满江厉声。 “柔姨,我和悠悠都打算好了,开着房车去东林,在路上要是累了就会停下睡一会儿的。”这样只坐车是不会累的了。 另外一枚,张妮也学着方平,直接给按到了昏死过去的王金洋的心脏处。 “阿舟,这件事情,你觉得怎么办最好?”看了看沈南意,陆温年忽然转头问陆晏舟。 15.一个层次,一种生活 躲藏在暗处的叶梵天暗自的想道,但是突然毒公子的嘴角上猛然的出现了一抹歹毒的弧线,而后的手掌猛然的朝着叶梵天的方向狠狠地虚空打去。 “怎么了?”叶浩阳灌了口可乐,依言放大了照片,显露出下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等详细资料。 “你杀了我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大汉停止了挣扎,高高的扬起头,一脸桀骜不驯的大声说着,他今日干死了这么多的人,即便是自己被杀也值了。 “真不敢相信他们俩合作的那个赛季,竟然没拿总冠军。”菲尔杰克逊不禁感慨,孙卓和科比在一支球队,竟然在季后赛输给了马刺。 刚才那两首,在王怒眼中就是拉杂。所以这才送给了熬成双,希望他能够得到一个教训。 御膳房已经将鲤鱼收拾利落,切了片喂了料,还按照唐唐的吩咐拿来了切好的各色肉类,菜类。 他是个守规则的人,牛大力没有说话,他本来是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的。 这一行人不过十几位,为首的一位是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眉心一点朱砂,眉清目秀,带着丝丝的笑意,如果是在外面的话,绝对是一个不凡的公子哥。 江岚不禁有些眼热,地表的动物进化之后,智慧已经衍生出了感情了吗?此刻公豹的行为很多人类都做不到呢。 “花无忧!为什么你总是破坏我的事!!!”绯衣气急,挥着拳头一下一下地砸在花无忧的胸前。 已经入夜,汉州的深秋泛着冷意,月光如同一道银芒洒在屋内,房间里没有开灯,一袭俏丽的身影,站在窗前,她手里抱着电话,耐心地听着电话那端各种抱怨。 不知道吴一迪跟陈图说了什么,陈图原本背对着我,说着电话时,他忽然转过来,瞥了我一眼后,他忽然让我看不懂了。 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李志明下楼买了一斤馒头,买了瓶辣椒酱,糊弄着吃下肚开始思量下一部该如何做。 至于陈竞,他挂了个客户经理的名衔,至于他是不是挂个闲职拿工资,我不得而知。 “进来吧。”话一落音,房门自动开启,就看到陈昊已经等着了。 自从探查到魔鬼公司的端倪之后,佟抗美就格外热情,或者说他过于热情,很多事情甚至都不用李志明提,他就会主动去做。魔鬼公司能如此顺风顺水,有一半原因也是因为佟抗美的扶持。 语气已经没了下午在他厢房里的那种咄咄逼人,虽然情绪也不明显,但是,响在黑暗里,庞淼听出了那么一丝丝温润。 宁静不在,心神飘荡不定,恍恍惚惚间来到了天地间一处绝地血海边。 杀了温芊芊孩子的人,不是她穆皎,而是她岑云,这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跟她穆皎,又有几分关系? 空气很清新,如丝的细雨飘荡在空中,仿佛轻纱一般,飘渺而迷离,隔着餐厅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灯光闪烁,感受到国际化大都市夜晚与众不同的魅力。 原来整个青苍城地界共有两座防御法阵笼罩,外围这座名为护界法阵,也被称为外阵,而竖立在远处的那石碑则是外阵的阵石。 在绝对的力量,任何阴谋诡计都没有作用,伏羲不想和罗锋多做纠缠,务求第一时间施雷霆手段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只有城市户口的百姓是没有田地的。只要你是农村户口,就算你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朝廷一样会给他分发田地。 有本事,全把他们开除了。或者他们全部辞职,看你唐果能耐他们何? “不错,我确实不是山东人氏,我从江南而来,听说山东对于做生意的商人非常重视,所以想来这边做生意。”方正说道。 “这些草没毒。”兽医看了眼他的草,奇怪道。他弄不明,马为什么中毒。草场也不可能种有毒的草。 “那你们店,是不打算比了?”青袍男子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冷声说道。 一瞬间,空气便是沉默了下来,整个营帐中除了众多的呼吸声,便只剩下了被路扬撞出的窟窿处,猎风吹拂着丝丝布条,发出呜呜闷响。 可凡事都有一个万一,如果约翰公爵的势力在半路就知道了这件事,那就不用半年的时间,就可以看到英吉利海军的战舰了。 没有人敢质疑他们的实力,本来,有人还不看好林烈,但是林烈一路上,打败了不少的强者,己经赢得别人的认可。 虽然北冥长风如今的天机榜排名不如楚凌风,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不如楚凌风了。 对呀,究竟怎么样才能算是对武器熟悉了呢,关于这点佐安还真的一点都不清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佐安的想法还停留在挥刀砍中怪物就是有效方法的阶段,如何才能算是最为认识一把武器,还不到佐安考虑的范围。 16.王妃,多尾龙伯食人狐(求月票,求追读) 这个深渊魔王的实力强大可怕,但是对巴斯盖特的尊敬却是无以复加。 辛夷真的很想这样对他说,然后告诉他自己不会走了,要一直、一直的陪在他身边。但还未说话,却先被眼泪哽住了喉。 黎晓霾正想竖起耳朵听着,可陆吟玥望了望她,最后却只是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街口的一座酒楼上,一个三十几岁的精瘦汉子放下手中的铁弓,叹息道。 黄梓捷看着她脸色变化,猜到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其实她刚才的动作,他根本就是知道她想逃离这里,但是没有想到她还敢故意骗他,竟然如此,他不如就顺着她意,逗逗她了。 花荣睁大着眼睛,看着吴菲暴露在空气中轻轻摇曳的两颗葡萄珠,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猛地冲上脑门。 感觉到宙斯等人的气息已经远去,老剑圣尤涅若把圣剑慢慢放过包里,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突然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大当家,我这怎么行呢,你还是另选他人吧。”杨炎显得有些无助,望着安迪斯说道。 “因为二师兄欺负人!”辛夷扁着嘴,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眶里又簌簌的滚落出泪来。 一个个守卫者喊着口号,立刻冲了上去,一时间整条战线竟然被反扑了一大截。 等到这些精英恶魔的数量过千,就是南爻军队成型的一刻,他将会在这里恶魔灵魂上烙下自己的印记,带着它们在万渊平原厮杀,逐渐进化,组成一只真正的恶魔大军。 “原来如此,大王已破知命,正值春秋鼎盛之时,是我们多虑了。”比干轻松一笑。 大荒皇室和黑蚀组织之间的斗争,已经延续了很多年。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了大量的高手。 这一刻,那三执事顿时是定住了。连他家门主,一位灵皇境巅峰强者都需要尊敬对待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喂,骂够了没?骂够了就过来。”李空竺笑着对这家伙招了招手。 他虽然目前自身没有手段能杀死帝者,当然除非在无尽世界的那种情况下才有机会。 另外,包括那只大乌龟在内的几头强大妖兽,也被同时传送了过来。 这边李空竺看到黄毛还在叫嚣,有点不耐烦,如果不是在俗世,李空竺早就一枪崩了他了。 孙华是开矿的,曾经也是被人称为煤老板,土豪等等称呼,但是孙华也是一个有良心的人,一直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做事,所以他的公司很少出事故,就算出事故,也不会死人,所以他的事业才能够越做越大。 “好了,准备之事已经完成,我们准备启动飞升台了,各位请暂时退出这里吧。希望日后能在上界相见。”孔华妖尊看到袁福通点燃了本命元神灯,完成了最后嘱托,微微上前一步,淡淡的说道。 前段时间他曾经专门派人来这里试探过,发现这位五师兄确实身受重伤,身上的气息,最多也就是炼气三层的样子。 叶天躺在病床看着洛璃,他想过无数种与洛璃见面的场景,但是现在他觉得似乎有点早。 原本以为槿玺已经歇下,遂摆手示意候在外室的莲芯勿需通报,直接入了卧室。岂料,她竟然披着一头尚未干燥的长发,倚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连自己进来也没注意到。 那些个导演,怎么就是不来找她演戏呢?她这么好的一个天才绝对不能就这么被白白地给浪费掉了不是吗? 温婉笙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五星级的“港式料理”挖来了一个甜品师傅,又招了两个学徒工,跟着甜品师傅和槿玺学做简单的点心、顺便打打下手。 我安静地拉下她的手,没有吭声,只是弯腰将画本拿出来,“我是不会道歉的!”我申明道,随后不管他们什么神情,趴在桌子上画着我今早见到的常青树。 突然,一双眸子一眯,一个从来没有见到过得陌生的号码异常扎眼的显现在了手机屏幕上。 你也懂得愧疚?我手摸上已经消肿的脸,那些疼痛,永远留在我的触觉里。 知道他们第一次修行需要时间不会短,即使有天一在身边指导,还有许多地方不熟悉。于是叶南悄悄的往外面走去,把门轻轻的带上了,避免杂音打扰他俩。 蒙哥马利虽然注意到了德国伞兵的行动,但是现在的他也无兵可调,是一名标准的光杆司令。 “你们以后就跟着陶渊吧。”王昊说道,运财系统已激活,五鬼对他也可有可无。 这个时候,玉卿看到连云城吃亏,心里一激动,仗剑就飞了过来,并且立即施展太极入云式的攻招杀向潇潇。玉卿的武功很强,太极入云式更是练至炉火纯青。 “恩师请看,就在那边。此人颇有武艺,我这些兵甲都不是对手,恩师切勿靠近。”马应龙说道。 罗琳倒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在本子的封面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知道了,下去吧。”大夫说道,神色有些不高兴,接过药材后,开始调配起来。 罗姆赢了!这使克里希有些意外。原本在看到忠于兴登堡的国防军冲入主楼时,克里希已经断定了罗姆的失败。可是看样子,罗姆应该是在这最后时刻抓住了兴登堡,扳回了局面。 “嫂子,不是这样的……”孙悟空顿时有点懵逼,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顿时,赵晓彤身上的经脉、胫骨、血肉、仙丝……全部一目了然地出现在他眼前。 城外琅琊王氏的一处庄院前。刚刚拿上兵刃,装上甲胄刚刚出庄的“农民军”,突然发现城外居然亮起了火把,密密麻麻的弩机正引弦待发,对准他们。 但他转念一想,依然决定放弃想法,百神散的威力他非常相信,绝不会出现此等意外。 同时打在魔神身上,光华璀璨,黑夜仿似被突破,寸寸破碎,天空抖动,五人不能平静,直到退出千米,才停止。 17.谁生谁死,未必...看实力 但他的思绪完全不再说话上面,而是掀开了林哺音的短裙,直接掀到了腰间。 两道黄金龙头由下至上忽然冲向天际,龙威带来的气势竟然将九柄剑全部震开,不过却也耗费了不少的元气,而古木崖右手聚气,一拳冲向雪曼盺。 可是事实却是告诉他们,杀死这些黑狼的就是陈溪,这是一个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使劲扇了二十几下,把陶全一张脸,都给扇成了猪脸,这才算是收了手。 众人听闻这年轻人真的就是帝尊,十分的兴奋,但是这个时候,见帝尊竟然真的放开了这长着血翅的恶魔,然后这恶魔顿时就偷袭,众人十分的惊惧。 不管是林家还是幽冥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将会是不堪一击。 毕竟依照他们的身份,能够修炼到金丹期,那也是属于祖上冒烟的,所以还是选择一个稳妥的是最好的。 屈男部落近八千人,只跑出来不到三千,其余的都被堵到营里了,被彻里吉的兵马给杀了一多半,抓了一少半,还有一些受了伤的却是没有人管了,就活生生的疼死在那里了。 说话时,王皓眼睛余光,禁不住在那高高耸立的山峰处扫了一眼。 “噗。”瞬间,跑得最慢的那个海盗,直接被装甲兵一拳打爆了脑袋,随后提着刀冲向另一名海盗。 如此举动,自然吸引了盘古族所有族人的眼睛,齐齐往圆形水潭望去。 奥斯王子一怒之下,便前往寻找艾薇儿生活的那一个星球,但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在她们的帮助下,王振终于脱离了这个该死的泥坑,远离了那支插在泥坑中的冰箭。 “川子,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都在忙些啥?”给林川倒了杯水之后,周蕊的姨妈在林川旁边坐了下来,笑着对林川说道。 之间巨龙猛地咆哮一声后,随后后两爪子稳稳的固定在后方,身子竟然伸直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威武霸气。 若是另有手段,前面两次出手,朱无视就应该一举出动,少林的命运恐怕就不是如今这样了。 了空一脸悲苦地讲出这番话来,便是得到了林飞的示意,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思。 “娜美,你先过去帮忙照顾路飞。”,安可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莫名的僵局。 “明白了主宰,我这就去办!”说着,红龙立刻侵入到了森宇星域最强智脑里面,开始疯狂复制起所有科技资料,一边还在疯狂的查找着大时代所有的讯息。 陈杰西的目光透过石料的切口,发现里面的翡翠形状不仅越来越大,而且绿意也在不断地加深,一直蔓延到三分之二的石头才停止。 她一直都知道,那个家里,唯一可以说让她看着顺眼的,就是这个弟弟樊少杰了。 “有两个是窒息,其他的都是剧烈撞击,伤到了要害。”医生开口解释道。 安乐岗花火,如果要以血缘的关系来命名,那么除了可以称呼为神宫寺花火,其实真正应该称呼的是秋月花火。 迅猛的闪电击中不远处的大树,爆炸声直接把树上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一人一兽炸飞了出去。 尽管当年关于君殊身份的谣言被他派人压了下来,但不知为何,从此心里就有了疙瘩,每每看到君殊,尽管他同君无尘似乎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昭帝总是会想起君无尘,想起那晚他在自己面前自裁的模样。 “姐,你能不能不要跟姐夫……”樊少杰刚说到这里,就被樊思荏怼了一记卫生眼。 “不,本人就在刚刚脱离散人。”芬格尔骄傲的举起手机,上面是一封邮件,邮件用着彬彬有礼的语气告诉芬格尔正式加入学生会,于后天到社团本部安伯馆报道。 只要按下这个机关,引线就会被点燃,然后石洞的地步就会被炸开,然后,满心等着机关开启能够找到宝藏的人,就会瞬间的掉下下面的深坑里面,然后葬身于此。 燕真正在和江东流随意说笑的时候,那边宋掌教已经点到了燕真的名字。 司徒匀就把自己刚才在院子里对着草人练武,怎样在骂大师兄何梁,接着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飞针,钉在自己左肩头的事说了一遍。 他一眼就能看出此人绝非池中物,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胆识智谋,此人就算生长在大宋世界也足以成长为一方人物。 九根银针全部入穴,而此时,九针九魔秘法的第二步也完成了。接下来便可以修行九针九魔秘法的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引魔入体。一旦完成最后一步,便可以晋升练气期六重阳维脉境。 “我无敌仙党,天下无敌,无人能抗。”无敌仙党的人身上,带着一股永远胜利的气势,他们对于眼前的胜利,感觉理所当然。 “你见过凌空子?”刘毛突然风轻云淡问了句,眼盯尘阳怒气散去大半。 大邪王嗡嗡嗡嗡猛烈的跳动了起来,似乎也为迎战大敌而兴奋着。 18.皮师不在符师之下 激荡的气劲席卷而过,马车直接就被摧成粉碎,激射开来,马匹臀部受创,一声嘶叫,疯了般冲了出去,可是没等跑出几步,就被凌厉的劲气直接崩飞。 大门打开,摆渡人和魏菩提向右走去,石磊也拿起自己的行李,离开了休息室。 “哼!区区兽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玛洛利特脸上不屑,但谁都听出来了他的底气不足,面对着兽人第一战神,疾风剑圣也不敢有把握说战而胜之。 而后,一直保持观望的冥焰族决策层终于按奈不住了。毋庸置疑,阵法,特别是巧妙的战阵在战场上能挥的威力是巨大的。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彻底的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当这个胡萝卜狠狠的打在了这个淡黄色的不摇碧莲之上,突然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瞬间天地都开始变色了起来,一股强大的黑洞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少废话,赶紧回答问题!”石磊咬牙切齿的说,他已经意识到不好了。 海恩斯满意的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诸位帝国重将,突然神秘的一笑。 整张羊皮除了一只猫狐外,在猫狐下方两厘米处,还写着一个红字,红字龙飞凤舞,李海完全看不出这样一个奇形怪状的字体代表着一个什么样的意思。 这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不断的前往更加高级的二次元位面,自己的力量才会越来越强。 “你原先在宫里住了那么长一段日子,你怎么不知道我的性子?”胤禛虽然很想说服自己不要问下去,但是他管不住他的嘴,他不自觉的便问了出来。 庄一尘顺着总理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正好是营地的商业街,沿着街道两旁的酒吧夜店鳞次栉比,只是这时候,全都已经歇业了。 想要逼退隔空出手的龙皓极,单靠自己的话,倒也不容易,所以还得找外力来帮忙。 叶风在看看周围的人,从他们的心思里发现了些东西后才明白,原来冥王府的人以前来过这里,偷偷带走了帝王牌。 当初决定在美国待产,苏沫就准备了一间婴儿房,里面的婴儿用品很齐全。 如果两人没事的话,庄眉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打过电话回家?唯一的解释是,两人极大可能吵架了。 完成任务奖励,可没有说有团体的奖励,谁能在任务中活下来,谁就能获得不菲的奖励。 胤禛见婉如不动了,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是紧紧抱着婉如的双臂并没有松开,甚至都没有减弱力道。仿佛这样,他就能抓到婉如,让婉如离不开他。 当月天门四处传来不同火光以及遭遇后,那些人纷纷去追寻叶风,可结果叶风的影子都没碰到。 “没有,你想多了。”胤禛在婉如滚出他怀里的时候脸色更不好了,他转身仰躺着,闭上眼硬邦邦的甩了这一句。 郝志连连两个跃迁虽然闪了过去,但是感觉好像体力已经有些不支,动作也慢了下来。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相信王皓所说之话,又或者是继续相信颜开大师不会造假? “谭夫人,我们公司提供专业的房产品鉴,风水探测和购房保险服务,请问您是否需要相关帮助?”前台悉心地问道,拿下这一单她们照样拿提成,所谓免费只是公司出钱而已。 随后,王皓猛然一撩,一道金天地泣鬼神的坚持就直接冲向了半空中形成的白骨巨魔。 而不远处的血麒麟,攒着手中的血色长刀,已经来到了龙魅的身后,声音冷漠,回荡半空。 彭丽丽已经寻找萧雅已经大半天了,她把熟悉的地方都寻找到了,但是依然没有找到后者下落,这让她有些好奇,这萧雅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呢? 若是他们集中在一个点位,李云枫和陈之正联手,一击就能灭掉。 刘自来此时浑身颤抖,他明明看到冯根是往前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眨眼的时候,还是什么时候? 蒋济感激的一笑,端起酒来喝了,然后把洛阳的情况和曹操说了,曹操越听眼睛越亮,手指都兴奋的不由自己的在跳动着。 比起真正的先天之眼,元始之眼,天道之眼,破灭之眼这些顶级神眼差多了。 前一阶段,楚可天在征服阮氏琳与范武时,就让巨钻发挥了作用,让阮氏琳和范武以为楚可天是天神。 十八层地狱塔器灵一现身,屋中的问多顿时就骤降下来,就好像十冬腊月那样冰寒,地面上,上面是,棚顶上都凝聚一层冰霜。 19.万事开头难 跪在叶一凡面前的鹤城云,流下了惭愧的泪水,感觉自己一辈子活得毫无意义。 太上皇已经在皇庄里学会打麻将了,在皇庄里玩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 1级!暗夜猫王?唐峰血液沸腾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品爆发了吗? 要的就是反差萌,之前利用的是他古玩鉴定大师的身份,这会又玩了一把主持人的梗。 没看到人,估计是给他俩买咖啡去了,万幸,要是被发现没拍摄二人还腻歪在一起,相当危险。 不过魔法制作的清水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很清澈,也很凉爽,甘甜,这个还算是满意。 固体融成液体,而后化作气态,隐隐约约,只有一团乌光留在原地。 一众大臣们大吃一惊,若是吴王、晋王努力阻止大唐出兵,最终没有成功也就罢了,晋王殿下居然帮助新罗? 他还真希望杀戮神君晋升成功以后,能与他打个势均力敌,让他好好过过瘾呢。 跑位之中,秦阳都是走的z字,这是比赛之后最常见的跑位动作,能够迷惑对手。 但唐三生却将教导自己成才的老师弃之如敝履,那就是不尊、不敬、不爱。 鹰眼术,三环预言系法术,能够让兰洛斯的视觉投射到远方,并且能够身临其境般全方位进行观测。 “你那几天有时间吗,看看,要不和我一起去吧。”吴彬继续说道。 而之所以会选用这桃木剑,却是为了趁机展露一下自己的法术,没想到弄巧成拙。 反正要换就换最好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有了御空技能,已经足够他逃出很远了。 其实郑鹏说得没错,兰朵骑在脚踏车上,踮起脚尖就能到地,不稳定的时候只要把脚撑住就没问题,可慌乱中哪里想到这些。 “郑将军,这是什么菜,咱家光是闻到这香味,肚子里的馋虫开始动了。”高力士也闻到空气中散发着肉香,忍不住问道。 这里的艺却并非是单纯的歌舞表演,还有各种制造技艺也都被称之为“艺”。 明宇管不了那么多了,飞身退后祭出苍白纸人,其他长老纷纷祭出防御法宝。 这就像去袁绍大营告诉本初哥哥我要去投奔燕北一个意思,谁这么干断然没活路儿。成律归十分光棍地把追随刘艾的凉州武士杀个干净,找上几个部落里的壮士轮流揍了刘艾两顿,接着转手派骑手给他送到幽州牧府上去了。 那体液沾染到树皮上竟然传出嘶嘶声响,还冒起青烟,显然具有极大的腐蚀性。 孙承宗笑道:“很好,这几张纸你看完烧了再出去,愿你马到成功。”说完拿出几张写满了字的纸给倪元璐。 “这么漂亮的簪子,我肯定喜欢了!”聂晴也不做作,直接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身形一跃而起,战刀撕裂虚空,几乎没有丝毫阻碍地就穿透了赤火晶蝎的头颅。一股刺目的金芒乍然亮起,赤火晶蝎那巨大的头颅,在林煌这一击之下直接崩解。 “哈哈,好,传令下去,今日上军校犒赏全军,肉管够,酒管足。”亲自将黄忠扶起后,董卓顿时豪气的大笑了起来。 洛愚虽然心中有点知道梨蓦会这么说,可是真正地听到了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不禁心中一动。 张辽进入荆州,与张颌、高览的兵势连成一片对荆州刘表、曹操型形成不可撼动而令人惊惧的军势自东、北两个方向合理进攻直至攻下荆州。 通道口处,厮杀继续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惨烈起來,陷阵营的这些士卒虽然厉害,可是面对着三倍于他们的同样精锐的刘焉旧部,也只是堪堪能够支撑。 但也仅仅是形式上,因为在更深的层面上,今古经学关系到一个词——传统。 “是嘛?”对面的韩洪显然有些懵比,头一回听说导演担心演员入戏的,不是说演员入戏越深,导演越开心吗? “他没死,这点我们可以确定。”任青溟又知道了柳五的心思,随口说了一下。 又是一拳袭来,宛如山岳之力。那黑魔缠身,寒气笼罩的慕容少恭可怕至极,简直到了压倒性的对抗打击。 叶无双并没有没有说什么。倒是颜徽那个大嘴巴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来:“叶子,你不知道的,这个江俏耳昨天跑过来大言不惭的问我.”颜徽说道这里才记得,自己答应江俏耳不大嘴巴的。 谁知,哭丧老子话音未落,便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威严将他全身罩定,抬头一看,只见卫子夜双眼中精光闪烁,正死死盯着自己。 按正常人的想法来看,先前将简欢掳走,而后她们平安的回来了,在她们看来,背后的人正想着怎么要使计,能将自己摘出去呢。就算不能吧,被颜笑弄的药一折腾,那些人也想不到什么了。 “你!”陈公傅自从修行炉鼎之术,玄冥九煞大圆满之后,何时受过如此委屈,自己明明已经低声下气求饶,却是换来如此羞辱性极强的一耳光,怎么说他也是如今这片天下只手遮天的人物,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鬼老儿被迫咽了下去,什么话也没说,就被绑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药效的发挥。 20.五行缠丝手,画皮招魂术 虽然他觉得李承宗肯定会在什么地方搞事,但是这个地方不应该是价格。 “你别担心,伤口医生已经处理好了,目前爷爷的状态也已经稳定了下来,剩下就是慢慢静养,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陆嘉放下食盒,拍了拍宁志恒的肩膀安慰道。 “赶紧回去哄哄她,然后趁机处对象不是很好嘛!”就是这样才追不上人家的。 陆嘉反手把奶糖放到了售票员面前的窗台上,压着声音向她解释道。 她经过了第一个的洗礼,现在看什么都能很宽容了,即使下面这个再难看,她也能接受。 要是可以做他妻子就好了,就这颜值,每天看一百遍都不会腻,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将张瑾瑜给吓了一跳,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的。 沈司恒整理着凌乱的衣衫,虽然狼狈的不行,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令沈司行恶心的表情。 苏牧桐伸了个懒腰,坐直身体,下意识地看向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虽然她天赋极高,但毕竟不像灵儿有先天优势,所以,倒是显得有些吃力。 没错,这一切的事情其实就是柳成志计划好的,缺失的几页纸此时就在柳成志身上。 凌火火也有些哑然,自己只是和丰臣秀雅表示需要一个保镖,没想到丰臣秀雅竟然直接送过来三个真正的死士。 “放心,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劳伦斯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龙灵儿被吊客和黄幡两面夹击,已经被搞得有些焦头烂额了,她手中的痋蛊鞭抽在两只恶鬼身上后溅起一片浓雾,显然能够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这对于身高体大的恶鬼却是无足轻重的,反而激起了它们的怒火。 “调令没有下来之前,我可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就不好了。”丁姑姑谨慎地说道。 牧原咬了咬牙,造成这种伤害无非就是两种方式,一是剧烈的撞击,二是用钝器猛砸或者碾压。 见周一仙问自己要交易多少灵石,慎虚更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嗡——半空中无数的符阵道术阵列显现了出来,其内早已积蓄完成的术法这一刻全都爆发,化为无数的能量轰击从四面八方轰向了红色灵珠,每一道法术,都有着三级的水准。 只是这一次,下方诸人却是一片安静,不管是简雍也好,还是糜竺、陈登也好,他们的脸色均是无比的凝重,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惊疑,显然,陶谦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提出将徐州让给刘备这件事情,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黄帝手下部将后卿战死疆场无人收拾,怨念丛生与犼另外三分之一元神融合尸变而成的诅咒僵尸始祖——后卿。 谢过所有送葬的亲朋好友后,我们三人带着不慎崴到脚的白青山前往村内唯一一处赤脚医生的住处。 难道,他们6年的感情也敌不过一次分手,敌不过与乔亦墨几个月的相处吗? “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还投怀送抱了?”梁景城顺势就抱住了她的腰,还故意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温热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耳垂和脖颈上,引得她的身体一阵阵颤栗的。 同时他又任命神使零三二为仙山神使,也支付给他金币与水晶,让其就近组织子民修建飞空仙山。 显然,因为军费的原因,海军富裕,空军土豪,剩下的陆军就是土疙瘩了——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可由此也能看出三军军费上的差距。 吊打了一营以后,二营的兵眼孔一下子就翻到了天上,看到别的营都故意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鸟样子,那叫一个嚣张。 但最为震颤的,却是逸尘,虽还未看清对方的身影,就已经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色极为凝重,望着远方,看到了那一股股汹涌的修为波动,正如潮水般向这里涌来。 即便是逸尘,平淡的神色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他不知道这道白光从何而来,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白光带出来的威压,高出他太多。 摸到张自己要的好牌,那双大眼睛都能笑眯起来,而看到有谁,把她需要的牌打掉,那就满眼不舍可惜,要是谁把她要的牌打绝了。 所以,最适合的办法就两个,第一,前堵后追,但这种办法叶晓早就有了应对,伏击之前准备的雷区就是为了应对这种局面的,原始森林的战场上,诡雷区绝对是特种部队作战的噩梦。 里面的摇滚乐还在rock,隐约传到船外的露台上,伴着柔和的海风,几位友人,新的旧的,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陆士宇和田征已经让看守城门的人去通知其他人,这时也正在准备分开传播消息。 当日耀月隐变成月明日落,白昼退去,黑暗笼罩整个城区时,日月完成逆转,乾坤也随之颠倒。 可是这么多,她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可以开门,只能暂时将它们都拿走,希望她能赶在夏渊发现之前把钥匙还回来。 另一方面却在思考着自己在这个鬼域中有这样的优势,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好,我试试!”钟宇貌似听明白了,认真地按照苏清玖的指点去做,心里也不由得在想:这位锦臣姑娘怎么会这么熟练?她看起来温柔娴静,竟还知道翻墙。我真是太没用了,身为一个男子,竟还要她来教。 露出了的手臂肤色白腻,皓腕似玉,两只手的手腕上还带着银铃铛。 “逸晨!”唐婉君连忙将人叫住,本来孟逸晨今天不过来她也打算联系他了。“那个孩子……”她想知道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信息。 苏清玖觉得蹊跷,前些日子,她想要见爷爷一面,金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找了各种借口推诿,但怎么突然就肯了,还让母亲张氏过去侍疾。 21.不藏 法国在远东的势力本来就比较薄弱,更不要说在清朝清军就取得了镇南关大捷,更不要说士兵和装备远胜清朝的大雍了。 不过他在最后的关头克制住了,他不确定是否有人发现了他,所以索性停在原地,不发一声。 心中诸般念头闪过,最后变成一个:天道他老人家放逐了一个位面,遗弃了一个世界。 利用潜行魔法,依姆把遥送回了晚宴会场,由于之前战斗所引发的慌乱使得宾客们都显得非常惊恐,没人注意到遥的出现。 那就是一个标准的大闸蟹的大钳子了。好在也就是左手折腾成那样了,右手还是正常的,否则,真的怀疑这是不是顶着一张人皮脸的另类物种。 何向东看见薛果这副样子,也只能是认栽了,尝试着吃了两口,发现味道还真是不错,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汤鲜无比,夹起一筷子面,发现每根苗条都是同样粗细,根根分明,这一大碗都是如此,这就见厨师的功夫了。 “那么遥,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凯茜以及其他两人停下了脚步。 所以外界很多人,包括曲艺界人士,相声界内部许多前辈,都认为何向东是一条疯狗,打起架来太厉害了,完全没有一点公众人物的样子。 “这些家伙是动真格的想要杀死我们!!”落在最下面的贝莉雅一只手拽着依斯卡,另一只手不断地挥动着巨剑,利用剑气将不断来袭的飞矢与魔法攻击格挡下来。 “不能直接收购?”虽然很想问这毒海藻的价格,但是想到这可能是个云墨星球人尽皆知的事,白洛拐着弯,选择旁敲侧击。 仔细一想,郑义怕是担心颖儿的安危,知道一旦遇到危险,高云飞第一个便会把颖儿,当炮灰一般推出去,所以他才宁可自己硬抗,也没有把怪物引向高云飞一众。 突然,叶言一拉旺财头顶的狗毛,让旺财一个急刹车停住了奔跑的脚步,瞬间眉头紧锁。 一片赤色平原出现在姜云面前,这里与他在九州宇宙海的九州世界神陨禁区遇到的赤色平原有些相似。 就在街上碰到了布兰科他们几个,所有人都被抢走了包裹,听认识行凶者的路人说是‘红眼霍格’的手下,马丁还被带走了。 这处空间,是在虚空中开辟出来的,无数夜明珠点缀在穹顶,照亮每一个角落。 与隐魂的了断,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而如若他侥幸留下一条性命,这命,也将不再属于他。 无数的信仰之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这些信仰之力别人看不到,只有秦阳能看到。 “咯吱咯吱”毛彪毛老师嚼得很起劲,大肥虫子的肉在他嘴里被充分咀嚼,他像是在享受美味一样,随着咀嚼的进行,一脸的爽意。 心情正不好的他,也不管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直接一个闪身出现在皇级修士面前,一拳打去。 “诶,谢谢毛老师。”虎娃听话的抬起头,也不用纸,直接撩起膀子就往鼻子上蹭,一下就把鼻涕蹭了个干净,还在手上搓了搓。 就是这么一个笑容,让卫襄在刹那间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的有多么多么晚。 杨教授转过脸来就是一波‘疑问三连’,问得也同样一脸懵逼的夏青两脸懵逼。 叠锦轻笑一声,不知做了什么,让她不得动弹。随后弯腰,左手放在顾影脖子后,右手横插在膝盖下,抱起来就往某个方向走去。 赵戚戚的手蠢蠢欲动,那公子却在此时忽然摔了一跤,牙齿直接磕到了旁边的桌角,一个门牙瞬间落地,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落花和楚孤云都惊讶万分,同时也对风九霄产生了深深的敬意,原来门主的实力如此深不可测。 心情越发的烦闷。她将扇子用力的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因太过用力,护甲就歪了。她吃痛赶紧拿回手。 “你们都是受了重伤,好在没伤及肺腑,所以没什么事。”赵戚戚说完就给一人一兽吃了一颗丹药。 准确的来说,这场战争关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因为她占了这副身体,丧尸血清她都懒得研发。 真是没想到,她夫君满天下找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这些天虽然都在车上度过,但两人还是会定时找个地方洗澡。途中经过超市商品点,从里面打包了些东西,一路上除了沾点灰尘,也就没别的。 随着雾霭的流淌,人影的消失,这片奇异的世界也像是到达了它的极限,不断扭曲。 我一按墙面,滑落到窗台上,脚下发力,凌空跃起,追到钱双身后。 做父母的,没有几个肯老实承认自己有病的,桑家爸妈也不例外。或许二老是真的没病吧,桑爸见她半信半疑的表情,索性回房取出体检结果给她瞧瞧。 还是等找到孙发财再说吧,他在那边,更容易摸清刘协的情况,不信俩本科生带不了一个九岁的孩子。 这款药剂重点在补给、修复的功效,但愿它能助她提升魔力。否则,等莫拉醒来势必会催她炼那些掺有乱七八糟动物肢体的药。 刘妙青抬步朝那边走去,一直行至那,周围的人当即搭话,穆淮避开目光,好似要走。 秦霓玉刚刚泛红的脸颊瞬间布满了黑线,想要骂人,这也太气人了。 看到那丑汉,雷善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的名字——【白鸮】梁挺,原著里一个虽然可怜却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不远处,宋千帆冷笑一声,可惜了,竟没摔死她,真是浪费了一匹好马。 种到今天,她终于得出结论,种菜的确有助于灵力的增长。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内也有一股力量在日渐浑厚中。 然而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原本冲着丘天昊来的玩家们,却几乎全都挤在了路邈的屏幕前。 22.灭口 “是我。”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树丛某个暗角响起,接着,一条人影徐徐步出树丛。 它没有双目、毛发,但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这道血流凝聚出的身形蕴含的恐怖力量,就好比有一个恶魔在其支撑着他一般。 “为什么?”迪尔马在反问的同时,心里还真有些不服气:你说使用活塞式发动机就使用活塞式发动机了? 作战参谋都是一愣,但还是将这个命令传了下去。而参谋长心里却一阵讥讽:草!嘴里不承认敌人会从t型口出来,心里却担心得狠。 只见大街之上,正有一列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经过,一行竟有半百人数之多;这级庞大的送嫁队伍,阵容倒真鼎盛。 说着。裴伟就软软的要往下倒……对于这么一个纨绔大少来说,在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还能够坚持到现在,当真是不容易。 是吗?真的吗?这真的是秦霜真正的原因,那他适才为何会如此惊诧、迷惘? 6冬生手一伸,大拇指直接摁在他耳后神经上,稍一用力,那名警察软软倒地,晕了过去。 他被吴大伟落在了身后,不管落得有多远,总之一时间他无法再像是之前那样,去完全包裹住吴大伟了。 生活,从来都不是随心所欲的。他需要人去经营,去谋取……她只想到了爱与不爱,只想到了责任与义务。 “皇上对田大人果然是格外的宠信,我依稀记得听人说过,本朝外臣似乎是不能‘私’入内宫的。”结果,慕容连云却说了一句让田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话。 前两天,她接到郭先生来信,说这几天会带着岳母和妻儿一起到京都来。 mz:亲们,明珠正常一日一更,正常的更新时间现在调整为早上十点半左右。如果加更,定在晚上八点左右。 沈穆清已道:“如戴贵那样的人家尚知道闭门谢客,更何况是现在情况不明朗的我们。我原来有些怪戴贵,自临其境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语气很是怅然。 傲乾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婚姻权杖,旋即郑重地说道,婚姻权杖上扩散出来的圣光映照得他的面庞神圣不可侵犯,似乎一个神父般,非常的庄严。 对游击队为说,虽然这一次的伤亡比较大,但这样的胜利,开创了游击队成立以来的历史。所以,游击队从上到下,十分的兴奋。 老天!他在干什么?他疯了吗?呜呜~~我成妖以来的初吻就这么丢了。 唯有楚云月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内心是怎样的澎湃又复杂,他为季君月高兴,为她傲视苍穹的风华而惊艳痴迷,却也为楚国岌岌可危的江山感觉到无奈和叹息。 在塔塔卢帕斯看来,要求可以随便提,但是答不答应,能不能做到,那就由不得他了。 “是吗。如果那个男人不在了呢?”理查德轻轻一笑,语气阴森,洁白的牙齿开合,全是对生命的不屑。 诸葛亮这边,虽然没有军队可以与钢甲符兵相比,但蜀军的木牛流马、神火龙炮、傀儡战军、八卦石甲兵等,都是极度厉害。 圣珠碎片的意识似乎是感觉到了本能的危险,化作的诡异惨白色光团不断地扭曲,但是毫无用处,它根本无法离开暗紫色的圆柱台。 他甚至大部分的画像都认不出是什么来头,连带孔孟圣像,也隐隐有些熟识而已。 龙须草形如蛇蟒,能捕食野兽毒虫,拥有强筋壮骨增强血气之效,龙须草百年可生出银纹,晋升为四品灵药,五百年可蕴生金银二色,为五品灵药,千年之后,化作赤金龙纹。 望着他旁若无人的就去翻她的双肩包,她面色苍白的笑了一下,说道。 临时指挥室的其他士兵都看着王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因为现在是演习的时间,还没换上实弹……所以很多人都懵逼了。 “为了保证移植的活性,根本不能动用麻药进行麻醉……”林维对着麻雀的后脑狠狠一弹,折腾的麻雀瞬间昏死过去。 “我问问吧!”薄堇光想着去见一下这位自己一直很向往的大导演了,都忘记自己还不知道具体在哪试镜。 “这是……”罗罗娜喃喃的说了出来,但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因为此时她觉得,到底是在对方手中直接夺走那些东西,还是直接对对方攻击,她无法确认哪一个才是应该做的,当然更多的则是无论哪一个她都没有把握。 “不是说‘七仙子’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费家会弄到一盆?”杨思晴喃喃地说。 更远处,似乎有野兽的低声咆哮,那种咆哮蕴含着一种死亡之力,只是一种声音,都会让人本能的恐惧畏惧。 “常慧敏。愿不愿意到我们银河演艺来做一名艺人?”刘士卿笑着问道。 眉心泥丸宫猛颤,识海里面的神魂之力冲刷而下,要将那股庞然的真元洪流压下。同时,吴弃的身形一动,跨出一步,幽光凝聚。 “蓉蓉,你爷爷奶奶怎么会过来?这都要过年了,他们不在燕京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干什么?”刘士卿说道。 尽管对世族灸手可热的权势心存戒备,历代皇帝的潜意识中仍会将信任倾向于世族出身的官员,而不是寒族士子。 下午,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刘士卿给郭潇芝打了个电话,让她在晚上九点半之后,在银河实业总部的会议室等着她。 23.妙用 看到这里,张远航直接开启了神圣护甲。在对方准备因为自己的仇恨值暂时消失而去找其他np的时候,他直接一个嘲讽继续将对方拉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眼前的蜀军并不是拒鹿马那些死物能够相比的,眼看着族大军就要冲到了近前,在后面蜀军大盾的后面突然挺出了一些两丈多长的长枪,正是诸葛亮所设计的诸葛枪。 菲菲摆了摆手,古董床挪动着,然后一些金属细丝缠绕到了孙易的身上,缠得并不紧,但是非常有技巧,技巧得让孙易有些无语,岛国爱情动作片里的绳艺好像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把他摆出羞人的姿势罢了。 楚笙歌趴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双穿着球鞋的大脚,看来从门走是不可能了。 “不用了,现在也用不到。”楚笙歌一直坚持不收这些钱,谷阳也没有再说什么,把钱收了回去。 他还手的时候,孙易反而挺身而上,一副想杀就杀的样子,偏偏这家伙还不敢动手,只能再缩回来,高手过招半秒钟的误差就足以造成致命的伤害了。 蓝眉和奥维尔扶着墙一吐再吐,甚至到最后已经只是干呕了仍然在吐个不停,可见那药渣的味道倒底有多重,那种百年老厕的味道似乎是深入到了味蕾的深处,让蓝眉有一种要把舌头揪出来削掉一层的冲动感。 在徐清凡达到结丹期之后,他原先的那件“青灵护臂”已经远远赶不上徐清凡的需要了。 正在两人相处不下时。一个暴喝声传来,一个跌落战马的金军士兵,手中长刀一挥,斩向了王守义战马的双腿。顿时间,原本的僵持消失。王守义只觉得战马一声悲鸣,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摔落战马。 到时候才是加扎被开除出欧足联的时候,换句话说,只要加扎离开欧足联,就是贝肯鲍尔对伯利和李察下手的时刻。 一个精瘦的少年一脚踩在自己的胸膛上,朝自己说着话,可是耳朵里面却似开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只看见旁边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猪头少年握着拳头冲自己狞笑。 这位少年,可是真正的二世祖,是朱允炆第二。老爹是金太祖的嫡长子,是皇位继承人,只可惜得病死了,于是他也理所当然成为嫡皇孙,成为了大金的储君。 必须停止岩泽的歌声,仿佛我必然会因为这样的痛苦活活疼死。所以我没有多余的功夫和仲村由理战斗。 等老苍头走出院子,春哥儿就关好了院门,推着先生坐的武侯车走进了屋子。 “该死的李察!”杰森一把抓住李察的衣襟,十分激动的说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毁了我的公司,毁了我的信誉,毁了我的生活!”他总算清醒了,这对于杰森这种智商的人来说,还真有一定难度。 只要秦远的手,没有深入到李米米的衣内,李米米就不至于产生过重的过敏现象。 “如果你再怀疑我的话,我可就生气了。”郑秀晶笑嘻嘻的说着,她郑秀晶答应过的事情哪件是没有做到的? “混蛋!”詹姆斯忍不住咒骂一声,一双牛眼狠狠瞪了方浩一下。 在陈羽凡的注视中,那足足有十米直径的寒冰龙息便是朝着黑影瞬间喷了出去。 他心中明白,天羽山庄虽然未必就是什么龙潭虎穴,但霍正刚之前就已经说过,霍家还有好几位筑基期后期的老祖宗。 不过反过来说,现在萨菲罗斯出现不说,还带来一个强大的助力,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这会让计划的实行更加顺利。 所有的鬼魂们一听到了这个命令,此时各自的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最后,围在了各山体边缘。一个个漂入山峰之内。只见,这个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奖座被摔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柳诚铭所在的经纪公司终于对外做了声明。 “我呸!”刘炎松跟方长宇说的话语,杜万超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见到连方长宇的面子他都不给,一时间杜万超心里自然是有些悻悻。 可是,就在两人一起傻住时,猛地之下一阵巨大的爆炸响响起。紧接着虚空一股强大的气势一闪而逝。朝着虚空飞了出去。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碎裂虚空散开,而羽也稳定身来,嘴里鲜血喷出,天空恢复平静,那雷电云彩也消失。过了片刻,一道强大的天地之光笼罩着羽。 “这可是最后一天了,希望能有好运!”谢夜雨淡淡地对自己说道。 黄天化虽然和杨戬不认识,也没有见过面,但出战之前姜子牙告知了一些情况,知道这花狐貂是同道所变,所以当魔礼寿放出花狐貂时不惊反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杨伟说高明呀,我指两条明路给你,肯定都比你现在活得滋润。你好好想一想,考虑好了就告诉我。 沈轻茗当然不想和天外神剑分开,就算不考虑对方在修仙问题上提供的帮助,单单感情层面也是如此,但是面对赵沉露这个严峻的对手,沈轻茗第一次完全失去了信心。 “我找高级武士老师有事。”谢夜雨平静又客气地微微一笑,道。 要说起来任剑也确实运气不好,他和苏菡简直可以说是阴差阳错。 24.天才 经过这三个时辰的努力,李沃一共吞噬了三百只八级境妖兽和三只通灵境妖兽,无量剑体潜力也被激发出来了一些。 方清儿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乞丐少年怎么变得如此会说大话了? 她猛地一掌将蓝云超击飞出去,蓝云超直直的撞到一棵树上才跌落到地上。 叶子瑜的脸,突然‘腾’的一下,顿时红的和煮熟的虾一样,滚烫滚烫的。 “准备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影三笑着说道,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身体,瞬间在眼前消失。 虽然将军爹不在,但闻讯还是来了不少朝中的人,甚至连皇上都让人送来了贺礼。 它的毛色是雪莲般的白,柔美的八尾闪现着绸缎一样的光泽。它昂着头,用锐利的爪子挠着地,挠出一道一道的沟来。 那股毁灭性的能量,从天锁塔底层扩散而出,古墓派的上空,也在此刻泛起了阵阵力量涟漪。 白雪也笑笑,他的确在心底是这么想的,但他也知道巫月一定要做这个王,只因这是他的宿命,像巫月这个的男人,痛苦和艰难只会增加他身上更多的魅力。 但是西撒克逊族的炎月军团适应了西撒克逊族的生活,就偏偏没有适应西撒克逊族的军粮饮食习惯,因为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羊可晒。 面对这样的鬼蜮,阙欢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毕竟,人家之所以会出手不过也是出于一番好意罢了,怎么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人家呢? 暮雪本来就已经很心疼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孩子,现在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关于鬼枢的身世之后,对这个闻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想说将军府是他的家,也是宋鸾的家,可是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算是他自己,也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波本沉默一瞬,接着才摆出一副礼貌的样子,朝白川悠点点头,托着托盘退开,往其他宾客的方向走去。 “既然知道这些,那么你到底叽叽歪歪的想要表达什么东西?”欢都逸愤怒了。 数道剑气划过他的身体,鲜血撒出,衣衫破损,一道道剑痕,看起来,十分狼狈。 从海军总部到东海,哪怕是黄猿的恐怖身体素质,现在肯定也是有些累了吧。 街道上看去,蛮多店铺都张灯结彩,有的还挂着大红灯笼,贴着新的对联。 他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为什么会这样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师兄究竟遭遇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才会将人往这般阴暗的地方想。 跟在刘表哥身后孤云发现,此地竟形同迷宫,墓道两旁出现很多墓室,均有不同的棺材摆放,少部分狼人石像守护在墓室门口,数量不一。 等到了第二天,天色一早我就早早和道一走向了那处埋尸地,因为害怕再出什么事情,我之前离开渔村岛屿的时候,道一每天都会前往这些地方观察一番,我走在路上,边走边问道一。 至于为什么要用丁庭梦当做阵眼,其实他也没告诉丁庭梦,但据丁庭梦所说,有非她不可的理由,这其间丁庭梦的脸红的像是要滴下来血一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见她这样字,恐怕是爱上那一魄了。 可按辈分他又是花枝现在的丈夫,被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人叫叔,挺尴尬。 自己本来就是问心无愧的,林冉并不打算瞒着身边人,直接将罗拥民那男人帮忙扛米的事情说了出来。 别说今天赵荣华心情不好,就算是啥事没有她看见林冉也只会气。 一个丹炉烧了近百年还不灭,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又如何会相信会有这么一个炉子。 林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卢茜弄上车上,将它放在了后座位上,卢茜就倒在了座位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由于刚才的情绪,让卢茜有点体力不支,她躺在后座位上,闭上好看的眼睛,渐渐的睡了过去。 “去银行干啥了?”曲莹莹并不想挂电话,我去,曲莹莹今天是肿的了?林东有点整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名五十岁上下年纪的男子从营帐内走出,身后跟着三名老者。 他们没想到凌俊逸回来之后想到的就是这样的办法,这也让他们很是无奈,同时他们也挺佩服凌俊逸的大胆。 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今天突然出现了,还是以这样敌对的方式见面,千金夫人真的想不通。 尽管那些居民以前在澹台无情府邸的待遇看似不错,却远不足现在百分之一,像光凭灵米、灵禽蛋每人都有这一条,已经是超乎所有人的期望。 韩胜齐看见陈虎的棋路突然的变化,惊诧不已。可是他忙中不急。立马想出了应对方法。 原本之前还因为巫妖大劫结束后而心情愉悦的圣人们,此时因为鸿钧的一番话,一个个心里沉甸甸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根据藏经楼的收获得知,这功法武技都有等级之分,分别为凡级,人级,地级,天级,至于上面还有没有更高等级,他在藏经楼的典籍当中都没有扫描到相关信息。 新鲜了一会儿,秦枫便到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时,正巧有服务员过来送水。 他就算是想要攻击对方的弱点都已经来不及,最后他只能拿出自己在苍穹塔比赛的时候获得的上品灵器来接招。 “我在四周布置法阵,我们四人亲自施展!这一次不要吝啬天道之力,如果可行,我们就有机会不断削减恶来的力量!”元始天尊淡淡的说道,眼神中透着几分冷色。 25.征兆 陈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喝了口清粥,夹了口咸菜,只是这咸菜苦涩,实在难以下咽。 绕球门只需要绕单边的就好,因为球门间的距离,这里很是考验短距离的转向能力。 孟戚迈近一步,他们感到杀气临身,语无伦次地表示愿意失去一只眼睛。 前番算计李惟俭的事儿让李纨耿耿于怀,心中自是极为不待见邢夫人。 陈璟原本还想着,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街坊邻居总能借点吃的。 李纨知晓自家父亲性情,又想起金陵的母亲与兄弟姊妹,禁不住掉了眼泪。 但是这么做的代价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这是牺牲日后的修炼进境潜力换来的。 四大魔尊中,紫月魔尊为首,是天人合一巅峰,还有一位天人合一中期,两位天人合一初期。 他接着双脚轻轻地在地面前后跳动,双拳则放松地举在胸前,下巴微微内收。 端详了这颗魂珠一会后,杨英看向了腰间的青铜剑,但旋即又摇了摇头。 齐晨笑道说道,那些少阳铜母或是九炼阳铁只需花费些时间和元气便能炼制出来,不过妖物皮毛和骨骼可不好找,它们不仅是炼制法器的材料,还能够提升法器的威力,算得上是极为珍贵之物。 甚至想要凝聚一处极为强大的阵法,需要耗费极为磅礴的灵力和时间,诸如凌族的那般杀阵,甚至耗费了凌族先祖数百年的力量,方才是凝聚成功。 那徐福又扫视了秦烈几人一眼。最后一声冷哼响彻天际:“你既然非要与我为敌,阻挠我皇复生,那么就请好自为之!”说完之后,就再无动静。 “你们几位也跟我们到警局去录口供吧,距离这里不远,顺便一起吃下早餐,跟我们介绍下情况。”那警察说。 吴岩的剪刀法宝使劲的对着抽来的触须一剪,这根粗大的触须好像对剪刀法宝有所害怕,一扭方向,往别的地方抽去。 “唉!敌众我寡,派去出战的将士们都死的死、伤的伤,城内粮草将尽,我们现在只能高挂免战牌,等待援军了!谁知……”王忠嗣叹了口气,有些气馁地说。 很显然,这五个老家伙在这个独立空间之中的年月已经非常非常久远。 苏辰的瞳孔,也是缩成了针状。魂念张开,蔓延而去。哪怕是被那些游走的黑色裂隙击成重伤,也是不顾,只欲将那边的每一个变化,都深深印入,自己的意念之内。 袁事开看到兄弟低眉顺目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满腹的郁闷遮盖了清馨的茶香。 “道兄过奖了,免贵姓楚,名望舒,今日得遇道兄喜意难掩,便厚着脸皮上来一叙!”两人上楼之后楚望舒这才给他正式见礼,报出自己的名字。 一万五千年之前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连线索都没有,不要说这个金色天域了,哪怕是金色天域人,都好像是从土里突然蹦出来的一样。 “不,不,不用了,请,请进去吧。”那守卫偷偷的吞了一口口水,直接就放夜紫菡等人进去了。 百日孵出,一夕作古,虽素爱佯装死去、趯趯奔赴,难消厉厉真戮辱。 原本止住的眼泪,也因为莫靖远姗姗来迟的回答而再次从眼眶涌出来,砸在地板上。 犹如排山倒海的气势,完全不比一些c级明星出席活动时的热度要低。 果不其然,在简蓝刚想开口劝说的时候,许晋朗那夹杂着怒意和寒意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他嗓音特有韵味的声音从胸腔中震出,引得简蓝的心也随着惊起了一片涟漪。 莫佑庭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杜箬,眼睛红肿,捂着嘴,站在那里像傻瓜一样看着自己,那种感觉既心疼,又温暖,心疼的是自己让她如此担心,温暖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一睁眼就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 “说完了这些,还有一位郡主。”王妃提醒着王爷。她看了看樊城郡主,那脸色十分的不好。 她准备齐全,仿佛已经谋划很久了,这种感觉说实话,还真有点惊心动魄。 他知道宇智波带土也好,其他人也好,甚至整个社会都不再看好辩论赛的节目,但是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节目向所有人证明,辩论,无处不在。 借着车门的掩护,宁彦翰把数个盛满晶币的袋子放进行李箱里交给麻轩霖和林珍儿,然后嘱咐他们下午要全部花光。 所以浣熊沉默了很长时间,它认为自己的性命当然要比李休值钱,哪怕以命换命也不划算。 高下立判已经很明显了,吕布输了,连同高顺也领着陷阵营落荒而逃。 而是害怕朋友为她操心上火,这些年来,赵一楠和梁粮真的已经帮了她很多很多。 吕布欣然,仆从军的人历经数次战役,现在尚能活下来的人,算得上是精明能干,他们的野性也被磨的差不多了,吕布有能力和信心压制住他们。 巴尔维诺相信自己的嗅觉与听力,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金雕的电话。 他们早有预谋,并且在不断地为这个阴谋添柴加火,而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这样的宴会,她确实没有参加的欲望。可是来都来了,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感觉又不合礼仪。 扬子江边最出彩的,反倒成了凝儿姑娘,这个第一天出门陪客,就被客人买了去的行首,还未曾传出花名。 在进化族谱上,蜥蜴的远祖与哥斯拉拥有非常遥远的亲缘关系,它们曾经拥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就如同大象与蹄兔一样。 伊乐双手抱住腹部,弯腰,疼的直翻白眼,这勇者的手劲还真是大。 两人乘着马车来到了学院。进入学院之中,长孙无忌倒也没有急着要去看苏九的分身,而是在苏九的带领下在学院里转了一圈,期间自然是大加赞扬。 26.暗潮 “我这不是写,是拍电影,在内容取胜的冷门电影里,此类剧情不算什么。”秦泽道。 虽然心性单纯,但乐儿终究还是一个修士,她自然可以感受到周围那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的天地灵气。那等动静甚至用肉眼便可以观察到,可想而知此刻这一片区域中的天地灵气躁动的多么剧烈。 郭浪心中猛的惊疑起来,可是这个幻象是什么意思呢?而且为什么自己的力量打不破这个幻术? 如果没有他的慷慨解囊拿出的那三十五枚金币,氪金剑士吉尔加大概也不可能被黛比轻易的召唤出来了。 两种真意,一种还是他不清楚、但感觉无比恐怖的真意,同时都达到了七成上境。 他之前尝试用联络暗号通知了那个熟悉的资深者,只是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仿佛山崩海啸一样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虽然黑暗距离云霄所在区域还很远,但是那传来的声音却仿佛是在耳边响起来的一样。声浪滚滚甚至于让云霄都是本能的皱了皱眉,身体稍微地晃了晃。 此事观音他们三个都是大惊,“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脱离镇压的?”观音直接问出口了。 “但没有他,我就不可能在这里抱着你。子衿,跟我回沪市吧,我们领证去。”秦泽道。 身为宝岛土生土长的艺人,尽管事业重心已经转向大陆,但怎么可能缺席金马奖这种重要奖项。 穆西风被龙四海与独九幽合力一击,全身骨骼碎裂,经脉尽断,但他却紧咬舌尖,让自己时刻保持清明,因为他知道,一旦昏迷,他便没有醒来的机会。 “是很忙,可是,我想起那天那个月饼我还没吃完呢?”高浩天居然还有心思和她开玩笑。 苏芸清正在与紧那罗周旋,我即使不能干掉杀手,也要为她打开局面。 “如果没有童恩,你是不会跟我分手的。”贺晓抬眼看着季思明的眼睛。 拍了拍身下的坐骑,手中系带轻轻的做了一个动作,身下的黄金吸血鬼已经领悟了主人的意图,折头直线向下飞去。 “我们也开始动员吧!”林帆看着城墙上的情况,不由得微微一笑,出声说道。 “嘴巴倒是变厉害了,”谭海成看着她,“这些年你都在这个城市吗?上学呢?也是在这吗?”似乎有无数的问题要问。 光头壮汉咧嘴狞笑,出手如风,一拳又一拳地轰向老黄,半空之中满是拳影,把个老黄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随手祭出清净琉璃瓶,口诵真言,一掌拍在瓶底……“轰”的一声响亮,黑白二气盘旋纠缠如同两条蛟龙似的射向玄阴真水之中。 沙展平还以为是为了昨晚在酒吧看到的事情,今天他本想问高浩天的,可是见他情绪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就没敢问。 尹梦离的心中已经够烦的了,萧魂莫名其妙的离开,再次出现的时候,又莫名其妙的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尹梦离没有那个心思,听两人继续争吵下去,收敛了目光,尹梦离看向了萧魂。 “既然释门可在东方行西游一事,贫道门下弟子自然也可前往西方一行,想来准提道友不过拒绝才是!”火榕心中一动言道。 “梦离把你对牧凡的怀疑也告诉我了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牧凡,但是在我的心里是绝对相信牧凡的。”萧魂一脸严肃看着唐雪儿说道。 看到这血色,心中突然涌起的一缕柔情顷刻消失不见,代之以她特有的坚强。 杨毅是真想把苏菲公主给变成青蛙,可是马背上太过颠簸,根本对不准苏菲公主,扫把杆是杨毅的保命利器,就能变两次青蛙了,要是对不准,就剩下一次,何况剩下一次也未必能对准马背上的苏菲公主。 杨毅认得这位士兵,是一位老兵了,洛克郡第一次征兵里就有他,杨毅真正的班底,作战很勇猛,从不退缩,这样的士兵眼中却有着惊恐,前面会有什么?杨毅好奇了,何况牛逼都吹出去了,还能不去看看是咋地? 外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平坝,有敌人的骑兵肆虐冲击,神教大军也没有突围的可能,只得紧守城寨待变。 厉锦弘虽然没有像厉老太太情绪那么激动,但是脸也特别的黑,阴沉状儿,完全是毁天灭地般的森冷。 一道尖锐到刺耳的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声,划破了天际,火红色的保时捷911在公路上打转,排气管中冒出了滚滚的黑烟。 雪狼没依旧没什么动作,而是又咬了自己一口,皮毛都破了,它将帝九滴落到地面上的血舔起来,最后又舔了自己的伤口一下,当一人一狼的血融合到一起后。 27.衣钵 。董占云一时间沉默不语,董占云知道今生恐怕与董世鸣已经不可有兄弟情。感叹一声董占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攻击的地方。 “的确是这样,我刚刚看过这些战斗数据,他们的水平和当日天城前线上所发挥的战斗水平相去甚远。”欧冶莲叹息了一声,低声道。 “难道就许你在,我们就不能来么?”蓝冰儿笑着说道。一笑倾城,乃至倾国。 不过此时的云峰,心中却总有一种不好的念头,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佛掌之下,良久之后,待到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他的目光却在这一刻陡然一缩! 话音刚落,众妖纷纷分开一条路,恭恭敬敬地望着从中走出的人影。 我们来到了面食间,因为这几天的事情太多,里面多了一些凌乱,李婆婆在我前面,看不见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能推测到,她现在的心里一定非常忐忑。 “这个方法不错。”一直默然听着安德烈准将讲述他的计划的萧蔚远忽然一拍手道。 “师意,不好了,费家现在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好像是费氏企业的股东们,说费天明套走公司六千万!”罗宇航言语之间尽是慌张。 “汉阳兵工厂和上海江南制造局,都位于长江下游,那里革命党活动频繁,枪炮生产线放在那里不安全。唯一可行的就是山东的德县兵工厂了”陈宁分析道。 就在众人准备押着余志超离开酒店的时候,酒店电梯,在七楼停下。 但是从这块手表的外形上看,这块手表的功能显然不可能只用这么一点。 一聆表情也淡淡的,突然拽住了安染熙的一只胳膊,往边上挪了两步。 所以,林远就以创作新作为理由,直接在众多公司的高层面前光明正大的开始偷懒。 提起苍毅、白成飞还有江朔这些名字,一些江湖后背甚至连听都没听过,的确,他们依然隐居江湖十余年了。 这个男人太过优秀,他自由、张扬、恣意、放纵,看起来好像不好相处,可偏偏在带给你这种感觉的同时,他和你说话却诚恳尊重。这种古怪的反差,让天策府的几位人杰都感到受宠若惊。 “对,万一杨家,不,天山,或者乱坟岗、唐门的来寻仇,我们……”看着林雨辰这张脸还这双眼睛,徐子凡终于还是说不下去了。 她的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却还是奋力嚼动着,直到两腮上的圆球慢慢消减下去,她才舒了口气,然后张开嘴,一根根锋利清亮的鱼刺就噗噜噗噜全被吐了出来。 只是,刚刚看到一点希望,接着就被掐灭掉,鄂圭的心情自然也就没人能够理解了,只是鄂圭却仍旧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或许是刻意的欺骗自己,也或许是心中的那一丝猜测,让他觉得牧易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死掉。 “如果我说让你放下一切,来到伏牛山,为我守墓十年呢?”牧易突然说道。 可是雷劫太多了,他的举动似乎是刺激到了天道,更多的雷劫向着他劈来。 就在他们工作的时候,画面闪了一下,应该是战舰因为战斗产生了震动,一名研究人员在提取时踉跄了一下,提取的管子便掉到地上打碎了。 林彬皱了皱眉头,说道,“宫三少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不谈行吗?坐下吧,说说你的条件,我们简单一点。”说完便坐下了,司徒马良也坐了下来。 在正花厅吃饭之后,各人带着的下人都被引到下人吃饭的地方去了,所以才让元娘和王彩经落了单。 “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你了?”苏轩一步步走近,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 “你的一身法术不是师父教的吗?你不愿意跟我同辈吗?”羽梦越说越严厉。 “本尊可以让你们活下来,本尊可以赦令你们的存在,只需要你们今天让开道路,交出那个混账,本尊开恩,放你们一条生路!”敖荣眼神睥睨的看着冯局等人。 林彬挑了一本徒手秘籍,现在自己的剑法,动不动就飞剑,剑一离手,便没有了兵器,特别在这几次的战斗中,徒手功夫帮了大忙。 将灵液全部涂抹干净后,秦戈便盘膝坐下,无心向天。他躯体已经有了感觉。 在凶兽眼前无比威严的荆棘斑斓狼,一个照面下死在了灰色死气之下。 即便拿新生的五只尸灵不是很强,可九只尸灵配合起来也是相当恐怖的。 李俊豪看到这种景象后,也大为的舒了一口气,最后看到一个个手脚架被架设了起来,一车车的砖和水泥被拉到了这里。工人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李俊浩笑着想到:这虚拟的还真够真实的。 但如果真的把他们杀了,那么对江枫的影响,对掩虚宗的影响,也会很重。 王振毫无所觉地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这组数据驱赶出去,以为是自己的脑袋被那个贱人打出了幻觉。只是,在他将目光从阿祥的身上移开后,又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将目光锁定在了阿祥身旁的另一名男子。 即使有事先准备的欢欣药剂,让他们能够坚持了半个月,到了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算了,家里有个虎妈,必然要搭配一个猫爸呀,这样的组合才是教育孩子的完美搭档。”江南笑笑道。 魔修没得选,因为他们侵略而来,之前的口气那么大,若是不战,或许就意味着要退走了。所以不打是不可能的了。 商羊如今已经在十几个城市周围来回逛了两圈了,一路上只要看到妖怪都不放过,无论是否自愿,都得加入到他的队伍里来,现在滚雪球般已经有了七百多只妖怪。 “白星!!!”,看到需要保护的妹妹随时都会丧命在那把锋利的武器下,翻车星王子和皇星王子也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慌张地朝着那里游过去。 28.说!是什么动了? 只可惜天策卫天下第一的名头终究是被夺了去,上上届论才大会,天策卫败给了霍家军,上届同样败在了霍家军手中,但是夺冠的却是白宫家训练出来的部队,白宫卫。 刚刚知道杨松脱离了生命危险,钱柔就出事了,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老车有些措手不及。 没错!那些傀儡就是我掌控的,我是故意在唐紫希面前受伤的,我不但要占有唐紫希的人,还要占有她的心!但凡我看中的东西,我都会不择手段抢回来。 “陛下忘了我也姓霍吗,陛下,求求你收手吧!”霍成君无力地跪在刘病已面前,饶是她知道刘病已会对付霍家,却没想到他会把霍家所有人的权都给慢慢夺走,留下一个空壳子,霍成君开始慌了。 “本宫无事。”她摇了摇头,虽然心中发愁,还不至于到郁结的地步。 凡间与中天隔绝一万年了,现在中天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中天跟漆黑空间一样,化神境以下的修士一踏足就会瞬间被空间法则的力量绞碎呢? 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杨锦心满心都是说不清的奇特感觉,她咬咬唇,伸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 “你坐下吧,就你那名字,用不了两天就得让扫黄大队给封了!!”孟亮在一旁安慰道。 主要是虽然说李向明显露了一下医术,但是他还是觉得李向明太年轻,医术并没有多好。 周卫国和李队长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刚想要挣扎呼唤,便被当场打晕了过去。 当时他跟随李保长下山,见李保长脱离了大队伍,将青衣悄悄背进了自己房子,随后反锁,出了院门。 上一秒姚海悦还觉得不能答应,但突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只有梁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吃饱喝足,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也不管是不是以前死人睡过,过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老李笑得格外猖狂,声音也格外的扭曲,像是坏掉的唱片机发出的声音。 黑虎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牢房中的那些孩子们,又看了看那扇房门,随即仿佛联想到了什么,当即面色一变。 她知道,她的工作确保了药物的质量和供应,为患者的康复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加上他笃定青云大师出场肯定不会那么寒碜,怎么着也该挤破头要闯进门来一睹青云大师真容。 男人的声音远远飘来,林浅翻身的动作一顿,视线扫向沙发上的男人,见他嘴角勾着,瞥了她一眼,继续投入了工作。 老约翰自己讲述的情况,是当时他想用一些神奇动物的血和一些药材,调配一个魔法炸弹。 不知道是不是有很多天晚上,沈靳舟都在身边的原因,解铃还需系铃人。 卫景平:“……”他原本想了一连串的安慰词,但此刻竟一句都找不到了。 那就是如果盖伦一级学的也是e,武器大师能迅速激活二段【反击风暴】的眩晕,拉开距离,不让盖伦e技能的伤害转满。 对于叶凌的目光看向这些人的样子,夏青禾也是明白叶凌这眼神的意思。 林云对一旁风铃问道,眼下他们是跟着人流过来,虽然也能看到台上,但视野也谈不上多好。 “要不你去把任务领了?反正你也不打算继续在那里上学了。”牧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荣山面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周鸣知道这两人的轻视,大概率是因为他身上的初见杀buff,但现在说什么都会让两人更没面子。 因为超高的功法熟练度对升级后的功法依旧有效,陆尘几乎刹那间就完全掌握了这个仙阶极品的功法。 陈洛白空了几行,在底下靠右的位置写完“宗凯”两个字,指尖夹起纸张,往旁边递过去。 这可是帮了大皇子妃,没道理不叫人知道。谁不知道大皇子不喜欢大皇子妃? 所以与昊天宗而言跟当初的事情没有多大关系,再加上自己这张巧嘴,给杨无敌一个愿意认她为主的理由,必定能够收服破之一族。 重新遇见沈绣婉的那天,他心底淅淅沥沥落了两年的那场冷雨,似乎就此放晴,不可否认,再次看见她的时候,他心里是雀跃欢喜的。 连微盈觉得以后还是少吐槽,要是被父亲和皇上知道自己这么恶毒的一面,少不了一番教训。 就在苏桃发愁晶核什么时候才能凑够把东阳西三区搞定时,林方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奔行中的众人忍不住回头,望向月光下的少年,同那身材高大的云鹤比起来,他简直就像个布娃娃。 家传功法运转着,从外界吸收灵气转化为自己的灵气,然后慢慢的一遍遍的冲刷蕴养着自己的骨髓。 29.不装咧,摊牌咧 “听说,你因为不认真听课,还被石师给打了三板子?” 来接船的张印古怪地看着宋延。 宋延叹道:“石师讲的太高深了...听不懂啊。” 张印拍了拍他肩膀,道:“算了,去制皮吧,你啊...这是浪费机缘咯。” 宋延挠首,笑道:“怎么连师兄都知道这事了?” 张印哼笑了声,冷冷着扬声道:“何止我知道? 整个皮影峰都知道石师狠狠教训了一个不懂礼数的后生小辈! 这后生小辈偏生还是我南竹峰临时硬塞进去的! 这脸丢的... 你啊,别说师兄没关照你,去寻峰主道了个歉吧。” 宋延愣了下,可思绪一转,顿时明白过来。 顾汝风,吕弘两派争石师衣钵,对于他这个外来者,两人虽然都没怎么看上眼,却还是默契地借题发挥,把他被石师打板子的事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了,如此一来......他就算彻底出局,甚至是很难翻身了。之后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是嘲笑。 要怪就怪他为什么既不是顾汝风的人,也不是吕弘的人,却又恰恰在这敏感的时刻被塞进了“玲珑谷奇兽会”里去。 ‘真狠。’ 宋延默默感慨了下,然后去到了山巅,跪到了程丹青石门前,恭声道:“弟子宋延,前来认错了。” 程丹青也没摆架子地让宋延多等,而是在他开口之后,便隔着石门直接问了句:“错在哪儿?” 宋延道:“弟子纵然听不明白石师的高深言辞,却也该认真听课,而不该垂首...失了礼数。” 程丹青沉默了下,忽地冷笑道:“你没有错。 是顾汝风,吕弘害你的。 他们争衣钵,容不得任何变数,哪怕你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小蝼蚁,他们也容不下。 纵然你没在这边栽跟头,他们也会随意罗织构陷,让你背个其他笑名。 知道为什么吗?” 宋延:...... 程丹青道:“因为你没有靠山,所以无论是谁想欺负你,想踩你一脚,都可以。” 宋延:...... 他思绪急动,无数念头纷呈而至,又忽的福至心灵,以压制着愤怒的语气道了句:“弟子今后便是程峰主的人!” “呵...哈哈哈哈...不愧是有悟性的天才皮师。”程丹青哈哈大笑,然后道,“不必多想,认真制皮去吧。你...不会后悔今日选择的。” 宋延感激道:“多谢峰主!” 说完,他便告退了。 退下山道,冬犹未尽,冷风一吹,他只觉背后湿了一片。 他完全弄不明白程丹青的意思,是派系之争?还是其他什么? “不会后悔今日选择”只是说说而已么? 既然吕弘那么排斥外来者,那么...吕弘作为内门长老,在地位上是不是比程丹青高?至少不低吧? 程丹青要求将他硬插入“玲珑谷奇兽会”之中,理论上,吕弘是可以否决的。而且他否决的难度比程丹青插人的难度简单多了。 但他还是顺利地去到了奇兽会,这是否意味着...程丹青的背后还有人。 这藏于幕后的人,身份还在一个内门长老之上。 宋延猛一抬头,忽的看到前方一道背影。 那是个弟子的背影。 背影的制服上绣着一张双面脸儿,一边儿哭一边儿笑,诡谲难言。 而黄昏已至,远处地煞翻滚,诡红色的雾气从冷峭绝壁之下攀援而上,山风掠过深山千孔万洞发出如丧女哭号的怪异泣音... 宋延忍不住露出苦笑,心中暗暗道出句:‘好想逃跑啊......’ 嘎~ 嘎~ 一只怪异的皮影乌鸦不知何时随着黑夜的阴影一同落在了南竹峰,然后站在一处长青老树的枝头,低首俯瞰,瞰那少年踱步往远,无声无息。 这乌鸦显然不是凡类,当它出现在某个环境时,它就会彻底融入那环境。 譬如此时它在阴影中,那就彻底融入了阴影。 别说宋延了,就算张印在这里,也根本无法察觉。 但乌鸦,只盯着宋延。 ... ... 次日,金色阳光从天窗垂落,照到南竹峰制皮的洞府里。 宋延重新取出一张妖兽皮,搁置一边,又取了纸笔,开始今日的画稿。 当他注意力集中在【法术】一栏时,视线又自然地落在了“《画皮术》(大成)(可以寿元推演)”上。 他来到很早。 早到,此时洞里还无别人。 洞府穹顶光灿灿一片,只在某些嶙峋的凹陷处有些阴影。 想起昨日心中浮出的不妙感觉,宋延决定试一试,以尽早掌握某些力量。 【请选择投入寿元】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参悟《画皮术》,你已临摹数十种妖兽,掌其神相,可这些神相又该如何体现出来呢?你想到了那日在玲珑谷听到的讨论,自然而然地得出了结论:眼睛。 唯有点睛,才可赋予妖兽神相,画稿需有神,皮影需点睛。 你开始尝试点睛。 历经十年打磨,你纵是随意落笔,画稿亦有神相,但在以稿刻皮时,你却发现画稿上的神相怎么也无法转移到皮影上去】 【《画皮术》,圆满】 宋延愣了下。 他明明还没有解决问题,还没有发现“把画稿上的神相转移到皮影上去”的方法,怎么就圆满了? ‘继续。’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继续参悟《画皮术》,你尝试着寻找那个问题的答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不停地画稿,刻皮。 第八年时,你自己曾经想到过的那个答案猛然闯入了你的脑海之中。 神相动了吗? 神相没动,是你的心动了。 你一直以来竟天真地认为神相就在画稿中,你纵然百分百遵循画稿雕刻,但你还是失败,原因就在于...神相根本不在画稿之中。 树没有动,风也没有动,是你的心动了。 你若有所思,丢开画稿,凝神看着那皮,直接取刀。 你落刀如下笔,笔走龙蛇,很快便是一副颇具神相的妖兽图展示出来。 你举刀,想着那眼睛。 你雕刻的是九眼琴蚺,九眼琴蚺全身都是眼睛,纵是观想你也有几分目眩。 你落刀了,但失败了...】 ‘继续。’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参悟《画皮术》,你有所进展,但总觉得不够...】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参悟《画皮术》,你进展颇多,但总觉得不够...】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参悟《画皮术》,第十年的时候,你用尽所有精力,全然忘我,自己好似已经成了那九眼琴蚺,你落刀,这一次刀如有神助,刻下了那眼,完成了点睛。 正当你欣赏你的杰作时,你忽觉阴风阵阵,遍体生寒,而那九眼琴蚺的瞳孔竟然咕噜噜转了起来。 继而...九眼琴蚺皮影扑腾而起,将你吞噬。 你,死了】 【你领悟了《招魂术》】 【《招魂术》,入门;修炼门槛:练玄四层】 宋延睁开眼,稍稍愣了下。 《招魂术》本该是《画皮招魂术》的一部分,应该也是最核心的一部分。 相比起《小五行缠丝手》,《画皮招魂术》才是最最重要的。 因为《小五行缠丝手》的作用是让你的手更为灵活,能够接触到各种危险的妖兽皮。 但怎么制皮,却还是看《画皮招魂术》。 可没想到,他宋延没根本没需要别人传承,自己就领悟出来了。 只不过,《招魂术》是存在修炼门槛的,他以练玄二层之身领悟出练玄四层的法术,这一波是直接遭反噬了。 给皮影点睛,皮影活了,把他杀了。 这也是够稀罕了。 ‘境界,还是得想办法提升境界啊。’ 宋延轻叹一声,事实上,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尝试,但却也越发确定“想要突破到练玄三层是需要某种药物”的。 ‘过段时间,再去市坊找找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正想着,洞府也来了其他弟子。 宋延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埋头,开始了制皮。 他依然是取了画稿,画着双头狼,但在笔尖悬浮在那空洞的狼眼时却本能地停了下,然后草草落笔,以从前的水准点了下去。 洞府穹顶里的乌鸦静静看着这一幕... ... ... 之后一连几日,乌鸦都没发现异常。 这乌鸦,自然是石座翁以秘法操纵的特殊皮影。 虽只是乌鸦,却是个被称为“无身幻鸦”的中级妖兽,这甚至可以说是中级妖兽中最擅长自我隐藏的那一批,其隐藏自我的本事基本可以瞒过所有练玄境存在的修士。 所以,宋延自然无法发现“无身幻鸦皮影”的存在。 石座翁杂役出生,痴迷皮影之术一生一世,所以对于与皮影相关的一些事物是存在神秘的感觉的。 譬如那一天,他总觉得那南竹峰的小弟子似乎是悟到了什么,但迫于局势没敢说,所以特意打了三下,看看对方够不够机灵,会不会半夜三更登门拜访。 但结果没有。 可他却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特意以皮影秘术操纵着“无身幻鸦”来偷窥。 但偷窥了几天,却还是没有半点异常。 按理说,石座翁该走了。 可这老头儿却偏生觉得总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那少年落笔点睛点出的眼睛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刚入门罢了... 然而,那少年落笔的姿势,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若在从前,他根本没这闲工夫去跟踪一个小辈,如今年老,大限将至,反倒是生出了几分童趣,觉着跟踪这等小辈也颇有意思。 然而,石座翁的耐心已终于被耗尽了。 ‘算了,不装咧,摊牌咧,直接问吧。’ 30.惊才绝艳,步步惊心 君子慎独。 所以,纵然没人的时候,宋延也会维持必要的谨慎,绝不会让人寻到一丝破绽。他身怀着“余寿道果”这般的大秘密,若是被人发现异常,那可是要被“解剖了研究”的,最次也是个“搜魂”。 这日,他照常和“班搭子”汪素素打了招呼,然后回到洞府。 随着石门关闭,他陡然听到“啪啪”两声,好似是什么人摔倒在地。 宋延眉头一皱,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进去查探发生了什么事的好奇。 他迅速抬手按向机关。 轰隆隆... 石门才打开了一条缝,宋延就已经全身绷紧,一副“百米冲刺前的架势”。 任谁都能感到这少年会在石门抬起小半身高度的时候,立刻冲出去。 而就在这时,洞府的黑暗里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古怪声音。 “别出去了。” “是,前辈。” 宋延也不问是谁,只是礼貌应了声,然后在石门抬起的时候“嗖”一下飞窜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反手按动机关,以关上石门。 一只皮影乌鸦“嗖”一下紧随着飞了出来,那双栩栩如生的鸟眼古怪且无语地看着他,鸟喙开合,发出不再伪装的老者声音:“你就这么怂吗?” 这一回,宋延听出来了,这是石座翁的声音。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恭敬道:“晚辈...” “入洞说。” 乌鸦道,“你听到的动静,不过是老夫将你两个炉鼎给迷晕罢了。 无身幻鸦的羽毛中糅杂着天生的催眠类毒粉,对付修士虽然只能稍稍晕眩,但对凡人却是一瞬就可让其沉睡。 老夫是在你打开洞府时才入内的,为的只是问你一些话。 你不必担心。” “是,前辈。” 宋延老老实实随着石座翁入了洞府。 他心中却着实有些凝重:高境界的修士对于低境界修士,真就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 ... 洞府中,黄昏里,天光如血,垂落而下。 乌鸦和少年对坐于石桌。 乌鸦问:“老夫想问你的话不变。” “什么话?” 宋延一直是装糊涂的高手。 乌鸦正色看着他,那双瞳孔都如变成了老者的瞳孔,紧接着一字一顿地问道:“九眼琴蚺的神相动了吗?” 宋延双目露出思索之色,给人以斟酌深思,不想错过机会的感觉。 乌鸦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宋延终于开了口,他认真道:“应该是动了,石师,我是这么想的啊...” 他综合了一下顾汝风和吕弘的话,硬生生编了一套说辞出来。 此时,皮影峰主峰之上,老者却已面色铁青。 听得良久,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固然,他可以将他的衣钵传出,而无论是顾汝风,吕弘应该都可以成功接收他的衣钵。 但是...他终究不甘心。 他若死,身死道消,还管什么年轻长老,魔二代?还管什么人情世故? 他石座翁要的是一个能够以他衣钵为踏板,更上层楼的天才;而不是一个将他衣钵奉为珍宝,止步于此的普通人。 他只是想到那天才能够替他去看看他未见的风景,便已欣慰无比,只觉纵死也会笑着死。 他在宋延身上感到了一些特殊的气质,所以抱着一丝幻想。 可这幻想正在慢慢破灭。 砰!! 石座翁把桌上的琉璃盏狠狠摔砸在地,愤然起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小辈如此生气。 或许是这小辈给了他莫须有的希望,却又夺回了。 洞府外,漂亮师娘正和顾汝风对坐着,听着那俊美少年的谈吐,漂亮师娘不时被逗笑,笑得花枝乱颤。 此时听到洞府里动静,漂亮师娘陡然安静下来,看着顾汝风,道:“汝风,我进去看看。” 顾汝风看着她,道:“劳烦师娘了。” 说着师娘,但他眼中却藏着一种侵略的火热。 漂亮师娘也大胆回应着这火热。 那拉丝的眼神在空中好不容易才断。 漂亮师娘走入了洞府,神色陡然一变,匆匆踏步走上,关切道:“石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石座翁重重咳嗽道:“只是有些莫名的烦躁。” 漂亮师娘坐到他怀里,长腿紧并,搂着他脖子,柔声道:“慢慢来嘛。” 石座翁忽道:“小惜,这些年,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你若是在外有喜欢的道侣,尽可以去,我会竭力补偿你。” 被唤作小惜的漂亮师娘柔声道:“男人,才华最重要,尤其是石师您这么有才华的人。” 石座翁点了点头,然后将道侣放下,转身又似思索什么事去了。 漂亮师娘嫌弃地掸了掸长腿,转身又出了洞府。 ... ... 月余后... 石座翁来到主峰影楼,似是随意地翻看着外面送来的皮影。 这些皮影都是南竹峰供上来的,属于给弟子们随意练手用的,并不珍贵。 他翻着翻着,手掠过了一份双头狼皮影。 他老眼微眯,凝神看着那皮影,忽的若有所思。 ... ... 半年后... 石座翁似是年老后,想要指点后辈,故而常来影楼。 而影楼里也被插满了顾汝风、吕弘的人。 但没人知道这位老者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直在悄悄看那南竹峰送来的双头狼皮影。 这一日,在再次看到双头狼皮影的时候,他忽的察觉了什么,嘴角一勾,想笑,却又强忍着,直到回了洞府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特别开心,开心到漂亮师娘都去问怎么了。 但石座翁只随意说了点别的,却没说他真正开心的原因。 哪家的新手皮师会用绝对天才的完美笔法起笔,却又似察觉不对,在别处狗尾续貂,硬生生涂抹个“新手入门”层次的皮影出来? 石座翁观察了足足半年,这半年里,他抓到了两次这种情况。 第一次还能算巧合。 第二次...那就绝对不是了。 天成之笔出现在新手身上的可能微乎其微,出现两次,绝非巧合。 那名叫宋延的少年,是个真正的天才,一个超过了他的天才。 ‘大河后浪推前浪,惊才绝艳,一时之选呐。’ ‘我知你心,你却还不明白老夫的意思。’ 当晚,石座翁点了一壶玄酿,对月畅饮。 不过他已深深明白宋延的顾忌,直接送宋延衣钵无异于让他去死,无论这衣钵传的多么隐蔽都没用,因为吕弘和顾汝风必然能够很快察觉。 他...需要等一个契机。 而这契机,他觉得或许不会来的太晚。 ... ... 皮影峰主峰。 神秘的黑暗厅堂里。 那怪异庞大的背影透着诡谲。 程丹青恭敬上前,又递出了一份儿写着几个名字的皮卷,道:“这几个应该都是南吴剑门的细作。” 那背影看了看,道:“多尾狐族终于来了个大妖。 老家伙们不想战火蔓延到自家地盘,我稍作引导挑拨,他们就决定秘密前往边关拦下那大妖,而我...则会留下来镇守。” 程丹青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那背影道:“把傀儡宗少人镇守的消息无意透露给你能透露的细作,而我...也会把这消息给那位苏家的七小姐。她的话,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到时候,南吴剑门必然出手,而我会率领傀儡宗的年轻高手们出战。” 背影说着说着,已然起身,那侧脸隐约可见是张诡异笑脸,而背影语气则已带上了几分戏谑的狞笑。 “然后,杀吧,杀吧,你杀我一个,我杀你两个,你杀我三个。 血流成河,满地都是修士尸身...... 我们会更壮大,会有更多同伴。 桀桀桀桀桀桀...” 程丹青也跟着狞笑起来。 ... ... 附:鬼物只要夺舍了濒死或死去的修士,就有可能重获新生,然后结合修士原本体内的玄根,产生一种名为鬼玄根的特殊玄根,有此玄根再入修行之门,便是鬼修(第6章)。 31.金风未动蝉先觉 轰隆隆... 石门打开。 宋延如同往常一般走入了洞府。 此时盛夏,洞外正是骤雨。 灰色的狂风与苍白的暴雨几乎淹没了整个山头,使人视线都变得逼仄起来。 这恰如宋延完全看不清的局势。 但日子,还是得过。 逃,是逃不了半点的。 他一入洞府,丘小娘子便欣喜抬头,喊了声“宋大哥”,然后拿着毛巾匆匆而来。 宋延擦了擦微湿的头发,看向洞里。 别的洞府,炉鼎早就更换了,却唯独他洞府里的两女却还是活蹦乱跳。 多尾狐族的强大生命力在王妃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位美人儿纵已上了年纪,却犹然娇美可人,皮肤绷紧且有弹性,欢好起来的时候比之丘小娘子更为美妙。 不远处,花坛之中,一朵朵玄花玄草早已盎然生长,宋延忍不住走去,驻足,听着曹雪柔指着某朵花某根草娓娓道来。 曹雪柔似乎挺擅长这些花草的照料,也熟识这些花。 这个,宋延问过她。 她只说是少女在西蜀国时,阿爷曾经从不知哪儿淘了本玄花花谱给她,内里有讲这些。 之前当王妃时,勾心斗角,处理王室之事,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打理这些,没想到如今来了这儿,却反倒是有了时间和机会。 “宋郎...” 王妃说着说着,双目汪润,宛如小女人般起身贴近了宋延,脸上满是幸福的欢喜,这是“因为痴心粉,以及想要忘记痛苦的双重作用”所带来的欢喜。 宋延挽住她的腰肢,忽道:“明日我去一趟山下市坊,想要什么吗?” “没有。” 王妃温柔地摇了摇头。 宋延忽的又问:“想喝酒吗?” 王妃一愣,却轻轻点了点头。 宋延笑道:“给你带一些。” “宋郎......谢谢你。”王妃紧紧抱住眼前男人。 若是有美酒,那就能更好地醉生梦死,沉于欲念,再不想起别的多余的痛苦。 酒色固然伤人。 可若是人已伤尽,酒色就成了最后的安慰。 ... ... 次日... 宋延下了山,轻车熟路地去到那皮影峰外围的低级市坊。 今日他没遮掩,而是穿着玄色的正式弟子制服。 这许多年里,他已经弄明白了一件事:在这宗门开设的市坊里,你是绝对别想买到什么核心物品的,无论是皮师,符师,丹师的法术,还是皮影峰特有的驭皮术,都别想买到。 提升境界之类的物品就更别谈了。 这儿卖的最多的除了“辟谷丹”,还有一种名为“玄气丹”的丹药。 玄气丹,说白了,就是“炼制的没那么成功的小玄灵丹”。 “小玄灵丹”是宋延这些正式弟子每月都会分配到一粒的,配合《玄气引导术》修炼,更胜炉鼎。 而劣质的所谓“玄气丹”却因为内里玄气稀少,可以帮到江湖中人,使其功力有所进展,甚至直接突破某些瓶颈。 便是不突破,这丹也能解决很多江湖中无解的奇毒,可谓是“万金油丹药”。 但,“玄气丹”只能用贡献点买。 这就使得“贡献点”成了来此江湖人眼中的“高级货币”。 简而言之,这就是个糊弄杂役和江湖中人的市坊,其主要作用是连接外部下属的凡间势力。 丢在这边买卖的自然也都是不会泄露本门机密的大路货。 真正的市坊,怕是还得是“皮影峰前去采买兽皮的青溪市坊”。 但青溪市坊鱼龙混杂,混乱的很。 想去那种地方,要么大势力组团去,要么就得是自己实力过关的凶人,否则你一出市坊,怕是就要人货两空。 然而,宋延再来这市坊,表面上是逛街,消耗贡献点,实则却是竖着耳朵,借着江湖中人的交谈,了解外面的情况。 之前,他所了解的都是血枪门如何如何清扫大魏余孽,又如何如何将大魏皇室送来傀儡宫,再如何如何建立了新的皇朝,国号“晋”。 而这半年以来,他却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先是“妖兽潮”从晋国北边的孤烟荒原入侵,晋国边疆防守的军队居然被冲垮了,就连领头的将军都被妖兽给踩踏而死。 再到如今,居然又传来“晋国要迁都”的消息。 一个才建立了没两年的新王朝,居然要迁都? 这是躲什么? 宋延的信息渠道有限。 可他却偏偏因为王妃而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一个消息:魏王和山海食人妖国还有联系,而山海食人妖国就在大魏的北方。 这些消息组合在一起,让他有一种难言的窒息感,那是一种山林鸟雀、地上虫豸感知到天灾后的惶惶不安。 宋延花费3贡献点,买了一车凡间的顶级美酒,这些美酒会由江湖中人送到南竹峰主峰的山门处,方便的很。 随后,他继续踱步,仰头看了眼市坊边缘一处挂着“藏功楼”的小木阁,踏步走了进去。 “藏功楼”是这市坊一个颇为特殊之处。 但这特殊并不说是它卖的东西好,而是...这是一个开在仙家市坊却做着江湖人买卖的地方。 这里卖的,都是江湖中的凡人功法。 当然,能在这儿卖的功法,放在江湖里都能算是顶级功法,甚至会被吹嘘为“神功”。 但再强的神功,也顶不住一记简单的“气箭术”。 这就是“刀法再高,一枪射倒”... 所以,这“藏功楼”只能在市坊边缘,往日里也不可能有修士前来。 宋延还未踏入楼中,就听到楼中传来各种交谈。 “青锋山庄被灭满门,其庄中绝学却未曾流落世间,没想到居然藏在这仙家之地。” “这里不收黄金白银,只收贡献点,想要买,去做点儿生意,换了贡献点再说。” “南山老人的绝学《大手印》,只要6点贡献点。” “紫电刀的《拔刀术》,5贡献点,不收黄金白银。” 这些吆喝声,因为宋延的走入,而顿了顿。 不少眼睛盯了过来,落在他正式弟子的制服上。 顿时有人从内堂走出,其人微胖,满脸横肉,面儿上那是煞气里藏了点友善笑容,一看在外就是打家劫舍的狠角色。 此时,那人却恭敬道:“爷,您大驾光临,想要点什么?不过咱这小店可都是些江湖上的功法。” 宋延扫了眼周围。 在踏入练玄二层,并掌握法术后,他很清楚的明白:法术的施展,其实是依赖环境的。说白了,你若是想在玄气极少的地方施展法术,那说不定施展个几下就不行了。之后,你所仪仗的就只有境界给你带来的肉体强度。 江湖功法,专注的其实就是“肉体强度”。 那是利用身体的力量开发出的技巧,杀招。 宋延相信,若是他没了法术,纯粹依靠身体强度,对上一个精通技巧杀招的江湖高手,未必是对手,若那江湖高手精通的是某种兵器,那他应该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所以,本着“既然无法提高上限,那就提一下短板”的原则,他想采买几本江湖功法,修炼到圆满,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有一天他逃到了江湖呢? 天灾若至,洪水滔天,水里的鱼儿谁知道自己会被这大浪拍到哪儿去呢? ... ... 一番挑挑拣拣后。 宋延花费了187点贡献点,采买了23本江湖绝学,其中囊括拳法掌法,兵器法,暗器手法,身法,毒药法,奇巧类技法甚至是横练法,以及一门名叫《龟息术》的特殊法门。 宋延扫了一眼剩余贡献点:2984点。 自从张师兄不肯再收他皮影后,他每月的贡献点就直接翻了一倍,从原来的160变成了310。 再加上洞府里两个炉鼎每月提供的2点贡献点,便算是充裕的很了。 他将23本江湖绝学打了个包,挎在肩后,就离开了这藏功楼。 ... ... 许久后,楼中一个红衣锦衣的少年郎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之前迎接宋延的胖子,皱眉问道:“笑屠夫,刚刚那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是谁?” 被称为笑屠夫的胖子,道:“少主,他是南竹峰正式弟子,名叫宋延。” 被称为少主的人正是血枪门门主的小儿子,名为马昭。 此时,马昭冷笑一声,道:“买这么多江湖绝学,看来是在门中混的不好了。” 笑屠夫忙道:“少主,这些不是我们该管的。” 马昭哈哈笑了起来:“怕什么?教你个乖,这些日子,我给傀儡宗不少高人送了许多炉鼎,人脉丰富。区区普通弟子也入不得我的眼了。更何况这宋延可是个傀儡宗的笑话。” 旋即,他卖弄般地把玲珑谷宋延被石师打三板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说罢,他又道:“如今我父登基,乃大晋皇帝,长兄体弱,若是故去,我便是太子。这些人仗着自己有点玄根,目空一切,按我说,他该向我来低头请安才是。” 笑屠夫愣了下,嘴巴张了几下,想说什么,可他却也知道这些年,少主出入傀儡宗,徘徊修士之间,少年得意,飞扬跋扈...也是正常。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少主说的对。” 笑屠夫呵呵应了句。 32.大乱! 转眼之间,又到了冬日。 期间,宋延不止一次地尝试着从张师兄那边获得更多的关于北方、关于“大魏余孽”的信息,然而张师兄却不以为意,只说着“天塌了,有五大峰主顶着,大魏余孽算什么”之类的话。 这一日,汪素素也敏锐地察觉了宋延的担心,安慰道:“师弟往日里痴迷制皮,接触的同门不多,还不知道我傀儡宫是何等庞然大物,便是多尾狐族真来了,又能如何?” 宋延点了点头。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该放平心态才是。 不过,信息这块儿,确实是他的短板。 他能做到的就是竖起耳朵偷听,而汪素素这种“八面玲珑交际花类型的妖女”自然可以掌握更多。 忽的,他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汪师姐,不知齐瑶如何了?” 提起齐瑶,汪素素媚眼儿一翻,语带妒忌地道:“人家已经突破练玄一层,还因潜力被纳为内门弟子,去听了咱们皮影峰峰主讲课,过得可好了。” 宋延点点头,不再多说,仰头看了看天色。 窗外又一年飞雪,恍如去年。 山中本就如此,修玄更是枯燥。 “师姐,该回洞府了。” “嗯,别再多想了。”汪素素道,“你呀,想的太多,这从玲珑谷回来,都快一年了,制皮技术却还和一年前差不太多,你说说你...就是爱多想,什么都多想。 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还放不下吗?” 宋延一愣。 这一年他控制着制皮术,让自己没怎么进步。 一来,是为了躲开那“争夺衣钵的两派”之人。 衣钵什么的,他其实是感兴趣的,毕竟石师作为皮影峰第一皮师,其一生心血钻研出的秘术是绝对可以的。 但那衣钵明显不属于他。 二来,是为了避开程丹青的拉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程丹青有很大问题。 果然,这迟迟的没有进展,也让最初对他热情、说着“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你不会后悔的”的程峰主对他没那么上心了。 汪素素见他发愣,还以为这句话触及了他的痛点,于是道:“师姐也知道,长辈的一句责骂会给你带来多大伤害,但是时候放下了。” 宋延回过神来,道:“多谢师姐。” ... ... 片刻后... 洞府中。 宋延今日未曾采补。 他本就是隔三岔五地做那事儿。 支开了丘小娘子和王妃后,他独自坐在主卧石床之上,盘膝运气。 他花费了440年寿元,轻松地将23本江湖绝学全部修炼到了圆满的地步。 之后他还不尽兴,又采买了9本江湖绝学,但这一次,他却只花了80年时间,就将其全部修至圆满。 纵然此时他被丢到一个没有玄气的地方,也可以仪仗一身本事、以及可怕的练玄二层体魄成为恐怖的江湖老怪。 江湖之中,是存在“真气”的。 但这种“真气”其实大多是依仗提一口气,然后以这一口气爆发出力量,可“这一口气”比起“玄气”却差远了。 当然,他最大的收获还是《龟息术》。 如果说他从《敛气术》完美变异两次而得到的《凝煞控玄术》能够让他收去一身玄气,让人觉得他是个普通人... 那么,《龟息术》就可以让人觉得他不仅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没了气的普通人。 没了气的普通人,就是死人。 没人会在意死人。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陡然睁眼,双指一并,迅速点出。 这出指的速度难以想象,恍如梦幻,这是江湖一个名叫“紫电刀”的刀法大家的《拔刀术》,宋延将其练至圆满,自是出指如出刀; 旋即,那近乎梦幻的指头又往尽头一点,角度极其刁钻,速度忽快忽慢,给人极其吊诡的感觉,此法乃是一个名叫血手派的邪门帮派绝学————屠人指; 指到尽头,那手又猛然一翻,化指为掌,力大势沉,似是从原本的毒蛇变成了一头人立而起的怒熊,这掌法又是南山老人的不传绝学————大手印。 刷刷刷... 洞府中,宋延双手宛如魔术般,变幻莫测,诸多杀人技在他身上一一呈现,并且更加的丝滑圆融。 一套练完,宋延长舒一口气,静静躺下,看着天窗外的飞雪,慢慢闭上了眼。 ... ... 数日后,夜里,不知怎的,这大雪连下几天,就是没停。 宋延左手搂着丘小娘子,右臂枕着王妃,同盖一被褥,六条腿彼此缠着,睡得正香。 忽然之间,整个洞府陡然一震。 宋延只觉背脊都被弹了弹,而两女更是吓得直接睁开眼。 但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清。 轰! 又是一震。 洞府簌簌颤摇,要不是这里是玄脉余脉之上,怕是早就山石滚滚了。 “宋郎,怎么了?” “宋大哥?” 两女急忙抓着救命稻草。 宋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此时也顾不得穿衣,直接穿着亵衣就跑下了床榻,迅速打开石门,来到洞府外空地。 这种不知什么情况的生死关头,两女也是一个人裹棉被,一个人裹毛毯地搭着鞋,跟着宋延跑到了洞外。 远处,两女看不真切,只能感到那突兀的震动感在不停掀起,远处的苍黑色天穹宛如裂开了,一声声可怕的声响宛如雷音传来。 宋延感知强不少,此时却还能看得几分真切。 那哪是雷音,那是诸多修士在斗法。 几个核心之处,难以想象的能量恍如飞天巨兽在彼此碰撞,强大的余波震的山头簌簌发抖,产生巨音撕人耳膜。 而核心之外,则是不少皮影,飞剑交错在一起。 宋延盯着飞剑看了半晌,思绪如电。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南吴剑门突然打过来了,但他反应却很快。 忽的,他搂起两女往洞府里跑去,然后把挂着的衣裤丢给两女,匆忙道:“快穿上!!” “宋郎...” “边穿边说!” 丘小娘子,王妃再多不言,在凛冬的黑暗里窸窸窣窣地穿起衣裤。 宋延快速道:“一会儿,如果是傀儡宗弟子来了,你们就说我外出战斗,让你们躲在洞里。 如果是自称南吴剑门、口称要斩杀邪魔外道的修士来了,你们就哭着说你们是炉鼎,终于得救了。 雪柔,你一定要说你是镇南王王妃,然后哭着请求那修士为镇南王报仇。” 两女,尤其是王妃都不是愚笨之辈,这一听顿时明白外面在发生什么。 宋延说着的时候,他自己也穿好了衣服,不过却不是皮影峰弟子制服,而是一件儿斗篷,这斗篷里放了不少辟谷丹、疗伤丹之类的。 他一紧斗篷,匆匆往洞府大门走去。 才到门前,身后传来声音。 “宋大哥!” 是丘小娘子的声音。 宋延微微侧头。 丘小娘子喊道:“你保重,得活着!” 王妃无言,只以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宋延沉默了下,身形如风地窜入夜色,一瞬间将玄气收敛,同时发动了《龟息术》。 他一路狂奔,不走寻常路,从侧边悬崖慢慢攀岩沉底。 南竹峰很高,山上山下几乎就是两个世界,纵是感知也无法通达。 可宋延人还没落地,林子里居然有两道飞剑飘来,如围观猴子般的看着他。 一道白袍身影笑道:“我就说吧,肯定有小魔崽子要从这边逃。” “师兄,我们一起出手吧,只是这魔崽子的气息有点怪。”另一道身影道。 “想必是什么特殊的隐藏气息的方法吧,这不重要。出手!” 宋延只觉炸毛了,全身鲜血都要烧起来! 他双手一松,直接落地。 天穹两把飞剑射来。 他一个翻滚,堪堪躲过。 两剑穷追不舍。 宋延双手猛抬,对着飞剑推出。 飞剑速度很快。 但宋延推手的姿势却很怪。 这是他融合了江湖诸多绝学后自然而然用出的身法,这是一个江湖老怪层次的技巧配合着修士的力量而用出的攻击! 一瞬间,飞剑上的玄气被他汲光。 剑插入泥土的积雪中。 他一个翻身,滚地,抬头。 两名白袍修士奇怪地“噫”了声,快速落地。 宋延眼睛都红了,蹬地踏雪,主动出击,一掌奋力飞速拍向离他近的那修士。 那修士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格挡。 但宋延“控玄”全开,直接将其玄气吸去,手掌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以一种“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修士身上”的精妙方式击中了目标肋下。 手掌瞬黑,凝煞爆发。 嘭!! 那修士还没反应过来,还没弄明白自己的玄气怎么没了,半边身子就被炸掉了,血肉脏器,乱飞乱溅! 宋延回首,以《拔刀术》迅速出指,一点《屠人指》,“暴雨煞”急速轰出。 嘭!! 正准备冲来夹击的白袍修士胸口被贯穿,其愣愣地低头看了半晌,轰然倒地。 宋延大口大口喘着气,新近汲取的外来玄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他快速在俩修士怀里胡乱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于是抓着两把飞剑,冲入莽莽林中。 冲了百余丈,他又猛然折转方向,往地煞之地而去。 他就不信了。 《凝煞控玄术》,《龟息术》,再加上鬼物们的掩护,还有谁能发现他!! 33.收网之人,一一浮现 嗖嗖嗖~~ 两侧飞雪如刮骨飞刀冷冽掠过,宋延却根本察觉不到冷。 此时的他全身血液如在燃烧。 恐惧、兴奋、疑惑种种情绪化作了薪柴,让他越跑越快。 不知跑了多久,他已经看到远处那混杂在大雪里的煞气了,煞气中还有些怪异的皮骨甚至是腐肉若有生命地在乱动着。 ‘到了!’ 宋延再跑几步,寻了个岩石迅速靠了过去。 两把飞剑往雪下一藏,自己则是往后依在了冰冷的石背上。 之前一直动着还好,此时一静,一种窒息的感觉浮出,心脏狂跳。 他深吸几口气,从斗篷里掏出一粒辟谷丹丢入口中,然后运行敛气,龟息,进入了一种如同死人一般的状态。 没一会儿功夫,积雪就把他变成了雪人,从外看去...完全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除非有人把雪挑开,或是高于练玄境的强者注意观察,那才会发现他。 ... ...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 宋延在斗篷里藏了足足五瓶辟谷丹,每瓶三十粒,这意味着他可以在一个地方呆上一年多而不会饿死。 忽的,他有些小后悔:如果他这一年里没有刻意地压制天赋,而是表现出更多的制皮天赋,那么...程丹青会不会为他提供庇护? “南吴剑门”入侵这种事,程丹青作为南竹峰的峰主,总不至于如他这小小弟子般两眼一抹黑吧? 但这“小后悔”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宋延平定心绪,尽可能地放开感知,同时调整心态,‘如果形势不对,那就以这个姿势过冬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一晚,竟是意外的漫长。 远处的能量撞击,纵然隔了极远却犹能感到。 宋延心中颇有几分自嘲:真就是神仙打架,虫豸逃窜。 正胡乱想着,忽的他全身一紧。 因为远处竟然传来动静。 还不是一丁点儿的动静。 那是煞气陡然翻滚,林木簌簌晃摇! 但这些浩大的声音里却还藏了许多脚步声,约莫二十余人。 ‘什么人?’宋延愣了下,‘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煞地?’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一道他完全意想不到的熟悉声音。 “赤霞真人,你不是早就死了吗?你...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竟是吕弘的声音! 再接着,又有声音道。 “赤霞真人?你是四十年前被我傀儡宫三名峰主联合出手,才镇杀的那个正道强者?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我们所在的密室,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些声音,宋延细细辨认,他居然都耳熟。 再一想,这竟是那日去玲珑谷皮影空船上的皮师们的声音! 结合他们的话,宋延大概推出了一个事情顺序。 皮师们作为“技术工种”自然会被保护。 所以大战未起,他们就被悄悄送到了某个安全的密室。 但,大战一起,一个四十年前就死去了的正道强者却突然出现,精准地掏了密室,把这些藏在密室里的皮师全部俘虏了,并且开始往煞地而去。 这事情的走向,相当的匪夷所思。 然而,宋延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所谓鬼修,就是鬼物成功占据了修士身体,并结合玄根重获新生。其不仅能继承修士的部分力量,还能改造修士体内原本的玄根,使其变成鬼玄根。 ‘鬼修,赤霞真人是鬼修! 他战死之后,尸体落在了煞地,然后被鬼物侵袭,而变成了鬼修!’ 宋延几乎瞬间就做出了推断。 然后,一股毛骨悚然的情绪就笼罩了他。 “赤霞真人能够精准地寻到皮师们所在”,那是否意味着...在皮影峰还匿藏着一个很可怕的鬼修,而这个鬼修的地位还很高。 那是谁? ... “程!丹!青!!” 吕弘大吼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三个字一吼出来,宋延彻底炸毛了。 所有疑惑在他脑海里几乎一瞬间全得到了解答。 ‘程丹青是鬼修!难怪他说我不会后悔那日的选择!他背后能够将我临时塞入玲珑谷之行的高层,也是鬼修!能做到那种程度的...整个皮影峰应该就只有......峰主!!’ 峰主都是鬼修! 一定是! 南吴剑门和傀儡宫厮杀,谁最开心? 当然是鬼修。 因为许多修士战死之后,尸体会被他们带入煞地,其中有部分会成为新的鬼修。 皮影峰的皮师们技术很好。 鬼修就把他们带走,囚入煞地,为他们鬼修制皮。 峰主在战前以保护皮师的名义,把吕弘等皮师送到了密室,然后让同伙儿一个反手掏就掏了个干净。 无数思绪闪过,宋延忽的又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若不是这一年里他表现不好,他也不会被程丹青放弃,那他说不定也会被提前“保护”,提前送到那密室里,然后在密室里还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然后...现在应该也站在吕弘他们的队伍了里吧? ... “顾汝风呢?” 程丹青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疑惑。 另一道想来是赤霞真人的陌生声音回应道:“密室里就这么多人,我都带来了。” 程丹青皱眉道:“不对啊,顾汝风应该也在密室。” 赤霞真人道:“他或许跟石座翁去了前线?石座翁倒是个人物,大战一起,却不愿藏在后方。” 程丹青道:“他大限将至,想留个名声吧。只可惜,鬼修的成功率并不高,而且纵然成功了,原主的一些力量也可能会丧失。” 这也是他们之所以带走皮师,而不是杀死皮师的原因。 “鬼修!”皮师里有弟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程丹青冷哼一声道:“庆幸你们是皮师吧,今后你们在山中,和在外面一样,只是不许离开而已。不会杀你们的。” ... ... 说话声渐去渐远,远到宋延再也听不清。 他长舒了口气,继续等待。 ... ... “顾汝风不见了?” 傀儡宫,南吴剑门对战的前线,一道黑暗的怪异身影手握“传讯玉”听着来自远方的汇报。 这怪异身影正是皮影峰峰主。 传讯玉里是程丹青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顾汝风应该没什么关系。” 然而,皮影峰峰主却没有回话,而是往后退了退,似在思索什么。 随后,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后退,越退越后,手掌一翻,抓出了一个不知什么玄器,开始施法。 ... 又过了会儿... 整个战场陡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四道恐怖的气息突然莅临于天穹,其势覆压而下,战场万般能量如被拨云见日般散开,诸多声响也沉寂下来。 南吴剑门处,有人发出震惊的声音。 “傀儡宫那四个老不死的,怎么回来了?!” “他们不是该去迎战多尾狐族了吗?” 那四道气息里,忽然传来一道威严十足的苍老声音。 “诸位,今日乃是我傀儡宫中出了鬼修,还占据了高位, 我等四人若不离去,他还不会显身。 既有鬼修,再战无益,且休战如何?!” 这苍老声音说着的时候,另外三道气息却早已突兀地向着某一处射去。 而那一处地,皮影峰峰主却亦是早已完成了某个施法,身形一遁,消散无踪。 三道身影穷追不舍,但皮影峰峰主似是早有戒备,这一去...便是真的逃远了。 待那三道身影追到煞地深处,俯瞰着那红玉血海般的煞地中心,皱了皱眉,终究没进去。 ... ...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有戒备?” “好像是顾长老把他孙子悄悄接回来了。” “那顾长老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练了那功,脑子不好用了......顾长老是和我们一起去边境的,他当然知道。” “胡闹!!胡闹!!!” “今日暂且这样,没想到皮影峰那双面脸儿居然是鬼修,他逃回了煞地,不宜深入,从长计议吧。” 34.我知你心,你懂我意 四位大能莅临的动静很大,雷音轰隆,从远处天边飘来,以至于宋延都能勉强听到一些。 事情,他大概也能通过脑补推演出来了。 南吴剑门想除去傀儡宫这个大毒瘤。 而鬼修亦在谋划,促成南吴剑门和傀儡宫相杀。 所以作为鬼修的皮影峰峰主才会将齐瑶这种半吊子细作收入内门,以当个传话筒。 然后在其寻到契机后,及时把“四老秘密离去,对抗边境多尾妖狐”的消息,通过传话筒传了出去。 其中... 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你以为齐瑶等细作会传假话,但她们传的是真的,否则...南吴剑门也不傻,他们也会多方验证,这才会出手。 你以为她说的是真的,但这其实又是傀儡宫四老的设计。 傀儡宫四老猛不丁扑回,其目标却不在南吴剑门,而在门中那作为鬼修的皮影峰峰主。 可那皮影峰峰主却也似是通过某些未知的蛛丝马迹,险之又险地跳出了这杀局,安全地回到了煞地中心。 ‘太危险了。’ 宋延忍不住感慨。 那许许多多算计,许许多多阴谋交织一处,全在今晚爆发了出来。 这些算计里,他也差点被算进去,但他又侥幸地跳了出来,逃过一劫,否则...此时他应该也在去往煞地中心的路上了。 他的鬼修身份会曝光。 他固然可以尝试着利用“《凝煞控玄术》和《龟息术》”来让自己像个死人...但仅仅是像而已。 那些鬼修,一个比一个奸诈,它们会看不出来问题? 到时候,会有什么后果,难以想象。 但宋延估计,最次也是个搜魂术了,总不可能天真的“老乡见老乡”吧? 他也是险之又险地跳出了杀局啊。 ... ... 此时,皮影峰主峰外某处,厮杀的修士们正在慢慢分开。 某一处... 英气的玄袍红纹女修并腿而立,长剑斜指,大雪纷纷。 一道黑影走上。 “七小姐,走吧。这次之后,你的身份必定曝光,皮影峰没必要再待了。” “苏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无论我做什么,也没人在乎的。他们恨不得我死在魔门吧?” “总有人会在乎的。” “谁?” “会遇到的。” 话音落下,齐瑶...或者说苏瑶叹了口气,然后拎起剑,随着黑影走向了南吴剑门的阵营。 齐瑶的“齐”,只是因为她是七小姐,以“七”化音而已。 ... ... 夜,过去了。 雪也停了。 轰隆隆... 机关石门慢慢开启。 金色的阳光顺着渐次扩大的缝隙从外闯入。 王妃,丘小娘子紧握着拳头,紧张无比地往外看去,却见个熟悉的男子站在门前,不是宋延又是谁? “结束了。”返回了南竹峰的宋延对远处挥了挥手。 王妃表情也不知是喜是忧。 丘小娘子也是。 她们如今还在痴心粉的控制下,真情假意姑且不论,但都是不希望宋延出事的。但她们又同样期盼着自由。 暗无天日,终日只能在洞府当炉鼎的日子,她们真的已经过不下去了。 “嗯。”丘小娘子露出笑。 王妃也挤出笑。 宋延给两女通报了消息后,匆匆外出查探情况。 而整个南竹峰也正处于混乱之中,程丹青叛变了,而时常去往青溪市坊采买妖兽皮的大师兄惨死在山门前,张印也失踪了,到处一派战后混乱景象。 ... ... 三天后。 混乱终于稍稍平定了。 张印也被证实了死亡,他往前扑倒在地,脑袋往后扭着,背后有着一道明显的贯穿剑痕,很显然是受到了偷袭。 而他身侧的一只血刃麋鹿的皮影上也是沾满了血,鹿角上更是插着小半截身子,这些无不说明那一晚...他至少杀了两三个南吴剑门弟子,否则血迹不会那么多。 宋延忍不住感慨:‘真就是个儿高的往前顶着,然后顶着顶着就死了...’ 张印虽是标准的邪魔,作风残暴,欺软怕硬,但对他还是挺好的。 他为张印收了尸,寻了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将他火化,然后将骨灰盒葬入土中。 因为鬼修的缘故,“火葬死去的弟子”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啪。 宋延又拍开一坛之前市坊采买的美酒,将其倾倒在墓碑前. 看着酒水渗入泥土,他轻声道:“张师兄,一路走好。” 寒风起, 远处夕阳也又连带着红色煞气开始翻滚攀援。 萧索冷冽,积雪犹存,覆盖苍山,似山河白首... 宋延沉默着,他倒不是在为张印悲伤,而是有一种“唇亡齿寒,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之感。 这一战,他深深感到了“突破境界”的重要。 但“练玄三层”是需要某种外物的,没那外物就是突破不了。 宗门制度森严,他纵然跑到市坊也买不到那外物。除非......他能去到宗门外面的市坊。那才有一丝希望。 否则...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等时间,等着旁人突破了,他才能跟着突破,以免曝光自己所拥有的“余寿道果”。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弟,快回南竹峰,宗主来了!!” 宋延侧头看去,是汪素素。 汪素素也是奸猾的很,那一晚不知怎么活了下来。 他应了声,跟着汪素素快速去了。 这宗主,自是傀儡宗宗主,也就是五大峰“纸人,血尸,皮影,机关,奇毒”之首的纸人峰的峰主。 纸人峰坐落在玄脉的唯二的旋儿正上方,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此处峰主自是宗主。 另一处旋儿,自是煞地中心。 那如红玉,如血河,让三位峰主纵然追了过去、却也不敢深入的地儿。 ... ... 一个纸人站在南竹峰高台上。 那是个漂亮的纸人,在风里稍稍一晃就变成了个身缠披帛,广袖飘飘的白衣美人。 “你们是门中低级弟子,但却也身藏玄根,未来说不定有人能有所成就。” 白衣美人淡淡发话,可声音却是个老者声音。 “所以你们不该死在这里。” “如今门中局势并不好,鬼修们不藏了,多尾狐族长驱直入。所幸,我们和南吴剑门暂时达成了停战协议。” “本座决定,练玄四层以下的弟子全部遣散,你们去凡间皇朝避难,无论藏哪儿都好。” “五年之内,事必好转,到时候再回来便是。” 白衣美人说罢,抬手一挥,那广袖中飞出一个匣子。 匣子“啪”一下打开,露出内里摆放的密密丹药。 丹药映着黄昏的红光,透出几分邪异的血色。 “这丹,对你们修炼有促进作用,纵使凡尘玄气稀缺,也不至于让你们境界跌落。 但这丹,也是毒药。 五年之内若不回,那就死在外面吧。” “一个个来领,领完之后,速速下山!!” 白衣美人再不多言,悬浮飘起,淡漠地俯瞰着每一个弟子。 若有不吃者,它即刻斩杀。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弟子都惊呆了。 事实上,在南竹峰的弟子大多都是从杂役而来。 杂役,是被抢来的,他们都是有家的。 能回家,也是好事! 顿时间,有个弟子冲了过去,迅速抓起一颗丹药丢入口中。 紧接着又有人上前。 宋延无奈,也只得排着队,上前取了丹药,然后在头顶那纸人的灼灼目光里吃了下去。 ... ... 次日一早。 一辆马车出现在山脚。 马车是市坊里直接“拿”来的。 宋延裹着斗篷,压着斗笠,车厢里坐着心情复杂、却又激动万分的丘小娘子和王妃。 再一边儿,汪素素则是骑马而出,炉鼎什么的...怕是已经被她直接疯狂榨死了。 “师姐,要同路吗?” “你去哪儿?” “西蜀。” “西蜀?那可三国里玄气最少的地方,我可不去。” “那师姐保重。” “你也保重。” 汪素素一夹马腹,策马奔驰,转过山谷,消失无踪。 ... ... 又是数日... 马车正往西行着,一只背着包袱的漆黑乌鸦却落在了车顶,迈着爪子往前几步,将包袱轻轻放在了御手脚下。 宋延猛然侧头,乌鸦却已飞走。 那包袱的口子敞开,横呈其上的是一封信。 信头写着一段话:我知你心,你懂我意,我的衣钵只会传给最适合的人,若认我为师,向傀儡宗方向磕三个头吧,外人面前,不必承认。 落款:石座翁。 35.百相神御,第一桶金 碧空蔚蓝,万里浮云之间,有鸟雀扇动羽翅之声逐渐远去。 宋延握紧那信。 起初是意外与诧异,再接着却是一种难言的复杂情绪从他心底生出。 脑海里,他与石座翁相处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旋过。 “南竹峰啊...是杂役出身吧?不容易,真的不容易,这次多学点东西,早日成为皮师。” “众人讨论,唯有你却低首发呆,该打!!伸手!!” “老夫想问你的话不变,九眼琴蚺的神相动了吗?” ... ‘没动。’ 宋延露出笑,看着傀儡宗方向,心中轻声道,‘神相没动,动的是心。心若动了,又岂能画出不动的神相?这就是...弟子的答案。希望老师您能满意。’ 默默说完,他又想起那日他胡编乱说给出答案后,那乌鸦呆若木鸡、愤然离去的模样。 再略一思索,他大概明白了自己的破绽所在:双头狼皮影。 他《画皮术》已是彻底圆满,在点睛之时,纵然乱点,可时间一旦拉长,总会在极其细微的地方露出些微的破绽。 那破绽很小很小,如果不是有着强大毅力一直观察的人,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石师,对他很上心,却又考虑他的处境,所以在一个最好的时机给他送来了衣钵。 ‘我知你心,你懂我意...’ 虽未当面说出来,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难言的感动,从宋延心底生出。 ... ... 入夜。 马车停在一处荒林,篝火炽熊熊升起,两女裹着毛毯睡在车厢。 宋延站在篝火边,遥望傀儡宗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拆开包裹。 包裹里除了横呈最上的那一封信,还有四样东西: 再一封信; 四个玉瓶,一黑一绿一白一红; 一个锦匣; 一袋似是装着什么重物的巴掌大小的绸袋。 他打开绸带,里面装了两块鸭蛋大小的散发着玄气的晶玉。 这晶玉,他之前在一个带着葫芦玄器的散修怀里摸到过,只是那些晶玉完全是黄豆大小,比起这两块差了太多太多。 他扫了眼锦匣和玉瓶,却没有冒然打开,而是先取了最下方的一封信,拆开,默默阅读。 信中写着:凡间玄气稀薄,仅能以双修之法修行,这两块大玄玉可助你修行,等同提供你于南竹峰洞府修炼四年之玄气,让你早日破入练玄境。 锦匣里有一枚储物戒指,老夫衣钵功法就在其中。 戒指唯一禁制便是你的气息,这是老夫之前在南竹峰洞府中取你一丝毛发所施。你入了练玄,自可以玄气破入戒指,取得功法。这在之前,务必小心保管! 黑玉瓶里,装着解药。宗主未必能在五年内解决麻烦,若在那之前他陨落了,那等待你们的就只有一死。 然,你纵然服下解药,但宗主若未死,五年之内你定要回来。宗主给你的那丹里不仅有毒素,还有一缕他的气息,你若不回,他必杀你。睚眦必报,此我门作风。 可,若宗主真死,你便无需返回,而可另择一地小心修炼。 我皮影一系的“驭气术”最低也需练玄四层才可施展。 绿玉瓶里,装着二十四枚大玄灵丹,每两月吞一枚,足够你四年修炼。 白玉瓶里,装着练玄三层所需的“剥皮膏”,二层圆满后涂抹周身,再行修炼,可助突破; 红玉瓶里,装着练玄四层所需的“焰髓丹”,遇瓶颈时服下,消化药力,可助突破。 ... 信,阅尽。 宋延送入篝火,然后迅速取了“储物戒指”。 这东西,是真的令他激动,因为纵然是张印也是没有这戒指的,很显然是珍贵无比了,其功用自然是“将物品随存随取”。 石师以为他还需要一段时间修炼,才能破入练玄,可他其实早就练玄二层了。 他握住戒指,一缕玄气顺着指尖渡入其中,彷是来到了一扇“气息识别的自动感应门”前,那禁制感应到了他的气息,直接就打开了,露出内里约莫一个抽屉大小的空间。 空间虽小,内藏却颇为丰富。 首先是五本册子。 这些显是石师或抄录或编纂而成,毕竟玉简少一个还是容易被察觉的。 宋延扫了眼周边,然后逐本取出,小心翻看起来。 第一本:石师的制皮经验。 第二本:《驭皮术》,傀儡宗皮影峰秘术,虽不是独门秘术,但比起低级市坊的大路货法术却还是有点“保密等级”的。修炼的入门门槛为:练玄四层。 而这...或许也就是傀儡宗宗主“遣散练玄四层以下”的原因,因为“练玄四层”才是一个能够战斗弟子的最低门槛。 第三本:《小五行缠丝手》,皮师特有法术。 第四本:《画皮招魂术》,皮师特有法术。 第五本:《百相神御》,石师衣钵功法。 在翻阅了上一本《驭皮术》之后,宋延大概了解驭皮需要先驯服“皮影”,低级妖兽层次的“皮影”乃是练玄一到三层,所以至少你得“练玄四层”才能去成功驯服。 在驯服后,则以“玄气”为丝线,操纵“皮影”,强化“皮影”,而正常的极限操皮数是“二”。 左手一个皮影,右手一个皮影。 这也符合宋延之前看到的几番战斗中的情况。 那些皮影峰正式弟子,大多是操纵一个“坐骑”皮影,和一个“战斗”皮影。 这些皮影是无法离开驭皮者周身太远的。 像石师那样以一只无身幻鸦飞至百里乃至千里之外,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这,就是《百相神御》的奥妙。 《百相神御》不仅以“玄气”御皮影,还能以“精神”融皮影,然而其中记载复杂无比:不同皮影,融法不同。 “百相”甚至都很夸张,因为《百相神御》里只记载了“诸如双头狼,白刺鹿,刀嘴雀,铁羽雀”等低级妖兽的融法。 中级妖兽则是只有“无身幻鸦”。 这本衣钵之法,是石师一生的研究,但他寿元有限,只研究了这么多,便全交给宋延了。 但这已经很好了... 普通驭皮术,只能操纵两只皮影,还只能在周身使用。 《百相神御》,却能操纵多只皮影,只要你精神够强,那数字还能上涨,且适用范围能从“周身”扩大到百里千里,甚至更多... 这法术,无愧于衣钵秘术。 似是担心宋延制皮麻烦,储物戒指里还存了足足九种“低级妖兽皮影成品”,以及一只“无身幻鸦”的皮影成品,可旁边却以血字分别写着“入练玄四层,才可取出”以及“入练玄七层,才可取出”。 很显然,这些皮影,是石师给宋延当传家宝传下去的,他固然抱有了一丝希望,却也未必真觉得宋延真能成功取出使用。 毕竟,一切悬而未决,红尘玄气稀薄,宋延这个连“练玄一层”都没达到的人想要突破到“练玄四层”简直是噩梦难度。 ... ... 宋延抬手摸了摸那白瓶子,和两块大玄玉。 白瓶中所装乃是“剥皮膏”。 虽然名字听着毒,但宋延毫无畏惧,反正他会在推演中使用。 他稍稍感知了下周边。 这里没有煞气,而玄气也是颇为稀薄,但或许是还算靠近傀儡宫的缘故,也不至于稀薄到没有。 不同的环境,修炼速度是截然不同的。 在“寿元推演”中,“修炼环境”和“自身持有物品”会极大程度地影响推演进度。 很明显,在这里宋延花费一年推演的进度,必然远低于在南竹峰。 不过,没关系。 他本还打算去外边市坊里寻找突破练玄三层的契机,可没想到石师直接给他贴心地送来了。 他将注意力迅速集中到【功法】上。 ‘投入六年,参悟境界。’ 寿元那“17956”的上限数字也开始倒退起来。 36.恐怖提升,青出于蓝 【你投入了六年时间修行完整版《玄气引导术》, 你使用剥皮膏涂抹周身,你的皮肤有一种打开的感觉,变得可以吸纳玄气。 你吞吃了黑瓶中的解药,第五年,本该死去的你却未曾出事。 六年结束,你合计收获玄气106缕。 你已突破练玄二层的束缚,你相信积累就可以达到第三层】 宋延长舒一口气,周身皮肤有种彻底换新的感觉,玄气流走其上,宛如无形铠甲,又隐隐与体内那十脉玄气相连,从而即将构成一个整体。 而他面前,那两块大玄玉,一瓶子大玄灵丹,黑瓶子解药,以及白瓶子的剥皮膏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继续。’ 宋延扫了眼那依然极多的寿元,毫不停歇地使用了起来。 这里已在宗门之外,前途未卜,而越是往前,玄气就越少。他自然要趁着自己还在这个有玄气的环境,全力将“潜力”转为“实力”。 在失去了“大玄玉”和“大玄灵丹”后,他的修炼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平均一年下来,他只能收获3缕玄气。 在花费了298年的时间后,他成功突破了“练玄三层”,千缕玄气流转皮肤。 然后又消耗了“焰髓丹”和334年的时光,他成功突破到了“练玄四层”,千缕玄气入得骨髓。 他继续推演。 又是334年,他突破到了“练玄五层”,千缕玄气换新血。 再是334年,他突破到了“练玄六层”,千缕玄气二次换血。 再稀薄的玄气,只要还有玄气,他就能以寿元去堆,往死里堆。 旁人只能活上百年,而他大手一挥,直接就是几百年下去。 然而,练玄六层似乎又到了新卡子。 宋延花费了30年时间尝试,却始终是无有进展。 期间,他也隐隐有所察觉。 练玄六层,玄气已然流转周身,十脉,骨皮,血液,下一步很可能是触及“脏器”。 他特意暗示自己在修炼时将玄气引入“脏器”。 可“脏器”相比于玄气,却是过于脆弱,几次下来,每次的结局都是“爆体”,内脏爆了,直接吐血。 很显然,这需要某种秘药来护住“脏器”,形成一种缓冲,就像“剥皮膏”和“焰髓丹”起到的作用一样。 宋延停下了境界修炼,转而开始修炼法术,推演法术,变异法术... 寿元大把大把地用。 一样样法术的深刻洞悉迅速在他脑海中形成,那种玄妙之感如同爆炸了一般,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的收获的大爽感。 《搜魂术》,门槛:练玄三层;5年推演圆满;25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吞魂术》;525年推演出二次变异完美法术《鬼煞还魂术》。 搜魂术只能搜索别人记忆,然后因为将记忆里的一切翻乱而使其变得痴愚,《鬼煞还魂术》则是可以直接吞了旁人的魂魄,然后再糅杂煞气吐出,送回原本身体,使其变成一个听命于你的、没有太多思考能力、但充斥着愤怒和疯狂的杀人机器。 《气爆术》,门槛:练玄三层;5年推演圆满;24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煞爆术》;527年推演出二次变异完美法术《煞潮术》。 气爆术相比气箭术在威力上是有了不小提高,区别就在于“大炮”和“弓箭”的区别,而《煞潮术》则是一门在煞地能够化身近乎“河神”的法术。 煞气如海,你推煞成潮,其威力相当恐怖,别说同阶无敌了,就算越个阶也是正常的很。 《驭皮术》,门槛:练玄四层;6年推演圆满;33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五指驭术》,687年推演出二次变异法术《十指幻皮术》。 正常修行了驭皮术的弟子只能操纵两只皮影,而《十指幻皮术》不仅能操纵十只皮影,还能够使得这十只皮影内里招来的鬼魂外散而出,制造幻象。 《画皮招魂术》,门槛:练玄四层;50年推演圆满;150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画皮奴魂术》;3020年推演出二次完美变异法术《画皮畸魂术》。 如果说画皮招魂术还在“制皮,然后小心翼翼地招魂,以防自己被招来的魂魄反噬”的层次,那么...《画皮畸魂术》就已经达到了,将所有招来魂魄直接奴役,并且将多魂塞入同一个皮影中,使得那皮影变成“一皮多魂”的畸形画皮。 《小五行缠丝手》,门槛:练玄四层;50年推演圆满;152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五行手》。 小五行缠丝手,还只是让手去适应妖兽的五行侵蚀,以使得自身能够长时间制皮,而不至于落下个双手残废的地步。可《五行手》却能够让双手变得与五行亲和度极高,别说侵蚀了,就算你放在火上烤,放在飞剑上来回切割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百相神御》,门槛:练玄四层;75年推演圆满;400年推演出一次变异秘术《神吞百相》;8211年推演出二次完美变异秘术《百相魔身》。 这就厉害了。 百相神御是石座翁一生研究的心血,其能够神融皮影、遁行千里,核心在于将自身神魂和皮影中招来的神魂在一定程度上联系起来,其过程颇为危险,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招来的神魂反噬。可《神吞百相》,却让宋延能够临时吞掉所有招来的神魂,使得自身神魂临时壮大。《百相魔身》作为他花费了8211年推演出的秘术则是......不仅吞神魂,还能连皮影一起临时吞了,从而使得自身的躯体进入一种相当恐怖的层次,是为“百相魔身”。 ... ... 一套疯狂的推演结束后。 宋延一扫。 这一波,他直接消耗了15281年寿元。 寿元也从“【寿元:22/17956】”变成了“【寿元:22/2675】”。 真就是再推演不了一点儿了,《小五行缠丝手》甚至都只完成了一次变异推演,并未达到两次完美变异。 但这,已经是宋延目前能“转化潜力”的极限了,石师的赠予也基本上被他消化完了。 他算是直接将这么多年的积累花了个差不多。 扫了眼面板。 面板变化很大: 【姓名:宋延】 【寿元:22/2675】 【天赋:余寿道果】 【境界:练玄六层】 【灵根:劣质鬼玄根(可以寿元推演)】 【功法:玄气引导术(可以寿元推演)】 【法术:(可以寿元推演)】 《百相魔身》(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画皮畸魂术》(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五行手》(圆满)(一次变异) 《十指幻皮术》(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煞潮术》(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鬼煞还魂术》(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凝煞控玄术》(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暴雨煞》(圆满)(二次完美变异) ... ... 晨间阳光穿透丛林光秃秃的树隙,落照于地上。 彻夜感悟,不觉天色已白。 石师的赠予也只剩下了那一枚储物戒指。 可宋延自己所领悟的东西,已经远远胜过储物戒指中的“衣钵”,这甚至都无法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而是一种直接从石器时代踏入了工业革命的感觉。 少年一夜未睡,却神清气爽,之前那晚“恍如虫豸避天雷”的惊惶感也因实力的提升而被冲淡了许多。 他眼中开始露出思索之色。 虽说傀儡宗和南吴剑门达成了“停战协议”,但宋延却深深地明白一点:两宗彼此厮杀,死了那么多人,那什么赤霞真人更是数十年前被傀儡宗弄死的...如此深仇大恨,岂是一纸“停战协议”能左右的? “停战协议”顶多就是表面上维持和平,就是“大人物们不出手,下面若有人出手还被捅开了,那就打个哈哈,自罚三杯”。 事实上,下面若是有谁逮到机会,该弄死还是弄死,毕竟...神不知鬼不觉。 而他们这些小魔崽子,很可能就会成为南吴剑门下面弟子的历练对象。 他现在还在傀儡宗附近,属于安全地带。 可若是彻底进入西蜀了,也许...危机就袭来了。 如今的他不怕事,可也不想卷入这种无谓的厮杀。 “遁藏江湖,装作一个江湖人,安然度过这五年,同时想办法窥探一下野外的散修市坊,看看能否寻到再进一步的契机”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宋延侧头看了眼车厢。 马车中,丘小娘子和王妃还在熟睡,“痴心粉”也有一段时间没给她们使用了... 37.入蜀 晨曦的光顺着车帘布隙刺入。 清早的风吹来,车帘动着,光也动着... 丘小娘子算不得绝色,王妃纵然因多尾狐血而显着年轻...终也在眼角、神色等细微之处显出几分老态。 此时两女早已醒了,但却都安静地躺在毛毯里,看着那落照在车壁上晃动的光,神色复杂。 纵然宋延对她们不错,可这几年的生活对她们来说依然是如在地狱之中。 在山上,宋延是她们的保护伞。 只要她们是宋延的炉鼎,她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洞府里,而不会遭遇危险。 可如今离开傀儡宗已经数日了。 此时此刻,宋延与她们的关系就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是“保护伞”,而是......“狱卒”。 一个看守着她们,让她们无法得到自由的狱卒。 她们如果没有在这五年里死去,那五年后还需要跟随他回那地狱中去。 至于感情,或许有一些。 但如果说这感情是“恩爱”或“爱情”,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傀儡宗是害她们家破人亡的根源! 至于宋延,则更是杀死镇南王的直接凶手。 哪儿来的“恩爱”? 不过是醉生梦死,无可奈何,沉沦欲念,逃避现实的选择罢了。 而就在这时,布帘微微掀开,露出少年脸庞,两女顿时调整神色。 丘小娘子笑着喊道:“宋大哥...” 王妃压住心底的诸多情绪,喊道:“宋...宋郎。” 宋延道:“天亮了,启程吧。” ... ... 冬末,小雪纷落。 十数日后... 马车又停在了一处。 周边崇山崛起,崔嵬压人,这是已到了西蜀境内。 一到这里,玄气就更加稀少了。 若说在南竹峰那般余脉的外围,在洞府齐全,丹药月供的情况下,需要花费五六年时间凑齐百缕玄气从而破练玄一镜; 而在距离傀儡宗数日行程的地方,则需要花费三百余年吸纳千缕玄气破练玄三镜...那么,在如今这种地方,想要强行突破,那没个千余年、甚至数千年时间都不可能的。 纵然是玄修,想在这种“贫瘠之地”随意施展法术,那也是做梦。 这就不是个修炼的地方。 这里,是修士的荒漠,是凡人的国度。 宋延寻了处升起篝火,三人围篝火而坐,随意闲聊着。 王妃忽道:“宋郎破镜了吗?” 问完,她又似是意识到这问题有些不妥,于是又面露温柔地加了句,“我是担心前途凶险,若是宋郎未曾破镜,需得小心一些。 虽说两宗达成停战协议,可...可这宗门之间,那在某些地方也与皇朝之间无异,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之前在傀儡宗附近还好,可现在已经到了西蜀境内,郎君还是需得当心才是。” 宋延缓缓摇了摇头,面露惋惜道:“本快破了练玄一层,可却无奈遇到鬼修作祟,狐妖入侵,不得不离开宗门。” 他虽突破到了练玄六层,但却也没打算大嘴巴子,见人就得意洋洋地去说出来。 丘小娘子道:“那我们别走大路了,我们...” 宋延抬手道:“小路多盗匪,穷山恶水的,若是遇到人多了,我双拳难敌四手,也不好相与。还是走大路为好。” 说罢,他看向王妃,道:“雪柔,你说你娘家乃在西蜀山岚城,如今去那儿,可靠吗?” 王妃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为镇南王王妃之时,为防战祸,曾提前经营山岚城,那里有不少我的心腹... 如今不过才过去三年多,我敢确定那些人都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认我。我们去了,定能安稳。”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 王妃嘴唇翕动,本想说一句“宋郎,要不你给我再用些痴心粉”,可话到口边却又咽了下去。 宋延也似没发现这个小动作,又道:“你说故早你阿爷曾在不知哪处淘了本灵花图谱予你,以至于你能认识火息椒,甚至知道种植之法。那会不会在山岚城附近,还有一处散修市坊?” 王妃摇了摇头,道:“不瞒宋郎,当初我镇南王府也想多招揽一些散修供奉,故而曾四处探寻,但并未寻到... 阿爷故去已久,也难以再问他老人家。” 宋延看向丘怜月,问道:“待去了山岚城,怜月有何打算?” 丘怜月道:“妾身不过小小商女,跟着宋大哥和曹姐姐便是。” 雪安静地落着。 篝火照开的光域也越来越小。 “入车睡吧,去山岚还需要不少时间,待到前面城镇了还得再问问路。” “无妨的,宋郎,这里的路...我都认得。” 王妃说完,打了个哈欠,起身入了车厢,寻了毛毯盖上。 丘小娘子紧接着也躺到了她身侧。 很快,两女听到御手席上的脚步声。 那是宋延上车了。 丘小娘子还好,只是忽的有些紧张。 王妃却猛然右手五指抓住左臂,指甲死死地扣着,那是恐惧、愤怒、激动等无数复杂情绪交杂一处的体现。 在痴心粉渐渐失去作用的情况下,她总觉得被宋延再钻入被窝,掰分两腿,强行欢好,无异于被施暴。 所幸,御手席上的脚步只是响了响,便没了动静。 宋延靠着车壁,仰望着纷纷白雪,慢慢进入了梦乡。 如今入了练玄六层,他感知范围又大了不少,纵在梦中也绝不可能让宵小之辈靠近。 ... ... 又是数日过去。 马车走走停停,在西蜀国野外行走。 宋延因为感知的缘故,纵然离了很远,也能感知到周边的情形,所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据王妃的话,此间距离山岚城也没两天路程了。 这一天,午间。 马车正如往常般行着,宋延陡然竖起耳朵,因为他隐约竟捕捉到了“镇南王”三个字。 他放缓马车速度,迅速凝神感知,循声而探。 那些声音越发清晰,其方向正是一处山道旁的小山谷里。 山谷中传来整齐划一的刀枪之声,伴随着铠甲碰撞,显然是有一支精兵在操练。 在操练的声响中,正有数人在讨论什么。 “逆贼自立晋朝,如今迫于无奈而迁都,将要南下,既有蜀王支持,这或许是我们夺回江山的机会。” “这真的是陛下的手笔么? 陛下,去了山海妖国?” “我曹家和山海多尾龙伯妖狐一脉,本就有剪不断的关系。”说话男子淡淡应了句,却不多解释,然后又道,“大将军,你意思如何?” 被唤作大将军的男子沉默了下,道:“我父王镇南王早被逆贼捆绑,献予傀儡魔宗。 对那些逆贼,我恨不得生啖血肉,我自是没问题!但还需等待时机! 如今,丘先生既把控商脉,还需多多借此探查外部信息。” “这是自然,丘某妻子俱死,小女失踪...如今所剩的,便是这复仇的恨意!” 之后,那几人又继续密谋着反攻晋朝的细节。 宋延默默听了一会儿,不禁有些意外。 从对话中,他自然听出了那“大将军”就是镇南王世子。 曹雪柔和他说过,她那儿子骁勇善战,厉害的很。 至于“丘先生”,则有些能和丘怜月对上,不是其父也是其亲戚。 宋延本打算将两女送到山岚城再离去,可如今似乎有了新的选择。 “王妃”这名号太过显眼,一旦抵达山岚,那旁人必然知道有个小魔崽子跟着来了。 之后他极可能需要面对数不尽的麻烦。 至于他与两女的感情? 除了可怜之外,想必就是欢好时的欲望了。 如今既然能够让她们重获自由,也能让自己安然离去。 两全其美,宋延也乐得去做。 ... ... 小半个时辰后。 “停下!” 一个甲士厉声对着山谷方向厉声呵道。 随着他的呵斥,诸多弓箭挽起,对准了马车。 车中御手席上却是个小娘子。 那小娘子喊着:“本宫乃镇南王王妃,谁敢放肆!” 甲士闻言一愣,虽不相信,却也不敢自己独立决断,正巧...能决断的人今天就在这儿。 他稍稍放缓预期,警惕道:“先停车,你若真是王妃,自有人认得,稍等!” 御车的曹雪柔停了下来。 ... ... 片刻... 一个英武俊美、全身银甲的男子从远匆匆而来,一看御手席上的女子,便是虎目含泪、雄躯一震。 “娘...娘!!” 堂堂大将军,居然彻底失态,激动地跑去。 紧接着,大魏二皇子也领着一众人从后而至。 待到车帘掀开,这众人里也有一老者忍不住失态了。 “怜月?!” 丘小娘子看着老者,如若做梦般喊道:“爹?” “怜月!” “爹!” 父女俩抱头痛哭,然后又诉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事。 ... ... 又片刻。 大将军搀着母亲,忽的冷声道:“母妃是说那小魔崽子听到了这边动静,特意将你们送来了?” 曹雪柔点了点头。 大将军面露狠色,杀意顿起。 曹雪柔忙道:“他已经去远了,不要追了。” 大将军道冷声道:“车在这里,周边山道就那么几条,能走多远?” 曹雪柔略带几分生气道:“不要追了!” 她对宋延感情复杂,但起码...不希望他死。 而在外,镇南王夫人并不是花瓶,纵然隔了几年,其还是颇有话语权。 大将军无奈,只得道:“听母亲的。” 然而,他同时又知道修玄者想要在人间藏住是很难的,因为官府是有着通关文书之类的身份证明物,到时候一查便清。 唯一的希望就是入江湖。 江湖朝堂,各自为政,谁也压不下谁。 江湖事儿,朝堂管不了。 可是,修玄者却不可能有时间去修炼武学。 那魔门弟子入了江湖,除了凭借一点身体带来的怪力之外,就再无其他本事了! 江湖中人也不傻,很快就会猜到他的身份。 他怎么可能藏得住? 38.暂遁江湖 三个月后... 西蜀,天云城... 幽灵青衣楼,孤竹帮是纵横此间三城二十六县的两大江湖帮派,而其本部又都在天云城。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帮自然多冲突。 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在这两个帮派厮杀时,让他们停下。 官府也不能! 恰如两虎相斗,任由谁去,都只会成为枉死鬼。 可此时此刻,两大帮派的约战却偏偏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一处。 “姑...姑娘...你...你没事吧?” 一个披头散发,胡渣满脸的野人正搂着幽灵青衣楼今日的领队————花玲珑。 花玲珑在幽灵青衣楼地位尊贵,其本身实力或许不强,但其亡父留下的一批老手下却都是归属于她这派系。 除此之外,她也是江湖上颇为有名的美娇娘,被誉为“雪玉牡丹”。 “天云山城,幽灵青衣,雪玉牡丹”这十二字,足以撩动这片区域所有男人的心。 花玲珑喜欢穿白衣,白裙,白袜,模样清纯而楚楚可怜,谈吐极为优雅,总能让人生起强烈的保护欲。 没有人愿意杀这样的女人。 可今天这一战,孤竹帮却针对花玲珑设下了一个杀局。 因为孤竹帮发现花玲珑这个女人不仅漂亮,而且还是幽灵青衣楼的“核心凝聚点”之一。 如果杀了她,那么...幽灵青衣楼就很可能陷入一定的混乱。 然而,就在孤竹帮两大高手连同好不容易买通的内奸联手出击,即将将花玲珑斩杀时,那旁边的林子里却突然冒出了个野人。 这野人行走动作古怪,姿势更怪,可却巧妙无比地帮花玲珑化解了杀招,并且搂着她的腰肢往后退却。 此时... 城外,冬雪已化,昨夜初春山雨打落不少桃花。 风一吹,花瓣就飞荡起来。 孤竹帮的人,还有内奸却不肯停,飞快掠来,一刀一剑一斧子继续往花玲珑落去。 野人把花玲珑一放,低首要寻什么。 花玲珑逃得一死,惊魂未定,却还是反应迅速地解开系刀,往前一推,道:“用我的!” 那野人也不推托,直接拿刀,拔刀。 刀出一寸,寒光烁烁,待到全出,却见一片儿亮。 亮光中,野人一刀斩中一人,三刀舞出后,那三名江湖中有数的高手就全部负伤倒地,三对眼睛震惊地看向野人。 花玲珑的眼神也亮了。 她能看出,这野人的刀法简直可怕的厉害,那是技巧的巅峰,浑然天成。 野人披头散发,肮脏无比,但她却越看越开心。 只因为那三人倒地后,孤竹帮就掩杀了过来,而这野人竟挡在她面前,无论是谁...都无法越过这个野人伤到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怀疑这野人可能是散修之类,可几刀一出,她就彻底否定了这个可能。 修士,绝不可能有这种可怕的武学造诣。 她的双目燃烧了起来。 那是野心的火焰... 上天把这个野人送到她面前,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 刀光剑影里,她缓缓摸了摸怀中的一个玉瓶子。 瓶中所装,乃是江湖中一种神秘的毒药——“焚血神水”。 这“焚血神水”无色无味,服之者练武锻体能够事半功倍,但若是不能每月服下解药,就会血液自焚,痛苦死去。 “焚血神水”本是寒水山庄的秘传毒药... 据说这是那位老庄主早年不知从哪儿淘得了一个药方,这才配出的。 只是寒水山庄纵然有此毒药,却未多使用,低调地隐居山林。 可是,在去年年初,山庄却突然被灭满门,男女老少,鸡犬不留。而门中秘传毒药自也不翼而飞,有人说寒水山庄根本没毒药,一切都只是流传罢了。 可传出谣言的人,就是花玲珑。 灭了寒水山庄满门的,也是花玲珑。 将知情者全部杀死的,还是花玲珑。 如今江湖中,没人知道她掌握着“焚血神水”。 她正是依靠着这神水,才能“拉拢”一批楼中老人。 这位众人看着冰清玉洁的清纯女子,其真实心思却是狠厉无比。 此时,她按压着心中的呕意,越发温柔地看向那野人。 雄性总会被漂亮的雌性所吸引,这野人毫无疑问是被她吸引了。 那么...她就会用她的吸引力把这野人给带回去,再给他服下“焚血神水”,将其彻底掌控在手中。 妙目扫了眼腰间白系带上那脏兮兮的手指印,她又是一阵恶心,然而却小心地藏住嫌弃的神态,安安稳稳地扮演着“被保护者”的角色。 雄性喜欢在漂亮雌性面前表现。 那...她可要好好地表现出“被保护”的模样。 ... ... 三日后。 天云城颇有震动,江湖传出一野人横空出世,耍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然后...竟被“雪玉牡丹”花玲珑给带回去了。 此时,白衣白裙、纯洁无瑕的美人端坐桌前,笑意盈盈地将一个琉璃盏推了过去,托着下巴看着他,柔声道:“尝尝我的手艺。” 她对面坐着的正是三天前的野人。 只是野人已经穿上了锦衣,束起了头发,露出了粗糙的皮肤,还有两三道颊上疤痕,看着平平无奇中藏了几分凶狠。 野人自然是宋延。 宋延学得江湖各种奇功,其中自有易容之术。 修士辨人看气息,所以敛气术一用,就能躲过。 其次...又看脸。 宋延以最简易的法子换了张脸。 纵然丘小娘子,王妃当面,也认不得。 自那日送别两女后,他自是早想好了去处。 天云城算是西蜀颇为边缘的城市,这里玄气也是“贫瘠区里的贫瘠区”,少有修士前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蜀王也管不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彻底的江湖。 他需要隐于江湖,也需要耳目,更需要一定势力,所以他在天云城附近观察几番,便择定了“花玲珑”作为切入口。 为什么是花玲珑? 一来,对方前年丧父,处境艰难,正需要人帮; 二来,其颇有手段,纵是父亲去了,却依然能在幽灵青衣楼占有一席之地,这说明她是个聪明的有本事的女人,能帮到他; 三来,花玲珑是个漂亮的女人,她的模样甚至让宋延想起“小龙女”之类白衣飘飘的清纯形象,而其处理事情时的机智又让他联想到“黄蓉”。 宋延前世今生还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而作为穿越者,心底也都装着一个武侠梦。 神仙眷侣,江湖同行。 两心相照,尽皆无欺。 “五年之期,隐于江湖,静待傀儡宗最终成败”,这何尝不是他完成这小小梦想,弥补遗憾的机会? 他越是在江湖陷的深,就越是没人会怀疑他是修士。 所以,他最初是怀着一点“心动”来的... 可此时...他看着推来的琉璃盏。 盏中鸡汤很香,新菇配着鸡翅,肉也炖煮的透烂,散发着诱人的味儿。 可作为练玄六层,宋延却清晰地闻到了...在香味中的另一种异味,一种稍稍闻着都会牵引气血的异味。 江湖上的“无色无味”可瞒不到他。 是不是毒药,他一闻也是门儿清。 再抬头看向对面,那娇俏的脸儿正期待地看着他。 宋延忽的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花玲珑问。 问着的时候,她红唇轻轻张开,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和失望,这表情会让男人忍不住立刻去做她要求的事。 宋延手掌一翻,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瓶痴心粉,瓶口往前,麻溜儿地送入了她张开的红唇。 一倾,一倒,粉末就入了她口中。 他宋某人在修玄界唯唯诺诺,到了江湖上还不能重拳出击么? 39.传奇 花玲珑为诱这野人饮下毒药,特意带着他来了闺房,还斥退了所有人,以给对方营造一种“我也倾心于你”的幻觉。 此时,情形突变。 明明是她下毒,却被对面儿那野人直接拿了个不知什么瓶子,把粉末倒入她口中。 花玲珑俏脸顿时绷紧,欲要身形急退,掠外呼救。 然而她才稍动,那野人就如鬼魅般地来到了她身后,手掌轻轻抵在她天灵盖上,道了声:“别动。” 花玲珑知难逃脱,反倒是平静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雪白广袖翻舞,交叠于充满力量的大腿根上,继而平静地赞出一句:“好计谋! 原来你原来是孤竹帮的人,你们真实的目的并不是杀我,而是控制我。 那三人的惨死,也只是为了帮你铺路,让你接近我,好对我下手,对么?” 宋延:...... “对对对,你说的对。” 花玲珑忽的秀眉紧蹙,她生的便是那种清纯干净、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美妇人的丰腴熟透,也没有小丫头的青春雀跃,但却是颇有几分“身居高位的绿茶小狐狸精”的韵味。 秀发如云,颇有几分深山修道之人的古木钗子斜斜插着,纯净的瓜子脸儿上五官尽皆精致,脖颈雪白,其下衣裙尽是一丝不苟,无有半分风骚暴露之处。她静坐那里,纵是这闺房都被衬显出了几分禅趣。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她心狠手辣,更没有人知道她为了“焚血神水”,便屠杀了那早不问世事的寒水山庄一家老小。 此时,那“痴心粉”的药效似是在迅速发作。 花玲珑也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快,眼儿里亦有春水潺潺漾开,她略一思索,冷冷道:“倒是上好的情药,药效很快。 想来片刻后我神智会彻底消失。 等我再清醒,应已失身于你。 不过,我花玲珑并非一般女子,纵然被你夺了身子,你想要摆弄我,掌控我,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缓缓夹紧双腿,雪白的裙纱被挤得生出了几分褶皱,好似两座圆润之丘间的伏谷。 她扬起俏脸,双颊飞霞,如若醉酒,而周身纵然连绣花履中的足趾都绷紧着,看得出来是在运力抵抗。 然而,花玲珑纵然是江湖上“小boss层次”的存在,又哪里抵挡得住这种修士配置的药? 不过十数息功夫,她已彻底沦陷了,喉中呵出热气,以一种喘着的样子,急促道:“郎君,莫等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快来取了奴家红丸。” 宋延弯腰,将她横抱而起,然后丢到了塌上。 花玲珑神色已无比迷离,臀儿一沾软塌,就迫不及待地蜕了绣花鞋,双腿便如长鞭,想要缠向塌前的身影。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沉沦在了欲念之中。 ... ... 许久... 花玲珑睁开眼。 塌上已是一片狼藉,但...却没有混杂男子气息,那只是她一个人的狼藉。 静室里,那“野人”正坐在桌前,衣衫整洁地饮着她之前炖煮的鸡汤,那下了“焚血神水”的鸡汤。 那“野人”一边喝,还一边倒吸着凉气,然而脸上表情却很愉悦,好似那汤里放了“辣椒”一般。 辣椒固然辣,但喜吃者却会觉得很爽。 “手艺不错。”宋延“嘶嘶”地吸着凉气。 练玄六层的体魄无比强大,这种能毒死普通武者的毒药对他来说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花玲珑心情复杂,无语道:“原来你不知道汤里有毒吗? 那...我和你,现在到底是谁控制了谁?” “谁都没有控制谁。”宋延道,“我只希望姑娘暂时倾心于我,真诚于我。事后,一切了无痕迹。” 花玲珑一听这话,心情更复杂了:“你知道有毒还喝?你有病吧?” 宋延道:“我是野人,可也得有个名字。你收我做了义弟,给我起了个花荣的名字。” 花玲珑愕然道:“你不是孤竹帮的人?” “不是。” “那...你一定是飞燕快剑门的人。 呵呵,你们终于知道幕后凶手是我了么?” “啊...你还挺能干。”宋延有点小小诧异,却又否决,“不是。” “难不成你与寒水山庄有渊源。”花玲珑露出思索之色,旋即恍然道,“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能轻易辨别出焚血神水,也敢将其饮下,因为...你有解药。 而你给我下了情药,却又不上我,只因为你打心底里厌恶我,根本不想碰我这个屠杀了寒水山庄的女魔头。 可你却希望通过更狠的手段,让我终生生活在痛苦里,生不如死。我的痛苦,会为你的复仇带来最大的快感。 我说的对么?” 宋延目瞪口呆,但细细一想,觉得对方说的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他忍不住失笑道:“这汤里能引动气血,让人出点汗的东西叫焚血神水?” 花玲珑:...... 她猛然坐起,道:“你是修士!” 可紧接着,她又直接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修士! 修士只是修炼自己的法门,就已经会耗尽时间与精力,绝不可能修炼武道,而且还修炼到你这么出神入化的层次! 而且...天云城周边毫无玄气,根本不可能有修士过来! 你可能服用过某些天才地宝,又得了某个老怪的传承,所以才会有此体魄,有此武功。”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她的说法。 花玲珑面色复杂地看着他,她纵然清晰地知道这是药力的缘故,却也能感到自己已经彻底倾心于眼前男人。 可这男人并未趁人之危,夺了她身子。这反倒让她有点想趁着夜色,去夺了这男人的身子,哪怕这男人相貌平平无奇,脸上还有伤疤...... “花荣...明白了,我会按你说的做。” “我就知道玲珑姑娘是个聪明人。” “不过,我在幽灵青衣楼的地位还不稳,如今我不过是楼中两大势力之一,楼主已老,便想着让我两方通过比武的方式,定下强弱。纵是手下亦可出手,而最终胜者,才为楼主......” ... ... 一个月后。 银瀑飞流直下,潺潺而远,渐归平静。 春水浮动桃花,汇入一汪天光下灿金般的大湖里。 湖畔,无声无息,无有刀兵碰撞之声,一场于江湖中人而言的惊世之战却已结束。 一方是幽灵青衣楼第一剑客——“狮王”厉狂战。 另一方,则是幽灵青衣楼“雪玉牡丹”最近认下的义弟——花荣。 两人各自代表“所忠大哥”,在这出云城外的银瀑湖边比武。 所为——楼主之位。 厉狂战若胜,便是他大哥继任楼主。 花荣若胜,便是其义姐花玲珑成为楼主。 这场大战,几乎吸引了周边所有江湖中人的目光,此时便是外围就有数千人围观。 在所有人看来,这都必然是一场激烈甚至是惨烈的绝世之战。 可是... 这一场比武就连刀剑都未碰撞一下,就已结束。 “花荣”的刀以一种奇诡,电速,匪夷所思的姿势穿破了厉狂战的剑势,但却未与其哪怕碰撞一下,然后在厉狂战的剑距离其身尚有三四寸时架在了他脖颈上。 江湖武者不比修士,讲究一个“无快不破”。 什么叫快? 距离除以速度。 距离越短,速度越快,那么...时间就越短。 事实上,顶级刀客,顶级剑客的速度都是差不多的,所剩的就是距离。 如今“花荣”的刀竟比厉狂战快了“三四寸”的程度,可见其之出刀轨迹实在是诡谲到了极致! 此时,纵然是厉狂战都目瞪口呆,好似犹然沉浸在对方的招数里,许久才喃喃道:“江湖刀法大家紫电刀的拔刀术... 再将血手派的绝学屠人指化指为刀... 还有风柳十二剑的韵味,只不过那十二剑已经化为了一刀中的某个动作,将灵动发挥到了极致... 不对,还有空山孤客的残秋枪,南山老人的大手印... 还有更多的韵味融在其中...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你... 世上... 你... 世上绝不可能有人能将武功修炼到这种地步,还融合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 厉狂战乃是武痴,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成为幽灵青衣楼第一高手。 此时他以经验辨别出了对手这平平无奇一刀中所蕴藏的恐怖技巧。 这些技巧但凡拿出一样,都足够武道天才参悟十多年,可这人非但全部参悟透了,而且还融合了起来,使得每一样武技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得到了升华! 厉狂战猛然丢下剑,双臂抬起,十指抓头,然后撕扯头发,双目失去焦距,口中念念有词,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厉狂战转身飞奔,如疯了般一边喊着“绝不可能”,一边飞快跳入旁边的银瀑湖中。 众多武者尽皆哗然。 幽灵青衣楼中,一个中年人长叹一声,然后踏步而出,对着“花荣”行礼,赞了声“花宗师,实在好本事”,然后又来到花玲珑身前,恭敬道:“花楼主。” 花玲珑笑道:“今后你我携手,雄吞孤竹帮,一起把势力做大。” 40.统一 西蜀,天云山城本是无法之地,这里是江湖人的乐园。 而此间素来有着“云城凶险,一狮三狼”的说法。 其中“一狮”便是指“狮王”厉狂战。 而“三狼”则是指孤竹帮的三位强者。 但在这银瀑湖一战后,“云城凶险,一狮三狼”的说法顿时发生了改变,成了“云城凶险,一狮三狼,神龙不出,谁与争锋”。 “神龙”就是江湖中人给宋延的称号。 宋延觉得很夸张。 不过入乡随俗,就当是一起吹牛逼好了... ... ... 幽灵青衣楼新楼主花玲珑为了巩固威望,也为了转移楼里内部矛盾,铲除异己,安顿心腹,一上位就直接发动了对孤竹帮的进攻。 她的依仗自然是义弟“神龙”花荣。 “神龙”花荣也没让这位相貌清纯却野心勃勃的女人失望。 无论孤竹帮设立了多么可怕的防御,只要他出现,都能凭借出神入化的武功击溃。 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有几次孤竹帮设立了重重埋伏,还是让这位“神龙”吃了点亏,甚至有一次,他差点就交待当场了。 但这不仅没有让贬低“神龙”花荣的声望,反倒是让江湖中人对其越发崇拜起来。 因为,那几次孤竹帮的埋伏完全是倾尽全力了。 差点让“神龙”死去的那一次,孤竹帮更是连帮中在外养老的老人们都请了回来。但饶是如此,“神龙”花荣还是负了点轻伤的情况下,杀出了重围。 ... ... 时间一晃,便已入冬。 这距离宋延离开傀儡宗也快一年了。 孤竹帮已经被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座县子,一座以“孤竹帮”的孤竹命名的县————孤竹县。 飞雪弥天,山河一片苍白。 一座奢华抬辇在河畔,隔河对着远处的孤竹县。 抬辇里,有柔荑掀开帘子,一张可人清纯,却微显苍白的脸显露在光亮里,那目光凝视着抬辇旁的男子,说不尽的复杂,却又藏着一抹隐晦的温柔。 “入辇吧,外面冷。” 花玲珑道了句。 此时的她已经快完全统一江湖了。 三城二十六县的江湖掌控者,说白了,就是这里的土皇帝,蜀王派来的城主都得听她的。 宋延摇了摇头,他看着东边。 东边隔河是孤竹县,却也是傀儡宗的方向。 他计划的第一步,是遁入江湖; 第二步,则是探查外面尤其是傀儡宗、南吴剑门的情报;以及搜寻“镇南王王妃提到过的散修市坊”。 他坚信那个“散修市坊”是存在的,因为花玲珑和他说过“焚血神水”的事。 “焚血神水”作为江湖奇毒,也是那位寒水山庄的老爷子从不知哪儿淘来的药方,这与“王妃阿爷那淘来的灵花花谱”在某些地方听着类似。 除此之外,王妃阿爷的灵花花谱是大概四十年前淘到的。 这位寒水山庄的老爷子则是大概在十年前才冒出来的。 王妃数年前在山岚城附近遍寻仙人市坊,却不得消息,但山岚城距离这天云城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另外,去年年初,花玲珑派人对寒水山庄灭门时,庄中曾有人大喊“愿以仙家秘密,换得一命”,只可惜派去杀人的杀手却对修士消息不感兴趣,一刀宰了那人。 以上情报,能让宋延自然地推导出一个信息:西蜀是有修士市坊的,但这市坊却是移动的,四十年前在山岚城附近,如今则在天云城附近。 至于为什么西蜀这种没玄气的地方有市坊,为什么市坊又是移动的,他也很好奇。 但这些问题,他会留到“计划的第二步”却解决。 宋延是相当渴求再进一步的,所以他对这种“野外散修市坊”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种地方才有可能真正淘到他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大势力市坊,处处“技术封锁”。 修玄这许久,他也明白“修玄”其实就是“突破人身,逆天改命”。 这一步,必然是需要外物支持的。 那“剥皮膏”、“焰髓丹”都是如此。 他这是直接以寿元推演,所以才没能感受到“剥皮膏”涂抹身上时那“剥皮般”的痛,也没能体验到“焰髓丹”入腹后骨头如在燃烧的煎熬。 正是这些外物,才能帮助肉体凡胎的人类打破极限,一步一步,在练玄的层次上逐渐提升,让天地玄气充斥在原本不可能存在的肉体之上。 没有这些外物,你纵然是一万年十万年也不可能突破,除非...你已经从“人”进化成了“另一个物种”。 正当宋延出神思索的时候,抬辇里传来娇嗔的声音。 “花荣!” “嗯?” “上辇!” “嗯?” “我命令你上辇!” 那声音嗔怒完了,又小声补了句,“外面挺冷的。” 空气安静了下。 抬辇的四名强壮大汉,周边跟随的幽灵青衣楼高手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游物外,一个个儿当没看到没听到。 宋延也是愣了下,却还是上了辇,坐到了花玲珑旁边。 他有点纳闷,这一年他好像也没再用痴心粉啊。 主要是“痴心粉”这玩意儿,一旦药效过了,那最好的结局就是“朋友变陌生人”。 可他是有点希望把这幽灵青衣楼打造成自己后花园,成为自己在外耳目的,所以...在感到一切还在控制中时,就尝试着不用痴心粉了。 按理说,那药效其实已经快过了。 花玲珑已经快清醒了。 他侧头扫了眼身侧,清纯可人的花楼主一系暗金裙袍,坐姿端庄,半倚车窗,托腮思索着什么,好似完全不在意他。 旋即,辇外,有不少斥候开始出现,一个个儿前来汇报孤竹县的情报。 青衣楼的高手们个个儿摩拳擦掌,准备着完成这“统一江湖的最后一战”。 ...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我孤竹帮的基业不能毁于我手中!” 孤县之中,一名雄壮威严男子来回踱步,而这时外面有弟子报,“帮主,人来了!” 孤竹帮帮主面露几分挣扎,却旋即下了决定,道:“有请!” 片刻,一个负剑的黄袍人从外掠入,落在堂中,行礼笑道:“帮主可想好了?” 旋即黄袍人又道:“帮主当知,我本是大魏供奉,一介散修,突破无望,就想在个和平的地方享点儿清福。对你没什么威胁。” 孤竹帮帮主忙道:“黄仙长言重了,我意已决。 只要黄仙长能够帮我将那幽灵青衣楼的一龙一狮给杀了,待我夺回三城二十六县,定将将一半分给黄仙长。” 黄袍人道:“不若我直接出手,杀了那花玲珑。” 孤竹帮帮主道:“仙长还有多少玄玉?” 黄袍人道:“没了。” “那在这毫无玄气之地,仙长的法术还能用几次?”孤竹帮帮主道,“更何况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借修士之手去夺权的,镇不住下面人的。 花玲珑所在之处,必定高手无数,仙长入内,能不能胜是一说,纵是胜了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纵是退了,旁人也知我孤竹帮请了修士。 但那一龙一狮就不同了,他们必然有在外落单的时机,届时...就请黄仙长出手了。” 黄袍人点了点头。 孤竹帮帮主道:“那神龙花荣,武学造诣非常可怕,仙长还请小心。” 黄袍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略抚胡须,倨傲地道了句:“也就一剑的事。” ... ... 数日后... 冬夜。 “不可能...不...可能...” 黄袍人惊骇地看着面前男人,他双腿踢腾,但那男人大手如铁箍紧扣着他脖颈,将他提着半悬空中。 天云城附近玄气几乎,所以宋延一般也不在这里动用法术。 可今日,他却莫名地遇到了一个散修的刺杀。 此时,他左手抓着那黄袍人,右手随意一点,煞气随指而出,冲入黄袍人眉心,旋在其中涨开,化作一只恐怖的凄厉鬼口,往深处扑去。 鬼口一吞,直接将黄袍人眉心的那点儿元神给吞了下去,须臾又吐回。 只是,那吐出元神已然染了煞气。 这是由《搜魂术》两次完美异变形成的《鬼煞还魂术》。 此术不仅可以更详细地搜查对方的记忆,还可以直接吞了对方魂魄,然后再糅杂煞气吐出,送回原本身体,使其变成一个听命于你的、没有太多思考能力、但充斥着愤怒和疯狂的杀人机器。 啪! 宋延松开手。 黄袍人落地,双目泛红,充满凶戾地看着四周,疯狂且没有理智。 宋延思索着刚刚看到的记忆,轻轻舒了口气。 丧家之犬,一介落单散修而已... 不是什么大麻烦。 “去,谁让你来的,就去杀了谁,然后大闹孤竹帮,直到被杀死。” 黄袍人眼睛一亮,如得到了圣旨,其迅速弯腰抓起飞剑,转身向孤竹县方向而去。 ... ... 第二天,还在商量着怎么攻打孤竹帮的幽灵青衣楼得到消息,昨晚有一散修大闹孤竹帮,孤竹帮帮主惨死,帮中高手也死伤了好几个,据说...这散修是孤竹帮帮主请来的,只是不知怎么反水了。 41.您会敬他如神 深冬。 孤竹帮彻底覆灭了,幽灵青衣楼一统天云城周边。 “楼主”花玲珑威望空前之高,成了无冕女王。 蜀王甚至特意遣使,送来贺礼,而周边的江湖势力也纷纷前来祝贺。 炮竹炸响,绚烂烟花在雪夜的长空盛开,天云城宾客如云,蓬松积雪都被来回的马车碾压夯实成了坚冷寒冰。 时过三更,花玲珑回到幽灵青衣楼中。 此楼最高九层,第九层便是楼主所居,亦是整个天云城最高之处。 而第八层,则是一个机关重重的禁区,这禁区中的机关变化多端,凶险无比,据说江湖中没有人能活着通过这里。 除非是修士从天外而来,否则没人能够在楼主坐镇第九层时,直接奔袭刺杀。 然而此时的第八层,回廊侧,窗沿上,却有一个玄袍男子正坐着,他双腿悬空,远眺人间烟火,观那映照白雪的灯笼渐次熄灭,看天地喑哑沉沦漆黑。 男子侧脸冷酷,双目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玲珑走到此间时,身边已无一人,但她并不意外男子在这里。 天云城所有人都知道,花玲珑和“神龙”花荣的“姐弟之名”是假,“情人之名”才是真。 所以,“神龙”花荣也同样知晓着第八层的所有机关,行走其间,并不会触发。 “终于统一了...像做梦一样。”花玲珑站到男子身后,“可世人皆知你我并非姐弟,今晚...” 宋延道:“我若猜的没错,那药效早就过了。” “当然过了。” “哦?” “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人,你接近我是需要我,你有你的目的。 所以,你需要和我加固联系,只有这样,你才会更相信我。 而我也需要和你加固联系,否则......你纵然在我面前,却也虚无缥缈的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消失。 你我都需要再进一步。 有些事不得不做。 为了彼此的利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宋延侧头,窗外未尽的灯笼红光犹然照来,照出一具饱满有力的胴体,一张清纯却又带着上位者气息的傲然俏脸。 那比坚冰还让人难以靠近的“幽灵青衣楼楼主”的暗金衣袍褪在地上,往周边如田田黑叶弥开,而亭亭玉立、曲线柔美的长腿宛如花茎。 花开堪折直须折... 午夜,街道的灯笼终于熄灭。 纵使幽灵青衣楼也一片漆黑。 宋延转身,搂住这位今日的绝对主角,这位天云城才受了“万朝来贺”的“无冕女王”,踏步往前,避开了第八层所有机关。 而女王则是足趾一勾,勾住那落地的衣袍,继而感受着男子强烈的炽热,飞快冲入了第九层的楼阁。 门扉“啪”一下开了,软塌“咚”一下沉了。 夜... 深了。 又好似此时才刚刚开始。 ... ... 月余后。 寒冬犹然未过。 数匹快马却从远而来,莅临了这蜀地边缘之城。 蜀王使者驾轻就熟地来到了幽灵青衣楼,领着一位神容倨傲的使者前来拜访当地江湖魁首。 花玲珑端坐在古木根雕的大椅上,气质从容优雅,身侧则是一名刀客静静伫立,刀客之后还有四名目光锐利、戴着面纱的女武者。 天云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这五人在,没有人能刺杀花玲珑。 因为这五人是“一龙”与“四雀”。 “四雀”是从天云三城二十六县中挑出的四名武功很高的女武者,其取代了原本“一龙一狮三狼”中的“三狼”,其身份不仅是花玲珑护卫,还暗中掌控供着幽灵青衣楼最强大的信息系统。 据说,这“四雀”还因得到了“神龙”花荣的点拨,武功造诣一日千里。 至于“神龙”,在此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蜀王使者对花玲珑恭敬行了行礼,然后又对她身侧的宋延同样行礼,之后才笑着道:“花楼主,容我介绍一下,这位乃是一名散修世家的族人,他来这里,是希望你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听到“散修世家”,花玲珑顿时道:“客气了,不知是什么帮助?” 蜀王使者稍稍让开,另一人上前,随意行了个礼,道:“我乃散修世家族人,名赵三四。 听闻花楼主乃是此地江湖魁首,花荣宗师更是武艺通神之人,所以我们想请两位帮忙查探一下,最近这一年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奇怪的人?” “不错,新近这一年出现的。 那人许是有些蛮力,体魄也当不弱。 而行事作风很可能并不好。 不过,也有可能突然到来,但低调无比,不做生意,不闯江湖,但金银不缺,每天只似在耗着日子,等着什么。” 那人细细描述着,忽的又一拍手掌,道,“可有失踪案?尤其是...漂亮的年轻女子,英俊的年轻男子失踪。” 花玲珑拍拍手掌,“四雀”中有一女上前。 花玲珑低头吩咐了几句,那女子直接领着赵三四去官府调案卷,去楼中调档案了。 蜀王使者也不敢怠慢,一路陪同而去。 宋延眯眼看着那远去的赵三四。 果然... 屁的停战协议。 什么散修世家,这就是南吴剑门的使者,这是等了一年、来斩杀魔门避难弟子了。 ... ... 数日后... “冤枉啊,冤枉啊。”有个男子大喊着。 可很快,他舍中发现了个地下室,室内有个已然被玩弄的不成样子的少女被带了出来。 证据确凿,官府衙役上前欲上镣铐,那男子却是陡然爆发了怪力,一个猛冲竟将其中一个衙役撞飞。 另一衙役呆在原地,男子也不再管,转身飞快冲出屋舍,但才出大门,就看迎面一剑掠来。 男子急忙运力,一道玄气冲指而出,却只将飞剑激偏了些微。 刷! 飞剑如电,插入男子左肩,又带其后退数步,钉在屋舍墙壁上。 男子一看飞剑,再看迎面而来的御剑之人,咬牙切齿地道:“南!吴!剑!门!你们背信弃义!” 御剑之人皱眉道:“我乃散修世家赵三四,不是南吴剑门,你傀儡宗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偿命吧!” 说着,他一掐剑诀,刷刷两剑就让那男子身首分离了。 远处...抬辇里,花玲珑看着这一幕的修士手段,有些暗暗心惊。 宋延也是。 但宋延心惊却不是因为这男子的飞剑,而是因为居然...还有同门也藏在这儿。 ... ... 又是十数日。 天云城周边三城二十六县居然一共查出了两个魔崽子。 这俩都很低调,一个是因为在地下室被查出了失踪女子被发现;还有一个则是因为“独居,没做事,却有钱,结果一查,一吓,那魔门弟子半夜逃跑,却中了埋伏,一下子露了馅”。 ... ... 赵三四杀完两个魔崽子,又与蜀国使者来到幽灵青衣楼道别。 “多谢花楼主的配合。”赵三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匣子,递上道,“这其中有我散修世家的令牌,今后楼主若是遇到问题,可令人持此令牌前来。若能帮助,我家自会出手一次。” “四雀”之一取了木匣正要打开,赵三四却笑道:“此事隐秘,还请花楼主自己打开。” 那四雀急忙递给花玲珑。 花玲珑微微一掀,却见其中躺着一块浑玉的令牌,上书“南吴剑门”四字,下刻“幽灵青衣楼,花玲珑”几字。 她愣了下,却旋即明悟,迅速合上盖子,道了声:“多谢赵先生了。” 赵三四笑道:“不过是互相帮助罢了。” 说罢,他又一行礼,道:“那,赵某就此告辞了。” “赵先生慢走。”花玲珑起身相送。 待到门前,早有一辆马车相候,御手是个垂眸似昏睡的老者,这是赵三四自己的人。 赵三四来到马车前,却忽然停下,“嘶”地倒吸了口凉气,猛然侧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花玲珑身侧的刀客,道了句:“赵某虽修玄,却也见过江湖中不少高手,但这些日子走来,却到处听到花神龙江湖无敌的名号,着实有些好奇...” 花玲珑一愣,旋即冷下神色,道:“赵先生,我义弟不是魔门之人。” 赵三四垂眸想了想,道:“一招。” 说罢,他又看向御手席上老者,道:“去吧。” 老者陡然睁眼,精芒四射,斜身如鹞子,轻灵一动,便抱着把刀下了车,不容抗拒地对着远处的宋延道了声:“老朽王四五,请教一招。” 花玲珑正欲再说什么,宋延却已挺步走上。 一老一少,彼此走近,彼此握刀,彼此拔刀,继而...出刀。 ... ... ... 半个时辰时间后。 马车离开了天云城。 赵三四侧依车厢,问:“王老,你乃南吴江湖魁首,那男子武功当真比你高?当真不是法术?” 说话之间,他语气犹然带有几分不敢置信。 在武学层面上,一刀击败南吴江南魁首,这事儿...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老者道:“苏三先生,请不要再怀疑他了。” “哦?” “您是不懂武功,若是懂了...” “如何?” “您...就会敬他如神。” 赵三四,又或者苏三先生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继而道了句:“如此惊才绝艳,倒是可惜了。” 42.怪异市坊,七品丹药(求追读) 蜀地边缘天云城还只是个缩影。 南吴剑门秘派使者,依仗着和各处势力的交好,到处搜寻在外的避难傀儡宫弟子,遇之...则杀! 然而,这些却都已和宋延无关了。 他这是彻彻底底地遁入了江湖,没人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实力。 又过大半年,花玲珑因为“见识过了散修飞剑,从而心慕修士”,继而开始派遣弟子在周边寻找修士的痕迹,希望能够与修士建立一些“交易”渠道。 同时,幽灵青衣楼也开始主动去了解外面诸如三国大势之类的信息。 而这些,都是宋延需要的。 花玲珑也正是在为宋延而做这些。 这女人手段颇高,一一调派人马,将幽灵青衣楼的触手往四面伸了出去。 若是宋延以“《鬼煞还魂术》”控制她,那她直接就成了个毫无理智的疯子,只知道执行“杀杀杀”的指令。 若是宋延继续以“痴心粉”控制她,那待到药效过去,唯一的结局就是“宋延杀了她,以绝后患,同时还要留下假死痕迹,以免他人发现”。当然,江湖上不乏聪明之人,一个服用了“痴心粉”的“无冕女王”其动作行为也会显露破绽,继而被人察觉,从而带来无穷不可预测的变数。 如今,已是最好的结局。 ... ... 这一搜,就是搜了一年多。 冬雪纷纷扬扬,再度飘落。 某处庭院里,“四雀”正炖煮好羊肉汤,然后争着抢着给“花老师”送去。 很快,宋延面前就摆好了暖暖的羊肉汤。 在南竹峰时,每日辟谷丹,终也吃了生腻,红尘的酒肉才比较合胃。 他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又随意指点起“四雀”的武艺。 而就在这时,花玲珑从外走入,她扫了扫周边,竟挥手斥退了“四雀”,然后看着正在喝羊肉汤的男子,道:“散修市坊找到了。” 宋延把羊肉汤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放下,然后道:“在哪儿?” 花玲珑道:“我已经派人去尝试交易了,如果安稳,你再过去吧。那市坊既然可以和寒水山庄的老头子做交易,凭什么不能和我们做?” 宋延笑道:“你倒是想的仔细。” 花玲珑坐到他对面,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的空碗,忽道:“天色晚了,雪又下这么大。” 宋延道:“那我该走了。” 花玲珑大喊道:“白雀,把门关上!” 门,很快关了。 花玲珑看着他,眸含春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女人,而我只有你一个男人,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见过你,旁人便入不得眼了。” 石桌下,她抬起绣花履,轻轻地却又大胆地蹭向了宋延... 宋延也不管这话真假,因为不重要。 他是个心理正常的健康男人,在被撩拨后,直接起身横抱起花玲珑,转身入屋。 寒冬,暖意开始升腾。 ... ... 经过数月的测试,那市坊倒是没问题。 宋延未至,但对于那边的情况却已大概摸了个清楚。 春日,他略作乔装打扮,给自己粘了一些白发,就去到了市坊,稍稍展示实力,表明自己散修身份后,他就熟练地混了张身份牌入了其中。 与南竹峰下的低级市坊不同,这里并没什么可以刷贡献点的玉牌,摆摊人闭目垂眸坐在摊位前,但这一个个儿却并非修士,而只是身体颇为强壮的普通人。 幽灵青衣楼已经帮他弄得很清楚了。 这些人都是“看摊”的,其身份要么是散修的仆人,要么是其家人,也正是如此,这个市坊才会和外面普通人做交易。 这里,很显然是个“拖家带口的散修集聚地”。 既然拖家带口,危险层次显然就没有“青溪市坊”那么大了,而这...也是宋延敢独自来此的原因。 这就是有势力的好处,根本不用自己冒险来探索,自然有人帮你把前期工作全部做好。 他不用扫这里的货,便已知道这里卖什么。 花草,丹药,药方偏多,而符箓,机关,甚至是皮影竟然也有。 为什么? 这就不是幽灵青衣楼的密探能探出来的。 但肯定不是周边有什么神仙宝地,否则早被幽灵青衣楼给挖出来了。 宋延走着走着,在一处摆满瓶瓶罐罐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因为他在一个靠里瓶子上看到了“焰髓丹”的字样。 他瞳孔微缩了下,抬头看去,却见个犹穿棉袄的小女孩正在打瞌睡,似乎丝毫不怕有人抢了摊儿上的东西跑路。 似乎感到了有人的停留,小女孩睁开眼,道:“买啥子?” 宋延指着那一瓶“焰髓丹”道:“请问姑娘,这丹药是谁炼的?” 小女孩道:“你管那么多干啥子?” 宋延道:“我需要更好的丹药。” 小女孩一愣,问:“你用?” 宋延点点头。 小女孩急忙起身,边往后边屋子,边喊:“爹爹,爹爹,有个订制丹药的大修士来咯。” 宋延:...... 片刻后,有个双目锐利的中年人踏步走出,扫了一眼宋延,露出笑容,客气道:“请问要什么?” 宋延道:“破练玄七境的丹药。” 那中年人挠了挠脑袋,似在思索,许久问出句道:“你拿什么换呢?金银可不行,玄玉的话...要很多。” 宋延一愣,心头有一种狂喜之感在升起,他扫了眼对方,却见那小女孩靠在中年人身后好奇地看着他,于是他道:“皮影。” 中年人道:“皮影是好东西,但低级皮影我并不需要,你有什么层次的?” 宋延道:“六级妖兽,无身幻鸦。” 这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好东西了。 虽然无身幻鸦的皮影也很好,可比起能让他突破境界的丹药,却又不值一提了。 “六级妖兽,无身幻鸦?” 中年人愣了下,道,“这是可以了。” 宋延道:“那便交换吧。” 对方家眷都在这里,这也无疑提高了“卖方的可信度”。 中年人道:“那我需要和你先说好,突破练玄六层的丹药名叫‘锻脏丹’,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用,因为这丹药可能有很长时间了。” “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不要?” “我闻一下。” “只能一下。” 中年人递出,宋延取了,稍稍嗅了口气,默念“投入一月寿元,以一缕气息为契机,修炼《玄气引导术》”。 须臾,他睁开眼,探手入背后包裹,然后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无身幻鸦”的皮影,道:“换了。” 中年人接过皮影认真检查了下,道:“成交了。” 说完,他看向宋延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又开始推销他别的商品。 宋延趁机,问道:“老兄,方才我进入这里后,竟然感到了不少玄气,这里...难道有玄脉?” 中年人笑道:“若有玄脉,我们早就开宗立派了。” 说着,他摇摇头,道:“这里并没有玄脉,有的...只是一具巨大的妖蛇尸体。 那妖蛇死后,犹然散发玄气,我们感应到,便过来了...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巨大的妖魔尸体。 这蛇尸的玄气倒是颇多,还够我们修炼个三四十年。 三四十年后,我们还要再寻新的妖魔尸体。” 宋延神色稍凝。 他顿时明白了这市坊“移动”的原因。 数十年前,这市坊定然是立在另一具妖魔尸体上的,那妖魔尸体的玄气耗尽了,所以他们才又寻了另一处。 但问题是,这蜀地边缘的无玄之地,为什么会有这许多巨大妖魔尸体? 忽的,他似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兄,你们这边安全吗?我看你们这儿不错,也有点想定居。” 这么一说,中年人越发热情了,拍着胸脯道:“当然安全,你安心定居便是,我们这儿有不少人都是曾如你这般,冒然闯入,进行交易,然后集聚过来,将家眷都安置在了这儿。 来了这儿,还有一样好处。” 似乎这“好处”也不是秘密,中年人直接道:“这里十年一次,会有一处名为魔沼的禁制打开,我们市坊散修会组队进入探索。 魔沼中似乎死过不少修士,以至于许多物品都还掉落在外...你拿的那‘锻脏丹’就是我在禁制中寻到的。” “魔沼,禁制?” “对,说来也巧,那禁制总在我们市坊边打开。也正是这禁制,才会吸引不少散修慕名而来。我就是当年被吸引过来的。” “那...其中可危险?” “有机缘,当然有危险。”中年人指了指这偌大市坊,道,“这里的人,每隔十年都要少一批,但却会有新人加入,毕竟就算是凡人也能进入其中,万一有所机缘,说不得就还成为修士。” 看到宋延表情,中年人又哈哈道:“不过你只要不进入魔沼,那这里就安全的很,大家都是奔着魔沼机缘去的,然后各凭本事在这里支棱点生意。 魔沼下一次开启时间乃是三个月后... 如何,你要不要一起?” 宋延心里直接拒绝,口中却道:“我再想想。” 他目光忽的投向一处,那是一片裂开的地面,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却隐约见到那深沉的黑暗里显出一些奇异的花纹。 花纹是蛇皮上的花纹,但不知为何却莫名的“涨开”了,以至于显得极度撕裂,好似气球被冲了过多的气而炸开了。 这很不符合常理。 尸体会腐烂,会萎缩,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了之后会涨开的尸体”。 那飘逸出的玄气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强大生命力,以至于尸死而不腐,其肌理无法承受那生命力,从而夸张的涨开,裂开。 不知为何,或许是宋延见识少的缘故。 一感到“强大生命力”,他顿时就想到“王妃”身体里那“多尾龙伯妖狐”血脉... 他不动声色,对中年散修行了个礼,便快速带着“锻脏丹”离开了。 43.水到渠成,练玄九层 蜀地玄气少,天云城周边玄气更少,不过...那“蛇尸市坊”就恰如玄气荒漠里的一处绿洲。 宋延的突破不过数息可成,自然在离开市坊大门后,快速在周边一处隐蔽的老树后停了停,将注意力集中在“【功法】”上。 ‘投入10年寿元,以锻脏丹为契机,修炼《玄气引导术》。’ 寿元顿时开始变化。 【您投入了十年寿元修炼《玄气引导术》,第一年,你小心地消化着锻脏丹药力,但这一枚丹药似是时间已久,起初药效勉强可行,但很快呈现出药力不足的迹象。你继续修炼,第三年,你一个失误,你的肺炸了,你死了,归还十年寿元】 宋延:... ‘继续。’ 【您投入了十年寿元,您的心炸了...】 【您的肝爆了...】 【您的肝又爆了...】 宋延:...... ‘继续。’ 这就是推演系统的好处了。 推演了这么多次,宋延对着系统也大概摸清楚了。 这系统就好像把你关在一个“封闭的小黑屋”里,这小黑屋只有“周围环境”、“环境里的玄气”以及“可供你突破的丹药”,其余什么都没有。 你若想只靠一门功法,或是自己瞎琢磨就想登顶,那无异于“把你锁在一个空荡荡的小屋子里,让你凭空做一枚核弹来”。穿越前,蓝星的人类靠着外物,积累,研究,这才做出了核弹,但是...这其中却有着知识的碰撞,历史的契机等各种因素影响。凭空,无中生有是不行的。修玄之道,也是如此。 不过,这系统也有个隐藏好处,就是‘无论你失败多少次,它都会归还寿元和资源,让你重来。’ 譬如现在,这枚陈腐的锻脏丹“可辅助突破练玄七层”的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 药力不足,就会导致“对脏器的保护”不够。 汲取玄气时,若是不小心猛烈了,就会导致“内脏爆炸”。 十几息的功夫,宋延已经在“推演”中失败了十几次。 不过,这对他来说,只是重来一遍而已。 转眼,又是几次失败。 终于...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修炼《玄气引导术》,第一年,你小心地消化着锻脏丹药力,这一枚丹药虽然时间已久,药力不足,可你的运气却极好,你顺利地引导玄气初步地覆盖了五脏六腑。第十年,你汲取了150缕玄气,你感觉剩下的工作就是积累了】 ... 【第六十七年,千缕玄气融入五脏六腑,你突破了练玄七层,你周身纵是发毫指尖都已充斥玄气,对普通人来说,你已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存在】 ... 【你投入十年寿元继续修炼《玄气引导术》,但你体内玄气已满,你并未有任何提升。但你也并非一无所获,你开始意识到练玄八层或许是进一步掌控周身玄气的过程】 【你投入十年参悟,一无所获】 【你投入十年参悟,你开始胡乱尝试,第三年,你走火入魔,死了,归还十年寿元】 【你死了...】 【你又死了...】 宋延回过神来,既然这一步与玄气无关,那他就决定回天云城再试。 环境的影响真的非常大,在傀儡宗附近,他提升一层需要花费334年时间,而在这市坊却只需要花费67年。 不过这些都是他没服用丹药的情况,若是加上丹药,再加上那玄玉,炉鼎零零散散的资源,再选一个有煞气的地方,必然还要快上许多。 ... ... 时间一晃,就是四个月过去了。 盛夏蝉鸣聒噪不已。 天云城,距离一架奢华抬辇十步之外,一个青衣男子正被长剑钉杀在地,血液潺潺涌出,染红背脊。 但男子用仇恨无比的目光看着远处抬辇,吼着:“花玲珑,偿我张家满门十三口的命来!” “四雀”之一的黑雀长剑一绞,男子身子抽搐,便没了动静。 黑雀略作观察,迅速走近抬辇,对里道:“楼主,应该是之前孤竹帮张家的人,当时司徒护法是为了杀鸡儆猴,尽快让孤竹帮......” “不必说了,江湖恩怨,本就如此,埋了吧,不必再激起新怨。” 花玲珑说罢,又放下帘布,看向对面男子,道:“花荣,我总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这几个月,变化好大。” 宋延看着帘隙外那被拖走的血尸,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只是对武学的领悟更深了一点而已。” 这“一点”,就是练玄七层到练玄九层。 没错,练玄七层,玄气遍身。 之后两层,竟是不需外物,而纯靠修炼的。 又或许是需要外物,但反正...这两个境界,宋延稀里糊涂地自己突破了过来。 练玄九层。 一层,百缕玄气成流,贯通主脉,温养躯体。 二层,十脉尽通。 三层,玄附皮肤。 四层,玄入骨髓,气血由此浓郁,故而可掌“傀儡,皮影,纸人”等阴祟之物。 五层,换血。 六层,再换血。 七层,入脏。 八层...周身玄气汇聚,随心成势,仿若蛟龙,萦身而走,周身经脉自拓,丹田渐开。 九层...万缕玄气,汇于丹田,丹田成海,玄起洪潮,走蛟随潮入沧海,周身再无一窒碍。 第八层,宋延花费了足足五十年推演,在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后,终于寻到了汇聚之法,继而花费2年汇聚成功。 这一步,于他人而言,必然是需要功法的,也是需要修炼和领悟的,更还需要外物帮助以免走火入魔,玄气岔乱。 第九层,宋延又花费五十年推演,在寻到法子后,悄悄跑到“蛇尸市坊”去,一口气花费了667年,把丹田填了个满,然后花费2年时间成功将周身玄气之蛟汇入了丹田。 如此...练玄九层,登顶。 ... 登顶之后,宋延也稍稍感知了下自己的诸多法术。 总体而言,所有法术都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而变强了。 不仅如此,更离谱的是,所有的法术...几乎都是一下子同等提升到了“练玄九层”的层次,而并没有因为它们“最初的修炼门槛只有练玄三层,四层而显得跟不上境界”。 《神融百相》,吞下皮影,同样变强,但能吞下的皮影数量、强度却增多了不少......可惜,宋延兜儿里只有“九种低级妖兽皮影”。很显然,如今的他根本无法发挥《神融百相》的全部威力。 《画皮畸形术》、《十指幻皮术》、《鬼煞还魂术》、《煞潮术》、《凝煞控玄术》、《暴雨煞》等二次完美变异的法术,亦是全部变强了。 《五行手》则是没什么变化。 然而,各种法术在施展过程中,却也带来了许多新的细节上的变化。 譬如《凝煞控玄术》,这法术是基于最基础的《敛气术》变异而来的,而《敛气术》的“气”其实只是“一脉”的气。 这就导致了《敛气术》的立意并不高,所以在宋延境界低下的时候,他能瞬间利用《凝煞控玄术》隐藏气息,可现在......他却需要提前花费个小一炷香时间,才能将全身的玄气收拢起来。 可纵然如此,在隐蔽性上还是比之前差了极多,毕竟你那么多玄气...想纯靠煞气吞了彻底藏起来,也纯属做梦。 故而,《凝煞控玄术》威力是变大了,但“施法前摇”极大程度增长,且“隐蔽性”大幅度下跌。 ... 同样的问题还存在于《暴雨煞》上。 如果说过去的《暴雨煞》,是开枪... 那现在的《暴雨煞》,就是“充能,镭射”。 同样,威力变强,但“施法前摇”也同样变长了。 ... 至于《画皮畸形术》、《十指幻皮术》、《鬼煞还魂术》,这些是纯纯变强... 譬如,宋延能吞更强境界存在的魂,并使其沾染煞气,再吐回。 譬如,十指能操纵的皮影也提升了,甚至正常的高级妖兽皮影也能操纵。 ... 宋延细细地体悟着境界提升给自己带来的变化。 因为最初的投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所有的身份都很安全。 所以,他的境界突破,法术测试也顺利到离谱,并没有遭遇任何敌人,更没有被任何人莫名其妙地针对,从而在绝境中险之又险地爆种、突破。 扫了眼“【寿元:25/1817】”,宋延又仔细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得去“蛇尸市坊”淘一本“比《敛气术》更高阶”的法术,然后用剩余的寿元进行一次变异推演,如此才能确保自己万一需要返回傀儡宗时,不会被察觉到这一身“需要被解剖研究”的力量。 “蛇尸市坊”在一个月前开启了“魔沼禁制”,据那位卖他“锻脏丹”的中年散修丹辣子所言,“一个月”正是“魔沼”开启的时长。 这几天他再去,肯定能看到许多新货。 同样,他也能验证一下“魔沼”的死亡率,看看死了多少人。 44.归期已至 数日后... 蛇尸市坊。 一边儿愁云惨淡,一边儿喜笑颜开,各种笑声混杂着哭声。抬眼扫去,前一幕还是垂首哭泣,下一幕却是哈哈大笑。 宋延轻车熟路地来到丹辣子的摊位前。 丹辣子,也就是卖他“锻脏丹”的那个散修。 这几次来,他刻意寻同一人,一来是觉得丹辣子实力不俗;二来则是看着丹辣子连女儿都带在市坊,是个长期做生意的模样,所以想建立一些关系。 而今日,他一扫那摊位,果然发现摊铺上多了许多东西,丹药,玄器,甚至还有玉简。玉简旁标着“法术名”,以及传承一次需要的价格。 他抬眼看向守摊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叫“小红辣”,似乎也是有玄根的。 此时小红辣正噘着嘴。 宋延本想恭贺“收获丰富”,小红辣抬眼一瞅是他,居然话也不说直接转身往后,喊道:“爹,爹,太乙来了。” 太乙...是宋延给自己这散修身份起的道号,其作用等同于“花荣”。 很快,门扉推开,丹辣子走了出来。 宋延一愣,这位双目锐利的中年散修竟是断了左臂,此时面色惨白,虚弱的很。 “太乙道友,我还得谢谢你啊。”丹辣子走来,感慨无比地说着话。 宋延关切道:“丹道兄,这是怎么了?” 丹辣子叹息道:“屋里聊。” 宋延点点头。 丹辣子见他不曾犹豫,心中暗暗点头,神色也越发友善。 须臾,两人到了屋里。 在外看寻常的屋舍,内里却极为奢华,一漂亮美妇为两人倒了灵茶。 丹辣子竟直接介绍道:“太乙道友,这是我道侣纯云。纯云,这是我之前与你说的太乙道友。” 美妇行了行礼,笑道:“太乙道友,我家这口子可惦记你,说着你也许是个厉害的皮师。 想着和你做邻居呢。 你如今练玄六层,我家这口子稍胜一筹,已然练玄七层了。 若是为邻,还是可以帮到你的。” 丹辣子道:“是啊,太乙道友,这次我蛇尸市坊损失惨重,高手去了不少。 就连我,纵然断了一臂,如今竟也都是坊中前三了。 你若来了,也能成为坊中前五,话语权也是不小的。另外...” 他压低声音道:“我们这边有个漂亮女修,境界乃是练玄五层,她道侣刚好死在魔沼中...太乙道友若是留下,贱内可以做媒。” 说着,他呵呵一笑,道:“道侣双修,修炼才能迅速嘛。” 宋延愣了下,问道:“道兄,魔沼竟如此凶险?怎生损失如此多?” 丹辣子苦笑道:“这一次我和几位练玄境界里层次颇高的道友组队,一同深入魔沼,想要开荒,探索一些新的区域。 结果...我那些道友全死了。我,还是靠着你的那只无身幻鸦这才逃了出来。” 旋即,他又娓娓道来。 两人相坐。 宋延边听他说,边饮灵茶。 这一下,就连纯云看他的神色也友善了不少。 入了家门,喝了茶,而并未犹豫警惕,这固然说明对方或许不够小心,但却也能说明对方和自家之间的关系时颇为亲近的。 丹辣子说到最后,道:“那巨鳄妖魔太过恐怖,我也是在关键时刻用无身幻鸦帮我挡了一击,这才狼狈逃走。不过,收获也是颇为丰厚。” 宋延道:“我看市坊摆摊的,不减反增,这是怎么回事?” 丹辣子道:“还不是因为魔沼中资源充沛?有好几人得了机缘,竟是直接从‘无玄根’生出了‘杂玄根’,那些境界低下的小修士收获就更丰富了。 这魔沼好是好,但深入...则会出事啊。” 宋延还是第一次听到“玄根”还能靠外物长出来的... 虽然只是玄根中最为低下的“杂玄根”,但也很离谱了。 他可是被鬼物进出了四十年才长出了鬼玄根啊... 这足以说明“魔沼”中确实藏了许多宝藏,也难怪这些高境界的练玄修士要冒险深入了。 如今既然损失惨重,那么“蛇尸市坊”就想着补充“高战力散修”。 所以,丹辣子,纯云才如此积极地想着拉拢宋延,甚至还想着为其做媒,结交道侣。 实话说,宋延是有几分心动的。 毕竟这“蛇尸市坊”虽然诡异,但只要不进“魔沼”,还是能相对安稳点儿的,至少...比傀儡宗那鬼气森森的地方好一点。 然而,在宋延问了问“妖兽皮毛”价格后,他脸直接绿了。 首先,“蛇尸市坊”的妖兽皮毛很少,而一份“与双头狼这种低级妖兽类似的妖兽皮毛”售价竟达10粒玄玉豆子。 这玄玉豆子,就是黄豆大小的玄玉,若是大了,也可按两计算。 10粒玄玉豆子,差不多就是1两的样子。 而20粒玄玉豆子,在“蛇尸市坊”则同样能够买到一份“练玄一层大众法术”。 这昂贵的价格,直接把他的心动给打碎了。 他忽然觉得傀儡宗还是有优点的。 在傀儡宗,他从来不用担心“妖兽皮毛”的事,他只要不停地制皮制皮制皮,就可以了。 他热爱制皮。 这是被他视为一生的事业。 而在外,太难了... 可到底回不回傀儡宗,也并不取决于他,而是在于那位宗主...五年后到底还在不在。 ... ... 宋延并未答应“留下”,也未拒绝,只说还有未了之事。 丹辣子夫妇也不勉强,只说此间随时欢迎。 之后,宋延又在蛇尸市坊上逛了好一会儿,结果发现高层次的《敛息术》根本没有卖。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也是。 你身体里到处都是玄气流转,怎么敛? 可问题是,宋延必须做好“隐藏”的准备,否则...这傀儡宗回不去啊。 很快,宋延换了个角度考虑问题:既然敛不住,能不能暂时封住? 这一换思路,他倒真是寻到了个好货————封印符。 封印符,算是一种低阶的大路货符箓,其作用只有一个:在降服鬼物后,将此符贴于鬼物身上,可以束缚鬼物。原理是封印符可以将鬼物煞气吸起,囚禁于符肉相连之处。若是有熊孩子将符箓撕下,那煞气瞬间归还,鬼物瞬间复苏。 这东西,因为效果有限,画的人不多,且还可以用金银交易。 宋延花了张100两面额的银票,换了张封印符,然后便离开了。 ... ... 回到天云城,他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将封印符贴于脐下,顿时间,他感到周身煞气被一股小小的力量牵引着往脐下靠去,继而存于符肉相贴之处。 此时纵然有人用气入体探查,也无法探查到这一部分被封印符“藏”起来的煞气。 虽然这封印符无法藏住他所有的煞气,但再配合《凝煞控玄术》却是可以了。 ‘有用!’ 宋延眼睛亮了。 数日后... 他从天云城取了一大笔银票,去蛇尸市坊将50张封印符全买了下来。 然而,符师入门之法和皮师一样,都属于某种传承,他并未在市坊寻到,只得作罢。 ... ... 没过几日,外面的消息也开始陆续传入天云城里了。 一份份儿情报被送到了宋延手中。 大晋迁都,魏国二皇子连同原镇南王世子的大将军从蜀国突出奇兵,趁机攻入皇都。 ... 魏国复国了,二皇子颇有贤君风范,大将军管兵有方。 ... 魏王居然回来了,二皇子还位于父。 ... 魏国皇都好似闹妖灾,皇都百姓仓皇逃离。 ... 皇都封城了。 ... 更多的难民出现,仓皇南逃。 有逃难而来的北地江湖之人,说如今北方妖魔肆虐。 那些妖魔或是化了人形寻了俊男少女强行耍子,或是直接抓了稚童壮汉当街啃噬,种种凄惨,一言难尽,简直是人间炼狱。 大魏军队开始还管,还抓,但很快不知为何,一个个儿都缩了起来。 ... ... 宋延置身事外,在安全之处看着一则则消息。 而岁月迁移,转眼...距离五年只剩三个月了。 傀儡宗并未传出惊天之闻,那位宗主显然还活着。 他...得走了。 45.赴死,招新 “你要去云游?” “是。” “这五年来,你对四雀的教导毫不藏私,四雀名为四雀,其实每一个实力都已超过了狮王。” “是。” “所以......” 花玲珑呼吸都缓了下来,用一种沉重的、疲惫的、在难受边缘的神色看向面前男人,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宋延沉默了下。 花玲珑却已露出了笑,那是平和的笑意,是已经瞬间收拾了所有情绪的笑意,再无半点沉重,疲惫,难受,甚至你还会以为自己刚刚在她眼中看到的那些神色都是幻觉。 她本就是个特别会演戏的人,真真假假,已让人难以分清。 她淡淡问:“还回来吗?” 宋延这次点了点头,道:“只是时间会有些久,我也不确定。 你继续维持和蛇尸市坊的联系,可以通过给他们提供一些必要帮助从而建立长久关系。那市坊里,普通人也不少,但出于保密需要,他们不会主动和外联系,所以才极度难寻。但他们确实需要不少物资。 那蛇尸市坊每隔十年会开启一次魔沼禁制,上一次开启乃是两年之前。待到你与他们相熟了,可以尝试着将一些心腹送入他们的魔沼禁制中,那里虽然危险,但有可能变成修士。这么一来,幽灵青衣楼就有机会从一个凡人势力变成修士势力。” 花玲珑露出思索之色,随后也未再纠结“离别”这件事,更未纠结“宋延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她身为天云城周边三城二十六县的“无冕女王”,纵是凡人,但却也不是会被情绪左右的小女人。 纵是没有宋延,她本也是个心狠手辣,机心百出,善于演戏的“女反派”。 她细致地询问了一些有关蛇尸市坊的情况,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 宋延将“锻脏丹”的瓷瓶,以及一个装着“刀嘴雀皮影”的匣子留了下来。 前者,丹辣子一家见物便知“幽灵青衣楼”的背后是他。 后者,他早以“百相神御”的妙法融入了自己的一缕神魂,这与真正的刀嘴雀也没多少差别了,属于一头对应着练玄二层修士的妖兽。 做完这些,宋延一把刀,一蓑笠,一葫芦,一袋儿金豆子,同时再取了万两蜀国银票塞入储物空间,便策马离去了。 虽说抵达傀儡宗根本不需三个月,但提前一点回去,在周围观察观察,了解一下情况,总比冒然一头扎回去要好。 深秋树叶终枯皱,从枝头摘落而下,划过送行者的眼前。 白雀踏步靠来,为那驻足路畔、目送快马绝尘的娇影笼上斗篷。 花玲珑淡淡道:“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下。” 白雀后退。 十余名随身护卫也后退。 只留这西蜀边城的无冕女王一人孤站原地,她双手别起,仰面望着远处,叹出一句:“你呀,还不如一直给我用痴心粉呢......” ... ... 宋延策马,哒哒地不急不缓地行过江湖,沿途难民果然不少。 稍一询问,都是从北来的,嘴里说的都是北方闹妖灾,根本活不下去。 宋延也不奇怪。 想来是魏王搬来了救兵,然后却许诺这救兵“若是复国成功,大开国度,任由劫掠数日”。 不给奸淫掳掠,哪个来帮你打仗?当然,这些事儿...都会在史上被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奸淫满城的说成“抢掠百姓衣物”等等。 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却也不明白。但他明白...傀儡宗应该是不弱的,在这张战争里,没赢,但也没输。 他扬鞭策马。 他有些怀念傀儡宗的制皮生活了。 那能每日制皮、而不需要关心皮从何处来的小日子,才是好日子。 ... ... “父皇!” “父皇!!” 面目俊美的二皇子愕然冲入屋门,看着正倒在桌上的魏王。 魏王面已惨白,鼻已无息,而一杯空了的酒杯却在他手边。 二皇子迅速揭开旁边酒壶的盖子,稍稍嗅了嗅。 是毒酒。 屋中并无凌乱。 昨晚周边守卫亦是森严。 魏王...自杀了。 二皇子长叹一声,却也顾不得悲伤,而居然坐在魏王尸体一侧静静发起呆来,然后宛如和活人说话,又好似自己喃喃般地道着:“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只是未曾想到能凶残到这般地步。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喘了起来。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人”,那是妖魔。 “其实不怪你的,谁都没想到,不怪你的...” “父皇!!” 二皇子埋桌而泣,但他双拳紧紧攥起,泪眼中升腾着火焰。 ... ... 哔哩... 哔哩哔哩... 油脂从上方的鹿肉上滴落,火苗儿猛窜,发出炸响。 宋延烤着一只新猎的鹿,腥味儿很浓,不是那么的喷香。 烤完之后,宋延随意对付了两口,就没有继续干饭的念头了。 太难吃了... 他真是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的手艺这么差! 宋延吃完,倒头睡下。 这里还在蜀境,玄气薄弱的地方连头妖兽都没有。 空林清幽,虽有些虫豸,但他只要稍稍释放气血威压,那些便不敢近身了。 次日天明。 晴。 宋延继续赶路。 ... ... “二殿下,你疯了! 你想领兵于闹市去...去杀狐妖?! 这...这是老祖宗啊...这是我们大魏还能立足的根源力量!今后我们不是凡人国度,而是有大能坐镇的国度了! 你怎么能请老祖去赴死呢? 你现在要做的是向老祖禀明情况,然后登基才对!” “大将军! 你要我帮着妖魔畜养百姓,作它口粮吗?” “那不是妖魔, 那是老祖宗!” “曹正敬!镇南王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我父教我识时务者为俊杰! 无论做什么,都得看清形势,要低头时便低头! 更何况,二殿下拿什么去和老祖斗?” “北地虽闹妖灾,但不少百姓还是对我皇家抱有信心的。 因为这数百年来,我大魏为百姓做了不少事。 他们是相信大魏皇室正统的! 如今我当街冲杀,纵然身死,百姓也该明白...此非大魏皇室之过,而是妖魔已至!! 若是明白这一点,那些百姓就不会再被欺骗。 如今,妖魔时不时丢些小妖兽,让我魏国军队斩杀了慰藉百姓,可事实...这些都是骗术! 今日,我曹士彦就要拆穿这些。” 话已至此,曹正敬,昔日镇南王世子,如今的大将军,默默退开了。 “二皇子”曹士彦默默扫了他一眼,双手一伸,边往外走边道:“禁军,取甲来,随我出宫!!” ... ... 一个多时辰后... 闹市,一杆长枪刺穿了曹士彦心脏。 二皇子怔怔看着持枪之人。 他认得,这是大将军麾下的猛将。 他目光再扫向远处,却在人群里看到了大将军。 那猛将陡然一拧长枪,飞挑而起,使得二皇子未曾能够再说一句话,而空余尸身落地,死不瞑目。 ... ... 数日后,魏王先薨,皇子再崩,“大将军”曹正敬在为皇子报仇后,临危受命,踏步上了那皇宫大殿,端坐龙椅,俯瞰脚下那诸多臣子,双手微托,威严道:“平身。” 而此时,数十匹快马则从城中奔驰而出。 若做恶事,自有亲众叛离,这数十人便是看不惯曹正敬所为的。 北地大魏皇都,混乱到了极致。 ... ... 哒哒哒... 宋延在傀儡宗周边晃了一圈又一圈,总算是确认宗门除了死伤不少之外,一切正常,还算安全。 眼见五年之期已到,他心情复杂地从市坊口进入了南竹峰,在出示身份令牌后继续深入。 也是碰巧,没走几步,他远远儿就看到一个妩媚饱满、胸丰臀肥的身影。 那身影似有所感,侧头一看,喊道:“师弟!” “汪师姐?” “你还活着?” “不容易啊...” 宋延叹了口气,上去和她汇合。 双马并行,汪素素问:“这五年,你修炼可曾落下?” “师姐呢?” “我已入了练玄一层。” “厉害!”宋延发自内心地赞叹了句,南吴剑门之前搜人搜的那么凶,汪素素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破镜,很显然是炉鼎修炼不曾停。 “师弟呢?” “我...我也入了练玄一层。” “师弟也很厉害啊。”汪素素也忍不住赞叹了,然后左看看右瞅瞅,道,“我就说呢,师弟为什么要带那俩炉鼎活着离开南竹峰,原来是为了去山下把她们榨干呀。” 妖女笑了起来,道:“还是师弟会修炼,那有着多尾狐族血脉的上好炉鼎,晓得用药喂着,待到山下再慢慢吃,不像我,只知道狼吞虎咽,嘻嘻嘻。” 宋延:...... 师姐弟俩边说边走,但还未到南竹峰顶,就看到一群人稀稀疏疏地掠了过来,为首的却是个白袍的长老,再后跟着的则都是玄袍弟子。 还没到身边,那白袍长老远远儿就道:“可是我傀儡宗弟子?” 汪素素笑着扬着身份令牌,道:“是滴,长老。五年之期到了,我们才回来。” 白袍长老道:“入练玄了吗?” 汪素素道:“入啦!” 白袍长老道:“那正好,招新还缺人手,你们先跟我一起走!!” 46.比妖魔更妖魔 “嘤嘤~~” 柔软的双臂微微摇晃着一名老者的肩膀,漂亮的脸蛋儿架在了他肩膀,那妙目小心隐藏住极度的嫌弃,红唇轻启道:“座翁,来这南竹峰干嘛呀...我们回主峰吧。汝风也在主峰,他对您可是孝顺的很呢。” 老者正是石师。 而美妇则是他的道侣——碧怀衣。 石师道:“这里离制皮房近,老了,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天赋高的弟子。” 碧怀衣道:“您呀,还是安稳享受的好,这些事儿都交给汝风吧。” 石师沉默了下。 碧怀衣勾着他脖子,继续道:“你那点儿压箱底的传承不如也交给汝风吧。 我知道...那传承对你很重要。 所以早一点儿传给汝风,那你也能早一点儿舒一口气不是? 我也是为你着想嘛。” 美妇撒着娇,但石师却怎么都不言语。 终于,碧怀衣似也厌倦了,走出洞府,看向外面,心中冷哼一声:“老东西,倒是把那点东西看的紧,也不知有没有提前传给谁。 难道是吕弘? 不对,如果是传给了吕弘,他早就说了,而且他的态度也不会是这样。 真就是憋着藏着! 不传汝风,难道要自己带到棺材离去?该死的老东西!也许是时候动用些手段了,不如...下毒?” ... ... “宋...宋...” 白袍年轻长老看向宋延,指着,像是在思索,旋即笑道,“宋延!” 宋延也认出这长老了,抱拳行礼道:“恭喜顾师兄成为长老!” 这带队外出抓杂役的白袍长老竟是顾汝风,这是他真没想到的。 白袍长老笑道:“如今我皮影峰人才稀少,这才让顾某当上长老,宋师弟如今入玄了,也是可喜可贺。” 简单的寒暄后,顾汝风就不再理睬宋延,毕竟一个初入练玄的小崽子离他还远的很。 一行人出了南竹峰的市坊口,未几,便是黑压压的数千骑兵集来,前面是精锐,后面则还有不少拖载着笼子的牛车,为首之人抱拳道:“大晋将军董同山,奉吾皇之命,听候仙师调遣。” 顾汝风道:“随我们一同抓人,抓后押回就是。” 说罢,他抬手招出一架皮影空舟。 弟子们纷纷上了舟。 空舟飞起,往远而去,骑兵则紧紧追在空舟之后。 ... ... 时间一晃,便是数日过去了。 宋延还记得自己当初就是这么被“招新”招过来的,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竟然也去招新了。 所谓招新,基本就是沿途抓到的青壮、女人全部丢笼子里,然后准备带回去再进行测试。 能测出资质的直接成为弟子,测不出的则丢到各处杂役房,然后再进行二次测试。 傀儡宗之所以这么招新,也是因为死伤惨重。 这次也不是今年的第一次招新了,甚至这也不是唯一一批出来招新的。 就在顾汝风带队劫掠的时候,另一边也有魔门长老在领队抓人。 傀儡宗急需大量新鲜血液。 这种事,宋延也没办法,只能入乡随俗,随波逐流。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很上心。 当年的“衣钵之争”,他印象深刻。 那“衣钵之争”的双方正是吕弘和顾汝风。 如今,吕弘被鬼修抓走,去小黑屋制皮影了...顾汝风可谓是剩下的制皮师中年轻一辈的最强了。 但石师却把衣钵交给了他。 这几年,顾汝风一定曾想尽办法,想将石师的衣钵挖出来。 毕竟在顾汝风看来,他已经没有竞争目标了,石师必然会将衣钵传给他。 但结果...必然是没有。 那顾汝风会怎么想? 也许他并不确定石师有没有把衣钵提前传出去,但他却极可能为了弄明白这一点而不择手段。 譬如... 搜魂。 当年玲珑谷奇兽会一行的所有皮师或者准皮师都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当然,在搜魂之前,他还会利用权力进行威压,毕竟他已是长老,他的爷爷也是长老。 他宋延虽然只是练玄一层,却也不会例外。 这几乎是一种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宋延几乎可以想象之后的发展。 回到南竹峰,他很可能会被带去问话,之后再进行关押,以“搜魂”为威胁来压迫他,这与“暴力审讯”无异。而他不得不动用力量逃脱,在这过程中又必然会闹出不小动静,再后...事情就会走向完全失控的状态。 宋延思索这些事的时候低着头,也没看皮影空舟前方的白袍长老。 但是,他已经深深感到了自己与顾汝风之间的“因果”。 这“因果”因石师而起,是断不了的。 石师若是未死,可能会护他,但这一护,就出问题了。 石师若是已然故去,那顾汝风必然会竭尽全力弄清楚他衣钵所在。 远处,顾汝风手握通讯玉,似是在和谁交流什么。 交流完,他面色铁青,眼露怨恨,冷冷哼了声,口中骂骂咧咧了句:“老东西!” 宋延瞳孔稍凝,心中了然:看来老师还活着... 不过,他得找机会杀顾汝风了。 虽未揭晓,但恶缘太深,不得不动手了。 他既然承了石师的衣钵,这些因果...就得一并接下,处理。 ... ... 招新顺利结束了。 一群人回到了皮影峰。 一个个铁笼子被运上山头。 顾汝风辞行众人后,便独自离去。 时入深冬,小雪弥天。 又值黄昏,远处...有地煞随寒风扶摇而起。 顾汝风跨上一头血刃麋鹿皮影,不顾地形地快速掠行起来,待到翠雀林上方,那皮影更是踏着树顶而行。 很显然,此时他要返回皮影峰主峰。 忽然之间,他若有所感,微微侧头,却只见雪随风落,别的什么都没有。 “嗯?” 顾汝风皱了皱眉,略作思索,迅速操纵皮影落入翠雀林中。 高处,太显眼了,如果遇到敌人,那简直就是活靶子。 这位白袍长老虽然年轻,但却有着不俗的警惕和临战经验,虽然无法确定刚刚自己的感知是否有问题,但在战场上的厮杀也让他培养出了充分的谨慎。 一落地,他也不管有没有敌人,不管是不是自己感知错了,立刻从血刃麋鹿皮影上翻身而下,又掏出一面护盾玄器。 血刃麋鹿乃是中级妖兽,妖兽因体魄和气血缘故,纵然对应着某一阶的修玄之士,却也总会强过一些。 而护盾玄器,则可护他周全,让他看着血刃麋鹿与敌人厮杀,然后...他则趁机再动用别的玄器,符箓进行攻击。 这就是皮师的正确斗法手段:放皮影,保自身,见缝插针,削弱敌人,一击毙命。 就在顾汝风掏出护盾玄器,同时放开感知的一刹那,那才扩开了数十丈的感知一瞬间触碰到了一尊巨大的黑影。 顾汝风骇得几乎炸毛了。 那是什么? 三头,周身覆甲,甲上有刺,刺外还有两个并不大的羽翼,羽翼中每一根羽毛都如钢铁利刃...... 这些形象让顾汝风莫名地联想到“双头狼”、“白刺鹿”、“铁羽雀”等等常见的低级妖兽形象。 这些低级妖兽都不可怕,但...诡异莫名地组合在一起,就可怕了。 妖...魔? 妖魔已经入侵到这儿了吗? 但,这什么妖魔!!! 在感知到那怪异妖魔的瞬间,他忽的又感到那妖魔好像笑了。 三个头,都露出了笑。 一瞬间。 嗖! 黑光闪过。 妖魔跨越数十丈出现在了他面前,坚硬的巨手破空呼来,音啸轰得他大脑嗡嗡一片空白,再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脸被那粗糙五指紧紧扣住,脖子一紧,双腿悬空,下意识地踢腾起来。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他只觉眉心元神极度刺痛。 “卜...” 顾汝风嘴巴张了张,却连个“不”字都没发出来,便成了具没了神魂的行尸走肉,挣扎的双臂,踢腾的双腿垂落而下,在林间寒风里晃晃悠悠。 可须臾,那失焦的眸子就又重新恢复了神采。 满是煞气的神采! 妖魔把他放了下来,低声吩咐道:“去煞地,然后...自杀。” 顾汝风二话不说,重新驾驭血刃麋鹿,转道往西而去。 今晚,他会死在煞地,然后被鬼物夺身。 傀儡宗和鬼修本就有仇,少一桩不少,多一桩...也不多。 47.第一天 宋延杀完顾汝风,就立刻回到了洞府。 搜魂术终究是练玄层次的大众法术,练玄三层即可修行,以此立意,纵是吞了神魂,能洞悉的也只是“近期发生的事,心中主要所想,印象深刻的几个画面”。至于什么潜意识、所修功法、遥远的模糊记忆...则就看不到的。 原理也很易见:你想看到更多,更细节的,那就不是搜魂,而是融魂了。你融了旁人的潜意识,功法,模糊记忆,那自然也会融入旁人的喜怒哀乐,厌恶爱好,七情六欲,执念等等... 那么一来,你也得疯。 至于皮影玄器等,为了维持顾汝风死时现场,他自也未取。 贪小利而埋祸根,这事他做不来。 此时,洞府里幽冷,且空荡。 宋延目顾左右,缓缓走着。 因今日归来较晚,诸事不宜,故暂作歇息。 而明日...则有许多事要做了。 首先,得拜见南竹峰新峰主。 当然,从顾汝风的记忆里,宋延也知道了如今的新峰主竟是石师。 其次,得求解药,以去除解宗主五年前所下之毒。 然后则是看看“岗位是否有所调整”,自己需要做什么事。 虽然“招新”归来,天色已晚,但宋延还是能感到这南竹峰颇为寂寥,很显然...回来的弟子并不多,就连门前值守都换了。 当初在南吴剑门偷袭那一晚,本就死了不少,这次出去更是刷掉了一批,怕不是这南竹峰六十二间洞府里他还认得的弟子只有两三个了。 如果再算上皮影峰峰主自己就是鬼修,以及那被鬼修劫掠走到一大批皮师,“皮影峰”其实是已经近乎处于瘫痪状态了,这也是顾汝风能成为长老的缘故。 宋延边想边掀开帘子,对洞府检查了一番,发现和去时没什么两样,才安心躺到了石榻上。 空山,孤床。 天窗外风雪糅杂黑夜,似沙沙交错的黑白点儿。 宋延辗转几下,一时竟难眠。 倒不是因为没有女人暖被窝,而是重回这凶险环境自有几分本能警惕,再加上击杀顾汝风残留的兴奋感,对明日的不确定性等等等等,自是难以安心。 ... ... 同样难以心安的还有顾汝风的“姘头师娘”碧怀衣。 这女人借了个名义去了皮影峰主峰,正是要和情郎私会,同时密谋一下怎么给石座翁下毒,怎么逼他交出衣钵。 但她已经等到了三更天,却还没等到顾汝风。 她又去探查了一番,却发现随顾汝风一起去“招新”的弟子已经返回了。 她心中惶惶难安。 ... ... 一夜过去,顾汝风失踪的事儿彻底散开了。 如今皮影峰的代峰主正是顾汝风的爷爷————顾天养。 顾天养二话不说,暂停了一切活动,然后直接发动所有弟子四处搜查,眼见着没有消息便自己也出动了。 就连宋延,汪素素这种刚回来的弟子也全部投入到了寻找“顾长老”的队列中。 一道道皮影在天上飞着,在覆满白雪的悬崖峭壁上跑着。 弟子们放开感知,搜索着周边范围。 但宋延,汪素素却苦逼地在雪地里走着。 宋延心中有点小无语:昨儿才宰了顾汝风,今天这一整个白天就得用来“寻找顾长老”了。 与在天上驭皮飞着的弟子不同,他周边不时传来呼喊声。 “顾长老,你在哪儿?” “顾长老~~~” “顾长老,是你吗?顾长老!” “啊!不是!大家小心,是双头狼!是双头狼!!” 一阵儿激烈厮杀后,那双头狼妖兽终于被几个入了练玄一层的弟子合力击杀。 宋延收起佩刀,皮影峰弟子一般不带兵器,但这种还未能驭皮的则通常会带刀。 此时,他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感慨道:“妖兽真可怕。” 汪素素探出小靴子踢了踢那狼,然后露出残忍之色,举刀再从那头颅戳入。 当! 妖兽脑壳很硬。 汪素素又运力压了下。 噗! 脑壳碎了,脑浆潺潺流出。 汪素素撇撇嘴,一靴子踢开,把狼脑袋踢得歪开,道了句:“没意思。” 宋延知她这是“借事说事”,说着这狼没意思,其实是在说“解药还没拿,就出来搜索顾汝风”这件事没意思的很。 顾汝风好歹也是长老,能出什么事? 为了他一个人,所有人什么事都不干了,就出来找他。 这能有意思吗? 宋延走近了些,扫了眼周边的陌生脸庞,道:“师姐,昨晚还看不出来,今天一看,好像多了不少同门。” 汪素素道:“五年前我们离开了,但这五年里却还有新鲜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外补充进来,只是损耗比较大而已。但我们那一批的,怕是就只剩我和你了。” 说完,她嘻嘻一笑,凑近了道:“师弟,我们要不要多亲近亲近?说起来,师姐还没尝过你的味儿呢...要不今晚试试?师姐呀,肯定让你舒舒服服,保准比你的每一个炉鼎都更舒服。” “算了吧。” “害羞呀?” “嗯,有点。” 汪素素一愣,掩唇“鹅鹅”地媚笑了起来,然后道了句“师姐也是呢”,继而又边笑边风情摇曳地走在宋延身侧,然一双眼睛却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众人各自三五成群,各有小圈子地走着。 汪素素,宋延这种辈分颇高的,却也没人来喊师兄,师姐,反倒是还有几分被疏远的架势。 一行弟子继续在翠雀林寻着。 忽的走在前方的弟子陡然停下。 那一停,后面就都刷刷地停下了。 汪素素排众而出,往前一看,也惊得双目圆瞪,停了下来。 哪怕落了一晚的雪,这地面却依然可见恐怖的凹痕,那是一掠儿数十丈的比之轨迹,深陷数尺,周边岩石尽碎,树木崩裂。 “这是什么妖兽?”有弟子用恐惧地声音喃喃着问。 紧接着,又有人回答:“肯定不是双头狼,至少...至少是中级妖兽。” 汪素素瞳孔紧缩,心念一动,默默往后退去。 她为人仔细,在制皮房那些年早把中级妖兽辨了个清楚,也曾通过与张印等师兄的交流大概知道了“中级妖兽”的破坏力等等。 这种层次... 明显只是简单一窜所带来的后果。 这不是中级妖兽,而是...高级妖兽!! 她越发后退,待把众人护在身前,往旁边一看,居然看到了宋师弟。 汪素素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宋延对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汪素素也笑了笑,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师弟也这么能活了... 然而,宋延在收起笑容后,心中却生出强烈的不满。 昨晚,他为击杀顾汝风,直接显化百相魔身,然而这“百相魔身”却只是“八个低级小妖兽”的“相”,若非如此...也不会在行动中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下了一晚大雪,居然还未彻底遮掩! 等这边事儿稳下来,他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高级妖兽的皮。 “百相魔身”作为他花费了数千年参悟出来的法术,虽说只是闭门造车,但其威力和成长性,也不是别的法术能比拟的。 皮影越强,他就越强。 他,需要更好的妖兽皮! ... ... 一日搜索,顾汝风的尸体还是被寻了出来。 此时,这尸体横陈在皮影峰主峰,体内满是流转煞气,还有鬼物已然藏在血肉深处。 顾天养愤怒地抬手一点,那诸多鬼物“吱吱吱”地逃了出来,却又在阳光下变得恹恹无力。 胸口那一击是致命伤。 顾天养低首,抬手抚过那伤口,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有发现吗?” 石座翁在旁,不管是装是真,但眼神却颇为痛苦,有几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难受,毕竟顾汝风是他的弟子... 顾天养道:“石师看不出来吗?” 石座翁道:“虽是躯体被煞气冲击,但致命伤却是胸口,这是...剑伤。五年前,我记得峰主你给他送过一把剑。” 顾天养道:“那是一把很好的飞剑,是我缴获的战利品!这伤口与那飞剑剑宽一般无二!!” 他陡然双目里升腾起火焰,道:“只可能是小风最亲信的人在他放松警惕时杀了他!!” 石座翁愕然。 顾天养道:“不是你!” 石座翁更加愕然:“不是我?” 顾天养拍了拍他肩膀,道:“石师,有些事得罪了。” 他“啧”了声,然后目露凶光道:“是你的道侣————碧怀衣。我怀疑她,要搜她的魂!!” 石座翁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叹息道:“我知道她和小风的事,我欠她很多...顾峰主,可否饶她一命。她是不会害小风的。” 顾天养古怪地看向他,然后却摇了摇头道:“这次对不住了,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48.大师兄 深夜... 皮影峰主峰,地牢。 惊魂未定的碧怀衣迎来很直接的“搜魂”。 若是换个人,在之前少不得一番酷刑。 可这毕竟是石师的道侣,体面还是需要给的。 石座翁就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顾天养收回手指,仰头,皱眉,似在消化刚刚看到的信息,然后侧头看了一眼石座翁,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很。她没有痴呆,只是从今往后无法修炼了,脑子偶尔会出一点小问题。” 石座翁阴着脸道:“那还要多谢顾峰主手下留情了。” 顾天养忽的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得墙角盆火都瑟瑟而动,将几人身影忽明忽暗、忽长忽短地在石墙上扭曲变幻。 石座翁道:“顾峰主还要嘲笑老朽么?” 顾天养笑笑着道:“你若知道我在她记忆里看到了什么,你就会恨我没把她弄死了。” 说罢,他忽的一皱眉,觑目盯向不远处那严肃的老头儿,问:“你知不知道她想下毒害你?而且还是就在这几天。” 石座翁愣在原地,双瞳有些僵住,神色里缓缓透出些伤感,然后垂首自嘲一叹,继而摇了摇头,道了声“确实不知”,然后又问:“查到风儿的死因了吗?” 顾天养神色深邃,却摇了摇头,道:“没有。” 空气沉寂了下。 顾天养摆摆手,忽道:“石师不必多想,你上了年纪,且先去好好歇息吧,宗主可是还期待着你再为宗门培养出一批新生代皮师呢。” 石座翁微微颔首,上前搀扶住碧怀衣,柔声道:“走吧。” 碧怀衣身子猛颤,失焦的瞳孔惊惶地左顾右盼,手指如溺水者般胡乱抓着,在碰到老者衣服后一把紧紧攥住,再不松开。 石座翁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牵着她缓缓离开了这阴森幽黑的地牢。 地牢中... 顾天养神色阴鸷,喃喃道:“碧怀衣和风儿想下毒害你,所为其实也就是你的衣钵。 可我若问你为什么不把衣钵传给风儿,你定是要说什么还未到时候,又或是就这几日之类的屁话。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把衣钵传给风儿? 风儿一死,收益最大的就是你! 你是躲过了几日后的一劫啊。 你...有什么秘密?” 良久... “现在还需要你培育皮师,我若动你,宗主定绕不过我。 可再等两年,等你再老一点......我少不得也给你也来个搜魂,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腌臜的老东西!” ... ... 次日。 解毒丹药被送到了宋延手上,他随手收入储物空间,然后与汪素素一同去拜见现在的南竹峰峰主————石座翁。 然而没遇到。 于是,宋延便和汪素素轻车熟路地去到制皮洞府,但到了门前,汪素素进去了,宋延却被拦住了。 拦门的弟子笑笑着看向他,道:“宋...宋什么来着?不记得了,不重要!我听过你的事,你听石师的课却分神,石师还未原谅你!等他原谅你了,你再进门吧。” 这是个努力拍峰主马屁,同时想通过点点滴滴的事树立自己在此间权威的。 才走过了门的汪素素顿了下身子。 她这一顿,制皮房里竟有三四个弟子一同站了起来。 这些弟子都是在战时熬出头的,彼此自然捆绑一起,戾气十足。 在他们眼里,宋延、汪素素这种外出避祸的自然是另一个圈子的人了,是需要踩一踩的。毕竟...如今这山头上谁是师兄,谁是师弟,都还未定。 空气一时有些僵。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个弟子声音。 “石师召集大家!” 宋延和拦门那弟子对视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 ... 石师带着碧怀衣返回后,直接召集弟子,然后取了纸笔静静等待,他一眼也不看宋延。 弟子们围成圈等待,也不敢发言。 不一会儿功夫,竟有不少正式弟子驭皮来了,然后走到靠近石师的地方,恭敬行礼。这些人都是皮影峰主峰的新晋皮师,或者准皮师,都是战时培养出来的。 石师见人全了,这才贴纸于石壁,开始亲自教导《画皮术》。 “画皮需有神,唯有洞悉神相,才可落纸成精,老夫且给你们演示,看仔细了...” 说罢,他抓起画笔。 这一刻,他仿似从垂垂老矣的小老头儿变得充满了力量。 众人安静看着。 待到画完,又是一番问答。 随后石师才道:“老夫来此南竹峰,正是因此间满是我皮影峰新生血液,但终究也需要定个长幼尊卑了。择日不如撞日,便今日定下。” 说罢他拍拍手,除却那些皮影峰主峰来的弟子外,南竹峰的弟子每人都发到了一份纸笔。 石师道:“双头狼是你们画的最多的,今日便以此画定尊卑。一个时辰,画优者为最长。” ... 命题落下。 众人纷纷垂首,竭尽全力地绘了起来。 宋延想了想自己五年前的实力,再稍稍提了一两分,然后慢吞吞地画了出来,在临近一个时辰时才堪堪画完,继而匆匆“交卷”,一脸叹息的模样。汪素素来问,也只说“没画好”。之前拦门弟子,冷笑着看他,又期待地看向远处。 而不会儿功夫,那评定就出来了。石师挑起一张画纸,评道:“此为最佳!”众人去看,正是宋延那张。拦门弟子面色煞白,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可旋即却深吸一口气,主动跑过去低头喊着“宋师兄”。宋延点点头,之前的小梁子算是揭过了。 不远处,石师端详着宋延,好似在回忆什么,良久才皱眉道:“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那日在玲珑谷不认真听课的弟子么?” 宋延惭愧又惶恐道:“弟子知错。” 石师冷哼一声,道:“罢了,现在门中正是用人之时,你需得尽心竭力,早日成为皮师。” “是!” “来,给你介绍几个师兄弟。”石师招招手。 站在一旁的皮影峰正式弟子里顿时走出三人,两男一女。 “大师兄,文疏。” 人如其名,文质彬彬。 “二师姐,金允甜。” 脸儿清丽,只是不知是不是汪素素那般的妖女。 “三师兄,也是我的义子,石蓬。” 面容憨厚,对石师最为恭敬。 “这都是老夫这几年收的,之前的...都去煞地了。你啊...是有点天赋的,今后与师兄师姐们多亲近亲近吧。” ... ... 数日后... 深夜。 月黑风高... 宋延在回到洞府后,一只漆黑的乌鸦从阴影里飞了出来,落在了石桌上。 宋延知道,这只无身幻鸦是刚刚随自己一起入洞的。 他坐到石桌一边,看向那乌鸦。 乌鸦发出苍老的声音:“不认得我了?” 宋延亲切地喊道:“老师。” 乌鸦冷声道:“重画一张双头狼!” 宋延笑了笑,取了纸笔,笔走龙蛇,在今天白天的基础上又提了几分实力,然后长舒一口气道:“没想到那日居然被老师看出来了。” 乌鸦皱眉看着,道:“重画!” 宋延转眼又画完,这次...他继续提了几分,然后道:“这就是弟子的全部实力了。” 乌鸦觑眼看着他,道:“再画!” 宋延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再提了一分,他神色专注,一丝不苟地画完,然后擦了擦汗,看向乌鸦,然后又目光火热地看向自己的画作,兴奋道:“没想到在老师面前,我居然能超常发挥...这...这真的是我能画出来的吗?!” 乌鸦:...... 他始终记得五年前那许多许多双头狼画稿中,惊才绝艳、堪称完美的两笔起手。 也正是那两笔,让他传出了衣钵。 然而,此时宋延所画虽然优秀,却达不到那种层次。 它鸟瞳静静盯着画稿,然后叹息道:“老头子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了,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吗?” 宋延略作沉默,提笔一勾,一圈。 半只狼目跃然纸上,森然幽寒,恍如那莽莽雪林中真正的妖兽眼睛。 可惜,再后却是要狗尾续貂。 眼见着这“狗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乌鸦猛然察觉了这位弟子用意,一爪子飞踹而出,把宋延手中的笔踢飞,然后暴跳如雷道:“别画了,别画了!老夫已经懂了!!” 宋延无辜地挠了挠头。 乌鸦重新站立,欣赏着那半只眼睛。 这一刻他已明白:衣钵,没有传错!这小子,惊才绝艳,又懂藏拙,实是他继承衣钵的不二人选!今后所能达到的高度也必然在他之上! 随后... 乌鸦继续交待起来:“文疏,金允甜在门中都有背景,老夫如此安排,也是想让你有些背景,免得日后在门中被人欺负。至于石蓬......” 它轻叹一声,语气复杂道:“他是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命是我给的。 他虽有天赋,却不多。 我收他为义子,另有他用,你不必和他交好。” 宋延也不问原因,直接应了句:“是,老师。” 乌鸦神色和缓,慈祥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道:“你这洞府也太冷清了,明日带削减版《玄气引导术》去制皮杂役房传功,顺便带个炉鼎回来吧。 那炉鼎用完了就去挑新的,你不先挑,别人都不许挑。” 宋延愣了愣... 风水轮流转,他...这是要变成胡作非为加强版的张师兄了啊... 49.重游 又是空空荡荡的洞府,只不过宋延已比初回时多了几分适应,至少明面上他能够看到的威胁已经暂时消失了,而且他还成了南竹峰大师兄。 可很快,他又有些烦恼。 因为他已知道,顾汝风的尸体还是被找到了。然后,发生了什么他就再不知晓。他只隐约知道那位“姘头师娘”好像有些疯疯癫癫,这显然是被搜魂了。 看来那位顾峰主着实是宠溺顾汝风,连石师的道侣都能直接施展搜魂。 这事儿并未结束,而是...导向了某个他看不清的方向。 那是什么呢? 其实,他有考虑过在“招新”时杀了顾汝风,但那么一来...随行的弟子都得遭殃,包括他。他也考虑过在翠雀林将顾汝风毁尸灭迹,但因为最后接触顾汝风的人是“招新弟子”,他很可能还是会被殃及。 所以,他才将顾汝风的死亡地点选择在了地煞之处。 此时,宋延独自躺在洞府石塌上,仰面看着天窗。 许久心中喃喃出一句:‘还是得抓紧变强才行。’ ... ... 次日,晴。 宋延才走出洞府,就看五个强壮弟子围在门前。 这五弟子正是数日前拦他的那一波人。 宋延才微微皱眉,那为首的弟子忽的堆起了笑,点头哈腰地跑过来,恭敬喊着:“宋师兄。” 另外四个大汉也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挠着脑袋,喊着:“师兄。” 宋延道:“什么事?” 那为首弟子搓着手,嗤着气,靠近,笑道:“宋师兄,是这样,师弟们几个想来想去,想正式给师兄陪个不是。 当然,这也不是空口道歉!今后,我们制皮的贡献点上交三成给师兄。” 说着话的时候,他露出肉疼之色。 宋延道:“路海义路师弟,对吧?” “对对对,师兄知道我名字啊。”那为首弟子笑着道。 宋延道:“给一成便好。” “多谢师兄!”路海义那一帮人急忙开口道谢。 本来,他们还不至于此,但一早他们就听说了今后南竹峰对内的日常事宜都由这位宋师兄管,他们顿时慌了,于是这才跑来献殷勤,想把上次的梁子给彻底消了。 啥叫日常事宜? 那是管分配啊! 譬如上面来了好炉鼎,师兄自己多占一个,但就是不分给你,你能怎么样?你跑峰主那边哭诉么? 或者,你试图用拳头“说服”师兄?可这宋师兄却是被石师收入了门的!谁敢? 此时,路海义拍着胸脯,骄傲道:“师兄如此仁义!竟只收一成,实在是让路某佩服。 路某,今天就把狠话撂在这儿! 今后我就是师兄的一条狗!! 谁惹师兄,谁就得先问过我!汪!汪汪!” 那群弟子也跟着凶狠道:“俺也是,汪汪汪!” 宋延:...... 他心中微有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当年他也就是分一些贡献点给张师兄,可这群人却更加卷了。 溜须拍马,欺软怕硬,结党营私,毫无底线看起来也算是魔门传统了。 你除非变成了傀儡宗宗主,否则想在这里搞什么“洁身自好”,那就是自绝,就是...找死。 他扫了眼几人,温和地笑道:“大家都是师兄弟,平日里温和些。真有那劲儿,对外面去,不弄自己人。” 路海义赞道:“深明大义!宋师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回想过往种种,实在惭愧,无地自容,哎!” 那群弟子也跟着露出羞赧之色。 宋延:...... 他失去了好好聊天的兴致,又随意与这几人简单说了几句,便去制皮房看了看。 这几年虽然战乱,但妖兽皮竟不少。但这些妖兽皮并不是去青溪市坊采买的,而是在战争中的获得的。 只可惜,完整的都是低级妖兽皮。 至于中级的,有倒是有,但大多破破烂烂,很显然出手之人难以控制分寸。 以这种破破烂烂的皮制作皮影,效果是要打折扣的,招魂成功率也比较低。 ... ... 稍稍巡了一圈儿,宋延就取了削减版《玄气引导术》,然后带着汪素素,路海义还有一个叫上官剑的弟子,一同去制皮房测试了。 路海义,上官剑是这五年里南竹峰上的两位“大哥”。 如今既然石峰主钦点了“大师兄”。 这两位“大哥”自然不会不识相,主动改变“自我认知”,降落成了“二哥”。 但二哥只有一个。 谁是“二哥”...这种烦人事,宋延也不想多管。 一碗水端平,让两人自己去斗,他就负责主持公道,当个裁判。 穿越前,他宫斗剧,皇朝剧都看过,这点儿“制衡”的小手段他还是会的。 果然,去制皮杂役房的一路上,这两位“前大哥”开始互相斗了。 上官剑面色阴冷,显着一副“你们都欠了我三百万两黄金”的表情,说着诸如“路海义是小人,笑脸一套,背后扎刀,大师兄小心”之类的话。 路海义则是满脸邪气,口口声声称“上官剑野心勃勃,早就觊觎大师兄位置,而他却只想好好修炼,宋师兄如此仁义,他跟定宋师兄了”。 汪素素看着这位曾经的师弟,如今的师兄,也迅速调整了自己定位,听着两位“前大哥”的争吵,不时风情摇曳地嘻嘻笑着,给他们煽风点火,火上浇油,让他们吵得更凶。 宋延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纵然身在魔门,但人其实还挺正常的。 可现在被三个“正儿八经的魔门弟子”围绕着,又想着自己即将去干的事,也不禁有些恍惚。 他宋某人,这也是出淤泥而成淤泥了么? ... ... 制皮杂役房与之前没太大改变。 宋延来到山头后,路海义搬了块巨石给大师兄坐下,然后瞪了一眼上官剑道:“你是师兄吗?什么事都不做?要不,你来传功?” 上官剑冷哼一声,恭敬道:“宋师兄,那我去叫那些杂役来。” 他才走两步,汪素素已是热情地跑开了,挥着手,嗲嗲地喊道:“新来的,没二次测试过的,都来呀~~” 她风情楚楚,在山风里婀娜生姿,摇曳之间,别有几分妩媚。虽说也不年轻了,但许是修炼,又许是炉鼎汲元极多的缘故,相比宋延初见时,竟还年轻了几分,风骚了几分。 不少男性杂役听到这热情的声音,再看那勾人的身姿,一双眸子恨不得直接飞过来黏糊在这妖女身上。 而汪素素也在迅速物色新的“炉鼎”。 很快,她盯上了一个高大强壮的少年郎,便招了招手,那少年郎受宠若惊地上前,旋即两人聊了起来。才聊了一会儿,两人竟连手都牵了,少年郎满脸兴奋,说话都开始喘了。 宋延则开始仿着数年前张师兄的样子,给众人测试。 昔日之景,重现。 也让他再度认识到了神魂的敏感性和脆弱性。 没有玄根的人竟是连一门削弱版功法那极其微弱的“精神冲击”都无法承受,这要是直接换成完全版的...那不得疯一片儿? 大半天功夫后,测试结束了。 成功获得了修炼功法的只有四人。 宋延又按部就班地讲了讲规矩,然后便开始挑炉鼎了。 他瞥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装作清纯小女孩谈情说爱”的汪前师姐,又看了看也在打量四周的上官剑和路海义。 很显然,挑第一口新鲜的,就是这群南竹峰“大哥二哥”们的特权了。 但,无论是谁,想要挑走人,都需要问过他。 而那三人也时不时看向他,似乎在等他宣布规则。 宋延招了三人,轻声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过去的事,我不是个喜欢浪费炉鼎的人,今日无论你们挑了谁,记住个规矩。” “带走后需要爱惜,记得用固本参丹之类的东西帮人家补补,谁要是急吼吼地把人家榨干了或是逼人家自杀了,等三个月再寻新炉鼎吧。” 三名魔门弟子听到规矩都沉默了下。 上官剑面露为难之色。 路海义挤出笑,道:“我就说宋师兄仁义。” 汪素素眨着大眼睛,道:“师兄,如果...人家希望我急吼吼地把他榨干,那怎么办?” 上官剑:??? 路海义:??? 汪素素对着远处招招手,那少年面露畏色,可看到汪素素的俏脸,却又鼓起勇气走了来。 汪素素面露凄色,柔声道:“你愿不愿意为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那少年道:“愿意!!” 汪素素又摆摆手,少年又去远了,但一双招子却死死在汪素素身上滑动。 汪素素掩唇,鹅鹅笑道:“师兄呀,我可还没用痴心粉呢。” 宋延无奈道:“总之别让我看到或听到不好的事。” 三人急忙恭敬称“是”。 宋延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日我寻完了,你们明日再来。” 三人也不意外。 在南竹峰,大师兄是喝第一口汤,而他们三个,很显然是喝第二口了。 也不错。 于是,三人便先行离开了。 宋延则开始了寻找。 他的目标很简单:新来的还未死的独居女子,或是两女共居的。然后再在其中挑选看着有眼缘的。 他了解自己,无论是谁被他选中,都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炉鼎之事”上,之后还有机会重回人间,与家人团聚。 但他又实在不知道,这对那女子而言,究竟是好,还是坏。 或许,自被掳到南竹峰,就已是不幸。 又或是生在这乱世,便是不幸之源。 宋延心思其实不在这儿,但炉鼎却不得不找,否则无法解释修炼。 他打算把这边速度做完了,再想办法看看哪里能弄到“高级点儿的妖兽皮”。 这才是他渴求解决的主要问题。 如果实在不行,他都想多赚点玄石,然后去走“蛇尸市坊”的路子了。 求远水而解近火,并不妥当,转手太多,变数太多。 不到万不得已,宋延并不打算这么做。 50.主仆 宋延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傍晚时分,他拦在了两女的归途上,还未开口,其中一女便主动道:“仙长,无论什么事,找我吧,不要伤害我们家小姐!” 宋延看去,却见这女脸儿微黑,颊侧有颗并不太美观的痣,痣心还生了簇短毛。 而被她称作小姐的女子却白肤净面,纵为杂役,却依然鬓发盘缠,以一根木钗别着,相貌精致,楚楚动人,虽无丰肥胸臀,但却足可称之为小家碧玉。 这两女是同居一室的,很显然是丫鬟小姐一并被抓了来,而丫鬟依然中心护主。 此时,那丫鬟挺身而出道:“仙长,有事找我吧。” 宋延抬手,搭在那丫鬟肩膀上。 按理说,这么烦人、这么丑的丫鬟挡路上,无论是谁来寻炉鼎肯定是要一把推开的,若是脾气暴躁地少不得还要吼一句“滚开,丑东西”。 但宋延却轻轻拍了拍丫鬟肩膀,道:“行,就你了,跟我走吧。” 丫鬟:??? 小姐:??? 之前一直沉默不言的小姐忽的站出来了,哀声道:“环儿,你随我多年,今日不能让你替我,我...我自己来。” 小姐忽的绕到了丫鬟身前,看向宋延,淡淡道:“我随你走。” 宋延略作沉默,忽的笑了笑,道了句“算了”,然后便走开了。 两女面面相觑,却又都暗暗舒了口气,然后迅速回到悬空房中,拉起帘布。 待到六方暗淡,那小姐打扮的女子才面露疑惑,轻声道:“那人...” 黑脸毛痣丫鬟比了个“嘘”的动作,然后道:“小姐辛苦一天了,且让奴婢给你松松肩。” ... ... 入夜。 血色煞气随山雾弥漫而起,逐渐充斥了崖间的巨大空间,又淹没了崖顶的悬空房。 其中一具悬空房里。 之前小姐打扮的女子一反白日之态,守在台顶,背抵门扉,轻声道:“娘娘,魏王没说你逃离,只说你卧病在榻,在后宫养病。” “魏王?他不是!他不配!” 白日丫鬟打扮的女子如今洗去脸上尘埃,抹去那毛痣,却是娇俏无比,其性子火烈似野马,却又叹出一声,“他......变了。他年少有为,驻守疆场,反攻大晋。 可他却当街杀了曹士彦,然后卑躬屈膝当了人奸,欺瞒北地百姓,为妖魔圈养活人! 我看走了眼,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需要我娘家的势力支持,自然不敢说我跑了。 我跑本也是想警示家族,可却天意弄人,居然被傀儡宗抓来了这里。” “没关系的,娘娘,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因为战乱,山下市坊的出入口防范不严... 若是你我趁着白日下山采买,然后在趁夜悄悄跑出,那还是有希望的。 到时候...我掩护您,您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这段时间,我已经悄悄记下了外面地图,我画给您看,您记一下。” 两女在深夜小心交谈,却并未意识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正放开感知,默默倾听。 红雾掠过,鬼物拂面,对那身影却是丝毫不管。 那身影已经彻底融入了这片凄然的鬼雾。 这正是宋延。 他听了两女计划,暗暗摇了摇头。 市坊外,峡谷漫长,路道单一,且亦有煞气浮动,入夜是走不了的......而山头亦有暗哨,山外更有晋朝派来听候调遣的军队。 那娘娘怕是历经千辛万苦,闯过了市坊这一关,却还是熬不过后面的关卡,终是一抔黄土葬红颜,唯剩凄凄白骨。 至于这娘娘身份,他也已明白了。 前镇南王世子,后大将军,如今魏王的发妻,亦是当今大魏皇后————苻师容。 白日里,她假扮丑陋丫鬟,而她那护卫则是假扮小姐,两人试图以此避开一些灾祸。 宋延垂首想了想。 这几日,他也尝试着去了解北地情况。 但纵然是路海义,上官剑做这些参与了战斗的也都无法说个所以然出来,对于多尾狐族是什么,更是一问三不知。 在战时,他们所做的,也就是对抗一些小妖兽而已。 可“多尾龙伯食人狐”这七个字,对宋延却存在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是又恐惧,又想了解更多,甚至还想能不能扒了狐狸皮制成皮影,以给自己的“百相魔身”添加几分力量。 而这...还有比直接问当事人更好的吗? ... ... 天还未亮。 苻师容就换上了简单的丑妆,将毛痣小心翼翼地粘好,然后低眉垂首,随着“小姐”走出了悬空房。 她才出门,就发现“小姐”不走了。 苻师容刚想询问,却猛然看到了昨天傍晚那拦路男人的身影。 “平平无奇,暗藏奸诈”... 苻师容心中给出评价,却又深吸一口气,上前道:“仙长...” 这次她还未开口,宋延道:“你们俩,都跟我走。” 苻师容:??? 女护卫:??? 两女还欲再说,宋延已道:“跟来吧。” 苻师容拳头悄悄握紧,却又松开。 女护卫主动道:“仙长,若有什么事,我随您去便可。” 紧接着又道:“环儿,你帮我那今日的那份儿皮影也做完,莫要误了正事,还不快去!” 宋延打断道:“我说了,一起来。” 两女面色苍白。 高处,汪素素托腮,嘻嘻笑着:“稀奇了,还有人不愿意跟着走的。不过也对,宋师兄那脸实在是平平无奇,若是......路师弟,你做什么?” 一旁,路海义正拿着本子飞快记录,上面写着“汪素素说宋师兄丑”? 见汪素素看来,他也不收起本子,淡淡道:“对宋师兄放尊重点,别在背后说坏话。” 汪素素奇道:“你真是那天拦着宋师兄的人么?” 路海义道:“不是。” “不是?” “那天的路某已经死了,现在的路某是新生的路某。” “鹅鹅鹅...”汪素素掩唇而笑,“把纸撕了,否则闹起来,看是我和宋师兄关系亲,还是你。” 路海义邪气一笑道:“来啊。” 汪素素眯眼看着他,待看到上官剑出现,笑眯眯地跑了过去,道:“上官师弟也来啦。” 上官剑扫了眼对面两人,那“死人脸”上也泛起了阴阴的笑,上前应了声:“是啊,汪师姐。” ... ... 宋延虽在和两女说话,却也听到不远处的“三人交锋”。 他心中颇有感慨。 真就是是是非非无处不在,但幸好他不需要卷入这些是非中... 另一边... 一番无力的闹腾后,苻师容和女护卫还是无奈地随着宋延走了。 而宋延一走,那准备喝第二口汤的三人迫不及待地走入了制皮杂役房。 ... ... 金色阳光从天窗斜落洞府,幽幽垂照,自显几分清静。 玄气从石中弥散,让人心中宁静。 宋延道了声“得罪了”,然后直接取了痴心粉给两女服下。 两女武功不凡,尤其是苻师容,在实力上竟已达到“天云城四雀”层次的了。 然,数息后,却还是未曾逃脱魔爪,被完成了下药。 “狗贼!” 苻师容怒叱一声,抬手似穿花,双指并入裁刀,往宋延脖间点去。 那女护卫也从另一边攻来,但才攻到一半,就已软软地缩回了手,一股奇异的旖念在她心儿里撞荡。 宋延并不展露武功,只用粗糙的力量躲避着苻师容的攻击。 他跑,她追。 不得不说,这位大魏皇后的意志,真的是他平生仅见,无论是之前的镇南王王妃,还是后来的花玲珑都没有能够撑过她这般长的时间。 这一斗,竟然过了小半炷香时间。 苻师容终于停了下来,恨恨地看向宋延,却已不再动手。 修士制作的痴心粉,终究压过了她作为凡人的意志。 两人大眼瞪小眼,而一旁的女护卫已经扭着长腿,双目汪汪地看向宋延了。 宋延一指侧边的石洞卧房,道:“今后你们睡那里。” 苻师容咬着牙,强忍着心底的痒意,一把拽过女护卫,匆匆逃入了洞中。 ... ... 转眼,数日过去。 苻师容,女护卫也坦白了身份。 苻师容乃是大魏皇后不假,其还是“苻氏门阀”的重要人物。 “苻氏门阀”乃是个大世家,政商江湖,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门中甚至还有散修存在。 女护卫则名苻红棉,虽同姓苻,但其与苻师容身份地位、天赋实力却都相差甚大。 宋延这才道:“你想从市坊逃,是逃不了的。外面峡谷蛇道漫长,有煞气,有暗哨,再外还有晋朝军队。” 苻师容看着他,憋出冷冷的声音道:“倒是感谢宋郎相救了。” 宋延道:“我想了解多尾龙伯食人狐的事,北地...到底怎么了?” 苻师容沉默着。 苻红棉却道:“娘娘,宋郎对我们其实已经很好了,就告诉他吧。” 她意志薄弱,又是新服痴心粉,这几天的功夫,已经彻底沦陷了,虽是清醒的知道不应该,却已总禁不住去想和宋延欢好了,故而此时,竟是直接帮腔。 51.狐大奶奶 纵有苻红棉帮腔,皇后却还是拒绝了透露半点信息。 ... 当晚... “狗贼!” “你停下,狗贼!” “唔...唔唔唔......” 许久,骤雨消停,“天下人皆以为如今还在皇都的皇后娘娘”此时正瘫软在此间,俏脸恨恨,杏目焚火,但褥被中的一双长腿却是与那才认识不过几日的男人紧紧缠着。 “狗贼!” 皇后娘娘闭上了眼,恨恨骂出一句。 宋延还挺佩服她的,这是唯一一个能在才服痴心粉之后,还能让自己强烈意志凌驾在修士力量之上的,这是个人意志的胜利。 换他,他做不到。 这就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火烈胭脂马。 难怪会在大将军当上魏王后,不仅不去享受荣华与安稳,还冒着生命危险愤然离开皇都,想要警醒北地百姓,同时挑起家族对魏王,和那位狐狸老祖的敌意。 这些事,那位皇后娘娘的护卫苻红棉早就告诉他了,但更隐秘的事...苻红棉却不知道。 宋延道:“你...” 黑暗里,皇后娘娘愤然道:“狗贼!” 宋延也不生气,只是接着道:“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被抓住?你若不被抓住,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局势。” 皇后娘娘冷声道:“时也,命也,落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 宋延道:“你在制皮杂役房,我若不带你走,你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吗?” 皇后娘娘沉默了下。 如果这小魔徒说的是真的,那她和红棉的计划确实是死路一条。地煞,暗哨,骑兵,每一样都足以要了她的命。 宋延道:“我带你走,是不是算救了你命?” 皇后娘娘凤目猛睁,怒道:“狗贼!” 宋延平静道:“我现在是在和你掰叨一下道理,我们总得讲一讲道理不是?” 说完,他又道:“你和红棉百般推脱,而不像别人在被正式弟子带走后百般信息,是因为你们在凡间身份崇高,所以知道很多事,也知道...自己被带来此处的结局只一个,那就是被采补。 但是,你有没有换个角度考虑。 我带你过来,若是我不采补你,那......我怎么修炼? 而你们若是不曾因为采补而显得虚弱,那...我又怎么向别的同门交代? 这事儿,你们没的选。 对我,同样如此。 我救了你们的命,可我却也需要做我必须要做的事,是不是这个道理?” 皇后娘娘沉默了下,忽道:“那你还不松开?” 宋延提醒道:“你仔细感觉一下,究竟是你缠我,还是我缠你?” 皇后娘娘愣了下,黑暗里也不知有没有双颊飞霞,但她却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她猛然抽腿,抬高,小足在宋延胸口轻轻一踹,自己则是连带着这一踹抽裹着棉被飞旋落地,继而套上鞋履飞快往另一边石洞而去。 ... ... 次日,早。 因为宋延曾经随意说了一句“还挺怀念凡间避祸时那米饭的味道”,汪素素就直接领着她那头高大英俊的“小奶狗”来送粮了。 当石门打开,宋延看到汪素素站在门,而那“小奶狗”扛着袋大米的时候,忍不住道:“汪师妹,你...” 汪素素甜甜道:“师妹忽然怀念在人间世的米饭香味,所以昨儿便去了山下市坊一趟,采买了两袋珍珠米,昨晚吃了一次,唇齿留香,便想起师兄,今天一早便来了。” 说罢,她轻轻咳嗽了声。 小奶狗赶紧把大米往里送,走路之间,脚步虚浮,神色恍惚。 汪素素笑道:“师兄也尝尝呗。” 宋延压低声音道:“师姐,咱们不必如此。” 汪素素一愣,深深看了一眼宋延,轻叹道:“你呀...” 说话的功夫,小奶狗已经把大米放在了大厅石桌上,然后匆忙退了出去,站到了汪素素身后。 宋延道:“多谢师妹送的大米了。” 汪素素“鹅鹅”笑道:“师兄喜欢就好。” ... ... 苻红棉取了大米,煮了些粥。 米是新米,透着清香。 皇后娘娘凝视着那米,却不来吃,纵是苻红棉喊了多次,亦是一人闷闷不乐地靠在洞中石壁上,仰面看天窗,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忽道:“我知道的东西,你们傀儡宗的宗主,峰主必然都知道。你想用这些信息去邀功,那是白费功夫了。” 宋延奇道:“谁说我要去邀功了?” 皇后娘娘皱眉道:“那你想干什么? 你虽是宗门弟子,但说白了,也不过是这宗门的最底层。 而我虽是凡人,但心怀苍生,舞弄风云。 你比我强,又奴役了我,但我的眼界,心性却不是你能比的。” 她昂着白嫩脖颈,恍如傲雪寒梅。 苻红棉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吃粥,但在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叫宋延的小魔门弟子虽然能主宰她们的生命,但在宗门却不过是底层,眼界什么的必然不可能与皇后相比。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问:“你笑什么,笑我凤落浅滩被虾戏,却偏生不识时务,看不清形势?” 宋延笑道:“行行行,娘娘说的对。 那多尾龙伯食人狐,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地又发生了什么?现在究竟是怎么也一个情况?” 这转折莫名其妙,但却深深透着一股子宋延对“她嘲讽”的不在意。 皇后娘娘赞了句:“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的心性没那么差。可你纵然知道大势,又什么做什么?” 赞扬的声音到末了又变成了嘲讽。 她显然看不上这魔门的小魔崽子。 宋延笑道:“能提前逃啊。” 皇后娘娘听到如此实诚的回答,忍不住呸了声,然后哼道:“那你最好现在就逃,往南逃,逃得远远儿的,隐姓埋名,躲到比南吴更南的荒野里去当个野人。” 宋延道:“为什么呢?” 皇后道:“因为狐大奶奶要吃很多很多人,而你们修士这糅杂了玄气的血肉,对它才是大补。” 宋延点点头,平静道:“狐大奶奶为什么要吃很多很多人?吃点儿别的不好吗?” 皇后道:“因为狐大奶奶要生崽,它要生很多很多崽。人类女人诞下娃娃都需要坐月子进补,更何况无时无刻不在诞崽的狐大奶奶?” “无时无刻不在诞崽?”宋延惊了下,“竟有如此离谱?” 他回忆了下,在他印象里,狐狸这种生物孕期大概有两个月左右,这“无时无刻”又是从何说起? 皇后道:“就是如此!狐大奶奶每隔几天就要诞一次崽。” 宋延:...... 他疑惑道:“那为什么狐大奶奶要诞这么多崽?” 皇后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些崽很快就要吃东西,最初还只是鸡鸭鹅,猪牛羊,但慢慢就会变成人。 人对它们来说是最好的美味。当一只狐崽子能吃人的时候,也意味着它们觉醒了血脉中的天赋。” “什么天赋?” “幻术。” 皇后深吸一口气,道,“你没见过,无法相信那血脉幻术的恐怖,一个小小的狐崽子甚至能用幻术骗过你们修士。 它能扮作俏丽佳人,走过街头,与修士擦肩而过,修士却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妖气。” 宋延寻思道:“也许,那只是弱小的修士。” 皇后道:“那是我苻家的大修士,已入练玄八层。 他前脚才走,后面就有人被吃了,我们问他有没有察觉,他并没有。 那...那只是个才诞生没多久的狐崽子啊! 多么可怕的妖魔!” 宋延道:“那曹正敬还真是挺识时务的。” 曹正敬正是如今魏王。 皇后怒道:“他是个卑鄙小人,我看错他了! 他秘遣心腹,当街杀死了二皇子! 二皇子热血忠义,慷慨赴死,意欲以自身之死警醒北地群氓,让他们意识到皇权已去,妖魔当道! 可曹正敬这无耻小人,竟将这件事解释为了一件君臣不满上演的闹剧! 他亲手杀了心腹,为二皇子报了仇,然后自己登基。 他故作善举,令各地设粥铺米堂以使百姓不愿离城,又宣城外危险从而封锁各城。 畜北地苍生为猪狗,只为供那狐大奶奶口舌之欲。不当人子!无耻人奸!” 宋延想了想,问:“多尾是什么意思?”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皇后直接道:“尾巴越多越厉害,狐大奶奶有三条尾巴。” 宋延奇道:“最多九条?” 皇后道:“不知道,因为就只来了一个狐大奶奶,没有对比。” 宋延又问:“龙伯是什么意思?” 皇后道:“我隐约听说,那是一种神秘的特殊血脉。” 宋延问:“狐大奶奶有多大?” 皇后精准地把握到了他的意思,直接道:“没你大。” 宋延越发疑惑。 因为他穿越前,对“龙伯”两字是有印象的,那是神话中的一群巨人,身高三十张,数足能达五山之地,钓六鳌而至山峦沉海。 所以他最初听到“多尾龙伯食人狐”的时候,以为这种妖狐很大很大很大。 皇后继续道:“但我听过我族散修的猜测,他说...狐妖小崽子们可能没有龙伯血,就狐大奶奶有。如此可见,龙伯血并不是先天传承之血,而是一种特殊的后天血脉。” 宋延陷入了沉默。 皇后主仆,他是真没捞错。 这些隐秘信息,让他明白了山海妖国的恐怖。 但很显然,三国在对方眼里可能就是个弹丸之地,平日里都没注意过,也就是魏王作死,为了国仇家恨,而去找了狐大奶奶,这才提醒了对方“这里还有个大食堂呢,快来吃饭呀”。 “引狼入室”都无法形容魏王去找狐大奶奶的行为了。 可,魏王又岂能提前知晓? 信息差一点儿,做出的判断就会天差地别,导致的结果也会截然不同。 宋延垂眸深思起来。 良久,忽的问出一句:“既然狐崽子那么多,又极擅幻术,你说...它们有没有可能...” 话音未落,皇后冷笑着看了他一眼,鄙夷道:“所以,你可以开始逃了。” 52.狐皮 傀儡宗皮影峰杂役房的出事率,其实并不低。 可没有正式弟子愿意夜间值守在那里。 一来是危险,需要时刻抵抗鬼物,动静很大,消耗不少; 二来是没必要。 那就是个人嫌狗弃的地方,鬼修都不屑于半夜去劫杀。 原因很简单:鬼修希望的不是死人,而是死修士,尤其是死大修士。 而这就需要一个安稳的健康成长的宗门。 鬼修恨不得保护傀儡宗的人才储备基地,又怎么会去杀戮? 然而,纵然如此,杂役房却还是会时常出事,被鬼物撞开门的事时有发生。 至于为什么把杂役房设在这种地方,原因也同样简单:减少了逃跑率,降低了看守成本。 夜里跑不了,且因守夜缘故会被消耗大量精力,再加上白天的制皮,人都被榨干了,哪还有精力去想逃跑的事? 所有人都已习以为常。 纵然在近十年前,宋延半夜开门杀人那事儿也都是不了了之。 更何况现在? 此间山峦,南北数千里,两个玄脉旋儿,一在纸人峰,一在煞地那浓如红玉的煞海里。 煞海中既然有了鬼修,有了赤霞鬼真人,有了双面鬼脸儿,那夜里鬼物猖獗,偶有出事,也在所难免。 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在意过“半夜死人”的事儿。 宋延本来也不在意。 可在听了苻皇后的信息后,他心底陡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警觉。 不! 不是警觉,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期盼。 这让他甚至有一种即将恋爱的心跳,伴随着患得患失的紧张。 ‘既然有那么多狐崽子,既然那些狐崽子的血脉幻术极为可怕,既然修士才是那些狐崽子最好的食物,那......’ ‘多尾龙伯食人狐的狐崽子,应该是品阶不低可却又不会过于强大的妖魔吧?’ ... ... “寿元的轻易获取”赋予了宋延极大的耐心,极稳健的作风和极强的行动力。 他开始“蹲点”,隔三差五便在夜里往杂役房跑一趟,远远儿躲在腥雾中的树影中,放开感知。 然一无所获。 十天... 二十天... 冬天都过去了,他还是一无所获。 初春小雨浇出了桃红杏白,漫山遍野五彩缤纷。 这一日,杂役房突然出事了。 这一次出事,是“连续破门”事件。 一整个晚上的功夫,杂役房竟然有三间悬空房同时被破门,内里六人有四个消失了,有两个则在屋中痴痴呆呆。 皮影峰主峰穿红衣的内门弟子来了,宋延作为南竹峰的大师兄自然去陪。 那内门弟子也不废话,直接抓了出事屋舍周边的杂役就开始搜魂,待到搜完又直接得出了“昨晚是多年难得一见的腥雾高峰期,有几个强大的鬼物撞开门”实属正常。 这番言辞,一瞬间解开了宋延多年前的疑惑。 他还记得那一天白天,他紧张地制皮,紧张地看着内门弟子到来探查“盛大柱,文二妞的死因”,可结果...却屁事儿没发生。 宋延顿时露出恍然之色,赞道:“原来如此,师兄高明。” 那内门弟子很满意他的恍然,笑笑着看向他道:“我知道你,文疏和金允甜的师弟,石师的记名弟子,未来的大皮师。” 宋延尴尬地挠了挠头,道:“师弟见识浅鄙,当面竟还不识得师兄,惭愧惭愧。” 两人又简短的寒暄了一阵,那内门弟子便欲将几个因搜魂而痴呆的杂役直接杀了,但旁边又一个弟子上前嘀咕了几句,便只杀了一半,然后全带着离去了。 这一次,宋延也明白了“死尸”和“痴呆杂役”于傀儡宗的作用。 生为杂役,痴呆了...会被送去“奇毒峰”试药;而死了...则会被送去“血尸峰”给新弟子练手制作血肉傀儡,极其邪恶残忍。 宋延目送这些内门弟子离去,轻轻叹了口气,看到周边杂役敬畏的目光与畏缩的姿势,摆了摆手道:“晚上都把门给顶好了,山下市坊有提神的粉末,实在不行就去买一瓶!别舍不得花贡献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稍有些烦躁的离去。 但他...却并不认为昨晚的“连续破门”事件是意外。 就如他知道那一天的“破门”并不是鬼物,而是他。 ... ... 当晚。 宋延蹲点。 无事发生。 ... 第二天。 第三天。 还是无事。 第四天... 宋延依然耐心地前来,并未因为前几天无所收获而厌倦而怀疑,他把别人睡觉和修炼炉鼎的功夫用来了蹲点。 他蹲在腥雾的长草里,矮着身子看着远处。 一看,又是一夜。 ... ... 时间一晃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这一日,午夜,春雨迷离,糅杂着山风与腥雾在黑暗里狂舞。 一间间悬空房早早拉起了帘布,遮蔽了外面的视线,仅有缝隙出偶尔粘附腐烂皮骨,透入诡异的窥视。 盛过春是一名血气方刚的男杂役,也是两个多月前在《玄气引导术》中汲取功法成功的杂役,如今他对未来是充满了期待,大脸上时常挂着笑,就连眼睛中都藏着自得,制皮时也时常昂首,带着几分睥睨。 与他同居是一个叫阿花的漂亮女人。 阿花和之前的丘怜月一样,都是希望着能够通过“准弟子”而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之前,她看过正式弟子来挑人,也曾尝试着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可惜...没被能选中带走。 她脸上挂着忧愁,以及...虚弱。 此时正是换班儿的时候。 阿花从五层台阶上走下,盛过春则是走了上去。 在交错时,盛过春脸露笑意,抬手在阿花身前抹了一把,又狠狠揉着。 阿花也不反抗,她虚弱地坐着,任由盛过春施为。 “坐上来。” 盛过春大大咧咧地靠着门,双腿金刀阔马地敞着,又抬手扯去阿花的裙裤,端着她就往身上乱凑。 阿花抱紧了他。 盛过春开心地运转起《玄气引导术》,开始汲元。 可就在今天,他却觉得汲元的过程不是太顺利,不仅没汲到,甚至还有几分“反流”的感觉。 那是恐怖的强烈的“反流”,盛过春甚至有一种一瞬间会被抽成人干的感觉。 可个中过程,却是舒爽无比,盛过春快活地沉沦其中,直到双腿发软,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他才陡然警觉,掰着阿花双肩往前一推。 但这一推并未推开,只是让两人脸儿朝脸的对着。 盛过春的眼睛惊恐地瞪大,嘴巴也张大,全身鸡皮疙瘩一排排地生了起来。 坐在他身上和他欢好的哪里是阿花,分明是只狐狸! 毛茸茸的尖嘴狐狸对着他,咧嘴露出怪笑和森森的瓜子牙! 盛过春喉结滚动,恐惧从心底迸出,尖叫从胸腔升腾,但还未发出就“吱”一下没了气儿... 狐狸一扭头,迅速咬在了他脖子上。 咔嚓... 咔嚓... 骨头咀嚼。 咕嘟,咕嘟... 热血狂饮。 狐妖享受着这美食,再过一会儿,它还会去随机踢开一个屋子的门扉,让鬼物冲进去,让两个杂役发疯,然后它会回到这屋中,等到白天了再悄悄离去。 狐妖吃的很开心,吃完还打了个饱嗝,继而爬到台阶盯上,眼珠子咕噜噜地往外瞅了瞅,推开门,后肢一跃便要往外电射而去。 可它才一露头,就感到脖子陡然一紧。 不知从黑暗中的何处伸来的巨手宛如狩猎蟒蛇般,一瞬死死咬紧了猎物。 咔嚓... 没有丝毫间断,清脆的骨碎声响起。 狐狸头一歪,软软倒下,瞳孔暴突,犹存恐惧。 它还什么都没看清。 而可怕的魔影则是提着狐狸,三两下纵落就去到了不远处的树林,继而在弓身嗖嗖窜到更远处,先是抬手搜魂,继而从虚空里抓出把剥皮刀,开始了剥皮。 明天,不过又是个“腥雾加重,鬼物撞门”的事件,不足为奇。 ... ... 凌晨时分,宋延一身雨水的回到了洞府。 两女并未醒来,因为宋延在出门前贴心地让她们闻了“长睡清风”。 知道的越少,才能活的越好。 他对于身边人,从来是不吝啬善意的。 略做检查,两女睡得很香。 他又取“长睡清风”给她们闻了闻,然后才在黑暗里掏出“狐妖皮”。 一尾,灰狐,狰狞的狐头早没了。 他取出剐刀,开始了制皮,然后又取了画稿,闭目专注思索着方才所观察到的狐妖姿,落笔如有神,须臾便是个栩栩如生、几欲跃纸而出的妖狐展现出来。 他抬手,五指之间玄气盎然,蒸腾的血气使得掌似熨斗,迅速烘干着妖魔之皮,使其呈现半透明,继而熟练地贴纸于下,取了刻刀开始制皮。 53.畸魂 沙沙沙... 刻刀时凿时推,在狐妖皮上拉出丝丝“雪花”。 这皮的韧性很强,若非宋延以玄气贯入刻刀,怕是连刻也刻不动。 此时那“沙沙”声不时又变成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好似刀刃随时都要崩断。 很显然,这狐妖绝不是“双头狼”那种低级妖兽可以比拟的,可比起“无身幻鸦”这种中级妖兽中的强者却又差了点。 然而... 宋延稍顿,抚摸着这妖魔之皮。 他能感到这皮还未长开。 这是一只还没有发育健全的狐崽子。 若健全了,怕是要胜过“无身幻鸦”了。 从狐大奶奶莅临北地至今,顶多就四五年的功夫,若是它每隔几天就能产一次崽,那这么多年来下来,已经构成一支一两千的“狐崽子军队”了。 而他手中的这狐妖,只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没有长开的那之一。 宋延微微闭目,回忆着之前搜魂所得。 这食人狐妖的记忆很简单:出生,被“饥饿感”支配,脑海中永远回荡着一道温柔妩媚的声音“吃,吃,吃,快快长大,强大,再回到妈妈身边来”。 而那声音的主人便对它们再不管,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它依靠着血脉里天生所带的一些知识,欺诈,食人,成长,并飞快拥有智慧。 然后某一日,和一大批“兄弟姐妹”闯入了傀儡宗,从各个深山老林的阴暗旮旯里一涌而上,去到偏僻之处食人。 它们感知敏锐,动作灵活,极擅改变自我形象类幻术,若是没有专门的法术,在同一个大境界里鲜有人能察觉它们。 这使得它们...在低境界区域完全没有天敌。 宋延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形容————外来物种入侵,生态灾难爆发。 在穿越前的世界,人类高高在上,立在生态链的最顶端,并不参与物种的物竞天择,对于“小龙虾泛滥”、“兔子泛滥”这种事也都是抱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情,可在这个异世界...似乎并不是。 若是没有修士,或是修士挡不住,“高生态位的狐狸们”会把“原住民的人类”全部吃光,然后使得这里成为全是狐妖的...妖国。 在这广阔未知的世界里,人类只是诸多物种之一,不在下,亦不在上,并无傲慢的特权。 如此而已。 ... ... 刷~ 宋延抬手,抖了抖制好的皮影,然后双手作敬香状,对着皮影缓缓拜了拜,然后一手按着皮影,一手抬起对着黑暗的虚空轻轻招了起来。 明明早已冷却的皮影,陡然有了温度,坚硬的皮表甚至有了种温润柔软的生者触感。 而那招魂的手,却变得冰冷无比。 一缕缕难言的刺骨墨色从宋延指尖流过,又于皮影表面停下,缓缓凝实。 这就是《画皮招魂术》中的“招魂”。 连同着石师的“制皮经验”来看,“招魂”的“魂源”一共有三处。 第一处,也是最常见的一处:原主残魂。 原主纵死,却还有破碎残魂散与皮中,除此之外,新死之魂还会在人间停留数日,期间会飞快崩碎,将暗含此世因果的神魂碎裂全部抛落,这才会离去此界。 所谓“身死道消,因果皆去”就是这么个道理,其中又暗含“头七”、“孟婆汤”等说法,宋延还是很好理解的。 而这些碎片,就是“招魂”的最好源头。 通俗点儿说,就是...“得趁热制皮,讲究一个原装”。 第二处,则是:野外孤魂。 蕴藏因果的神魂碎片并不会被带去转世,故而散落此间,或与玄气组合形成煞气,或形成一些看不见摸不着、但若你不小心撞到了就会大病一场的“孤魂野鬼”。 这世间到处散落着这样的孤魂野鬼,当感到“皮影”上传来的血肉之力时,它们就会本能地靠来,被吸入其中,之后懵懵懂懂,与“皮影”上的残魂结合,就以为自己就是那“皮影”所刻的存在。 这是最常见的。 但因为“不是原装”,制出的皮影自然也要差上几分。 第三处,则是石师的猜测:大能残魂。 石师认为,既然身死道消会留下神魂碎片,那若是世间大能死去,是否也会遗留这般的碎片?招大能残魂入皮影,那发挥出的力量则会更为强大。 ... 随着神魂的缓聚凝实。 宋延那温柔招魂的手陡然变得暴戾起来,紧紧攥住那凝实的魂往皮中一按。 这一步便是《画皮招魂术》经过一次变异后的《画皮奴魂术》。 招魂术,是让魂自己入皮,期间是存在危险的,皮师们为了安全,在这一步很可能会失败。从而导致皮影毁坏,招来的魂也飞走。 但奴魂,却完全没问题,因为不管魂愿不愿意,宋延会直接把它按进去。 随着原主残魂入体,宋延左手指尖射出一缕玄气连接过去,如“提线木偶”上的“提线”般牵住了这狐妖皮影。而狐妖皮影则如被充了气般,在桌面上陡然站立起来,然后双腿一摆一摆地嗤嗤移动起来。 但,宋延的右手并未停止。 那只手继续在黑暗里招着。 若这一幕被任何皮师看到,都会吓得大喊“停下停下,赶紧停下,你不要命了吗”。 因为这是“招魂”的禁忌。 “一皮一魂”就已颇有危险,“一皮多魂”那简直就是逼皮影暴动,噬主,杀人。 果然,又一道凝实的鬼魂出现在了皮影之上。 但这鬼魂似乎感到了皮影中已有魂魄,故而开始暴躁。 可是,还没等它暴躁起来,那漆黑的手又以比它更暴躁的姿势狠狠攥着它,将它强硬地按入了狐妖皮影。 两道神魂,同一皮影。 顿时间,那皮影中开始发出“类似于开水翻滚、水入滚油”的声音,本是轻轻巧巧的狐妖皮影也开始变得畸形。 虽然畸形,可却还看得出来是只狐狸。 然... 那招魂的手却还未停下,继续在空中招着孤魂野鬼,然后将凝聚的鬼魂继续塞入皮影中。 这还是宋延第一次真正尝试使用二次完美变异的《画皮畸魂术》,这是仅次于“百相魔身”的法术,是他花费了3000多年才领悟出的法术。 随着皮影中鬼魂的变异,畸形,宋延感到皮影也在变强,其跨越了生前,往着更高的境界在一步步攀登。 若说之前那狐妖还只是比不过“无身幻鸦”的中级妖兽,那现在...则已经超过了“无身幻鸦”,甚至...已经快接近高级妖兽了。 大能残魂入皮影,怕是也不过如此了。 “呵...” “哈哈哈...” 黑暗里,宋延发出低沉的笑声。 山洞穹顶的水晶天窗外,一夜春雨已歇,金光垂天而落,自上而下照耀在男人漆黑如墨的头发上,却反而衬得其脸庞全然浸没于黑暗。 他收起制好的品阶无限接近高级妖兽的“畸魂一尾狐妖皮影”,然后长舒了口气。 疲惫感袭来,他蜕了衣裳,钻到侧边石洞,搂住苻家两女,睡了起来。 ... ... 数个时辰后。 宋延睁开眼,他睡得很香,精神恢复的也很不错,只是一睁眼就看到了皇后娘娘那怒火焚烧的美目。 “你能不能别这样?!” 宋延笑道:“怎样?” 他若没点儿特殊爱好,也无法解释为何给两女下这种大剂量的催眠药粉。 之前几次蹲点,他都是下半夜就回来了,并未加量,所以都还能解释为玄气洞府是个“助眠”的好地方,能让人一觉睡到天亮。 而昨晚,他为了制作皮影,则又加了不少。 苻师容和丘怜月不同,她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敏锐的女人,她一定会猜到自己被下了药,然后一定会猜到宋延要偷偷摸摸做些事。 所以,宋延不如让她猜测自己要偷偷摸摸做的事只是偷香窃玉而已。 毕竟他还能做什么? 另一边,苻红棉却因为汲元的缘故,虚弱地躺着。 宋延起身,将固本参丹放在桌上,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他忽的想起了皇后娘娘的性烈,于是又摸出本武功册子,放在石桌上,道了句:“实在无聊,练一练。” 这武功册子的封皮是套了些老册子,但内容却是他自己编纂的。 他武学造化,能令江南魁首都一刀败北,视之如神,早已天下无敌,而这册子里所教的则是更甚于“四雀”的精华。 苻师容面带嫌弃,本不想去碰那册子,但苻红棉却因为好奇而稍稍翻了翻,这一翻...小护卫顿时就惊呆了。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让皇后娘娘也生出了好奇。 苻师容也忍不住凑过去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 ... 宋延出了洞府,午后灿烂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但却无法让他感到一丝温暖,因为他通过搜魂已然知道...不少狐妖已经闯入了傀儡宗。 而这其中,还不乏“成熟体”,亦即高级妖兽层次的狐妖。 他觉得傀儡宗高层应该知道。 但高层...为什么什么应对措施都没做? 一丝古怪的情绪从宋延心底油然生出。 又或许是他地位较低,所以才不知道? 正想着,不远处忽有弟子跑来,待到面前,恭敬一行礼,道:“宋师兄,峰主于峰顶授艺,让所有达到了练玄一层的弟子都去。” “是授什么艺?” “好像是入玄之后的法术,还有一些修行常识之类的,其余的...师弟也不知道了。” 宋延点点头,应了声“就来”,然后便往山顶而去。 这才像个宗门的样子嘛... 他也正好补补常识。 54.补课 南竹峰顶。 浮云大朵大朵,蓝天干净深远。 群峰鳞次栉比,座座参天,空气里还糅杂着远处百花的清香... 在这可怕的乱世里,今日实在可以说是清闲可爱的一日。 石师面带未微笑地坐在一个轮椅上,碧怀衣站其身后。 美妇一脸惊惶,双手紧紧攥着轮椅后面,似是不敢松开。 石师在看到宋延来了后,道了声:“入坐。” 宋延恭敬行礼,然后往前排走去。 汪素素往旁边挪了挪。 路海义拿衣袖擦地,然后在宋延到来时将一个蒲团端放正中。 宋延盘膝坐上。 石师则是腔正字圆的娓娓道来。 “天地有玄气,修玄之士首重玄根,汲玄气以养自身,你们都是踏入了练玄一层的修士,也是正在经历狐妖之劫的修士。 老夫作为峰主,希望培育一批新的皮师,也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现在,有谁说说修玄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说罢,石师抬手随意指了几人,神色一扫,落在宋延身上,道:“小宋,你说说看。” 宋延正欲起身,石师一压,道:“坐着说。” 宋延这才道:“弟子认为这重点就在‘养自身’三个字,练玄,便是将这肉体凡胎练成天地玄体,打破凡人桎梏。” 石师露出欣赏之色,道:“说的不错,练玄就是为了锻造肉体凡胎,打破凡人桎梏,一旦打破,便可寿元翻倍,达到两百余岁。 十脉,皮骨,血脉,脏腑,一气化蛟,乘风雷拓开玄气丹田,这些...或许就是你们一辈子需要追求的层次了。 你们玄根品次并不高,所以若想有所成就,务必不可分神,需得争分夺秒的修炼,如此...方有突破的可能。” 话音落下,下面哗然一片,于是一个个儿问了起来。 石师也是一一解答。 他的教学理念就是“后面的境界也给你揭晓了,如此你修炼起来才知道方向,而不会钻入死胡同”。 原本还有些持有不同意见的弟子,此时听到石师解说,也纷纷明白过来。 而宋延也问了个问题:“老师,那练玄境之后是什么境界?” 石师笑道:“你这问题也太遥远了。 罢了,老夫就与你们说说。 练玄境之后乃是绛宫境。” “绛宫境?” “一气蛟化龙,破海腾空入人心。 为何入心? 只因这绛宫境的核心,就是你们的心脏。 种种修炼法,也皆是围绕心脏展开。 据说到了这个境界,便连你们的神魂都已不再是气,而是如同水一般的液体,凝实的多了。而你们的身体也会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心脏?” “不必再多问。”石师咳嗽了两声,绛宫境他自己都没达到,自然也没什么好教的,然后想了想又道,“你们只需谨记,修玄之道,不可被外物迷了眼,从而忘记了修炼核心。 要知自身才是重中之重。 好了,我们现在来说说外物。 你们在凡人世界虽说已经算拥有强大体魄,但在修玄界却是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强者的对战哪怕余波就可能轻易杀死你们。 这种时候,学会使用外物,而不是自己的拳头,就显得尤其重要。” ... 说到这儿,宋延也认真听了起来。 他对这个真的是半知不解,完全不像个“练玄九层”的人该有的样子。 石师道:“首先是,玄器。 玄器对于我们,就像是兵器对于凡人。 只不过,玄器更加多样化,纵是日常的锅碗瓢盆,扇子葫芦,明镜镇纸等等等等,都可以变成玄器。 但玄器纵然多,可不同宗门弟子,却适合不同玄器。 譬如南吴剑门,他们的玄器就是飞剑,因为他们功法体系的最终乃是剑阵,用好飞剑就是基础。 而我们傀儡宗五峰,却各有不同。 我皮影峰的适合玄器最简单,乃是盾和飞刀。 因为我们不需要攻击,与他人斗法,只需要用盾将自己护好,再操纵皮影进攻,至于飞刀则算是填补皮影的后手。 对于飞刀这种短柄刀,想必你们每个人都已经很熟了吧?” 下面一阵哄笑。 无论是剐刀,还是刻刀,都是短柄刀,这就是天天摸的东西。 石师道:“至于其余四峰... 纸人峰喜重甲,只因重甲可以时刻锻炼他们,让他们自身强大,所使纸人也因而强大; 血尸峰用幡,只因幡通常可卷起大风,飞沙走石之间,让他们遁藏其中,从而让血尸杀人; 机关峰用锤子,因为锤子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他们用的很熟了,而我们宗门提供的玄器一般也都是他们打造的; 奇毒峰则需要兼修遁术,以及相关的画符手段。” 说罢,他稍稍顿了顿。 汪素素问:“峰主,那我们皮影峰的皮影比起之人,血尸又怎么样呢?” 这个答案,所有人都挺好奇。 傀儡宗虽说有五峰,但傀儡却是三样儿:皮影,纸人,血尸。 孰优孰劣? 每个人都想知道答案。 石师似是知道他们要问,笑着道:“拿你们大师兄打个比方。 这纸人,就相当于弱化版的小宋,肉体力量远远不如,但法术力量却只是稍逊半筹。 血尸,就是将小宋的尸体经过特殊制作,而成为被赶尸玄修操纵的怪物。 不过,以你们大师兄如今的境界,纵是那血尸峰峰主亲自出手,怕也只能制成倒数第二品次的紫尸。当然,这紫尸的肉体力量肯定比你们大师兄强,但却用不了玄器,用不了法术。 至于皮影,其实就是御兽,若是厉害的皮影,甚至比那妖兽生前都要强大,再甚至还会因为神魂、操纵者的手段而衍生出新的法术。 所以啊... 谁强谁弱,不看力量,而看人。” 石师兴致勃勃地讲着。 眼见暮色慢慢到来,石师才迅速从怀里抓出两个玉简,道:“小宋,从你开始,这两门法术你们入了境的都可以学了。 从前是要等的,可现在...宗门破格让你们提前学,也是因为如今世道不好,早学一分,便早些多一分自保之力。 至于,山下那些什么《气箭术》都是糊弄散修的,这两门法术才适合你们。 等你们到了练玄四层,学得了《驭皮术》,驾驭了两个皮影,那便是我皮影峰真正的玄修了。” 宋延迅速上前,汲取了两个玉简中的法术。 一门:《玄气御盾术》 一门:《玄刀化芒术》 而碧怀衣不知何时在山崖出口处的一个小石桌边站着,石桌桌脚的大石头上叠着一面面半臂大小的玄色盾牌,以及一柄柄巴掌长短的刀。 碧怀衣再抬手一甩,显是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囊袋。 石师远远看了眼已经汲完法术的宋延,道:“从今儿起,你们每人每半年除了原本福利之外,还会多上一枚小玄玉。 小玄玉的作用比较特殊,这是人玄根提升境界的第三种汲取通道。 除了双修,丹药之外,小玄玉能为你们提供等同半年的洞府修行,这力量与玄石都不冲突。 主峰的弟子对其使用是从不间断。这能大幅度提升修炼速度。 因为这种特性,玄玉又被称为灌顶玉。 小宋,拿一块。 记着,练习盾牌和飞刀也取一份儿,这些都是宗门分给你们的。” 宋延点了点头,接过碧怀衣递来的囊袋,稍稍掂量了下,重量大概是一百粒玄玉豆子,在之前蛇尸市坊可以换10张最低级妖兽皮。 果然,修炼真是个贼耗钱的事儿... 而傀儡宗在面对狐妖入侵,也开始投入资源,加快培育弟子速度了。 “多谢师娘。” “嗯...”碧怀衣紧张地应了声,然后又瑟缩地给后面来的弟子递上小玄玉。 而宋延低头,挑拣了一枚盾牌,一把飞刀,便往远走去。 对于这两门法术,他并不打算使用寿元推演,而打算以普通修士的身份和师弟师妹们一起修炼... ... ... 数日后。 嗤... 咔咔咔... 汪妖女显出兴奋之色,口中嚷嚷着:“起来了,起来了。” 她面前,一把练习飞刀正在升起。 她手捏术诀,飞刀陡然一激,往前射去,只可惜没多远就“啪”一下落在地上。 不远处,路海义,上官剑则是半点声儿都不吱,因为他们俩到现在还没能掌握。 至于大师兄... 一开始,路海义,上官剑还觉得“大师兄也就是皮师天赋高”,可如今一看,却发现大师兄的法术天赋也高。 早在两天前,大师兄就已经达到了汪素素今日的效果,甚至那飞刀射的距离还要远一点。 这让两人终于明白“大师兄永远是大师兄”,这腿还是抱着吧。 石师对于宋延的进展也是很关注的,那枝头藏着的无身幻鸦看到宋延的进度后,也是频频点头,心道:汪素素天赋不错,但宋小子却更加厉害。他功伐之术的天赋虽不如制皮术,但在门中却也勉强算是天才了,只不过...... 不知想起了什么,石座翁心头陡然堆起一重阴霾。 他翘首往北。 整个宗门,只有少数几人真正知道,与狐妖的大战其实是败了...如今狐妖已经漫山遍野地渗了进来。 可他不能说。 因为宗主亲自对他下达了封口令。 有趣的是,对于这一点...顾天养顾峰主这位宗主心腹却不知道。 他不知道顾天养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宗主...想干什么。 55.春风得意,观棋不语 春风和煦,至少在白天如此。 玄气温养的山脉自有不同凡尘的奇花异草,纵是崖边路畔,稍稍嗅闻,都能感到一缕沁人心脾的芬芳。 在大战爆发前,南竹峰弟子赚取贡献点的方式就只有两种:外出采买妖兽皮,在洞府加工妖兽皮。 而现在... 竟就变成了一种:制皮。 这很奇怪,至少宋延原本所想的应该是“增加了巡查任务,守夜任务”等。 “巡查”与“守夜”是很有必要的,他在制皮杂役房杀死的那只狐妖就是证明。 而只是一个简单的搜魂,就让他明白了“狐妖的入侵”。 这些事儿,路海义,上官剑等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宗门难道就不知? 怎么可能不知?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做安排? 如果他只是练玄二层,三层,那还会觉得‘也许是宗门安排了,但他不知道’。但他是练玄九层,练玄境的最高层次,感知强大,他夜晚蹲点蹲了那么多次,就没看到过一次“宗门的安排”。 早晨,阳光从洞府穹顶那不规则的水晶天窗上垂落,平静投落一块块儿模糊的光域,但这光域不仅未曾给洞中带来明亮,反倒是越发衬的边角之处阴暗漆黑。 宋延在外晨练过盾术,飞刀术后就来到了此间制皮。 他熟练地画着画稿,心底也在思量着自从返回宗门后的所见所闻,并做着分析。 这一丝反常,让他莫名地感到些许不安。 而就在这时,他感到阳光突然消失了。 再接着,天窗上传来沙沙声,洞门刮入的山风里多了几分潮湿的水汽。 下雨了。 山中气候本就多变无常,这也正常。 雨水击落山石,山道,花草,林海,化作诸多声源,扩开圈圈涟漪,交错一处,使得天地皆同声。 滴答,啪嗒... 那是雨落伞面儿的声响从洞府入口传来。 一袭倩丽清纯的白影收束着小红伞,轻轻跺了跺绣花鞋,然后并腿轻步走入,将练习盾与飞刀放于桌侧,然后来到了宋延面前,甜甜地喊了声:“宋师兄。” 宋延侧头一看,是汪素素。 汪素素换“皮肤”了,穿的不仅清纯而且保守,要是不知道这位汪师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延还会当她是处子呢。 宋延实在是有些无语,妖女这是给自己上了“清纯”buff啊,哪个血气方刚的正常少年能受得了? “衣服风格不错。” 他赞了声。 汪素素似乎知道勾引宋延没用,并不蹬鼻子上脸地挑逗,而是如良家子一般坐到他对面,取出兽皮,开始了制皮。 做了一会儿,她忽道:“师兄,南竹峰好像要彻底变成培育皮师的地方了,但师妹...却觉得制皮挺难的。” 说着,她叹息了声,道:“我是不是很笨呀?” 宋延无语道:“别把和你家奶狗说话的方式用在这儿。”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汪素素的画稿,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于是,他直接伸手,抓过画稿,开始了简单的指点。 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后,汪素素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她真心道了句:“多谢宋师兄了。” ... ... 数日后... 制皮杂役房。 深夜... 一个相貌英俊的杂役推开门,探头而出,鬼物们哗啦啦扑来,但那杂役周身却是一层儿怪异玄气运转开来,抵抗着鬼物。 这杂役正准备迅速窜出,却忽的被一只黑色大手给死死一拽,一掐。 咔... 护体玄气产生裂痕,但竟然没有彻底粉碎。 黑色大手五指再一紧,那整个儿拳头中间就都成了一片黑暗,那是凝聚的煞气。 嘭... 轻微的爆炸声里,杂役护体玄气彻底崩碎,脖颈折断,脑袋歪扭而下。 再看,这哪儿是什么杂役的英俊脸庞,这分明是个胡须沾血、牙缝塞肉的怪异狐狸头,而屋中犹然还有未曾散发干净的血味儿,像屠宰场。 黑影熟练地拽着狐妖去远,搜魂,剥皮,回府,制皮,做成畸形皮影,然后收入储物空间,心中暗暗感慨了声:‘这狐妖应该踏入高级妖兽的层次了。’ 他侧身搂住也不知两女中的哪个,慢慢进入了梦乡。 ... ... 次日,门中分发了一批小玄灵丹,作为大师兄的宋延自去崖顶等待,待到皮影空舟到来后,他领了丹药便准备去给师弟师妹们去分发。 峰主的洞府,就在山崖崖顶。 可宋延被仔细叮嘱过:除非石师寻他,否则不得主动来见。 他遵循着这个规矩,所以此时纵然经过石师洞府,也并不入内,许多人都看出来了“他都像是个凑数的弟子”。 而今日,他在下山时,却见远处一道身影骑着头“血刃麋鹿”皮影从远而来,这赫然是石师义子————石蓬。 石蓬远远看到他,咧牙一笑,又远远抱了抱拳。 宋延也抱拳还礼,然后却不停步,继续下山。 待走了几步,他微微回头,却看石师兄春风得意地叩动石师洞府,继而那门毫不遮掩地“隆隆”打开,任由石蓬走了进去。 ... ... 数日后。 春雨朦胧。 宋延,汪素素等人正在洞府里制皮,那门前忽的多了道身影。 “师兄?!”宋延率先抬头,起身。 其余众人一看,却见个红袍的皮影峰内门弟子站在门前,面容憨厚,带着笑,不是石蓬又是谁? 于是,众弟子急忙都站了起来。 石蓬呵呵笑着道:“皮师,乃是我傀儡宗的重要人才,而南竹峰的诸位都是未来的皮师。 我...最近略有所得,师父他老人家让我来看看各位,若是哪个有不懂的,尽管问。” 然而,没人敢提问。 毕竟谁知道这位内门弟子是不是装样子。 石蓬虽然憨厚,却也明白大家意思,于是主动走了下来,先来到了宋延身边,看了看宋延的画稿,又摸了摸那妖兽皮,感慨道:“师弟天赋确高,师兄在你这年龄的时候可没你厉害呢,呵呵。” 宋延忙道:“师兄过誉了。” 石蓬笑着道:“不过啊,你这边有一点点小毛病。” 宋延看去,却见石蓬指着的正是“血刃麋鹿”的眼睛,于是不好意思的笑道:“血刃麋鹿是中级妖兽,师弟也许是好高骛远了。” 石蓬道:“这眼,乃是皮影神相所在,所以‘画妖不点睛,点睛要吃人’,便是赞誉厉害的皮师。若是没了眼睛,再好的皮影也是活不过来的,招不到魂的。来来来,你看师兄如何画。” 说罢,石蓬竟真的认真地指点起宋延来。 宋延心底有些好笑,不过却也能感到石师兄的诚意,于是认真地“学”了起来,之后又露出恍然的模样。 有了宋延开头,其余弟子也明白石蓬不是来作秀的,便真个儿开始问了起来。 毕竟“皮师”挺好的,打起仗来也不需要冲在一线。 汪素素请教的很认真。 石蓬似乎并不了解这位汪妖女的真面目,居然也教的很认真,末了还说了句:“师妹看着便纯,心当也纯,纯洁之人当是最容易感受到神相的,不过...也许多多体悟这世间的残酷,如此才能融入笔中,更好地把握神相。” 汪素素甜甜道了声谢,然后脸儿微红地问:“怎么才能体悟到这世间的残酷呢?” 石蓬认真想了想,道:“过些日子,师兄打算安排翠雀林狩猎,近距离观摩妖兽,但因为只是尝试,所以第一批人只会带两三人,师妹一起吧。” “多谢师兄。”汪素素柔柔道。 路海义立刻跑了过来,怯生生地道:“师兄,我...我能去吗?” 石蓬皱眉道:“你个大男子,为何如此娘娘腔?怎生能画好神相?” 路海义:...... 宋延:......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这位石师兄的天赋可能不错啊,显然没在底层混过啊。 另一边,汪素素做一个石师兄,右一个石师兄,居然带着石蓬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仔细教导。 当然,石蓬也不是知教她一个,周边弟子但凡有问,他必定解答。 ... ... 数日后。 石蓬带着宋延,汪素素,路海义、上官剑等人去翠雀林走了一趟,期间还在煞地边缘晃过,可却没有遇到一个鬼物,只是碰到了些低级妖兽。 三人受益匪浅。 ... ... 自翠雀林一行后,石蓬好像变成了南竹峰的常客。 这般的内门弟子其实基本都在皮影峰主峰的,哪有常来南竹峰的道理? 一日,傍晚。 汪素素悄声道:“我听说石师好像有份衣钵秘术,但他择了许久谁都没还传呢。”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 叹气的原因很明显。 之前皮影峰皮师众多,还有吕弘,顾汝风这般的天才,可惜现在人才凋零,只剩小猫两三只,真正的皮师已经没几个了。 石师这是没得选,又大限将至,故而才选了择亲而授。 宋延道:“我也听说过,不过这种事不能强求...” 汪素素道了声“也对”,次日越发讨好石蓬。 ... ... 可宋延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再联想到石师那句“他是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他的命是我的,你不必和他结交”,就更怪了。 石蓬的性格,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对于别有用心的上位者来说,这是一颗...不错的棋子。 但若这是石师的安排,他能说什么? 善意是把刀,若是注定刺出去,那就必定见血。但若是未曾刺到应刺之人,那么...总有一人要倒霉。 宋延不希望石师倒霉。 虽相见不多,见面不语,但他依然记得那句“我知你心,你懂我意”。 知己难寻,亦师亦友,他希望石师能够安度晚年。 56.意外,永远会不出意外 天气渐热,南竹峰顶,绿草菲菲,随风如梳整整齐齐地倒向一边儿... 绿衣美妇推着轮椅来到崖畔,目送那憨厚的弟子离去,裙裾飞扬。 那弟子前一刻还诚恳地叫着她师娘。 但“师娘”这两个字却显得格外刺耳,让她痛苦,让她恐惧,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表子... “怀衣...” 老者轻声喊了声。 “石郎!”碧怀衣急忙紧张地回复。 老者轻轻一笑,道:“风儿那事我真的不怪你。我本就和你说了,若是看上了哪个少年郎,我甚至愿意尽力去帮助他...” “石郎,我错了,错了。” 碧怀衣吓得赶紧跪下,又死死抓着老者的腿。 石座翁轻叹一声,道:“你如今神魂脆弱,可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要和风儿下毒害我,早知如此......我说不定会和风儿好好谈谈。” 他仰面望向远处,喃喃道:“你知道,老夫是苦过来的,对于传承也极其看重。老夫当然要认真挑选,这...可是老夫最珍贵的东西呀。” “只可惜...” 他看着那逐渐已淡的身影,露出痛苦之色。 碧怀衣无言,也没有任何回复。 石座翁轻轻摸了摸她头发,柔声道:“老夫少妻,我本就欠你许多,你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待老夫死了,你的恐惧应该也会好许多了,到时候重新开始生活吧。 没多久了。” 他看着远处,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 他教导石蓬的正是《百相神御》的一部分内容,九分真一分残缺。 他死前,会让石蓬离开宗门。 石蓬非常听他的话,只要他说了,石蓬一定会做,更何况这还是他的遗愿。 顾汝风是个小肚鸡肠,毫无大局的人。 对于其孙子的死,顾汝风一定不会忘记。 到时候,他会找自己,但自己一定会死的很干净。 那他一定会去找石蓬。 而石蓬一定会被他找到。 残缺的《百相神御》也很可能被拷问出来。 再之后,顾汝风定会搜魂,他搜出了石蓬的记忆,知道了石蓬受了他传承,而他则是在“再无人选的情况下,选择了将衣钵传给亲人”。 如此,“衣钵”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了。 顾汝风就算再疯狂,也不敢将所有和他亲近的人一一搜魂,那无异于直接毁了皮影这一脉。 ... ... 月余后... 盛夏,黄昏... 制皮房新来杂役中的一个美人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男男同居”的杂役们纷纷上前,想与其搭档,改善一下“住宿环境”。 那美人儿似是细细嗅了嗅,择定了一人,然后同坐了些微时候,这男子便以带那美人儿外出逛逛为由,走到了制皮房外。 一男一女在后山行走。 杂役房地处煞地边缘,而后山更是白昼时分也可能遇煞,故而根本没人来。 然而,那美人儿巧笑倩兮地挑着手指。 男子也是鬼迷心窍,屁颠屁颠地尾随在她屁股后面。 两人一说一笑。 忽起骤雨。 美人儿惊呼一声。 男子急忙脱下衣裳,高高举着,两人在“衣裳伞”的遮蔽下,匆匆跑到了一处后山的小山洞里躲雨。 “糟了,天快黑了。”男子惊觉。 美人儿却道:“天黑会如何?” “腥雾,会有腥雾!”男子急忙欲起身,道,“我们该走了!” 美人儿一把拉住他,柔声道:“奴家衣裳都湿透了,你帮奴家解解吧。” 男子看去,果见湿衫印雪肤,薄薄的贴了一层,彷是绿叶衬着红花,越发衬显出那香艳鼓胀的蒲团儿... 美人儿“嘤咛”一声,扑到了男子怀里,咧嘴,露牙,正要咬下,但却陡听到那男子笑笑的声音。 “你到现在都没看来啊?” 美人儿一愣:“什么?” 下一刹,她陡然感到那男子抱住了她。 那是一种好像被两道大铁门给死死夹住,即将夹成肉酱的拥抱。 咔... 嘭!! 美人儿瞬间被抱扁了,全身骨骼尽碎,待到落下,却是个干瘪了的狐妖。 男子摇身一晃,哪里还是男人? 这分明是个周身有着奇怪隆起的怪异巨狐,像一只被泡水中,死出了“巨人观”的大狐妖。 “呼~~~” 一阵轻吐,两道皮影从这“怪物”口中飞出,显出两只“畸形一尾灰狐皮影”的模样,然后又被随手划入了储物空间。 “怪物”也旋即变回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男子模样,这不是宋延又是谁? 今天也是运气好,他远远儿看到一批新杂役,又看到新杂役中一名女子因为半路小解,被狐妖调了包,所以他才想刚巧可以试一试自己的“百相魔身”。 于是,他吞下了两只狐妖皮影。 皮影的强大,正在于其能够继承、甚至超越“妖兽生前”的力量。 但对于绝大部分皮师来说,“超越”是很离谱的说法,能够勉强持平妖兽身前实力就已经很厉害了。 可这绝不包括掌握了《画皮畸魂术》的宋延。 吞下了两个“畸形一尾灰狐皮影”的宋延,相当于在自身的基础上额外继承了那两只狐妖的部分力量和法术。 他在另一个狐妖面前,试了试狐妖引以为豪的幻术,结果...那狐妖居然真的被骗到了。 此时,他心情还是比较好的。 熟门熟路地剥皮,跑路,回到洞府。 苻家两女正在练武,苻红棉似是遇到了难处,刚想开口,皇后娘娘直接道:“别问他,他能知道什么?” 宋延道:“怎么练的这么认真?” 苻红棉道:“宋郎,这上面的武功真的很厉害很厉害,你不学武你不明白...这对我们来说,算是很大的机缘了。” 宋延道:“说的好像你们还能离开这里似的。” 皇后娘娘叉腰道:“要你管!” 苻红棉急忙拉了拉这火烈马似的娘娘,柔声道:“宋郎,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 否则,我和娘娘哪会被采补这许久,还有如此多精力修炼武功呢? 不仅这样,我和娘娘最近的武学进展还非常快。” 宋延道:“你看人不准。”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回到洞府躺下,回想着刚刚“骗狐狸”的细节,以及“百相魔身”的运用。 ... ... 轰隆... 山间雷鸣,一道蛇电垂天而落,照耀的天地皆白。 皮影峰主峰上,顾天养面色阴晴不定,其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女人的哭诉。 “风儿不可能平白无故死去,一定是有人杀了他! 你都说了他在争衣钵,那贼老头没给他衣钵,又没好好儿让风儿杀死。 那么...风儿的死因一定和他有关。 这些天我都听说了,那贼老头已经把衣钵传给了他的义子,石蓬! 风儿的死,一定和石蓬有关!” “等?! 为什么要等! 他们杀风儿的时候有没有等? 你害怕,你要顾全大局,你就不顾自己唯一的后裔,你绝后了你知道吗? 顾汝风,你个胆小鬼!” 一道道声音在顾天养脑海中回荡,直到门外传来声音。 “峰主,石蓬来了。” 顾天养这才睁开眼,略带几分癫狂地看了眼远处,然后冷冷道:“让他进来。” ... ... 片刻后。 已经彻底痴呆的石蓬倒在地上,口流垂涎。 顾天养幽幽站立,皱眉道:“他竟不知道风儿的死? 难道真的和衣钵无关? 难道...真的是鬼修杀了风儿? 又或者是那些不知好死悄悄渗入的狐妖,它们杀了风儿,想要在栽赃给鬼修,挑起我们和鬼修的争端?” “事情难道真就那么巧,巧到风儿刚想害石座翁,他就死了?” “石座翁,还有石座翁!只要搜他的魂,一定可以知道真相!” 顾天养神色越发森冷。 忽的他拍了拍手,门外弟子走入,一看倒在地上的石蓬,顿时都惊恐地瞪大眼。 石蓬,可是石师的衣钵继承人... 这... 这... “带下去。” 顾天养冷冷道出句,然后他双手交叉,坐在原地,陷入了思索,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他的双目已经发红,他不能让顾汝风死不瞑目! 骤雨湍狂,山道上如有千百泉水肆意横流... 绿枝叶影间,一只漆黑的乌鸦默默看着被抬出来的石蓬,瞳孔圆睁,似是根本不敢置信。 ... ... “欺... 人... 太甚!!!” “欺人太甚!!” 南竹峰,石座翁声音都颤抖了,他愤怒起身,一招皮舟,直往纸人峰方向破空而去。 57.万倾怒海一扁舟,摇摇晃晃何所去 石座翁知道自己已经快死了,他死死卡在练玄九层,总觉得差一点就能突破到“绛宫境”,但“绛宫境”除了继续汲取玄气之外,还需要以适合自己的“外来之血”为主药,炼制“绛宫丹”。 这些血可以是高级妖兽,也可以是其他。 当然...如果不适合你也可以尝试,只是成功率会变得很低。 石座翁试过两次,两次都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把他折腾的几乎奄奄一息。 修炼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沿途困阻重重,乃是常事。 石座翁认了命,余生所求,不过是给自己的衣钵找个好传人。 但...怎奈一波三折,因为一个很私人的想法,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节外生枝,之后又牵出了一大堆狗屁倒灶无法收拾的事。 他已经快死了。 他准备的后手也莫名其妙没了。 他一腔怒火地来到了纸人峰,求见傀儡宗宗主。 然而,傀儡宗宗主却似乎早就知道他要来,屏退众人,在一座并不宽敞、但足够古怪的纸人楼阁里等他。 阁前有一排儿红灯笼,幽幽照着下面扎成红男绿女模样的纸人笑脸,格外诡异。 屏风后,一个纸人端坐着,发出苍老声音:“来了?” 石座翁愕然道:“来了?” 纸人一挥手,楼阁门窗“啪啪”关闭。 苍老声音继续道:“顾天养快疯了,是我下的手,要不然...他这个人虽然小肚鸡肠、没有大局,却也不至于头脑发昏,敢在这时候对你义子下手,甚至...还要对你下手。” 石座翁:...... 苍老声音幽幽道:“我本来挺信任他,但那年我布局许久,好不容易激出了藏在门中的鬼修,却因为他...而功亏一篑! 如今门中必然还有鬼修蛰伏着。这时候,他居然还要为他的孙子求一个长老之位,你说他该不该死?” 石座翁经历过不少事,此时顿时明白不过是有一个局中之局罢了,他以为的一切,不过是别人在粘着他,让他看到那些。 “宗主,那老夫该做什么?” 苍老声音忽道:“其实,正常来说,你大限若至,必不可逆。但现在却还有一丝机会,如若跨过,便是能入绛宫境了。” 石座翁一愣,陡然抬头,那死灰般的心忽然有了复燃的迹象。 苍老声音道:“本座不会,但煞地深处有一位地缚的鬼修老魔会。 本座打算将你,将已经没用了的皮影峰一脉全部送给鬼修。 皮影对煞地的用途很大,而你们在煞地也有招之不尽的鬼魂,刚好绝配。” 石座翁:... 他思绪良久,道了声:“我明白了,宗主希望和鬼修结盟。” 苍老声音道:“本打算剿灭,只是无奈发现那煞地深处居然有那位老魔在,那老魔虽无法离开地煞中心,却也使得鬼修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我们与狐妖的大战输了,我们需要盟友。 多尾食人狐妖的实力远超想象,所以我们需要建立斩狐盟。 皮影峰是约定好的。” 石座翁道:“那...那宗主您怎么向宗门所有弟子交代?” 苍老声音道:“是狐妖,狐妖杀了顾天养,狐妖杀了所有人,我们来不及支援皮影峰,而鬼修却趁机救走了你们,就是这么回事。” 石座翁道:“难怪...难怪您根本不管渗入的狐妖...” 苍老声音道:“虽说要将皮影峰都送过去,可本座还是需要留下一枚种子。 座翁,说吧,你衣钵到底传给了谁? 本座绝不信你就传给了石蓬。” 石座翁轻叹一声,缓缓道出了“宋延”的名字。 屏风后的纸人略显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招手。 石座翁靠近。 两人秘语。 待到石座翁走出,他脸上的苍老之色竟然褪去了些微,他的皮肤依然褶皱,白发依然苍苍,可双眼里却多出了一丝“希望”和“期待”。 若能再活,谁会拒绝? ... ... 啪啪啪... 顾天养只觉念头极不通达,胸中有一股莫名的烦闷正在撞击。 他起身正要飞往南竹峰,却忽的看到纸人峰内门长老前来,抛下了三具尸体。 顾天养看那尸体,竟都是傀儡宗弟子! 而这三具尸体身上犹有鬼气缠绕,但伤口却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他再细细观察,猛然想起来了。 这些尸体的伤口虽有不同,但却都是以最快最便捷的方式从胸口扎入,就如他那位死去的孙儿,周身鬼气则说明...他们是被从煞地捞回来的。 他的眼神开始产生变化。 猛然抬头,却见一个纸人峰内门长老看着他,道:“死因已经查明了。” 顾天养厉声道:“谁?!” 纸人峰内门长老道:“狐妖。” “狐妖?” “狐妖蛊惑了这些弟子,让他们自杀,死在煞地,从而想要挑起我们和煞地的纷争,它们好浑水摸鱼,坐观两败俱伤。” “该死的狐妖!” 顾天养只觉愤怒熊熊燃烧,他一直知道有狐妖渗入,却没想到这与自己孙子的死有关。 “顾峰主,就在今夜。”内门长老说罢,又递出一份舆图,“宗主已经查明了狐妖所在,今晚便突袭,让那些狐妖血债血偿。” “我明白了。”顾天养点点头。 内门长老道:“速战速决。” 两道虹光往远激射而去,待到某处偏僻之地,顾天养果然看到了远处的那道身影。 那道彷是融入了煞雾,融入了黑暗的身影。 那身影回过头,他的一双眸子露出温和的笑。 “天养,来了啊,狐崽子们就在这边...” “谢宗主!” 顾天养只觉心中狂躁,理智都有几分模糊,他飞速往前掠去,才掠到宗主身侧,却陡感一股恐怖的巨力从一个绝对想不到的角度,以及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处袭来。 “宗...宗主?” 黑暗里,那以阴影为身的血红眸子露出戏谑的笑。 “老顾啊,其实本座有不少话想对你说,不过,还是等你死了再对你的尸体说罢。” 你的身体啊,本座...就笑纳了。” 轰!!! ... ... 轰隆... 天雷滚滚,在黎明时分炸响,洞府都有几分颤摇。 宋延从塌上一座而起,拨开搭在他腰间的两条长腿,仰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来。 再过了一小会儿,苻红棉下榻去煮粥了,待到米香充溢在洞府中,宋延又弄醒了皇后娘娘。 苻师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宋延却就喜欢看这火烈胭脂马的暴躁。 他笑着揉了揉皇后娘娘的头发。 “最近你怎么没采补?” 苻师容问。 宋延挑起她下巴道:“想了吗?” “呸!” 皇后娘娘暴躁地露出嫌弃恶心之色。 不远处,苻红棉喊道:“宋郎,你就别故意气娘娘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你宁可放缓修行速度,也不想伤害我们。” 宋延哈哈笑了笑,然后起榻,穿衣,就食,继而在洞中稍稍练了会儿盾刀玄术,便抓起把油纸伞,如同往常每一天般往制皮洞府而去。 山雨顺着石阶缝隙肆意横流,在一处处地儿垂成小小的水帘。 宋延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侧头看去,喊道:“师妹。” 汪素素似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喊声,抬头,然后快步走到宋延身侧,和他并行。 宋延问:“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汪素素垂首道:“没什么。” 宋延问:“到底怎么了?” 汪素素幽幽道:“师妹想...天赋机缘才智强如石师终究也是老态频现,大限将至,未曾能够打破凡人的寿元极限。 那...如我们这般的劣质玄根,能有机会走到练玄境的尽头,看一看彼岸的风景么?” 说罢,也不待宋延回答,她自顾自地道:“纵然有,那机会怕也在纸人峰的主峰之上,玄脉的主脉之上,玄气,灵丹,一切充沛......只可惜,我们去不了。 杂役出生的我们,怎么会有机会去到主脉呢?” 傀儡五峰,唯有纸人峰在主脉上,其余各峰接在支脉,而南竹峰这种则是支脉的余脉... 汪素素说罢,再不多言,换了副日常的笑脸。 她的伞是红的。 一把小红伞,在骤雨里,恍如狂澜怒海上的扁舟,摇摇晃晃。 两人静默地走着,很快来到了制皮洞府前。 “到了。” 汪素素笑着收伞。 宋延往里一看,道:“你的石师兄今天还没来。” 汪素素嘻嘻笑道:“是我们的石师兄。” 两人对坐,制起了今日皮影。 不一会儿,门前出现了一道红影。 汪素素以为是石蓬来了,侧头一看,却是愣了下,因为那是个陌生的内门弟子。 这内门弟子对内扫了扫,视线落在宋延身上,道:“宋师弟,是吧?” 宋延起身,奇道:“师兄寻我?” 内门弟子笑了笑,道:“宗主寻了难得的奇兽,想邀些有潜力的皮师去看看,石师举荐了你,随我走吧。” 宋延愕然了下。 这太突然了。 那内门弟子道:“空舟在崖顶,石师也在那儿,走吧。” 汪素素看向宋延,投来羡慕的目光。 宋延也点了点头。 既然老师也在,那问题不大,去看看便是。 “有劳师兄了。” “客气。” 58.万鬼夜行,分道扬镳 南竹峰,崖顶。 老者肃穆地坐在轮椅上,直到看见石阶上慢慢露头出来的男子,才露出笑容。 “延儿来了。” 宋延愣了下,因为他一直记得在外人面前,石师从不会表现出对他的亲密,顶多喊一句“小宋”而已,今日这称呼怎么变了? “老师。” 他也回了句,然后正待询问那奇兽的事,却见老者招手道:“过来。” 宋延走近,老者一把紧紧攥住他的手,双目紧紧盯着他,沉声道:“此番奇兽难得,老夫好不容易为你争取了名额,莫要让老夫失望!” 宋延点头道:“多谢老师了。” 石座翁松开手,然后道:“怀衣,延儿如今要去那纸人峰主峰。我担心他不太懂规矩,你陪他去吧。” “石...郎...”碧怀衣紧张地攥着轮椅。 石座翁微笑着道:“去吧。” 说罢,他又看向宋延,认真道:“你师娘被顾天养用过搜魂,状态不是太好,此行...延儿你也记得照顾一二。” 见宋延犹豫,石座翁微露愠色,道:“见你师娘如见我!” 宋延这才点点头,既已搜魂,看来老师早知道碧怀衣要害他了。老师对这女人还真是......照顾有加啊。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碧怀衣和他一起走。 “去吧。” 老者往后靠在轮椅椅背,笑着挥挥手。 碧怀衣松开手,紧张地低首随在宋延身后,然后又随宋延登上了空舟。 孤舟远影,碧空而尽。 老者远眺,许久...才起身,一振长袖,佝偻的躯体似重新焕发了活力,他双目放光地负手西望,喃喃了句:“来吧。” 远处... 宋延站于甲板,回望南竹峰,在空舟掠过一座青峰峰颠时,他袖口一动,一只小小的皮影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藏到了林叶之间。 这皮影,赫然是他手中最强的那个“本身实力已达高级妖兽层次的畸魂一尾狐妖”。 ... ... 入夜。 无雨... 月黑,风高。 “今天的腥雾好浓!” 杂役制皮房,悬空屋里,有杂役趴在缝隙前。 他来此已余年,但却从未见过如此浓郁的腥雾,那雾气几乎要透过水晶渗入屋中。 ... ... 红灯笼在狂风里乱飞乱撞。 皮影峰主峰的值守弟子本已昏昏欲睡,却陡然惊醒,只因为不远处的黑暗里出现了一道轮廓。 从未淹没至此的腥雾,居然随着那轮廓步步涌上。 “谁!!” 值守弟子执着皮影,警惕地站起,远远喝问。 腥雾里传来怪异的混杂的笑声,一者笑得极其疯狂,一者笑得恍如大悲。 悲喜两种声音交杂一处,令人只觉无比诡异,无比悚然。 值守弟子却已愕然。 而笑声忽止,雾里传出道威严的声音:“乖徒儿,才多久不见,竟连为师都不认得了么?” 值守弟子目瞪口呆,却见个双面脸儿的怪人从远走来。 这不是那已经逃遁的前皮影峰峰主,又是谁? 而双面脸儿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个鼓鼓涨涨的皮影。 什么妖兽...都有。 ... ... 轰隆隆... 南竹峰上,一扇石门打开。 门中弟子吓得急忙从塌上爬起,往外一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位老者一位中年人。 “石...石峰主,您...您怎么半夜来了?” 旁边中年人笑道:“石师,这些新弟子都不认得我了。” 老者淡淡道:“起来吧,妖狐来袭,鬼修来救我们了。” 妖狐来袭? 鬼修来救? 那弟子大脑直接宕机了。 石师也不解释,直接道:“给你二十息时间,不能跟过来的话,就死吧。” 那弟子看了眼洞外,却见鬼气森森,腥雾不知何时竟弥漫到了南竹峰上,而一个个鬼物,还有怪异皮影则在那雾里乱飞乱跑,整一个万鬼夜行的邪恶场景。 他迅速穿衣,而一侧炉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赶紧套上衣裤,然后随在了石师身后。 而那中年人,自是前南竹峰峰主程丹青。 ... 南竹峰上,一扇扇石门被敲开,一个个弟子紧随了出来。 却也有不识时务的弟子,怒吼着诸如“石师你被恶鬼占了身子了”或者“石师,你出卖了南竹峰”之类的话。 但这些弟子都直接被程丹青打晕,然后丢在了后面的皮影巨象上。 至于丢给那群腥雾里的皮影,那却是不行的。 皮师和煞地之所以是绝配,是因为皮师制皮,煞魂直接冲入占据身体。 但这种皮影,却是无法为人操纵的混乱皮影,它们如同鬼物一般,充满了混乱。 你若是把活人丢给它们,下一刻...就会直接被分尸饕餮,成为盘中盛宴,就好像咬到了三天三夜没吃东西的疯狗遇到了肉骨头。 ... 轰隆隆... 又一扇石门打开。 浓郁的淫靡气息从里冲出,紧接着传来一个男子的“尖叫”。 而紧接着,却是个赤着雪白身子的长发美人在烛光里,昂首踏步而下,毫不畏惧自己凹凸勾人的身段儿被看光。 她在一瞬间看到了石座翁和他身后的一群弟子,然后稍稍侧头又对上了中年人的视线。 程丹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汪素素忽的拜倒,道:“素素还记得当初程峰主的关照,私心想着报答,只是未有机会。如今再见,不甚欢喜。” 程丹青嘴角一咧,哈哈笑了起来,他遥遥指着汪素素道:“石师,我就说这里最懂事的肯定是素素,你看,我没说错吧?哈哈哈!” 汪素素迅速穿起衣裙,什么也不问,就跟到了程丹青和石师身后。 那边的炉鼎还在紧张地叫着,喊着:“汪姐,我...我腿酸了,你别丢下我。我...我很快好,很快!” 汪素素嘻嘻笑道:“此番路远,姐姐呀,担心你水土不服,适应不了,死在半路上,成了累赘。你...也不想拖累姐姐吧?所以呀...就别去了啊。乖。” 她踮脚,挥了挥手,然后毫不停留地随众人走了出去。 她前脚才走,后脚便是一群鬼物涌入洞府,将那已快被榨成干儿的英俊男子淹没。 ... 一群人继续走着,然后缓缓在一处洞府前停了下来。 程丹青看着这洞府,道:“我若记得不错,这里是那个叫宋延的弟子的吧?” 石师道:“不巧,他今早被宗主招走了。” 程丹青冷笑一声,道:“那可是真不巧了。” 石师道:“走吧,不少他一个。” 汪素素诧异地看了眼洞府石门,又随一行人去远。 ... ... 高处... 腥雾里,一只畸形的怪异身影正俯瞰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为首的程丹青,看到了石师的淡然,看到了汪素素的雀跃,看到了所有南竹峰弟子正往煞地方向而去。 ‘原来如此...’ 宋延轻叹一声。 他心性机敏,虽消息不怎么灵通,但只是看了些微就连推带猜地想了个大概。 狐妖渗入却不处理,是为养弟子心头之怒,然后好把一切都推给狐妖。 暗地里,却是做了个卖掉皮影峰的勾当。 只因皮影峰原峰主就是鬼修,内里积蓄许多年的皮师早被一网打尽,如此...不若将这已经没什么大用的一脉整个儿赠给鬼修,以换取同盟,对抗那狐大奶奶。 至于石师为什么愿意主动去煞地,他有大概猜测:或许老师是寻到了新的契机。 而汪素素之所以那么雀跃,则是因为:除了纸人峰的主峰是在玄脉主脉之上,煞地中心也在玄脉主脉之上,此去岂不是进入了更好的修炼之地? ‘这不像是老师布的局,而像是那位宗主啊...’ 宋延闭目,眺望众人远去,心中默道一句:一路走好。 说罢,陡然,他心有所觉,以“百相神御”之法操纵畸形妖狐纵跃而下,直往自己洞府方向而去。 ... ... 宋延洞府。 洞中,两女紧贴着石门,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 而在程丹青、石师一行人去远后,门外腥雾里的皮影们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陡然开始“轰轰”地砸击那石门。 洞里,地动山摇。 皇后娘娘和苻红棉芳心惶惶。 而就在这时... 嘭! 石门炸开,一群儿鬼物疯狂涌入。 两女心知无法幸免,紧闭双目。 但预想的痛苦与死亡并未到来,一只怪异的“巨人观”狐狸正站在门外,鬼物遇之,直接避开,只因这狐狸身上也有它们的气息。 但,在两女眼中,这狐狸却是已经用了幻术,幻成了面目模糊的人。 “走吧。”宋延嘶哑着声音道。 苻红棉已吓得不敢说话,但皇后娘娘却问:“去哪儿?” 宋延道:“带你们离开这里。” 59.恩寡义薄 南竹峰下,山道狭。 九转十八弯,处处皆腥雾。 鬼物附血骨,猖狂跋扈,乱飞乱撞,纵是南竹峰弟子随着鬼修们转移了,但那诸多的山中野兽却未曾能够躲过。 树下,有老狼疼的打滚;枝头,有松鼠双目泛红;洞里,有兔子露出獠牙...... 腥雾过去,除非以玄气抵抗,否则就会被鬼物入侵。 夏日山中本就多水汽,又兼这前所未有的煞潮,更是处处儿黑,处处儿红,红黑之间,恍似已不在红尘人间,而在...那漫漫幽冥道上。 弯弯曲曲的幽冥道上,三道身影正在行走。 三人皆有刀,那是以“百相神御”之法附着于“畸形狐妖”身上的宋延,在经过值守室时,顺手拿的。 他取了一把,又将两把丢给了苻师容,苻红棉。 三人沉默不言,快步行走,很快离开了南竹峰区域。 鬼物,并未袭击他们。 苻师容愕然地感受着此时的情况。 这突然出现的神秘男人好似周身有一层无形气罩,这气罩挡住了鬼物。 但是,皇后娘娘见多识广,显然想到了另一种情况。 可饶是她泼辣火烈,却也不敢在此时说出那种情况。 苻师容忽问:“前辈认识宋延么?” “宋延?” 宋延疑惑地应了句,然后道,“我是鬼修,宋延应该是你们那座洞府的主人吧?” 苻师容:...... 她不敢问的话,被面前的男人自己承认了。 稍稍沉默了下,皇后娘娘应了声“是”,然后问:“前辈真要带我们离开?” 宋延道:“是。” 皇后娘娘问:“为什么?” 宋延道:“一起逃。” 说完,他陡似察觉了什么,猛然退后,一抓两女衣领,迅速掠到一旁巨石的阴影中。 天穹上掠过危险的烈烈声响,两女看不真切,他却能看到那是一只只古怪的皮影,略作辨认,他回忆起在石师的笔记本中曾经见过这东西。 四目死鹫,群居中级妖兽,天空巨狼群... 这要是被盯上,不死也得剥层皮。 这种妖兽极难狩猎,就算狩猎到了,也会因为四目死鹫本身的皮肉较少,而很难做出完美的皮影。 皮影若不完美,招魂之时被反噬的可能就高。 但是...在煞地的皮师似乎完全不需要担心“被反噬”的可能,因为他们只需要象征性招一招魂,然后便是鬼物们自己冲入其中。 所以,煞地多了“皮师”,这腥雾的可怕程度就“升级”了,从原本的只有鬼物,增加了混乱的、以皮影为身的鬼皮影... 寻常鬼物或许不会来寻宋延麻烦,但遇到这种成群的四目死鹫,他就不确定了,故而他带着两女在巨石后稍加躲避。 待到那烈烈扇翅声远去,才重新走了出来,继续前行。 ... 天渐明,三人也已彻底走出了南竹峰,甚至走出了那山下的低级市坊,距离出口也没多远了。 而就在这时,天空却忽的一阵森冷。 苻红棉仰头,却看到两道白花花的东西幽幽落了下来。 似是纸。 再看... 那纸成了白袖。 白袖逐渐完整,成了手持利剑的天女。 天女持剑从天而落,拦在了三人面前。 紧接着两道身影飘然而下,审视着三人,一人惊奇道:“竟还有人能跑出来?” 另一人冷冷逼问:“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苻家两女紧张地攥住刀。 两名奉命在此的纸人峰弟子看着她们紧握的五指,轻蔑一笑,又将目光落到了宋延身上。 但在他们眼里,此时的宋延就是个相貌颇有几分丑陋、甚至脸颊还有伤疤的男人。 就连狐妖都识不破宋延这“畸魂皮影”的幻术,更何况他们? “说吧。” 一名弟子看向宋延,“看来你是领头的。” 随后,他看到那男人点了点头,继而眼前一花,却见一团儿阴影杂着恶风扑面而来。 还未反应过来,他胸口猛然剧痛,继而巨力袭遍全身,骨架子都几欲粉碎,身体则是失重地悬空飞退。 风景飞远,他眼中,只看到那男人一刀势未尽,又猛然回转,砍出了一道半月的弧光。 另一名弟子的脑袋飞了起来。 那男人毫不停留,踏步纵身,迅速来到他面前,一刀落下。 这弟子才落地,双手往后拄地,骇然无比地仰头,喊着“前辈饶命”,但那刀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慢上半分。 转眼,这弟子眼前一片漆黑。 随着两名纸人峰暗哨弟子的死去,白衣天女似是失去了某种力量,又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纸人落在草丛里。 宋延拾起,看了看那纸人。 纸张很特殊,嗅之竟有令人目眩的淡淡血味。 他试图捏碎,失败了,直到多运了几分力,那纸人才在冒腾起一片儿黑烟后被粉碎。 宋延眯了眯眼,这算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纸人,看起来和皮影有些类似,但却也有很大不同。 他边想边将两名死去的弟子快速丢入附近草丛。 山中野兽多,而经过昨晚,还多了不少煞兽。 血味儿会吸引它们前来,帮着“毁尸灭迹”。 做完这些,他又看了看前方,并未再接着走下去,而是略作观察周边,继而提起两女,利用狐妖敏捷在山岩间飞窜。 这里的地形,他作为南竹峰大师兄,早就很熟了。 绕一绕,能从一条偏僻小道逃出去。 ... ... 啪啪啪... 黄昏时分,三道身影从一处高崖掠下,落地。 宋延看了看周边道:“应该已经逃出来了。” 皇后娘娘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她忽道:“那前辈有何打算?” 宋延自嘲般地哂笑一声道:“我是鬼修,你不害怕?” 皇后娘娘摇摇头,豪气道:“前辈救了我和红棉,若只因为前辈是鬼修而害怕,那我苻师容可真不是个东西。” “哈。” 宋延笑了笑,然后又叹了口气,道,“我叫花荣,西蜀天云城人,去年秋天外出游历,遭遇妖狐,我气不过和妖狐厮杀,我斩杀了妖狐,却也身受重伤。 之后在返回路上,意外被掳入傀儡宗杂役房。 我尝试逃跑,却死在后山,然后阴差阳错之下,变成鬼修还了魂...” 他对苻师容,苻红棉极为了解,知道两女会信什么,会不信什么。 苻红棉是个护卫,没太多主见。 但苻师容就不同了。 除此之外,苻师容很喜欢直爽之人。 他这般的话,很能博得皇后娘娘的好感,让她“信任度”提升。 果然,在他说完之后,苻师容道:“小女苻师容,大魏人,迫于妖狐之灾南下,无意被掳如杂役房,之后被...” 她稍稍顿了下,道:“被个心肠还算不错的魔门弟子带入了洞府,当做炉鼎,一晃便是大半年,直到昨晚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被花前辈所救。” 说罢,她又道:“花前辈若是想回西蜀,不若和我一起,待到苻家,我定会安排车马好好送花前辈西去。若是不想回西蜀了,我苻家也欢迎你。” 皇后娘娘露出笑,道:“毕竟...我们都讨厌狐妖,不是么?” 说完,她陡然看到宋延垂首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 “花前辈,怎么了?” “...” “若是前辈不愿,晚辈也不勉强,但晚辈会谨记前辈救命之恩,定会相报。” “...” 宋延沉默了些微,长叹一声,然后招招手,道:“苻姑娘为人豪爽,若在过去我定是交了你这个朋友,可现在...” 苻师容笑道:“前辈还在顾忌鬼修之身么?我在苻家还能说得上话,更何况前辈斩狐妖,杀魔门弟子,本就证明了身份。勿要担心。” 宋延招手道:“你随我来。” 苻师容点头,随他一同走入了旁边的小林子。 宋延身形一晃,露出了怪异畸形狐妖皮影的模样。 苻师容:...... 宋延道:“我那魂魄无意进入了这东西体内,这才活了过来。何以再见人?” 苻师容沉默了下,仰头,坦然道:“前辈以诚待我,我亦会以诚待前辈,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师容绝不负前辈。 走吧,随我一起回苻家吧。” ... ... 静室里,宋延感受着充沛的玄气从四方涌起,纵是一阵过堂之风,也透着难以言喻的清新。 他甚至觉得,若是能吸一口这边的空气,凡人怕不是能够少生些病,若是多吸几口,那定是能健健康康,无疾而终了。 这里是纸人峰。 因为不出意外的意外,宗主招来的奇兽出了点小问题,他则被安排在了纸人峰的一间屋舍里等待。 他知道,皮影峰的消息会很快传来。 而他,也会很快面对那位宗主。 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继承了石师衣钵的独苗儿”而会被“宠”上天。 如果他是宗主,他会要求自己把衣钵交出来,或是...直接传给一些境界已达练玄七层的修士,以让这些人迅速成为皮师。 石师,能不知道这种情况? 这一次,他其实是被“石师”出卖了,被“石师”丢入了一个精美华丽的笼子里,成了那啾啾而鸣、任人宰割、任人处理的笼中雀。 如今他被置身于“聚光灯”下,这一身的秘密越发难藏。 更何况,还有“顾汝风”的死... 他就不信宗主不会再怀疑一下... 亏他还丢下皮影,想要暗中保护石师,结果...却只看到了真相。 也幸好...看到了真相,所以才能匆匆做出应对:另辟蹊径入苻家,算是在还未合拢包实的十面埋伏里甩出了一步闲棋。 石师,终究还是魔门之人。 南竹峰被强化的腥雾淹没,悬空房会被魔皮影们击碎,杂役们定无幸存之理。 他不知道宗主和石师说了什么,但石师最后定是妥协了。 说到底,石师最初是为了衣钵而选择了他,但又为了别的东西...而看似给了他一个好的方向,实则...抛弃了他。 不。 不该再称石师了。 而该称...“鬼修”石座翁。 是宗主选择了将“石座翁的活传承留下”,而不是“石座翁选择了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如此而已。 若是看不清局势,还以为石座翁是关心他,爱护他,那便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这可是要倒大霉的。 回忆起临行前,石座翁那声温和的“延儿”,宋延微微眯了眯眼。 60.寒狱浮生镯 夜晚,并未就这么过去。 只因皮影峰的消息很快传来了。 “狐妖入侵,居然突袭了皮影峰!” “顾师叔外出灭狐,却失踪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我们和狐妖的大战不是没输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狐妖入侵?” “皮影峰的弟子呢,不会都死了吗?” “那倒未必,因为昨夜腥雾起潮,前所未有的猛烈,很可能有鬼修入侵了...” “鬼修不会和妖狐混一起了吧?” 弟子们惶惶不安。 当夜,戒备森严。 宗主更是亲自出动。 ... ... 次日,早... 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查,话语的风向就忽然变了。 “鬼修居然救了皮影峰的弟子。” “不过,鬼修很需要皮师,从此之后,我们傀儡宗怕是没了皮影峰,而鬼修却是如虎添翼了。” 宋延默默听着,又看着外面。 皮影峰,没有一个弟子被带回来。 无论是石蓬,还是他之前认下的大师兄文疏,二师姐金允甜都是如此... 无论有关系没关系的,这一次...只要属于皮影峰,就统统被“打包”送走了。 除了他这个“石师的活传承”。 正想着,有弟子从外而来,说是宗主要见他。 宋延随之而去,走入了一间古怪的纸人屋。 那弟子似有畏惧,只道了声:“你自己进去。” 宋延小心翼翼地踏过门槛,走过一间好似灵堂的过道,这过道两侧随处能见一种扭曲、高大的怪异纸人。 红男绿女的纸人,脸儿煞白,颊涂胭脂,嘴带诡笑,个个儿高到头顶天花板,却又因为太高了,而不得不弯着腰,低着头,俯瞰着过道上行走的人。 空气里弥散着阴冷气息,他故作胆怯地行走,在经过一扇开着的门时,他看到了一扇屏风。 屏风上,显出其后一道美人端坐的身影。 “参见宗主。” 宋延拜倒,然后忍不住哭道,“恩师...恩师他...” 屏风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苍老声音。 “座翁很好,他有了新的突破契机,说不得真能踏入绛宫境界,你...不必担心。” 宋延擦了擦眼泪,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苦笑着道:“事到如今,皮影峰已不在了,弟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石师的衣钵其实是传给了弟子,那是一门叫《百相神御》的法门,弟子愿献给门中,重振我皮师一脉。” 屏风后,愣了半晌。 宋延继续道:“只是石师所传,当年在外遭遇南吴剑门追杀,故而遗落。其间内容弟子倒是记得,后又经石师点拨,虽境界没到...” 陡然,他话语被打断了。 “过来。” 宋延遵言起身。 “再近点。” 宋延踏步往屏风而去。 “近点...” “再走一步。” 待宋延彻底和屏风面对面时,一只惨白的手陡然如蛇探出,一把“咬”紧他的胳膊,紧接着...一缕阴冷气息便探入了他体内。 未几,那手又缩了回去。 宋延故作惊怒,惶恐。 屏风后,苍老声音笑道:“练玄七层,南吴剑门倒是下了大血本。 顾汝风,你杀的还挺及时...... 再晚一步,说不得本座的计划都要变了。 你说说,这人心可真是脏啊,就为了衣钵,顾汝风居然想下毒害座翁。” “我...我...” 宋延惊恐后退。 苍老声音道:“你是苏家人么?老夫仔细查过你,你和苏家那小丫头一起待过,还帮她杀过人。 你杀的是魏国的镇南王。 苏家小丫头着实天真,就是被人利用的命。 镇南王那老油子定是想着举报以脱身,而被你发现了...你解决了这个麻烦。” 宋延默然无言,却道:“我不是苏家人。” 苍老声音道:“你在南吴剑门还有未了之事么?” 宋延沉默了一下。 苍老声音阴阴地笑了起来,道:“事既如此,不若将错就错,投我傀儡宗,老夫欲收你为徒,广告天下。” 见宋延不动,苍老声音又笑道:“还是说,你和南吴剑门那些伪君子一样,都讲究个什么风骨?” 宋延拜倒:“徒儿宋延,拜见师父。” “嘻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呵呵...” “嘿嘿...” 老妇,女子,老者,稚童的笑声同时响起。 好似一大家子都在歇斯底里地欢笑。 屏风后飞出一个无暇如玉、雕刻繁复的白骨手镯。 “本座名骨煌子,这是为师未曾踏入绛宫境前的成名玄器————寒狱浮生镯。 寒狱浮生镯是温养精神的宝物,佩之越久,精神越强。对于我傀儡宗无论是皮影一脉,纸人一脉,还是血尸一脉皆是极其难得。 除此之外,你还可将此物掷出攻击,其力相当于一名绛宫初期强者的一击,足以让你自保。 这就是为师送你的拜师礼。” 宋延接过那白骨手镯,恭敬道了声:“多谢师父。” 屏风后那老者摆摆手,道:“下去吧,修行不可停。 过几日,资源本座为会为你安排妥当。 其余的事...再说吧。 你且安心炼制皮影,不可懈怠。” “是...” ... ... 当宋延走出这怪异的纸人屋时,已是一身冷汗。 他隐约嗅到那屋舍里传来的血味儿,伴随着的还有潺潺的流淌声。 他匆匆回到住处。 今日见招拆招,实在是凶险万分,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本以为“宗主会胁迫他,要他将衣钵交出来,然后顶多再卸磨杀驴”,所以他准备说“衣钵丢了,只有他记得”。 但宗主却忽的不告缘由,直接探查他力量。 可这事儿的动机在他心里是清楚的很。 他明白:宗主是怀疑他杀了顾汝风。 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展示出了练玄七层的力量。 这力量,可以完整地继承并使用《百相神御》,也能杀死顾汝风。 同时,他也不得不展示这些力量。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宗主的境界,但他却知道自己纵然有封印符和凝煞控玄术,也未必能藏住实力,所以...他必须要主动暴露实力。 至此,事情走向已经完全失控。 而最终,傀儡宗宗主骨煌子,竟然认为他是南吴剑门的高级细作,然后收他为徒,并且还赐予了他这“寒狱浮生镯”。 这也算是过去行事的歪打正着了...算是恰好帮他圆起了这个谎言。 ... ... 此时,宋延取出那“寒狱浮生镯”,凝视着。 镯面光洁,由不知名白骨为主材料,其表图案繁复浮凸,细看,却见不少赤身之人在冰刺嶙峋之中抬手,面目狰狞,仰目呼救...显是一派寒冰地狱罪人挣扎之景。 这东西,是骨煌子给的,肯定有陷阱。 至于“绛宫境初期的一击”,宋延相信是有的。 但他也相信,如果他用这东西攻击骨煌子,哪怕是受了重伤的骨煌子,也会死的极惨。 可是,他又不得不戴。 微微闭目。 面板调出: 【姓名:宋延】 【寿元:27/5057】 【天赋:余寿道果】 【境界:练玄九层】 返回的这大半年,他的寿元又增长了三千多年。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寒狱浮生镯”上,开始投入寿元。 【你投入了十年寿元以‘寒狱浮生镯’温养精神,精神玄妙,但亦可从外物体现,譬如现今你仅可在维持自身活动的情况下,以‘百相神御’额外驱使一个皮影,但精神的增强能让你的驱使数变多】 【十年后,你精神变强,可驱使皮影上限变为两个】 宋延微微愣神。 ‘竟然没出事?’ ‘看来这手镯的禁制应该更偏向追踪器,窃听器之类的功能...至于是哪个,只能日后再试了。’ ‘不过既然没事,还能温养精神,那就...继续温养。’ ‘说不定精神强大了,还能察觉这禁制是什么。’ 61.纸人峰的小向导 【你消耗寿元,以“寒狱浮生镯”温养精神】 【你闭目握镯,精神的增强让你有了新的发现。 之前,你只觉只要握紧此镯,镯中自有精神一缕缕散出,温养于你。 可现在,你竟隐约感镯中似是真藏着个寒冰地狱。 地狱也许谈不上,但那至少是个很大的囚笼。 笼中众人满目狰狞,扭曲痛苦,生不如死,仰头伸手,如在呼救,如在诅咒。 一缕缕气息似是正从他们身上散出,腾空,继而如涓涓细流汇聚一处,流淌到你的神魂之中,使你精神增强】 【第三十年,你感觉自己精神再度提升,可驱使皮影上限变为3个】 【你继续修炼,随着精神再度增强,你看到的更多。 你发现自己正俯瞰垂视,宛如垂涎三尺的贪婪恶魔... 而那一缕缕温养神魂的气息,正如你贪婪地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在汲取着那狱中生者的力量】 【第九十九年,你的精神又一次提升,你能够驱使的皮影上限变为4个】 【精神的增强,让你看到了更多。 你贪婪地注视着那寒冰囚笼中的挣扎者,汲取着他们的力量。 而偶然一次抬头,你忽的发现自己周遭竟然也存在皑皑灰雾】 【第二百八十九年,你感到下一次质变所需的精神越来越多,纵是百年,亦无法从此镯中获取足量精神,你耐着性子继续温养。终于在这一年获得了提升,你能够驱使的皮影上限变为5个】 【第三百年,你继续温养精神,却发现对于下一层次的突破而言,十余年时光已是九牛一毛,你并未有什么提升。 如今的你精神已足够强大,你也开始意识到精神力量似乎隐约和神魂相关,而你也终于发现“寒狱浮生镯”上的禁制————追踪。 无论你身在何处,一缕气息似纵是若有若无地附着于你。 你细细分辨,发现了那追踪气息的所在。 当你将精血滴入“寒狱浮生镯”时,那气息粘附在了你精血之中,你只需斩断与“寒狱浮生镯”的联系,便可将这追踪气息去除。 然而,除此之外,你却发现还有一缕追踪气息正粘附在你左臂之上,纵使你斩断了与“寒狱浮生镯”的联系,那人亦可通过这气息追踪到你】 ... ... 推演暂时结束。 宋延感到自身精神增强了不少,就连远在天云城的那只“刀嘴雀皮影”也陡然于秘匣中张开了眼,隐约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 细细一辨,那正是花玲珑的。 她似乎正在和谁在谈什么生意。 再一边,则是“畸形一尾狐妖皮影”。 其与苻师容,苻红棉一同赶路的所有感知也全部传递了过来。 过去,宋延顶多承受一样,就会感到头晕脑胀。 但现在,两边同时传来的感知,却已然让他觉得绰绰有余。 他可以随意操纵两边皮影,但却又不会影响自身的思索,行动。 好事。 低首扫了眼那“寒狱浮生镯”。 虽以此推演,但宋延却还未戴上,还未向其中滴入精血。 ‘这镯子有很大古怪,但我也没有选择...而且相比起这镯子,我左臂的那一缕追踪气息才是致命的。’ 在他彻底和“傀儡宗宗主”骨煌子撕破脸皮之前,这气息是不能去除的。 宋延凝视着这骨玉镯子,手指一挑,挤出一滴精血落下。 明明是殷红的血,在落于镯面时却如墨汁滴入了水池,“嘭”一下渲开了黑烟,内里隐约传来混杂的尖叫。 这些声音,若不是宋延精神增强了,是根本听不到的。 宋延皱了皱眉,然后却也不再多想内耗。 骨煌子既然收他为徒,又给了他此物,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要用到他,那自然不会动他。他还有时间观察。 至于“南吴剑门”这个骨煌子自己脑补出来的身份,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延长舒一口气,尽可能放松地躺在了塌上。 纸人峰与皮影峰乃至是南竹峰都不同,在这里,你纵然站在崖边远眺,也看不到那诡红的腥雾。 可这里或许是因为山洞极多的缘故,故而一有风声,就会传来漫山遍野的怪异尖响,仿是许多女人跪在一处,凄凄而语,似笑似泣。 玄气虽清新,但在此间待的越久,就越是能闻到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气。 ... ... 傍晚时分,夕阳暮色。 宋延还是未曾外出,他躺在塌上,一边思索,一边视线随着“天云城的刀嘴雀”以及“苻师容身侧的畸形一尾狐”而动着。 ‘骨煌子既然将能够发挥出绛宫初期一击的手镯给我,那他自身实力必然不止绛宫初期,但若说超越了绛宫这个大境界,应该也不至于。’ ‘如今,我最好还是用外面的皮影,来寻求突破绛宫境之法。’ 正想着,门外忽的传来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宋延神色陡然一动,警惕地看向门扉方向。 敲门,伴随着怯生生的女子声音传来。 “宋...宋爷,您在吗?” 宋延通过窗户往外一看,却见个身形娇小玲珑的少女站在门外。 云鬓微缠,玉钗一丝不苟地插着,玲珑浮凸的身形让她整个儿看去,好似青山碧水间的一个小妖精,下有淡色裙裾裹着肥臀,上有罗裳织锦缠着丰蒲。 小脸儿美艳不可方物,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谦卑、紧张以及一丝麻木。 ‘狐血?’ ‘魏国皇室?’ 宋延开了门。 少女浅浅行礼,道:“奴曹玉妆,见过主人。” “宗主让你来的?” “是...是的...”名为曹玉妆的少女小心翼翼,然后道,“奴来此处时才八岁,如今十六啦...” 宋延瞬间明白了,这少女也是当年被送来的魏国皇室之一,当时因为年幼,故而才被养着以作为“修炼储备”,如今则直接被赐予了自己。 从容貌、身材的角度来看,这位叫曹玉妆的少女是远超了之前的镇南王王妃曹雪柔,也难怪会被骨煌子储存起来。 曹玉妆忽的直接跪下,谦卑无比道:“请主人赐玉妆痴心粉...玉妆在纸人峰长大,对此峰环境有不少了解,稍后会带主人查看。 再后,则会带着主人前往新的洞府。” 若是初来乍到,宋延还会有些犹豫。 可此时,他早知在这种环境“彼此皆无选择”,便取了痴心粉,可才倒了些微,却见玉妆姑娘竟跪爬着来到他面前,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要来舔他手指上的粉末。 宋延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起少女,问:“你干什么?” 曹玉妆瞪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又紧张道:“奴...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她全身颤抖,恐惧地看着宋延,美目里满是泪水,楚楚可怜。 宋延沉默了下,陡然一拉少女罗袖,却见其手臂上隐约有些极细的针孔。 他闭目,深吸一口气,然后取了痴心粉,正要倒,却见少女居然又伸着小舌头凑了过来。 这次,他轻轻倒了点在她舌头上,然后道:“主人的命令,今后别跪了,也别伸舌头来吃东西了。” 曹玉妆急忙道:“奴记下了,奴一定不会跪,也不会伸舌头吃东西,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她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一旁,俏丽的小脸儿看着胸口,两只小足的足趾在绣鞋中不安地撅动着。 痴心粉的药效,让她很快脸颊飞起了霞云。 宋延道:“你可以带我逛逛纸人峰?” 曹玉妆忙道:“是的,主人...宗主交代啦,只要你不离开纸人峰,哪儿都能去。” 宋延道:“行,那带我逛逛吧。” ... ... 曹玉妆作为从小培育出来的“高级炉鼎”,其固然可怜,但知道的东西也很多。 很显然,骨煌子自有其大气的一面,既然在“寒狱浮生镯”与宋延身上下了追踪禁制,就不屑于再在这些小地方玩花样。 曹玉妆道:“主人,纸人的制作还是挺麻烦的呢。 而最核心的地方则在于纸的制作。 取树皮,晾晒干,然后以精血浸泡,之后则是正常的制纸步骤... 不同的树皮,还有不同的精血,能做出的纸都是不同的。 越高阶的强者,精血效果越好。 至于树,则一般都用纸人峰上的白蛇桉。” 她细细介绍着。 这些在纸人峰并不是秘密。 但对宋延而言,却颇为新奇。 他联想起之前石座翁说的话,忽的觉得“尸体全身都是宝”这句话放在傀儡宗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皮,做成皮影。 肉,做成血尸。 血,浸泡纸人。 难怪纸人峰上的“血味儿”如此的浓郁。 ‘那神魂呢?’ 宋延忍不住想。 对于皮影而言,所用神魂其实只是残存的神魂碎片,并不会用到神魂本身。因为招魂在大多时候,神魂本身早就没了,招魂招来的也都是神魂碎片。 想到这里,宋延道:“这是纸的制作,那纸人呢?” 曹玉妆恐惧地看了一眼他左手套着的骨玉镯子,道:“主人,您的师兄弟和您一样,都有类似的玄器...但他们没有您这么精巧的,而都是烙在重甲上。 如此一边儿以重甲锻炼体魄,一边从重甲中汲取神魂,温养神魂... 然后,就可以将神魂分出一部分,唤醒纸人。” 宋延懂了。 原来,“纸人”就是“机甲”啊... 用强者精血制作“机甲”,用神魂制作“温养神魂的玄器”,然后分出一个个“自身的小神魂”去开“机甲”。 这...就是纸人峰。 62.宋阁主 宋延还是挺想“开机甲”的。 不过显然,骨煌子老魔是不可能让他开的。 曹玉妆领着他稍稍参观了“制纸流水线”,便说要回洞府了。 然后...两人就来到了悬崖边。 “洞府在哪儿?”宋延问。 曹玉妆忙道:“主人,有人来了。” 宋延侧头,却见个内门弟子从远掠来,古怪的神色一直在他身上盯着,扫着,随后从背后一抽,将一个背负的匣子递给了他。 “宗主让我交予你。” 宋延接过,道了声:“多谢师兄。” 然后又笑道:“这是什么?” 那内门弟子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听闻称呼,急忙摆手,道:“师兄两字不敢当,宗主已经交代了收你为徒,不日公布。今后,你是我师叔...” 宋延微微眯眼。 内门弟子继续道:“至于这匣子里的,是一把无主飞剑,原主乃南吴剑门一个高手,已然陨落。宗主说......你得用这个。” 宋延:...... 内门弟子把匣子往他手上一推,告辞离去。 宋延拍开匣子。 他做梦也没想过他居然会用剑? 还是飞剑。 至于原因,他已经明白了:宗主要他大大方方地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南吴剑门弟子的身份。 ‘又是...正邪虽不两立,可若有外族来袭,那人族亦当联手的做法么?’ ‘可我其实并不是南吴剑门弟子...’ ‘然而,我如果不是南吴剑门弟子,那问题就大了...’ 今日,宋延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太多梦,遇到太多不可能了。 但此时他还是不得不感慨,“当初和齐瑶同屋,之后帮齐瑶灭杀镇南王”居然......能在数年后帮他编织出了一个天然的借口,给予了他一个特殊的身份。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 所以他得想办法,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 这时,曹玉妆道:“主人,洞府在那边的山头上,奴指路,您带我过去。” 那边山头? 宋延点点头,然后看向飞剑。 这是一把寒光沉沉的飞剑,剑身在将冥的月色下闪过一缕缕虹光,显不是凡品。 对于无主飞剑,简单操纵也不复杂。 宋延既然自暴了“练玄七层”的身份,就再不隐藏。 一指点于飞剑之上,渡入玄气,形成联系,继而抬指,歪歪扭扭地操纵着飞剑,踩踏而上。 他伸手一拉曹玉妆,往远而去。 虽是第一次御剑,但因为他真实实力已经是“练玄九层”,故而充沛的力量完全弥补了技术的不足。 在曹玉妆的指引下,不一会儿功夫,他就抵达了洞府。 ... ... 地位的提升,不仅让他获得的炉鼎品质大幅度提升,还让他的洞府层次也提升了不少。 从前在南竹峰,那就是个有着简单石门机关的山洞,内里仅有的照明设施就是天窗。若逢淫雨阴风之日,那洞里便是乌漆嘛黑,就连和小娘子耍子都如盲人互摸一般... 而山洞对门、上下都还有山洞,整一个修玄界的“集体大宿舍”... 但这里的洞府,却变成了一个小山头上的府邸。 这府邸并非两进两出,但却是个平展开的大屋,光线敞亮。 入内后,有卧房,书房。在外则有庭院,灵壤花谱,以及依着这山头走势而建立的观景回廊。 朱漆柱,琉璃瓦,一步见灵花异草,一步见云海生烟,很有一种隐居世外之感。 对于纸人峰大多弟子而言,还是住“集体大宿舍”的。 至于制纸杂役房,那些杂役的住宿环境则是还不如皮影峰的“悬空房”,他们住的是地下... 是那种“门一封,一个都逃不出来”的地下屋。 地位的不同,使得一切都不同了。 而这种主峰周边的独立小山头,对于凡人来说,需要翻山越岭,极为麻烦,可对于修士而言,却只是“踩一下油门”的事儿... “轰”一下,皮影,飞剑什么的就已经到了另一个山头了。 宋延落下后,入了屋舍,四处巡查了一遍,未曾发现危险,便上了床榻。 不一会儿功夫,玉妆姑娘来到了塌前,在询问过“主人要不要给她脱衣裙”并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便主动换了纱衣,然后如猫儿般爬上了榻,蹙着秀眉,慢慢儿与宋延融在了一起。 殷红的梅花,缓缓绽放... 夜,深了。 ... ... 小半个月后。 宋延的身份被公布了出去。 他是南吴剑门前来傀儡宗的弟子,也是傀儡宗宗主收下的弟子。 纸人峰上,一间独立的楼阁被清空了出来,大量妖兽皮被搬入其中,宋延这位傀儡宗绝大部分弟子的“小师叔”也走了进去,开始在其中制作皮影。 因为他是“练玄七层”,所以如今制作皮影不再是“只做半成品”,而是需得做全套。 偌大的楼阁,除了他,只有在一旁打杂的玉妆姑娘。 至于“前师娘”碧怀衣,则被简单安顿在了一处洞府,平日里自有杂役照顾。 如此楼阁,自挂牌匾,上书:皮影小轩。 白日里,根本没有一个纸人峰弟子会走入这皮影小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宋延身份的特殊。但很快,傀儡宗的一次“招新”使得这座皮影小轩走入了新人。 “宋...宋阁主,您好,我...我叫岳阳罗,是...是下品地玄根。”一个浓眉大眼,自称自己是岳阳楼的大个子少年紧张地介绍着自己。 “宋阁主,我叫沈侬嘉,也是下品地玄根,门中分配让我来您这边学习皮影。”少女清秀,口齿清楚,对着宋延深深行了一礼。 岳阳楼? 神农架? 宋延点点头...如此姓名,和他也算有缘。 但是,就这两人? 他稍有些疑惑。 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皮影一脉如今对于整个傀儡宗意义并没有那么大,所以并不需要“生产线”了,骨煌子老魔这是选了天赋还行的弟子来让他教。 至于为什么只有两个,怕不是这两人已是这一批新人中最好的那几个了。 下品地玄根,确实不错了。 说是这一批里最好的两个都不为过。 于是,他随意一指两个位置,道:“坐吧。” 两人恭敬应了声,沈侬嘉忽道:“今后...我们能叫您老师吗?” 宋延道:“宗门既安排你们来学艺,那就是我弟子。繁文缛节不需多,直接称呼就是了。” “老师。”沈侬嘉再行一礼。 浓眉大眼的岳阳罗也急忙喊道:“老师好!” 再接着,两人又看到旁边的曹玉妆。 之前,两人早见这有着绝世容颜的小娘子和老师亲近无比,便恭敬行礼。 沈侬嘉不谄不傲地道:“师娘。” 岳阳罗也是充满干劲地道:“师娘好!漂亮!” “唔...唔...漂亮的师娘和...和强大的师父真是郎才女貌!” 说完这些,这位浓眉大眼的弟子才暗暗舒了口气,背脊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他是个老实人,就爱瞎说大实话。 宋延则是愣了下。 曹玉妆更是急忙摆手,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只是主人的奴,我...” 宋延看她这结结巴巴的,又可怜无助,惊慌失措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师娘便师娘,一个称号而已,无需矫正。玉妆,站直身子吧。” 他如今乃是南吴剑门之人。 正气一点儿,多点儿同情心,并不违和。 说罢,宋延又领着两个新弟子坐到一侧,开始教导。 “我傀儡宗有四座峰,纸人峰,血尸峰,机关峰,奇毒峰。 而我这皮影小轩,则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传的东西也与别处截然不同。 但在我这儿没有任务,你们需要倾尽全力的学习制皮。 这制皮,分为八个流程。一,选皮;二,净皮;三,画稿.........” 宋延教着。 一时忽的有些恍惚。 他仿是回到了自己初来傀儡宗的那一日,那位汪素素汪师姐也是在他面前如此地教导着这些... 但时过境迁。 若是皮影峰还有个峰头,他这也算是皮影峰,或者说...是南竹峰峰主了吧。 既然有弟子来了,看来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上架感言 各位书友,这本书明天下午5点上架。 此时此刻,桃花酥很想很想豪言壮语地吹吹牛逼,说上架当日爆百更,然后天天爆更,万字打底。 但经过几次创作的失败,桃花酥已经明白:没那金刚钻儿,实在揽不了瓷器活。多大嘴,吃多大口饭。 无奈。 很想在把书写好的基础上天天爆更。 但臣妾做不到啊。 如果强行要做,那就只能是变成在天天爆更的基础上勉强维持着书不崩,可读性大跌。 那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吧,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上架之后依然是下午5点更新,每日两更,合计6000字左右。 不说别的,质量会和上架前一样。 甚至到了一百万字,两百万字,质量依然会一样。 而随着展开,故事一定会更加精彩。 这就是桃花酥创作这本书的野心所在。 谢谢大家! 《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63.刺狐(4.2K字-求订阅) 数日后. 秋雨里,漫山遍野的白雾忽生忽灭,忽浓忽淡,踟蹰于山河间,恍似彷惶难安、不知所往的孤魂野鬼。 宋延撑着一把深黑色大伞,低头看着面前一座座墓碑。 碑上刻着的皆是当初进攻傀儡宗、战死弟子的名字。 那时候四佬突然归来,大战被迫结束。可纵然暂时休战,南吴剑门却也不敢在这敌人腹地多做停留,故而不少弟子的尸体都是就近火化,入土为安。 啪嗒 啪嗒 雨水落于伞面,飞溅弹射,落于石碑,横流肆淌。 宋延撑伞,目光在墓碑的碑文名上迅速扫过,不时又踩剑飞行,去到下一处有墓碑的地方,继续寻找。 他要找一个“死无对证”的“上司”,然后一口咬定那是“单线联系”的。 承认了一个谎言,就得把这个谎言彻底圆上。 为此做再多准备也不嫌多。 他,不会再真正相信任何人了。 石座翁的做法看似依然是关心他,所以才没带他去往鬼修之地受苦,而是将他留在了皮影峰。 但世事,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一个手握传承却资质低下的练玄一层修士,在面对宗门这个庞然大物时,唯一的选择就是上交“衣钵”。 如果在正道,那宗门很可能还会继续培养这个小修士。 但在魔门,“怀璧其罪,为防泄露”已足以致死,最好不过一个“保住了命,禁足小黑屋,苦练技艺,为门中效力”。 石座翁当然知道这些。 假设他寿元依然无几,他的选择就会如当初在信中所写:莫要归来,在外修行,将衣钵传承下去。 但石座翁没有。 他甚至没有给宋延任何准备,就替他做出了选择。 宗主会怀疑“是宋延杀了顾汝风”,石座翁那么老的人精,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想过这个可能吗? 当然有。 他想了。 但他丝毫没问,而是直接做了。 一念善,一念恶,当善念恶念纠缠在一起时,常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可若非局中之人,又岂知其害?又岂能分清? 啪。 宋延忽的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一处墓碑上。 那墓碑坐落于一座孤崖,远眺群山苍雨,风景甚好。 在那草草收尸的时候还有人能将墓碑立于高处,实是不易。 而墓碑上所刻之文,也远比别处讲究。 横书:世代昌荣,魂归故里。 纵刻:南吴剑门苏公长义之墓。 侧边竟还书写着不少与这“苏长义”有关之人的名姓。 而其中一个,则是“七妹,苏瑶”。 苏瑶? 七瑶? 齐瑶? 原来如此 宋延凝视许久,忽的手一招,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束早已准备好的白花,然后看着这平生初见的姓名,长叹一声,语气复杂道:“老大人,我.来看你了” 然后,他弓身,颤抖着将白花放在了那墓碑之前。 因为不知道这苏长义喝不喝酒,所以.他也没买酒水。 献完花,他继续悲怆地看着这墓碑,喃喃道:“如今妖邪当道,侵我人族,延唯有放下正邪之执念,以求联手共力,共抗外辱,望老大人.莫怪。” 嘴上如此说着,但他心底却深深的明白:一个似是而非的名义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要让他这南吴剑门的身份确凿落实,他就得会南吴剑门的剑法。 苻家。 这凡尘中的大家族在三国盘根错节,黑白通吃,在散修界也有几分面子,虽说比不上傀儡宗,南吴剑门那般占着玄脉的修玄宗门,可却也绝对是在三国里能排的上号的大势力。 其家族经营数百年,其势力范围早就不限于魏国,而在吴蜀,乃至是南吴剑门也有不少族人。 正因为这层关系,苻家和南吴剑门几乎是穿同一条裤子,所以当初苏瑶在见到魏国皇室时才会倍感亲切。 苻师容,作为曾经的大将军夫人,如今的皇后,其匆匆归来,着实让族中不少人愕然,一个个儿说着“娘娘,你不是一直在皇宫吗”之类的话。 苻师容这才将皇都的情况娓娓道来。 苻家老一辈们都纷纷愣住了。 他们一直以为“二皇子真是死于内斗,而大将军临危受命,果断登基,牵制狐大奶奶,稳着朝局,也不乏是忍辱负重、有所担当之举”。 可没想到,真相竟是截然相反! 一名眉眼苍劲,肌肉虬结的中年人道:“万幸,万幸师容你回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苻师容的三叔——苻宝牛,也是苻家修玄之人中难得的高手,如今已入练玄七层,此时他一副后怕的模样。 苻师容神色一动,道:“三叔,曹正敬给伱们下绊子了?” 三叔苻宝牛道:“我们以为魏王忍辱负重,所以邀请了天下群雄,然后让魏王在皇都做内应,制造一个让我们能够刺杀狐大奶奶的机会。 狐大奶奶虽是绛宫境界的妖魔,但它多年来一直在诞养子嗣,早显虚弱之状,要不然也不至于狡兔三窟,让人弄不清楚它究竟藏在皇都何处。 只要魏王肯帮忙,我们能接近它,到时候.众人齐力,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斩了这祸害人族的罪魁祸首。 可若是魏王明着帮忙,暗地里却早做了狐大奶奶的狗,那我们这一行人就是凶多吉少了。 身死道消,倒是没什么。 反正你叔我也没打算能突破绛宫境。 能在这寥寥百年的人生里,做下一番无悔之事,也是足矣。 可就怕人死了,事没能办成。 可是,师容,你说有没有可能魏王作此举动,是为了博得狐大奶奶的信任?” 苻师容冷冷摇了摇头,道:“你没看到他杀死二皇子后,那欣喜若狂之态,若看到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苻宝牛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苻师容神色一动,道:“也不必。他想引君入瓮,一网打尽。那不如我们将计就计。我回皇都,假意告秘” “这,能行的通吗?”旁边一位苻家辈分颇高的白须老者拄杖相问。 苻师容恨恨道:“我从皇宫逃出后,却阴差阳错被傀儡宗抓入了山门,还被个魔门弟子抓去当了炉鼎。所以我心性大变,认识到力量才是一切,打算和他共创有大能庇护的神朝。” 皇后娘娘高挺着脖颈,大大方方地说出“被当做炉鼎”之事,神色之间,颇有几分视死如归。 苻家众人一阵沉默。 许久,一族中老者叹息道:“那真是苦了你了。” 说完这些,他们又想起了那个随着皇后娘娘归来之人。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脸上还有刀疤的男人。 他们都知道若是苻师容被抓去了傀儡宗,那只凭她是逃不出来的。 看来,就是那人救出了皇后。 苻师容似是感到了什么,直接道:“他叫花荣,西蜀天云城人他经历复杂,但多亏了他,我才能逃回来。” “西蜀天云城,花荣?”一名老者喃喃道,“这好办,你二爷爷应招刺杀狐大奶奶,已在归途,随他一同来的还有南吴剑门的高手。据说南吴剑门在各处连接了不少势力,留下通讯石,这天云城刚巧就是其中一个。到时候一查便知。” 苻师容点点头,然后又稍作犹豫,转身返回与花荣商量了一番,继而才将其来历、经历与那苻家长者说了个清楚。 两日后. “花荣!你们有他的消息?” 天云城那冷若冰霜的无冕女王竟语气带上了几分激动,她听着通讯石那边的声音,一一应着。 “是。” “是。” “没错。” “异常?”花玲珑想了想,她的思绪跨过了“太乙这个名号”,然后道了声,“没有。他就是个惊才绝艳的武者。” 又是一番通话,花玲珑放下通讯石,轻轻舒了口气。 能再听到那个男人的消息,真好。 只不过,她与那男人朝夕相处过,能从那男人身上感到一股子难言的神秘。 没有证据,纯粹直觉。 然而她也不是什么“寻夫的小女人”,再说那男人也从没承认是她的丈夫。 那便各忙各的。 次日 马车轮毂转轴声缓缓落定。 御车老者抬了抬昏睡眼眸,拉扯缰绳,让马车停在了苻府前。 车上之人一袭白袍,抚帘下马。 苻府前,早有不少人等待。 见了来人一个个行礼,喊着“苏三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白袍人笑道:“这可是上个月才大驾光临,今儿又来,不嫌苏某烦吧?” 众人也哈哈笑了起来。 这两人,赫然是之前去过天云城追杀“傀儡宗余孽”的赵三四和王四五。 而他们的真实身份,一个是“南吴剑门”苏家当代排行老三——苏参离。 一个则是南吴的江湖魁首——王霜刀。 两人,自也是来参与“刺杀狐大奶奶”一事的。 此时,两人入了苻府,也不坐,就直奔一处去了,待到一个庭院前,两人才停下,看向院中。 却见个男子正坐在石桌前发呆。 似乎感到有人前来,那男子陡然抬头,对上门外两人。 目光交错,无声之中自有分辨。 王霜刀笑着拱手:“天云一别,未曾想到还会在此见面,老夫假名王四五,真名王霜刀。” 宋延立刻起身,回礼,苦笑着拱了拱手。 苏参离目光如电,手捏玄法,踏前一步,挥了挥长袖,一股子并不猛烈,宛如回风舞雪般的清凉之气顿时向着宋延扑去。 玄气掠过,宋延的模样稍显恍惚,隐约露出几分稍有模糊的黑色轮廓,但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 王霜刀急忙抬手道:“花荣兄弟莫要紧张,我等知你跟脚,如今.苏三先生只是试一试,不必紧张。” 苏参离看定宋延,凝重道:“你这机缘,老夫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我剑门的净化术竟然都不能破开你的幻象,而只能稍显异常.你这幻象实在是厉害无比,看来这果真是那多尾狐妖一系的躯体了。” 宋延摇身一晃,就露出了“巨人观”畸形一尾狐妖的模样,然后苦笑着自嘲道:“苏三先生,哪儿来的福?” “这” 王霜刀顿时被震撼到了,竟骇地“噔噔”倒退两步。 这特么是什么可怕的鬼东西?!! 这就是一个被泡在水里泡久了的巨狐尸体!!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面露惭愧地拱了拱手。 苏参离则是绕着宋延转了一圈儿,感慨道:“奇哉妙哉,花荣兄弟这机缘,当真是世间罕有。 武道通神,外出游历,对战狐妖,重伤入傀儡宗,误逃后山,陨落之后又于煞地和这狐妖尸体结合为一,从而成了鬼修。 只不过.” 陡然间,苏参离双目如射电光,寒芒熠熠地盯着宋延,一字一顿地问道:“可你一个武道之人,哪儿来的底气和狐妖对战?还斩杀一个狐妖后,再重伤逃离?” 空气一瞬间绷紧。 宋延奇道:“你们不是去查过了吗?” 苏参离问:“什么意思?” 宋延道:“若你们真去天云城查过我的跟脚,应该从花楼主处知道.我其实还有个散修身份,当年隐藏实力,也只是担心被误卷入你们修士界的争斗。 这一点,在蛇尸市坊也可查证,我曾经在一个叫丹辣子的道友处购买过一瓶用以突破的锻脏丹。” 苏参离: 王霜刀:. 宋延:. 他有些无语,看来花玲珑那小妮子还真是有情有义,自作主张地帮他隐瞒了一些事。 可若他不是修士,神魂不强,又如何有那么一丝契机在煞地成为鬼修呢? 苏参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抱拳道:“那花荣兄弟便再在此处静候些日子,我过两日再来。” 宋延道:“自当如此。” 两日后。 苏参离又尴尬地回来了。 这次,他调查清楚了,再加上苻师容的从中作保,对这位花荣的观感自是大变。 宋延趁机道:“原本散修,都只会些气箭术之类的小法术,如今换了这鬼狐妖的身子,虽是多了点狐妖本能的幻术以及敏捷,可终究是还是妖邪。 我对南吴剑门仰慕已久,既然成了鬼修,又有机缘得见苏三先生,不知能否有幸拜入南吴剑门,学习剑门法术?” 苏参离一愣,忽问:“此番行动,你可前去?” “刺杀狐大奶奶”的事,苻师容和他说过。 宋延点了点头。 苏参离一拍手,双目放光道:“好汉子!既如此,我南吴剑门又何惜法术?只不过,刺狐之日迫近,你且待我问过师门后,再传你一门威力强大的速成剑术。” 宋延深深行礼,道了声:“多谢!” 64.我剑(3.0K字-求订阅) 几天之后,宋延如愿以偿地从南吴剑门获得了一门功法,一门法术。 这超过了他最初的想象。 正道做事,确实还算是光明磊落。 只要认可了你,给你的就只多不少。 很显然,在这个世界,至少是在三国之地,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骨煌子老魔所谓的伪君子怕是还真有几两折不断的真风骨。 功法名为:《玄化一剑典》。 出乎宋延意料的是,这居然是一门汲取玄气的功法。 最初宋延还以为《玄气引导术》就是练玄期所有修玄之士所用的功法呢,因为傀儡宫实在藏得掖得厉害,根本不让你知道完整版的《玄气引导术》依然有所残缺。 这残缺,就残缺在“观想”两字上。 修士在引导玄气浇灌自身的同时,也会同时刻意引导自身,用躯体的强大来反哺神魂。 神魂的用处,宋延也见识到了。 无论是“皮影”、“纸人”,强大的神魂所能动用的数量总能更多一些。 《玄化一剑典》会在引导之余,让伱观想一柄通天神剑。 那剑乃是通过玉简直传脑中,虽说可能因为是“拓版玉简”而有所模糊,但观想起来却依然没问题。 剑纹飞虹,光如长瀑。 飞流之上三千尺,穿入浩浩云海。 纵无法见那剑尖,却正是这观想的奥秘之所在。 《玄化一剑典》里说了这么一个道理:如果你看到了一把形象俱全的剑,观想这把剑,你得到的就不是自己的剑。 剑最锋利之处乃是剑尖,其余所有一切几乎都是为剑尖做准备的。 你观破天神剑,却不得见那尖儿,自然会自己去观想一个配的上那冲天之剑的剑尖。 而这观想出的,就是属于你自己的剑。 名曰:我剑。 这“玄气所化的一剑”也就是“我剑”。 功法中说,这“我剑”在练玄层次能够小幅度增强“剑类法术”,更能为之后的境界铸下良好的基础。 宋延记得之前石座翁在讲课时,曾经说过“南吴剑门功法体系的最终乃是剑阵,用好飞剑是基础”,但他并没有提到“观想”。 法术名则为:《白蛇剑诀》。 入门门槛练玄五层,是南吴剑门比“大路货”稍微好一点的剑法,几乎所有弟子都会修炼。 这法术胜在“入门简单”。 但却也是门“入门容易,精通困难”的法术。 苏家老三苏参离自然是考虑到这位“野路子的鬼修”时间紧迫,所以给他功法,是为了让他在玄气中凝聚一缕“我剑”;给他法术,则是让他能入门,能动用剑系法术。 不为别的,就为在“刺狐行动”中,能够增加一点点胜算。 毕竟任由谁在看到宋延这幅模样后,都会觉得“刺狐行动”有这么个能利用幻术变化万千的人在,会使得行动本身更加顺利一点。 宋延也必然会在“刺狐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 至于练成,苏参离并不觉得这位野路子鬼修能在短时间彻底练成。 而若此番事成,这鬼修也会以特殊身份自然而然地加入南吴剑门。 如此,也不算功法外泄,只能说是“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罢了。 纸人峰,皮影小轩 宋延“本体”正垂首低眸,宛如一个好似“戴着老花镜”般认真仔细的老匠人,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眼前的中级妖兽皮。 皮中犹藏几分腐蚀之力,但他双手早蕴藏了五行对抗之力,丝毫无伤。 至于两个小弟子,则还在从普通野兽皮开始处理,同时兼修《玄气引导术》以早日破境。 可相比在南竹峰的宋延,这两人的条件好多了。 玄脉主脉洞府,可额外汲取玄气的玄玉,小玄灵丹一应俱全. 至于“炉鼎”,这两人很快也会接触到了。 嗤. 嗤嗤 又几缕雪花般的皮质被铲落。 宋延一边想着今晚修炼南吴剑门的功法,一边吹去这些杂屑,然后举起妖兽皮,对着阳光看了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却见岳阳罗气匆匆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捏着拳头,不知在发什么狠。 “发生什么事了?”宋延头也不抬,淡淡问道。 岳阳罗冷哼道:“师父,刘文瓒,他不过是区区劣质地玄根,和我一起入的门,如今居然嘲笑我这个下品地玄根!他脑子发了昏了!我迟早杀了他!” 宋延:. 这弟子,魔门环境适应的还挺快。 不过,根本不用这弟子说,他也知道原因。 “皮影小轩”算是纸人峰一个特殊的地方,他更是特殊中的特殊。 在这地方修炼,简单来说.就是“上面无人,前途堪忧”,而且修炼的功法必然也会和别人不同。 那些弟子怕不是学了点东西,于是来此处显摆。岳阳罗反击,那弟子就大声嘲笑,说诸如“你师父是南吴剑门的人,你还想跟着他混”之类的话。 他垂眸略作思索,道:“下次若要斗,那就斗。你们是宗主看重的人才,是这宗门唯二的存在。他们.不如你们,若真犯了事,你们.无碍。” 岳阳罗愣了愣,又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入夜。 宋延带着玉妆姑娘回到了洞府。 汲元,寻欢. 玉妆姑娘瘫在了塌上,有气无力地垂趴在床榻边缘,一对儿蜜桃大的白蒲半压半露。 长腿如藕从鸳鸯绣被的“池子”里露出,一边露出了腿臀以下的藕断儿,一边则只是金莲巧露尖尖角,端的是可爱又美艳。 再后的小脸儿则是迷离又疲惫,像个迷糊贪玩却不肯入睡的孩子。 她红唇微张。 一会儿问着:“主人今日可尽兴啦?” 再一会儿又问着:“玉妆今日可有犯错呢?” 宋延帮她盖上被褥,认真道:“尽兴了,没有犯错。” “那太好了。”少女长舒一口气。 宋延道:“主人的命令,一觉睡到天亮。” “嗯!”少女又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乖巧地闭上眼,开始认真睡觉。 宋延摘下骨玉镯,随手丢在床头,然后来到书房,盘膝而坐,取出张兽皮假作思索,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功法:玄化一剑典】”和“【法术:白蛇剑诀】”上。 信息跳出: 【请选择投入寿元】 此时,吴国。 南吴剑门 仙湖浩渺,几点仙山似墨落,在那澄净、水天一色的湖面上。 一座仙山的云雾楼阁中,传来窃窃对话。 “都查过了吗?我们在傀儡宗有宋延这个细作吗?” “查过了,没有。” “骨煌子老魔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莫名其妙传他收了个我们的人作弟子,这人还不是我们门人,何解啊?” “等一等,还有一些埋伏极深的细作都是单线联系的,或许宋延是他们其中之一?” “之一之一? 哪那么多之一! 关键是有人认识这个叫宋延的人吗? 去问问那些回来了的细作,问问他们。” 楼阁中,两人正说着话,忽的外弟子来传:“大长老,苏七小姐求见。” “苏瑶?”声音偏冷,哼了一声道,“这叛逆的丫头不好好修炼,来做什么?” 那弟子道:“苏七小姐说她知道一些宋延的事。” 大长老端坐楼阁云雾里,一系白袍,两缕白发,广袖飘飘,似藏龙虎。 “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容颜端庄、纯银剑袍一丝不苟的女子踏步入了楼阁。 她身姿傲然,双腿犹长,披散简束的长发随着走动一摇一晃,水杏眼儿里满是难以亲近的冰冷。 最初的英武正气,再后的冰冷杀意尽皆散去,变成了如今淡漠的纯粹的冷。 恰如剑上最令人无法靠近的剑刃,尖锐得似本身都已成了一柄剑。 大长老环顾身侧之人,道:“这丫头叛逆,当细作被人利用,还杀了自己人以投名,回来后更是死拒联姻,没想到这两年深居简出,倒还真修出了点样子。” 另一人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既没磨断,那自然有了锋芒。” 大长老看向已到对面的剑袍女子,道:“说吧。” 苏瑶将宋延之事娓娓道来,从最初在杂役制皮房相遇,到同居,到分离,继而到同上南竹峰,劝她制皮而非外出去青溪市坊,再到灭杀镇南王全然说来。 大长老又问了些细节,苏瑶也是知无不言,全程毫无感情波动。 对于宋延,她是记着那一次救命之恩的。只是两人渐行渐远,互不相交,她还以为那男子再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可没想到居然以这种极为奇特的方式来了。 大长老品了品这事,道:“如此看来,这宋延其实早就知道你是我剑门之人,他不但不揭穿你,还主动帮你掩盖。那晚若是镇南王大喊出你的身份,你早已死了。” 苏瑶道:“是。而且在我印象里,宋延绝不是那种狠辣歹毒的魔门弟子。还请大长老明鉴。” 大长老又想了想,摆摆手道:“老夫会斟酌,你先下去吧。” 苏瑶告退。 大长老看向身侧之人,忽问:“我剑门在纸人峰还有细作吧?” “有。” “让他寻机会留个信息,让宋延当众展露一下我剑门法术。”大长老道,“若他真是我剑门之人,这应该难不倒他吧?” 65.化虹(5.2K字-求订阅) 【你开始修炼《玄化一剑典》】 【与《玄气引导术》一样,《玄化一剑典》只是一门汲取玄气的法门,你只需要遵从其上去做就可以正常修炼,而无小成大成之分】 【十年后,你的玄气并未提升,但却只觉神魂之中温养出了一丝剑意。 那丝剑意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但伱能感到自己的神魂确实在变得更为锐利】 【一百年后,你与往常一般在观想着那通天神剑,剑不见尖,唯见云下剑身。 你心底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强烈情感。 澎湃的剑意与之前你通过“寒狱浮生镯”温养三百年温养出的精神开始融合,使得那诸多精神似开始拥有形状。 剑尖因你积蓄的精神一点点而成型,最终刺破苍穹,云消雾散,成了一把完整的通天之剑】 【你参悟了《玄化一剑典》的最终秘法——人剑合一】 洞府书房里,宋延回过神来,他缓缓放下手边兽皮,看向另一侧的飞剑。 之前,纵是占据了这无主之剑,但却还是“剑是剑,他是他”,两者互不相干。 他御剑,也不过恍如小儿拾砖,徒然地运用力量在挥舞,而根本未曾能够发挥出更深层次的力量。 他重新以玄气连入飞剑。 这一次,他感到自己的神魂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入了飞剑之中。 飞剑陡然炸开辉光,他身形一动,就融入了那辉光中,稍稍一动,便如长虹般飞射而出。 幸好,宋延只用了很小的力量,且留了足够多的心眼,故而这长虹只是在书房里急速旋转了数十圈,便落定了。 辉光散去,人剑再度分开。 这一次,人是人,剑是剑。 可宋延心念再动,却又和剑的辉光融合在了一起。 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更多。 他因剑而更加强大,剑也因他而更为锋利。 宋延闭目,仔细思索良久,终于了然。 ‘原来如此.’ ‘无论是飞剑,纸人,还是皮影,其实都在一定程度上涉及了修士自身的神魂。’ ‘但三者却又各有不同。’ ‘飞剑,是与剑彻底融合,剑增强了人,人亦增强了剑,但同样,剑若毁坏,对人亦会造成伤害。 因为是人剑合一,所以人与剑并不能分开。 人在何处,剑就在何处。’ ‘纸人,应该是分出一缕神魂融入纸人,纸人本身再强大对本体也不会有任何影响。纸人若是陨落,本体顶多是收回那一缕神魂而已,无伤大雅,比人剑合一安全多了。 而因为纸人乃完全是从本体神魂中分出的一缕神魂,故而无法离开本体太远。’ ‘皮影,原本是神魂不入其中,而只是以操纵之法在外牵引两只皮影,强大与否也完全看皮影自身。 皮影若无操纵,并不会如飞剑般沦为废铁,也不会如纸人般失去控制,因为其中本身就存在着恶魂,它们受恶魂驱动。这些.在如今的煞地就可以得到很好的证明。 石座翁确实是天纵之才,他以画皮神相之法,模拟百相,然后以一缕神魂融入皮影,使得皮影也产生了纸人的效果。 但相较于纸人,皮影却更加危险。 因为纸人之中只是本体的一缕神魂,而皮影之中的主体却是招来的恶魂,若是融入不当,随时可能被那恶魂反噬。 所以石座翁才对神相格外看重。 因为你若不曾悟得神相真谛,那对皮影中神魂的把握就很难稳妥,如此在融入时被反噬的可能就会极大。’ ‘可我.却可以通过花费数千年时间,借助煞气,从而极尽完善《画皮招魂术》,从而使得招魂,变成了奴魂,再变成了畸魂。 旁人神魂融入皮影,需得小心翼翼地防止被反噬,可我却不必担心。 因为那招来的恶魂早已受控于我。 故而,我可以只用一点点神魂,便在千里万里之外,如同分身一般掌控着皮影。’ ‘这还真是.bug啊.’ 宋延微微弹指,那飞剑轻盈落回鞘中。 【你开始修炼《白蛇剑诀》】 【七年后,你将该法术修行圆满】 【四十年后,你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玄蛇剑诀》】 【七百二十五年后,你推演出二次完美变异法术《黑白双煞》】 至此。 推演结束。 宋延扫了扫面板。 寿元从【27/5947】变成了“【27/5122】”。 他闭目再微微感知这新参悟出的法术。 如果说《白蛇剑诀》就是以身之玄气,神之剑意,融于飞剑,如蛇射行,斩杀敌人。 那么《玄蛇剑诀》就是在这玄气表面凝结了一层煞气,威力提升许多,而白色虹光也因此变成了黑色虹光。 而完美变异法术《黑白双煞》,则是两种一次变异可能的升华。这需要一定的精神力为前提,而在精神力足够的情况下,宋延能够驾驭的飞剑数也从“一”变成了“二”。 双剑出鞘,一剑乃是加强版的玄蛇,故称黑煞,该剑出手,人可不融于剑,而只用煞气驱动; 另一剑则是具备了吞噬能力的白蛇,可称白煞,该剑出手,能撕碎吸收别人玄气,粉碎别人法术。 完成了修炼之后的宋延微微舒了口气,转身重新上塌,搂着玉妆小娘子。 小娘子悠悠转醒,迷糊地喊了声:“主人还需要玉妆侍奉吗?” 宋延感受着怀里的扭捏,道;“不是给你下了命令,要你一觉睡到天亮吗?” 玉妆小娘子呆住了。 好像死机了。 “被主人触碰,就需要询问是否需要侍奉”与“主人之前的命令”发生了冲突 玉妆小娘子全身颤抖起来,双眼发红,露出恐惧之色。 她刚要说什么,宋延道:“主人的新命令,从现在开始一觉睡到天亮,之前的不算。” 小娘子开始“重启”了,这次再未卡壳。 她甜甜地应了声,然后乖乖地侧躺,腰儿微弓,肥臀后犁,紧贴着主人身子,然后闭上了眼,开始认真睡觉。期间,无论主人怎么动,她都要努力地一觉睡到天亮。 但宋延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感受到了小娘子的想法,也明白这小娘子怕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虐待,才会被训练成这样。 他揉了揉小娘子的头发,也不知说什么好。 数日后。 苻家那边的“刺狐联盟”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不少高手汇聚而去。 这些消息也通过皮影完全反馈给了宋延。 不过,他那“花荣”的号只能装资质笨拙了,毕竟皮影是无法通过学习而进步的。幸而,修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无法汲取到剑意,旁人也不会奇怪。 他开始尝试着让花荣去获得一些“绛宫境”以及“南吴剑门”的信息。 而这些行动丝毫不影响他本身在皮影小轩的制皮。 沈侬嘉认真地学习着,若有问题则会起身来询,而宋延也是知无不言,毕竟如今他教导的都只是《画皮招魂术》的基础 这东西就算全部教出去也毫无关系,因为他还有《画皮奴魂术》、《画皮畸魂术》,然而后两者沈侬嘉也学不会,这是仅限于鬼修的。 至于石座翁的《百相神御》,他也会糅杂在《画皮招魂术》里偶有提及。 骨煌子既然把这两人送来,就是为了让他把石座翁的衣钵传下去。 他自然会教。 一点一点的教。 其实若不是担心“卸磨杀驴”,他全部交出去也不介意。道理一样,因为他早就把《百相神御》推演到了《神吞百相》和《百相魔身》的层次。 嗤嗤嗤. 呼. 宋延的白天生活从来简单朴实,甚至让外人看起来都无比枯燥。 此时,在完成了一张血刃麋鹿的皮影后,他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完成了第二张后,这才去到皮影小轩后面的小黑屋。 抬手招魂,随意以“畸魂术”构建了一张皮影,存入储物戒指。 然后又以普通“招魂术”构建了另一张皮影,再将其小心折叠放入密封的玉匣。 完整的“招魂术”中包含了让恶魂暂时沉睡的步骤,这一步也是“招魂术”最艰难的步骤,若是皮师察觉有危险,就该立刻散魂。 而这会导致“皮影制作”的失败,那皮影也会因为神魂的暴走而被撕碎。 一切又得重来。 因此,皮师的失败率还是挺高的。 而若是成了,这皮影就会陷入“沉睡”状态,直到有人动用“驭皮术”后才会被激活。 这时候.则要看“驭皮”弟子本身的水平了。 实力不行就会被反噬。 所以,傀儡宗对于“驭皮”弟子的要求是很严格的。 不是说你不能在练玄二三层的时候去掌控“低级妖兽的皮影”,而是这不稳妥,反噬可能很大。 但练玄四层再去掌控,就十拿九稳了。 做完一份“中级妖兽皮影”后,暮色已至. 他走到皮影小轩门前,打了个哈欠。 玉妆小娘子从后跑来,贴心地问:“道兄,要喝热茶吗?我刚刚用月光草泡了一壶。” 在皮影小轩,宋延纠正了她的称号,不让她喊“主人”,也不让她自称“奴”。所以.玉妆小娘子绞尽脑汁,想了个“道兄”出来。 至于月光草,则是制作小玄灵丹的主料之一,然丹药只讲究个作用,而不讲口味,可月光草本身用以泡茶还是很好喝的。 “嗯,来一杯吧。” “道兄稍等。” 玉妆小娘子倒茶去了。 而门外,又有纸人那一脉的内门弟子前来。 这弟子名叫管五,似是宗门哪个长老的子侄后辈,本身资质一般,过去负责“去皮影峰护送皮影”之类的事。 毕竟,皮影这东西对于傀儡宗而言,是人人都能用的。 宋延将做好的皮影玉匣交了出去,管五忍不住赞道:“宋师每天都能完成一个中级皮影,实在太强太强了,从前我去皮影峰取成品皮影,从未见到一个皮师如此,哪怕是石师也多有不如啊。 而且师兄弟们都称赞宋师的手艺好。” 宋延摆手笑道:“不及老师,我常有失败,损耗不少皮影,只是手脚快些罢了。” 管五道:“宋师别谦虚了,石师传你衣钵,也定是觉得你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实说,我管五过去还对你还不了解,但了解后.觉得这衣钵真就合该传给你。” 宋延笑了笑。 两人告辞。 身后,玉妆小娘子匆匆端茶过来。 宋延接过,饮了口,心情放松。 纵然“花荣”那边正处于重重危机之中,他自己却正正常的“朝九晚五”着。 而这“朝九晚五”的日常里,也就这“快下班的时候”最悠闲了。 这一段时间,他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在皮影一道上的恐怖天赋。 他的称号也从一开始那略带敷衍语气的“师叔”、“宋阁主”、“小宋”之类变成了统一的“宋师”。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却见岳阳罗匆匆赶回,身侧还有名弟子和他有说有笑,待到了皮影小轩,那弟子对岳阳罗一抱拳道:“岳兄,记得来啊。” 岳阳罗哈哈笑道:“刘师弟客气,一定来。” 那弟子又对宋延恭敬喊了声“宋师”,然后才离去。 岳阳罗则是道了声:“师父,这就是刘文瓒,他小子还算识相,今日主动低头,还邀我过几日一同去招新。” 说到“招新”两字,他嘿嘿一笑,显然明白其中有花头。 宋延也不多说什么,摆摆手,道:“制皮别落下。” 岳阳罗入了阁中,在看到曹玉妆时,却也不如从前那般喊“师娘”了,而只是目光轻蔑甚至带着几分邪气地在其身上扫了一圈儿,然后入坐制皮去了。 沈侬嘉头也不抬,淡淡道:“怎么不喊师娘了?” 岳阳罗道:“喊错了!这不过是宗门发下的炉鼎,是工具,叫什么师娘?她配得上师父么?哼!” 沈侬嘉道:“纵然如此,师父既然默认了,那你就不该多嘴。” “哟!” 岳阳罗猛然起身,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沈侬嘉淡淡一笑,再多不言。 宋延轻叹一声。 这俩弟子,一个脾气火爆,性偏嗜杀;一个城府深沉,机心暗藏。 还真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侧头,看到玉妆小娘子垂首紧张的模样,道了声:“小岳,在这屋里,她就是你师娘,听明白了吗?” 岳阳罗见宋延背对着他,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道:“知道了,师父.” 沈侬嘉道:“老师,岳阳罗竟然对您翻白眼。” 岳阳罗吓了一跳,忙道:“别瞎说,我哪敢对老师不敬?” 宋延道:“别吵了!” 两人顿时不言,低头制皮。 当晚。 宋延御剑带着玉妆小娘子返回了洞府。 才开门,一页纸张从门缝里落了下来。 宋延抓过那纸,看去。 上书:宋道友,能否于人多处一展剑门术法,以证身份? 没有落款,也不只是谁何时放来的。 宋延思索起来。 次日,宋延只是在皮影小轩开了门,便负剑来到弟子颇多的崖边。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虽然平静,但傀儡宗以及鬼修却在共同剿灭渗入的狐妖。 崖外,诸多弟子见宋延在此,只觉古怪万分。 宋延只道了声:“斩狐之事,宋某也当尽力。” 说罢,他一掐白蛇剑诀,飞剑出鞘,化作一道白虹往远飞掠而去,他身融其中,转瞬隐没于天边。 诸弟子看的目瞪口呆。 许久后. 一处山谷,闹哄哄的声音正传来。 那是诸多弟子在围剿狐妖。 但狐妖狡诈,且本身实力颇强,而这一次.傀儡宗弟子们像是捅了狐狸窝,引出了三四只狐妖,此时正疲于应对。 此间众弟子眼见不支,却忽感天有白虹掠过,再看,却见那虹光飞落而下,将一颗狐头斩飞。 “什么玄器?!” “不!不是玄器,是.宋师!” “宋师?不可能,他不是只会制皮吗?” “这怎么可能?” 宋延当众化虹,又在人多处,挑了其中最弱的一个狐妖,通过偷袭将其瞬息斩杀后,便即返回。 皮影小轩上,虹光远来,又骤然而停。 白袍男子从天而降,一人一剑,剑花轻挽,落于鞘中,身姿挺拔,双目似电,似夺周边万物锐气而尽汇一身。 “师父?” 岳阳罗站在门前,他在虹光飞来时就已走到了门外,此时看那落地男子竟是师父,不禁呆住。 再看那男子双瞳,只觉锐气灼人,急忙垂下头,心头震怖,想起昨日自己的不敬越发感到畏惧。 他忽的双腿发软,转身入了皮影小轩,抬头看到正瑟缩着端茶倒水的玉妆小娘子,急忙低下头,恭敬道:“师娘.师父,他回来了。” 玉妆小娘子愣了下,点点头,应了声:“嗯。” 宋延大踏入走入皮影小轩。 他并不慌张。 今日之后,练玄七层的剑道修士,制皮大师的名号会传出去。 他剑门弟子的身份以及这一身实力的解释,也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而他展露的力量虽然厉害,但却应该只是中等天赋,是每一个花了心思去温养剑意,且苦修《白蛇剑诀》的弟子都能用出来的。 剑修在单体杀伤力上本就颇为优秀。 而这些,自然完全未曾触及他真正的实力。 宋延抬手,从架上取下两张兽皮,继续制作起来。 他隔三岔五便会“毁坏”一张兽皮,一来是让自己成功率不会是百分之百,二来则是将另一张“已经毁坏”的“中级妖兽皮影”藏在储物空间中。 皮影越多,越强,他那“百相魔身”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可怕。 这些天,他已经存了足足九个“中级妖兽皮影”。 今天,是第十个。 待存的越来越多,想来日后真到了迫不得已,需要逃跑的时候,他也能一口吞百相,融那上百个“中级妖兽的畸魂皮影”,显化魔身,多上几分生机吧? 66.绛宫(2.0K字-求订阅) 宋延的表现并未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多变化。 剑门弟子用剑门法术,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而谁都知道宋延是南吴剑门细作。 他的日子依然是“朝九晚五”。 然而,宋延的信息一向不太灵通,从前有“班搭子”汪师妹和他说叨些事儿,如今他则只能从自己的弟子处得知了。 他身份特殊,除了“皮影一事”上有人和他联系之外,别时,根本没人会主动搭理他,生怕和他交往过深,日后引来什么灾祸。 但岳阳罗和沈侬嘉就不同了。 明眼人都知道,这俩若无意外,十有八九是未来的宗门栋梁,属于自己人。 所以,这俩在外还是挺受欢迎。 可两人又有不同。 岳阳罗大大咧咧,和人吵闹,口中常喊着“杀了谁杀了谁”,但却也容易与人化敌为友,平日里时常来宋延处“请假”,一会儿去招新,一会儿又说去某某市坊捡漏,再一会儿又说去寻机缘。 宋延是担心宗主送来的苗子折在自己手里,于是但凡觉得危险的事就直接下“禁足令”。 岳阳罗自见师父的“战斗状态”后,就老实多了。 宋延下了禁足令,他就老老实实地待在皮影小轩制皮。 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给宋延带来了不少外面的消息。 沈侬嘉则是不复初来的少女样儿,整个人越发阴沉,但她却也在宗门结交了几个妖女。 只不过,她纵有消息,宋延不问却也不会主动说,可若是说了,准确度、详细度却都比岳阳罗的要高。 这一日,玉妆小娘子正在一边儿煮茶焚香,宋延正制作皮影。 那俩弟子竟然同时聊起了一个话题。 “师父,大事啊,出大事了!” “何事?” “有消息传,南吴剑门要和我们傀儡宗同盟,一同对抗狐妖。”岳阳罗眉飞色舞道,“啧啧啧,如此一来,师父说不定还能见到许多从前的亲友了。” 沈侬嘉冷冷道:“见是风便是雨,岳阳罗,你知道点皮毛,也敢在老师面前胡吹?” 宋延道:“小沈你说。” 沈侬嘉道:“老师,是这样的。我傀儡宗打算与南吴剑门在寒潭谷共办一个市坊,散修也可一应前来。 届时两门弟子于市坊中游览,可花费玄玉购买对方所售功法、丹药等等。双方似乎都会拿出些好东西,而不是大路货。” 说罢,她顿了顿又道:“依弟子所见,我傀儡宗和南吴剑门恩怨极深,但如今既有外敌,双方就准备尝试着合作。在寒潭谷共同开市坊就是一个试点。” 宋延点了点头。 如此看来,前段日子他那一记化虹,真被南吴剑门的细作看了去,如此也落实了他很可能是南吴剑门细作的身份。 傀儡宗宗主收他为徒,其意便是“示好”。 他身份既然确定了,那南吴剑门就也接收了这份“示好”。 故而,才有寒潭谷市坊。 不过 他却还知道一点。 之所以是“寒潭谷市坊”试点,是因为南吴剑门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根本不愿意和傀儡宗合作,因为他们根本无法信任骨煌子。 这一批人中的不少强者.如今已经聚集到了苻家,准备刺杀狐大奶奶。 若是狐大奶奶死了,那自然不需要再和傀儡宗合作。 同时,他们似乎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深秋,近冬。 修士们放弃了御剑,假扮各种身份,策马往皇都而去。 宋延的畸形一尾狐皮影和苏参离、苻师容一起。 宋延问:“杀了狐大奶奶,有什么好处?” 苏参离道:“狐大奶奶说白了也是妖魔,它体内的血是可以用来突破绛宫境的. 我之前曾有查探,多尾龙伯食人狐一脉,龙伯血是外来之血,这种血既能被狐妖吸收,未尝不能被我们人类吸收。 若能带回血液做一番尝试,自是甚好。 再若能成功,那.那.” 苏参离颇为激动,可却又极不自信,显然这种事儿的成功几率是极低极低的。 除非有人走了狗屎运中的狗屎运,那才有一丁点儿可能成功。 宋延好奇道:“绛宫境是汲取强大妖魔之血,就能成功么?” 这事,对于苏参离来说显然不是秘密。 他直接道:“并非如此,妖魔之血只是一味主药,另外还需以诸多辅药去除其中毒素,提升成功率,如此制作出的绛宫丹,才是破境丹药。 但大多绛宫丹都是以类同练玄九品的高级妖兽之血所制,怕是还未有人以多尾龙伯食人狐血做过绛宫丹。” 宋延再道:“那若是有人直接饮下妖魔之血,有可能成功吗?” 苏参离愣了下,旋即失笑道:“花兄弟,妖魔之血多有剧毒,纵修士饮之,也是见血封喉,你若以此直接修炼,怕是一万条命都不够但若真是侥幸避过了毒素,从而融合了其中力量,那理论上却也还是有一丝希望的。” “绛宫境,本就是以外在之血,融自身那一气,腾空化蛟成龙,盘腾心脏。如此一来,伱便算是踏入了绛宫境,之后则又能继续汲取更多玄气,从而使得体内的玄气化为玄液,诸多妙法自是更具威能。” 说话间,天色已暮,三人在附近寻了个破庙,住入其中 越往北,就越是魏国地界。 对于外来人来说,城镇还未必有野外安全。 更何况,苻师容需要装作一副从傀儡宗逃离、在外辗转的模样,否则未必能博得魏王信任。 入住间破庙后,三人又轻声商议起了皇都行事。 他们这支三人小队并不是“刺杀队”,而是类似于“斥候”。 苻师容负责查清狐大奶奶所在,苏参离负责传递信息,宋延则因其具备着“幻术”而加入了这支小队,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一个能幻化成任何人模样的存在,能让事情方便许多。 “本宫一旦查清如今皇宫运作,弄明白狐大奶奶这条线有哪些人后,会立刻杀了魏王,然后让花前辈幻成魏王,从而弄清楚狐大奶奶所在。” 苻师容已经在切换称谓,以让自己尽快适应新身份。 苏参离道:“今次刺杀能否成功,一切都看皇后娘娘了,只是.皇后娘娘其实也是最危险的。” 苻师容道:“能杀此贼,死不足惜!” 67.首杀(4.1K字-求订阅) 破庙的清晨,飘起了小雪。 一早,苻师容就已经练完了一圈刀法,然后收刀,调息。 苏参离赞了声:“好刀法。” 苻师容道:“倒是在傀儡宗时,那魔门弟子给我打发时间修炼的。” 苏参离道:“花兄弟也是武道大家,这刀法你觉如何?” 宋延赞道:“妙。” 苏参离奇道:“那魔门弟子不知叫何姓名?” 苻师容神色复杂道:“宋延。” “宋延?” 苏参离几乎要被炸得跳起来,然后又问了遍,“宋延?!哪个宋延?” 苻师容奇道:“之前在皮影南竹峰洞府的宋延,他还颇受看重,似乎是魔门一个叫石师的人的弟子。他怎么了?” 苏参离神色古怪道:“他他可能是我门中细作,暗潜在魔门多年.” 苻师容懵了:“不可能吧?” 苏参离道:“我接到门中通讯,他一手白蛇化虹,没十多年的剑意温养,是化不出来。心法,术法,皆是我们的。” 接着,他又将有关宋延的诸事稍稍说来。 苻师容听着听着,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自己和那宋延没羞没臊的日子,心情更加复杂。 但很快,她竟是释怀了,笑着道出一句:“难怪他会对我和红棉那么好。 如此,本宫其实并未失身于魔门弟子,所受羞辱其实皆是双方无奈。 本宫心中的那一点芥蒂也算是放下了. 之后若是再见他,却也不知道他要如何面对我呢。” 说罢,皇后娘娘昂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这一次,定要救苍生于水火。” 苏参离道:“一定可以的。” 宋延想了想,默默走上前,抬手上前。 两人一愣。 苏参离率先将手搭在了他手上。 皇后娘娘紧接着也搭了上来。 三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三人眼中也闪烁着光亮,似在言说着共同的理想:刺狐,还北地乾坤郎朗! 纸人山. 冰霜冻结了山巅老树的枝干,又在寒风里折断几根,啪啪地坠入深崖。 山雾弥漫,小雪弥天,深山的天上地下皆是一片不见五指的白。 但宋延一早就借着修炼的名义御剑离开了洞府,来到深山一处无人地,放出了两只“畸魂一尾狐妖”皮影,一只“畸魂无身幻鸦”皮影。 无身幻鸦虽然珍稀,但既然整个傀儡宗的妖兽皮都已送到他这里,那从中挑出这么个东西还是有机会的。 三只皮影直往皇都方向扑去。 宋延实在是很馋那“狐大奶奶的多尾龙伯食人狐妖血”。 虽然他不知道如何炼制绛宫丹,但只要他能拿到血,他就可以尝试着利用寿元推演,无限推演。 既然狐大奶奶的血那么毒,见血封喉,那他每次只要推演失败,那就会立刻死去,几乎花不了多少时间。 无限推演,哪怕成功率再低,只要有足够寿元,那总有机会成功。 别人尝试,或许一万个人,十万个人里才会有一个成功,但他却可以通过尝试一万次,十万次,而成功。 这就是他这“余寿道果”的bug之处。 这三只皮影的放出,已是他的极限。 所去皇都,也是为了见机行事。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苻师容的信心,而是因为苏参离的信心。 那两人眼界不同。 后者的信心绝不是理想主义者的 在三只手搭在一起的时候,宋延就已经坚信“苏家必然有其他的后手安排”,这才给了苏参离信心。 而苏参离的信心,则让他看到了“获得狐大奶奶妖血”的一丝希望。 所以,他加注了。 在放完三只皮影,他静静站立。 左袖一甩,一道黑光爆射而出,细看去,却见那黑光中乃是飞剑。 飞剑选了一圈转到他周身,他左袖一抚,那黑光就变成了白光。 剑虹忽黑忽白,本当是潇洒锐气的剑修法术,此时竟显出几分难言的森森鬼气,好似幻色鬼蟒萦绕窜行。 须臾,飞剑“咻”地一声又窜回了他袖中的储物空间里,神出鬼没。 宋延重新取了飞剑负在背后。 他还差一把飞剑。 但在傀儡宗如今的市坊想买到好飞剑,实在是痴人说梦,机关峰所铸的玄器可不是“飞剑”那一类的。 不过,之后两派联合举办的寒潭谷市坊,倒当是能买到好剑。 到时候,他一剑负后,一剑藏在储物空间里,真打起来,两剑突出,还是能打人几分措手不及的。 宋延继续作着尝试,发现这《白蛇剑诀》变异出来的《黑白双煞》已经远超了之前的由《敛气术》变异出来的《凝煞控玄术》,以及由《气箭术》变异的《暴雨煞》。 无论是在发动的“施法前摇”还是“威力”上,能吞敌人玄气的《凝煞控玄术》都远不如“白煞”,能发挥猛烈攻击力的《暴雨煞》也远不如“黑煞”。 ‘寿元还是得省着点用,别看千年万年多,但现在我还只是在练玄层次,之后必然会需要更多寿元。’ ‘高层次的法术变异,其效果也远超普通的,如今这《凝煞控玄术》和《暴雨煞》,除了前者还能发挥一些敛气作用外,基本上可以完全淘汰了。’ 宋延做完事儿,又一掐白蛇剑诀,整个儿化虹,破开雾气,重新落回了洞府所在山头。 玉妆小娘子早就起榻,正在檐下炉火前在慢慢炖煮着米粥。 宋延固然吃了辟谷丹,但却还是好一口人间美食,所以玉妆小娘子自还是要准备些早膳。 雪落纷纷,美人跪坐,热气腾腾,冰冷的空气里还有着香味。 宋延取了骨玉镯戴上。 就在戴上的那一刻,他陡然觉得左手腕有种莫名的“神经性抽痛”,那痛一痛而逝。 他眉头稍皱,沉浸入那‘寒狱浮生镯’。 一瞬间,他又来到了俯瞰“寒冰囚笼”,俯瞰那囚笼中男女老少的囚徒们探手往上,狰狞扭曲,痛苦呼救的情景。 一缕缕神魂之力正从那些囚徒们身上飞出,汇聚向他,温养他的神魂。 他周边亦是皑皑灰雾,可就在这一瞬间,那灰雾好似是因为流动而微微散开了些微,而露出了不远处的一条儿臂粗的黑色。 看着,竟像是囚笼的一根铁柱! 方才,就是他神魂中逸散出的一缕精神之力触碰到了那铁柱,所以才会感到“神经性抽痛”,就如章鱼触手无意碰到了烧红的铁棍。 此时,精神之力既退。 那灰雾又须臾合拢了,遮蔽了再外的一切。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宋延仰头往上看了看,却什么都不可见。 这种场景,他一个练玄层次弟子本是不可能察觉到的,因为纵然他实力过关,但精神却弱的很。 精神的弱小,本不可能注意到周边灰雾,更不可能注意到那灰雾的散去,黑柱的浮现。 之后随着温养,纵然他的精神力量慢慢壮大,他也只能注意到“寒冰囚笼里挣扎的人”,注意到“自己神魂之所以能被温养,完全是来源于那些囚徒”,从而要么窃喜,要么厌恶,而绝不会再生出别的情绪。 可如今的他不仅利用“寒狱浮生镯”温养了神魂,更是以《玄化一剑典》观想了剑意,所以自然已经能够察觉许多事。 ‘骨煌子这老魔果然没安好心。’ ‘除了我左臂上的追踪法术之外,这“寒狱浮生镯”果然还有更深层次的陷阱。’ ‘我也大概明白为何傀儡宗弟子在低境界时不好好教导完整版的《玄气引导术》了。’ ‘不愧是魔门。’ 宋延神色冰冷。 忽的,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局势也许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骨煌子一旦完成了对他“南吴剑门细作身份”的利用,一旦从他这边得到了完整的皮影衣钵传承,那差不多就会出手了。 到时候,说不定他也会成为某个“囚笼”中为老魔提供神魂温养的“囚徒”,又或是血浸纸张,肉化血尸. 魔门每年招新很多,但人数却相对固定。 看来不止是战死,还有的.则成了“口粮”。 “主人,早膳好了。” 怯生生的小娘子声音从侧边儿传来,宋延收拾表情,应了声,“多备双碗筷,一起吃。”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小雪纷纷扬扬落下,覆过皇城的千宫万殿。 琉璃瓦,藏乌脊,皆已染白。 皇都街头,人却意外的不少,闹市也很喧闹,各处巷坊马行街上,酒楼茶坊,香药铺席,各有灯火,灯式新奇,不唯灯笼. 不时还有嘻嘻哈哈的行人欢乐笑声从各处传来,好似这皇都真就是皇都,而不是妖灾泛滥的都市。 宋延和苏参离在一处客栈等消息,而苻师容则是单枪匹马入皇宫去了。 若是一切顺利,她过几日会带个小太监或是小宫女外出。 不用多说,那小太监或是小宫女必然会是监视她的人,到时候自有宋延、苏参离搜魂。 然后宋延会幻化成那小太监或小宫女的模样随皇后娘娘入宫。 再后,则是伺机弄清楚狐大奶奶那条线。 狐大奶奶是需要人侍奉的,那条线上必定有不少人。 届时,苻师容会努力地弄清楚魏王和那些人的联系方式、联系手段。 在弄明白这一切后,她则会果断杀了魏王,然后由宋延伪装成魏王,继而.安排“刺杀联盟”入场,斩杀狐大奶奶。 苏参离负手俯瞰着这一方街道上行走的人,他未曾言语,侧头看了眼宋延。 他不用净化术,当真辨不出这街上行人是人是妖。 但宋延作为“高位狐妖”,在幻术上自也处于优势地位,这一看便是见得满街行人里竟是混杂了不少衣冠禽兽。 锦衣袍,油纸伞,人模人样的直立而行,但从领口探出的脑袋却是个一个个尖嘴长须、龇牙戏谑的狐狸头。 那些狐狸头带着丰富的面容表情,与身侧之人聊着笑着,那些人却还无半点察觉。 宋延轻轻叹了口气。 苏参离顿时了然,他冷哼一声,双目如电,直射远方,内里锋芒毕露,又糅杂着几分自信。 宋延看到了他的自信,顿时隐隐猜测:南吴剑门十有八九有大能入场了。 而那藏在暗中,就连“刺狐联盟”都不知道的大能,就是这位苏三先生的信心之源。 正想着,苏参离忽道:“花兄弟,之后有许多时候许是语言不便,你我.不如约定一些暗语手势,以作传讯。” 宋延点点头,道:“也好。” 苻师容直到回了凤宁宫这才长舒了口气。 今天,她已经见过了魏王。 一番描述也算是暂时蒙混过关了。 毕竟如今还在蜀地修养的太后也曾经有过她这般的遭遇。 魏王对傀儡宗是深恶痛绝,而在了解玷污她的傀儡宗弟子名姓时,苻师容为防露馅,也是坦诚地说出了“宋延”的名字。 结果,魏王在原地愣了半晌,然后居然不再去追问“她是怎么逃出来”这类问题了。 魏王暴跳如雷,挥剑乱砍乱杀,然后才叫人带她先回凤宁宫休息。 苻师容总感觉魏王如此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她被抓去了傀儡宗当了炉鼎,还有别的原因。 可不管如此,她总算回到了凤宁宫,总算是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步。 在沐浴更衣后,她静坐许久,犹然芳心砰跳。 但想起计划,想起北地苍生,她又鼓起了勇气,然后迅速盘算起了之后的计划。 寒风裹雪,时近黄昏,竟越发之大。 那雪好似旋涡般,杂着冰晶,萦绕着宫殿飞速旋转,以至于到处都是呜呜响声,如泣如诉。 横流的雪海,苍白的旋涡. 啪! 陡然,一处窗户竟被风吹得敞开。 冰寒从外而来,吹散了地龙的腾腾暖意。 苻师容愣了下,匆忙起身去关窗户。 待关紧,她又搓了搓手,转过身。 刷.刷刷刷. 凤宁宫内,亮着的连枝烛台陡然全部熄灭。 她错愕无比地看到了一道小小的黑影正站在她身后 那黑影慢慢地怪异地膨胀开来,苻师容瞳孔也慢慢扩大,小嘴则愕然张大。 空气安静了刹那,苻师容猛然转身,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刚刚关紧的窗户电射而去,想要逃离! 然而.她却在距离窗户还有数寸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融入了背后那追来的黑影中。 剧痛袭遍周身,知觉迅速失去,大脑开始混乱. 纵然已经做好准备,但这一刻,苻师容才感到“以凡人之身欲谋大能”是多么可笑 68.一直在身边(2.8K字-求订阅) 数日后,一早. 客栈的房门被敲响了,一个太监来到此处,问了“李凡”姓名,再略一对照模样,便把宋延带走了。 李凡,自是之前和苻师容约定好的假名。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吧,咱家告诉你,稍后要点奖赏就赶紧走,听到了没有?”太监尖声尖气。 宋延点头,应了声:“明白,明白。”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不远处的马车。 帘子掀开,内里探出一只雪白的柔荑,那柔荑招了招。 太监皱眉道:“娘娘,魏王若知” 马车里声音传来,打断道:“只说一会儿话。” 太监神色里闪过一抹寒气,道:“那尽快。” 宋延上了马车,掀帘而入。 太监袖手立在一旁,今儿魏王知道皇后要来见什么救命恩人,就令他跟随,而之后.他还是要负责将这什么救命恩人给悄悄处理掉的。 皇后落难,遇到个男子救命恩人,鬼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所以,这太监还得到了一个秘令:要将这皇后的救命恩人折磨至死,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马车里,换上了淡金凤袍的皇后手捧暖壶,小指头套着浮凸雕金凤花纹的尖护指,自有几分说不出的高贵端庄,她雪颈微扬,俏脸朝天,又自带几分睥睨。 “李兄,本宫未骗你吧?” “伱竟真是皇后.” “说罢,你想要什么奖赏,本宫答应过你,只要你能护送本宫回皇都,本宫都满足你。” “真的.什么都满足?” “本宫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那” 太监在外听着。 他悄悄听着。 他也很想知道这位皇后的救命恩人想要什么。 然而,马车里却陡然没了声音,再接着车内传来急促的窸窸窣窣声,再接着却是一声轻微“嘤咛”声,那声音显着几分压抑,迫不及待。 太监面色大变,猜到那胆大包天的男子怕不是说了什么“我要你”之类的狂妄言语,他双目怒火焚烧,瞬间狰狞,低叱了声:“大胆!!” 说着,便是身形一晃,飞步掠入马车,正要抓奸。 然而.马车里什么都没发生,皇后和那男子衣衫整齐地端坐着,正一同平静地看着他。 数息后. 太监重新回到了御手席,扬鞭策马,又到了个无人之地,将车中尸体搬下,绑着石头,沉入水中,再重新上马,御车往皇宫而去。 皇后挪了挪身子,坐到了靠近御手席的地方,由衷称赞道:“你的幻术真不错,本宫居然都辨不出来了。” 宋延只是专注御车。 皇后又压低声音,把这太监的身份娓娓道来,以防宋延露馅。 最后又道:“本宫早言缺人,所以你,山公公,现在是我凤宁宫的人。” 山公公么? 宋延点点头,应了声:“诺。” 然而,他的眉头却以一种极度隐晦的姿势微微皱了皱。 他与苻师容曾同床共枕,对这位皇后娘娘的脾气、动作、姿态、哪怕是呼吸节奏、再哪怕是下车先迈哪条腿,腿的姿势如何,自都是了如指掌。 可今日的皇后娘娘好像,有一点怪。 换做别人,怕是根本不可能察觉。 但他是宋延。 苻师容曾是他的炉鼎。 那,是他多想了吗? 又或者是穿上了凤袍的皇后娘娘自然而然会在某些小地方有所改变?毕竟不同的人,不同的衣装,不同的场合,气场行为也会改变。 然而,纵然有些小疑惑,宋延什么都没问,也没试探,只是静静地御车入了皇宫。 积雪未化,风一吹,便到处都是银屑,纷纷扬扬 转眼间,又是小半个月过去了。 皇后娘娘能力还是很强的,已经大体摸清了狐大奶奶那条线的人手,以及布置,安排,但还差一些。 而今晚,就是弥补那“差一些”的最后时机。 自回皇宫之后,“魏王”曹正敬从未碰过她。 但如今似是调查清了许多事,也重新对皇后恢复了信任,所以今晚回来凤宁宫同床,重温故梦。 至于安全,皇宫里都是他的人,门外还有他的心腹山公公守着,又怎会出事? 三更天. 龙驾莅临了凤宁宫。 魏王匆匆踏入宫里。 宫里似乎传来交谈声。 又过了会儿,交谈风格变了。 “贱人,你知不知那狠狠上你的魔门崽子是谁?” “他弄的你舒不舒服?” “他主动,还是你主动的?” “今日把你讨好他用的花招全给朕用上!” 疯狂的话语,糅杂着极度的淫邪,魏王在知道“宋延”那两字后,心底早就压着一缕邪火。 如今,他其实也并非是真正对皇后恢复了信任,而是还需要皇后的身份来为他做一些事,帮他巩固这正在建造中的“妖朝”。 对他而言,死一些贱民而已,如此却能换来狐大奶奶的坐镇,从而建出一个强大的妖朝,一个能够碾碎周边宗门的妖朝。 有何不可? 这年头,拳头大的说了才算。 若非大魏弱小,又岂会被血枪门夺得天下?又岂会皇室送去傀儡宗,任由凌辱?南吴剑门,也是虚伪至极,口口声声说着仁义道德,但大魏覆灭之时,他们又在何处? 只有老祖宗才可靠! 也只有曹士彦那般的蠢货,才会去想为苍生请命。 苍生死个几百万,几千万,与他曹家何干? “魏王”曹正敬一边想着,一边如同暴徒般狠狠将皇后摔在地上。 地龙焚焚,故而这宫中地面也并不冷。 “魏王”曹正敬狠狠地骑跨而上,伸手去撕那凤袍的金丝系带,皇后却似是认了命般,媚声喊着:“陛下,地上也好,塌上也好,先灭了灯哩~好不好?” “魏王”曹正敬被她的媚声弄得更是全身欲焚,他迅速翻身,将一旁烛火吹灭,然后再度伏下。 门扉陡然敞开一道线,门外.一道黑影迅速掠入,抬手斩在“魏王”曹正敬后颈。 曹正敬只觉眼前一黑,往前晕趴过去。 啪。 皇后五指托住那倒下头颅的额头,往旁边轻轻一掰。 曹正敬顿时倒在一旁。 飞入的黑影正是宋延。 他抬指,熟练搜魂。 皇后问:“如何?” 宋延略作沉默道:“果然.没有。 应该是狐大奶奶提前施加了术法,挡住他人搜魂术探查。” 皇后道:“那快动手把,狐大奶奶那条线我已经摸清最后的部分了,一切照计划来。” 宋延点点头,迅速处理了曹正敬,然后身形一晃,幻术氤氲使其面容身形变化。 他骨子里还是“畸魂一尾妖狐皮影”的模样,但只要别人识不破他的幻术,那他就已经是“魏王”曹正敬了。 黑暗里,皇后幽幽看着他,道:“你这幻术真不错,与本宫看来真像是一对儿。” 宋延也不废话,直接按着计划处理魏王尸体。 次日一早,他假作魏王在榻不起,同时吩咐山公公外出办事。然后,他又扮作山公公的模样,御车过来,载着魏王尸体,出宫处理。之后则是潜入宫里,变回魏王模样,与皇后一道探查狐大奶奶所在去了。 数日后。 一切探查清楚了。 宋延也动用传讯石,正要将信息传给苏参离。 自他那日离开客栈后,苏参离早就不知所踪,双方联系只能是这传讯石。 届时,苏三先生则又会将消息传下去。 他正欲激活通讯石,忽的只觉头部一紧,皇后的脸儿从旁边探了过来,淡淡道:“只许说三天后,狐大奶奶会在狐魁宫。” 宋延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很快,传讯石接通。 “三天后,狐大奶奶会在狐魁宫。” 苏参离的声音也很快响起:“明白了,你和师容多加小心。” 通讯挂断。 宋延微微侧头,却只看到皇后的侧影。 而皇后的五指正轻轻扣在他脑袋上,此时见通讯挂断,笑道:“算你乖,只用了我的说辞去转达信息。 可是,你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披着我孩儿们的皮,用着我孩儿们的能力,有趣的紧,河河河河.” 银铃般的轻笑响起。 宋延平静道:“见过大奶奶。” “哟,识相哩。” “你不恨我杀了你孩子么?” “要多少有多少.恨什么?”皇后淡淡道,“只是,小辈,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要不是看你稀奇,你已经死了。 不过,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不说,我照样杀了你。” 69.藏宝密室(3.1K字-求订阅) “不瞒大奶奶,晚辈乃是一介鬼修.” 宋延话音还未彻底落定,他就感到自己身体失重,双脚开始悬空。 而皇后的身形宛如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厉鬼,整个儿在突兀地拔高,越拔越高,直到那高高的宫殿顶端,这被迫停下,背稍佝偻,头颅前探,俯瞰其下。 其身躯竟瞬间膨胀了数百倍,变成了恐怖的巨人;其脸庞上的漂亮五官也撕裂开来,像是脸皮因不堪巨力而撑开了,眼珠子,鼻梁,嘴唇东歪西倒,恐怖无比。 原本灯火通明的凤宁宫,顿时漆黑一片。 光亮皆被这巨躯挡住。 两根尖锐的手指如同拎着小蚂蚁般拎着宋延,狰狞的脸庞露出诡笑,声音嘶哑且怪异。 “小辈,你说的,我都在皇后记忆里看到了,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些才留你一命?” “当然不是。”宋延道,“大奶奶需要我协助,请君入瓮。” 皇后鬼脸俯瞰着他,两颗和宋延差不多大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延抬眼,与其四目相对。 对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吃了多少人的老魔,他并没有什么深入交谈的打算,更没想去通过一泡莫名其妙的忽悠去耍这老魔的想法。 在伱出言试探这老魔的同时,你暴露出来的东西会更多。 当你沾沾自得,自以为骗了这老魔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因为“多言”而被看透了。 皇后见他如此沉得住气,忽的主动道:“说说你想要什么?” 宋延道:“想请大奶奶饶我一命。” 皇后拎着他抖了抖。 不过,许是术业有专攻。 狐大奶奶还真看不明白自己拎着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它能感到一团儿恶魂占据了“自己孩儿做成的皮影”,但皮影里空空如也,哪是什么鬼修?更何况它也没听说过“为国为民,为了苍生而四处奔走,不惜生命”的鬼修。 这种事儿,和它改吃素一样离谱。 皇后淡淡道:“我是个惜才之人,你还有机会。” 宋延道:“只要大奶奶饶我一命,我愿做牛做马,报效大奶奶。” 嘭!! 话音才落,那扣在他脑壳上的五指突然捏紧,皮影不堪其力,陡然炸开,内里残魂失了控制,尖啸着四散无踪。 充实的“鬼修”顿时显露原样,平平无奇、颊有伤疤的男人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扁平皱巴、全身拱了不少瘤子的怪异一尾狐狸皮影。 “你以为我有时间和你废话? 还是说你担心自己说了真话,我还要再杀你?” “你们人类呀,机心太重了,就连变成了鬼还是一样,总是不喜欢信任别人。” “虽然.我确实还会杀你。” “但不说,还是直接死了的好。” 皇后喃喃了声,然后身形迅速缩小,又变回了原来模样,它抓着这“怪异一尾狐狸皮影”左看右瞧,很是好奇,一时间也是舍不得扔。 它转身离开了凤宁宫,在复杂的宫中走了一会儿,待来到深处一个偏僻冷宫,踏入其中,拨弄开关,打开一个存放了不少物件儿的密室,然后将这皮影盛入一个空匣,继而放到百宝架上,以待之后再研究研究。 做完这些,她又返回了凤宁宫,而一个新的魏王早已在宫中等她。 对于有诸多孩儿的狐大奶奶而言,找一个来假扮魏王,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至于魏王 孩儿们,它都不管,难道.真会管什么有它一丝血脉的后裔? “三日之后,狐魁宫.” 苏参离看着身侧一位老者,长叹一声道,“太爷,我与花兄弟约定暗语,本打算约定一些替代词来传递信息。但花兄弟却思虑周密,他反其道而行之,除了暗语之外,还约了一个小小的规则。” “什么规则?”老者淡淡问。 苏参离道:“花兄弟说,其实关键的信息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动手。 既然如此,语序并不重要。 他说,如果他没有用约定好的语序去说这句话,那么.他就是已经被威胁了。 换句话说,他已经落入了狐大奶奶手中。而他传递出来的时间地点,也就是陷阱。” 老者静静看着他。 苏参离重重叹了口气道:“按着约定,花兄弟的这句话该这么说。” “狐魁宫,会在狐大奶奶的三天后。” “但他没这么说。 此时花兄弟与苻皇后怕是都已凶多吉少了。 给我们传递信息的也许正是狐大奶奶的走狗,甚至是本人。” 老者默然了下,道:“可惜了。” 苏参离深深闭上了眼。 老者道:“花荣可还有后人?” 苏参离道:“与他有关系的便是西蜀天云城的花玲珑,一个江湖中人,看样子,两人应该是情人关系.” 老者道:“让门中多照顾一下吧。” 苏参离道:“太爷,那三日后,我们还去不去狐魁宫?” 老者笑道:“既然都知道了这是陷阱?为什么不去?将计就计罢了” 苏参离重重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叹息道:“苻皇后一腔热血,花兄弟有情有义,他们两人打先锋,其实注定了九死一生。他们也都知道,却还是去了. 哎,太爷,你说我们一群修士,却让一个未曾修玄的女子冲在最前面,哎” 老者拍了拍他肩膀,道:“求仁得仁,不必多伤感,快去传递消息吧。” 苏参离点头道:“按着约定,我按照可以信任的程度,把刺狐联盟的人做了三层划分,每一层都会收到不同的消息,而知道‘三日后,狐大奶奶在狐魁宫’是陷阱的,就只会有我和太爷您了。” 老者道:“狐大奶奶一死,余下必作猢狲散,不必多虑。老夫百年磨一剑,便是要斩杀这等欺我人族的妖孽!” 刷. 刷刷 微弱的感知,漆黑的视线,从秘匣里传出。 鬼修和鬼物的最大区别是前者有玄根,后者没有。 皮影和鬼物的最大区别是前者被修士控制,后者没有。 但无论鬼修,皮影,还是鬼物,一旦内里的恶魂散去,那其就注定报废 所以,这个奇怪的东西,对于狐大奶奶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战利品”。 一个.不需要再维持戒心的战利品。 然而,它绝对想不到这皮影里的每一缕鬼魂都已被人奴役,也更想不到那人居然也将自己的一缕神识融入了皮影。 此时,宋延的那一缕神识依然藏在已经毁坏的干瘪皮影中,被一同盛放在秘匣里。 身体的毁坏,让他做不了任何事。 但他却知道一点:这密室里似乎还藏了不少东西。 三天后,狐大奶奶必然会和刺狐联盟交手。 以他对苏三先生的了解,对方必定不会因为是假信息而撤退,而会借着这个机会,将计就计。 到时候,一片混乱。 而他秘密派出的另外两只“畸形一尾妖狐”和“无身幻鸦”已经.快到皇都了。 如果刺狐联盟成功,他得想办法弄点狐大奶奶的血 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来“搜一搜这密室”,看看能不能收获点什么。 狐大奶奶做梦也想不到这鬼东西居然还存在一点意识,也正是这一点意识.无意暴露了它的“小金库”所在。 漫长的黑暗,以一坨残破皮影的状态耐心等待。 外面正发生的事,要发生的事暂时都与他无关了。 花荣已经死了。 崛起于天云城,外出游历斩狐妖,重伤后受囚于傀儡宗,逃跑时陨落后山而成鬼修,再往皇都而惨死于狐大奶奶之手。 不用说,苻师容也死了。 宋延还是记得那位苻皇后的。 一匹儿难驯的火烈胭脂马,明明能享清福,却因为心中的一腔热血,与丈夫背道而驰,然后怕不是才入皇宫就已被狐大奶奶给做了。 魏王的下场也是一样。 这两人,一个有风骨,宁死不屈;一个有野心,不择手段。 却都是简简单单地就死了。 宋延心中暗暗感慨:一切想法,一切城府的背后,若是没有力量支撑,那都是个笑话 三天后。 皇都城郊的狐魁宫陡然爆发了一阵强烈的能量波。 大地都跟着震颤起来,皇都鳞次栉比的千宫万殿如遇地震上下摇晃,百姓们或面无血色,或仓皇奔逃. 紧接着,更强烈,更密集的能量波爆炸开来,白昼的天穹好似放起了烟花,五颜六色着于天穹绽放。 狂风卷地,林木摧拔。 卖各色物件儿的商户匆匆关了门,舞场歌馆青楼里的小娘子们全聚在一个屋儿,富贵人家的女眷们匆忙打探着远处发生的事 到处乱糟糟的。 皇都乱起来了! 一道儿身影趁乱,快速往皇宫而去。 那身影在入城前,是个锦衣男子。 在经过了一行巡卫后,则摇身一变,变成了巡卫,继而往皇宫更深处而去。 过了一重门,眼见宫女惶惶而走,那巡卫周身再度一阵氤氲,如墨汁落水渲开,稍稍模糊,又已是个惟妙惟肖的宫女样儿,衣着打扮,尽皆相同。 至了内门,一个太监看到那宫女,厉声呵斥道:“往哪儿去呢?” 宫女连声道歉,转头边走。 可待那太监走远,宫女却是再变,化作那太监模样,入了后宫,然后直往那狐大奶奶存放物件儿的冷宫方向而去。 这太监头顶,有只怪异乌鸦若隐若现地跟着,而他身后则还有一人在重复着这“太监”的“入宫流程”。 70.得手(3.4K字-求订阅) 纸人峰,皮影小轩。 “道道兄,喝茶.” 看着宋延歇息下来,玉妆小娘子为他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月光茶。 山上气温寒冷,前段时间落下的积雪一直未曾融化,远处的风不时还会卷来丝丝片片的雪屑,带着一种独特的包含着土味木气的冰冷。 宋延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微甘的热茶入了身腹,内里蕴藏的细微玄气让他提了提精神,只觉下一口呼吸到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今日还放了姜段儿?” “嗯,天冷,我.我看《灵茶篇》上说,月光草是一种百搭的玄草,和什么都是配的,所以就放了些姜,想让道兄能够手脚暖些。” 为了能更好的侍奉主人,玉妆小娘子是被允许阅读一些与“端茶倒水”相关的书册的。 宋延笑了笑,道:“那这该是月光姜茶了。” “嗯!” 玉妆小娘子重重点了点头,可爱的小脸儿有几分粉雕玉琢的感觉,大眼睛熠熠生辉地看着宋延。 或许是因为炉鼎的缘故,宋延忍不住想到了惨死的苻皇后,再看眼前玉妆小娘子,颇有几分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道:“你也坐下一起喝吧,人呐,平平安安就好。” 玉妆小娘子迟疑了下。 宋延拉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 玉妆小娘子毕恭毕敬地不敢吭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算是明白了“主人”对她是真的有点儿好。 这让她无比恐惧的心,有了些微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宋延捧着月光姜茶,感受着杯中传来的温度,心中也有种片刻的安宁与歇息之感。 《百相神御》配上《画皮畸魂术》真是不错啊,若非如此,如今的他也不可能一边控制着皮影傀儡在前线冒险拼命,一边和小娘子在后方喝茶。 换成别人,哪怕是创出《百相神御》的石座翁,也要小心再小心地操纵着皮影傀儡,别说多个傀儡了,就是一个也已倾尽全力。 大魏皇宫,深宫,一处偏僻无比的冷宫前。 太监停下了脚步,只因一个宫女突然从冷宫侧边屋子里走出,远远儿看着他,道了声:“这位公公,来此作甚?” 宋延也不废话,身形变幻,也化作了那宫女模样。 他这皮影里塞着的是“畸魂”,所发挥出的幻术层次是比寻常狐妖要强大一些的。但也存在高位妖狐能识破,可似乎并不包括眼前这位。 那宫女愣了下,露出“哦,自己人”的表情,然后道:“大妈妈让你来的?” 外人称大奶奶。 狐崽子们则称大妈妈。 宋延道:“大妈妈让我来传递些重要信息,让人都出来吧。” 那宫女拍拍手,转眼,另一边又走出个宫女。 当然,这俩在宋延眼里都是狐妖本相。 宫女看向他,道:“说罢,什么事?大妈妈今天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带走了很多兄弟姐妹。” 宋延也拍了拍手,他身后又一个太监走了出来。 那太监身形幻化,变作了宫女。 “都到齐了。” 宋延道了声。 然后,他招了招手。 两名狐妖凑来。 待稍稍靠近了些。 宋延的两个皮影傀儡陡然出手,但却不是一对一,而是二对一。 两个皮影傀儡一左一右,突然抬爪,飞速抓向最前的狐妖。 那狐妖反应也快,立刻下意识地迅速抬爪,却只堪堪挡住了一边,而同时腹部一疼,另一只爪子已经贯穿了它的胸口,指爪扣紧心脏,“嘭”一下捏碎。 那狐妖张大嘴,露出獠牙,但强烈的无力感涌来,它.瘫了下去。 可它眼中却闪过强烈的疑惑与不甘。 它能感到眼前这俩不知为何动手的狐妖实力比它强不了多少,如果真打,一对一的打,基本上是“它要逃,对方也拦不住”,而只要它逃了,它就会大声呼救,而在这深宫中,很快就会有狐来支援。然后弄清楚这两只狐妖为什么要下狠手。 但.已经没机会了。 二对一,突然袭击,再加上实力稍稍强上一筹,已经断绝了它一切的生路。 令人意外的是,两个皮影傀儡杀完这狐妖,竟直接停了下来。 其中一只然后看向另一只狐妖,平静道:“别担心,是大妈妈的安排。” 另一只狐妖已被这极其突然的情况弄的愣住了,但它看这俩却真没有动手的打算,便皱眉接了话:“不可能,我和它都是大妈妈安排在这里的。大妈妈最信任我们了,怎么可能叫你们来杀它?” 一个皮影傀儡道:“伱知道大妈妈今天要去做什么事吧?” 那狐妖微微皱眉,却摇了摇头。 狐大奶奶行事谨慎,没被她带过去斗法的,统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就算被她带过去的,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 再一个皮影傀儡压低声音道:“我们中出了叛徒。” 这狐妖看向另一个已经死去的狐妖,疑惑道:“它是叛徒?” 皮影傀儡道:“对,而且还有,你一定得小心,那些叛徒狡猾的很。” 狐妖警惕道:“大妈妈知道是谁?” 皮影傀儡道:“大妈妈还不知道,但我们已经查到了。大妈妈说,今日它办大事,叛徒一定会按耐不住,从而现身,我们留下就是干这个的。” 狐妖疑惑道:“那是谁?” 皮影傀儡往前踏出半步,又靠近了点,然后压低声音道:“是我。” 那狐妖猛然抬头。 两道皮影傀儡“嗖嗖”激射而出。 又是二对一。 又是实力稍强。 转瞬,那狐妖也倒在了血泊中,不甘的死去。 旋即,两道皮影傀儡分开干活儿。 一个快速处理尸体,以免血味儿散出去,毕竟狐妖的感知能力是很强的,但凡嗅到点儿不对劲,马上就会出现。 还有个则是飞速进入冷宫里,开始拨弄机关。 机关是五个凸在墙前的金属吞环兽头,看样子很可能需要通过“以一定顺序按入”,机关才会打开。 宋延看了会儿,当初他那一缕神识只是大概知道路,哪还敢当着狐大奶奶的面去看它“输入密码”? 他扫了扫周边,又搜了搜那两个死去狐妖的身体。 果然,现实不是游戏,不存在“再复杂的机关,七步之内必有密码”的事儿 再度回到密码墙前,他尝试着按向中间那个金属吞环兽头,往里一压。 这一压,那兽头竟瞬间反弹,伴随着整座儿冷宫红光大作。 宋延愣了下,却迅速反应过来,拎起拳头“轰轰”地开始强行夯砸机关。 两个类同于高级妖兽的皮影快速动手。 一直藏在暗处的“无身幻鸦”也飞落下来。 轰轰轰! 三个皮影傀儡的联手攻击下。 那机关破了个洞。 但远处也传来许多脚步声。 显然,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宋延操纵一个皮影傀儡迅速从洞口进入。 幸而,这里乃是凡间之地,想设个长久结界禁制之类的也做不到,所以才会这般容易。 入了洞,他迅速扫向密室里的情况。 这密室就是个小房间,左侧放了个百宝架,架上存放之物都是颇大,属于那种“无法放入狭窄储物空间中”的大号物品。 有似是战利品的玄器,有不知名的巨大兽骨,有浮刻着扭曲文字的古怪石碑,还有以不知名玉质制作的像是艺术品般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想要带走,无异于“某某人在闯入小区后,扛着抬电视机往外跑”一样显眼. 而相比左侧百宝架上的琳琅满目,右侧则显得极为简洁。 那就是个特质的金属笼子。 笼子里隐约有一团儿匍匐的黑影轮廓,体型不大,有着惨白的斑斓花纹,单单只是看着那些花纹就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宋延再细看,竟感到自己只能看清那花纹是一团模糊的斑斓,具体什么却看不清.但他心头莫名地生出一种恐惧。 他看着那花纹,好像在凝视地狱。 每一条花纹,都是一个在带着强烈诅咒、在踟蹰垂首、手脚并用,往前漫无目的爬行的厉鬼。 但那黑影轮廓却好似在沉睡,所以那诸多爬行的恶鬼才没有注意到他。 宋延目光迅速一扫,扫到笼中黑影的四肢还上着镣铐,镣铐上贴着各种怪异符咒,除此之外,铁笼前竟还焚着一盘香。 那香正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血气衰败的奇异气息,显然不是凡品。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在狐大奶奶的小金库里看到这么个东西。 ‘看着也是妖魔,至少.是个什么妖兽,为什么会被狐大奶奶关着?’ 而就在这时,聚拢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怕是没多少息时间,就会有许多藏在宫中的狐妖抵达此处.然后越来越多。 宋延的这三个皮影傀儡对付几个狐妖还行,对付这许多.唯一的结果就是全被拆了。 ‘不能白来一趟!拿什么东西?’ 宋延思绪如电。 他目光飞速在百宝架上的诸多大号物品上闪过,然后迅速落到了一把玄器长剑上。 刷! 他拔出长剑,又迅速抓过一个能起到容器作用的玉制品。 然后 长剑猛然刺入笼子里那团黑乎乎的正在沉睡的斑斓阴影上。 斑斓阴影雄躯一震。 嗖! 一股鲜血顿时激射而出。 宋延急忙取了那玉容器去盛。 斑斓阴影缓缓睁开眼,瞳孔里有着长久沉睡的疑惑,但转瞬.它似乎想起了什么,一瞬间变得满是仇恨。那双眸子猛然一翻,看了眼笼外在放血的人,竟露出几分奇异的思索之色。 而就在这时,宋延只觉那冲出的鲜血里突兀地有了几点好似是红宝石般的浓郁血液,入了容器竟极为沉重。 转眼,容器满了。 宋延匆匆寻了个东西塞上玉容器的瓶盖。 无身幻鸦从外急掠而入,双翅一敛,快速包着那玉容器,旋即迅疾翱翔而去。 两个皮影傀儡从密室走出时,却见冷宫门外,围墙之上,已经探出了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狐狸头。 嗖! 嗖! 两个皮影傀儡立刻分头逃跑。 狐妖们紧追而去。 而无身幻鸦本就是中级妖兽里隐藏能力最强的那一波妖兽,又因畸魂的缘故而得到提升,此时在树影里稍作隐藏,便又时停时飞地前行,之后逃出了皇宫,逃出了皇都,往傀儡宗方向而去。 没弄到狐大奶奶的“多尾龙伯食人狐血”,但却弄了个不知什么东西的血 总归,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但唯三的三只狐妖傀儡,怕不是都要交代在皇都了。 71.发财了(3.3K字-求订阅) 浮云如积雪,堆积山尖头。 深冬浩瀚晴空下,有苍鹰尖唳一声,振翅飞过 幽幽残羽从空跌下,打着旋儿,落在一片荒林冻结的黑土地上。 树荫里,无身幻鸦再朝皇都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隐藏躯体,让自身尽可能完全地融于阴影,然后在低空快速掠动起来。 皇都郊外,狐魁宫。 夕阳如残血,瑟瑟地铺在地上,使得那满地的尸体呈现出残忍、血腥、凝固的姿态。 鲜血横流,碎肉到处都是,还有一颗颗滚滚的头颅,眼珠子大睁,似在死前看到了无比恐怖之事。 当然,狐妖尸体也不少。 你堆着我,我堆着你。 有狐妖爪子从某个修士的身后插出,那毛绒绒的利爪上还握着心脏,但这狐妖的背后却也插着一把飞剑;有一大滩混杂着碎肉的鲜血交融在一起,隐约在其中能看到人的碎肉块儿和狐妖的皮毛,想来是某个修士死前自爆,带走了一个狐妖. 种种凄惨悲壮之场景,随处可见。 但大战却还未彻底结束,只因为一个须发张扬的老者依然拄剑立着。 可他明明是站在夕阳里,却不知为何周身没有半点光亮。 那是遮天的魔影,挡住了他的一切光明。 魔影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只能见到狰狞扭曲的眼,嘴,利齿在半空俯瞰而下。 老者仰面看着那魔影,不甘道:“为什么.你我都是绛宫中期的境界,为什么?” 他不理解。 他倾尽全力,也只是给狐大奶奶带来了一点小伤. 而他,却快死了。 他寿元将尽,无法突破,是过来拼命的。 在气势上,决心上,狐大奶奶绝对比不上一心拼命的他。 至于局势。 他将计就计,虽说狐大奶奶还有算计,但在这双方博弈里却最终还是他胜了半筹,这使得率先出手、率先攻击的人也是他。 但结果却是如此的出乎了他的意料,如此的凄惨。 “为什么?” “为什么!!” 老者仰面,老眼中满是痛苦与愤怒,残破肌肤之下,那火炎般的血液似要再度焚起。 但天穹上却只落下一声轻蔑的银铃般的哼笑。 表情戏谑的狐狸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三条可怖的白色巨尾彷如雪白狼烟昂昂腾空,随风而晃 “蠢货,边缘小地,一点儿破烂血,也能和我比?” “我不突破,因为我追求的是真九宫,伱却只是堪堪及格的伪绛宫。” “嘻吃了你,又是大补呢。” 狐大奶奶张大嘴,露出黑气缭绕的血盆大口,以及那一口子瓜子牙,从天吞向老者。 老者心头恐惧,却还是迅速运转力量,想要自爆。 他身为南吴剑门苏家老祖,又岂能受辱于此? 然而,下一刹,他就愣住了,因为他全身那激荡而起的血液正在迅速冷却,一股难以形容的战栗爬满了他周身。别说自爆了,现在的他就连动一动都困难。 但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腔热血早为赴死,又岂会恐惧? 老者感知着此时自己周身那莫名的战栗,再联想到刚刚与狐大奶奶的厮杀,陡然之间,他神色里显出几分恍然,然后露出诧异之色。 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和无比的悔恨喃喃着道:“龙伯血,原来.破绽,如此简单.” 可纵然有所感悟,但他显然已经知道的太迟了。 那满是腥气的大嘴迅速落下。 “孽!畜!!” 老者愤怒咆哮,却无法动弹,终被迅速淹没。 许久后. 狐大奶奶坐在狐崽子们端来的大椅上,津津有味地吮吸回味着那强者的血肉,但似是嫌弃老者体内的破烂血,它并未以“修炼”的姿势来消化老者血肉,而只是单纯地进补。 舔了舔毛茸茸的爪子,狐大奶奶舒服地仰靠在椅背上。 它的身子全然地蜷在了椅子之上,目光有些出神地眺望北方,狡黠的双眼微微眯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的,远方有小狐妖飞速而来,落在狐大奶奶面前,结巴道:“大妈妈,皇宫.皇宫” “皇宫怎么了?” 狐大奶奶问。 那小狐妖道:“皇宫.遭贼了.是景阳宫” “景?阳?宫?” 狐大奶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一刹陡然心急如焚。 它一跃而起,急道,“景阳宫?!!” 这不正是她存放重要宝物的地方么? 那小狐妖还欲再说,却只感到一阵恶风从它身侧掠过,再看椅子上的狐大奶奶已经不见了。 景阳宫,正是那冷宫。 机关墙壁破了个洞,洞里一切似都正常,除了在金属笼子外有一滩血。 狐大奶奶飞速地冲了进去。 狐崽子们从未见过大妈妈如此的急促,如此的失了方寸,似乎.还有几分莫名的畏惧。 笼子里,斑斓阴影被戳了那一剑后,已然醒来,此时虚弱地待在笼中,以一种冷笑的神色看着站在笼前的狐狸。 狐大奶奶也不废话,直接蹲下,手指一挑地上鲜血,嗅了嗅,然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的精血送给那贼了?” “嗯。”斑斓阴影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开心。 “你的精血送给那贼了?” “嗯。” “你认得那贼?” “嗯。” “他是谁?” “嗯。” “你告诉我,我不是不能放了你。” “嗯。” 狐大奶奶焦急地询问着。 那斑斓阴影开心地不厌其烦地回应着,然后似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 下一刹,狐大奶奶一脚踹翻了笼子,然后狂怒地冲出了冷宫,沿途疯了般地乱杀,哪怕是自家崽子,也直接一口咬断脖子,随意丢掉。 “找!” “挖地三尺,也把那贼给我找出来!” “都去找!!” 它纵身飞跃上皇宫最高宫殿的琉璃屋脊上,尖锐的怒声,传递开来,遮天的魔影弥漫在整个皇宫之上,好似一尊无边巨魔端坐在蝼蚁的宫殿群里,俯瞰苍生。 一只只狐妖再不藏形,飞快往各处掠出。 而很快,又有两只狐妖匆匆掠来,向狐大奶奶汇报之前皇宫发生的事。 旋即,两张被撕烂扯破的狐妖皮影则被放在了狐大奶奶面前。 狐大奶奶神色阴晴不定地俯瞰着那两张狐妖皮影,陡然似明白了什么,眸子里闪过又急躁、又后悔、又愤怒的杀意。 “别让我找到你!” “别让我找到!!” 纸人峰,皮影小轩。 又是一天制皮的过去,又是一天捧着热茶看下夕阳慢慢落山。 哪怕远处再刺激,再惊险,再九死一生,也和他没太大关系。 至少,暂时没关系。 宋延捧着暖手的月光姜茶,再看陪伴在他身侧的玉妆小娘子。 小娘子精神很不错,哪怕到了傍晚,也还是如此。 陡然,他心念一动,左手捧着茶,右手抓住小娘子的手,一丝玄气探入,稍稍转了一圈儿后,便退了出来。 很意外的是,他居然在曹玉妆体内发现了一缕玄气。 能够产生玄气,便是身具玄根的表现。 曹玉妆作为魏国皇室,是被送来当炉鼎的。 炉鼎,都是没多久就会被榨成药渣的,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去测玄根,而曹玉妆之前所住环境亦非洞府,也没有什么机会汲取到玄气。 可如今,她与宋延同住那独立山头的洞府,同饮灵茶,同吃灵食,甚至.共同双修。 宋延汲元的同时,也会很注意给她进补。 而又因为宋延自己其实已经达到了玄气上限,所以有时候还会反哺一些玄气给玉妆小娘子。 如此多的因素加在一起,竟在无意之中给她带来了一丝玄气。 换句话说,玉妆小娘子居然是可以修炼的! “怎么了,道兄?” “没什么。” 宋延担心小娘子心性不稳,他前脚才说出口,小娘子后脚就露馅了。 炉鼎,是不需要玄根的。 但有了玄根的炉鼎,那品次还要再上一层楼。 到时候,玉妆小娘子怕不是会被更多人盯上。 别看他是骨煌子的亲传弟子,但没人比他知道他正走在钢丝上。 正想着,门外岳阳罗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道:“师父,宗门开放玄玉兑换了,可以用贡献点兑换玄玉,比例是三比一。” “三点贡献点换一块小玄玉?”玉妆小娘子诧异地询问。 岳阳罗道:“师娘,你想的美。 三点贡献点换一粒玄玉豆子。 一百粒玄玉豆子相当于一块小玄玉。 听说这次寒潭谷市坊会卖不少好东西,毕竟这几乎可以说是三国宗门散修的一次大集会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能去买。 所以,玄玉可是多多益善。” 宋延眼睛一亮。 在外面,玄玉才是通用货币。 但在宗门里,无论是完成任务还是日常奖励,都是以“贡献点”结算的,且两者之间也没开通兑换。 虽说只有对应门派的“贡献点”才能购买到该门派的一些特产,但哪有玄玉方便。 至于这“三比一”的兑换比例 他迅速思索了下。 他记得南竹峰山脚的低级市坊里,一本无门槛的大路货法术是49贡献点,而在蛇尸市坊则是卖20粒左右的玄玉豆子,比例接近2.5比1。 这“3比1”还是黑了,但考虑到有人可能会大量兑换,却也还行。 宋延自加入傀儡宗以来,一直兢兢业业,简直是全年无休的超级劳模,再加上他制皮效率恐怖,在自爆练玄七层的境界后,更是每天1个中级妖兽层次的皮影。 中级妖兽成品皮影价格区别却也大,类同练玄4层的是1200贡献点,类同练玄5层的是2250贡献点,类同练玄6层的是3600贡献点。 再加上他之前在南竹峰做的那些非成品皮影. 所以.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份铭牌。 其中,贡献点合计:256484点。 岳阳罗看了眼宋延,羡慕道:“师父肯定有很多贡献点吧?” 宋延拍了拍他肩膀道:“小伙子,不要总盯着别人有多少,而要多想想自己的问题,想想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有没有努力制皮。 总有一天,你也会和师父一样的。” 72.最后的机会(3.8K字-求订阅) 深冬,天色早冥。 锁上皮影小轩后,宋延走在纸人峰的山道上。 凛风幽冷,山影随残阳西下而迅速斜落,大片大片的阴影伴随着刺骨的空气扑面而来,枯枝枝头,不时有食腐秃鹫,乌鸦徘徊,发出怪异的叫声。 玉妆小娘子垂手随在宋延身后,手里拎着一小包香木晃呀晃的,这香木焚燃后散发出的气息很好闻,能宁神静气,她是从宋延处得了贡献点,然后在主峰的纸钱楼兑换的。 纸钱楼,说白了,就是纸人峰的“财务部”和“基础道具兑换处”。 此时的纸钱楼前排了许多弟子,最前的那个正出示着身份铭牌,在与窗口的管事说着“兑换玄玉以及其他物件儿”的事,后面弟子还在催促着。 “好长的队伍。”小娘子感慨一声,又道,“主人今天要换吗,我去帮你排队,排多久都可以!” “道兄,是道兄。”宋延纠正道。 小娘子连连点头,答应道:“好的,主人。” 宋延抬手,轻轻弹了小娘子脑袋瓜子一下。 小娘子顿时泪眼婆娑。 然而,宋延早知道她要说什么,道:“你什么都没做错,今日天晚,排队也轮不到我们,等过两日人少了再来吧。” “是,道兄。” 同行的晚归,让宋延有了几分难得的温馨之感。 虽然他知道,这种情感不该有,因为分离,甚至是生离死别,才是他与他身边每一个女人注定的结局。 “天太冷了。” 他搓了搓手。 小娘子急忙跑来,道:“道兄,我身上暖。” 咚。 宋延又送了她一个脑瓜崩。 脑瓜崩触发了“规则”,小娘子的眼睛又开始变红。 对于这个,宋延已经很驾轻就熟了,及时送上一句:“你没犯错。” “哦。”小娘子又恢复了。 宋延忍不住笑了。 两人边走边说,已经到了悬崖旁。 宋延一捏剑诀,飞剑化虹,带着两人飞落到洞府前。 忙忙碌碌的一阵子,便是解带宽衣,上塌双修去了 待到修完,玉妆小娘子躺在宋延怀里,惊奇道:“主人,奴家看别的炉鼎都是半死不活,虚弱的很为什么,奴家被您采补了之后,却还还.” 她自己也找不到个词来形容此时的舒服。 宋延道:“那是丹药的作用,若是有人和伱聊,你别说自己的情况。” 玉妆小娘子重重点了点头,然后挪了挪身子,绸滑亵衣随之变幻而起了些诱人的褶皱,她试探着往后摆了摆臀儿,以一个能让主人很舒服的姿势窝好,开始睡觉。 很快,她的呼吸就均匀了。 宋延却没睡着。 无身幻鸦一直在荒野里飞着,其上带着那极其重要的“战利品”,他怎么睡得着? 他有太多心事了。 ‘也不知道刺狐联盟有没有成功,苏三先生他们怎么样了。’ ‘算了,不管怎么样,花荣这条线和他们是断了。’ ‘倒是那斑斓黑影,就算它远比不上狐大奶奶,但能被狐大奶奶悄悄藏起的,应该也不会是一头普通的妖兽吧? 它的血应该能勉强助我踏入绛宫境。 虽然效果也许一般,但能提升境界还是先提升吧。 但不知道绛宫突破后会是什么情况,会不会让我的敛气手段直接失效,若是这样,那就麻烦大了。 我需要多了解一点。 如果可以,我得提前备好更高明的隐藏手段,以及寻找一番绛宫境之后的功法,法术之类。 固然,我能用寿元推演。 但从无到有的推演一份功法,消耗太大,还未必能成功。 能有现成的,那是最好。’ ‘寒潭谷市坊,就是我的机会。’ ‘那一天,会有很多修士前去,鱼龙混杂,很多人甚至可能不会用真容示人,毕竟大家各有各的秘密。 匿名拍卖会,面具交换会等等,应该都会有. 到时候,我就可以尝试着控制傀儡皮影前去交易。’ “我需要买一把新的飞剑,一本更高深的敛气法术,有关绛宫境的一切消息,功法,法术.” “还有,南吴剑门肯定会找我,到时候我要完成和他们的初次接触,蒙混过关。 这一点倒是还算好办。 我与苏三先生聊了那么多,对于南吴剑门,苏长义,还有苏家的了解都已远超之前,应该可以过关。” ‘不过,最关键的是,我的狐妖皮影傀儡都消耗光了.我得在寒潭谷市坊开坊前,再寻机会猎杀至少一只,然后重新做些才行。’ 第二天,宋延才打开皮影小轩的门,外面就有一排皮影货车贴地飞来。 皮影载具,诸如车,空舟之类的,倒不在“制皮范畴”里,而是“皮影二次加工产品”,而“二次加工的峰头”是“机关峰”。 这方面的东西,石座翁应该是知道的,但石座翁或许觉得这事儿和衣钵无关,就没和他聊过。 而在石座翁离开后,骨煌子则应该觉得宋延只需要制皮就好了,没必要再了解这些“多余”的知识,所以也没让他知道。 那皮影车上载着一具具尸体。 看着模样,都是新死的杂役。 这勾起了宋延的一些记忆。 之前,他在南竹峰制皮杂役房时,周边但凡死了人,也都会被车拉走。 对于凡人而言,人死魂留,还有七日而七日的时间,足够傀儡宗干许多脏活儿了。 真就是生是傀儡宗的人,死是傀儡宗的鬼。 宋延感慨着,正要干今日份的活计,却见最末的一辆皮影货车居然停在了皮影小轩的大门口。 御车的弟子翻身下来,一抱拳道:“宋师,有一批新皮,宗主想问问你能不能做。” 宋延好奇道:“什么新皮?” 御车弟子掀开厚布。 宋延瞳孔微微紧缩。 好巧不巧,那车上装着的竟是一张张血淋淋的“一尾狐妖皮”。 御车弟子道:“都是师兄弟们近些日子猎杀的。 不过,这些狐妖实力不均匀,有的还在中级妖兽水准,有的则已经到高级了.宋师,你能做么?能做,我就放这儿了。” 宋延思绪如电。 试探? 不至于。 而“一尾狐妖皮”确实是他急需的东西,他若是如同之前那样,“做一只狐妖皮影,藏一只狐妖皮影”,那还是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 他微微眯眼,道了声:“我试试!” 御车弟子笑道:“就知道宋师这种制皮天才,是不会推辞的。” 宋延笑着点点头,眼神炽热地盯着那一车的皮,待到卸载了,他则是迅速清洗干净,然后特意挑了一张“类同高级妖兽的一尾妖狐皮影”,兴致勃勃地制作了起来。 傍晚时分。 皮影小轩里陡然传来玉妆小娘子的尖叫。 紧接着,便是一团糟起来。 宋延的两个弟子急忙跑出门,飞速寻了今日值守的长老,待长老抵达皮影小轩,小轩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那长老踏步而入,却见宋延面如金纸地躺在小轩的内里塌上,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长老又急又惊。 他是知道宋延作用的,此时这“联系傀儡宗和南吴剑门的中间人”可不能出事,否则万一传递出不好的信号,可是会坏了大事的。 玉妆小娘子哭哭啼啼道:“主人做皮影,做着做着,就好像中了邪,然后主人冲出了那间平日里用来招魂的屋子,死死锁了门,之后就成这样了.” 长老再看塌上,却见宋延睁开眼,用嘶哑虚弱的声音道:“别别开门.” 那长老眯了眯眼,斥退弟子,然后打开那招魂的门。 门才一开,就有一道黑影猛扑而来。 那长老抬手一抓,凌厉指爪扣住黑影,又旋即捏爆。 再看,却见是个残破的一尾妖狐皮影。 长老顿时明白过来。 宋师这是还做不了“妖狐皮影”,所以被反噬了,只不过看样子是刚一招魂就被反噬,所以这有了恶魂的皮影还不算强大。 处理了祸端,长老来到宋延身边。 宋延虚弱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长老道:“你呀,做不了就莫要逞强。” 宋延沉默下来。 长老道:“那批狐皮是宗主钦点的物资,之后大战中需要用到。我我稍后来让人取走。你就别管了。” “取走?”宋延嘶哑着声音,眼中有几分不甘,“取哪儿去?” 长老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石师虽还未突破绛宫境,却成功续命了,只是无法离开煞地。 这批狐皮就是给他送过去,让他做的。 如今我们与鬼修结盟,他会为我们做的。” 宋延眼中的不甘这才消失了,他叹了声:“若是老师,一定可以的老师,比我强太多了。” 长老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还年轻。 先好好休息吧,待身子养好了,再来制皮。” 旋即,长老离去。 再一会儿,又有弟子拉着空的皮影货车前来,将所有一尾狐妖皮全部带离了皮影小轩。 宋延幽幽看着货车离去。 他想到了狐大奶奶,想到了自己在狐大奶奶的“小金库”里掏了一把。 虽然不知道“这一把”掏的狠不狠,但他觉得,在这种时候,会做“一尾狐妖皮影”似乎并不是一件吉利的事. 之后几日,宋延在洞府养伤,有时候也会独自在周边山头逛逛。 利用这些时间,他寻到了机会,运气不错地猎杀到了一头类同高阶妖兽的妖狐,然后做出了一个“畸魂皮影”。 又过两日,宋延“恢复”好了。 便回到了纸人峰主峰。 此时纸钱楼前兑换玄玉的弟子已经很少了,宋延直接走了过去,出示身份铭牌,道了声:“全换成玄玉。” 那弟子一看,眼睛瞪圆了。 “二十五万六千多的贡献点,全换了?” “换。” “那我还是给宋师你主换玄晶吧。 一块儿玄晶顶十块小玄玉,五块大玄玉。 如何?” “可以。” 宋延对于这种基本兑换比例还是了解的。 小玄玉能在哪怕无玄气之地提供1年的正常洞府修炼玄气,也能在洞府修行时起到额外的玄气供给之用。 大玄玉2年。 玄晶,则是10年。 在外或许要称重,但傀儡宗这边的都是有规格的。 纸钱楼弟子喃喃着计算道:“二十五万六千四百八十四点贡献点,我给你换80枚玄晶,20块大玄玉,16块小玄玉,小玄玉我给你一半用玄玉豆子,那就是800粒玄玉豆子。” 宋延点点头。 他储物空间虽然不大,但除了皮影,再装这些玄晶玄玉还是够的。 正等着,纸钱楼忽的走出一人,身着白袍,气质阴冷,又藏着几分莫名的神经质。 宋延看去,抱拳道:“印师兄。” 那人正是骨煌子的另一亲传弟子————印乌台。 印乌台阴恻恻道:“师弟啊,你换这么多玄晶,是不准备回来了么?” 宋延道:“制皮乃我一生所爱,我早把这里当家了,师兄又何出此言?更何况,南吴剑门与我傀儡宗同盟在即,我又如何可能不回来?” 印乌台皱眉道:“那你准备买什么?要这么多玄晶?” 宋延道:“这就和师兄无关了。” 印乌台也不多说,啧啧着点点头,见到一旁那弟子正眼巴巴看看他,印乌台一挥手道:“还不给你师叔换?” 那弟子这才匆匆取了匣子递给宋延。 宋延清点后,又行了行礼,便迅速离去。 印乌台看着他的背影,怪笑一声,也不多言,只是回头走了好几步,才喃喃着道:“师弟呀,能买就多买点儿,以后.可没出去的机会咯,嘿嘿嘿” 73.老师学究天人,我不如多矣(3.6K字-求订阅) 数日后. 皮影小轩。 负责来取皮影的内门弟子管五愕然地看着手中的匣子,诧异道:“宋师,怎么这几日的皮影都是练玄四层的中级妖兽? 而且,这这还少了?” 宋延正欲说话,却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道:“这几日手感不佳,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管五愣了愣,但想起前段时间宋师被皮影反噬的事,心里一估摸,顿时明白这事儿可能给宋师留下了心里阴影,以至于他连稍稍高级点儿的妖兽皮都不敢碰了。 管五叹了口气,安慰道:“宋师,那事我了解过,你是不巧拿了张已经踏入高级妖兽层次的多尾狐妖皮,所以才会反噬。” 宋延只是苦笑,却不答话。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做戏得做全套,不能前脚才演了,后脚就忘了这事。 这段时间,他就挑中级妖兽里最普通的那类做,而且效率也从原本的“一天一张成品皮影”变成了“两天一张”。 皮影就是武器。 他这武器产量下跌了,来取货的内门弟子自然着急。 这边正说着话,却听远远儿传来女子媚笑的声音:“宋道友,别来无恙?” 管五侧头,却见个黑袍美妇站在街道尽头,正含笑看往此处。 那美妇如多汁饱满的蜜桃,颇为丰腴,含春的眉眼微微眯着,隐约可见一抹邪异的深邃墨色,又艳又妖,还鬼气森森。 “你是何人?”管五顿时警惕起来。 而这时,美妇身后迅速有一名白袍修士走了出来,道了声:“师侄,不得无礼。” 管五看去,却见竟是纸钱楼的印乌台印师叔,急忙行礼。 印乌台道:“这位汪师妹从前是南竹峰的,如今从煞地来,专程给我们送成品狐妖皮影的。她听说咱们宋师竟然是南吴剑门的人,很是惊讶,所以才想来看看,同时叙叙旧。” 管五恍然,然后又行了行礼,便拿着宋延制作的皮影迅速离去了。 这黑袍美妇,自然是汪素素。 汪素素与印乌台低声细语了几句,印乌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而汪素素则是含笑扬面走向宋延。 宋延垂首咳嗽了两声,道:“玉妆,倒茶。” 片刻后. 皮影小轩一处静室内。 宋延与汪素素对坐。 汪素素笑着道:“如此对坐,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南竹峰,每日和宋道友对坐制皮的日子哩。 但宋道友欺瞒人家欺瞒的好惨,亏那时宋道兄帮苏家那大小姐杀了镇南王,我还帮宋道友打包票,说什么宋道友绝非细作,嘻嘻嘻” 宋延注意到,汪素素有了不小改变。 她的眼珠很黑很大,深邃无比,而周身更是散着一股压不下去的鬼气,好似整个人都正被淡淡黑烟笼罩着,显出一种邪异的妖娆。 鬼修,是不可能派皮师或是任何南竹峰弟子外出的,因为这完全是放鱼入水,极可能有去无回,更何况.这鱼还带着重要皮影。 似乎是察觉了宋延的疑惑,汪素素媚笑道:“人家是鬼修了。” 宋延一惊,道:“你伱死了?” 汪素素“鹅鹅鹅”地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然后道:“你才死了,我呀,是变成鬼玄根了。” 宋延愣了下。 他懂了。 眼前这位老熟人怕不是也被鬼物进进出出了很久,但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相当可怕的事。 他在寿元推演里不会死,但别人不可不是。 “那之前的路师弟,上官师弟,还有大家都.” 汪素素道:“那些倒霉蛋都死了,死的很惨。 就我运气好,成功了。” 说罢,她眼珠子一转,托腮道:“宋道友,这一次来,人家是想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过去的遗憾,嘻嘻.被你这么一个隐藏极深的正道弟子狠狠弄一次,应该会很难忘吧?” 汪素素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然后竟然爬上了桌子,又整个儿人轻巧地一翻,臀儿陷落到了宋延双腿之间,双手顺势勾住了他脖子,然后凑到他耳边道:“我改塑玄根活了下来,石师也因此收我当了弟子。 所以.其实,我又得叫你一声宋师兄了。 老师说,他一直很看重你,你若是无处可走了,可以来煞地。 纸人峰,不是你久留之处。 骨煌子收你为徒,却是不安好心的很。” 汪素素声音越说越低,看着像是在秘传暗信,手却不规矩起来。 宋延一把抓住。 汪素素轻笑一声,也不继续,只是继续道:“老师已经寻到了突破绛宫境的契机,同时,在煞地的这些日子,他也参悟到了不少新的皮影术法我们,都盼着你过来。” 说完这些,她长腿一翻,将臀儿从宋延双腿间挪开,又扯了扯一袭黑袍,然后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甜甜一笑,继而迅速离去。 宋延有些无语。 汪师妹还真是机缘不浅,竟然变成了鬼玄根,再加上身处煞地,那修炼速度就该快上许多许多了。 至于她的邀请. 宋延略作思索,忽的眯起了眼。 他反应过来了 “接不接受”、“信不信”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骨煌子老魔肯定知道汪素素私下来见了他,而且还和他在一处静室里谈论了许久。 印乌台很可能会与汪素素随意聊聊自己,就算他不聊,汪素素也可能不小心露出点“破绽”。 就这足以让骨煌子老魔担心自己的“皮影制作师”跑了。 若是往最坏的情况想,刚刚也许有人释放神识来偷听了,汪素素说的话保不准全部落入了那人耳中。 他面临的结局就只有三个: 一,逃回南吴剑门,但希望极其渺茫,且后患极多,而且此时局势特殊,南吴剑门也不会为了他而破坏联盟大计; 二,逃到煞地; 三,被骨煌子更严厉地囚禁起来,说不定还会打断双腿什么的。 这才是汪素素找他的真实用意。 至于石座翁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他还看不清,但石师既然自己有了突破绛宫境的希望,那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独门秘法流传在外 “借刀杀人”也说不准。 看着和风细雨地叙述了一下师兄妹感情,其实是藏了鬼蜮心思的。 宋延有些无语。 都做了这么多年班搭子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但这逼的可真是紧啊. 次日。 有长老展示了石师送来的狐妖皮影。 那皮影系于指尖,以玄气相连,却是陡然生出各种变化,以幻术化成各种模样的人,一会儿是巧笑倩兮的美人,一会儿是耄耋佝偻的老者,一会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一会儿是天真无邪的稚童 千变万化,迷人眼。 一时间,纸人峰轰动了。 毕竟谁都知道这么一个狐妖皮影傀儡的价值。 能打,能杀,能伪装,功能性可是比那些纯纯的“大块头妖兽”好太多了。 若是有了这狐妖皮影,那傀儡宗在“渗透能力”上会变得格外可怕,几乎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再对上南吴剑门这种势力,只要趁对方一个不注意,就可以轻易地混进去,制造极大破坏。 弟子们也纷纷交流起来。 “没想到狐妖皮影这么好。” “是啊,在对付这些狐妖时,我们可是被它们的幻术折腾的头疼,可若是成了皮影,那这力量就能为我们所用了。” “这些日子,我们与鬼修一起联合绞杀了不少狐妖吧。” 众弟子声音有感慨,有兴奋。 而这时,有人则是看向了另一边的宋延。 “宋师也在啊。”有弟子道。 然而,宋延却是默不作声,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妖狐皮影,良久长叹出一声:“老师学究天人,我不如多矣” 众弟子有的安慰,有的眼含嘲讽,但大多则是默然以对。 在他们心里,原本“一天一张中级妖兽皮影的宋师”几乎都快超越“石师”了,可现在宋师却被一下子打了下来。 真就是,不比不知道啊。 姜还是老的辣。 时间一晃,便是月余过去。 无身幻鸦,使命必达地将那一瓶血给送到了宋延手中。 宋延则将那血迅速藏入了储物空间,一切留待寒潭谷市坊之行后再操作。 而寒潭谷市坊也终于开了。 宋延不是第一批入市的,而是等了几天,这才随着傀儡宗的一些同门,共同入市。 待到市坊门前,却是早有修士驻守,不远处的景观亭里更有绛宫境修士坐镇。 令众人奇异的是,在门前却是挂着个小水晶笼子。 笼中正飞舞着近百只雪白的小虫子。 众人瞥了一眼,正待踏入坊中,却有守门修士急忙上前,阻拦道:“众道友,还是先去那笼子前晃一晃,再入坊吧。” 管五和宋延相熟,此时自是同行,他上前道:“这是何道理?” 那修士道:“是宗主长老们定的。” 管五一皱眉,用有些邪气的声音,冷冷道:“什么宗主长老?!” 那修士平静道:“也是你们的骨煌子宗主定的。” 管五顿时不吭声了,往前走了两步,把脸在笼子前晃了晃,道:“这样可以了吧?” 那修士笑着点点头。 于是,众人一一照办,待全部完成后,那修士才道:“诸位道友得罪了,此笼中装着的乃是一种名为‘噬幻飞蚁’的异虫,它们对幻术极为敏锐,如果有人施展了幻术,妄想混入市坊,这些噬幻飞蚁就会迅速贴到水晶壁上。 此番寒潭谷市坊意义重大,为防狐妖混入,不得不如此,得罪了。” 宋延奇道:“若是每人都配一些这异虫,狐妖哪能藏形?” 那修士道:“道友说笑了,噬幻飞蚁数量稀少,能拿出这许多已是不易,也是因为寒潭谷市坊开了,才有前辈主动拿出来的。” 宋延点点头,走入其中,而玉妆小娘子紧紧抓着他的手。 待到市坊,傀儡宗修士们就要往玄器丹药那一片儿区域跑。 宋延却是顿下脚步,道:“我就不往那边去了。” 管五奇道:“宋师要买些什么?” 宋延笑道:“给我家小玉妆买点补品,我.去凡人区那边逛逛。” 众人皆哂笑,管五乐呵着道:“宋师真乃怜香惜玉之人,那宋师就带你家小娘子逛吧。” 岳阳罗,沈侬嘉也是一同的,两人本想随着师父逛,但实在不想去凡人区那边,于是也纷纷道:“师父,那您逛好” 宋延笑着点点头,然后与几人分道扬镳。 骨煌子在他身上下了追踪印记,是不担心他走失的,更何况他还带着这么大一个玉妆小娘子当累赘。 至于和南吴剑门的人碰头,骨煌子也并不在意。 无论说什么,这一次他逛完市坊回去后,极可能都会被禁足起来。 骨煌子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把“石座翁的皮影秘术”给传出去,但无论是骨煌子还是宋延都清楚的知道:只要宋延敢送,那他回去后就不是被禁足的事了 宋延什么性子,骨煌子也大概能猜到。 他就不信宋延是个“舍生取义”之人。 不得不说,他看人挺准 74.寒潭市坊,故人重逢(3.3K字-求订阅) 寒潭谷市坊,鱼龙混杂,但规模之大,参与人数之多,在三国历史上也是罕见。 宋延只是心头大概估了估,就感觉这里怕不是至少得有上万人。 但上万人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江湖中人。 南吴剑门和傀儡宗的联盟,是一件大事,下面的“小弟们”也自然要来“捧场”。 江湖上的正邪门派之间,也需暂时握手言和,共抗外敌。 宋延走了一圈儿,寻了几个无人角落后,才悄悄把狐妖皮影傀儡给放在了一处阴影里,待他走后,狐妖皮影傀儡则从阴影中膨胀开来,摇身一变,化作了个平平无奇、在众人中一眼看过去甚至注意不到的修士模样。 那狐妖傀儡在逛了几圈儿后,在某次再度和宋延相交集的时候,宋延悄悄把一个储物袋递给了他。 储物袋虽然珍贵,但在纸人峰上也并非不能兑换。 做完这些,宋延就带着玉妆小娘子去吃香喝辣的了。 曹玉妆八岁被俘,入了魔门,之后每一天都是战战兢兢,今日随着宋延一头扎入这顶级市坊里,看着那美食区飘出的一阵阵儿香气,早就馋虫大动。 宋延则随她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而另一边. 狐妖傀儡才是在执行宋延真正的购买意愿。 宋延本想买个面具,但却意外看到了一处摊位在叫卖“匿名套装”。 他上前一看。 好家伙,这是个有商业头脑的。 面具,斗篷,藏气符,一套儿都是备好的。 那摊主见他停留,起身笑道:“修士隐秘多,谁都不想轻易曝光。虽然这寒潭谷市坊里禁止一切打斗,但出去了可就不好说了。为了安全,道友买一身?” 说着他介绍起来,而旁边有修士走过,却又立刻回头,直接买了一套穿上,然后昂首挺胸地离去了。 宋延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里数出4粒玄玉豆子,放在掌心拨了拨,数了数,然后才面露心疼地递了出去,口中还问:“就不能再便宜点儿吗?” 那摊主叹息道:“小本买卖,我也不容易啊。” 宋延跟着叹气,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下一套后,迅速穿上,试了试效果,嘀嘀咕咕地挑了挑刺,说着诸如“不值这个价,买亏了”之类的话,然后才离去。 在他走远后,摊主忍不住喃喃了句:“穷鬼.也不多带点儿钱来市坊,能买什么?” 换上套装后,宋延则开始物色飞剑了。 如今他主要的功伐之术,其实就属那《黑白双煞》了。 一手白煞吞玄,一手黑煞暴戾。 而且“双手剑”很能让人防不胜防,毕竟没人知道他用双剑,而在整个南吴剑门怕是也没几个用双剑。 至于,《百相神御》,《神吞百相》,《百相魔身》,《画皮奴魂术》这一系列都是“御魂”类法术。 先不说那些“制造类”的法术,便是《百相魔身》这种,动静也是颇大,“施法前摇”颇多.不是很轻便灵动,也不适合小范围斗法。这属于一旦使用,无论是威力上,还是形象上都会立刻让自己处于“聚光灯”下的那种。 《百相魔身》这种法术,用来秒杀,一锤定音,拼命都是极好的,但用来打斗.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所以,他需要飞剑。 走了一段路,他已经远离寒潭谷市坊的喧闹区域了。 这里的摊贩相隔都颇远,光线阴晦,摊位上买卖的东西也变成了练玄境界里高层次的修士才能使用的东西。 宋延很快择定了一处卖飞剑的摊位。 摊主直接道:“要高阶还是中阶?” 高阶就是指练玄七层及以上的。 中阶是练玄四到六层。 宋延道:“高阶。” 摊主扫了一眼他,发现对方气息隐藏的好好的,也不多说,直接取了几把飞剑,一一开始介绍。 宋延指着其中最好的一把,道:“这把。” 摊主道:“承惠,28枚小玄玉,品质你放心,在高阶里也算上品,整个练玄境都能用。” 宋延手指再一点,道:“这把。” 摊主道:“这把是22枚小玄玉” 说完,他眉头一挑,微微皱起道:“你到底要哪把?” 宋延道:“两把都要。” 说着,他果断地付了5玄晶,将两把飞剑放入储物空间,迅速离去。 摊主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他背影,挠了挠脑袋。 一口气买两把飞剑,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宋延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骨煌子老魔要软禁他,还是有可能会将他唯一的飞剑给没收走的。 毕竟,作为剑修,没了飞剑,就等于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 既然如此,他买两把才算稳妥。 要不是钱不够多,储物空间不够大,他可能还会买更多。 又走了几步,他忽然看到一处摊位后竟飘摇着“阵旗”的字号。 阵旗,一旦列开,便能借助玄气而生成阵法。 阵法和符箓的最大区别是,后者作用目标通常是个体,且有时限;而阵法却是以区域为目标,且只要玄气充足就可以一直发挥作用。 符箓是几乎每个市坊都有得卖,但阵旗却是很稀罕了 也只有寒潭谷市坊这种层次的市坊,才可能出现。 宋延见那摊位前有人,便耐心地等了等,待到那人离去了,这才迅速走了过去。 “慢点吃。” 宋延“本体”看着狼吞虎咽的玉妆小娘子。 这等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他也很喜欢。 抛出一粒玄玉豆子,宋延喊道:“小二,但凡有什么招牌美食,尽管上。” 那小二看到玄玉豆子,喜笑颜开地跑来,然后取了豆子,嘻嘻道了句“定让客官满意”便跑开了。 玉妆小娘子仰头看着他,小脸儿呆呆的。 宋延笑道:“怎么了?” 小娘子道:“主人,我渴了.” 宋延扫了扫周边,却见不远处有个卖饮子的地方,便准备起身,可才一动就停下了。 他停下的同时,迎面路道也有个女子停了下来。 纯银剑袍,容颜端庄,胸怀坦荡,长腿傲然有力,神色冷胜寒霜,只是不知为何看着忧心忡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虽是气质有了变化,但不是昔日齐瑶,如今苏瑶又是谁? 宋延取了金豆子递给玉妆小娘子,道:“去买些饮子,多买点。” 他在储物空间里还存了不少金银,也是为了在外使用方便。元宝面额大,故而大多是豆子样式。至于饮子什么的,在外便宜,但既来此处,怕是里面放了不知什么珍贵玩意儿,得用金子。 玉妆小娘子抹了抹嘴,拿了金豆子离开了座位。 另一边,苏瑶忽的转身就走。 宋延遥声道:“不认得我了?” 苏瑶回身,居然行了行礼,然后道:“宋师兄,门中有吩咐,若是见到了你,需得立刻通知,到时候自有长老来见伱。” 宋延听着她这官方无比的语气,点点头,道:“那你去通知吧。” 苏瑶转身,走了两步,忽的又停下,侧头道:“其实.师兄当年算是救了我一命。所以,师兄若有什么吩咐,我定努力做到。” 宋延看着她,忽道:“确有一事。” 苏瑶走了回来,坐在了之前玉妆小娘子的位置上,问:“何事?” 宋延对她观察,发现她某种忧色越发浓郁,于是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瑶道:“族中巨变而已师兄还是说说你要我做什么吧。” 宋延道:“之前,我其实是跟着长义老大人的。” 苏瑶俏脸顿生愕然,道:“你是跟着我大哥的?”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开始将有关苏长义的事娓娓道来。 这些都是他之前和苏三先生在一起时,套出来的。 而根据这些话,他自然而然地为自己的身份编了一套说辞。 苏长义,是苏家七兄妹中的大哥,也是南吴剑门的一位长老,好巧不巧,其司掌的正是一部分南吴剑门在外的细作。 苏瑶听着听着,默然垂首,忽的道出一句:“我苏家老祖没了三哥也没了.” 宋延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刺狐联盟的底气应该就是苏家老祖,如今.这是彻底败了? 也不知道狐大奶奶有没有受伤. 可话说回来,苏家老祖的战死,必定会在南吴剑门内部产生一系列影响。 每一个势力都是存在主战派和保守派的. 而苏家,就是主战派。 一时间,他也有些默然。 因为多了苏长义这层关系,再加上两人曾有特殊的相处,苏瑶的话也稍微多了些,她感慨道:“大哥思虑深沉,没想到你居然也是我家的人.只是今后,我苏家在南吴剑门话语权没那么大了,纵然你立了大功,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稍后来询问你的必定是孙家的长老,良禽择木而栖,你若有机会,就改投他们吧。” 说完,她凄凄一笑,说不出的苦楚。 宋延也感到了这位的巨大变化。 初见时,那雀跃的侠女模样,再后来,仿似黑化后的杀意盎然.直到如今,话里话外已然成熟世故,不再天真。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好了,说说你要做什么吧。”苏瑶收拾了一下心情,抬首平静道,“我不喜欢欠下人情。” 宋延微微侧头,扫了一眼正在等饮子的玉妆小娘子,轻声道:“若有朝一日,她出现在南吴剑门,给她一处容身之所。” 说罢,他又用更轻的声音补了一句:“她有玄根,能修炼。” 苏瑶道:“魏国皇室?” 宋延点了点头,道:“曹玉妆,八岁就被抓上山了。” 苏瑶神色古怪地扫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总对你家炉鼎这么好?” 说完,她又道:“我在吴国遇到丘怜月了.她现在是一个大商队的主事人之一,至今未再婚嫁。” 宋延沉默不语 苏瑶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我答应你,只要她来吴国,我定待她如亲妹妹,教她修炼。”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交给宋延道:“让她持此物来南吴,无论是江湖官府还是宗门,旁人一见便知,会将她送来苏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我苏家没了老祖,却也还是有些威望的。” 75.人在外,家被掏了(4.1K字-求订阅) 不一会儿功夫,玉妆小娘子买了饮子回来,是三份儿百果饮子,因为其中添加了一些珍稀水果,又采用了江湖中什么名医的秘方,汤底熬了几天几夜什么的,故而价格不菲。 她早就注意到了苏瑶,以为是主人的朋友,于是也自作主张带了一份。 但苏瑶却摇了摇头,她已经很久没喝这些甜的东西了。 心里苦,哪还能咽下甜? “我先去通知本门长老了。”苏瑶起身。 宋延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苏瑶冷冷道:“以命担保。” 宋延无语道:“别命不命的你重视就行。” 苏瑶转身而去。 宋延从取了之前那玉佩塞给曹玉妆,凑过去,低声道:“她叫苏瑶,是南吴剑门苏家七小姐。你持此玉佩入了吴国,自有人会带伱去见她,她会照顾你。” 玉妆小娘子本是埋头在认真地吃着“水果捞”,此时大脑中突然获得了“超意外的信息”,愕然地张大大眼,不明所以。 宋延道:“记住我的话。” 玉妆小娘子茫然地点点头。 宋延道:“重复一遍。” 玉妆小娘子只是大脑死机了,又不是傻了,于是轻轻重复了一遍宋延刚刚说的话。 宋延这才满意道:“把玉佩藏好。” 玉妆小娘子点点头,认真地藏起了玉佩,然后又锁死了眉头,开始苦思冥想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情况下会用到这玉佩,也不明白主人给她这玉佩是什么意思。 八年地狱般的生活,早让她断绝了一切逃跑的想法,任何能让她逃跑的东西都是对她的试探。 早年,她也曾逃过,甚至有一次那下山的路上空无一人,姐姐领着她拾级而下,眼见都已到了山门了,身后却传来动静。 姐姐会一些武功,所以拼死地保护她,一边挥动武器,一边喊着“逃,快逃”。 她拼命地逃,慌不择路地逃,可结果.却还是被抓了回去,那邪恶的魔门女弟子拿着针一点一点地刺入她肌肤,那针上有着让人痛不欲生的毒物,她痛苦地喊着叫着,魔门女弟子得意地笑着告诉她“都是试探你的,你不跑不就没事了”。 慢慢的,她适应了。她早已把自己想成了那种卑微下贱却又贪生怕死的蝼蚁,能活一天是一天,至于能活多久则完全看主人心意,所以一定要认真地讨好主人,听主人的话。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讨好宋延了,而宋延对她的态度也正说明“她在这场讨好的考试里得了很高的分数”,她一定能活很久呢。 但,这玉佩是什么意思呢? 是主人想要试探她会不会逃吗? 曹玉妆的小脑袋瓜子开始了复杂的思索。 宋延抬眼看了看远处,忽的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四周,停在不远处的一处寒潭谷的独木桥上。 因为市坊布置的缘故,那独门桥周边早设立了不少石凳,周边彩灯皆为江湖中的奇巧工匠所造,五色光华落照周边玄草灵花上,显得颇有雅趣。 “玉妆,一会儿有客人,你坐那边去吃。”宋延说着又掏出了点金豆子,以及一粒玄玉豆子,“吃完了,自己在周边逛逛,我叫你回来你再回来。” 曹玉妆觉得应该是主人嫌自己碍事,于是急忙端起“水果捞”,然后拿了“主人给的零花钱”走远了。 她才走没多远,街道尽头便有数人匆匆而来。 为首一人却是个锦袍玉带的中年人,慈眉善目,面带笑容,而他身后数人的末尾则是挂着苏瑶。 中年人到了宋延面前,稍作打量,收敛笑容,诚声道:“宋兄弟,苦了你了。” 宋延起身,道:“见过孙长老。” 两人直接坐下。 那孙长老却也不说别的,只是感慨着宋延的不容易,继而又扩大到那些在外细作的难处,同时又时不时地自责地表示“宗门对不起这帮老兄弟,之后一定会好好补偿”。 宋延有些无语 眼前之人,很不真诚。 他还是更喜欢苏瑶的说话方式。 冷归冷,但你知道她这样的人就算违心说什么虚伪的话,她自己眼中首先就会带上“嫌弃自己”的神色。 之前,他对南吴剑门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苏瑶”、“苏三先生”这些人身上,而这些人还是比较符合他对正道的认知,觉得“不愧是正道宗门,确实是有风骨的,令人钦佩”。 也正因如此,他纵然入了皇都,落在了狐大奶奶手上,却还是尽力帮“刺狐联盟”给大奶奶挖了个坑。事实上,之后的“刺狐联盟”也确实占了先手,只是技不如人,这才失败了。 而现在,这孙长老的表现,则让他明白:任何势力之中果然绝不是只有一种声音。 另一边,孙长老在说完一大堆他自认为能表达真诚的话后,摆了摆手,示意周边众人退开,然后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小宋,是时候了。” 宋延奇道:“什么时候?” 孙长老低声道:“石座翁的衣钵秘术,虽然是来自魔门,但只要应用得当,一定能救下许多人。 快交给我吧,我会带回门中去,不会辜负了你的一番努力。剑门也会记得你的付出。” 宋延:. 他苦笑道:“长老该不会不知道骨煌子的性子吧?那东西,我哪儿能带出来?” 孙长老皱了皱眉,道:“那你记得多少写多少,我门中也有皮师,自会研究出一二,譬如那秘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会被什么克制,核心口诀是什么.” 宋延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扯皮战”,毕竟他明面上还是南吴剑门细作,总不能在这儿撕破脸皮。 但随着交谈,他对南吴剑门的好感也在“蹭蹭”下跌。 魔门好歹还知道等价交换,要么就明着抢。 这孙家是想说几句场面话,画个大饼,来点儿道德绑架,就把《百相神御》掏走?而且还是不顾他死活,不顾他处境地掏走? 这修的什么剑? 这是脑子坏了吧? 远处,远离市坊的一座亭台上。 有白袍修士和纸人对坐。 修士白发两缕,垂耳而下,广袖飘飘,确有几分洒脱不羁之感。 纸人则是诡异的端坐着,胭脂脸颊,一身绿衣。 大长老不客气地道:“骨煌子,这般商议如何伐狐的日子,你本体还藏在附近?你让老夫如何相信你的诚意?” 纸人怪异道:“你家门主不是也没来?你们有什么诚意?” 大长老道:“门主闭关。” 纸人阴阴笑了起来,道:“想冲绛宫后期?他底蕴够吗?冲的上去吗?还是说.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受伤了?” 大长老道:“不必试探。既然伐狐,那你我两门就好好合作。一切等伐狐成功后,再说。” 他目光生寒,如两柄利剑,“我们迟早要做过一场,但不是现在。” “好好好” 纸人摇着身子,嬉笑着,然后忽的笑容戛然而止,道,“那就说说联盟的重点。 多尾龙伯食人狐,虽然厉害,但因其为妖魔,故而本身也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狐大奶奶体内有两种血。 一种是多尾狐族的血,据说此血能够储存玄气,三尾就代表着它能让玄气瞬间恢复三次,这就是我们无法单独战胜它的原因。 另一种是龙伯血 这是一种外来血,你们对它了解多少?” 大长老沉吟道:“你知道种血古池吗?” 纸人道:“那就是纵然杀了狐大奶奶,我们也无法得到龙伯血,既然这一族在山海妖国中被称为多尾龙伯食人狐,那其族中必然有龙伯种血古池,那里才是汲取龙伯血的地方。” 大长老点点头道:“老夫疑惑的是,狐大奶奶为什么要来这里。” 纸人道:“还不是因为魏王那蠢货跑去告诉它,这里还有块儿用餐的膳堂?” 大长老缓缓摇头,面露慎重之色道:“山海妖国那片土地.老夫曾有了解。 它们不缺食物,尤其是已然汲取了龙伯血的多尾狐族,也算是那一国的中等阶层了,绝非位于食物链低端的存在。 它其实没必要来我们这种地方. 可它为什么要来?” 纸人哼道:“这哪知道? 我们还是商议一下现实的问题吧。 本座就直说,如果杀了狐大奶奶,它的精血,可以分给你们一半,但是它的血肉,我们全要了。” 大长老失笑道:“龙伯血没那么容易对付,你知道它的破绽?” 纸人沉默了下来。 纵然骨煌子身为叱咤三国的一宗之主,但想起那遮天蔽日的狐妖巨影,那燎燎如焚的三条苍白巨尾,依然是不敢置信,因为那根本不像是绛宫境该有的力量。 太可怕了 可怕到,他纵然只是想起,居然还会心存几分恐惧。 他可是杀人如麻的傀儡宗宗主啊。 大长老也似是想到了那一幕,心头沉重似系上了铁块儿,他沉声道:“既说到战利品拿大头,那骨煌子宗主你想必有了作战计划,说说看。” 纸人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本座得到消息,你们苏家那一批人去了皇都刺杀狐大奶奶,似乎并非一无所获。 而是有某个人带走了狐大奶奶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狐大奶奶正在到处找那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长老摇头道:“既为盟友,也不瞒你,刺狐联盟一个都没活着回来,更别说带走什么东西了。老夫确实不知。” 纸人烦躁道:“那不管这东西是什么。 既然狐大奶奶很急着找它,那我们不妨放出假消息,就说狐大奶奶要的东西在我傀儡宗后山的煞地之中。 煞地本就凶险,鬼物源源不绝。 狐大奶奶若是陷落其中,再加上你我两门的伏击,就算是有三条尾巴,能三次瞬间玄气恢复,也得死在那儿。 既在我门厮杀,我们拿战利品的大头,也不过分吧?” 大长老道:“你们煞地里除了那双面脸儿,赤霞真人,还有谁?” 纸人低声道出一个名字:“章韩。” “章韩,他.他.” 大长老竟然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只因这个名字的主人曾经力压三国,死后才出现了正魔割据的场景,但没想到居然有鬼物借助这具躯体重生了。 按理说,寿元已尽的躯体纵然身负玄根,但早已残破,被夺了躯体的可能是极小极小的。 且纵然夺了,也会境界大跌,之前绛宫后期的还能维持在初期就已经算很不错了。 纸人道:“鬼修的事,本座也不太明白,但章韩似乎确确实实通过某种秘法成了鬼修,当然.它已不是章老,而是和章老毫不相干的鬼物。 所幸,它那秘术的后遗症很大,至少.它无法离开煞地最核心的地方。 半步都离不了。 算是个缚地的恶鬼了。” 大长老想了想,道:“那就先按这计划来吧,我们两门各做准备,在煞地布下埋伏.” 他还要再说,却忽的被纸人怪异的神色给打断了。 纸人以一种彻底愣住了的姿势,冻结在那儿,眼不动,嘴张着,脸颊的胭脂因褶皱而显出几分诡异,它.好像是突然接收到了令人难以置信、格外震惊的事。 但堂堂一宗之主,又岂会如此的轻易失色? 大长老也忍不住好奇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纸人机械地扭头,用一种见了鬼的声音说:“狐大奶奶.已经在煞地了” 大长老:??? 纸人道:“它它是趁着寒潭谷市坊开坊,我们都被引来了市坊的时候,趁虚而入。” 大长老道:“可是,它为什么要去煞地?难道它的宝贝,真在煞地?” 纸人沉默片刻,面色剧变,尖啸一声。 顿时,数道虹光从市坊中飞出,却是傀儡宗其余几个来市坊的峰主、长老之流。 这几道虹光汇同纸人,一同迅速往傀儡宗煞地方向掠去。 “人在外,家被掏”,这感觉是一点儿都不好。 大长老也急忙召集人手,紧随而去。 不管如何,此时都是剿杀狐大奶奶的最好时机。 另一边,“宗主亲传弟子”印乌台正在市坊逛着,传讯石忽的亮起。 内里,骨煌子寒气森森的声音传入他神识之中: “门中有变,狐妖来袭,看好你师弟,别让他跑了!” 印乌台狰狞一笑。 他是知道的,“师弟”什么的,这次市坊结束,回去就要被软禁,现在是得仔细看好。 76.狡猾的小贼!(3.0K字-求订阅) 傀儡宗 煞地。 滚滚血色煞气匍匐在红玉般的中心,但却失去了以往的恐怖。 只因一道巨狐魔影遮天蔽日,覆压在那煞地红玉之上,投落的阴影压住了煞气的翻腾。 一道道狐妖身影从阴暗里窜出,纵是鬼物乱飞,皮影横行,但在如此多的中级高级妖魔面前,却还是差了半筹。 煞地红玉中,一双森然的眸子正直勾勾盯着那遮天的巨影,那眸子里竟然有着恐惧。 故而,那眸子的主人只是蛰伏,却不敢再冲上和那多尾龙伯狐拼个你死我活。 两人,已经斗过法了。 章韩输了,重伤。 狐大奶奶也许也受了伤,但看不出来,章韩不敢再上。 毕竟,他也看出来了,狐大奶奶的目标并不是煞地,也不是他。 既然如此拼什么命啊? 此时 一个全身冒着黑烟的老头儿正被五根利爪死死压在煞地血壤之上。 老头儿正是石座翁。 昨天此时,他还在担心自己的独门秘技真被宋延泄露出去,还在想着如何借刀杀人,又或是将其哄骗来煞地。 而今天,他正想着怎么突破绛宫境,忽然就祸从天降。 漫山遍野的狐兵狐将突然出现,那恐怖的狐大奶奶也出现了。 狐大奶奶生撕了前皮影峰峰主双面脸儿,然后又对上了鬼修腹地深处的大能——章韩老鬼。 章韩居然败了。 他正想着也躲到煞地深处去,却只是因为某个鬼修的一声“石师”,而被狐妖们密密麻麻地包围了起来,然后送到了. 石座翁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狐大奶奶。 纵然近在咫尺,他也根本看不清狐大奶奶的模样。 那就是一团扭曲的鬼影,是最深沉噩梦里才会出现的鬼影。 他纵然只是看一眼那鬼眼,都感到四肢冰冷、呼吸艰难。 “说,是不是你!?” 怪异尖锐的声音落下,石座翁只觉神魂一颤,然后全身抖着,道:“大大奶奶,说句老实话,我.我很懵.” “我也很懵。” 鬼影厉声道,“你是怎么有胆子偷我东西的?!” 石座翁骇得几时魂飞魄散,忙道:“给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偷您的.东西。” “鬼修,一尾狐妖皮影,需要突破绛宫境,还有.那只无身幻鸦是伱以秘法在操纵吧?”鬼影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个词句,好似在宣判石座翁的罪行。 “不是你,还有谁?!!” 愤怒的狐大奶奶陡然五指一压。 石座翁吓疯了,忙道:“有!有!” “宋延?” 狐大奶奶声音似笑非笑。 石座翁忙道:“是!是!” 狐大奶奶戏谑道:“我数到三,就用搜魂术了。” “一” 石座翁傻眼了,他努力维持着冷静,回忆着狐大奶奶刚刚说的话。 很显然,狐大奶奶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那“贼子”的特征。 可是,那些话里的每一句都和他非常吻合。 “不是我,有人.有人害我。” “二” 狐大奶奶根本不管他。 它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暗中探寻,也在等待时机,结果查来查去,完全吻合那“贼子”特征的就是这个叫石座翁的鬼修。 它甚至还提前潜伏过来,探查了一番,结果又发现了那只在外徘徊的“无身幻鸦”。 很显然,石座翁能“身外控制皮影”的力量。 于是,它趁着寒潭谷市坊开坊,带领狐子狐孙们对煞地发动了猛攻。 此时怎么可能因为石座翁一句话就放弃? 人会说谎,记忆不会。 但稳妥起见,它还是决心先逼问一番。 石座翁也是思绪如电。 忽的,他脑海里迸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那逆徒不止是练玄七层,而是更强的实力,那.那岂不是也吻合狐大奶奶给出的特征? 可还是不对。 那逆徒是南吴剑门的细作,怎么可能是鬼修? 为什么偏偏是鬼修? “三” 狐大奶奶的耐心耗尽。 石座翁自知无法幸免,可临死了却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坑他,于是疯了般地大吼:“帮我.报.仇!!” 声音滚滚散开,传递很远。 没人知道他是和谁说的。 也许是鬼修。 又也许是另一个继承了他衣钵的人。 远处 汪素素飞快逃着,听到风里若有若无地传来自家老师的遗愿,她翻了个白眼,心中低低喃了句:“老东西,这就死了呀,谁有空去给你报仇?也不知道有没有没教给我的,老娘可是凭本事得到你衣钵的,哼!” “呼” 宋延好不容易送走了那什么孙长老,此时取出百果饮子,舒畅地吃了起来。 另一边,他的畸魂狐妖皮影收获也不错。 首先,他花费了9枚玄晶,拿下了一套阵旗。 旗有四杆儿,阵名为“一脉无踪阵”。 使用方法很简单,以玄气插落山水之间,自成阵法。 但阵法覆笼范围却不大,顶多就一个连带院子的屋子大小。 而作用,则是隐匿。 外人若是经过此处,根本不会看到你,也不会听到你说话,就好似你是透明人一般。 阵法消耗则与“布阵区域的大小”有关,若是只隐藏一人,那纵是一枚小玄玉,也能维持一年时间了,很是“节能”。 其次,他又花费足足10玄晶,亦即100枚小玄玉,购买了一些五花八门的符箓,每个都存了那么几十张,虽然大多都是低级符箓,但效果却着实让宋延啧啧称奇。 这些符箓里有能让人心情宁静、无论发生了多么糟糕的事,都可以坐下平静喝茶享受生活的“清心符”。 有能让人陡生杀气,愤怒无比,恨不得宰了看到一切东西的“杀意符”。 有能加速行走的“风行符”。 有能调动小范围五行玄气,从而产生各种效果的符箓 五行玄气,虽是五行玄根的专属,但普通修士却也可以通过符箓来动用那些力量。 除了这些,他还购买了些杂物,诸如修士制作的人皮面具,以及补充了一下在凡间很有用的“痴心粉”等等. 此时,宋延一边和已经返回了的玉妆小娘子吃着喝着,一边看着狐妖皮影傀儡到处寻找“交换会”、“拍卖会”之类的地方。 他想寻到“绛宫境”相关的法术,功法之类。 然而,“拍卖会”有是有,但他一问,才知道“绛宫境”相关的东西只有“高级妖兽血”。 据说,想要破境,就需要“高级妖兽血”为引子。 这些事,宋延早就知道了。 不过,他储物空间里还存着那神秘斑斓黑影的血,自然看不上这些高级妖兽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道白袍身影走来,来人气质阴冷,眼神有几分邪异。 宋延抬头一看,是印乌台印师兄。 他远远行了一礼,本以为印乌台只是路过,但后者竟然没走开,而是径直走了过来,坐到了宋延身侧,然后笑道:“宋师弟见过剑门的同门了?” “见过了。” 宋延道了声,然后又道,“规矩我都懂。” “懂就好。”印乌台似乎不想在这事儿上多纠缠,而是道,“一会儿师弟还是要回宗门的吧?师兄和你一起吧。” 宋延眼中显出隐晦的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就随师兄一起。那师兄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印乌台身形后仰,嘿然笑道:“急什么?不急。” 哧. 狐大奶奶抬起手,冷眼看着石座翁,随意将其杀死,然后眯起了一双狭长的狐眼。 那眼中有了浓浓的失望,还有几分莫名的恐惧。 好似弄丢的那精血不仅仅是一样修炼资源,而是一样有着更特殊意义的东西,一样能把她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要命东西。 它不得不为此拼命。 此时,狐大奶奶已经完成了搜魂,但对结果相当不满意。 它轻轻咳嗽两声,深吸几口气. 显然,之前和双面脸儿和章韩的厮杀并非无伤,而是损耗了不少,远超之前和刺狐联盟激战所受的轻伤。 但现在,却还不是停下的时候。 狐大奶奶一双狐眼咕噜噜转着,思绪飞快。 陡然,它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名字:宋延! 宋延除了不是鬼修之外,除了境界不符之外,却也吻合了大部分条件。 除此之外,宋延和那位被它杀死的苻皇后之间还有着颇为亲密的关系。 它从石座翁记忆里又知道了一些东西。 皮影峰全体投入鬼修阵营的那一日,南竹峰几乎所有炉鼎都死了,就苻家两女活了下来。 而前些日子,宋延在制“一尾狐妖”时受了反噬,之后还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老师学究天人,我不如多矣”这样的话。 这诸多线索交联一起,看似没有直接关系,但太过巧合! 如果说宋延有所隐藏;如果说宋延在故意转移它的视线,让它将注意力集中到石座翁身上。 那么,还是有可能的。 这完全是那个狡猾的、该死的小贼能做的出来的事。 诈死,然后假装自己是宝物,被送入别人的宝物库,再趁着别人外出,反手掏了宝物库。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狐大奶奶思绪如电,陡然一咬獠牙,呼啸一声,往寒潭谷市坊方向飞扑而去。 如果宋延真是那狡猾的小贼,那今日石座翁之死足以打草惊蛇,它要在那之前找到他,杀了他,然后看看他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样的秘密!! 77.交换会,融血诀(4.1K字-求订阅) 傀儡宗煞地乱成一团,寒潭谷市坊倒是依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这里集聚了三国诸多修士,而那得了消息的几个绛宫层次强者也暂时无意拂乱这边的气氛。 因为无论对于傀儡宗,还是对于南吴剑门来说,寒潭谷市坊不仅是“双方同盟”的标志,还有着前所未有的深层次意义。 那就是统一。 统一三国所有修士的契机,就在这寒潭谷市坊之上。 试问,这市坊若是长期开展下去,那掌控市坊者岂不是就能将所有修士“一网打尽”、尽纳门中? 世上最难的就是“从零到一”。 寒潭谷市坊就是这个“一”。 故而,骨煌子,大长老都不想这次市坊的开市出意外。 再说了,狐大奶奶出现在煞地,怎么看都和寒潭谷市坊这边没什么关系。 尽调高手,掩杀向傀儡宗煞地前去支援,便是了。 此间几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除了极少数几人得到了消息。 印乌台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他已经带着宋延入住了市坊中的一间酒楼,虽是两个厢房,但在楼外却还有他的心腹监视着,以防宋延逃跑。 宋延试探了几番,只要他想外出,印乌台必然会寻了借口和他一起。 而他若是让曹玉妆出门,则根本没人管。 宋延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不过,饶是他再怎么心思敏捷,此时也万万想不到“狐大奶奶居然也玩了一手,趁人出门,反手掏家”的把戏。 所以,他把试探重点放在了“傀儡宗和南吴剑门是不是谈崩了”上面。 毕竟,他是南吴剑门细作,他来这里的意义也是充当“正邪两道之间明面上的润滑剂”,可若是两宗自己谈崩了,傀儡宗必然就要担心他逃跑了。 印乌台也是人精,自然猜到了宋延想法,于是嘿嘿笑着,配合师弟的想法,冷声道了几句:“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师弟,你纵然回了剑门却又哪里比得在我傀儡宗风光?” 说罢,他还用一副“掏心窝子”的架势,拍了拍宋延肩膀,有几分神经质的血丝瞳孔微微低垂,压低声音道:“师兄我不得不承认南吴剑门里确实有些为人正派的蠢货,但更多的还是伪君子.伱呀,多为自己做做打算,别傻乎乎地站错了队。” 宋延一看印师兄这么关心他,顿时明白肯定不是“谈崩了”。 那.到底是什么? 一时他也猜不到。 此时,他人在酒楼厢房,但畸魂一尾皮影傀儡却依然在外活动着。 傍晚的时候,那傀儡终于寻到了个“交换会”。 这“交换会”是临时组建的起来,内里成员看样子都是对“绛宫境”感兴趣的修士,其中有散修,却也有南吴剑门,傀儡宗的弟子。 交换会,连他一共7人。 有两个剑门弟子。 两个傀儡宗弟子。 一个是血尸峰的,身后还跟着个包裹严实的大块头,隐约从布条缝隙里能窥见几率僵硬的紫色。这是实力堪比练玄八层左右的紫尸。 另一个则是穿着重甲,那重甲上浮动着奇异的气息,宋延一眼认出这是纸人峰上一名长老的亲传天才弟子,已入练玄九层。 还有两个则和他一样,穿着“匿名套装”。 寒潭谷市坊开市,就是打着“不问何处来,不问身份,只要是人族,那就欢迎”的旗号,所以.只要能通过入门检测,那到了市坊里,你再怎么藏头露尾,也没人管。 剑门弟子扫了一眼傀儡宗弟子,双方冷哼一声,彼此不对付地站开了。 然后七人则是各自提出自己的问题,然后若是有人能接下,则换成两两交谈,私下交易。 剑门弟子与傀儡宗弟子所关心的基本都是“高级妖兽血里,哪一种适合作为绛宫境入门的筑基之血,效果又如何”、“哪儿哪儿有什么高级妖兽的窝点”、“除了狐大奶奶还有没有绛宫境妖兽或妖魔的消息”之类. 而另外两个隐藏身份的则是在询问“如何突破绛宫境”、“有没有绛宫境功法、法术可供交换”之类的问题 很显然,这俩和宋延一样,都属于“到顶了,但没后续的路了”。 所以,宋延也随着这两人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问题提出后,则是私下的两两交谈与交易了。 让宋延感到新奇的是,那俩散修似乎也都各有奇遇,拿了好些宝贝。 而一名血尸峰弟子在与一个散修交易完后,则看向了宋延,两人交换了个眼色,走到一边。 血尸峰弟子直接道:“我有一份绛宫境的修炼残篇,保证至少可以入门,但不是我傀儡宗的,你有什么能交换?” 宋延道:“玄玉。” “没别的?”血尸峰弟子皱了皱眉。 宋延道:“别的你也用不上。” 血尸峰弟子想了想,反正就是一份抄本,多给一个人少给一个人也没区别,也就在这些没有传承的散修处才能卖的出去,于是他道:“一口价,两百小玄玉,或是两枚玄晶。” 宋延有些迟疑。 血尸峰弟子道:“贵是贵了点,但我是傀儡宗的,这市坊也是我们宗门办起来的,我既然敢在这里露着脸卖出去,那就不会是假货。” 宋延道:“那你还得告诉我,你是在哪儿得到的。” 他的消息相当闭塞。 他根本不知道同阶修士在外是怎么撞机缘,怎么搜罗宝物的。 譬如这血尸峰弟子吧.他哪儿来的修炼残篇? 傀儡宗可根本没这玩意儿兑换啊。 血尸峰弟子思索了下,道:“行。” 旋即,宋延掏出两块儿有点碎的玄晶。 血尸峰弟子一愣,道:“怎么是坏的?” 宋延道:“比不得你们大宗门,但重量不缺。” 血尸峰弟子掂量了两下,从怀里掏出个纸页颇新的抄本递了过去。 抄本上书三字:《融血诀》。 宋延快速翻动查看起来。 这玩意儿他自己推演起来,费事又费时,有个现成的则会好上很多。 那血尸峰弟子道:“放心,我给我家峰主看过,这功法没问题。” 说完,他嘿然笑道:“寒潭谷市坊今后可是咱家招牌,我也不敢砸了。” 宋延草草翻过,问:“怎么没观想法门?” 血尸峰弟子道:“若有观想图,就不是这价了。” 宋延无奈收起,但幸好这功法中确实有不少重要信息,他准备稍后认真研读。 那血尸峰弟子又接着道:“这《融血诀》是我在一处名叫‘巨象原’的秘境中得到的,那‘巨象原’所在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在此地往西,六七百里的样子。 那地儿,入口有禁制,每逢夏日禁制才会打开,一入秋则又会关闭,需得快进快出。 你到了时间去,自会遇到同道,届时组队便是。” 巨象原? 秘境? 禁制? 宋延忽然想到了“蛇尸市坊”的魔沼秘境,于是又问:“这秘境会变换地方么?” 血尸峰弟子道:“你这都不知道?” 宋延道:“请赐教。” 血尸峰弟子道:“秘境当然不会换地方。” 说罢,他摆摆手,算是交易完成了。 宋延皱了皱眉,他记得“蛇尸市坊”的魔沼秘境是跟着市坊移动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管五,以及宋延两个弟子在逛好之后来到酒楼,本想着寻宋师一同返回,却被拦下了。 印乌台出面,颇有几分蛮横地道:“要回宗门,你们先回,宋师弟得和我一起。” 管五还要问话,印乌台摆了摆手,然后直接返回了。 阁楼上,宋延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疑惑更浓。 很显然,印乌台这是将他囚死在这儿了。 可是,他是在等什么? 哗哗哗. 《融血诀》的纸页被翻过。 其上字迹工整娟秀,笔墨味儿犹然存着,一看就像是某个杂役新近誊抄的。 联想到那血尸峰弟子的话,宋延有一丝恍然:这怕不是傀儡宗故意放出来以提升“寒潭谷市坊”地位的,毕竟这次之后,外面修士都知道这市坊居然连“绛宫境层次功法”都有的卖。 那影响力,自然大大不同了。 至于功法内容,则是罗里吧嗦,但这却恰恰适合宋延这种对“绛宫境”一窍不通的人。 一番仔细研读下来。 宋延大概明白了。 绛宫境的本质应该是“利用强大的外来血脉提升自己的生命层次”。 对于人类而言,这其中的“筑基之血”是重之又重。 筑基之血,就是摄入体内的第一道血。 此血会在绛宫初境占据“绛宫中三宫”的核心宫位,一旦确认,无可更改,除非废了境界再重来。 为了稳妥服用,每一味血都需要“丹师”辅以灵药玄花进行炼制,使其去毒,增效,成为适宜练玄九层修士服用的“绛宫丹”。 越是高层次的外血,炼制绛宫丹的程序就越是复杂,而有些.丹师没见过的,甚至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所以,对于三国修士而言,以一些“常见的妖兽之血”筑基,才是比较稳当的做法。 而对于妖魔,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因为妖魔不需要筑基之血。 它们自己有。 它们天生自带的血脉就是筑基之血。 所以,人无贵贱,但妖魔却是天生分了个三六九等的。 生命层次的强大,自然而然会使得血肉强大无比,若说在练玄层次还得需要玄气才能维持着自己刀枪不入,那到了绛宫境,就完全就是不需玄气,自身就能爆发出强大力量。 这个境界,就是一个提升“躯体强度”的境界。 玄气也就主打一个辅助。 但不同的“外来之血”所带来的效果也是千变万化的。 《融血诀》中还举了几个常见的例子。 譬如“银甲象”这种堪比练玄九层的高级妖兽,若你以其血为筑基之血,就可以使得自身肌肤无比坚硬,若是再练就绛宫层次的炼体功法,那便可以说是整个身躯都是防御性玄宝了。 练玄层次的器,叫玄器。 绛宫层次的,叫玄宝。 再譬如“风玄鹤”,以其为筑基之血占据核心宫位,就可让自身敏捷无比,再配上匿迹藏形、灵巧类的法门,便是来无影去无踪,宛如鬼魅。 在考虑到自己手腕上还戴着“寒狱浮生镯”后,宋延又在《融血诀》中细细搜索有关“神魂”的信息。 这册子里虽然没有观想图,但这个确是还有说明。 功法里说“肉魂相辅相克”。 相辅,自然是说强大血肉也会反哺神魂,使得绛宫境存在的神魂从“缥缈无形的气态”逐渐转向“液态”。 但这种转化并不是自动发生的,而是需要“观想图”,需要能滋补神魂的外物。 相克,则是说强大神魂能够直接伤害到血肉孱弱的人,强大血肉也能直接灼伤弱小神魂。 这里还用“煞气”举了个例子。 纵然练玄层次修士入“煞气浓郁之地”也需要时刻以玄气抵抗煞气,但绛宫境就根本不需要了。 看到这里,宋延微微眯起了眼。 若书中描述不错,“寒狱浮生镯”就是那种“滋补神魂”的外物,但这外物是骨煌子老魔赐给他的,明显有大问题. 之所以问题未曾爆发出来,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触发“机关”。 如果按着书上描述进行推导,血肉强大就可以灼伤弱小神魂,那么.血肉强大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机关”。 在血肉达到某个“阈值”时,“寒狱浮生镯”上的陷阱就会爆发出来,骨煌子老魔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若是他没有死在陷阱上,那骨煌子老魔只要在他附近,就就会立刻前来“补刀”,陷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骨煌子老魔赐予他这个,也不是为了补刀。 因为他明面上的层次不过练玄七层。 宋延眯眼想了想,他脑海里闪过那日雾气散后看到的一根铁杆,以及“寒狱浮生镯”里那“囚笼”中困着的神魂。 陡然,他心底有了个颇为恐怖的猜测:如果那“囚笼”是金字塔形的,他看到的“囚笼”是在最底层为他提供神魂温养,而他则是在中间层次. 待到某个时刻,这中间层次则会雾气散开,使得他发现自己身处牢笼,如同底层挣扎的神魂们一样,源源不断地为最上层的那位提供着神魂温养。 那位 怕就是骨煌子了。 而那个时刻. 怕就是这次回归宗门之后了。 78.撕破脸皮,伥王虎族(3.1K字-月初求月票) 转眼便是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里,宋延好吃好喝,同时也参悟着《融血诀》,顺利将其搬到了面板的【功法】一栏上。 另一边,他也一直在通过印乌台试图发现点什么,可一无所获。 这日午间,宋延正坐在厢房里,门廊外却是陡然传来匆匆的急促脚步。 再接着 “嘭”一下,门扉被从外粗暴撞开了。 印乌台神色烦躁,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警惕地盯在了宋延身上,同时厉声道:“跟我走!” 玉妆小娘子本在一旁弄香,见状直接吓呆了。 宋延见印师兄着急,他就不急了,好奇地询问道:“师兄为何如此匆忙?” 印乌台道:“立刻跟我走!” 宋延慢吞吞地一行礼,道:“师兄且给我小半个时辰收拾一下。” “你有什么东西?” “纵然我不用收拾,我家小玉妆还是买了不少东西的。” “不带她了,你跟我走!” 印乌台见宋延无动于衷,直接冲来,长袖一挥,飞出个美女纸人。 威胁的声音从印乌台和纸人口中同时传出。 “走。” 宋延愣了下,却没有反抗,而是扫了一眼玉妆小娘子,道:“记住我之前的话。” 说罢,他紧随印乌台往外掠去。 玉妆小娘子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放下手中的混香,扑到窗前,哪里还见人。 “主人.” 小娘子喃喃着。 她忽的紧握住怀里的玉佩。 这两日,主人曾经交代过她,如果因为任何意外而与主人分离了,那就凭玉佩去找那位苏家七小姐。 另一边,宋延已随印乌台出了寒潭谷市坊。 稍作绕转,便是荒山野道。 “师兄为何不用皮影空舟?”宋延忽然发问。 话音才落下,纸人便如瞬移般出现在了宋延身后,尖锐的指甲如同刀刃尖儿般抵在宋延喉前。 印乌台有些神经质地呵斥道:“少废话!问东问西的,想死吗?” 宋延皱眉道:“师父知道吗?” 印乌台道:“这就是师父的命令。” 宋延问:“那师父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印乌台略显烦躁,却又强硬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师父把伱交给了我,从现在开始,你一切都需要听我的,哪怕是吃什么喝什么,都得听我的!” 说罢,他心念一动,控制着纸人猛力往宋延的背脊推动了一下。 但.没推动。 印乌台一愣。 下一刹,他心底陡生一种难言的危险感,却见那才练玄七层的师弟袖中爆射出一缕白光。 那白光有成人大腿粗细,宛似巨蟒,在空气里一扭一射,迅疾无比! 印乌台有些不敢置信。 这小子还敢还手? 而且这是什么剑法? 他不敢怠慢,心念稍动,顿有黑色锦鳞玄甲附体,另一只手再度甩动,有一纸人见风便涨,化作个双手握匕首的抓髻童子。 纸人童子和纸人美人同时掠向宋延,就好似两个印乌台的分身手持玄器,同时出手。 宋延神色不变,手捏剑诀。 白光瞬间抵达了印乌台面前。 印乌台运起玄气,玄甲外撑开一重无形蛋壳般的罩子,这罩子只消稍稍抵挡那白光,两个纸人就能擒下宋延。 须臾,他眼中也显露出了那白光中蕴藏的飞剑。 飞剑渐近。 下一刹,与罩子表面触到了。 罩子表面的玄气宛如积雪遇汤般消融,又好似被那白光给吞噬了。 印乌台瞳孔紧缩,不敢置信,露出“怎么可能”的震惊表情。 嘭! 气罩粉碎。 飞剑继续往前,刺在印乌台玄甲上。 后者一个踉跄,被击的飞出,落地,口角垂血。 而因这一打岔,纸人失控,稍稍停滞。 宋延则远远儿一招手,却见这荒山树林后突兀地闪出一道穿着“隐藏套装”的黑影,黑影手里又飞出了一道黑光。 黑光瞬间划过数十丈距离,落在印乌台身上。 当!! 嘭! 黑光落点出产生了强烈的“爆炸”,玄甲不堪其力,直接裂开。 黑光继续插落,稳稳当当地刺入了印乌台胸口,将他钉死在地上。 而其胸口已然血肉模糊。 印乌台不敢置信地抬头,神色惊骇,一双血丝眸子里,倒映出那平日里老实本分师弟快速走来的身姿。 师弟左手右手各捏剑诀,一黑一白两道粗壮剑光萦其而转,形成了两道光环,看着是剑,但却又有说不出的邪异古怪,说不出的煞气凌人。 黑光一闪,美女纸人死! 白光一转,童子纸人灭! 宋延也不和他废话,飞身落下,在印师兄嘴唇才刚刚翕动、似要求饶、又似要询问之前,便一指果决地点在了他眉心。 煞气涌动,鬼煞搜魂,吞魂,还魂。 一幕幕近期零碎的场景伴随着声音浮现在宋延面前。 他迅速搜索着重点。 两日前. 传讯石亮起。 内里传来骨煌子森然的声音。 “门中有变,狐妖来袭,看好你师弟,别让他跑了!” 昨日 传讯石亮起,内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此番回峰,你师弟就会被软禁起来,想必他也反应过来了。你记住,顾汝风就是他杀的,你小心点,别和他废话,别被他绕进去,别让他跑了!” 两炷香时间前 传讯石再度亮起,内里传来懊恼且狠厉的声音。 “狐大奶奶倾巢而出,不知为何,在杀了石座翁后离去了,它极可能往寒潭谷方向来了。我们应该是和它交错而过,没有遇上。 你接到讯息,立刻带你师弟躲起来,之后押他回峰。若他不老实,打断他双腿,只要活着带回来就行。” 嗖~ 宋延抬起手指,将印乌台迅速补刀,处理,然后摸走储物袋,暂也不看,丢入怀中。 畸魂一尾狐妖傀儡走到他身侧,将这一番“市坊大采购”的战利品送到了他手上。 这一番他突然决定动手,也是因为情形太过古怪,太过被动。 他可以耐心地去等待去观察,但他不可能在形势明明已经脱离掌控、走向未知了,还如鸵鸟般埋头沙地,掩耳盗铃,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宋延思绪如电,快速整理着一条条重要信息。 ‘首先,狐大奶奶突然杀了石座翁,然后往寒潭谷方向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一直在秘密搜查? 我拿走的那精血,对它来说其实是很重要的?’ 宋延这一段时间没看到狐大奶奶有什么反应,还以为他从那“小金库”里拿走的精血也就是个普通货。 现在,陡然的意识,让他心头一颤,遍生寒意。 ‘那狐大奶奶走到哪儿了?印乌台这么急促地带我离开,骨煌子那么急促地通知,是不是意味着狐大奶奶已经到这附近了?’ ‘我若独自离开,但若撞上狐大奶奶,那就完蛋了。 还是返回寒潭谷? 毕竟寒潭谷人多。’ 宋延深吸一口气,他看向远处的山道。 那山道在初春日光里树影重重,而大风忽起忽灭,一阵强一阵弱地刮着,像是整座山都疯了般地在披发乱摇,疯狂尖叫。 他平静了下心绪,转而想道: ‘换个角度,如今,骨煌子老魔回宗门了,那就意味着他纵然通过‘寒狱浮生镯’察觉了我的不对,也无法赶到我身边。 我既然有不知名的妖兽血,绛宫层次功法《融血诀》,虽然缺了绛宫丹,但我可以靠着寿命推演无限尝试。 换句话说,现在虽然危险,却也是我突破的大好时机。 寒潭谷是三国中除却宗门外少有的玄气之地。在这里突破,也不会如在凡间一般,明明没有玄气,还强行突破,只是徒然浪费了诸多寿元。’ 宋延心念动了几动,一把将“畸形狐妖皮影”纳入储物戒指,继而换上“匿名套装”,重新返回了寒潭谷。 他也没再去找玉妆小娘子,更没找苏瑶,而是换了家江湖人开的酒楼迅速入住。 神识放开,在感知到周围都是江湖人后,他有了一丝安全感,旋即闭门,迅速取出“一脉无踪阵”。 四方阵旗在边角处,而非床榻或是任何显眼的地方,布置了一块刚刚够他容身的极小区域。 纵然有人再度入住这厢房,只要不往边上走,甚至都不可能发现他。 紧接着,宋延又于阵中放上一块大玄玉充当“能量源”,然后扫了眼面板: 【姓名:宋延】 【寿元:28/7522】 【境界:练玄九层】 他立刻将注意集中在了【功法】上。 一行信息浮现出来: 【请选择投入寿元】 ‘以不知名血液,《融血诀》残篇为基础,以突破境界为目的,开始修炼.’ 【你饮下不知名血液,剧毒爆发,你死了】 【你死了】 【你又死了.】 几乎在宋延开始修炼的刹那,一行行信息浮现出来。 转眼间,他已经死了几十回。 不过,因为死亡时间极快,每一回都只消耗了极短寿元。 终于,在他死了上百回后,跳出了点儿不一样的信息。 【你成功汲取了一丝“伥王虎族”的血液,但仅仅是一丝,你死了.】 ‘伥王虎族?’ 当这陌生的名字闯入宋延脑海时,他稍稍愣了愣。 再做一番回忆,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啊。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宋延心底有些忐忑。 绛宫境“筑基之血”极为重要,如果能挑个好的,谁想选差的啊。 不过,紧接着,他咬了咬牙。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的筑基之血只能是这么个不知好丑的“伥王虎族”之血了。 伥鬼的故事,他听过。 那是另类的“傀儡”. 想到这,宋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和傀儡还真有缘啊 附:书友们,月初求点月票,谢谢! 79.破境,破笼(4.6K字-求订阅) 寒潭谷市坊,酒楼 宋延端坐阵法之中,专注参悟。 在寿元推演之中,“死亡”的讯息不断“刷屏”。 短则耗寿数息,长则一个时辰。 可随着成功次数的增多,“伥王虎族”的精血也在被飞快吸收。 在足足消耗了一年寿元,死了近万次后,宋延才将这“伥王虎族”的精血彻底吸收了。 这还是基于他练玄九层境界的基础,可想而知若是普通的练玄九层遇到这种精血,怕不是沾之即死。 而“绛宫丹”也是每一个常规人族修士想要踏入“绛宫境”的必备丹药。 谁能像他这样,一死死个上万回? 【在吸收‘伥王虎族’精血后,你只觉全身血液爆沸,你急忙运转《融血诀》残篇,一边从周边汲取玄气,一边鼓荡起丹田玄气】 【丹田玄气如遭流星降落,玄浪冲天,每一丝每一缕都扑向那些外来精血,试图将其收容,消化】 【但练玄九层的玄气积累并不足以完成这样的工作,你只得继续从外界汲取玄气,而此时,伱才发现原本已经无法再积存任何玄气的躯体竟然又可以了】 【你感知到寒潭谷市坊的玄气浓度比纸人峰玄气浓度少了数倍之多,但考虑到也许此番你将要逃命,故而你没有额外动用储物袋中那59枚玄晶,但你将剩余的一些大玄灵丹取了出来,当做了此番修炼中的消耗】 【纵是《融血诀》残篇,但汲取玄气的效率也已远远胜过练玄层次的功法,你飞快的汲取着玄气,然后又枯燥地重复着捕获外来精血,并按着《融血诀》所言,运转法门将其收束于绛宫中宫的位置】 【绛宫中宫,乃是心脏核心之地所在,人之精血也正由此处泵出,又汇聚于此处】 【第一年,你汲取了30缕玄气,并成功消化了一缕‘伥王虎族’的精血】 【第一百年,你合计汲取了3000缕玄气,‘伥王虎族’精血全然融入你身体,处于绛宫中宫之位,与你精血相融。 心脏跳动之间,变强的精血飞快改造着你的躯体,虽然这个过程在之前修炼时已有发生,但却并无秩序,现在的你需要时间梳理气血,重新适应新的身躯。 你能感到这与练玄层次的换血相差极大,那时的换血依然是桎梏于人族本身,只是血脉的提纯罢了,而现在.你的生命层次已然提升】 【第一百零一年,你感觉自己好似重生了一般,血肉之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踏入了绛宫境初期】 【绛宫初期需得以外血填补绛宫中三宫,圆满之后才能再进一步,你填补了核心之处的中宫,还需左宫和右宫】 宋延缓缓睁开眼。 他想起之前“交换会”上听到的一些信息,三国中大部分修士,对于“绛宫初期三宫”的处理,都是用练玄层次的高级妖兽血去填补。 他也可以这么做,毕竟寒潭谷市坊还是有地方卖高级妖兽血液的。 而他只要这么做,马上就能把这“绛宫初期”填满。 就好像“瓶子里灌什么水不是灌,灌满就好”。 至于后面会怎样,卖家就全不负责了。 中宫需求精血,左右两宫则是只需普通血,纵然精血放入也是仅有“普通血”效果,此谓“君臣之佐”。 但纵然是左右两宫,他也不想那么随便。 至于修炼时间 如果,他有比“大玄灵丹”更高级的“小玄液丹”,有比《融血诀》残篇更高阶的宗门绛宫境修炼法门,又是在鬼煞之地的核心处修行,不,哪怕是纸人峰洞府,也会比现在快上十倍,乃至十多倍也不无可能。 再加上“灌顶玄玉”不要命的用,百年时光也许十年不到就足够了。 ‘但条件不具备啊’ 宋延轻叹一声。 他总不可能现在跑去煞地,或是纸人峰再突破。 不过,能以“寿元”弥补外部条件的不足,这也是他最大的优势了。 宋延不再纠结这些,迅速体悟着周身变化,从自己身体的状况快速了解着“绛宫境”。 首先是神魂。 神魂虽不能离体,但宋延修炼了不少神魂向的法术,所以自己还是有感觉的。 那就是一团儿气,就是藏在“血肉城堡”后的“弱小公主”。 而《搜魂术》的本质,则是攻破“敌方血肉城堡”,然后以自己神魂进入对方“血肉城堡”,直接擒住那“弱小公主”进行逼问。 但这“公主”实在太过弱小,只要稍稍被弄几下,就会彻底混乱,所以.普通人是但凡被搜魂,就会直接变痴呆。 练玄层次的倒是还好,只要“搜魂者”小心一点,那神魂固然会受损,却未必会痴呆。 而《鬼煞还魂》,则是通过以煞气冲击对方躯体,然后将对方神魂劫回自己这边,再添加新的信息送回去。 但入了绛宫境,神魂就变强了,变得更为凝实,就如从气态变成了液态,能搅乱,但无法轻易吹散。你若想用《搜魂术》对绛宫境修士使用,那就要做好被临死反扑的觉悟。 绛宫境修士可以调动自己神魂,猛扎你一下,重则让你一起变得痴呆,轻则也会给你带来灵魂伤口。 所以说,若无意外,《绛宫境》打斗里,这以《搜魂术》为基础的一系列法术算是半废了. 其次是身体。 强大的血肉力量带来了如焚的可怕气血。 宋延调集精血,汇聚掌心,那手掌顿时变得一片赤红,好似熔铁的火炉。 他目光一转,落在客栈厢房的一个小铜炉上。 迅速取来,五指握那铜炉。 顿时之间,嗤嗤声响不绝于耳,高温腾腾升起,刺鼻气味也随之逸散,幸而被束于阵法中。 而铜炉表面的花纹很快模糊,坚硬的铜身体表也如寒冰遇烙铁,熔融成液,凹下了几个粘稠拉丝的指印。 紧接着,一滴熔融的金属铜液随着宋延手指滚落到了手背。 宋延双手合拢,一揉。 十指间,那铜炉已然变成了一团儿金属熔融球。 宋延随意塑形,再收起气血,那铜炉就变成了一把“新手铁匠”打造的飞刀形状。 宋延看着那被自己塑出的飞刀,顿时明白了。 ‘绛宫境存在,一旦调集气血,能让体表某处温度高如火炉,然后就可以手搓兵器了,但绛宫初期的明显还只是凡火,能搓的也只是凡兵而已。’ 随意收起飞刀,宋延又测试起了身体的其他力量。 他记得,不同的“外来之血”,所带来的效果也是千变万化。 那这“伥王虎族血”,又有什么效果? 他虽然还未掌控绛宫境的任何法术,但还是能体察“伥王虎族血”的基础作用的。 心念一动,周身精血随玄气搬移,汇聚两臂,那两臂则是突兀地浮现出了一条条儿黑色斑纹,间杂于体表,好似白虎的虎纹,又好似一根根诡异的锁链。 这让他想起那日在狐大奶奶“藏宝密室”里看到的那团神秘斑斓黑影。 他此时的这些黑色斑纹,就如那黑影身上的斑斓纹理。 但不同的是,那黑影的纹理好似幻动,如同带着诅咒的厉鬼在爬行。 而他的.却是静态的。 宋延忍不住思索起来。 新的生命层次,让他有一种“初生婴儿在蹒跚学步,在了解着自己能做什么”的感觉。 嘭! 嘭! 嘭嘭! 宋延正思索着,他能感受到这些纹理应该是“拘魂向”的,对于失去了血肉庇护的神魂,有着恐怖的克制作用,尤其是阴魂一类的鬼物。 那“伥王虎族”的妖魔,哪怕再幼小,对于神魂应该也是天克。 但他的思索,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感打断了。 他的心陡然跳了起来。 手上明明没有佩戴那“寒狱浮生镯”,可却能感到极度寒冷。 那寒冷好似一只死人的手扣在了他手腕之上,越来越紧。 ‘果然,血肉的变强,会刺激‘寒狱浮生镯’,从而带来反噬。’ 宋延虽然心跳加快,但并不紧张,因为这一幕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他不得不面对! 下一刹,他蓦然眼前一花,丝丝森冷的阴气从下方升腾上来。 脚下的囚笼里,男女老少,一个个神魂仰面狰狞,扭曲痛苦地伸手呼救着。 周身的环境中,是那令人极不舒适的茫茫然灰雾。 而他血气的增强,宛如在这阴暗朦胧的冰雾里投落了火焰,一瞬间冰雾凝聚,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宋延看到了自己周边的环境。 他脚下那诸多男女老少也因雾气的散去而看到了他,一个个露出愕然之色,紧接着满怀怨毒地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浮空腾起,原本起到阻碍作用的阴雾、铁栏好似失去了作用。 阴魂了直勾勾盯着宋延,似要将他撕碎! 而他周边,则是一根根极粗的铁栏杆构成了方方正正的囚笼,将他束缚在囚笼中,他仰面朝上,正对上了一双狰狞贪婪俯瞰着他的脸庞。 骨煌子在重新飞赶向寒潭谷市坊。 他已经通知了还在寒潭谷的门中高层,及时开始大阵,守住寒潭谷。 一路上,他看到不少惨死的尸体,有修士,有普通人,还有许许多多战战兢兢,却苟活下来的人。 随意一查,骨煌子愣住了。 狐大奶奶的突袭很是出人意料,但随着时间的发酵,它的目的也开始慢慢被人知晓。 “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宋延!” “宋延在哪儿?!” “宋延!!!” “狡猾的小贼!” 骨煌子感受着一个个儿搜魂得来的信息,真的有些惊了。 狐大奶奶为什么先杀石座翁,然后再要找宋延? 而且还这么急匆匆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骨煌子虽然不明白,但越发感到宋延的重要,所幸他已经提前让印乌台看住那小子并提前撤退了,而狐大奶奶则会被寒潭谷市坊的大阵开启而吸引住视线。 等到这次回了纸人峰,他就会将那小子彻底囚禁起来。 至于那小子逃跑,不可能。 他下了两个追踪禁制,而且还把那小子提前捆入了“寒冰地狱”。 “寒冰地狱”鼎鼎大名,乃是傀儡宗某一任擅长炼宝的宗主的杰作,那宗主凭借“寒冰地狱”大杀四方,称霸三国,占了玄脉,奠定了傀儡宗三国霸主的核心地位。 只可惜,“寒冰地狱”在一场意外中损毁了。 后来的机关峰峰主以损毁的“寒冰地狱”为底料,再琢磨许久,做了修复,又或者说是个高仿赝品。 这赝品落在了他师父手上。 寒冰地狱,一式四样,乃是四个镯子。 下三镯,名“寒狱浮生镯”,每镯以神魂炼制,可将诸多神魂囚禁其中,源源不断地为持镯之人温养神魂。 这些神魂大多是练玄层次的弟子神魂,要么来自散修,要么来自别的宗门,要么则是自家宗门的 而三镯之上,还有一主镯,其名“寒冰地狱镯”,这正是当年他师父手持的镯子。 下三镯以囚禁神魂温养自身,但他们所汲取到的一切却都需上供那主镯持有者。 骨煌子识破这点,自知如不反扑,自己必将成为师父养分。 于是,他趁着机会,欺师灭祖。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又轮到他将“寒狱浮生镯”赐下,其中一个便给了宋延。 身为“寒狱浮生镯”的曾经拥有者,骨煌子自然知道这镯子的恐怖,也有着绝对的信心。 当年,他杀师,可是在寻到了一个千载难逢机会后,依然九死一生才勉强成功。 宋延又何德何能破局? 他纵然逃到千里之外,只要还在“寒冰地狱”里,那就生是他骨煌子的人,死是他骨煌子的鬼。 正想着,骨煌子陡然感到手腕处一灼。 他神魂内窥,往寒冰地狱里一瞅,却见“宋延”所在的囚笼出了异常。 阴雾被灼热血气驱散,而显露出一条通亮的路径,上下可见,一览无遗。 “绛宫?” 骨煌子脸上神色陡然凝固。 而在他皮影空舟的另一次处,则是遁光里的南吴剑门大长老。 他厉声道:“大长老,上舟一叙。” 虹光飞旋,落定空舟。 大长老皱眉道:“此时不赶路,还有何” 话音还未落定,他就看到骨煌子神色巨变。 那寒冰地狱里,上下牢笼一并儿敞开,轰隆的呼啸声震的人神魂发痛,好似地底生了旋涡,统统儿向着那中三层的一处囚笼而去。 底层的阴魂个个儿飞离,面上神色不再怨毒,而是惊恐,好似蜈蚣见了公鸡,好似兔子见了老虎,那是种天生的畏惧. 骨煌子也是骇得猛然收回自己驻守在“寒冰地狱镯”里的一缕分魂,然后惊疑不定地站在远处,再往镯子里看,却见宋延那笼子已经空了,而宋延笼子下方那数百个供给神魂温养的冤魂也不见了。 他愤怒地看向大长老,厉声道:“宋延到底是什么人?” 大长老被问的有些懵。 骨煌子见他模样,冷声道:“他破了绛宫,还破了本座的禁制!” 大长老:??? 这三国正邪两宗的顶尖修士对视一眼,再联想起那狐大奶奶发了疯般地寻找宋延,皆是心头猛动。 大长老沉声道:“他应该被你看死了吧?” 骨煌子此时也不瞒了,直接道:“我让我一名亲传看着他,然后提前撤出寒潭谷市坊。但他既然突破了绛宫境,我那亲传必然已死。如今,我也不知他在何处。” 大长老沉吟了下,道:“实话说,也是你认了他当弟子,并说他是我南吴剑门细作,我们才去查探他的。事实上,在我宗门记录中,并无此人档案。我以为他是暗子” 骨煌子愣了下,满脸阴晴不定,随后冷声道:“那先找到他!” 咻~~~ 宋延好似是深吸了一口气的功夫,就让那一笼的可怕阴魂相继被吞。 再看体表双臂,那漆黑花纹已然变成了模糊的斑斓,每一条花纹都似在蠕动,如同爬行的厉鬼。 他心念一动,气血调动。 左臂之下,那骨煌子留下的最后追踪禁制,被一烫,便瞬间消失。 80.背水一战(4.1K字-求订阅) 咔. 啪嗒。 又一具尸体被甩开,旋即被狐妖们撕烂,吞吃。 狐大奶奶藏在狂乱吹摇的密密树荫下,一双眸子露出无比烦躁和狂乱之色。 又一次搜魂. 又一次毫无价值. 纵是绛宫境神魂强大了不少,但“多次连续搜魂”却也是很伤人的。 试问“你若是神魂中不停揉入别人的记忆,次数多了,又岂能分清到底哪个是自己,哪个是别人”? 狐大奶奶早定下了策略。 首先,趁着寒潭谷市坊开坊,突袭煞地。 随后,在搜魂了石座翁之后,它悄然离去,却让狐崽子们继续破坏,假装它没走,此为声东击西。只因它知道宋延去了寒潭谷市坊,所以它希望将寒潭谷的强者们都引回来。 再然后,它其实早就赶到了寒潭谷市坊附近,却没有立刻进攻,只因寒潭谷市坊里积聚了三国近乎所有玄修,它若全盛而来,那打一打也无妨。 但之前与刺狐联盟做过一场,之后又在煞地硬碰硬地拼过一场,再加上连续赶路,这让它消耗极多,且伤势未愈。 它打的主意是:当骨煌子等人赶回了傀儡宗,弄清了它的意图之后,且听到了它故意放出的“找到宋延”这样的消息后,很可能会让人带着宋延逃离。而它只要在外围守株待兔即可。 今日,有不少修士从市坊中外出,每一个都被它宰了,然后搜魂了记忆 可截止目前,它居然没寻到半点儿宋延相关的记忆,仅有的一个记忆还是“傀儡宗的宋师似乎住在市坊的一家修士酒楼”之中。 在再一次将一具尸体抛开后,狐大奶奶深吸了几口气,又急又怒地看着远方市坊。 那宝库中,哪怕是别的东西全丢了,它也不会这般着急. 可为何偏偏是“伥王虎族”那仅存的虎崽子? 它想私吞伥王虎的精血,所以才借着“魏王来求援”,趁机离开了多尾狐族。 这些年,它假作“外出立族,开枝散叶”的架势,其实一直在为吸收“伥王虎精血”做准备。 魏国怎么乱,它不在乎。 狐崽子们随便怎么蹦跶怎么死,它也不在乎。 它目的只有两个: 一,养蛊,吃了狐崽子里最强的那几个,以秘法提升自己的种族血液纯度,巩固自身的“中宫之血”; 二,掩人耳目,故意做出一副它要在三国这边扎根、在和当地修士斗个你死我活的假象。 眼见着快到时候了,它快准备好了,“伥王虎”却一个不慎,被那狡猾的小贼给掏了! 它着急啊。 它不仅急自己的重要资源,更急被狐狼二族知道是它盗走了“伥王虎族”那最后的血脉。 丢了资源,顶多进境受阻。 可若是被狐狼二族知道了,它就彻底完了。 一双狐瞳幽幽扫了扫远处的寒潭谷市坊。 狐大奶奶终于獠牙一咬,挥手之间,身后跟来的狐妖们一拥而上。 今日,它就算把家底耗尽了,也得找到“伥王虎精血”! 寒潭谷市坊,边角之处,江湖人所开的酒楼中 宋延缓缓睁开眼,看了眼窗外。 略作思索,他取了张人皮面具戴上,又在身上贴上数张“封印符”、“藏气符”,之后再换了身江湖侠客的青衫,飞剑改佩刀,继而收拾了下屋子,往楼下走去。 楼下热热闹闹,江湖中人们你一桌我一桌地围着,在谈论着仙家之事,有吹嘘仙法的,有吹嘘和仙家某人关系的. 而吹嘘的最凶的那桌十有八九都会有个漂亮女侠在其中。 宋延如今已然突破,也已然彻底和傀儡宗那边撕破脸皮,骨煌子更是必然通过“寒狱浮生镯”知道他突破了绛宫境。 若是傀儡宗再和南吴剑门一通气,那他细作的身份也会显得极为可疑 换句话说,如今在外.狐大奶奶,傀儡宗,南吴剑门都要找他! “小二,酒肉。” 宋延边想边坐到大堂一楼角落,丢出粒金豆子。 没一会儿,酒菜便上来了。 宋延假意独自饮酒吃菜,却迅速地思考着今后何去何从。 “混入江湖门派,去往毫无玄气的地方”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过去所有曾经去过的地方,哪怕是以“花荣”身份出现过的天云城都不能去了。 若是逃到了外面,蛰伏一段时间,可以出去做点小本生意,譬如“屠宰生意”。 搜集兽皮,情形可疑。 但若是自己屠宰了,然后把皮留着,就没什么人会注意了。 反正他的“余寿道果”给他提供了极多寿元,如今既然风头这么紧,他就在没玄气的地方躲个二三十年,安心积累寿元,然后再出去瞧瞧。 如今,他和之前在天云城又不同了。 那时候,他实力低下,且有骨煌子的追踪气息,有南吴剑门到处搜查,而现在.他却是已然突破绛宫境,且一身轻松。 可首先得离开寒潭谷才行。 宋延夹了一筷子烧鹅放嘴里,然后又倒了杯酒。 一口咽下,舒服地吐了口气。 他随意将酒杯放落。 但才一碰到桌子,那木桌便是猛然一震。 酒杯乃是铜制三足样式,此时竟被那一震给震的微微弹起。 再接着,又是连续的震动。 整个酒楼桌上的杯碗盘筷都如落地的黄豆粒,飞快地上下跳动,一份份菜肴里的瓜果菜肉也是纷纷儿弹出了盆子,滑落桌子,跌落地上,满室狼藉。 江湖中人们纷纷跑向楼外,个个儿手握兵器,面如凝重。 宋延也混在众人里跑了出去。 往外一看,却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个透明罩子,一道道能量正轰击在罩子上,而显出阵阵涟漪。 远处修士区域那边却是一片混乱,不时有玄器光泽飞过,还有几声类似“狐妖闯进来了”之类的叫声。 再接着,忽的有人大喊道:“狐大奶奶,是狐大奶奶来了!!” 话音落下,江湖中顿时有人面露恐惧,见旁边还有人不解,顿时解释道:“这寒潭谷市坊开办,就是为了对付狐大奶奶的,那可是个吃人如吃豆子的大妖魔!” 这一下,所有人都恐惧起来了。 似是回应他们的恐惧,那透明阵罩外开始升腾起巨大魔影。 魔影逆光,使得阵罩中不少地方没入阴霾。 尖锐的狐脸背对而下,发出“嘻嘻嘻”的尖锐怪笑。 三条苍白狐尾如燎天狼烟,嚣烈昂昂,直接天穹。 江湖中人里有胆气的不少,可不知为何,这一刻有不少人居然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还有的瑟瑟发抖地站立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宋延仰头,看着那狐大奶奶抬手,猛然拍落。 嘭! 阵罩猛震。 嘭嘭嘭! 连续几下,阵罩居然开始出现裂纹。 又是“砰砰”几下。 陡然,一声极其清脆的“咔嚓”声传来。 阵罩被凿了个洞,被阵法拦在外面的狐崽子们一拥而入,往修士方向扑去。 修士们也纷纷御兵而战。 “逃.” “逃.” “快逃啊!” 江湖中人这边吓疯了,一个个儿什么都不顾地往市坊后方逃去。 进来时都走大门,因为大门那边路道宽阔,但后方还是有小道可行的。 宋延也混在这群江湖人里,面露恐惧地往外逃。 他既不跑快,也不跑慢,就混在人堆中间往外跑。 这般的速度对他来说和慢吞吞散步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暗中侧目,在悄悄观察着远处的战局,似乎发现点什么。 忽然,他双眼微眯。 他看到狐大奶奶那遮天魔影的边角处居然出现了一缕白色裂痕。 或许对别人来说,那缕裂痕很隐晦,也许就是个阳光。 但宋延却注意到了。 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了那裂痕里正飞着数十只雪白的小虫子。 是噬幻飞蚁! 放市坊入口查幻术的。 此时想来是笼子被打碎了,故而飞了出去。 这种异虫对幻术极度敏锐,若察觉幻术就会不自禁的靠过去,并且撕裂幻术。 下一刹,那一缕白色裂痕瞬间消失,小虫子也都不见了。 宋延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 之前苏参离和他聊过狐大奶奶的事。 苏参离说,狐大奶奶的“龙伯血”乃是外血,非常恐怖,因其能发挥出的力量甚至超过了绛宫境层次,这一点让他很不理解。他最后的结论就是:龙伯血一定藏着某个秘密,某个破绽,如果能窥探到破绽,那狐大奶奶的实力就会大大下跌。 当然,那苏家老祖肯定没能找到狐大奶奶“龙伯血”的破绽,否则也不至于全灭了。 宋延正想着,远处陡然传来一名修士冷静的声音。 “大家不必惊慌,我刚刚看到噬幻飞蚁咬破魔影了!这巨大魔影应该只是狐大奶奶的幻术,它与诸多强者斗过,如今其实已是强弩之末,不必畏” 话音才落,却见天穹那魔影大手猛然一抄,将说话修士抄入手中。 狐大奶奶银铃般的笑声覆落而下。 那是一种戏谑的声音。 “聪明,真聪明!” 说罢,那巨大尖嘴露出獠牙,“咔吧”一口将修士齐腰咬断,鲜血爆射,染红了魔影,又从魔影嘴角缓缓滑落,说不出的真实,说不出的恐怖。 整个空气里都传来令人恐惧的尖笑。 啪嗒 宋延身侧,一名江湖中人吓得腿肚子一软,竟然直接跪了下来。 宋延急忙抬手搀扶了他一把,问:“兄台,没事吧?” 那江湖中人显还是个少年,一袭锦衣,生的相貌堂堂,想来在外也是有些名气和地位的,此时结结巴巴,牙齿打颤,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被宋延扶起,他才喘着粗气道:“谢谢,谢谢” “我扶伱吧。” 宋延架起他胳膊。 纵然混在江湖人中,落单就意味着身份不明。 而若是选择女人,保不准那女人以为他别有用心,想要揩油,反倒是麻烦。 所以,他才就近挑了这么个“江湖少侠”。 那少年全身都软了,此时如抓救命稻草般地勾着他脖子,一边如僵尸跳般行走,一边连声道谢。 宋延搀着他快速往前跑。 “沈沈辽,今日不死,必记大恩”少侠喃喃着。 宋延道:“在下韩虎,江湖在外,本该彼此有个照应,沈兄弟不必客气。” 说罢,他也“入乡随俗”地喘起了粗气,一副被吓得宛如溺水之人的模样。 走了一阵子,人群后方忽的传来刀兵之声,还有惨叫声。 名叫沈辽的少侠扭头一看,骇得魂都没了,大叫道:“韩兄,韩兄!妖狐杀过来了!” 不用他叫,宋延早知道了。 几只普通狐妖被派遣而来,追杀这群狼狈逃窜的江湖中人。 狐妖身胜疾风,双爪更如神兵,跑的慢点儿的江湖中人都是被一合秒杀 宋延急忙也加入了快速“僵尸跳”的行列。 不远处的马厩,马匹嘶鸣,有人已经解了马开始奔逃。 宋延看准局势,瞅准那几个狐妖追别人时,自己翻上了一匹马,又将沈辽丢到另一匹马上,两人策马狂奔起来。 哒哒哒. 马蹄促如急雨蝉鸣。 沈辽也有两把刷子,此时一咬牙,竟是一个翻身,倒挂在马腹上,如此一来.狐妖追人若是只靠视线,一眼看去看不到他们马上有人,也许就会暂缓追杀。 宋延啧啧称奇,有样学样,也翻倒而下,抱住马腹。 他又看了眼远处,却见狐大奶奶正和寒潭谷留守修士厮杀一处,拼的周边一片儿五光十色,各种能量爆发不已。 修士们在不停死去,受伤. 待到快马出了寒潭谷,入了一条蜿蜒羊肠小道,远处市坊方向终于传来了“一哄而散”的声音。 宋延再眯眼看去,却见不少修士驾驭玄器,也开始纷纷逃离。 正看着,他陡然一怔,远处传来沈辽惨叫,却见后者身下不知何时居然挂了个狐妖,那狐妖一口咬下,直接断了那少侠的脖颈。 宋延才瞥了一眼,就感身侧有恶风传来。 一只狐妖终于盯上了他,也扑了过来。 宋延瞳孔微缩,却未反应,任由那狐妖扑到他身上。 狐妖张开大嘴,一口咬向他脖颈。 咯嘣 獠牙咬碎了。 狐妖只觉牙关剧痛,顿时懵了。 下一刹,它感到自己被死死抓住,粗暴蛮狠地硬贴在这脖颈上。 狐眼咕噜噜一动,却见那男人一只手强扣着它硬压住脖颈,一只手比了个“嘘”的姿势。 狐妖想动,但才一动,它就感到那手上传来可怕的高温,简直要把它变成“烧烤狐头”。 狐妖不敢动了,硬生生维持着在啃那男子脖颈的姿势,倒挂在马腹下,一溜烟往谷外而去。 附:非常感谢大家的月票。 另外,今天从早到晚坐了一天,桃花酥是真的很想把这段剧情写完的。 但还有两分钟,就只能写到这里了。 毕竟这种剧情,总不可能写一句“主角一拳轰出,狐大奶奶死”这样的敷衍描述吧. 抱歉抱歉,绝非有意卡剧情。 81.终相遇(3.3K字-求订阅) 寒潭谷市坊已然变成了战场,到处坑坑洼洼,山头被削,山腰被炸,碎石断木,到处皆是,空气里还糅杂一缕缕刺鼻的腥味儿。 无论是修士,还是狐妖,都死伤惨重 狐大奶奶的魔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佝偻着腰、气喘吁吁的三尾白狐。 这白狐不过半人多高,此时人立着,站在一处黄昏的孤崖之上。 “呼” “呼” “呼” 狐大奶奶目光狠厉又不甘地看着远处,经此背水一战,它的狐崽子们已经折损了七八成,想要再培养新的一批却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多尾狐族本就以幻术见长,最适合的对敌战术是慢慢潜入、挑拨离间、钝刀子割肉。 而这种猛打猛冲的做法,完全就是不应该的。 狐大奶奶也知道,但是它根本没想到那狡猾的小贼如此难找! 最初,它以为就是石座翁。 一番突袭,手到擒来。 然后,它觉得可能是宋延。 宋延嘛.那么大一个修士,就在寒潭谷市坊,它还会找不到? 可事实,却远远超过了它的预估。 突袭,也变成了攻坚战。 可大战结束了,它也在损失惨重且自身重伤的情况下,将整个寒潭谷市坊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将每一个寒潭谷修士几乎都看了一眼,但却还是没发现那小贼。 以它的眼力,只要那小贼被它看到,那定是能认出来的。 但它真的没找到! 此时此刻,它几乎已经可以确认“宋延就是偷了它伥王虎族精血的小贼”,否则不会这么难找。 夕阳如血,寸寸翻腾。 狐大奶奶捂着左肩伤口,那是之前煞地鬼修伤的,尤其之重,需得时时刻刻以玄气压制,否则诅咒立刻蔓延开来。 ‘先回魏国皇都,把我的藏品稍作整理,将那只伥王虎迅速处理掉,然后.我该逃了。’ ‘只要伥王虎消失了,纵然狐狼两族追过来,一时半会也无法确定就是我偷走了这伥王虎族仅剩的独苗。’ ‘我还有一张古地图,那地图上有个古传送阵虽然不知道会传到什么地方,但总比继续留在这里好。’ ‘狐狼两族迟早会发现真相,但到时候.我已经不在这片大陆了。’ 既然没能寻回“伥王虎精血”,狐大奶奶顿生逃跑之心。 它心思一定,顿时服下粒丹药,稍作恢复,然后立刻往北快速而去。 这一路,它走走停停,不停用扩散神识探查着前方动静。 确认安全了,它才会继续前行。 毕竟此时的它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万一碰上杀回来的骨煌子、大长老等人,那就完了。 神识和感知是不同的。 感知只是靠人体器官,但神识却是靠玄气,这是绛宫层次存在的专属 玄气扩散,远处一切景象便能浮现眼前。 但通常而言,你扩散的神识触碰到了同境界的存在,那存在也会感觉到你。 所以.这其实是个两难的问题。 你不用神识,就无法探明周边环境;但伱用了神识,若是遇到大敌,对方也会瞬间发现你,并明白你是绛宫境存在 届时,你连藏都藏不了。 若能不用,狐大奶奶自不想用,但此时它是不得不用,因为它的模样太特殊了,若是骨煌子、大长老等人用神识观察了,那是一瞬间就能察觉它。 然,狐大奶奶再怎么小心翼翼,半个时辰后,在它经过一片山林时还是神色猛变 远处,一名南吴剑门御剑飞行、神识全开的长老陡然停下,发出一声怪异的“噫”声,继而神识全然笼罩了过来。 狐大奶奶知被识破,也不装了,转身直接狂逃。 现在的它太狼狈了,就连装都装不起来。 那长老急忙掏出传讯石,传讯道:“我发现那老妖狐了!” 传讯石另一边传回南吴剑门大长老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次让它有来无回。” 一路上,他和骨煌子已然了解寒潭谷市坊的情况了。 也明白狐大奶奶可能要北归。 故而,两人默契地调兵遣将,自己赶向寒潭谷,却让同门在寒潭谷往北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 这天罗地网分散极广,且还在扩散,其中安插了许多修士,无论哪一处遭遇袭击,周边坐镇绛宫修士都会闻讯立刻赶到。 但让大长老痛苦的是.寒潭谷市坊这一战,他南吴剑门损失惨重,而傀儡宗虽然也死了不少弟子,可却远远少于他们。 很显然,正道纵然也有软骨头,但大多在见到妖魔时还是会本能地挺身而出的,因为他们平日里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求他们这么做的。 纵然吓懵了,第一反应也是斩妖除魔,而不是丢下同门赶紧跑。 魔门就不同了。 大长老的心都在滴血 刺狐联盟先折一波,寒潭谷市坊又折一波,真是雪上加霜。 哒哒哒. 宋延一匹快马,飞速逃离了寒潭谷。 他迅速解决了挂在身上的狐妖,将尸体暂时丢入多余的储物袋中,此时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宋延寻了处草地系马,却也不升篝火,只是靠着一棵老树暂作歇息。 江湖中人才骑马,所以.白日骑马,这是最安稳的赶路手段。 而夜晚赶路,却还是太过显眼。 这里距离寒潭谷还近,鬼知道附近有多少修士、妖狐。 宋延拢了拢衣裳,春夜虽寒,但却根本无法让他感到半点冷意。 别说这个了,纵然此时把他丢入冰窟窿,放到火炉里,他也不会有事。 啾啾 嗤嗤 周边不时传来虫鸟鸣叫,偶尔还有远处野兽的嚎声,那声儿悠扬传远,弥散在带着水汽土味的林中空气里。 月色渐起,当空照落,树影有疏有密,在春夜晚风里随着婆娑之声晃动不已。 宋延揪了把草喂给马儿,看着马儿“咔嗤咔嗤”的咀嚼野草,他的心也不由跟着放松下来。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了。’ ‘而今日之后,我怕不是就要被狐大奶奶,傀儡宗,南吴剑门三家通缉了.’ ‘魏国肯定是不能去,那边不仅有魏晋交锋,还有狐妖,修士.太乱了。’ ‘蜀国倒是好地方,但如果有心人稍稍查一查,就会知道花荣有问题,我若过去,怕不是要被守株待兔了。’ ‘那就去吴国吧,寻一处边角村镇,最好能盘个肉铺下来,过上几年再说。’ 宋延思索了会儿,然后又稍稍检查了下周边,确认没问题后,他才裹了裹衣裳,微微闭目,调息休息。 如此,一连数日,宋延都在往南赶路。 这一天,在经过一处大河时,他看河面宽广,水流滔滔,便上下寻起渡口来,眼见天黑,又在一处野外暂时住下。 期间,他也曾看到过修士。 但那些修士都只是或远远、或从空中低头扫他一眼,便不再管了。 一个再常见不过江湖人,有什么好管的? 半夜,他迷迷糊糊地睡着。 随着远离傀儡宗,远离寒潭谷,他的心也开始放松,有种枷锁尽皆崩断,从此天空海阔的感觉 但,陡然他听到远处传来动静。 那是小巧女人走路的声音,重一声轻一声地踩在野外的烂泥地上,好似是个瘸子,又有可能是受了伤。 江湖中,这种事虽然不多,但出现了也不稀奇,毕竟江湖仇杀之类的还是不少的。 宋延稍稍睁开眼,隔着树隙往远看去。 那河畔小道儿上,很快出现了个女人。 女人几乎全身都是血,头颅低垂,长发垂落,遮蔽脸庞。 她左脚悬着,而右胳膊肘则是拄着把未出鞘的剑当做拐杖。 月光里,她的鬓角处、下巴处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垂入荒地沙粒黄土中。 她好似是才杀过人 又好似.是她自己受了伤。 宋延很快判断出,这女人应该是杀了人。 因为那把剑宽且长,并不适合这么一个小小的女人使用。 这小女人是杀了人,夺了剑。 宋延忍不住有些感慨。 在这样残忍的世道,这样的寒冷的春夜,一个如此狼狈的女人,总是容易让人生出恻隐与同情,让人禁不住去想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的她是不是需要帮助? 宋延是个正常人,他也忍不住开始想,甚至觉得.如果不是什么大麻烦,他可以顺带帮衬一下。用凹陷的石头,烧一锅热水,狩两只野物,给她补充一下体力。 这里已经远离了修士妖魔。 这里已是江湖。 宋延心思闪过,便想着起身去搭把手,帮个忙。 但陡然间他停了下来。 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那河畔烂泥路上的女人,竟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以及.危险感。 宋延一向是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哪怕他已经入了绛宫境,但没意义、没价值、在他意料之外的矛盾,只要没主动惹到他,他还是能避则避。 他开始后退。 而就在这时,那路上拄剑而行的小女人却似乎注意到了他。 她微微侧过头,月光里,露出了“滴血的源头”。 不是鬓角,而是嘴角! 那小女人嘴中犹然咀嚼着一根手指。 血正是从手指中在滴落的! 在宋延眼中,小女人漂亮的脸蛋儿开始变的模糊,而双眸则也变得狠厉起来。 这小女人已经在搜魂里看过许多次宋延的模样。 而宋延的体型,动作,习惯,一切又一切的细节都已深深地刻在了它脑海里。 它北上被阻,又被一路追杀,重伤之下它干脆放弃了再回皇都的打算,转道往南,打算直接开溜. 一路上,它饿了便于荒野幻化成美人模样,只消在人前一晃,自有男人来献殷勤,而它的食物就有了。 今晚,它刚吃了一个男人,正在想着什么时候过河,却忽的感到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异样感。 遥遥不过数十丈. 两人视线在半空触碰。 这一碰,就再也分不开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宋延.” “大奶奶” 82.请赴死(3.5K字-求订阅) “宋延,把你偷走的东西交出来吧。”狐大奶奶并没有第一时间扑上来,而是道,“还给我,此事就此作罢,你我并没什么深仇大恨。” 它双手一摊,又随意唾去嘴中嚼着的手指,幻化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美人模样,抬袖掩面,凄凄惨惨地道:“你也瞅见人家现在的样子啦,都落得如此可怜,纵然想再对付伱,也是有心无力啦。 再说啦,你能做那么多事,实力肯定不弱,人家现在只顾着逃,还想保存实力呢,又哪里会再冒险对付你呢?” 说完,那美人头又急速巨变,变回了凶戾的狐狸头,狐头狰狞看向宋延,恶狠狠道:“可若你执迷不悟,不还给我,那我拼了命也会拖你一起下地狱!!” 狠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宋延。 宋延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的精血?” 狐大奶奶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小贼,知道的越少,活的越好。 我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因为你若知道了,我就必须杀了你。 你瞧,我多么有诚意?” 轻巧的话语,宛如百灵鸟般清脆诱人,可末了又是狠狠的威胁。 “但你带着,只会招惹来无止境的大祸!何必?何苦!” 狐大奶奶在巧言和威胁之间反复横跳,继而陡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快给我!!” 宋延道:“大奶奶,你说清楚,有什么祸?” 狐大奶奶冷声道:“言尽于此,莫要逼我 你若不放心,我让你先走三里路,你将东西放在三里之外,然后立刻逃跑便是。 你这小贼,狡猾无比,三里之外你若想逃,必可隐藏气息,躲到不知哪儿去。 我若和你纠缠,那也只是误了自己逃跑的时间。 你呀,和我一样,如今无论傀儡宗还是南吴剑门都在找你,你也得逃。 我们还是彼此都别浪费时间了,好么?” 宋延微微垂眸。 他确实知道傀儡宗和南吴剑门都要找他,也因此要避一避。 可狐大奶奶在逃什么? 他可不觉得狐大奶奶也是在避这俩宗门。 因为正常来说,狐大奶奶作为山海妖国的多尾狐一族,在这三国的地盘吃了瘪,肯定是要回去摇号叫援手的。 既然狐大奶奶不仅没去叫援手,反倒是往相反的方向逃,就只能说明.狐大奶奶已经因为某个原因叛出了多尾狐一族,至少是回不去了。 所以,他想了想,问:“那大奶奶往南,还准备逃哪儿去?据我所知,南吴以南乃是瘴气弥漫的沼泽大荒。我正好不知该往何处,大奶奶不妨指点一二?” 狐大奶奶冷冷盯着他,忽道:“小贼,你真个不交?” 宋延挠首憨笑道:“交,交!晚辈这不是想多打探点消息嘛,毕竟晚辈没有大奶奶这么神通广大,就算逃也不知道往何处逃。” 狐大奶奶耐着性子道:“这世间存在一些隐秘的古传送阵,我手中恰好有一份那地儿的地图。 你东西还我后,我愿带你一同离去。 毕竟你我如今都是浪迹天涯之人,互相帮衬也正常。 更何况,古传送阵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多你个人类,未必是坏事。” 宋延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 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古传送阵”这概念。 狐大奶奶道:“小子,快给我吧。” 宋延手指微动,从储物空间摸出那一份份妖兽畸魂皮影 血刃麋鹿,地行尸气蟹,土遁蜥,无身幻鸦,刺甲苍狼,九眼琴蚺,一尾妖狐. 这些皮影大多都是之前在傀儡宗皮影小轩获得的。 狐大奶奶扫了一眼他手指,冷声道:“小子,你不信我?” 宋延心里默道了声“脑子坏了才信你”,然后一边快速激活皮影,一边笑呵呵地胡言乱语以拖延时间,好度过“施法前摇”,占据先机。 “信啊,怎么会不信呢?我这不是在给大奶奶展示诚意嘛。 晚辈想让大奶奶看看我的底牌,这样我们才能增进彼此的信任嘛。在我们人类,有一个词,叫坦诚相待。大奶奶,你信不信我的诚意?” “大奶奶,您瞧,这些是皮影。” “虽然土气,但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 说罢,宋延又掏出了些符箓,开始激活了往身上狂贴。 至于之前的“封印符”早被他悄悄扯掉了。 “呐,这些是符箓。” “您瞧瞧,这符箓画的,可真是好看。” 狐大奶奶:. 它已经被这小贼厚颜无耻的操作给弄得呆住了。 狐大奶奶怒极反笑,狠狠道:“狡猾的小贼我信你个鬼!!你还是给我死吧!!!” 咚!! 大奶奶手拄长剑猛然砸地。 剑鞘瞬裂,露出剑身。 宋延也不再胡说,警惕的目光一刹敏锐,紧盯那剑。 难言的恐惧忽的在他心底升起. 剑上寒光灼灼,月辉浓郁,但几乎刹那月辉就黑暗遮蔽,那是腾腾而起的巨影。 狐大奶奶在变高,面容在模糊,周身“蓬”一下燃起了火焰。 它一瞬就从小矮个儿变成了个十余丈的巨人,巨人手中长剑也从数尺变为了数丈。 剑已不见,唯剩火焰! 轰!! 恐怖的力量,遮天的魔影,伴随着炽烈的火焰,在夜空划过一个动人心魄的赤色月弧,直往宋延当头斩落。 但紧接着,狐大奶奶的狐瞳便猛烈收缩,它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地面的小贼同样开始变高,化为丈许。 那小贼猛吸一口气,张大嘴,那数十个被他取出来并激活了的皮影便都卷入了他口中,而小贼的身躯开始发生比它更怪异的变化。 头生角,身披甲,肩生蛇头,两肋起钳,漆黑翅膀与背后展开,一条灰色的狐狸尾巴则从身后长了出去 形形色色,难以描述。 好似一个诡异至极的、噩梦里都出现不了的妖魔突然出现在了大地上。 不仅如此,那妖魔腰间还贴了一圈儿提升属性的符箓。 火剑斩落。 那妖魔面色慎重,飞快抬臂格挡。 嘭!! 巨音扩散,震得周边树木摧折,飞沙走石。 狐大奶奶继续劈砍。 每一次砍击,都好像垂天而落的火龙卷。 宋延振臂狂挥,将那火龙卷一一轰散。 周边大河起狂澜,鱼虾敬畏缩水底,虫豸蛰地不敢鸣,荒林转瞬移平地。 轰! 嘭! 又一次猛烈对击。 狐大奶奶和宋延各自都被撞得分开,遥遥相望。 “好小贼,绛宫境啊,石座翁被你骗的好惨。” “比不得大奶奶。” 简短的对话后,狐大奶奶似是有了什么决意,猛一咬牙,嘴角渗出一缕血。 黑红的世界里,一双冰冷的狐眸直勾勾盯着宋延。 饶是宋延此时化成了百相魔身的样子,却还是心底“咯噔”一跳,强烈的恐惧如同寒潮飞快蔓延至四肢百骸。 而狐大奶奶那魔影竟是硬生生再度拔高,从十余丈变成了数十丈。 本来还算是小矮子的宋延,对比那魔影顿时成了个能一脚踩死的小蚂蚁。 而就在这时,宋延忽的做了个古怪举动。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再度探手入储物袋,掏出了十几张杀意符。 宋延这一掏,已经把储物袋里的这种符箓全掏光了! 啪啪啪啪啪啪! 下一刹,杀意符箓迅速贴满身躯,宋延只觉心中恐惧荡然一空。 “小贼,死!!” 狐大奶奶也不管对方了,它迅速挥剑,那半月的赤弧在天穹竟然形成了一道狂落的海啸,猛烈覆压,横亘天穹,纵使那天上的弯月也在这赤色海啸的剑光里成了一叶在怒潮里摇晃的小小扁舟! 然而,在她眼中,那小贼化作的怪异妖魔却双眼血红,那是无比的愤怒,无穷的杀意. 狐大奶奶心底顿时生出一抹异样感。 这异样,在它劈剑的同时,迅速扩大。 越来越大 而似是回应这异样,狐大奶奶那数十丈高的身躯也在飞速变矮,遮天的魔影也在快速缩小。 当剑落到宋延头顶丈许时,狐大奶奶已经从数十丈的魔影变成了丈许魔影。 而那把剑也从十余丈变回了数尺。 剑的缩短,自然无法再攻击到宋延。 这一斩,不攻自破!! 狐大奶奶惊呆了,猛然抬手,却看对面那怪异妖魔看向它的方向,狞然一笑。 怪异妖魔脚踏大地,地面皲裂。 蛛网崩开黄泥巴。 气根掀空断几截 轰隆一响,炸开的深坑烟尘里,怪异妖魔瞬间跨越数十丈地,身后地面砰砰拱起,如有地龙惊醒,死死相随。 妖魔出现在了狐大奶奶面前。 他狰狞咧牙,露出一口早已变异了的獠牙,哼唧出一句:“请老祖赴死!” 狐大奶奶一愣. 这话 它记得。 曹家那叫什么曹士彦的小子,还有后来那叫什么苻师容的皇后,好像都有这么说过,想过. 这小贼此时说这些话,无异于是在对着那些因杀她而死的人类说上一句“我已报仇,还请安息”。 念头刚闪过,两只满布鳞甲倒刺、幻心花纹的魔手已经死死掐在了它脖子上。 而这一刻的狐大奶奶则是失去了最后的“身高”,变回了小矮子。 轰! 魔手拽着脖颈,往下狠狠砸落,就连空气都沸腾着。 狐大奶奶感受着剧痛和死亡,双目猛然一凌,电光火石间,近距离狠狠瞪着那妖魔。 ‘拉你陪葬!’ ‘狡猾的小贼,一起死吧!!’ 狐大奶奶眉心陡亮,液态元神不要命地狂暴冲出,近距离化作一杆无形利箭激射向宋延眉心。 这是绛宫境强者在自身足够强大,且又和敌人相距甚近时的一种“玉石俱焚”的打法。 当着液态元神冲入对方元神之中,会瞬间两败俱伤,无论身躯如何,两人会在一瞬间都遭受神魂重创。 当然,攻击者几乎必死。 被攻击者则至少也会落下神魂伤势,想要恢复极难。 而若是运气稍微差一点,那被这一下弄得痴愚也很正常。 狐大奶奶自认为比宋延强不少,这一下落实了,宋延最少也会变成了个呆子。 然而,就在它神魂闯入宋延眉心时,它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一个个邪异鬼魂正严阵以待地守在入口,同时那神魂世界里陡然激射出诸多漆黑斑纹。 嗖! 嗤! 一道斑纹迅速锁死了狐大奶奶神魂的手腕。 狐大奶奶神魂愣了下,转身想跑,却又被紧随而来的斑纹死死缠住,紧接着倒吊了起来。 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那小贼看破了它“龙伯血”的破绽,它也没惊慌失措。 但这一刻,它真的慌了。 它骇得几乎魂飞魄散,脑中闪过苦涩无比的念头。 ‘小贼,你.你怎么可能消化了伥王虎精血?!!’ 83.奴...惶恐(4.0K字-求订阅) “伥王虎族”,完全就是神魂世界的霸王. 狐大奶奶纵是绛宫中期层次的存在,纵在三国之间纵横驰骋可谓一时霸主,但在它一头栽入“伥王虎”的“大嘴”后,也是成了瓮中之鳖。 它虽被倒吊,却如被扯着尾巴的猫,卷起身子,疯狂地撕着那缠在它身上的黑斑。 但黑斑越来越多。 很快,它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它继续疯狂挣扎。 但随着整个狐如被包粽子般地包了起来,便只剩下黑斑表面左一下右一下的隆起,好像无力的小娘子拎着豆沙包大小的拳头在徒劳地反抗。 最后一幕乃是那黑斑的缝隙里,透出的狐大奶奶仇恨神色,但紧接着又一道黑斑连那仇恨也彻底遮蔽。 宋延也是暗暗心惊,自消化“伥王虎血”,且定位中宫后,他已明白了不少事。 譬如,之前他在那斑斓黑影身上看到的每一条花纹,都可以被视为一道“神魂枷锁”,只要被这枷锁给铐上,那就会成为听命于“伥王虎”的伥鬼。 通俗点儿说,这相当于“成长型高阶加强版的痴心粉”了 这些伥鬼能帮你“守家”,其他作用还有待尝试,但可以预料的是“在皮影,纸人,幻术”等各种法术领域都必然会有不俗的增强作用,但对应的.这精血对于“肉体强度,物理攻击”等上面的裨益增加几乎就是零。 正常来说,一道枷锁就能束住一个鬼魂,使其变成伥鬼。 但狐大奶奶却花费了数十道枷锁才缠住。 且如今,还在无力挣扎。 说时迟那时快,诸多念头闪过. 嘭! 狐大奶奶肉身落地,但因没了魂,已是成了一具尸体。 宋延在大奶奶怀里仔细摸了摸,寻到个储物戒指丢怀里,然后一把捞起大奶奶的肉体. 一看,却见大奶奶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尤其是左肩,更是有一道“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往周边扩散的黑色淤痕”,也不知是和谁打斗留下的。 他一时拿拿黑色伤痕也没办法,也不想去触碰,只得如去坏肉般,狠狠一扯,将大奶奶左臂连同伤口整个儿扯了下来。 黑色伤口快速扩散,瞬间爬满了大奶奶左臂。 风一吹,那左臂竟化作了灰烬,散却开去,再不在这世上留下半点儿痕迹。 宋延瞳孔紧缩,同时也暗自庆幸。 要不是大奶奶满身伤口,虚弱无比,要不是他又突破了绛宫境,且留了不少底牌,这一战.结局完全会被颠覆。 思绪转过,他迅速将独臂大奶奶塞入储物空间,继而神识猛然四散,开始搜查周边。 这种时候,周边如果还有修士,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去灭口。 但此间,本就是他和大奶奶同时选择了逃跑的渡口,荒芜的很,别说修士了,就连普通人都没几个,也就数里地外的河畔木屋里,有个被打斗声骇得正瑟瑟发抖的老翁。 那木屋外,有一艘乌篷船,显是载人渡河的铺子。 宋延心念稍动,也顾不得装凡人了。 这边动静极大,要是不快速离开,保不准很快就会面对各方围堵。 他一捏剑诀,高调地化虹破空往西而去,待到去了一阵子,又飞快转身重新回到了河畔,然后“噗通”一声跳入了河水,快速游到对岸,然后又飞速往南处的“玄气荒芜区”掠行起来,行着行着又折道,往别处去了。 如此,既非往西,也非往南。 考虑到南吴剑门之前“查细作的方式”,宋延此时并不打算去凡俗混个身份,而是打算寻了深山老林先待一待,消化了此战所得再说。 次日,天还未亮,便有数个修士赶来,远远儿在大河北岸停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聚来的修士越来越多。 渡口铺子的老翁也被寻了出来。 老翁面对这些神仙般的人物,又是畏惧,又是好似寻到了主心骨,便原原本本将昨晚所见给说了出来。 修士们听着老翁的描述,面面相觑。 “恐怖的高大魔影”,“天灾般的打斗”,“西去的虹光”等等等等字眼交集在一起,让他们有种“纵然没在现场,却也如是目睹现场发生什么”的既视感。 一块块传讯石亮起. 没两日,封锁北地的绛宫层次的修士们也纷纷赶到了此处. 骨煌子,大长老落地查看后,彼此对视一眼。 “是狐大奶奶。”大长老沉吟道,“至于那西去虹光虽然无法相信,但极可能是宋延了。宋延他居然从狐大奶奶手里逃脱了出去。此子,身藏不少秘密啊。” 骨煌子冷哼一声,随后道:“我会派遣门中弟子前来搜查,大长老不介意吧?” 大长老闻言愣了下,道:“你徒弟往西去了,你来我吴国查什么?” 骨煌子道:“声东击西的小伎俩,我傀儡宗三岁小儿都会用,他往西便是西么?” 大长老目光扫过周边。 周围,汇聚而来的绛宫层次修士中,他南吴剑门仅有一人,但傀儡宗却是足足三人 此番大战,他剑门损失惨重。 大长老神色顿时阴沉下来,道出句:“如今狐大奶奶还未找到,宋延也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伱真要在此时和我剑门翻脸?”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骨煌子嘿嘿怪笑起来,旋即道:“那奸猾小子真可能逃去你吴国了,万一落你手里,你们私吞了秘密,那我不是亏大了? 翻脸? 就算要翻脸,嘿嘿那也是你们逼的!” 大长老神色阴晴不定,袖中拳头紧攥,随后深吸一口气道:“那便一同搜查,先寻到狐大奶奶和宋延,余下事再说。” “好。”骨煌子应了声,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道,“本座记得宋延身边曾有一炉鼎,名叫曹玉妆,但寒潭谷大战,死伤无数,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否还活着你们若有此女信息,记得告诉本座。” 大长老道:“狐大奶奶还有余孽在皇都,你我还是先联手攻占皇都,再说吧。” 骨煌子道:“大晋正要攻过去呢,那是凡俗的事儿,我们还是别操心了吧。” 大长老恨恨道:“骨煌子!你这都想吃独食?!” 骨煌子奇道:“什么独食?” 大长老冷哼一声:“狐大奶奶外出大战,也没想过不返回,它储物袋能装下多少东西?” 骨煌子见被叫破,不耐烦道:“到时候若有好处,我叫你来分点儿便是,急什么?” “骨老魔!” “行行行,一起便一起,瞧你急的,嘿嘿.” 骨煌子优哉游哉,大长老气急败坏。 双方本有的平衡,也在狐大奶奶一战中被打破了 三个月后 吴国境内,一处几无玄气,也无人烟的荒山洞穴中。 宋延长吐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他目光里,显出一条飞垂而下的瀑布。 春日解冻,枯水渐丰,如今又入了初夏,故而这瀑布水流也是越发壮大,轰隆隆地直击下方青岩,溅起无数水花,在天光里闪烁着五彩亮华。 这周边是有蛇窝,毒虫窝的,宋延也没加以处理,只因那些蛇与毒虫竟也不敢主动招惹他,就连他如今所在这的洞穴原本也是条大蟒的巢穴。 可他只是释放气息,往巢前一站,那大蟒就乖乖地挪窝了。 野兽对于气血的敏锐,在人之上,故而一看宋延就知道是惹不起的食物链顶端生物。 宋延是在这洞中真足足窝了三个月,哪儿都没去,今日见阳光好,天气转热,也是忽的生了点兴致。 他站到洞口,扯去外衣,露出一身腱子肉。 而在他背后,则有着一道道若隐若现的模糊神秘斑斓。 每一道构成斑斓的黑色花纹都似在蠕动,仿佛踟蹰爬行的厉鬼,而在诸多花纹中央则更为恐怖的浮现着一个诡异的狐狸头。 那狐狸头如“疯了的画师随笔涂鸦而成”,构图是国手丹青栩栩如生的大家之作,只是线条却极为疯狂瘆人,便是普通人瞅上一眼都会吓得双腿发软,心惧难言。 男人猛一跳跃,从高空随瀑布而下,落入其下深潭里。 潭中水蟒吓了一跳,纷纷逃窜。 男人舒服地在水中游着,舒展着身子,待游了一圈之后,赤着身子去到岸边,采了几颗不知名的果子,在水里一荡一洗便盘膝坐下,啃吃了起来。 他心念微动,一道透明的白狐鬼魂就飘落在了他身侧,而他背脊上的“狐狸头”也自然消失了。 ‘主人。’ 狐大奶奶用只有宋延听到的声音在神识里恭敬称呼着。 宋延看向这白狐鬼魂,同样在神识里笑着回应:‘是不是不甘心?’ 说罢,他也不待回应,自顾自地道:‘绛宫修士虽然强大,但如你这般能四处横推同阶层势力的,却是没有的,尤其是傀儡宗煞地还存在着一位连骨煌子都忌讳的存在。 那地方,你居然也能横推,这太过离谱了。 所以,你的龙伯血极可能存在破绽。 窥不破那破绽,你便无敌。 窥破了,也如被针扎破的气球。’ ‘刚开始我以为你那魔影是幻术,毕竟在寒潭谷市坊,噬幻飞蚁确实曾经在你的魔影里撕扯开了一条痕迹,而你反应很快,迅速将叫破的修士给灭杀了,同时你还刻意用魔影吃了他。 你就好似在宣告,你的魔影就是幻术。 如此,只是欲盖弥彰。’ ‘而后来,我开始发现不对,因为你所到处,所有人都会表现出一种远超预料的恐惧。 包括我. 你要知道,我在寒潭谷已经消化了伥王虎族的精血,我对自己神魂的状况会更为敏锐。 如果没有什么外来因素影响,我是不可能恐惧的。 所以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会施展大范围的恐惧秘术。’ ‘再后来,我和你遇上了,你我大战,这种时候,我更加不可能恐惧但却偏偏在你变身的时候还是怕了。 再后来,我一怕,你就从十余丈变成了数十丈。 我就想赌一赌,然后将买来的杀意符全贴在身上了。 那诸多杀意符一冲,顿时将我心底的恐惧全部冲散。 你果然.就变回来了。’ 宋延吃完了手中野果,往远处一抛,看着水流冲散那果子,他舒服地往后仰倒,沐浴着日光。 狐大奶奶已经变成了他的伥鬼,狐大奶奶的秘密自然也不就不是秘密了。 绛宫境,分初期,中期,后期。 初期为中三宫。 中期为下三宫。 后期为上三宫。 此谓“九宫”。 九宫里,“左右二宫”也需外血,但这些外血所能发挥出的力量只有血液本身力量的几成。少则三四成,多则六七成。 唯有中宫精血,才能百分百发挥力量,并且拥有成长性。 狐大奶奶作为绛宫中期,她有六宫之血。 中中宫为“多尾狐血”,此血也是越精纯便能生出越多尾巴,每一根尾巴都好似“瞬间回蓝药”,能将自身玄气在一瞬间填满。 但,狐大奶奶的中下宫却不是“龙伯血”。 龙伯血来自多尾狐族的一处秘地——“龙伯种血古池”。 古池中有“普通龙伯血”和“龙伯血精血”。 多尾狐族绝大部分族人仅能汲取普通龙伯血。 狐大奶奶也是一样。 狐大奶奶的下中宫的精血是来自一种同为绛宫层次的珍稀妖兽————“六翼恐蝠”。 六翼恐蝠最大特点就是“恐惧秘术”。 玄气越充足,“恐惧秘术”越可怕,且恐惧有着传染性。 这和狐大奶奶可是绝配。 三尾的狐大奶奶,可以在一瞬间提供海量玄气,“恐惧秘术”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而“龙伯血”的特性则是:目标越恐惧,你就越巨大,展露的实力就越可怕。 如此,“多尾狐族血”、“六翼恐蝠血”,“龙伯血”以及多尾狐族本身的“幻术精通”构成了一个绝配的圆环。 狐大奶奶利用多尾发动恐惧秘术,以龙伯血汲取恐惧,又以幻术进行伪装和误导,让人误以为那么大的魔影就是幻术使然 但纵然有人想到也许是“恐惧”,可“恐惧秘术”却能将“恐惧”强行塞入你心底,让你不怕也不行。 若无一定实力,一定准备,一定巧合,纵然窥得破绽,也必死无疑。 ‘这次还真是侥幸啊.’ 宋延长舒一口气。 一旁,白狐鬼魂瑟瑟发抖道:“奴惶恐。” 84.朝鲤县,李老爷(2.5K字-求订阅) 数月后,入秋 宋延也开始在深山周边转悠,时而靠着一些小村子里村民的谈话而了解着外面的情况。 有关绛宫境,他也通过狐大奶奶了解不少。 主要是“血”的来源。 杀人,纵是杀了绛宫境的修士,也无法得到其体内精血。 而狐大奶奶为他提供的,也只有自身种族的“多尾狐精血”。 但宋延暂时没有将“多尾狐精血”安置于“左右二宫”的打算。 一来,他通过狐大奶奶知道了“精血组合的重要性”,好的组合能让自身在同境界斗法中处于“碾压的优势”。 二来,“多尾狐精血”一旦安置在左右二宫,所能发挥的力量便只有原本的六七成,“三尾”怕不是也要变成“二尾”。 三来,狐大奶奶变成伥鬼后,告诉了他不少事。其中有一条便是“中宫精血”可以继续提纯。提纯方式,便是汲取同类血,但提纯次数有限,一般是个位数,有人只有三四次,有人却有八九次,不一而类。 之前,她放养狐崽子,就是想通过养蛊养出些强大的狐崽子,然后好让它吃了,提纯血液。至于“生狐崽子”的能力,则是它另一宫的血——“猪婆蚁后”,这血的特性说俗点就是“吃人肉,生养娃”。 既然“中宫精血”可以提纯,宋延自然心底存了那么丝希望:通过斩杀多尾狐族,汲取其血,提纯血液,将把“三尾”变成“七尾”。 至于为何是七尾? 那是因为狐大奶奶印象里,“多尾狐族”最强便是七尾。 九尾? 那是传说里的尾数。 今日,落叶纷纷,秋雨萧瑟。 宋延如往常,在山边随意巡行。 然,山村信息闭塞,其中有些村民一生所去过的最远地方甚至就是附近小县,对于修士还当做是虚无缥缈的神仙,是远方的故事。 宋延纵然在此处也无法探到什么有用消息。 通过狐大奶奶,他也知道了“伥王虎族精血”的来历。 简而言之,山海妖国说是一国,不如说是一个个妖族联盟。 而“伥王虎族”本是统治“多尾狐族”与“食尸狼族”这两族的。 但狐狼二族,却是密谋许久,在一次虎族受创后,陡然发难,欲剿灭虎族,吞其精血。 它们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是因为,它们确实灭了“伥王虎族”。 失败则是因为它们并没有能够吞到“伥王虎族”的精血。 伥王虎族的大妖王举族“自毁”了。 只留下一个小崽子 小崽子没精血,于是便被养在狐族,准备等大了再杀,到时候精血归谁,普血归谁则听狐族妖王的。 狐大奶奶并非看守那小崽子的,可却意外地寻到了个机会,带着“伥王虎族”的小崽子跑了。 然后那小虎崽子因为痛恨狐狼二族,在看到宋延这陌生人类出现在它面前时,反倒是主动将精血送给了他。 事情,就是这样。 狐大奶奶是准备利用古传送阵逃跑的。 但它又不知道那古传送阵是通向何处的,甚至还不能确定“那传送阵不会传到山海妖国”去。 这不胡扯么? 宋延是打定主意,不到毫无希望,他不会用那传送阵去赌命。 正想着,他视线忽然斜向某处。 这条不算山路的山路,他走过许多次了,而今天.在不远处的斜坡上居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男尸,发福,相貌平平,衣裤被扒,胸口有一刀深深的伤口,血已几乎流尽. 宋延迅速掠去,抬指一点,迅速搜魂。 人死,魂留七日。 看这新鲜尸体的模样,必有记忆。 一幕幕记忆碎片闪过。 宋延大概明白了。 这男子叫李福生,是北地商人。 如今北地极乱,晋国彻底吞魏,又以“讨好仙家宗门、斩妖除魔”的名义,四处敛财纳女,搞得民不聊生 李福生于是卷了家财,带着妻子,忠仆往南逃跑。 结果跑到这附近,那忠仆说认得一条近道,可往处安稳的城市。 李福生便听了这话。 结果,到了荒山野岭,那忠仆从后一刀了结了主人,然后拿了主人的钱财,扒了主人身上的衣裳,拖着主母跑了。 宋延微微思索了下。 钱财什么的,他不在意,但从这李福生的信息,他能知道“狐狼二族应该还没过来”,因为狐大奶奶偷走虎崽子的时机选的极好,估计如今那在看守虎崽子的狐妖还焐着这事,在发了疯搬地寻找虎崽子,故而还没彻底露馅. 另一方面,这李福生的行李中有正儿八经的户籍凭证、通关文牒。 再考虑到李福生模样也是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征. 宋延心里有了主意。 总这么在深山老林待着也不是办法,趁狐狼二族还没找过来,他弄个身份去凡人城镇立足,然后再作打算。 他迅速埋了李福生,又放开神识,在周边一扫,便在周边扫出了奔走的痕迹,继而追了过去。 片刻后. 宋延背脊的黑斑上多了一条鬼魂,继而又隐没不见,仿是沉入了“水中”。 那仆人尸体倒在一旁,而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在哭哭啼啼地求饶着。 “奴家也是为了活命。 他杀了老爷,奴家若不从他,也是死.” “饶了奴家吧,奴家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 说着,那女子一手匆匆解开衣裳,又一手来抓宋延的手,想拿着他的手往胸口身上摸, 然而,宋延早就通过对那仆人的搜魂知道了真相。 不过是一出“老爷纳妾,妾转妻,妻仆勾搭,陷害老爷”的故事。 他暂停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感到“狐大奶奶的伥鬼神魂”在蠢蠢欲动。 绛宫层次的神魂与普通人和练玄修士不同,这是可以夺舍的。 狐大奶奶就能夺舍了这年轻女子。 ‘主人,我想夺舍它。’ ‘这个不行。’ ‘主人是还担心我会对您不利吗?’ ‘不是,你是绛宫层次,纵然可以夺舍,但却也只能一次。’宋延回应了句。 狐大奶奶狂喜:‘主人,您的意思是,您居然要帮我夺舍一个资质不错的练玄修士?’ 宋延道:‘看机会。’ 狐大奶奶顿时又沉了下去。 宋延则抬手,将这女子斩杀,熟练摄魂,使其化作伥鬼。 随后,他稍作换装,取了通关文牒、户籍凭证等等. 李福生原本要去的地方是个叫邯林城的地方。 那是一处虽然贫瘠但却远离纷争的城市。 而宋延打算去的地方,则是邯林城再南的小县————朝鲤县。 临行前,他取了之前石师赠给他的“制皮经验笔记”、《百相神御》、《小五行缠丝手》、《画皮招魂术》,一把火烧成灰烬,然后在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埋了,又立了块石碑,上书“安息”两字。 狐大奶奶搜魂过石座翁,如今它成了宋延伥鬼,宋延自然对那位老师认知更深,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也真,害意也不假。 之前他只是猜测,如今得了证实,自也感慨万千。 此时,焚其书为粉,埋于地下,也算是个另类的衣冠冢。 “您是个不错的老师” “您不仅教了我法术,还教我看见了这修玄界的人心叵测.” “您临死前喊的那句‘为我报仇’,怕不是喊给汪师妹听的吧?” “但您怎么看不透?汪师妹是不会给您报仇的。” “算了,您的神魂早就飞走了,一路走好,下辈子当个匠人.别当修士了。” 半个多月后. 朝鲤县迎来了个李老爷。 李老爷从北地而来,半路遇匪,妻子仆人皆死。 他为自家娘子设了衣冠冢,痛哭一番,继而盘下了个肉铺,开始养猪,宰猪 85.还不能享受享受嘛(3.5K字-求订阅) 朝鲤县. 天才蒙蒙亮,“桃林肉铺”的李老爷就拖着条在“嗷嗷”叫的黑猪往外走。 那黑猪少说也有两三百斤重,四只大蹄子疯了般的往后犁,肥大的屁股墩儿一副要坐下的模样,摇头晃脑,就是死活不肯往前。 这几股劲儿拧一起,可不小! 然而,李老爷用一种粗暴的姿势硬生生将黑猪拖到了肉铺前,然后稍稍松手。黑猪得了解脱,转身就跑,李老爷怪叫了声“跑什么跑”,旋即双手一搂一担,将黑猪给径直抱到了案板上,一手压着,一手刀落。 刀尖捅入,鲜血直流,黑猪嘶鸣,挣扎个不停,但李老爷却一个人压着,直到猪蹄再不蹬踏,他才放下手,瞪了一眼身侧伙计,道:“还愣着干什么?” 伙计是被李老爷的怪力给震住了,哪怕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却还是叹为观止,此时闻言急忙端水拿桶,口中喊着:“老爷,这就来这就来。” 片刻后。 李老爷熟练地把猪头,大排,小排,里脊,五花,肥肉,猪蹄,猪脏等等等一字儿丢白布上,猪皮单独卷着丢一边儿,而两名伙计则是也飞快忙碌起来,略作清洗,将肉上钩,然后吆喝起来:“桃园肉铺,刚宰的猪咯~~” 李老爷稍稍舒了口气,将尖刀放一旁,又抓起把剁骨刀把玩起来。 他模样平平无奇,只是略作易容,便能显出凶煞。 不得不说,“平平无奇”也意味着“很容易靠拢向任何一种气质”。 自然 这李老爷就是宋延。 宋延早在入县之前,已经悄悄将这朝鲤县中的情况摸了一番。 然后“对症下药”,才确立了自己这么个形象。 有仙宗和江湖存在的皇朝,其约束力本身就不强,再加这朝鲤县更是边角旮旯的小县,更是山高皇帝远。 边角的小地方,可不是世外桃源,而是法外之地。 当地官府蛮横,帮派横行,但凡哪家出个漂亮姑娘马上就会被人盯上,然后整个县都会知道“某某某被谁看上了”。 可这些人蛮是蛮,怂也是真怂,嚣张起来满脸狠厉,见到更狠的,认错也果断的很。 宋延这种外来的商人,但凡表现出一丝软弱,早就麻烦不断,要么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要么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不说别的,就连他招来这俩泼皮都是被县里帮派派来的,为的就是看看这李老爷到底能不能惹。 结果,一看。 哦吼 一身怪力,蛮横凶狠,手起刀落,杀猪麻溜无比,说不准这是汪洋大盗杀了李老爷然后假扮李老爷来着。 “好汉子!” 桃园肉铺对面,有一名满脸横肉的凶汉假作饮茶,却默默偷看李老爷,见了那一番动作后,忍不住啧啧赞道。 旁边一名文士凑近,问:“看真切了?” 凶汉比了个手势,压低声音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懂什么? 看看人家杀猪时的眼神,没杀过十多人,那眼神都出不来。 再瞅瞅那宰猪的利落劲儿,刀法是真妙,妙的很嘞。” 文士道:“那就吸纳他入帮吧,这朝鲤县的一亩三分地,他也有资格吃口肉。 他这什么李老爷保不准是假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可以帮他把身份再做一做,保真。” 说着,文士就要起身,去找那李老爷。 但他才一动,就被凶汉一把拉扯下来。 “你别去了,你去了,人家还以为咱们帮派都伱这种兔儿爷。”凶汉道。 文士脸顿时涨红,怒道:“你说什么?!” “气了?这就气了?嘿嘿.”凶汉拍拍他肩,道,“开玩笑呢,还是我去吧。” 宋延看着在剁骨,分肉,派给来买肉的人,但早就注意到对面那俩了,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而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入乡需随俗,不是说“你跑到个陌生的地方独身寡居”就叫“隐居”。 只要不是瞎子傻子,谁看不出来你这个外乡人有问题? 官府或是宗门若要找不对劲的人,一找就找你,但凡城里出了贼子凶案,也是直接找你。 之前在天云城,南吴剑门哪怕隔了千万里路,也是一翻就翻出了两个隐藏的魔门弟子,这给他好好儿上了一课。 入乡,一定要随俗。 隐于世俗,自己就得俗。 当天,宋延直接就加入了这朝鲤县中名为“飞刀帮”的小帮派,还混了个什么内门弟子。 飞刀帮直接取了他户籍文书,跑到官府,在“形象描述”部分,一通完善,将所有可能的破绽都帮他弥补了过来。 随后,宋延的日子则正常了起来。 该吃酒就吃酒,该送礼就送礼,该展示蛮力就展示蛮力。 而在和帮派众人混熟后,他又无意展示了一把武功,顿时间.他又从“内门弟子”变成了“堂主”。 人人从桃园肉铺路过时,要么恭敬喊“李老爷”,要么喊“李堂主”。 而日子才过去了三个月 凛冬。 大雪如席,卷起天地。 街头行人几时全无,但桃园肉铺这边却热热闹闹。 只因李老爷要纳妾了。 此时,李府之中,厢房有个娇美小娘子正端正地坐着,红妆盖头,颊涂胭脂,美目含春,紧并的双腿修长有力,胸脯鼓鼓。 小娘子名叫林仙杏,乃是朝鲤县一户普通人家刚刚长成的女儿。 今日明明是这杏儿娘子的大喜日子,但她却有些惊惶地往外拐着,盯着油纸窗角的一道拱起的黑影。 那黑影,正是之前追求她的一名外来的江湖侠客,那侠客在当地无权无势,所幸还有些武功。因为一个意外与她对上眼睛后,便开始了追求。只是她一直没答应若即若离,而前几日李府来提亲,她却和父母一合计,答应了提亲。 原因很简单,桃林肉铺在当地有权有势,纵然那李老爷粗蛮,但嫁到他府上,却也比跟随一个破落侠客要好。 只是林仙杏没想到那江湖侠客竟然敢跟到婚房外。 而她很了解这江湖客的性子,知其.本质上是个亡命之徒。 眼见窗户掀开一角,门外传来刀出鞘的声音,她吓得一哆嗦,急忙揉着眼睛,哀哭道:“我不想嫁他,不想.嘤嘤嘤.” 那一角这才缓缓放落。 林仙杏长舒了口气。 不一会儿,前面已经传来丫鬟的喊叫。 “新娘子,来拜天地啦~” 一圈儿走完后。 醉醺醺的宋延入了洞房,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撕去衣裳,便直接压将上去。 夜深了. 但吱嘎吱嘎的声响,却体现了宋延对这新娘子并没有多少爱怜。 他之所以对“林仙杏”提亲,也只是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姑娘。 林仙杏在外“招花惹草”,钓着不少男子,还故作清纯、让别的男子为她斗殴。 可林仙杏一看他有钱有势,便立刻把那许多人全抛了,然后迫不及待地要嫁来。 他说定下个月,林仙杏父母却直接说“三天后”,这是上赶着要爬他塌上来,好定了名分。 宋延不怕坏姑娘,他就怕好姑娘。 人家对他毫无感情,也不可能有感情,这是直奔着他的钱来的,如此他若有一天突然离去才会毫无负担。 相反,那些值得珍惜、身上有着美好品德的好姑娘,他不可能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 他纳妾, 一来是为了解决下生理需求,“混了这么多年魔门,他还不能享受享受嘛”. 二来,则是需要完成这身份板块的最后一环。 林仙杏这样的,最好。 两人关系,不过郎财女貌罢了。 就在这边洞房里红烛灭却,相赴云雨时,那一边儿雪地里却有个江湖客满脸狠厉,挥剑在树林里狂砍狂刺着,想到自己心底的禁脔居然在别人腰下,他就忍不住怒火如焚 陡然,这江湖客似是砍的累了,佝身幽幽想了半晌,忽的如是做了某个决意,喃喃出一句“江湖当快意恩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一有决意,就立刻走了起来。 他要先杀了林仙杏父母,然后再趁着那李老爷疲惫时翻窗而入将其斩杀,之后带着杏儿姑娘远走高飞,一起过上潇洒快乐的生活。 这侠客才走几步,却忽的听到远处传来哭哭啼啼声音。 他靠近一看,顿时眼睛亮起。 那竟是个美貌无比的青衣小娘子。 侠客顿时忘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上前问道:“小娘子,为何哭泣?” 青衣小娘子一番哭诉,说自家相公跟别的女人私奔了,只剩下她一人等等等等. 侠客顿时大喜,也是一番倾诉,然后便想拉扯小娘子。 青衣小娘子也是欲拒还迎,然后带着那侠客走走停停,到了处无人的地方。 那侠客左看右看,不见人,顿时一扯裤腰带,便扑向了那小娘子。 但这一扑,他却扑了个空。 小娘子还在那儿,但身形却透明起来。 而小娘子身左身右,却是多了许许多多男女老少,那一个个儿都是脚跟悬地,低头阴恻恻地俯瞰着他,其中还有一个居然是人立着的狐狸. 而就在这时,一阵恶风传来,空气里彷有诡异的虎啸声。 再接着,他脖颈一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身后,黑暗的斗篷里,宋延垂首看了看这人,麻溜的拘魂化伥,然后将尸体绑石沉水. 不一会儿功夫,侠客也变成了伥鬼徘徊在宋延身侧。 孤魂野鬼本不会显形,但“伥鬼”却是特例。 只因“伥鬼”的神魂中糅入了“伥王虎族”的黑色斑纹,亦即“灵魂镣铐”,那镣铐既铐着他们,却也赋予了他们化形骗人的能力。 今后不论如何,纵然是这些伥鬼再夺舍,却已永远无法摆脱宋延的掌控,也不会产生坑害宋延的想法,只因为宋延的“灵魂镣铐”已经彻底融入了它们的灵魂。 一为伥鬼,除非宋延主动解开枷锁,否则.永为伥鬼。 宋延起身,一挥手,诸多伥鬼便消散不见,重新潜入他皮肤下的隐藏花纹里。 此时,这些伥鬼是处于一种“沉睡”状态,除非主人让它们看,让它们听,它们才能看到听到,否则.免谈。 一会儿后. 洞房。 “老爷,去哪儿啦?” “到外面大号了下。” “天寒地冻的,妾身给您焐焐身子.嘤嘤嘤,讨厌。” 86.遁于边城,意外访客(3.5K字-求订阅) 朝鲤县,有人来有人走,有人饿死有人病死,少了个没什么跟脚的侠客,并无人在意。 林仙杏在发现那侠客消失后,还以为对方自知无望便远走他乡,也是悄悄舒了口气。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李府后院。 门扉锁着,宋延抓着猪皮,取了剐刀刻刀,做起了老本行。 虽是玄气荒芜的凡俗之地,但这肉铺生意一旦上了正轨,宋延的寿元也是会以每天,或每两天增加数年的时间进行提升。 别人或许会烦恼“光阴易逝”,会头疼“此间没玄气,耽误了修炼时间”,但宋延却是毫不在意。 因为他的寿元只会越过越多。 这让他并不急于一时,有格外多的可怕耐心。 刷刷刷. “呼呼~” 宋延吹去猪皮上的杂屑,又抬起抖了抖。 【你汲取了一头黑猪剩余寿元:14年】 做完这些,宋延又将黑猪皮皮影重新放在案板上,开始以刀快速划拉成条状。 这些普通兽皮做成的皮影,他自然是早就看不上眼了,故而取了寿元后,便用去做菜,如此.也能掩饰他私藏猪皮的真实目的。 为了这个,他这段时间硬生生苦练了厨艺,练就了两手绝活儿。 第一手————香辣猪皮。 第二手————香烤猪颈肉。 第一手是为了处理皮影,将其“毁尸灭迹”;第二手则是为了掩人耳目。 纵然无人看,无人注意,宋延也会把事儿做的不露破绽。 他认真地炮制着猪皮,顺便取了猪颈肉切了厚条儿放在一处果木架上烘烤. 小半个时辰后,“猪皮皮影”已经变成了一盘儿香辣猪皮,琉璃剔透;而“香烤猪颈肉”也已做好,外焦里嫩。 宋延看着这两盘美味,颇有感慨。 想当初,他烤个肉都难以下咽,不知道是个什么鬼。 现在,居然也有拿手菜了。 轻笑着摇摇头,他打开门,端着盘儿走了出去。 走了两步,一个丫鬟跑来,恭敬道:“老爷,杜护法在前院等您。” 宋延道:“知道了,去拿坛酒。” 丫鬟道:“夫人.让您少喝点。” 宋延无语。 林仙杏让他少喝点酒不是担心他身体,而是因为他窖藏的都是好酒,喝这些酒就跟喝银子似的,林仙杏当然心疼。 林仙杏贼精贼精的,这些时间里很快了解到桃园肉铺虽然赚钱,但还没那么多,更多的是李老爷从北地带来的钱。 李老爷的钱就是她的钱,她怎么会不心疼? “拿!” “是,老爷。”丫鬟急忙下去了。 宋延则端着两盘菜到了前院。 那院儿里,一处石桌旁正坐着个凶人,这正是那日“面试”并“邀请宋延入帮”的凶汉。 飞刀帮就是个当地的小帮派。 但帮派虽小,五脏俱全,护法,堂主,什么都有。 “香,香啊!”杜护法一边扇风,一边怪叫着。 宋延把菜放桌上。 杜护法取了筷子就要开动。 宋延却也抄过一双筷子拦了过去。 两双筷子在空中交锋,比试技巧般地你缠我缠,许久又随着一声“啪”响,两相分开。 杜护法哈哈怪笑道:“好好好!” 显然,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进行“餐前礼仪”了。 这杜护法凶虽凶,却还是个好武之人。 而这时,丫鬟端着酒坛上来了。 宋延接过拍开封泥,给两人各倒一碗。 酒淌瓷碗,荡开琥珀光泽,卷着天边落下的光漾成碎金,很是诱人。 “好酒!” 杜护法迫不及待地开吃了,他夹了一筷子香辣猪皮放嘴里,边嚼边道:“好菜!” 宋延也跟着一起吃了起来。 转眼,酒下了大半坛,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杜护法这才道:“李兄弟,其实今天我来是专门辞行的。” “辞行?” 宋延笑道,“去哪儿?” 杜护法戾气十足的三角眼扫了扫周边拱门窗隙,见没人,这才凑近了,嘿然道:“好教兄弟个乖,这外面如今是大乱,不少正道江湖门派都从北往南的逃,而魔道则是跟在后面追杀,几乎天天有人死。 夸张点儿说,那江湖功法,神兵秘笈什么的,是有手就能捡到啊。 我们飞刀帮是准备和周边,尤其跟邯林城铁熊帮的老大哥一起去看看运气。 我啊,就是代表我们飞刀帮过去的。” 宋延叹道:“我去年逃跑时,北地就已经乱了,没想到江湖这么乱。” 杜护法道:“可不是么?不仅是魏国乱,就连蜀国也乱。” “蜀国也乱?” 宋延愣了下,“这关蜀国什么事?” 杜护法道:“兄弟听过天云女王这个名号么?” “天云女王?” 宋延思索了下,摇摇头。 杜护法比了个大拇指道:“那娘们可是个人物,可以算是蜀国江湖的大姐头。” 旋即,他又压低声音道:“去年,她居然受了我吴国仙人的邀请,来吴国做客。只是不知怎么突然就失踪了,据说仙人也在找她。 而蜀国那边,少了天云女王的镇压,江湖顿时乱起来了,再听说有神仙跑过去了,就更乱了。” 宋延明白了。 天云女王就是花玲珑。 “受吴国仙人邀请”估计是因为“花荣战死,临死帮到了南吴剑门”,所以南吴剑门想要补偿,这才邀她来吴。 “失踪”应该是南吴剑门与傀儡宗察觉到“花荣”可能也是他宋延玩弄的手段,找不到他,就开始找花玲珑。而花玲珑却滑的很,一下子不见了。 “神仙跑西蜀去”应该是指傀儡宗有人去那边搜魂了。 魔门入场,降维打击,这西蜀江湖自然也大乱了。 没想到他就盗了个“伥王虎血”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地震 很快,又是四个月过去。 宋延的寿元提升了1254年,整体变成了“【寿元:29/8776】”。 这种离谱且安全的提升,是相当爽的。 宋延也觉得颇爽。 春夜里,外面有猫儿叫。 竹林在午夜晚风里,新叶化浪,发出“簌簌”声响。 而仅隔一面油纸窗的李府老爷主卧中,却有两个美人儿依偎在宋延怀里,争宠,撒娇. 为何是两女? 因为上个月,李老爷又纳了个妾。 这妾年轻貌美,胸大腿长,还读过书,在看到李老爷的钱和地位后,便硬生生摆出几分“风月儒雅”的才女样儿,想要钓李老爷上钩,然后谈谈重要的感情,同时把“不重要的钱给揣自己兜里来”。 结果,李老爷不谈感情,直接把她纳为妾,丢在了塌上 那妾见被识破心思,也不装了。 然后,林仙杏就迎来了“一生之敌”。 两女天天扯皮撕逼,再没人敢管李老爷把钱花哪儿了。 而今儿,两女同榻,共同侍奉宋延,更是卖力地比拼。 双双各显神通,其手段之色色,令宋延都有些目瞪口呆。 此时哪怕已经到了午夜,却还未消停。 直到四更的梆子铜锣响,伴随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喊声从外经过,两女才累瘫了,四条长腿儿一左一右地和宋延缠在一起,然后在靡靡气息、红烛香药的空气里入睡。 宋延仰望着头顶垂落的纱帐,心中喃喃着:‘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昏天暗地. 不过,现在我已经彻彻底底是朝鲤县的李老爷了,就算有人寻来,也找不到半点破绽。 有玄气的地方,纷争不断,危机四伏;这种毫无价值的凡人边城,还真是屡试不爽的藏身之地.’ 几天后,杜护法从外归来,带回了些外面的消息,也拿了一本不知什么剑法,奉若珍宝。帮中堂主以上的成员才有资格修炼。 宋延也跟着随意练了练,主打一个“陪伴大伙儿”,同时了解了解外面信息。 又过两个月。 杜护法再度组团外出。 小半年后,归来。 如此这般的.两年时间便轻飘飘过去了。 这两年里,宋延府里府周,桃花是谢了又开,开了又谢。 方今春深,再度随风艳艳,美不胜收。 而桃园肉铺对面也开了个“桃园酒楼”。 这酒楼自然也是宋延开的。 本来,这酒楼没什么,但因为飞刀帮杜护法时常外出、又会带外面的江湖人回县、回了县又必定吹嘘“我家李兄弟手艺贼好,一手香辣猪皮,一手香烤猪颈肉简直是人间两绝”。 就这么. 桃园酒楼刚开始是小范围的爆火。 而在邯林城铁雄帮的二帮主专门赶来,悄悄尝一尝李老爷的手艺、并回去宣传后,桃园酒楼彻底火了。 宋延也不得不展示点武功,然后小鱼小虾过来便不下厨了。 再后,他嫌麻烦,就定下“每日只做一次,有缘者得之”的规矩。 然而,江湖中还有不少人慕名而来,甚至还以吃到这李老爷的“香辣猪皮、香烤猪颈肉”为吹嘘资本。 这也不是没原因的。 宋延何等境界,刀功又何其之好? 真专注做两道菜,那简直就是十全十美。 而通过这些江湖中人,宋延对外面的情况也了解的越来越多。 虽无修士界的多少信息,但江湖乃是修士界的下层。修士界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在江湖掀起更大的波浪。 这几年,宋延就知道了不少事。 首先,魏国彻底没了,变成了晋国。 晋国借着“傀儡宗对天云城的搜查”,雄吞西蜀,如今吞的也差不多了。 而南吴则似是损伤惨重,此时死守南方,也不再主动出击了。 其次,江湖上的魔道势力举办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上贡”,他们各自带着最珍贵的礼物,往伫立三国中央的傀儡宗而去,据说是参加一场极其重要的盛大婚礼。 婚礼的新郎官据说是傀儡宗一位峰主的子嗣。 而新娘子则被称为“汪夫人”。 江湖中人口里喊着“汪夫人”,但表情态度就和喊高高在上的仙后没什么区别。 这一日,宋延制完今日份皮影,正看着酒楼里宾客进出,忽的一匹快马从远而来,“哒哒哒”的声响由远而近、又急而缓。 杜护法翻身下马,跑到宋延身侧,附耳道:“李兄弟,准备准备,上你的绝活儿。” 宋延道:“杜兄弟,伱不是不知道,我这每日只做一份儿。” 杜护法面露喜意地轻声道:“有修士,是散修,他们居然也听说了你的手艺,想来尝尝。” 宋延一愣。 修士想尝凡人手艺? 这是托词吧? 他一瞬间警惕起来。 而杜护法压低声音道:“是灵夫人的小会。” 宋延愕然道:“灵夫人又是谁?” 杜护法道:“灵夫人就是灵夫人,她聚了好几个散修,来这里除了吃你的菜,还要顺便做件事儿。快快快,李兄弟,抓紧,她们快来了。” 87.异常重重,秘境烛地(4.1K字-求订阅) 既然“散修大人们”要来,宋延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跑“桃园酒楼”通知了一番,让做些雅致的菜,然后他自己则是开始炮制“香辣猪皮和香烤猪颈肉”。 香辣猪皮是凉菜,倒是先做好了。 猪颈肉则是放在个密闭木匣里,盛以香草,撒了些焦糖,再以余热慢慢候着 两样菜都是秘制,所以他做完之后,才打开了院门。 往外一看,却见自家俩美妾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见他出来,一个问着“老爷,是不是有神仙要来,妾身还没见过神仙呢”,还有个则道“老爷,稍后让我与姐姐一同端菜过去,看一看神仙风采可好”。 宋延哪里不明白这俩女人心思,直接道:“你们是不是求什么丹药?” 林仙杏喜道:“老爷是不是早有安排?” 另一妾平日里称为佩儿,此时也是惊喜地看着他,道:“老爷,神仙难遇,今日既有此机缘,莫要放过去咧。 妾身听闻那玄气丹神妙无比,江湖中人趋之若鹜,想求一枚而不得,但这对那修士怕不就是随手施予。 若今日那修士给了,我们纵然用不用,也算为儿孙后辈积存点家底儿,之后我桃园肉铺李家在江湖上也会名声大振,这可是兴盛家族之举呀。” 宋延颇为无语道:“你这书读的,就是比杏儿能说。” 林仙杏柔柔咧咧地道:“比不得妹妹心眼儿多,怕是要受欺负了,嘤嘤嘤。” 佩儿道:“老爷,我们要不要先演练一下?” “演练什么?” 宋延实在摸不着头脑。 佩儿道:“一会儿肯定是要向神仙下跪求丹的,这老爷肯定是要跪中间的,而我和杏儿姐姐则是得分一分谁左谁右。” 林仙杏道:“我先入门,当然是我在右边。” 佩儿笑道:“本该如此,但仙人若一眼看来,第一眼自也看到右边,届时若是问些问题,姐姐可能如我这般对答如流?若是误了事,姐姐可担当的起这个错?” 林仙杏顿时犹豫起来。 她读书不多,确实没佩儿能说话,不过真要让出右首的跪位,那她今后在这家里岂不是也要认小? 宋延拂袖而去。 两女一愣,急忙追上,一边扯着个衣袖,扭着臀儿撒娇道:“老爷,老爷,哪个左哪个右嘛” 宋延道:“都给我在家待着,不许去!” 说罢,他直接走出了内院门。 两女面显愠色,娇哼了声,相互端胸,扭转身子,然后各自迈着步子往各自屋而去。 宋延才一出门,门外却见站了个“正呵呵笑着”的凶汉,不是杜护法又是谁? 杜护法一看宋延出来,急忙上前,拉着他袖子,道:“李兄弟,菜安排妥了吧?” 宋延道:“妥了。” 杜护法左右看看,一脸神秘地道:“仙人来此,机缘难求,待酒过三巡,帮主准备亲自过来拜见仙人,然后跪求些丹药。 到时候,副帮主跪右边,我跪左边。但因为菜是兄弟你做的,所以到时候你跪我旁边,咱们四人,一同拜仙求丹,如何?” 说完,他又满脸期待和兴奋,然后道:“这可是大机缘啊。” 宋延看着这位平日里凶煞的杜护法,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道:“小弟.在帮中地位也不高,就算了吧。” 杜护法道:“那不行!那修士定也是听了宋兄弟的手艺,这才来此的!我们飞刀帮算是沾了兄弟你的福,不给你个跪位,老杜我第一个不答应!” 两人互相推脱了会儿,杜护法见宋延果然无意去享这机缘,也是心中暗暗感慨李兄弟的厚道,想着稍后禀报帮主多给些补偿之类。 约莫一个时辰后。 六名修士来到了桃园酒楼的雅间。 修士三男三女,灵夫人则坐在中央。 那是个戴着玄色鬼面、裹着玄袍的负刀女修,若非身形婀娜,若非长发盘缠,还真是看不出男女。 可宋延,却不仅能看出她是女人,还能看出她是个很美的女人。 因为宋延对曾经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太熟悉了。 这灵夫人竟就是花玲珑! 数年不见,她居然成了修士。 宋延回想起当年走时曾经和她诉说的“蛇尸市坊,魔沼秘境中存在着玄根机缘”的事儿,很显然花玲珑已经冒险进过了魔沼秘境,并且从中收获了玄根,然后开始修行。 但这事儿,对于宋延而言就很离谱。 玄根哪有这么容易能获得? 除此之外,他如今乃是绛宫境,高了一个大层次去看花玲珑,自然一眼看出花玲珑的层次应该在练玄三层左右,毕竟花玲珑似乎并未学什么敛气术之类的法术。 不过五年多的光景,就拥有了玄根,还踏入了练玄三层,这进境快的有些不寻常。 事实上,宋延再回想那“蛇尸市坊”,以及移动的“魔沼秘境”,同样觉得不寻常。 至于其他五人,则也是练玄三到五层的样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简单地介绍着菜肴。 修士们对此很是不耐,很快有个老者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 灵夫人淡淡道:“让外面服侍的人也下去吧。” 她声音的底子还是花玲珑,可明显经过了一些伪装。 这不是法术伪装,而是刻意地通过“伤害嗓子”而产生的变音。 此时,她端坐在六名修士的中央位置,明显是主心骨. 不过,她并没有认出宋延。 宋延急忙行了行礼,匆匆出门,看到门外等着服侍的丫鬟,道了声“都离远点”,丫鬟们顿时散开跑到了大门外。 而大门外,飞刀帮正副帮主,杜护法一群人早在焦急等待,见宋延外出,又询问了下情况,便一边等待,一边把人往外赶,同时道着:“都别偷听仙人们交谈。” 宋延则是直接把神识放开了。 神识,是绛宫境专属,对于这些练玄层次的属于“降维打击”,不必担心。 这里玄气虽然极少极少,可宋延也没有探查数里外的情况。 这么近的距离,只是隔了一堵墙,一扇儿门,还是可以的。 屋里交谈声清楚传入他耳中。 “灵夫人,你没弄错吧?” “这周边玄气贫瘠,怎会存在秘境?” 有修士询问。 灵夫人回答道:“小妹无意入内过一趟,其中只有些低级妖兽,不足为惧。众位道友若不放心,到时候由小妹与珠儿在前,众位跟在后面便是。” 她身侧,另一个面容有几分呆滞的娇小女修猛点脑袋。 灵夫人又淡淡道:“珠儿是哑巴,她不会说话,但实力却比小妹还要高上些许。” 其余四名修士彼此看看,一人道:“我们自然相信灵夫人,只是这修玄界险恶,故才多问一些。” 还有一人忽道:“也不必灵夫人探路,届时让这当地帮派调集十余名好手,先帮我们探路,若遇危险,我们也能先看个究竟,然后再决定出不出手。” 随后,几人又谈论起了那秘境的细节。 其中多是灵夫人说,旁边四人认真听着。 当然 宋延也在听。 对于这“秘境”,他也是格外好奇,无论是其产生还是其中的妖兽,他都很好奇。 而这朝鲤县附近,他其实在变成李老爷之前便探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秘境”的踪迹,却不知道花玲珑是怎么知道的,还怎么误入的。 而在交谈里,他也知道了那处秘境被命名为“烛地”,只因其中妖兽乃是一种叫做“夜烛虫”的低级妖兽。 这种妖虫白昼蛰伏,入夜则醒,而纵然醒来,以一些玄器罩鼎之类的护体,也是无碍.可以说是很容易对付的了。 这种秘境,简直就是散修的福地,毕竟秘境中时常会发现一些宝物,甚至是功法。 正想着,内里修士已然交谈结束,满桌菜肴也吃的差不多了。 一名修士喊道:“收拾一下。” 四字传出,等待已久的飞刀帮正副帮主,杜护法急忙跑了进去,入门后,一通跪拜,一通讨好,然后便求起了机缘。 一名修士看着三人模样,忽道:“帮主,起身吧,我等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飞刀帮帮主也不起身,讨好地笑着,恭敬道:“仙长请说。” 那修士道:“三天后辰时,你召集帮中好手,随我们去附近一处走一遭,早出晚归,不会太久。到时候,自有你们好处。”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个小瓶子直接丢了出去,道:“先给三枚玄气丹。” 飞刀帮帮主接过瓶子,可却身子抖了抖,颤声道:“仙长,不知不知去那一处是何等事?” 那修士手指一绕,背后飞剑“铿然”出鞘,在半空呼啸着萦舞了两圈,寒光灼灼,冷气逼人。 嗤! 飞剑回鞘。 飞刀帮帮主等三人跪伏在地,喉结滚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修士道:“只是需要些人手罢了,有我们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是是是”飞刀帮帮主只觉背脊都渗出了冷汗。 另一名修士悠悠道:“需得好手,莫要敷衍了我们。” 他说着说着,眯眼想了想,笑道:“帮主,到时候啊,你带队吧。只有你带队,我们才能确保你真的带了好手过来。 对了,你们三位可要都去,还有帮中但凡有职位的干部,也不能少。” “这” 飞刀帮帮主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这样,还进来干什么? 不过,纵然不来此,这些修士真要决定了某些事,也容不得他反抗。 飞刀帮帮主抬头,满脸横肉的脸挤出笑。 “能跟随仙长增一番见识,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当日,六名修士在朝鲤县暂住了下来。 而飞刀帮帮主则是开始召集好手。 正副帮主,两护法,六堂主都是跑不了的 而为了增大活下去的几率,飞刀帮帮主也是一咬牙,开始召集更多人,说什么跟着仙人去寻找机缘、没有危险之类的话。 作为老江湖,虽然不确定,但飞刀帮帮主觉得自己一行人可能成为修士们的炮灰,所以他要找更多的人来当他们的炮灰。 真要有危险,一层层死下来也轮不到他。 真要前面的人都死光了,轮到他了,那也是命,躲不掉。 因为“堂主”是被钦点了的缘故,宋延也躲不掉。 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也能中枪。 不过,无所谓。 他并不紧张。 “花玲珑”带队的修士小队都敢入的秘境,他若不敢入,不如拿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而且,他还没入过秘境,这次.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当夜 李老爷家的两名美妾也算是知道了老爷将要随修士去某处,这一晚,两女又是各显神通,将平生所学的妖精把戏在老爷身上一番施展。 直到双双软倒,这才依偎在李老爷怀里,长腿勾着老爷的腿,柔荑扶着老爷的身,你一言我一语地翻着小嘴儿,开始说诸如“老爷,这家里小金库的钥匙得暂时由人保存”之类的话。 两女都是贼精,知道但凡和修士有关都有危险,万一老爷回不来那之后的就是“争夺家产大战”了。 而此时,夜色里传来了呜咽的萧声。 宋延神识一扫,却见花玲珑坐在县中的一处桥头,对月吹箫,目光微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显然,这几年.花玲珑的生活也是多姿多彩,自从她“逆天”地变出了“玄根”,自从她被自己殃及之后,她的生活就注定不再平凡。 对于这种无意间的拖累,宋延也是无可奈何。 这次入秘境,他也未尝不曾存上几分“能护就护一下”的心思。 一曲萧声渐缓. 玄袍女修翻身而下,那冰冷清纯的绝色容颜被封在鬼面之后。 ‘你有听过无中生有变出玄根的事么?’宋延默问。 声音传入狐大奶奶的伥魂之中,狐大奶奶道:“有的。” 旋即,它理了理,道:“奴听过两种。” “一种,是以先天灵物炼制丹药,温养身体,不过这种手段过于昂贵,且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正比.” “另一种,某一些特殊的妖兽胎,妖虫卵藏人体内,也能汲取玄气,继而造成产生了玄根的假象。” 宋延眯了眯眼。 然后又将狐大奶奶伥魂给收入了黑斑中。 别说,有这么个“随身老妖狐”还挺方便。 88.另类的重逢(3.4K字-求订阅) 三日后,辰时 宋延也没想到第一次入秘境,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 毫无疑问,这称为“烛地”的秘境应该是个相当普通的秘境,至少比不上“魔沼”,也比不上之前在寒潭谷市坊听过的巨象原。 秘境的入口是一道微微散发着玄气的透明光膜。 这入口所在的地方,宋延之前有探索过,但那时候他并未发现。 此时 杜护法在前,宋延在后。 杜护法回首,苦笑着看了眼身后的李老爷。 李老爷也对他回以无奈的笑。 杜护法一咬牙,往前冲去。 光膜荡开涟漪,杜护法已然消失不见。 宋延则是唤醒了狐大奶奶,一起看着眼前光膜,直到后者点头,他才一步迈入。 狐大奶奶作为敌人时,压迫感很强,现在变成了他的伥鬼,却给人一种安心感。 圈圈涟漪之后,风景陡变。 前一刻,还是那朝鲤县外的处荒原,如今却是两边青山陡然拔起,薄薄雾霭的峡谷晨风里透着泥土山石的味儿。 植物不少,但却安静的可怕。 仿佛这就是一处没有活物的死山。 “啊阿嚏!” 一个飞刀帮帮众打了个喷嚏,喷嚏撞击在逼仄的峡谷峭壁上,居然来回反弹,生成了深远怪异的回应。 周围一群刀口舔血的大老爷们居然都吓了一跳,“铿铿铿”的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众人警惕地转头看着各方。 见没动静,杜护法才上去狠狠拍了拍那帮众的肩膀,道:“再瞎发出声音,老子弄死你。” 那帮众急忙点头。 众人噤若寒蝉。 帮主这是带了足足三十人入内,此时是一一集聚在谷口,看着远处那一线天般的峡道,感受着周边那死寂的氛围,个个儿面色都不太好。 幸而六名修士也很快走了进来。 灵夫人和那名叫珠儿的小巧女修走在中间。 “有劳帮主安排人走前面。”灵夫人淡淡道。 而在感到前面众人里有不少人在往回看,灵夫人又道:“出口是单向的,从这里进,并不是从这里出。” 飞刀帮帮主咬咬牙,上前道:“灵夫人,都到这里了,您给我们透个底么? 我们能活着出去么?” 灵夫人点点头,温声道:“自然能。”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却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她是执掌过江湖的,举手抬足,自能带着一股女王风范。 众人听了,莫名地心安起来。 而宋延却是有些无语。 他对花玲珑太熟悉了。 花玲珑但凡语气变得温和,那定然是在说谎。 “自然能”的意思,就是“自然不能”。 这倒是有些出乎宋延的意料之外了。 可转念一想,花玲珑至始至终都不是善茬,也不是什么心性纯良的好娘子,而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枭雄。 自己把她看做“弱势群体”,多少是有点偏见了。 若是他没有余寿道果,把他和花玲珑放在一个地方比拼,厮杀,他怕是会一败涂地。 原本他还想着的“暗中相认”、“英雄救美”之类走向顿时被推翻了,因为“那个狗血剧本里的美”可能就还是个“别有用心的小boss”。 ‘能看出这边有什么危险吗?’宋延问。 狐大奶奶回道:“主人,暂时看不到。” 说罢,它又道:“秘境里的妖兽通常都很单一,且数量颇多。 单一,就意味着它们有固定的规律习性,只要注意这些规律习性,那活下去的可能就很大; 数量颇多,就意味着这些妖兽的成长度各有不同,外围较弱,内围则强。 而秘境最深处通常可能存在种血池。 那是极其精纯的血池。 如何形成的,不得而知,但奴猜测那血池最初可能是这种单一妖兽死亡后的集体墓地,然后因为一些奇异的变化,从而变成了精纯血池。 我之前的六翼恐蝠血,就是在一处秘境深处的血池获得的。” “对了,主人,这灵夫人说的出口单向,哼.她应该用某种秘法把口子封起来了。然后欺负这些小修士,江湖人,说什么出口在另一边。” “本来我还不确定,但她这么一说,我大概猜到她是领着修士,来喂这秘境里妖兽的。” 随着狐大奶奶的描述,宋延有种在看“攻略”的感觉。 这还没等对方施展阴谋,老妖狐就已经快把对方底裤给扒光了。 而狐大奶奶还在继续说着:“奴之前在山海国就听过有些神秘修士,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会主动去喂食秘境妖兽。 甚至他们有的还会故意吸引修士聚集于某地,如是种田。待到修士强大了,便是一批一批地往秘境里送。” 宋延神色微动。 大奶奶说的这不就是“蛇尸市坊”么? 他想了想问:“会不会秘境妖兽通过伪玄根的植入,控制了修士?” 虽然惋惜,但他要弄明白现在花玲珑的状态。 下意识里,他并不希望花玲珑已经彻底没了意识。 狐大奶奶道:“主人,做不到这种程度的,顶多能控制躯体,但控制不了神识,所以.奴才说这群神秘修士的目的未知。 他们完全是在神魂清醒的状态下,做这些事。” 宋延道:“想要封锁秘境入口,就连我都做不到,灵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狐大奶奶道:“那群修士对于秘境相当熟稔,进进出出,如若回家,其余的,奴也不知道了毕竟,奴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修士。” 说完,它又深深道:“灵夫人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她就是那种修士。” 一人一狐的暗中交流,并不为外人所知。 而此时,这支由修士和江湖中人组成的队伍已经前行了起来。 两名倒霉的帮众被挑中,做起了探路的斥候。 他们面如土色,忐忑地握着刀,往前亦步亦趋地走去,很快在弯折的山道之间没了身影。 宋延则随着大众放缓脚步,慢慢等着前方斥候的回归。 秘境无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但两炷香时间是起码有了,那两名倒霉帮众果然没回来。 其中一名修士忽地停下脚步,冷声道:“灵夫人,不是说好了,这里白天没危险么?” 灵夫人也不慌神,回应道:“可能他们误入了一些洞穴之类的地方,洞穴中黑漆漆的,纵是白天,也可能遇到妖虫。” “什么妖虫?”飞刀帮帮主慌忙来问。 众人也是一片哗然。 刀尖舔血他们不怕,毕竟他们知道只要提防对面的刀剑就可以了。 可现在,未知的恐怖却萦绕在周围。 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这才可怕。 事到如今,修士们也不瞒了,将“夜烛妖虫”的事说了出来,然后道:“总之,你们纵然去探路,也小心些,避开黑暗之地,那就没事了。 如今天色还早,无妨的。” 人群边角处,杜护法苦笑着看向宋延,喃喃道:“我家财产要便宜我那娘们了,李兄弟,你也是.你家那俩婆娘怕是要开心了。” 宋延也无可奈何地笑笑,道:“有什么办法呢?” 杜护法旋即又自我释然,故作豪爽道:“不过也没事,昨晚上我下种了,狠狠的下了很多,纵然我死了,还有儿子。李兄弟呢?” 宋延随口扯道:“两边都下了,不知道中不中啊?” 两人对视一眼,却又只是无奈的苦笑。 众人在峡谷里行走,走走停停。 过了会儿,有人发出欢喜的呼喊。 前面竟然有一具骸骨,骸骨怀里有着玄玉,丹药,还有本功法. 收获让修士最初的怨言也消失了。 但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竟显出了冥色,本以为会轻松寻到的出口却是怎么也不见踪影。 修士们急了,开始加派飞刀帮弟子探路。 然而,如今派出去的,却是去两组,回来一组. 残存的飞刀帮弟子越来越少。 晚风吹过,秘境似乎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这边,再去个人!” 一个修士烦躁地看着两侧绝壁落下的阴影。 那阴影正在变得浓郁,在阴冷的晚风里好似活物般的在蠕动,但若细看,却又发现似只是幻觉。 飞刀帮帮主的目光落在了杜护法那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却见一道身影闪出。 “我去吧。”宋延道。 飞刀帮帮主愣了下,杜护法也愣了。 后者还未来得及说话,宋延拍了拍他肩膀,道:“老杜,这辈子能认识你,我很开心。” “李兄.弟.” 杜护法一双三角眼顿时红了,再看,却见宋延已经走远,他泪水再忍不住夺眶而出,在后大吼道,“李兄弟,你黄泉路走慢点,我老杜稍后就到!稍后.就到呜呜呜.” 众人闻言,皆显几分凄然之色。 果然 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派出探索的李老爷并没回来。 夕阳西下,那瑰红的光芒已经被峡谷的绝壁给挡住了,此间山道复杂,恍如迷宫,但出口却不知在何处。 修士们越发烦躁起来。 眼见着正要再点一个江湖人去探路,玄袍鬼面的女修却主动走了出来,淡淡道了句:“诸位道友,这都是我的错事到如今,我和珠儿去探路就是了,你们在后跟紧。” 若在平时,修士们可能还会客气几句,但此时却都同意了。 灵夫人,以及身侧小巧木讷女修顿时排众而出,玄袖烈烈朝后,人则飞速掠起。 她们的速度起初正常,然后则开始变快,所往方向也从大路变成了小道,七拐八拐,往那雾气渐起、阴影渐浓的地方而去。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两女陡然心有所感,猛然停下,同时侧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卷狂风。 一黑一白两道恶蟒状的光华瞬间便至,悬在了两女脖颈处。 李老爷自然已不是李老爷,而恢复了宋延模样。 男子手御黑白双剑,遥遥看着两女,目光一动,又停在了灵夫人身上,皱眉问:“花玲珑,你到底想干什么?” 灵夫人错愕地看着他的脸,惊呼出一句:“宋延!” 可紧接着,她又看向身侧小巧木讷女修,神色畏惧地哀求道:“求您,别杀他.” 木讷女修听到“宋延”两字,不知为何竟喜笑颜开,僵硬的眼珠也骨碌碌转了起来,然后柔声道:“小辈,我这儿有上好的精血,你要么?” 89.食魂虫潮(4.2K字-求订阅) 被称作哑巴的,开口说了话。 而能正常说话的,却成了哑巴。 宋延微微眯眼,不说话了。 他脑海中,念闪如电,几个关键信息飞快串联。 豢养修士喂食秘境妖兽,神秘修士,天云城离去时曾让花玲珑去蛇尸市坊寻玄根等等等等. 一个莫名的念头浮动上来,这神秘女修怕不就是“养那蛇尸市坊数十年,用来喂食那魔沼秘境的隐藏老魔”,而此番来这里,却是另有目的,这是刚好和他遇上了,然后又萌生了别的企图。 正想着,狐大奶奶的声音已经传来:“主人,小心有陷阱。” 为了提高容错率,宋延在开打之前已经把“狐大奶奶的对外感知”给开通了,所以当他在和别人交流对峙时,其实是“他和狐大奶奶”在共同对敌。 狐大奶奶,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紧接着,狐大奶奶继续道:“这句话是带着前置信息陷阱的,您只要回答了,就会无形帮她证实很多事。她怎么知道您需要精血?又为什么要给您精血?她给您的精血又是从哪儿来的? 外面的人应该知道奴和您交过手,也知道您突破了绛宫境。 故而,需要精血勉强可以解释 但为什么给您精血,就很有意思了。 这女修知道的事想必很多很多。 绕来绕去,奴担心还绕回到伥王虎族的血脉上了去了。 当年,奴无意得了机会,这才匆匆将血偷出,却也不知道这血是否还关乎到什么更深的隐秘。” 宋延沉默不言。 伥王虎族,是神魂世界的霸主级妖魔,也是山海妖国的上级种族,一族只剩一个独苗儿,那这精血确实非常珍贵。 但是,再珍贵的精血一旦被人消化了,那意义就不大了。若是再绕回去把冷饭炒热,这些人又是在求什么? “如果出手.” “主人,对方知道您是绛宫境,还与奴交手活着,很明显不是善茬。 这种修士应该就是奴之前说过的秘境修士,这里是秘境,是她的主场,她的能力.奴也不清楚。但必然和秘境本身有关。 主人,小心一些。” “此处秘境被称呼烛地,其中夜烛虫昼伏夜出,但她们肯定有所保留,却不知是保留的什么.” 那名叫珠儿的诡异女修不过问了一句话,宋延和狐大奶奶脑海里已经闪过百转千回的念头,开始着手扒对方底裤了。 念头的速度流转的飞快,一人一狐快速交流,在外不过是过去了刹那。 宋延抬眼,看向对面木讷女修,抱拳礼貌道:“若有适合晚辈的精血,晚辈.自然想要。” 木讷女修巧笑道:“必是适合你的。” 宋延也不提自己的中宫血是什么,只是好奇道:“不知怎么个适合法?” 这次却轮到木讷女修沉默下来了,她歪着脑袋扫了眼天色。 秘境天和外部天气是一样的,太阳太阴亦会给此间带来黄昏破晓,而此时.天色已冥,灰蒙蒙的苍云已然遮蔽了地平线上的霞光,许是下一息的时间,整个天地就会突兀地陷入黑暗。 这种时间,让女修很满意。 她道:“此地妖兽名为夜烛魂虫,一旦入夜,它们就会苏醒,然后被生魂所吸引,视生魂为亮光,飞蛾扑火般地撞来,直到把那生魂给撞散才会停歇。 一只夜烛魂虫并不可怕,其定位也只是‘躯体弱小,但力量特殊’的高级妖兽,但可怕的是.这里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夜烛魂虫。 这许多夜烛魂虫混在一起,绛宫修士也得绕路走。 人之生魂被体所护,想要破体撞散魂魄,这可是件很难的事. 然而,这种夜烛魂虫的特点就是自身神魂的再生性极强,只要在夜间,哪怕它们在撞击目标生魂时被躯体所灼,也会迅速恢复,继续撞击。 不知道.这种对神魂大有裨益的妖兽血,是否适合你?” 说罢,她又道:“虫子血,很少很少,也许好几只夜烛魂虫才会挤出一滴血,所以.想要凑齐一份能被绛宫境吸取的血,那可是很难的。 小辈,想要么?” 夜烛虫,摇身一变,顿时成了攻击灵魂的夜烛魂虫,其凶险层次蹭蹭上涨。 若是那几个散修知道了这信息,怕是打死也不敢进这秘境。 只因攻击神魂的妖兽,这方式.实在是有几分无解。 另一边,狐大奶奶闻言立刻道:“她倒是自己先暴露了,她果然是为伥王虎血来的。 她在试是不是我偷出了伥王虎血,也在试是不是你偷走了伥王虎血,再甚至还再试你有没有消化。” 其实不用狐大奶奶说,宋延自己也想到了。 他抬首,想了想道:“这夜烛魂虫的血确实很是珍稀,但却不是太适合我。不瞒前辈,晚辈是入了绛宫境,但定中宫之位的却是一条变异九眼琴蚺的精血。” “九眼琴蚺?那以皮肤与声音惑人的妖兽?不过.这种妖兽似乎只是中级妖兽吧?” 木讷女修愣了下。 宋延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晚辈这一条是变异的,其精血达到了高级妖兽的层次,然纵是如此,炼制绛宫丹却还是花费了晚辈许多功夫。” 空气忽的安静下来,静的有些诡异。 木讷女修忽道:“算了,宋延,多说无益,不试一试,我也不知道你说话是真是假,而你也必不甘心帮我做事。” 宋延还不动手,只是奇道:“不知前辈要晚辈做什么事,晚辈天生喜欢助人为乐,说不定甘心帮您做呢?” 木讷女修道:“我要你随我左右,陪我去一次山海妖国。” 宋延点点头,露出思索之色,然后问:“去做什么?” 木讷女修显然不上当,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瓶子,道:“宋延,这里面有一枚药,你吃了,我就和你说。” 宋延瞥了一眼那绿瓶子,还未开口,一旁的花玲珑已经开口了。 “宋郎,这可是仙丹,吃了之后凡人能生出玄根,修士则能提升玄根资质,这可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呢。” 木讷女修狠狠瞪了眼花玲珑。 花玲珑畏惧地低下头,讷讷道:“师父,我.我只是劝他.” 宋延打断道:“前辈说的对。” 木讷女修抬头看着他,僵硬的眸子古怪转动。 宋延继续道:“只是.前辈若不展示一下本事,晚辈这药也吃不入口。”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本事,而饶来绕去,还是选择了先试探一手。 便如“黔驴技穷”的故事,观之者只是叹那驴子可笑,居然敢在老虎面前耍横;笑那老虎愚笨,居然被只驴子给唬了;但又有几人看到老虎的谨慎?老虎若不试,又哪里知道那是头可为它食物的驴子? “也好。” 木讷女修诡异一笑,继而整个人竟不用玄器凭空飞起,双手机械地一招,天空的黑云,高山的阴影就全部“窸窸窣窣”地蠕动了起来,婆娑细密的怪异尖音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瞬间发疯、捂耳、歇斯底里。 此时,峡谷中,飞刀帮和剩余四名散修构成的小队还在前行。 忽的,一帮中堂主惊呼道:“什么鬼东西?” “莫要慌张,只是夜烛虫。” 一名老者散修淡淡的声音响起,随之而起是一方莹莹生辉的金色小钟,那钟转瞬浮空四五丈,缓缓旋转,周边散发出指甲长短的淡金毫芒。 毫芒四落,形成了一个覆笼丈许的小光域。 另外三名散修顿时靠来,而飞刀帮残存的十余人也急忙挤挤攘攘地跑进了光域,他们你贴着我我贴着你,看起来无比滑稽,但却没人敢笑,只是恐惧地看着外面那些蠕动的阴影。 一名散修道:“灵夫人和珠儿还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 另一人哼道:“我觉得她们有问题。” “别吵了,现在我们齐心协力,先寻到出口再说。”老者散修道,“如今我先用玄器,稍后玄器不济了,你们轮流来。” 说这话的功夫,阴影转瞬腾空而起,宛如一重掀起的黑色浪潮稍稍凝聚在半空。 “来了。” 老者神色一凛,越发努力控制着钟形玄器。 下一刹,那黑色浪潮便是劈头劈脸地落砸下来,拍落在金色光罩上又快速炸开,散作黑雾。 但这只是个先头戏,紧接着一重重黑浪拍打而来。 而外围一个帮众在推攘中没站稳,稍稍缓了一步,也就落了半条腿在外。这半条腿被黑浪一抚,那帮众只觉周身神经一痛,顿时单膝跪了下来,他抬手,痛呼着“救我”,但话音才落整个人身上就沾满了黑色。 众人这才看了个真切,那竟是黑色的怪异虫子。 而那帮众,则是瞬间不动了,但古怪的是,他周身竟然半点伤口都没有。 好似那虫子并不吃人。 这让众人呆了呆。 但就在这一呆的功夫,老者的玄器小塔居然已经撑不住了,金色光罩瞬间裂开条缝隙,一条黑色虫触手从外快速探入,轻轻一抚,触碰到了一个修士的左臂,那修士瞳孔紧缩,因只这一下.他的左臂就彻底没了知觉,这表现竟和之前的普通帮众一模一样! 幸好此时,另一名修士急忙换上,掏出把伞丢到空中。 伞光撑开,将虫子逼出,但其亮了不过四五息的功夫,竟也发出“咔咔”的崩碎声,似在这黑虫子的冲撞下已经快要粉碎了。 众人骇然,冷汗直流,心头生出强烈的窒息与绝望之感。 而有眼尖的修士忽道:“这些虫子并不在主动攻击我们,而像是在赶路,我们避开主路!否则,都得死!!” 话音落下,众人急忙靠边而去 散修们急忙掏出玄器。 但作为散修,身家本就不丰厚,玄器数量有限,也不知能撑多久了。 不时间,还有散修抓起一个飞刀帮帮众,将其丢出,以分散虫子。 而那些帮众但凡落入黑虫潮中,就会立刻无法动弹,但体表却没有任何伤痕。 当黑色虫潮动起来的时候,宋延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神魂威胁,那是他“伥王虎血”带来的特有敏锐。 事实上,他还能感到,这些虫子纵然真落到他身上,对他神魂进行攻击,他一时间也不会怎么样。 因为他神魂里还聚集了不少伥鬼,再加上那些能拘魂化伥的黑斑,完全是足够了。 至少,这些攻击神魂的夜烛魂虫对上他,需要打一场攻坚战。 “主人,她还在试探你。”狐大奶奶道,“你若有伥王虎血,那一时是死不了的,但如果你死了,那就代表你没有伥王虎血,对她毫无价值,那死了就死了。” 宋延抬头看了眼悬在半空的木讷女修,还有站在远处、但却被虫子无视的花玲珑,双手一动,十指顿时牵连出了十只妖兽皮影,其中多是中级。 高级的则是一尾狐妖。 而最高级的.则是狐大奶奶躯体做成的独臂皮影。 狐大奶奶的多尾狐族精血,宋延收起来了,而在山野那么久,自然将其皮制成了三尾皮影。 为了确保还原实力,所以未曾过多裁剪,而维持着原本独臂的本貌,以尽可能用到最多的皮。 而为了掩人耳目,那三条尾巴他还特意收束在一条“假尾”之中,让别人第一眼看来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一尾妖狐。 这手法,对别的皮师而言,是不可能的事,但对他.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除此之外,正常来说,绛宫层次妖魔的皮若要制成皮影,是存在许多特殊处理手法的,宋延想要制作这种级别的,还需再学习更高级法术然而,《画皮畸魂术》属实是有些离谱了。 “畸魂”,能弥补这种不足。 虽然并未像别的妖兽般,能“超常发挥出胜过生前本体的实力”,但却能发挥出“没有精血”的独臂狐大奶奶的实力。 而这也是绛宫中期的力量层次了。 可以说,如果不用精血,不用法术,单靠肉体和天赋地来拼一场,宋延和这绛宫中期的独臂狐大奶奶也只能五五开,甚至其在幻术层面上还可能被压上一头。 宋延出手,不仅藏了底牌,甚至这十只皮影里,还藏了颗“核弹”。 由普通《驭皮术》二次变异得来的《十指幻皮术》瞬间发动,畸魂往外逸散,幻象顿时显出,朦胧的鬼气里影影绰绰着诸多幽灵般的身影。 高空,传来一声凝重的惊呼:“这这是什么?!” 花玲珑在旁美目一亮,抚掌赞道:“不愧是老师!能驱赶几乎整个秘境的夜烛魂虫! 宋郎,你手段虽然也不俗,但还是赶紧认输吧。 你纵然再强上十倍,也没用,夜烛魂虫在黑夜里是不死的虫子,你很快就会被这些虫子耗尽。” 上方,木讷女修愣了下,冷冷俯瞰了眼花玲珑,不再假装震惊。 花玲珑也急忙闭嘴不言。 90.秘境虫修,神秘念头(3.8K字-求订阅) 木讷女修既被花玲珑揭穿了打法,也不再伪装,身形又飞高了不少,然后抬手重重一压,那漆黑的虫潮便如水柱,朝着宋延当头落下。 宋延急忙闪避,同时十指操纵皮影。 皮影如走马灯般围绕他旋转起来,其上玄气撑开,与那黑柱撞击一起,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声响,恰如水磨疯转,又似黑瀑落潭。 宋延掠到哪儿,那虫潮便跟到哪儿。 这些虫子本身身体素质并不强,在与宋延操纵的十个皮影的碰撞中,不少落开的都直接“砰砰”地炸碎开,抛射四方。 可宋延很快就注意到,那些炸碎了本该死去的虫子居然很快又扇动起羽翼,哪怕整个虫处于畸形的模样,却丝毫不妨碍它继续攻击;至于被炸成齑粉的,却又在一股奇异的力量下重新粘合成了“虫子模样”,继续攻击。 这简直就是虫界的超级丧尸,哪怕被打烂了,打爆了,都还能继续动 这种消耗战是极度不公平的,而不一会儿功夫,宋延似是一个疏忽,一只血刃麋鹿皮影稍稍慢了半拍,在玄气不足的情况下被那黑潮击中。 瞬间,宋延感到自己和这皮影的联系彻底中断了。 而原本如有生命的血刃麋鹿皮影也成了一张死皮,飘落到了地上,任由他怎么灌输玄气,也是一动不动。 就一下的功夫,内里的畸魂竟然直接被那黑色虫潮冲散了。 宋延一愣的功夫,只能越发专注,操纵剩下九只皮影,作“勉强支撑”之态。 高空,木讷女修呆滞地看着他,冷冷道:“你若就这点本事,也不必随我去山海妖国办事了。死吧。” 下一刹,又一道黑色虫潮当空落下。 嘭! 又一只皮影炸开。 宋延神色顿时凝固,失态震惊地大喊道:“你为什么能操纵秘境里的所有虫子?为.什么?!” 木讷女修虽然面无表情,但任何人都能感到她相当失望。 女修并不回答,而是继续维持着法术。 黑色夜烛魂虫如百川归海,从此处秘境的四方八方聚拢而来,从高空看,彷如无数条长蟒,在蜿蜒萦绕,以诡异鳞片摩擦着山峦,发出持续连绵重叠的密集杂音。 花玲珑看宋延那苦苦支撑、随时暴毙的惨样,眼露不忍之色,她咬起嘴唇,深吸一口气,正待为宋延求饶,却陡然听到“轰”的一声突兀爆鸣。 原本已近乎将宋延淹没的黑色虫潮忽的被炸散了,但凡靠近中心的统统化作了黑色粉末,继而飞速燃烧。 一股灼热难言、好似熔融火炉的力量从那密密麻麻的红黑焚虫尸体的中央爆发出来。 花玲珑根本看不清,却勉强辨认出有一道猛冲天穹的红色流星撞到了木讷女修,继而又带着那女修从天而降,巨响巨震里,大地,虫潮尽化作潮水,往周边散开。 紧接着,就是烟尘滚滚。 待到散去,花玲珑匆匆走近一看,却见木讷女修居然被宋延给单手拎着,按压在地。 女修的皮已经没了,脸也没了,剩下的是一只怪异的人脸虫。 这人脸虫四肢健在,只是都变成了一种古怪的虫足,足底附带的吸盘加固了人皮的粘附。 人脸虫愤怒地发出怪叫:“你骗我?!” 虫子全身都在抖。 气得发抖! 花玲珑从来没见它这么气过。 可转念一想,她想明白了。 之前,虫子假装震惊想哄宋延,结果被她揭穿了,就作罢了。但谁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它居然就被宋延以同样的花招给骗了。 它被骗的放松了警惕,被骗的逃都没来得及逃. 它单打独斗本就不是宋延对手,是靠着对秘境的掌控这才能对战宋延. 它和宋延差距其实很大,但它知道的太晚了. 在它因为宋延的“震惊表演”而生出轻视的刹那,它已经输了。 如果它能早点儿知道,那就会躲得远远的,用夜烛魂虫把宋延给耗死。 联想到刚刚宋延勉强支撑,苦苦支撑,震惊大喊的模样,花玲珑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再联想到这位在天云城的“表演”,她嘴角抽搐的就更凶了。 只不过,宋延如此恐怖,爆发力如此之强,也实在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宋延看着这头怪异的人脸巨虫,也不废话,抬指猛点。 但他就是不用“伥王虎”的力量,而是《鬼煞还魂术》。 瞬间,搜魂. 但就在他正准备吞魂的时候,却陡然感到所触之魂猛然炸开,居然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紧接着,那人脸巨虫也开始迅速腐烂。 宋延拉开距离。 腐烂的人脸巨虫中缓缓地浮出一点奇异的金色光点,芝麻粒大小,就那么一动不动地飘停在半空。 狐大奶奶的声音在宋延脑海中响起:“主人,有朝一日,若是奴夺舍了,然后却被人搜魂,也会如他这般直接魂飞魄散。” 宋延沉吟着看着那金色光点,问:“你是说,它也被从灵魂层面控制了?就如同伥鬼一样?” 狐大奶奶道:“若真这样,伥王虎精血也没那么珍贵。 事实上,伥王虎精血在奴所认知的世界、一切生物里是独一份儿的存在,如今也只有主人掌有。 如这人脸巨虫这般的,应该是被下了神魂禁制,触之则炸. 又或者是某种奴也不知道的手段。 毕竟,这些秘境修士,不,如今该称呼为秘境虫修了。 这些秘境虫修的来源,目的都极度神秘。” 宋延眯眼看着那金色光点。 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摸,却穿了过去,又以手指对着那金色光点,黑色斑纹蔓延至指尖,轻轻一触. 叮! 金色光点没有被束缚,而是被神奇地推开了,好似很嫌弃地在避讳这黑色斑纹。 宋延暗暗奇道:“是神魂层面的东西。” 既然如此 他顿时抬手,五指向那金色光点抓去,黑色斑纹随之蔓延在他掌心。 继而一抓,一笼,那金色光点就如落入了五指囚,左冲右撞,却不得出。 只不过,宋延若想把它收起,却也极难。 他想隐藏到自己的伥虎黑斑之中,但那金色光点却如个“接触不良的电灯泡”在一闪一闪地发光,怎么都藏不了。 他想放到储物空间去吧,但这东西却滑溜的很,根本放不进去。 他左看右看,这金色光点既不是“孤魂野鬼”,也不是“煞气”,更不是“灵魂碎片”,实在是让他摸不着脑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再扫了眼周围,却见那夜烛魂虫的虫潮虽然失去了控制,却因为在此处过于密集,已然在飞蛾扑火般地向他撞来,这逼迫他不得不时刻调集玄气进行防护。 宋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玄晶,汲取玄气,以免出现意外,或是玄气被消耗得落到了安全线以下。 嗤嗤嗤. 魂虫不停飞来,不停烧起,又不停重聚,继续飞来。 宋延心念一动,在玄气罩上放开了一个小小缺口,任由魂虫撞上他身体。 这一撞,他只觉灵魂稍稍有了点被碰到的感觉,而那虫子则是直接神魂粉碎,然在黑夜里,居然又迅速地重组了起来。 宋延只看得目瞪口呆。 敢情不仅肉体难灭,就连神魂也是。 他扫扫周围,只觉此地还是不能久留。 他一心想着那虫修所说的“血池”。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这种“夜烛魂虫”的精血心动了,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将其放到“下一个中宫位”的念头。 这玩意儿,在晚上太过可怕,且也是神魂向的,与“伥王虎血”绝配。 不过 他烦恼地看着这金色光点,总不成按在身上让它一直闪闪发光吧? 又或者一直抓在手上,用伥王虎的力量囚禁着它吧?那不等于废掉了一只手么? 而就在这时,夜烛魂虫忽的分开,一道倩影从虫潮间而来。 那倩影走到宋延面前,行了一礼,喊道:“宋道兄。” 宋延侧头看向花玲珑,问:“宋道兄?” 花玲珑却正色道:“道兄既然无事,那小妹想与道兄做个交易。” “交易?”宋延看着她,神色古怪,却还是问,“什么交易?” 花玲珑平静道:“道兄将此物给我,而我会将之后得到的一切消息告诉道兄,并尽力辅助道兄在这秘境烛地得到最大的好处。 道兄若觉得这样依然不等价,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宋延好奇道:“这是什么?” 花玲珑凝神看着那金色光点,道:“它没说,但我和它接触时间很长了,我勉强能猜到这是什么。” 她微微顿了顿,道:“一个念头。” “念头?” 宋延愕然。 花玲珑道:“但这念头只是蕴藏着某种意志的死物,同样这念头也与秘境息息相关。如果我得到了这念头,我应该会知道不少信息。 届时,我会把这些信息一一相告,并利用自己获得的力量在这秘境中帮道兄获利。” 宋延道:“你我.” 花玲珑笑道:“道兄若说愿意和我白首偕老,双宿双飞,那玲珑便随道兄一起走,之后青衣白马,相伴江湖。玲珑也唯道兄马首是瞻,相夫教子,未尝不可。” 宋延道:“我身上有太多麻烦,跟着我未必是好事。就比如之前,我逃得并不容易,匆匆忙忙安置了身边人,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又怎么样了。现在.我可能还有更大麻烦。” 花玲珑似乎并不意外,她微微负手,抬起脸庞,看着黑潮弥天的山峰,忽的悠悠道:“父亲死的时候,我不知所措,幽灵青衣楼的敌对势力,甚至是父亲原本的下属都可能把我变成一个任人戏耍的玩物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哭了很久很久,拿萧吹着同一个调子,彻夜难眠。然后,我告诉自己要心狠手辣。 之后,我不择手段,满手血腥,好不容易掌控了父亲这边的势力,却发现事情并没有好转,我还要成为幽灵青衣楼的楼主,还要争霸,一统天云。 人在江湖,从来是逆水。 逆水行舟,不进.就只能被旋涡冲入深渊,万劫不复。” “然而,人并非努力,就一定可以达成目的。 与孤竹帮一战的时候,我这边出了叛徒,我以为自己快死了,但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我面前,帮我扛下了一切。 我害怕惯了,想用药物控制他,却被他喂下了痴心粉。 可这个人很奇怪,他没有趁人之危,强行霸占我迫我做事,而是帮我完成了我想做的,让我惊惶恐惧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唇角勾起甜蜜温馨的笑,似是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一统天云,蜀王来贺的那日,我把自己交给了他。 他.是我的相公。 然后,他离去了。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是个修士,他走的路和凡人注定无法交汇。” “再后来,我去了蛇尸市坊,冒险进入了那里的魔沼秘境,得到了所谓的玄根,遇到了它.这个虫修,也就是我的老师。 她告诉我,我的玄根生的很好,在她看过的人里是最好的。我能成为一个很好的虫修。我知道自己玄根有问题,但我并不害怕,反倒是很开心。” 花玲珑缓缓睁眼,正色看向宋延,道:“我父亲没了,相公走了.而现在,我也走在修士的道路上。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宋道兄,初次见面。 我是灵夫人。” 宋延扫了眼那正在腐烂的人面虫尸,问:“你想好了吗?” 花玲珑微微笑道:“此道如箭,一旦开弓,再无回头。生死有命,若拼尽全力还是死了,我.绝不后悔。” 91.灵夫人,双首毗蓝食人骄虫(3.1K字-求订阅) 片刻后. 烛地,秘境。 花玲珑盘膝而坐,那一点金光恍如萤火虫般落入了她腹部,其辉熠熠,衬得花玲珑的躯体都如是一个人皮灯罩。 辉光继续往上,缓缓向着心脏部位蔓延,但不过寸许就彻底地失去了金光,至少宋延从外是不再可见了。 这说明,那虫修留下的神秘遗物已经被花玲珑成功消化了。 而就在这时,宋延神奇地注意到原本还在不断攻击他的夜烛魂虫竟全部停歇了下来。 天穹之上,那恍若潮水的虫群也开始缓缓退散,很显然花玲珑对这里有着极大的掌控力。 虫潮褪去,明月的光华总算是照落了此间,洒落在两人身上。 宋延看了眼花玲珑,后者正闭目,一副还在消化的模样。 于是他也手握玄晶,起纵之间,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然后盘膝坐下,开始飞快汲取玄气,以补充力量. “出口,出.口.” “是幻觉吗?” 远处,一名半死不活的散修,两个面无血色的武者正趴在泥地上。 泥地周边散落了不少玄器碎片,而泥地前方则突兀地浮现出一圈儿透明波纹。 波纹外,赫然是一片荒野。 他们稍稍顿了顿,回忆起那荒野正是朝鲤县外的荒野。 “出口.” 那散修喘息,抬手,砸落,五指插入泥里,拖拽着沉重的身体往前缓缓爬去。 纵然只是被虫潮的边缘剐蹭到,纵然他们已经躲入了一处洞穴,纵然他们底牌尽出,却还是被消耗的只剩下三个人 其余的,都诡异地躺在地上,面容僵硬蜡白,可却没有任何伤口。 这散修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现在既然看到了出口,无论这是不是幻境,他都要一试。 而就在他爬到出口时,忽的背后一凉,紧接着钻心之痛传来。 他回过头,却看到一张狰狞的脸正对着他。 而对上他的目光,那脸的主人似是畏惧起来。 然畏惧很快又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愤怒。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杜护法抓了把碎裂的玄器剑,一边哭一边咆哮,狠狠地向着散修身体扎落。 若在平时,一百个杜护法也不够这散修杀,但此时随着那一剑又一剑的刺下,散修慢慢失去了知觉。 杜护法依然在刺着,直到背脊,脑壳全被刺烂了,他才丢了剑,喘着气,然后狠狠咽了口口水,抬袖擦了擦满脸的泥土、眼泪、鼻涕,一把抄起旁边散落在地的不知名的丹药瓶子,便往出口方向跑。 要不是这些散修,他的兄弟们也不会死。 尤其是李兄弟!! 李兄弟,你死的好惨啊,老杜老杜我欠你一条命! 跌跌撞撞冲到门前,杜护法往前一扑,整个儿撞开圈儿涟漪,扑到了一片草地。 虽还是泥地,可与之前那诡异的秘境却已截然不同。 杜护法努力让自己翻了过来,仰面朝天,而等了会儿,却不见另一个还活着的兄弟出来,侧头再看,那秘境大门竟已消失了。 杜护法默然良久,五指紧握着丹药瓶子,想起往日里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眼角止不住地流下了泪水。 晨曦驱散了烛地的阴冷,魂虫们重新蛰伏入阴影。 光明的早风吹过峡谷,林间,无比清新。 宋延低头扫了一眼花玲珑。 后者还未醒来,似依然在消化那被她称为“念头”的金色光点。 他皱了皱眉,但感知到自身消耗已经补足,便直接站起来身,于心底问:“你见过这种情况吗?” 狐大奶奶回应道:“奴未见过,但若说念头,那极可能与紫府境大能有关。” “紫府境” “玄气流通周身,改造血肉以达人之极限,然后开辟丹田,是为练玄。 借助外物之力,汇血于心,提升生命层次,是为绛宫。 而紫府,则是在绛宫境之上,那是以强大生命层次促成的精神,是自身神魂的升华,那是一粒神魂之种于新的血肉之壤上露芽,生叶,开花。 不过生命层次但凡弱上一点儿,紫府境便是无法达到的。 南吴剑门,甚至是傀儡宗的不少修士因为绛宫丹配方的缘故,只能求稳而汲取练玄层次妖兽的血液。 这种,纵使九宫齐全,也不过是假九宫.因为,绛宫境就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宋延扫了一眼花玲珑,忽道:“汲取了别人念头,尤其还可能是一个紫府境大能的念头,她还是她吗?” 狐大奶奶道:“奴以为,这恰如人遭巨变、心性更易。 可纵然更易了,那也不过是暂时的,今后若自身意志念头强大了,那还是会再度改变,这又岂能说她不是她呢?” 对于这一点,宋延的认知是很深的。 人的念头变化只在须臾之间,一念是友,一念为敌。 石师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 他不会去赌人性。 此时此刻,他固然不会对花玲珑出手,可若说要全心全意相信她,却也再难做到.恰如之前花玲珑自己所言“初次见面,我是灵夫人”。 所以,宋延又看了一眼灵夫人,直接起身,往秘境深处激射而去。 他要自己找到血池,然后取了精血,迅速离去。 这一找,就是一个白天,然而秘境却是大的有些诡异,若那血池藏在地下某处,宋延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眼见着暮色将要再至,宋延有些犹豫。 是继续停留在秘境,还是暂时离去? 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身后有不加掩饰的动静,微一侧头,却看到个玄袍鬼面的身影飘然而近,然后停在半空,而那一双鬼面后藏着的眼珠变得有些僵硬、木讷。 “宋道兄,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变,请随我来。” 灵夫人气质变了,声音也变了,变得更冷。 宋延神色微凝,暗中牵住十只傀儡。 如今他虽是绛宫初期,但九宫之血才定一宫。 而“伥王虎血”虽是神魂世界的霸主级血液,但在其他地方的表现却很是一般,其提供的一些手段无非是“强大的神魂防御力”以及“对伥鬼的掌控力”,这两者目前看来对于宋延的“法术体系”并未多少增补性建树。 所以,宋延如今最强的攻击手段还是《百相魔身》,只不过.因为狐大奶奶皮影的加入,这《百相魔身》所能提供的力量也是水涨船高。 做完这些,宋延才随上了前方掠行的灵夫人。 两人在冥色的山谷间窜行。 山影崔嵬,黑云遮月. 而阴暗之处又开始生出大片大片的蠕动。 灵夫人道:“宋道兄,我多出了不少记忆,虽然还很乱,但却整理了些对道兄有用的。” 宋延道:“请说。” 灵夫人道:“道兄必然疑惑这些秘境的由来。 而我从记忆里隐约知道,这些秘境乃是上古修士开辟的,目的未知。 后来的修士之中,有紫府大能利用这些秘境,来豢养妖兽,妖虫。 紫府境乃是绛宫境之上的层次。 那些紫府大能会改造秘境环境,然后以秘法将神魂融入最初的妖兽妖虫,使得这一处秘境的妖兽妖虫,纵然经过千年万年发展,却还在他们掌控之中。” “同时,他们又发现,这些秘境竟然对精神无比敏感,所以他们再加以炼制,使秘境变成了武器。他们可以用念头任意开关秘境,且能将秘境随身携带。 待到交锋,他们可以打开秘境,任由妖虫妖兽外出杀人,又或是将敌人骗入秘境之中。 总之秘境是紫府层次修士攻防一体的奇异武器。” “我所吸收的金色念头,正是一名虫修紫府大能残存的念头。 我从魔沼秘境的玄根里得到了那位大能极少的念头,以此为基础进行修炼,所以才能汲取珠姥姥留下的遗产。 这烛地秘境,正是那大能之前掌控的。 珠姥姥带我来这里,是因为这边秘境的出世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是取这秘境的,同时也顺带带了些修士进来喂喂妖虫。 但,她着实没想到你在这儿。” 宋延消化着这些信息。 实话说,他对于秘境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渴望。 不过,若要他汲取别人的念头,然后再来掌控秘境,那也是不可能的。 “灵夫人,你知道她要带我去山海妖国做什么吗?” 灵夫人道:“这个念头里并没有这些,但我随她许久,却也知道些。 你似乎是取了狐大奶奶什么东西,如今外面几乎是个修士就知道.珠姥姥押着我,未尝没有找你的意思。 但她要带你去山海妖国做什么,我却并不太清楚。” 灵夫人虽戴着鬼面,看不见神色,却似是在思索,回忆,许久,她忽道:“山海妖国,平逢山,双首毗蓝虫一族。 珠姥姥.似乎和这一族有联系。” 双首毗蓝虫? 宋延已经把狐大奶奶当成了前世“度娘”的替代品,直接默问:“这是什么?” 狐大奶奶沉默了下。 宋延能感到它在恐惧。 良久,狐大奶奶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道了句:“这事,闹大了.”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主人,山海妖国一定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 “双首毗蓝虫,全称.双首毗蓝食人骄虫。” “骄虫,乃一切妖蜂的归宿,双首更为其中佼佼者,其族融入的毗蓝血格外神秘,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双首毗蓝食人骄虫,是立于山海妖国顶端的种族,距离我们多尾狐族甚远,几乎从无往来,它们怎么会来管这边的事.” 92.全新“洞府”(4.3K字-求订阅) 一炷香时间后. 烛地。 “咕嘟咕嘟咕嘟.” 那血色小潭,不过直径一尺左右,其深也不过半臂,内里浮着的颗粒状血晶才几粒。 宋延毫不客气地将那几粒血晶全部装入了自备的瓶中,然后又继续灌满。 灵夫人遵守诺言,带他来到了秘境烛地最深处的血池。 这从外看就是处阴影,里里外外被无数的夜烛魂虫包裹。 宋延将“夜烛魂虫”的虫血装了个满。 这血池实在是小,也不知积存了多少年才有这么多虫血,如今却已被他取走了最核心的部分。 只不过,这部分实在太少,宋延估摸着只能作为“左右两宫”的血使用了。 待到装完,宋延收起虫血瓶,然后看向灵夫人,问:“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灵夫人道:“我先在这边处理烛地,然后再回蛇尸市坊,之后于秘境长期苦修,再以市坊购置修行必须之物,十载也好,数十载也好,以期早日突破绛宫境。” 说完,她便幽幽站立,曼妙身形早被斗篷遮蔽,娇俏脸庞亦笼于森然鬼面之后。 “待我突破绛宫境,与道兄自有再见之日。” 两人默然相对,旋即告辞。 灵夫人挥手打开秘境出口,宋延踏步. 一步,两步,三步. 忽的,宋延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侧头,灵夫人却已转身往虫潮深处走去,密集婆娑的沙沙阴影宛如潮水两分,任由她踏步走过随她走过,却又迅速合拢。 只不过,似乎察觉到了宋延的停下,灵夫人颇为诧异地回过了头,奇道:“道兄,还有事?” 宋延直截了当地问:“我知道灵夫人你汲取那大能念头,心性或有变化,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灵夫人道:“道兄请说。” 宋延道:“你想害我么?” 灵夫人愕然,旋即摇摇头,道:“道兄想多了,我不过是汲取了一些记忆,多了些常识,心底对于虫子增添了许多喜爱,对于力量的渴求也炽热了许多。但,我还是我。” 宋延道:“那不如我和你一起回蛇尸市坊?” 灵夫人:?????? “道道兄,不要外出求机缘的吗?” 冷冰冰的灵夫人忽然有些结巴了。 她心底蓦然产生一种“似乎不该是这样”的感觉。 宋延道:“以蛇尸市坊为中心,再去寻找适合我的外血,以填九宫。 你若需要什么修炼品,我在外行走,也能帮你捎带注意一下。 你也知道,外面那么多人在找我,我在朝鲤县也只是为了隐藏,那天下还有哪儿比你的秘境隐藏起来更好呢?” 灵夫人沉默了。 可,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心心念念期盼的人,这一次突然不走了。 她多了个强大的盟友,也多了几分突破绛宫的希望。 然而,下一刹,灵夫人突然摘下了鬼面,露出其后俏脸。 那脸依然娇美,只不过双瞳却有了怪异的变化,整个儿有些模糊,哑光,细看.却竟是怪异的复眼。 双瞳木讷,只是鬼面外有一层配套的薄膜,遮住了复眼,但因为瞳孔无有聚焦,自然显得僵硬。 灵夫人道:“还记得你杀死的人面虫吗?你问我有没有想好.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宋延点点头,道:“当然行。” 说着,他已经看向秘境山头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道:“那里搭个小木屋。” 再接着又看向某一处空地,道:“这儿可以再养点妖兽,还有这里,可以养一些猪,但你能不能控制这些虫子不来吃?” 在通过狐大奶奶知道“伥王虎血”一事因为莫名缘由而闹大了,甚至牵扯到听名字就无法招惹的族群后,他打消了一切出去浪的念头。 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稳个几十年再说。 而朝鲤县,显然已经无法让他再隐居了。 花玲珑要在秘境修炼,而他正好在秘境躲着,这不正好? 灵夫人已经彻底无语了,或者说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 事情的走向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发现这男人居然已经开始在想房子怎么造了。 她本已决定今后的修行路再不相信任何人,可若是她一定要挑一个人去信任,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男子。 灵夫人实在忍不住,双唇轻轻一咧,笑了起来,然后行礼道:“道兄想留,小妹自然求之不得。但如今站在道兄面前的乃是灵夫人,而非花玲珑,道兄若想再以从前的方式和小妹相处,那却是不可能了。” 宋延笑道:“从前与你相处的乃是花荣,如今是宋延。 灵夫人,初次见面。 我叫宋延。 对了,魔沼秘境里有血池吗?” 灵夫人掩唇笑道:“有的,但我在返回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掌控,到时候却也不知道那血适不适合道兄。 这一路上,也会有些风险,因为傀儡宗一直派人在天云城周边搜索道兄的下落,保不准我们在回去的路上会和他们遇上。” 烛地秘境,虫潮如海潮,起落之间,自有一种悚然的黑暗风情。 宋延坐在一处悬崖上,他所在的山峰并无虫潮。 分界线是一条蜿蜒的小河 秘境里的河流本是死水,但这河却清澈无比,内里隐隐有什么奇花异草在净化着水源。 河之东,便是灵夫人在掌控秘境的地方,虫潮也聚集在那里。 河之西,则是灵夫人给宋延划分的住处。 这一条河,宛如一条边界,将两人划分了开来,平日里修行时,谁都不许过界,以免互相打扰修行。 宋延坐定后,便盘膝坐下,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功法】一栏的《融血诀》(残篇)上。 须臾 一行信息跳出: 【请选择投入寿元】 【你成功汲取了一丝“夜烛魂虫”血液,同时运转起《融血诀》,这一次,因为你的体魄有大幅度提升,你并未被毒死。但随着汲取血液的增多,你只觉心脏开始隐隐作痛,你努力压下这股疼痛。三天后,你被毒死了】 宋延睁开眼。 果然,直接粗暴地汲取这种外血是很致命的。这就好比持续性地将剧毒往自己心脏引。人族修士若是没有该血液的绛宫丹配方,那是万万不敢服用的。 某一地区的丹师水平,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该地区的修士实力啊。 不过,他是例外。 宋延继续尝试。 再反反复复死了数百次之后,他总算是完全汲取了“夜烛魂虫”的血。 【你熟练的运转《融血诀》,同时汲取玄气,将“夜烛魂虫”之血收容,消化.】 【第一年,你汲取了30缕玄气,消化了一缕“夜烛魂虫”血液.】 【第一百年,你汲取了3000缕玄气,“夜烛魂虫”血液已然融于你躯体,并被你安置在了绛宫中右宫的位置,与“伥王虎族”血液相缠】 宋延睁开眼,扫了眼面板。 【寿元:31/14626】 在朝鲤县的杀猪,给他增加了不少寿元,如今这百年时光实在是小意思。 他扫视四周。 这秘境的玄气也很是一般,估计也就和寒潭谷,南竹峰那地儿差不多。 而他又未曾动用丹药,炉鼎,玄玉之类,也不是在煞地,更没有动用一些绛宫境会使用的秘药、秘法,而是纯粹靠着汲取周边环境的玄气修行,自然进度极为缓慢。 如今,他能感到两种不同的玄奇力量充斥着他周身,而他的身体虽然未曾发生巨大变化,但却比之前明显强了一层。 等再寻到适合的中左宫血液,他就一口气突破绛宫中期。 到时候,狐大奶奶的“多尾狐族精血”就是那定宫之血。 又过数日。 宋延和灵夫人之间的信赖度开始缓缓上升。 之前宋延乃是用假面孔出现在花玲珑面前,如今花玲珑又汲取了虫修大能的一念,可以说两人再度相处,早不是“花荣”和“花玲珑”了。 两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底却都会有那么点暗暗提防。 在毫无阻碍地成功吸收“夜烛魂虫血液”后,宋延走出了秘境几次,但他进进出出毫无阻碍。 灵夫人掌控秘境,有一次出现明显的虚弱状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宋延在看到后便掠了过去,尽可能地给予帮助。 彼此的信任,就在这些日常的小细节里得以重建。 这一天,眼见灵夫人已经快要彻底掌控秘境了,宋延寻思着在远远看一眼朝鲤县,于是离去,站在一处远远儿的山头,神识放开。 这一放开,他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 “我是大妇,老爷财产该由我分。” “都是妾,谁比谁高贵?呵” “老爷的钱是我的。” “我的!” “我给他立了衣冠冢,你呢?” “我还给他立刻长生祠呢!” 李老爷那俩美妾,纵然之前与李老爷欢来好去,在塌上搞成那般模样,却显然对李老爷没有半点儿感情。 老爷死了,她们谁也不在意,如今却是为了家产争得面红耳赤脖子粗。 就在两女争吵的时候,桃园肉铺外却是走来两个官差。 左侧官差拈着胡须,贼兮兮地看向那肉铺门,左右瞅瞅,与右侧那个交头接耳起来。 “李老爷死了,这宅中只剩俩没跟脚的妾,不若.我们进去看看?” “好啊,走!” 若是李老爷活着,这官差是万万不敢放肆的,此时却兴致勃勃地迈开大步,准备去吃绝户,顺道把俩美妾给收了。 然而,两官差才往前走了几步,巷子里却是冲出几人,拦在了门前。 官差看定来人,皱眉道:“飞刀帮的人.拦我们做什么?” 一人道:“杜帮主的吩咐。” “杜帮主?”官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另一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道:“哪个杜帮主啊?哈哈哈!!” 话音才落,远处传来踏步声,伴随着恍如金石的怪声。 “是我这个杜帮主。” 官差回头一看,却见个戾气十足、太阳穴凸出的凶汉裹着锦衣,从远而来。 曾经的杜护法摇身一变,成了杜帮主,而因为从修士手里取来的丹药,再加上之前帮主残留的玄气丹,短短数日时间,实力已然突飞猛进。 “是不是觉得咱们飞刀帮损失了不少高手,就可以被你们这些小鱼小虾拿捏了?” 杜帮主冷声问。 说罢,他一把夺过官差的佩刀,抓起看了看,忽的手指一点,却听“叮”的一响,那刀竟断了。 官差大骇,屁滚尿流地跑了。 杜帮主远远道:“桃园肉铺是我罩的,下次想到这儿干什么事,不如先来飞刀帮找我!听到了没有?!” 片刻后. 林仙杏等两名美妾匆匆从府邸走出,恭敬行礼,连连道谢。 杜帮主看了她们一眼,神色温和了许多,嘶哑着声音道:“两位弟妹,且安心照顾肉铺,酒楼生意,只要某活着一日,就无人敢打你们主意。” 两美妾连声道谢。 杜帮主旋即又冷哼一声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和李兄弟本就情投意合,此番李兄弟对我更有救命之恩。 所以,我只是护着他的妾室。 若有朝一日你们不是了,那老子第一个弄死你们!” 他暴戾的三角眼闪着灼灼凶光,两妾骇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杜帮主扬长而去,一时不知所言。 宋延看着这一幕,轻轻笑了笑,他实在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收场。 林子里,他随意漫步,神识扩散,寻了两头野猪,他直接打晕,准备带回秘境里去养,然后等规模大了,可以在秘境里重操制皮的活儿。 夕阳渐落,暮色已起。 宋延正要返回秘境,却忽的感到远处数里地的小道上有密集的脚步声。 那小道是邯林城通向朝鲤县的。 这时候,又有什么人来? 而且还是如此急促的脚步? 宋延微微皱眉,神识笼罩过去,却见一群三十余个的黑衣蒙面人正怀藏凶兵,快速奔行。 隐约间有对话在为首两人中进行。 “老大英明,趁他病要他命。飞刀帮损失惨重,今次刚好去占了,如此我银斧帮也算是扩充地盘了。” “呵,无需拍马,到时候让你当此处分堂堂主。” “多谢老大。” “嗯?什么人?” 为首蒙面人忽的发现对面一棵老树下正站着一道身影。 那身影抬手一挥,却见天地蒙蒙,霎时间鬼雾沉沉,阴风凄凄,男女老少的扭曲身形如拉长面条从那袖子口里尖啸着飞爬而出,一道道惨白身形随风扑向了众人。 一瞬间,那三十余个黑衣蒙面人全部站定不动了。 那身影轻轻打了个响指。 三十余个黑衣蒙面人整齐划一地拔出了刀,对准了身边之人,继而你一刀我一刀地砍了起来,直到死亡。 那身影再一挥袖,伥鬼们纷纷回归。 “夜烛魂虫血液”让他的伥鬼在黑暗里也拥有了“夜烛魂虫”般可怕的恢复力。 从前不敢撞的活人魂魄,现在敢撞了。 从前不敢上的活人之身,现在也能上一会儿了。 纵然被灼烧,被粉碎,只要还在夜里,那就能快速.拼合,恢复。 93.阴阳同修,人走影留(4.1K字-求订阅) 伥鬼撞击神魂,夺舍自杀 这种另类的神魂攻击,宋延也是第一次施展。 他施展完,便抓着两头还晕着的野猪,翩然离去,行走在不算山道的林间,脚踏去年冬日积存的枯叶老藤。 “咔嗤咔嗤”的清脆声响,让他心情放松,同时也开始思索自己如今的力量。 他现在,其实“法术体系”有三种,对应的攻击手段也有三种。 一,基于“皮影”构建的法术。 这是基于傀儡术、《百相神御》的皮师手段,再算上他自己领悟的《百相魔身》,可以说是攻防一体了,但说白了.这是一种“施法前摇”很长的“召唤类法术”。 他必须先激活皮影,然后才可以施展《百相魔身》。 且《百相魔身》还存在一个吞吸和自身变化的短暂过程。 若真遇上强敌,对方未必会给你这个时间去完成法术。 这就决定了他在瞬间应急爆发力这块儿是短板。 但因为皮影强弱的缘故,《百相魔身》的上限也是极强的,至少宋延觉得用完整个绛宫境都没问题。 这就是一门练玄可学,绛宫依然强势的bug法术。 二,剑系法术。 这是基于《幻化一剑典》,又经过自己煞气改造的御剑术。 爆发快,出手快,直来直去,虽然功能性不强,只能“杀杀杀”,但贵在没什么“施法前摇”,也没有那么多复杂,随时随地都可使用。 宋延的《黑白双煞》依然不错,但这终究是立意为练玄层次的法术. 三,神魂攻防。 以“伥王虎血”为核心,使自己在抵御神魂攻击方面利于不败之地,同时还可以积蓄伥鬼。 “夜烛魂虫血”的获得,则使得伥鬼则拥有了夜间粗暴出击的能力。 这种方式,最是杀人于无形。 但.同阶作战中,除了攻击方式诡谲之外,却算是较弱了。 在朝鲤县隐居的时间里,狐大奶奶和他聊过“绛宫境”法术。 获得“精血”自然是第一步,这就如同练玄层次的提升境界。 进一步掌握法术,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境界力量。 而在这方面,妖魔和人族却有不同。 妖魔,但凡能成妖魔的种族在“身体素质”上无不先天强于人族,这一点仅从它们的身体器官、皮肤可以制作玄器玄宝,而人类的却不行,就可见一斑。 故而,妖魔会以自己种族血液为主,开发出一套适合本族施展的“精血秘术”。 人族,因服用绛宫丹才能突破境界,所以在绛宫境若论“血液”本身,那是必然弱于妖魔的。 然而,人族却不如妖魔那般只在本族钻研“本族精血秘术”,他们广泛地运用兵器、符箓、阵法、皮影等等外物。 所以,人族是以“法术”为主,所融合的精血为辅。 他宋延固然得到了‘伥王虎血’,但如果想再进一步,要么是在“无有实践、无有交流、闭门造车”的小黑屋里花上几千年去参悟法术,要么则是“站到巨人肩膀上”,寻求“伥王虎族的精血秘术”以及人族“绛宫层次的法术”。 历史与力量是在实践中,在各种天才、种族的生死碰撞中,甚至是各种意外巧合中才会得以进步的,闭门造车一百万年,一千万年,一亿年,五亿年,鹦鹉螺依然是鹦鹉螺,猴子.也依然是猴子。 他“余寿道果”的最大作用也并不在无中生有,而在将“别人的修炼时间”统统跳过,将“别人可能会犯的修炼错误,甚至是走火入魔”统统回避,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法术异变”,造出更强法术。 回到烛地秘境,宋延有种从前在南竹峰时,回到悬空房,以及回到洞府的感觉。 都是忙了一天,然后晚上回家睡觉。 蜿蜒的小河潺潺流淌,在月光里晃眼成一条抖动的银带。 泥土,以及原始森林的木叶水汽糅杂一起,扑鼻而来。 他择了一处河边林地,将两头野猪丢那边儿,然后自己则纵跃上了崖顶。 这里,他已经搭建了一个木屋,面朝云海,朝见潮落,暮见潮起 只是,纵然入夜起雾,但却再不是腥雾,雾里也不再藏有鬼物。 木屋里只有一个硬邦邦的木床。 床垫被褥,还有家居日常用品,如有需要,还需去城镇采买。 他入了屋,倒头就躺在木床上,双手枕头,舒服地伸直了腿,正略作小憩,忽的听到远处传来动静。 宋延掠出一看,却见他放在河边林地的两头野猪醒了过来,此时惊惶地到处跑着,看着,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陡然,两只野猪发出“要被杀了的声音”,尖嚎着,四肢发软地往西狂奔。 东边,小河上,却见一玄袍娇娘手撑竹篙,足踏独木,眼缠黑纱,正在一团儿黑云的簇拥下,往此间而来。 “哒”一声,独木靠上了岸。 那娇娘放下竹篙,仰头对上悬崖上宋延,扬声问道:“道兄可方便?” 宋延道:“上来说。” 灵夫人脚踏黑云而起,那诸多“夜烛魂虫”竟然如同玄器一般,托着她落在了悬崖上,旋即又“嗡嗡”飞离。 灵夫人行礼道:“宋道兄,对于双修之事,可有打算?” 宋延:??? 灵夫人道:“小妹对道兄了解不多,但依着小妹对傀儡宗的了解,当是掳掠女子充作炉鼎,若成药渣则随意丢弃。道兄,可是依然打算如此?” 说罢,她也不待回答,直接道:“若是如此,道兄大可不必顾忌小妹存在,只需从外带回女子放在此处双修便是。” 宋延摇摇头,道:“此非我本意,到了这里.自然不会如此。” 灵夫人唇角微微勾起,道:“小妹有一册南吴剑门,玄门正宗的阴阳修法,此法虽比不得傀儡宗引导术的霸道,但胜在并非掠夺,而是互补。 若男女同修,两人皆能得利。 道兄既不打算再用过去傀儡宗的法子,可愿与小妹试试这正道的双修之法? 双修之法,虽比不得玄气玄玉的吸收,但总归也是一门增加自身玄气的法子。 若能得一道侣同修,总归是好的。 小妹虽一心修炼,但对于道兄并不讨厌,只是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宋延点了点头,这样可以帮到灵夫人。 同时对他而言,也算是故道重游了。 片刻后. 小屋里传来灵夫人喃喃的读书声。 她似是取出了一本册子,照册而读。 “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患疾。若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其善术者,则能却走马以补脑” 许久后,灵夫人问:“道兄可曾明白?” 宋延略作感知,只觉这其中所述确比傀儡宗的术法柔和许多。 傀儡宗讲究单方面汲元,越快越猛越好,事后被采补一方虚弱无比。 而这玄门正宗的,则讲究细水长流,节制有度,且不可急躁,故而.相比于魔门那套“随时随地,采满即可”的说法,正道这边则是“每日只能一次,无论成败,都必须结束”。 须臾 黑暗里传来动静。 “道兄莫要动,请依照这玄门引导法运转口诀。” “道兄感受到了吗?哎道兄,今日算是失败了” 次日,晚。 “道兄,为防失败,我们还是约好,在数到三的时候。” 片刻后. “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第三天. “道兄,今日你我还是莫要有什么多余动作,既是修炼,那便只是修炼!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再失败,那这一天就又白费了。” 灵夫人的声音有些冷。 前两日的失败,让她心底生出了点小小烦躁。 宋延点点头,扶正她,纵然后者眼缠黑纱,但宋延依然能感到一种对视,感到对方神色里的认真。 “那开始吧。” “道兄先请。” 许久后. 灵夫人喃喃道:“太好了,总算成功了。” 然后她迅速起身,正色端庄道:“宋道兄,小妹的掌控已经完成了。 此时,小妹才感到这机缘之大。若非道兄帮助,我还不知珠姥姥要对我如何呢。” 宋延对这种“吸收他人念头,从而掌控他人部分遗产”的方式并不感兴趣,这般的机缘后患无穷,且充满未知,所以他对于灵夫人掌控烛地并无多少羡慕,此时只是关切道:“你可感到脑海中生出异常的不属于你的念头?” 灵夫人摇摇头,旋又道:“宋道兄此处可还有未了之事?” “没了。” “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往蛇尸市坊去吧。 只是路途遥远,而你我二人又都是天下通缉的对象. 所以,小妹打算绕远路,从南吴最南的蛮荒地边缘绕到西蜀。 这所要花费的时间比正常行路多了两倍都不止,道兄可得有些耐心。” 宋延想了想,奇道:“期间,我可以一直藏在你的秘境里,而不需露面?” 灵夫人点了点头。 宋延忍不住暗自感慨:紫府层次修士的手段,还真是难以想象。相比起以“玄气玄宝”攻伐,以“秘境”做法宝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工业革命”了。灵夫人这般的,放在练玄修士里,也算是分为强大了。 之前那珠姥姥,能够以练玄之身设立蛇尸市坊,放牧一整个市坊的修士,不是没有道理的. 事实证明,纵然天下很乱,但对于边角蛮荒之地的影响其实也就那么点儿。 但这种修士和权贵都看不上的穷山恶水,比朝鲤县都不知差了多少倍,这里甚至连江湖帮派都懒得来此占据地盘,这里的百姓甚至可能连自己在哪个皇朝的统治之下都只是一知半解. 可纵然如此.这里亦非良人净土,而是盗贼的乐园。 那些盗贼藏在山里,剿不灭,杀不绝; 同样,盗贼们也不会下山去把周边村县给攻破。 其中固然可能有“官府养寇自重,反复下乡刷指标”之嫌,但换个角度,岂不也是盗贼们在“圈养村县”? 小半月后,一处山野,月光下. 灵夫人遇上三十多个恶匪包围。 为首恶匪眼尖地喊出一句:“虽包裹的严严实实,但那后臀却翘凸的很,定是个漂亮小娘皮,不若随老爷回山里吃香喝辣,老爷保你舒舒服服。” 后面一个盗匪跟着耍花腔道:“小娘子,尝过爷爷们的味道,你就舍不得离开了,还走什么走?” 灵夫人也不废话,手指微微一动。 另一似有些见识的盗匪警惕道:“别动!咱们三十多人,你就一人,便算你是精通暗器的武者,今日也还是认命吧!” 然而话音才落,盗匪们就听到“嗡嗡”声响。 那玄袍小娘子周身瞬间被黑云笼罩,细看,却是婆娑的沙沙黑点,是一只只比野蜂还小的怪异虫子。 黑云一瞬扩散,炸成黑雾,将三十多名恶匪瞬间笼罩。 下一刹. 三十多名恶匪全部倒地,身上无伤,却已全断了气! 玄袍小娘子心念一动,黑雾收拢,化作黑云,如流水般消散在她身周。 她正要继续前行,却陡然停步,只因身侧忽的多出个男子。 灵夫人奇道:“道兄,你出来干什么?” “稍等一下。” 宋延说罢,便蹲到一个盗匪处,抬指一点,便开始搜魂。 可这一搜,却发现搜不了 这凡人的魂竟被灵夫人放出的魂虫给彻底撞碎了。 灵夫人道:“这些盗匪死有余辜,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信息。搜魂之举,道兄还是莫要多做,做多了,念头繁杂,对修行不利。” 宋延点点头,他搜魂一是因为习惯了,二是想了解信息,但最重要的.却是想找俩合适身份,把“狐大奶奶”以及另一只狐妖皮影给留下来。 “狐大奶奶”皮影虽然无法施展什么法术,但其先天幻术以及体术却是绛宫中期层次的,这在这片土地上已是顶尖层次。 “狐大奶奶”施展幻术,除非傀儡宗或南吴剑门高层盯着她辨认,否则根本无法辩出。 这就很好。 他纵然要隐居到蛇尸市坊,但却也要在吴国留下皮影遥遥操控,以寻找适合他的法术,寻找适合安置在他“中右宫”的血液。 “下回,留个活口吧。”宋延道。 灵夫人应了声:“既是道兄发话,小妹照做便是。” 94.秘境建设,两个身份(3.1K字-求订阅) 数日后. “嗷,嗷,嗷~~~” 凄厉的猪叫在山崖顶响着。 但那声音很快变淡,继而消失。 宋延麻溜地一刀捅杀,又拎了个桶接着新鲜猪血,随后熟练地扒皮切肉,将猪皮挂在一旁后,便开始处理肉。 说来也巧,前几日自被盗贼打劫后,他们顺道往山顶一摸,居然摸到了盗窝,于是就假作江湖中人洗劫了盗贼的山头。 说来,这盗贼窝还真富,于是.猪有了,羊有了,锅碗瓢盆有了,还顺带捞了不少酒。 这些酒虽然比不得城里美酒,但多是村里山中自酿,多有果酒,别有一番风味。 宋延建起了猪圈羊圈,又留足了猪羊,让公母分住,隔三差五再拉一起去交配产仔,而今日.他则是先拿一只猪试试手。 待到傍晚,他除了烧排骨,肉汤之外,还将猪皮皮影做好,在顺利看到“【你汲取了一头猪剩余寿元:10年】”这样的信息后,宋延则继续制作。但他未曾通过招魂将其做成活皮影,而是将其改成了“香辣猪皮”,顺带还做了份“猪皮冻”用来下酒。 “原来是李老爷” 灵夫人愕然看着那些熟悉的菜肴。 宋延道:“我之前没和你说吗?” “没有.” 灵夫人之前还以为宋延是悄悄混进秘境小队的,可没想到他居然是李老爷。 对飞刀帮的旁人,她可能了解还不多,但之前她本就是奔着李老爷那远近闻名的手艺去的,多多少少知道那位李老爷是个本分厚道的当地人,猪皮烤肉双绝,算是老字号了。 这. 原来是宋道兄啊。 “来,坐。吃完了,你还要赶路。”宋延将美食端放到桌上,大大咧咧地坐一边,又齐了齐用这秘境树木做成的筷子。 因为“夜烛魂虫”的特性,所以灵夫人都是夜间赶路,白日休息,纵然是在这极南的荒野之地,也是如此。 灵夫人坐下,吃了一口香辣猪皮,又夹了一块皮冻,赞了声,之后又咕嘟咕嘟地喝起汤来。 两人对坐,相视,皆有些无言。 此时此刻,许多年前的记忆被唤起。 那时候他和她还在天云城,府中还有四雀在,四雀煲了羊肉汤,那汤鲜美而温热,恰如此时这排骨汤。 只惜物是人非,两人的身份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江湖人,而是修士。 幸而,依然并未歧路,依然同道。 灵夫人道:“宋道兄,我听说那李老爷乃是扎根朝鲤县的老人了,但朝鲤县根本没什么玄气,你平日怎么修炼的?” 宋延掏出一把玄晶洒在桌上,道:“之前在傀儡峰做了不少皮影,后来全换成了玄晶。” “原来如此。” 灵夫人道,“道兄行事,真是谨慎异常。只是.” 她扫了眼这宋道兄的猪圈羊圈,还有崖下河畔那奔跑的野猪野狼熊瞎子等等,有些哭笑不得道:“道兄养这些,不会是还要制皮吧?” 宋延道:“一生所爱,习惯了。” 灵夫人忽然想起那日宋延与珠姥姥交手时,双手操纵十只皮影,最后又不知用了强大法术一举将珠姥姥击溃的场景,忍不住芳心暗动,感慨道:‘也许只有宋道兄这般痴迷于一术的人,才会造诣如此深厚吧。’ 她是有着大机缘,误打误撞融合了一位虫修大能的念头,而宋道兄却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打拼至此。想到这里,灵夫人不禁越发敬佩。 两人吃着吃着,灵夫人忽又道:“道兄,如今时近夏日,昼长夜短,此时天还未黑。为了节省些时间,不如你我双修好,我再外出赶路,如何?” 宋延道:“也好。” 饭后 小木屋里。 许久 “道兄,可曾准备好?”灵夫人端庄平静的声音忽的传来。 宋延问:“你呢?” 灵夫人冷冷道:“小妹一直压着,在等待道兄呢。” 宋延道:“来吧。” 须臾 灵夫人舒舒服服地理好衣裙,戴好鬼面,离开了秘境,继续赶路。 原本四处逃命,再加珠姥姥这把高悬在头顶的利刃,她的心态也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扭曲,而现在.竟在这般平和的双修与日子里,变得和缓。 沿着南荒边缘一路往西,终在盛夏炎炎之日抵达了一座城市。 此城名为临芜城,荒破无比,但在这十里八乡算是人最多的地方了。 临芜城再往西,则是一处被称为“十万大山”的莽莽崇山。 山高,地势陡,也是通往西蜀的唯一通道。 这道蜿蜒曲折,漫长艰难,被当地人称为“盘丝山路”。 因为之后就要进入蛇尸市坊,两人打算在这里做一番补给。 这补给,主要是宋延需要的。 他打算再买些猪羊马之类的,养在秘境,同时购置些茶米油盐酒之类的日常之物。 到时候,以车运到城外,整个儿装入秘境,也算神不知鬼不觉。 两人走在临芜山城道上,这里相比起北边的城镇,着实是原始一个个地摊儿摆在路头,摊位上多摆放了些漂亮的小宝石、晒干的菌菇、不知名地草束、兽角制品等等等等. 很快,宋延还是与一户人家谈好了,准备去取些牛羊马匹。 正说着,街头忽然传来女子尖叫,而摆摊的人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皱着眉、苦着脸、低下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宋延问:“怎么了?” 那一户与他做交易的人忙拉着他,道:“小伙子,你这同伴虽戴着鬼面,但应该是个漂亮女人吧?这身段儿,纵是黑袍也藏不住的那听大爷句话,赶紧先躲起来。不好,要来了!” 说着,这老者急忙往屋里跑。 宋延很听劝,一拉灵夫人的手,也钻入了老者家中。 他神识放开,覆笼过去。 却见街道上,一个男子眼缠黑布,满身酒味,正放浪形骸地笑着追着,喊着“美人儿,别跑啊”之类的话。 而前方则有个衣衫被撕碎,酥衣绸兜半露在外的小娘子在惊恐地跑着。 但那男子纵然眼缠黑布,却是感知极度敏锐,纵然那小娘子再如何轻声轻气地想要躲起,他总能追过去。 终于,这猫捉老鼠的戏份结束了。 男子踉踉跄跄地将那小娘子扑倒在地,当街开始做那事儿。 众人不敢看,却也不敢挪位,只能假作他们不存在一般继续叫嚷买卖。 宋延神色凝了凝。 因为,他一眼看出这男子纵然体内玄气已十不存六七,却竟是个实打实的“练玄六层”的境界,而且姿势动作虽无章法,可却隐约能见到几分南吴剑门功法的影子。 宋延着实没想到,在即将要离开南吴的时候,居然还会碰到这种人. 他生出了兴趣。 白绣虎,本是南吴边缘小城“临芜城人”,其靠着自己的天赋,以及一次机缘,拜入了南吴剑门门下,之后又帮着父亲成为了临芜城城主。 其重情重义,与剑门师兄弟们相处不错,每次喝酒都称无愧于心,无愧于友,肝胆两相照。 可自傀儡宗和南吴剑门撕破脸皮后,修士之间的战斗频频爆发。 白绣虎作为练玄六层修士,也与搭档的师兄弟一起派去执行巡视任务,然后在某一次遇上魔门弟子,一场厮杀其师兄弟惨死,他本欲赴死,可事到临了却发现自己怂了。他若出手,那才被擒拿的师妹还有希望,可他吓得转身就跑。 返回宗门后,他并未说这些,而剑门则将他编入了其他小队. 几个月后,同样的场景再现。 而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甚至没敢拿剑,转身就逃。 他的道心彻底崩溃了。 他没回南吴剑门,疯了般地逃到了临芜城,然后以“修士身份”和“城主之子身份”飞扬跋扈,放浪形骸,以此发泄。 此时,那奢华僻静的院儿,白绣虎压着有一个小娘子狠狠地虐待着,然后又神经质地哭着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小娘子瑟瑟发抖.过了会儿,实在不堪其力,晕了过去 白绣虎喘息逐渐平静,起身,看了眼晕倒的小娘子,再一探鼻息,发现其竟然死了,他愕然了下,紧接着冷冷道:“我没有错,没有!” 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他在这种地方就是土皇帝,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随便弄死几个人又怎么了? 而就在这时,他忽的面色大变,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远而近,百余丈距离近时一瞬掠过,那一指从远而近点在他眉心。 “你” 白绣虎惊骇欲绝,却瞬间失去意识。 宋延汲取了这些信息后,随手一指将其灭杀,神魂拘起,化作伥鬼,然后将“狐大奶奶”皮影丢下,以《百相神御》之法分了一缕神魂在“狐大奶奶”皮影上。 大奶奶皮影摇身一变,幻化成了白绣虎的模样,负手站立,在夏日熏风里冷冷喃喃着:“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做完这些宋延又扫了眼那死去的小娘子,轻叹一声,上前搜魂,在得知了小娘子信息后,他并未拘其魂魄,而是任由其魂离去,旋即又将另一个狐妖皮影取了出来,使其化作那小娘子模样晕倒在地。 次日 风平浪静。 宋延与灵夫人已经完成了采购,踏上了去往西蜀的盘丝山道。 95.好日子到头了(4.3K字-求订阅) 盘丝山道,位于十万大山之中,是连接南吴最南的荒芜之地与西蜀的东南角的一条小道,而这几乎是宋延走过的最远路途了。 仔细想来,他也算是凭借自己的一双脚走遍了三国.傀儡宗,天云城,皇都,南吴,如今又如小蚂蚁般在这三国疆域的边缘缓缓前行。 盘丝山道所在区域地势颇高,纵使夏日,在某一夜却还是经历了极端的大雪天气 这般漫长的道路,让宋延禁不住想起初来此界时在南竹峰小道的行走。 彼时不知前途如何,心中惶恐此时,却也大差不差。 所幸是,住宿环境变好了 从制皮杂役的悬空房,到南竹峰的阴冷小洞府,到纸人峰独立小山头,再到如今的空旷秘境。 而日子也悠闲了. 从每日“不完成就会死”的指标,到朝九晚五与班搭子“汪师妹”一起劳作,到皮影小轩带着俩徒弟,再到如今想制皮就制皮、不想制皮也能一觉睡到天亮的日子。 至于生活 “呼” 宋延搓着手,卷动着木棍,木棍插着一整只处理干净的雪鹿。 鹿身不仅去了血水,在滚水里焯过,还以酱料腌制了许久,此时随着木棍的转动,皮下油脂“吱吱”滴落,诱人香味也散发开去。 夏日,山巅,大雪,对面坐着美娇娘一起吃烤肉,再加上身侧一坛山野纯酿的烈酒,宋延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日子更舒服。 灵夫人并非吃货,人间美味,珍馐佳肴,她从小吃到大,早就不在意了,如今的辟谷丹对她来说乃是刚刚好。 可看到宋延如此喜欢,便接过了一条鹿腿,慢条斯理地扯了些肉放入小嘴,慢慢咀嚼咽下,觉得也不过如此。 但宋延吃的挺开心。 那是一种人在天外,枷锁皆断,无需伪装的自在感。 他赏了雪,吃了肉,喝了酒,又醉醺醺地往灵夫人身上凑,双手去拉扯其衣裙裤子,口中喃喃着:“酒足饭饱思.” 话音未落,灵夫人冷冷道:“宋道兄当专注节制,莫要被淫之一字乱了心神。” 虽然如此说着,她却还是主动挺了挺身子,任由长裙褪落,继而和宋延缠在了一起,只是口中不时提点着宋延,以免其酒后乱了分寸,胡攻乱进,坏了修炼。 窸窸窣窣的声响,卷着山巅大雪,华贵的丝裙绸兜被不时弄乱,却又被灵夫人迅速理好,伴随着的则是几声轻微的提醒。 待到修炼结束,两人皆是神清气爽,身体或许稍有疲惫,但心情却没有半点失落空荡,而是平静宁和。 魔门的双修法,是汲元者精力充沛,心中燥热,若不压制,那就会一直有着强烈渴求。 但正道的,虽在精力上没多少裨益,但于心性却显然大有帮助。 再联想到之前白绣虎崩了道心之后,就判若两人的变化,宋延隐隐觉着这剑修.真的是格外注重心性了。 月余后. 蛇尸市坊外的枝头上,晃荡着一只漆黑乌鸦————无身幻鸦。 幻鸦眸子盯着不远处那一片空旷荒芜,徒留些空屋舍的“鬼市坊”。 裸露地皮下那一一个个鼓胀的蛇尸表皮也不见了,而这里的玄气自然而然地也消失了。 啪嗒 枝头晃荡了下,无身幻鸦又起身,飞旋,在周边旋绕片刻,却是未曾见到一个活人! 陡然,幻鸦又轻轻落地,扫了一眼被遮掩在落叶下的玄器葫芦碎片,又旋即飞走.继续巡查。 而在这巡查中,遗留的打斗痕迹在各处被发现。 在某些地方还残存了一些已然凝聚的血液,修士血液的存续时间更长,故而依然未散。 但修士尸体却不见一具。 忽然,那幻鸦瞳孔猛转,落到了不远处山林间的一点火光中,于是振翅飞去。 那火光乃是烛光,在一处山间木屋里。 幻鸦才飞到半道,却听一声嘶哑的怪笑骤从那木屋传出,紧接着便隐听幡旗晃动声,前一刻还平静的林子顿时飞沙走石。 树木拔起,泥石飞绕,昏天暗地,整个儿如从天而下笼来的旋涡,将那只无身幻鸦笼罩其中。 而一只近乎丈许的巨大紫色身影拔地而起,往那无身幻鸦猛抓而去。 无身幻鸦如落入旋涡中的小船,纵然还在拼力挣扎,却还是无可奈何地往中心而去。 但那巨大紫色身影却不受这风沙影响,转瞬便冲到了无身幻鸦面前。 那身影竟不是个人,而是个周身浮着怪异毛发,肌肤全紫,双眼暴凸,身形浮肿的紫色尸体! 当然,无身幻鸦也不是鸦,而是一只皮影。 说时迟那时快,紫尸一双巨手如锤猛合。 无身幻鸦急忙振翅,翻身躲避。 当!! 双手拍实。 无身幻鸦堪堪躲过,可却被激起的劲风给弄得再度失去平衡,一刹那整个儿如断了线的风筝,头脚在半空打起了旋儿。 那紫尸继续往无身幻鸦猛抓而去。 眼见这一击就要抓实,忽然间.紫尸却不动了,风沙也停了。 距离此间山头数里之外,一个全身散发着腥味儿的老者正被个男子狠狠提着脖子。 老者骇然地看向男子,面容恐惧地挤出一丝笑,喊道:“宋宋师师叔饶.” 咔。 宋延并未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扭脖子,同时另一只手双手并起,点其眉心,搜魂,吞魂,一条龙 许久,他丢开老者尸体。 傀儡宗上上下下,就没一个是无辜之人 其后,玄袍鬼面的身影才从远处赶来,飞旋着轻灵地落在他身边。 灵夫人道:“蛇尸市坊的蛇尸都没了,市坊也散了,看来傀儡宗血洗了这里,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绝。” 宋延看着那地面老者道:“这是傀儡宗血尸峰的一名弟子,手握紫尸,看来也是练玄高阶的存在,因为年老突破无望才被派来这里值守 方才,他居然能迅速察觉无身幻鸦,然后立刻做出应对。 他令紫尸出手,自己则以玄符飞离,想要脱身,回去报信。” 灵夫人讶然道:“那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宋延仔细品味着刚刚搜来的信息,喃喃道:“也未必” 灵夫人好奇地看着他。 宋延道:“若是去年上半年之前,那是不安全,现在.则还行。” 灵夫人略作思索道:“傀儡宗与南吴剑门彻底开战啦?” 宋延道:“准确说是晋朝吞了西蜀大部分土地后,如今又挥军南下,而双方修士隐于军中,每每到了攻坚城战,两军对垒时,武将之间的单挑也会换成修士斗法。 南吴剑门节节败退,但傀儡宗似乎在北地发现了什么,而并未全力应对南方,所以南方还稍有喘息机会。 至于这血尸峰弟子,也只是因为不愿去南方斗法卷入是非,所以才接了任务来此值守。” 说完,宋延随意处理了尸体,又问:“那蛇尸到底是什么?怎么还没拿走了呢?” 灵夫人道:“这些都是珠姥姥做的,我倒是还不知道。 珠姥姥在这里扎根了数十年,她做了许多事.而我,从她身上继承的那只是那个虫修大能的念头。 如今,蛇尸市坊既然被清扫一空,之前珠姥姥的屋子自然也是空荡荡的了。 我能做的只有去掌控魔沼秘境。 只不过,如今我才练玄三层,神魂力量太弱太弱,纵有大能的念头,却也无法同时掌控两个秘境。 若不能掌控魔沼秘境,就无法转移其入口。 想要进入,就只能在周边停留。 我记得之前珠姥姥也是在练玄九层才去烛地的,那我怕是也需要修炼到练玄九层才能开始着手掌控魔沼秘境。” 宋延道:“魔沼秘境里应该有不少资源,你先去看看有没有剥皮膏,我则是去看看那里的血池,之后我们在这周边暂时隐入秘境。 再后,纵有傀儡宗弟子再寻来,也无法发现我们。” 从与灵夫人日常的聊天里,宋延知道“秘境若无主,开放或许会遵循一些规律”,可若是有了主人,那就完全是受到控制的。 “魔沼秘境”十年一开,每次只开一个月的传言,也只是那位放牧的珠姥姥自己定下的“割韭菜”时间。 而秘境这种隐藏之地,纵然可能存在破绽,可能会被人察觉,但却绝不是练玄,甚至不该是绛宫层次的修士可以发现的,至少宋延自己就发现不了。 一旦藏入,就好像跳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论外面有多么危险,宋延却是始终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因为妖大奶奶皮影,《画皮畸魂术》,再加上《百相神御》实在是产生了质变,这几乎是给宋延硬生生捏了个寻常绛宫境都看不破的身外化身,实在是太好用了。 数日后. “父亲,我已想明白了,逃避是不应该的,过去犯下的错,就该用未来去弥补。” “我白绣虎,一日是剑修,便一世是剑修。” 临芜城前,男子负剑,重新披上了银白剑袍,然后对着此间的父老乡亲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也不御剑,只是负手,长袖飘飘,往城外走去。 其美妾也随他身后,一同离去. 待到远离了临芜城,则是飞速往北方而去。 这俩自然都是宋延皮影。 这一路,宋延打算探查秘境,寻求适合自己的妖血。 至于魔沼,他和灵夫人已经入内看过了。 魔沼中到处都是巨鳄,而这种鳄鱼的精血明显是偏向“躯体受伤快速恢复”、“力气增大”之类,虽然不差,但和“伥王虎”、“夜烛魂虫”属于是两个赛道的东西。 宋延若是吸收了这鳄妖精血,那实属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哪边都强了一点儿,但哪边儿又都没能发挥到极限。 而“好的精血搭配”,比“差的”强了不知多少倍。 狐大奶奶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其以绛宫中期之境横压同辈,越级挑战也不在话下。 然而. 宋延对狐大奶奶了解越深,就越是感到山海妖国的恐怖。 他也不知道“伥王虎族”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地位,引起了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毕竟.这连狐大奶奶也不知道。 但无论是他,还是狐大奶奶,再或是灵夫人,都明白.“伥王虎族”后面挂着的事儿很多,很大,很可怕。 话再说回来,狐大奶奶在多尾狐族也不是“大奶奶”,它可能也就算个“小姐姐”。 “大奶奶”这种霸气的称呼是远远轮不到它的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 甭管外面的皮影们在如何四处跋山涉水,如何地辛苦奔波,但宋延却是过着“兴趣使然”的日子。 猪圈,羊圈,马槽,牛棚,鸡鸭鹅窝,甚至是鸟雀屋巢,全都搭建起来了,就连河畔也多了不少猛兽。 只是考虑到妖兽难以掌控,这里倒是没养妖兽。 宋延白日里,就制作皮影,炒几个小菜,饮些美酒,入夜了就与灵夫人在塌上认真地双修。 无论走心,还是走肾,灵夫人都是个不错的对象。 他这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旁人需要争分夺秒的修炼,但他却只要在安全的地方就能拥有越来越漫长的寿元。 然而,也只是寿元而已 半年后. 晚。 这一晚看着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秘境小屋里,再度传来两人没羞没臊的声音。 “灵夫人,今天我想从” “不行!引导法上说了,姿势需得正对,四目,双鼻,两口,两手,令心正对阴阳,法天地之数行道,不可更易。” 说完,灵夫人便很认真地躺好,摆正姿势。 陡然,她惊呼一声:“不行!” 可声音很快被淹没。 许久之后,灵夫人冷冷道:“下不为例!” “知道了,偶尔放纵一下嘛。”宋延回了句。 灵夫人盘膝坐起,认真调理着玄气,随后便躺下。 两人一在左一在右,心神宁静,恍如稚童,再无半点邪念. 而就在这时,灵夫人突兀地身子抖了抖。 “怎么了?”宋延问。 灵夫人不答,却红唇翕动,似念念有词,又似说着什么繁复晦涩的咒语,更像是一种古怪的虫子震翅的频率。 宋延不再言语,静静等待。 片刻后. 灵夫人已是一身冷汗,她如溺水般深吸着空气,许久才平静下来。 宋延从后贴上来,抚着她头发。 灵夫人面无血色道:“毗蓝骄虫一族,刚刚联系我了 人类的通讯石需得在有连贯玄气的地方才能使用。 可虫族却有着更为广泛的传播距离,它们在精神上存在联系。 之前,珠姥姥和毗蓝骄虫就是通过精神联系的,这联系点便是建立在虫修紫府大能的念头上。 现在我融合了这念头,毗蓝骄虫一族就直接和我联系了.” 说完这句话,她陡然瑟瑟发抖起来,扭头看了眼宋延,道:“道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延道:“知道.这意味着,和你联系的那位有可能是位真正的紫府境老魔。” 灵夫人颤声道:“它说交易的期限只剩五年了,它问有没有找到你” 宋延:.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96.剑门现状,无人敢打开的“盲盒”(2.6K字-求订阅) 南吴剑门剑修的身份,是个不错的掩护。 宋延的“狐大奶奶”皮影这半年多时间里,以此身份,进入了足足三处秘境,结识了不少散修,但却并未能够寻到适合宋延的血液。 但却也不是全无发现,至少在一些日常交往中,宋延听闻了一些有关“古传送阵”的事。 有修士告诉他,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大陆的南北是贯通的。而所谓的“吴蜀魏”三国,不过是这片大陆南边的一个小国家分裂出来的。过去,这南北似是有传送阵能直通的,可现在年代久远,一切都无可考究。 这则信息,算是大抵为宋延提供了一个“古传送阵”的可能性方向————北方。 他不知道北方是哪儿,但十有八九已经横跨了山海妖国。 “吴蜀魏”三国是个“死角”,要么出海,但没人知道海外有什么; 要么通过“孤烟荒原”北上,而狐大奶奶就是从那边被魏王请来的,很显然那个方向是直通山海妖国的。 所以. 宋延开始重新钻研这古传送阵了。 绛宫犹可藏,但面对紫府境的双头毗蓝食人骄虫,他觉得这根本藏不了一点儿。 紫府境,那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境界。 他变强固然是需要的,但也必须为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在知道这消息后,他就让两只皮影分开了。 狐大奶奶那个继续做着剑修该做的事,帮他寻找更多秘境。 另一个,则开始秘往古传送阵方向去了。 在经历了月余的跋涉后,宋延依照着狐大奶奶的地图,总算在南吴剑门东南方向的一个秘窟中寻到了那阵。 “年代久远”四字果然不假. 只是秘窟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蔓藤,就足以让人错过此处,更别说这里还是个毫无玄气的荒山野岭,属于樵夫猎户都不会行及的地方。 宋延点燃火折子,以狐妖皮影之身侧行过蔓藤间隙,行走在黑漆漆的洞窟里,待到深处,一看,果然有些名堂。 那阵整个儿约莫庭院造景池塘大小,上下二十余步距离,六方立有六块儿近七尺左右的石碑,中央则是阵纹。 纵经不知多少年,阵纹犹新,粗细纹理,一应无碍,显然这铸阵的石料非同寻常。 只不过. 宋延眉头稍皱,身形闪动,落到这阵的西北方向。 那处,竟有一道成人臂粗的拖痕! 这拖痕如橡皮擦将一部分阵纹给抹去了。 宋延再顺着那拖痕往前看去,却见把锈迹斑斑的断剑立在拖痕尽头。 看样子,这阵并不是被人刻意毁坏,而是被某场打斗所波及了,继而被一把断剑整个儿划过,从而毁了这阵。 宋延上前抓起那断剑,稍稍运转玄气,那断剑竟似是个无底洞,不停吸收着他的力量,而随着吸收,其表面竟开始抖动起来,表面锈斑很快被震散,但宋延只觉自己这皮影的玄气都快被吸差不多了,于是急忙停下,将断剑丢入储物袋,然后继续查看传送阵。 很显然,若要恢复这古传送阵,最起码得把想办法把“阵纹”给修复了。 ‘断剑.’ ‘残阵.’ ‘是时候去南吴剑门看一看了。’ 宋延虽然也担心狐大奶奶被看破,毕竟皮影是无法真正施展御剑术的,狐大奶奶皮影也完全是靠着自己身体的强度,力量,速度在用剑。但,现在他不得不去一趟南吴剑门。 之前,他还担心旁人有什么通过皮影追踪的秘术之类,但现在.一来是他身在秘境,二来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半个月后. 南吴剑门。 仙岛隐于云雾,群峰虽不高,却重在钟灵毓秀,山势于云雾涛海之中恍如写意大家笔走龙蛇,起起伏伏之间自有几分韵味。 哒. 竹篙停在了岸畔,船头稍沉,水荇两分,荡来几声沉浮之间的呜咽。 宋延系缆,踏步走上这南吴剑门最外围的观雾岛。 才上岸,便有南吴剑门弟子掠来,一看他模样,又惊又喜道:“白师兄!你你还活着?!” 宋延虽有搜魂,但对眼前弟子是谁却也只是稍有印象,所幸这半年多时间以来,他一直在习惯白绣虎的性子,说话方式,此时熟练地仿其语气感慨道:“说来话长.” 那弟子叹道:“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之前一同练剑的同门,忽然就一个一个地不见了,有的知道死了,有的.却是下落不明。” 宋延忽问:“掌教出关了吗?” 那弟子长叹一声,更不多言。 宋延也不问,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在外时听到了许多谣言。 那谣言说什么“南吴剑门掌教自数年前就一直闭关,寒潭谷之战那么重要的大战他都没有露面,是因为这掌教早就坐化了”。 事实上,南吴剑门之所以能和傀儡宗对峙,也完全是因为这个掌教。 这掌教其名在外乃是“水伯剑皇”,先天五行水玄根,坐于江湖河海,可谓是利于不败之地。 数年前,水伯剑皇为破“绛宫后期”境界,于剑门最深处的落霞竹岛闭死关,至今未出。 骨煌子对其之忌惮,就恰如对坐在煞地中心的“章韩”一样。 这种本身强大,又坐占天时地利的,在其主场作战,那是妥妥的惹不起。 水伯剑皇定“第三中宫”的血液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十有八九是为了强大血液在冒险服用绛宫丹。而那绛宫丹也极可能残存毒素。 能否度过难关,谁都说不准。 大长老为防有人打扰掌教,严厉禁止任何人靠近落霞竹岛。 纵然是现在.亦是如此。 只不过,如今在外传的那些谣言,实在是可怕。 宋延自己也拿不准这到底是真相,还是只是傀儡宗的造谣,又或者既是造谣又是真相,所以在登岛后才有此一问。 可既然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如今的“水伯剑皇”就是个“盲盒”. 大长老,或是任何南吴剑门的高层都不敢去打开这个盲盒。 只要盲盒没有打开,水伯剑皇就是在闭死关,南吴剑门就是随时可能拥有一位强大的绛宫后期高手。 而若是打开了,那就如赌徒红了眼,把面前所有筹码往前一推,梭哈。 宋延往前又走了几步,却见水雾里又匆匆走来一弟子,那弟子显也认得他,远远一抱拳,喊了声:“白师弟。” 这人,宋延认得了,笑着回礼道:“苏师兄。” 那弟子点点头,然后袖中一甩,摸出个玉瓶,到了些粉末,然后朝着宋延当头洒下,口中厉声道:“师弟若是心中无鬼,就别动!” 宋延不动,神色坦然。 粉末落下,冰冰凉凉,有种即要将他幻术撕裂的感觉。 只不过,狐大奶奶的幻术终究不是小狐崽子们可以比拟的。 这粉末没能撕开。 而苏师兄也舒了口气,然后解释道:“之前大战,傀儡宗剿了不少狐妖,如今做出了好一批狐妖皮影。 那些皮影极擅幻术,若不以这消幻粉洒一洒,那是绝计辨认不出来的。 不过,我知道师弟绝非狐妖皮影,否则也不会如此毫无防备地来到师弟面前了。” 宋延奇道:“为何?” 苏师兄小声道:“那种通常是两人行走,一人是狐妖皮影,另一人则是傀儡宗皮师,分不了太远的。师弟乃是一人归来,又岂会是狐妖皮影?但师兄只不过是上一重保险罢了。” 宋延敬佩道:“师兄谨慎。” 苏师兄摆摆手道:“快些回你洞府去吧,宗门发生了许多大事,说不准过些日子又要调动你去前线了。” 宋延道:“自去年我落荒而逃,心境承污,如今已然想明白了。唯有斩妖除魔,才能重洗我心!” 说完,他又重重咳嗽了几声,面露苦笑:“可惜.重伤未愈,怕是有心无力。” 苏师兄安慰道:“有心便好,别的无需多想。” 97.你还走得出来么?(4.1K字-求订阅) 宋延循着记忆,回到了红叶岛的洞府。 相比起傀儡宗那山窟般的洞府,剑修们的洞府则大多是水畔竹舍。 朝暮之时,竹舍会连同破晓晚霞,一并倒映入缥缈海中,随着波纹微微生澜,变得褶皱起来,可风若稍息,却又复归清晰。 这般的建筑布局是剑门初代掌教定下的。 那掌教意在告诉每一个剑修,念若起,不必慌,不必急,因为终会过去,重回心如止水,恰如这每日见到的波澜倒影。 至于缥缈海,则是南吴剑门所在的这个颇大的内陆湖的名字。 名海而不是湖,亦是那位初代掌教定下。 那掌教说:“花可藏世界,湖亦为沧海。剑修手持的这一柄剑看似平凡,但又岂知这剑中不曾藏有虎啸龙吟,风霜紫电?” 当宋延走过这红叶岛的路畔时,种种念头记忆自然而然地浮现而起。 而入岛的广场上,纵是寒冬,又是战乱,却犹有数十名剑修盘膝而坐,男女皆有,他们静静坐着,似是在观想行气,白衣飘飘,很有几分出尘之感。 纵然宋延走过,发出了动静,也没人睁眼,只是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世界里。 宋延想起傀儡宗那每日榨炉鼎,每日在黑漆漆洞府里修行的场景,心中忍不住感慨“宗门和宗门的文化氛围确实不同”。 想着想着,他回到了竹舍,从怀里掏出剑门身份铭牌,微微闪光,那舍门便开启了。 这是属于白绣虎的竹舍。 舍中干净,却有些杂乱,床榻呈尽头,木桌落窗下,几缕晨光犹然斜落过来,照在桌上的一些宣纸上,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许多个“剑”字。 最初的一个“剑”字看着还算工整,可越是往后却越是凌乱潦草,到最后已成了模糊开的鬼画符 一种“边写边哭,眼泪落在新写之字”的既视感在宋延眼前浮现。 他再一扫地面,发现一团团被捏成团儿的宣纸散的到处都是。 宋延弯腰,捡起一张,摊开,上面还是剑字。 他在记忆里稍稍一搜,大概明白这些字乃是白绣虎在第一次逃离后、将自己关在屋中、以一种又崩溃又想振作的情绪在练字,以期“落笔静心,重新恢复勇气”。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觉得颇为有缘。 皮师,需得深谙画术。 画脸画皮更需画骨,若非如此根本无法掌握那如今完全可以被看做是皮师核心秘术——《神相百御》。 而剑修,却喜练字。 以字静心,明心,见心。 这“剑”字写得这么歪歪扭扭,可见当初白绣虎的道心有多崩溃,而第二次加入团队其实也是师门对他的照顾。 白绣虎是个天赋不错的剑修,师门希望他“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所以才让他再度外出巡查,对抗魔门。 然而.白绣虎深刻的演绎了“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躺下”的真谛。第二次,他的道心彻底崩碎,所以才疯狂地逃回了南方的临芜城,变成了宋延见到的那副模样。 人心真的很奇特。 三十年修剑,一念却堕落成魔。 他略微想了想,回忆起这白绣虎似乎也曾有过一位道侣,但那道侣似乎在他首次逃命时战死了,这也是他崩溃的另一原因。 宋延将屋中迅速清理干净,然后便准备去拜见“师父”。 在传道受业上,南吴剑门和傀儡宗是完全不同的。 傀儡宗更多的是“东西给你,自己练”,师父和弟子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密。 前有顾汝风绿了石座翁,还要杀石座翁,后有石座翁坑了义子;至于骨煌子绝地翻盘、欺师灭祖,这些都是常态了。 魔门里,师徒之间天然存在着几分警惕。 然而南吴剑门却并非如此。 南吴剑门唯一获得修行法门的地方就是通过“师父”。 而“师父”对待弟子,也常是心意澄净,并没什么复杂的念头。 至于之前宋延见过的孙家孙长老那种,在整个剑门也算少数了,因为整个剑门擅长和别人打交道的并不多。 他见过的苏三先生,孙长老,都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大多人,其实和苏瑶差不多。 所以,宋延想要获得修行法门,就得去寻那师父。 他躺在塌上,思索了一宿,次日天亮,便负上飞剑,踏步来到红叶岛深处的一处竹舍。 舍前,一名老者正手握书卷,躺在在一张摇摇的藤椅在读书。 隐约能见,那书卷上有些草药的图案。 这老者,就是白绣虎的老师——孙枯叶。 孙枯叶自是孙家人,他本来不叫枯叶,只是感年事已高,恰如红叶岛上年年一枯又一荣的红叶,故自号“枯叶”,岛上剑修则称其为“枯叶剑师”又或是直接“剑师”。 孙枯叶自是绛宫境高手,但其似是在定“第一中宫”时,所用精血冒了险,余毒上了身,根基不稳,难以为继,所以一直停留初期。 这停就是一百多年,他始终没能突破中期,而他带的弟子一波又一波,其中甚至有人成了冉冉新星的长老,但他还是未曾变化。 所以在这晚年的时候,他不再钻研剑道,而是改研丹方。 想要成为强大的绛宫境修士,就得冒险服用一些没那么稳的绛宫丹,否则只能服用大众化丹药。 稳则稳矣,但却弱了许多。 “丹毒”,是每一个绛宫修士的劫。 这一点只从宋延消化“伥王虎血”时死了成千上万次,就可见一斑。 孙枯叶觉得“自己修剑”不过着眼一时,而炼丹才是着眼剑门千年大业,着眼后辈剑修英豪。 他纵然自己未曾能够成为顶尖剑修,但想到后辈有人能以他的丹方而臻至巅峰,却也颇有几分“此生无憾”之感。 所以,他此时正在苦研“绛宫丹”中不同妖血毒素的清除方法。 听到动静,老者忽然起身,但却不是看向来人,而是突然转身入屋,门也未关便兴匆匆地趴在桌上,抓着一张纸张在上写写画画,然后又跑到后院,迅速取药,称量,一副“灵感突显,想做就做”的架势。 宋延并不打扰,而是在外等待。 剑门尊师重道。 等一会儿老师,没什么。 然而,宋延才等没多久,后院就传来枯叶剑师的声音。 “小子,将门外晒好的蔓戟草拿两块儿进来!” 突如其来的呼喊,让宋延实在愣了下。 他迅速扫了一眼枯叶剑师院子里的药架,还有那不下三十个竹匾的晒药,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他从白绣虎脑海里知道的信息只是很浅表的一些东西,其中并不包括“他认不认识蔓戟草”这种细节信息. 如果,枯叶剑师是在试他,他取了蔓戟草反倒是会被怀疑。 “快啊,小子,别婆妈!” 剑师又在催了。 宋延目光迅速扫过那些竹匾,在其中翻出两块儿如同树根块儿般的黑色药材,迅速往屋里走去。 这些年,他也不是全闲着的,一些杂书自也看了不少,蔓戟草,他是认得的。 他赌了一把“君子坦荡”。 枯叶剑师真要怀疑他,不会如此试探。 再说了,他若说是这些年所学,又有什么奇怪? 他踏入后院,一股儿药味混杂着猛火气息扑面而来,却见院中摆了个半丈有余的药鼎,药鼎下的木柴也不是凡木。 “切三钱!”枯叶剑师一边御剑飞高,往药鼎里丢着药材,一边吩咐着。 宋延急忙取了一旁的刀,算着重量切了些微,放称上量了量,再增减一番,然后快速来到药鼎旁,双手呈上。 枯叶剑师抬手一招,风将这三钱蔓戟草卷起,又撒入药鼎。 他再一挥袖,旁边的鼎盖陡然呼啸着飞向宋延,“呜呜”声响,甚是骇人。 宋延不动。 鼎盖从他面前飞过,又落在了药鼎上。 枯叶剑师从空而降,自顾自地喃喃着:“蔓戟草虽是凡草,但却能治男子夜梦鬼交惊泄,我在玄地土壤种了不少,却不知能否增效,而起到几分对抗阴邪入侵、冲淡魂毒的作用。若能.那就好了,就好了啊。” 待到他哼唧停下,扭头看定宋延,宋延才深深行礼,喊道:“老师。” 枯叶剑师道:“在临芜城待了一年,心境破了,又污了,你还走得出来么?” 宋延道:“弟子.愿意一试。” 枯叶剑师道:“剑御不了么?法用不了么?” 若能御剑,他便不是划舟来岛。 若能用法,方才也不会托手赠药。 宋延早想好了应对方案,此时垂首难言,瞳中显出几分挣扎,双臂垂落,而拳头却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牙也紧咬了起来。 见他这副模样,枯叶剑师声音却丝毫不见慈祥,反倒是越发严厉道:“若非你这半年在外,还算是没丢我剑门名声,我早就一剑杀了你了。 你在临芜城的所作所为,和魔门,有什么区别?!!” “弟子知错,愿意受罚。” 宋延道。 枯叶剑师道:“那你想怎么受罚?” 宋延道:“愿禁足思过,清扫岛屿。” 枯叶剑师道:“如今入侵的不仅是傀儡宗,更多的是北方的邪道江湖,你去南吴江湖帮一帮王家吧。” “这” 宋延有些傻眼。 他的本意是被惩罚,发派到“哪个楼哪个阁”去扫地之类的。 这阁越是清冷、越是没人重视就越是好,最好就是个“冷宫”之类的地方,留他一个人维持清洁、顶多再多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儿那就更好了。 到时候,他在那边站稳了脚跟,摸明了情况,看清了地形、巡查情况、禁制机关、高手分布等等,就可以开始想办法图谋南吴剑门传承的事儿了。 若是在和平时代,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但现在这种“看似平静,但外面其实早就千疮百孔”的战时,一切皆有可能。 他这“狐大奶奶”的皮影纵然没有法术,但好歹是绛宫中期的力量,还有这普通绛宫境根本无法看破的幻术,真要耐心蛰伏、图谋些东西,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可前提,是稳下来,是没人监视。 如今,他都说了想“禁足”,想“清扫岛屿”,枯叶剑师居然还要派他出去。 然而,他并未反抗,或是直接出言对抗,企图靠嘴皮子一番忽悠让枯叶剑师改变想法他只是恭敬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果然,单靠一个身份,是很难获得剑门修士信任的。而纵然他信你,却也不会用你。 待他走到院口,眼见就要走远,门后终于再度传来枯叶剑师声音。 “你在红尘自污太多,去练练心吧,待到找回了,再御剑回来。” 宋延顿了顿身子,回身再拜,恭敬道:“是。” 咕嘟咕嘟咕嘟 魔沼尽头的血池,宋延拿着一个玉瓶子装满“魔吻鳄”精血。 这种妖兽在成年期时,能勉强踏入绛宫境,但绝大部分都只能算是练玄层次的妖兽。 此时,魔吻鳄们绕成一圈儿,看着那陌生人类在取精血,个个儿眯着眼,却不上前,只因另一个玄袍女人站在他身侧。 那玄袍女人身上有着它们先天敬畏、先天服从的气息 宋延将一瓶“魔吻鳄”血装好。 这血,是肉体恢复向的,对于三国人族修士而言,或许还算是很不错的炼制绛宫丹的材料,可对宋延而言却只能属于“不拿白不拿”的范畴。 真要说他会用这血,也未必。 在用了“伥王虎血”、“夜烛魂虫血”后,这种血已经有些难以入眼了。 宋延取完后,就直接丢入了储物袋。 南吴剑门的事,让他颇为头疼。 如今,他在外的两个皮影,一个就守在那古传送阵处,一个已经开始去南吴剑门的王家、帮着镇守江湖了。 真就是“事不如人愿,想要什么,却没那么容易到手”啊。 取完“魔吻鳄”精血,宋延和灵夫人返回了秘境。 用餐完,正要入屋上塌,却见黑暗里伸出了一缕“触手”。 那“触手”抚到了宋延面前,又变幻着,似是跳起舞来。 灵夫人笑道:“它们都认得你了。” 宋延抬手,一只夜烛魂虫落在他指尖,振翅,露着獠牙,和他大眼瞪小眼。 宋延奇道:“它们有智慧?” 灵夫人道:“那倒没有,只是虫子对于气息非常敏感,这些魂虫更不仅是对气息,还对认准了的神魂格外敏感。” “是嘛.” 宋延抬手轻轻一掀,那魂虫又振翅飞远了。 98.风雷起,困蛟入沧海(3.3K字-求订阅) 数日后. “白仙长,今后您就暂住此屋,若有任何需求,请与下人吩咐,您的师兄弟就住在隔壁小院。” 南吴王家的家主亲自领着宋延,为他安排落脚住处。 这王家,宋延倒也并非全然陌生。 之前苏三先生身边的王老,就是这王家武功最高的人,位同老太爷。 但刺狐那一战,苏家没了老祖,王家也没了老太爷。 然,王家却依然是南吴江湖中的泰山北斗,此番也受到北地邪道之人的格外照顾。 江湖,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宗门的外围,另一边.也是嵌在皇朝之中最硬的骨头。 宋延住下了。 没多久,隔壁就有师兄弟来见面。 众人稍作寒暄,忽的一名面相耿直的女弟子挺身而出,直接一行礼道:“白师兄,师妹久未回宗门,不知苏棠雨师姐可还好?” 宋延略作回忆,回想起“苏棠雨”正是这白绣虎之前的道侣,在第一次外出时惨死在傀儡宗弟子手下,而那时候的白绣虎吓得转身就逃。 话音才落,旁边一名男弟子道:“小久师妹,苏师姐去年已经战死了,你不是知道吗?” 女弟子昂首,咄咄逼人地往前踏出一步,来到宋延面前,冷声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听白师兄亲口回答一句.苏,棠,雨,师姐,可还好?” 她一字一顿,目中闪着冷芒,丝毫不畏惧力量境界比她更高的宋延。 宋延秒懂。 这姑娘应该是白绣虎道侣的朋友,她知道苏棠雨是怎么死的,此时看到白绣虎居然还有脸回来,是咬牙切齿地上来兴师问罪呢。 其实别说这姑娘,宋延也觉得白绣虎是个人渣。和老婆朋友去打团,结果一见是逆风局转眼就把老婆朋友卖了,而平日里他还自诩为最讲义气、最与朋友肝胆相照、最无愧于心的人。 所以,他轻叹一声,垂首,握拳道:“我白绣虎,问心有愧” 八字落下,周边忽的安静了下来,各种神色各异的目光落了过来。 一名挺厚道的弟子安慰道:“师兄不必多想,人都会犯错的,过去了就好。” “过去?” 名叫小久的师妹厉声道,“活着的人能过去?死了的人呢?谁能替她们去原谅?” 那弟子道:“师妹,你也看到了,白师兄都这样了,他.” “这样又怎样?苏棠雨师姐能活过来吗?”小久仰头,看着高她半个头的宋延,用细小的声音咆哮着问,“白师兄,我问你,再来一次,你还逃吗?!” 宋延全身颤抖起来,他垂下头,他感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忽然他也不回答,挤开人群,失魂落魄地往远处跑去。 小久却还不饶他,再后喊道:“御剑都御不了!心境也补不了!你活该!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宋延忍不住感慨:这正魔两道的区别是真的大。 他还记得自己从狐大奶奶那边知道“石师第二个衣钵传人”时的震惊. 石座翁的第二个传人.就是汪素素。 素素师妹之前还和石蓬眉来眼去,而石蓬死了,她也没半点悲伤,之后还爬上了石座翁的床,通过“本事”换了身本事。 魔门,哪有人会像小久师妹一样,为一个死去的师姐愤怒成那样儿的?死了就死了呗。 此时想着,宋延又挥刀,将眼前被按在木台上的猪给捅死,之后熟练地一条龙,以汲取寿元。 待到做完,他去河边洗了洗手。 白天的时候,灵夫人就在河东修行,入夜才会过来。 但是,昨晚的话却始终在他心头萦绕。 “虫子对于气息非常敏感,这些魂虫更不仅是对气息,还对认准了的神魂格外敏感。” 宋延侧头看着河东的那些树木落下的阴影。 他完全能看出,那些阴影里都是正在安睡的魂虫。 当晚。 两人双修完,平躺在塌上。 宋延忽道:“你说.五年后,我能去哪儿?” 话音才落,身侧传来轻轻的声音:“你总算问了。” 灵夫人双手轻轻担在小腹前,仰面看着垂落的纱帐,平静道:“能辨析出你神魂的魂虫,我大致都能挑出来,你一走,我就把它们全部销毁。 我知道紫府大能可以通过神魂搜查,这样一来,纵然五年后,它发现了夜烛魂虫,也不可能从这些魂虫身上找到异常。 你我确实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你必须走。 而我却必须留下。 毗蓝骄虫族的紫府大能对你而言,是必死的敌人。 可对我而言,却是个天大的机缘。 你走之后,我就是珠姥姥。 我还需要做许多事,我绝不能让那位大能知道.我是花玲珑。” 宋延也很平静,事实上他在发现“狐大奶奶皮影”在南吴剑门逛了一圈儿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后,也萌生了一种前去南吴剑门的心思。 一来为了获得更高明的法术,二来则为了修复古传送阵。 这些天,他人在烛地,但心却在南吴剑门。 这种情况,确实如灵夫人所言: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一个各有机缘,各有前路的岔路口。 宋延问:“那些魂虫能送给我吗?或者说,你有御虫之法,能教我么?” 灵夫人道:“御虫之法并不是我施展的,而是我通过我所融合的那个大能念头施展的,你带不走.” 两人继续说着聊着。 数日后。 宋延离开了烛地秘境,这段时间,他拢共收获的寿元为2746年,【寿元】栏则是【32/17372】。就算之后一段时间不制皮,也足够他使用很久了。 他并没有给灵夫人再留下皮影,灵夫人也没有赠他什么礼物,更没有闹死闹活,而是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灵夫人送他到了烛地入口前,道了声:“道兄珍重。” 他也笑着,淡淡回了句:“珍重。” 然后,两人转身。 灵夫人看着那一部分被碾碎的魂虫,又站在了宋延之前搭建的木屋前,看着那一个个猪圈羊圈,想挥手让魂虫来将这些东西杀了,却还是没动手,而是转身腾云,往河东而去,眼神迷离,呆滞恐怖。 她从江湖中走来,经历了许多生死悲欢,爱情也算轰轰烈烈,如今无意踏足这修玄之道,今后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死。 月余后. 南吴。 一处密林里,三道身影交错而过,却只剩下一道。 宋延直接用《百相魔身》吞了“狐大奶奶”和“狐妖”两只皮影,继而施展幻术,使得自己变成了白绣虎模样,继而转身踏回王家。 之后,他要花费时间去了解许多许多事,以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白绣虎。 小半年后 黑夜都城,仲夏雨巷,一道道身影正交错掠行,家家户户紧闭门扉,母亲捂着孩子的耳朵,又藏着自己的心跳,躲在被子里不敢言语。 王家所在之城乃是南吴重城——建水都。 战斗越发惨烈,这都城,如今是一入夜就成了修罗场。 江湖中人,敌袭势力纷至沓来,还有魔门修士手舞大幌,弄的飞沙走石,血尸暗藏;有魔门弟子手牵狐妖皮影,能变作任何人,穿行无碍;有白衣美人瓦上舞,但面无血色,细看才知是纸人. 这夜里,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街头巷尾的沙石弥天而起。 修士和江湖中人的厮杀,同时在进行。 当! 当当! 远处,几重光华交碰击撞,又退散而开。 一名剑修落地,踉跄后退几步,看着身后的师兄弟,惊道:“不好,今晚魔门加派了高手,我们我们可能都要” “怕什么?”另一名剑修丝毫不怂地屈指御剑,洒然笑道,“那就临死前多带走几个魔崽子好了!” “一起!” “那就一起战吧!” 被逆境磨砺后的剑修,虽然境界并未提升,可心境却强大许多,这会使得他们在使用剑系法术时更添几分威力。 此时,众人围聚一处,纵然雨水劈头盖脸地落下,黄沙尘土在半空飞旋,但他们却觉得血液都在燃烧。 众剑修正欲御剑飞起,却听一声女声从后传来。 “我也一起!” 小久师妹踏步而来,昂首挺胸,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 众剑修彼此相对,目光含笑。 “起!” “起!” “起!” 伴随着一声声坚定的喊声,飞剑出鞘,人剑化一,成为贯穿雨幕的虹光。 可没有剑修叫宋延。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位“白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也不会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他战也好,逃也罢,在没人会在意。 宋延走入大雨中,仰面看着天上的厮杀,心中喃喃了句“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我也没空在这里再耗下去”。 下一刹,他往前踏出一步,闷沉地吼出一声:“起!!” 铿! 剑光瞬间与他融而成一,划破雨水,轰隆隆的碾压着往各方而去。 远胜旁人的粗大剑虹在高空飞旋,疯斩,不时在各处爆开血液,那些都是魔门高手的血液. 盛夏时分,风雷骤起。 白虹巡天,仿是困蛟终得天时,走蛟入海,摧枯拉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宋延这般显眼,自然遭到了不少魔门高手围攻,但很快那些魔门高手就都成了尸体,抛落街头。 本是视死如归、正在拼命的剑修们也注意到了这道格外猛烈的白虹,他们的压力被大幅度降低了,以至于在碰头时还能停下,愕然地彼此对视一眼,问:“那是哪位师兄来支援了,真是好生厉害!” 而有瞧得真切的剑修又掠过来,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是是白师兄。” 小久师妹惊愕地仰头,看着那道恍如蛟龙的白虹,心情莫名复杂 憨厚的师弟又跳又叫,激动喊道:“是白师兄!白师兄,他又能御剑了!他的心境,恢复了. 不,不是恢复,而是更上层楼了! 这是什么样的心,什么样的剑道理解,才能用出这样的白蛇剑诀?这还是白蛇剑诀吗?!” 99.不求秘术,术自然来(4.7K字-求订阅) 数日后. 小雪天,阴晦的天穹凝着凄凄愁云,南吴剑门缥缈海上空有一道虹光划过,那虹光径直落在了红叶岛上,停在了一处竹舍前,然后在门前静静落下。 院儿里,藤椅未收,药架却空着,奇花异草则是皆已覆白。 宋延抬手,拱了拱,扬声道:“弟子又来了。” 院儿后很快传来回应:“小子,快快快,我屋入口右侧最上面那竹匾,帮我拿一株晒干的紫鸦草来!” 宋延快速走入,遵从其言,取了草药,待到后院,却见枯叶剑师依然御剑在药鼎上盘旋,忙碌着投入草药,口中有词,眉宇紧锁。 他抬袖轻轻一甩。 长风送草,落到了枯叶剑师手上。 枯叶剑师又是一通忙碌,这才合了鼎盖,然后落地,掸了掸手,略显紧张地看向药鼎,喃喃道:“紫鸦味甘咸而气寒,可凉血活血,蔓戟草纵然性热,被其中和,应该可以更加平缓咳.咳咳咳.” 他一阵剧烈咳嗽,带动鬓发颤抖。 那黑发之中,不知何时已然糅杂了几分霜雪般的白发。 宋延行礼道:“老师。” 枯叶剑师道:“听说你走出来了,这才半年时间,啧.” 老者微微抚须,思索,抬首,一双眸子如两柄寒剑直刺宋延,同时严肃道:“御剑,予我一观。” 就如在魔门,讲道理和放屁没什么区别,死了的人就是没道理的那个人;在剑门,说的天花乱坠也等同放屁,百语千言不如御剑一观。 剑心,剑意,自在其中,何须多辨? “是。” 宋延是真练过《玄化一剑典》的,其中观想之剑早已从云端露出景象,那柄属于他的剑早就清晰无比,至于《白蛇剑诀》这法术,他已熟的不能再熟。 屈指,捏决,飞剑出鞘,虹光与他融于一处,在竹舍之上转瞬旋绕十余圈,直绕得此时风雪转旋如白色湖面的水涡。 啪。 做完这些,他又从空落地,重新站到了原来的位置,对着老者再一行礼。 枯叶剑师似还在品鉴这剑心,剑意,他闭目思索良久,睁眼道:“人剑合一,《玄化一剑典》的最终秘法,你是悟出来了。 既如此,倒也不可浪费了你这修剑的上好胚子” 他又停顿了下,然后忽道:“傀儡宗咄咄逼人,大长老不得不应战那骨煌子,两人约了明年惊蛰于空岚山一战. 时日无多,大长老想亲自教导一些我剑门中的后辈佼佼者。 你境界虽然还差点,但也够格了,老夫作保,让你去见大长老,可好啊?” 宋延是不想见大长老的。 除了那正在落霞竹岛闭死关的掌教之外,这大长老就是整个南吴剑门最强的高手了,他的幻术能瞒过普通的绛宫初期,甚至是绛宫中期如果不凝神看,也看不出来。但大长老那种.应该是瞒不过的。 枯叶剑师见他迟疑,笑道:“你小子,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你怎么还犹豫了? 我告诉你,我剑门至高绝学这一次保不准就会被大长老偷摸着传给某个弟子。” 说罢,他老神在在地等待着。 宋延直接摇了摇头。 他如果是真的白绣虎,他就去了。 但他是个冒牌货啊。 而且吧,用脚想也知道,如果被大长老传了这绝学,之后会有多少人盯着,这些人里有南吴剑门暗中保护他的前辈,有傀儡宗想要抓捕或暗杀的高手,以及许许多多狗屁倒灶的事。 大长老和骨煌子对战,如果胜了,那还好,如果败了,那这种继承了剑门至高绝学的弟子是一瞬间就跳到了聚光灯下。 他不干。 枯叶剑师道:“机会难得,从前你想要还没有呢。” 宋延继续摇头。 枯叶剑师问:“为什么?” 宋延道:“弟子不配。” 枯叶剑师皱眉道:“你纵然过去犯了错,可如今心境突破,应该已经走出来了。那何不将心思放到我剑门之上,斩妖除魔,继往开来!?” 宋延道:“弟子已然心枯,只求闭目,塞耳,求一方宁静之地。” 枯叶剑师愣了下,这一刻.他总算明白这个弟子领悟到的是什么心境了。 亏他之前他高兴,觉得剑门出了位苦寒磨砺出来的天才。 可这哪是苦寒磨砺出来,这分明是彻底堕入了“黯然销魂,醉生梦死,两耳不愿再闻窗外事”的极端心境 但极端心境一旦成了,那也是成了。 枯叶剑师抬眼看向宋延,却见对方双目微垂,其中毫无希望,当真是一副断了红尘的架势。 他实在忍不住,恶狠狠地问:“你当真不去?” 宋延摇头。 “到底去不去?” 宋延继续摇头。 枯叶剑师嘴唇翕动,欲言又止,终于呵斥出一句:“滚吧!” 宋延行礼,转身就“滚”。 但才“滚”到了门前,枯叶剑师的声音又从后传来:“明天开始,来我这边炼丹! 你不练剑,炼丹总可以吧? 我这边可是清静的很,尤其是屋子后面的灵圃,更是除了老夫,一年四季就没人去了。 怎么样,这你满意了吧?” 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激将,嘲讽。 毕竟哪个血气方刚的剑修愿意来种田? 他也是因为丹毒,难以再进一步,所以才自贬来此,耕种玄田,以求能研制出一些丹方,使后来者多几分变强的机会,而不至于落得他这般,日日夜夜受那丹毒之苦。 然而,宋延顿足,道了声:“是,老师。” 枯叶剑师听到他竟然同意,莫名的气不打一处来,胡须颤抖,往返踱步,骤然嗅了嗅鼻子,似乎闻到了焦味,再一看却发现那焦味是从药鼎里来的。 枯叶剑师暴跳如雷,他发现自己被这小子带着居然忘记了火候,他越想语气,忍不住暴跳如雷地吼道:“滚滚滚!臭小子!!晦气!” “是,老师。” 宋延语气毫无波澜,迅速离去。 这安排,他挺满意。 来这儿就是为何浑水摸鱼嘛,枯叶剑师一看就是绛宫初期大限将至的那种存在,这地方对他来说刚刚好。 次日 啪。 枯叶剑师丢出一本册子,道:“自己看看,别把我的那些宝贝花草给照顾坏了。” 他甚至懒得看宋延一眼。 宋延接过那册子,却见封皮写着《玄草百鉴》四个字,再一翻开,却见其中内容详细,从“玄草的模样、药性”到“可配的丹药”,皆有描述。 这入手第一张竟还是个他熟悉的玄草。 【月光草】:性甘,常生于玄脉高地,集玄气入茎叶,可炒制为茶,可晒制炼丹。其草耐寒厌热,冬种夏采。 后续附着的丹方则是“小玄灵丹”、“大玄灵丹”甚至是“小玄液丹”这些宋延比较熟悉的丹药。 再往后翻,却见“蔓戟草”、“紫鸦草”这些也都有描述。 很显然,《玄草百鉴》是枯叶剑师自己综合多家书册,再经过自己多年经验编纂而成的。 宋延从来很有耐心,所以他捧着书册在一旁的桌前桌下,认真研读起来。 枯叶剑师将册子丢给了他,过了会儿又悄悄用余光看他,却见那小子竟真在仔细阅读,实在是不知说什么好。 剑修来炼丹,这是很磨心性的,有种自毁前途之感。 枯叶剑师心中暗叹:‘或许,过上几天这臭小子厌倦了,那就好了。 到时候再把他推荐去大长老那里. 闭塞年许,一朝顿悟,却是窥见了我剑,领悟了人剑合一,实是无比难得。 这般天赋,这般年龄,实在不该荒废在老头子我这里啊。’ 小半个月后. 宋延不仅在研读《玄草百鉴》,还开始有模有样地尝试着照料起那竹舍后方的那块玄田。 他脱下了银色剑袍,穿起了劳作干活儿的灰色杂服,在红叶岛最右边一处小山坳的玄田里弯腰去除杂草,同时又驱赶一些妖鸟,妖鼠。 妖鸟被称为“烟波雀”,属于低级妖兽中的低级妖兽,实力很差,可数量却多,常生于玄脉湿地,夜伏昼出。 妖鼠则名“盗洞鼠”,属于比烟波雀更低级的妖兽,但其却有一样特殊本事:只要藏土里,一动不动,那就极难被发现,其性昼伏夜出,喜从地下挖洞然后把玄草玄花的根茎吃个精光。 这俩是根本杀不绝的,属于“斩草又除根,春风吹还生”的那一类. 枯叶剑师这么一个绛宫境都麻了,所以他在玄田里做了一个“特殊屋棚”,专门种植珍贵玄草玄花,其余的可以稍稍损失的花草则放在外面。 然后,他又隔一段时间,就开启一次“斩妖鸟,灭妖鼠”的行动。 可或许是枯叶剑师种植的玄花玄草颇为稀罕,又颇为集中,所以除了这两种妖兽外,居然还有妖兽光顾。 林林种种,不一而类。 最神奇的是一种叫“奇尾影鼠”的怪东西. 这种怪东西,已经属于中级妖兽了,其最爱做的事就是“挖别人的田,吃别人的花草,吃完了,又悄悄种上自己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种子,然后妄想着主人能替它们照顾这些种子,等成熟了自己再来收获”。 简直下贱! 枯叶剑师有一次没注意,田里就长出了个怪东西,这把他气了个半死。 此时,枯叶剑师再度放下手里的活儿,悄悄看向玄田方向,神识放开 一看。 他呆了。 “别跑!” “给我站住!” 满身尘埃的灰衣剑修站在田间,撸着袖子,御剑在驱赶着烟波雀,然而.烟波雀数量很多,一窝蜂般地落下,又一窝蜂般地抬起,铺天盖地。 但既然有宋延坐镇这里,这些烟波雀自然讨不到便宜,于是就开始跑。 而宋延则屈指御剑在后追杀 烟波雀刷刷地从天而落,但却还是跑了许多。 宋延居然御剑起飞,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喊着“站住,给我站住”之类的话。 “我” 枯叶剑师忍不住捂住眼睛,实在是没眼看。 而等傍晚,宋延忙了一大圈儿回来了,他把宋延重新叫了过来,语重心长道:“绣虎啊,你的天赋不该浪费在这里。往者已矣,来者.才是值得你珍视的。” 宋延双眼清澈地看着他,道:“老师,我已经想好了,您可以以绛宫境界停留此处,将一世奉献给剑门后辈,我为何不可?” 枯叶剑师道:“那是因为.” 他嘴唇张着,想到自己大限将至,便没把“我有丹毒”这样的话说下去,而是长叹了声,然后笑道:“留下就留下吧,我这园儿总归也是需要人打理的。 否则,有一天老头子若是去了,这许多经验.说没就没了。 与其临了再找几个弟子来,不如就你吧。 老夫好歹也是绛宫境,心里是有几分傲气的,所得所学也不想轻易传给些天赋一般的弟子。 你既然来了,而且还是在这时候来,也好,也好你与老夫,有缘。” 自那一日起,枯叶剑师也不再驱赶宋延,想着把宋延送去大长老那里了,而是耐下性子教导其辨识药草属性。 宋延也是认真学着。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枯叶剑师叫来宋延,道:“今日教你炼丹。” 宋延好奇地看看周边。 枯叶剑师问:“你找什么?” 宋延道:“弟子以为有炼丹书册。” 枯叶剑师笑道:“炼丹看火候,其余都是看丹方,至于丹方的形成则是看药理,以及看试验结果,哪儿来的书册? 莫不是你以为照书炼丹,就能炼会么?” 宋延道:“那不是还有药理么?” 枯叶剑师老脸一红,道:“先教你火候,等你能自己炼出小玄灵丹了,我再教你药理。” “是,老师。” 宋延点点头。 一老一少,一教一学。 老者急切地全心相授,而少年却是聪慧无比,举一反三。 很快到了黄昏时分,再一眨眼又到了繁星满天。 缥缈海上开始起雾,薄薄白气将整个红叶岛淹没在这雾海深处,抬手再难看到五指。 两人才依依不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枯叶剑师道:“你学的很快,老夫这心真是在滴血啊。你说你这天赋,哎.不谈,不谈了。” 宋延道:“这不过是弟子的选择罢了。” 旋即,他扫了一眼面板上【功法】一栏浮现的《凡火炼丹术》,以及【法术】一栏浮现的《丹方:小玄灵丹》(入门级熟练),然后道别,转身离去。 一回到屋,他直接花费了10年寿元,将《丹方:小玄灵丹》的“入门级熟练”变成了“圆满级熟练”。 然,“丹方”不是法术,也不存在因为鬼玄根而变异的可能,所以便是到此为止了。 毫无疑问,《凡火炼丹术》就和《玄气引导法》一样,都是一种“知道了就可以用的技巧”,而关键在于“引导法”的观想对象,和炼丹所用之火。 不同火,有不同的掌控方式,而宋延掌握的还只是最最普通的“凡火”。 三日后。 宋延成功炼制出了小玄灵丹,成丹率三成。 之后几日 每过一日,成丹率提升一成,最终停在了八成。 而这已经是一个很可怕的成功率了。 枯叶剑师自己炼丹,也就这水平。 这一天,枯叶剑师将宋延叫来,道:“你要学丹方药理,对不?” 宋延道:“是的,老师。” 枯叶剑师露出隐晦的狡黠之色,道:“那,老夫给你个令牌,你自己去藏书阁取吧。” “是。”宋延接过令牌,转身欲走。 枯叶剑师在后道:“那个.” “怎么了,老师?” “你如果”枯叶剑师结结巴巴道,“找到了心仪的剑术啊,功法啊,什么的,别客气,自己拿回来。那藏书阁看门的,是我的老熟人。懂吧?” “明白了,老师。” 宋延再一行礼,御剑往远而去。 在红叶岛的这些日子,对于岛上建筑分布,他也算是挺清楚了。 枯叶剑师看着那遁远的虹光,抚须,心中暗道:‘臭小子,别辜负老夫期待。 老夫为了让你再练剑,可是特意找了我那死对头,向她低了头,让她把藏书阁里几本秘术放在炼丹药理旁边。 你这臭小子,可千万别看不见啊!’ 100.孟婆婆,玄剑经(2.9K字-求订阅) 南吴剑门有两个藏书阁,一在缥缈海西的苏家,一在孙家。 因为大长老是孙家人,而苏家老祖又战死在刺狐一战中,所以.苏家藏书阁中的重要书册全部搬来了孙家这边。 孙家所在岛屿名曰:铜雀。 铜雀岛上,剑虹垂落,宋延出示了身份令牌以及枯叶剑师给予的令牌后,便顺利走入了岛中。 他左顾右看,却见这里亭台楼阁,如林耸立,坐落水雾之中,当真是唯美如仙境。 观雾岛,乃是南吴剑门入门第一岛,而红叶岛等零零散散的七八个大岛屿则是中间屏障,这后方岛屿只有三座:孙家的铜雀岛,苏家的金鱼岛,以及落霞竹岛。 这三岛论大小,反不如前面诸岛,可重要性和其中高手却远胜别岛。 所以,宋延走入时,是格外小心翼翼,也格外低调,生怕撞到大长老或是别的绛宫中期高手. 所幸,孙家藏书阁所在之地也是僻静的很,且四方还布有隔绝探查的阵旗。 宋延走入阵界之中,外面的一切动静就消失了。 藏书阁里,此时正有不少弟子往来,借阅书册。 书,分为两种。 一种是玉简。 玉简中封存的通常是已成体系的法术。 另一种是书册。 书册中则大多是前人经验,心得。 因为法术和修炼不同。后者只需时间积累,只与天赋玄根和资源有关;前者却需要悟性,所以这些书册就格外重要了。 旁人的经验,尤其是家族先辈留下的成功经验,可以帮后代少走许多弯路。 宋延仰头看了眼这有五层之高的藏书阁,便踏步其中。 沿途弟子似乎有认得他的,有的还含笑行礼,却不出声. 藏书阁这边的看阁人是个相当严厉的老妪,谁若在藏书阁区域发出大声音,那老妪就会直接将其驱赶出去。 这老妪姓甚名谁,怕是已少有晚辈知晓,宋延也只从记忆里隐隐知道这老妪似乎并不是孙家人。 不是孙家人,却看着孙家阁楼,可见其身份颇为特殊了。 而这里的往来阅书者都称其为. “孟婆婆” 宋延恭敬行礼,出示了枯叶剑师给予的令牌。 老妪本是垂首作恹恹欲睡之态,看到那令牌却是陡然抬眼,双目如电般看向宋延,打量许久,然后冷哼一声,“啪”一下从袖中甩出一个玉简,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喏,把里面的秘术拿走!” 宋延愣了下。 孟婆婆皱眉道:“婆婆妈妈的,真和你那老师一个模子里烙出来的。 一个要赠我剑门秘术却偷偷摸摸,一个还如此犹豫婆妈 老婆子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这秘术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宋延大为震惊,他抬手按在那玉简上,略一感知,其中信息传输而来。 许久 一道新的信息出现在了他【功法】栏上。 【功法】:《玄剑经》 而在接受信息,他也大致明白了这《玄剑经》是什么。 这是南吴剑门真正的秘传功法,是以《玄化一剑典》为前置的后续功法,是只有看到了“我剑”、领悟了“人剑合一”之人才能修行的功法,也是能够修行到绛宫后期的功法。 这作为功法,作用却颇为丰富,其中教授了三种东西: 一,将你一身玄气,全部转化为剑气。 何谓剑气? 此气五行偏金,却无需先天金玄根,其凌厉无比,先天带着攻伐之力,一旦施展出去,远胜玄气,若是配以剑类玄宝,更是威力倍增。 当然,学得剑气,并不会让你失去什么,过去玄气能够施展的法术,今后依然可以正常施展。 二,凝练特殊剑气。 绛宫境界,虽以“九宫之血”为主,但那九宫之血却也是通过玄气而定在绛宫之中的。 而玄气,变成剑气。 剑气又被那九宫之血温养,便会形成“极度特殊、甚至独一无二”的“特殊剑气”。 九宫之血越特殊,剑气越难温养,但其“特殊性”也越强。 三,铸造特殊飞剑。 “特殊剑气”虽可单独使用,但若能够以对应的“特殊飞剑”进行施展,所能发挥的威力还可以翻上一倍,甚至几倍。 至于“特殊飞剑”如何铸造,《玄剑经》中也有描述。 宋延也不知道“特殊剑气”的形成难不难,但他心底却乐坏了,就是他在寻找的那种剑道术法,是属于绛宫境修士该修炼的东西。 随后,他又急忙取了“药理”的书,便离去了。 回到红叶岛。 枯叶剑师问:“臭小子,有没有” 宋延道:“孟婆婆把《玄剑经》给我了。” 枯叶剑师愣了下。 他让孟婆婆放几本秘术,可没让放《玄剑经》啊。 《玄剑经》可谓是南吴剑门的核心功法,其虽是功法,却可演化千百法门,虽不是南吴剑门的至高绝学,但.至高绝学却是从这《玄剑经》中演化出去的。 可以说,《玄剑经》就是南吴剑门这一宗的大树主干,而至高绝学不过是主干枝头最丰硕的一颗果实。 整个南吴剑门有权力去传授《玄剑经》的人寥寥无几,孟婆婆恰是其中一个。 但这“传授名额”也是有限制的。 若无意外,三年仅可授一人。 孟婆婆今年传给了宋延,就三年里就无法再传给别人了。 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属于战时,说不准宋延就是她最后传授之人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孟婆婆完全可以称之为宋延的“传业恩师”。 枯叶剑师道:“她有让你叫师父吗?” 宋延摇摇头,又问:“老师,你认得孟婆婆,是吗?” 枯叶剑师眼中露出回忆,唇角勾起一分苦涩,连连叹息,然后冷声道:“谁不认得她?固执,臭脾气,严厉的老婆娘!” 说罢,他又道:“明日,我.我随便拿两盒差的玄茶给你,你拎着去叫她一声师父。” 眼见宋延愣住,他又道:“那老婆娘都把《玄剑经》传给你了,当得这一声,去吧。” 宋延道:“那,老师,我们不得带些好茶?” 枯叶剑师道:“啰嗦!反正你见了她,一定要说那茶就是老夫随便拿的,是是老夫不要喝了的!” 宋延:. 这. 这不老傲娇么? 当晚 枯叶剑师把自己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两盒玄茶给拿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用丝绳挂好,左看右看,这才罢休。 而宋延在回到竹舍后,则是闭目翻阅着《玄剑经》上的内容,他越看越是觉得精妙,其中内容很显然是个某个底蕴极其深厚的势力、在经过长久时间、几代天骄才能创出来的。 联想到那古传送阵的断剑,古传送阵南北传递的路径,宋延忍不住想:这南吴剑门,会不会是北地什么宗门的分支?只是随着古传送阵的隐没,而彻底断了联系? 但他旋即摇了摇头,这种猜测.毫无根据,亦无意义。 今晚,他暂时不打算修炼《玄剑经》。因为,他盯上了藏书阁的一份《藏剑术》。 那是一门敛气向的法术,但入门门槛远高于大众法术《敛气术》。 其境界要求只是练玄六层,但隐性要求却还是“人剑合一”。 剑修,若是人不能合与剑,那一切法术便都是浮于表面,未曾入门,对应体系的高深术法自然也无法修行了。 他对气的收敛,纵然配合上符箓,却也已经达到饱和了 他需要新的敛气法门。 而南吴剑门的藏书阁.给了他机会。 次日。 宋延拎着玄茶再度出现在了铜雀岛藏书阁,对着老妪,恭恭敬敬行礼,道了声:“老师说,您把那功法传我,您就也是我师父。这是.孝敬您的茶叶。” 孟婆婆冷哼一声,扫了眼茶叶,道:“什么茶?” 宋延道:“是枯叶老师珍藏许久,自己舍不得喝,专门拿来给您的。他以为弟子不知道,其实弟子什么都明白。” 孟婆婆: 宋延一拍脑袋,继续道:“哦,对了。枯叶老师还特意让我转达您,说着两盒玄茶是他随便拿的,是他不要喝了的。” 孟婆婆: 宋延轻轻咳嗽了声,模仿着枯叶剑师的语气和神态,道:“啰嗦!反正你见了她,一定要说那茶就是老夫随便拿的,是是老夫不要喝了的!” 孟婆婆脸上表情开始变得古怪,嘴角两侧时常垂耷而下的纹理也开始颤动,继而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她心情大好,道:“小子,进去借阅吧,今日老婆子心情好,你再拿本法术,就算老婆子传你的。” “多谢孟老师。” 宋延微一行礼,将茶叶放在桌上,余光扫见孟婆婆瞳里的追忆之色。 他快步入内,假模假样地到处翻了翻,看了看,最终才择定了《藏剑术》,然后拿到了前面给婆婆登记。 101.安居,剑煞双相皆随心(3.2K字-求订阅) 红叶岛上。 宋延返回后,默不作声地抓着飞剑去山谷玄田处清除杂草,驱赶鸟兽。 枯叶剑师也是如往常一样儿,在前院研读书册,又在后院尝试丹药。 至于在藏书阁发生的事,这一老一少俩男人,硬是不提。 一个故意不说。 另一个憋着不问。 就这么死耗。 午后 院落前,三名银袍剑修组队而来,在枯叶剑师门外,稽首而言。 “弟子朱僧智,来与老师辞行,此行需往北落河巡查。” “弟子瞿桦艳,来与老师辞行,此行需往北落河巡查。” “弟子孙如福,来与老师辞行,此行需往北落河巡查。” 北落河,是一处与傀儡宗颇为相近的大河,距离那空岚山又较近,这一行显然是极为凶险。 枯叶剑师喊道:“三个娃娃,入屋来,门口药匾帮我拿一株紫鸦草,两朵铁帚花,一枚晒干的甘桂果。” 三名剑修相视一笑,取了药物,走入后院,然后看着老者忙忙碌碌。 待到枯叶剑师忙完,三者又再一行礼。 气氛有些莫名的安静,继而又在枯叶剑师的一声爽朗大笑里被打破。 “好娃娃们,这次可是你们的机会。” 其中一名剑修爽朗笑道:“老师所言甚是,此番正好以以魔徒之血,洗我剑刃,明我剑心。” 另一名剑修道:“弟子一直都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剑修本就该在危险中磨砺,如此,剑才可更利!” 还有一名女剑修却是再行一礼,道:“老师珍重。” 枯叶剑师微微颔首,又对三人稍加指点,然后便看着三道剑虹飞离了竹舍。 他仰头望着,直到孤空远影消散无踪,才又垂下头神色黯然,良久却又哈哈一笑,继续忙碌去了 这一年多来,尤其是最近两个月,来辞行的弟子是越来越多了. 傍晚时分,缥缈海的水雾又起了薄薄一层,淹过岛屿,淹过小山。 雾外,云外的落霞散发出充满暖意的橘色光华,在雾气里渲开,使得一切不仅朦胧,而且显出一种泛黄的定格。 宋延再度来到竹舍门前,欲要辞行。 枯叶剑师终究忍不住,问:“绣虎啊,你去.藏书阁.叫过那老太婆了吧?” 宋延道:“叫了。” 枯叶剑师“哦”了声,故作平静,似不再想多问。 但紧接着,宋延又道:“孟老师问我带给她的是什么茶。” 枯叶剑师竖起了耳朵,口中却冷哼一声,淡然地笑道:“不过是为师随手拿了些喝不到的玄茶给她,只是你小子不傻,应该不会这么说。” 宋延比了个大拇指,点头赞道:“还是老师了解我。” 说完,他又道:“弟子说,这是枯叶老师珍藏许久,自己舍不得喝,专门拿来给孟老师的。我还说,枯叶老师以为弟子不知道,但弟子其实什么都明白。” 枯叶剑师:??? “你” 宋延又一拍脑袋,道:“弟子还模仿了一下老师当天和我说话的神态。” 枯叶剑师面色扭曲,嘴里不知在吐了什么古怪音节。 宋延却佯装不见,而是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模仿着枯叶剑师那一日的语气,道:“啰嗦!反正你见了她,一定要说那茶就是老夫随便拿的,是是老夫不要喝了的!” 枯叶剑师面色彻底狰狞,他暴怒着跳起,道:“滚!给老夫滚!” 宋延淡然地“哦”了声,一溜小跑到了院儿前,又隐没雾中。 枯叶剑师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而忽的远处风里又传来那弟子的声音。 “对了,老师,我走的时候,看到孟老师迫不及待地在泡你送的茶。 看她神态,很是喜欢,但又有些莫名的失落,弟子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呢。” 声音清晰地传入枯叶剑师耳中。 老者错愕了下,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背脊微微佝偻,扶着身侧竹笆,眼中露出对往昔的追忆,喃喃出一句:“怎么一晃,我都已经老了? 你也老了过去,你可不会这样.” 喃喃声才落,半空忽的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 “那会怎样?” 枯叶剑师猛然抬头,却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妪御剑站在半空的雾气里,冰冷的目光正从半空投落而下。 这老妪不是孟婆婆又是谁? 两位老人的视线对上。 孟婆婆道:“那小子说今日你邀了我来,我还特意早早关了藏书阁过来。” 说罢,老妪飞身而下,恍若没注意到老者惊愕无比的神色,舒展着胳膊往篱笆门里走,待到屋门前回头道:“累了一天了,你请我来,也不煮点像样的饭菜?亏我还挺期待。” 枯叶剑师转身,道:“蓉儿,那事是我的错,我我不该贪图绛宫妖兽的强大,而一意孤行,冒险让我们两人同时服下那绛宫丹,还说什么可以一同探求前路,结果结果我们俩都停留在了绛宫初期,受那丹毒之苦。” 孟婆婆沉默了下,笑道:“你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小子都比你机灵,我若还在意这事,今天还会过来吗? 我们都老啦,那些事,过去啦。” 枯叶剑师老眼泛红,然后又笑着一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刚刚还说着你来你来,结果饭菜都没准备。 蓉儿,你等着,我这玄田里可有不少玄花玄草能下锅,我这就去,你先坐,先坐。” 孟婆婆走入屋中,左看右看,道:“这屋里布局,和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是没有变化,你呀” 枯叶剑师老脸一红,御剑化虹,飞一般地往玄田方向而去,都一百多岁的人了,心脏居然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宋延独自一人走过路道,两侧竹舍隐没于水雾之中。 这种水雾让人心旷神怡,和从前在南竹峰时,实在是一在天一在地。 但他敏锐地发现,相较于他初来之时,这红叶岛竹舍中的住户已经明显的有所减少了。 有些屋子空空荡荡,人已去还不知是否还会归来。 ‘得抓紧时间了。’ 宋延心中微有凝重,一回竹舍,便关紧门扉,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法术】一栏的《藏剑术》上,同时目光又扫了扫【功法】一栏的《玄剑经》。 今天,他要先修炼《藏剑术》,之后则根据《藏剑术》的隐藏效果,来修行《玄剑经》。 熟悉的信息跳出。 【请选择投入寿元】 【第一年,经过孜孜不倦的修炼,你《藏剑术》已然入门,在感知到此术原理后,你将其与《凝煞控玄术》略一对比,不禁心中充满希望,因为两术的底层原理竟截然不同】 《凝煞控玄术》是《敛气术》经过两次完美变异而得到的法术,这法术可通过煞气将体内玄气在一定程度上吞噬隐藏,然后再忽然爆发。这种法术,需要勤奋无比地修炼,以使得自己吞噬玄气的过程能够熟练无比,如此才能收发自如。 而《藏剑术》却截然不同。 《藏剑术》首重的并不是“熟练”,而是“心境”。 首句便是“心若藏剑,何必执剑,收发随心,运转如意”。 这法术的本质,讲究的是“放松”,通过“放松”使得自己全身心的进入一种“极度安静”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所有的剑气都会随之安静下来,就好像一个大力士在睡觉的时候周身是放松的、肌肉是松弛的。 若说《敛气术》是把“有的东西”想尽办法藏到抽屉里去,这《藏剑术》就是让这些东西暂时变少。 以念头为开关。 若是怒火起,剑气就会陡然爆发,若是心平静,剑气就会暂时也随之安静下来。 既然安静了,那自然就是把剑藏住了,让人无法发现。 【第二十一年,你已将《藏剑术》修炼至圆满,一切剑气皆可安息于体内,静时难见,动时爆发,动静随心】 宋延继续投入寿元,以求变异。 【第一百二十五年,你以鬼玄根的特殊性,而领悟出了《玄煞吞剑术》。你不仅可以通过心境将剑气隐藏,还能通过体内煞气将显露在外的剑气再吞噬殆尽,只不过吞噬后的剑气便会彻底变为煞气】 【第两千零八十五年,你推演出了二次完美变异秘术《剑煞双相术》。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剑气与煞气,前者需得心境澄明,后者则是混乱邪恶,若可随心转换,剑气可为煞气,煞气亦为剑气】 宋延长舒一口气,略作感知,发现这《剑煞双相术》竟是一门基于《藏剑术》和《凝煞控玄术》的完美法术。 一旦他使用该法术,他体内的所有气不仅会通过两种途径进行迅速隐藏,还可以在煞气与剑气之间无缝转换。 而《凝煞控玄术》中的种种妙招,诸如“吞他人之玄”、“凝气一点猛然爆发”等等,也都可随心所欲使用,再配合上剑气本身的锐利无当,可以说是千变万化,十分离谱。 若说第一次变异时,剑气煞气还显着僵硬,有几分“作茧自缚”的“卡顿感”,这二次完美变异则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这“一念剑气,一念煞气”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一念剑修,一念鬼修”,当真是.妙的很。 不过,宋延很快又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如今他体内气息情况,其实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玄气,只有少部分煞玄。若是他将“普通玄气”都修炼成了“剑气”,今后他就只能“剑煞”转换,而无法恢复到普通玄气了。 剑气锐利,煞气诡异,可.不能再返回普通玄气,宋延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他并无选择。 ‘既然不错,那就放开手脚,修炼《玄剑经》。 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102.亦正亦邪,阵道消息(3.9K字-求订阅) 【第一年,你运转《玄剑经》,将三百缕玄气转化为了剑气】 【第三十年,你将全身玄气转换为了剑气】 宋延感知了下。 发现自己练玄境界的所有普通玄气都已变成了剑气。 他继续修炼。 【第一百三十年,你将中中宫包裹“伥王虎”精血的玄气全部转换为了剑气】 【剑气与“伥王虎精血”产生作用,你领悟出了一缕特殊剑气——囚魂剑气。 剑气所向,对方会从神魂层面感到一段时间的不自在,思维缓慢,动作迟缓】 【第二百三十年,你将中左宫包裹“夜烛魂虫”精血的玄气全部转换为了剑气】 【剑气与“夜烛魂虫”产生作用,你领悟出了一缕特殊剑气——刺魂剑气。 剑气无形,直指神魂,虽然威力不及夜烛魂虫的撞魂,但能在交战之际让对方感受到神魂层面的一瞬疼痛,可谓是防不胜防】 如此 算是修炼结束了。 宋延舒展了身子,只觉体内剑气纵横,可若一念却又全部复归平静,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又好似那浩瀚汪洋,看着平静,但若起海啸,却是转瞬可展示天灾的力量。 虽然还未动手,但宋延已然感到自身实力大进,至于是个什么水准,却也暂时不清楚。 然而,他又感到这《玄剑经》似乎还存在什么外物,可以加快修炼速度,但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练都练好了,也不需要费尽心思地去寻那外物了。 完成了修炼,宋延又想起了阵法的事。 五年之约,还剩四年整 但他并未在南吴剑门的藏书阁发现“阵法”的相关信息。 只能另往他处寻了 却还不知这契机所在之处。 宋延起身坐到窗前,点燃烛火,扫了一眼那满地扭曲的“剑”字,重新提笔,笔走龙蛇,将一个新墨书就的“剑”字落于纸上。 这一字堂堂正正,清澈如泉,又缥缈似那天外之云。 “剑煞双相”一念转化,宋延干净的双眼陡然呈现出诡异狠厉的红色。 再落笔,又一个“剑”字落于纸上。 这一次. 那“剑”字竟是扭曲森然,说不出的怪异恐怖,就仿似某个怪物抓着死人断指在窗户上书写出的图案。 宋延再度转回剑气,这连续转换,让他有几分莫名的烦躁,很显然.转虽随心,但念头的反复剧变也会带来些不妥。 他将以煞心写就的“剑”字随意毁去,然后躺在榻上,双手枕头。 距离“大长老和骨煌子约战的惊蛰之日”,也只有两个半月了 大长老若去,或许正是他四处寻找“阵法契机”的时机。 次日。 天才蒙蒙亮,宋延就去到了枯叶剑师的竹舍前,准备去田里干活儿。 才一到门口,就看到枯叶剑师在朝天挥手,而天穹上孟婆婆正御剑而远。 很快,空中已无人影,枯叶剑师却还在原地傻笑,直到感受到门外宋延的目光,枯叶剑师才收起笑容,正色看向宋延,然后招了招手。 屋中,枯叶剑师与宋延娓娓道来: “人世姻缘,当真是千奇百怪。 想当年,我和孟蓉相识,相知,相爱,意气风发,之后更是联手,无比幸运地获得了一份绛宫妖魔之血。 原本想着,我们都非常人,夫妻同心,定能撑过丹劫,彻底消化那妖魔之血。 可未曾想到,我和孟蓉都失败了。 此后,她埋怨我,我也责怪她,日子过不下去了,便分道扬镳。我一气来了红叶岛,而家族则安排她在了藏书楼,我与她早年相爱,余生却一直在痛恨中度过,数十年如一日,未曾再见。 可其实,早就过去了,却又脸皮薄,不肯认。 幸亏你捅破了这层纸。” 宋延轻轻笑着,道:“您二老如此,我也开心。” 枯叶剑师深深看着面前男子,忽道:“再御剑给老夫看看,可否?” 宋延愣了下,道:“自然。” 旋即,他起身走到屋外,屈指,御剑,一剑堂堂正正,冲天而起,破开云霄,又急转而下,贴水而行,当真是如蛟龙巡天。 枯叶剑师负手而看,无比仔细地辨别着那剑,仿是要看清其中的每一丝剑气和剑意是否有伪,有诈。 可无论剑气,剑意皆是纯粹无比,惊艳绝伦,无可挑剔。 良久,枯叶剑师胡须轻动,眼中露出几分难言的欣慰。 待到宋延收剑,枯叶剑师看向他,道:“你还年轻,再寻个道侣吧。” 宋延:. “不了。” “绣虎啊,老夫已经打算好了,惊蛰之日,我会随大长老一起去空岚山。总不能,这么大一个屋,那么大一块田,就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呆着吧?” 枯叶剑师叹息道,“这孤独的日子,我是过够了,年轻的时候憋了口气,死不低头,可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万分。你让老夫放下了,自己为何不肯?” 说罢,老者似是兴致颇高,大咧咧地拍着胸脯道,“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这偌大的南吴剑门,还没我和你孟老师做不了媒的。” 宋延没回答这一茬,而是惊道:“老师,你怎么也要去空岚山?” 纵然身份是假,但他对这老者还是颇为关心的。 枯叶剑师道:“怎么?你觉得老头子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我告诉你,到时候不仅我去,你孟老师也会一起去。我与她已经足足六十年没有联手抗敌了。” 他说着,眼中闪过憧憬和期盼。 宋延劝道:“总得有人镇守剑门吧?” 枯叶剑师道:“突然传来消息,骨煌子似是厌倦了这种拉锯,说要一战而定,所以他将厮杀从原本的一对一,变成了四对四。 他们四峰之主会全部出现在空岚山,我们南吴剑门自然也会派出四位最强者。 我和你孟婆婆虽然不是最强,但好歹是老字号的绛宫境,去压压阵总是没错的。” 宋延愣了下,他就没见过肯正儿八经正面对决的魔门弟子,于是道:“魔门弟子奸诈无比,更别说骨煌子老魔了。这种鬼话,弟子认为不可信。” 枯叶剑师笑道:“你小子能想到的,我们想不到? 呵. 届时,我们不会立刻去空岚山,而会在空岚山上确实传来诸多绛宫境气息后,才会前去。 而期间,我们也会如凡间两国交锋一般,派出大量斥候,四处探查,以免对方耍诈。 傀儡宗本就势大,正面应对,我们是打不赢的,能有这般斩首机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以轻易放过。 再者,如今外面疯传,说掌教剑皇已经陨落,如果我们再避战,那士气一落千丈,便是兵败如山倒。” 宋延垂眸,露出思索之色。 他对傀儡宗太熟了。 本来“一对一”还好,现在突然变成“五对五,一战而定”,那简直就把“有鬼”两字写在脸上了。 如果没问题,他宋延就把眼前的桌子给吃了。 但问题在哪儿? 虽不明白,但他却还是道:“老师,你知道的,傀儡宗不知道吗?他们说不定就是以此为饵” “不说这个,你就当一听。”枯叶剑师拍了拍他肩膀,道:“我走后,此处由你照料,我这竹舍往日里还会接洽些病人,为他们治病,配药。 这段日子,老夫会将毕生对药草、炼丹的认知,全部讲给你听。 至于剑道,人各有路,老夫就不多指点了。 好了,咱们还是谈谈炼丹,谈谈你小子的新道侣吧。” 宋延还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如果他提出想要一个擅长阵法的天才道侣,那么.枯叶剑师和孟婆婆又该如何应对呢? 枯叶剑师和孟婆婆很可能会觉得他是为了不要道侣,而故意提出了个很苛刻的要求,但是这两位南吴剑门的长辈却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帮他完成目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分得清? 宋延微微眯眼,又连声道:“弟子不要,弟子一个人就够了,弟子真的不需要道侣。” 数日后。 傍晚 宋延叹息道:“若两位老师一定要弟子再寻位道侣,那.弟子对阵道颇感兴趣,却一直无缘此道,所以想要找一个擅长阵道的道侣。” 话音落下,枯叶剑师和“下班归来”的孟婆婆脸上露出无比古怪之色。 两老突然安静下来了。 宋延察言观色,然后直接一锤定音道:“既然没有合适的,那” 孟婆婆忽道:“有。” 枯叶剑师欲言又止。 孟婆婆道:“但这媒人却没法直接做,老婆子我也没法把人带过来让你们相处,你真要处,那就得自己去找人家。” 宋延心中一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找,不如用技巧啊。 但他脸上却露出淡然之色,道:“那罢了” 孟婆婆道:“不妨直接告诉你,唯一符合你要求的乃是掌教之女,鱼玄薇。 鱼姓,乃掌教一脉之姓,非孙苏两家,而其先天水行玄根仅可一脉相传. 鱼玄薇已入绛宫境,她比你大不少,但性情孤僻,自视极高,寻常男子若敢在她面前显露半点爱意,会被她打的连牙都找不到。 我南吴剑门的阵法之道,从来只有掌教一脉才可掌握。你想寻擅长阵道的道侣,整个剑门也就她一个。 而她如今住在落霞竹岛前山若非她维持岛上大阵,说不得早有细作摸入岛上探查掌教情况了。” 宋延才“一喜”的心,顿时被泼了盆凉水。 但他转瞬又好奇起来.. 为什么掌教一脉,才可掌握剑门阵道? 而这一脉却又姓鱼,且还是能传承先天水玄根的一脉? 孟婆婆见他沉默,道:“小子,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至于玄薇,虽是年长于你,却相貌倾城,是我剑门,乃至整个南吴第一的美人。 我听老头子说你剑道天赋绝伦,是我剑门未来栋梁 那,你的心意,老婆子会帮你传达一下,其余的便看造化吧。” 宋延略作思索,既然知道了阵法在谁手上,之后再看机会便是,他还有时间。 至于这种极度招摇地去追求掌教千金、而且还是坐镇落霞竹岛这种核心位置的掌教千金,他还是不做了。 若是他做了,那定然是会想方设法表现的 到时候,他的实力表现将远远超过白绣虎能够达到的水准,此其一。 其二,鱼玄薇相貌倾国倾城,其爱慕者,追求者必然极多。 他若去追求,那不是一头扎入麻烦中么? 其三,鱼玄薇这种被无数天才追求,还根本不屑一顾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看上他?纵然看上了,他若是哪一天不上赶着去“舔”,怕是就要炸锅了。 漂亮强大、身居核心之处,又不乏追求者的女人,就是大麻烦的代言词。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缓缓摇了摇头,道:“算了,老师,我配不上。” 孟婆婆皱眉道:“这是一个剑修该说的话么?” 宋延露出自嘲的笑,眼中流过几丝伤感,道:“婆婆说的是。” 孟婆婆越发皱眉,正要发火,一旁的枯叶剑师急忙起身打圆场,道:“孟姐,你应该知道绣虎的过去,体谅一下嘛。 既然,鱼大千金咱们高攀不起,那有没有别的.适合的?您见多识广,远不是老夫我能比的。您帮着想想。” 宋延嘴角轻轻抽了抽。 得。 这称呼都变“孟姐”了。 孟婆婆道:“都说了,阵道只有掌教一脉才能掌握,整个剑门就两个人深谙此处,一为掌教,另一个就是玄薇了。” 宋延恰到好处的起身,恭敬行礼,道了声:“两位师父,那弟子先走了。” 孟婆婆道:“滚吧!” 一旁的枯叶剑师尴尬地笑笑。 宋延自然不会生气,转身离开了竹舍。 今日,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他知道了“阵道”的突破口在谁身上。 惊蛰之日,风云必起,浑水摸鱼总有希望的。 103.来了!(3.0K字-求订阅) 惊蛰天,蛇虫并出,大地复苏。 这一天,越来越近。 而红叶岛上的弟子也越来越少。 宋延在枯叶剑师和孟婆婆的指导下,炼丹经验越发丰富,对于一些基础修士病情的治疗也越发熟稔。 这些病的治疗,无非是以一些汤药理气清心,祛毒解煞,清理伤口之类. 枯叶剑师又尝试着给这位弟子介绍道侣,毕竟“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双修才可长久”基本是修士的共识.除非你真是如魔门那边不停使用炉鼎,否则一个志同道合的长期道侣是很有必要的。 但宋延总是拒绝。 他是时刻准备着跑路的,道侣就纯属累赘。 他若真想要了,哪怕去烟花之地逛一逛,也比找一个道侣好,除非.这道侣包吃包住,而且还能为他提供一片安全之地,就像之前的灵夫人那样。 枯叶剑师也是无奈,见他多次拒绝,只得作罢,不再提及。 而随着惊蛰之日的靠近,枯叶剑师和孟婆婆也开始时常离开竹舍,有时候一走便是两三天 竹舍自然就交给了宋延。 有时,有受伤弟子匆忙而来寻枯叶剑师疗伤,却也都是宋延帮着处理,结果一应无差。枯叶剑师悄悄看了两次,便彻底撒手了。 这一日,深夜 宋延如往常般侧卧在塌上。 今晚,枯叶剑师又没回来。 又是他守在竹舍中。 窗外雾气氤氲,缥缈海浅浪拍击,屋舍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忽的,沙沙的落雨声率先从屋脊上传来,紧接着便是以花草木叶水石为源头,扩开了交错的声音涟漪。 虽说他只是个假身份,但在红叶岛的日子却过的远比南竹峰安心。 枯叶剑师那种老傲娇在傀儡宗绝不可能出现 苏瑶那种冷冰冰傻乎乎的性子,也是正道独有. 而那些一个个作慷慨赴死之态,将往前线的弟子,在傀儡宗也不可能看到 宋延翻了个身子,闭目欲睡。 才眯眼眯了一炷香时间,门外忽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宋延睁开眼,迅速披好衣裳,前去开门。 吱嘎一声,门扉打开 院儿外传来一名女修急促的声音:“剑师,剑师,求您救救师姐,求您!” 宋延听声音有些熟,定神一看,却见那女修竟是之前他在王家遇到的小久师妹,也就是那个骂他最多、毫不留情的师妹。 小久师妹也抬头看到了宋延,着急的表情顿时在雨水中凝固住了。 她一头短发,并不怎么漂亮,如今全身不仅沾着雨,还有着血,一双小巧靴子站在泥泞地理,也满是污浊。 她背着一名女剑修,那女剑修已然奄奄一息,而小久师妹自己.也显然受了伤。 宋延嗅了嗅鼻子,嗅出了一股刺鼻腐臭的血味儿,旁人或许不识得,但他却知道这是煞气的味道。 “快进来。” 宋延道,“老师不在,这里由我操持。” 小久师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哦”了声,然后背着女剑修匆匆入内,按着宋延指示放在了一处治病的床榻上。 宋延稍稍询问了一番,然后迅速拿了预制好的祛毒解煞类的丹药为两人服下,然后小久师妹坐在一旁,他则是快速为那女剑修处理伤口。 伤口部分有些在胸腹之处,但他却能避则避,毫无沾便宜的想法。 待到一通忙碌后,那女剑修呼吸才平缓,面色也稍稍缓和,小久师妹也是虚弱却放松地坐靠在竹舍墙壁上,看向停缓下来的宋延,道了声:“谢谢白师兄。” 她道完谢,却又微微别过头,显不想再多言。 纵然白绣虎厉害了,变强了,而且还受到了重用,可在她心里强大,优秀并不能抵消曾经的罪过。 雨棠师姐,还有那些因为白绣虎的怯懦而死去的师兄弟,不会再活过来了。 她十分感谢白师兄的治疗,她也可以为白师兄挺身而出,但是.原谅,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话说回来,谁会在乎一个微不足道、朝不保夕的小剑修的原谅呢? “我我到外面去等。” 小久师妹支着身子起身,然后咬着牙走到了门外,然后寻了处屋檐下未曾落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靠着墙壁,仰头看着春雨滑落密密新叶,压下竹篱脚的野草。 可坐了一小会儿,门扉却再度打开,小久师妹感到一道黑影走出,那黑影坐在了她身侧。 她下意识地侧头一看,却见是白绣虎,欲言又止,却终究是闭目无言。 宋延主动问:“建水都又遭到大规模攻击了?” 小久师妹听他聊这事,于是也打开了话匣子,道:“是,白师兄那一次击杀了不少魔门修士,他们之后也消停了好一阵子,但数日前,不知怎么回事,一大批魔门修士出现在了建水都。 飞沙走石,还有许许多多的裹着皮影、满身煞气的怪物,师兄弟们死伤惨重.几个岛屿但凡能治病的地方都已有人了,所以我才背着师姐来寻枯叶剑师。” 宋延调笑道:“没想到遇到了我这个讨厌鬼,是吧?” 这话直接说中了小久师妹心中所想,但后者一惊,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白师兄.白师兄.” 可违心的说出“并不讨厌”四个字,对她来说实在很难。 两人正聊着的功夫,院门外再度传来急促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剑师,剑师”。 宋延匆忙起身,喊道:“这里!老师今日不在,由我操持。” 很快,却见一男一女两名剑修撘着担架,担架上有个满身是血的年长修士。 宋延迅速将他们迎入屋里,细心治疗。 这一忙,就是忙到了天亮。 宋延与这些不熟悉的“师兄弟”闲聊着。 一名剑修冷声道:“那些魔修定是想为空岚山一战造势,所以才多方袭击!” 又一名剑修道:“魔崽子最是狡诈,想要用袭击来让长老师叔他们分心!可惜,他们客场作战,虽是伤了我们不少师兄弟,他们却也绝不好过!我就亲手斩杀了个操纵纸人的小崽子,痛快,实在痛快!” 再一名剑修道:“想让长老师叔分心?他们痴心妄想!长老师叔他们一定会赢的!” 屋外传来小久师妹的声音:“说的没错,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宋延听着小久师妹激动又热血的细小声音,有些无语。 师妹刚刚还半死不活,聊到这个就来劲,是吧? 但紧接着,他瞳孔微眯,陷入了思索。 他本就是一个对信息极度敏感的人。 在傀儡宗,若是他对信息不敏感,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一叶知秋,金风未动蝉先觉,这些都是家常便饭的日常操作了 在热血剑修们的热血聊天中,宋延忍不住回忆起来。 这段时间,他经手过不少受伤的剑门弟子,而情况都大同小异,都是被魔门弟子袭击而重伤的。 剑修不比魔修。 剑修主要靠的就是自己这个人,还有手里那一柄剑。 但魔修就复杂了,各种傀儡,各种卑鄙手段,防不胜防。 正面交锋,魔修肯定吃亏。 但这种巷战,偷袭战,剑修打了半天,极可能只是摧毁了魔修的傀儡。 没人比宋延更了解这个了. 毕竟当初,狐大奶奶就是这么打死了他的傀儡,又把他的傀儡带入了宝库,然后才引发了一系列血案。 正因如此,他对于“魔门弟子”的秉性才万分了解。 偷袭是可以的,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魔门弟子是不可能去做的。 这种高阵亡率的斗法里,魔门弟子绝对要比剑修“崩”的快。 红叶岛的竹舍空了这么多,宋延坚信如果在南吴的地盘死了一个剑修,那魔修怎么着也得死上一个。 都这么高阵亡率了,还要来拼命。 图什么? 黎明的阴晦里,宋延似在小憩,但神色里却闪过几分阴暗. 按着推论,魔修绝不可能靠“信念”来厮杀,这种“高阵亡率”的修罗场已经足以让他们全体“打酱油,出工不出力”,傻子才去拼命。 可既然他们拼命了,那就有大问题了。 宋延双眼越发眯起,他忽的想起前年珠姥姥就已经和“双首毗蓝食人骄虫”一族达成了交易,从而寻他。 那意味着,“狐大奶奶偷走了伥王虎血”的事就算没彻底暴露,也成了被重点盯梢的对象,而“狐大奶奶发了疯一般找他”的事也使得他上了“狐狼,骄虫”至少三族的追杀名单。 这事儿发生在前年。 这都快两年了 狐狼二族,就没有半点行动吗? 如果行动了.那,如今的傀儡宗,还是一个独立的门派吗? 当然,搜魂是搜不到什么的,除非.你搜骨煌子这些人的神魂,才能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宋延闭目,以此条件的成立为假设,进行了一番推演,发现魔门弟子这种一反常态的拼命可以被解释了。 忽然之间,他只觉心跳加快了起来。 惊蛰之日,空岚山约战也许,其中的水,比他想的要深的多得多。 104.我是宋延(4.0K字-求订阅) 距离惊蛰还有数日。 剑门绛宫层次的高手已经开始斋戒,以求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战空岚山的魔头。 斥候,自不可少,这一点只从宋延的忙碌就可看出。 初来乍到时,或许几天都没人来,但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会迎来伤员。 春雨延绵,竹舍外的道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许多往来的脚印已短暂地凝固于此处,他们有的还活着,有的或许在再赴战场后已然死去。 这日,宋延从玄田归来,将几株新草放在药架竹匾,眼见快要下雨又迅速地搬移到了屋中。 几名伤员匆匆从远而来,宋延又是一阵忙碌。 待到结束,则是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在吱嘎吱嘎的晃动声里,看着天穹的灰蒙,稍作休息。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 “狐狼二族已然入场”、“空岚山之战的一对一变成了四对四”、“魔门弟子拼死攻击”.这许多元素交集在一起,到底蕴藏了多少心思诡算?其最终结局又会如何? 他看着虚空,“狐狼二族”一片黑暗,“剑门”“傀儡宗”一盘散沙. 他将三者慢慢凝聚,假想成了三颗棋子。 棋盘则是:傀儡宗,空岚山,缥缈海。 他随意摆弄着棋子,试图以最简单的方法窥得一丝破绽。 忽然间,他瞳孔紧缩起来。 在他脑海那无意的拨弄中:“狐狼二族”落在了空岚山,“傀儡宗”落在了缥缈海,而“剑门”赶赴了空岚山. 宋延陡然惊坐起来。 下一刹,他看到去往空岚山的剑门长老,被“狐狼二族”吃了个精光;而来到缥缈海的“傀儡宗”又将剑门吃了个精光。 再然后,“狐狼二族”又把“傀儡宗”吃了个精光。 这一刻,“狐狼二族”和“他”之间,再无任何缓冲。 “狐狼二族”直接跳了过来,将“他”吃了。 整个过程丝滑到了极致。 ‘不,不对.还有些问题.’ 宋延又将思路略作调整。 “狐狼二族”在空岚山吃了剑门长老,“傀儡宗之中的骨煌子等人”假作进攻剑门,实则逃跑,然后留下剑门以及傀儡宗抵御狐狼二族为他们拖时间。 可骨煌子等人,要逃去哪儿? 宋延思索良久,又在地点里加入了“古传送阵”。 古传送阵的事虽然很隐秘,但狐大奶奶知道,骨煌子这种纵横三国多年的霸主知道的概率也相当大。 但是,他知道那古传送阵需要修补么? 宋延闭目放松,再度躺在摇摇椅上。 许久,他摇了摇头,变数太多,他不能再深入乱想了。 万一哪一步想错了,他却据此做出了错误判断,那就完了。 然而,第一步却不得不防。 若在空岚山等着剑门长老的真是“狐狼二族”,到时候“绛宫气息”无误,长老们没想到还有“盘外之人”进入,必然前去,也必然被吃个精光。 ‘判断错误,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不得不防。’ 狐大奶奶一个就够头疼了,宋延可不想直接面对狐狼二族,更不想面对毗蓝骄虫一族,所以这些缓冲他不想轻易丢掉。 正想着,两道虹光从天而降,显出身形,却是一对儿老人。 宋延迅速回过神来,起身喊道:“枯叶老师!孟老师!” 枯叶剑师,孟婆婆并肩走来。 宋延道:“我去弄些吃的。” 枯叶剑师急忙招手,道:“绣虎,不用了,我和你孟老师是来向你辞行的。 我们要去空岚山附近等待了,到时候一旦感知到绛宫气息,我们就会随着大长老去往山巅。 届时,大长老等五位我剑门最强者会和傀儡宗四峰峰主对决。”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个储物袋远远抛了过去,道:“绣虎啊,这是我留给你的一些东西。” 宋延接过,沉默了下,仰头爽朗笑道:“那弟子就在此间等候师父得胜归来!” 枯叶剑师闻言哈哈大笑,然后转头看向孟婆婆道:“孟姐,我就说着孩子一定不会婆婆妈妈地留我们,你看,我说对了吧?” 孟婆婆冷哼一声,道:“一看就和你一个性子,老身真以为今天要上演一番挽留的戏码。” 枯叶剑师笑道:“绣虎小德或有损,大德却无亏,此行为斩妖除魔,为终结祸端,他又岂会阻拦?” 说罢,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宋延抱拳,行礼道:“两位老师,珍重。” 对这两位老人,他心里是存了些感激的。 他在傀儡宗混了那么久,都没弄到本像样的功法,可这两位老人却将南吴剑门的核心功法《玄剑经》完整地传给了他。这里面或许有他使的诈,但是两位老人对他却是有几分真心在的。 “珍重!” 他又重重道了声。 孟婆婆看着他,露出欣慰的笑,喃喃着,“这孩子,重情义。” 枯叶剑师则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延,轻声道:“绣虎啊,心以剑明,你是个好孩子,今后无论怎样,莫要误入了歧途。若遇事不决,便问心中之剑。” 宋延点了点头。 两老再不犹豫,转身化虹,飞遁远去。 入夜,春雨再落,昏暗的灯火撑开微弱模糊的光域。 竹舍左右,却一片漆黑。 男子站在缥缈海畔的叶浪下,左手微抬,其上突兀地多出一只漆黑的诡异乌鸦————无身幻鸦。 他轻轻一抬胳膊,那无身幻鸦便振翅飞起,融入了阴影,然后往空岚山的方向急飞而去。 宋延注视那方向,然后缓缓转身,重新回到了竹舍。 炉中玄木炭犹然显红,他抓起水壶,往里撒了一把晒制好的月光草,然后放到了炭炉上,静静等待。 做完这些,他老神在在地靠在躺椅上,咿咿呀呀地摇了起来。 枯叶剑师的储物袋里不少东西。 其一,一枚“藏书阁通行令”,这枚通行令可以借阅藏书阁里的诸多藏书,而且存在自然是极少的,需要两位长老层次的存在联合作保,这才能给出一枚。 很显然,枯叶剑师和孟婆婆为他作保了。 其二,不少练玄六层后突破需要的资源,甚至囊括了锻脏丹。 其三,不少笔墨犹新的书册,其上书写着炼制“绛宫丹”心得。 绛宫丹是个大工程,其中知识需要一个宗门的几代人,甚至是十几代,几十代去摸索探究。 这摸索探究的越深,一个宗门的底蕴也就越深,其产出的强者也就越多。 枯叶剑师似是格外在意“解除灵魂丹毒”,他虽还未成功,但却利用紫鸦草、蔓戟草等等研究出了一剂缓和灵魂丹毒的汤药,笔记中皆有记载。 这些东西很多,零零散散。 若不是宋延从来有着快速检查所有物每一个角落的习惯,他真是无法发现在最末一本笔记的中后端夹杂了两页小小的、极不起眼的信。 信上所言,字字惊心。 第一封: 起笔三字“致吾徒”。 正文则书: 吾徒见此信件,老夫当已战死。 老夫此生虽有遗憾,但能与一生所爱破镜重圆,携手共战,未曾病死塌上,而是战死沙场,已是知足。 可老夫还有一个遗憾,这遗憾生时难言,死后却不妨与你说叨说叨。 以白绣虎之心性,能跳出那泥淖本就是奇迹,但其剑道天赋绝不可能如阁下这般惊艳绝伦。 阁下无论前世是什么身份,但这一世,你我终有几分师徒之情。 然.老夫坚信,心以剑明。 你能一剑堂堂正正,老夫又何必问阁下出处为何? 只盼今后无论怎样,莫要误入了歧途。 若遇事不决,便问问心中之剑。 落款“孙枯叶”。 宋延放下信,出神地看着远处。 枯叶剑师以为他是绛宫老魔夺舍了白绣虎。 夺舍这事儿,不多,却也并非全无。 概因对于绛宫中期以上修士而言,夺舍一事,一生一次,且凶险无比,动辄就可能遭受反噬。 白绣虎是练玄六层,想夺舍其身是极难的,可其道心粉碎,又自污如斯,那还是存在可能的。 所以,枯叶剑师才作这般猜测。 枯叶剑师生怕他惊惶,所以才留下书信,藏在书页最后,等到他看到时,枯叶剑师已经不在了。 这是希望他看在情分上,真正地归心南吴剑门。 第二封: 开头落款和第一封无异。 正文则写着: 阁下故意言说“需要精擅阵法的道侣”,老夫与你孟老师大概也有几分猜测。 阁下所为十有八九是那古传送阵。 掌教一脉深研阵法,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启那古传送阵以为退路。 只是,阵位难寻。 阁下若有想法,可出示此两封信予玄薇。 再凭“通行令”信物,玄薇必会信你。 宋延收起两封信,重新放入储物空间。 他心中暗暗感慨:果然,任何人都不能小觑,枯叶剑师虽然没能猜到真相,可距离真相却已无比接近了。 本来,他如果没有任何察觉,任何准备,那事情最糟糕的走向就是:南吴剑门以大长老为首的高手们全灭,他也不得不向鱼玄薇出示身份,虽然这身份还是假的;然后面临骨煌子袭击,这倒没什么;可关键还有狐狼二族的可能性入场。 到那时候,他怕是不得不拼尽全力,底牌尽出地杀出一条血路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被动,那么的无助,纵然不停挥剑,但心底却充满了憋屈和愤怒。 可是啊. 吱嘎,吱嘎,吱嘎 摇椅上,男人忽的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他宋延,可从来都不是后知后觉、坐以待毙之徒。 次日早,宋延在竹舍又接待了位修士伤员,然后午后便御剑去到了铜雀岛藏书阁,在出示“通行令”后,便直接踏入了其中。 这藏书阁或许没有藏有南吴剑门的至高绝学,但却绝对还有些让他心动的法术。 既然“通行令”可以通览书册,他就不客气了。 另一边. 一处荒野之地。 白袍的大长老眼神里透着几丝隐晦的疲惫,他远眺着空岚山方向,他还在等待消息。 这一刻极度煎熬,他必须等到空岚山确确实实地出现了诸多绛宫境气息后,他才会带人前去。 否则,这一处地,进可攻退可守,及时撤回还来得及。 昨晚,他已经悄悄去过落霞竹岛了,也做好了“万一他们全部战死”后,那不算安排的事后安排。 但他还是没有打开掌教水伯剑皇闭死关的门扉。 门只要没开,就还有希望。 那门,是等他们死绝了,由鱼玄薇开启的。 此时,大长老负手望天,广袖飘飘,身形纵然瘦癯,风骨依然有力。 而就在这时,他老眼陡然皱起,如紫电厉射般落于天外。 天外,一只漆黑妖鸦扑闪着翅膀,毫无遮掩地从白云间落下,双爪一扣,抓住老树枝头,晃晃悠悠。 大长老一眼就看出这是只无身幻鸦。 在他心目中:无身幻鸦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在一些知道隐秘的高层的眼中,“无身幻鸦”已经成了石座翁一脉的代言词。 而这只“无身幻鸦”又显得这么怪异。 大长老看定那枝头妖鸦,问:“你是谁?” 无身幻鸦开口,用嘶哑声音道:“我是宋延。” 大长老淡淡道:“寻你许久,你不出现,现在不需寻你了,你却又跑了出来。老夫事后复盘,着实是没见过你这般奸诈的小子。” 说罢,他又问:“此时来此,你是什么立场,又有什么事?” 无身幻鸦直接道:“多尾狐族,食尸狼族已经在空岚山,等待各位上门了。至于骨煌子,以及四峰峰主究竟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或许,他们也在空岚山。 或许,他们正埋伏在缥缈海附近。 又或许,他们已经踏上了寻找古传送阵的道路。” 大长老淡淡道:“奸诈的小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无身幻鸦道:“老东西,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若想满门留不下一个活口,就尽管往空岚山去!” 说罢,它一转身,振翅飞去,飞远。 这消息真不真宋延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空岚山一定有诈”。 既然左右都是被人骗,那还不如被他骗。 105.明天再“试试”(4.3K字-求订阅) 铜雀岛的藏书阁干净且敞亮,往日里或许这边的人颇多,但此时却很少。 南吴剑门的传承和其门人心性一样,都没有藏着掖着太多,除了一些特殊秘法、个人传承、至高绝学之外,别的法术都能在这里寻到。 只不过,无论你需要什么法术,都必须要合乎规定,且拿着去守楼人处登记,然后才可深入阅读。 这是藏书阁的铁律。 违背这铁律者,视为“不问自取”,轻则受罚接受调查,重则废除法术驱逐出剑门。 孟婆婆去后,自然有新的守楼人前来。 这守楼人锦袍玉带,慈眉善目,面带笑容,竟倒还是宋延的老熟人。 这就是当年在寒潭谷摆着张市侩脸,试图通过“道德绑架”空手套白狼,从他这儿拿走《神相百御》的那位孙长老————孙皓峰。 就这个人,以一己之力在当时改变了宋延对南吴剑门的看法。 不过,事后证明,这人在南吴剑门实属异类。 宋延心底暗暗无语:这就典型的求仁得仁,怕死的就不用死. 南吴剑门能打的,热血的,都上了前线,而孙长老这种满嘴仁义道德、却最是欺软怕硬的伪君子反倒是留了下来。 大长老还挺会用人。 知道如果他们战死了,孙家需要卑躬屈膝才能增加活下去的可能,到时候就靠要孙长老这种伪君子的膝盖去跪下了。 但这显然对他不利。 他不需要一个向傀儡宗或是山海妖国跪下的南吴剑门,这会让他与敌人之间的缓冲彻底消失。 宋延思绪闪过,随手一抬,将通行令晃了晃,然后便迅速踏入楼中,查看起各种法术来。 一天看下来,他发现整个藏书阁最珍贵的其实还是那本《玄剑经》。 而南吴剑门除却一些他还不知道的至高绝学秘术之外,最强的则还是《玄剑经》上描述的“一身玄气转剑气”,以及“被绛宫之血温养出的特殊剑气”。 这些他都有了。 然而,“特殊剑气”只是一道而已,用完了还需继续温养。 真正斗法时,还是需要剑系法术。 而宋延如今最强的剑系法术便是经过两次完美变异的《黑白双煞》,这还是以《白蛇剑诀》为基础推演出来的。 《白蛇剑诀》的修炼门槛是练玄五层。 ‘那门槛最高的是什么呢?’ 宋延快速寻找。 绛宫层次的剑系法术只有一本,那是他在藏书阁五楼寻到的一本“入门门槛是绛宫层次”的法术————《袖里乾坤》。 这法术还有一个修炼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以《玄剑经》将周身至少两成玄气转化成了剑气才可修炼,因为这是一门纯粹的驱御剑气的法术。 而《玄剑经》的修行,又是以悟出《玄化一剑典》中的“我剑”,洞悉“人剑合一”之秘为前提的。 可谓是一环套一环的传承了。 宋延果断将这手抄的小册子拿在手上,迅速翻页。 粗略一看,其中果然颇为深奥,但大体意思却是:利用两个袖子的封闭性来积蓄剑气,剑气萦绕,首尾循环,待到两袖鼓鼓,便是剑气积满,到时候一袖子甩出,无形无相,隐蔽性和威力都更胜飞剑。 宋延秒懂:充能,镭射。 至于为何其非玉简,他就不知道了,也暂时管不着。 拿着《袖里乾坤》这种绛宫册子,他再翻看了下别的剑系法术的介绍,却发现和《白蛇剑诀》大差不差,原理类似,纵然他拿来修炼,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好像你做完了《模拟一套试卷》,再去做《模拟二套试卷》一样。 宋延略作思索。 剑系功法,剑系法术,他都已经有了。 但他的法术体系里其实还有个不小的短板,那就是——遁术。 御剑虽然快,但那只是在普通修士眼里。 同级别对战,遁术就很重要了。 无论是切入,逃跑,边跑边打,遁术都不可或缺。 但遁术却格外稀少。 若说宋延在傀儡宗没能搞到也就罢了,但后来在寒潭市坊也没能看到,由此可见遁术珍贵。 宋延来来回回,又搜了几遍,还是在五楼一个角落的秘匣上发现了《坎水遁》的字样,但秘匣上锁,需要寻守楼人解锁。 宋延拿着《袖里乾坤》、《坎水遁》来到了孙长老处,出示令牌。 孙长老愕然地看着他,道:“这是绛宫境才能修行的,尤其是《袖里乾坤》,你拿了有用吗?还有《坎水遁》,这遁术可珍贵了。” 宋延再显了显令牌,问:“那我能看吗?” 孙长老瞅了眼令牌,犹犹豫豫道:“能是能” 宋延道:“那便烦请登记一下。” 孙长老道:“我我做不了主,要不还是等大长老他们回来了再说吧。” 宋延奇道:“这令牌没用?” 孙长老道:“有用。” 宋延道:“那能不能借?” 孙长老道:“能是能,但你.你不过区区练玄六层,拿这个干嘛?” 宋延耐心道:“法术一通百通,弟子只是想看看高层法术是何等模样。” 孙长老却不接话,而是直接道了句“别看,自己把册子放回去吧”,旋即又微微昂首、不耐烦地道了句:“记住,做人不要好高骛远,纵然你有两位长老作保,也不可倨傲。” 宋延应了声。 孙长老也不回答,而是忽的把目光看向远处,那门前却是来了个漂亮女修。 孙长老笑眯眯地迎了过来,眼中再看不到面前站着的借书人,笑着说道:“没想到仙子大驾光临。” 那女修奇道:“我还以为长老你也随着大长老他们去了呢。” 孙长老呵呵道:“大长老说总需要高手坐镇门中嘛,我这就留了下来,你也知道.总得有人做这些杂事琐事,大局为重嘛。” 两人笑着谈在一处。 宋延将书册放回了书架。 他准备.明天再来试试。 入夜 孙长老关了藏书阁的门,打了个哈欠,走出藏书楼,然后想到今后自己地位说不得还能再升一升,到时候被褥里又能多几个美人道侣,实在舒服。 至于打打杀杀的,干什么呀? 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吗? 有话好说嘛,何必呢? 谁统治不是统治呀,还能把这三国的所有人都杀了不成?多大事儿啊,这么拼命。 孙长老不以为意地御剑而起,今晚他要去其他岛找一些漂亮女修指点一下她们的修行,毕竟也是为了扶持后进嘛。 虹光飞掠过缥缈海。 今晚月黑,雾浓。 孙长老正舒服地吹着夜风,陡然眼皮一跳,紧接着神魂如被人困,恹恹欲睡,无精打采,恍惚间,他自然而然地往下坠了坠。 再接着,他眉心又陡然一痛,又坠了三分,整个人几乎贴到了湖面。 ‘怎么回事?’ 孙长老急忙捂住脑袋,脑海里闪过疑惑。 但也就一念的功夫,缥缈海中骤然有一只血色巨手飞速探出,如残影般瞬间拉住了他的腿,“嗖”一下将他拽入湖中。 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前,一根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眉心。 孙长老虽然恐惧,但脑海里居然还闪过了第二个念头:‘蠢货,竟然敢搜一个绛宫强者的魂?’ 下一刹,他就感到一道黑斑将他灵魂拉扯了出去。 血色怪物搜魂,吞魂,囚魂,化伥,一条龙。 再接着,手臂一抖,高浓度的煞气就如活物般,爬上了孙长老全身,又往其体内疯涌而去。 孙长老,死! 那怪物抓着飞剑往下猛射,将被煞气吞噬的孙长老尸体钉在了湖床的一块岩石上,使其不得飘上。 做完这些,那血色怪物又很快消失无踪。 次日。 早. 宋延并不急着去藏书阁,而是照常去玄田里逛了逛,摘了点新鲜的玄草玄花,准备趁着好天气晾干。 才回到竹舍,却见远处有修士匆匆而至。 一个漂亮女修一个男修抬着担架,匆匆而来,担架上躺着个满身是血的娇小女修。 “白师兄,白师兄!”女修急促的喊着,“快救人!” 宋延低头看那女修,愣了下。 又是小久师妹 这才多久,又受伤了? 而且看起来还伤的不轻。 他一边招呼着人入屋,一边开始迅速给小久师妹处理伤口,然后又熬制草药汤汁。 待到一通忙碌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再看小久师妹,却发现小姑娘本就只是普通俏丽的脸庞居然多了几道伤口,那伤口划过了脸颊,留下了伤疤。 但毁容还只是其次,小久师妹的身子简直如漏风的麻袋,虚弱不堪,各种伤口比比皆是。 看着旁边着急的女修男修,宋延道:“没生命危险了,还是魔门的手段.煞气。” 漂亮女修叹道:“主要还是那些煞皮影,一个个如发了疯的妖兽,周身煞气还能一定程度上吞噬玄气。若是挨了那些煞皮影一下,伤口都很难恢复。” 男修无比悔恨地捏着拳头,双目发红道:“小久师妹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受伤的.这一击,本该是我来承受的。都怪我。” 宋延感慨道:“煞气,真是可怕啊。” 漂亮女修道:“可不是嘛,之前没这些煞皮影加入战场,魔修们根本不敢正面出现在我们面前,现在就不同了哎.” 宋延道:“小久师妹先放我这边吧,她身上煞气太多太杂,需得慢慢洗去,而且她也不能下榻。” 两名修士闻言顿时面露喜色,两人其实是听过小久师妹和这位白师兄的过节的,此时见白师兄竟如此做派,也是暗暗感慨,只觉白师兄真的好像变了个人。 浪子回头,一朝顿悟,果然名不虚传。 在道谢后,两名修士离去了。 宋延又熬了点洗煞汤,放在碗中,搁在床柜。 他对小久师妹这种姑娘还是有好感的。 他也希望身边人都能如小久师妹这样,没太多心眼,傻乎乎的。这会让他日子过得舒服许多。 一会儿,小久师妹醒了过来,她无力地看了看四周,问了句:“我还活着吗?” 旁边传来声音:“活着。” 小久师妹侧头看去,对上男人脸庞. “白白师兄?” “嗯。” “你又救了我。谢谢.”小久师妹喃喃着道,“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 宋延道:“这么想死?” “也不是。”小久师妹道,“就那么多师兄弟死了,我觉得我也该死了。” 宋延走近,伸手,抬指给了她一记脑瓜崩,道:“这什么话?” 小久师妹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被这一记突然的脑瓜崩给弄得惊呆了,她闭上眼道:“白师兄,我不喜欢人这么轻浮。 而且我讨厌你。 你是凶手。你杀死了棠雨师姐,运英师兄,子衡师兄” 她一一地报着名字。 这些名字都是因为白绣虎的怯懦,而死去的修士的名字。 她好像脑子发了昏,根本弄不清眼前状况,只是固执地狠狠地说着这些可能早就被人遗忘了的名字,似是期待眼前的白师兄赶紧让她滚。 宋延待这姑娘说完,越发觉得有趣。 这姑娘的所有行为模式都和他截然相反。 这姑娘会做的事,他是一件都不会去做。 所以无论这姑娘在用什么发狠的语气说话,他都不会生气,因为这姑娘的所有想法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干净,让人很是舒服。 他无需猜测,无需试探,无需埋坑,一切都是那么的明显和直接。 所以,他等小久师妹说完了这些话,瞥了一眼床头,道:“洗煞汤,左边的内服,外边的涂抹在伤口。 煞气一次是清不干净的,需要反复。” 交代完,宋延就往外走。 小久师妹问:“你去哪儿?” “藏书阁。”宋延大大方方地应了句,然后道,“你帮我看着这竹舍,后面如果来了师兄弟,你招呼着先坐下,等我回来。” “我” 小久师妹支吾着。 宋延已然出了门。 “主主人,我我死之后,接替我的应该是孙肃孙管事。 他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您只要出示了令牌,他会让您借阅那两本法术的。” 宋延神识之中,孙长老伥鬼正跪着,面色又恐惧又卑微地诉说着。 “那像你这样的求和派,还多吗?” “主人,不多不多,整个剑门都是些死脑筋,也就是当初掌教为了让门中有两支派系,所以才特意给了我一些地位和权力。为的就是让剑门在遭遇强敌时,还有另一条退路。” 宋延暗暗点头。 既然孙长老这种都已经算是求和派的头头了,那他也省事。 去到藏书阁,阁周已聚了不少修士,纷议嚷嚷。 许久,一名面容古板的修士踏步而来,道:“诸位,今日孙长老暂时有事,藏书阁便暂由老夫接管看护,你们但凡要借阅法术,按照以往规矩进来便是。” 宋延随着前面弟子进入阁中,如昨日一般取了《袖里乾坤》和《坎水遁》。 果然,这修士什么都没问,见了他的令牌,便直接解锁了《坎水遁》,然后道了句:“绣虎师侄去阅书区看吧,此两法术很是珍贵,不可抄录,亦不可带出。” 宋延点点头,道了声谢,便拿着功法往一边去了。 106.剑煞妖龙,战起(3.7K字-求订阅) 宋延如今的剑术造诣本就极高,研读半晌,很快将绛宫初期门槛的剑系法术《袖里乾坤》搬上了面板。 投入了31年寿元,《袖里乾坤》圆满。 再投入150年寿元,《袖里乾坤》第一次异变,收获法术《开天门》。 此术极尽收敛剑气,在达到极致后才能用出,宛如袖中“乾坤”的天门开启,神剑飞出,一定幅度提升了威力,但对剑气的消耗也增多。 继续投入3015年寿元,《袖里乾坤》两次完美异变,收获了法术《剑煞妖龙》。 此术乃是基于《剑煞双相术》而形成的恐怖秘术,以煞气之极致收敛吞噬,以剑气之锐利无当,全然释放,混杂一处,大袖挥出,“煞气为里,剑气为表”,仿如血目妖龙,横冲直撞,睥睨天穹。 又因修炼此术者早已达到了人剑合一、御剑化虹的层次,所以《剑煞妖龙》除了放出一条如有生命的血目妖龙之外,施法者还能与这妖龙融而为一,好似骑龙而行。 毫无疑问,《剑煞妖龙》在威力和作用上彻底取代了原本的“黑白双煞”,且不说威力,便是在功能上就已经齐集了黑煞与白煞的特性。 这是一门将剑气和煞气完美融合的法术,是一门以“南吴剑门剑术体系”为基而形成的至强秘术,也是一门因为《剑煞双相术》的存在或为世上独一无二的秘术,更是能随着施法者法术力量的增强而增强的“超模”秘术。 至于和《百相魔身》哪个强,哪个弱。 宋延自己估摸着,只能说这两门法术的“赛道”不同,一个诡谲多端,变幻莫测,随着皮影强度的提升而提升;一个则是直来直去,威猛无俦。 恰如魔修和剑修的两个极端。 宋延继续研读,但《坎水遁》却似没那么容易搬上面板。 距离惊蛰之日还有两日,来得及。 他打算次日再来。 出阁之时,远处已经传来了伴随恐惧的惊呼声。 一具被煞气啃噬的坑坑洼洼的尸体从缥缈海中被捞了出来。 而其脸庞,隐约能辨出是孙皓峰长老. 众剑修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面色各异。 宋延站在人群后远远看了一眼,问身侧剑修:“是有魔门弟子混进来了吗?” 那剑修面色惨然地提醒道:“看仔细了,那是孙长老!!” “孙长老?”宋延一愣,又揉了揉眼睛,细细看去,然后忽的不作声了。 能够在剑门腹地杀死无声无息杀死孙长老的,怎么可能是魔门弟子? 这至少得是四峰峰主层次的存在亲至了。 他和众剑修一起沉浸入了这莫名的恐惧里,然后看看天色,这才急道:“我得趁着天亮速速返回红叶岛。” 旁边认得他的弟子也忙道:“白师兄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而铜雀岛孙家的驻守绛宫高手亦是面无血色,然后迅速掏出了传讯石。 传讯石只能在玄气连续处才可传递信息。 空岚山与南吴剑门的玄气并不连续,故而无法传讯。但这位驻守高手却知道大长老他们正在连接南吴剑门玄气的边缘地界,为得就是等待各方信息。 “大长老,孙皓峰死了,在铜雀岛往西北二十里处被煞气吞噬全身,神魂俱灭。” 说完这些,高手放下传讯石,然后立刻开始调集剑修,全面防御,时刻准备迎接大敌。 远处,接到了宋延信息的大长老本来还在犹豫不决,因为就在刚刚他已经感到遥远的空岚山方向传来强大的不加掩饰的绛宫强者气息,这与约定的一致。 但此时,他接到家中信息,也是着实一惊,然后有了决意:故布疑阵,秘密折返,守株待兔。 如果真有人想趁着惊蛰之日偷袭剑门,那么此番,他们就会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但如果.根本没有偷袭,傀儡宗四峰峰主也确实去了空岚山,那届时整个南吴剑门士气极可能会跌到谷底。 宋延回到竹舍,小久师妹早就起榻了,衣衫整洁,见到他来则是行了行礼,道:“白师兄,今天白天并无弟子前来。” 说完,她又一行礼,道:“我伤口已然无碍了,这就走了。” 宋延道:“孙长老死了,如今外面危险,你若真好了,不如在这儿给我守夜吧,我累一天了,想睡个安稳觉。” 小久师妹问:“哪个孙长老?” 宋延道:“孙皓峰,被煞气吞噬,从水底捞出的。” 小久师妹沉默了下来。 宋延道:“那杀死孙长老的魔头还藏在暗处,所以.我需要人守夜。” 小久师妹忍不住道:“白师兄,你天赋很高,将来定是剑门栋梁,你.你不该冒险留在这儿,你还是去铜雀岛吧。 孙家肯定会给你拨间屋子,让你暂住的。孙家人多,那魔头定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 宋延道:“外面天都黑了,我现在出去,万一半道被杀了怎么办?” “这”小久师妹陷入了沉默,然后一咬牙道,“好!我给你守夜!如果有魔头来了,我死前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大喊,好让你逃跑。” 说完,她就跑屋外去了。 宋延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塌上。 次日。 白天。 小久师妹又要告辞。 宋延道:“你这伤口没半个月恢复不了,而且白天我还要去藏书阁看书。 这样,我将一些简单的处理法告诉你,若有受伤的师兄弟来了,你替我为他们医治便是。” 说完,他根本不等小久师妹反应,直接将一些丹药,药膏之类的丢到桌上,简单的说了说作用和方法,便御剑走了。 一天过去,《坎水遁》也搬上了面板,然后他又花费了12年功夫,将其修炼至圆满。 但在功法变异时他隐隐感知“鬼玄根”的变异方向只会是攻击向,这《坎水遁》也只会变成攻击手段,而不会再度提升速度。但如论攻击手段,变异后的《坎水遁》又怎么可能比得过《剑煞妖龙》,于是便暂时作罢了。 至于《坎水遁》作用,则是遇水则遁,一念可遁数十丈距离,可谓是极快了。 待回到竹舍,小久师妹正在忙碌着给一位受伤的剑修治疗。 她手忙脚乱,又紧张兮兮。在看到宋延出现后,她仿佛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跑来,让宋延去给那剑修治疗。 但宋延不去,而是指点了小久师妹几句,然后就躺塌上去了。 当晚。 小久师妹也不说走了,而是弄了个木床睡在门外屋檐下。 似是无人倾诉,可心中又实在紧张,小久师妹辗转反侧,终于在半夜三更时隔着墙喊了声:“白师兄,明天就是惊蛰了,也不知道大长老他们能不能赢。” 然而.墙那边没有传来白师兄的声音。 小久师妹叹了口气,然后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而就在这时,白师兄声音却传来了。 “不管是不是惊蛰,日子还得过,明天你就在这竹舍替我为人看病。” “为什么?” “就因为我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 “从前枯叶老师还在的时候,也没什么病人,但现在大战一起,病人太多了。 而玄田那边还需要人照看,这些天我没去,怕不是田里玄花玄草都被妖兽们祸害了。” “那师兄可以找一个更适合的人。” “你就挺适合,过两日我会去和门中坐镇长老说两句,就让你留这儿。” “我觉得师兄还是找个道侣,比较靠谱。” “不想找。好了,别废话了,明日我去玄田巡视,之后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搬到玄田附近去住。” 门外忽的陷入了安静。 良久,又良久,小久师妹憋出一句:“我不漂亮,还毁容了。” 但她等来的是门后一声喷饭式的闷笑。 伴随着白师兄的一句解释:“不好意思啊,没忍住。” 小久师妹脸都涨红了。 待到天快亮了,她悄悄爬起,悄悄写了一封信,然后又悄悄离去。 天亮后,宋延抓起信。 信上写着: 多谢白师兄这些天的关照,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想我不再去往前线厮杀,但是.我做不到。而且,师兄不该对我好。承蒙错爱,万分感谢,若有亏欠,来世再报。 宋延垂下信纸,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愚蠢.” 而就在这时,他陡然感到一阵阴冷的风从远方飘来,丝丝如杀人之线,抚过人颈,面孔,手臂 宋延随手将信纸收起,看向远方。 远方那才显几分鱼肚白的远处陡然开始泛红,那不是太阳即将蹦出地平线的红,而是一种怪异的扭曲的红,一切光线都如伴舞在那红间萦绕,旋转,好似色调为猩红的《星空》画作。 紧接着,远处像是炸开了,无穷尖厉的啸声响起,铺天盖地而来。 从地平线喷薄的亮芒里突兀地多出了许多黑点,或大或小,奇形怪状。 宋延一瞬间就辨出了那是煞皮影。 这一刻,他近乎梦回南竹峰,梦回皮影峰被卖给鬼修的那一天。 他猜对了 三种可能对了一个。 傀儡宗趁着惊蛰之日,想要彻底屠了南吴剑门。 那么,在空岚山的真的是狐狼二族么? 如果是,骨煌子为什么不趁机逃跑?难道他真相信“与虎谋皮还能有好下场”? 如果不是骨煌子又让什么样的人留在空岚山散发出足够的绛宫强者气息呢? 一时间扑朔迷离。 而随着那一声炸响,南吴剑门上空陡然浮起了一层透明阵罩。 煞皮影如骤雨猛烈击落在湖面般的阵罩上! 涟漪扩开,浪涛掀起,圈纹阵阵,彼此交错。 诸岛剑修亦是从各处腾空而起,前去阵前支援。 “阵”如城墙,如果没有人防御而只留着对方攻打,那纵然再如何能撑,也会在不久后被敌人针对破绽处而迅速瓦解。 宋延并没有动,他仰头看着天空。 事实上,傀儡宗于惊蛰之日突袭南吴剑门,是他三种认为的可能中可能性最小的那一个。 但偏偏却发生了。 他脑海中一道道念头交集而起。 忽的,他想到了第四种可能。 假设说空岚山确实是狐狼二族,骨煌子确实想逃,但他依然进攻了南吴剑门。 那么,可能只有一个。 那就是骨煌子想要临走时从南吴剑门取走什么东西。 是什么? 都要逃了,还有什么那么要紧? 答案就是“钥匙”。 骨煌子作为三国霸主,他极可能知道有古传送阵,也知道古传送阵受了创,更知道南吴剑门掌教一脉一直在研究如何修复古传送阵。 那么,他突袭南吴剑门,想要灭门是假。 他真正要做的是掳走鱼玄薇。 几乎在想到这事儿的一刹那,宋延就动了,身形幻动,借水而遁,飞速往缥缈海最深处的落霞竹岛而去! 他一向是“只要可能较大,逻辑通畅”就会立刻付诸行动的人,而根本不需要什么“眼见为实”的确凿证据。 如果这一次骨煌子真出现在落霞竹岛,那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骨煌子的“寒冰地狱镯”可谓是“神魂的蓄电池”,里面装载了傀儡宗几代老魔的心血。 这东西,挺配他。 他,馋很久了。 107.好久不见(3.8K字-求订阅) 扭曲煞气伴随着初起朝阳,一同在遥远的地平线猛烈炸开。 阳光消退,血光猖獗。 空气里弥漫着诡谲交杂的尖音,轰隆骇人的巨响,欲要震碎人耳膜,搅烂人脑浆。 南吴剑门阵法大罩已开,妖邪鬼落如骤雨,那透明罩面涟漪重重又重重,交错的能量波痕使得剑门诸岛都如沉没海底。 仰望之间,不见天穹。 娇美女子微微仰头,看着远方那混乱场景,眉宇微蹙,却又继续坐定,坐在那缥缈海深处的落霞竹岛上,不摇不动。 这女子一袭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朱红锦衣,面容绝艳如梦,体姿丰腴饱满,神色却清冷似雪,任何只要还是男人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都必然会被她那完美无瑕的身子所吸引。 情窦初开的少年会痴迷于她那张可以满足任何幻想的俏脸;久经沙场的老男人会紧盯着那能在睡前反复回忆的胸脯翘臀。 可紧接着,无论是什么男人,又都会被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所斥退。 若有不信邪,还想靠近的,那就会被这朵花的尖刺狠狠刺伤。 她有很多名号。 南吴第一美人,剑门掌教千金,先天水玄根,天才阵师。 她就是鱼玄薇。 鱼玄薇的眉宇皱得越发之紧,可纵然皱眉,却也有一种西子捧心般令人心疼的美。 她皱眉,是因为事情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大长老临行前来寻过她,与她商议良久,商议“万一南吴剑门顶尖战力全部阵亡后该怎么办”。 首先,她会打开身后的门,检查父亲水伯剑皇是否还活着。 如果活着,那自有水伯剑皇做决断。 但.这希望其实并不大。 水伯剑皇用以定“第三宫”的血,太过冒险,那是神魂向的妖血。 期间,枯叶剑师反复试验“修复神魂”、“解除神魂丹毒”类的丹药,汤药,并隔三差五就悄悄送来落霞竹岛,希望提升水伯剑皇突破的几率。 然而,别人不知,但鱼玄薇却知道早在去年,她放在密室“饭食口”里的汤药,就再没被动过。 换句话说,要么水伯剑皇已经沉浸在某种奇异状态足足一年了,要么.最糟最糟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水伯剑皇,已经死了。 然而,她却从未对外透露过这些消息。 南吴剑门,甚至南吴之所以还能撑下去,有一部分原因便是“落霞竹岛闭死关的水伯剑皇”。 若是“水伯剑皇陨落”的消息传了出去,一瞬间,士气怕是会崩得不知成什么模样,转眼间,兵败如山倒。 其次,她会带领门中精英迅速撤出南吴剑门,然后往南方荒地区寻找《剑门志》中所记载的古传送阵。 “门中精英种子的名单”是大长老给她的。 至于传送阵,据说那传送阵的彼岸,就是南吴剑门的源头。南吴剑门的首任掌教也是从那边来的,也正是如此才会带来诸如《玄剑经》、《螭虬环首剑阵》这些玄奇且完善的功法。 只可惜传送阵因不明原因损毁已久,幸而《剑门志》上记载了一些那传送阵的内容,再加上这许多年掌教一脉的钻研,至她这里.她已有信心能够将其修复。 可是啊. 她并没有想到,大长老等一众去赴空岚山之约了,傀儡宗却趁机偷袭。 ‘怎么回事?’ ‘大长老做事也算谨慎,他一定会等到空岚山真正出现了许多绛宫气息后,这才会前去赴约,否则他不会去。’ ‘傀儡宗也应该知道偷袭一事毫无意义,客场作战,反倒是会增加他们的伤亡。’ ‘我门与傀儡宗在对战中是处在下风的,彻底落败是迟早的事,傀儡宗如果想赢得胜利,根本没必要这么着急。’ ‘这种花招,毫无意义。’ 这种不合理的事却偏偏发生了。 鱼玄薇看着远处,陷入了思索,她需要一点时间来迅速做出决断。 是什么都不做,还是摆空城计,又或是前去支援,再或者迅速寻到精英然后带着他们悄悄离去。 但下一刹,她所有的考虑都中断了。 因为落霞竹岛的阵法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笼罩在漆黑重甲中,而遮面兜鍪的缝隙里还在飘出血色游丝的人。 那人才出现,身后便是一道道身影见风就长,“刷刷刷”地变幻出了一个个红男绿女的高瘦纸人儿,这些纸人儿前面还有个白衣美人。 只是那美人面容惨白,一如白纸。 很显然,是纸人。 此时,漆黑重甲后传来嗡嗡的声音:“贤侄女,本座都已经到你面前了。这一步放在凡间棋盘里,叫做‘将军’。我们就不动手了吧?” 鱼玄薇冷冷盯着他,道:“骨煌子?” 骨煌子毫不遮掩,然后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道:“你们剑门还有什么种子,一并带上,我们往南逃,本座知道古传送阵在哪儿。” 这突然的话让鱼玄薇愣了下。 她倒不是相信眼前老魔的话,而是从老魔的话里察觉了几分异样。 鱼玄薇诧异道:“你为什么要逃?” “山海妖族来了,前线的猛烈攻击是做给它们看的”骨煌子快速道,旋即头颅又转向落霞竹岛深处,随意瞥了一眼,哼笑道,“剑皇早已陨落了,这一点本座早已知晓。你我还是都省些精力和时间,快些赶路,这一路上也好互相照料。没有永远的敌人,如今的我们可以成为伙伴。” 鱼玄薇道:“你说让我带上剑门种子,不过是想让我宽心,骗我出阵。至于,你说我父亲早已陨落.” 她陡然扬首,俏脸带上笑意,双目绽放精光,道:“不如,你亲自来试试,试试那梦魇妖魔之血定了第三宫,又与我南吴剑门剑道结合后,是个什么光景。”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骨煌子阴阴笑道:“水伯剑皇倒是生了个好女儿,这都骗不到。 试试,就试试!” 说罢,他那漆黑重甲的甲隙里陡然爆开血光。 鱼玄薇一点阵旗,安置玄晶,罩光浮动而起,越发清晰。 下一刹,骨煌子陡如黑色流星从空而落,拖拽着一条猩红“彗尾”,抬起酒坛大小的铁拳“轰”一下,夯砸在气罩上。 嗤.轰!!!嘭嘭嘭嘭!! 整个儿阵罩翻腾起狂暴波浪,往四方急速退散,而被撕裂的玄气后则显出了最深沉的阵罩。 骨煌子也不等玄气汇聚,继续潜下,拎拳狠砸,却听“咚”的一声,那才聚集来的玄气又被击散,而阵罩深层则是猛烈颤动。 这种战斗方式让鱼玄薇着实愣了下。 “纸人峰峰主”骨煌子本体的战斗方式,竟是如此的朴实无华,粗蛮狂野? 她全神贯注地眯眼盯着那在阵罩上夯砸的黑甲巨人,分析着力量 毫无疑问,那骨煌子本体的力量很可怕,但却还不足在短时间里将她的阵法击破。 那么,就还有时间。 嗖! 鱼玄薇又抛出几十枚玄晶,然后拿出阵旗,开始布置“阵中阵”。 如此一来,就算骨煌子将外面的阵法给打破了,他却还要面对第二个阵。 “阵”这种东西,完全牺牲了机动性,但却能依仗山河发挥出强大的作用。 就算鱼玄薇和骨煌子的实力相差很大,但她若铁了心在这里给自己装上一个又一个乌龟壳,骨煌子也得被她在这儿死耗着,直到事情产生下一阶段变化。 再僵持的情况,只要拖久了,就总会有变化。 那一刻,就是转机。 鱼玄薇相信那会是好的转机,因为这里是南吴剑门的主场。 她双瞳冷静,扫了一眼依然在狠砸阵罩的骨煌子,迅速抓起第二套阵旗。 而就在这时,她陡然眉心一跳,心中一慌,恐惧和意外如尖锐的刺狠狠扎入她脑海。 鱼玄薇猛然抬头,美目圆瞪。 不敢置信的一幕陡然冲入她眼中。 那白纸美人一化双,双化四,四化八,如此飞速散开,转瞬竟是散出了数十个纸人。 纸可叠。 但鱼玄薇万万没想到“纸人居然也能叠”。 如今分开的纸人,宛如一根最锋利的刺,在她分心布置第二套阵法的一刹那,联手狠狠扎在了阵法最脆弱的地方。 叮! 清脆声响传入鱼玄薇耳中。 笼罩落霞竹岛的透明阵罩上开始产生裂痕。 这手段好比两小儿互殴,一个小儿每拳都是实打实,有几分用几分;另一个却是左拳虚晃了个假动作,等到对方被吸引过来的时候,早已蓄满力量的右拳却狠狠地甩了出去。 正趴在阵罩上的骨煌子一个纵跃,落在了裂痕中心,大拳再落,“哗啦”一下探手入了裂痕。 双手扒着那裂痕两侧,狠狠向两边拉扯。 狰狞的兜鍪里,一双血色的瞳孔似带着戏谑笑容。 鱼玄薇急忙丢开第二套阵旗,开始全力修复阵罩,否则下一刹,骨煌子就爬进来了。 真要正面对上这位傀儡宗的宗主,鱼玄薇自知自己怕不是连一个回合都撑不到。 可就在这时,鱼玄薇忽然感到骨煌子爬的动作停止了。 那散发着血色游丝的黑甲巨人几乎是一个翻身,迅速调整身位,重新浮到了半空,三十余名白衣美人纸人在他身后列阵开来,一起迎向某个方向。 不过短暂的交锋,鱼玄薇早已骇得香汗淋漓,她匆忙修复阵罩,同时又抬头往远看去。 她实在想不到如今剑门留守的绛宫高手里,还有哪个能让骨煌子如此如临大敌地应对。 天边,一道身影逐渐放缓速度,在百余丈的距离处显出身形,玄袍烈烈,黑发逆舞,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正对向阵罩方向。 对于前段时间三国“天字第一号通缉犯”,鱼玄薇自是早就看过了他的画像。 “宋延?!!” 鱼玄薇惊呼出声。 但更令她愕然的是,宋延居然没有作任何伪装,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脸暴露在了人前。 一个三国各大势力翻天覆地搜寻都没找到的人,会不注意隐藏自己? 强烈的古怪感,神秘感,未知感冲上鱼玄薇心头。 这个名叫宋延的男人,初次登场,就让她有一种完全看不透的感觉。 “老师,好久不见。” 宋延面带微笑,礼貌地和骨煌子打着招呼。 骨煌子也是极度意外。 他不明白,宋延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他完全不该,也不可能出现的地方。 然而,他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也笑着道:“此一时彼一时,狐狼来犯,你我师徒同心,一起杀出条血路。” “狐狼来犯?是山海妖族的狐狼么?这什么时候的事? 不过,既然师父有意,那弟子自然赞成。” 宋延一边答应,一边双臂微动,十指麻溜地扯出十只皮影。 骨煌子血目微眯,盯着那十只皮影。 皮影峰的“驭皮术”只能操纵两只。 十只? 这做的什么梦? “后生可畏啊。”骨煌子瓮声发出感慨。 然而,两人说着话,看似友善,可是.两人却都绝对不会相信对方话里的哪怕一个字,所有话语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鱼玄薇还会去思索,但宋延对于骨煌子的话却连脑子都不会过一下。 什么“弟子自然赞成”,什么“后生可畏”,全部都是骗人的,全部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在傀儡宗文化的熏陶下,这种随口骗人的话术都已经成了常态。 两人都深知这一点,故而在这一刻,都在默契地观察着对方,似要看破对方的底牌、藏招以及真正实力。 大战,一触即发! 108.你已是合格的傀儡宗宗主了(4.6K字-求订阅) 落霞竹岛。 黑甲巨人浮于半空,目光紧盯着远处的宋延,覆着玄甲的手指微微动弹,三十余名美人纸人便环绕过来,形成了一个圆形阵。 宋延十指亦动,十样皮影因为“畸魂”这种特殊技巧的存在,实力全然等同于高级妖兽了。 明明只是两人,却好似两军对垒。 见着骨煌子目光落在这些皮影上,宋延笑着说出一句能把人气死的话:“托老师的福,都是在皮影小轩做的,否则单靠弟子自己,可找不到这么多完整的妖兽皮。” 话音落下,他陡然前冲。 十只皮影紧随他身后,变幻莫测,由“畸魂”散发出的幻象使得宋延周身形成了一片扭曲的怪异幻景,使人见之神晕,盯之目眩。 骨煌子抬手一压。 嗖嗖嗖嗖~~ 美人纸人顿化一道道白练,激射向宋延。 骨煌子的秘术,再加上“寒冰地狱镯”提供的强大神魂支持,使得他能够支配的纸人达到了恐怖的数量。 瞬间,皮影和纸人撞上。 嘭嘭嘭! 第一波看似持平,但天平很快开始倾斜,皮影这边被飞快压倒。 骨煌子扫了远处一眼,又捏了捏拳头,准备直接对宋延出手。 而就在这时,宋延速度忽的猛增,那原本还在和纸人对峙的皮影尖啸一声,化作残影转瞬被他吸入大口之中。 狐大奶奶的皮影是早就在他体内的,此时再加上十余道皮影的增强,“百相魔身”一瞬间爆开,宋延体型飞速膨胀,化作个具备了多种高级妖物特点的妖魔。 嗖! 嘭! 空气爆开,圈圈扩散,丈许妖魔半空再度加速,化作一道黑光,嶙峋凹凸的厚皮巨手恍如炮弹轰出,笔直地往黑甲骨煌子的心口打去。 这一下太过突兀,骨煌子根本来不及调回纸人,两只酒坛大小的拳头猛然运力,往下狠狠压去,想要推开这巨手,同时借势拉开距离。 这法术,他没见过,也来不及思索。 然而,就在他两只拳头即将抵到宋延大手的那一刹那,宋延的手奇迹般地、以一个诡异无比的姿势从下而上飞速托起。 这是他所运用的江湖中的武斗技巧,这是这一式,便糅杂了《拔刀术》、《蹈浪手》、《天王托塔式》等等技巧。 啪! 骨煌子的两拳打了个空。 哐!! 宋延的大手拍开了遮面兜鍪,又再进一步,狠狠扣住了骨煌子的脸,食指一点,便是一缕“特殊剑气——刺魂剑”在近距离刺出。 如此距离,刺魂剑能发挥最大威力。 阵罩中,鱼玄薇看得小嘴微张。 这一个是三国霸主,一个是天字头一号通缉犯,两人还是师徒关系,这打起来,无论是法术还是心机,都远远不同于剑门光明正大式的打斗。 她刚刚被骨煌子给骗了一手,可如今又直接看到骨煌子被骗。 骨煌子用本体骗她,然后用纸人偷袭。 而宋延则用皮影骗骨煌子,然后忽的吞了皮影,以本体爆发进行偷袭。 这都是“虚晃一招,杀机暗藏”的狡诈手段。 嗤!! 那被“夜烛魂虫”血液温养出的“刺魂剑气”深深地扎入了骨煌子的眉心。 宋延准备轻车熟路地一条龙终结骨煌子。 他相信“伥王虎”在囚魂化伥领域是占据着高位的。 一旦到了神魂拼杀的地步,骨煌子纵然有“寒冰地狱镯”,也必败无疑。 而随着“刺魂剑气”的扎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骨煌子眉心传来,伴随着的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黑烟从骨煌子七窍中冒了出来。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骨煌子明明眉心传来惨叫和黑烟,但其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戏谑一笑,两只击空的铁拳猛然上袭,从两侧狠狠击砸在宋延两肋处。 然而此时,“百相魔身”状态的宋延周身气息何其雄浑,躯体又何其坚硬,这一击也只是让他的血肉微微凹陷,造成了些微痛感。 但力量确是实打实的,宋延身形如怒潮上的孤舟,被轰的往后飞起。 但他的右手却依然扣在骨煌子脸上。 左手又是一记猛刺。 《袖里乾坤》在两次完美后,既可以“剑开天门”,也可以“煞开天门”,剑煞随心,一念如意。 这是爆发力极强的招式! 血色煞拳瞬间落在那脸上,轰一下就把骨煌子的头击碎,连身兜鍪也整个儿断裂,飞落到了水中。 兜鍪碎,宋延左手顺势往里一捞,将那无头尸身给揪了出来。 再看! 这是具什么样的身体?! 遍体白毛,腐臭异常,五脏六腑造成了混杂的块垒疙瘩,一缕缕血气正从这身体里散出。 宋延好歹在傀儡宗混过很久,自然知道“血尸峰”的血尸分几个档次。 最次是黑毛尸,即浑身黑毛,但这些黑毛短而密,像是霉斑一样。 然后是紫血尸,这种血尸力大无穷,除了不能施展法术外,身体强度完全可以生撕中级妖兽。 再然后就是这种白毛尸了,白毛血尸的毛长而疏,甚至还带着几分晶莹,若论身体强度而言,其在绛宫级初期乃至中期都是佼佼者。 既然骨煌子的本体里是一具白毛血尸,那么这就不是骨煌子! 骨煌子几乎从不现身,少有的几次也都是这种玄甲巨人的模样。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任何人,从一开始也在为所有人埋坑。 就算有人突破重围,拼尽全力,对他出手,将他轰杀,那杀死的也只是一具血尸! 而刚才,他的“刺魂剑气”之所以失效,又之所以会带来一声惨叫,一缕黑烟,完全是因为骨煌子做戏做全套,在这没有神魂的血尸紫府里塞了个纸人。 但纸人是纸人,血尸是血尸。 纸人不需要肉体。 血尸却没有神魂。 纸人死了,血尸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只是在看到白毛血尸的刹那,宋延就已经想明白了骨煌子的“套路”。 他想着的时候,手中动作却没有任何停下。 他左手贴在那被抓出的无头白毛血尸身上,又是一发“煞开天门”,迅速补刀。 嘭! 无头白毛血尸好像近距离被炮弹轰中,整个儿腹部粉碎,但其余身躯部位竟然还只是微生裂痕,“滴滴答答”在往下流淌着腐臭的毒水。 宋延目光微转,锐利如刀。 骨煌子的本体究竟在哪儿? 是在那三十多个白衣美人中,还是在其后那一个个怪异的红男绿女扭曲狭长纸人中? 然而,不论在哪儿,宋延都知道自己即将很快面对。 骨煌子在他轰出“煞开天门”的那一刹,固然会因惊愕而稍顿一息;但在他第二次动用“煞开天门”时,骨煌子必然已经准备出手了。 他是处于被动的么? 是! 但被动不等于被迫。 被动,也可以被利用,从而反客为主! 他左手一下又一下地轰击着那已经破碎不堪的白毛血尸,任何人都已看出.这已经比破布麻袋还要烂的白毛血尸根本已没有再战之力,但宋延却还在继续补刀。 他似乎对补刀孜孜不倦,乐此不彼,又好像是迫于恐惧而在做着这件事。 至少阵罩里目瞪口呆的鱼玄薇觉得宋延应该是恐惧。 因为,此时此刻,宋延的脸庞上挂满了惊骇和恐惧,似乎难以置信“他底牌尽出,千辛万苦杀死的敌人,居然不是骨煌子”。 宋延的四周围着许许多多的纸人。 宋延觉得骨煌子就藏在其中。 但那些纸人太过分散,零落周边,无论他追逐哪一边,总有纸人可能逃掉。 所以,他要让纸人们靠近一点。 这就是他在被动中的主动。 钓鱼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不过数息功夫。 下一刹那,一圈圈白衣美人,一圈圈红男绿女的狭长纸人已经蜂拥而来,脸儿煞白,嘴带诡笑,声音混杂。 男女老少,皆在高呼尖叫,歇斯底里,哈哈大笑,喊着“宋延,哈哈哈,宋延,嘻嘻嘻,宋延,桀桀桀”!! 诡谲声音编织一处,宛如一个个诡异娃娃手拉手,围着宋延转圈圈;又好似一转儿绞肉机的尖锐齿轮,飞速旋转,往宋延而去。 阴森气息,恐怖压迫感化作一只无形大手,十指合拢,好像要把中间的人碾的粉碎! 宋延大口喘气,妖魔般的大脑袋左顾右盼,似在惊恐,不知自己该从何处出手。 眼见纸人越来越近,宋延忽如心里承受力达到了极致,骇得大叫一声,将手中已经成烂肉的血尸抛开。 然后 彷如换脸一般. 眼神一瞬冰冷。 大袖一瞬鼓起。 那飞膨开的袖口中翱出一条昂首翘角的血瞳怪物,驼头,鹿角,兔眼,牛耳,蛇项,蜃腹,鱼鳞,鹰爪,虎掌。红银相间,银至表,红内藏,很快化作了一个血烟滚滚的银甲妖龙。 妖龙“嗖”一声从宋延袖口飞出,而如同变戏法一般,宋延也消失不见了,和那妖龙整个儿融而为一。 妖龙摆尾腾跃,横渡虚空之间,缥缈海真就成了沧海,浪起数十丈,一个拍击重重落在落霞竹岛。 而这剑煞二气构成的妖龙却已来到了最远距离的那个纸人处。 那是个绿色狭长的,颊涂胭脂的怪异纸人。 轰!! 这剑煞妖龙直接穿过了怪异纸人,煞气吞噬,剑气无当,一个照面,那纸人就粉碎了。 妖龙去势不止,飞速萦绕,盘旋之间,那一圈儿围聚过来、冲扑过来的纸人全然绞得粉碎。 就好像被人撕碎的一把白纸,往上一丢,撒入风中,纷纷扬扬的到处都是,又仿似在飓风里折了翅膀的花花蝴蝶。 妖龙盘旋一圈,便是清场。 战场全清后,龙目瞬间落在了最后一个“东西”身上。 那是个瘦子。 很瘦很瘦很瘦。 瘦的用“皮包骨头”都无法形容。 可那瘦子的眼睛却诡谲奸猾,干柴棍儿似的手臂上还戴着个手镯。 龙眼对上那瘦子眼神。 确认过眼神,这是对的人。 这就是骨煌子真正的本体了。 他居然藏在一个狭长古怪的绿衣女子纸人中! 宋延回忆起自己当初在纸人峰初见骨煌子的场景。 他小心翼翼地踏过门槛,走过一间好似灵堂的过道,过道两侧有着扭曲高大的怪异纸人,红男绿女,脸儿煞白,涂抹胭脂,唇带诡笑。那些纸人个个儿高到头顶天花板,又佝偻身子俯瞰着过道行人。 没有人会想到骨煌子居然会藏在这过道之中!! 谁会想到? 而直到这时,骨煌子神色竟依然平静,他周身绛宫血流动,在半空中血肉陡然充起,一圈圈儿膨胀开,化作宛如老鳄般的厚皮铠甲。 但这重甲还未重新形成,妖龙已是一个摆尾到了他面前。 囚魂剑气,刺魂剑气秒放而出! 骨煌子身形一顿,停止了原本化铠的动作。 嗤嗤嗤嗤,沙沙沙沙. 银甲血烟妖龙散去,化成宋延模样。 啪! 宋延大手稳稳地落定在了骨煌子眉心。 伥王虎的虎斑纹飞速爬去,往骨煌子眉心那魂抓去。 然而,骨煌子眉心的神魂空间之中,却陡然跑出了一个又一个神魂,这些神魂反向往宋延冲去,宋延操纵着伥王虎虎斑将其一一囚禁。 眼看胜败已然落定,而就在这时宋延却陡然感到了极度危险。 他猛然退出了神魂世界,定神看去,却见骨煌子一双瞳孔竟还幽幽盯着他,其巴掌心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把刀刃泛金的匕首。 那匕首“嗖”一下狠狠往宋延腹部扎去。 明明在被伥王虎控制神魂,骨煌子哪儿来的意识再控制身体发动攻击? 宋延脑海中疑惑一闪而过,手掌猛然一动。 煞开天门,秒发! 轰! 骨煌子的铠甲粉碎,身体粉碎,露出了一具森森白骨。 粉碎的肉体之上,神魂也随之湮灭,但白骨之上.却还有一道神魂! 那才是骨煌子真正的神魂。 “小子,我输了。 我底牌全用光了。 佯装是本体的重甲白毛血尸是我第一张底牌。 以寒冰地狱镯而壮大的神魂所操纵的诸多纸人,是我第二张底牌。 藏在一个最不显眼的纸人中,是我第三张底牌。 我第一宫血很一般,是能增强血肉力量的,所以纵然我血肉看似枯萎却实则气血充沛,能快速回复,并形成妖魔般的重甲。这不算什么。 我第二宫血却比较不错,藏魂于骨。骨若不灭,身便不灭。 我将肉身和寒冰地狱镯相连,真正的神魂却藏在骨头之中。 你来攻我,如若攻魂,我就可以从外偷袭你.这是我最后的底牌。” 神魂念头,传输极快。 骨煌子神魂说罢,又道:“小子,我是真服气了。 这样吧,我给你做牛做马,我当你手下,你放我一条生路,别把我变成伥鬼。 反正寒冰地狱镯什么的都已经给你了,我的秘密你也全都知道了。 以你的手段,拿捏我不是轻而易举吗?” 宋延神魂道:“老师,你已经在我掌心了,化伥就在下一刹那,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话语之间,整个世界都好似按下了缓慢键,两道神魂凌空而立,而一道恐怖的伥虎斑纹正如触手般往对面的骨煌子抓去。 纵然神魂交谈速度极快,可伥虎斑纹的速度却也一样快。 远处,骨煌子神色似乎变了几遍,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紧接着,一声闷哼传来。 他的神魂开始崩碎,浮出裂痕。 宋延愣了下。 绛宫层次的强者是能够神魂自灭的。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骨煌子会这么做。 “算了,小子,我早该知道是这个结局。 当年,我反抗师父,欺师灭祖,那老不死的也不想落我手里,从而自毁。 现在是轮到我了。” “你呀” “已经是合格的傀儡宗宗主了。” “再见。” “再不见。” 话落,伥虎斑至,一纠一缠,骨煌子残破的神魂瞬间炸裂,星星点点。 109.接收遗产,须臾入阵(4.0K字-求订阅) 星星点点的神魂碎片,恍如深夜烟火,逐渐暗淡。 宋延却死死眯眼盯着这些神魂,生怕骨煌子再耍诈。 面对这种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的老东西,他若是稍有不备,就会被翻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刚刚那短暂的厮杀中,他和骨煌子其实都是险象环生,几乎都处于一种“前一刻还是大胜,可下一刹就可能大败”的反复极限拉锯中。 他出其不意,用了百相魔身,再配合武学造诣,近距离扣住了骨煌子的额头,又动用了一记“刺魂剑气”。 这种情况,骨煌子必死吧? 然而,骨煌子的本体却不是本体,而只是一具血尸。 血尸根本没有神魂,他这一击是全然打在了棉花上,从而周身空门大开,露出破绽。 血尸动用巨力往他双肋猛攻。 在骨煌子看来,这种情况他就算不死也得重伤,而重伤之后又会拉开距离。 但他“百相魔身”太坚实了,且他的作战经验还算丰富。 他硬扛了两拳,手还没松开,并且还及时补上了一记“煞开天门”,之后继续补刀,将骨煌子这具随时可能再出手的白毛血尸给彻底轰烂。 再后,又是各种极限拉扯。 而拉扯到纵然他真正抓到骨煌子本体,将手放在了他眉心,让伥王虎的黑斑钻入了他神魂世界,骨煌子竟然还藏着最后翻盘的杀手锏。 若是他慢了一步,被那刃尖泛金的古怪匕首给捅中,结果说不定就会彻底改写。 能被骨煌子当做压箱底匕首的东西,绝对不凡! 若说石座翁给他上了一场有关“人性”的课,让他明白“绝对不要去赌人性,绝对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么骨煌子就是给他上了一场有关“战斗”的课。 他若非通过运气获得了“伥王虎血”; 通过汗水和智慧将《神相百御》这种秘术参悟到了《百相魔身》; 从南吴剑门《玄化一剑典》中悟出“我剑”、从《玄剑经》中将一身玄气转为剑气、再将《袖里乾坤》这种绛宫发出推演到《剑煞妖龙》的层次 此战,怕不是要输。 说白了,他其实就是个普通人,骨煌子才是惊才绝艳的魔修。 宋延正想着的时候,骨煌子的神魂已经彻底消散了,就连那躯体都在崩碎,化作灰烬。 随其烟消云散,三样儿东西却从半空坠落下来。 金刃匕首, 储物袋, 寒冰地狱镯! 宋延手指微动,三道妖鸟皮影被激活,迅速射出,分向三物抓去。 金刃匕首,储物袋都被一口衔住。 但最后一个妖鸟皮影在以双爪扣住寒冰地狱镯时,却是异变陡生。 首先是那两只爪子,恍如触电般剧烈颤抖; 其次那妖鸟皮影的外表突兀拱起了许多瘤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些瘤子则变成了“充气气球”,飞速膨胀,扩大. 妖兽皮很是坚硬,又充满韧性,故而即便始终在被撑开,却依然还未炸开。 宋延迅速盯住这异变的皮影。 细看! 却见不停隆起的皮影表层浮现出怪异的花纹,那些花纹竟都是人手人脸,浮凸而起,密密麻麻,左挤右推,不停隆起,就好像无数小人儿被飞快充入那妖兽皮影中。 之前他还在担心骨煌子后手,但在看到这一幕后,他反倒是稍稍舒了口气。 这是“寒冰地狱镯”失去了主人,内里关押神魂的囚笼一瞬大开,其中神魂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 只不过,这数量却远超宋延想象!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抓紧布置“第二套阵旗”的鱼玄薇。 鱼玄薇也正警惕地盯着他。 两人目光在半空无声交集。 宋延莫名地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鱼玄薇愣了下,大眼里浮出一丝疑惑。 宋延冷冷道:“蠢女人,还不赶紧拿出存相一类的玄物,赶紧把我此时的模样,还有即将要做的事记录下来?你是真想被妖魔绑起来搜魂么?” 蠢女人? 鱼玄薇又是一愣。 活这么久,长这么大,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用这三个字形容过她。 但再一想宋延的话,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狐狼二族入侵,宋延出现,那狐狼二族一定会对所有有关宋延的事往死里排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挡它们的脚步。 她作为目击者,不想被搜魂,就只有拿出存相一类的玄物! 如此一来,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多出一个斡旋的契机。 再联想到宋延刚刚那毫不遮掩的失望之色,她心底甚至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宋延那表情分明在说“本以为你聪明,没想到这么蠢,这种事还要我提醒?” “好,我这就拿。” 鱼玄薇早就不是叛逆的小姑娘了,做不出来那种“你要我做,我知道对,但我偏不做”的事,她被这一提醒,手掌迅速翻动,取出一块儿晶莹的玉。 玉石放光,将天穹上方的景象飞快记录起来。 做完这些,鱼玄薇顿时又觉得不对劲。 宋延之前露脸,她就觉得不对劲。 如今宋延又主动让她用“存相玉”记录,那就更古怪了。 她脑中念头流转,但无论她怎么想,却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宋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于是心中越发骇然与警惕。 她是亲眼看着骨煌子被眼前这男子干掉的。 骨煌子那老魔有多奸猾,有多恐怖,她是知道的,可纵然那么一个老魔却还是被这男人给击败了。 前些年,狐大奶奶那事的核心人物也是这男人。 鱼玄薇看着宋延,一股发自心底的敬畏油然而起。 这么一想,“蠢女人”三个字也就没什么了。 别人叫不可以,但这男人.是有资格的。 天穹之上。 妖鸟皮影的皮再也撑不住,随着一声漏气般的爆响,兽皮粉碎。 在纷纷扬扬的碎皮中,鬼魂如百瓣千瓣的惨白花朵,从破漏出螺旋绽放而出!每一瓣都在扭曲,花瓣尖儿都是狰狞拉长怨毒的鬼魂脸庞。 被囚多年,无论外面是什么世界,它们都想要逃出,都想要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生命撕碎。 宋延收去百相魔身,静悬半空。 面对那覆笼而至、倾巢而出的寒冰地狱鬼魂,他陡然一声低吼。 吼如虎啸。 空荡荡的体表陡然浮出一团又一团的斑斓。 模糊的花纹构成了这些斑纹。 而每一条花纹,又都是一个戴着镣铐,在踟蹰垂首,手脚并用着爬行的厉鬼。 “来!” 宋延迎着鬼潮,目放精光,大吼一声,继而张开了双臂,向着那寒冰地狱里掏出的群鬼抱了过去。 群鬼如遇天敌,但凡触碰到他身子的纷纷被他拉扯入斑纹里,使得他周身浮出的斑斓越发密集,越发诡谲。 宋延抬手遥遥一抓,将寒冰地狱手镯迅速抓来,那些被他抓捕化伥了的鬼魂则又被他继续往寒冰地狱里塞。 他的身体承担不了那么多鬼魂,在抓到大概三四百数量的时候,就暂时饱和了,所以.多余的就要存入“寒冰地狱镯”里。 化伥后的鬼魂顿时都老实了,纵然再度进入了笼子,却也不再反抗。 宋延借机往“寒冰地狱镯”里一看。 好家伙! 整个“寒冰地狱”就像个小型的“神魂秘境”,其呈金字塔构造。 他握着的“寒冰地狱镯”是金字塔塔顶,塔顶之下则是个巨大的囚笼,这囚笼中关押的神魂足有两三千之多。 而囚笼三角,则还有三块特殊的区域,每一块区域都好像是一个“微型的金字塔”。 宋延一眼就看出其中一个正空着的“微型金字塔”就是他之前所居之处,而另外两个.竟然还有人。 一男一女,男是少年,女是老妪,皆是魔修。 一者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中透着几分残忍,这人宋延认得,正是纸人峰的“大师兄”,是骨煌子的徒弟,实力是绛宫初期。 另一人,则是身形矮小似侏儒的老妪,这老妪他没见过,可看神魂样子,竟是无比雄壮,远胜于那位大师兄。宋延略作思索,觉得这老妪怕不是哪位长老,因为需要温养神魂和表达忠心,或是其他缘故,而被骨煌子给弄入了寒冰地狱。 不一会儿功夫,逃逸的鬼魂就被宋延全部收起。 他不再多想,拇指一挑。 一滴精血落在寒冰地狱镯表面。 镯面动荡,化开一圈黑烟,继而又消散无踪。 与“寒冰地狱镯”更深的联系感在宋延心底生出,而整个“寒冰地狱”里所有的鬼魂,包裹那“两名魔修”也全部都开始为他源源不断地供给力量,温养他的神魂。 在过去,“寒冰地狱镯”和三枚“寒狱浮生镯”还只是神魂的上下位关系,真要直接彻底掌控,也没那么容易。 可现在,宋延的“伥王虎血”使得他成了“寒冰地狱”真正的霸主,其对“寒冰地狱”的掌控力直接超越了历代傀儡宗宗主。 换句话说,他如果想要弄死那两名魔修,直接将伥王虎斑探过去就行了。 然而,宋延暂时不打算这么做。 化伥是不可逆的,一旦化伥.说不得会被察觉,从而丢了两个好棋子。 他顾不得继续研究,迅速收起寒冰地狱镯,又抬手摸了摸骨煌子的储物袋,令他奇异的是.这储物袋中只放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是玄晶,数量不少。 第二样则是一种奇异的闪烁着淡金光芒的金属,有块状,有颗粒状,大如鹅卵石,小如黄豆粒,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种淡金光芒的金属和匕首刃尖的金色有点相似,但颜色上却浅淡了不少。 骨煌子逃跑,必然不可能大张旗鼓,所以他必然只带了最需要的东西,以免打草惊蛇。 这种金属,怕不是和古传送阵有关吧? 宋延继承完骨煌子遗产,淡然落在阵罩之上,俯瞰了眼罩中正警惕看着他的女修,目光瞥了眼那正在存相的玉石,继而转身陡然往远而去。 鱼玄薇会意,抬手一招,收起存相玉。 须臾,宋延去而复返,又重新落在阵罩上,看定鱼玄薇,忽的丢下一样儿东西,道:“古传送阵地图。” 地图滑落到了阵罩上,却无法落入其中。 鱼玄薇警惕地看着宋延。 宋延笑笑,双手微举,转身飞快远离,速度和之前他冲向骨煌子的速度差不多,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他最快的速度了。 鱼玄薇见他去远,才迅速调动阵盘,微微开启一线,任由那落在阵罩表面的地图落入其中。 就在地图进入阵罩的一刹那,她迅速关闭阵罩。 可. 还是太迟了。 缥缈海上的薄薄水雾里,一道身影宛如瞬移般,在几个短短念头的功夫里,就闪入了阵中,落在了鱼玄薇身边。 这个速度比起之前“他冲向骨煌子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 鱼玄薇顿时花容失色,心生懊恼,她明明知道面对这种魔头需要小心再小心,却怎么还是不知不觉着了道。 然而,她却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有动手,而是迅速起身,恭敬一行礼,幽幽道:“前辈好算计,晚辈自愧不如。” 在她心里,宋延明显就是个被老怪夺舍的少年郎,否则不可能有这么深的底蕴,还有这么可怕的心机。 “只是前辈通晓我剑门法术,当是与我们有几分渊源,不知小女子说的可对?” 宋延也不大意。 但搜魂一条龙,化伥什么的,他却也不会去做。 化伥之后的存在会拥有自主意识,天赋,但因为在化伥过程中神魂受损,故而对于生前所学法术也是懵懵懂懂,如隔水雾,无法再详细描述,更别说重新夺舍后再施展力量了。 否则,他让狐大奶奶神魂变成伥鬼,那早就该收获一大堆法术了。而那什么伥王虎族,也早就该雄霸山海妖族,而不至于还被狐狼二族给趁机灭了。 那么多“伥王虎血”,联合围攻强者,抓到强者,直接化伥,收获强者法术,再控制那强者夺舍,这整个世界还不早就属于“伥王虎族”,哪里轮得到他宋延再来施展,发挥? 所以,他需要这个女人,却也不会搜她的魂。 面对鱼玄薇的提问。 宋延点了点头,道:“对。” 110.意外之喜,梦魇之血(3.3K字-求订阅) 落霞竹岛。 阵中。 宋延抬袖一动,将一把晦暗的断剑取出,抓举着放到鱼玄薇面前,然后道:“古传送阵我已经去过了,那阵有所损毁,应该是这把剑造成的。” 说罢,他略作回忆,道:“损毁度应该是一条人臂粗细的划痕,就好像其表的阵纹被擦去了一线。” 鱼玄薇静静看着那把断剑,问:“前辈可否借我一观。” 宋延抛去。 鱼玄薇接过,嫩葱般的双指并起,轻轻拂过断剑之身,然后举起,端详着那断剑的创口,默然许久,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宋延,也不知在想什么。 宋延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纵然我曾以花荣的身份帮了苏家去刺狐。你却还是会觉得我是利用苏家,趁着他们和狐大奶奶血拼时,达成了我自己的目的。” 鱼玄薇轻叹一声,道:“可若骨煌子所言为真,狐狼二族已然入侵。而前辈如今又在我身侧。那晚辈似已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是站在剑门立场,还是站在个人立场,都没有。” 她将断剑递回,然后道:“我剑门古志曾有记载,首任掌教乃是由古传送阵传送至此,而我剑门源头亦在传送阵彼岸。 然而,古传送阵为何损毁,其所在又为何被人刻意隐藏,这却是个谜。 可我在看到这把剑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那古传送阵必为我剑门首任掌教所摧毁。 因为这把剑在我门中古志上是有记载的,此正为掌教佩剑,名为无我剑。 掌教初至,与一妖魔厮杀。 那一战昏天暗地。 掌教苦战得胜,然其配剑却是丢失在外。 如此一来. 晚辈倒是能猜到几分当时的情况了,可却是再不知道,修复古传送阵是否是明智之举了。” 宋延也沉默了下来。 断剑,再配上剑门古志的记载,那当时情况确实颇为清晰了:南吴剑门的创始掌教可能是从古传送阵那边逃过来的,而一个妖魔跟他一起逃到了此处,之后被他苦苦斩杀。 那掌教的断剑摧毁了古传送阵,却又隐藏其所在,就是不想让后人再修复传送阵,返回北地。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猜测。 而这种猜测所折射出的东西也很显然————古传送阵的彼岸,并不安全。 宋延想了想,忽道:“你剑门古志可曾记载那创始掌教是什么境界?” 鱼玄薇道:“古志言说,创始掌教苦寻紫府境界,未曾突破,老死病榻。那他便应该是绛宫后期境界了。” 宋延又道:“距今多久?” 鱼玄薇道:“已有千年。” 宋延道:“无论古传送阵对面有什么,既已隔千年,那自早物是人非。而如今的三国,却可能面临着整个山海妖族的入侵,左右都是覆灭,我是真心希望鱼姑娘能够尽早去修复古传送阵” 鱼玄薇颔首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也知道轻重,只是.” 她妙目微抬,看了眼远方。 前方的尖锐啸声并未停歇,如今正有不少剑门弟子在受伤,死去,也有不少煞皮影纷落如雨。 宋延道:“不必担心。” 鱼玄薇愣了下,问:“为何?” 宋延道:“大长老他们并未去往空岚山,很快,来进攻的魔修就会遭遇两面夹击。” 鱼玄薇愕然地张大了嘴,许久颔首,奇道:“前辈如何知晓?” 宋延道:“是我传的信。” 鱼玄薇: 宋延扫了眼周边,沉声道:“记住我的话,一旦有机会,秘密去修复古传送阵,这是唯一的退路了。” 说罢,他迅速起身,就要果断抽身离去。 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而他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 一是解决了骨煌子并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掌控傀儡宗”的机会; 二是和鱼玄薇建立了正常联系并达成了共识; 三是抛出了一个既成的结果,那就是 他宋延已经成功消化了“伥王虎血”,纵然你们再抓到我杀了我,也没办法再从我身体里把“伥王虎血”掏出来了。 既然如此,你们追捕我,还有意义么? 这就是他显露真容,并且让鱼玄薇记录下来的原因。 他想看看狐狼二族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会如何。 至于现在,他要安安稳稳地躲回一个“身份和力量的低位”。 大战从来都是: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刺杀则是:王对将,将对兵 但弱如白绣虎,却怎么都不会招惹到狐狼二族这种层次的麻烦。就好像若有人去刺杀骨煌子,他们绝对绝对不会将目标瞄准过道上那好像是“装饰”的纸人。 至始至终,宋延并没有提半句“他想要获得阵法传承”的事。 如果面前的石座翁或是魔门之人,而不是剑门弟子,那么他或许就直接出手威胁了,因为他知道魔门弟子十有八九会因为怕死而屈服。 但这种手段,对剑门弟子的成功率不高。 小久师妹,苏瑶,苏三先生,还有南吴剑门那一个个弟子,给他好好儿上了一课:这世上,确有人风骨犹存,不曲不折。 另一边,鱼玄薇眼见这魔头突兀入阵,却又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去,她心思萌动,脑海里闪过“这魔头所言的报信大长老”、“这魔头入阵却未对她出手”,再加上之前“花荣身份对刺狐联盟的帮助”,以及“这个魔头似乎谙晓剑门一些法术”. 鱼玄薇忽的咬了咬嘴唇,道:“前辈,前留步。” 宋延顿足,皱眉道:“还有何事?” 鱼玄薇道:“我观前辈似对神魂功伐很是擅长,故而想请前辈看看我父亲,南吴剑门当代掌教,水伯剑皇。” 她正色看着宋延道:“若此时此刻,还有一人能帮我父,那定是前辈无疑了。” 说完,她深深一拜。 宋延略作思索,道了声:“好。” 竹林森森,深绿浅绿簇拥成一条狭道。 道的尽头,大殿门扉死死关闭。 这里,就是属于南吴剑门的“盲盒”。 一个没人敢打开的“盲盒”。 咔. 吱吱吱吱 “盲盒”打开了。 殿门开启,一缕阳光红光混杂的亮域逐渐由线扩开成柱,再全然打开。 殿里,蒲团上逐渐浮现出一个低垂头颅的身影。 再看! 那哪是身影,那分明是一具骸骨。 随着门扉的开启,某个结界好似也达到了临界点,发出一声“咔嚓”的清脆粉碎声,紧接着,殿中粗大朱柱之后发出诡异的窸窸窣窣声。 “爹!!!” 鱼玄薇看着那骸骨,虽是恐惧过千次万次,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真正看到父亲已死,她还是难以抑制地失声痛呼。 宋延目光却落在那朱柱之后,窸窣声越发清晰,几在一念之后便窜出了个东西。 那东西速度极快,但宋延却看得清晰。 是条红色的蛇! 不! 不是蛇,而是煞。 但不是煞气,而是成为了液体的流动的煞。 其上散发出的混乱阴森气息,比起煞气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下一刹,却见那煞液猛窜,急速飞扑腾空,而在半空,那“红色蛇头”又硬生生地撕裂开来,分向二人而去!其竟贪婪地想要争夺这二人的身子。 魂死七日,主魂离去,留下蕴藏因果的神魂碎片。 这神魂碎片若遇玄气,且在或密集,或封闭之地,则易成煞; 若无玄气,或在疏散、开坊之地,则为孤魂野鬼。 煞不可控。 皮影里招的也都只是孤魂野鬼而已。 宋延体内所谓的“煞气”则是“煞玄”,一种特殊玄气,而非一个个疯狂的恶鬼。 此时,见着极其稀少的煞液扑来,宋延左手轻轻一挑,一只九眼琴蚺皮影顿时飞起,这皮影是无魂皮影,是宋延预留的。 而他右手抬起,往那煞液招魂,想使其进入九眼琴蚺皮影。 那煞液在半空的轨迹稍有扭曲,往皮影方向倾斜而去,只是.在半道,却又猛然转折,继续不依不饶地往宋延和鱼玄薇射去。很显然,相比起九眼琴蚺皮影,这两个生命体更加吸引它。 宋延失去耐心,左手猛然变红,然后狠狠抓起那煞液粗暴地往九眼琴蚺皮影里塞去,然后以奴魂方法疯狂压制。 既入躯体,又遭奴魂,那煞液挣扎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鱼玄薇在旁只看得眼皮直跳 宋延将其迅速放入储物袋,心中思索着要不要将这玩意儿换到狐大奶奶的身体里去,但转瞬他就打消了这念头。 他能吞皮影,但吞不了这种煞皮影。 这东西,是纯粹的混乱,可以当炸弹扔出去搞破坏,但极不可控。 “多谢前辈。”鱼玄薇道了声谢,然后凄然道,“还请前辈保密,勿要让人知晓水伯剑皇已死的消息。” 宋延本准备答应,但目光一瞥,又在一个饭食洞的地面上看到了一个个碗,碗中汤药虽以干涸,但犹有一丝丝气味在飘出。 他轻轻一嗅,就嗅出了“枯叶剑师修复神魂毒素汤药”的味儿。 换个人,都做不到。 再一看那惨死的水伯剑皇,宋延忽道:“不知水伯剑皇是以何种妖魔之血去定第三中宫的?” 鱼玄薇愣了下,侧目小心看向宋延,却直接瞥见了那目光里的一缕贪婪。 她轻叹一声,道了声“明白了”,然后抬手一招,取出一个漆黑石瓶,道:“梦魇血,我父当时不敢多用,只添加极少量去炼制绛宫丹,未曾想到还是失败了。故而才有这许多留了下来。 此血对我南吴剑门也无大用,便赠给前辈吧。” 宋延接过黑瓶,目光火热地看着它,好像看着心爱的女人。 梦魇,神魂之伤,这玩意儿老适合他了。 真就是意外之喜! 宋延又道:“哪儿来的?” 鱼玄薇道:“我创始掌教所斩杀的妖魔,就是梦魇兽。 那梦魇兽留下了一枚蛋,这蛋孵了数百年才生出,然门中先辈以其不详,便囚禁在密室。 再后,梦魇挣脱,又一番大战,才将其斩杀故而才留下此血。 如今赠予前辈,还望前辈保密,勿要让水伯剑皇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宋延奇道:“水伯剑皇死了?谁说的?” 鱼玄薇愣了下,道:“如此,多谢前辈了。” 111.峰主为奴,突破中期(4.4K字-求订阅) 落霞竹岛,鱼玄薇目送宋延腾空离去。 她左手取出阵盘,稍稍拨动,那如城门开启一线的出口旋即合拢,再度紧闭。 今日所经之事,对她而言也是信息量极大,她需要花费时间理一理。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既然骨煌子和宋延都要逃,那说明事情已经很严重了。而古传送阵位置又已获得,她自然要循图前去修复那传送阵。 然,修复一门古阵法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期间需要什么材料说不准还要从各处调配,还要从别处想方设法地获取。 她必须要立刻行动起来,以免耽误。 然而,这落霞竹岛却还要一个至少能维持阵法运行的人伪装成她,一来是继续扯着“水伯剑皇”的虎皮;二来是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她已离去。 可是,掌教这一脉如今只有她一人,她不得不另择一人传授阵法。 “阵不传人”乃是父亲传她阵法时候定下的死规矩,可如今特殊之时却不得不行特殊之事。 ‘对不起了,父亲。’ 鱼玄薇转身,对着那岛屿尽头的殿堂轻表歉意,‘女儿不得不另寻一人传授阵法,然后去寻我南吴剑门源来之所。’ 心中暗暗道罢,她又微微仰头,又呢喃出一句:‘对不起了,老祖宗.’ ‘您为我鱼姓一脉立下规矩,说不许去寻那古阵,也不许修复。 然我鱼家历代,深研阵道,所为也就是这一日。 如今既然已无退路,又过千年,那后生晚辈总得去试上一试。’ ‘去打开那扇通向我剑门祖脉之地的大门!’ ‘纵有危险,但若能因此窥见更高的剑道,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鱼玄薇纵然钻研阵道,其本身却也是个耳濡目染这南吴剑门氛围而长大的剑修。 心气顺畅,无愧于心,追求更高剑道,几乎就是刻在每个剑修骨子里的。 ‘一枚蛋,数百年才得孵化。’ ‘纵始自千年前,如今血液却依然活跃,而未曾腐化无效。’ 宋延喉结滚动,又深吸了口气。 他是个对信息极度敏锐的人。 只是这一瓶“梦魇兽血”,就已经让他知道“古传送阵彼岸绝非净土”,那是一个“时间被拉长了的世界”。 简而言之,极可能存在一种可能,那就是“千年后和千年前的变化并不大”,一枚蛋的孵化都要数百年,那这梦魇兽能活多久已然不言而喻。 人类修玄者纵入绛宫也不过寿两百,而这种梦魇兽怕不是生来就有着超过绛宫修士的寿元。 这还只是随着那南吴剑门掌教来此的一个妖魔。 别的呢? 其他呢? 最坏最坏的结果,就是传送阵彼岸早就是一片儿“妖魔与人族厮杀的高级战场”,南吴剑门初代掌教从那边匆匆逃来,然后为防妖魔追来,便毁了传送阵。 当然,也可能是好的结果,譬如逃跑只是南吴剑门初代掌教的个人行为,他偷了门中功法什么的,然后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妖魔盯上之类。 诸如此类的可能,宋延稍稍一想,就能想出几十种。 虽毫无意义,可却给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有一种“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跑入那古传送阵,传往未知之地去赌命”的想法。 他心中正思索着,忽的遥远处飞来两道身影。 宋延直接放开神识扫了过去。 那俩身影,一高一矮。 高的,是个全身晶莹白毛的血尸,瞅着脸庞,宋延依稀有几分熟悉,似乎是当初那位顾汝风的爷爷,皮影峰的代理峰主————顾天养。 矮的则是个恍如侏儒的老妪。 很显然,这是血尸峰的一名魔修,单从其操纵白毛血尸的模样来看,在血尸峰的地位绝对不低。 那侏儒老妪远远儿停下,也警惕地将神识放了出去。 “宋延!” 侏儒老妪大喜,满是麻斑的老脸笑开了无数褶子,手掌一翻,从虚空里迅速抓出了一杆土黄幡旗。她咧嘴狰狞笑着,笑得很开心,似乎是觉得宋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阶下之囚。 但,让老妪疑惑的是,对面那个宋延看到她不仅不跑,反而也是露出了大喜之色。 紧接着,老妪看到宋延从虚空里抓出了个极度熟悉的镯子。 那. 是寒冰地狱镯! 侏儒老妪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但她又怎么可能看错?她顿时陷入了沉默,然后扫了一眼自己左手腕套着的“寒狱浮生镯”,肢体不禁有些僵硬,就因为这寒狱浮生镯,她神魂才能得以温养,才能稍作延年益寿,也才能作为宗主心腹而参与了其最隐秘的逃离计划。 可寒狱浮生镯只是奴镯,寒冰地狱镯才是主镯。 那主镯,怎么在宋延手里? 宋延又晃了晃。 侏儒老妪:. 宋延收起“寒冰地狱镯”,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侏儒老妪呆若木鸡,却还是迅速收起幡旗。 是不是真的寒冰地狱镯,她还是能辨得出来的。 嗖嗖! 侏儒老妪带着白毛血尸飞速飞近,看向宋延,桀桀怪笑着问:“那镯子,老婆子没瞅清,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 宋延不和她啰嗦,直接道:“骨煌子已死,本座要不是怕你露馅,现在就将你收为伥鬼!” 说罢,他左手微抬,手臂上大团大团的斑斓虎纹浮现而出,其中几缕便蔓延向寒冰地狱镯,直接奔那老妪神魂而去。 侏儒老妪一瞬间感到了危险,可她却并未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宋延的手,纵然历经许多事,可今天这一件实在是震惊到她了,让她宛如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般,怔怔地道:“骨骨煌子.死了?” 然后又喃喃道:“不可能,骨煌子怎么可能死?他那么可怕的人,他那么厉害的人,他怎么会死?” 宋延昂首,神色睥睨,冷哼道:“他若不死,本座如何上位?” 说罢,他俯瞰着侏儒老妪道:“老东西。臣服,还是死,自己挑一个吧。” 这句话一瞬间唤醒了侏儒老妪百年前的记忆,让她回想起了骨煌子上位时的景象。 她仿是两朝老臣一般见证了宗门的更替。 百年前,骨煌子上位已然让她震撼,今后百年服服帖帖,不敢放肆。 百年后,被她视为难以逾越心魔的骨煌子,居然.踏上了前任宗主的老路。 骨煌子欺师灭祖,然后又被欺师灭祖。 而毫无疑问,这位灭杀了骨煌子的存在,已在实力和心性上都超越了骨煌子。 侏儒老妪颤抖起来,然后于半空拜服,颤声道:“血崖子,见过.宋宗主。” 宋延愣了下。 他没听过“血崖子”的名号,但他知道血尸峰峰主一直被称为“血婆婆”。 而眼前之人,怕不是就是血尸峰峰主了。 他心中忍不住暗自感慨:骨煌子还真是给他留了一笔不小的遗产啊。 之前骨煌子说他是个“合格的傀儡宗宗主”,他也没当回事,只想着利用寒冰地狱镯中的两人去一定程度上掌控傀儡宗。 可他万万没想到,寒冰地狱镯中的一人竟然是一峰之主。 而骨煌子控制这一峰之主也是花了不少力气,至少她和那位纸人峰大师兄所在囚笼的阴气便比他之前的重了不少。 如今,有他掌控,更是一念能驱策伥虎斑纹直接让两人化为伥鬼。 基本就是“凡入镯者,便是他的奴仆”。 宋延招了招手,两人一尸落在一处不过数丈的沙汀上,手掌一甩,将“一脉无踪阵”的四面阵旗撒开,以遮蔽三人所在,继而才问道:“说说吧,傀儡宗现在是什么情况。” 血婆婆心态调整很快。 首先,宋延能取代骨煌子的存在本就让她忌讳无比;其次,她识货,知道伥王鬼虎配上寒冰地狱镯已让她彻底没了翻身之地;再次,她也有所期待,觉得跟随这么一个神秘的新宗主,保不准会有什么新的未来。 故而,她极度配合地娓娓道来。 一番快速的讲述,宋延也大概知道了如今傀儡宗的情况。 情况很简单: 内政自主,但受控于狐狼二族。 鬼修也一样。 狐狼二族一共来了四位。 对于这四位的实力,血婆婆知道的并不多,但她知道骨煌子曾经和其中一位交过手,但吃了大亏,返回后便甘心受制于彼了。 至于过程,没人看到,因为事实上“绛宫境的九宫之血”都是隐藏的底牌,牌面扣着的时候很是可怕,若是掀开被人摸清了底细,也许就没那么恐怖了。 这一点颇有几分像宋延穿越前看过的武侠,那些之中无论多么厉害的招式一旦暴露人前,就总会被人钻研出破绽,然后进行针对化处理,再然后.便是旧神陨落,新神上位了。所以,江湖中人对于自家招式都是深深隐藏着的,生怕被别人看到。 九宫血,九种血。 固然定中宫的只有三种,但余下六种也会生出诸多变化,从而使得每一位绛宫境存在都可能有着意想不到的杀招。 既然如此,又有谁愿意让旁人见到自己的隐秘呢? 不说别的,若是骨煌子让人知道了自己本体乃是靠着“精血干瘪,骨瘦如柴”而藏在一个过道纸人中,那其神秘性就削弱了至少两成。 至于这一次的计划,和宋延最后所料的差不多。 傀儡宗受控于狐狼二族,骨煌子感觉不妙,于是设下“空岚山之战”,邀了南吴剑门高手去拖住狐狼二族,他则假借“进攻南吴剑门、搜寻宋延”之名,来到南吴剑门,然后再趁机掳了鱼玄薇逃跑。 “宗主,空岚山应该只有两位在那儿候着,骨骨煌子说我们身后可能还跟着两个监军。 所以,此番逃跑计划,只有我与他两人知晓,其余人尽皆瞒着。” 血婆婆原原本本地道来。 宋延点点头,然后从储物空间取出自己原先那一枚“寒狱浮生镯”抛了出去,然后道:“你应该是骨煌子之下的第二高手了吧?” 血婆婆擦了擦汗,道:“现在是您之下.” 宋延淡淡道:“这镯子温养神魂不错,你看看机关峰,奇毒峰哪位峰主合适佩戴,便恩赐于他吧。” 血婆婆恭敬接过镯子,应了声:“是。” 她明白,宋宗主这是要彻底掌控傀儡宗了。 事实上,在傀儡宗高层眼里,“寒冰地狱镯”基本就已等同于“宗主信物”了。 收起“寒狱浮生镯”,血婆婆又恭敬问:“狐狼二族那边,怎么处理?” “不急。”宋延淡淡回了句,“我已投石问路,事情或有转机,看看再说。 现在你先返回,去收拢一下傀儡宗的军队,别让伤亡太大。大长老他们应该已经回来了。 至于骨煌子的死讯,很快会暴露,但不能由你放出去.” 血婆婆愣了下,旋即又深深一拜,道:“老婆子,遵宗主令。” 宋延撤去阵旗。 血婆婆转身带着白毛血尸飞快掠远。 宋延幽幽看了眼几处,身形隐遁,又往红叶岛而去。 红叶岛. 片刻后. 【你成功汲取了一丝“梦魇兽”血液,同时运转《玄剑经》,以其中法门对血液进行吸收,以将其定于中左宫】 在娴熟的死了不少次之后,他完全汲取了“梦魇兽”血。 【你运转《玄剑经》,继续汲取玄气,以将“梦魇兽”血收容消化,同时你亦在将玄气转换为剑气,并复以血液温养剑气】 这就是高阶功法的功效,纵然同样是吸收玄气,消化精血,但其会带来许多额外收益。 既然有了《玄剑经》,宋延自然不用之前的残篇《融血诀》了。 【第一年,你汲取了60缕玄气,消化了一缕“梦魇兽”血液,该玄气完全转为剑气.】 【第五十年,你汲取了3000缕玄气,玄气成功转换为剑气,“梦魇兽”血液已然融合于你绛宫中左宫的位置,与“伥王虎族”血液相缠】 【剑气与“梦魇兽”血产生作用,你领悟了一丝特殊剑气——惊魂剑气】 【剑气无形,命中对方,对方会在一瞬间产生难以抑制的惊恐,如在噩梦,陷入混乱】 宋延记得,之前在寒潭谷,以及在“魂虫烛地秘境”,他都是花费了100年才完成消化的。 而只不过是将位置换成了红叶岛,这时间就缩短了一倍。 如果换成更高级的岛屿,再配上小灌顶玉,丹药,以及一些天才地宝,那速度还要快几倍。 这些东西,他没有,但各大宗门的顶级修士们却有。 然而,那些修士还是被卡住了。 纵然资源再丰富,却还是无法突破,纵然时间再如何堆垒也毫无用处,“丹毒”两字就足以锁死他们的进阶道路。 在消化了“梦魇兽”血之后,宋延又花费了50年时间成功消化了从狐大奶奶处得到的“多尾狐族”血,用以定了“第二宫”——下中宫。 同时领悟出了一丝特殊剑气——分裂剑气。 这剑气能使得宋延所用飞剑,在半空一剑化三。 当然,另外两道只是飞剑残影,可在力量上却也只会比主剑差上些微。 可以料想的是,若是尾数增多,那化出的剑还要多。 而在定了第二中宫后,宋延也算是成功突破到了绛宫中期。 血液的增多,使得他法术变幻越发诡谲。 玄气的增多,则使得.他的力量更强。 纵然同一样法术,如今施展,也已远胜之前。 112.魔心狡诈,枯叶震惊(3.8K字-求订阅) 狐大奶奶的精血品质纵然只是“三尾”,但宋延在汲取之后却也迅速地拥有了多尾狐族的自带天赋————幻术。 他因百相魔身吞了狐大奶奶以及一个妖狐皮影,而拥有幻术,再加上自己施展的幻术。 幻术的叠加之下,他已然有了更强的信心。 纵然是面对大长老的审视,他的幻术也不会被拆穿。 这让他感到安心。 之所以选择“多尾狐族”精血作为重要的“第二绛宫血”,那是因为其还存在提纯的可能,而“梦魇兽”这种独一份儿的却是不行的。 此时,他已完成了此战甚至是上一战的消化。 “梦魇兽血”、“寒冰地狱镯”,再加上之前的“多尾狐族血”,让他的个人实力蹭蹭蹭地往上涨了许多。 除此之外,局势也在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至少在他和山海妖族之间已然多了许多缓冲,让他既有时间也有机会去看个真切。 竹舍里,宋延睁开眼,看着窗外远处地平线上的扭曲红光,以及天穹上能量撞击产生的涟漪。 一切,已在减缓。 大长老的加入,血婆婆的收敛. 这场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 宋延手掌一翻,取出枯叶剑师留给他的储物袋,小心地翻出笔记,将那两页之前看过的信重新叠了叠,再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放回了最末一本笔记的中后端。 页数、位置、角度一应无差。 做完这些,他便开始盘膝等待。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白绣虎,一个有些剑道天赋、却心如死灰的普通剑门弟子,而宋延.才是他抛在外面的马甲。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这平静的生活不会被任何人打破。 忽的,宋延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忙起身,然后开始迅速调制一些疗伤汤,洗煞汤之类。 他知道煞气那鬼东西有多可怕。对于未入绛宫境的修士而言,但凡被煞皮影划开个伤口,那煞气里的鬼物就会拼了命地往血肉里钻,使得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而落霞竹岛闭关大殿里的煞液,则更为恐怖。简单来说,绛宫修士面对煞液,就和练玄修士面对煞气一样。 哗啦啦. 嗤嗤嗤. 宋延飞快地熬制汤药。 庭院前的炉火升了起来,后院的药鼎也焚了起来。 宋延忙东忙西,又是取药切药,又是称斤算量,丹方就直接大喇喇地抛在桌上。 他忙的一头的汗,而远处那剧烈的厮杀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放缓,待到午间已然消散全停。 天畔,阵罩里外停了不少身影。 他们高高在上,如隔着城墙对峙的敌我两军,似在商议着什么,说着什么。 这距离,宋延已然听不到半句。 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些了。 因为有更紧急,更重要的事出现在了他面前,急需他去解决。 不少弟子从空而降,有的全身染血,有的面容煞白,有的已然奄奄一息。 “白师兄,白师兄!” “白师兄,这边,这边!” 缥缈海上有不少可以治疗病患的地方,但今次大战太过惨烈,别处自也满满当当了,故而才有不少弟子奔来了宋延这边。 宋延急忙招呼着众弟子入内,然后将准备好的洗煞汤,疗伤药等取出,快速地给伤者进行处理。 很快,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就已经布满了临时床位。 宋延一一检查着,毫不顾自身安危地为伤员们清除煞气。 许多剑修都听过这位白绣虎的故事,如今看到他的转变,都是唏嘘不已,有的陪着同伴,有的则开始主动帮助宋延去端汤涂膏,加入到了疗伤的行列。 如此一番忙碌,待到稍稍回过神时,竟然已经到了傍晚。 宋延长舒一口气,抬袖擦了把汗,左看右顾,忽的问身侧一名剑修道:“可曾见到小久师妹?” 那剑修摇摇头,然后又看向四周。 一名练玄高层次的剑修则大声问道:“你们有人看到小久师妹了吗?” 顿时,有几人开口了。 “我看到小久时,她正在最西北角的青苔岛,和其他弟子一起抵御想要破入阵法的煞皮影。我记得,那是一群四目死鹫。” “我记得小久师妹受了伤,肩膀上被抓了一道口子,煞气逸散,伤口难合,一直流着血。我当时让她赶紧退下去,去疗伤,后来.就没注意了。” 宋延扫了那几人一眼,目光又迅速落在一个欲言又止的女修身上。 那女修他记得,当初这女修受了伤,正是小久师妹把他带来这红叶岛的。 宋延目光投向了她。 女修会意地抬头,看向宋延,沉默了下,然后悲声道:“小久师妹,已经死了,如今她的尸体在青苔岛上,正由一些弟子看护,以等结束后再处理。” 染煞的尸体,还是需要及时处理的,否则万一养出个鬼修,那就不好了。 这一点,南吴剑门早就有了共识。 火葬,是每个弟子的归宿。 宋延愣了下,他还以为那小姑娘会再一次受伤,再一次来到这处竹舍,再一次被他治疗呢。 在许久没看到她时,他又以为那小姑娘这么久不来,是因为怕见到他尴尬,所以跑去别处去治疗了。 旁边剑修似有所感,拍了拍宋延肩膀,沉声道:“白师弟,小久师妹是个真正的剑修,不必悲伤。” 宋延看向这剑修,又看了看众人,忽的一拱手道:“诸位,还请代为看护此处。若之后再有师兄弟来,还请以洗煞汤,疗伤药处理。我去一下青苔岛。” “去吧,白师兄。” “白师弟,不用过于悲伤,人皆有一死,死于沙场,死于斩妖除魔,实乃幸事。” 宋延又一拱手,紧接着取出飞剑,御剑化虹,迅速飞远。 不消片刻,他见到一块儿圆形岛屿,便飞快落下,匆忙寻找间,很快被看守此处的弟子领到了一具棺椁前。 棺椁密封,可防煞气外泄。 宋延推开棺盖,内里煞气扑来,撞击在他护体玄气上,发出吱吱吱的腐蚀声响。 “白师兄,节哀。”看守弟子道。 宋延道:“能让我和小久师妹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说罢,他又道了句:“放心,我不会让煞气逸出去的。” 看守弟子点点头,然后走开。 待周边安静,宋延看着棺椁里安静躺着的小姑娘。 她小小的身躯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脸上伤疤犹然还在,心脏处则多了一个深深的窟窿,那是妖鹫鸟喙所啄,而煞气正从那窟窿处往外吱吱冒着。 “让你帮我守着竹舍,你不听。” “你就这么急着去死吗?” “真是个固执的.蠢姑娘.” 宋延微微垂首。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只觉眼眶竟有些莫名的热。 也许,这就是鳄鱼的眼泪吧? 他侧头看向那看守弟子,问道:“这些尸体什么时候火葬?” 那弟子摇摇头,但又道:“便是这两三日吧。 能有亲友取回的尸体则会由亲友取回,若是没有的,则会由门中统一安排一处风水宝地妥善安葬。” 宋延道:“那我能取回小久师妹的尸体吗?我想为她安葬。” 那弟子道:“白师兄和小久师妹是什么关系?” 宋延道:“朋友。” 那弟子愣了下,道:“那白师兄来登记一下吧。” 宋延点点头,片刻后,他则是扛着棺椁往远而去,许久后,落在个缥缈海的荒岛上。 此时,夕阳西下,水面瑟瑟如瑰红鱼鳞,透着凄然。 他选了一处风景不错的高地,挖出墓穴,然后棺椁放入,之后打开棺盖,抬手轻轻抚了抚小久师妹的额头。 一缕神秘的虎斑探出,往里轻轻一揪,便拉扯出了一道神魂。 那神魂似有所感,惊诧无比地看着这位白师兄,似是平生第一次相见,可转瞬便被虎斑融入,化作伥鬼。 人死未过七日,神魂依然残留。 这虽非铁律,但却绝对不是练玄层次的修士能够挣脱的。 取得了小久师妹神魂,宋延一把火将尸身烧尽,然后抬手唤风,将骨灰送入一个灵盒,继而放入棺椁,安葬于墓穴中,又立墓碑,上书:师妹小久之墓。 宋延在返回的路上,听到了不少欢呼。 “大长老回来了!” “胜了!” “大长老不曾中计,魔门再如何算计又能怎样?” “邪不胜正!” 他默然地返回红叶岛。 他记得狐狼二族还可能有“监军”在,事儿还没完。 待宋延回到红叶岛时,已是繁星满天。 竹舍中依然忙碌,宋延加入了忙碌. 这一忙,便忙到了次日。 黎明时分,“累”的睡在了屋檐角落的宋延忽的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他睁开惺忪睡眼,首先看了一双染着血迹的靴子,再然后看到了熟悉的身形,继续往上.则是一张老人的脸庞。 “老师!” 宋延惊醒了,匆忙起身,激动地上前给了老者一个拥抱,“老师!” 来者,正是枯叶剑师。 枯叶剑师疑惑地看着他,道了声:“随我来。” 两人来到院外的小林子,枯叶剑师道:“我给你的储物袋呢?” 宋延急忙从怀里取出,然后奉上。 枯叶剑师二话不说,在其中略一翻找,当看到两封信原封不动地夹在最后的笔记中时,他又是愣了下,然后略作犹豫,直接将笔记中的第一封信夹出,递了出去。 宋延疑惑地接过,细细阅读。 随着阅读,他瞳孔扩开,嘴巴微张,然后诧异地看向枯叶剑师。 枯叶剑师叹了口气,然后道:“阁下之剑堂堂正正,纵然非是我剑门之人,也是正道修士。老夫岂会生出别的心思?” 宋延叹息道:“老师,我也很想承认,可我真不是如您所说的夺舍之人。” 枯叶剑师又长叹一口气,道:“阁下真要逼老夫发问,然后拆穿? 阁下夺舍,虽然知道一些绣虎近期之事,但若是时间久远,怕就是全然不知了。” 宋延挠首道:“时间久远的话,弟子还真就未必记得。” 枯叶剑师道:“不是未必记得,而是全然不知。你纵然能说个模糊的大概出来,那也是做不到的。” 宋延道:“老师既然不信,便问吧。” 枯叶剑师道:“好!” 说罢,他神色严肃,略一思索,便开始询问一些白绣虎早年之事。 然而,令他无比惊诧的是,眼前男子居然对答如流,甚至有些事他都不知道,可是结合那是情境一想却是全然说的通。 枯叶剑师不信邪,继续问。 但他越问越懵。 懵得不可自拔。 枯叶剑师咬着牙,喃喃着“老夫不信,老夫不信”,旋即,他一把揪住宋延领口,激动道:“说,你是夺舍的对不对,你是我剑门前辈,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承认?” 宋延苦笑道:“老师,我真的不是啊。” 枯叶剑师松开手,拉开距离,继续发问。 他越问越觉得是自己弄错了。 哪有夺舍前辈能知道这么多久远之事的? 良久,他长叹一声,拍了拍宋延肩膀,道:“老夫今日始知‘脱胎换骨’四字,诚不欺我也.” 说完这些,他目光熠熠地看着宋延,又欣慰无比地拍了拍他肩膀,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老夫今生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宋延微微扫了一眼在神魂世界里“因为为虎作伥而显着很难受”的小久师妹,然后定神看向枯叶剑师,道:“老师,您能平安归来,弟子也很开心。” 113.宋延与小久(4.6K字-求订阅) 对于宋延而言,今日又是一整日无止无休的忙碌。 而枯叶剑师则在午后突然离去。 离去前,他满脸严肃,瞳孔里闪烁着几分难以抑制的紧张。这种紧张,纵然之前他去赴惊蛰之战时,也未曾露出过。 宋延顿时就明白“狐狼二族”的“监军”来了。 他抛出去问路的“石子”该落下了。 至于落下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他不必刻意去寻,因为那结果自然而然会来到他的面前。 早一步得到信息,早一步做出反应,未必是好事,因为你的“早一步”说不定就已经在某些人的算计之中,他们为了这“早一步”而布下了天罗地网来等你钻。 所以,有时候,“晚一步”才是真正的“早一步”。 此时的宋延其实对“宋延”这个身份已经失去了归属感,他喜欢的,热爱的,是眼前白绣虎的生活。 这种生活很平静,周围也没有善变的石座翁,狡诈的骨煌子,永远在打破底线记录的素素师妹,上一刻还要弄死你下一刻就已经跪在你面前拍马屁的路师弟、上官师弟. 至于傀儡宗宗主的身份,他并不在意。 对他而言,“宗主”不过是获取高阶功法和资源的台阶。 然而,前者他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获得,后者.完全可以用寿元弥补。 这对他而言不是必须物。 他之所以主动去掌控傀儡宗,也不过是为了他和山海妖族之间有个“能掌控在他手里的缓冲”。 眼见着一天的忙碌已经结束,宋延长舒了口气,他叉腰站在院口望了望天空。 日近黄昏,不管远处在发生什么样的事,至少这一刻.天穹上的晚霞很美。 宋延与在竹舍里养伤的师兄弟打了个声招呼,然后便御剑化虹,飞速来到了一座缥缈海上的小型荒岛。 刻着“师妹小久之墓”的石碑正坐落在山巅的暮色里。 石碑前有好几束白花,显然有别的师兄弟来探望过。 宋延微微感知四周,未曾发现人。 至少这一刻,这岛已经空了。 他从储物袋取出一坛酒,坐在石碑前,放开束缚“伥鬼小久”的感知,然后微微后仰,靠上了一棵长青的老树,斜望天外那正渐冥渐苍渐厚重的晚霞。 ‘主主人’ 伥鬼小久在神魂世界里颤声喊道。 宋延回应道:‘这么久了,你有悠闲地看过一次日落吗?’ 伥鬼小久道:“没有。” 宋延道:“那陪我看一场落日吧。” 他拍开封泥,抓着美酒凑到嘴边,仰头灌了一口,那酒水宛如流火烧入了五脏六腑,又熊熊燃烧,将一切念头俱皆焚灭,继而短暂地跳出了悲欢离合,三千烦恼。 酒虽是凡酒,但他自看了《玄草百鉴》,钻研了《凡火炼丹术》之后,自是往其中加了不少料,使其达到了“凡人饮则必死,而他喝却刚刚好”的程度。 宋延道:“我命令你,忘了自己是伥鬼,用活着时候的语气和性格与我说话,能做到吗?” 伥鬼小久轻叹了口气。 宋延奇道:“不能?” “伥王虎”这种变态的能力,他早有见识。一旦成为伥鬼,生前再多心机,贞洁,态度都会被改变,都会变得朝向他,变得无法违逆他的任何命令。 伥鬼小久道:“能做到,只是怕主人生气。” 宋延道:“我不生气,想到什么说什么,该骂就骂,该说就说。” 伥鬼小久做了个深呼吸的姿势,然后准备好了。 宋延又饮了口酒,山水间的晚风吹来,掠起他两侧鬓发,颇显几分洒脱侠客的模样。 这一幕落入小久师妹眼中,她冷声道:“大家都被你的表面给骗了!我也是!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大魔头,我一定会拼死去告诉大长老!哪怕被你抓到了,剥皮抽筋,我也会去!” 宋延愣了下,只觉暗暗好笑。 换成狐大奶奶,怎么都不可能再遵从他这样的命令。 也就小久师妹傻乎乎的,就连变成了鬼也这么实诚。 他想了想,道:“人在江湖,生不由己,我是被掳到傀儡宗的,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同流合污。” “你是?” “宋延。” “宋延?宋.宋魔头?!” “我很有名吗?” “宋魔头!你把我们气死了,你利用苏老祖去与狐大奶奶血拼,却渔翁得利。 再后来,所有人都在找你,但根本找不到。 我听师叔无意说过,说你可能拿了天大的宝物,那宝物也许会给整个三国引来祸患。 可你根本不管不顾,你自私自利,你是和骨煌子一样的魔头! 我就说嘛,白绣虎那个懦夫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原来你这个大魔头!” 宋延沉默了下,又耐心解释了起来,诸如当时他其实没利用刺狐联盟而是尽全力去帮了,他消化“伥王虎血”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他每个解释,小久师妹都会诧异地提出各种问题。 慢慢的,他明白了。 有些真相,注定不会变成答案。 他又饮了口酒,道:“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跟着我,随我看遍这世界,多些见识,然后再和我聊一聊这些事。而今后若有机会,我会助你夺舍。练玄层次夺舍虽然不可能,可我承诺一旦有希望我会全力助你。” 话还没说完,小久师妹就已经道:“我才不会夺舍!” 宋延奇道:“为什么?也许我只是帮你夺舍一个将死之人,甚至是.新死之人。” 小久师妹道:“反正我不要!” 宋延道:“可你还没听第二个选择。” 小久师妹道:“我我可以拒绝吗?” 宋延温和道:“我说过,你需要忘记自己是伥鬼,用活着时候的态度去判断。” 小久师妹点了点头。 宋延道:“二,听你的,你说你要干什么,我就帮你。” 小久师妹愣了下,然后安静下来。 宋延继续饮酒。 小久师妹扫过旁边的墓碑,忽的轻声道:“我心目中的白师兄是个很渣很废物的人,但我生命最后时光遇到的白师兄却是个好人。 白.白师兄,我其实还有些未了的心愿,你能帮我吗?待到心愿了了,我就再没有遗憾啦。” 宋延放下酒坛。 小久师妹忙道:“不行也可以,我都听主人的。” 宋延瓮声道:“行!谁说不行的?” 当宋延返回红叶岛时,他发现阵罩似乎解除了。 很显然,某种协议已经达成了,这使得南吴剑门暂时安心地撤掉了阵法。 但协议是什么,宋延却不知道。 可纵然不知道,他也明白了一点:在狐狼二族的来者通过鱼玄薇的存相玉,而知道宋延竟然已经消化了“伥王虎族”精血后,都彻头彻尾地懵了。它们无法给出后续反应,所以才留下了一段空白时间去商量,或是等待族中指示。 这一点,怕是不止狐狼二族懵逼,就连南吴剑门,傀儡宗都会懵逼。 用脚指头去想,都会知道“伥王虎血”的丹毒有多么可怕。 这都能消化,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事到如今,宋延也知道“伥王虎族精血”的“背后意义”已经远远胜过了“精血表面的力量”,这东西怕不是牵扯到什么极其重要之物,因为只剩下独一份儿,所以才会引来那么多大妖的追寻。 如今 他本是一门心思去往传送阵彼岸的想法也稍稍淡了淡,至少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传过去。 而幻术的增强则赋予了他拥有“全新生活”的可能。 次日一早,宋延便与枯叶长老告假,然后离开了南吴剑门。 数日后. 宋延在山头摘了一束最美的鲜花,放在建水都王家一位老妪的窗前。老妪双目瞎了,可闻到花香,却是摸摸索索着起身,喊起了“小久姑娘”的名字。 宋延接过话,自称是小久的师兄。然后和那凡间老妪磕叨起家常来,磕叨许久,他则解释说小久师妹之所以没来,是她得师门重用,需要苦修剑法,然后去远方斩妖除魔。今后,她事务繁忙,可能不会再来了。 老妪愣了愣,她还不知道小久师妹是修士,此时闻言只是咧开牙也没几颗的干瘪嘴巴,笑着道:“您要多多关照小久,她是个好姑娘。” 宋延笑道:“一定。” 然后,他留下了一枚疗养身体的丹药,转身离去。 傍晚时分,宋延又出现在了建水都郊区的一个凡间帮派中,在自报家门,说是“小久”的师兄后,有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跑了出来,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地问着“小久姐姐”的情况。 宋延又是把之前对付老妪的那套说辞再说了一遍,然后好好安顿每一位孩子,再后又拉出个小女孩。 他看着这小女孩。 这小女孩眉眼和小久师妹有几分相似。 据小久师妹说,这是她的侄女田小灵。 其父母皆是江湖中人,只是在对抗傀儡宗入侵时惨死,死前其妹将女儿托付给她。 而她因为需要四处奔波,所以临走前,将小侄女寄托在一个熟识的门派中。 田小灵是有玄根的,也知道父母因对抗坏人而死。 小久师妹本打算等这次事情结束了,就将她带入剑门,只是因为她陨落,故而这个原本的约定永远无法执行了。 原本,田小灵会永远在期待中度过,直到某一日无意间知道小姨已经死了,她才会死心,然后痛哭。 但宋延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田小灵是个竖着两个抓髻的瘦小丫头,或许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很认真很严肃,小小年龄便知道分寸,不该多问的绝不多问,不该多说的也绝不多说,一路上默默随在宋延身后。 待到观雾岛,宋延落下剑,领着她到了一处竹舍,对着其中一名女修道:“师妹,这小丫头是小久的侄女,她有玄根。” 女修认得宋延,忙道:“白师兄将她交给我吧,测试需要一个月时间,若真有资质,届时会送去师兄所在的红叶岛修炼。” 宋延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小女孩,道:“专心修炼,好好表现,别给你小姨丢脸!” 田小灵咬着嘴唇,犟着头,仿着大人的模样问:“叔叔,我小姨呢?” 宋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她战死了。” 田小灵的双瞳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泪水盈眶。 宋延看了眼女修。 女修道:“师兄交给我吧。” 宋延拍了拍田小灵肩膀,然后便要御剑离去。 但忽的,他顿下了脚步,因为观雾岛的另一边竟正落下几道身影。 为首女子着着一袭锦衣,端庄的容貌显着几分亲和,而一双杏眼中则充斥着沉稳,大气。 在南吴剑门,只有地位达到一定层次的高层才可以随意穿着,而不必拘泥于银色剑袍。 那女子在看到宋延时,微微颔首,然后笑着道:“早听闻枯叶剑师高足一朝悟剑,正气盎然,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宋延回过神来,微微行礼,回道:“绣虎见过七小姐。” 来人,正是苏瑶。 许久不见,她已全然变成了宋延不熟悉的模样。 最初的英气,然后的杀气,再后的冷气,一切化去.终归此时那符合大小姐身份的气质。 宋延知道苏家损失惨重,如今苏瑶似是终于做出了改变,做好了慢慢肩负家族的觉悟,故而行事言语,皆已有了几分“长者之风”。 他目光又不自禁地看向苏瑶身后的女修。 他一眼看出,那女修就是曹玉妆。 只不过在看到生人时,曹玉妆紧张地往后缩了缩,退回到了苏瑶身后。 苏瑶淡淡一笑,道:“道友见谅,玉妆从前沦落魔门,受尽折磨,直到现在还未恢复。” 宋延继续看去。 可就是视线稍稍多停留了一会儿,曹玉妆五指陡然压到了腰侧长剑上,双目狠狠看着他。 苏瑶皱眉道:“玉妆!” 曹玉妆这才松开手指。 苏瑶又叹道:“这中间涉及一番往事,玉妆只需想到便恐惧万分,所以她对男人很是仇视,并非针对道友一人。” 宋延:. 他发现他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他以为自己施加了那点小恩小惠就足以安顿一个女人,却未曾想到那女人吃了多少苦,做了多少噩梦。 他微微颔首,笑道:“七小姐,无妨。我今日来是领友人后辈来测资质的,这便先离去了。” 苏瑶笑道:“道友慢行。” 宋延再一抱拳,御剑离去,重新落到了安葬小久师妹的孤岛上。 又一日傍晚,落霞满天。 入目缥缈海波光如鳞,片片泛耀出清冷的红。 “还有心愿吗?”宋延问。 “没有啦。”小久师妹说罢,又轻声补了句,“我已经没有遗憾啦。” 宋延想了想,忽的问:“那日你说你不漂亮,你毁了容,是因为那时候的你已经对我动心了么?” 小久师妹沉默许久,坦然道:“是白师兄让我动心了,可如果那是宋延,我就不会了。” 说罢,她道:“好啦,现在主人可以要我做牛做马,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有半点不开心。” 宋延道:“那如果我还是让你自己做决定呢?” 小久师妹想了想,道:“看完晚霞,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宋延站在崖边,默默看着远处,直到霞光彻底消失,天色彻底苍冥,他手掌微托,伥虎斑纹将一缕神魂送了过来。 “再见,白师兄,晚霞真美。” “再见。” 伥虎斑纹松开。 “谢谢你白师兄。” 小久神魂失去了束缚,呢喃出最后一句,然后往着高天飘去,很快消失。 直到死,她也没有对“宋延”说一句谢谢。 不过,宋延无所谓,因为如今的他就是白绣虎。 而且这个白绣虎的“正道分数”还是得到了小久师妹认可的。 这说明他,已经是个经过了多重考验的真正剑修了。 小久师妹感谢白师兄,就是感谢他宋延。 114.反客为主(3.0K字-求订阅) 落霞竹岛 月光下,湖浪涌动,拍打岸岩,而一间原本供鱼玄薇居住的竹舍里正围聚着南吴剑门的诸多高层。 大长老在,甚至枯叶剑师,孟婆婆也都在。 烛光微摇,既照见众高层面颊的阴沉严肃,也照清了桌上一份精英种子的名单。 这份名单本来是准备在“惊蛰之战”失败后,由鱼玄薇带着撤离的门中年轻一辈精英。 这些人,也都是南吴剑门复苏的希望所在。 大长老肃然看着鱼玄薇问:“你真亲眼看到宋延灭了骨煌子?” 鱼玄薇点点头,然后试图将当时情景描述出来,但她很快发现极难。 因为宋延和骨煌子的交手完全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结束了,个中过程,心机拉扯,她并未看明白。 众人听了描述,面容越发严肃。 一名长老叹道:“那宋魔头奸诈诡滑,恐怖无比,如今当算是我三国第一修士,再无人能敌了。” 大长老道:“但宋魔头和骨煌子还不同,他亦正亦邪,心思难测,譬如这一次惊蛰空岚山之战,若非他警告,我们早已覆灭。 再譬如,玄薇你若不是得他提醒及时用了存相玉,此番对上那狐狼二族的妖魔,也是难以说清。” 鱼玄薇道:“大长老,我观宋延法术虽然可怕,但其中却隐隐有我剑门的一些影子,所以他是否可能是我剑门前辈夺舍重修?” 大长老问:“是何影子?” 鱼玄薇旋即将她见到的“剑煞妖龙”场景描述出来。 大长老沉吟半晌道:“未必,那种恐怖秘法,糅杂正邪,虽是用剑,却也未必是我剑门,想必是宋魔头从他处所得,或是夺舍前所学。” 鱼玄薇点点头。 大长老环视左右,沉声道:“如今骨煌子虽然已死,狐狼二族虽是暂时退去,但我剑门却不得不早做准备。 玄薇和我商量过了,她希望能够秘授一人阵法,使得那人伪装她驻留在此岛维持阵法,然后她则会前往古传送阵,秘密修理。 此事极为重要,不可由弟子担任,只能在诸位之中 各位,可有自荐者?” 话音落定,所有人左右看看。 男修都看向女修,然后跳过女修中的孟婆婆一类老人,最终落定在了一位身形和鱼玄薇差不多的年轻女修身上。 这女修,破入绛宫境未久,故而显得颇为年轻。 大长老问:“孙远琴,你可愿行此事?” 那女修道:“我愿意。” 话音落定,不远处却有一名男子淡淡哼了声。 大长老抬头,看去,问:“苏家老二,你有什么意见?” 那男子面带怨气,怒道:“孙家孙家,又是孙家,什么都是孙家,我苏家不若也并入你孙家去好了。” 大长老一愣。 周边空气也安静了下来。 那男子道:“自我大哥于傀儡宗战死,我老祖在皇都战死,你孙家欺我还少?” 大长老长叹一声,道:“应仁,何必见外如斯?” 这男子正是苏家老二——苏应仁,实力为刚刚突破绛宫中期。 苏应仁道:“藏书阁一事,何解?” 大长老道:“魔门奸细众多,放在孙家这边也算安全。” 苏应仁哼笑道:“是安全,那所有新入门弟子不都成了你孙家门徒?不需多久,我苏家就断代,没了学生。” 大长老沉默下来,抬手捏了捏眉心,道:“你说的不错,是老夫疏忽了。” 苏应仁愣了下,然后道:“那大长老以为该如何?” 大长老想了想道:“我孙苏二家,当不分你我。” 苏应仁道:“如何个不分你我?” 大长老抓了那“精英种子弟子”的名录,看了看,道:“今后三十年内,若有新弟子入门,七成分到你苏家那边,三成来孙家,不论资质,按抓阄。 除此之外,这精英名录上不少弟子都未有道侣,如此.不若挑出其中孙家的精英,学生,让其寻你苏家人结为道侣。 反之亦然。 如此也算融合。 这些弟子乃是我剑门未来的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当倾心培养,一旦有变,那撤退计划便是照旧。 所以,不管外面局势怎么变,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一来,需要确保玄薇秘密修复古传送阵; 二来,培养好这些弟子。 各位可有意见?” 众人又一阵商议,落定了些细节,却是遵此执行去了。 片刻后. 嗖~ 嗖~ 两道剑虹并头而行。 孟婆婆看向枯叶剑师道:“绣虎那件事,看来真的是你想多了。这些日子,我悄悄调查过他做了什么。” 枯叶剑师好奇道:“他做了什么?” 孟婆婆道:“埋葬田小久,去建水都陪伴老人,又带走了田小久的侄女并护送到了门中。这样的人,怎么看都绝不是你所说的夺舍之辈。” 枯叶剑师叹息道:“那就真是难得一遇的剑道奇才了,是我当年看走眼了。” 孟婆婆道:“如此一来,就需要你去给他做做工作了,孙苏两家融合,乃是门中重要计划,而他又是精英中的重要一员,决不可缺少。” 枯叶剑师点点头,道:“明早与他说。” 午夜。 宋延正睡得迷迷糊糊,缥缈海上忽的响起了诡异的狼嚎。 那狼嚎极具穿透力,纵然飘过广阔湖面,却依然让他有种血液在轻微跳动的感觉。 他都感到血液跳动了,换成旁人那不直接心惊肉跳。 ‘心惊肉跳?’ 宋延陡然眯起了眼。 其实之前他已经听过狐大奶奶的描述,知道食尸狼族有着通过音波让人恐惧的能力。 除此之外,狐狼二族存在着很明显的搜集“恐惧类宝物”的意识。 无论你怎么防范,有多充足的防备,它们总会有办法让你产生恐惧。 狐狼二族简直是绝配。 这两者缔结在一起,杀伤力是相当可怕的。 正想着,空气里忽然传来怪异嘶哑的声音。 “诸位剑门的修士听着” “我们虽从北方而来,但却与人类友好,绝无冒犯之意。” “我们所求的,唯有宋延一人而已。” “所以,你们若是谁敢私藏宋延,我们保证将让你,以及你身边之人,亲友,师长,全部生不如死!!” “相反,如果你们谁能提供有关宋延的情报,将会得到诸多好处!!” 宋延:. 得,妖魔不仅不蠢,反倒是有“文化”了。 不过这种论调,就如同强敌压境,对着弱国说“只要你们怎样怎样,就不会有事”,弱国中必定会有蠢货上赶着去当带路党,满足强敌要求,却不知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弱小就是罪。 抱有幻想,期盼强大异族怜悯而苟活的,都是笑话! 他宋延在时,妖魔可能还会维持点样子;若他真被搜出来了,那整个三国就变成一个大餐桌了。 这边狼族妖魔的声音才落定,那边又响起了狐妖“嘻嘻”的笑声。 “宋延,你问我们的问题,我们有答复了” “无论你在不在这儿,都听好了。” “既然你已经消化了伥王虎血,那我们杀了你也没用,我们需要伥王虎血,而不是你的命。” “现在,我们只想邀请你去山海妖国走一趟,少不了你好处!!” 宋延愣了下,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忽然回忆起,之前在烛地秘境遇到“珠姥姥”时,那“珠姥姥”也曾说要他去一趟山海妖国。 看来 这唯一的“伥王虎血”真就是某个东西的“重要钥匙”了。 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此时狐妖的话,可能是真的。 午夜春风,犹然刺骨, 湖心浪卷,妖魔声荡。 虫豸付地不敢言,阴影垂天而落,似魔影覆笼着整个缥缈海。 宋延相信,这些话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三国。 怎么看,他宋延都被动无比,都只有等死,都只有去赌一赌命,去赶紧修好古传送阵,然后逃跑。 可是 为什么不能有另一条路呢? 譬如,悄悄灭杀狐狼二族。 一来,可以提纯多尾狐血,再搜集食尸狼血;二来,可以剥了妖魔之皮,制成皮影,增强他的百相魔身;三来,收集妖魔之魂,化而为伥,助他制霸神魂世界。 变强,不断变强。 他已非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双手染过狐大奶奶的血,也在一对一中摘下过骨煌子老魔的头颅。 他如今隐藏力量的手段,不仅有狐妖的幻术,还有《剑煞双相术》。 一念剑,一念煞。 安能辨我是正,是邪? 既然还有时间,他完全可以试一试。 过去不行,可现在他不仅实力大进,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了傀儡宗,另外还有鱼玄薇去帮他修复古传送阵。 进退皆有安排,他无所顾忌,对方却束手束脚,那还有何不可? 黑暗里,宋延听着狼嚎狐笑,眼藏阴霾地又复盘了几遍自己的想法,紧接着也“桀桀桀”地冷笑了起来。 狐狼二族以为这“只抓不杀令”能让他背负受敌,再无人可以信任;却不知道也露出了最大的破绽 既然狐狼都只抓不杀了,那他为什么不能反客为主呢? 115.道侣(4.7K字-求订阅) 凌晨,外面的狼嚎狐笑虽已停歇,但宋延却始终还在思索。 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在一个由各种未知和诡诈交织的棋盘上,拈起个棋子就喊着“杀杀杀”地往前冲,毫无疑问是个连门都没入的孩子。 蚂蚁从来以为,如果有存在能够轻易地拈起那如同小山一般的食物,那么就不需要再勤奋,也不需要动脑子花心思去想着如何才能合作搬动食物。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人能够轻易拈起蚂蚁无法搬动的食物,可人的心思却比蚂蚁复杂了无数倍。 但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有些人总会认为强大的存在就可以把脑子丢了,毕竟都能够“轻易拈起小山一样的食物”了,还需要什么脑子,用力量就可以了。 可,他们却可能会忽略一点,那就是.强者,没有蠢货。 宋延敢保证,如果他敢冒险去斩杀一只食尸狼,或是多尾狐,那么.所有剩下的妖魔就会抱团,甚至隐藏,再然后,紫府境妖魔就会提前到来。 一只只妖魔排队等着你杀,帮助你升级,等你升级了又恰好有更高一级的妖魔来继续被你杀,那是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事。 在他投石问路,显露自己已经成功消化了伥王虎血的那一刻,他固然获得了事情的转机,却也因此暴露了他的底牌。 没有人比曾经处于伥王虎统治下的狐狼二族更加了解“伥王虎”是个什么鬼东西。 那意味着,神魂世界的霸主。 一旦被杀,即刻被拘,化为伥鬼,为虎作伥。 这是比搜魂术恐怖了一整个大档次的力量。 既然骨煌子被他正面斩杀了。 那合理推论,狐大奶奶也已经被他杀了,并且化成了伥鬼。 如此,他对狐狼二族也是存在了解的。 而狐狼二族显然都会知道这一点。 所以. 宋延眯了眯眼。 也许他绝不会见到任何一个落单的多尾狐,或是食人狼。 要对上,起码都是一对儿,甚至.更多。 而来此的狐狼二族起码有四个,这四个应该也在针对他的情况进行分析,然后开始布下各种罗网了。 他闭上眼,苦恼地揉着眉心,前前后后推演着各种可能。 然后情不自禁地轻叹一声。 要不他怎么就喜欢小久师妹那样没什么心机的姑娘呢? 如果世上人人都像小久师妹那样,那该多好。 他是真心希望这个世界都是好人。 罗网什么的,他不可能去投。 他是个有天赋的人,是一个有了资源就可以迅速变强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把狐狼二族当做最后的大餐。 而在这之前,他会深深隐藏自己。随便狐狼二族怎么折腾,它们折腾它们的,他宋延是绝不会冒头的,更不会什么“你做一件事,我就一定得回应”之类的。 他要先搜集别的精血作为“配菜”。 等配菜好了,再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享用大餐。 若能一举突破到紫府境,那就什么都不用烦了。 至于紫府境如何突破,他相信南吴剑门这种颇有底蕴的宗门一定会藏有前人笔记。 到时候,如果情况真的不对,他就跑。 那不是还有古传送阵么? ‘等等,古传送阵’ 宋延忽的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古传送阵,以及剑门掌教一脉在钻研修复的事,或许比较隐秘,但以狐狼二族的能力还是能探查到的。 得,他找到自己的破绽了。 只是不知道狐狼二族要怎么利用这破绽。 白天,天才一亮,剑门高层又针对昨晚狐狼二族的申明“开会”去了。 宋延也不知道开了个什么,他只是在竹舍、玄田之间忙碌。 待到午间,他稍稍停歇后,便取出了从枯叶剑师处得来的“绛宫丹研究笔记”开始认真看了起来。 时值春日,缥缈海又是玄脉所在,空气新鲜,枝头鸟雀“叽叽喳喳”欢叫个不停。 宋延捧着笔记,优哉游哉地躺在老竹藤椅上。 藤椅吱嘎吱嘎地摇动,配合穿林风声,湖面水汽,很是舒服。 “哟,绣虎倒是蛮悠闲。” 孟婆婆的声音从远传来,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宋延急忙放下书,起身,看着不远处一对儿走来的老人,笑道:“枯叶老师,孟老师。” 枯叶剑师或许因为与爱人破镜重圆,又共同经历了大战的缘故,性子竟也有了几分转变,此时竟也是笑呵呵地招呼道:“绣虎啊,来来来。” 宋延走去,笑道:“老师,什么好事情,您二老这么开心?” 枯叶剑师和孟婆婆对视一眼,然后孟婆婆上前,轻声道:“我剑门为了团结,想将孙苏两家融合,孙家这边的精英弟子需得与苏家的精英弟子结成道侣,之后便算一家人,不分彼此。” 宋延愣了下。 枯叶剑师没好气道:“你还在想玄薇呢?” 宋延忙摆手道:“弟子哪里敢想?” 孟婆婆狠狠瞪了枯叶剑师一眼,然后和蔼道:“绣虎啊,玄薇她未必适合你。 这样吧,这次剑门年轻一辈的精英弟子会有个论剑小会,在观雾岛后边的听雨岛上举行,合不合适,你去看一看再说。” 宋延沉默了起来。 若是之前,他直接拒绝,因为“道侣什么的太累赘了,那是拖累他逃跑的绊脚石,根本不需要”。 可如今形势有变,他继承了骨煌子遗产,突破到了绛宫中期;而古传送阵那边却变得扑所迷离,无论是修复工程,还是传送阵彼岸,都不是那么安稳靠谱。 如今当务之急,是让他更好地隐藏起来。 枯叶剑师见他还沉默,气道:“走走走,我带你去见玄薇,让绣虎您老人家和她好好处处。” 宋延无语道:“老师,别说了。我答应还不成嘛。” 枯叶剑师哼了一声,道:“早答应不就行了。” 然后又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这孩子,既有顿悟,那就莫要浪费了自己一身好天赋!” 数日后. 听雨岛。 一道道剑虹飞落岛上。 来者皆是未至绛宫,但境界却在练玄六层之上的年轻修士,男女皆有。 宋延这境界,其实算是垫底了,而他一早就来到了此处,暗暗潜伏在一边,然后观察着从天而降的女修。 他对他之后的规划很清楚。 这些规划投影到道侣上,也让他产生了明确的择侣要求。 一,此女能够让他最大程度接触到妖兽血,如此他才能“矮子里挑将军”,择定血液填补自己的左右二宫。 他觉得自己未必有那么好运,总能够碰到绝对适合自己的妖兽血。 三国就这么大,“伥王虎血”、“梦魇兽血”乃至是那“夜烛魂虫血”都是独一份儿的。他能够得到,都是运气使然。 他若真要为了更强的妖兽血,而硬生生地等着拖着不肯提升境界,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二,此女不会惹是生非,没事儿找事儿,惹一堆麻烦,所以性格不能太张扬。 三,此女最好和早年南竹峰上的齐瑶师妹,还有小久师妹差不多,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好人。他对那样的女子天然抱有好感。而对如今成长后的苏七小姐,他却没什么感觉。 当然,如果没有这么碰巧的,那他就会去选择擅长“机关铸器”的女修。因为他储物空间里还藏着剑门初代掌教留在古传送阵的无我剑残剑,骨煌子留下的那柄金尖匕首,还有一堆儿淡金的未知金属。如果身边能有个擅长“机关铸器”的女修,那他也能够很轻易地接触到相关知识。 如果连“机关铸器”女修也没有,那他就会去选择擅长“符箓”的女修。多尾狐和食尸狼很喜欢用“恐惧”做文章,他若是有个精通符箓的道侣,那“杀意符”甚至更高阶的符箓都不用愁了。他可以为了未来那可能的大战而准备极多的符箓。 宋延想着的功夫,已经有不少修士从天而降了。 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来干嘛的,但和魔修的直接不同,剑修们在落地后都颇有几分奇异的“害羞”,没人主动过去打招呼。 然而,大家终究都是同门,这里不少还有并肩作战过的,于是乎,几名女修和男修慢慢凑到了一起,开始笑着讨论一些日常的事,之后再慢慢地往“对剑道的理解”上去转。 可剑道理解,说一百句,不如御剑一试。 故而很快,这听雨岛上就浮起了虹光。 宋延不再隐藏,从林后走出,左顾右盼,忽的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 是苏瑶。 他犹豫了下,并未走过去。 苏瑶是个纯粹的剑修,如今固然有了些改变,变得似乎更偏向家族了,但并不满足他任何一条择侣要求。 许多年前,他就觉得苏瑶是个麻烦的女人,如今.他的想法不仅没有改变,甚至更为强烈了。 他要真选了苏瑶,那就不可能不管苏家,那他就是奔着以“苏家老祖”为目标而奋斗。 怎么可能? 正想着,却见一道香风从远而来,一道剑虹落在他身侧,却见是个娇丽的女修。 女修行礼道:“绣虎师弟,别来无恙。” 宋延记得这女修,这是剑门出了名的天才,也是苏家旁支,其姓苏名艳青,这是白绣虎从前认得的一名修士,只不过当时他和这女修却相距甚远。 属于,他巴结着人家,人家却看不上他的那一种。 只不过,这女修也是个纯粹剑修,而且交友颇多,屁事也多,没什么意思。 于是,宋延也微微行礼,还礼道:“艳青师姐,好久不见。” 两人稍作闲聊,便分开了。 宋延无意。 苏艳青则是存了“货比三家”的想法,然后往别处落单的男修处去了,过了会儿则和一个男修聊得火热,显然在她看来那男修比宋延要强。 宋延左看右看,过了会儿,高空之中已有一对儿剑虹并排而去,显然是已经初步成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去之人越来越多。 宋延忽的感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却见一道单独的剑虹飞远离去,却是苏瑶。 很显然,苏瑶已经厌倦了这种场合,所以直接走了。 宋延继续等着。 期间,他看中过一个擅长符箓的女修,可还没等他出手,就被一群男修包围,那女修左挑右选,择定了一个境界颇高的天才离去了。 又过了会儿,远处又一道虹光歪歪扭扭地飞来,在落地后显出个小巧女修的样子。 那女修全身还散发着焦味儿,双颊灰灰的,头发被高温烫出了自然卷,宋延一嗅就嗅出是药鼎下玄木柴火的味道。 说是凡火,却也是需要玄树木柴烧出的才是凡火。 只有这样的火,才有足够的温度去炼制炉中丹药。 很显然,这是同行。 “各位师兄,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是温水岛的安莉,我来迟了,对不起!” 说完,小巧女修就打了声喷嚏,吸了吸鼻涕,虽说二十有余,但依然一副稚嫩雌小鬼的模样。 众男修看了一眼,就避过了视线,但还有熟悉的则上去调笑道:“哟,小安莉,今天总算从炼丹房里跑出来啦?” 安莉认真点头道:“是的。” 然后又沮丧道:“就差一点。” 那修士奇道:“差一点什么?” 安莉道:“差一点就炼好了,阿.阿嚏” 她又打了口喷嚏。 一口浑浊的灰气随着她的喷嚏扩散开,那修士急忙行礼离开。 安莉咬着唇,双目无神,有些煎熬和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一副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下一秒随时会死去的感觉。 她不时侧头看着天色,想等到天一黑马上跑。 今天来这里,她也是被逼着的。 正脑瓜子嗡嗡响着,安莉耳边忽的传来声音。 “鬼纹蟒的妖血,佐以铁燕草,紫阳花,想以后两者的纯阳之气中和鬼纹蟒血里的阴冷,以达到形成绛宫丹的目的,只可惜这阴阳不仅没有相互制衡,反倒是彼此冲撞了起来。师妹你是才遇到炸炉吧?” “啊,你怎么知道?” 安莉一愣,急忙侧头,却见身侧有个剑袍男子正笑着看向她。 这一看,她呆了呆,又揉了揉眼睛,看了个真切,然后厉声道:“白坏人?!” 宋延:??? 安莉气愤完了,又道:“不过你为小久师姐收了尸,又帮她安葬了,那就算了吧。你快走,我不想骂你。” 宋延奇道:“小久墓碑前的白花是你放的?” 安莉哼哼着道:“是我。” 说完,她又道:“小久是我的好朋友,她可讨厌你了。” 宋延道:“你闭关炼丹炼了多久?” 安莉道:“我一般不出门,大概有三四个月吧。” 说完这些,她又像是在为自己解释一般,气匆匆道:“我不出门,是因为我要练丹,师父说了,如果有一天我能练出更厉害的绛宫丹,那剑门就会出很多很多高手,就可以杀很多很多坏人和妖魔! 而且,我虽然不出门,但却有很多前辈会把妖兽血送来给我呢。 我告诉你,整个剑门好多绛宫丹都是我炼出来的,你还敢小看我吗?” 宋延挠了挠头发,然后问:“你今天来,也是师父逼的吗?” 安莉道:“师父.已经不在了。” 宋延愣了下,转换话题道:“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事。” 安莉道:“我绝不听你这个坏人说话。” 宋延道:“是关于小久师妹的。” 安莉道:“哦,那你说吧。” 两人一番交谈. 安莉听完是愣了半晌,然后轻轻道了声“对不起”,咕噜噜的眼珠子一拐,看到天黑,“啊”的一声长舒了口气,然后道:“白坏.师兄,天终于黑了,我们赶紧跑吧。” 宋延叹道:“我也在钻研绛宫丹方,头疼的很。” 安莉道:“我也是呢。” 宋延道:“明日我来寻你吧,一起钻研丹方,可好?” 安莉怀疑地看着他。 然而,宋延早对《凡火炼丹术》以及诸如《小玄灵丹》之类的丹方掌握的炉火纯青,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安莉打消了怀疑。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安莉瞬间嗅到了同道的气味,道:“那白师兄来吧。” 116.我看他才是老狐狸(3.2K字-求订阅)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一处阴暗的宫殿里,对话正在进行。 “消失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要急嘛,已经让许多小狐崽子渗透到三国的各大势力去了,商会,帮派,官府,包括市井,哪儿都有。 至于荒山野岭,我们不是组队去试过好多次了嘛,再找找,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的。” “这小子真有耐心,我还以为他要来偷袭我们,故意给他留好了机会,结果全做给瞎子看了。” “什么耐心?这是狡猾?他若不狡猾,能让胡真真那贱人翻天覆地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胡真真那贱人真是该死,最后一个伥王虎居然被她偷走了。她根本不明白那伥王虎多重要,该死,真是该死! 对了,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南吴剑门,我们在剑门的细作有安插进去了吗?” “差不多啦。 除了这个,我还有安排。 这个安排,一定会死死地掐住那狡猾小子的脖颈,让他不得不跳出来,嘻嘻嘻嘻.” “我倒是纳闷,那小子到底藏在哪儿?” “没什么好奇怪,他既然连伥王虎血都吸收了,那我有理由怀疑,胡真真也被他扒了皮取了血。 他呀,现在可也是一只小狐狸了呢嘻嘻嘻嘻” “小狐狸再强,也斗不过你这只老狐狸。” “那当然,拭目以待,大戏开场,嘻嘻嘻.” 座位上,一只人立的狐狸拍拍手跳了下来,对着黑暗里掩唇笑着:“躲好哦,小狐狸,真正的寻找就要开始咯。” 两个月后 “还是没找到,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小子真的还在这三国吗?” “放心,我已经把消息散布出去了。” “什么消息?” “我狐狼二族的紫府强者很快就要到了。” “它们要来,起码要过三年,没那么早。” “那小子不知道,他肯定急。” “然后呢?” “那古传送阵我去抢先一步去看过了,我虽然不太懂阵法,但我知道要修复那阵法必然需要一种材料。” “你是说魂金石?” “不错,只有魂金石那样坚固的石头,才能承受古传送阵传送的巨大反冲之力,其他的都不行。 所以,我又在一些很隐蔽的渠道散布出消息,那些消息都指向晋国一个叫吉祥商会的凡间势力。 吉祥商会会长意外得到了一些奇异的石头,而其品质就和魂金石分毫不差。” “我明白,那小子想跑,所以一定回来找吉祥商会。” “你错了,他不会,来找吉祥商会的只会是南吴剑门的那小姑娘,鱼玄薇。 然后我会亲自在那边等到,等到鱼玄薇找上门,我会露一点点出来,同时哭着告诉她,其他的石头都被人抢走了。 鱼玄薇看不出我的异常,可我相信那小子却一定会看出来,因为他体内也有着我多尾狐族的血。 到时候,纵然我没发现他,他也会主动出手,因为我手上握着他必须的魂金石。” “别说了,脑子都要炸了,反正我跟着你,然后在吉祥商会等那个小子就是了。” “嘻嘻嘻,不错。”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阴暗宫殿里. “鱼玄薇果然找过来了,但那小子呢?” “那小子还没来。” “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吧.他要来早就来了吧?他为什么还没来?” “他总会来的。” 之后 “还没来,他还没来,你都带着鱼玄薇的人兜了大半个圈子了,那小子还没出来!他不会是看不破你的幻术吧?” “应该不会吧,我已经很露出破绽了,哎,明天开始,我露出更多。” “来了吗?” “再等等。” “来了吗?” “没来。” “来了吗?” “没。” “我看你才是小狐狸,他是老狐狸!” “也许他已经离开三国了吧?” “从哪儿走?三面围海,唯一出路就两个,一个是往北的孤烟荒原,一个就是通过那古传送阵,你说他往哪儿走?” 人立狐狸沉默了下,问:“另一组呢?它们察觉到傀儡宗的人有异常了吗?” “没有,根本没有,没有人有异常!那小子根本就没有和傀儡宗任何人联系!”一只毛发如刺的怪异漆黑巨狼舔了舔舌头,双目幽幽道,“不如乱杀吧,反正现在就是装装样子,迟早都得开吃。” “毫无目的地乱杀,只会浪费我们的时间。” 就在这时,宫殿门扉忽的轻开一线,一只狐妖从外灵敏地跃入,拜倒道:“红奶奶,古将军,有宋延消息了。” 狐妖,狼妖急忙看向那进来的小狐妖,道:“快说!” 那小狐妖道:“有人看到他出现在孤烟荒原附近的花箱山。花箱山那边有宝物出世,霞光冲天,吸引了不少散修过去。” 被称为红奶奶的狐妖,和古将军的狼妖对视一眼,身形化作两道魔光,快速往北而去。 此时,花箱山 那中央的霞光越发刺目。 周边早就围拢了不少散修身影。 散修们中或多或少皆有熟识,此时一个个语气冰冷的对着话。 “这等异象怕不是绛宫层次的玄宝了,各凭本事吧。” “谁拿到就是谁的。” “天真,谁拿到谁就是众矢之的,人人皆可击之。” 说这话的时候,那霞光逐渐膨胀,陡然间山林一阵晃摇,飞鸟惊散,光柱冲天。 随着天穹云朵被染金的那一刹那,不少身影纷纷往那处激射而去。 有修士御驾葫芦,尺子等玄器,有修士则是御剑握刀猛冲。 可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那霞光中心时,半空却传来一声张狂猖獗的大笑。 “都给老子滚开!!” 众修士抬头看去,却见一道硕大的玄袍身影,面带狞笑,周边环绕着十只等同高级妖兽皮影从半空冲落。 在冲落的过程,那身影陡然深吸一口气,满天皮影就如海上小舟遭了旋涡,纷纷往那大口中而去。 轰!! 那玄袍身影身躯狂猛暴开,身体呈现出各种妖魔特征,背生翅,手化爪,身覆鳞甲,尖刺耸立,嶙峋凹凸,恐怖无比。 “滚开!滚开滚开!!” 魔影从天而降,仿是一个超重的铁甲具装往人群里重逢,碰者飞出,沾着即倒。 那魔影一口气的冲锋直撞飞了十多名修士,然后大手往那霞光中心摸去。 一抄,霞光消失。 那魔影狞笑一声“是老子的了”,然后旋即遁远。 起初还有修士要追,但那魔影随手便丢出了两个等同高级妖兽皮影,将那修士击飞,便再无人敢追了,只能面面相觑。 良久,有人苦笑道:“是宋魔头。” 再接着有人说:“都说宋魔头杀了骨煌子,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宋魔头那是什么秘术,太恐怖了吧?” “不知道,但我听说山海妖族的红奶奶,古将军一直在找宋延,原来他躲在北方啊,难怪没找到。” “都小声点,小心那魔头还未走远。” 顿时间,修士们安静下来,噤若寒蝉。 对他们来说,“宋延”凶名已经和曾经的“狐大奶奶”、“骨煌子”列于同等地位了,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掠中的宋延放开神识,在意识到周边无人时,身形迅速变化,同时从怀中摸出两张“疾风符”贴在脚上,之后又敛气,低空连续御剑。 如此一日一夜后,他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返回了青溪市坊,开始按着清单采买药材。 自今年春,他和安莉师妹见面后,便一直往师妹那儿跑。 时间久了,安莉便和宋延聊得越发投机,两人时常钻研丹道,秉烛夜谈,聊到天明才发现忘了时间。 安莉属于苏家,宋延属于孙家。 两人在一起符合剑门“政策”,也没人不赞同,更何况这俩都是在钻研“绛宫丹”的,这对南吴剑门可太重要了。 于是很快宋延在温水岛上就有了个竹舍,舍在安莉师妹旁边,两人出双入对。 这一次两人炼丹需要一些材料,然而剑门却没有,于是安莉师妹忽的就说“也许青溪市坊有”,宋延就一拍脑门往青溪市坊跑了。 跑到这儿,他听闻北方花箱山似有奇宝出世,于是便决定把“宋延”这个名号拉出去晾一晾,往北方转移一下注意力,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当然,他也不止是出去露了个脸。 做戏做全套,他还在深山里的某处做出了“焚烧木屋”的场景,以留下一些简单的疑云,让后来者以为“他宋延是躲在附近深山”的。 而这深山颇为靠近孤烟荒原,很符合他要往北逃的逻辑。 月余后。 宋延带着药材返回了南吴。 虹光落到温水岛上。 他来到熟悉的丹房前,然后走入其中,熟练地切药,制药,然后给正在忙碌的安莉师妹递上。 安莉本来还没注意,但在接到两次后,才意识到屋里居然还有人,再定神一看发现是宋延。 宋延从储物袋里抓出了一个小袋子,在半空摇了摇,笑道:“东西都买回来了,日精菊,冰轮藤,都全了,我们可以用做试验了。” 安莉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吧唧吧唧”地落了下来,然后冲上来,狠狠挥拳打了一下他胸口,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青溪市坊那边很危险,你怎么敢去的?我就随口一说呀。” 打着打着,宋延把安莉师妹轻轻抱在了怀里。 安莉师妹小巧的身子颤了下,但这一次,她却终究没有挣脱出去。 宋延抱着师妹,觉得挺有安全感。 如果按“凶险层次”给各大环境排个名。 那宋延所在之地就是“大学级别”,傀儡宗是“高中级别”,而安莉师妹周边则是“幼儿园级别”。 躲在“幼儿园”里,他感到很安全,什么都不用担心。 117.不一样的冬天(4.4K字-求订阅) 片刻后. “师兄,冰轮藤,先试一钱,不要多!” 御剑的小莉师妹飞在药鼎上观察着鼎中的情况。 窸窸窸. 宋延精准地就这一份已经晒干的白色枯藤抬手切下,然后袖口一扬,将其送入药鼎里。 小莉师妹道:“师兄还是称一下吧,每次你不称,我都很紧张。” 她小脸上看着不生气,那是因为对象是宋延,换个人她早就破口大骂了。 她最讨厌不认真的人。 宋延对自己的刀功很自信,但既然师妹要求,他还是应了声。 小莉师妹继续趴在药鼎上观察,然后又喊道:“师兄师兄,日精菊,准备好两钱,然后先给一钱。” 宋延快速取了一簇金色的干花,摘下几片叶子,稍稍一称,然后抬手送入炉中。 小莉师妹观察着火候,又迅速取了些瓶瓶罐罐,往其中倒,待到结束,也是袖子一掀,将炉盖扇起,使得药鼎闭合,然后就要去抓扇子。 但她这一抓却抓了个空,抬眼看去,却见师兄已经开始扇风助火了。 她看去时,宋延正对她笑了笑。 小莉师妹盯着看了会儿,发现师兄手法很好,于是也放下心来,但她并没有休息,而是绕着药炉开始转圈圈,口中念念有词。 宋延对火候的把握是非常好的,故而他的送风手段几近完美。 至于炼丹术,他也大致明白了。 妖兽之血有剧毒,而以此炼制绛宫丹,核心之处就在于“洗煞祛毒”与“保留药效”之间的矛盾。 你想没有毒素,那也行,可想要祛除妖兽之血中的毒素,那就需要反复折腾,而只要稍稍一折腾,妖兽之血的作用也会被你折腾没了。 你想保留药效,可撑不住丹毒,也是直接一命呜呼。 故而,以“妖兽之血”入药,使其与别的灵花灵草之间,形成一个平衡,便是绛宫丹练成了。 可纵然如此,因为“绛宫丹”每份的妖兽之血都不重样,除非有过成功经验,否则每一次服用全新绛宫丹都是一次冒险。 丹师所能做到的,只是使得绛宫丹“表面无异”,即无驳色异味,整体圆融一体,色泽均匀。 南吴剑门如今的水准大抵是已能成功炼制“七种高级妖兽的绛宫丹”,但也仅仅是高级妖兽,而非绛宫妖兽。 真正的高手哪能接受这个? 所以,不少人都会冒险。 在绛宫丹炼制到“表面无异”之后,就会准备好诸多解毒药,天材地宝,然后闭关服用,之后硬抗丹毒,以求度过。 因为一旦度过,那收益会极大。 个中艰辛痛苦,实难与外人提起。 所以,鱼玄薇通过存相玉展示了宋延使用“伥王虎”的力量后,所有人才会震惊难言,这简直比当初知道“宋延小贼偷了狐大奶奶东西,并且戏耍了天下人”还要震惊。 南吴剑门,傀儡宗,三国散修单单知道“伥王虎”是个很厉害的妖魔。 可狐狼二族就不同了,它们对于一个人类能够消化“伥王虎血”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种事,太匪夷所思。 所以它们最初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一点,只道“伥王虎血”还在那小贼身边。 约莫半个时辰后。 药炉中飘来淡淡的异香,嗅之无目眩神晕。 小莉师妹急忙御剑飞起,抬手挪开炉盖,待到内里烟雾散去,却见炉底已经躺着一枚淡蓝色的鸽子蛋大小的丹药了。 师妹抬手摄上,看了看,道:“师兄,成了哎。 果然,还是得用好的灵花灵草,效果才能更好。 冰轮藤,日精菊比铁燕草,紫阳花更珍贵,所以同样的炼制手法,铁燕草,紫阳花不行,但冰轮藤,日精菊却可以了。” 宋延道:“可惜铁燕草,紫阳花却是每年一成花。 但冰轮藤却是十年一成,且常在冷寒之地。 至于日精菊却只生在火玄之地,虽是一年一开,但每次开放却只有半个时辰,除非你掐好时间守在那边,时时刻刻睁着眼,否则根本无法得到日精菊。” 小莉师妹轻叹一声。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珍贵药材很难寻找,若只是地理限制那还好说,可有些药就是需要很多年才开花的那种,十年都算少了。百年,千年,甚至在传说中还有万年的 在小心地将炼制的绛宫丹放入封闭的玉瓶,并贴上标签后,小莉师妹才舒了口气,然后看向窗外,忽的眼睛一亮,开心道:“下雪了!” 喊着,她就“啪”一下推开门,张开双手,往外跑了出去。 宋延也跟着走了出去,然后抬起头,却见星星点点的白色盐粒正窸窸洒落,敲在银色剑袍上又安静弹开。 盐粒中还会糅杂一团团绒花般的雪,那雪团儿在剑袍的白缎子上滚动,又会随风匆匆而远,飘入远处的花圃,林木,湖水。 陡然 啪! 一团冰凉的东西落在他左脸颊上。 他侧头一看,却见到小莉师妹正用法术在聚雪,然后捏成雪球。 ‘这是.’ 宋延看着脸颊滑落的雪,喃喃道,‘打?雪?仗?’ 他是真的没想过从傀儡宗的尸山血海,杀戮诡诈中走出的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打雪仗,居然还会有主动用雪球丢他的人。 宋延微微闭眼,脑海里闪过这一年年的落雪。 年年观雪,年年身侧,人皆不同,可就是没有一年会冲入雪里打雪仗。 啪! 又一团雪球砸到了他右脸颊上。 他稍稍回过神来。 啪! 雪球继续砸在了他眉心。 小莉师妹笑得肚子都痛了,她一袭银色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小脸干净清纯,虽然没有成熟美妇的妩媚味儿,却自藏有一股天真率性、青春活泼的韵味。 她娇小的身形,仿是漆黑大地上盛开的一朵光明之花,瓣瓣皆明,将周边天地那锐利的轮廓柔化了,将寒风冷雪中藏着的凄冷苍凉温暖了。 好像无论什么场景,只要把她丢了进去,那场景都会变得美好,可爱,又软又柔,好似一朵白云,一团棉絮. 她的眼睛非常水灵,咕噜噜转着,放着光,看向宋延,捧腹笑道:“傻乎乎的!” 宋延彻底回过神来了,他抬手一聚,拢起一个雪球,道:“你等着!” 小莉师妹做了个鬼脸,然后叉腰道:“来呀,来呀,姑奶奶我倒要掂量一下你小子有几分本事。” “姑奶奶”和“你小子”的称呼,让宋延眼前一黑。 他旋即抓好已经捏实的雪球丢了出去。 啪! 啪! 啪啪啪! 两人在丹房外玩起了打雪仗的游戏,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不远处的高处。 三道锦衣身影正俯瞰此间,这三人的隐藏功夫都很好,好似已经彻底融入了山水之中。 三人中左侧的老妪率先笑了起来,然后道:“玄薇觉得.他有几分像那宋魔头?” 中央女子微微摇首道:“不过是听闻白绣虎的事,以及枯叶叔叔那作为笑谈的话后,突发奇想罢了。 枯叶叔叔觉得他是强者夺舍,足以证明其天赋惊人,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宋魔头似也是强者夺舍而成。 枯叶叔叔说他想寻一个精通阵道的女修,这又和骨煌子,宋魔头的目的不谋而合。 所以,我在此番归来后,才会想着来看一看他。” 右侧的枯叶剑师道:“存相玉中,宋魔头既以本体而来,与骨煌子一战,这足以证明他并未掌握多尾狐族的幻术。” 鱼玄薇微微摇首道:“未必,宋魔头心思诡滑多变,我实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要我的阵法传承,想要利用古传送阵离去。那天我和他遇到了,我都做好了他要索要阵法传承的准备,我都已经想好了怎么说. 我要告诉他,对古传送阵的研究,我鱼家是独一份儿,给他是不可能的。 若是我死了,那一切就都没了。 我想以此来将他拉到我剑门这一边。 可他却至始至终没有发问。” 孟婆婆道:“玄薇,你此番还要再去盯那吉祥商会吗?老婆子我怀疑那商会有古怪。” 鱼玄薇道:“有古怪也没办法,那商会会主确实抛出了魂金石,我必须追下去。 婆婆你不修阵道,不明白空间传送反噬之力的强大,那至少也得魂金石才能承受。 至于门中,大长老,还有苏家老祖那位友人——骆王孙,应该都可以准备突破绛宫后期了吧? 他们若能安安稳稳突破,这门中也可以安稳许多了。” 枯叶剑师道:“那我这弟子,玄薇你还要看吗?要看的话,我把他送到你面前,你和他好好聊一聊?” 鱼玄薇淡淡一笑,道:“算了。 我实在难以想象宋魔头会和田小久那样的女修走的很近,更难相信他会和安莉这种全然未被世道污染的女修结为道侣。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俩孩子在一起挺好,他们才是我剑门的未来。” 说罢,鱼玄薇转身,御剑,融入风雪,往远而去。 孟婆婆,枯叶剑师对视一眼,也紧随而去。 正和小莉师妹打雪仗的宋延微微侧首,眯眼扫了扫三人离去的方向,继续攥起雪球往师妹丢去。 当晚。 宋延拉着师妹的手,走在小道上。 雪树银花,在风里簌簌而响。 两人同路,先到了宋延竹舍门前。 宋延看向安莉,道:“师妹,今晚” 话还没说完,安莉就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速跑开了,一溜烟跑到隔壁的竹舍前,然后侧头看向宋延道:“师兄,今晚,晚安。” 说完又快速钻入了竹舍,紧关上大门。 在入门的一刹那,宋延还能看到她脸颊上的酡红,却不知是被这冰天雪地冻的,还是因为害羞。 他笑了笑。 他倒不是要玩什么“感情要慢慢培养,师妹要慢慢征服”之类的东西。 这些很无聊。 四种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已经极珍贵的“定宫血”赋予了宋延可怕的感知,所以,他哪怕不用放开神识,也能隐约感知到远处山崖上有人,并且粗略地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的论调,再度佐证了他的看法。 安莉师妹,果然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地,也是一个能够让他在诡谲凶险的局势里稍稍喘一口气的地方。 其余的,他并没那么在意。 毕竟,安莉师妹实在是没有那种妩媚的女人味,这一点,就连“李老爷家的俩美妾”都比不上。 宋延返回了屋中,熄灭了灯火,却没有立刻入睡,因为他还在思索鱼玄薇刚刚漏出的只言片语。 “这次回来”、“吉祥商会”、“魂金石”等等词汇,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不少事。 再稍稍理了理,他才明白.也许是哪只老狐狸对他出手了。 这手是出了,但就好像在瞎子面前跳舞一般,全然没用。 他有他自己的节奏,不会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他的节奏,就是低调,变强,然后逮着机会,反客为主。 最朴素的想法,在最复杂的局面中,反倒是显得最高深莫测。 不过 ‘如果狐狼二族再三出手也寻不到我,这一次它们若是北上寻找还是没找到我,那又会如何呢?’宋延陷入了思索。 很快,他又在心中喃喃道:‘如果是我,既然找不到,那就不找了。我系紧口袋,静静等待紫府强者的到来,届时瓮中捉鳖便是。’ ‘瓮中捉鳖,就要彻底毁掉古传送阵。既然它们都抛出魂金石的诱饵了,没理由不知道古传送阵所在。’ ‘但无论对于任何势力而言,古传送阵都不是什么廉价的小东西,那意味着一个新世界,新地图的入口,也意味着未知和机缘。’ ‘所以,我不会毁了古传送阵。 可为了瓮中捉鳖,我会杀了这里能修古传送阵的人。’ ‘鱼玄薇。’ ‘到时候,可真就断了退路。 不走退路,和没有退路,可是两回事。’ 宋延冷哼一声,旋即起身,出门,来到湖面,在黑暗里抓出一只无身幻鸦,在感知四周无人后,手臂微微一抬,将那无身幻鸦送入风中。 无身幻鸦飞呀飞呀飞,静静落在落霞竹岛外的一块湖面礁石上,融入黑夜,直到凌晨时分才看到一道裹着遮面斗篷的身影御剑从远而来,才振翅飞起。 那身影看到无身幻鸦愣了下,稍稍拉开遮面,露出鱼玄薇脸庞。 “前辈?” 无身幻鸦嘶哑着声音道:“小丫头,狐狼要杀你。 不想死的话,就别修古传送阵了,躲在落霞竹岛的阵中,继续让人伪装你。 其实吧,你这伪装的拙劣技巧,早被识破了! 可真真假假,当一个假的你还在落霞竹岛,别人就会下意识地认为真的你不在这儿。” 鱼玄薇娇躯一震,愕然难言,眼见无身幻鸦要飞走,忙道:“前辈有魂金石吗?” 无身幻鸦羽翼轻动,露出一小块儿豆子大小的淡金石头,问:“这个?” 鱼玄薇欣喜道:“您有!” 无身幻鸦得到证实,不再多言,展翅飞远,融入黑暗。 鱼玄薇愣了下,却没有追过去,而是开始细细品悟起宋延的话,她越品越觉得离谱,觉得这位宋魔头恐怖如斯。 其实,宋延自己也不知道狐狼有没有开始“筹备杀鱼玄薇”,但他知道如果是他,他就会做。他既然会做,那他就得把这口子提前堵起来。 至于阵法传承 直接张口要,是要不到的。 来日方长。 118.“宋魔头”杀来了(3.0K字-求订阅) 冬去春来,转眼又是三个多月过去了。 黑暗的殿堂里,两道魔影再度聚首。 “孤烟荒原的尽头就是山海妖国,而那荒原一望无际,并无地势起伏,根本不存在躲藏的可能,而山海妖国我也去询问过了,并没有出现人类。” “那他没有往北而去。” “除了这个,还在深山里发现了一些人居住的痕迹。” “那就是说,宋延住在深山里?”巨狼瓮声发问,抖擞似针刺的毛发来回簌簌动作,唇角几缕腥涎正从獠牙间渗出,这显示它已经很不耐烦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红袍狐狸人性化地探出利爪,揉了揉眉心,道,“这人类身上定还有别的机缘,否则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消化伥王虎血的。” “抓到他,一切就都清楚了。”巨狼狞笑起来。 红袍狐狸道:“最近鱼玄薇消失了,她吉祥商会也不盯了,很奇怪。她不要魂金石了吗?” 被外人称作古将军的巨狼道:“那不正好,没人修传送阵,那小子如果想跑,就只有从孤烟荒原跑。” 被称作红奶奶的红袍狐狸则是喃喃道:“看起来,是对我们有利,可总觉得顺利的有些古怪,本来如果鱼玄薇不消失,我还想把她杀了呢。” 古将军不搭这话,嚷嚷着岔开话题道:“那小子奸猾! 胡真真,骨煌子,整个三国找了他那么多年都没找到,咱们也歇歇吧,把孤烟荒原这口子扎紧了,等我狐狼二族的紫府大王们哪个来此,往三国一捞,肯定捞得到。 你要找你找去,我难得来这种小地方放松放松,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说罢,它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已经溢出的涎水,拍打之间,唾沫星子乱溅。 红奶奶有些不甘心,想了想道:“我再搅一搅局,看看能不能把他弄出来。 另外你若要去三国胡吃海塞,我陪你一起。” 古将军冷笑道:“我可不怕宋延。” 红奶奶阴笑道:“我狐族秘术,可对他人也使用幻化。 到时候我在你旁边,把你变成宋延的模样。 你所做的事都会算到宋延头上。 我还会挑几个小崽子,也让它们假扮宋延,去做坏事。 如此一来,宋延恶名昭彰,人人喊打,我看他还能藏在何处。” 月余后. 剑门,缥缈海,温水岛。 啪嗒! 轰! 一声重响,伴随而来的却是啪啪拍手的叫好声。 小莉师妹喊着:“骆叔好厉害。” 宋延也跟着抚掌,然后看着眼前泥地里这条还没死透的幽蓝巨鲨,赞道:“骆叔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啪嗒!啪嗒! 幽蓝巨鲨还在甩着巨大的尾巴,其身长三丈有余,算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了,而一口交错的瓜子牙密密麻麻,血色的牙龈更是令人心瘆难言,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这巨鲨整体给人的感觉。 任何人看到这条巨鲨,固然会觉得凶残,但第一感觉却会是“雾蒙蒙”。 对,就是雾蒙蒙。 它周身笼罩着一层奇异的雾气,远远看去,所有轮廓都是模糊的。 这还是在陆地上,若是在海中,那简直就是一团儿看不清的阴影。 被称为骆叔的男人是个面生虬髯的壮汉,此时正叉腰豪迈大笑着,道:“这可是难得的好妖兽!” 说罢,他比了个大拇指,低声道:“幽灵鲨,近海捕的,这种怪物平日里藏在海底,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随着海潮往岸上跑了,这才被我逮到机会。我可是守了足足一整年啊。” 宋延看了眼这虬髯壮汉,知道他是如今苏家第一高手骆王孙,辈分和苏家老祖同辈,只不过其乃散修出生,所用兵器也是长枪。 在当初苏家老祖游历江湖时,偶遇这骆王孙,两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忘年交。 之后,骆王孙则被苏家老祖给带回了剑门,如今落户苏家,取了苏家小娘子,算是虽不姓苏的苏家老祖了。 有些人在这种情况下,就会生出野心,想要吞并苏家。 但骆王孙确是条好汉子,纵然苏家老祖去了,他却丝毫不争不抢,甚至为了怕旁人说闲话,主动把一些权力给丢了出去。 这一次惊蛰归来,眼见苏孙两家之间隐约要产生小矛盾,他更是为了防止矛盾激化一人一枪跑海边去了。 这是才刚刚回来。 宋延看着这幽灵鲨,奇道:“骆叔,这是绛宫妖兽了吗?” 骆王孙脸一黑,道:“哪儿那么容易抓到绛宫妖兽,而且纵然抓回了也没用。 小子,掌教你知道吧? 掌教第一中宫就是用这东西的血定的,要不他怎么叫水伯剑皇。” 说罢,他扬眉爽朗一笑,然后重重拍了拍宋延肩膀,道:“孙枯叶看重的弟子,怯懦逃跑,昏天暗地,剑心丢失到连御剑都不行,可一朝破得云雾见青天,却是堂堂正正,剑气盎然。 你的大名,我骆王孙是如雷贯耳啊,哈哈。” 宋延忙道不敢。 骆王孙笑道:“苏孙两家本为一,你和莉莉在一起,也是很配。莉莉是个好姑娘,莫要辜负!” 安莉禁不住又低头脸红了。 骆王孙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看定安莉道:“这幽灵鲨就交给你了,帮叔整个绛宫丹出来,只要一枚就可以了。不急,先拿普通血试试,最后再用精血。” 宋延看定着幽灵鲨,心中有些微动。 水伯剑皇用来定第一中宫的血,怎么都差不到哪儿去。 虽说和“伥王虎”的拘魂一系并不协调,但既名“幽灵”又是“鲨妖”,那定然可以补足他遁术一块儿的短板,和“坎水遁”相辅相成,也算不错。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用精血。 不过不急,反正他消化血只在刹那,再等等看。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他也不是不能直接用了。 正常来说,他要跑到外面去,冒着被追杀的危险,四处寻找合适的妖兽精血,可如今却有剑门强者将各种妖兽送到他面前来,任他挑选。 不得不说,这日子还是挺舒服的。 骆王孙很快把幽灵鲨宰了,然后取了一个小瓶子装了精血,而普通血则是直接装了一大缸。 临走前,他道:“莉莉,不着急。我还需要几个月的功夫准备一下,然后就要突破绛宫后期了。” 然后又看向宋延道:“当初炼这幽灵鲨绛宫丹的资料,枯叶剑师应该有一份。你去取来,能做到吗?” 宋延点点头。 随后,在骆王孙离去后,他也去了一趟红叶岛,然后顺利取来了炼丹笔记,但笔记上记载的一些草药太过珍贵,属于掌教自己独一份儿的“私货”。 两人就开始商量替代物了。 这一商量便是小半个下午。 待到黄昏时分,两人共同去到温水岛岛前的一处空旷广场上。 这些修炼广场大多是位于缥缈海的玄脉凸点之上,玄气很是充沛,且糅杂了丝丝奇异的水玄。若是水玄根者在此修炼,速度将超过普通玄根者。 场地上摆放了诸多蒲团,两人寻了两个并排的位置,一同坐下,开始闭目修炼。 待到月光漫天,两人悠悠吐了口浊气,相视一笑,又手挽着手共同归舍。 因为是从广场返回,所以率先到了安莉师妹的竹舍处。 宋延主动松开手,笑着挥挥手,道:“晚安。” 安莉师妹咬了咬嘴唇,忽的抬手拉住他衣角。 宋延愣了下,却任由师妹拉着,然后一同入了他的竹舍。 黑暗里传来交谈声。 “师兄,你渴吗?” “啊?有点。” “我也是,水呢?” 两人喝完水。 安莉师妹深吸一口气道:“师兄,你学过双修吗?” 宋延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但我们的《玄化一剑典》上不是有记录的吗?” 安莉师妹急道:“你看过吗?” 宋延道:“看过。” “哦。”安莉师妹长舒了口气,道,“幸好幸好。” 宋延道:“怎么了?” 安莉师妹尬聊道:“我刚好也看过。” 空气忽的安静下来。 安莉师妹又深吸一口气,道:“师兄,我们来试试吧,反正我们都是道侣了,迟早都得双修。” 宋延暗暗轻叹一声,然后道了声:“好。” 安莉师妹复习般地念诵道:“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患疾。若纵情” 念完了之后,她褪去剑袍,掀起衣裙,爬上了塌。 宋延紧随而上,感受到师妹的紧张,他轻声道:“专注一点,运转口诀。” 许久又许久. 安莉师妹软倒在了塌上,只觉腰臀都酥酥麻麻的。 宋延拉好被褥,从后搂着她,就好像搂着一片又软又柔的云朵。 两人在春夜里簇拥一处,如胶似漆,正享受着柔情蜜意,重温着方才那加快的心跳,忽的远处天空传来轰隆的炸响,紧接着有不少飞剑腾空而起。 安莉师妹身子一哆嗦,急忙起身,却被宋延拉着按下,然后他换上剑袍,取了飞剑,迅速来到门前,往外稍稍倾听,却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宋魔头!是宋魔头杀来了!!” 119.指鹿为马,剑心破碎(4.4K字-求订阅) 门外杀声震天,一道道虹光往远激射。 宋延微微眯了眯眼,他欲要打开门,往外看个真切,却听身后床榻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安莉师妹只穿着亵衣便冲了下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别去。” 宋延:??? 安莉师妹道:“师父曾经告诉过我,说我是丹师,我的职责就是活下去,为宗门炼出更好的丹药。 如果外面爆发了大战,那藏在安全的地方,不要被敌人发现,不要出事,才是我应该做的。 否则如果我被抓到了,宗门还要再派人来救我,那反而是给大家添了乱! 师兄,你也一样!不许冲动!” 说罢,师妹的另一只小手又从后搂住了他的腰,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冲出去和那宋延魔头拼杀。 黑暗里,宋延只感到身后贴了一团又软又热的棉絮,还有那棉絮上的颤抖。 安莉师妹在颤抖。 她道:“玄薇师叔用存相玉显出那魔头时,我看了。 他好可怕。 你去的话,一定帮不到忙的,你只要被他盯上,他随意出手,你就死了!” 宋延凝视着远处黑暗里的亮芒,他能感到远处空气里飘来的张狂狞笑声,那声音还真就他自己的。 “师兄,不许去给宗门添乱!”安莉师妹的小手很坚定地拉着他。 宋延暗暗好笑,没想到安莉师妹还挺有战斗意识的,知道不能当猪队友。 他转过身,微微后靠,“啪”一下,门扉关上了。 从后抱着他的师妹也变成了从前,两人贴在一起。 忽的,安莉师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俏脸一愣,旋即飞霞,紧接着如触电猫儿般地挑起,赶紧和宋延分开,同时生气地娇嗔着,喊了句:“师兄,你干嘛?” 说完她又小声补了句“剑典上说了,每天只能一次”。 同时,她快速取了丝巾,将身子上一些稍有污染的地方清理了下,然后换上剑袍。 宋延道:“你不是拉着我不肯出门么?” 安莉师妹颤声道:“师兄,虽然我们不去前线,可一会儿肯定会有受伤的师兄弟回来。我们现在就去丹房,准备好疗伤药。” 宋延点点头,然后依着门,等到师妹好了,则一同轻声出了门,快速掠行在黑暗的路道上。 安莉师妹忽道:“不用害怕,师兄,我们温水岛在剑门的西边,敌人如果要进攻,一般不会从这里进攻的。” 宋延奇道:“我知道啊,但从东西两边进攻,不是更好吗?哪有攻城从正门攻的?” 安莉师妹骇得倒吸一口凉气,美目翻白,道:“师兄,你别吓我。我我.就算你吓我,我也不会害怕的!” 宋延道:“放心吧,打斗声是从观雾岛方向传来的,这说明宋魔头从正门来袭了。” 说罢,宋延道:“你说,这宋魔头怪不怪?偷袭剑门,也不知道换个角度,偷偷潜入也比这好,哪有这么大张旗鼓的?” 安莉师妹道:“这你就不懂啦!邪魔外道狡诈无比,其中又以宋魔头最为奸猾,你以为他不会从正门,他却偏偏要从正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之你别想猜到。师兄,你是不是没猜到?” 宋延挠了挠脑袋,道:“还真是如师妹所言。” 他侧头看了眼远方,微微眯起了眼。 栽赃嫁祸吗? 你栽你的,与我何干? 难道我是个被骂几句就会生气的人吗? “宋贼!奸贼!恶贼!狗贼!” “之前他斩杀骨煌子,我还以为他也许没那么坏,却未想到他竟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 丹房里. 宋延听着受伤弟子对宋魔头的辱骂,同时也不停地为他们进行着治疗。 在治疗中,他发现这些弟子的受伤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面红耳赤,血管暴突”。 要知道,练玄境界修士的身体素质早比普通江湖人强了不知多少,若是入了练玄七层,甚至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带来这种效果? 不懂就问。 宋延直接道:“各位师兄弟,这宋魔头不知是用的何等妖法?” 一名刚刚服下凝神汤的高个子师兄,看向他,缓缓摇了摇头道:“绣虎师弟,我们也不知道。但那妖法似是直接调动我们体内气血。” 还有一名弟子恐惧道:“我亲眼看到一名师兄御剑而上,在即将刺到宋魔头的时候,被宋魔头回身一剑给刺中。 那一剑就只在师兄身上割出了极小极小的口子,师兄整个人忽的就爆射出鲜血,身体好像.好像一团儿被挤干水分的棉花,直接成了干尸。” 另一名弟子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苦笑道:“说来惭愧,我修为不足,只是站在远处,还没出手,就感到心惊肉跳,甚至耳膜发热,鼻孔流血那魔头定是又练成了什么杀人的魔功。这是拿我们剑门来试验呢。” 宋延觉得师兄弟们的思考角度都很清奇,于是奇道:“那魔头怎么敢现身的?他如今不是正在被狐狼追捕么?整个天下都在找他,他如何敢自投罗网?” 一名师弟道:“绣虎师兄,你莫不是怀疑那不是宋魔头?我告诉你,那就是!就算他用了幻术,我们看不出来,大长老他们总能看出吧? 他一定是被四处追捕,心性扭曲,然后又练了这种会魔功,所以才发了疯。 摊牌咧,不藏咧。” 安莉师妹接过话道:“师兄说的不错!那宋魔头一定是疯了! 这种魔头呀,看似强大,其实心性最是脆弱!” 旁边师兄弟顿时附和起来,然后热烈异常地参与到了这个话题中来。 宋延懂了。 在这间屋子里,只要你骂宋魔头你就是朋友,否则就是敌人。 辱骂魔头卑鄙无耻,是正道同僚们的共同爱好。 “宋贼!奸贼!恶贼!狗贼!”宋延入乡随俗,充满感情地恨恨着骂了两句。 旁边顿时有师兄弟道:“说得好!” 宋延又慷慨激昂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也就是那魔头不敢来,但凡他来了,我们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这一下,不少师兄弟都热血沸腾了,有的道“绣虎师兄,够豪气”,有的道“怕他,我就不是剑修”,有的道“他宋魔头孤家寡人,我们人多,何必惧怕”. 还有脑子的师兄欲言又止,然后淡淡一笑,看着宋延等一行师弟师妹,暗自感慨着“年轻真好”。 宋延趁机往旁边一看,却见安莉师妹也是讨论的双颊发红,两眼放光,小嘴儿翻个不停,显然也是骂兴奋了。 然而,在这种边边角角的讨论里,他也搜集到了不少信息。 譬如对方的实力。 对方能够让大长老都无法识破,而对方又不可能掌握《百相魔身》这种法术,那么只能说对方的幻术层次很高,比狐大奶奶高,说不定已经是绛宫后期的老狐狸了。 但这假扮宋延的存在,却未必是那老狐狸,而是另有他人。 多尾狐族是有着许多种族秘术的,这一点他早从狐大奶奶嘴里听说过了。 狐大奶奶因为变成伥鬼,而使得记忆的精确性出现偏差,而无法记得复杂无比的种族秘术,但她却是能记得一些功用的,譬如“对旁人也施展幻术,使得旁人模样改变”,譬如“令自己形象不确定,但落在对方眼中,却会成为某种特定形象,譬如最爱的人,譬如最恐惧的人等等”. 想到这里,宋延总算是打定了主意。 一旦寻到还算合适的血,就尽快提升境界,不能为了追求什么“完美九宫”,而拖着不提升。 境界高一层次,总比低一层次强。 骨煌子固然强大,但其实在法术上是不如他的《百相魔身》、《剑煞妖龙》的,之所以能和他拉锯成那般程度,完全是因为前者乃是绛宫中期,而他才是初期。 如今他已是绛宫中期,但如果对上的几只狐狼妖魔都是绛宫后期,那么.他起码也得到后期才行。 就在这时,远处忽的传来一声恐怖的炸响,众人讨论被打断,急忙侧头往外看去。 却见东北方向的天穹正有两条龙形陡然显出,于高空飞旋,锐利之气割得天穹呜呜作响,好似田龙低吟。 “那是什么?”宋延从那两条龙形之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弟子里,终究有识货的。 很快有人道:“是《螭虬幻首剑阵》!既出剑阵,宋魔头怕是要倒霉了!” 嘭嘭!! 嘭嘭嘭嘭!! 连续剧烈撞击,使得半空中的玄袍男子后退几步,而在他周身,却是两条大龙虚影在萦绕不休。 剑气构龙鳞,玄气充龙身,横冲直撞,威猛无比! 五名弟子握剑踏步,阵心的大长老手托阵盘。 阵盘滴溜溜转动,似在拉扯此间的天地玄气,又传输到那五柄剑上。 五名弟子则是按着某种法门,织锦穿花般地围绕着那玄袍男子刺来刺去。 伴随着他们的攻击,龙形也不时往那玄袍男子攻去。 忽咬,忽撞,忽摆尾. 又是一声巨响,玄袍男子被震退些微距离,看定远处,猖狂笑道:“什么狗屁剑阵?在我宋延眼中,也不过如此! 换个人来操阵,说不定真能杀了我,可惜啊操阵之人,阵中之人,都太弱了。哈哈哈哈! 今日也玩够了,先走一步!” 笑罢,他转身,敏锐地躲开一条大龙的撞击。 虽然嘴上说不怕,但真要被撞到还是挺伤的。 而临走前,那玄袍身影又从低空一掠,突兀抬手,抓走一名就近剑修,扬长而去。 “欺人太甚!”大长老面色铁青,一收阵法,接着御剑紧追过去,不少绛宫境修士也追了过去。 然而,大长老速度却远胜普通绛宫修士,而那玄袍身影速度也不慢, 于是乎,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剑门普通绛宫境修士追了会儿,却已发现大长老和那玄袍身影不知所踪了。 话分两头,大长老和玄袍修士一躲一追,很快便去了很远。 黑云浮动,在遮月的刹那,天地陡然一暗。 大长老神色一动,往远处一处背月的山头落了下来,看定远处一处也刚刚落下的黑影,冷声问:“你究竟是谁?” 夜风掠动,在深山里激起怪异尖响。 那黑影单手拎着已经昏迷的剑修,缓缓转身,领口之上的人头突然变成了颗漆黑狼头,狼头扭头咧嘴,露出血花花的牙龈,交错的獠牙。 大长老一愣。 而紧接着旁边又传来“嘻嘻嘻”的笑声,却见个红袍狐狸一摇一扭地走了出来,抱胸托腮,靠着冰冷的峭壁。 这俩,正是古将军和红奶奶。 古将军抬手抓起那剑修,低头一口就狠狠咬在了那剑修脖子上。 剑修受痛猛然睁眼,目眦欲裂,所看方向恰好是大长老所在。 大长老怒火中烧,御剑而起,吼了声:“妖孽!!!” 话音才落,他耳边忽的听到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小明,怎么和师父说话呢?” 他愣了下,抬眼看去,却见一道魁梧的身影,正负手站在他面前。 那身影高大无比,宛如一道接天的高塔在俯瞰着他,周身闪烁着刺目的光,让他无法逼视。 大长老一愣,急忙摇了摇头,然后猛然后退。 再看去,哪还有什么魁梧身影,站在那儿的只是个红袍狐狸,袍裾下三条蓬松的雪白尾巴摇来摇去。 伴随而来的是“咔嗤咔嗤”的咀嚼声。 那剑修的腹部已经被剖开了,古将军正低头享受着那剑修的身躯,此时一爪抓着心脏,凑到嘴边啃下一大口,然后道:“这练过的,味儿就是劲道,不比凡人。” 大长老还未反应过来,红奶奶已经踏前一步道:“大长老也看到了,宋延是我们假扮的。我们的目的也只是逼他出来嘛。你不会不配合我们,想和我狐狼二族为敌吧?” 大长老: 红奶奶又一扬尖脸,竖瞳戏谑地盯着大长老,尖爪一抬,托腮笑着,眼珠一拐旁边在啃吃剑修的漆黑巨狼,问:“它究竟是谁呀?” 大长老紧紧攥拳。 他很想出剑。 但他知道,今天这剑一出,后果就再难预料。 他剑门之人纵然有心,却又怎么可能与狐狼二族对抗? 一个狐大奶奶就把他们折腾的够呛,如今来到三国的可是四只妖魔,而且之后还有大妖要到。 剑门,怎可能是对手? “是谁呀?” 红奶奶收敛笑容,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冰冷,语气也显得咄咄逼人。 而古将军咀嚼的声音也加快了,似乎准备吃完了就动手。 而就在这时,大长老的声音响起了。 “是宋延。” “嘻嘻嘻嘻嘻,这就对了嘛。” 红奶奶尖笑起来。 古将军也笑了。 许久,两人吃完剑修,便转身飞离。 只留下大长老一个人站在原地,身心颤抖,他似乎直到此时还无法相信那三个字是他自己说出口的。 不仅本该保护的后辈被当着面吃了,他还屈服地要帮妖魔圆谎,这与人奸何异? 咔. 隐约间,他感到自己内心的某个意志开始出现裂痕。 而原本他的计划是,下个月突破绛宫后期。 狐狼诡笑,从远传来。 古将军舔着舌头,嘿嘿道:“你这主意不错,扮成他人,真有意思。” 红奶奶苦恼道:“可宋延始终不露面。” 古将军道:“管他呢。” 红奶奶道:“那我就把水再搅一搅,看他出不出来!” 120.一丹间二老,炼丹失败(2.9K字-求订阅) 转瞬又是半个月过去。 宋延舒舒服服地躺在被褥里,怀中的安莉师妹就像枕头一样柔软,无论是压着,夹着,搂着,都各有妙处。 许是常与玄花灵草打交道的缘故,师妹未曾梳理的长发上还浮动着些天然的花香。 宋延心情轻松且舒畅地闻着这样的花香。 这段时间,他抽空看了看那日在花箱山夺得的宝物。 是双靴子,样式变化随心,以玄气驱动,只是消耗较大,不是练玄修士用耗得起的,明显属于玄宝范畴。 至于作用,则是“猛然爆发”,在短时间里提升速度。 宋延给这靴子随意起了个名字叫“大疾风靴”,原因是.穿上这靴子就好像贴上了强化版的“疾风符”。 不过这大疾风靴,宋延暂时想不到有什么用处,因为无论战斗时的切入还是逃跑,这靴子都颇有几分鸡肋的感觉。 可若是配合《坎水遁》,那还算能一看。 正想着,宋延感到怀里那娇小躯体开始扭动,每一次扭转都轻微刮着他的身子,紧密的接触与沙沙的摩擦带来了难言的舒适。 安莉师妹似乎和他挺熟了,说话也很随便了,此时骂骂咧咧着道:“那宋魔头真是可恶,这才半个月,我天天听到他在这儿杀人,那儿杀人,我都希望狐狼赶紧抓了他了! 哎呀,师兄,你放手啦,快起床!” “不放。” 宋延从后抱着小枕头。 安莉师妹扭了扭臀儿,发现扭不动,于是又转身,小手捏住了宋延鼻子,狠狠道:“看你放不放。” 宋延放开了,然后与师妹一起穿好剑袍,去到修炼广场,同参剑道,之后则去了丹房。 丹房木架上摆放了不少精血。 宋延目光扫过其中的两瓶。 一是幽灵鲨。 二是风灵雀。 这俩都是高级妖兽。 前者是骆王孙的,配药也已找到,这几天就要开始炼丹了。至于那一缸普通血在加以提炼浓缩后,也只分出了三小瓶。 后者则是南吴剑门那比较成熟的七种绛宫丹之一的妖兽。 这两者都是能够提升速度的,也是如今被宋延所看中的。 左右二宫无需精血。 精血的作用在于“可以提纯”、“可以施展族属秘术”、“可以拥有种族特性”等等,但左右二宫本身就无法触发“精血作用”。 普通血放那儿,顶多就是威力削弱一点,其他并不影响。 简而言之,就是“数值虽有降低”,但并不影响“功能”。 宋延有考虑过自己的九宫布局。 中三宫的“伥王虎”、“夜烛魂虫”、“梦魇兽”是全然的神魂向。 下三宫中宫的“多尾狐”则是“法术增幅和持续”。 狐大奶奶的各种机缘巧合,所以才有了三尾狐增幅恐惧秘术,恐惧秘术促成龙伯巨像。 而他想要龙伯血,就得钻到狐族去,现在明显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恐惧秘术,他倒是现成的。 “梦魇兽”所带来的秘术是“在目标虚弱,精神恍惚时,将目标拽入噩梦,使其恐惧,受到惊吓”。 这就使得他可以“在夜间,利用伥王虎提供伥魂,夜烛魂虫提供伥魂撞魂从而使目标精神恍惚,然后则用梦魇兽拖拽对方入噩梦”。 而,“龙伯血”显然是极度适配他的一块儿拼图,这能接上“噩梦”那一环。 但没有就是没有,他也不强求。 宋延从不是个死脑经,一条路不行,就换一条,如今的他已经想起了另一种思路。 那就是“速度”。 中三宫能够以各种花里胡哨的神魂攻击,使得对方陷入恍惚。 而他只要速度足够快,就能在对方陷入恍惚的刹那,将其重创甚至秒杀,使得对方连掏宝物、用底牌的机会都没有。 “幽灵鲨”、“风灵雀”虽然一般,但如果配合上“多尾狐”,以及外在的诸如“大疾风靴”之类的玄宝,就能叠加出相当可观的速度。 而这在逃命的时候,也会有奇效。 “师兄,今天要炼制骆师叔的那枚幽灵鲨绛宫丹了,你准备好了吗?”安莉师妹非常认真。 宋延重重点了点头。 安莉师妹指挥道:“那开始吧。 为了最大程度地激发出妖血中的特性,我打算花费三天三夜的时间来慢慢炼,然后在关键时刻,你听我命令,一口气把火晶藤全丢到火里去。 我们不能失败,机会只有一次!” 火晶藤,是一种蕴藏火玄的奇异植物,极为稀少,其虽不能入药,但若是投入凡火之中,却能在短时间里提升火焰温度,从而使得“凡火”突破极限温度。 有些丹药就是需要高温才能练成的。 宋延道:“放心吧,我们可是老搭档了。” 听到“老搭档”三个字,安莉师妹甜甜一笑,她只觉得此生能遇到白师兄这样志同道合的道侣,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 无论外面多么危险,有什么宋魔头,狐妖,狼妖,魔门,可只要和白师兄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里不仅是丹房,还是属于她和白师兄两个人的小家。 “嗯!” 安莉师妹灿然一笑,俏脸露出自信之色,旋即深吸一口气,元气满满道:“开始!” “嘻嘻,开始吧” 红袍狐狸微微抬手一抛,毛茸茸的爪子上飞出一道亮光。 那亮光没入此时的缥缈海中,显出模样。 好家伙,竟是条周身覆着蓝色重鳞的蛟龙,利齿长尾,十余丈身躯,无角却已生出个冰蓝小肉瘤。 蛟龙一入这缥缈海,便旋即隐没,潜入水中,初始还安静地边缘观察四周,须臾后便是张开血盆大嘴开始吞吃水底鱼虾。 一晃两天。 吃着吃着,这蛟龙忽的注意到这片水域的中央好似有着更多的美食。 除了小妖兽之外,那陆地上似乎还有很多食物。 蛟龙忍受不了诱惑,猛一摆尾,簌簌排水,往远而去,水花渐起,继而成潮,再而纵是湖面亦是掀起了深海海啸的十余丈巨浪,铺天盖地往拍打而去。 这些巨浪表面似还凝聚着一层玄气,使得浪花不会轻易散开,层层推迭之间,越发浩大。 天上,晴光隐没,灰雾蒙蒙,阴风凄凄。 掀起的魔浪,好似怪物探出的舌头,要将地面上的小虫子给舔入嘴中。 骆王孙正捏着自己的虬髯胡须,在丹房外焦急等待。 他已经做好了突破绛宫后期的准备,如今就在等这一枚“幽灵鲨绛宫丹”了。 事前,那俩小家伙已经反复利用普通血测试,如今这成功率起码有八成,毕竟幽灵鲨也只是高级妖兽,而非绛宫妖兽。 正想着,陡然骆王孙看到天穹黑了,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整个温水岛都猛然一颤,铺天盖地的水幕横亘在天穹,使得岛屿彷如沉没了海底,仰头不见浮云,而唯见黑水汪汪。 骆王孙心中一颤,暗道“不好”,他急忙冲入丹房,往里一看,脸都白了。 大地这一颤,直接使得丹炉下的火暗了几分。 安莉眼睛发红,喊道:“没事的,骆叔!火!师兄!火!!” 宋延猛然扇风,安莉则是运用法术固定住丹炉。 而就在这时,大地又猛颤起来。 骆王孙怒火中烧,从虚空中抓出长枪,吼了声“找死”,然后便飞射了出去,很快他看到了罪魁祸首,怒色竟是瞬间消失,反倒是变成了几分惊喜。 “水渊蛟!!绛宫妖兽!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由不得他不欣喜。 以“水渊蛟”定第三中宫,会使得他的实力突飞猛进,远超“幽灵鲨”。 虽然知道绛宫妖兽丹毒极其猛烈,但骆王孙还是大笑着御枪而去。 这“水渊蛟”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而另一边,亦有一道剑虹匆匆而来。 骆王孙侧头一看,却见是大长老。 但今日的大长老怪怪的,披头散发,面容憔悴,双眸里还带着血丝。 大长老看定那“水渊蛟”,疲惫的双眸忽的放出光芒:“绛宫妖兽!!” 自半月前,他剑心出现裂缝,他就想尽办法弥补,而想来想去唯有更强才行。 这使得他推翻了原本的稳妥计划,而想着寻一只绛宫妖兽。 因为只有绛宫妖兽的强大才可能会使得他的剑心愈合。 没想到要什么来什么。 大长老越发欣喜,御剑欲上。 骆王孙察觉了他的意图,微微皱眉。 家族权力,他可以不争不抢,但这乃是求道之路,他怎么可能让? 轰! 嘭嘭嘭! 又是一阵连续摇晃。 房顶更是水流来回冲击,刷刷作响。 而丹炉下的火焰又小了些微。 “火晶藤!火晶藤!!”安莉无奈,却还是咬牙大喊,希望能以猛火逆转,起死回生。 宋延急忙送藤入炉底。 然一阵旺火,再揭盖,却见其中丹药色泽不匀。 安莉呆若木鸡,喃喃道:“失败了” 感谢书友“背后蕉给我”的20000打赏,谢谢! 121.矛盾激化(4.1K字-求订阅) 刷刷刷~~ 水流从天而落,反复冲刷着丹房屋脊,从边缘垂落,恍如厚重水帘,幽暗阴沉,就连院中的景象都模糊了。 丹房,如落湖底。 安莉颓然地坐在地上,剑袍软哒哒的扩散成银白的圆,双目无神,口中反复喃喃着“失败了失败了”。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这突然到来的失败让她很是难受。 这可是骆叔用来提升境界的绛宫丹,她做失败了,她怎么去面对骆叔? 宋延扫了眼炉底的废丹,抬手摄起,装入瓶中,然后俯身护住已经彻底呆掉的小莉师妹。 看着师妹这模样,他心中暗自好笑。他还记得之前师妹兴奋无比地骂着“宋魔头看似强大,其实心性最是脆弱”,可一转眼她自己就崩了。若是他心态如同师妹这般,早就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眼见屋顶动荡,宋延手臂一抄,搂住软娃娃般的小莉师妹,身形掠动,快速来到墙角处,侧头往外扫去,视线穿过水帘,却隐约看到几道人影正在水上和一条长条的怪物在厮杀。 那怪物身上散发出的灼灼气血,远不是练玄妖兽可比的,显然是绛宫层次的妖兽。 这让宋延忍不住暗暗称奇。 他继续辨认。 发现这应该是条堪堪入了绛宫初期的水系蛟。 妖兽因身体等缘故,天生就比人类强上不少,只不过随着人类参悟出各种功法,法术,这种差距也会越发缩小。 同为绛宫境,妖魔们更喜欢发挥“九宫血液”本身的力量,顶多再搭配本族秘术。而人类则是以“九宫血液”为辅,配以各种秘术,玄宝。 像剑修,纵然踏入绛宫,但所汲取的“风灵雀”之类的妖兽血,在强度上定然不如妖魔血,但如果以“风灵雀”的速度配合上剑系秘术,却可一战。 像骨煌子,更是把两种“九宫血”当做了彻底的辅助,一让他藏在不起眼的纸人中,一让他在身体被毁时依然可以出手杀人。而其所依赖的则是“血尸”,“纸人”,“寒冰地狱镯”,“魂金石兵器”等等等等. 可人类之所以以“九宫血液”为辅,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丹毒”太过猛烈。 可正因如此,一只“勉强入了绛宫初期的妖兽”对于人类修士的价值远超“一只绛宫中期,甚至后期的妖兽”。 因为境界低,毒素自然也会下降。 那么,由其炼制的绛宫丹也才更有可能被人吸收。 宋延眯眼看着屋外的打斗,心中暗道:‘这哪是灾祸降临,这分明就是从天而降,落下了个宝贝。 水玄丰裕之处,生出蛟种不奇怪。 缥缈海未曾出过蛟,冒出来一条也似乎正常。’ 然而,宋延心底总觉得怪怪的。 “天上掉宝贝”这种事,他是不信的。 可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一时也不明白这玩意儿突然冒出来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无论什么意思,他都觉得不重要。 他只是白绣虎。 没有一件事会奔着他这么个小人物来。 而且,就算他是宋延,他也没看出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 “失败了,失败了” 安莉师妹依然重复喃喃着,眼儿发红,神色呆滞,身上显着一种沉迷失败难以自拔的气质。 宋延取了个蒲团,和师妹坐在一起,抬手搂紧她的肩膀,在呼啸狂风,轰隆打斗声里,宛如两只于风暴中蜷缩在巢中的小雀。 约莫过了小半炷香时间后,忽的,丹房门被打开,门外一道被诸多剑修簇拥的身影走入。 那身影视线扫过蜷缩在墙角的两人,温声道:“别怕。” 宋延抬头,发现居然是苏瑶。 此时的苏瑶身着锦衣,神色沉稳,面相威严,一看便知是这群剑修中的领袖。 而在她身侧的剑修则是戴着一只银色面具,冷冰冰的气息扩散而出,实力虽然不强,但却给人一种剑意无比锐利的感觉,假以时日定是个厉害的剑修。 然而,这剑修虽然戴着银色面具,宋延还是一眼看出那是曹玉妆。 玉妆小娘子早年在傀儡宗的日子绝不好受,硬生生被扭曲性子,如今到了个自由的环境里,这是性格反弹,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不过,挺好。 这种极端,就适合做剑修。 宋延也无意再去打扰她,玉妆小娘子已经走上了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而老朋友苏瑶,也经过了一系列蜕变,从幼稚到成熟,终于成为了她该成为的模样。 似是因为他和安莉都是丹师之故,苏瑶亲自到来,细声安慰,在得知炼丹失败后,依然是神色不变,继续安抚。 她如同大姐姐般抚摸着安莉头发,然后又令两名剑修将安莉和宋延护送转移,去往不在打斗范围内的安全地带。 片刻后。 两人被护送到了隔壁的岛屿,静待在竹舍中。 这岛屿名为静意岛,乃是剑门新入门弟子的居住之处,可见此处安全。 而不少岛上的驻守剑修,也纷纷御剑往温水岛方向去了。 宋延感知能力极强,从零星捕获的只言片语里,他也能感到这些剑修更多的情绪是好奇,而不是畏惧。 缥缈海固有妖兽,可出现一条水蛟,却实在是稀罕事。 剑修们都是抱着围观,和防止危害扩大的目的前去的。 安莉师妹两天两夜没睡,再加上刺激,此时好不容易到了个安稳的地方,很快就睡着了。 宋延则盘膝坐在她身侧,静静调息,感知四周。 忽的,他愣了下,因为他感知到不远处的湖水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两个,窸窸窣窣的,动作幅度很小,气息也收敛的不错。在上岸之后,那俩东西则飞快地往远掠去 他微一皱眉,因为他记得静意岛上还有田小灵在。 那小家伙是田小久的侄女,是他领入门的。 若是不幸因为这屁大点的事而直接死了,那会让他心气不畅的。 就好像他在土里丢下了一粒种子,平日里他也不会去关照,可若有什么东西当着他的面把那种子给吃了,他总归是不开心的。 然而,他才稍稍动了动,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绛宫长老?!这座岛上怎么还有你这种层次的剑修?” “你是谁?” 声音纵然有所伪装,但颇藏几分尖锐。 旋即,有淡淡的声音回应道:“我不过是剑门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岛人,今日当值罢了。” 两边安静了下。 那淡淡的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你两位是狐妖,不过我并不打算出手。我剑门不想招惹麻烦,你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宋延听到这儿,有些无语。 剑门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如小久师妹那般横冲直撞的。 这长老,是在干什么呢? 你不想招惹麻烦,于是就把趁乱潜入的狐妖细作放回去,那不是在招惹更大的麻烦么? 要么你就别现身,直接雷厉风行地宰了那俩狐妖。这种现了身,还硬是解释说什么“我剑门不想招惹麻烦”之类的话,这是想干什么? 不过,他也不是剑门的保姆,更不是什么剑门老祖,剑门自有剑门自己的运转规律,只要不出现之前如同“惊蛰空岚山”一般的“傀儡宗高层要逃,剑门高层要覆灭”之类的大事,他就连眼都不会睁一下,更别说动手了。 远处风暴持续约莫半个多时辰,整个温水岛都如被湖水洗过一遍,而打斗的动静也终是停止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似是剑修完成了对温水岛周边的探查,确认了没有危险后,宋延这才带着小莉师妹重新返回。 两人才一落岛,就看到岛屿修炼广场的中央躺着一条蛟龙,重鳞幽蓝,十余丈身躯,额有冰蓝小肉瘤。 蛟龙两侧,已经站了不少人。 树梢,屋檐到处都在“滴滴答答”着未干的湖水,越发衬托出此处的安静。 这种安静,显出一种古怪的气氛。 安莉师妹一眼就看到站在蛟龙左侧为首的那虬髯大汉,于是低头看着脚尖,待到上前却又鼓起勇气,正要大声说“对不起,骆叔,我炼丹失败了”,但她身侧却有人抢先替她说了。 “骆叔,蛟龙撞岛,又呼风唤雨,丹炉温度骤降了几次,纵然抛出了火晶藤抢救,也无济于事。”宋延满是歉意地解释了事情原委,然后又从储物袋里抓出一个丹瓶,将那异色杂味的丹药倒出,苦笑道,“骆叔请看。” 骆王孙瞥了一眼那废丹,这种废丹毒素非常,且味道极重,他已不再需要,故而连接都未曾接,只是笑道:“无妨,给你们两个小家伙做研究吧,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 “这怎么行?!”安莉师妹猛然抬头,“骆叔惩罚我们吧!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有做好!” 骆王孙慈祥地看了一眼安莉,然后又缓缓抬头,看向对面之人,道:“大长老,你也看到了,我精心准备的幽灵鲨精血,因为这畜孽的缘故已然全毁了。 水渊蛟和幽灵鲨又同属水系妖魔,对我来也是格外适配,此蛟合该予我。” 大长老眸子盯着那水渊蛟,沉声道:“老夫因为一些缘故,实在无法答应你。不过炼制此丹可以先行准备起来.” 骆王孙道:“好!那就交由小莉和绣虎来炼制。” 话音才落,大长老道:“不行!” 骆王孙问:“小莉乃是苏家丹师,可白绣虎却是你们孙家那一系的,为何不行?” 大长老目光往那蛟龙上瞥了瞥,然后道:“但白绣虎如今住在温水岛,而温水岛是苏家所在,他或许已经因为小莉的缘故,而彻底偏袒向了你苏家呢? 为公平起见,老夫需要孙家丹师一并参与炼制丹药,而且这俩小家伙终究经验浅薄,区区一枚幽灵鲨绛宫丹也会炼制失败,多一个经验丰富的丹师也好。”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宋延诧异地看向大长老,他总觉得大长老怪怪的。 今日这话一说,原本亲如一家的孙苏二家,不是直接生出了裂痕么? 如果是普通弟子言说那还好,可说这话的却是大长老,那分量可就不同了。 忽的,宋延想起前些日子“假宋延来袭”的场景,再看到大长老现在模样,他不禁有些恍然了。 狐狼实在是无计可施,所以在瞎搞,想重新引起一些动荡,看看在把水搅浑的过程中,他宋延会不会冒出来。 他敢保证,这条水渊蛟绝对是狐狼二族故意丢出来的,所怀心思和“二桃杀三士”差不多。 前世历史中,那“三士”关系本是很不错,然有人不过利用“面子”就把三人给离间并全部除去了。 面子尚且能杀人,更何况阻道之仇? 山海妖国那边的整体“水平”必然比三国要高,宋延几乎想到了狐狼的下一步————炼制水渊蛟的丹方。 那丹方保不准过几天就会从不知哪儿冒出来了,如此能够把“大长老和骆王孙的矛盾推到极限”,从而带来剑门内乱。 但内乱却不是大乱。 剑门会产生裂隙,但不会直接崩塌。 所以,如果他是狐狼二族,下一步几乎呼之欲出————兄弟阋于墙,而趁乱偷袭。 至于偷袭者. 宋延想了想,然后得出了个小小的推测:保不准就是剑门的死对头傀儡宗。 而傀儡宗 他神识微动,通过寒冰地狱扫了扫那被自己镇压在下的三个囚笼。 一人,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且残忍,这是纸人峰大师兄——公离白,绛宫初期。 一人,满脸麻斑,侏儒老妪,绛宫中期,这正是血尸峰峰主——“血婆婆”血崖子。 而第三个原本属于他的囚笼,此时也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魁梧,处处皆伤,短发狞面,周身恍如流淌着火焰。 在当时与血婆婆分别时,宋延曾经给她下过一个秘密指令,那就是将“第三个寒冰浮生镯给机关峰,或是奇毒峰峰主”。 如今看来,血婆婆成功了。 这短发大汉看着十有八九是机关峰峰主。 傀儡宗,四峰他已掌其三,虽未露面,却不代表他不曾掌控局面。 那. 傀儡宗若要趁乱进攻剑门。 来就来吧。 不过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他并不会吃亏。 因为对三国局势的把握,又因为宋延所在位置又是个不错的观察位,故而稍稍推测,便能一叶而显全貌。 122.傀儡宗攻来了!(3.0K字-求订阅) 数日后. 果然不出宋延所料,水渊蛟的绛宫丹丹方神奇地出现在了一处市坊,且偏生被外出采买的剑门弟子发现了。 因为前去采买者有孙家有苏家,故而谁都无法隐瞒。 水渊蛟绛宫丹的丹方彷如一块巨石投入了剑门的水塘,惊起了无穷水浪。 孙苏两家的矛盾开始慢慢激化。 待到水渊蛟绛宫丹的所需药材全部齐全后,双方竟然是谁都不肯对方的丹师去炼丹,便是联合炼也不许,非要先论出着丹药归谁才行。 至于水渊蛟精血则是被锁起,封存在一处密室中,由孙苏两家高手联合监视,谁也不许取了去。 骆王孙说他的幽灵鲨绛宫丹是因这条水渊蛟而毁,他又与这水渊蛟颇为适合,故而水渊蛟需要归他。 大长老也不说剑心裂缝的事,只说此时这水渊蛟绛宫丹对他重要无比,不可能想让,只要骆王孙肯后退一步,孙家愿给出大量补偿。 另一边,采买回归的旅途中。 剑门绛宫长老苏洪献正苦笑着看着面前的狐妖与巨狼。 巨狼狞然地笑着,龇牙咧嘴。 红袍狐妖嘻嘻笑着,一双贼眼盯着那名叫“苏洪献”的长老,戏谑道:“想好了吗?” 苏洪献许久长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仅此一次,而且我事先说好,我这是为了我苏家,绝不是为了你们。” 红袍狐妖笑道:“虽说看着是挑拨,可却也对你苏家有好处,此符名为小土行符,也是我狐族从别处修士缴获的。 拿去用吧,此符用来,可于土中行走,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那水渊蛟,如此能帮到你们苏家的骆老祖。” 苏洪献接过,迅速离去。 这长老正是那日放过了“两个狐妖崽子,不想惹麻烦”的那位。 苍蝇不叮无缝蛋。 这长老,就是蛋上的缝。 妥协一次的人,就会妥协第两次。 狐狼自然盯上了他,稍加威逼利诱,果然这长老真答应了为他们做事,同时也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正义的借口。 红袍狐妖看着他离去背影,扫了眼身侧巨狼,道:“人间已经被小崽子们搅和的不成样了,我们便在这三国最大的两个宗门间在搅一搅,若是这样宋延还不露脸,那我们就安心等吧。” 古将军道:“另两位已经去孤烟荒原那边了,每日打着宋延的旗号胡吃海塞,好不快活。不过,也算是扎好口子,不会叫那小子逃出去了。” 月余后. 苏洪献熄灭了烛火,然后掏出那张“小土行符”。 符中精纯的土玄气让他感到诧异,同时也感到恐惧。 因为这种“小土行符”根本不是他们这边能炼制出来的,而且他们这边也没有“土玄浓郁的地界”,很显然.外面的世界比他想的更大。 诸多念头闪过,苏洪献一咬牙,大量玄气注入,小土行符焚烧起来。 下一刹,苏洪献消失在原地。 待到再出现,他手中却已经拿住了一个匣子。 这匣子里放着的正是“水渊蛟精血”。 “一切都是为了苏家。” 苏洪献咬咬牙,然后将匣子小心藏入储物袋,准备寻个时间交给骆王孙。 竹舍塌上。 宋延从后搂贴着安莉师妹。 师妹轻轻叹着气,伤心道:“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今天还有孙家那边的修士叫你回红叶岛,说红叶岛才是你该留的地方。 还有,还有之前来苏家这边的一些孙家精英都已经跑了。 苏家的精英则从孙家那边跑了回来。 为什么会这样?” 安莉师妹正伤感着,忽的似乎感到了什么,一愣之间,转身重重打了宋延一下,道:“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想那个呀!” 说罢,她又有些紧张道:“白师兄,你不会也跑去孙家吧?” 宋延摇了摇头,安莉师妹转身扑入他怀里. 次日。 水渊蛟精血被盗,孙苏两家皆是暴怒,开始了到处搜寻。 一个月后. 骆王孙外出,结果却被盯上,同时发现那丢失的“水渊蛟精血”竟然在其手上。 大长老怒而出手。 双方大战。 孙苏两家矛盾几乎彻底激化了。 宋延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等着,而忽然这一日,高空又剑虹落来,却远远停在温水岛外围,扬声道了声:“白绣虎!你恩师大限已至,你是回孙家,还是不回孙家!!” 丹房里,安莉花容失色,她泪眼婆娑,有一种“道侣此番若是去了就再不会回来,可恩师大限到了,又怎可能不回去?” 两人一阵拥抱,依依惜别。 宋延回到了红叶岛,本以为是孙家骗人的,可一看,却发现枯叶剑师真不行了。 老者白发苍苍,身形瘦瞿干瘪,他体内丹毒始终未解,本打算去年惊蛰战死在空岚山,可却是阴差阳错未曾赴约。 但此时,他终究是撑不住了。 老人紧抓着宋延的手,老眼含泪,苦涩道:“早知剑门会如此,还不如当初死在了空岚山。” 宋延耐心劝慰,一直与枯叶剑师磕叨,而片刻后孟婆婆到来,他便让了开来,只不过.他自然也无法再返回温水岛了。 数日后。 枯叶剑师与孟婆婆一起死在了竹舍中。 宋延将两人火葬,骨灰灵盒却入了剑门祠堂。 而他则被重新分配到了铜雀岛的一座炼丹房里,与别的丹师共同炼丹。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延充满了耐心,既然回不去,他就专心炼丹,同时在孙家的丹房里瞄准了一瓶妖兽精血————风玄鹤。 这风玄鹤乃是风灵雀的上位妖兽,其不仅在速度上,还在灵巧上让修士得到了提升。 据说这“风玄鹤”便是大长老用来定第二中宫的妖兽之血。 大长老作为剑门实质上的第一高手,这“风玄鹤精血”没少起作用。 如此,宋延基本就确定了“幽灵鲨”、“风玄鹤”作为自己的“多尾狐”的左右两宫血。 至于“第三中宫”,他心里对于“食尸狼族”颇为期盼。 理由和“多尾狐族”一样,可以提纯。 就在宋延已然热情满满地投入到炼丹事业中时,红奶奶和古将军的耐心却已经被耗尽了。 两只妖魔感到自己就好像在唱独角戏,花里胡哨着安排了各种陷阱,前有“吉祥商会魂金石”,如今有“南吴剑门内乱”,除了这些,两者还在凡间各大城市指挥小崽子们做出各种安排,大到城市,小到山村,几乎哪儿哪儿都有陷阱。 这种大规模的搜索,在外面根本不可能,因为藏龙卧虎,危险太多。可谁让这三国是遗失在荒原极南的一个小地方呢。 红奶奶道:“我已经寻了傀儡宗如今的宗主血崖子,她已经准备出手了。” 古将军无所谓道:“随便吧,我已经不想再找宋延了。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恶心,不适,下贱。 我就没见过一个人比他还能藏。 我不想管这边了,反正北边有另一组扎这口子,我也要去假扮宋延寻点乐子了。” 若是去年,红奶奶定然会精力十足地反驳,并且提出新的鬼主意。 可如今,红奶奶也实在感到无聊透顶。 古将军又道:“傀儡宗和剑门的对杀,我也不想看了,无趣的很,等两边杀完了,我再回来吃一波就是了。” 红奶奶道:“行吧,我和你一起。”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道:“确实无趣的很。” 须臾,天已入秋。 剑门矛盾也稍稍告一段落。 骆王孙战败,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离开了剑门。 大长老则开始秘令孙家丹师连夜炼制“水渊蛟绛宫丹”。 宋延自然也在其中。 这等绛宫妖魔的丹药炼制时间颇长。 若说“幽灵鲨”需要三天三夜,那这“水渊蛟”便需要足足十天十夜,方可出炉。 各种珍稀草药,增火灵柴搁在铜雀岛丹房中。 中央那大鼎炉火熊熊。 宋延,还有孙家另外两个丹师,是轮流盯着,一日都不敢松懈,生怕出什么意外。 这一日,秋叶才从新月辉光的枝头摘落,悠悠晃着飘落到孙家丹房的窗前。 陡然间,远处传来轰天的杀声。 与宋延一同值守丹炉的孙家丹师愕然往外看去,却隐约见到北方天穹开始泛红。 那是一种令人感到扭曲与怪异的红,于剑门任何一个弟子眼中也是格外熟悉的红。 这红在去年惊蛰曾经出现过,引发了大战,而最后在剑门上下齐心协力,以及一些别的因素中而告一段落。 可如今的剑门,却已再非同心。 孙家丹师大惊失色,而远处夜色里传来弟子恐慌的叫声:“傀儡宗,是傀儡宗!傀儡宗攻来了!!” 宋延看了眼远方,继续炼丹。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炼丹炉,心情有些古怪。 没想到绕来绕去,这“水渊蛟精血”居然也要落入他手中。 如此一来,“幽灵鲨”反倒是不用了。 孙家丹师看着他镇定的模样,忍不住暗暗佩服,道了声:“绣虎师弟,当真是沉稳。” 123.参见主人,请君入瓮(4.3K字-求订阅) 深夜,红光满天,遮蔽月色。 地平线上似乎冒出了头巨大的红色章鱼,将一条条漫长的红色触须探向深空。 远处,轰隆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剑虹破空而起,但却不全是赶赴前线的,还有些则是匆匆在往后方退。 赶往前线的自然是颇有些实力的剑修,而返回后方的则是新入门弟子,境界不足的剑修,以及一些重要的诸如丹师、符师之类的修士。 苏家没了骆王孙这样的老祖镇守,纵然是主岛也不再安全,于是苏家如今当家的老二————苏应仁,则是下令部分家族修士往落霞竹岛撤。 旁人不知,但苏应仁却是知道那位鱼玄薇如今就在落霞竹岛上。 这种情况下,后者极可能已经从大殿走出,开始布置更多阵法。 一重叠一重的阵法,再加上落霞竹岛并不大,足以成为一个安全地点了。 至于孙家这一脉的,则是往铜雀岛撤。 而前线,原本融洽为一的孙苏两家,如今竟默契地分成了两边,各自为战,互不去管。 之前大长老和骆王孙厮杀,那是打出了真气的,这从骆王孙被气走了就可见一斑。而这种两边老祖斗法的事,又怎么可能不影响到两家别的修士? 诸如那利用小土行符偷了“水渊蛟精血”的苏洪献,就因被卷入纠纷,而受了重创,如今正在岛上修养,此时见到前方战起,也是匆匆忙忙地往后方逃跑。 呼呼呼! 宋延抓着柄芭蕉扇,给那丹炉送风,以增强凡火温度。 这些天,他也算明白一些关于火焰的额外信息。 据说绛宫后期乃是个小小的质变。 倒不是力量上突飞猛经,而是一旦入了后期,体内就会生出一种“气血真火”,这真火远胜凡火,用来铸造玄器那是一造一个准,甚至铸造玄宝也是可以了,炼丹的话也能尝试更高级的丹药。 如果说在绛宫后期之前,还存在着铸造师,丹师之类的细分,那到了绛宫后期那就纯属个人技能了。 这一点,其实从绛宫初期也能勉强看出。 绛宫初期双手已然能生出高温,直接将凡铁熔化,从而任意塑形,更何况后期? 呼! 又是一下扇风,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白叔!白叔!” 宋延透过窗户往外看,却见个瘦不伶仃的小女孩正穿着银色剑袍,手里拿了把练习飞剑,紧张地往这里眺望。 正是田小久的侄女田小灵。 他神色稍稍动了动,看向一旁合作的丹师。 那丹师道:“白师弟且去吧,此时这丹也不是紧要时期,无妨的。” 宋延放下芭蕉扇,快速外出。 田小灵看到他,双目泛红,远远儿跑来,一下子扑入到这个将她领上了修玄道路的男人怀里,哭喊着:“白叔白叔!” 宋延爱怜地抚摸着小女孩脑袋,仰头左顾右盼,看着一道道飞射的剑虹,忽的他瞅见了个熟人,便远远喊道:“张师姐,请留步!” 远处,一道剑虹顿了顿,似是辨认发声之人,待看清是宋延后,又折转而来,却并不落下,而是停在铜雀岛上空。 这张师姐正是之前被小久护送着去红叶岛,被宋延治疗的那位漂亮女修,她属于苏家人,此时正在护送一些苏家的弟子后撤到落霞竹岛,经过铜雀岛,可却又顾及自己苏家的身份,不肯沾到这里的半点土地。 张姓女修半空发问:“白师弟,何事?” 宋延问:“你看到安莉师妹了吗?” 张姓女修道:“安莉是我苏家重要丹师,自然被护送去落霞竹岛了。” 宋延舒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怀中孩子,道:“这是小久师妹的侄女,你也带去落霞竹岛吧。” 张姓女修一愣,旋即落下。 宋延揉了揉田小灵头发,道:“你小姨生前的友人,随着她去吧,落霞竹岛更安全。” 田小灵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又在宋延一记轻推之下往张姓女修而去,可结果才走一半路,旁边就有修士呵斥道:“这是我孙家的修士种子,白绣虎,你让她随苏家人去,什么意思?!” 宋延瞥了他一眼,屈指一抬,飞剑铿然出鞘,悬浮周身,冷冷看着他,道:“孙家苏家,有完没完?” 说完,他扫了一眼田小灵,道:“走。” 张姓女修深深看了眼宋延,将田小灵接上,迅速离去。 后面孙家修士冷冷看着宋延,可看了看丹房方向,还有远处那轰天彻底的厮杀声,却还只是冷笑了下,然后离去。 宋延看了眼远处,心中也是有几分禁不住的感慨:这都多少年了,剑门不曾垮在狐大奶奶时期,也不曾垮在骨煌子时期,那许多风雨全都撑过来了,可现在却是祸起萧墙,再难抵御外辱了。 今日,根本不需要他动手,这剑门已经破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北方阵罩中央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一条银白裂缝自透明罩心产生,继而咔咔咔地往两边快速扩散,使得覆笼剑门的天穹浮现了密密的蜘蛛纹。 轰隆!! 阵罩破碎! 外围的煞皮影,纸人,血尸,各种妖魔快速涌入。 铜雀岛丹房中也是一片混乱,那孙家丹师急地满身是汗,可丹炉中放着的乃是“水渊蛟精血”,若是炼丹炼到一半半途而废,那就全毁了! 他紧张地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 然而,无论他如何紧张,在他眼中白师弟都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 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孙家铜雀岛外。 铜雀岛中,大长老一声怒咤,连同着两位还在岛上的绛宫初期长老同时御剑起身。 孙家丹师舒了口气,似是自我排解般地喃喃道:“有大长老,还有赵王两位长老,无事的,无事的.” 可话音才落下,就听到高处传来大长老的惊呼。 “血崖子!铜胡子!如今傀儡三峰峰主,来了两个!呵,这边还有不少绛宫初期的小魔崽子,可真是看得起老夫!来吧!” 丹房里,孙家丹师眉心一跳,面露苦笑,看向淡定的宋延道:“白师弟,大长老.大长老应该能赢吧?” 宋延道:“那当然,邪不胜正。” “对对对,邪不胜正,邪不胜正。”孙家丹师连连深呼吸。 而就在这时,天穹传来一声惨叫。 孙家丹师惊地炸起,尖叫道:“赵长老死了!” 须臾。 又一声惨叫。 孙家丹师目瞪口呆:“又死一个!!” 再接着,外面忽的传来大长老嘶哑且略带悲凉的大笑,以及厉声的质问。 “水渊蛟是不是你们傀儡宗故意弄出来的?” “不是。” 一个瓮声回应道。 大长老一愣,越发苍凉地仰天狂笑起来,他浮空站立,满目疮痍,落眼之处尽是魔影煞气,尽是缥缈海各大岛屿的毁灭沉沦。 “我之错,我之错!若非我一念之差,不曾拔剑,违背了心中之气。若非我与同门厮杀,受伤至斯,又何至于此?又何至于此啊” “我愧对宗门,愧对师父。” “魔头,你们想取我身子炼制血尸纸人,却是休想!还有那宋魔头,你想取老夫之魂化作伥鬼,也是妄想! 老夫生不能保护家园,死.却也不会被你们所用!!” 激昂无比的呼喊声里,半空传来一声轻微炸响,但只是轻微响了响,便没了声息。 紧接着却是血婆婆“桀桀桀桀”的笑声,以及嘶哑的怪叫:“早防着你自爆呢。” 她心念一动,身后一名全身晶莹白毛的血尸陡然出现在虚弱无比的大长老身后,轻轻一扭,就将其脖颈扭断,然后丢入旁边盛放重要尸体资源的棺椁中。 随着大长老的死去,整个铜雀岛在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紧接着无穷剑虹开始往外激射,疯狂逃跑,然而一道道魔影却追了过去。 丹房中,那孙家丹师也恐惧地大喊一声,再顾不得什么炼丹了。 大长老一死,他心中的定心柱直接崩了,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只顾着一路南逃,往落霞竹岛方向仓惶而去。 铜雀岛上,众人皆去,如鸟兽散。 岛上屋舍宫殿一座座坍圮倒塌。 而丹房也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唯剩下一个银色剑袍的修士依然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丹炉下的火。 咚咚咚! 充满礼貌,甚至是小心的敲门声从丹房外传来。 那敲门声不重也不轻,生怕冒犯或是里面的人听不到,所以声响是恰到好处。 敲了三下之后,不见回应,也不再敲了,而是耐心等待。 直到屋里传来淡淡的声音“进来吧”,门外之人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中央的乃是个满脸麻斑的侏儒老妪,左侧是个短发狰狞的魁梧壮汉,右侧则是面色惨白双目奸猾的少年郎。 这三人正是“血尸峰峰主”血崖子,也是如今对外的傀儡宗宗主;“机关峰峰主”铜胡子,“纸人峰峰主”公离白。 三人神色各异地落在那在扇风的男子身上。 而白绣虎的模样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宋延。 三人齐齐恭敬道:“参见主人。” 宋延扫过三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要趁乱把我一起杀了呢。” 血婆婆吓得一个哆嗦,忙道:“不敢,不敢。” 铜胡子则是矮着魁梧壮硕的身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那位看似平凡无奇的男人,用一种老实巴交汉子的口吻憨笑道:“旁人不知,但俺们叁,哪个不知道主人手握寒冰地狱镯,身蕴伥王虎族血。 俺们叁的生死只存在于主人的一念之间。 再说吧,这镯子温养神魂着实好用,再加上主人如此强大,俺们都觉得前途无量呢,嘿嘿嘿。” 公离白瞬间跪伏,对着昔日这位他见都没见几次的小师弟,满脸喜色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宋延奇道:“何喜之有?” 公离白道:“历代宗主只掌寒冰地狱镯,却从未有过伥王虎族血,而主人却同时掌控。 骨煌子那老鬼也是趁着祖师虚弱时偷袭,才成功将其斩杀。 可主人却是在骨煌子全盛时期,一对一将其击杀。主人已是我傀儡宗历代以来的最强宗主了!” 宋延感受着这截然不同于剑门的谄媚氛围,略作思索,看向血崖子道:“我傀儡宗,绛宫境之上的修士有多少?” 血崖子忙道:“中期五人,初期十一人,但主人放心,我和铜胡子完全可以镇住场子,再加上公离白,傀儡宗已在掌控。” 宋延道:“公离白,你出去控制一下。落霞竹岛,装模作样地攻几下就得了,别强攻。” 公离白呵呵笑道:“我最听主人的话了,主人要我往东我就不会往西。主人放心,您的命令,我一定妥善完成,悄无声息!” 说罢,他转身迅速出门。 宋延这才凝重地看向血崖子,又问:“狐狼的实力,你测过吗?” 血崖子道:“应该还是中期,在骨煌子死后,它们要立威以调动我傀儡宗,使我们听从它们命令。所以自然会出手。这一出手,我便大概感知到了他们的境界。 强则强矣,怪亦怪哉,但却还是没有跳出中期范畴。 除非,它们还藏了拙。” 宋延愣了下,他还以为对方是绛宫后期呢,不过既然可能存在藏拙,他也不会大意。 他继续问:“那狐狼九宫之血,你们有几分消息?” 血崖子道:“这次调动我们来攻剑门的是狐狼二族中的红奶奶和古将军。 红奶奶和之前的狐大奶奶差不多,多尾,龙伯,还能吞吃血肉诞出许多的小狐崽子,其余不知。 古将军的嚎叫似能控制鲜血,也许是一种奇特的音波攻击。” “音波攻击?” 宋延听着这陌生的词汇,说实话,三国修士,妖兽秘境,他也去了不少,但“音波攻击”真就稀罕的很。 一旁的铜胡子瓮声道:“主人,下命令吧,俺铜胡子知道您今日要干大事,早把家伙带齐全了。 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狐狼那腥味儿,俺隔了百里都能嗅到。 俺能保证,今天这种乱局,对它们而言可是山珍海味的盛宴,它们肯定要跳出来吃席的。” 宋延扫了一眼炼丹炉,忽的抬袖甩出“一脉无踪阵”的阵旗,阵旗四落,插于丹房不起眼的边角,接着道:“今日,该怎么演怎么演。用大长老,还有别的绛宫期修士的尸体布下陷阱,就落这炼丹房不远处,然后请君入瓮! 我丑话说在前面,平日里你们怎么藏怎么躲我不管,可今日如果谁想着揣底牌,躲后边,事后我必清算。” 傀儡宗里,大声吆喝着“冲啊”,可是自己却往后缩的人并不少。 血婆婆,铜胡子一愣,急忙答应,然后小心地离开了丹房。 待到门扉合拢,宋延一脚踹翻炼丹炉,将其中那半成品的“水渊蛟绛宫丹”取出,然后走到那阵中,身形隐没,气息无踪。 124.我饿了(2.8K字-求订阅) 丹房外,动荡不堪,厮杀连绵。 丹房里,虽也是丹炉倾倒,药架凌乱,却显出一种奇异的安静。 而其角落 刷刷刷! “风玄鹤精血”、“幽灵鲨废丹”、“水渊蛟半成废丹”一一陈列于地面。 三选二,以筑绛中期的左右二宫。 至于能力,在这段时间或有意或无意的搜集下,宋延也都有些更为详细的了解。 此时,大战在即,他需要最后再进行一次梳理,以确认自己的最终选择。 风玄鹤,能让他速度变快,灵动增强,是颇为适合剑修的一种精血,但其首重的是“灵巧”,而非“速度”。除此之外,其“速度”仅能在普通环境生效,即如果到了水底这种特殊环境,提升就有限的很了,更别说神秘的“土行”之类。 幽灵鲨,周边环境为“水域”的时候速度增强,在水中尤其增强;若无水遁则使炼化者获得水遁能力,若有,则增强水遁;除此之外,该精血炼化者能够在海底增强“气息收敛”,“感知屏蔽”等等,使得自身真就如幽灵一般。 水渊蛟,作为绛宫妖兽,虽只是初期,却也在力量增幅上胜过了前两者。该精血炼化者在“水域”中不仅速度增强,而且力量增强,同时拥有着和幽灵鲨一样的“水遁增强”;除此之外,炼化者还会无师自通一些原本需要“水系符箓”、“水系宝物”或是“水玄根”才能施展的“水系法术”,若已精通,则能增强该法术。 很显然,幽灵鲨和水渊蛟都是偏向于“水域”的。 有“水域”和没“水域”,就完全是两个效果。 而两者的功能并非完全重叠,而是存在着不同。 前者多出了“水中气息收敛、感知屏蔽”,这很实用,配合上宋延的由《藏剑术》演化的《剑煞双相术》、以及由《敛气术》演化的《凝煞控玄术》,简直是三重敛息,如虎添翼; 后者则多出了“水系法术增强”,这使得精血炼化者所拥有的任何“水系符箓宝物”都可以获得增强。 宋延转而开始考虑放弃风玄鹤,而炼化这两种妖血。 与红奶奶,古将军一战,他必须倾尽全力,故而若以这种水域辽阔的缥缈海为战场,“幽灵鲨”和“水渊蛟”是颇为合适的,而“风玄鹤”则显得“虽然适用面更广,但在水域之地却比不上前两者”。 思绪既定,宋延就开始炼化了。 在死了一次又一次后。 他成功汲取了两者。 废丹只是针对人类而言,只是说明该丹药里的毒素可能不减反增,服之必死,但事实上只要死的次数足够多,还是可以成功的。 一行行信息,一道道感悟浮现出来。 【你运转《玄剑经》,汲取玄气,以将“幽灵鲨”血收容消化,同时你亦将玄气转化为剑气,并复以血液温养剑气】 【第八个月,你汲取了60缕玄气,消化了一缕“幽灵鲨”血液,该玄气完全转化为剑气】 【第三十三年,你汲取了3000缕玄气,玄气已成功转化为剑气,“幽灵鲨”血液已经融合于你绛宫下左宫的位置,与“多尾狐族”血液相缠】 【剑气与“幽灵鲨”血产生作用,你领悟了一丝特殊剑气——玄水幽灵剑气】 【该剑气仅能在水中使用,无形无相,且不会因为水底原因而受到任何削弱】 转瞬,一股再度增强的感觉浮现而出,与之一起涌出的还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宋延坐在这缥缈海的铜雀岛上,有一种“这就是自己主场”的感觉。 而汲取玄气的速度再度提升了。 之前在寒潭谷,消化“伥王虎”精血,他花费了100年时间。 在红叶岛,消化“梦魇兽”精血,他花费了50年时间。 而在铜雀岛,也仅仅是丹房,还不是修炼广场或者一些特殊的闭关之处,他的修炼时间就缩短到了33年。 这充分说明,“你在什么地方修炼”真的是极度重要。 你在无甚玄气的凡间修炼一百年,说不定都不如在玄脉中心修炼一个月,更何况修士还有各种丹药,小灌顶玉,天材地宝之类提升修炼速度的东西。 片刻后. 宋延如法炮制,花费了33年的功夫,再度消化了“水渊蛟精血”,气血增强的同时,也参悟出了一缕新的特殊剑气——分江剑气。 这“分江剑气”或许是宋延目前为止掌握的六道特殊剑气里最为“另类”的一个了。 这剑气的效果是“威猛”,一剑下去,江水横断,静水生潮,仿似盛夏雷雨天走蛟入海,轰轰隆隆,主打就是一个威势大,力大。 绛宫九宫已满六宫,宋延看了眼面板“【寿元:34/11663】”,再看了眼风玄鹤精血,然后小心将其收入储物袋。 如果,万一他都这样了还打不过狐狼二妖,那他就会寻一处地儿,死马当作活马医,利用风玄鹤精血强行突破到绛宫后期。 做完这些,他幽幽扫了眼窗外的厮杀,又感受了一下周边的水雾,忽的心念一动,抬手扯出一只狐妖皮影,使其幻化成自己模样,藏在“一脉无踪阵”中。 而他则是趁着机会,敛气外出,恍如幽灵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钻入了缥缈海底,静站在湖床底部,开始耐心等待。 “幽灵鲨”、“水渊蛟”两重精血的加身,让他拥有了在水底也行动自如,甚至灵活程度和在地面无异的力量。 至于“杀气符”之类的符箓,他也早就准备了不知多少。 “打呀,打呀,打呀嘻嘻嘻.”红奶奶坐在一处水畔礁石上,眺望着远处的厮杀,血腥味儿已经让它难以自禁了。 闻着闻着,它还扭过头,对着身侧的一头漆黑巨狼道,“我说的没错吧,到外面觅食,哪有在这儿好?看着人类狗咬狗,一嘴毛,嘻嘻。” 古将军愣了下,冷哼道:“狗咬狗?狗怎么你了?你倒是和人类走得近。” 红奶奶道:“只是这么说嘛,别生气,你们是伟大的食尸狼族,和那种低贱的狗可没什么关系。” 古将军仰头,闻着远处的气息,唇角流涎,嘿然道:“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到甜美血肉的气息,想来今日剑门应该死了不少人吧。我先说好,那大长老的肉归我。” 红奶奶不以为意,只是待到远处厮杀动静开始跌落时,才一踏礁石,往远窜射而出,口中道着:“是时候了。” 古将军狞笑道:“就等你这句话了。” 两道魔影飞掠向远方岛屿,半路沿途若是撞上了修士,便是抓来开膛剖腹,挖出心脏吞吃得满嘴血污、肉渣沾毛,然后又将尸体随意丢掉。 今日乃是难得的灭门盛宴,鲜美的肉多的是,所以啊吃也只吃最肥美的部分。 两魔被气血味儿吸引着,一路来到了铜雀岛周边。 古将军猛然嗅了两口,大喜道:“前面!就在前面! 我就知道那些魔修要收藏尸体! 这么浓的血味儿,那不得堆了起码五六具绛宫境尸体? 好!甚好!” 它正待往前冲,红袍狐狸却一把拉住它。 古将军猛然回头,呲牙咧嘴着发狠道:“你居然拦我吃食?” 红奶奶狡黠的眼珠一转,道:“只是寻个更好的吃食地点。” 它左顾右盼,落在一个不过数丈的水心沙汀上,然后道:“就那儿吧,让魔修把尸体送来,我们不过去。” “要不要这么小心啊。”古将军无语地埋怨着,却还是听从了红奶奶的话。 狐狼二族搭档已久,在一次又一次的惨痛教训里,狼族学会了听从狐族的建议,而狐族也不对狼族耍诈,转而利用狼族力量以进行互补。 啪啪! 两魔落在铜雀岛附近的沙汀之上,看定远处,露出狞笑。 紧接着,古将军仰头,一声恐怖狼啸扩散开来。 那啸声中隐藏着诡谲的力量,使得周边一切生物的血液开始沸动,那怦然加快的心跳在戾气十足的啸声里开始自然而然地产生恐惧感。 以沙汀为源头,周边水域的不少鱼儿开始浮出,眼中,嘴中,鲜血爆射而出。而低级水系妖兽则是吓得静伏水底泥沙中,连动弹一下都不敢。 “嗷呜~~~” 狼啸持续里,恐惧随之蔓延。 蔓延的恐惧中,“嘻嘻嘻”的尖锐怪笑响起。 紧接着,一道魔影开始极快增长。 丈许,数丈,十余丈,数十丈,转瞬便如接天,双爪一扬便遮了天穹被煞气染红的血月,三只狼烟般燎燎的狐尾扭曲腾起。 巨大狐影俯瞰着远方岛屿,戏谑着吐出三字:“我,饿了。” 不是断章不写完,实在是写不完,“我饿了”三个字打好的时候,已经到截稿时间了 125.秒杀(4.0K字-求订阅) 魔影滔天,狼嚎狐笑。 一声张狂放肆,毫无遮掩的“我饿了”从远处覆笼而来,重重压在了铜雀岛上。 铜雀岛,乃至周边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剑门修士皆是面色苍白。 而落霞竹岛纵然颇有些距离,却也能感觉到此处传来的魔音。 阵中,不少剑修已经吓破了胆子,还有不少则是神色各异,或无奈苦笑,或愤恨捏拳,无能狂怒。 所有人都有一种彻底懵了,还未能接受现实的感觉。 南吴剑门屹立缥缈海都多少年了? 这就毁于一旦了? 可傀儡宗破阵而入,更有狐狼来袭,纵然躲在这落霞竹岛中却也是苟延残喘,没有人敢去想明天,没有人敢去想此间阵罩能不能抵挡住外敌。 小巧的女修到处跑着,到处看着,逢人便问:“白师兄呢?见过白师兄吗?你们.有谁看到白绣虎师兄了吗?” 终于,一个从远逃来的修士接过了话题,在远处恐怖阴森的妖魔嚎笑里,颤抖着道:“绣绣虎师弟奉命炼制水渊蛟绛宫丹,我我走的时候他还在炼丹房。” 安莉面如死灰,跑到阵罩后的礁石旁,双手交叉紧握,咬着牙,忍着泪,看向远处,心中暗暗为宋延祈福。 鱼玄薇不知何时已经走出,但她依然穿着遮面斗篷,眼见安莉这年轻一辈的重要丹师走到边缘,便向身侧一名女修使了个眼色。 那女修会意,匆忙掠到安莉身侧,软语安慰同时暗加保护。 当“我饿了”这三个字响起的时候,其实最烦恼的人并不是南吴剑门的剑修们,而是血崖子和铜胡子。 两人对于这三字含义都心知肚明,不就是怕岛上危险,所以要把绛宫境尸体送到它们的指点地点,让它们大快朵颐么? 可问题在于,主人是在这岛上设伏了。 “我饿了”三个字,直接就破了这埋伏。 那怎么办? 血崖子和铜胡子的命都捏在宋延手里,谁都不敢破坏主人的计划。 两人对视一眼,狡诈的眼珠一瞬间对上了信号。 两人决定装傻,装没听到。 只要他们没听到,狐狼就会生气,生气了就会冲岛;如果不生气,也会想靠近了看看清楚,无论怎样,那就还是中埋伏了。 可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自狐狼在傀儡宗立威后,傀儡宗里有些弟子早就被小狐崽子替代了,换句话说,如今这岛上是存在伪装成傀儡宗弟子的小狐妖的。 他们如果不动,那就会落入小狐妖眼里。 所以,几乎在一瞬间,血婆婆猛然回头,朝着一处黑暗的方向怒斥道:“水伯剑皇?!没想到你还活着!” 喊完,她就往铜雀岛深处冲了过去。 另一边,铜胡子嘴巴“阿巴阿巴”了几下,他本来想喊“水伯剑皇”的,没想到被血崖子提前喊了,于是迟钝了数息,捏了捏拳,骂骂咧咧道:“大长老,你个老小子,居然也会用傀儡诈死了,呵,你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来来来,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铜胡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而铜雀岛深山里很快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 两人把盛放绛宫境尸体的棺椁藏得很深。 味儿能散出去,但纵是傀儡宗弟子一时半会也别想找到。 远处 红奶奶喊了一声“我饿了”之后,发现居然没人回应她,顿时眯起了眼,神识大辣辣地扩散开来,往铜雀岛探去。 然而在探到铜雀岛深处时,却发现那深处玄气因为剧烈打斗而紊乱无比,神识只能探明内里有绛宫高手在打斗,却探不明细节。 古将军道了声“原来还没打完啊”,道完又嘿然笑道:“那敢情好,又能多出些吃食。” 红奶奶瞥了一眼这没脑子的夯货,道:“你不觉得巧?” 古将军道:“哪儿巧?” 红奶奶道:“我刚叫他们送尸体,他们就打起来了。” 古将军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爪子,恶狠狠道:“巧巧巧?想这想那的,你烦不烦?你怕食物? 啧啧,算了,你不敢去,我去。 傀儡宗腹地我们都横行过,这架势,怎么看也不像傀儡宗和剑门联合,那还怕什么?” 说完,古将军身形一动,往远掠去,但才一掠出,就听到身后传来红奶奶声音。 “别上岛!先在岛边看清楚再说。” 古将军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好!听你的!” 然后又道:“还和上次一样,你在外接应,我去去就来。” 它所说的上次,正是之前它假扮宋延大闹南吴剑门,然后掳走一个剑修弟子,当着大长老面吃了,从而破了其道心的那次。 红奶奶眼珠子转了转,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点点头。 古将军仰头一声狼嚎,爪尖踏水,激射而远,须臾就到了铜雀岛边缘。 这距离拉今后,许多事儿就能看的更真切了,之前看不太清晰的山中打斗也隐约露出了真正的轮廓。 几乎是同一时间,古将军发现了两人好像在假打,而在假打的两人也察觉了这一点,从而默契地停下了手。 血崖子面色一冷,负手腾空,站在高大的白毛血尸头顶,深吸一口气,正欲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铜胡子猛然比了个禁声的姿势。 血崖子皱了皱眉。 铜胡子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冲在第一线,想下令叫所有宗门弟子围剿狐狼二妖!但你有没有想过.主人是被紫府大能盯上的。 现在没人知道他才是傀儡宗真正的掌控者,你这一叫破,那山海妖国的紫府大能来了,我们全要连坐,跟着倒霉的。 我们还是自己上吧,那事后不论什么结果,还有一线转机。” 血崖子冷笑了声,道:“你这点小心思主人看不破? 今日既然动了手,那傻子都知道我傀儡宗是被主人掌控的。 紫府境连傻子都不如么? 你以为还有退路么?” 铜胡子面色变了几变,胸口起伏,怒吼一声:“娘皮的,干了!” 心思既定,他飞身而起,急速往远处的古将军扑去,左手一抓,从虚空里抓出个阵盘,阵盘滴溜溜转动,陡然与提前分落铜雀岛周边水域的六道阵旗产生了联系,化作大阵。 但这阵却不是正常的防御阵,而似是具备着绝玄和防御两重功能的阵。 所谓绝玄阵,就是将某一片区域里的玄气全部隔绝。 古将军所在位置,自然也包括在这阵中。 作为机关峰峰主,对阵法自然也是有研究的,虽然不包括古传送阵这种生冷偏科的东西,但却也自有其精通的阵法。 铜胡子最擅长的就是让自己和敌人都在禁绝玄气的区域里厮杀,然后靠着自己强大的体魄将对方轰杀。 此时,他右胳膊甩了甩,又抓出个长柄锤扑向古将军,狞笑道:“想吃?来啊! 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不敢来,那就吃屎去吧,你们狗不是都喜欢吃屎吗,哈哈哈哈!” 血婆婆见铜胡子出手,早知他要做什么,于是提前拔高身形,在绝玄阵形成的一刹那,脱离了其范围,然后站立于阵罩之上,扬声道:“傀儡宗弟子听令,宗主未死,宗主有令,将狐狼二妖就地格杀!!违令者,剥皮抽筋,死!!!!” 声如惊雷,滚滚扩散。 至于那藏在炼丹房里的主人如何应对“绝玄阵”,血婆婆并不担心。 一个能正面弄死骨煌子的主人,不至于连这种突发情况都应对不了。 可如果万一应对不了 那,呵呵呵呵 血崖子命令扩散而出,让几乎整个缥缈海都安静了刹那。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觉得血崖子口中的“宗主”是指骨煌子。 但骨煌子已死,几乎是人人共识。 现在突然又冒出来没死,纵然连红奶奶和古将军都愣了下。 然而,这俩妖魔只是愣了一下,下一刹,它们就看到诸多的煞皮影,纸人,血尸调转方向朝向了它们。 古将军简直觉得好笑。 他看定两个在不远处虽然指挥着傀儡进攻、但却胆怯犹豫的傀儡宗修士,猛然扑了过去,一爪一个轻松地掏穿了他们的腹部,然后拎到嘴边,左一口右一口咬断脖子,血液飞射而出,染得古将军狼脸都变红。 至于绝玄阵,它似乎根本不放在眼里。 在铜胡子落定前,它已经轻松杀掉了五名傀儡宗弟子。 眼见铜胡子将至,古将军又是仰头发出一声猛烈的狼嚎,周边不论是残存的剑门弟子,还是傀儡宗弟子纷纷吐血。 而靠近的修士,竟直接七窍流血。 血在空中流,诡谲无比。 轰!! 铜胡子巨锤砸落,却砸了个空,左看右看,却发现古将军消失了。 铜胡子一双凶眼四处拐着。 而远处,红奶奶则是打了个哈欠,它俯瞰着远处的绝玄阵,再联想到对方的举措,忍不住“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边角修士,显然不明白食尸狼族的恐怖。 这种层次的陷阱,真是无趣。 眼见着对方已经图穷匕见,它也不再去管陷落在铜雀岛绝玄阵中的古将军,而是盯上了远处的血崖子,舔了舔嘴唇。 而就在这时,周边的诸多攻击却已至了。 红奶奶尖笑起来,数十丈的巨影抬手砸落,一砸一片,纸人,血尸什么的碰之便灭,煞皮影也会因沾到一点儿直接炸开。 它根本不管周身的攻击,而是一双巨大狐眼直勾勾盯着远处的血崖子,戏谑着狞笑着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血婆婆从虚空抓出一杆土黄幡旗,整个人昂首立在白毛血尸之上,她面色无比凝重,口中念念有词,干枯如老树枝干的小胳膊小手抓紧幡旗长杆,开始舞动。 这舞动似乎很消耗力量,但效果也非常明显,狂风陡起,飞沙走石,周边岛屿上的石木狂飞,白毛血尸陡然消失于这龙卷风沙中。 红奶奶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它背后那三条雪白的尾巴却开始焚焚燃烧,它昂首俯瞰着漂浮在半空的小矮子,正要出手,忽然心底生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古怪感。 那是来自绛宫妖魔,狐妖狡猾天性,才能感知到的古怪。 但这古怪的一念才产生,它甚至还没弄明白这古怪的源头所在何处,就看到了一道幽光从不知何处炸现开来。 但不论那光在何处,在出现的一刹那就已经疯狂地夺走了所有它所有的视线,甚至让它再也无暇去管外面那诸多意欲围攻的傀儡宗弟子,远处正和它交手的血崖子。 为何? 因为纵然它才看到了那光的一点,却已心头警钟狂敲,自修炼以来的所有战斗经验都在疯狂提醒着它危机将至。 它必须用全部的心神去应对这危机。 红奶奶再顾不得远处的血崖子,它疯狂地寻找着那光的源头。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那光占据了它所有的视线,每划过一念,那光就炽热一分,缥缈海如煮沸了一般,可咕嘟咕嘟的气泡却还未涌到水面,还冻结在它的视野里。 它终于看见了那光的源头。 然后就看见了一条昂昂的龙首,破碎银鳞臃肿鼓胀,内里包裹的却是邪恶盈盈的血色,腥气燎燎。 一卷长袖,一条妖龙,骑龙登天,杀气符箓烈烈而动,那分开的水非但没有给其添加半点阻力,反倒是使其速度倍增。 无形剑光,破体而至。 刺魂! 红奶奶顿了下。 妖龙如“卡顿”般的往前突进过半! 惊魂! 红奶奶再卡。 妖龙已在眼前。 红奶奶骇得魂魄都要丢了,它喉口想要发出尖叫,周身一切的力量都疯狂调动着想要去迎接这不知何处的来敌。 但它忽的发现自己身上那来自于恐惧的力量正在消失,至少在面对这个敌人的时候已经消失. 囚魂! 嗖!!! 红奶奶发现那恐怖的妖龙不见了。 而它身后幡旗鼓起的风沙里却传来隆隆的声响。 冻结的时间如方恢复,周边静止的人群才开始有了变化。 缥缈海如生出了真正的海啸,幽水腾空数十丈! 红奶奶机械地扭头想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连这个都已经做不到了。 它的体力飞快流逝,耷拉的眸子往下一瞅,却见胸口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个血淋淋的大洞。 红奶奶,死! 126.君临缥缈海(3.5K字-求订阅) 鸦雀无声! 诸岛死寂! 就连在绝玄阵中战斗的古将军都愣住了。 那从半空裹着血,正在飞快坠落的红奶奶早显了原型,本是作为法力额外储存源头的三尾无力随风而动。 其尸身又在黑暗里那一道破水而出的神秘轮廓抬手之间被“嗖”一下吸了过去,然后牢牢掌握在了五指之间。 红宝石般的精血被快速汲出,落入那轮廓手掌;依然未曾散去的绛宫魂魄,被数道伥虎斑纹捆缚。 而尸身又旋即消失,显然是被存入了储物袋。 风沙骤停,本是藏在这妖风里想来偷袭红奶奶的白毛血尸显出模样,佝背低首。 血崖子飞快掠至,对着那黑暗里的神秘轮廓,老眼里闪过深深的敬畏,然后恭敬拜倒,扬声道:“拜见宗主!” 周边奉命来袭的傀儡宗弟子也急忙随着血崖子的拜倒而拜倒。 “拜见宗主”的声音连成一片,覆笼整个缥缈海。 远处还在别的岛屿的傀儡宗弟子也急忙遥遥拜倒,而被困着厮杀战斗的剑门弟子则皆是茫然无比,士气再度下跌,破了冰点。 对宋延而言,此番一战,隐藏身份已毫无意义。 他一袭玄袍,凌空而立,目光漠然,努力摆出属于一宗之主的威严。 纵是人生第一次,他也会努力做好。 不远处,公离白惊骇之余还是反应了过来,“红奶奶被秒杀”的一幕已经深深地刺入了他神魂深处,让他心底原本还存在的些微隐晦的不服念头统统消失。 他抬手微抛,虚空里显出架煊赫堂皇的皮影飞辇,飞辇笼纱,内如雅间,装饰奢华,茶具果碟竟是一应俱全。 这飞辇乃是机关峰特产,而公离白作为纸人峰大弟子,在意识到换了主人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订制了这奢华的飞辇,然后现在终于用上了。 飞辇迅速往前,公离白陪着笑容,来到那高空黑影身侧,谄媚道:“请宗主入辇。” 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直接断开了自己和这皮影飞辇的联系,而将其直接送给了面前的宗主。 宋延也毫不客气地接受,掌控,然后掀帘而入。 他自己是不太喜欢这种摆架子的,但新出现的傀儡宗宗主却需要,这不仅仅是威风,还有其他原因。 凡间帝王冕旒十二白玉珠,遮面蔽脸,其所为何?还不是不让臣子看到自己的脸,看到自己的喜怒哀乐。若知帝王情感与你我无异,何来高高在上? 神佛金身玉像端坐龛上,不言不语,亦不能见真身,其所为何?还不是因为只有不被了解的神佛才是真正的神佛,若是你知道神佛成神的路径,过程,知其也曾有过吃瘪倒霉,知你若有机缘你也会成神,那神.还是神么? 固然你可以展示力量,去告诉每个人你很强大,可那.不过让你变得可以被“量化”,这哪比得上一个深不可测、不可量化、不可战胜的存在呢?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情不立事,一个魔门宗主自然不可能再嘻嘻哈哈。 高处不胜寒,便是这个理。 除此之外,“皮影和阵法机关结合,从而形成这种奇异的皮影载具”对他宋延说还是颇为新奇的,只是过去没机会学罢了。 此时有人孝敬,就当是个引子。 纱帘摇动,宋延微微后仰,躺着,淡淡问了声:“狐崽子能辨出来么?” “能。” “能的。” 公离白,血婆婆急忙回应。 宋延没什么语气波动,甚至连半点发狠的意味都没有,只是如磕叨家常般道了句:“离白啊,你领人去,都杀了。” “是!”公离白大喜领命,这命令意味着他之后在宗门还是头头,而此时他接受这命令竟然接受的心甘情愿,再不是之前“因为寒冰地狱镯和伥王虎血的缘故才被迫听命”。除此之外,他竟然因为“离白”这亲密的称呼,而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受宠若惊。可想到傀儡宗的传统,他又禁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血婆婆识趣地垂首站在飞辇前方,一副为王先驱,静待指令的模样。 当初她看到宋延手戴寒冰地狱镯,知道其灭杀了骨煌子后,她震惊了一次,而今日.她已彻底服了。不论是雷厉风行、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时机、地点、方式秒杀红奶奶,还是此时的处世态度,皆是如此。 飞辇中. 宋延微微闭目,手握红奶奶精血,一念集聚于其上,他竟在此时此刻这纷乱战场稍稍平息的刹那间,选择了吸收精血。 狐大奶奶告诉过他,“同族精血”提纯,只看精血纯度,不看境界。“三尾”想吸“五尾”,那是做梦。“五尾”相吸“三尾”,却也存在风险。至于“狐崽子”那是想怎么吸怎么吸。狐狼二族为避族中内乱,同族之间是禁止互相厮杀的。 思绪闪过,提纯开始。 【你运转“多尾狐血”一缕一缕牵引眼前的精血,精血进入你体内,又进入已消化的多尾狐血中,继而返归心脏第二中宫】 【玄气挤压,血液挤压之下,有限区域中稀薄的精血开始被挤出,残留下的则是更纯粹的精血】 【你一个不慎,在提纯过程中,心脏受伤,归还时间】 【你继续牵引提纯】 【心脏受伤,归还时间】 一次又一次地修炼中,不过半年时间,宋延已经彻底消化了红奶奶的三尾狐血,使得自己原本的狐血从“三尾”变成了“四尾”。 由此产生的“分裂剑气”也从一剑化三变成了一剑化四。 不仅如此,这“多尾狐族精血”和《玄剑经》结合生出的“分裂剑气”也产生了某种小小的异变,使其“分裂”的剑气不再局限于普通剑气,而是任何剑气。 换而言之,宋延若是动用“刺魂”、“囚魂”、“惊魂”、“玄水幽灵”、“分水”这几种剑气,每种都能一剑化四。 可却也有前提,那就是四尾同时“燃烧”供给玄气才行。 多尾狐的“多尾数增多”不仅仅是量变,还有质变。 说时迟,然这一系列事也不过过去了很短暂的功夫。 很快有一名并不知情的傀儡宗绛宫长老惊呼出声:“你你不是骨煌子宗主!你是宋延!你是宋延!!” 嘈杂纷乱,顿时涌起。 拜服的弟子们惊呼出声。 “宋延?” “是宋延?” “宋延怎么成了我们傀儡宗宗主了?” 血崖子站立飞辇前方,耳中听到窃窃私语,老眼微眯,哼出一声雷鸣:“谁是宗主,是你们定吗?” 另一边,一个全身散发着毒素、缠裹着种种布料、只露一双眼睛的怪人突然从某个岛上跳了出来,喊着:“宋延是宗主?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 血崖子瞥了一眼那人,道:“曲岳,你练那功,练得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老婆子和你提过这事! 宋延乃是骨煌子弟子,此乃名正。 他正面击杀骨煌子,实力乃我傀儡宗第一,此乃言顺。 名正而言顺,他为宗主,天经地义。” 怪人挠挠头,觉得说的有道理,于是也嘿嘿笑着,对着飞辇连声道“我脑子早没了,不好意思啊,宗主”,然后昂首挺胸,骄傲地站到了血崖子另一侧。 宋延飞辇往前挪动,落在铜雀岛的绝玄阵外,两名傀儡宗的峰主一左一右,相伴而行。 宋延俯瞰下方,却不出手,只是安静地看着阵罩中的厮杀,耐心地观察着那古将军的手段。 铜胡子的手段就是以“绝玄阵”把你拉到幼儿园水平,然后通过其可怕的躯体将你碾压,灭杀。 然而这法子,对于古将军似乎没什么用。 又或者说这“绝玄阵”绝的并不彻底。 至少双方此时都还有玄气,只是玄气很是稀薄而已。 这头强大食尸狼的身形神出鬼没,在已然漂流成血河的铜雀岛岛面上,融入血中消失不见,又很快从铜胡子身后冒出。 饶是铜胡子体魄强大,却也在这短短的交锋里满身是伤。 而他伤口的血更是止不住地在往外飘,一缕一缕,飞浮空中,然后又因玄气稀少而“啪啪”落地。 宋延看着这一幕,一度有些恍惚,只觉“什么时候狼人兼修了吸血鬼天赋了”,不过再联想到食尸狼能通过嚎叫引发人气血,从而制造恐惧的力量,又有些恍然了。 同时,他低头看向古将军的目光不再清澈,而是显出一股子难以抑制的贪婪。 他要古将军的血。 他的第三中宫,就要食尸狼族精血! “铜胡子好像撑不住了。” 淡淡的声音飘入血崖子和曲岳耳中。 血崖子道:“宗主,老婆子请战。” “好。” 宋延应了声。 血崖子眯眼看了会儿阵中,往前飞了百余丈,俯瞰地面,扬声道:“铜胡子,让我进来。” 铜胡子正在苦苦支撑,此时听到血崖子声音,如获大赦地寻了机会,瞬间掏出阵盘,正要操纵,却见那漆黑巨狼从血液里跃出,往他扑来。 铜胡子急忙抵挡,一番苦战后,拼着受伤,才堪堪调动阵盘,使得“绝玄阵”开启一线。 血崖子几乎瞬间动了,飞沙走石,白毛血尸往其中电速跃入。 可是 太迟了。 至少在古将军面前太迟了。 那本是软哒哒在地上的血河陡然暴涨,恍如一道冲天而上的血练钻了空子,急速而出,伴随着阴森恐怖、震慑人心的狼嚎,形成了难以匹敌的攻击。 血崖子急忙躲入白毛血尸身后。 白毛血尸抬手去挡,那血练却“咔”一下掠过。 血尸手臂上浮现出了一道光滑痕迹,竟是齐齐断裂。 “该死!” 血崖子愤怒无比,厉声吼道,正要再出手,却忽的看到那破空而起的血河停了下来,一条毛发如刺的漆黑巨狼从空显出模样。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巨狼的双眸却呆滞无神。 嗖! 飞辇纱帘一掀而起,内里一道光影飞射而出,在这水雾朦胧的缥缈海上几乎是瞬移般到了那巨狼面前。 古将军只觉眉心难以言喻的剧痛,待到恢复清醒,双目里却见到一只大手逐渐占据了它所有视线,继而“啪”一下落在它眉心。 “我也饿了。” 平静的四个字里藏着贪婪。 五指之后的手臂上,伥王虎纹如从深渊探出的触手,嘶嘶游动,转瞬钻入了古将军眉心。 半空中,古将军身形剧烈颤抖了几下,便四肢耷拉,利爪垂落,再无生机。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血婆婆反应过来,在旁急忙拜倒,一个劲的认错。 宋延淡淡道:“无妨,本就是让你去试试,没真打算让你动手。” 127.突破后期,故人为囚(4.4K字-求订阅) 缥缈海。 孙家铜雀岛,血流成河。 其上,飞辇纱布掀开又复落下,宋延身影隐没其中。 此间诸边,越发死寂,唯余风声水声作响,颇有一种“金銮殿里鸦雀无声的感觉”。 宋延看似平静,实则心中也颇为紧张。 他刚刚这一手看似秒杀了古将军,实则却是讨巧了。 要知道,古将军乃是在绝玄阵里和铜胡子厮杀许久,然后趁着绝玄阵阵开一线猛冲而出。那时,它的注意力是盯在血崖子身上的。血崖子虽然不如它,但却也是个强大的对手,它怎么都是要花精力去应对的。 所以,它出手了,瞬间突破了血崖子的封锁,却没想到他宋延黄雀在后,趁机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二道直攻神魂的特殊剑气。 一个愣神的功夫,则被他以燃烧四尾,大疾风靴,坎水遁,“幽灵鲨、水渊蛟”带来的水遁增幅形成的恐怖速度,瞬间到了面前,然后直接用伥虎的力量将其搜魂,化伥,一条龙。 看似平平无奇的出手,但时机的选择,力量的使用,却蕴藏了诸多心机。 除此之外,宋延还发现了一点:狐狼力量虽然强大,但他面对时候的压迫感却比不上骨煌子,可骨煌子却似乎又打不过狐狼。这其中固然有力量境界的因素在,但却必然还有其他的。 略作思索,他就想通了。 用穿越前的一些话说,骨煌子是属于“分身系”的,那什么纸人,血尸,藏魂于骨,就整一个套娃,反正你就别想找到真身,而只要你找不到真身,他就会有办法弄死你; 狐狼二族则多多少少偏向一点“范围攻击”,无论是多尾龙伯狐那数十丈魔身的一掌拍下去,还是食尸狼那一声扩散音波、调动血液、引发恐惧的狼嚎,根本就不管目标身在何处,反正只要你在他的攻击范围里,都得承受打击。 故而前者被后者克制的。 而剑修就颇为特殊了。 不! 不止是剑修,包括他自己的“百相魔身”其实都是一样。 那就是对单很强,小范围很强。 这注定了他会被骨煌子克制,但面对狐狼时却又能占到便宜。 今日一战,他拢共出手两次。 一次秒杀了红奶奶,一次秒杀了古将军。 看似乃是在他人心中塑造了“不败金身”的形象,可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有多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是出现了一点小问题,那就不是秒杀而是苦战了。 飞辇里,宋延微微后仰,闭目调息,快速复盘着方才的战斗,从中汲取着经验以提升自己,同时又开始考虑之后要做的事。 他并没有丝毫享受此时这种“君临天下”般的高高在上感,他只感到急迫和紧促。 他的时间不多了。 紫府妖魔的抵达日期必然会提前。 能弄死红奶奶和古将军,这来的紫府妖魔怕不是实力也会提一提,提到一个无论从任何角度去想都绝不可能被战胜的程度。 如果原本还只是一个“伥王虎”,那现在则必然还多了一个。 那就是“他为什么能好运地汲取伥王虎血,他有没有汲取多尾狐血,是否又在杀死古将军后汲取了食尸狼血”。 无论有没有,都已经足以说明他身上有可怕的机缘或宝贝。 这一点,怕是无论妖魔,还是正邪人族修士,都会很感兴趣。毕竟宋延对于“人族苦受丹毒”之害是充满了了解的。 飞辇中,宋延脑中闪过种种思绪。 飞辇外,白毛血尸那被血光斩断的手臂两边陡然长出肉芽,一拉一钩,又重新愈合了起来。 强大的生命力,从来是血尸的特征。 血崖子收好白毛血尸,和一旁同样震惊到了的铜胡子,曲岳同时来到辇外,恭声问:“宗主还有何吩咐?” 宋延道:“把狐崽子全杀了,然后尸体堆好,本座要了,另外再安排一些人到凡间皇朝去收拾那些藏在外面的狐妖。” 三人齐齐回答:“是!” 血崖子上前,恭敬问道:“宗主,剑门这边呢?” 宋延问:“如今战况如何?” 血崖子迅速道:“部分余孽困守落霞竹岛,水伯剑皇至此还不出,必是早死了。若要攻岛,破阵不过是时间问题。 其余诸岛上倒是有不少剑修依然在困守,但此时应该死的死伤的伤,俘虏的被俘虏。 老婆子认为,俘虏的比较多,毕竟这些剑修可都是一等一的好炉鼎,用来修炼再好不过了。” 宋延沉默了下。 凡间攻城前许下抢城,士兵才会拼命,傀儡宗也是一样。否则,你抢的东西不是你的,抢的人不是你的,那还有什么好拼杀的? 身为宋延,他不喜欢这样。 但身为傀儡宗宗主,却由不得他不喜欢,除非他改天换地,将傀儡宗上千年的规矩给彻底推翻了,然后来一次大变革。 他没兴趣做这个,也没时间,更觉得“天下未变,扫得一屋,不过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在时这屋受他威压尚还整洁,他去后却会更为混乱”。 所以,宋延想了想,淡淡道:“我之前还在南竹峰当大师兄的时候,定了个规矩。” 血崖子恭声道:“老婆子晓得,无论谁带走了什么炉鼎,都务必记着以补药温养,而不可榨干,或是逼得炉鼎自杀。” 宋延“嗯”了声,还未说后续,血崖子却又已经道:“一众俘虏剑修,从来是让宗主先挑,宗主挑过的,才轮到别人。 今日这缥缈海上,所有俘虏,都会在稍后送来宗主这里。 无论那剑修是谁俘虏的,能被宗主看上,都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宋延不置可否,又道:“落霞竹岛先别攻了,本座还有些安排。” 血崖子连问都不问,直接应了声,道:“老婆子明白,如今以围剿残存狐孽,统计战利品为主,今日大战已然结束。” 宋延点点头,道:“去做吧。” 一道道魔光从飞辇旁往周边射去,而宋延飞辇停悬半空,落于浮云之间。 辇中,宋延手掌翻覆,取出“食尸狼精血”。 他颇为喜欢在战时抽空消化力量,而不喜欢拖延到战后。 除非有战略需要,否则能够早一步掌控更强的力量,他就绝不会晚一步。 战场瞬息万变,能够多出底牌,总会给他一些安全感。 ‘吸收,食尸狼精血,定第三中宫。’ 心头默念一声,诸多感悟以及伴随的一行行信息浮现出来。 依然是死了一次又一次后,他完全汲取了“食尸狼族”的精血。 【你运转《玄剑经》,继续玄气,以将“食尸狼族”精血消化收容,同时你亦在将玄气转换为剑气,并复以血液温养剑气】 【第八个月,你汲取了60缕玄气,消化了一缕“食尸狼族”血液,该玄气完全转化为剑气】 【第三十三年,你汲取了3000缕玄气,玄气已成功转化为剑气,“食尸狼族”血液已经融合于你绛宫上中宫位置,成为第三中宫】 【剑气与“食尸狼族”血产生作用,你领悟了一丝特殊剑气——魔音剑气】 【该剑气能以声音为载体进行攻击,不仅无形,且施展手段奇特多样,让人防不胜防】 【你突破了绛宫境后期】 宋延很快完成消化,稍稍一扫面板:【寿元:34/11630】。 寿元还颇多。 但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余寿道果”最恐怖的地方其实不是“用时间去堆修炼”,而是提供长生,以及提供无错修炼。 时间未必有意义,其于浩渺星空、无极宇宙而言,乃是最廉价的东西。一个文明可以用五千年完成极大蜕变,但有些人却往往忽略了有多少世界,合计累积几万几万万几万万万亿年里才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文明。 契机,远胜时间。 若把蓝星比成修炼者,那也是花费了46亿年时间,才在最近的数千年里成功突破到了“人类境”。 若把宇宙比成修炼者,那是纵然花了上千亿年,也无法摆脱“毁灭”命运,无法长生的废物。 此时,一股稍有质变的感觉从宋延感知浮现出来。 首先是各种基础力量的提升。 其次,是气血层次提升,若说“练玄七层”是刀枪不入,水火无侵,那这“绛宫后期”的气血则直接是能抵御一切练玄层次的攻击,简而言之,宋延纵然睡着,任由练玄剑修疯狂攻击,也会毫发无损,因为他的气血会自动抵御那些弱小攻击。绛宫本就是借助外血突破极限,此时算是真正显出了端倪。 再次,是气血温度。 宋延心有所感,深吸一气,缓缓吐出,却是在面前形成了个小锥状的奇异火焰,颜色虽与凡火无异皆是红色,但温度却不知高了多少。 ‘这就是绛宫后期,可以用来炼制玄宝,丹药的气血真火吗?’ 宋延稍稍试了试,便迅速收起火焰。 再闭目感知,“食尸狼族”血脉的力量也大致浮现在他脑海中。 “食尸狼族”和“多尾狐族”一样,有着种族天赋,但却不是“幻术”,而是“嗜血”。 “食尸狼族”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能够吃到新鲜血液或血肉,伤口就会迅速恢复,入口血肉源头的实力越强,恢复越快,但这伤口仅限于“躯体伤口”,如果是因为“神魂攻击”而受的伤,那就不灵了。 “食尸狼族”的精血力量,则是宋延早已体验过的“以嚎叫调动血液,使人恐惧,弱者甚至会直接七窍流血,当场暴毙”。 消化完“食尸狼族”精血,宋延扫了眼外面,见时间还长,便迅速从神魂世界里拉出了“伥鬼红奶奶”、“伥鬼古将军”进行询问,以了解更多关于力量和局势的信息。 古将军先道: “主人,我食尸狼族还有不少种族秘术。 零零散散的小秘术主人也看不上,而厉害的秘术则有两样。 第一样,名为《血魔印》。 一旦练成这《血魔印》,就能收拢声音,使其浓缩,继而往某处镇压过去,被压到之人,若无防御手段,纵然是同境界,也会全身爆血;若本身体魄稍差,甚至被直接秒杀也是可能的。 此秘术,乃是我食尸狼族绛宫层次的第一秘术。 第二样,名为《蜂云浮屠瘴》,这是紫府层次的种族秘术,我却是不知了。” “哦,我族中合计紫府老祖三名,不过驻镇族中的只有一名,其余两个皆是在外” “我,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老祖了。我印象里的老祖就是时常闭关,哪儿不去的那种。” “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下命来抓您的是我食尸狼族族长,他只说您偷了伥王虎血,那东西很重要,哪儿重要我真的不知道。” 紧接着,红奶奶道: “主人,我多尾狐族也有不少秘术,虽然没有食尸狼族的《血魔印》那般霸道,可却也另有所长。 其一,《随心幻》,能让幻术不仅对自己使用,还能对旁人使用,之前古将军假扮您,就是我对他用了随心幻术。 其二,《心魔幻》,能让见你的目标将你视为他生命中某个最重要的人,至于是最尊敬的人,还是最害怕的人,则可由你操控。 其三,《幻蝶衣》,这是一种以我‘多尾狐族精血’施展的奇异炼体法,一旦练成,便可使得幻术实力大增,从前还能看破你幻术的人,便再也看不破了” “对了,我多尾狐族也有紫府境秘法,但族长藏的很严实,我.我不知道” “我们老祖也是一直闭关,我甚至从未见过它,也不知道有几个。” “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一族的,多多少少有些.狡猾。” “其余的,我和古将军一样.” “还有,我们此番来此其实有四位,还有两位如今在孤烟荒原处扎口,生怕您逃离。 它们的实力和我们相仿 至于那古传送阵,为防出现意外,那两位临走前,绕了个圈子,已经将古传送阵又进行了一次毁坏。 它们说,纵然您身上也有魂金石,却也绝不够这次的毁坏修复。” 宋延将之前骨煌子的魂金石倒了出来,再问:“这些,再加上你储物袋里的,够不够?” 红奶奶仔细查了一遍,道:“应该够了,它们应该没想到您自己还储备了这许多魂金石。” 宋延手掌一挥,收起修复古传送阵的材料。 又稍稍过了会儿,外面传来杂音。 他往外一看,却见北边天穹的月光下行来了一艘偌大的皮影空舟。 空舟甲板上,一个个银袍剑修虚弱无比地被关在囚笼中,穿风而行,这些剑修似是被喂服了什么药物,以至于连求死都做不到。 这一幕,让宋延想起当初还在南竹峰脚下市坊看到的“大魏皇室装于囚笼,献于仙宗”的场景。 没想到,南吴剑门也迎来了这么一天。 他神识扫过,快速在这些剑修中寻找熟人。 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苏七小姐,还有早被扯去了面具的玉妆小娘子妥妥儿地成了俘虏,正被困在笼子里,两女皆是如若丢了魂,俏脸似死灰。 而在皮影空舟附近,还幽幽漂浮着一具具恍如小舟的漆黑棺椁。 那些棺椁所装的都是傀儡宗的重要“材料”。 128.魔名(3.1K字-求订阅) 宋延神识再扫,却见之前“听雨岛剑门精英弟子交流”时,那没看上白绣虎的苏艳青也在。 不过,他却没选那女人。 没交情,也没兴趣。 在公离白恭声来问时,他直接点了苏七小姐和玉妆小娘子,同时又叫公离白把俘虏两女的修士叫来。 两具铁笼很快浮空而至,一个面容腐烂的黑袍女修紧随而来,远远儿拜下,恭敬道:“血尸峰,吕兴燕,拜见宗主。” 宋延看了眼远处正掠来的血婆婆,道:“这女修不错,好生培养。” 血婆婆急忙应是。 那名为吕兴燕的魔门女修也是大喜,连连拜谢,又退下。 擒得苏家七小姐固然是大功一件,但此时新任宗主的一句话,已经是最好的奖励。 宋延招了招手,铁笼靠近,贴在飞辇之前。 内里,本是双目无神的苏七小姐在看到他的一刹那,才露出了愤恨之色,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又恍如死水般沉寂了下去,好像没有生命和灵魂的娃娃。 之前那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几分威严大气,荡然全无。 不过这不奇怪,再坚强的人面对亲人一个个死在眼前,面对族群被灭,也得崩溃,心如死灰。 宋延看向远处,又问:“苏家这边,绛宫境的有几个?” 血婆婆一挥手,三具棺椁从远而来,飘定到了飞辇旁,棺盖打开,露出两男一女。 血婆婆道:“苏家老二,苏应仁;苏家长老,苏洪献,以及袁碧仙。” 苏瑶陡然扭头,看向棺椁里苏应仁的脸,发出声凄厉的尖叫,然后整个人趴到了铁笼前,哭着大喊着:“二哥!二哥!” 宋延摆摆手。 血婆婆又把棺盖合上,然后飞退开去。 宋延看向玉妆小娘子。 曹玉妆亦是漠然无比地看着他。 宋延看着这从前对他千依百顺的小娘子,道:“不认得我了?” 曹玉妆闭目,轻叹一声,道:“杀了我吧。” 宋延眯眼看着两女,手掌随意一动。 啪。 啪。 两具笼子打开,两女也从笼中飘入了他飞辇中,落在他对面的长椅上,臀儿压陷入奢华的绒毯中,但一个却是泪流已干全然无神,一个则是闭目不看对面的宋魔头。 宋延道:“一会儿我把你们送落霞竹岛。” 苏七小姐恍若未闻。 曹玉妆也依然闭目。 宋延打量着两女,忽然意识到苏瑶已是彻底崩了道心,苏家已经没了,纵然此时再回落霞竹岛,又能如何?至于曹玉妆,也是心如死灰,再无求生之念。 也难怪,他宋魔头的名声早被狼妖给弄臭了,再加上今日他傀儡宗宗主身份揭露,南吴剑门怕不是人人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 至于“大长老那事儿”,他也已经通过红奶奶和古将军知道了,可知道却也无法改变,“大长老未曾多说”就是默认那假货是真,就是为“宋魔头所做的坏事”背书盖章。 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解释清楚的。 也没必要去解释。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显出一种古怪的寂静。 忽的,宋延一抬手,恍若没有魂魄的苏七小姐顿时飘到了他身侧。 身姿傲然,双腿犹长,水杏眼儿固然无有神采,却端的是一等一的美人。 “腿不错。” 宋延忽的赞了声。 然后 嘶,拉~~ 一声脆响,似是剑袍撕开。 宋延双手抱起苏瑶,高高举起。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 飞辇里,陡然嘈杂起来。 他将目光又投向了对面的曹玉妆,招了招,道:“过来,一起。” 许久,又许久。 两具胴体横躺在绒毯上,其上覆着已毁的剑袍,苏瑶的小足还钩在宋延身上,无神的眸子里似已经开始诞生出新的情绪。 好情绪,坏情绪,那都是情绪,至少不再空空荡荡。 宋延道:“苏应仁的尸体实在不错,我会练成血尸,让他为我作战。” 说罢,他想了想,道:“对了,大长老的尸体也不错,我也会练成血尸,桀桀桀桀” “魔头!” 苏七小姐骂道。 听到这怒斥,宋延并不在意,俯身捏着她下巴,道:“你知道自己有多蠢吗?” 说罢,他开始从南竹峰数落起来,将苏瑶过往所做的蠢事一一说来,然后戏谑地笑道:“你看看你做的一切,你看看你自以为是的成长,你看看你所落得的下场。 呵,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囚禁你,带你到傀儡宗后,你就是我的炉鼎,不管白天你去哪儿,晚上都得回来伺奉我。 不过,我觉得你一定会自杀,随你。 你本来就是那种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大小姐。 你太弱太弱了,不仅力量弱,还是个只会拖累人,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 说完,他用看用完的垃圾一般的神色扫了一眼苏瑶,然后又缓缓看向曹玉妆,微笑道:“你呀,也是一样的蠢。 那,就和你的新主子一个待遇吧。” 说完,宋延对外吩咐道:“取两件我傀儡宗弟子的衣袍来,再拿两把飞剑。 对了,苏应仁的飞剑还在吗? 在的话,就把那把拿过来。” 很快,傀儡宗玄袍,苏应仁飞剑皆至。 宋延如丢垃圾般丢在了两女身上,冷冷道:“还能动的话,把衣服穿起来,御剑在我辇侧,我到哪儿,你们到哪儿。” 片刻后. 宋延飞辇缓缓开动,往落霞竹岛而去。 血崖子,曲岳在前开路,铜胡子则寻了处养伤,其余绛宫层次魔修一应分列两侧,而诸多傀儡宗弟子则是恭敬尾随。 但这支飞辇的队伍中,却多了两个之前不曾有的人————苏瑶,曹玉妆。 这两个女人有很多共同点。 她们都很漂亮,也都因傀儡宗而灭了满门,又都因为一种莫名的理由和心气,而服从宋延的话随在了他飞辇两侧,宛如侍女。 黎明时分,落霞竹岛的困守者们不曾迎来援军,而是迎来了浩浩荡荡的敌军。 剑修们绝望地看着远方,尤其是中央的飞辇。 他们已经知道那飞辇中的人是谁了。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飞辇旁的两女。 一时间议论纷纷。 宋延微微掀帘,俯瞰岛屿,直到鱼玄薇走了出来,才欲开口。 但他和鱼玄薇还未说话,那岛上修士群里却冲出来一个女修。 那女修尖声质问:“魔头!白绣虎呢,白绣虎是不是被你杀了?!” 宋延定神看去,却见是小莉师妹。 他还未开口,旁边就有魔修厉声道:“放肆!” 宋延摆摆手,那魔修恭敬退后。 宋延环顾左右,问道:“白绣虎是谁?” 傀儡宗这边顿时交头接耳起来,未几,又是血崖子掠来,将“白绣虎”是谁一一道来。 宋延又不耐烦地问道:“死了吗?” 这次,时间过了颇长,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因为所有人都没遇到这白绣虎,而白绣虎显然也在此时的皮影空舟上。 宋延冷冷道:“是不是你们漏掉了?” 话音一落,血婆婆忙解释道:“宗主,缥缈海过于辽阔,再加上狐狼二妖参入,也许也许确有修士逃跑。” 纵然是她其实也不知“白绣虎”的真正身份,毕竟他们在进入炼丹房所见到的并不是白绣虎,而是宋延。 此时,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主人大怒的准备。 然而,宋延闻言,只是点点头,看向小莉师妹,淡淡道了声:“听到了吗?” 随后也不理小莉师妹,而是看向鱼玄薇,微笑道:“你看,我是不是很有诚意?” 鱼玄薇道:“你若放了我诸多同门,那才是有诚意。” 她死死瞪着高处飞辇,又道:“我知道你要修复古传送阵,我也答应过你,可现在.过去的一切都不作数了。 我向你保证,我是有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的。我若死了,你傀儡宗纵然也有阵师,却绝对别想修复古传送阵!” 宋延只觉好笑,反问道:“小丫头,你觉得你的要求我可能答应么?” 鱼玄薇道:“那放了这座岛上的人呢?” 她本就是抱着“先提一个离谱的要求”,然后再提出“真正的要求”的打算。 傀儡宗若是执意攻打落霞竹岛,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宋延垂眸,好似是思索了下,然后道:“狡猾的小丫头,你倒是会说话。 罢了,本座答应你。 只不过,你们必须立刻前往古传送阵处进行修复,一日都不能停。 你需要的东西,本座有,拿去。” 说罢,宋延手掌一送,将含着“骨煌子和红奶奶魂金石的储物袋”送到阵前。 鱼玄薇并不立刻拿取,而是静静看着宋延,直到宋延挥手,那傀儡宗的修士军队撤退了,她还是没开大阵,直到许久又许久,才开了一线,任由储物袋落入。 她探入一看,骇了一跳。 这里面的魂金石也太多了吧? 而另一旁的小莉师妹也双手交扣,握在胸前,默默为白师兄祝福。她觉得宋魔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那看来白师兄应该是受伤逃跑了。 只要没死,就好。 另一边,宋延散开修士军队,独自领着苏瑶,曹玉妆重新落到了铜雀岛的藏书阁前,道:“这里的书册我大概翻过了,没寻到历代绛宫后期长老或宗主的修炼笔记,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他需要寻找突破紫府境的信息。 苏瑶冷冷看着他,眼中充满杀意。 宋延也直接与她对视。 良久,苏瑶道:“魔头,你见过哪家把秘传笔记放藏书阁的?随我来吧” 129.东拼西凑,错练功法(4.5K字-求订阅) 湖光幽盈,透着厚重的水晶壁落照在岛下一处小室,随着波浪而漾开一卷卷积云般的光影。 杀戮的一夜已然过去,天起晨曦。 今日,晴。 哒哒哒. 三人拾阶而下,来到小室。 “就这儿。”苏瑶开口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这个屋子,只有孙苏两家家主才会知道。 二哥怕他战死,所以为防意外,将这秘密也告诉了我。 若非如此,我也无法带你来这儿。” 宋延扫了眼远处书架上堆放的一些书匣,奇道:“为何要如此秘存?” 登高望远的道理,他是明白的,秘存祖辈心得,不让长老一层的人观看,实在不符合南吴剑门的作风。 苏瑶道:“不是秘存,而是祖上定下的规矩,九宫不曾圆满就不要来此房间。说是.会坏了修行。” 宋延古怪道:“那你带我来这儿,是想坏了我修行?” 苏瑶咬牙切齿道:“不错。” 宋延抬手抚了抚额头,道:“那你为何还要告诉我?” 苏瑶狠狠道:“因为我知道你这魔头倨傲无比,纵然我和你说了,你也一定会去看,一定会坏修行。” 若是宋延境界低许多,实力弱许多,面对苏七小姐这种不加掩饰的恶意,他会警惕,会出手。可现在,他却只觉的苏七小姐的一切反抗都如在笼子里的小宠物发着脾气。 他看着此时苏七小姐那微眯的水杏眼儿,狭长如刀,冰冷且带着杀意。这让他忍不住想起还在南竹峰时.这蠢姑娘故意暴露玄根资质从而被选去皮影峰主峰的样子。 他抬手挑起苏七小姐的下巴尖儿,道:“其实也不赖。” 苏瑶眼中维持着冰冷,可最深处却已经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宋延也没卖关子,而是道:“你若藏着不说,被我发现,反倒不好。 你若假意屈从,小心提点,却是明显改了性子,恍如一条毒蛇。 你现在这样,恶狠狠地把此间屋舍的来历,问题告诉我,反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像我这样的魔头,非但不会被你这种性子触怒,反倒是会更加喜欢你。 你可以借此伪装,将你本来的性子变成一种面具,取信于我,然后忍辱负重,暗中变强,最后伺机杀了我。 你要知道,南吴剑门因傀儡宗而灭,我又是傀儡宗宗主,你若未曾拼尽全力一试,未曾能够杀我。那你到了地下,还有什么脸去见你的列祖列宗?” 苏瑶知自己远不是对手,而且又已失身于眼前男人,此时纵然被挑着下巴,却也只是努力地用尽一切力量地狠狠盯着他,然后道出声:“无耻!” 可是她的双眼已经从昨晚的“生无可恋,满怀死志”变得拥有了神采,就好像溺水之人在即将彻底窒息前抬手抓到了一根名为仇恨的稻草。 只要这根稻草不沉,她就不会再去寻死。 宋延忽又看向她身后的玉妆小娘子,道:“玉妆,你怎么不骂?” 曹玉妆忽问:“你还是宋延吗?” 宋延奇道:“什么意思?” 曹玉妆道:“宋道兄固然有天赋,却绝不会有你这样的实力,别说秒杀红奶奶古将军了,纵然是一百个一千个宋延都不够它们杀。 你.是在寒潭谷之后被夺舍了吧? 你.不会是狐大奶奶吧? 我听说过,绛宫妖魔是能夺舍的。” 宋延古怪看着她。 而曹玉妆双眼也冰冷地回视着他。 未几,宋延给了玉妆小娘子一个脑瓜崩,道:“狐大奶奶会和你们在飞辇里干那事?” 曹玉妆愣了下,用复杂的声音道:“你还是宋延?” 宋延道:“我一直都是。” 苏瑶道:“所以你在南竹峰的时候,就已经夺舍了?你究竟是谁?” 宋延道:“你的主人。” 他随意地调戏着这俩小娘子。 效果如何不知道,但反正经过他这么一番折腾,这俩看起来都不像是再要去寻死的模样了。 活着,比什么都好。 也许在变强后,站高后,再回头看看过往那些让你要生要死的事儿,你只会感到释然。 宋延信步走到了书架前,随手取出一卷儿书册,在掌心放着。 书皮古旧,表面封皮贴着后人备注的“苏长生”,而书页之间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翻开,却见页面潦草无比,写着一行癫狂的大字:神魂初与天地合,成了,成了,老夫成了!!! 他侧头问:“苏长生是谁?” 苏瑶冷冷道:“五百年前我苏家老祖,才情卓绝,绛宫后期,九宫已成。” 宋延问:“他突破紫府了吗?” 苏瑶道:“他疯了。” 宋延眯了眯眼,继续往书页后翻,内里则是记录了一些修炼时的方式,以及感悟。 他又快速取了别的书册,潦草翻页,待到某一本时则停了下来。 这本竟是千年前南吴剑门初代掌教——鱼洛山所留下的,其上首页记了一段话:吾尝听师祖秘言,紫府奥秘藏于十四字: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 鱼洛山,自然就是水伯剑皇还有鱼玄薇的祖先。 而书中,“师祖”两字证明了南吴剑门确实是有源头的,这源头就在古传送阵另一边。 同样,这也说明了南吴剑门初代掌教在那个门派的地位并不高,至少他还没有资格去触碰紫府境的修炼法。 至于“师祖秘言”,则怕不是他偷偷听来的。 可纵然是偷听的,但通过古传送阵传来了这般地方,而自身境界又已经达到了绛宫巅峰,那自然是想着突破了。 而突破点就落在了“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这十四个字上。 下方,则是鱼洛山留下的诸多备注。 宋延认真看着。 这位初代掌教认为这十四字的核心之处在于“玄心”二字。 因为唯有持有玄心,才可通过苦修,而达到神魂初与天地合的地步。 神魂也只有与天地合了,那才是真正的达到了紫府境。 为此,鱼洛山绞尽脑汁,在其下结合毕生所学尝试着编纂了一套《玄心诀》,这《玄心诀》很粗糙,但经过南吴剑门千年各色天才的修修改改,已经颇为完善了。 而《玄心诀》的核心则是一幅绘制于特殊纸张上的观想图。 鱼洛山用一种极为自豪的语气说,这幅图是他无意间在老祖宗立下的禁地核心看到的,而那核心禁地只允许紫府境进入。 至于他是怎么看到的,他没说,但宋延估摸着这位鱼掌教在逃跑时门中已经很乱了,他是反其道而行,跑入了禁地,在禁地无意看到了这幅图。但这图十有八九处于一种“无法取走”的状态,譬如刻在山壁上,譬如已经快要粉碎之类。所以,这位鱼掌教在匆匆记下后,就跑了。 宋延定神,准备翻页。 观想图就在下一页。 而在翻页前,书页上还郑重其事得说了“若要观此图,非得绛宫后期,参悟我剑,修得至少半身剑气”才可。 宋延比对了下,他条件是适合的,于是手指一挑,把页面翻了过来。 顿时,一股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 纸页纵过千年,犹然未变,其上构图极其简单:下黑上白,中央则是一柄灰色的细剑。 那似是一柄割裂了天地的剑,可揉眼一看,却见那不过是一条线,如地平线,海平线一般的线,明明横撑于巴掌大小的纸页上,却给人一种浩瀚无垠,无边无际的感觉。 但一个恍惚再看,线又不见了,剑.依然是剑。 观想图一侧,以诡谲的笔法写了两个字:天剑。 几乎是一瞬间,宋延就确认了:观想目标就是这天剑。 “我剑”之后是“天剑”,确实符合南吴剑门的修炼路数。 看来,一边修炼《玄心诀》一边观想“天剑”,就是剑门历代强者尝试突破紫府境的方法了。 宋延放下书册和观想图,问:“你们剑门有明确的紫府境强者记载吗?” 苏瑶道:“没有。” 宋延道:“从没有?” 苏瑶冷笑道:“他们不行,你也不行。最有可能突破的其实是我大哥,也就是被你借用了名义混入我剑门的苏长义!只可惜,他死在了你们这些卑鄙魔修的手上!” 宋延听着蠢姑娘这拙劣到已经摆在了脸上的激将手段,毫不生气。 他垂眸想了想,觉得“一个人没练成,可能是那个人的问题,可若是所有人不仅没练成,而且还疯了不少,那十有八九就是功法的问题了”。说到底,这什么《玄心诀》、“天剑”都是那鱼洛山掌教东拼西凑出来的。 不过,他是个有天赋的人,觉得还是可以先通过汗水和智慧尝试一下这种修炼。 万一有所收获呢? 宋延安排好修阵事宜,又取完《玄心诀》与《天剑观想图》,并没有再缥缈海继续停留。 他甚至连早晨都没过完,就独自离去了。 不是他不想待,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飞速北上,击杀那在孤烟荒原处扎口的狐狼! 一来,趁他病,要他命。 二来,提纯自身精血。 驻守孤烟荒原的狐狼或许会得到消息,但它们的反应速度却未必会那么快,更未必会想到他宋延会如此快速地北上去找它们。 为了配合自己的行动,在离去前,宋延故意让一个狐妖皮影幻成自己的模样藏入了一间密室。 同时对外放出两道消息,明着的消息说“宋宗主闭门修炼”,暗着的需要仔细调查一番才能得到的消息则说“宋延和红奶奶,古将军一战,其实受伤不浅,闭关修炼只是个借口,否则他为什么不回傀儡宗闭关,而是就地在南吴剑门?” 他也不指望这消息能骗到人,但只要拖住一会儿那就够了。 苏七小姐,玉妆小娘子则是以“宗主侍妾”的身份留了下来,这身份对苏瑶来说乃是耻辱,可却也是一层虎皮。有了这虎皮,傀儡宗上下是没人敢动她们的。 嗖嗖嗖~~ 宋延脚踏大疾风靴,速度极快。因为之前去过孤烟荒原旁边的花箱山,所以路他也很熟。 经过数日没日没夜的奔走,他距离孤烟荒原已经颇近了,眼见入夜,他本着稍稍恢复的想法,寻了一处野外林子,盘膝坐于树下。 稍作调息,他将目光投向了面板。 花费了数日功夫,他终于将《玄心诀》搬上了面板。 但古怪的是,在面板上生成的并不是“功法栏”中的《玄心诀》,而“法术栏”中的一门叫做《魂开眼》的法术。 从“《玄心诀》”变成了“《魂开眼》”,不得不说确实很怪,这充分体现了南吴剑门的鱼掌教确实是东拼西凑出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然后这上千年来,全宗都是在瞎练。 《天剑观想图》宋延已经记得很清晰了。 他想了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魂开眼》上。 他要先修炼这《魂开眼》,然后再参悟《天剑观想图》 熟悉的字样显出: 【请选择投入寿元】 【第二十一年,你已将《魂开眼》修炼至圆满,你发现自己纵然闭目,却已经有了另一双眼睛,另一双能够看到神魂世界的眼睛,一切孤魂野鬼,无论是否成形,皆在你眼中,无可逃遁】 对于孤魂野鬼,宋延是了解的。 “皮影”召来的就是这东西,但之前他只负责招,却看不到。 简单来说,人死之后,“神魂”和“糅杂了因果和生前力量的碎片”会慢慢剥离。 七日后,神魂往赴轮回,因果碎片残留人间,此谓“身死道消”。 而留在人间的因果碎片若遇玄气和相对封闭地带、低势地带,则会形成煞气;否则便可能化为孤魂野鬼。 当然两者并不绝对,只是大多如此。 然,这世上真正玄气浓郁的地方并不多,多的还是凡间土地。 所以,“孤魂野鬼”的数量是远远胜过“煞气”的。可以说,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宋延一开眼,顿时就感到远处有些拥挤,本是皎洁月辉的山林里顿时漂浮起了一缕缕白絮般的东西。 那些白絮大多是静止的,但在宋延周边却是半点没有。 宋延起身往远走了几步,所到之处,白絮们飞速散开,根本不靠近他。 他得了新法术,开了魂眼,心生好奇,又在山里多走了会儿,期间除了白絮,他又开始看到一些生出了“脸庞”的白东西,很显然是孤魂野鬼。 这些孤魂野鬼并无神志,浑浑噩噩,不知所往,只是随意漂浮,而在看到些山中野兽时,却又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往那些野兽靠去。 但只是靠近,却无法进入。 血肉如堡垒,孤魂野鬼是攻不破这堡垒的,纵然攻破了,也无法应对主场作战的原主神魂。 简单测试完毕,宋延又盘膝坐下,心中默念: ‘以《魂开眼》法术,观想《天剑观想图》,开始修炼.’ 他也不知道紫府境怎么达到,而这只是以“玄心”苦修,是南吴剑门的修炼法。 他先试试。 【你盯着远处的苦海海面,慢慢靠近,你的神魂已然离体】 【未至海边,苦海海风已然呼啸而至,扑打在你神魂之上,你只觉头晕目眩,无数不属于你的执念疯狂涌入,你疯了】 【归还寿元】 宋延睁开眼。 得. 不愧是鱼掌教从紫府专用禁地偷窥过来的玩意儿。 《玄心诀》不是诀也就罢了,这《天剑观想图》中的“天剑”也偏的忒离谱了。 不仅不是剑,还是海。 苦海。 虽然不知道这异界的苦海意味着什么,但你观想这东西,不疯才怪。 难怪剑门千年没出一个紫府境,原来全被老祖宗给坑惨了。 可剑门如此,傀儡宗呢? 130.意外(2.8K字-求订阅) 一翻尝试,剑门的《玄心诀》和《天剑观想图》被宋延贴上了“离谱”的标签。 不过,他却也未曾全然否定。 虽说是东拼西凑来的,但《魂开眼》和“苦海”,以及那句“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却是真的。 这些信息,都是那位鱼洛山初代掌教切切实实地得到的有关紫府境的东西。 只不过,鱼洛山只有这些东西,所以就生硬地缝合在了一起,再通过脑补给了个名字,然后加上整个剑门千年来的补补贴贴,才变成了这幅样子。 宋延再度发现了“余寿道果”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提供重要信息。 他根本不知道“那一条灰线”是苦海,可在推演中,他却直接明白了。 再早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吸收的无名血液是“伥王虎”血,也是推演里才得到了答案。 假设剑门这千年来的天才知道那“天剑”是“苦海”,他们必然不会再那么傻乎乎的观想,毕竟用脚想都知道这存在问题。 由此可见,信息的重要。 一词之差,害死人啊。 不过,宋延转眼又想到自己所钻的“绛宫漏洞”,在一次次尝试中,总有机会避开丹毒而汲取到精血。 那么,他现在有没有可能钻一钻“苦海漏洞”,看看能不能往前多走点路程,也许会发生什么事呢? 于是乎,宋延又尝试起来。 结果,在疯了上千次后,他发现真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可同时他却也绝非一无所获,他至少已经明白苦海的海风里藏了许多“可怕的执念”,那些执念只要沾染上他的神魂,就会拖拽着他进入旁人最刻骨铭心的经历。 大喜,大怒,大哀,大乐,一切皆是某个生命自身所能体验到的极致。 当你经历一遍这样的极致,或许你还能勉强辨认清自己是谁。 可若是两次,三次,十次,百次呢? 皓月已过中天,流光随着枯叶萧索而落。 宋延靠着树干,略作思索,忽的做出了调整: ‘以《魂开眼》法术,观想苦海,消耗“寒冰地狱镯”以及“伥王虎血”中所蕴绛宫境之下伥鬼,开始修炼.’ 如果修炼成功,伥鬼会被消耗;可如果没有成功,那一切并不会消失。 这规则,宋延早在一次次推演中明白了。 【你盯着远处的苦海海面,慢慢靠近,你的神魂已然离体,但这一次,你带上了你的伥鬼,合计两千八百八十二】 【未至海边,苦海海风已然呼啸而至,扑打向你的神魂,伥鬼们挡在了你前面】 【最前排的伥鬼迅速倒下,伥鬼们被迅速消耗】 【不到六息的功夫,伥鬼全部崩溃,你再一次面对了苦海海风,你只觉头晕目眩,无数不属于你的执念疯狂涌入,你疯了】 【归还寿元】 宋延睁开眼,沉默了许久。 ‘近三千的伥鬼,只坚持了不到六息的时间吗?’ ‘而我也没有能够在苦海外围走多远距离,看来不行。’ 他暂时打消了继续尝试的想法。 第一次就能有这样的收获,他挺满意,等此番孤烟荒原之战后,他还会以傀儡宗宗主的身份回魔门去看看“历代老魔们的经验”。 除了这个,三国还曾出过不少强大的散修,那些散修也是有经验的。 譬如那如今在煞地核心的章韩,便是如此。 既有决意,宋延便开始专注恢复,准备着近期的大战。 这一战,虽说他实力大进,却注定会是苦战。 因为对方已有准备,已不再大意。 秋日长草,万里皆枯。 边缘小镇上,家家户户紧闭屋门,熄了烛火。“宋魔头”的凶名恍如一团阴云笼罩此处,使得孩童不敢夜啼,壮汉不敢夜出。 普通百姓并不知道什么“真货假货”,他们只知道修玄界出了个叫宋延的魔头,这魔头铜头铁臂,三头六臂,能幻各种妖魔,喜生食活人,喜幻化俊男美人与无知者欢好再将其吞吃,极为恐怖,而最近十里八乡、附近城镇中的一切灾祸都和这个‘宋魔头’有关。 远处,孤烟荒原的入口长草间,有一棵老树。 树下坐着一只披着尖刺甲的巨影,凄凄月色显出项上那可怖的狼首,魁梧的肩膀一侧还坐了只锦袍狐狸。 陡然,巨狼站起了身,有些不甘地往后看了一眼,瓮声问:“为什么不去南边找他?怕?不至于。” 锦袍狐狸道:“莫问,莫问,不是怕,只是此处不需再留了。” “什么意思?” 巨狼对搭档这谜语人的做派很不满意。 锦袍狐狸道:“老祖宗的意思。” “老祖宗来了?”巨狼一愣,然后惊诧道,“这么快?不可能吧.” “嘻嘻嘻”锦袍狐狸并不点头,也不摇头,继续贯彻着谜语人作风,同时又道,“我狐狼二族搭档,之所以能推翻伥王虎族,靠的就是事以秘成。 而想做到这一点,老祖宗们已经把规矩定在第一条啦。 是什么来着,你记得吗?” 巨狼顿时黑了脸,瓮声道:“在外行动,别和狼族商量,也别让狼族知道太多。” 说罢,它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可虽然骂着,却还是和狐妖一起,往北而去,逐渐隐没在草浪之中,再无踪迹。 一个多月后,宋延几乎将孤烟荒原周边城镇给翻了个底朝天,却怎么都没寻到剩下的狐妖狼妖。不仅如此,对方的作案也彻底停止了。 这一拳就如同打在了棉花上。 宋延又招出红奶奶和古将军进行询问,一番了解后,他又明白到“这两只在北地的狐狼几乎没可能因为他杀了红奶奶和古将军而逃跑”,至于原因,红奶奶和古将军都猜不到,只道也许蛰伏起来了,想要趁着他大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一时间,宋延也不确定那对儿狐狼去了哪里,不过他没时间再耗在这儿了,于是一边警戒着,一边快速赶回傀儡宗。 半道上倒是发生了一件颇为意外的事:他遇到了丘怜月,那个最初成为他炉鼎的女子。 他遇到时,丘怜月所带的商队正被一群晋国军队包围。 那晋军在从商会队伍里搜出“吴国的文书后”便要直接抢劫。紧急之下,丘怜月大声呼喊“傀儡宗宗主宋延是我男人,你们谁敢动我”,晋军们哈哈大笑。 他们不是不知傀儡宗换了天。毕竟傀儡宗作为晋国的天,其宗主换了人可是一件大事,几乎在第一时间,“宋延”这个名字在晋国君臣军队上上下下的心里就变成了“国主之上的存在”,是绝对不可能去招惹的。晋军们笑是因为觉得这女人实在可笑。 然而,宋延却从远处掷下一块儿煞烟燎燎的“傀儡宗令牌”以及一张双头狼皮影。那令牌和皮影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丘怜月身前,挡在了她面前。 普通士兵甚至没注意到,注意到了也会不识货,但带队的都头却不会。 那都头一扫令牌和皮影,看着其上的煞气,看着令牌上的“傀儡”两字,再看着令牌挡在丘怜月身前的模样,顿时明白了。 他挡住正要上前的士兵,居然朝着丘怜月恭敬行了行礼,赔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喃喃了两句后,都头见幕后之人没出现,急忙又朝着天空行了行礼,然后一挥手,带着士兵撤了。 令牌和皮影上的煞气散去,丘怜月捡起,她看着那双头狼皮影,顿时回想起从前在南竹峰洞府里为那个男人做皮影攒贡献点的日子。 她错愕地左看右瞧,对着高空喊着“宋宗主,宋宗主”,可却无人回应。 而她身侧的商会护卫,随行等却满是惊恐,一个个儿骇得全身发抖。 “宋魔头”之名,已能让人吓得肝胆俱裂。 然而,宋延并未出现,而是默默离去了。 与他重新相认,对丘怜月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很可能会应验在丘怜月这儿,使其遭受无妄的灭顶之灾。 而一块“未曾记名”的傀儡宗令牌则足以护她走南闯北,于凡尘里畅通无阻,而皮影.则是个念想。 丘怜月悄悄收起令牌和皮影,有心腹的小丫头跑来低声问:“会长,您真的和那位” 小丫头甚至不敢说出“宋魔头”这三个字。 丘怜月沉默了下,缓缓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从前在傀儡宗当过杂役,后来趁乱跑了,捎带了东西,没想到还有用。 刚刚叫那位的名字,不过是扯虎皮,吓吓晋军。 再说了,我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神仙。” 131.宗主归来,煞地古怪(7.4K字-二合一,求订阅) “大喜,大喜啊,驻守江畔的吴军败了,贾将军绕行抄后,先占后方的重城,再一举围剿。吴军士气全无,没抵抗几下就投降了。” “喜什么喜?贾将军擅自行动,是不是还要一举攻灭吴国,自立为王啊?” 两名着晋国重臣衣袍的男子争吵着。 而旁边,则是个眼带阴鸷,唇带微笑的红袍短须男子正听着。 然,无论这两人如何吵,红袍短须男子却总是平静无比,直到一侧有个面带凶煞、身着铁甲的胖武者走到他身后汇报了集聚,红袍短须男子才有了表情变化。 他似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哈哈笑道:“好好好,终究是抓齐了,终究是抓齐了啊,快快快。” 他匆忙走出此间帐篷,却见帐篷不远处堆放着一个个铁笼子,笼子里摆满了俊男靓女,虽是神色绝望,但却并无多少露出病态,显是纵然被囚,却依然被照料的不错。 而此时,帐篷外却是站着三个娇美的小娘子,各有风骚,各呈美态,难得的是三女的美竟都不同,一者妩媚,一者清纯,一者智性。 之前前来报信的男子眼珠子几乎盯死在三女身上,视线在其胸前腿间打转,然后凑向凶煞胖武者,问:“笑屠夫,这唱的哪一出啊?” 笑屠夫冷哼道:“你们这些蠢货,只想着什么贾将军贾将军,可殿下早就准备妥当了。” 他遥遥一指铁笼子,道:“那些都是献给仙宗的。” 然后又一指眼前三女,道:“这是魏国的永嘉公主,这是蜀国的怀宁公主,这是吴国的秋水公主,乃是三国皇室中一等一的大美人,是献给那位大人的。” 说罢,笑屠夫不屑地道:“你们只看到远远蝇营狗苟的胜利,却看不到这胜利是因何而来。殿下才是高瞻远瞩.” 另两人急忙点头,面露恍然,纷纷称赞殿下的英明起来。 “炉鼎”们很快被运到了傀儡宗山脚的市坊。 这市坊却不再是在南竹峰下,而是在纸人峰下。 一个个摊位,一座座高脚楼,一个个铁笼,熙熙攘攘的有邪修、大盗、江湖邪道,还有此时的晋国二皇子——马昭。 胭脂味,药草味,美食珍馐味,山间水汽味,不知何处的淡淡腐味儿交织在一处,构成了这个规模不减反增,远胜从前的大型市坊。 南吴剑门被灭,傀儡宗一家独大。 晋国灭魏,灭蜀,如今又将吞了吴国,亦是三国一统。 于凡尘而言,晋国皇宫乃是天下的政治权力中心。 可于权贵,江湖而言,真正的权力中心却是在此处。 马昭志得意满地坐在阁楼里,翘着腿,吃着瓜果蜜饯,他如今便是在等着那位大人的归来。 看着看着,他忽的看到不远处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不过一袭简单的遮面斗篷,走走停停,似在看商品,又似在缅怀。 本来无甚,只是不巧有一阵风吹开了些微斗篷,露出了那人影的半边脸庞。 马昭乃是晋国二皇子,虽是钻研歪门邪道的上位术,但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而“好记性”就是他的诸多“刷子”之一。 他会认真地记住每一个可能对他有用的人的脸和名字,纵然时隔多年,再次相遇却还是能够一口叫出来,并且作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欢喜神态。 所以,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会犯“明明正主到了眼前,却还是有眼不识泰山,非要上前一通嘲讽,之后再被狠狠打脸”的蠢错误。 他在来此之前,已经把那位大人的脸死死地刻在了自己脑海里,他老子忘了娘子忘了,那位大人都忘不了。 后来,在意识到那位大人竟然是他从前在南竹峰山脚市坊遇到并在背后嘲讽过的,他更是早就想好了怎么道歉,认错。 此时,马昭看到那人影,几乎是整个身躯都狂震了起来,心脏也砰砰狂跳,抓着茶杯的手臂也颤抖起来,他陡然起身,一个滑跪来到了那位身影之前,欣喜道:“拜见宋宗主!” 说罢,他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哭腔道:“小人敬仰您已久,今日一见,情不自禁,心神狂颤,泪湿衣裳,呜呜呜总算是见到您了。”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地开始狂扇自己的脸,同时道:“数年前,南竹峰山下,我与大人曾有一面之缘,只可惜小人狗眼识不得金菩萨,若是识得,当时就给您跪下了啊,呜呜呜” 这一通呜咽嚎哭顿时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 周边人本来还以为是哪个被抓来的炉鼎在号丧,可定神一看却发现是晋国的二皇子,再一看二皇子跪的那人,一个个都跑了过来,跪了一圈又一圈,把宋延跪在了中间。 远处笼子里的诸多炉鼎则是遥遥望着此时唯一还站着的男子,只有两种神色。 绝大部分都是恐惧和绝望,而还有少部分则是深深的仇恨。 宋延低头看了眼那率先跪倒的红袍男人。 他想起来了,当年他还是杂役的时候,曾经去南竹峰山脚购买一些武林功法。这红袍男子当时还是少年,他被阁中之人称少主。似乎在他走后,曾经嘲讽了他几句,不过他没听真切,也没当回事。 宋延扫视四周,心中轻叹。 ‘果然,还是不喜欢这感觉。’ 他忽的心中生出一种“赶紧寻找紫府突破方法,然后在山海妖国紫府大妖到来前,再以白绣虎的身份混入正在古传送阵那边的剑门之中,然后和小莉师妹一起去往传送阵彼岸,从此过上再不用勾心斗角的生活”。 ‘希望我能找到紫府突破法,希望鱼玄薇能够及时修复古传送阵,希望古传送阵那边不是太危险吧’ 他没想过能抵御山海妖国。 通过狐大奶奶,红奶奶,古将军,他大抵已经明白了“三国”所处的尴尬地形。 假设“山海妖国”是座山,那“三国”就是被“山海妖国”压在泥土下方的“诸多小坑洞之一”。 假设“山海妖国”是正常的国家,那“三国”顶多就是个荒原的世外小村子,而这样的村子其实还不少。 因为不少,所以.在魏王没去求援、在伥王虎没在这儿丢失之前,根本没妖魔要注意到这么个小地方。 纵然注意到了,也不会过来。 而这是由“山海妖国”的国家结构决定的。 “山海妖国”并不是一个全部由妖魔组成的国家,而是一个“被妖魔圈养了的诸多人类国度的统称”。 换句话说,“山海妖国”是真不缺吃的。 地域辽阔,农林牧渔人,应有尽有。 而在山海妖国之外,却也存在着一些强大的人类势力。 那些人类势力中的普通人,普通修士都不足为惧,可是.有一类人,他们自称“古族”。 “古族”是个很庞大的种族,内里也是阵营分立,基本和“山海妖国”类似。 双方是水火不容。 但“多尾狐族”、“食尸狼族”算是在山海妖族腹地,所以也基本遇不到古族。 至于“三国”这种地缘政治,是根本没希望的。 纵然他宋延扛过了一波妖魔,却绝对扛不过下一波,而若想北上去和“古族”挂上钩,那他就得在“山海妖国”这座大山之间打穿一条线。 真能做到那地步,他还需要“古族”吗? 再说,“古族”就一定会好吗? 人啊,可未必比妖魔仁慈多少。 宋延这一路上想了很多。 他想跑。 他还是喜欢和小莉师妹在一起的日子。 他理想的道侣就是田小久,安莉,早年苏瑶那般性子的蠢姑娘。 诸多念头闪过,他心中又忍不住暗自感慨了句“之前是杂役时想着跑,怎么一转眼都成宗主了,还想着跑?” 随后,他又扫了一眼眼前跪倒的晋国二皇子以及周边的邪修,盗寇,江湖邪道,抬手随意掀开了帽兜,黑发飞舞,脸庞显露在深秋惨淡的阳光里。 远处天穹浮现出了不少皮影,纸人,血尸,显是傀儡宗得知宗主归来,特来迎接。 只不过,人数并不多。 这不奇怪。 红奶奶,古将军纵然已死,但散落在外的小狐崽子却很多。 “大战结束”只是对于宋延而言,对于普通修士,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晋国二皇子马昭正跪着,忽的看到宋延靴子上有一点淤泥,急忙跪爬着往前几步,然后微微侧过脸颊,用那张干净的脸庞如同抹布般开始来回擦动。 宋延看着这二皇子,忍不住叹了声:“合该入我傀儡宗。” 马昭狂喜,仰头道:“宗主要小人干什么,小人就干什么。” 他作为投机倒把,钻研歪门邪道的高手,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你跪了一个人,就会获得权势。而权势则会让许多人向你下跪。 宋延从怀里摸出块傀儡宗令牌,丢了出去。 令牌上刻了个“宋”字。 这是机关峰赶制出来的“宗主凭证”,当然,其中也分三六九等,如今宋延丢出的自然是最低等。 可纵然最低等的,却也能让马昭身上贴上“宋魔头”的标记。 马昭接过,紧紧抱在怀里,深深拜谢。 宋延笑道:“好好干。” 马昭大声道:“谢主人,谢主人!!” 宋延不再管他。 有时候施恩并不是好事,譬如这拿了宋延宗主凭证的晋国二皇子,必然会成为“小狐崽子们”为主报仇的对象;纵然没死在这儿,却也必然会在山海妖国到来后被抓起来折磨,然后搜魂。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他给了丘怜月不记名的傀儡宗令牌,就是怕牵连到丘姑娘;他给了马昭“宋”字号的令牌,却是想着牵连他,让他又当狗,又死得很惨。 他喜欢善良的人,但自身手段却已越来越黑暗。 宋延往前踏过。 马昭在后谄媚地喊着:“对了,主人,小人还搜罗了三国公主,都是如今皇室中最美的女子,特意孝敬您,您” 宋延并没去看,而是继续往前走。 跪地之人急忙两分,待他走过,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这位三国的传奇魔头,眼显敬畏。 远处 一排排修士从天而降。 前来迎接的自然还有“宋魔头的两个小妾”。 “拜见宗主。”魔修们纷纷叩首。 玉妆小娘子微微欠身。 而苏瑶却冷冰冰地立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藕出淤泥,一动不动。 宋延顿了顿脚步,忽的侧头看向那“三国公主”的方向。 他侧头看去时,三国公主也正仇恨地盯着他,但宋延却从一个公主的眸子里看到了另一种仇恨,那仇恨的对象却不是他,而是苏瑶。 “小马。” “哎,主人,我在。” “你的礼物,本座收了。” 次日 纸人峰. 最奢华,玄气最浓郁的洞府中。 清晨阳光穿透高山层云,洒落在此间。 被褥里,宋延左手搂着玉妆小娘子,右手抱着苏瑶。 熟睡的两女无意识地与他紧紧缠在一起,恍如彼此错节的树根,难以分开。 返回宗门的第一天,宋延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还在观察。 有人来拜见,有人来“述职”。 他此时睁开了眼,却也没有弄醒身侧的女人,而是任由她们继续睡着。 他仰面,看着头顶的垂落的纱帐,陷入了思索。 昨天,他看到了许多人,几乎只要还留在傀儡宗的弟子就都会来拜见他,甚至“汪夫人”的那位相公也来了。 那相公的身份乃是骨煌子的三弟子——左俊清。 骨煌子生前合计有五个弟子。 大弟子公离白,绛宫初期; 二弟子已战死; 三弟子左俊清,练玄九层; 四弟子乌印台,已死在宋延手中; 宋延则是小弟子。 左俊清,人如其名,相貌俊美,人高马大,宋延几乎是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汪素素喜欢的类型。 而左俊清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如别的魔修一般用谄媚的语言恭维着宋延。 宋延不在乎这个,他看到左俊清,却没有看到汪素素,于是好奇地问:“汪夫人呢?” 左俊清长叹一口气,道:“我与素素本就聚少离多,她常常要回煞地制作皮影,可就在一个多月前,素素去了煞地却再没回来。 我去调查,却发现煞地核心之处一片混乱。煞兽,煞皮影如是疯了般,见人就杀,我还未踏入核心,就差点连命都丢了。” 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 回忆闪过,宋延眸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一个月前”这个时间点非常巧,就基本是他击杀了红奶奶和古将军之后。 但他想破脑袋也实在不觉得这两件事能有什么联系。 他只是喜欢多想,却不是瞎想。 正思索着,忽的右胳膊上的苏七小姐睁开了眼。 七小姐猛然松开缠着他的腿,面显嫌弃地快速退出了被褥,看也不看他,匆匆换上衣袍,往外而去。 门外,吴国秋水公主正如侍女般在清扫着庭院落叶,在对上苏瑶视线的瞬间,秋水公主挥舞着扫帚,尖叫道:“妖女,我杀了你!” 苏瑶,呆住了。 啪! 吴国秋水公主的扫帚落在了苏瑶身上,苏瑶却连动都没动。 秋水公主也没想过自己这一下真能打中目标。 两女一时都呆在那儿。 许久,还是苏瑶先反应了过来,她道:“我是为了杀宋魔头,为我苏家,为我剑门报仇,才来到这儿。” 秋水公主道:“所以,七小姐是忍辱负重?” 苏瑶道:“是。” 她看着眼前的公主,犹然记得对方还是小丫头的时候曾被吴王带着来见过她,当时吴王笑着说“这便是苏家的未来,也是吴国所依仗的大树”。从那之后,小丫头年年都来,对她颇为崇拜,可未曾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般情况下。 秋水公主道:“所以,你成为了宋魔头的宠妾,穿上了傀儡宗的衣裳,白天出入自由,晚上去陪那魔头睡觉,都只是为了找机会杀了他?” 苏瑶开始意识到不对了。 秋水公主冷冷地看着她,继续道:“男人在榻上,总有最疏忽的时候,你动过手吗?” 苏瑶道:“他已经太强了.纵然他睡着让我出手,我也无法杀了他。” 秋水公主不再说话了,却忽的低下头,许久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七小姐了。” 她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般,往前挪步。 而苏瑶却陡然心如死灰。 秋水公主和她一个性子,就连要动手的前奏都是一般无二。 果然,随着两人靠近,秋水公主陡然拔除藏在袖中、本打算用来自杀的匕首,然后狠狠地刺向了苏瑶的胸口。 叮! 苏瑶手指一动,就挡住了那匕首。 秋水公主运力去拔,却没拔动。 公主面露愤色,竟是仿着路畔撒泼的女人,“唾”得一口,将口水喷在了苏瑶脸上,然后转身就跑。 苏瑶痛苦地闭上了眼。 而不知何时,她发现身后的门居然开了下来。 门后,本在塌上的宋延居然起了床,兴趣勃勃地看着她。 待对上她视线的时候,宋延抬手挥了挥,笑道:“妖女,早上好。” 苏瑶愤而离去。 玉妆小娘子则在后默默看着这一切,待到对上远处魏国永嘉公主的视线,察觉到其眸子里的憎恶时,才轻叹了口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然后问了句:“道兄早就料到了?” 宋延道:“你又叫我道兄了?” 玉妆小娘子道:“道兄在外凶名昭彰,且手段狠辣,实已不是玉妆所认得的那个人。” 宋延道:“我就是那个人,至于凶名不过是有人假扮我到处为恶罢了。” 玉妆小娘子微微垂首,问:“那道兄为何不尝试着去改变这一切呢?” 她深吸一口气,急促道:“道兄已是傀儡宗宗主,手段通天,为什么呢?难道这也是道兄所愿意看到的?” “不过是你眼中的通天罢了。”宋延道,“你能再喊我道兄,我挺开心。” 玉妆小娘子低下了头,轻声道:“幼年的印象我已记不得了,只记得一些父皇母后的笑,但傀儡宗毁灭了这一切。 剑门是我的新家,我在这里重拾了勇气,也重新寻到了活下去的理由,而傀儡宗又毁灭了这一切。” 宋延道:“你有理由恨我,因为我是傀儡宗宗主。” 玉妆小娘子道:“可如果你还是我认得的那个人,我无法去恨你。和道兄在一起的日子,是玉妆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而且,道兄如此作为,玉妆也大概看明白了。 道兄不过是故作凶狠,想给我和七小姐一个活下去的信念罢了。” 宋延道:“能活着,总是好事。” 玉妆小娘子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有些事比活着更重要。” 宋延没再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自己无法成为那种为理想而献出生命的人,却不妨碍他去尊敬这样的人。 白天,又有些昨日未曾赶回的弟子前来拜见。 而他之前收下的那两位小徒弟“岳阳罗”、“沈侬嘉”却没来。 宋延一问,才知道自“傀儡宗和煞地鬼修同盟后”,没过多久,这两人就被送到了煞地,傀儡宗自那之后算是彻底将“皮影一脉”给除名了,若需皮影则向煞地索取。 宋延只觉有些古怪。 在他印象里,骨煌子不是这么一个大度的人。 所以,他再寻宗门长老询问了一番,长老则说当时骨煌子觉得皮影之道再无意义,不如全部交给鬼修处理,所以就把他那两个小弟子送了出去。 午后 惨白的秋光随着萧索冷风幽幽晃动。 遥远之地的煞气一丝一缕糅杂在空气里,显得整个傀儡宗色调呈现出一种诡谲的淡红。 强者们的血液犹然在浸泡着纸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唤起了宋延过往的记忆。 他约了血崖子,因为只有血崖子才知道骨煌子将魔门传承放在了何处。 血崖子名为血尸峰峰主,其实是骨煌子完全控制的奴仆,故而后者才放心将这些秘密共享,如今也便宜了宋延。 不过,宋延归来时,血崖子并不在。 她在外解决一处“狐妖窝”,最快也得明日回来。 所以,宋延今日依然只是转了转,并未做任何事,也未去煞地探查。 回到屋中,取了纸笔,将他的一些剑道感悟草草书写,之后又把通过《袖里乾坤》悟出的《剑开天门》给写了出来,然后直接交给了玉妆小娘子。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暗。 宋延和玉妆上了塌,苏瑶却不敢违抗他的规矩,只是不情不愿地褪裤解带,然后爬上榻,双眼含恨地来侍奉他。 待到事了,宋延道:“七小姐,如今你也是妖女了,何必再和我这魔头唱反调呢?不如把心思花在修行上。” 苏瑶愤怒地转了身,把背脊和臀儿朝向了他,却不再看他。 玉妆轻声道:“道兄,七小姐应该已经明白了一些事,只是脸皮薄,不肯承认。” 苏瑶道:“没有!” 说着没有,但她却已知道“人总是无奈的,有许多事也总是无法去解释的”。 宋延从后搂住她。 苏瑶挣扎了两下,却还是任由他来了。 她都是妖女了,被魔头弄两下似乎也没什么。 想到秋水公主那仇恨的眼神,她心头只如扎了根刺。 次日 血崖子并未归来。 这位老妪直到第三天,才出现在了宋延面前,她将一大袋“狐妖皮”放在了宋延面前,恭敬道:“宗主,狐崽子比预想的要多,只靠普通弟子无法解决,所以老婆子才耽误了些时间。 这些是您要的狐妖皮,我都备好了。 至于宗门传承和功法,您随我来。” 宋延点点头,两人御空而去。 片刻后. 纸人峰一处地下密室。 密室里空空荡荡, 但血崖子却站在了一处空无一处的墙角,身形一动,便荡开波纹,消失了原地。 宋延随之钻入,发现这其中竟是处小秘境。 这秘境几乎就一个山头大小,存物的洞府之中则布满了陷阱。 血崖子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宋延绕开陷阱,随后来到了洞府尽头的一个书房。 这书房的书架上,摆着傀儡宗的绝大多数重要传承。 血尸系法门,纸人系法门,皮影系法门,机关系法门,奇毒系法门,皆有备份。 宋延扫过,忽的问:“我傀儡宗出过紫府境强者吗?” 血崖子摇摇头,到:“老婆子不知道。” 宋延奇道:“不知道?” 血崖子道:“宗门氛围,您也是知道的,很多事情下面人是无法知道的,隔了年代的事就都成了不解之谜。” 宋延在书架上翻了翻,很快翻到了一本“宗门志”。 快速翻过,却见宗门志的开始时间竟只是两百年前,那时候的宗主还是骨煌子的祖师爷,境界记载是绛宫后期,再前的则没了。 而待到骨煌子的师父,那也是绛宫后期。 骨煌子,则是因为未曾确定第三中宫精血,所以暂时拖着,但突破后期也是指日可待。 宋延眯了眯眼,继续在书架上伤寻找有关“突破紫府境”的信息。 没一会儿功夫,他寻到了一本册子。 册子很是古老,内里所用纸张乃和南吴剑门描绘《天剑观想图》亦即“苦海”是同一种。 其上记载很是杂乱,但确实是在说“紫府境”的。 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某一处给吸引了过去。 这种纸页,千年不朽,可竟然有一处被从中撕开了。 撕裂处呈现锯齿。 宋延完全可以想象这似是某个人,匆匆忙忙地想撕掉这页纸,可却因为什么意外而及时停止了,所以还残留了部分。 残留处的最上方,描述着一句话:劣质玄根,下品玄根,无法突破紫府境。 之后则是记载了一则名为《洗玄神法》的秘法,大抵就是用极其珍贵的天材地宝,去到对应玄地的核心之处,运转该秘法,从而提升玄根。成功几率则受到天材地宝的影响。 其中,地玄根最方便,只需去到玄脉核心之地即可。 五行玄,则需要去到对应的五行玄脉核心。 鬼玄根,则需要去到煞地核心。 宋延凝视着“煞地核心”四个字,又看了看那撕碎的纸页,同时联想到“那让汪素素失踪的煞气暴动”,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132.宋延到访,请出一见(4.6K字-求订阅) 宋延从不相信巧合。 所以,自红奶奶和古将军被他击败并消化后,他感到了一股新的异常,来自煞地的异常。 他不会大意,尤其是面对的未知的时候,更是如此。 于是,他分析起来。 明显的构成了巧合的异常有三处: 第一,他在击败红奶奶和古将军后,煞地核心却突然暴动了。 红奶奶和古将军被击败后的煞地核心暴动,正常来说可以被归结为“狐狼二妖留下的后手”,属于那种“一旦我没回来,就引爆对方老家”的行为。可红奶奶和古将军都已经变成他的伥鬼了,这俩根本就没干过这种事。 第二,能够为他提供煞地核心信息的汪素素,消失了; 不过,一起消失的不仅仅是汪素素,还有他之前的小弟子。这实在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汪素素,沈侬嘉,岳阳罗,甚至那些融入煞地的皮影峰皮师本身的实力层次太低太低,无论她们怎么蹦跶,都不可能引发这种暴动。 第三,他需要利用《洗玄神法》去煞地核心提升玄根。 《洗玄神法》到底有么有用,他还不知道,可这一点很容易就能得到证实。 宋延将诸多傀儡宗传承一一抓着塞入储物空间,准备逐一研究,手上则是拿着《洗玄神法》,准备稍后试试。 煞地的事,可能性太多太多。 他一路想着,又和血崖子一同走出了密室。 才一出门,便是一股阴冷的寒风从远而来,糅杂着细碎的雪粒,浮动着尖锐的血腥。 血崖子司空见惯,春夏秋冬她都无所谓,她寿元不多了,本想着随骨煌子跑了之后,稍作安稳,便突破,可事有改变,她又回到了这儿,如今还需要去帮着下面的魔修们处理棘手的狐妖。 眼见宋延拿到了传承,而她也已在外杀了不少狐妖,便趁机提出了这个打算。 宋延答应了。 血崖子恭敬地便要退开。 宋延忽的又叫住了她,问了句:“血婆婆,你也算活的够久了,本座想问你两个问题。” 血崖子忙道:“主人请说。” 宋延道:“一,煞地之中有哪些绛宫境之上的修士?” 血崖子道:“本是两个绛宫中期,双面脸儿,鬼赤霞。一个绛宫后期,章韩。但经过之前的狐大奶奶一闹,双面脸儿死了,章韩重伤。” 宋延早从各处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他思索了会儿,实在不觉得这信息哪儿能造假。 鬼修要是藏拙,那何必偷偷摸摸让双面脸儿混入皮影峰,再拐走皮影峰?章韩要是那么厉害,又岂会被狐大奶奶当着面,杀了双面脸儿和石座翁? 宋延道:“二,章韩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血崖子愣了下,略作回忆道:“老婆子我入傀儡宗的时候,章韩都已经消失百余年了。不过,我听说他曾是称霸三国的散修,力压傀儡宗和南吴剑门,之后突然消失,却没想到出现在了煞地,还被恶鬼夺舍,成了鬼修。 我听骨煌子说,他这种鬼修比较特殊,因地而生,故而束缚于地,无法外出,就连之前汪夫人大婚,我傀儡宗和煞地两家同盟,他也没出现。 不过,这些应该都已和真正的章韩没关系了。 如今的,早就是鬼修章韩,是一个和章韩没有任何关系的新生存在。” 宋延点点头。 血崖子再行礼,然后离去。 宋延一人站在原地。 雪粒续续而落,沾身微凉,这凉意让他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之前和安莉师妹打雪仗的模样,他抬手摸了摸脸颊,那蠢姑娘捏着雪球砸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宋延不再多想,他快速回到洞府,去到修炼室,取了《洗玄神法》观看起来。 花费了不少功夫,他将其搬上了面板,然后投入寿元参悟了起来。 【第十一年,你将《洗玄神法》修炼至圆满,你意识到这不过是门秘法,无论你是不是圆满,其实都不影响运用,而这法门的核心之处根本不在于法,而在于温养你身体的天材地宝,以及你所处的环境】 【对于鬼玄根的提升,《洗玄神法》中记载所需的天材地宝的核心材质为“魂淹草”。草本无魂,经孤魂野鬼,煞气流动亦是无魂,十载百载,许能异变,蜕为魂淹草,此草可固本魂,使得玄根资质提升时,辅助神魂不动不摇。若欲提升至中品鬼玄根,则至少需要两根近千年的“魂淹草”才可,年份越高,则成功率越大】 近千年的魂淹草? 宋延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个稀罕货。 他好歹是当过丹师的,虽说是半吊子,可对于玄花玄草也还是有认识的。 在三国地段,数百年已属稀罕,近千年实在是求而不得。 不过,他在弄明白“魂淹草”的作用是“辅助神魂不动不摇”,而不是“提升神魂强度”之后,忽的觉得他也许根本不需要这东西,他的汗水、智慧和寒冰地狱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剩下的看似就是寻找一个适合他的煞地核心了。 而这地儿,就在眼前。 雪夜,宋延并没有直接去煞地核心,而是叫来了公离白。 “离白啊,你帮我去找一样东西。” “主人请吩咐。” “魂淹草,一定要千年份以上的,两根。” 公离白无神狠厉的双眼露出了错愕之色,他知道魂淹草,这东西是制作一些“魂系丹药”的必备品,可都是几十年份的。 千年以上的? 这.别说魂淹草了,就连别的灵花灵草也是极为少见,碰到一株都是发财了。 可既然是宋延的吩咐,他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可旋即又道:“主人,近些日子,我还在负责那些渗透入三国的狐崽子们的事,怕是未必能全力帮您去找这个。” 宋延道:“无妨,忙不过来,让下面弟子直接来找本座。” 公离白一愣,惊道:“这怎么行?区区小狐妖,哪里值得您出手?” 宋延道:“几番大战,傀儡宗人本就少了。” 公离白急忙道:“属下知错,属下会赶紧加快底层修士的培养,这段时间,属下已经招新了很多人,其中也有不少种子脱颖而出。如今少了剑门修士在外的猎杀,这些种子的成活率应该会提高不少。不出十年,我傀儡宗定又是人才济济。” “去吧。” 宋延挥挥手。 公离白告退。 宋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久又钻入独属于他宗主的密室,取出古将军的狼皮开始了迅速的制皮。 一宿过去,黎明未至。 门外的雪越下越大,而在这片昏暗朦胧的视界里,一只畸形的巨狼皮影无声无息地从密室里掠出,急速往煞地方向而去。 而巨狼皮影的头顶,还盘旋着一只无身幻鸦。 寒冰地狱镯提供的神魂力量,让宋延能够同时以《神魂百御》分魂于十五只皮影之上。 没有这镯子,也没消化伥王虎魂的时候,他的极限是五。 很显然,分魂难度越往上越难,十五只皮影已经够极限了。 做完这些,他舒展了下身子,返回卧房,蜕了衣裤,见两女还躺在塌上,便钻了进去,往左一侧,也不知搂抱到了哪位,便从后贴着,舒服地睡了起来。 至于“魂淹草”的安排 宋延自有想法:他可以不需要这玄草,但他需要知道“这种稀罕的千年玄草,会不会在此时此刻恰好出现在他可以获得的范围内”。 如果会,那实在有趣。 如果你需要什么稀罕东西,而这个稀罕东西又恰好会通过某种途径出现在你面前。又如果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做美梦,那就得警惕了。 清晨。 苏瑶侧头看了眼身侧的两人,悄悄掀开被褥,套靴穿衣,又裹上傀儡宗魔修衣袍,走出屋门。 门外小雪稍稍停,三位被送来的漂亮公主如同丫鬟般在清扫着宋魔头的庭中积雪。 她们来之前,都被反复训练过,无论她们愿不愿意,都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 仇恨,迷茫,恐惧,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她们。 所幸直至目前,宋魔头还没对她们做什么事。 在见到苏瑶时,魏蜀两国公主微微一欠身,喊道:“夫人早。” 吴国的秋水公主却是执性子,她直勾勾地盯着苏瑶,狠狠骂了声“妖女”,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苏瑶也没去追,她轻叹一声,然后默然地走在傀儡宗纸人峰的路道上,走了会儿,便御剑飞起,往远处而去 片刻后,一道剑虹落在了满是墓坟荒冢的山头。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山头,走了会儿,忽然在一处高崖停了下来。 那崖的风景甚是不错,而正对远处苍山积雪的地方却有一座墓碑。 碑上纵刻着“南吴剑门苏公长义之墓”,而侧边则是镌刻着不少名姓。 苏瑶一一看去,却见那些名姓都熟悉的很,几乎是看到一个名字便能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音容笑貌、过往回忆。 可她的面容却越发苦涩,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 而当她视线落在“七妹,苏瑶”四个字上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墓碑前嚎啕大哭。 嗖嗖嗖~ 蕴藏着宋延气息的“古将军皮影”在山间快速起落。 煞地虽诡异,但如果论形象的可怕,畸形巨狼还远在这些鬼物之上。 可纵然如此,整个煞地的暴动,还是让宋延有些意外。 他好像是一头扎入了煞气的旋涡中,到处都是能将普通人刮飞,让普通修士无法站稳的煞气龙卷。 但这些对于有着绛宫中期体魄的古将军皮影,却毫无影响。 既然觉得煞地可能有问题,宋延自然要先派个皮影去看看。 妖魔皮影的一身本事尽去,可却还留着体魄和自身的种族天赋。 宋延绛宫层次以上的皮影合计三个:两狐一狼。 狐的天赋是幻术。 狼的天赋是嗜血。 宋延觉得“幻术”的功能性更强一点,而狼的体魄更胜一筹,所以派出了狼。 此时,他距离那煞地核心越来越近。 似是越过了某个边界,陡然宋延感到气氛变了。 昏天暗地,飞沙走石,皮骨乱舞的远处,可见度已然全部消失,伸手难见五指。 但在落叶滚石乒乒乓乓的声响里,宋延却敏锐地察觉了一种异常的声音。 那声音窸窸窣窣,滴滴溜溜,透着诡异,可传来的气息却又有些莫名的熟悉。 下一刹. 宋延只见红光一闪,他敏锐地往旁边躲闪,虽不容易却也并不惊险地躲过了这突然的偷袭。 然后他余光顺势往旁一扫,却见空间里定格凝固了一条极长的红色绳索。 不! 不是绳索,而是极其充沛的煞液! 煞气不会惹他,但煞液却会。 煞液比起煞气不知混乱了多少倍,其对绛宫修士的危害性,就好似煞气对于普通修士一般。 然而,普通修士对付煞气,只需要御玄抵御。煞气浓度越大,消耗的玄气就越多。而深夜漫涌到南竹峰悬空房的那些煞气只能算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绛宫修士对付煞液,却是需要更用心地去对抗。因为煞液这玩意儿再不是“平均”地笼罩过来的,其如剑似枪,攻击性极强,绛宫修士不仅需要调动玄气,还需要格外专注,以进行躲避,或是集中玄气去挡住“煞液长枪”。若是大意地被这“煞液长枪”钻破了身子,那这玩意儿会死命地往你身体里钻,疯狂地试图占据你的身体。 这煞液,宋延之所以熟悉,是因为他在落霞竹岛尽头宫殿的密封结界里见过,那煞液是水伯剑皇死后所产生的。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身形还在闪避的半空,目光犹然盯在那破空定格的红索上。 却见那红索又如有生命般,开始迅速扭曲,调整方向,要继续追踪宋延。 另一边,不远处的风沙里忽的又传来了窸窣的怪声。 嗖! 煞液再射。 宋延一矮身。 哗! 煞液如触须横扫。 宋延跃起。 双方速度极快,在半空彻底拉出了残影。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的又是几点红光炸开,几缕煞液呼啸破空,从各个角度向宋延激射而来,仿要将这不速之客给直接贯穿。 宋延身化残影,往后急退,待退出一定范围,那煞液就都停下了。 宋延抬起毛茸茸的畸形黑爪子,舔了舔爪背的狼毛,一双幽幽的眼睛盯着远处。 那他退开的空间里,彷如蛛网般铺满了煞液。 而这些煞液似是意识到猎物已走,便一缕缕收缩,矮下,落地,退去,彷如血海落潮,又彷如血色巨兽缩回了狩猎的触手。 宋延眯眼看着这一幕,又唤出狐大奶奶问了问,在得知“当初狐大奶奶来煞地核心时,这儿并没有这么凶猛的煞液”后,他扬声喊道:“章老,赤霞真人,宋延到访,请两位出来一见!” 话音很有穿透力,转瞬刺入煞地核心,可却如石沉大海,并无回应。 宋延又喊:“素素师妹,你在吗?” 依然无人回应。 他继续喊着。 “小沈,小岳,师父来了,还不出来?” 还是无人回应。 整个儿煞地核心,好似不仅因为这狂暴而“升级”了,还变得恍如一片真正的生命禁地。 至于曾经在禁地中的修士,是不是已经死去了呢? 没人知道。 这煞地核心又是因何而暴动的? 还是没人知道。 但宋延知道,单单靠“古将军皮影”已经无法再深入去探查了。 而他想要提升玄根资质,就需要本体亲至,去到此处的核心之地。 不过,虽然紧迫,他却不慌。 他要将傀儡宗的传承先消化了,然后拉着傀儡宗的所有长老们,一起来这儿。 如果只是纯粹意外所引发的暴动,那没什么。 可如果是有人捣鬼,那捣鬼之人至少也得是绛宫。 傀儡宗山头的绛宫就只有长老。 宋延带着他们所有人来此,到时候无论是谁,都注定会变成探路的先锋,又或者露出破绽。 133.傀儡传承,全面提升(2.2K字-求订阅) 死寂的空山。 混乱嘈杂的煞气旋涡,暗藏核心的诡秘煞液,不仅未曾添加半点热闹,反倒是让这死寂更浓郁了几分。 庭院里,小雪时飘时停,三国公主们则不时用冻得发紫的小手抓起扫帚去清除积雪,以使得院中砖瓦干干净净。 宋延也已起身,任由玉妆小娘子为他整理衣饰,待到完成,他让玉妆演练了一番剑法,加以指点。 末了,玉妆轻声问:“门外的三个姑娘,道兄打算怎么处理?” 宋延看着“成长后的玉妆小娘子”,微生感慨。从前的小娘子可是什么都不会问,现在却已经开始担心别人了。而且小娘子提问的时机也颇为不错,是趁着在服侍过他,且他起榻时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时候提问的。 这无疑是成长。 从前的折磨都已经化作了她成长的养分,使得过去的“人机小娘子”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种复杂感,他觉得对玉妆来说是好事,可是他却并不是那么喜欢。 他喜欢天真到幼稚的蠢姑娘,喜欢那种能轻易热血沸腾的蠢姑娘。 他并不会戏弄那样的姑娘,因为他真的觉得只有以那样的姑娘为道侣,他才会轻松和开心。 “都交给你吧,你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纵然放下山去,我也不管。” 宋延随口说了句。 那三位公主虽然漂亮,但他却没什么想法。 “多谢道兄。” 玉妆小娘子深深拜倒。 宋延再度来到了修炼室,从储物空间取出几本册子。 纸人系秘术:《制纸术》、《驭纸术》、《阴阳剪纸术》。 血尸系秘术:《养尸术》、《赶尸术》、《厝葬炼尸术》。 他一一翻看起来。 纸人,核心在于“制纸”,纸强则纸人强,而“阴阳剪纸”则是解释了两种“纸人”的制作法。 阴刻的纸人,即是骨煌子之前那种花花绿绿、男女老少皆有的纸人,这种纸人的特性是:量大,成群结队,大小可在一定范围内调节,但个体实力却偏弱。 阳刻的纸人,即时纸人峰上最常见的那种白衣美人形象,这种纸人的特性是:少,单一,但个体实力颇强。 通常来说,强者血液制作的纸张必定会用来制成“阳刻纸人”,这也才是真正的“机甲”。 但阴刻的纸人,效果也颇为卓绝,主打一个“阴人”的字样。 所以,如今整个纸人峰魔修学得的剪纸术其实都是“阳刻剪纸”,而“阴刻剪纸”却被骨煌子偷偷藏着,目的也就是“阴人”,让人无法洞悉其中奥妙。 之前,那藏在血尸脑壳中,假扮血尸神魂的“纸人”,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受限于“阴刻”纸人大小的限制,血尸脑壳里也只能塞下一个。 了解完这些信息,宋延情不自禁地拿“纸人”和“皮影”比较起来。 他发现: 首先,纸人的制作,相比皮影在安全性上是提升了许多。 做皮影的,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反噬,譬如“皮”超过了自身实力,招来的孤魂野鬼不对了,不小心招来煞鬼了都可能出事。 而做纸人,只需要手法正确,知道如何阴刻阳刻就可以了。 其次,在操作性上,纸人也远比皮影安全。 操纵皮影的,一个不得当,或是实力不过关还会被皮影反噬。 但纸人,只要你精通《驭纸术》就没问题,因为纸人就是个“机甲”,其中连接的是你自己的神魂,又怎么会反噬? 再次,在形象上,纸人也比皮影好。 皮影基本是“那东西生前是什么样,皮影做出来还是大差不差,甚至更为丑陋”,纸人则是只要你会剪,就可以变成漂亮的如同天仙般的大美人,威猛的如同天神般的小伙子。 不过 有优势,自然有劣势。 首先 纸人能继承部分“所浸鲜血”中的法术天赋,但肉体力量,弱爆了。 而皮影,则相当于是原身的强度。 如果拿“狐大奶奶”来举例。 狐大奶奶的精血做出的纸人,会掌握“幻术”、“多尾爆发”、以及一些狐大奶奶所擅长的基础法术,但身体却根本没有绛宫层次该有的水平。 而狐大奶奶的皮做成的皮影,则不仅掌握着“幻术”,还有这等同身前的身体力量。至于精血,则可以另作他用。 你让狐大奶奶纸人和狐大奶奶皮影打,肯定是后者完胜。 其次 纸人制作时间很是缓慢,血液浸泡纸浆是以月计的,七七四十九天这种是常态。 而皮影,宋延昨天剥皮,今天就能做好好几个。 因而,宋延可以随时随地悄悄摸摸地制作皮影,但却无法制作纸人。 那浓郁的血腥味儿,根本就无法悄悄进行。 至于炼尸,则需配以草药,增强身体强度,之后则滴以自身血液加以控制。 若是狐大奶奶的身体用来制作血尸,则炼出的血尸在身体强度上甚至会超过狐大奶奶。 但是,狐大奶奶这种明显是靠“法术”吃饭的,所以价值并不大。 至于《厝葬炼尸术》则比普通的《养尸术》更高明一些。 后者是只要玄气的地方都能养,前者则会挑选一些特殊的地点,进行炼尸,从而使得炼出的尸体拥有更强大的特性。 飞天,遁地,毒素,水火五行,尸骸不朽,应有尽有. 宋延将六本册子搬上面板后,就开始消耗寿元进行参悟。 不过,这一次,他有选择地进行了修炼,而非每一样法术都会去突破到“二次完美变异”。 因为这中间有些内容是重叠的,譬如《养尸术》和《厝葬炼尸术》,明显后者好。 还因为有些法术的层次太低了,纵然他花费时间完成变异,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驭纸术》和《赶尸术》明显便是如此。 对于这些,他只打算修行到“一次变异”即可,之后若有大量寿元再补上便是。 一样样玄奥法术的深刻理解于他脑海浮现,海量的知识让他拥有一种成为傀儡宗宗主后收获的爽感。 《制纸术》,门槛:无;5年推演至圆满;24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煞纸术》;470年推演出二次变异完美法术《煞灵术》 《煞纸术》相比于《制纸术》只是使得制作出来的纸人因为“煞气”的参与,而在躯体上稍稍强大了些,可也有限。至于《煞灵术》则使得纸人的躯体进一步增强,且所有动用的法术里能蕴藏一缕煞玄的吞噬功能。 这近500年的推演,让宋延有种“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若在他境界低下的时候还好。 现在,却只与鸡肋无异。 他原本寻思着《制纸术》乃是纸人之源,需要好一些,可事实证明低品法术就是低品法术,纵然变异,还是低品。 抱歉,写不完. 134.剪纸天宫,反制细作(4.9K字-求订阅) 宋延面前法术虽多,但他却并不烦躁。 对于修炼之事,他只觉如老农种田一般。 兢兢业业,抛洒汗水,看似单调,可是看到田里作物一片片长大长高,就会开心。 如今,他既然身为傀儡宗宗主,那他就一定要占到“身在此位”的好处,将自己在这个位置能够得到的好处都得到,能够提升的实力全部提升。不能说白白来一趟,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到处惹事到处浪,却不埋头将真正的好处给拿了。 骨煌子会的东西,其余三峰峰主会的东西,他择其精华,必然是要全部掌握的。 念头闪过, 他继续参悟出来的法术。 《驭纸术》,门槛:练玄四层,5年推演圆满;27年推演出一次变异法术《纸雷术》。 正常修行了《驭纸术》的弟子所能驾驭的纸人数是与神魂强度相关的,神魂越强的,所驭纸人越多。而《纸雷术》则是一种“神奇”的法术,其需配合《煞灵术》制造的纸才能使用简单,其原理则是利用煞气的吞噬性、纸人的包容性,在冲向敌人的过程飞快汲取周边玄气、甚至是敌人法术中的玄气,然后在来到敌人身边后,则会爆炸。 简单来说,这就是“开着机甲去自爆”。 这种自爆的威力是很强的,甚至可以说“同阶无敌”,但却还有一个小代价,那就是:你分在纸人里的小分魂也会死,继而对你神魂造成极其细微的损伤,但绝非永久性损伤。 这玩意儿听着很厉害,好似挺有前景,可它的每一次攻击都是以损耗神魂,损耗纸人为代价的。算是一个一锤定音的拼命技能。 宋延再怎么奢侈,也不可能把诸如红奶奶、大长老等人血液制出的纸人当做一次性消耗品吧? ‘可换个角度去想,这也算是张令人意想不到的底牌。’ 宋延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驭纸术》做第二次完美法术变异,毕竟《纸雷术》似乎还是有那么点用的。 于是,他又花费了550年推演出了二次变异完美法术《纸锁惊雷术》。 所谓《纸锁惊雷术》则是使得纸人能够完美地呈现出一定幻术,使得目标稍稍错愕,继而在触碰到目标的一刹那先行缠住对手,继而再自爆。 《阴阳剪纸术》,门槛:练玄四层;81年推演圆满;383年推演出一次变异秘术《阴阳纸具术》;8320推演出二次完美变异秘术《剪纸天宫》。 这法术是真的厉害了,甚至比起《百相神御》演变出来的《百相魔身》也绝不差分毫。 骨煌子修炼的《阴阳剪纸术》只是剪出花花绿绿、大小能一定程度调节的阴刻纸人,而这已经使其诡诈难言,真身莫测,但其所能剪出的也只是纸人,而无法剪出别的东西。 而《阴阳剪具术》则可以让宋延随意剪出纸灯笼,纸兵器。若以阴剪,则一切之物飘如幽灵,若以阳剪,则一切之物坚硬胜铁。当然,器具的好坏也完全受到纸张好坏的影响。 《剪纸天宫》这秘术则是他目前为止花费最多时间参悟出来的一门秘术了,甚至就连《百相魔身》都比不上,其带来的收益也是相当恐怖的。 首先,你能剪出纸建筑,而这纸建筑能与周边环境彻底融合,并且无论什么环境,只要最初在纸张的承受范围内,那么纸建筑就可以融入其中,并且在建筑内形成一处可供人生存的空间。 其次,该纸建筑会使得外人极难看破其为纸屋。譬如宋延用狐大奶奶之血做出的剪纸屋,他只需将这屋丢在一处,那屋便见风就长,随后扎根。而若是绛宫后期来了,纵然仔细看也看不破这屋子是个纸屋。 最后,这纸屋里的一切纸人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实力,纸人越少,提升越多,在一个的时候达到极致,其力量会远远超过纸人本身实力,甚至超过精血主人身前的实力。 宋延稍稍停下,扫了眼面板。 寿元直从过万变成了“【寿元:34/1833】”,而这数据还得算上他制了古将军的皮。 看来他想通过万年寿元将傀儡宗传承给彻底消化并提升到二次完美地步,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于是,他又分别花费了28年,35年,392年分别将《养尸术》、《赶尸术》、《厝葬炼尸术》修行至了一次变异,便暂停了。 而他的寿元也变成了“【寿元:34/1378】”。 这已经很少了。 宋延忍不住微微感慨,寿命看着多,可法术真的是个无底洞。 法术中又分为普通法术和秘术,秘术的层次明显比普通法术高。《百相神御》、《阴阳剪纸术》还有那《厝葬炼尸术》明显就都是。想要参透这些练玄境秘术所需花费的时间甚至比绛宫境法术还要多。而这也还只是练玄层次的秘术,如果是绛宫层次的,紫府层次的,还不知道要多少。 如果他老老实实只修炼原本功法,那倒不会耗费太多,可如果明明能够参悟出更完美更强大的法术却不去参悟,总会心存不甘。 ‘等安稳下来,就寻了安莉师妹,每天制皮吧。’ 既然寿元只足够他彻底消化了傀儡宗的“纸人系传承”,宋延一时也不再参悟了,而是起身来到纸人峰制纸房。 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内里杂役们依然忙忙碌碌,在看到宋延时,有不少杂役面生恐惧,急忙闪躲,可却还有一部分也不知是胆大、还是想着投机的杂役竟前来跪倒,千恩万谢。 宋延一问,才知道,他定下的“善待炉鼎,不许逼得炉鼎自杀”的规矩很大程度上帮助了这些杂役,使得原本那些要将他们当做耗材的魔修在挑选炉鼎时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认真,而不再是如从前那般今天点一人弄死,明天再点一人继续。 这使得杂役们的基本生存环境有了一丝保障,至少不会莫名其妙地死了,而如果被挑选成为炉鼎了,也未必真是坏事。 宋延有些汗颜,而制纸屋里的管事很快跑出,谄笑着将宋延领入制纸屋的核心血池。 那是一个个独立的血池,数量极度,但个体体积都较小,比起外面的超大号血池多了几分精致感。 那管事呵呵笑着介绍道:“宗主,外面有两个血池,一个是凡人之血,做出的纸人给弟子们练手用;一个是普通修士之血。而这里的血池,多是高境界练玄修士,妖兽之血。” 说罢,他一拍脑袋,道:“您的在这里。” 宋延随他走去,扫过最核心处的六个独立小血池,池中纸浆正静静浮动,哪怕未曾加热,一股股热气也正从这些血池中逸散出去,在半空构织成缕缕热烟。 而其中一个血池中散出的热烟尤其浓烈,可见此人生前之强大。 管事顺着他的目光看起,笑着道:“这是剑门大长老的,比之旁人自是不同。” 说罢,他又道:“这些纸浆的所用树皮都是上了三百年的白蛇桉,本是为骨煌子准备的。而因为这六个都是绛宫境存在的血,故而需得浸足八八六十四日,如今还差十五日。” 宋延点点头。 制纸这种琐碎废神的活儿,他自然不可能自己干,便交给了纸人峰制纸房。 而这六个小血池里的血,则是来自南吴剑门战死的那六位绛宫境长老。 访完制纸屋,宋延又来到了血尸峰。 此时,天色已晚,他在峰上一位长老的带领下,来到“尸田”处观看。 “六具血尸”正横呈在六个尸田中,其身前正是剑门那六位绛宫境长老。 然而,制作血尸的时间比制纸更长。 制纸顶多两三月。 而制作血尸却得两三年,纵然加快速度也得一两年。 除此之外,纸人,傀儡,血尸都是会产生“神魂消耗”的。 换句话说,三种傀儡是共享宋延的神魂力量。 如果宋延以《百相神御》同时操纵了15只皮影厮杀,那他就无法动用纸人或血尸。 然,三种傀儡的消耗也各不相同。 宋延在掌握三系法术后,心中大抵比较了下。 1格神魂力量能用于控制1个外放皮影,10个外放纸人,1个外放血尸。 当然,这些需要分魂外放进行控制的,并不会影响直接联系的《十指幻皮术》。 此时,宋延看着那些葬在尸田里正在培育的血尸,露出了思索之色。 如今,别说狐狼二族紫府妖魔会提前抵达,便是毗蓝双头骄虫一族的抵达倒计时也已经进行过半了。 他十有八九等不及这些血尸培育出来。 他目光扫过六只绛宫血尸。 这六只血尸未必能到他手上,而是会给血尸峰造出六个高手。 如果存入储物空间,那则会断了地气直接失败,因为血尸的培养最需要周围环境,《厝葬炼尸术》这等秘术之所以胜过普通《养尸术》,则是在于环境的选择、利用更加注重了。 宋延忽的有些羡慕灵夫人的“随身秘境”了。 如果有了“随身秘境”,那这些狗屁倒灶的问题就都能解决。 但现在.他已决定,如果这六只血尸真到不了他手上,那他临走前一定会来毁掉。 耳畔传来长老絮絮叨叨的介绍。 宋延目光扫过,思绪如电,忽的落在了一具血尸上,一点道:“这具尸体我带走。” 长老一愣,却还是恭敬应了声:“是。” 当晚,天色已深。 热情的长老请宗主留宿一宿。 宋延也没拒绝。 而因为“宋魔头”在外魔名昭著,各种恶事都干了不少,故而这血尸峰居然跳出了个上进心十足的管事,十分来事地给长老提了点建议。 随后,在宋延的临时寝宫前,就开始聚拢女人。 这些女人有的是炉鼎,有的则是还有几分姿色的女修,一个个儿从四面八方聚到寝宫前等到宋延挑选。 这让宋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他看了眼远处,却见还有女子在往此处匆匆而来。 他正要斥退这些女子,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不动声色地静静等待。 傀儡宗从来不是净土,之前骨煌子还在时,皮影峰就连峰主都是鬼修细作。 那么,如今的傀儡宗,其实早就风雨飘摇了。 又是鬼修,又是妖魔. 纵然杀了以幻术匿身的狐崽子,但宋延却觉得可能还会有细作。 如果想看清一团浑水里的渣子,那.就得先把这水搅起来。 他本来没想干这活儿,因为他急急忙忙地想要消化传承,寻到提升境界的法子,然后跑路。 可如今“煞地核心”的古怪、“纸人制作”拖住了他,且他也还不知道古传送阵那边的修复进度如何。 那.就顺便看看到底有没有。 如果有,又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如此思索着,宋延放开神识,漫涌周边,淹没大半个山头。 普通弟子如若无觉,而峰上长老却纷纷一凛,却是不敢与其对视,而任由其盯着。 此时 血尸峰一处洞府,一位裹着鹅黄袄衣的女子正匆忙往那洞口跑出,却猛不丁耳畔传来一声冰冷的质问。 “你要去哪儿?” 黄衣美妇看着不知何时返回了洞口的血尸峰弟子,急忙一行礼,道:“主人,长老开了各府之门,说宋宗主来了,妾身们需得赶紧前往,等待宗主挑选。 妾身本是不愿去的,可生怕这耽误了主人前途,所以才” 话音还未落下,却已被那血尸峰弟子冷声打断。 其脸上露出残忍的神色:“我早就回来了。” 黄衣美妇心神一颤,知道自己刚刚的紧张和兴奋神色被看到了。 血尸峰弟子道:“你是用什么方法躲过了痴心粉的作用的?” 黄衣美妇笑道:“妾身没” 话音还未落,血尸峰弟子陡然掠前,一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颈。 黄衣美妇见被识破,挣扎道:“宗宗主下过命.令.” 血尸峰弟子冷笑道:“不许逼得炉鼎自杀,是吧?可我就算杀了你,然后说你失踪,难道我还被怎样么? 你现在匆匆忙忙地离去,是想去告秘吧? 他自身难保,还保你?” 黄衣美妇只觉一股大恐怖降临,她颤抖地去扯那手臂,可却无能为力。 她眼前越来越黑,忽然却觉那掐着她的手松开了。 她往前一看,却见刚刚还在掐他的弟子已然目光呆滞,口流垂涎。 再抬头,却见那弟子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位锦衣男子。 洞外传来密密脚步声,很快一群弟子围拢过来。 锦衣男子一松手。 那血尸峰弟子便“啪”一下摔落在地。 宋延深吸一口气,细细倾听着这伥鬼的汇报。 这血尸峰弟子是一个早就投向了妖魔的人,如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偷偷用传讯石向远处的妖魔崽子汇报动态。 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可是他们都是单线联系,彼此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而这位弟子的炉鼎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而未曾受到痴心粉影响,故而在这次突然到来的“宗主选人活动”中想要去向宗主告秘,从而试图换得自由之身。 一股妖魔逼近的紧迫感涌上心头。 在这黑暗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睁盯着他。 这不奇怪。 魔门弟子本就没什么底线,当人奸也不是不可以。 宋延略作思索,低头看着那黄衣美妇,又感受着身后涌来的血尸峰弟子。 那诸多目光正落在已经痴呆的弟子身上。 宋延忽的微微弯腰,看向那黄衣美妇,挑起她下巴,问:“你爱他吗?” 黄衣美妇见此气势,已经知道了眼前男人是谁,她骇得已经无法出声,嗓子沙哑,如若溺水。 许久,她连连深吸几口气,正要回答,但在看到面前男人的眼神时,才福至心灵地道了声:“爱。” 宋延放下手,一指地上痴呆的弟子,转身愤怒咆哮道:“本座喜欢这女子,可她却偏偏爱上了别人,你们说.他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血尸峰弟子们呆住了。 宋延冷冷转身,扫了一眼长老,抛下一句:“传下去,今后谁都不许给炉鼎用痴心粉了,违者,杀!” 说罢,他扬长而去。 他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去一一揪出那些细作,而只需要让那些细作畏手畏脚便可。 暗藏的细作暗暗叫苦,不用痴心粉就存在利用传讯玉说话时被炉鼎察觉并举报,若在外则可能因为行为异常而被同门发现。而不知情况的血尸峰弟子们则被宗主这等随心所欲的命令弄得瞠目结舌。 更有些天生邪恶的魔修们则用痴迷崇拜的目光看向宋延离去的方向。 啊。 随心所欲,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杀人,不愧是宗主! 次日,那黄衣美妇被送到了纸人峰。 宋延丢给曹玉妆,便不再管了。 他知道如果玉妆小娘子都救不了这些人,那没人能救了。 135.放心,本座在后压阵(3.0K字-求订阅) 数日后. “搜刮”依然在继续 黄昏时分,宋延坐在修炼室。 他侧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张新皮,制皮是一生的爱好,既然稍有空闲,那就得做起来。 而他面前,则是摆放了瓶瓶罐罐。 这其中装着各种妖兽精血。 然而能被宋延看上眼的却不多。 所以,他只是从中选出了两瓶,便把剩余的丢在了一边,以让明日到来的纸人峰管事拿回去。 他选出的两瓶。 一瓶乃是一种名为“银甲象”的高级妖兽精血,这妖兽来自于“秘境巨象原”深处,其乃是皮影峰原峰主双面脸儿的定宫之血,而皮则是制成了两个皮影,好的被双面脸儿留下了,差的给了程丹青。 银甲象对于身体强度的提升是毋庸置疑的,在练玄层次的妖兽里也是一等一的,而驭皮师最缺的也就是身体强度。 以此血入九宫者,一切炼体功法都能得到提升。 这血对宋延来说,其实也只是聊胜于无,属于“如果万一要急着提升实力,身边又实在没合适血液了,可以用一用”的那种。 另一瓶则是一种名为“白骨魔”的绛宫初期妖兽,这妖兽很是珍稀,属于骨煌子留下的。 当年骨煌子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这“白骨魔”,随后将其精血定了中宫后,就将普通血丢在了傀儡宗。 而白骨魔血液的作用,宋延是早就见过了。 那就是:挪魂寸许,藏魂于骨,身毁骨在,犹可缓缓而愈。 当年,他已经攻到了骨煌子面前,已经彻底掌控了局势,可纵然在那样的情况下却还差点被骨煌子翻盘。 骨煌子靠的,就是这“天然卑鄙无耻”的“白骨魔血”。 这玩意儿挺不错,但效果肯定比精血差一点。 宋延自然带着,作为“第三宫”左右二宫的备用血。 当然,还有一瓶则是从南吴剑门带出来的“风玄鹤精血”。 方寸之间,近身搏斗的厮杀,一点灵巧已足以致命。 “风玄鹤”作为南吴剑门第一强者大长老的定宫之血,自然有资格成为他的备用血。 收好精血,宋延便站起身。 如今他的法术体系其实已然还是两种: 一,魂系。 二,剑系。 他最强的攻击手段依然是《百相魔身》和《剑煞妖龙》。然而,因为九宫之血和新学得的法术,他在厮杀时又能增添许多新的攻防手段,覆笼各种攻击方式,使得他整体越发全面了。 此时,他还在等。 一等六位绛宫强者血液浸泡的纸张成型; 二等“千年魂淹草”消息; 三等在外的长老们纷纷归来; 四等古传送阵的修复进度,并想法子去催一催,可剑门之人和他有死仇,来硬的肯定不行。 前三者的条件如果齐集,他就会二探煞地核心腹地,然后在那儿尝试着完成玄根资质的提升。至于那地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能弄清就弄,弄不清也不管了。 略作思索,他走出修炼室,站在院落里,待到日落天冥,便要抬手将无身幻鸦放出去。 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的传来快速的脚步声,宋延暂缓动作,侧头,却见苏七小姐匆匆而来。 苏瑶在看到他的时候竟是加快了速度,待到他面前又深深行了一礼,道:“多谢!” 今日,她如往常那般去大哥苏长义墓碑前哭诉,却意外的看到了第二座墓碑。 墓碑上镌刻着“苏公应仁之墓”。 墓石为新,显是新近有人树立起来的。 苏瑶再一打听,得知“血尸峰六具尸体中的某一具好像被宗主带走了”,她心里哪里还不知道,而此时匆匆赶回,一声“多谢”已足以说明她心中的激动与复杂。 宋延凝视了她一会儿,忽道:“想回去吗?” 苏瑶愕然了下。 宋延道:“你既然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重新拥有了活下去并且变强的信念,那何必再在此处? 傀儡宗终非良人久居之地,不如早还家。” 苏瑶这几日见他做派,大抵也是真正明白这位宋魔头还是从前她认识的那个宋延,而狐妖幻术诡变也确实可能变做个假宋延在外坏他名声,大长老死前性格古怪也却像是乱了分寸失了道心。 可既然宋延身为傀儡宗宗主,那灭了南吴剑门这笔账怎么都不可能绕开他。 然,苏瑶内心却已变的复杂起来。 她恨傀儡宗, 但却已无法再恨宋延。 这心思一起,她陡然娇躯震颤,看向眼前男人,诸多回忆一幕幕翻过,奇异的情愫竟从心底慢慢涌出。 她很想问一句“你是要赶我走吗”。 可她又知道,若这句话说出口,那她那一丁点儿情愫就会再难抑制,而这也意味着她心甘情愿成为宋魔头的女人,从此真正地站在了剑门余下弟子的对立面,死后也再无面目去见苏家祖先。 苏瑶微微垂下了头。 忽的,她感到一只大手抚在了她脸侧。 “走吧,带着玉妆一起走,这庭院里的人若想带走,也一并带走。” 宋延说罢,又将“无身幻鸦”取到面前,然后道:“你带着这乌鸦,去到古传送阵那边,然后当着她们的面,把这只乌鸦杀了,以示从未真正投奔过傀儡宗,否则她们很难重新接纳你。 稍后,我准备点关于傀儡宗的情报给你一并带回去,如此.你就更像个忍辱负重,深入魔门,盗取情报的修士了。” 苏瑶:. 宋延道:“这不是你之前在南竹峰做的事吗? 但那一次你失败了,这一次.你却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因为我会给你准备很充足的情报,甚至傀儡宗功法。” 苏瑶:. 宋延道:“但记住,你做完了这些,一定要让他们抓紧进度,修复传送阵,越快越好! 你要告诉她们,说如果不完成,宋魔头可能就要杀过来了。 然后,找机会,及时和我汇报进度。” 说完,他又抓出了第二只“无身幻鸦”皮影,道:“这只乌鸦会和你接头。” 苏瑶:. 宋延将她搂入怀中,柔声道:“我相信你。” 苏瑶轻叹一声,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延真诚道:“我只是一个想要平静生活的人。” 苏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口中喃喃着:“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 反复几遍,她然后猛然推开宋延,狠狠道:“好,我相信你!” 说完,她便跑开了。 几天后。 苏瑶,曹玉妆手握傀儡宗宗主令,带着庭院里的公主,侍女离去了。 宋延派遣一只狐妖皮影悄悄跟随,以防出意外。 然后,他就开始耐心等待。 但此时的耐心真的很不容易。 他就好像一只被放在火上烤的蚂蚱,几乎时时刻刻都想着赶紧行动,赶紧跑。 可整个三国,煞地核心只有这一个。 如果他想突破紫府,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虽然他还无法明白“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的意思,但他却知道至少得中品玄根才能踏入紫府境。 他开始制作皮影,以提升底牌数,以安稳心神。 皮影是狐妖皮影。 傀儡宗所斩杀的狐妖崽子们的皮正被一张张送到他面前。 他每天做三张,每张延寿大几十年。 如此,在做到第一百张的时候,狐妖皮耗尽,而此时六位绛宫强者血液浸泡的纸张也成型了。 于是宋延剪纸,同时以别的妖兽皮制作皮影。 他将六份纸张制作了1个阳纸人,20个阴纸人,100个纸具,1个带着小院儿的纸房子。 而寿元也从原本的“【寿元:35/1378】”变成了“【寿元:35/11625】”。 又等了一个多月,远方传来了苏瑶的消息:古传送阵被二次摧毁,损坏极其严重。 苏瑶甚至通过存相玉,将情况展示给他看了。 残破的阵纹,皲裂的碎石到处都是,那古传送阵已经变得彷如废墟,而鱼玄薇面容憔悴,双目发红,正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摸索。 宋延只看得心里发凉。 而此时,公离白也终于将“千年魂淹草”的信息传了回来。 果然,市场上并没有找到“千年魂淹草”,但运气还算不错,居然寻到了两根“八百年年份”的。 可八百年年份的魂淹草是不是也能勉强满足《洗玄神法》的条件? 至少,年份接近,可以一试。 那,这到底算不算“要什么,来什么”? 如果说算吧,年份却没达到。 如果说不算吧,却似乎也能试一试。 同时,在外的长老们也纷纷归来,血崖子完成了第三中宫的定宫。她选择的只是练玄层次妖兽精血,所以第三中宫定的并无多少危险。 十六名绛宫长老齐聚于宋延身侧,恭敬等候着指示。 宋延带着他们来到了煞地核心的边缘之处,看着远处那昏天暗地,皮骨乱飞,煞液暗蛰的生命禁区,他抬手一挥,招出了一只皮影古将军,然后看定远处,也不说什么“我傀儡宗盟友失踪,理当探查”之类的话,而是淡淡道:“进去吧,弄明白这儿发生了什么。” 他目光扫过十六个长老,道了声:“放心,本座在后压阵。”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默默让众人站到了他身前,然后道了声:“上吧。” 136.玄心真意,被坑惨了(4.8K字-求订阅) 傀儡宗,煞地核心。 十六名长老再加上古将军皮影,几乎是集齐了傀儡宗最强的力量。 长老们虽然觉得此地古怪,却也还没到怕的地步,再加上宗主在后压阵确保了“没人会出工不出力,没人会在背后捅刀子”,便一个个儿做好准备,然后进入其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陡然传来,煞液如怪异的多头血蛇,又似密集隐蔽的红色蛛网开始于核心区域的空间蔓延,继而疯扑向进入之人。 但长老们也不是吃素的,围拢成圆形阵,各显手段。 十七个绛宫强者如走马灯般旋转应敌,又如车轮般往煞地深处滚滚而去。 煞液虽然恐怖,但长老们却顶着压力开始探查。 有宋延在看着,没人敢不出力。 而这些奸诈的魔头个个儿都是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哪个的观察力不是细致入微? 在他们的通力合作下,约莫六七个时辰,便完成了探查。 十六名长老里折损了一名绛宫初期的长老,那长老因为底牌不足而在面临煞液突然爆发时未曾做出有效抵抗,从而被煞液在脚踝处扯出了道伤口,继而便被煞液钻入体内,整个儿身上浮出圈圈红纹,继而惨死。 刚开始,剩下长老还打算施救,但在看煞液已经入体过半了,便一个个儿果断放弃并远离,待到煞液已经全部入体,血崖子甚至还舔了舔嘴唇,道了句“怪可惜的”。 这一句怪可惜的,并不是说那长老才入绛宫就死了可惜,而是为被煞液侵蚀的身体无法带回做成一具强大血尸而可惜。 此时 长老们已然外出。 而他们一旦离开了某处边界,远处的煞液就停止了狩猎,而是窸窸退去,又藏入到了阴影。 宋延因为有古将军皮影进入,所以对内里情况也大致有些认知,只不过因为探查速度过快,他一个人也无法洞悉所有细节。 但长老们却补足了这个不足。 众人一合计,最终结论便有了: 经年累月的煞地产生了地煞爆发,使得煞地核心的浓度“升级”从而出现了煞液。 而在其中为鬼修制作皮影的皮师们则是惨死当场,如今早就成了全身长满瘤子、面容再难辨识的畸形尸。只不过,从周边散落的一些制皮刀具,身份铭牌能看出他们活时的身份。 除此之外,在内里还发现了一个极深的裂谷,那裂谷痕迹犹新,明显是实力不俗的绛宫修士才能制造出来的痕迹,再加上旁边散落的上品飞剑,更是可以证明“鬼赤霞真人”死在了这儿。 当然,在这煞地核心深处,还遇到了一些发了疯的高级妖兽皮影,那皮影.不少傀儡宗长老都认得,那是程丹青的“银甲象”。 “银甲象”皮影既已无主,那其主落得何等下场,已不难猜测。 至于此地鬼修之主“章韩”身在何处,却是不得而知,只不过众人猜测:章韩之前和狐大奶奶对过一手,身受重伤,应该也已在这突然的地煞爆发中陨落了。 毕竟,地煞爆发在最初爆发时,强度是极其猛烈的。 就好像是把此时整个儿煞地核心的煞液全部都凝聚在了一起,然后覆笼向同一人。 这谁受得了? 无论是血崖子,铜胡子,还是曲岳都表示,如果换成他们,哪怕是在无伤状态下、有所准备地面对这种地煞爆发,也是必死,更何况受了重伤的章韩? 现在的地煞爆发是已经扩散开来了的,威力反倒不如初爆发时那么猛烈,再加上整个傀儡宗的绛宫长老通力合作,这才在只折损了一人的情况下完成了探查。 宋延目光扫动,在一块块已然有些腐蚀的“遗物”上扫过,在扫到“汪素素”的身份铭牌时,他抬手吸来,看了看,又丢给公离白,道:“既是俊清的道侣遗物,交还给他吧。” 公离白接过,然后恭敬退开。 众长老则是安静下来,看向宋延,等待着后续。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宋延淡淡道了句:“既然已经探查完了,那就回去吧,此处设置一块禁区牌,不许任何人进入。 煞地虽然可怕,可只要没有大量修士死在其中,那并不足为惧。” 众长老听到要返回,顿时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弄清楚了煞地发生了什么,那确实没有理由继续多待。 数日后,晋国都城因“狐妖灾患”而向傀儡宗求援。 宋延以“活动活动手脚”的借口而主动接下了这活儿,然后在外稍稍一个绕折,又折回了傀儡宗所在山域,继而重新来到了煞地核心的那一道边界之前。 没有人知道他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长老们的捣乱的嫌疑也已排除。 内里的情况也已弄清。 而所谓的“地煞爆发”是指“煞气沉积入地,积少成多,量变带来质变,继而在一些未知的地壳剧烈能量运动中,产生类似宋延认知中的火山爆发之类的天灾”。 这种天灾确实会带来“煞气升级”。 但“升级后的煞地”从结果上来看,对宋延是只好不坏,这意味着他有更大的希望将“劣质鬼玄根”提升到“中品鬼玄根”。 他站在煞地核心的边界前,双手微动,古将军,红奶奶,狐大奶奶的皮影纷纷出现。 他一口吞下。 三只绛宫中期的皮影使得他的力量越发强大,至于那些练玄层次的皮影则是暂无吞下的必要,毕竟还要留下神魂力量给别的手段。 施展完百相魔身后,他又取出两把飞剑,悬浮周身,以便能在第一时间施展“剑煞妖龙”。 一把符箓贴于身上,符箓是各种提升属性、速度、灵巧的符箓。 做完这些,他这才掏出一个装着“两根八百年份魂淹草”的玉匣子再仔细看了看,这才踏步走入了核心煞地。 哒。 脚步声在混乱的煞地核心,显得格外清晰。 熟悉的窸窸窣窣声从各边传来。 紧接着,红光一闪,宋延神色不变,微微歪头,贯穿空间的煞液在他头侧凝固,旋即于下一刹那开始分裂,扭曲,张牙舞爪着要再度向他扑来。 而远处,又有新的煞液如蛇探首,便要扑来。 宋延余光扫过头侧煞液,抬起手指,目随指动,轻轻一点。 嘭! 这一点,好似神灵一指,虚空生潮,本是无序的煞地忽的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扑来的煞液陡然凹陷,如受重击,失去平衡,整个儿往远飞出,一起飞出的还有那个方向上原本在漫卷成涡的皮骨煞气。 宋延再一挥手。 轰! 煞地顿时生出了潮水,轰隆隆地往远而出,他身侧的一切煞瞬间淡薄了许多,剩下的零散的煞气也不会来侵袭他。 这便是由《气爆术》二次完美推演出的《煞潮术》。 这是一门在煞地能够化身近乎“河神”的法术。煞气如海,你却可推煞成潮,其威力相当可怕,是属于一种“地域依赖性”的法术。不在煞地,这《煞潮术》连屁都不是,但只要在煞地,那真就是恐怖如斯了。 《气爆术》只是一门练玄三层的法术,其适应性本也只在练玄,但在经过两次完美推演后,纵然绛宫后期的宋延用出,却也丝毫不差。 宋延继续往深处而去,边走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不时挥手施展《煞潮术》,将那本是可怕的煞液带的七零八落,根本近不得他周身丈许。 若是靠近了,他必然需要苦战,但“法术克制”就是这么神奇。 这使得他此时异常轻松。 古将军皮影需要东躲西藏才能堪堪避过,傀儡宗十六长老需要围结成阵才能深入探查的生命禁区,对宋延而言,不过闲庭信步。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已感到周边煞气格外浓郁。 他仿似走入了煞液的深海,纵然不停施展《煞潮术》也只能将周边煞液推开十余丈。 但煞液此起彼伏,纵然煞气滚滚褪去,这些恍如深海凶兽的鬼物还是觊觎着宋延躯体,贪婪地向他爬来,扑来。 宋延环顾左右,心中喃喃着“应该就是这儿了”。 既然确定了地点,他从怀中摸出一个血色的纸制小屋,旋即往前抛出。 那小屋见风就长,飞落到了煞液核心之地。 嗤! 嘭! 啪嗒啪嗒! 一阵阵异响产生,纸制小屋的墙壁开始出现一种将被压扁或毁坏的迹象。 眼见着这纸制小屋就要被摧毁,可下一刹周边的一切抗力忽的消失了,小屋整个儿扎根在了此处,使得自身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而竟不再被煞液攻击。 宋延推开门,走入了小院。 小院里,空气虽然没那么新鲜,但至少已经是适合正常人居住的环境了。 这就是《剪纸天宫》的恐怖之处,只要你制作出来的纸屋纸质够好,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环境摧毁,那么它就会与周边环境很快链接,继而融入,并且在内部形成一处可供人生存的空间。 宋延扫视了一眼屋子墙壁。 那些刚开始因煞液攻击而皲裂的墙面并未修复,一缕缕细小裂痕如小芽、枝叉、蛛网般到处都是。这意味着如果他收起小屋再次放下,那这小屋也许无法第二次承受煞液的攻击,从而在第一时间被摧毁。 所以,屋子还得经常修,修不好就得换。 实战中,宋延对《剪纸天宫》的认知进一步加深。 他又环顾了一下院外的天空。 煞液流淌,皮骨乱飞,啪嗒啪嗒的巨石泥尘更是到处可见,然而那一切和他之前都好似隔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就好像他已坐在潜水器潜入深海,然后隔着护罩而望着那些深海怪物。 ‘就在这儿安心提升玄根资质吧。’ 宋延舒了口气,便准备盘膝坐下。 而就在这时,一股尖锐如芒的感觉忽的从他背后传来,他血肉之中好像被无数根细针慢慢撵着旋着刺入,他神魂好似突然出现在了冰窖又被人塞入大缸里倒满了冰水,刺骨且窒息。 伴随着这股强烈危机感产生的是一句平淡的带笑的话。 “这儿可还不是三国的玄脉核心,你得再往东北方向走些距离才行。” 宋延喉结滚动。 他福至心灵地问了句:“章老?” “叫章韩就可以了,‘老’字可不敢当。”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却不知说话者何在。那声音继续道,“阁下底蕴如此深厚,应该是比我更老的前辈吧?” “唔应该还是鬼修前辈,方才那一手推煞成潮的手段,虽层次不高,但却极为有效。非是鬼修悟不出来。 这纸屋的手段,更是出神入化,实在让我叹为观止。” 章韩好似并不着急,颇有几分闲情逸致地和宋延聊着。 而宋延则一直在寻辨着目标所在,可纵然他神识扩开,却也根本无法发现章韩身在何处。 章韩似是察觉了他的想法,淡淡道:“不必着急,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希望阁下能够往山海妖国去一趟。 阁下的‘伥王虎血’,乃是摘得一处魂阈煞宝的最好血液,山海妖族早已将目光盯紧了阁下,阁下是跑不了的。 阁下想必也知道魂阈的恐怖,以及煞宝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费口舌了。 至于为‘伥王虎血’重要,这一点倒是可以和阁下说叨两句,以让阁下明白,逃跑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以死了心。” 宋延:. 章韩道:“伥王虎族是山海妖国一个大族,其族血脉天生拥有着魂力,且能够在日积月累越来越强。 许多种族觊觎它血已久,所以狐狼二族还有一些种族便联合出手,设计,将其灭族。 然而,那伥王虎皇却是个狠辣角色,宁死也不愿族中血脉被仇人所用,故而将已然被重创的全族带入一处玄气充沛的本族秘境,自杀式灭了全族。 而在外的伥王虎也都得到了指令,纷纷自杀,除了.虎皇的小孙子。 虎皇宠爱那小孙子,并未给它下太强的禁制,所以指令无效,这也使得那小孙子落到了狐狼二族手中。 狐狼二族是准备慢慢养几年,等精血养好了,再杀鸡取卵。 可没想到便宜了你。 然而,伥虎虎族虽灭,但其种族何其特殊? 其躯入秘境,因绛宫甚多,还有紫府,故而形成了恐怖的固煞,而神魂则因伥鬼之故,紧密相连,团抱成球,因伥魂数量过多,竟连接苦海,撞出了一个针孔,从而形成了极其罕见的魂阈。 这魂阈覆笼于虚空,其边不定,而任何无意之间触碰到一缕气息的人,都会被伥鬼引诱,进入秘境。 这些血肉又会进一步滋养秘境,神魂则会成为伥鬼一员,周而复始,已过不少年。 当然,因为连上了苦海,那一处魂阈也再不局限于伥王虎族,而是更加诡异多变。 但不论如何,伥王虎血却依然是踏入这处魂阈摘取煞宝的最好钥匙。 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阁下,阁下又如何逃得了?” 章韩说罢,又淡淡道:“阁下前世或许强大,但这一世,既然还未入紫府境界,那来了我这儿,便已是砧板鱼肉。 与其挣扎,不如多留点力气去应对山海妖族的大妖们吧。在你未曾踏入魂阈,取得那煞宝之前,阁下的性命还是有保障的。” 宋延瞳孔微微缩起。 这一刻,他忽的明白了为什么孤烟荒原的狐狼二妖消失不见。只因,在那一刻他们族中紫府和章韩取得了联系。既然有章韩出手,狐狼二妖离去了。 而之所以,它们对章韩这么有信心,完全是因为章韩已经达到了紫府境界! 这一刻,他也忽的明白了“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这十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玄心,玄心. 狗屁的“玄妙心境”!! 这分明是指“玄脉中心”!!! “玄心苦修莫常离”不就是说“要待在玄脉中心苦修,不能离开”,这不就是“地缚”么?? 一时间,他想把南吴剑门祖上十八代都给狠狠问候一遍。 他单单以为《天剑观想图》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居然还有更离谱的《玄心诀》? 这也太坑人了!! 可同时,他又忍不住想到了骨煌子。 骨煌子那么轻松地把整个皮影一脉全部交出去,是不是早就察觉了这一点?至于什么“地缚”,不也是从骨煌子嘴里说出来的吗? 真是好师父啊,这是死了也要狠狠坑他一把! 137.前所未有的凶险(3.0K字-月初求月票) 一幕幕回忆在宋延脑海中飞快闪回。 狐狼二妖的突然消失,煞地的突然暴动,汪素素的突然消失,傀儡宗传承密室那重要书册上被撕毁的书页,未至千年却犹然可以一试的八百年魂淹草,煞地鬼修全灭的假象,古传送阵的二次摧毁,甚至是门中人奸细作和妖魔联系而带来的紧促 所有看似散乱的珠子,全部被连贯到了一起,而变成了一个整体,一个局。 一个有主动设置,有顺水推舟,又借题发挥而构成的局。 这个局,就是为了让他来到这煞地核心。 很显然,紫府境,至少是紫府境初期对于“霸占着玄心”是很重视的,所以章韩宁可花费极多功夫来布局等他,也不愿意挪一挪屁股。 至于他为何能如此耐心。 宋延深吸一口气,忽的问:“古传送阵是你摧毁的?” 天空,四面八方飘来章韩的笑声:“别忘了,我还是有些手下的,赤霞真人速度很快,去一趟南方还是可以的。那传送阵虽然被毁过一次,但还不够,所以我让赤霞多划了两刀。” 宋延又道:“汪素素是你叫回去的?” 章韩笑道:“制皮很麻烦,而我总需要一些皮师,她是个很懂规矩的女人,可她却偏偏是唯一一个活着的进入到煞地核心,并且成功变成鬼修的女人。 我知道你若回来,为了弄明白煞地情况,一定会从她身上弄清楚原委。而纵然她联合我欺骗你,却也终究比不得她消失为好。” 宋延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还是章韩。” 章韩笑道:“不错,我还是章韩,还是两百年前称霸三国的章韩。当年我苦苦寻求突破绛宫之法,在得到法子后,又苦苦寻找三国玄脉的玄心。 你别以为纸人峰,缥缈海的玄脉中心就是玄心,那还不够格。 三国这么大的地方,真正的玄心只会存在一个,那就是如今我坐的地方。 可随后,我又苦恼地发现这玄心竟是在煞地,想要来此就必须变成鬼修。” 宋延道:“所以你用了一种法子,这种法子将你变成了鬼修,而之后你又对皮影峰的弟子们用了这法子,可成功的只有两个。” 章韩笑道:“区区束魂阵,不值一提,这些都记载在傀儡宗那传承的书册上,包括对于玄心的理解。 牌面揭晓了,就很简单。可若是没有发现,瞧,你这不就来了么? 不过,这也是我的疑惑之处,你既然身为夺舍的鬼修强者,又怎会不知真正的玄心? 我令人撕去书页的时候并未看到你刚刚的法术,纸屋,也并未看到你丰厚的家底,所以才做了那样的安排。 也幸好我没看到,否则我就会改变做法,那反倒是会让你察觉不对。 可.你为什么不知道?” 宋延用很正常的语气道:“夺舍再生,总会模糊一些记忆,我选择了记住一些,就必然会忘掉一些,并没什么奇怪。”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才编出来的鬼话,面色不变,同时又顺便岔开话题,问道:“那八百年的魂淹草也是你安排的?” 章韩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辞,然后道:“不错,要让你来,又要让你不怀疑。八百年份,正好。” 宋延又道:“狐大奶奶那事,自然不必再说。” 章韩道:“既然有了传人,石座翁死不死也没什么关系。那时候我还在巩固境界,还不想为了他而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我也刚好需要一个退到幕后的借口。 只不过,在第二批狐狼来到傀儡宗后,我还是被发现了。” 宋延奇道:“它们能察觉你的境界?” 章韩道:“你不会以为他们中间没有暗藏紫府控制的分身吧? 你那《神相百御》都能分魂,你觉得紫府不能? 或许它们早就发现了,所以才刻意留着这片土地不入侵,也就是因为我的存在。” 宋延道:“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章韩很有耐心且很有礼貌地道:“什么问题?” 赢了的人,胜券在握的人,岂不是总是很有风度,很有礼貌? 真正可怕的凶人靠的是脑子的凶,手段的凶,力量的凶,而不是.表情的凶,话语的凶。 宋延道:“既然我们都是人类,既然魂阈有煞宝,为什么不能是你和我一起去那里,而非要将我交给山海大妖呢?” 章韩道:“因为我不是对手,远远不是,所以我必须遵从它们的命令,将你交给它们。” 宋延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只能突围了。” 章韩淡淡道:“你还未突破紫府境,而我却正坐在玄心。” 说罢,他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忘了紫府境的强大,我可以来帮你温习一下,前辈。” 宋延强行令心绪平复,然后仰头看着煞液流淌的血色斑斓天穹。 直至现在,他也还没有弄清楚章韩身在何处。 哪怕他的神识已经彻底扩散出去了,却还是没看到章韩。 同一个大境界,越境挑战还是有可能的。 但不同的大境界,却已如两个不同文明进度的国家交手,挥舞石锤的又如何和拿着狙击枪的交手?太空舰队又怎么和水滴交手?再如何与二向箔交手? 不过,他一定要试。 他不得不试。 他现在的生命还算有保障,无论是最早之前的珠姥姥,还是之后的狐狼二妖,再或是现在的章韩都只是要“抓活的”。 可只要他真正落到了山海大妖们手中、并且为其去到魂阈,并取得那什么煞宝,那他就必死无疑。 取得越快,死的越快。 说不定还没取着,就因为魂阈的本身诡异凶险而死了。毕竟他连“魂阈”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延脑海中飞快地浮动着有关紫府境的信息。 念头是秘境的钥匙,还能通过念头进行超远程联系,这些是从灵夫人那里知道的。 而《魂开眼》、“苦海”,以及那句“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则是从坑人的南吴剑门那边知道的。 毫无疑问,紫府境是有关“念头”和“神魂”的境界。 而“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的逻辑,则应该是“什么样的身体,对应什么样的神魂”。 练玄境,乃是开拓人体极限。 绛宫境,乃是打破人体极限。 可纵然如此,人却还是人,身体的强度并不能使得神魂升华。这时候,就要“借”。 “玄心”毫无疑问是一处地域玄脉最核心的地方,堪称是心脏,端坐玄心苦修,便可谓是融入了这片心脏,拥有了更强大的身体,从而修行法门,孕育出更强大的神魂。这也能说明为什么“章韩是地缚的,是宁可设计布局也不想挪一挪位置的”。 强大的身体,能让章韩在一定程度上彻底掌控“玄心”,这也是“地煞暴动”的原因。 强大的神魂,是神魂攻击么? 难怪大家都垂涎“伥王虎血”,难怪伥王虎族会被灭,原来这玩意儿是对后面的境界有不小的裨益。 所以说,他若是从此处纸屋冲出,应该面对的就是“地煞暴动”以及一种他无法知晓的“神魂攻击”么? 宋延闭目想了想,忽的抬手一抛。 一道白影飞出,在纸屋里很快变成了个板寸头魁梧猛汉。 猛汉肌肉虬结,极度威猛,周身充斥着阳刚之气。 这就是他的阳纸人,是他花费了一整张绛宫强者血液制作纸张的阳纸人。 宋延站在庭院,而他的纸人却已陡然飞射而出。 一瞬间,纸人和外面的煞液对上了。 可纸人一心逃跑,在挨了几下重击后,还是飞快去远。 但,章韩并没出手。 只要宋延不跑,他为什么要出手? 宋延无奈地召回纸人。 他既然要出手,就需要先尽可能去试探。 因为若他是章韩,固然不会杀了这被囚禁之人,却也会趁机将他重伤,以免他活蹦乱跳,天天想心思。 所以,他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全力以赴。 因为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想到这里,宋延忽道:“好,我不逃!但我想吃些东西,素素师妹还活着的话,你让她做点吃的给我,好么?” 章韩的声音飘来:“汪素素当然还活着,也当然不会到你面前来。” 宋延激将道:“呵,你就这么害怕自己的一些秘密被我发现?” 章韩道:“是。” 说完,他又讥笑了句:“阁下这种拙劣的话术,有意思吗?” 宋延又道:“可你如果不显露点手段,又如何要我安心留下?” 这一次,章韩却已不再回答。 可宋延保证,只要他轻举妄动,离开纸屋,那他就一定会被攻击。 而在攻击他之前,这老怪决然不会暴露半点实力。 宋延发现想要哄骗这种老怪物,简直是太难太难了。 他根本不会被你忽悠,也不会大意。在与你讲明白事情原委,让你知道逃无可逃后,就不会再废半句话。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宋延一直这么要求自己。 而现在.他却成了兔子。 宋延深吸一口气,故意叹道:“罢了罢了,我便多留些体力,等到山海妖国再谋打算吧。 只是,章韩,你若趁此对我出手消耗了我的力量,莫怪我不安分!” 这一次,章韩回应了。 简单直接的两个字。 “甚好。” 附:月初求点月票,谢谢谢谢! 138.三国最强之战,超极限反杀(8.5K字-二合一大章) ‘玄心苦修莫常离,神魂初与天地合’ ‘这玄心,以三国偌大之地,竟然只有一个! 也唯有此处,才能洗玄根,成紫府。 若是普通玄心还好,可若是遇到三国这边的鬼玄心,那就得先把自己变成鬼玄根,才能来此突破。’ ‘这玄心的位置珍贵异常,怕是除却传说中的天玄根,别的想要持续提升,就必须坐稳玄根,百年苦修。 真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三国这地儿,想养出第二个紫府境都不可能。’ ‘除此之外,听章韩的语气,端坐玄心也能使得紫府境实力大升,所以他才完全有恃无恐地坐由我在此处,而根本不怕我逃跑。’ 一时间,宋延真有些无奈。 练玄三层时,他没有剥皮膏,那还好。毕竟剥皮膏其实对于高层修士而言,也不算稀罕东西,甚至傀儡宗就能够兑换获得,外面的一些野市坊也可交易获得。 可紫府境的这个“玄心”,却实在是比剥皮膏难得无数倍。 因为玄心只有一个。 你只有坐在玄心上,才能超越绛宫极限,一定程度上使得自己拥有“天地之躯”,然后“借天地以养吾神”,从而让自己孕育出强大的神魂。 宋延想打败紫府境强者,就得先寻个没人的玄心坐上去,修炼,突破。 可他想要坐上玄心,就得先把玄心上的那个紫府给揪下来。 这不死循环么? 怎么搞? 宋延忽的想起红奶奶,古将军所说的“狐狼二族紫府老祖的情况”。红奶奶说它甚至没见过老祖,古将军说族中只有一位老祖坐镇,别的都不知在哪儿。 这一刻,宋延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原因。 一个萝卜一个坑,老祖们如果不能在自家蹲坑,那就得到外面找去。 而又因为玄心极其珍贵,所以紫府境都存在着一个共同默契,那就是:绝不把突破紫府境的方法泄露出去,绝不让人知道玄心的存在。 想到这里,宋延入了纸屋,盘膝而坐。 他能感到一股窥视。 那是来自章韩的窥视。 毫不收敛,毫不隐藏! 但他反向神识搜索,却根本找不到章韩在何处。 如此这般,两人耗了七天七夜。 宋延坐着,什么都不做。 章韩窥视着他,一刻也不挪开视线。 两人的耐心都非常好,似乎别说七天了,便是七个月,七年,两人都能一动不动地互相盯着,一动不动,就连姿势都不变一下。 但宋延却不是毫无收获。 因为,他已经了解了章韩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了解了他的一部分品性:稳。 无论是他之前的宁可布局也不挪位,还是此时的耐心,都说明了这一点。 做事稳重的人,一向不喜欢让自己陷入或是可能陷入很被动的环境。 所以,章韩一定很希望把他好好地交给山海妖族,以免自己被迁怒,从而惹了麻烦。 这种性格是好事。 却也是坏事。 坏就坏在,不够杀伐果断。 什么叫杀伐果断? 那就是一旦觉得可能有异常,第一时间就出手,而不是先等一等,说两句话,喝两口茶之类。 假如他出手,全力以赴,章韩察觉到了危机,那章韩能够做到在第一时间出手,哪怕伤了他杀了他,也要出手么? 从目前看,章韩做不到,他一定会等一等。 假如他和章韩面对拔剑,剑尖都已朝着对面而去,章韩会毫不犹豫地以境压人,一剑杀了他么? 从目前看,章韩把剑偏一偏,试图制服他而不是杀了他的可能性极大。 哪怕事后,章韩会再处理他,但在那一刻.他很可能不会。 为何? 因为这就是稳。 换成宋延自己是紫府境,又在主场面对着一个已经陷入了罗网的绛宫境小子,他会么? 他也不会。 因为,他也稳。 可这一刻,他想不稳一次,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稳的立场。 天色阴晴晦朔,流转不息。 冬末大雪,又迎一场。 安静的雪花落在煞地核心,旋即被煞地风暴带着狂舞,旋转空中,连地也不沾。 纸屋外的空气里好像多了无数雪白和猩红的纺锤,在飞快地、不知疲惫地纺织着两色的丝线。丝线凌厉锋锐,似能轻易割裂人脆弱的咽喉。 然,小屋却已彻底融入了这里,安静的仿佛深山中的隐士居所。 宋延先是运转《洗玄神法》,同时以“八百年份魂淹草”为消耗,进行“玄根提升”,然而纵然耗费了百年时光,却不仅无法成功,甚至连半点成功的迹象都看不到。 他并不气馁,几乎毫无停顿地从备用精血中挑出了两瓶。 一瓶是“白骨魔血”。 这血能让他模仿一次“骨煌子”,实行绝地反杀。 另一瓶,他则在“银甲象血”和“风玄鹤血”之间犹豫了很久。 前者让他硬一点、耐打一点;后者让他快一点、灵巧一点。 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了“风玄鹤血”。 他没有什么信心真能捱住一个紫府境的强攻,与其求那个,还不如求速度。 至于这两瓶血,甚至是之前的“幽灵鲨”、“水渊蛟”,宋延都知道不是极品妖血,而只能算是在三国这种小地方还不错的妖血,可他已别无选择,他无法做到“完美地提升境界”。 两瓶精血暗拢袖中,飞快消化。 一行行信息,一道道感悟浮现出来。 【你运转《玄剑经》,汲取玄气,以将“白骨魔”血收容消化,同时你亦将玄气转化为剑气,并复以血液温养剑气】 【第四个月,你汲取了60缕玄气,消化了一缕“白骨魔”血液,该玄气完全转化为剑气】 【第十六年,你汲取了3000缕玄气,玄气已成功转化为剑气,“白骨魔”血液已经融合于你绛宫上右宫的位置,与“食尸狼”血液相缠】 【剑气与“白骨魔”血产生作用,你领悟了一丝特殊剑气——蚀骨剑气】 【该剑气蕴藏腐毒,可腐人血肉骸骨,顷刻化水】 ‘修炼速度又快了许多,甚至比之前在铜雀岛上还要快。’ 在凡人之地需要数千年时光才能修炼成功,但在这儿却只需要十六年而且还是什么额外资源都没使用的情况。 宋延暗暗感慨,旋即又有些无语。 ‘这蚀骨剑气倒是杀人灭口的好招式,可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什么用?’ 他感知着这蚀骨剑气。 众所周知,杀人容易藏尸难,有蚀骨剑气行走江湖,真的是会方便许多。 可现在,却屁用没有。 不过这没关系,随着“白骨魔血”定位上右宫,他感到自身实力气血速度都增强了不少。 宋延如法炮制,继续将“风玄鹤”血定在了上左宫,并领悟出了一道名为“融风剑气”的特殊剑气。 这剑气效果是:身融于剑,剑化长风。风不可斩,故而身亦不可。 一旦使用,宋延能在短时间内处于一种“风”一样的状态,简单来说,就是对手的攻击能改变他的方向,他的位置,却无法伤到他。 除非对手忽的意识到了他这一招的奥秘,不再去斩,而是去困。 一旦被困,那“风”自然就会停下来,宋延自然也就会显身。 这剑气相比“蚀骨剑气”,对此时的他来说可是好多了,再配合上“分裂剑气”,堪称是直接给了他一样底牌。 而随着第九血液的入体,宋延也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那是一种身心全方面的强大感,是一种已然登临巅峰的强大感。 可是,“登临巅峰”岂不是也意味着再无可进? ‘果然还是需要玄心。 借助天地,来养神魂,方可破境。’ 宋延轻叹一声,旋即闭目,稍稍测试,然后起身。 此时乃是正午,是理论上煞地最平静的时刻。 此时他已完成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 所以,此时也就是他出手的时刻了。 再晚一会儿,他的变强就会被章韩察觉,到时候他就会错失一点优点。虽然不多,但有时候决定胜败的就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优势。 如果能多一点优势,哪怕花上几天几夜甚至是几个月几年,宋延都愿意去做。 他取出最强的皮影吞入体内,老老实实地变出了最强的百相魔身,以幻象收敛,然后走到庭院。 他知道章韩在盯着他。 所以,他扬声道:“章韩,我要试一试了。” “请。” 淡淡的声音从天而落,不缓不急,不骄不躁,不傲慢轻敌。 宋延眯眼,忽道:“章韩,您这位紫府强者,可得控制好分寸。 我就只是个区区绛宫境,比你差了不少。 你若重伤了我,那便是彻底断了我生的希望。 与其落到山海妖族手上遭受欺辱,还不如自爆,如骨煌子一般身死道消,神魂皆无! 到时候你不仅无法向山海妖族交差,更会失去从我身上得到制作纸屋,消化伥王虎血等等秘术的机会! 怎么出手,想清楚了!!” “了”字才落,一袭玄袍的傀儡宗宗主再无犹豫,左袖一卷,偌大的纸屋陡然扭曲拉长,“嗖嗖”直窜,恍如一卷白色烟雾摄回了他袖中。 他右手一推,原本飞速旋绕如龙卷的风雪煞气顿于虚空一顿,好似时间都停了,继而轰轰隆隆地往碾去,《煞潮术》的发动,使得一众煞气顿时化作潮水,也使得宋延面前清空一片。 不过,他这一手推出的方向却不是东北,而是东南! 之前章韩说“他若想走到三国玄脉核心,就得再往东北走一点”。而这段时间,他感知下来,只能确定东边的煞气确实更浓郁,但到底是东北还是东南,却根本无法确定。 所以,他这一手直接推向了东南,而不是东北。 因为他相信章韩,就如相信自己一样。 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大大方方地把正确地点告诉对方,哪怕是胜券在握时也不会,所以.章韩也绝不会! 煞气潮退之时,宋延视线也随之而动。 这一道法术清空了风雪煞气,却残留了一些煞液。 煞液的分布密度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视线飞快扫过,果然看到了东南方向的某一处煞液极多,而周边则呈现一种“逐渐稀疏”的分布状态。 这佐证了他的看法。 一念转过,他周身双剑出鞘,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双煞交缠,让他往东南方向激射而去。 但是,他才飞到一半,就迎来了攻击。 煞液的攻击已不在他眼中,他看到两道恍如烟雾的身影从远而来,每一道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都在绛宫后期! 两位绛宫后期同时出手,狂暴能量覆笼向宋延。 宋延心中错愕:别说鬼赤霞应该不是绛宫后期,就算是,那这煞地哪儿来再一位绛宫后期?真要有这些部下,章韩屁股不挪,也能轻轻松松把皮影峰给纳入麾下。 但他想归想,手上动作却不慢。 他瞬间变招,本是极快的黑白双煞陡然一换,那双煞交缠的剑虹遁光陡然蓬开,化作红银相间,银在外,红在里的粗壮剑光。 远看,却是一条血烟滚滚的银甲妖龙。 剑煞妖龙! 宋延骑龙,人剑合一,速度比之之前不知提升了几分。 这一提,他就直接从那两个前来阻截的绛宫后期强者身侧冲过,继续往前。 时间好似彻底按下了缓慢键,他速度明明很快很快,可却有一种一切都在变慢的感觉,因为这一刻他的感知已经敏锐到了极致,而章韩自然也敏锐到了极致。 才过了数十丈距离,他又看到远处出现了人影。 散发着绛宫后期强者气息的人影。 四道!! 四位绛宫后期好像是看出他这招的厉害,共同出手,极其默契,构织出的可怕能量迎面而来,扑向宋延。 宋延心头越发错愕,但这一刻,他却已确定了一点:这些人影绝不是活人,而是章韩的攻击手段,是紫府的手段! 至于是什么手段,他却不知道。 四道能量铺天盖地,轰隆碾来,如果正面对上,纵然宋延再强,却也会被消耗许多许多。 强弩之末,拔牙老虎,还有什么可怕的? 真要打,他至少也得先看到章韩! 所以,他猛一咬牙,再度变招! 血烟滚滚的剑煞妖龙陡然停缓,变回了纠缠的黑白双煞,速度一缓,前方能量已然落在他原本会去到的位置,产生了近乎要撕裂空间的爆炸。 剑招再换,重回妖龙,一念随心,趁着对方最强一波攻击落定时,往前继续猛冲,以消耗了些微为代价,将这四道身影甩在身后,转瞬下去了百余丈。 然后 宋延又看到了绛宫后期高手。 这一次不是二,不是四,甚至不是八。 而是十六! 十六道面目模糊的身影已然构成了城墙,挡在前方,一个个抬手朝向宋延,其身上散发出的杀意怎么都无法遮蔽。 若是换成别人,甚至哪怕是绛宫初期修士站在这里,都会直接吓破胆。 而宋延之前利用一些小手段,突破了两重关,但对方既有防备,那自不可能再用重复的招式。 他看着那些身影,余光扫过身后,却发现之前阻拦他的那六道身影已经消失了。 此时此刻,宋延忽的明白了一点:这十六个绛宫后期高手非但不是活人,甚至连人都不是,也不是鬼,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攻击手段。 他定神看去,却见那十六道身影非但面目模糊,甚至一切都很模糊,只有那强烈的杀意和蕴藏的能量是清晰的。 骤然,一个福至心灵的想法涌了上来:是念头! 这些,都是章韩的念头。 紫府境与绛宫境最大的区别就是,后者还是需要用身体、玄宝去借助玄气施展力量,但前者却已可以用念头去施展。 那些念头逸散出去,又独自施展法术。 然而,人一瞬能起多少念头? 若每一个念头都能发动一次攻击,那又是何等恐怖? 电光火石之间,宋延一咬牙,狠狠向着前方冲去。 十六个绛宫后期也不再迟疑,漠然出手,默契无比。 妖龙轰隆隆地飞碾盘旋,将那些迎面而来的能量一一绞碎。 然碎了一重,两重,三重,四重九重,十重,却碎不开更多。 剩余的力量依然往宋延压来。 但宋延却消失了。 他彷如一道风,一道剑风,被这狂暴的力量给拍飞了,然后又从剑风里跳了出来,在另一处突然现身,继而再度施展剑煞妖龙往前碾去! 然后 他就看到了三十二个绛宫后期身影出现在了他前方。 至于他身后,那出手过一次的绛宫后期已然全部消失了。 这一刻,宋延彻底确信了:这些就是念头,只有念头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变化,忽起忽灭。 施展这些念头进行攻击,或许会颇为废力。但对于一个正坐在三国玄脉中心的紫府境来说,却是随意施为。 他的一个念头就能化作一次绛宫后期高手的出手。 这样的存在,在端坐玄心时,已绝不可能被绛宫修士给耗死。 无论来多少,都已耗不死他。 而就在这时,半空响起声音。 “如你所见,你是不可能赢的,胜败既定,乖乖回去吧。 作为放过你一次的代价,把你这剑煞随心转换,化作妖龙的手段教给我,如何?” 章韩的声音里带着真诚,“此去山海妖国,山高路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想丢了传承吧? 教给我,我会让你的力量继续活在这世上,然后代你去看看未来的风景。” 说罢,他又笑道:“哦,如果你要我拜师,也不是不可以,什么繁文缛节,我都能接受。 如果你万一死在了山海妖国,在你每年忌日,我还会给你祭些美酒。 对了,你喜欢哪种灵酒?” “无耻.” “无耻!!!” 宋延狂怒,眼中焚起了怒火,然而却反反复复地咆哮着“无耻”两字,一副无能狂怒的模样。 下一刹,他就携着这“无能狂怒,失了理智”的状态,再起“剑煞妖龙”,同时暗暗看向储物袋,内里的一切纸人,纸具,还有搜集来的宝物,这一切都已全部都处于随时可用的状态。 章韩笑道:“不至于,冷静一下,你只是试一试而已。” 他已胜券在握。 但是,他依然没有半点大意。 宋延眼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绛宫后期高手。 漫天杀念如雨落,煌煌天威似山临! 而他不过是个螳臂当车的螳螂。 他撞碎了一道又一道身影,冲破了一重又一重能量,他时而如风,时而合剑,他的剑气煞气都在飞快衰退,纵然有着“四尾妖狐”的支撑,却还是禁不起这种超高的消耗。 他手中的各种但凡还能用的宝物,也在随意往外抛出。 阴纸人手拉手,才一现身,就在一道能量里爆开了,但它们却也在一定程度上拖延了那能量。 纸具中盾牌颇多,此时更是一一浮现于宋延周身,但皆是前一刹浮现,后一刹粉碎。 嘭嘭嘭的声响,在宋延耳畔飞快炸响,糅杂着远处回落的煞潮,更是惊心动魄的浩大史诗之景。这般环境,纵是傀儡宗的绛宫长老们待着,也决计会被余波给重创,甚至杀死。 在一路消耗中,宋延距离他所要去往的那个地方越来越近。 他感到身体都已开始麻木,但或许是他之前的话起了作用,纵然如此,章韩却依然没有对他下死手。 可也只是暂时。 再过一小会儿,哪怕只是数息,章韩都可能改变主意。 轰! 又是一道随手的煞潮术轰出,将周边煞气清场,使得视线稍稍清晰。 在密集的绛宫后期身影里,宋延总算看到了一道端坐在某个血色蒲团上的男子。 相貌普通,没什么出奇。 章韩在看到宋延的一刹那,就已辨出他是强弩之末,于是叹了口气,淡淡道:“知道你还没死心,想靠近我,然后动用伥王虎和寒冰地狱镯的力量,只是.纵然如此,也是没用的。” 说罢,他忽又笑道:“更何况,我还不会给你靠近我的机会。 不过,身为傀儡宗宗主,你确实已经非常合格了,骨煌子远不如你,我挺欣赏你。” 宋延满脸怒意,骤然愤怒无比地咆哮道:“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显出一副越发失去理智,即将自爆神魂的状态,往章韩冲去。 机会只有一次。 今日他底牌尽出如果都没能靠近章韩,那就再没有机会了! 章韩淡淡一笑,缓缓摇了摇头,动也不动,恍如神龛上的神佛注视着五指囚笼无力挣扎的困兽。 他周身忽的浮现出了一道道身影轮廓,然后扑向了宋延。 宋延心念一动,储物袋里储存的海量皮影开始一一浮现,一一激活,一一化作肉盾挡在他面前。 皮影,毁! 飞剑,毁! 待到临了,他甚至将狐大奶奶,红奶奶,古将军的皮影给吐了出来,为他能挡一息是一息。 百相魔身虽然强大,但在这样的攻击里,根本就是捱一下就受伤,还不如把皮影们放出来。 而就在皮影完全吐尽,全部粉碎,他的身体开始崩溃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章韩面前。 章韩可以躲。 但一躲,他的屁股就从玄心上挪开了。 对于一个至少上百年没挪过身子,且有着“猫戏老鼠”心态的人来说,他并不会挪。 他不仅不挪,在看到宋延的一刹那,还反守为攻,一指如光,抢先一步点向了宋延眉心。 伴随着一句古井无波的平静话语:“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罢了,让你彻底死心也好,但可别再求死了。 还有,记得把你这些秘术教给我。” 这一刹,宋延调集剩余玄气,全力运转,四道刺魂剑气飞速刺出,紧接着又是四道囚魂剑气,四道惊魂剑气。 可十二道能让古将军,红奶奶呆滞刹那的剑气,却如石沉大海。 明明戳中了,但却好似没戳中。 而就在这时. 啪! 章韩的手指已经点到了宋延眉心上。 这是到了“拼神魂”的阶段了。 一瞬间,两人的神识世界好似架起了一道桥梁。 宋延的伥王虎斑,本身储存的伥鬼,寒冰地狱的伥鬼疯狂向章韩涌去。 但章韩却是散出了一个个念头。 各种念头恍如幽灵般窜入宋延神识空间,而伥王虎斑也只是捕捉到了这些念头。 念头互生忽灭,但毕竟是紫府境的念头,而且还是端坐在玄心上的紫府境念头。 这些念头一旦触碰到伥王虎斑就会被捕获,但却也会占据一个位置。 伥王虎斑很快达到了饱和。 而伥鬼们也如被潮水推动般,开始后退。 或许,伥王虎斑以及伥鬼在宋延达到紫府境后都会发挥更可怕的作用,但此时却还不够。 章韩神魂已如君临,站在两道神识空间的桥梁入口,周身犹然在散发出念头。 “前辈,忘了告诉你,我其实也做过傀儡宗宗主,两百年前幕后的那种,要不然哪里会对傀儡宗传承之地那么了如指掌? 要不然傀儡宗的宗门志上为什么会没有两百年前的信息? 对了,骨煌子用以定宫的白骨魔血作用,我也了解,他留了血在宗门,我也知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有快速消化妖血的秘法,所以.我也早就把你这手段考虑进去了。 如果你后手真就是这个,咱们就别浪费力气了,难不成还真要打到你躯体破碎,再用骨头给我来上一击? 到时候被我挡住,多尴尬呀。 能留着躯体就留着,养养伤,又不是小孩子了,拼什么命啊? 等到了山海妖国,你还是有机会的。” 苦口婆心的劝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他已经赢了,但没什么好得意的。 可就在这时,忽然之间,宋延的神魂世界变了,原本由伥鬼和伥王虎斑构成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灰茫茫的线。 线如天剑,割裂昏晓。 上灰下黑,无边无际。 起风了. 章韩感到了“风”。 但那绝不是“风”! 因为只是在一个刹那里,他就有个数百个念头崩溃了。 章韩云淡风轻的神色消失了,他猛然如受针戳,跳了起来,几乎是咆哮着用不敢置信的语气吼出一句:“苦海?!!!” 话语落,又是数百个念头崩溃。 “你怎么观想到苦海的?” “你疯了吗?” 他的声音再不平静,充满了急促。 他的咆哮声好似是在质问着一个疯子。 苦海虽远,但海风却近。 近处的海风里飘动着大喜,大怒,大哀,大悲,飘动着无穷的执念,这些执念碰到哪里,就会让哪里崩碎。 这时,章韩已经看到宋延了。 毫无疑问,宋延要把他拖进苦海,自己就也得进苦海。 此时,宋延周边的伥鬼们在飞快倒下,飞快消失。 苦海的风,轻轻吹着。 被伥鬼包围的宋延神色平静地仰着头,好似是在眺望此处那永恒灰霾的天空。 “疯子.” “疯子!!” 章韩就算再稳,此时也不再停留了,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他已无法把宋延交给山海妖族,也无法从宋延处获得任何东西! 宋延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是一个比他所有见到的、知道的魔修加起来都要疯狂,都要魔性,都要难测的疯子! 他周围的伥鬼已在迅速死去,他也会很快会死! 章韩开始快速寻找返回的路径,纵然身在他人神魂世界里,他也能很快找到。 而果然,又过一息,他找到了。 他飞速而去。 他要立刻离开这里。 而忽然之间,他呆住了。 因为门外密密麻麻地堵满了伥鬼。 平日里,纵然有这许多伥鬼堵门,他也绝不可能被堵住。 可此时,他需要一边承受苦海的消耗,一边破开这堵门。 这就完全办不到了。 “宋延!” 章韩扭头看向不远处,咆哮道,“你我之间,还没到这种一定要同归于尽,魂飞魄散的地步吧?!!” 然而,宋延没回答。 章韩只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很邪恶很阴冷的笑意。 然后他看到宋延舒了口气,继而.消失了。 章韩:???!!! 白骨魔血的作用是:挪魂寸许,藏魂于骨,身毁骨在,犹可缓缓而愈。 魂在骨骸,是一扇门。 魂在眉心,又是一扇门。 宋延打开了眉心的门,然后观想那极度离谱的《天剑观想图》,把章韩给拉入了苦海,继而又用寒冰地狱镯里的伥鬼狠狠堵住了那一扇门,然后自己从骨骸的那一扇门离开了苦海。 如此,章韩神魂就被彻底堵住了,与苦海和寒冰地狱镯的伥鬼达成了平衡。 回过神来的宋延睁开眼,此时的他也已虚弱到了极致,极致到甚至连手指头再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身体,神魂。 不过,他依然咬着牙,狠狠一脚把章韩从玄心上踢了开去,然后丢出纸屋,自己坐在了玄心之上。 失去了玄心加持的章韩神魂念头也会弱化,平衡就会被打破。 纸屋咔咔作响,但运气不错,并未崩溃,只是看样子再用不了第三次了。 宋延想掏个纸人或者皮影出来守护他。 可一看,竟然空空荡荡,全被消耗了个干净,就连双头狼皮影都没了。 他忍不住露出苦笑。 而就在这时. “咔咔咔”的声响传来。 那寒冰地狱镯的表面竟然浮现出道道裂痕,下一刹“嘭”一声粉碎,隐约之间宋延还能听到好似从彼岸传来的章韩声音。 “宋延,你不得好死!!!” 宋延仰面倒在纸屋庭院。 ‘全没了,就连寒冰地狱镯都碎了。’ ‘真不知道用一身的宝物,一身的伤,换了个玄心,值不值得。’ 他目光扫向章韩皮囊,神魂虽去,却还会残留些因果碎片和游离念头,如此.倒是可以一窥这霸主枭雄的过往,看看能否有些收获。 139.境入紫府,隐居深海(8.0K字-大章二合一,求订阅) 天穹安静地飘落着雪。 白雪。 白雪覆笼着割裂已久如今却已基本统一的大地。 凡间的百姓们似是在黑暗里终于等来了黎明的曙光,他们看着小雪在田垄的土壤上细细抹着“盐霜”。 瑞雪兆丰年,不论过去多么严寒,春天总会到来。 他们哭着笑着,神色复杂,却带着欢喜,期待着这新的一年。 而在百姓或视为仙地妖魔之地的傀儡宗,却也同样欢喜。 不! 不是傀儡宗欢喜,而是三个人欢喜。 密室里,往日里最是狠辣残忍的公离白此时脸上正带着难以自禁的狂喜,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上次,还是他被骨煌子收为弟子的时候。 此时,公离白在密室中若是犯了多动症一般,反复踱步,不停地摩着手,喃喃着:“死了?” “真死了?” “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哈哈哈哈.” “等等,不会是装的吧?” “宋老魔狡诈无比,更胜骨煌子,会不会是装的?” 他已语无伦次,患得患失,而这是情绪激动到了极致才会有的表现。 试问你本已做好一辈子当他人的狗,再也无法翻身,可忽然有一天狗主人死了,那抓住缰绳的手松开了,你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但是,这突然到来的自由却又让你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你对主人的恐惧早已刻入了骨子里,纵然你看到主人死了,却还是不敢相信。 密室另一侧的角落里端坐着一道高大黑影,那黑影身形魁梧,短发狞面,此时似在思索,陡一抬眸,话语也不再有半点憨厚,措辞也不再是“俺”之类的,而是一种压抑的残忍。 “我们都看到他进了个恐怖的地方,章韩老魔也被他拖进去了,之后我听到章韩说什么同归于尽,一起魂飞魄散之类的话。” 血崖子接过话题,道:“再然后,寒冰地狱镯就粉碎了,内里伥鬼,一应俱死。而我们三人的寒狱浮生镯,也因此挣脱了出来,如今成了独立的个体。” 铜胡子苦笑道:“我本以为我们已经够狠了,但比起那些老家伙,却还是差了不少。宋老魔,章韩老魔真是给我们好好地上了一课。” 三人虽并未参与大战,对于大战的过程也不如何了解,但最终却是在双方拼神魂的阶段介入了的,而从只言片语中已能够知道不少东西。 公离白在一旁又开心又紧张地哼唧着,忽的问出一句:“苦海是什么?” 血崖子扫了他一眼,沉默了下,道:“我听过这个传说。” 铜胡子也竖起了耳朵。 三人之中,血崖子是活的最久的。 而活的久的人,总能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血崖子继续道:“人死之后,神魂往归轮回,但这一身糅杂着因果的残念却留在世间。 可是,这世上终究还存在一些根本无法割舍的执念,那些执念死死地附在神魂上,绝不肯被忘记,好像要随着神魂一起往赴下一世。” 说着,她自嘲地一笑道,“但怎么可能呢? 天地自有天地的规矩,既是轮回,又岂容携着前世执念? 所以,这世上就多了一个地方专门剥离执念。 无穷岁月,无穷生灵,无穷执念这地方,就是苦海。 一旦沉沦其中,你但凡触碰到其中的一个执念,便会进入到旁人最深沉的情感中,去体悟一遍旁人的执念。 一次两次,或许你还能坚守本心,记得自己是谁。 多了,你就记不清了,你会在执念轮回间彻底迷失。 而那一刻,也就是你沉沦苦海,化作那无穷海水中的一滴的时候。” 公离白欣喜道:“所以,宋老魔让我们去煞地探路,之后又以绞狐为名,声东击西跑去了煞地,可结果却还是中了计。 章韩老魔设计把宋老魔骗去了煞地,而宋老魔拉着章韩老魔跑入了苦海,两人同归于尽了?” 他欢喜地拍着手。 因为他已听出这苦海的恐怖。 任何人掉到了那苦海中,肯定是活不了的。 血崖子老眼转了转,沉声道:“此事如今只有我们三人知晓,今后我们三人也注定是一起的盟友。现在,我们一起去看看。” 三人说行动便行动,很快来到了煞地核心。 然,核心暴动未止。 之前是十六名长老才堪堪进入,如今只剩三人却是颇难。 在进入了数里距离后,公离白率先无法承受,要求退回原地。 血崖子,铜胡子也觉得如此硬探,怕不是什么都还没探到就得重伤,于是也退到了外面。 三人对视一眼。 铜胡子深吸一口气,憨声道:“主人,俺们来帮您了!” 声音如炮弹般轰入煞地核心,但却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血崖子道:“再等等吧,等暴动稍稍平息了,再入内一探。” 铜胡子看着眼前煞液狂舞的世界,瓮声道:“只能这样了。” 转眼之间,便是三个月过去了。 地煞暴动似乎失去了某个源头力量的支持,而缓缓平复下来。 煞地虽然升级,但煞液却不再到处狩猎,而是沉寂了下来。它们仿似一个个固守自己疆土的凶兽,只要你不踏入它的攻击范围,一般就不会被袭击。 血崖子,铜胡子,公离白也终于踏入了这片土地。 一番搜寻,三人在某片血红的大地上看到了一些早已破烂粉碎的血肉,那些血肉早被成渣,另一边却是又极多的碎皮在飞舞,只是稍稍看一眼就能知晓那些碎皮的原主生前的强大。 血崖子眼尖,忽的低首,在一片荒芜里抓起个储物袋。 储物袋已然无主。 她往里一看,露出狂喜之色。 铜胡子也不甘示弱,也在地上快速搜寻起来,不一会儿功夫居然找到了好几个。 他一个个翻过,时而皱眉时而叹息,但在最后一个时,却是也露出喜色。 血崖子紧握着储物袋,忽的叹息道:“宋老魔看来是真的死了。” 铜胡子冷笑道:“可他从傀儡宗取走的传承,甚至是他自己留的一些传承却在我这边的储物袋里。” 笑罢,他看了一眼对面的侏儒老妪,冷声道:“血婆子,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藏什么藏?你那袋子里的东西是章韩老魔的吧?” 血崖子面色微变,想了想,道:“你说得对,如今我们确实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这袋子里装着的确实是紫府境的传承,看来是章韩老魔的。 那章韩老魔说起来也算是我傀儡宗老祖,如今虽死,一身传承却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公离白虽然也贪,可却还没敢去和血崖子与铜胡子抢,此时闻言,只是狂喜道:“他们真的同归于尽了?!” 血崖子扫视四周,沉声道:“应该是。” 话音才落,不远处的空气陡然一阵波动,彷如涟漪扩散,紧接着从中掠出一名鹤氅古簪、面色端正、却隐藏诡异的修士。 那修士一走出,才舒了口气,却陡然看到对面三人,瞬间屈指御剑。 而其身后却依然有人在走出,边走还边喃喃着一些话。 “秘境禁制竟然开了。” “我还以为死在秘境里呢。” “终于出来了。” 很快,那鹤氅古簪的修士身侧就围拢了一大群人,这群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大群才从秘境走出的人,和对面血崖子三人面面相觑,神色既警惕又古怪。 双方都没想到能在此时此刻碰头。 血婆婆道:“赤霞真人?” 鹤氅古簪修士也道了句:“血崖子?铜胡子?” 紧接着,人群里一名虽披头散发却犹然能见几分英俊的男子忽的喊道:“胡子叔!!” 铜胡子瞪眼看去,不禁愣了下,只因那男子赫然是当初被第一批拐走的皮师——吕弘。 这吕弘是当年和顾汝风争夺石座翁衣钵的人之一,也是当年皮影峰最年轻的长老,可谓是意气风发。 只是没人知道这吕弘乃是他一名故人的后辈,否则.纵然天赋卓绝,又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境界不到绛宫便成为长老? 另一边,又是个娇丽妩媚的小娘子跳脚,挥手,喊着:“婆婆!” 血婆婆眯眼看去,失笑道:“素素啊,老婆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双方笑着,似在攀着交情,但似乎总有一道隔阂没有打破。 但汪素素却率先跑了过去,拉住了血婆婆的手,亲切道:“婆婆,当年在傀儡宗,您对我照顾最多,这些天我可想您了。” 血崖子笑笑。 是。 当时,她是骨煌子的傀儡,汪素素是骨煌子弟子的道侣,两人确有碰面。 而一个已经年长的老婆子对于一个特别会讨人欢心的小姑娘,总是会有好感,更何况这小姑娘还总是让她想起过去的自己。 也是如此战战兢兢,也是如此不择手段。 她顺势抓住了汪素素的手,轻轻拍着她手背,道:“好孩子,你的命可真大。” 她眼中竟然透出了罕见的慈祥,似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一些死里逃生的事。 如此一来,双方之间便完成了“破冰”。 鬼赤霞扫了一眼那血玉般的三国玄心,那自他记忆以来就从未离开过那地儿的章韩已经不在了。 他轻叹一声,抱了抱拳,道:“禁制既破,章老祖怕是已经西去了,但看这情形,宋宗主应该也是走了。 这两人互相伴着,一路有说有笑,也不至于孤单。” 铜胡子心情颇好,哈哈笑道:“甚是,甚是。” 旋即,双方开始信息共享。 一番交流,互相印证后,便是再无疑惑。 宋延和章韩确实已经同归于尽了。 言罢,空气又陷入了安静。 鬼赤霞忽的笑道:“今天似乎是个好日子。” 血崖子道:“哦?” 鬼赤霞道:“傀儡宗从来乃有五峰,今日岂不是皮影峰重回宗门的好日子?” 众人扫了扫吕弘,汪素素,还有一些残存的皮师,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里藏了几分鬼胎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傀儡宗即将翻过一页新的篇章,也需要进入到一个安稳发展的时代。 玄心的存在,紫府的传承,都会使得宗门再进一步,在许多年后正式踏入“紫府老祖坐镇宗门”的时代。 可是,他们的心头却还有一根刺,那就是:山海大妖。 山海大妖一直在寻宋延。 宋延死了,他们还会不会来? 来了,他们又该以怎样的一种卑微去跪下,才能继续存活? “宋章二魔头同归于尽”的消息,本是隐秘中的隐秘,可考虑到山海大妖的存在,血崖子等人很快便把这消息传了出去,传的人尽皆知。 为了“避嫌”,血崖子等人不仅传这些消息,还开始疯狂辱骂宋魔头,说那魔头卑鄙无耻,作恶多端,为恶程度甚至连她们都看不下去。傀儡宗的魔名也完全是宋魔头一人给带出来的。宋魔头生前以手段控制了她们,她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魔头。 同时,她们又派遣使者带着海量礼物,前往山海妖国中的多尾狐族,以奴仆的姿态去汇报情况,然后主动恳请上国垂怜,能派遣上使常驻晋国,发号施令,领导群氓,以免再出现宋延这种十恶不赦、冒犯上国的魔头。 在第一个使者走了没几天。 第二个使者又立刻出发了。 而这个使者所带去的礼物则更为丰厚,那就是玄心。 祈请山海老祖莅临晋国,坐镇玄心,令晋国这等小国得以加入伟大的山海妖国,成为妖国中的一员。 打不过,就加入,只要能够成为山海妖国的一员,那就能避免覆灭之灾。 血崖子等人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玄心”这东西是宝贝,是晋升紫府的唯一位置,可他们怎么可能守得住呢?既然守不住,那就用以作为礼物赠给山海大妖们吧。 宋延死亡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南方。 其实,苏瑶早有所感。 因为当她在数月前的某一日来到与“无身幻鸦”接头的地方,想要日常向那位宋魔头汇报一下“古传送阵维修进度依然停滞不前”时,却发现无身幻鸦恍如没了魂一般,落在地上,冻在雪里。 那时候她就心感不妙,而如今的消息证实了她的想法。 苏瑶想起和宋延相处的一些时光,只觉百感交集,但她已经承受过太多悲欢离合,多宋延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玉妆小娘子颇为悲伤,在一处荒山之上,风景颇好之处立下衣冠冢。 鱼玄薇既感慨,也恐惧。 在她心里,宋老魔完全是深不可测的存在,可就是那样的存在竟然也有一天会死。 说死就死,直如暴毙。 她预感到山海大妖将至,于是一边匆匆安排南吴剑门残余弟子隐姓埋名,藏于南荒的无玄之地,装作普通隐世村人,一边再寻机会继续修理古传送阵。 原本还想着四处寻找绣虎师兄的安莉,也逐渐地放弃了希望,转而把更多心思投入到了炼丹上。 伤痛最能让人成长。 成长意味着遗忘。 忘不掉苦楚,承不住伤痛,又怎能长大? 安莉也已长大。 她已明白绣虎师兄纵然未曾死在那日的缥缈海上,怕是也未曾能逃多远,早已命丧黄泉。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没有什么爱是永恒的。 安莉纵然记着那位绣虎师兄,但师兄的模样却也会慢慢淡去,因为她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没什么跨不过的坎,人总得往前看吧? 七月暖风和煦地吹过蔚蓝海面。 浅浅海浪覆过沙滩,又继续往前拍打,淹过湿漉漉的砂砾,将还在砂砾中埋坑躲藏的小虾小蟹小鱼们重新带回大海。 宋延仰面靠在一块巨石上,舒展身躯,感受着此时暖水和烈阳带来的温度。 周边方圆百里都是没人的,只会偶有渔船迷失航线才会从远处海上掠过。 在这种地方,刺鼻的血腥味儿,也可以散得很开,变得很淡,淡到几乎彻底消失。 没了手下,什么事都得自己做。 就连制纸也一样。 如今,章韩的血正浸泡着纸浆,眼看着就要成形了。 但他的血尸却极难制作,宋延未曾能寻到“风水宝地”,只能按着一般的养尸术将那尸体养在了一处自制石棺里。 等到血纸成形后,他要用这纸做一个纸屋,然后躲到大海深处去,能多深就多深,之后.他要在海下待很久很久,久到山海大妖们忘记了宋延的存在,久到故人已去。 这就是他的计划。 他有“幽灵鲨”和“水渊蛟”血液,在水中生存是没问题的。而海中海兽的皮也是可以制作皮影的。 到时候,他就在海中生活。 当然,他已经成功突破到紫府初期了。 章韩的储物袋里有紫府传承的。 他通过那传承,坐在了三国玄心,花费汗水和智慧,一闭目就是三百年,自然将鬼玄根提升到了中品,并成功突破且巩固了紫府初期境界。 章韩功法传承名为《鬼婴真经》。 这真经包含完整的紫府境修行,能让修行者在煞地获得一定的优势,且在使用煞气类宝物、法术时获得一定增幅。 真经的尽头,则是凝聚出一种名为“神婴”的存在。 人借天地以养神魂。 神魂入天地,又自如投入母胎,继而于这“天地之胎”中孕育出第二次生命。 初生者自是婴儿,但却已不同于肉体凡胎的婴儿,故称为————神婴。 所以,宋延自然而然地明白了“紫府境”之上乃是“神婴境”。 《鬼婴真经》中对于紫府境的描述也颇为详细。 概述中说,紫府三境,初期中期后期,乃是修三种念头。 初期之念,为杀念。 杀念但凡起一念,便可逸散离体,汲取周边玄气,独立地完成一次等同于自身绛宫后期的攻击,旋即消失。 可是,以念头独立施法的消耗还是不小的,除非坐在玄心之上有着强大的补给,否则会消耗很快。 中期之念,为护念。 后期之念,为我念。 顾名思义,紫府初期只能用念头攻击,却做不到防御,也做不到更为灵巧的操作,并且也是互生忽灭,无法长久。这和宋延对于紫府境界的认知其实有些偏差。 毕竟,他从灵夫人那边得知紫府是可以随身带着秘境的。他在消化了章韩残存念头后,是知道煞地里藏着秘境的,也知道那秘境里有诸多鬼修存在。可是他却带不走。这意味着,章韩其实也只是知道那里有秘境,并运用了秘境,然后也无法随身带上那秘境。 这其中必然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探究. 毕竟,紫府境一念百年千年不灭,他觉得还是挺离谱的。 那东西,看起来不像紫府境,至少不像紫府初期能拥有的力量。 念头忽生忽灭,又岂能做到千年不朽? 开什么玩笑? 宋延觉得灵夫人得到的那个虫子念头应该至少是“神婴境”的了。 而他在突破紫府初期境界后,就卡住了,这一次倒不是觉得需要什么丹药,而是需要契机。 杀念这东西,他一直充足的很,所以突破起来也容易。 但护念,他似乎极其稀缺。 而这种念头也绝不是“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能够养出来的。 他需要契机。 这种契机极可能需要游走人间,在外闯荡,才能在机缘中偶然获得。 旁人获得了契机,需要资源,时间,重坐玄心才可能成功,而他只要坐回玄心,几乎是一瞬可成。 可现在的形势却并不允许他如此去做。 至于核心煞地那两败俱伤的死亡假象,也是他故意为之。 那日一战,他失去了一切,却也成功踏入了紫府境。 他那时候完全就是拼命状态,他把章韩老魔带到苦海去,也同时把自己神识空间里所有的伥鬼都带了进去,那些伥鬼中包括狐大奶奶,红奶奶,甚至是大长老.那些人都应该已经沉沦苦海,剥去执念,重往轮回了吧? 而在外堵门的则是寒冰地狱镯里的伥鬼。 可因为这种连接,还有堵门,纵是寒冰地狱镯也经不起苦海那一丝微风的温柔吹拂,直接炸了。 内里伥鬼,全灭! 但三个连接的寒狱浮生镯却因祸得福,从主镯上剥落下来,使得血崖子三人重获自由。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猛然坐起,赤着脚,踩着水,兴致勃勃地往不远处海畔走去。 他掰开一些儿巨石,从下摸出害羞的螃蟹大虾,然后就着清澈的海水洗了洗干净,准备吃一顿海鲜。 如今他在等纸成型。 一旦纸屋做好,他就会去深海探索。 待寻到了“安家点”,他就将纸屋放下去,继而返回将“章韩血尸”也一并带去。 寻常血尸需得数年,紫府血尸怕不是要更久。 而大海,对他来说,乃是一片陌生领域,也似是人类的禁地,之前纵如南吴剑门苏家洛老祖也只敢在浅海狩鲨。 他不敢大意,因为有时候.你逃去的地方说不定正是旁人想逃出的地方。 又一年冬末。 大雪垂天而落,白了苍山,冻了溪流。 然沧海却始终奔腾,洋流从远处而来,又奔向未知的远处。 呼! 海面忽有人头探出,宋延从海边钻出,坐回海边。 这一年,是他最孤独的一年。 他完完全全是一个人度过,也是一个人在海中探索。 半年时间的探索,让他对于这片海域也有了些大概的印象: 海中是存在海妖的。 海妖,是指海中妖魔,而不是海中妖兽。 幽灵鲨那样的叫做海中妖兽。 多尾狐,食尸狼,伥王虎那样的才叫妖魔。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深秋一日,他完成了浅海探索,于是在一处大陆架边缘的海峡谷处慢慢下潜,继而顺着大陆斜坡往深海而去,在经过了恍如扇面的巨大斜坡后,他进入了深海。 刚开始,他还挺开心,因为海中居然也有不少山,那些山还有洞穴,很是适合隐居。 再一探,他就更开心了,似乎是因为更接近地壳的缘故,海底的玄气竟然比地面还要充沛。 他还只是在深海边缘就感觉到了不下于缥缈海的玄气,如果再往深处,那玄气浓度简直难以想象。 可就在他决定再深入,并隐居的时候,他看到了妖兽潮。 海底的妖兽潮! 壮阔的妖兽潮,卷带着一众普通海兽,恍如一道道巨大接天的龙卷往某处而去,那一处.他隐隐听到了歌声。 歌声缥缈空灵,极尽魅惑,若非他已达到了紫府境,怕不是已经被这中充满魅惑的恐怖魔音给拐走了。 他的侥幸被打碎了。 玄气浓郁处,必有大妖生。 海底作为玄气无比浓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妖魔呢? 若是没有妖魔,那修士们不是早就把这片区域给开发出来了么? 不说别的,就是那以魔音攻击的海妖就绝对是紫府境。 紫府境是拥有着分身能力的.他住在海底,那么大一个屋子,会不会在海妖们眼中如同黑暗里的烛光那般显眼? 一时间,他又想到了那与山海妖族为敌的古族。 很显然,这世上也存在着强大的人类种族和势力,只不过他这地儿太偏,根本无法遇到而已。 可就算遇到了,难道就是好事吗? 宋延忍不住暗暗叹息。 此时,他看着远处,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用纸屋,然后做些海中妖兽的皮影,再用百相魔身吞了,让自己也变成个奇奇怪怪的妖兽模样,就那么缩在海底山洞吧。 好歹,先把这段苦日子给捱过去。 等山海大妖来了再走了,他重回人间,摇身一变再当个纳了美妾、以杀猪为生的李老爷便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延在深海也很是无奈。 因为他发现深海不仅玄气充沛,而且“地气”爆发也很频繁。 “地煞”也是地气的一种。 除此之外,这儿水玄,土玄爆发也极多。 而一旦爆发,似乎就会吸引不少妖兽前来。 妖兽们虽然缺乏智慧,但却会本能地被更充裕的玄气,尤其是水玄土玄吸引。 如此,宋延也明白那苏家骆老祖是怎么等了一年等到幽灵鲨的了。 敢情是,那一次海底水玄爆发比较靠近近海,人家幽灵鲨跑过来修炼来着,结果被骆老祖逮了个正着。 练玄海兽,绛宫海兽倒是没什么,宋延全然不放在眼里。 可他知道这种爆发也是有可能把海妖给引过来的。 几率不大,但时间长了,什么小概率事件都会变成必然事件。 在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年后 某一日冬。 宋延正盘膝坐在大陆架边缘的海底峡谷山洞里。 那洞是他自己打出来的,坐里面挺舒服。 这一年他的感触就是“那些说山中无甲子的人,一定是没在海底生活过,如果生活过了,就会发现在海底的时间流速远比山中更快,一天时间几乎是一眨眼就没了”。 此时,他看着远处鱼儿游来游去,感受着海底水流的盘旋,正想着今日应该又是寻常的一日,却忽的生出了一丝奇诡难言的感觉。 他脑中浮现出了个念头。 不! 不是浮现出的,而是就在他脑海中! 他从章韩处搜集了不少念头,许多念头都已被他消化。那都是些涉及章韩部分记忆还有对这个世界认知的重要念头,对他是很有帮助的。 而此时那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从他已经确认彻底消化的一个念头里钻出来的。 那念头似是跨越了遥远距离直接在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句话。 那些话带着几分不耐烦。 “章韩,我知道你把事情办砸了,那小子已经死在了苦海,魂飞魄散。” “但是,你在搞什么鬼?你以为诈死,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 “给我出来,伥王虎血没了,还有其他血弥补!现在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替我去楚国一趟,把楚国一个小子给我带回来。那小子身上虽然没有伥王虎血,可血也不错,也是进入魂阈,摘取煞宝的重要血液之一。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进魂阈一趟。” “这次之后,我把晋国玄心还给你。” 附:感觉这两章还是合起来好一点. 另外也有点私心,是想靠单更拉拉均订。之后适合分开的还是会分开成2章的。 140.紫府望气,楚都医馆(7.2K字-大章求订阅) 一念时间,不过刹那,方生便灭,岂能持久? 但随着章韩残魂进入他脑海中的念头却不但隐藏过了他的搜查,还持续至今? “紫府后期”四个字顿时从宋延心底浮现。 通过《鬼婴真经》以及章韩残魂里遗留的信息,宋延对紫府后期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我念”是紫府后期的特征。 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念头,紫府后期的所谓分身就是由此而来。 一念入凡人之躯,便强横地压住了那人的神魂,继而占据主导地位,彷如夺舍。 可这种“一念夺舍”的法子,却只能对练玄以及其下的存在使用,且若未曾端坐玄心,消耗也会颇大,而且还是持续消耗。 至于脱离个体,单独游离在外,千年不朽,蕴藏信息,同时还能作为秘境钥匙,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灵夫人脑海中的虫族念头至少也是神婴境。 除此之外,“我念”因其独立性、持续性,自然也能作为一种联系方式。 但这种联系,只能针对绛宫及以上存在使用,境界低一点的就是“夺舍”。 绛宫受了“我念”,脑海中的所思所想,甚至会被一定程度上窥探到。 紫府受了“我念”,却因为自身念头亦已强大,故而无法被窥探。不过若是更加小心一些,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念头将“我念”“囚禁”起来。 毫无疑问,章韩脑海中的这一个“我念”就是被他“囚禁”了一圈又一圈,藏的极深,否则也不至于无法被宋延发现。 此时 宋延强压着心跳和急忙回应的欲望,快速整理着思绪,毕竟下一句话可能就会决定他之后面临的环境。 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是前途无量,还是穷困潦倒?有时候岂不是就在一句话里? 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些有关章韩的记忆碎片,这些碎片都是他从残魂里获得的。 风雪地,地煞心,有狐妖远道而来,远远作揖. 章韩端坐煞心,周边皮骨红煞呼啸飞旋,遮蔽面容 简短的交流,我念的施展,让章韩意识到自己绝非敌手. 然后,章韩应下了任务。 ‘所以,对方并没有看到章韩的样子。’ ‘就如同那双首毗蓝食人骄虫的紫府境老祖和灵夫人沟通一样,他们确认彼此靠的是念头,而不是别的。’ ‘既然如此,灵夫人可以假装珠姥姥,我为何不能假装章韩?’ 宋延轻舒了口气,但旋即又心头一紧。 ‘万一有诈呢?’ ‘万一,对方根本不知道我在何处,而在诈我出来呢?’ ‘又或许,对方根本不知道我死了没有,所以在试探呢?’ ‘那我到底是回应,还是不回应?’ 宋延正想着,那诡谲的念头又传来了新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越发浓郁的不耐烦和一种淡淡的鄙视。 “小地方,终究见识少。 你现在.是在东边吧? 唔,海的方向,深海边缘。” 宋延听到这信息,几乎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儿没炸起来。 一种难言的无力从他心底生出,让他呼吸几乎都要停了。 那是一种“老牌紫府,强大种族,丰厚底蕴,无穷底牌”对他这个“初入紫府,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的上位碾压,上位鄙视。 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应。 有本事,你继续说。 果然,那声音的主人既然想用他,便还真继续说了下去。 “紫府境有种宝贝,叫望气珠,这种珠子能辨绛宫之上气息,不到绛宫的为白,超过的为红,除此之外,还能一定程度上辨出种族气息。 这东西在山海国用处不大,因为到处都是强者之气,浑浑噩噩,搅浑一起,恍如满天红云,顶多在小范围里起点作用,同时预防一下古族入侵。但古族却又些破解之法,干扰之术,总之很是鸡肋。 不过,在晋国这种小地方,那就很好用了。 你说一片凡人的地方,突然冒出片红云,显不显眼? 你说东海那种凡人禁地,一群海兽待着的地方,突然冒出个人族气息,而且还是红云,显不显眼? 你也是运气好,没有海妖关注过你,否则若是被盯上,那就没好果子吃了。” 宋延:. 紫府境望气珠? 能观绛宫之上气息? 能辨人族和妖族气息? 难怪红奶奶,古将军对于“紫府一来,他根本藏不住”的想法如此坚定。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谁藏得住? 他若是再如李老爷那般苟在个无玄之地,怕不是分分钟被揪出来。 宋延轻叹一声,露出自嘲苦涩的笑容。 同时,在他眼中原本还算安全的深海边缘也没那么安全了。 说不定,他早被海妖盯上了,只不过海妖抽不出人手来弄他,又或者他还没有进入海妖的“杀人范围”。 好歹他也是个紫府境,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可话说回来,若是海妖知道他这个紫府境是个“两手空空,什么宝物,什么背景都没有的紫府境”,不知道会不会立马来弄死他 就在这时,那声音继续响起。 “还不回应? 给你机会你不要,真要我把你揪出来,条件就得变一变了。” 宋延长叹一声,回应道:“我失手了,那小子底牌太多,而且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观想苦海法,把我拉入其中。随后又用寒冰地狱镯堵门,要和我同归于尽,若非我在最后时刻逃出,怕是也已身死道消了。” “寒冰地狱镯?嘁,区区魂器,你们这小地方,真是要什么没什么。”那声音带着几分讥诮,然后道,“你放心,紫府境还是很少的,紫府境鬼修也不多,你既能成就此境,也算是一方天骄。” “区区魂器.这寒冰地狱镯在我三国之地可是宝贝啊!” “哈哈哈” “大人,今日方知我章韩不过是那井底的青蛙,从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啊,虚度数百载,不知知天高地厚,哎。” “好了,章韩,今后认真为我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本座名号婴啼上人,在孤烟荒原入口等你一个月时间。 快来,嘻嘻嘻嘻嘻” 话音陡变,变得尖细,好似婴儿啼哭。 婴儿啼哭,再配上“婴啼上人”这个名号,本该颇有几分搞笑,可宋延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所能感到的只有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他曾听狐大奶奶,红奶奶说过:多尾狐族修行越深者,尾数越多者,其音越如婴儿,其好越嗜食人。 一个月后. 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玄袍身影出现在了孤烟荒原。 荒原的大石头上坐着个翘腿的红色狐妖,六尾昂昂,眼儿尖细,面前的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内里煮着人类的四肢,头颅。 那四肢显然被油煎过,表面还带着金黄的脆巴。 “参见上人。” 宋延行礼。 红色狐妖嘴儿一翘,露出内里密密獠牙,斜眼看着来人道:“面具摘开。” 宋延摘下,露出其后被剑气所毁的脸庞。 这些剑气都是他自己动用的剑煞妖龙,然而.此时虽毁,但对于紫府境来说想要恢复一张脸还是挺容易的。 “让上人见笑了。”宋延轻叹一声,眸子露出回忆之色,然后感慨道,“那实在是个奸猾的小子,我大意了。这一脸的伤之所以留着,就是为了时刻提醒我自己,纵然面对弱一些的对手,也不可大意。” 说罢,他又猛然一扯衣裳,露出身上的几道细微剑伤。 而在剑伤之中,隐约还能见到流窜的煞气,恍如红线织衣般密密缝补窜动,这正是强大鬼修的标记。 婴啼上人微扬下巴,眯眼看着那些红线煞气,道了声:“能越级挑战至斯,那宋延倒真是个老鬼重修了。 你也是因祸得福,这一战已经把境界给巩固了吧?” “是。”宋延重新披起衣裳。 婴啼上人两手伸到滚烫的沸水里,抓起一只人手啃了起来,边吃边舔着舌头,发出尖细似娃娃音的鼻哼声,口中道着:“这小地方的人吃起来,身上还带着股泥土的气息,新鲜的很,吃了一次就还想再吃。我已经让傀儡宗年年给我供奉三千人,也算没白来一趟。” 说着,它翻了个眼,看向宋延。 宋延看向锅中,陡然见到一个人头刚好被沸水水泡冲着翻面儿。 那人头不是晋国二皇子马昭又是谁? 果然,那种和他宋延有紧密联系,又靠近北方,而且还在活蹦乱跳的.怎么都不可能逃过被虐杀的命。 不过,他神色漠然,无悲无喜。 “一起吃点儿?”婴啼上人嘻嘻笑道。 宋延大大方方地露出为难的苦笑。 婴啼上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吃完了一只手,它稍稍抹了抹爪子,在虚空一抹,丢出个储物袋。 宋延急忙接过。 婴啼上人道:“大楚舆图,望气珠,魂阈引导,山海南地通行令里面都有。 去楚国一趟,把那个叫唐凡的小子活捉了,带到伥王魂阈,与我碰头。 时限五年,五年后的冬天,你必须出现在伥王魂阈入口。 对了,那唐凡实力潜力应该和宋延差不多,失手了一次,总不至于再失手第二次吧?” 宋延道:“不知大楚可有紫府境存在?” 婴啼上人道:“若有,便不叫你去了,那地方玄心未成,出不了紫府。” “是。” 宋延恭敬收了储物袋,稍稍扫过其中,确认了下楚国路线乃是北上孤烟荒原,经多尾狐族外围,再往西。确认完,他也不急着如逃命般地离开,而是诉苦道:“上人,我就一小地方的紫府,除了杀念攻击外,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宝物,手段单一的很。 之前和宋延那小子交手,若不是怕伤了他,畏手畏脚,也不至于如此哎.” 婴啼上人道:“事还没做,倒是晓得先讨要好处了。” 它从虚空一抓,旋即又丢出两根不知道什么筋做的绳子,道:“这是困血绳。 只要压制,捆上,绛宫血就如被冻住了无法使用,之后很容易就带走了。 但这绳索本身是禁不起绛宫修士一击的,所以一定要在将其压制后再用。” 宋延一把接过,连连道谢,然后恭敬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婴啼上人摆摆手,道:“记得向我汇报进度,别再装失踪了。” “是。”宋延应了声,然后行礼,往北掠去。 婴啼上人看着他背影,眯了眯眼,又用狐爪子挠了挠下巴,旋即摇了摇头。 宋延是不是鬼修它不知道,但却绝不是紫府。 一个能达到紫府初期的存在,那只可能是章韩。 思虑既罢,它又专注的吃起食物来。 两年后. 秋。 楚国皇城。 奢华的纸醉金迷,河畔的灯红酒绿。 霓裳蔓裹的小娘子们一身胭脂香,抬着轻柔的小手朝着看得顺眼的过路人招呀,摇呀,喊着:“公子,来呀,耍子呀,很好玩哒。” 红香楼的招牌在皇城也是排的上号的,此时时入暮色,秋景虽凄凉,却正是烟花柳巷开始热闹的时候。 红香楼斜侧边的一个小药房此时也终于开始迎来客人。 醒酒药,强身药,防胎药,这一类药剂卖的最好。 当然,这个名叫“长春堂”的小药房里绝不止这些药,但作为一个没多少名气的新店,自然没有什么老客人前来支持生意。 更何况,这长春堂的老板还是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那就更没什么人来了。 用有些老人的话说,叫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年轻老板当然着急,他又是降药价,又是夸海口,可在成功搞砸了几个病人的病情、使得那些病人吃了不少药,而病情虽未曾恶化、却也不曾好转后,就少人去了。 就在前几天,皇都秦家的三奶奶狠狠将他开的药包摔在店门口,怒斥了句“天杀的庸医”之后,长春堂就更是门可罗雀了。 所幸,这年轻老板还有些歪手段,开始针对红香楼推出一些特殊药物,这才使得药店勉强开了下去。 年轻老板也是心灰意冷了,此时只招了个略懂医术的粗憨小子帮他坐堂卖药,他便是连问诊的活儿都不做了,似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所幸,这年轻老板还是受欢迎的。 因为他年轻,相貌虽然普通,但年轻而且还有个大夫的名义,就足以被隔壁天香楼的小娘子稀罕了。 此时,年轻老板再次长吁短叹着走出了长春堂,身后坐堂小子喊道:“李大夫,今天生意不错哩,天香楼才开门,咱们就卖出了六剂药!” 宋延拍了拍额头,眼中满是懊恼之色,嘴里嘀咕着:“早知道再学几年了,现在钱都抛这儿套牢了,可怎么办哦,真是愁死我了。” 身为常年躲躲躲的高手,宋延自然深谙“隐世之道”。 平庸,有些小缺点,有些求而不得的煎熬,最是能融入芸芸众生的手段。 神医不行;定价高并且打出什么“每天只看三人”之类哗众取宠招牌也不行;普通还是不行,因为普通意味着他会很忙。 忙了,他还怎么找唐凡? 望气珠只能定位一片地儿,却不能精准锁定目标,他只能来这儿找。 所幸,那唐凡显然也是不知道世上居然还有“望气珠”这种宝贝,此时应该正本着“大隐隐于市,或隐于朝”的念头,藏身在这最繁华的大楚皇都。 而大楚和三国还是有些小区别的。 三国的玄脉或在深山老林,或在江海湖泊,而大楚的玄脉却在皇都之下。 这就使得麻烦更大了。 因为这里不仅人多,还有宗门,那宗门规模大致和南吴剑门差不多,还比不上傀儡宗。 如果他要去灭人满门,还是不麻烦的。 紫府境,根本不是低层次的修士们能耗死的。 他真要动手,基本就是一念一个大长老,杀起来比杀鸡还容易。 不过,雷声大雨点小,一通忙活搞得天翻地覆却屁事没干成,也不是他的手段。 他就耐心等待,观察。 采买,入山,自暴自弃,乱想法子拯救长春堂可以使得他尽可能走过很多的路。 庸医之名又能让他拥有足够时间。 大夫,则可以让他进入很多地方。 而若是遇到红云离城,他还可以跟过去看一看,毕竟整个大楚皇城的绛宫修士也就十余个左右,其中还有狐狼二族派来的一狐一狼。 这一狐一狼就如当初抓他一般,在疯狂渗透这大楚皇城,只不过因为这里存在宗门,而且上面摧的急,所以狐狼二族还是有所收敛的,并不如当初狐大奶奶、红奶奶、古将军那般当街随意吃人。 只是,他知道狐狼在哪儿,狐狼却不知道他。 那一狐一狼只知道族中派了位紫府大能过来,但大能在哪儿她们却不知道。 此时,宋延也是明白为什么婴啼上人不自己来了。 真就太远了,光赶路就要一年时间,这还是从晋国到大楚的路程。 有这时间去修炼不好吗? 他来此之后,花了一年时间确认了大楚地形和晋国类似,就好像被山海妖国镇压在泥土里的孤立小坑洞,无法从这儿再逃跑。更何况,在看到了“望气珠”,明白了海妖之类的存在后,他也暂时收敛了乱跑的心思。这一年里,他同时建立了长春堂。 此时,他心底也生出几分难言的戏剧感,那是一种从“老鼠”变成了“猫”的感觉,至于其他的,他只能秉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了。 他给自己留了一年半的时间从这里赶去伥王魂阈,也就是他还会继续在这大楚皇都待上一年半的功夫。 如果过了一年,他还是没有半点有关唐凡的消息,他就会开始斩杀大楚宗门的绛宫修士。 等把一个个杀光了,剩下那一朵红云,就是唐凡了。 到时候他稍稍现身,展示紫府境力量。 唐凡必然趁机逃跑。 这一跑,他就能抓到。 宋延对于“跑路”这一点还是挺有把握的。 换做他,在不知道“望气珠”存在的情况下,如果看到来抓捕自己的紫府境就在自己隐藏的城市,那肯定会寻了机会逃跑。 正想着,忽的他听到“喵喵”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宋延低头一看,却见是条可怜兮兮的三花猫正摇着尾巴缩在墙角,好似有所期待地看着他。 他一动,那三花猫便往后缩。 但在察觉到他并未靠近,三花猫就又跑了回来,期待地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的掠来一阵淡香。 香味并不清淡,透着股艳俗,显然不是楚皇城里的稀罕货。 他微微侧头,却见个小娘子掩袖跑来,然后蹲到三花猫身边,将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把一个装着食物的小袋子打开。 这一开,好像炸了猫窝。 三花猫身后“喵喵喵”地跑出一堆猫咪,还有才三四个月大的。 猫咪们围在那小袋子旁,开始吃了起来。 宋延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三花猫期待的并不是他,而是这位善人。 那小娘子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抬头一看,看到年轻男人的脸庞,惊呼一声:“李大夫!” 宋延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认出这小娘子了。 这小娘子名为霜云,身份是红香楼的妓子,价格还是颇为便宜的那种,十两银子一桌酒菜可陪酒过夜,不吃酒菜单独陪睡则要三两银子,这在楚皇城天香楼真的很贱了。 他.睡过。 “是霜云啊.” “李大夫” 两人相顾无言。 宋延打破这死寂,笑道:“喂猫?” 霜云苦着脸道:“别让奶奶知道。” 她口中的奶奶正是天香楼老鸨。 说完,她眼睛又一亮,道:“下次李大夫来,我用心陪你,不会躺着不动,一定让你舒舒服服。” 宋延道:“为什么喂猫?” 霜云道:“可怜呗,大冬天的还有那些才生养没多久的小猫,没人喂食会死的。可就算喂了,还是可能被冻死。” 说着,她神色有些黯然,然后又道:“这些食物都是客人剩下的,就算不给猫吃,也会被扔掉。”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蹲了下来,试图去摸猫猫头,却被三花狠狠凶了一眼,便缩了手。 霜云愣了下,也跟着蹲了下来。 她抬手一摸,无论是三花还是其余小猫却都是乖乖地任由其摸头。 宋延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真正笑容。 市井里脏得很,可却有干净的地方。 忽的,他跑开了,跑到了长春堂,取了些午间的吃食,又飞快返回,然后在霜云惊讶的神色里堆到了猫身边。 霜云愕然道:“你你.” 宋延道:“我也喂猫。” 霜云呆了半晌,笑道:“李大夫还真是善良哩。” 宋延叹息道:“不过是个天杀的庸医罢了。” 霜云听他自我调侃,吃吃笑了起来,笑罢又道:“庸医也是大夫,可比我们好多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又看着猫吃食。 时间过的飞快,霜云眼见红香楼忙碌起来,急忙拎着裙子往回跑。 宋延起身,之前嫌弃的三花竟走了过来,翘着尾巴,一边喵喵叫,一边在他腿上轻轻蹭着。 他舒服地伸展了一下手臂,然后往远处跑去,走了段儿路,又到了“王氏肉铺”前。 肉铺后伙计一看到他,道了声:“哟,李大夫来了。” 宋延笑笑道:“今日的猪皮可给我留着?” 伙计笑道:“知道李大夫爱吃皮冻,这自然给你留着。”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宋延给的大方,对方也有心为他留下猪皮。 宋延取了猪皮,回到长春堂,关上门,开始制皮,制完则是制作猪皮冻,然后配着一壶天香楼弄来的烧刀子,就着今年深冬的新雪,自饮自酌。 正饮着,忽的前门传来“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 “快开门!” “开门!” 宋延急忙上前,开门一看,却见门外站了几个蓑衣斗笠客。 那几个客人腰间佩刀,却无玄气,显是江湖客。 而再后则是有一股子血腥味儿飘来,糅杂着丝丝古怪的腐味。 那病人很快被抬到了宋延面前。 宋延一看,却见是个身体遭受了抓痕,伤口开始腐化的中年男子。 而那伤口一看就是妖兽抓出来的,而且还是中级妖兽。 作为一个不是修士的人,能在受了中级妖兽一爪的情况下还撑着口气,实在不易。 他问:“怎么了?” 斗笠客恶狠狠道:“能治吗?” 宋延如受了惊,急忙开始以普通大夫的手法治疗。 可这种伤又怎么可能是普通大夫能治好的? 一阵忙活未尽,那病人已然断了气。 斗笠客怒而拔刀,咆哮着“庸医”,然后便要掀了他这长春堂的屋顶,幸而被人拦住,然后钱也没给就直接跑了,跑到门前还以身法高高跃起,一刀斩了他“长春堂”的牌匾。 与此同时。 楚国宗门——千鹤宗,一名老者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塌上。 纵然诸多药物已然使用,却还是没用。 “那是绛宫妖兽,极擅偷袭”老者咳嗽着,“所幸,所幸也被老夫斩杀咳咳咳.” 这老者正是千鹤宗太上老祖“鹤祖”,绛宫中期,活了一百五十岁。近日得闻有妖潮出现。为求资源,为平动荡,鹤祖便带了许多弟子,还有江湖中人前去围捕,然后在付出了不少代价后,将那妖潮灭了不少。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妖朝的核心妖兽居然是极擅“刺杀隐匿”的绛宫初期妖兽。他冷不丁被偷袭,却还是快速回应,将那妖兽斩杀,可自己却也旧伤复发。 这对宗门来说,其实算是个大丰收,毕竟妖兽躯体不少都是可以炼宝入药的,而绛宫初期妖兽之血更是可以炼制绛宫丹的。 可鹤祖自己却也不行了。 此时,他死死抓着身侧一名中年人手臂道:“扶我去禁地,从今日起我闭死关。对外.咳咳也这么说。绝不能让狐狼二族知道老夫老夫死了!” 141.就这么藏不住吗?蠢货!(8.3K字-大章求订阅) 小雪安静地垂落在这早已远离了晋国的他乡,宋延哭笑不得地看着断成两截的“长春堂”牌匾。 你要说生气吧? 还真没有。 在风云里弄过潮,在生死间走过道,在神仙宗门当过宗主;看过凡间皇朝皇子跪脚前用脸擦靴子,看过一整个宗门的人都奉你如捧祖宗;能一个眼神就决定任何人生死,能举手抬足就将这看似强大的楚皇城如积木玩具般推倒. 哪儿来的气? 真是一点儿都生不起来。 玩具易毁而难建,凡间皇城可是个好地方。 此时,困扰凡人的苦恼,对他来说竟甚至有了几分新鲜感。 喜怒哀乐,富贵贫贱,市井红尘,悲欢离合,皆有妙趣。 ‘难怪老怪物里有不少喜欢假扮凡人,遁入红尘,着实有趣,这种事.真是让人放松啊。’ 宋延看着被江湖中人耍横斩断的牌匾,不仅不生气,还感到了一种轻松甚至是愉悦。 你若每天在和一群又阴又黑全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宇宙怪兽较量,忽然有一日看到幼儿园小朋友因为一个很幼稚的理由来打你,你只会感到轻松 此时,宋延暗暗感慨,“老爷权贵们想着当神仙,神仙却也想着再当回老爷权贵。俗话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当了神仙,却只有更大的身不由己啊.” 他微微弯腰,捡起那两块断了的牌匾,掸去其上覆雪,又抹了抹,然后骂骂咧咧了几句:“这病,一看就是妖兽弄得,啷个治得好嘛,啷个治得好嘛!” 旋即,他又抱起招牌,哼哼唧唧道:“哎我这招牌,我这招牌啊。” 哼唧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哆嗦,喃喃道:“不会还要来报复吧?这些江湖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完全不讲道理嘛,我.我还是避避为妙。” 片刻后。 天香楼。 “能便宜点儿不。” “三两。” “二两八钱行不行?都这么晚了” “三两。” “哎你说,现在都过了三更天了,我又不是天一黑就来的,奶奶你就不能便宜点吗?” 老鸨翻了个白眼,瞅了他一眼,道:“怕不是来避难的吧?李大夫和我们楼就隔了点儿路,那吵闹声响的,啧啧啧,真当奶奶我是个聋子啊?没多收你,就已经看在是邻居的份儿上了。” “哎,我可是大夫。” “拉倒吧你,你能治好谁啊?” “好吧,三两就三两。” 宋延仔细地排出银子,然后被带入个房。 很快屋门推开,小娘子一袭红纱,赤足踩着暖暖的地龙,迈着猫步走了进来,然后一个转身,臀儿一翘。 啪一声,门扉关了起来。 她小手别后,葱白手指一挑,迅速上栓,然后看向宋延,嘻嘻笑道:“本姑娘不食言。” 说着,她如猫儿般往前一窜,凑到了宋延面前,在他耳旁妖娆地哈气道:“哪怕本姑娘现在瞌睡连天,说了用心陪你,就一定用心陪你,说到做到! 快摸摸看舒不舒服,这可是为你新换的纱衣,白天没穿过。” 一夜过去,宋延舒舒服服地躺在塌上,怀中依偎着软玉温香,脑子里却还在思索:昨晚那事儿并不常见,这楚皇城很可能要发生点事儿。 毕竟狐狼二族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他躲在南吴剑门,红奶奶和古将军也是不停地搞事,从以魂金石为诱饵,到假扮他身份在外作恶,再到放出妖兽二桃杀三士,他是真的压力山大啊。 之后也是侥幸,才利用天时地利和对方的疏忽秒杀了两妖。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这在楚国的狐狼如果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甚至这次事件本身都有它们的影子。 那,不知道那唐凡要如何做呢? 说起来,他对唐凡还挺好奇的。 他是知道自己有着别人难比的天赋和智慧,但唐凡呢? 这真就是天之骄子了么?还是有什么宝贝? 正想着,他怀中女人嘤咛一声醒来,撒娇般地轻打了他一下,又道:“死相,没看出来弄得这么凶,骨头都快散了。哈欠,时间到啦,我得离开了。” 说着,霜云便翻身起来,搭上绣花鞋,更换衣裳,往外走去。 宋延也是精神十足地起身。 片刻后,待宋延回到长春堂,却看到坐堂的老实伙计正呆呆地望着牌匾,口中喃喃着:“这这.” 宋延跺脚道:“小潘,发什么呆?快去请个制匾师傅,给重弄块匾!!” 被称呼为小潘的老实伙计名为潘裕,他急忙点头,然后跑开了。 忙活了大半天,又付了不少钱后,“长春堂”的新牌匾总算重新挂了上去。 可生意又惨淡了几分。 潘裕在知道事情原委后,竟不怀疑“那些江湖中人中了妖兽毒”,而是怀疑“自家大夫实在是无能,没能及时抢救”,虽然嘴里不说,但眼神却是一看一个狐疑,恨不得就把“李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啊”这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宋延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不说别的,总之,这楚国皇城里,我的医术绝不是最差的。” 这一点,他真没说谎。 在进入这个行业之前,他是有了解过的。 如今他这个“庸医”水平,在楚皇城甚至还能排到中等层次。 他的药,既没吃死过人,也没拖延或是加重过病症,更没让人倾家荡产。 潘裕听掌柜的这么说,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直到宋延对他说出句“不论医馆生意怎么样,你的钱不会少拿”,潘裕才千恩万谢,可待到离开了,却还是叹气不已。 他要养家糊口,可是想要一个稳定工作的。 如今瞅这样儿,他真的不知道长春堂还能开多久。 宋延眼见着天色已深,便准备关门。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潘裕惨白地从巷口跑来,在看到犹然未关的长春堂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然后手脚并用,连爬带扑地越过了医馆门槛。 宋延匆匆将他扶起。 潘裕恐惧到话都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地看着门,道:“关关.” 宋延赶紧把门关了。 好一阵后,潘裕才稍稍喘过气来,道:“妖,妖怪,好可怕。” 宋延问:“什么妖?” 潘裕颤声道:“狐狸头,在吃人,看到我就把脸抬了起来,满嘴血淋淋的。” 宋延一哆嗦。 两人皆沉默了下来。 宋延眯眼看向远处。 既然连自家这老实伙计都能遇到狐妖,那说明昨晚那事儿真的产生了影响,至少这边的妖魔动了。 而当地宗门千鹤宗虽然没有南吴剑门那种“高道德水准”,但作为定都楚皇城的宗门,自然在一定程度上具备着“护国宗门”的职务。 狐妖乱,他们是应该出动的。 ‘怕不是昨儿晚上,有哪个老修士伤筋动骨了。狐狼这是在投石问路,想看看‘尚能饭否’吧?’ “小潘,今天晚上别回去了。” “我老娘和婆娘,娃儿都在家呢,我怎么能不回去。” “我送你吧。”宋延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小潘自己出去,很可能会被狐妖吃掉,明天就来不了了。 “那那哪儿行?” “婆婆妈妈,走了。我们走另一条路试试。” “李大夫,你不怕吗?” “怕。” “哦哦.我也怕.” 很快,宋延架起伙计,挑着灯笼,颤颤巍巍地走出了门。 他甚至无需刻意躲避或放出神识,而只靠着感知就能避开街道上的危险。 一入紫府境,那是无论在神魂上还是身体上,都已彻底超脱了凡人的存在,这点儿小危险,又岂会有事? 他把潘裕送到门口,潘裕千恩万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定这掌柜了,哪怕少点儿钱,也要让长春堂开下去! 宋延转身离去。 手中挑着一杆血红灯笼。 灯笼在深冬晚风里晃呀,遥呀。 许是隔了一道墙壁的巷道里,就有妖魔肆虐,就有江湖厮杀。 但他走的路,却太太平平,毫无波澜。 一路走下来,宋延感到了极多的小妖崽子,也验证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狐狼出手了。 数日后,深夜。 宋延制完了猪皮冻,正躺在屋里睡觉,忽的听到外面的天空传来邪恶的笑声,紧接着有个男子声音覆笼周边。 “今日我唐凡便是要逆天而行,你们千鹤宗算什么东西!” 再接着,便是一阵轰隆隆的打斗声。 宋延跑到院儿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远处。 狐狼的手段,还真就是三板斧啊。 这是开始用幻术假扮唐凡了? 他看了会儿,又回了屋子,取出望气珠,远远一照。 却见红云色泽越发浓郁。 但这种浓郁却是因为叠加造成。 这说明,整个楚皇城的绛宫修士都在往一边儿凑。 这凑的方向自然就是千鹤宗。 那唐凡自然也是。 ‘怕不是打着和我一样的想法,想用千鹤宗做缓冲,来抵挡狐狼呢。’ 宋延见鱼儿往网里凑,心情也是颇好,不过他也不赶时间,所以什么也没做,而是在轰轰隆隆的厮杀声里睡了个好觉。 次日 天香楼竟然吓得没开门做生意。 宋延这长春堂的生意自然也极差,小潘来馆中待了一会儿,又在天还亮着的时候便被宋延赶了回去。 如此情况,一连数日。 某一天,傍晚时分,宋延取了银两去肉铺买猪皮,才走没几步,又在一个巷口看到了熟悉身影。 颀长的娇躯裹着宝蓝袄子站在散发着腐味的巷口。 她手里还拎着一篮粗粮馒头。 而巷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人。 宋延走近,往里瞅了一眼,见是五个小乞丐,黑乎乎的,男孩女孩都一样,完全辨不出来。 拎着粗粮馒头赠乞丐的,正是霜云小娘子。 见到有人靠近,小乞丐们吓了一跳,为首一个稍有些块头的还直接从腰间拔出了把没有刀柄的刀。 说是刀,其实也就是个磨出了锋的铁片儿。 那小乞丐死死抓着,冰冷地看向他,直到霜云喊出一声“李大夫”时,小乞丐才放下手。 宋延搓着手道:“这种天还出来?” 霜云道:“他们平日里都在外面等些客人的剩饭,可这几日楼里却没开门。天寒地冻,本就难熬,我怕他们饿死。” 沉默了一两息,霜云忽道:“他们帮我打过一个恶客,给我报过仇。 那恶客是个酒鬼,也是个赘婿,在家里受了女人气,便醉了酒来楼里欺负人。 我便宜,低贱,他花了十两银子,然后.我哪怕被虐待的身子青了肿了,奶奶也不管。 那恶客发泄完就离开了,可他们.却帮我在半路狠狠打了那酒鬼一顿,让那酒鬼没能及时赶回家,之后又被家中娘子发现了,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霜云微微一笑,看向小乞丐们的神色格外温柔,然后摸着最前面一个孩子的脑袋,道:“他们就像我的弟弟妹妹一样。” 为首个头稍高的小乞丐皱了皱眉,道:“霜姨,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霜云道:“李大夫是个好人。” 后面一个脏兮兮的小矮个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用天真的语气道:“略略略,庸医也是好人嘛?” 宋延脸直接黑了,一把冲过去,揪起那个小矮个。 为首小乞丐顿时面色大变,眼中闪过厉色,五指紧握住那铁片般的刀,正要冲过去,却被霜云一把拉住。 果然,不远处,宋延揪出那小矮个后,只是揣在胳膊上,揉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好人?” 任何人都已看出他没有恶意,更没有生气,甚至连对方身上的肮脏都不管,而是以一种逗孩子的方式地与那娃儿玩闹。 小矮个却惊呼道:“大哥,霜姨,救我!” 这一惊呼,声音漏了馅,竟是一改之前的声调,变得奶声奶气,很显然是个女娃。 宋延冷哼一声,揣着那小乞丐往远走,边走边道:“今日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来救你。” 为首小乞丐急忙跟过去,急促道:“喂!姓李的!你要干什么?” 宋延道:“带他去吃馄饨,再换身暖和点的衣服,你来不来?” 为首小乞丐愣住了。 霜云露出了笑,在看到小乞丐看向她时,她轻轻点了点头。 小乞丐们顿时跟着宋延往前走去。 他们离开了肮脏的巷道,走在了暮色的阳光里,却有些害怕畏惧,就好像地老鼠走到了街上。 可很快,他们就不是地老鼠了。 他们拥有了新衣裳。 虽然是便宜的二手货,却也看着干净暖和了。 一行七人坐在个“鱼汤馄饨”的招牌下,开始干饭。 小乞丐们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一个个看向宋延,目光里都有了光彩和感激。 宋延觉得甚至此时他要这些小乞丐去做些特别危险的事,这些小乞丐也会义不容辞。不仅不拒绝,他们还会拍着胸脯说一定能做到,哪怕是死,这些孩子也一定会在死前努力去为他做事! 他们穷困潦倒,但穷的还剩下面子和义气。 他喜欢这些孩子,也喜欢霜云,就如他喜欢小久,安莉一般。 只要和这些人在一起,他就会感到由衷的开心与放松。 而一顿饭下来,那五个小乞丐的名字他自也是知道了。 拿瓦片的高个儿乞丐叫阿坏,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因为他觉得只有大声告诉别人“我叫阿坏,坏人的坏”,别人才会多一丝畏惧,而不会轻易动他。 做鬼脸,吐舌头的小乞丐叫小环,纵然洗干净脸却并不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而依然面黄肌瘦,只不过眉眼分明,可以看出如果养起来了还是会挺漂亮的。 眼见着小环还扒着混沌碗在死命地舔,宋延道:“小馋鬼,别舔了。” “就舔。” 小环嘀咕了声。 霜云笑了起来。 宋延道:“这几日医馆生意也不好,明日此时,你们再来店门口寻我。” “这”阿坏很想拒绝,但却死死抿着嘴,忽的跪下,道,“李叔,你若能照顾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今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宋延自然不要他的命,也不需要他去探查什么消息,他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些孩子,如此而已。 可是,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坏这才大喜地站起身,连声道:“多谢李叔,多谢李叔。” 次日 “李叔,这.这也太难了吧?” “你不是说你的命是我的吗?” “可可.哎.” 长春堂后院,宋延把几本医书丢给了那五个小乞丐,一边教他们认字,一边教导他们辨识草药,医理医术。 潘裕在前院则是做着买卖。 如此又过数日 长春堂每日只有稀稀疏疏几人来买药,要不是宋延把这店铺给盘下来,早就要还不起房租而卷铺盖滚蛋了。 这一日,门外忽的来了一群人,为首一个正是之前在宋延这边买过药的秦三夫人,那三夫人见长春堂生意不好,所以想来这边低价收购铺子,在宋延拒绝后,便让些江湖中人出手。 阿坏直接抄着刀挡在了门前,对宋延说:“李叔,别怕!” 小环则是悄悄儿从后门溜了出去。 双方很快打了起来,阿坏死死守着门,一股子如同疯狗般的亡命之徒劲儿,竟让那些三流的江湖中人一时也进不来。 眼见着阿坏被打得鼻青眼肿,伤痕累累,远处巷口却是出现了小环的身影。 而在小环身后还跟了一群乞丐。 乞丐们一拥而上,那些三流江湖武者平日里也只是靠花拳绣腿和吹牛逼,此时对面人数一多,便节节败退,然后跑了。 数日后. 秦三夫人的仆人狂性大发,将三夫人杀死,然后又在秦府武者的围攻下被杀。 官府在一阵调查后,定性为“情杀”,便不了了之。 而宋延这个长春堂小老板在众人眼里也被定性为“和江湖下层有点关联”,可.也仅此而已。在楚皇城最上阶层乃是千鹤宗修士的“地位金字塔”中,不过还是中下层而已,没人会在意。 楚皇城中的修士激斗越发激烈。 刚开始,千鹤宗还顾及平民,可慢慢的却也不管了。 楚皇城中不少人开始搬迁,逃难般地离城。 宋延老神在在地利用望气珠看着这皇城上空的气。 只要红云不出城,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楚皇城作为玄脉之上的城市,又是千鹤宗千年基业所在,如今面对狐狼围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如今胜负未分,怕不是个千鹤宗长老就会赶回来,哪有绛宫修士会往外跑。 如果跑,怕不就是唐凡了。 而在这种旁观者视角的打斗中,宋延也看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尤其让他眼前一亮的就是千鹤宗的“阵道”。 千鹤宗不同南吴剑门。 南吴剑门那种阵多是“传统的防御罩”,以及由剑门弟子联合施展的剑阵。 而千鹤宗却能利用阵旗一定程度上调集“木玄”。 风属木,木玄凝聚之后,千鹤宗的速度便快了许多,这也是“苦等紫府不至,狗急跳墙”的狐狼二族之所以攻不下千鹤宗的原因之一。 宋延修炼的是《鬼婴真经》,这种功法在煞地所能发挥的威力能提升一两层,所以他对“调动特殊玄气”的阵法还是颇为感兴趣的,因为他若能将自己作战环境改为煞地,那对敌就能多上一两分胜算。 除此之外,他依然对三国极南的古传送阵念念不忘,想着“若是能多几分阵道理解,今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去那古传送阵处看看?”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回过神来。 如今距离他收养五个孩子已逾半年。 此时,他正领着这五个孩子,去到了官府办理户籍。 原本楚皇城的户籍是极难办的,可如今逃离的人太多了,官府也不知哪个卧龙凤雏一拍脑袋,直接下了狠令:但凡离开皇城的,就取消户籍,再不得回归皇城。而留在皇城,又有一定经济基础和稳定住户的,则可以来办理户籍。 于是乎,宋延就带五个孩子来办了。 虽是最下等的户籍,可在宋延塞了些银子后,却也是良籍。 办完户籍,他又带着五个孩子往馄饨店去庆祝。 红香楼生意并不好,纵然有客人去,也都是奔着花魁去的,哪个会照顾霜云的生意?霜云也闲的很,在二楼正看着楼下,见到宋延和阿坏他们走过,便挥了挥手,在得知“五个乞儿拥有了户籍”后也是很开心,便小跑了下来,要一起去吃馄饨。 时隔半年多,七人又一起坐在了馄饨店前。 阿坏变了许多,双目里也多了不少沉稳之色,这种模样时常被宋延调笑为“江湖大佬”,而阿坏也确实是在向“江湖大佬”发展,他每日鸡鸣前便起,舞刀千下,然后才去干活儿,把长春堂打扫的干干净净,然后带着弟弟妹妹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在他的忙碌下,长春堂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除此之外,他还暗中收拢散落皇城的乞丐,施以小惠,广聚乞丐。他为人豪爽,极讲义气,如今不过半年时间,在外已经被人称为“坏哥”了。 阿坏带着四个弟弟妹妹,一直想认宋延做父亲,却一直被拒绝,他所幸也不提了,只是心中默默把这位恩人当做了亲人。想着待这位亲人年事高了,好好为他养老。 “李叔,您慢慢吃。”阿坏帮宋延端过碗,又为他拿好筷子,然后又主动去帮弟弟妹妹端馄饨。 霜云俏脸泛笑,看着宋延,有些莫名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打趣道:“李大夫,带着五个小累赘,你不打算娶妻啦?” 宋延也笑了笑,却没回答,因为他已经从这小娘子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期待、强烈的自卑、以及一种恐惧。 他要怎么答? 而今天,霜云看似寻常,可却有经过精心打扮,身上散发的香气并不艳俗,也不廉价,是清新的白梅香。 他似乎在什么时候说过“白梅很香”之类的话。 另一边,霜云想了想,又道:“我已经存够钱啦,很多钱!等从奶奶那边赎了身,就” 她咬了咬牙,忽的鼓足勇气道:“这城中如今已经很乱了,我们要不一起离开,去个地方上的小县,那里不需要花多少钱就可以活的不错。 这些修士,妖精太可怕太可怕了,我们在他们眼里,就和蝼蚁差不多,死了也是白死。官府管不了,江湖管不了,谁都管不了!我我们” 话音未落,她忽的止住了声音。 不是她突然没了勇气。 话已出口,自当一鼓作气。 只是,更大的声音,更恐怖的声音压下了她的声音,所有人的声音,甚至是所有皇城的动静。 那是狼嚎。 令人血液几要沸腾的狼嚎。 伴随而起的是深深的恐惧。 恐惧是具有传染性的,在楚国皇城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几乎如落入油锅的火星,一瞬间就猛烈蓬开,化成了恐惧的海洋。 恐惧之海中,一只巨大的魔影正拔地而起,丈许,十余丈,数十丈,近百丈,上接天穹,魔爪一展便是遮天。 宋延侧头看去。 是千鹤宗方向! 狐狼终于等不了了! 它们单单知道有人族紫府境来了。可他的迟迟不露面怕不是给狐狼带来了一个错误预判,那就是:他会不会跑了?他会不会根本没有来?若非如此,为什么还不露面?明明距离伥王魂阈的开放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事实上,这里的狐狼和三国的古将军它们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狼妖从未动用过它的音波攻击。 此时这是直接当杀手锏用出来了。 而这一用,成效是非同凡响! 恐惧被大幅度激发,龙伯血也运转到了极致,如此造成的魔影更是恐怖无比。 馄饨店的老板已经吓瘫了。 霜云吓得紧紧抱住他胳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而五小只中除了阿坏之外,其余四个都已经如冻僵了的木头人,一动不动,只是用恐惧的眼睛看向天空。 “啊!!!” 不知哪里传来的尖叫,为这恐惧的氛围更添了把火。 宋延也一动不动。 但他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上方。 距离他自己预设的时间其实还有近一年。 可他总感觉,也许今天他就能抓到唐凡。 天穹如雷神醉酒,把槌鼓乱舞,不停传出撕裂人耳膜的猛烈巨音。 玄器虹光密密麻麻,纵横如雨水骤落,织锦交错。 晴光散去,乌云如霾,灰沉沉的冷风里,小狐崽子们的身影也从市井里显了出来,然后从四面八方纷纷往千鹤宗方向狂奔而去,或人立掠行,或四肢奔行。 厮杀大概持续了一炷香时间,陡然天空一亮,狂暴的炸响如破开凛冬惊雷。 在那百丈的狐妖魔影对面竟然显出了一道数十丈的金甲神人身影。 随着金甲神人出现,人们的恐惧也在纷纷解除。 千鹤宗响起激动的喊声。 “老祖!” “鹤祖!” “是鹤祖出关了!” “老祖果然没死!” 在一片惊呼沸腾的激动声音里,金甲神人猛然挥出一剑,这一剑竟然直接斩过了狐妖魔影,使后者身形骤缩。 这一下,也好像斩断了所有人心中恐惧的枷锁。 整个皇城都振奋了起来! 宋延感到抱着自己胳膊的霜云“解冻”了,她如劫后余生般看着天上,目光灼灼。 而一侧的馄饨铺老板,吃馄饨的其余客人却陡然相继跪了下来,仰望着高处,一个劲地祈祷,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诸如“保佑保佑,神仙显灵啦”之类的话。 霜云也激动得热泪盈眶,起身下跪,在看到宋延没跪后,惊诧地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敬畏地看着那天穹的金甲神人。 阿坏也是忙道:“李叔,别触怒了神灵。” 宋延挠了挠头发。 这俩说的话,他都懂。 是好意还是恶意,他也明白。 话语里的关切之情,只要不是个聋子都能听出。 可是,他为什么要跪? 他长叹一声,负手而起,从凡尘最普通不过的馄饨铺前如光柱上升,嘴中骂骂咧咧着:“唐凡你个狗曰的瓜娃子,就这么藏不住吗,搞什么人前显圣,哎.这还有一年时间呢!这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他虽然在骂着,但动作却不慢,只是一个现身,周边就浮出了数百道身影,这些身影每一个都散发着绛宫后期的恐怖气势。 下一刹,便恍如灭世的流星群般往千鹤宗方向而去,其所蕴藏的恐怖威力比狐妖魔影、金甲神人加起来还要强不知多少倍。 时间都好似冻结了,整个楚皇城,千鹤宗也都冻结了。 前一秒还如圣人降临、不可一世的强大金甲神人瞬间被轰得粉碎,烟尘滚滚散去,原本那金甲神人的位置处忽的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神色不快地耷拉着手。 而他手上抓着个被绳索捆紧的金甲少年。 少年面色呆滞,难以置信地被吊在半空。 而远处狐妖,狼妖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为首狐妖恭敬道:“多谢老祖救命之恩!” 宋延用鼻孔粗粗“嗯”了句,然后恶狠狠地瞪向手里提着的金甲少年,叹了口气,骂道:“你个蠢东西!” 142.孤空远影,阵道真解(8.1K字-二合一求订阅) 刷刷刷! 金甲少年被拎在半空,在经过了短暂的呆滞后,总算反应了过来。他略作挣扎,发现力量尽失,旋即回忆起刚刚听到的那一句“你个蠢东西”,忽的周身一激灵,下意识地便侧头看向那突然到来的妖族老祖。 宋延在脸上一抹,那张平平无奇的李大夫脸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剑伤纵横的脸庞。此时的他乃是章韩,章韩并不会狐妖幻术,所以他也只是利用一些药物学的常识,稍稍修复了脸庞,如是而已。 “前辈.嘿.嘿.” 金甲少年居然直接嬉皮笑脸起来,问了句,“您打哪儿来的?这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倒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臭小子。”宋延也算知道这小子怎么能躲这么久了,且不说那变身金甲神人直接硬抗龙伯狐的秘术,便是这心性也是上好的,着实算是个不要脸的主。 他一巴掌拍出,打在小子脑门上,道:“假装鹤祖想要击退狐狼二族,用千鹤宗为你拖延时间。呵,好玩么,唐老祖?” 金甲少年一愣,本还是嬉皮笑脸的神色里露出几分深沉的恐惧,暗道:‘这老怪物也太恐怖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念头一闪而逝,唐凡忙缩着脑袋道:“小唐,老祖叫我小唐就好。觉得小唐不好听,叫我凡子也行。哎呀,以前我爷爷就爱叫我凡子。” 宋延古怪看着他,问了句:“你是魔修?” 唐凡嘿嘿笑道:“我只是油嘴滑舌。” 说罢,他又急忙道,“不过,我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说话的。前辈面善,所以我才这么说话嘛。” 宋延猛然一抖绳索。 唐凡只觉力量尽失,身子骨恍如散了架般,再也没法说话,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宋延扫过面前的狐狼,抬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刻着狐头的通行令,晃了晃。这是婴啼上人给他的“山海妖国南地通行令”。 对面的狐狼见此令牌,再无半点怀疑。 虽不是本族老祖,但却是实打实的紫府强者。 狼妖舔着舌头看向宋延身后的千鹤宗,唇角流涎,目显凶光,一副今日就要屠宗吃席的模样。 千鹤宗众修面色大变。 狐狼二妖,他们本就抵挡不住,这边再冒出个难以想象的紫府老怪,那根本不用打了。 而为首的两位白发长老则是死死站在前面,怒目圆瞪,一副死志已生的模样。 狐妖已变回原样,对着宋延再一行礼。 宋延淡淡道:“十四姨,久仰大名。” 作为在楚皇城生活了一年半载的紫府强者,怎么可能没听过“十四姨”的名头呢? 这十四姨当然就和狐大奶奶,红奶奶一样,是个尊称。 狐妖愣了下,忙道:“我叫胡十四,只是小崽子们胡乱称呼,才叫了十四姨。老祖叫我十四便好,加个姨字,实在折煞我了。” 此时,这狐妖右爪还捂着肩头。 那雪白的毛发已有一簇染红,鲜血往外扩散,恍如在肩头绽开的花。 胡十四又道:“今日差点被这贼小子击杀,也亏了老祖出手,这才活下来。救命之恩,十四记下了。” 说罢,它目光扫过后方的千鹤宗,问:“老祖打算怎么处理?” 宋延问:“你们想怎么处理?” 狼妖恶狠狠地咆哮道:“当然是吃光!!” 宋延道:“我没兴趣。我来这儿就是抓人的,如今时间还早。抓完人,我还打算在楚国逛一逛。” 狼妖一愣,凶态慢慢消失。 胡十四受伤,纵然强行使用龙伯,威力也大打折扣。而千鹤宗里实打实还有好几个绛宫中期,这又是人家的地盘,鬼知道还有什么底牌。紫府老怪不出手,它们怎么打? 而一句“没兴趣”其实也已经表明了这紫府老怪的态度。 没有人可以不在乎老怪的态度。 胡十四忽地对狼妖使了个眼色。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狼妖竟然叹了口气,然后退后。 胡十四莅临千鹤宗上,冷声道:“老祖乃是你们同族,不忍加害。今日便给老祖面子,饶你们一命,让你千鹤宗再延道统! 但从今往后,楚地亦为我狐狼二族属国,每年供奉不可缺,否则下一次.你们可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两名白发长老愤怒的话也说不出来,而后方一名身披鹤羽袍的中年人忽的出列,朝天空拱了拱手,道:“千鹤宗明白,定遵上使吩咐。” 旋即,又朝着宋延拱拱手道:“多谢老祖!” 胡十四又看了眼宋延,道:“不知老祖还有什么要交代十四去做的?” 宋延深深看了这狐妖一眼,故作柔声道:“好好养伤。” 胡十四道:“老祖也保重。” 说罢,它又道,“些许人类,并不在我们眼中,老祖要保谁便保谁,一言既出,在狐狼二族属国便等同圣旨。 这点儿小事不可能令我们之间产生隔阂。 我得了上人消息,知道一些老祖跟脚,担心老祖误会,所以.特意说清楚。” 宋延笑着点了点头。 胡十四和狼妖再一行礼。 狼妖仰头发出一声咆哮,而那从四面八方而来,围攻千鹤宗的狐崽子们竟纷纷褪去,恍如潮起潮落。 而这不过都是由宋延的一句“没兴趣”而造成的。 身为紫府境,他的地位已经拔到了很高的地步。 哪怕他只是微微皱眉,下面的人也会考虑到他的心情,而会去避开他的忌讳。 不过宋延并没有什么得意,他只觉得:站的越高,摔得越痛,高处不胜寒。 此时,他眯眼目送狐狼退去,然后揪着晕眩的唐凡,落到山头一处观景凉亭中。 纵然入了紫府境,他也不可能轻易深入旁人的地盘。 而很快,远处几道身影飞来,遥遥向他行礼。 为首正是那鹤羽袍中年人。 “千鹤宗宗主,司空乐,见过老祖。” 宋延目光扫过这千鹤宗宗主,神色微动,道了句:“你家阵道传承不错,不知章某可能一观?” 司空乐呆了下,急忙道:“能,当然能!!” 说罢,他又狠狠瞪向地上晕倒的唐凡,冷声道:“这小贼竟然冒充我宗门鹤祖,实在是可恶至极!幸亏老祖出手,否则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宋延摆手道:“行了,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去把传承拿来,再找个能说话的人,日日来此待我消息。” 司空乐顿时停下了对唐凡的辱骂,然后恭敬道:“是!” 宋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都是一宗之主了,就别做些逼本座动手的蠢事。 能延道统,便未来可期,莫要鼠目寸光,不懂隐忍,因小失大。 修行之道,道统延续,更胜治理一国,不可能一路坦途,莫要争于一时。” 司空乐又深深一行礼,道:“老祖,司空受教了,您放心,我不会做那些蠢事。” 随后,他又扭头看了看身后长老,冷声道:“你们谁若敢做,那就是我千鹤宗叛徒,我誓杀之!” 自狐狼二族入侵,司空乐早知结局。 不过不是这一战的结局,而是宗门的结局。 今日纵使唐凡冒充鹤祖胜了一仗又能如何?不过是加重狐狼对千鹤宗的仇恨,而待到真正的妖族紫府出现,那千鹤宗上上下下必会被吃的鸡犬不留。 如今,能有这么一个人族紫府老怪冒出来,并且保住了千鹤宗,这已是万幸,是远超他想象的好结局。 他又怎么可能让人去改变这结局呢? 小半个月后. 初夏深山,蝉鸣似急雨,嘈杂不息,而待真的山雨倾盆垂天而落,却又静无声息,唯剩那令人心寂的山雨禅声。 宋延干完了活儿,本该赶紧去交差。 可他就是死皮赖脸地想在楚国寻点儿机缘,又有谁能说他? 就算是婴啼上人也只是在得到他成功的消息后褒奖了几句,然后让他莫要迟到。 他就这么赖下来了。 他本着“到一处地儿,就得搜刮一处地儿的机缘”的想法,此时静坐空山古亭,手握一卷名为《阵道真解》的书册,耐心观读,耐心等待。 南吴剑门的阵道传承在鱼玄薇手里,他并未获得。 傀儡宗机关峰的铜胡子其实也没什么传承,有的只是些皮毛知识,以及那一套“绝玄阵”。还有些则是粗浅的具备着挡风功能、平稳功能的阵法,那就是与皮影联合设计成皮影载具的知识基础。 可千鹤宗却是实打实的有着阵道传承的。 这传承,如今就在宋延手中。 另一边,唐凡早醒了,双手也从困血绳里挣脱了出来,可他实力已跌落到了练玄境,根本无法使用绛宫境力量。 困血绳能让一位绛宫高手的绛宫血全如冻结一般,而想要解开这绳索却偏偏还需要至少绛宫中期的力量。 除非有外人帮助,否则唐凡是注定解不开了。 但这小子并没有认命,而是隔三岔五地逃。 他是看准了这紫府老怪不会杀他的心思。 而今日,他屁股一动,宋延就懂他意思了。 “小唐,要不要先吃了午饭再逃啊?千鹤宗每天送来的饭菜口味还是不错的。” “哈哈哈”唐凡尬笑了两声,然后比了个大拇指道,“要么怎么说是前辈呢,晚辈真是什么心思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宋延一边翻着阵道书册,一边淡淡道:“你那金甲神人的秘术,是什么?本座想拜你为师,学习一二。” 唐凡:. 这一瞬间,他已明白。 在他眼前坐着的是一个脸皮厚度不在他之下的老怪。 想要从这样的老怪手中逃脱,简直是噩梦级难度。 他尬笑着道:“那哪儿能让您拜师啊。” 宋延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此而已,如何拜不得?” 唐凡只觉这老怪说的还挺对。 这段位真比他高一点,连不要脸都能如此的堂堂正正,细思一番竟还颇有几分哲理。 宋延又道:“此去山海妖国,山高路远,前途未卜。 你若出了意外,这秘法就失传了。 传给我,我好歹是人族,之后说不得还能多杀些妖魔,为你报仇。” 唐凡长叹一声,苦笑道:“不是我不告诉您,而是因为那就是种一次性珠子,那珠子里蕴藏着奇特力量,似是古修士所留。前辈您应该明白,古修士总有些很奇怪的东西。” “哦。” 宋延应了声,也不再多问。 这小子太滑,身上储物袋里就一些基础的玄晶,玄器,绝无那日“金甲神人”的力量。 而这力量,也并不是某种绛宫血,更像是一种奇异的秘术。 至于一次性珠子? 当他三岁小孩吗? 他有种预感,唐凡之所以能够在狐狼二族的围捕下隐藏这么久,其实靠的就是那种玄奇秘术。 这几日,他问过司空乐。 司空乐对于唐凡的秘术也并不知晓,只道这少年隐姓埋名藏于宗门之中,平日里就是个天赋不错的弟子,根本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 至于唐凡体内被婴啼上人看中的血,则是一种名为“搬山猿”的绛宫妖血。 这“搬山猿”并非是山海妖族任何妖魔的血,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妖魔之血。 之所以唐凡会被发现,也是搞笑。 这臭小子在修炼有成突破之后,心情大畅,仰天长啸,结果被狐狼二族派下来的巡查使刚好听到并且记录了下来。 猿声如此之巨,伴随轰隆山崩。 很快引来了狐妖一族的注意,随后派人前来查看,又在深山发现了长逾丈许的毛发,带回一查便确定了是“搬山猿”。 而“搬山猿”则又是从“伥王魂阈”摘取煞宝的上好妖血,虽不如伥王虎,却也不错了。 当然,在和婴啼的交谈中,宋延还知道“伥王魂阈”干系很大,妖魔们四处抓捕的“适合血种对象”并不止他和唐凡两人,还有更多。 也正是如此,这种路途遥远,又难啃的骨头才会丢给他。 自“搬山猿”血脉被发现后,又是一番过程复杂无比的故事,“唐凡”这两个字也终于进入了狐狼二族眼中。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远处忽的一道白袍身影掠来,翩然落在凉亭外,却是个娇美可人、胴体傲然的女修。 这女修正是千鹤宗年轻一辈几乎所有单身修士的“梦中道侣”——方晴梦。 作为在紫府老怪坐下听命的人,司空乐不敢乱挑,便将方晴梦给派了过去。 这不仅是因为方晴梦模样好,境界也入了绛宫初期,还因为她之前有过“战绩”。 方晴梦作为千鹤宗普通外门弟子,硬是因为一次与鹤祖的相遇,而被鹤祖看中,指点功法,收入内门,而前者也没辜负鹤祖信任,果然一路提升,成功突破了绛宫境,成了门中最年轻的长老。 嘴甜,能讨老人家欢心,脑子和实力都不错,自然是最佳人选。 在所有人看来,宋延自然是数百岁老怪,任谁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年龄才39而已。 这年龄,在修玄世界别说被喊老祖了,就连遇到方晴梦都要喊一句方阿姨。 然. 此时应当被喊作阿姨的女修,正扮着小女孩模样,用活泼女娃的语气甜甜喊道:“章爷爷,我又来找你啦!” 宋延看向这老阿姨,用爷爷对孙女儿的宠溺语气道:“什么事又让小晴梦过来了?” 方晴梦道:“山门处有人寻爷爷,说是长春堂.” 她没细说,只是又道:“一个女子,五个孩子,因为她们提到了爷爷,所以我不敢擅自处理,让她们先做歇息。” 宋延沉默了下,并未回答。 方晴梦也有足够耐心等待。 许久,宋延忽道:“我听司空乐说,你们千鹤宗有南下建立分宗的打算?” 方晴梦娇叹一声,道:“是的呀,可没办法呢,妖族就像把刀在北方挂着,我们这些小宗门惹不起,就想躲一躲,若是哪一天遭了灭顶之灾,也好留下些精英种子,不至于断了传承呢。” 宋延笑道:“这么隐秘,就直接告诉我?” 方晴梦嘻嘻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是章爷爷嘛。”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旁边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唐凡喊着,调侃地笑道:“方仙子,您平时在宗门那么高冷的呢,怎么现在这么娇滴滴的了?” 然而,无论是方晴梦还是宋延居然都不看他,直接忽视了他的呕声。 宋延深深看着方晴梦,忽道:“那一个女人,一个女孩,四个男孩,我不认识。 不过,你们南下的计划挺不错,要做赶紧做吧。 我在此间停留时间最多到明年夏天,已经不多了。” 方晴梦瞳孔微缩,颔首道:“明白了,爷爷。门中南迁计划确实该提前了,我这就去办。” 说着,她退下了。 唐凡则是愣了许久,看向宋延道:“原来前辈是个好人啊。 你明明认识那六个人,却怕牵连到他们,而故意装作不认识。 可却又给了方仙子暗示,让方仙子带她们一同南下,甚至是.收入宗门。 区区六个凡人,吹一口气就都死了的凡人,前辈还在意?” “自以为是。”宋延淡淡回应了句。 按理说,唐凡如此已经足以自证是个好人。 但他宋延早就过了依靠话语去认识人的阶段。 唐凡所有行动其实都不过是在自保,至于其真实性格如何,真实目的如何,所怀秘密为何,宋延并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知人知面,难知心。 他有时候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去试图判定别人是好是坏? 宋延敢肯定的只有一件事:如果此时他露出了破绽,保不准眼前小子就会趁他病要他命,虽然这小子做不到。 他交代完霜云,阿坏,阿环的事,便继续翻看《阵道真解》。 这《阵道真解》除了讲解阵道传承知识,阵盘阵旗制作知识,还特别描述了一种不俗的阵法————《五行聚玄阵》。 所谓“五行聚玄”,作用乃是聚集特殊玄气,这比简单的《聚玄阵》高级了不知多少倍。 但“五行聚玄”到底是聚哪一种玄气,却是要根据阵盘核心的晶玉决定的。 那种晶玉极其特殊,名为————白洞晶玉。 何谓白洞晶玉? 一块本是“充塞着某种特殊玄气”的晶玉因为未知缘故,而中间显出了白色空洞。 这种空洞,使其对于“对应的特殊玄气”有着极强的吸引力,置放于阵盘核心,便会使得阵盘借用其“辨识度”、扩大其“吸引力”,从而开始聚集对应的特殊玄气。但阵盘之中又会在那白洞晶玉表层构成一圈隔离罩,使得特殊玄气被吸来,却无法进入那白洞晶玉,故而源源不断。 这种白洞晶玉,极其罕见,常在“地气爆发”期间可能出现,若是无人及时察觉,及时收容,那这种白洞晶玉就会因为吸引力而填满,从而失去作用。 可但凡“地气爆发”的地方都极其危险,故而这种晶玉真的很稀罕。 千鹤宗有一块“木玄白洞晶玉”,故而能发动《木行聚玄阵》。 宋延慢慢研读,慢慢思索。 待到傍晚时分,他抬头一看,发现坐对面的唐凡又跑了,便神识微放,几个纵落之间就把那小子给重新抓回来。 唐凡只能无奈地笑笑,然后又看似乖巧地继续靠着亭柱,眼珠子咕噜噜拐着,很显然又在酝酿着下一次逃跑计划。 为什么明知跑不掉,还要不停地跑呢? 这种问题,宋延问都没问。 不过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伎俩而已。 唐凡以为跑多了,他就会适应,然后在他真的适应后的某一次,唐凡就会不再犹豫地用出底牌,真正逃跑。 这底牌或许是他的某种秘术,又也许是在外接应的某个人。 总之,逃跑的可能在唐凡看来应该不小。 否则他又不傻,如果没有希望,没有目的,这么折腾干什么? 想到这里,宋延定神看了看唐凡,发现这小伙儿还挺帅。 该不会.是哪个女人接应他吧? 方晴梦? 不至于。 千鹤宗宗主还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可若是千鹤宗宗主不知道呢? 宋延眯了眯眼,回想起唐凡刚刚的“呕声”,竟是越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无语,恨不得把这小子翻过来狠狠打一顿。 你仰天长啸引来了狐狼二族。 你金甲出关,人前显圣引来了我。 如今你居然还用这种无聊的呕声,让我注意到了你和方晴梦的关系。 你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啊。 如今,宋延只希望这一位或是两位不要做得太绝,真正触怒到他,否则他会让唐凡知道什么是鬼修。 至于唐凡身上,早就被他悄悄下了一种跟踪气息。 这是傀儡宗的小秘术,也是当初骨煌子对他下的秘术,学会并没有什么。 只不过,如今由他施展,比之当初的骨煌子不知强了多少倍,用来对付唐凡,只要其神魂力量没有强大到一定程度,就无法发现。 既然还有时间,他对于唐凡身上的秘密也颇感兴趣,那他不介意小小地尝试一番“放虎归山”。 望气珠,跟踪气息,紫府实力,给了他这么做的底气。 他如今实在是太需要“补充底牌”了。 唐凡的时间不多,他的时间也不多。 夕阳如血。 深山已暮。 崔嵬山影重重叠叠地铺开。 千鹤宗登山石阶上正翘首苦盼的霜云总算迎来了回应。 一道虹光落在她与五个孩子面前。 高冷白衣仙子显出身形,看着石阶上叩拜等待的六人,淡淡道:“这里没有长春堂李大夫。” 霜云咬着嘴唇,她知道李大夫一定在这里,那一日.谁都看到李大夫落在了哪儿,他又怎么可能不在这儿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儿已经没有她认识的李大夫了,有的只是那位神秘恐怖的修士。 阿坏反应很快,见霜云沉默,气氛冷场,急忙上前恭敬拜谢,连声道:“谢谢,谢谢,那是我们弄错了,多谢您了。” 方晴梦忽道:“大概半个月后,我千鹤宗会南下,你们六人收拾一下,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之后就留在我们千鹤宗。 先测一测玄根,有玄根的入我门中,做我弟子。 没玄根的,做个管事。” “啊?” 饶是阿坏心性沉稳,此时也惊诧无比地张大了嘴,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鹤宗,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庞然大物! 一个千鹤宗的管事在外面是多么煊赫,他不仅可以想象,而且还亲眼看到过。 那简直.就是皇帝出行啊。 可如今,他竟然有可能变成千鹤宗弟子,而纵然变不成,最差也是千鹤宗管事。 这. 不仅是阿坏,霜云,小环等人全都呆住了,宛如在梦中一般,一时间都变成了木头人,脑中嗡嗡作响。 方晴梦淡淡笑道:“我好歹也是绛宫修士,就这么不堪,想收你们中有资质的人为徒,也不愿意么?” 阿坏,小环,霜云一群人急忙欲跪。 方晴梦却不受她们的跪拜,抬手微动,地面如有沁人心脾的春风骤起,将六人托扶了起来。 随后,方晴梦丢出六块儿小玉牌,道:“这几日收拾一下,提前来宗门,莫要错过了时间。” 说罢,这位白衣仙子转身翩然而去。 远处风里飘来淡淡的声音。 “唤我晴梦真人便是,若遭欺负,报我名字,我给你们出气。” 半个月后。 蝉鸣越发急促。 炽热阳光穿透林荫。 一个巨大的黄皮葫芦周边氤氲丝丝玄气,其上矗立三重阁楼,其浮于长风如船乘海浪。 风一吹,那黄皮葫芦便推开云海,往南而去。 葫芦上有不少千鹤宗修士,也有霜云,阿坏等人. 不过如今的阿坏已经不叫阿坏,入了千鹤宗又怎么可以没有姓? 他如今叫李坏。 其余一众乞儿也都姓了李。 孤崖之上,宋延目送那黄皮葫芦远去,他的神识肆无忌惮地扫过葫芦上的所有人,目送着霜云,阿坏,小环离去 他早已知道自己因果太大,凡人但凡沾染上一点儿,都可能魂飞魄散,凄惨而死。 所以,他再也不可能和那些孩子坐在一个桌上吃馄饨了;阿坏也无法再端着烫碗来到他面前,关心地说着“李叔,您慢慢吃”;霜云也不可能再用那般目光看着他期待着向他表白、害怕着被他拒绝;小环也无法被他抱在怀里,揉着头发,做着鬼脸,说着‘庸医也是好人吗’. 宋延难以想象这六个人是鼓足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敢跑来千鹤宗寻他。 可得到的回复却是“根本没有李大夫”这个人。 那一刻,六人心情会是如何,他也无法想象。 宋延收回神识,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旋即露出笑,心中喃喃出一句:‘习惯了。’ 黄皮葫芦很大,且单独隔间的每一个房间都不错。 小环正趴在一面窗户前往外看着,带着开心,可开心里却又藏着几分难受。 霜云,李坏,还有其余三名如今已不是乞儿的孩子也都看着云海。 这是她们一辈子从未看过,也从未想过能看的景象。 小环奶声奶气地嘀咕着:“要是李叔也在就好啦。” 李坏上去,摸了摸小姑娘头发,道:“李叔一直都在。” 小环诧异地看向四周,忽的激动地喊道:“李叔?李叔?” 她边喊边跑,甚至还趴到地上往床底看,打开衣橱往里面瞅,可都没有寻到宋延身影,最终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忽的听到门外过道似有脚步声,便神色严肃地匆忙跑去,踮脚开了门,颤声喊道:“爹?” 可门外空空荡荡,自然也没人回应。 小环脸儿涨得通红,生气道:“骗人!坏哥骗人,霜姨骗人,李叔也骗人!” 说着说着,她双眼红了,流下了一串串儿泪珠子。 霜云关上门,把她抱在怀里,软声安慰。 她已明白那位的心思。 也懂得了那位的安排。 不仅是她,李坏也是,而其余孩子再大一点儿也会理解。 只是不知道那位会不会知道她们已经理解呢? 若能重逢,她一定要对他说一句“谢谢”。 宋延驻足许久,才收回视线,余光往后一动,原本在远处岩石坐着的唐凡竟已不见。 这地儿,并不在他原本的亭子里,而在别处。 这一处地是方晴梦告诉他的。 方晴梦说黄皮葫芦会在此处南下。 所以他带着唐凡来了,然后出神地看着远方,似是沉湎于回忆里,一时间忽略了外面环境的细微变化。 然后 唐凡,果然不见了。 143.这因果,你背得起吗?(8.1K字-大章求订阅) 千鹤宗。 一处秘境. 唐凡重重喘着气。 那名叫章韩的紫府老怪给他的压力太大。刚刚的逃跑明明时间极短,也未发生厮杀,但他只感觉乃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凶险之境,比之前的狐狼围剿不知道危险了多少倍。 不过幸好他成功了。 此时,他在平静后,便尝试弄开缠在他身上的那根绳子。 他指尖运转玄气,但在达到练玄九层时就怎么都无法再攀登。 “该死,这什么怪东西?我的绛宫中的六道血,竟是连一道都用不出来!” “不过,用不了绛宫力量,难道我就解不开这绳子吗?” “给我开!” 他目光锐利,指尖玄气如剑,“哧啦”一声割过绳子。 但,绳子上连一条白印儿都没有。 他又连连运气斩击,可绳子还是毫无损伤。 他换了种方式,开始猛力拉扯,可他越是拉扯,绳子捆的越紧。 他灵机一动,尝试着将玄气全部收敛,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拉扯绳子,但还是拉不动。 唐凡无奈地仰倒,在等了两天两夜后,他又猛然坐起,从怀里掏出个传讯石,朝其中呼喊了几声。 片刻后,传讯石的另一边传来了回应。 “嗯?” 方晴梦的声音在传讯石里响起,可却没问“有没有成功”之类的话。 唐凡兴奋道:“梦姐,我逃出来了! 你这计策真是有用。 没想到那老怪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居然还真会关照凡人。 你是没看到他站在孤崖上出神远眺的样子也就是因为他分神了,再加上平时疏忽大意习惯了我的逃跑,所以才给了我这一次机会。 嘿嘿嘿,我就说嘛,神仙老子来了也别想困住我唐凡!” “又嘚瑟。”方晴梦无奈道,“那天你当着老怪的面又是发出呕声,又是说我高冷,我差点被你吓死。” 唐凡得意道:“你方仙子在千鹤宗大名鼎鼎,哪个弟子不知道你高冷?看到你那模样,我发表几声看法反倒是正常。那老怪怎么可能起疑心?” 说罢,他又急忙用讨好的语气道:“当然啦,还是梦姐你神机妙算,不动声色地将南下地点安排在了这秘境附近。 如今那老魔四处寻我不得,怕不是会觉得我偷偷上了黄皮葫芦一起走了呢。 等他追过去,一顿搜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啊,早就无影无踪了。嘿嘿嘿” 方晴梦道:“少啰嗦,你绳子解开了吗?” 唐凡无奈道:“解不开,这绳子我从未见过,古怪的很,一旦被彻底绑住,绛宫境之上的力量就发挥不了了。 不过,绛宫初期. 不! 我估计得绛宫中期的力量才能帮我解开这绳子。 梦姐,你说宗门里还有哪个长老愿意帮我解?” 传讯石另一边沉默许久才又传来方晴梦的声音。 一声娇叹,紧接着则是颇带几分无奈的嗓音。 “你别想了,所有还想对抗狐狼的弟子,长老都和我一批,一起南下了,如今留在千鹤宗的都是老成持重,大局为重的长辈。 你只要敢跑到他们面前,他们就会立刻把你抓起来,然后寻到章韩,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再把你交给章韩。” 唐凡苦笑道:“那岂不是说,我想解开这绳索,还只能南下来寻你们?” 方晴梦略作沉吟,回应道:“你先躲躲,等风头过去再说。我看他们抓你好像是有时限的,一旦过了时限,应该就没那么着急了。他们耗不起。” 唐凡道:“梦姐,我在这儿躲着倒是没什么。可是这许久看不到你,我晚上睡不着可怎么办?” 方晴梦娇嗔道:“油嘴滑舌!我一心求道,谁和你玩这种感情游戏。” 唐凡嘿嘿笑道:“我可不是对每一个女子都如此,还不是因为梦姐太.” 话音才落,通讯石那边就直接挂断了。 唐凡舒了口气,有些无奈。 本来他还打算再关心两句,让方晴梦南下时小心些。 大楚的政治中心,宗门都在北方,但南方却也不是无玄的荒芜之地,否则也无法南迁。 而他早年曾经在南方待过,所以他隐约知道南方那边也有些修士宗门,但那些宗门却和千鹤宗极为不同,行事歹毒,高高在上,为求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再转念一想,方晴梦这支队伍里有着千鹤宗资历最老的两位长老,都是绛宫中期,如此阵容,又岂会怕南方的一些小宗门? 此时,唐凡低头看看身上的绳索,无奈地叹了口气。 修行之道不可懈怠,若是等上几年时间,那也是极大损失了。 正想着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的瞥到了什么,他的身子顿时僵住了,瞳孔逐渐紧缩,待看定远处那涟漪重重的秘境入口处显出一道已被剑痕毁容的玄袍男子身影时,他的眼珠子好似要暴弹出来一样,露出极度匪夷所思难以置信之色。 那玄袍男子不是宋延又是谁? 唐凡只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此时,他就僵在那儿,身心都陷入了一种极度惊恐的状态。可本身的性子还是让他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前辈,我.我.哈哈哈.我.” 啪! 唐凡猛然拍一下手,抚掌赞道,“我又被您找到了!不愧是前辈,厉害,我还在想前辈怎么到现在还没找来呢。呵呵呵” 宋延看着这少年,叹了口气。 他还以为唐凡有办法能把这“困血绳”给弄开呢。 结果,就这? 至于秘境 对于紫府境修士而言,秘境已然无法匿藏。 不仅如此,他靠在秘境门口,利用强大的念头还能倾听到秘境中的说话。 除此之外,望气珠对于这些秘境中隐藏的绛宫高手依然有用。 若秘境和人间是真正的两个空间也就罢了,但双方之间并未真正的隔着“空间壁障”,而是一层极薄的“纸”。 他转念想想,觉得其实也不是唐凡没用,而是紫府境的力量和宝物太强。 如果当初他被一根“困血绳”捆住,也没办法挣开吧?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唐凡准备宅在秘境里,他想要看看唐凡底牌和秘密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所以,他自然走了进来,铁青着脸,揪着唐凡离开了秘境。 数日后. 两道身影飞速地从半空掠过。 一路南下。 宋延从千鹤宗得到了不少有关楚国的消息。 楚国北地能被探查的秘境,宝物之类早就“明牌”了,如果想要寻找更多的东西还是得南下。 在千鹤宗宗门志,以及楚国官府的记录中,南方是一片“野人之地”,那儿不仅民风彪悍而且修士极野,毒虫妖兽也是数不胜数。 他们建都于北,并不是因为南方玄气不足,而是因为南方太乱。 从记录中,宋延看到了几个小宗门的名字。 什么“血尸宗”、“鬼煞门”. 他一看就觉得这些宗门的名字着实“面善”,和他有缘。 不为别的,主要是他身为鬼修章韩的宝物太少太少了,就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至于从前“剑煞妖龙”、“百相魔身”的手段,辨识度太强,一用就露馅。 如今,他所依赖的只是《鬼婴真经》中记载的一些简单的鬼修法术。 其余,就没了 这光景,怎一个寒碜了得? 在去往“虎伥魂阈”前,他至少得给自己准备点底牌吧? 时至傍晚。 在半空飞行着的两人缓缓落地,停在一处荒林中。 恰好不远处有几只野鹿正在奔跑,唐凡眼睛一亮,起身道:“前辈,我手艺不错,我去给您整点儿鹿肉。” 宋延扫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吃的?” 唐凡自信满满地笑道:“嘿嘿,您吃了就知道了,保证是您从没吃过的美味!” 宋延看着这小子,哂笑一声,旋即抬手刷刷两下,将野鹿揪来,然后驾轻就熟地亲自整起了鹿肉。 须臾,一鹿三吃。 烤,烧,汤,各有特色。 他手艺是真练过的,之前当李老爷的时候厨艺更是远近闻名,这过了许多年自然早就出神入化了。 唐凡本想着这老怪怕是不食人间烟火,想稍稍展示一下手艺来震惊一下老怪味蕾,提升一下老怪的好感。可没想到一吃老怪做的美食,他鲜的几乎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一个劲地喊“好吃,忒好吃了,再来一碗,绝,真是绝”。 宋延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坛美酒,排开封泥,自己喝了起来。 唐凡震惊地看着他,旋即讨好道:“前辈,也给我来一坛呗。” 宋延畅快地饮了几大口,又抓起块烤的金黄的鹿肉咬了一大口,连连发出舒服的叹息。 唐凡喉结滚动,咽着口水。 他已经闻到酒香了。 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恬不知耻地道:“爷爷,给咱喝一口呗。” 宋延笑笑着看向他,如念咒般地道:“金甲神人,金甲神人” 唐凡不说话了,自己取了些清水,然后就着清水继续吃肉,他不得不承认:这老怪做的烤肉比他好吃。 他心中有种“曰了狗”的感觉,想当初,他在外历练时,曾以一手烤肉技术将林中妖兽给引来,可没想到居然还比不过一个老怪,这让他生出一种“妖兽在烤肉,把他引了过去”的感觉。 正憋屈地喝着清水,忽的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喂。” 唐凡抬头,却见那紫府老怪手一抬,将一坛美酒抛了过来。 他下意识接过,然后讷讷道:“前辈,你想知道的东西,我可不会告诉您。 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且,我保证我的这个秘密对您是毫无用处。 您知道了无用,我说了无益,不提也罢,可好?” 宋延道:“不好。” 唐凡无奈地露出苦笑,正要把酒坛递回去。 宋延却举起了他手中的酒坛,遥遥作举杯之状,道了句:“婆婆妈妈。” 唐凡愣了下,忽的失笑,也豪气无比地拍开封泥,五指扣着酒坛内侧,遥遥举起,豪迈道:“干!” 宋延笑道:“干!” 两人大口饮酒,又大口吃肉,时不时伴随几句“想当年我还是凡人时,就能一人干掉三坛烈酒”这样的吹牛。 两坛饮完,宋延又取两坛接着喝。 转眼,两坛变四坛,四坛变八坛,两人越喝越多。 唐凡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头一歪,往旁倒了下去。 宋延放下酒坛,看着那倒地的少年。 这许多年,他在药草学上也不是毫无进步,至少他有仿着“痴心粉”的药理,再利用当年枯叶剑师留下的药学经验而复原了一种已经失传的叫“真心粉”的奇特药物。 这药没什么别的效果,就是能让人说真心话,而且对绛宫境之下的修士乃是通杀。若是配以玄花草酿制的美酒饮下,效果就更好了。 只不过,他使用“真心粉”的机会实在是极少极少。 可今日,他却对唐凡用了。 本来没效果。 但一来唐凡因“困血绳”境界跌落到了练玄九层,二来他今天喝的真的很开心,也喝的很多。因为他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因为他知道一个紫府老怪如果想杀他根本不用那么费事。 所以,他大意了。 宋延坐到唐凡身边,道:“你打不过十四姨。” 唐凡砸吧着嘴,道:“怎么可能打不过?它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怎么会打不过?” 宋延道:“吹牛。” 唐凡醉里拍了拍胸口,道:“这你就不懂了,这种叫先天传承秘术,从娘胎里出生就有了,我娘说我其实是属于一个叫做古族的庞大种族。 可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因为这世上想杀死古族的人和妖魔都太多太多了。 大楚不是古族的地界,也无法受到保护,我若是泄露了,必死无疑。 嘿,梦姐,你别告诉别人啊。 我.嘻嘻嘻.就和你一个说了。” 宋延:. 他继续道:“什么先天传承秘术?” 唐凡道:“我娘说古族有许多。 和妖魔先天妖血不同,古族的人都有先天秘术,那是烙在灵魂里的。 不同古族秘术也不同。 而我这一族,我娘说叫无相族。 嘿嘿,任何在我面前用过的法术,我都能模仿一二,并且加入我这一族独有的秘术力量进行反制。 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天,十四姨化身百丈龙伯魔影,我就模仿了它的法术,直接变身为数十丈,再加上我这一族的秘术,故而全身金光熠熠,一剑下去,出其不意,要不是那个狗曰的章老魔,我早就宰了十四姨了。 章老魔想学我这秘术,我自己都是只能用而不能说,怎么可能教得了他嘛。” 他嘀嘀咕咕着,然后又打了个酒嗝。 宋延继续问了些问题。 唐凡皆是有问必答。 问着问着,他也没声音了,转而是重重的鼾声。 宋延盘膝而坐,神色凝重。 古族? 无相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先天秘术? 这个世界的水,实在太深了。 次日,早。 唐凡醒来,一番努力的回忆后,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震惊地看向宋延,忽的如酒后被强了的小娘们一般,跳着骂着吼着:“章老魔,你要不要脸?你还要不要点儿脸?这种下三滥手段你都用?” “你都紫府境了,还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 “不要脸!” “臭不要脸!” 宋延瞪了他一眼,道:“再吵?” 唐凡幽怨地看着他,哭哭啼啼道:“你欺负人.你欺负人不带这样的。 明明就是喝酒,明明你看起来也那么豪爽,真豪爽假豪爽我还是分的清的,明明.明明” 宋延打断道:“下次留个心眼,你的秘密我不会乱说的。” 说罢,他看了看破晓云层上浮动的晨曦,道:“走了,继续赶路吧。” 转眼,又是数日。 繁星如水。 两人再度在篝火前歇息。 唐凡冷嘲热讽道:“你好歹也是个紫府境强者,怎么?连个像样的飞行载具都没有吗?每天飞飞飞!” 宋延奇道:“你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唐凡:. 少年闷哼一声,不说话了,抱胸靠在老树上开始睡觉。 自那日他被宋延灌多了不小心泄露了秘密之后,说话就一直这样。 宋延也不管他。 该问的,那天他都问了,如果这小子现在不是在使用演技,那其秘密基本已经全部暴露了。 唐凡之所以能抵挡狐狼二族,所依靠的完全就是“无相古族的先天传承秘术”。 那种秘术,宋延只是稍稍想想就知道有多恐怖。 普通点儿的法术,无相古族只要跟着模仿一遍就会立刻学会。 复杂点儿的,模仿几遍也能学会。 而血脉秘术这种,则需要对方释放才能释放,这算是多多少少给了点限制。 否则,宋延真的无法想象。 此时,他继续翻读着那本《阵道真解》。 扫了扫面板: 【姓名:宋延】 【寿元:39/15812】 【境界:紫府初期】 【功法:阵道真解】 【法术:阵道·五行聚玄阵(未入门)】 这些年,他利用制皮,又为自己获得了四千年左右的寿元。 而经过这些天的努力,他也总算是把复杂的阵道给搬上了面板。 此时,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五行聚玄阵》之上。 【你投入了61年寿元,《五行聚玄阵》圆满,你可以熟练的使用该阵,并制作阵盘阵旗】 【你并不满足于单一阵法的圆满,继续投入寿元,1年后,你开始意识到《五行聚玄阵》存在着提升的可能,只是你欠缺契机,无法知晓】 宋延微微睁开眼,从储物袋掏出从千鹤宗取来的《五行聚玄阵》阵盘,阵旗,还有那枚木玄白洞晶玉,陷入了沉思。 他需要“聚煞”。 希望此番南下之行能有收获吧。 稍稍把玩了会儿,他收起阵盘阵旗,闭目养神。 而他对面,唐凡则是取出通讯石,对其中呼喊了几声。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发现章老怪并不会限制他的这些自由,所以也随意了许多。 “梦姐?” “梦姐?” 唐凡大声地喊着。 通讯石那边传来方晴梦的声音。 “老老实实待秘境里,哪儿都别去,小心被章老魔发现,我这边还有些忙,不和你说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通讯石就挂断了。 唐凡无奈地收起通讯石,然后也休息起来。 小半个月过去。 季节明明在往着盛夏跑,但南方却越来越冷,尤其是宋延等人走的方向,更是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时不时从树隙枝头传来的寒风竟带了一丝刺骨的森然。 唐凡习惯性地掏出通讯石,喊道:“梦姐,我好无聊!” 然而,通讯石却没接通。 唐凡继续喊。 还是没通。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将通讯石丢一边儿,然后侧头看向宋延道:“前辈,你喜欢过女人吗?” 宋延并不回答。 唐凡大大咧咧道:“你遇到这种你喜欢的,却不搭理你的女人,怎么办啊? 你说梦姐,她要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帮我那么多,又怎么帮我脱困?” 宋延无语地看了眼少年,闭上了眼。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确定了.这小子的演技很一般,秘密什么的也就那么点。比起他最初想象的那个段位实在是差了许多,属于是在同等力量的情况下能被狐大奶奶、红奶奶、骨煌子、章韩这些人给“卖了还帮数钱”的那类。 而唐凡,在经过幽怨,阴阳怪气阶段后,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和这位章老魔的相处越发随意。再加上他本身是个话痨,如今是什么话都开始说了。 见宋延不说话,唐凡想了会儿又道:“你说她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是不是嫌我烦?” 宋延道:“别说她了,我也嫌你烦。” 唐凡嘿嘿笑道:“既然这样,要不你把我放了?” 宋延道:“放了你,我怎么办?大楚百姓怎么办?” 唐凡奇道:“哟,你还关心上大楚百姓了?” 宋延道:“在我眼中,一边是死你一个,一边是死无数个,我肯定选择让你死。” 唐凡道:“那你呢,如果你是我,你乐不乐意为了大楚百姓去死啊?” 宋延坦然道:“不愿意。” 唐凡冷哼一声,道:“虚伪。” 宋延道:“我虽然不乐意用自己的命去救人,但是我很乐意用别人的命去救,尤其是在顺手的情况下。” 唐凡道:“那万一你救不了呢?” 宋延道:“那就不救。” 唐凡道:“你是不是还要说,如果我逃了,我就是杀死无数大楚百姓的凶手啊?” 宋延道:“是,这一点你必须清楚。” 唐凡跳起来道:“但如果换你,你逃了就不是凶手,对不对?!” 宋延笑道:“你总算明白了。” 唐凡愕然良久,古怪着哼出一句“不愧是魔头”,然后仰手朝天,大声哀嚎道:“天啊,我真就没救了吗?” 宋延道:“煞宝没摘下来之前,你还是有救的。” 唐凡悲恸道:“那不是白说吗,我一个小喽啰,哪儿能在你们这么多老魔老妖手里耍花招啊? 你们个个儿心机深沉似海,脸皮厚胜城墙,我哪儿玩得过你们啊?我这不是死定了吗?” 宋延道:“不止你一个。” 唐凡愣了下,心情忽然好了不少,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又掏出通讯石,对着另一头喊道:“梦姐!梦姐?我爱你。” 见到紫府老怪闭上了眼,唐凡嘿嘿笑道:“前辈,您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感情。” 说着,他又继续对通讯石道:“梦姐,我爱你。” 他反反复复说着。 反正通讯石没接通,无所谓。 可忽然之间,通讯石亮了下。 唐凡刚好把一句“我爱你”说完。 他吓了一跳,因为“通讯石亮起”就代表着已经接通,而他这句根本没想传过去的表白也传过去了。 他脸颊竟然红了红。 但是,通讯石另一边却传来古怪的“沙沙”声,而其亮芒只是维系了一两息功夫便瞬间黯下去。 唐凡愣了下,又挠了挠脑袋,皱眉喃喃着:“怎么回事?是梦姐不小心接通了吗?” 而再一看,他却已看到宋延霍然起身。 紫府老怪抬手猛一抓他,周身煞气翻动,化作一道血色妖虹,往远而去。 这是《鬼婴真经》记载的煞气遁。 千鹤宗南迁的路线他知道;大楚舆图,他也有。 南迁路线会经过一个叫“血尸宗”的地方。 虽然那宗门记载,说是门中最强高手不过绛宫初期。 但如果南迁队伍出了事,血尸宗绝对逃不开干系。 路线,他早已烂熟于心。 现在就是赶路了。 “司空印!你把我们引来这里,就是为了这祭炼这邪物?” 方晴梦一袭白袍,和其余三位长老各立一角,勉强撑开一个屏障,庇护着南下的众人,隔绝着外面那滚滚黑烟。 而在黑烟中,却是站了两个身穿千鹤宗衣袍的长老,以及一个血袍修士,一个着骸骨铠甲的壮汉。 血袍修士冷哼出一句:“这可不是邪物,而是魂宝————万魂幡。” 而另一名为首的白袍男子则道:“你们太冥顽不灵了,如今这世道,若是不能变强,那就只能任人鱼肉。 我们这些修士若败了,普通百姓哪有活路?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力量” 说着,他一挥手,指了指身后满城的滚滚黑烟,以及在黑烟中已然惨死之人,依然蹒跚之人,趴地啃噬之人,彻底扭曲之人,道:“这座小城足有二十多万人,平日里还算良善。我便打算以他们祭炼万魂幡。 因为他们如此良善,若是知道能够化作我手中宝贝,将来有朝一日能杀些妖魔,想必也是都乐意的。 我本以为他们能理解,可是,在我让人断了他们的粮食的后,他们居然开始反抗,暴动?再然后发现无法逃脱,则开始相食相残,其中丑态,啧啧啧. 不过,万魂幡作为传说中的魂宝,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祭炼的。所以还需要各位绛宫之魂入幡,那才能成功。” 防御罩中,一名千鹤宗白发长老怒道:“司空印!你还是宗主的弟弟,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另一名长老道:“南下建立分宗不好么?为何要这么做?” 那被称为司空印的白袍男子不屑笑道:“纵然再建立个千鹤宗又有什么用? 按部就班,能抵挡北方妖魔吗?! 只有我这联合了南地诸多魔修的分宗联盟,才是大楚修士的前路! 不要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我和你们讨论过南下如何建宗。 你们个个儿都不同意我的看法。 那我还能怎么办? 若是被你们发现我圈了一个城市来祭炼宝物,你们可容不得我! 既然如此,先下手为强咯。” 言罢,他又把目光落在了那白袍女修身上,似在打量着她的身子,目光里显出几分淫邪之色,他忽道:“晴梦真人,你若肯与我双修,我便饶你一命,反正三个绛宫之魂也足够炼制万魂幡了。” 方晴梦冷冷盯着他,忽地目光一动,冷笑道:“司空印,你奇不奇怪为什么我要在南下队伍里塞六个凡人?” 司空印愣了下。 这事儿他确实奇怪。 南下的队伍是定了的,可忽的多出六个凡人就古怪的很了。 那六个凡人,还是方晴雪不顾一切塞进来的,之后上了黄皮葫芦也是照顾有加。 他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不过因为只是凡人,所以也没怎么在意。 方晴梦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杀我没关系,就算是杀了所有在这里的千鹤宗同门都没关系,但你如果敢动那六个人,你猜猜会有多大因果?” 司空印双目猛然圆瞪,愣在当场。 一旁的血袍修士正是血尸宗宗主,此时皱眉道:“区区凡人,有什么通天背景?” 骸骨铠甲壮汉则是鬼煞门门主,他轻蔑一笑,瓮声道:“司空门主,莫要被唬了,这妞儿的嘴这么能动,一会儿不如让她多动动。啧啧啧,千鹤宗绛宫仙子的阴元,我还没尝过呢。” 但无论这两位宗主如何说,司空印却已不再回应。 他惊疑不定地思索着,然后忽的朝着方晴梦咆哮道:“这不可能!” 方晴梦淡淡道:“非但你觉得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这却偏偏是真的呢。” 她越说越轻松,甚至带着笑。 “这因果,你背得起吗?” 话音落下,司空印已冷汗涔涔。 一旁两位大楚南地的魔门宗主都诧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两人打的什么哑谜。 144.所谓缘分,鬼煞老祖(8.0K字-大章求订阅) 一城百姓,明明什么错都没犯,却被修士围城,断粮,逼得人相食,逼得种种人性崩坏,仿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但此时此刻,始作俑者的司空印却也极不好受,他志得意满的神色早已收起,剩下的只是急躁和惶恐,一张脸在滚滚黑烟里扭曲变幻,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显是在思考怎么办。 血尸宗和鬼煞门的两位绛宫初期宗主也总算反应过来。 两人纷纷看向司空印。 一个道:“什么层次?” 另一个道:“纵是绛宫后期,但此处乃是我们地盘,耗也能把他耗死,司空兄何惧之有?” 可一同叛出千鹤宗的除了司空印,还有一位名叫毕传飞的年轻长老。 这长老平日里就不喜千鹤宗庇护楚国的想法,觉得高高在上,理当为所欲为,此番祭炼万魂幡一事自然是和司空印一拍即合。 但毕传飞此时也是面色苍白。 未几,司空印招招手,另三人会意地走开,围拢一处。 司空印这才道:“是紫府境。” “紫府境”三个字一落,那两位宗主总算反应了过来,脸上也是瞬间惨白,旋即皆是忍不住失声呼喊。 “怎么可能?” “我大楚从未出过紫府境!” 毕传飞低声将近些日子楚国皇都发生的事说了一番。 四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 鬼煞门门主厉声道:“如今万魂幡的祭炼也已到了最关键时刻,突然停下是断然不能的!为今之计,只有加快祭炼!” 血尸宗宗主眼珠一拐道:“不错,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将那六个凡人留下,好生招待为好。 若那老怪真寻来,也能有个交待。 如若结了因果,便是最好。 倘若那老怪不满,还要斗,我们万魂幡已然炼成,到时候亮出来舞两下,他还是得掂量掂量的。” 司空印沉吟了会儿,微微颔首,道:“万魂幡制作极难。那核心物件儿,也是我们在一次地气爆发中偶然所得,若非如此,想要炼制这般魂宝,以我们来说,还是不够资格的。 魂器,对于绛宫修士而言已是极为稀有。魂宝,则更在其上。挥舞之间,可直接发动神魂攻击。万万恶魂同时出击,纵是紫府老怪也是会受伤的。 虽说我们使用消耗颇大,但一旦手握这万魂幡,那老怪确会顾忌一二。” 毕传飞也跟着点了点头。 魂类宝物本就稀罕。 他在古书里看过。 从低到高,乃是:魂器,魂宝,煞器,煞宝。 魂器存魂,量小,范围受限,存储的神魂也未曾经过强化。 魂宝则不仅量大,还能在一定范围里直接外放驱使恶魂攻击,且这些恶魂都因某些缘故而强大了许多。 煞器,那就可怕了。 据说一件煞器中蕴藏了无穷煞,因为“煞”无魂,皆为因果碎片,所以那些煞气可以完全附着在煞器主人身上,使得其主化身为恐怖的“巨魂”。 至于煞宝他也只是看到古书提过这个名字,完全不理解其能力为何,但这东西也远远不是绛宫境能够触碰的了。 别说煞宝了,纵然是煞器.绛宫境想要驱使,也会瞬间糟了反噬,一命呜呼。 四人心思既定,很快重新来到了防御罩前。 司空印看向内里,目光扫过远处六名凡人,忽的又重新看向方晴梦,手掌在虚空一摸,摸出了块儿玉石————存相玉。 方晴梦愣了下。 司空印则直接道:“方晴梦,既然你知道那六人和紫府前辈有关,而你现在又护不住他们,可愿将他们交给我? 我司空印发誓,那六人若到我手上,我定然好生招待,绝无半点欺压。” 说完,他幽幽看向对面的白衣仙子。 方晴梦也没想到对面竟然出这么一招,轻叹一口气,看向她带来的李坏,霜云,小环等人,道:“我虽予你们承诺,但现在自身难保,你们.随他去吧。” 六人面面相觑。 霜云看向外面的黑烟,再看向远处那人间炼狱的模样,更是恐惧。 李坏道:“晴梦真人,我阿坏虽然出身低微,但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还是能分清的。” 他猛然一指远处的司空印,道:“这些人伤天害理,我纵然死了,也决计不随他走!” 李坏一说话,后面的小环等人虽然害怕,却也一个个儿地昂起头,道:“我们不会和坏人走的。” 司空印冷冷地扫过这些蝼蚁般的凡人,却还是笑了起来,他微微闭目,强压下心头怒火,道:“孰善孰恶,你们还小,辨不清。 不错,我杀了一城人,是恶。 但我若因此祭炼出了强大宝物,用来保护这个国度,使得北方妖魔投鼠忌器。 原本它们会杀一百万人,可因为我们却只杀了十万人,那我们是不是救下了九十万? 那这,是不是善呢? 而千鹤宗,不肯牺牲这一城百姓,却因此害得百万人死去,那这.又是不是恶呢?” 他挤出笑,看向李坏等人,道:“所以,我们才是大善人。” 李坏冷冷看着他,道:“善便是善,恶便是恶,这城中有多少如我这般的人,你杀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 若非李叔,我也不过是你们随意捏死的蝼蚁。 但蝼蚁就活该去死么? 我纵然卑微,可心中自有一杆善恶之秤!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可我李坏宁死也不会和你一起。” 这几日,他们的玄根测试其实已经结束了。 测试结果是,李坏有下品地玄根,其余六人没有。 此时,李坏忽然朝着方晴梦跪倒,恭敬道:“晴梦真人,我资质拙劣,不知您还肯不肯收我为弟子?” 方晴梦着实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眼前凡人心性竟然如此坚韧。 旋即,她露出笑,柔声道:“当然愿意。”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个储物袋和一柄飞剑递出,道:“这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 李坏掷地有声道:“多谢师父!” 司空印眼睛发绿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古怪道:“李坏是吧?” “是!” 李坏昂首回答。 司空印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为恶,那你真的了解你口中的李叔吗?” 也不待李坏回答,司空印道:“我们若是恶人,那也只是小恶人,你那李叔才是大恶人,哈.哈哈哈哈” 李坏沉默不言,因为那天他确实看到李叔一出现就把抵挡妖魔的金甲神人给灭了。 司空印微笑着伸手,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来,孩子,到我这边来。” 李坏缓缓摇了摇头。 司空印面色冰冷,他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怒哼一声,然后狠狠捏碎存相玉,闭目,转身,吼道:“加快祭炼!!” 方晴梦柔和地看向李坏,道:“好孩子,站我身后,他们想炼化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是,师父。”李坏的语气充满了尊师重道。 而另外三角的三名修士也似是受了感染,频频点头,同时也越发振奋地抵御起万魂幡侵蚀起来。 一转眼,便是数日过去。 司空印越发烦躁。 此时的他也已亲自坐在了祭炼阵中,以提升效率。 可里外都是四个绛宫修士,且那里面的还是三个绛宫中期,一个绛宫初期,整体实力比他们还要强。 想要啃下这硬骨头自然不会太容易。 里面修士如同拔河一样,一边在炼化,一边在抵抗。 方晴梦死死盯着外边,她苦苦支撑,丝毫不敢露出疲惫之态,以免坏了士气,但她知道.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三天之内,她必被炼化,成为了万魂幡中的一员,继而饱受折磨,化作恶鬼。而其间,她甚至连自爆神魂都做不到。 这就是万魂幡祭炼大阵的恐怖之处。 司空印抬手继续加大力量,他很享受这种慢慢将人折磨而死,看着其脸上希望慢慢变成绝望的过程。 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防御罩,看着那罩面变得薄弱,以及表面开始出现一些互生忽灭的裂痕。 司空印唇角勾了一丝狞笑。 而就在这时,忽然之间,没有任何预兆,也绝非压着最后的关键时刻,天边忽的起风了。 一阵狂风从远而来,恍如海浪扑打在此时的祭炼大阵上。 中央悬空的那面黑色大幡亦是猎猎作响。 司空印笑容顿时凝固,心中闪过一丝不祥预感,紧张地看向远方。 一点血色妖虹乍现,紧接着便是滚滚血烟经空而至,伴随着一声贪婪的狂笑。 “好东西!果然有好东西!” “我就知道能把千鹤宗无声无息地给吞了,一定有宝贝!” “这宝贝竟是魂类的宝物!” “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没点缘分怎能遇到?此宝合该归我!” “是我的了!!” 司空印心中悸动,陡然站起,喉结滚动,然后深吸一口气,负手而起,对向远处那滚滚血烟。 却见血烟如潮,而怒潮之中隐约浮动着一道恍如魔神般的恐怖身形。 他急忙喊道:“前辈!” 但前辈根本不理他,而是陡然抬手。 虚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只血色大手,这是《鬼婴真经》里记载的简单的力量运用,严格来说连紫府境法术其实都算不上。这力量乃是以念头为里,玄气为表,一个个独立念头汲取玄气提升到绛宫后期层次,然后彼此勾连从而形成的一个相当于数个绛宫后期同时出手的玄煞之手。 这手没什么技术,但有一种“高数值”的以大欺小的暴力美感。 血色大手猛然于云中显现,不顾一切地往中央那黑色幡旗抓去。 司空印忙道:“前辈,与阁下有因果的六” 啪! 血色大手抓实了。 宋延稍一感觉,面露惊喜之色。 好东西啊! 这明显是“寒冰地狱镯”的升级版,虽然少了三个子镯,缺了几番精细,但其中所蕴的恶魂数量,以及力量都绝不是“寒冰地狱镯”能比的。 但是,这幡旗距离祭炼成功显然还差点火候。 他曾为傀儡宗宗主,又阅览了千鹤宗不少典籍,对于各种基础术法都是有所精通的,炼器之道虽然复杂,但基础知识他还是明白的。 眼前这“祭炼幡旗”的过程虽然极为复杂,但此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他目光四处扫视,思索着怎么搞。 很快,他就明白了:需要一些绛宫之魂。 司空印见他沉默下来,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急忙道:“前辈,那六名凡人都在此时的阵.” 话音未落,宋延抬手一挥,血色大手突兀地隔空抓来。 这一次抓的目标竟是司空印! 司空印身形急闪,快速掠到了下方的防御罩前,心中暗道:‘防御罩中有一众千鹤宗修士,还有那紫府老怪在乎的六个凡人,如此.对方应该会稍稍收敛攻势吧? 虽说拿了凡人威胁紫府老怪,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然而,血色大手落下的速度并未有丝毫停缓。 其势果也威猛,在一把抄起司空印的同时,血色大手的手背也擦到了防御罩。 罩面咔咔作响,碎了几道颇长裂口。 方晴梦,白发长老等人吐血的吐血,面色血红的血红,可却硬生生忍着,赶紧尝试修复。 洞外,已然形成的万魂幡恶魂瞬间向其中涌去。 稍稍靠近裂口的十余名千鹤宗修士顿遭魂击,痛苦地抱头惨嚎。未几神魂也破破烂烂,被攻击的恶魂拉入罩外,瞬间浑浑噩噩起来。 幸而,防御罩也已及时修复。 高处,宋延仿是对这一切见若未见,只是攥着司空印。 司空印神色震惊,挣扎着,还欲再言。 可他嘴唇才动 嘭!! 这位谋算许久,布局许久,本该成为大楚南地无冕之王的修士整个身躯被捏碎! 他绛宫神魂逸出,直接受了强大吸魂之力,往那黑色幡旗涌去。 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一点:世上哪个老怪会怕威胁?哪个老怪会真正在乎凡人?哪个老怪会和你废话?从始至终,他所有的算盘都是他一个人在打,老怪根本连听都没听。 此时此刻,他最痛恨的人竟不是宋延,而是方晴雪。 他心中咆哮着:‘臭表子,要不是你诈我,我怎么会真的相信那六个凡人和紫府老怪有关,又怎会在最后关头拿他们当盾牌?!’ 他神魂在触碰到黑色幡旗时,陡如触电般剧烈颤动起来,强烈的痛苦涌来,他心中充满了无穷戾气,理智尽去,记忆模糊,魂魄狰狞,只想撕碎一切看到的生命。 而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玄袍紫府老怪悬浮血烟之上,俯瞰着滚滚黑烟的城中,面容冷漠,神色贪婪地从虚空中抓出个棺椁,小心地把他的躯体装了进去,就好像在装一件品质不错的材料。 在装完后,那老怪戾笑一声,从高空俯冲而下 其下,正端坐着炼化的毕传飞,还有两宗魔门宗主如看到了老鹰的小鸡一样,吓得原地跳起,四散狂逃,至于混在城中辅助祭炼的宗门弟子更是面如土灰,吓得连动都动不了。 毕传飞,起飞。 大手捏去,死! 躯体入棺,飞入储物袋。 血尸宗宗主,融入黑烟。 大手一拍,死! 躯体再入棺,飞入储物袋。 身穿骸骨铠甲的壮汉不知用了什么宝贝,周边煞气滚滚,无数皮骨鬼怪开始乱飞乱舞,遮挡视线。 大手探入,一揪,如拈蝼蚁般把壮汉拈了起来。 壮汉“啊啊啊”地惨叫着,连喊:“前辈饶命,饶命啊。” 宋延看着他周身煞气,问:“哪个宗门的?” “鬼鬼煞门。” “什么职位?” “门主。” “鬼煞.”宋延露出思索之色,又看了看幡旗,稍作感知。 随着三个绛宫魂进入,那幡旗也算是吃饱了,再多一个也不会产生质变。 他想了想,道,“鬼修么?” “是是是小乌是鬼修。” “倒与本座有缘。”宋延露出温和的笑,然后和蔼道,“别怕,本座也是鬼修。” 骸骨铠甲壮汉满脸欣喜,颤抖着欢喜道:“老祖啊,小乌总算是找到老祖了。老祖来了,青天就有了!老祖来了,我鬼修一脉总算能太平了,壮大了!” 名叫小乌的鬼修激动的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恐惧的,伪装的,还是喜悦的。 宋延从半空落地,掸了掸小乌的铠甲,又给他整了整领子,和蔼笑道:“小子,别害怕,我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 “是是,老祖!”小乌声音打颤,急忙恭敬随在宋延身后。 唐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旋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老怪就是为了抢宝来的。 而宋延目光微动,看向另一边的防御罩,视线对上为首的方晴梦,淡淡道:“滚吧。” 方晴梦等人急忙收起防御罩,然后快速撤离。 至始至终,宋延昂着首,眼中带着狡诈和漠然,根本没看霜云,李坏,小环等人哪怕一眼。 而霜云看他的神色却已充满了恐惧。 她想过无数次和李大夫的重逢,也已在心里把那句“谢谢”酝酿了很久,可此时此刻她却骇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意识到“对这样恐怖的魔头说谢谢”是多么可笑。 她所喜欢的李大夫,也许.从未存在过。 李坏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此时那周身煞烟滚滚、邪恶无比的凶戾男子,嘴唇嚅动,那一声在心底藏了很久的“爹”再也无法喊出口。 他所敬爱的爹,也许.根本就是假扮的。 这两人都如此,更别说小环等人了。 一行人随着方晴梦为首的千鹤宗,匆匆逃离了这座祭炼之城。 宋延负手而立。 而在其身后的小乌一直默默看着,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司空印被坑的有多惨。 这紫府老怪哪里会在乎什么凡人? 纵然是有些关系,怕也只是随意戏弄而已,岂会当真? 而一众魔修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恭敬跪倒在地,喊着:“拜见老祖!” 宋延答也不答,只是扬首看着那空中的漆黑幡旗。 恶魂如焰,烈烈焚烧。 一城如炉,数十万无辜生灵之魂只为祭炼这一件魂宝。 宋延看了许久,微微闭目,沉声道:“还差些功夫,都回原位,继续祭炼。” 数日后,黑气呈现收敛之态。 城中腐臭血腥到处皆是。 宋延盘膝而坐,静静感受着这邪恶的祭炼大阵。 他心中忽的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祭炼大阵的汲魂炼魂之法中的汲魂部分,和《五行聚玄阵》好似有那么点儿像。 都是汲取某种特有存在。 思绪掠过,黑气尽敛,没入丈许幡旗。 宋延抬手一招,幡旗落下,但落了一半,竟似有些灵性般,周身闪烁黑芒,陡然产生了一股斥力,想要往外逃脱。 宋延微微皱眉,陡然抬手朝上,虚空中顿时显出一只血手大手,大手微兜,罩向想要逃逸的万魂幡。 万魂幡左冲右突不得出。 宋延逮着机会,猛然抓住,攥紧。 那血色大手里,一股子黑烟隆隆拱动,许久才平复。 直到这时,宋延才抓住万魂幡往下一扯。 万魂幡老老实实地落了下来,再在一念之间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旗帜落在宋延掌心。 宋延微微感知,竟在这万魂幡中感到了一片远比“寒冰地狱”更大的神魂空间。 那是一汪漆黑死水,水中浮动着密密麻麻的恶魂。 恶魂们神色痛苦而狰狞,充满戾气。 一旁的鬼煞门门主只看得胆战心惊,他们只知道炼制万魂幡的手段,却没想到这种魂宝在炼制成功后居然还会反抗。 若是他们的话,又岂能挡下这万魂幡的逃逸? 到时候纵然炼成,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就在这时,他耳畔忽的传来声音。 “小乌啊,我对这祭炼阵法颇感兴趣,带我去看看。” “是,老祖。” 鬼煞门门主急忙答应,此时的他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一个月后。 唐凡被投入了鬼煞门,或者说大楚魔修同盟的主宗天牢。 鬼煞门有紫府老祖坐镇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一众魔修纷纷来投,诸如血尸门之类的宗门也全然变成了鬼煞门分门。 而鬼煞门门主乌方天之名也是如日中天,一副煊赫得势的模样。 此时,宋延正在鬼煞门核心之地,手握一卷有关祭炼的书册,仔细研读。 “老祖,还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乌方天战战兢兢地问。 宋延招招手。 乌方天急忙走近,却不敢太近。 宋延继续招手,道:“再近点。” 乌方天一个壮汉居然被这三个字弄得冷汗涔涔,但他不敢违抗,双脚如套了万钧镣铐般,极其艰难地往前挪动。 待挪动宋延面前,他“噗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老祖饶命啊,老祖饶命,小乌我是真心把您当老祖的。” “真心?” 宋延笑了起来,抬手“啪”一下拍在这壮汉脑门上,宽大袖口中一缕诡异的斑斓虎伥纹缓缓爬出,这虎伥纹比起绛宫时竟是粗了不少,黑了不少。 可就在这虎伥纹即将要触碰到这壮汉肌肤的时候,却又陡然缩了回去。 宋延念头互生忽灭,变化难测。 刚开始,他觉得将这乌门主化作伥鬼其实最好。 对外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收入万魂幡了。 但是,在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却又改变了主意。 固然,乌方天的消失可以被解释为收入了万魂幡,但是他的未曾消失却足以进一步反证“他绝非宋延”。同时,也能进一步保护住“霜云,李坏,小环”那些人,让人明白绝不是和他有过接触的就是和他扯上了因果,就可以用来威胁他。 宋延被追怕了,所以时时刻刻都存着“留下点有利证据,让妖魔即使调查也不可能查出他是宋延”的想法。 所以,在最后一刹那,他又改变了主意。 啪! 啪啪! 他和蔼地拍了拍乌方天的脑袋,笑道:“老祖当然知道你是真心的,否则你哪儿还能活着跪在这里?老祖来此,既是和万魂幡有缘,也是和你这鬼修同族有缘呐。” 乌方天骇得气都喘不顺了,忙哈哈着笑道:“小乌把老祖当自己亲老祖!老祖让小乌往东,小乌绝不敢往西。” 啪! 宋延继续拍着他脑袋。 乌方天憨厚地抬首仰面,尽可能露出孙子般的可爱笑容。 宋延收回手,淡淡道:“只要你乖乖的,老祖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他忽然一收书册,起身道:“来。” 旋即,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核心之地,出现在了鬼煞门附近的一处煞地。 这煞地和南竹峰外差不多,若是深入,煞气也会越发浓郁,只不过没有那片红如血玉的煞地核心。 宋延右手微负,左手随意一挥。 随着衣袖甩动,虚空中生出一声“轰隆”巨响,原本浑浑噩噩漂浮不定的煞气陡受巨力,化作深海汪洋里的风暴怒潮,往一处滚滚而去,威势惊人。 乌方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他作为鬼煞门门主,自然也有几分眼头见识。 他能辨出这法术只是练玄层次,但威力却是绛宫层次,而且在煞地简直是有难以想象的奇效。 可以说,这法术对于一个驻守煞地的鬼修而言,乃是绝配! “煞潮术。” 宋延淡淡道。 乌方天跪下道:“请老祖教我。” 宋延道:“乖乖听话,不要昏了头搞什么幺蛾子,我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临走前自然教你。” 乌方天忙道:“是,老祖!” 数日后。 宋延继续在鬼煞门核心之地,翻阅着些书册。 祭炼万魂幡的阵法,他反复钻研。 这一次,他心头生出了种奇异的预感。 “法术变异”,其实是“鬼玄根”所带来的效果。 否则他单独一人,哪怕花费再多年去闭门造车,胡乱参悟,也悟不出什么。 可悟不出也只是因为“资料不足”。 但这一次,万魂幡祭炼法和《五行聚玄阵》之间却隐隐产生了关联。 他只待这万魂幡祭炼法出现在面板上,他就以两者为目标,进行参悟,看看能不能悟出什么新东西来。 正想着,门外忽的传来动静,一声妖娆,一声清纯的女修声音响起。 “老祖。” “老祖。” 宋延抬手一挥,帘布掀动,显出门外两个魔门女修的模样。 果是人如其声。 左侧那个红衣妖娆,一张狐媚脸儿,热火绸带如荷裹藕,显出白雪般的腿根,箍出山丘般的两瓣臀儿. 右侧那个白衣胜雪,身段婀娜,小脸可人,楚楚可怜却又藏着深深魅惑地悄眼看他,紧并的双腿微微扭动,一副又紧张又期待的模样 宋延顿时明白,他招招手。 两名魔门女修欢呼一声,雀跃地掠动到他身侧,一人坐一边,开始了极尽的侍奉。 夜,深了。 窗外,煞雾腥风扭曲着月华,微微旋转,似是化作无边无垠的猩红月海。皮骨乱飞乱舞,贴地而行;煞兽疯狂,嘴角流涎,嗷嗷怪叫。 屋里,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双凤正对着一龙,翻江罢了又倒海。 待到好不容易落定,宋延安静地躺着,两边各自缠着个妖女。 他看向外面,静静看着那些翻滚的煞气。 虽说没了衣裳,再无白衣红衣,但清纯些的妖女却还是更为敏锐地把握到了老祖此时的思绪,托着下巴,支肘在他强大的胸口,娇声问:“老祖想到过去啦?” 红衣妖女鹅鹅笑道:“老祖的过去一定辉煌无比呢。” 宋延没说什么,他只是想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在那悬空房的场景。 流年似水,一晃多年。 可却没什么好怀念的。 因为无论那时,还是此时. 他都没有退路,只能往前。 似是一场狂欢给了些灵感,他眼前面板忽的多了行信息: 【法术】 《阵道·万魂幡祭炼大阵》(未入门) 《阵道·五行聚玄阵》(圆满) 宋延静静看着“《阵道·万魂幡祭炼大阵》”几个大字。 事实上,只要遵从书册记载去做,万魂幡就可以炼出来,但如果想进一步去研究其中奥妙,却会极难。 此时,他看定“《阵道·万魂幡祭炼大阵》”,心中默道一声。 ‘修炼。’ 145.天道文字,夺取机缘(7.8K字-大章求订阅) 【你投入了75年寿元进行参悟,将八万八千九百二十一道阵纹完全记住,任何时候书写都绝难有误,你将《阵道·万魂幡祭炼大阵》参悟至圆满,你可以熟练的使用该阵,并制作阵盘阵旗】 【你在将该阵法参悟至圆满后,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在繁复的阵纹中,你透过表面看到了一些更细节的东西,那是一棵贯穿在数万阵纹枝干中的主干,就好似是一棵老树,而阵纹在外的表现不过是这棵老树上生出的枝干】 【不仅如此,你在这棵老树上还看到了一些和《五行聚玄阵》相似的地方,两者之间在似乎一种玄妙的重叠,你觉得这种重叠可能是将阵法再进一步的关键,但当你尝试着去理解住这种重叠的时候,你发现自己不仅无法理解,甚至无法记住,且这过程中你竟然感到了强烈的疲惫】 【你放弃了理解,也放弃了整个记忆,而将该重叠用简单的横撇竖捺配合数学、自创符号去记忆,但这仍然极难,因为你只要涉及到整体记忆,那就会极度疲惫。在这时候,你会通过睡觉来恢复。但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之前所有的记忆,哪怕是通过“横撇竖捺配合数学符号”的讨巧记忆都已被遗忘。你知道你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首先需要你将阵图研究到圆满,然后再运气极好地寻到两张存在共同点的阵图,之后再去提取其中的核心。你将这核心称为核心阵纹。这项工作极难。有时候,甚至你一整个月都是在做无用功】 【你投入了450年时间,这一天你总算成功了,那核心阵文在你脑海里变成了一串极度复杂晦涩、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理解的符号与数字,你仔细打量着这些符号数字,发现竟和穿越前的数学公式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就主打一个外人别想看懂。你觉得核心阵纹也许不适合这东西,于是改名为阵纹公式。你把这阵纹公式记录在了纸张上,因为你知道.你很快又会将它遗忘】 前所未有的参悟,终于结束。 宋延缓缓睁眼,他感到储物袋中一张适合书写的碎皮上已经写下了那“阵纹公式”。他再扫了眼面板,竟是露出了愕然之色。 因为在他面板上“【法术】”一栏竟然浮现出了一行新的信息。 这信息整个儿呈现出一种冻结的灰色。 《小天道文字——引》(残)(无法使用) ‘小天道文字?’ 宋延瞳孔微缩。 这就是“余寿道果”的真正好处了:它总能精准地叫出你到底修炼了什么东西,如果你修炼了《魂开眼》,它绝不会显示《玄心诀》;如果你观想的是苦海,它也绝不会说你在观想《天剑观想图》。 至于“无法使用”,则是因为宋延其实是无法记住这个代表着“引”的天道文字的,他是通过“阵纹公式”来使用的。 所以,《小天道文字——引》既出现在了他面板上,却又显示为“无法使用”。 宋延敢肯定,如果此刻他把储物袋里那张记录“阵纹公式”的碎皮撕毁,那这行信息一定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好像从未出现过。 而“小天道文字”五个字,则足以令他浮想联翩。 此时的他已不是“阵道雏儿”,而是熟读《阵道真解》,并且掌握着两种阵图的人。所以他明白,所谓“阵道”,抛却零零散散的一些材料组成,其实是由三个部分构成的: 一,阵纹; 二,承受阵纹的阵盘; 三,阵旗。 这三者之中,最核心的最神秘的显然是“阵纹”。 任何修炼阵道的人都会忍不住去问“为什么刻上了阵纹”,这阵法就能具备特殊力量?天地间的一些事物就会听由此阵调动?哪怕是本身没有多少力量的人,只要施展了,只要给足了玄石作为能量,就都能调动? 而阵纹又是如此复杂,无论是《五行聚玄阵》,还是《万魂幡祭炼大阵》都足有数万道阵纹,这些阵纹一道都不能错,一旦出错,无可更改。 如今宋延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所谓“阵纹”便是小天道文字,既是小天道文字,自然可以调动这天地里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是存在着巨大反冲的,所以适宜作为阵盘的金属必须极度坚硬。 至于阵旗,则如同阵纹的延伸,是确定作用范围。 想到这里,宋延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去尝试一番这更为核心的阵法。 可他身子才一动,耳畔就传来娇吟声。 “嘤咛.” 他微微侧头,却发现是左边的红衣妖女动了动。 那种舒适的触感顿时从彼方传来。 他感受着身侧两个妖女的簇拥和缠绕,这两具温软的胴体透着奢华的玄草淡香,纵在一番火烈之后却犹然不曾浮现出半点淫靡气息。 “老祖~~”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动作,红衣妖女睁开了眼,妩媚地看着他,哪怕他此时的脸上满是凶戾狰狞的剑伤,红衣妖女也用如看初恋情人般的神色看着他,含情脉脉,如带秋水。 宋延问:“叫什么名字?” 红衣妖女面露惊喜,嗲声道:“奴家云香。” 另一边白衣妖女也醒了,娇声道:“老祖好坏,都不问人家名字。” 宋延道:“那你叫什么?” 白衣妖女道:“奴家颜容。” 宋延忽的一拉被褥,也不分辨谁是谁,翻身扑向一个妖女。 被褥化作了海浪陡然动了起来。 一时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许久,塌上平静下来。 纱帘掀动,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走了下来,裹上玄袍,走到此室门前,转身淡淡道:“明日你们去寻乌方天,去宗门提取一件想要的宝物,或是功法。无论什么,就说是我说的。他若用眼神威胁你们,让你们不敢取好物,告诉我。” 说罢,他又道:“原话转达。” 两个妖女纵然无力,却还是欣喜万分,齐声甜甜道:“多谢老祖。” 宋延开门,踏步走出。 这种环境,他颇为享受,有种“及时行乐,莫问明朝”的感觉,就如每一个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徒一般。 如今,和他沾上点关系的人,下场并不会太好。所以对于这种带给过他快乐的人,他总会给予一定帮助。 而对于那些他真正欣赏的,稍微有些在乎的人,则会一边悄悄保护,一边主动远离,避开,甚至让对方忘了他。 他无法做一个好人,所以身边也不需要好人,如李老爷美妾那般的坏女人,如眼前塌上心怀鬼胎的妖女才是适合他的女人。 好女人,他就不祸害,不奢求了。 如果再遇到一次安莉师妹,他说不定已经无法再下手了,因为那时候他其实是想带着安莉师妹从古传送阵离开的,他是想着长期和安莉师妹在一起的。 可现在,他看清了,认命了。 宋延来到鬼煞门的核心宝库。 这宝库作为大楚南地魔修联盟,早已放入了不少宝贝,其中也包括空白阵盘。 宋延挑了挑,竟然挑出了个魂金石的,于是便拿了去,又取了对应的阵纹笔,入了密室,开始描绘《小天道文字——引》。 阵盘的刻制,纵然是他亲自出手,没有一两个月也完成不了。 所以,他要在这密室待一段时间了。 至于那位被关押在天牢的唐凡,他也没让对方闲着,而是针对性地给安排了点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以免小唐无聊。 这种针对是那晚对方醉酒后,他通过聊天而认知到的。 希望小唐能够喜欢。 小半个月后. “冤有头债有主,和杏儿姑娘无关,放开她!!” 唐凡秀气的脸庞上充满了愤怒,眉头皱着,眼里满是火焰。 他疯狂挣扎着,可新上的镣铐却是鬼煞门秘制镣铐,练玄层次一旦戴上,实力将被压制大半。 这镣铐,使得唐凡实力再度从“练玄九层”下跌到了“练玄四层”。 而他不远处,则是个绿衣女修抬手拦在他面前。 那女修泪眼婆娑,显是唐凡口中的杏儿。 两人周围则是围了一群魔修。 为首一名魔修冷笑道:“你是老祖要我们死死看守的囚犯。可杏儿作为我鬼煞门之人,居然帮你逃跑。 嘿嘿我们动不了你,因为你是老祖的人。可我们还动不了杏儿吗?” 说着,这魔修往前一步。 杏儿施展玄器,却被这魔修一把拍开。 魔修三步并作两步,瞬息到了杏儿面前,抬手死死掐住这绿衣小娘子的脖子,冷声道:“哟,小浪蹄子也会动情?” 杏儿道:“你不明白。” 魔修道:“好,就算我不明白。但你放了这小子,就是要我们所有人死!如此就怪不得我了。” 他面目逐渐狰狞,手指掐紧那雪白的脖颈,似乎下一刹就会香消玉损。 杏儿凄然地看向唐凡,嘴唇微微翕动。 虽然无法发出声音,可唐凡却分明能辨析出她在说三个字——对不起。 唐凡懵了。 这时候她还对不起什么? 是抱歉没能带他逃跑吗? 可笑他还一直把这样的女人当妖女,又是冷嘲热讽,又是毫不信任,可对方却真正这么做了。 眼看着那手指飞快掐紧,杏儿就要彻底死去,唐凡怒吼道:“住手!” 魔修漠然道:“你不许再逃。” 唐凡道:“不逃,绝不逃!” 魔修冷哼一声,松开手,将杏儿“啪”一下,如丢垃圾般丢开,然后阴笑道:“你这么喜欢这小子,那不如也到天牢里去吧。” 杏儿重重咳嗽着。 唐凡凑近,抓着她的手,问:“你没事吧?” 杏儿面色苍白的摇摇头,道:“对不起,我” 唐凡几乎愤怒的要跳起来。 “对不起什么?以后不许这么傻了!” 他身份卑微,是一路苦过来的,后来混入到了千鹤宗里,一直受方晴梦照顾。为了不曝光“无相族”的身份,他不敢暴露太多实力,所以.纵然身在宗门,也一直是个资质一般的小子。再加上圈子和那些修玄弟子不符,也没什么朋友。 然而,他天性乐观,纵然没多少朋友,却还是嘻嘻哈哈。他每日里最期盼之事也就是能遇到方晴梦,然后和方仙子油嘴滑舌几句。至于假扮鹤祖出关,倒不是宋延所想的“想要将千鹤宗当作抵挡狐狼妖魔的隔板”,而是他不想千鹤宗覆灭,再加上方晴梦找到他了。 而杏儿是第二个对他如此好的女人。 他若是再因杏儿是鬼煞门女修就怀疑杏儿,他就不是人! 深秋时分,枯黄落叶在室外安静地飘零,坠落,堆积。 密室中,宋延举起脸庞大小的阵盘,以及六面旗帜,看了又看,这才长舒一声:“总算成了。” 他目光古怪地打量着这阵盘上。 按理说,这阵应该更强大,但其上阵纹竟然只有“九千二百一十三道”,比之“万魂幡祭炼”和“五行聚玄”竟然少了近十倍。 ‘既然无名,那我给你起个,就叫《小天道聚引阵》吧。’ 他小心收起阵盘,踏步离开了密室。 很快,一个个魔修联盟的高层魔修前来请安,并且汇报一些他之前分派下去的任务。 这些任务无非是深挖“楚国秘密”,弄清楚哪儿有宝物,或是神秘未知的禁地、古怪无比的秘境之类。 对此,宋延是不敢大意的。 三国都藏了那许多秘密,楚国不至于没有。 高层魔修们一一汇报,宋延安静听着,又随手“慷他人之慨”,将魔修联盟的宝物随意赠送。他看的顺眼的就多送点,看不顺眼的就少送点。 至于什么规则,公平,标准,赏罚分明? 他管个屁。 不同的人就是不同标准对待。 他甚至可能因为某人是左脚进门的,让他看着舒服,就多赏一粒丹药。 就是这么回事。 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这老祖不会待很久,在这时候拼了命讨好他的,就会拿到好处。 一个个人紧张无比地前来,又欢天喜地地离开。 云香和颜容再次来到了他身侧,如同看着久别重逢的深爱之人一般,如胶似漆地粘在他身侧,哪儿都不走了。 而很快,门外又走入了个绿衣婀娜佳人。 那佳人相貌可人,胸前鼓鼓,稍有些散乱的头发像是临时才匆匆束起。 佳人来到宋延座前,盈盈一拜,娇声道:“杏儿,见过老祖。” 宋延淡淡道:“怎么样了?” 杏儿恭敬行礼,将唐凡说过的一切话如实禀报,就连辱骂他是个“卑鄙无耻,冷血无情老怪”的部分都没跳过。 说罢,她又嘻嘻笑道:“奴家都给过他好几次机会了,他却说什么要等明媒正娶了,才肯和奴家欢好,结成道侣。 奴家说等他,不论多久都等,他感动的厉害呢。嘻嘻嘻 可是,奴家其实不想等。不若.” 她忽的妙目流转,仰头,充满渴望地看向宋延,嗲声道:“老祖先要了奴家吧?” 宋延奇道:“他潜力不凡,否则我也不会如此重视他。他既对你生了真心,你不珍惜?” 杏儿道:“珍惜又如何,不珍惜又如何?奴家只知道他是老祖的阶下囚,而之后.他定是有死无生。 一个死人,再如何有潜力,奴家又怎么会在乎? 再说了,杏儿之所以过去,也是老祖的安排。杏儿又岂会在这种安排中迷失自我,忘了属于自己的任务呢? 反倒是老祖,杏儿若是能够傍上,可是好处无穷哩. 而且” 她忽的掩唇作羞态,双颊说红就红,声音妩媚难言。 “两位姐姐说,老祖可是让她们真正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呢?奴家.也想要这种快乐。” 最后的“快乐”两字已经媚得快滴下水来。 宋延愣了会儿,只觉“素素师妹之道,实不孤也”,然后忽的哈哈大笑,道:“赏!!” 杏儿开心地撩起裙摆,就想上来。 宋延道:“这倒不必,你好好干活儿。颜容,云香她们可以无条件去宝库随意挑选一样儿东西,这规则对你也有效。去找乌方天吧。” 杏儿美目中闪过几分失望,但听到他的话又大喜起来,嗲嗲道了声:“多谢老祖。” 杏儿的汇报,让宋延对唐凡的了解更深了一点,这种朝夕相处自然远胜他灌酒后的匆匆询问。 他甚至连唐凡小时候住哪儿,家旁边几个邻居,那些邻居有哪些糗事,他都知道。 楚国舆图早刻在他脑海里。 他稍一比对,就发现了点有趣的事。 唐凡小时候搬过一次家,那次搬家之后他的父母就没了。 而在搬家之前,他的家很可能和这鬼煞门就隔了个煞地。 更巧合的是,司空印他们所发现的万魂幡祭炼材料的核心材料也是在煞地发现的.据说那是一次地气爆发,之后就出现了一种被称为“聚魂白洞晶玉”的奇异材料,他们匆匆取来,筹备多年,才开始炼制万魂幡。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父母很可能就是在这煞地出事的。 这片煞地很大,且连带着山中瘴气,有时候极难分辨,周边山村也不少。 对于一个紫府境来说,想要搜到那个地方,也许并不是难事。 唐凡或许也想过来搜索,但煞地周围魔修众多,他不得不准备好。然而,他这事儿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被抓了。 在宋延心底,如果说楚国还有什么大机缘,那一定避不开唐凡。 作为神秘古族中的“无相一族”,唐凡身上充满了秘密。 无论是他的身世,他的父母,皆是如此. 宋延隐隐有种预感:原本应当属于唐凡的一些机缘,或许要落到他头上了。 在宗门与云香,颜容二女又好一番嬉戏后,宋延离开了鬼煞门。 在外悄悄蛰伏了三日,见鬼煞门没有什么变化,唐凡也没有逃脱的打算后,他飞快往煞地而去。 中心很难界定,但煞气的浓淡他还是能分辨的。 他就只管往浓煞处走。 期间待到无人之处,他试了试“小天道聚引阵”,发现只有在将“木玄白洞晶玉”安置在阵盘中心时才会牵引周边稀薄的木属玄气,作用和“五行聚玄阵”几乎一样。 而若是什么都不放置,这“小天道聚引阵”便彻底无效。 宋延并不气馁,他知道自己应该算是缺乏试验材料,而在刻制阵盘的过程中,他也隐隐感到,自己这个阵盘应该至少能兼容“五行”和“神魂”的牵引。 说不定,其他东西也能牵引。 可前提是需要对应的“白洞晶玉”。 宋延走走停停,到处搜索,如此时间很快从深秋到了深冬。 苍山负雪,茫茫无踪。 陡然远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黑白两色混杂一起,从高处滚滚落下。 是雪崩了! 但这般地方,四季无人,纵是雪崩,也是不会造成什么伤亡。 涛涛雪雾掀起久久不散的烟尘。 而这雪崩似乎引发了什么,又是一声剧烈的颤动,群山晃动了起来,只是不过十多息就又停了。 但不消片刻,群山却又迎来了一阵更猛烈的震动,连接着的是此起彼伏的雪崩,泥石流。 如此,大半天后,才方停息。 深山地貌略有改变,地表岩石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裂口,血色煞气从中逸散而出,氤氲粉红,隐约还能见到几缕极细如发的煞液游丝。 而很快,一道身影破空而至,停顿在了这“地气爆发”的口子上。 宋延在此处搜索近三个月,没寻到异常,倒是逮到了一次“煞气爆发”。 三国没有“五行聚玄阵”,所以也没人会知道并刻意寻找“白洞玉”。 可现在. 宋延一番搜寻,竟真在一处煞烟滚滚的焦土上看到了块儿外表血红内里空白的玉石。 他急忙抓起,再拿了“小天道聚引阵”阵盘。 旗帜分落四周。 红色空洞玉石按入阵盘之上。 “起阵。” 两字才落,整个阵域如化作了一张怪物的大口,开始向外猛然吸气,周边煞气疯狂涌来,须臾便使得阵域中一片血红,伸手不见五指。 “哈哈哈!” “成了!”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宋延心情颇为畅快,不仅是因为他找到了“煞玄白洞晶玉”,更因为他证明了“小天道聚引阵”能聚引的东西超过了原本的“五行”和“神魂”。 只要你放入对应的“白洞晶玉”,它就能帮你吸收对应的物体。 有了这“煞玄白洞晶玉”,他在与人对战中,可以发挥的实力能够提升足足一两成! 宋延正待收起阵旗,却忽的眼睛微眯。 远处,一处原本充斥着煞气的豁口在被吸去了煞气后,内里竟然呈现出了一道深沉的狭口。 那狭口不过半截枝头长度,但却极深。 宋延神识瞬间放出,往里一探,竟是看到了个洞,洞中隐约有个气罩,罩子里躺着三具骸骨。 骸骨堆叠一起,两个头颅朝外,还有最后一个则是被压在最下而看不真切。 他着实愣了下。 若不是雪崩,若不是他用阵法吸去此间煞气,他根本无法发现这个洞。 没人会发现。 他瞬间收起阵旗,右手一抓,一掏,三两下直接将那洞上岩石给破开,然后纵身跃入。 啪嗒 啪嗒嗒. 岩石滚落,但在撞到那洞中气罩时却又弹开。 宋延扫了眼气罩,他一眼认出这是最普通的“隔离阵法”,作用很简单:防御,内外隔绝。 宋延视线扫过那三具已化骷髅的骸骨,视线陡然落在骷髅上的一些怪异红色粉末之间。 他微微皱眉,寻思无果。 这红色粉末,他从未见过。 忽的,他感到了一种怪异的凝视感,那感觉来自骸骨。 这凝视感才一出,那骸骨陡然动了起来,其骨架间竟有煞气顿升! 骨骼连接处更是生出了血红煞液! 它恍如白甲血光一样“嘭”一下狠狠撞在阵罩上,将整个防御罩撞得粉碎,继而往宋延直接扑来。 好像宋延对它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鬼东西被封存此处不知多少年,又或许是因为黑暗难见的缘故,而静静蛰伏.可却因为宋延的介入而重见天日。 时间好似放慢了速度,那飞空而起的并不是一具骷髅,而是“三具融合在一起”的骷髅。 这骷髅三头六臂,可却不是传统认知中的那种均匀分布的三头六臂,而是毫无规则的骷髅魔。 骷髅魔身在半空,正对宋延的两个头颅里红气熏熏,最后一颗头颅却背对着宋延。 若是还未突破紫府境的宋延面对这鬼东西,怕不是要转身就逃。 可现在. 一念之间,两道黑影凭空生出。 宋延微微后退,两道蕴藏着他绛宫后期力量的黑影顿时扑出。 然,预料中的巨响并未响起在该响的地方,而是落在了远处的石壁上,带着大地动荡,岩石飞滚,尘雾翻腾! 而烟雾里,一道森然的红影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扑到了他面前。 骷髅魔竟然躲过了他的攻击! 在那一刻,无论是它的速度还是技巧,力量都已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层次。 嗖! 血煞白骨手往宋延面门直扑而来,血色煞液从骸骨间迸发而出,往宋延整个儿笼罩而来。 这煞液的数量,竟比整个煞地在“地气爆发”过的还要多! 下一刹. 轰!! 一声再无错误的巨响。 狂暴的煞气陡然散去。 骷髅魔粉碎! 而宋延并未有任何成功的喜悦,他看到了粉尘里,那一些红色粉末的扬起。 那些扬起的红色粉末正如有生命般往他扑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抬手直接招出一具棺椁。 啪! 棺盖打开,显出司空印的尸体。 宋延右手猛抬,快速往那些红色粉末招了招。 红色粉末速度放缓,轨迹扭曲,从“往宋延”变成了“往司空印尸体”。 但这红色粉末却似不甘心,还是要向宋延扑来。 双方稍一拔河,前者总算是钻入了“司空印尸体”,而原本闭目的尸体陡然睁眼,一双眸子咕噜噜乱转了起来,继而静止,直勾勾地盯向宋延。 啪! 棺盖合上! 宋延又把它送入了储物袋。 在这鬼东西没入储物袋的那一刹那,宋延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这红色粉末是固煞。 只有没有神魂的东西才能被放出储物袋,煞只是因果碎片遇了玄气而结合的,虽然本能地渴求夺取躯体,本身却没有神魂。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群山因刚刚出手而产生的再度震动。 他居然不得已使用了皮师特有的“招魂”。 稍作沉默,宋延心中轻叹一声:‘才这么一丁点儿固煞就如此可怕,那伥王魂阈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他又迅速扫视四周,视线落在被捏碎的骷髅碎片中的一样整物。 那是个面具。 宋延拿起,略作检查,然后将伥王虎斑探入其中,皆无异常,这才将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诸多信息浮现而出。 他暂时收起,起落之间去到了远处高山上一个相对安稳的地方,重新翻出,再细细查看。 许久之后,他弄明白了。 这面具叫做“无相面具”,乃是无相族的重要传承。 无相族有个特殊的规矩。 道侣只能在本族选择,在成婚必须生下后辈,且只能生下两个后辈。 为何? 只因为父母所戴的“无相面具”会传承至下一辈。 这面具中储存着这一脉所有搜集来的“法术”信息。 无相族学习法术速度极快,有了这面具便是如虎添翼。 宋延神色古怪地抓着面具。 得。 他真的夺了本属于唐凡的机缘了。 146.无相古祖,一场婚宴(8.1K字-大章求订阅) 雪山之巅,宋延手握无相面具,纵然神识已经探查清楚,但这种面具类的宝物他还是不敢轻易戴上,于是又花费了些时日,往煞地边缘地带而去,想寻个合适的人帮他试一试面具。 凡是能够通过时间去降低风险的事,他总会不厌其烦地去做。 这一日,小雪初晴,远处竟是隐隐显出些凡尘村落,积雪覆盖的秋日麦杆草垛已然矮得只剩一人身高,坐落在金灿灿的暖和阳光里,显出一种温馨的色彩。 有小孩子绕着草垛追逐打闹,红着脸庞,扔着雪球,咯咯的笑声远远传来 这一幕,让宋延陡然静下,心头生出种莫名的轻松,嘴角也带上了欢快的笑容。 但旋即他忍不住想,这里怎么会有凡人村落? 略一思索,他忽的意识到自己早就横穿了整个煞地连同山岭,而抵达了鬼煞门的另一边。 这是一个叫“南花城”的地方。 说“南花城”可能陌生,但若是说这里是“千鹤宗”南宗建设之处,就会熟悉很多。 千鹤宗乃是楚国的护国宗门,北宗在皇都,南宗纵然只是尝试建立,却也只会落址在一处玄脉上的楚国大城。 这城,就是南花城。 他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这里。 宋延摇了摇头,他不觉得这个地方有“适合帮他试验无相面具的人”。 但抱着万一的心情还是放开了神识,开始边走边找。 一处阴暗的小林子里。 三名魔修一边隔树往远处城池眺望,一边快速交流。 “千鹤宗想在此处立宗,可曾问过我们?” “我魔修联盟虽然势大,可却也不能让这千鹤宗成了气候!” “听说如今那鬼煞门老祖极其大方,但凡是做了点事的人都会被予以重赏,我们何不在这南花城附近稍作埋伏,看看能不能逮到哪个落单外出的小崽子,回去再逼问一翻城中状况,也算是大功一件。” “好啊,妙啊,这事儿其实做起来不难,迟早会有人做,但我们若做在前面,定会受赏,嘿嘿嘿” “那诸位请打起精神,看看哪个倒霉蛋会在近期出来。若是没有,先抓个漂亮炉鼎出” 话音未落,却已然无法继续落下。 只因为三名魔修眼前忽的出现了个玄袍人。 那人裹着遮面斗篷,才一出现便让三人无法喘息,无法动弹,好似已冰封了起来。 但冰住他们的不是严寒,而是一种发自神魂的战栗。 恐怖的威势于他们而言,已然超越君王,恍如魔神。 魔神丢出个面具。 对面魔修几乎是下意识接住。 魔神淡淡道:“戴上。” 魔修不敢,可魔神的话好似有着魔力,他不敢违抗,甚至连想说几句求饶的话都不敢。 恐惧,敬畏已经让他连说话能力都已丢失。 魔修大脑一片空白,手却遵从魔神之言,老老实实地将那张面具戴了起来。 数息后,他没出事。 宋延道:“试试。” 魔修急忙开始尝试。 须臾,他的脸庞竟然随心变幻起来,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一会儿又变成另一种模样,身形虽未变,境界气息虽未变,但脸模样的更易竟连宋延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换句话说,若这魔修真化成个女子面庞在他眼前,他除非扒到面前,通过手、神识仔细探索那张脸,否则绝计发现不了这张脸竟然假的。 宋延道:“还有什么?” 那魔修喘息许久,才道:“功功法,好好多。” 宋延道:“还有呢?” 那魔修摇摇头。 宋延又等了小片刻,从那魔修脸上摘下无相面具,又给另两人试过,待确定无事后,才一剑分光成三缕,蚀骨剑气瞬间发动,将三人化作三滩腐水,然后将无相面具缓缓戴到了自己脸上。 稍一尝试,果然发现脸庞随心而变,比之多尾狐族的幻术竟是高明了不知多少。 虽然体型无法变化,气息无法收敛,可脸模样却是一旦变了便极难探查。 刚刚他杀死的魔修实力不过练玄层次,但在戴上无相面具改变模样后,纵然他是个紫府境竟然也无法看破那人的脸有问题。 这着实有些恐怖,真不愧“无相”二字。 而这对他来说,也算是极度“匹配”了,虽说无法完全代替“幻术”,但却比“幻术”更加安全可靠,纵然有大能在也无法识破。 除此之外,这面具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神魂世界,内里彷如藏书阁的高塔一般。 宋延走马观花地快速看着,发现那法术虽不是海量,却也极多,不下于一个宗门的藏书量,最关键一点是“这里法术的上限颇高”。 练玄,绛宫都有。 紫府初期,中期,后期有。 甚至连神婴都有。 可以说,宋延凭着这面具,在功法上就什么都不缺了,可以一路修炼到神婴境。 他来到紫府初期的书架前,很快翻出了三卷法术册子。 第一卷《参星指》。 第二卷《撼天手》。 第三卷《山河弓》。 这三卷,每一卷都颇为玄妙,也都是紫府初期力量的使用。 宋延快速扫阅起来。 《参星指》,使得杀念不再呆板,不再那么容易被人躲闪,且修炼到最高层次,还可以使得杀念彼此之间隐隐成阵,具备困人之效。每用一次,对手所能立足之地就少一圈,想要逃?没门。 若是当初章韩通晓这法术,那宋延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杀的希望,因为他在章韩第一次出手时就会被困住,再也无法靠近。 《撼天手》,则可让修行者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常的杀念,并将杀念凝聚一处,从天而落,威力极其惊人。 若是拿宋延从《鬼婴真经》里学得的血手来对比。那血手就像个“鸡爪”,而撼天手则像个“熊掌”。 《山河弓》,则是一门专门针对“坐于玄心”的紫府初期法术。顾名思义,山河弓,便是以山河为弓,以杀念为箭,如此弓箭,一旦拉开,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极为可怕。 然而,端坐玄心乃是前提。因为只有你坐在玄心,借助了山河之力,才能施展此术。 宋延心头生出喜悦之情。 这三门法术,当真是弥补了他“入了紫府,却无法可施”的窘境。 他仰头看向紫府中期的法术书架,却发现隔了层屏障。 略一思索,他就明白了。 境界不到,不许你看。 这也是无相族先人防止后辈好高骛远、走火入魔的措施。 但随着宋延收回视线,他却忽的又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在这紫府初期书架的最上方好似还有一团模糊的雾气。 雾气里,隐约还有一卷书册静静躺着。 名字看不清,但瞧这模样和摆放位置,十有八九还在《参星指》、《撼天手》、《山河弓》之上。 他再往绛宫境方向看去,发现所有书架上竟都有这么一个特殊位置,而在有的雾气后甚至还有两本,三本。 他略一思索,迅速抬手抓去。 但他才一碰那雾气,雾气便如油锅遇火,瞬息燎原,侵略着从原本安静地浮动变成了滚滚往上,昂昂之间竟形成了一点芝麻粒大小的金色光点。 这金色光点,宋延有些记忆,之前他杀死珠姥姥后,珠姥姥身体里浮出的也是这么个光点。 记忆掠过,那光点又急速膨胀开来,如是变戏法般化出了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 而那一卷卷书册也随之消失不见。 宋延看向白发老者。 老者也在看着他。 忽的,宋延恭敬一行礼,道:“晚辈唐凡,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是否为我无相族先人?” 老者看向他,慈善表情已经消失,眉头皱起道:“你若真是我后辈,岂会没有我族先天传承?岂会无法触碰这顶层秘传功法,而惊醒老夫?” 宋延看着这老东西,心底已有些猜测,怕不是这无相古族中唐凡这一脉前辈中的强者,大限前配合着秘术,将自己的念头锁入无相面具,以指导后辈,成为个“随身老爷爷”。 不过,他毫不慌张,长叹一声,羞愧道:“被贼人所夺,愧对祖宗。” 老者愣了下,道:“细细说来。” 多说多错,宋延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复杂的,他只是说楚国南方狐狼作乱,而他不得已南下避祸。在避祸的过程中,他喜欢上了一个叫杏儿的姑娘,然后被杏儿带到了某处去约会,之后忽然昏迷。待到再醒来,就已发现自己没了无相族的先天传承。 老者面色阴沉道:“杏儿是什么门派的?” 宋延沉默半晌,道:“老祖宗,杏儿姑娘虽然是鬼煞门魔修,但她绝不是坏人,她不会害我的。更何况我醒来后,发现杏儿也昏迷不醒,甚至还有被搜魂的迹象。若非她运气好,此时早已疯疯癫癫了。” 他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激动。 老者垂眸,神色阴晴难测,他沉默许久,长叹一声,道:“和你爹一个样。” 既然聊到了“唐凡他爹”,宋延便开始扯起了回忆。 这些回忆他本不会知道,但无奈一个天牢中的痴男怨女实在有太多话可以聊,所以.杏儿在聊天里早知道了许多唐凡的童年回忆。 而这些回忆,如今变成了宋延的谈资。 聊到最后,他叹息道:“当年我爹娘忽然不见了,我随着村人搬迁,这许多年了,却不知爹娘在何处。” 老者道:“那你这面具在何处寻到的?” 宋延自然早做准备,说他返回搜寻,在地震后的煞地里寻到,说罢,他又激动地问起爹娘的消息。 老者道:“我无相族只许同族成婚,你爹却爱上了一个外族的女子,然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万幸,他们诞下了你,而你依然还有我无相族先天传承。 你爹不思进取,之后竟被贴身的无相族仆人觊觎,从而暗算偷袭,最终结果.就是你爹娘死在那仆人手中。可那仆人却也在得手后,一时疏忽被你爹杀死。 你爹本该在无相族中,却因为一个女人沦落至此。 没想到,你也如此。 苍天悠悠,我风城子这一脉何以落得如此结局? 为何?为何啊?老夫实是心意难平!” 宋延垂首,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嘛”,但旋即他拳头捏紧,扬首看向自称风城子的无相古族先辈念头道:“纵然没有先天传承,我唐凡一样可以成就大道!” 风城子轻抚白须,安静看着他。 宋延双目中充满了决意和朝气,那是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的朝气。 良久 风城子道了声:“好!” 旋即又道:“修玄虽看机缘天赋,可却也看个人努力与心性,你经历磨难,虽丢了天赋,却长了心性。也许.你真的能走出一条我无相古族从未走过的道路。” 宋延捏拳道:“晚辈失去的东西,晚辈一定会亲手拿回来!” 风城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连赞三声:“好好好!” 赞罢,他又道:“好孩子,我现在教你道秘术以炼化面具。使其与你神魂相连,一念显,一念收,如此也可防止遭了心怀不轨之人的觊觎。” 宋延恭敬道:“老祖宗请说,晚辈定洗耳恭听。” 片刻后,一道秘术传入宋延脑海。 这秘术或许因为只是“无相面具的特殊炼化法”,故而并未在面板直接显示出来。 风城子颔首道:“好孩子,你且炼化,此中关键之法乃是分出神魂,触碰此间神魂书阁的核心之地,如此将可将其纳入你神魂之中。” 宋延点点头。 他稍稍闭目,默念:‘以该秘术,炼化无相面具。’ 【你的神魂进入无相面具,在人类古族神婴念头的引导下,进入了无相面具的核心之地。在你即将触碰到核心之地时,那人类古族神婴念头将你镇压。你开始向无相面具器奴转化归还寿元】 宋延睁开眼,看了一眼旁边和蔼可亲的风城子。 那老者不急不躁,也不催促,只是带着一种对晚辈的期待。 宋延忍不住暗道:‘老东西,演戏的本事可真是高超,我半点儿都没看出破绽。’ 风城子见他迟疑,又鼓励道:“好孩子,不必紧张,你再思索一下老夫教你的步骤。若出纰漏,还有老夫在,不会让你失败的。” 宋延略作思索,忽的灵机一动,继续闭目,再度默念:‘以该秘术,连同万魂幡,一同炼化无相面具。’ 转瞬,新的信息浮现而出。 【你挥舞万魂幡,二十余万恶鬼遵从秘术进入无相面具,你混在其中,轻易地来到了核心之地,并触碰到了那处。但你并未能够因此炼化无相面具,只因这核心之地并不在此处。那人类古族神婴念头在恶鬼中左冲右撞,虽受了阻碍,但因其一直在他所指定的核心之地附近,故而还是很快到了你身边。他抓住了你,镇压了你。你开始向无相面具器奴转化归还寿元】 宋延:. 不愧是上了年纪的老东西啊。 就连只剩下一个念头,也很难能听到真话! 陷阱是一个接一个。 他继续尝试。 【你挥舞万魂幡,二十余万恶鬼遵从秘术进入无相面具,你混在其中,趁乱开始探索真正地核心之地。你失败了.】 【你又失败了】 【你再度失败了.】 在失败了足足十三次后,结果总算变了。 【你成功了,你寻到了真正的核心之地,你已彻底炼化无相面具。那人类古族神婴念虽无法被你炼化,却也无法对你造成任何损伤】 风城子依然在鼓励着他。 “好孩子,你是我唐风城的后代,在炼化无相面具后,你我便齐心协力,一起夺回你失去的东西,一起重返无相族。” 宋延点点头,道了声:“好,我会努力。” 风城子欣慰地笑着,频频点头。 下一刹,宋延抬手将“一脉无踪阵”分落四周。 这阵法虽然已经“落伍”,但在“遮蔽视线”一点上还是挺好用的。 万魂幡威势浩大,纵然他竭力控制,也定然会引起波澜。 而有了这阵,便能好上许多。 瞬间,一道无形屏障升起,将其中一切隔开。 下一刹,他右手在虚空一抓,抓出杆散发着邪恶黑烟的幡旗,迎风一舞,幡旗渐涨,化作丈许,插落地面。 呜呜鬼啸顿时响起,一缕缕扭曲拉长的恶魂从幡旗中飞出,密密麻麻,好似黑鲫过江,滚滚浓烟似狼烟,一脉无踪阵中顿时不见天日。 宋延抬手一指无相面具。 嗖嗖嗖! 嗖嗖嗖! 无数恶鬼遵从命令,疯狂往无相面具中钻去。 风城子本在等着宋延进来,在看到第一道神魂进入时,心中还欢喜了下,可这欢喜连一刹都没过,就直接冻结了,拔凉拔凉的。 恶魂铺天盖地地出现在了他眼前,彷如海啸怒潮。 宋延,自然也随鬼潮而入,毫无迟疑地直奔正确的炼化地点。 风城子一看这鬼潮,哪里不知道对面不演了,顿时怒道:“伤天害理,天地不容!你这魔头既对小凡事情知晓得那般清楚,那小凡怕是早就遭了不测!今日,有我在,你休想炼化无相面具!” 说罢,白发老者快速掠向他所说的那个“假核心”。 待到了那“假核心”,他又苦苦护住,将扑来的恶鬼一一击退,一副生怕宋延过来的样子。 直到此时,他还在钓鱼。 可宋延早就抵达了正确的“真核心”。 未消片刻,这无相面具就真正地融入了他神魂中。 这种内蕴神婴念头的古族传承显然是非常之物,此种藏于神魂的手段,宋延也是第一次见到。 他站立无相面具的神魂书阁中,挥挥手,收回了万魂幡中的恶鬼,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远处的白发老者,微微行礼道了声:“晚辈章韩,见过风城子前辈。” 白发老者冷冷看着他。 这一刻,他已经明白这独属于他这一脉的无相面具是真的易主了。 这种事,在无相族历史上从未有过! 一种“奇耻大辱”的感觉从他念头里犹然生出。 要不是他这念头乃是“教导晚辈向”的,无法杀人,他早就把眼前恶贼给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他冷哼一声,道:“外面的法术随你看,但你别想触碰到核心秘术!! 你这恶贼,老夫真是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 老夫不管了,去睡一觉,等睡醒了,你这恶贼怕是已经惨死了。 等下一个捡到无相面具的人出现了,老夫再和他聊聊便是。” 说着,风城子就要消失。 但他忽的又顿下了脚步。 因为宋延轻飘飘的一句话留住了他。 宋延道:“唐凡没死,我带你老人家去见见他。” 风城子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会信? 至于弄一个假的小凡出来,你想多了。 每一个无相族人出生,其父母都会唤醒面具中的先辈,让先辈记住后辈气息。 如此纵然隔了多年,只要名字和气息对上,那依然正确,依然是传承了下去。” 宋延笑道:“晚辈绝无虚言,再说了反正也不会耽误多久。您说是不是,前辈?” 风城子沉默许久,忽道:“小凡若活着,你必定拿他威胁我。 我把秘术传你,再教导你修炼,你之后还是留不得小凡。 你觉得老夫莫不是无知之人,会和你做这样的交易?” 宋延道:“唐凡能不能活,我真不能保证,因为他已经卷入了更大的事件。 但我承诺,在他离去前必然让他播下子嗣。 再之后,纵然在那事件中,我也会尽可能护他。” 风城子道:“什么更大的事件?” 宋延道:“伥王魂阈。” 风城子奇道:“伥王魂阈,这是什么魂阈?” 宋延把有关“伥王虎族”的事儿一一说来,风城子听完后面色剧变,他厉声道:“你只要能够不让小凡去,我就和你做交易。 这种地方,我虽然不知道其中有藏着何等凶险,但凶险的上限太大太不可测。 别说小凡了,纵然是你这魔头去了,也没几分存活的可能! 你怎么护他?! 你怎么可能护得住他?? 你带着小凡逃,老夫会帮你!” 宋延道:“能跑早跑了,就是跑不了。” 风城子再一次沉默了。 许久后,他道:“在你让我看到小凡后,老夫放开你如今境界对应的秘术,而你想办法让小凡留下子嗣,之后.在伥王魂阈尽力护他吧。 若是小凡活着离开了伥王魂阈,后续秘术老夫才会一一奉上,待阁下境界达到自可观看。 届时,阁下有小凡在手,也不用惧怕老夫食言。 除此之外,老夫并不信你,现在你已成为无相面具的主人,对外权限已能开通。 从现在开始,开通权限,老夫要亲眼看着你,看着你周围环境,以防你再耍诈。 这不过分吧?” 宋延笑道:“自不过分。” 他心念一动,外面的风景便落入了风城子眼中。 冬日积雪,林中一片雪白。 万魂幡已收起,几摊腐水也已没入泥中。 夕阳从高大的林木间落入,照的雪地一片红严艳。 宋延也不管面具中的老头儿,重新套上帽兜,看了眼南花城方向,忽的愣了下。 因为远处城墙之上,陡有飞剑掠出,一行行如仙鹤排云而上,映着暮色辉光,很有几分缥缈出尘的仙气,为首的正是方晴梦。 方晴梦后还有李坏。 两人同站一把飞剑。 李坏紧张无比地在飞剑后一动不动。 而城门中,此时忽的行出马车,马车停在飞剑下,帘布掀开,内里跳出几个宋延熟悉的人儿。 小环,霜云,还有三个孩子 她们都朝着天空挥手,带着笑,带着期盼。 而本是紧张的李坏似是心有所感,也低下头,对着下方挥手。 宋延站在远处,默默看着他们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喃喃了声:“再见。” 他看到的东西,风城子自然也跟着看。 而就在风城子觉得这魔头会冲过去杀人时,宋延陡然转身,重往煞地方向而去。 他要穿过煞地,回到鬼煞门。 风城子疑惑道:“章韩,你是来干嘛的?要攻那城,来当斥候?可也不像啊,那些出城的小家伙,你应该抬手就能捏死吧。莫不是城中有强者坐镇?” 宋延道:“你老人家还是等着看凡子吧。” 半个多月后。 鬼煞门。 天牢。 “住手!你们干什么?” “老祖刚刚归来。他说,你对他很重要。杏儿想救你,这结果很严重。所以.自然得杀了她,以儆效尤。” “老祖?哪个老祖?章韩吗?” “放肆!老祖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呵呵呵呵.我要见他。”唐凡愤怒地笑了起来,见牢笼外的魔修无动于衷,厉声道,“否则我不动手,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魔修道:“你想干什么?” 唐凡道:“我境界虽然跌落,无法逃离。可若我不想活了,却还是有办法做到的。你猜猜,我若是出了事,你口中的老祖会不会将你剥皮抽筋?” 魔修愣了下,神色变了几遍,显然是开始发慌了。 唐凡看向正被拖拽着的杏儿,冷声道:“还不放下她?然后.我要见章韩!” 那魔修眼珠转了转,急忙摆手。 杏儿被推回囚笼,跌撞地凑到唐凡身边,默默垂泪。 唐凡抬手,护住她肩膀,神色温柔道:“没事了,没事了。” 而牢外魔修匆匆离开,汇报去了。 片刻后. 全身脏兮兮的唐凡手束镣铐,来到了一间奢华的暖阁,却见那凶恶的玄袍男人金刀阔马地居中而坐,双腿分叉,一边坐了个一个娇美小娘子,他时不时张口任由小娘子将水果喂入口中。 而似是察觉了他的进入,凶恶的玄袍男人视线移动,看向他,笑着问:“小唐,牢里待不惯吗?” 唐凡冷冷道:“放了杏儿。” 宋延沉默着。 唐凡道:“杏儿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可杀可不杀的小人物,你放了她。” 宋延抬手招了招,道:“到我面前来。” 唐凡冷哼一声,却还是遵从其言往前迈步。 待站到宋延面前后,宋延双腿抖了抖,拱起那两堆肥软的臀儿。 云香,颜容会意,娇笑着起身,对着宋延微一行礼,然后退下。 宋延看向唐凡,风城子也在看。 宋延默问:“前辈看真切了吗?” 风城子点点头,却旋即道:“若你违背誓言,坐地起价。纵然你要杀了小凡,甚至他的后裔,老夫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和你再废话。” 宋延道了句“自然”,然后看向唐凡,掸了掸他衣裳上的尘埃,道:“杏儿只是个妖女,你对她了解多少?你怎知她不是个想害你的坏人?” 唐凡道:“有些事,你不会懂的。” 宋延静静看着他。 唐凡视线毫不必避让,与他对视。 一时间,宋延本还打算戏弄的话竟是都不说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唐凡肩膀,道:“那就娶了她吧。 你要随我去伥王魂阈,这一去真不知道能否回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留下子嗣吧,我会让乌方天视其为己出,好生培养。” 唐凡愣了下。 宋延道:“你若不答应,我就让人杀了杏儿,反正她也没什么价值了。” 唐凡沉默许久,在无相面具风城子的长长叹息里,坚定地道了声:“我答应,只是.我还得问过杏儿,她若答应,那才可以。” 宋延道:“好,依你。” 唐凡深深行礼,简洁地道了声:“多谢。” 说罢,他转身而去,背脊笔直。 “愚蠢!实在愚蠢!”风城子怒声咆哮,他刚开始还以为之前这魔头表演的唐凡是装的,没想到.居然演得一分不差,演出了神髓! 宋延道:“他是个不错的少年,我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七天后。 黄道吉日。 阴气森森的鬼煞门难得迎来了喜庆。 红绸飘舞,“囍”字张贴,爆竹声里,烟花如泉往天涌动,五彩缤纷的色泽将春初的夜色都照亮,都温暖。 杏儿一袭红妆美不胜收。 唐凡却是在这邪魔外道的大本营里举杯敬酒,与人觥筹交错,他大口喝酒,狂饮不止,毫无分寸。 他喝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却还在喝。 他人已醉。 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杏儿忽的心有所动,悄悄索索地挪步,来到了一处假山后,看着正在那里仰头望月的宋延,嗲声道:“老祖,他喝醉啦,您要不要杏儿先服侍呢?” 宋延冷冷看向她,道:“你若叛他,我饶不得你。” 杏儿一惊,一骇,连声道“是”,然后又回了宴席,优雅站着,静静等着今夜的落幕。 147.离开大楚,伥王外域(8.1K字-大章求订阅) 深夜 罗帐之中,宋延与两个妖女抵死而欢,彷如在浪花中互相追逐的双凤一龙,许久才平息下来。 他随意搂住一个妖女,稍作歇息,便走下了床榻,走向修炼密室。 此时的唐凡应该正在洞房,正在醉生梦死之中诞下后裔。 唐凡没有选择。 他也没有。 这种时候,风城子自然是被屏蔽了对外可见权限的。 宋延开启石门,盘膝坐到密室修炼的中央石台。 那是一具骷髅雕刻的石台,乃是在此地玄脉的一个不错位置之上。 就在刚刚,他已经花费580年寿元将《参星指》、《撼天手》修行至圆满,又花费了足足1045年寿元从之前的绛宫法术中挑挑拣拣,寻了足足15门他觉得有用的法术进行修炼,并将其练至圆满。 不得不说,无相古族哪怕单单是随便一脉的传承就已比南吴剑门或傀儡宗丰富的多。 这15门绛宫法术中包括《离火遁》、《艮土遁》、《乙木遁》、《金光遁》、《玄风遁》,这五种遁法和之前宋延所学的《坎水遁》各有所擅,除却五行之外,也有常规的不依赖五行的《玄风遁》。如此一来,不管什么环境,他都能比别人跑的更快一点。 至于其余十一门,则是零零散散,各有妙处. 其中有一门名叫《血奴古符》的特殊秘法,更是效果卓绝。 这《血奴古符》乃是一门古修士创出的特殊法术,施展最低要求为:绛宫后期境界。 这法术以自身血液施展,印入境界低于自身的目标体内,在他人配合的情况下,可转为“血奴”。 对于血奴来说,有了这一枚“血奴古符”,修炼起来将事半功倍。主人的血越是强大,修炼成效就越是卓绝。 但他们需要付出的则是绝对忠诚,因为主人只需一念,就可以让种在他们体内的“血奴符”变成催命符,直接爆开,让他们瞬间身死道消。 但对于施法者而言,也是存在一点代价的,那就是血液损失。 “血奴古符”纵然无需核心精血施展,却也不是普通血能够施展的。这血一旦爆开,会对施法者带来一些小影响。次数只在十数位的话,尚且无妨。可若是多了,那就会变成真的损伤。 除此之外,若是所有“血奴”加起来的力量超过了主人,还会带来一定反噬;若是与主人接近的,则会令主人生出一丝奇异的压迫。 所以,“血奴符”也注定了不可能大批量地奴役目标,更不可能奴役多个境界只比自己低一点的目标。 可即便如此,也是效果非凡。 要知道“寒冰地狱镯”那种东西,也不过是控制三人,且还需“地狱浮生镯”为媒介,而这血奴古符,却是省却了那许多麻烦,直接控制。 这秘术若是用来交战,自然没什么效果。但若是用来掌控一地势力,让自己迅速扎根,却是格外有效。 密室中. 宋延抬手演示。 虚空里,不停法术流转,最终又逐渐归于虚无。 一个月后. 宋延在杏儿腹中感知到了生命迹象。 而风城子不仅感到了小生命,还感到了这小生命身上散发着无相古族特有的神魂波动,这使得这位无相古祖顿时狂喜起来。 杏儿忐忑地看着这位老祖。 她本能地想再诱惑下老祖。 但想起之前老祖和她说的话,以及这段时间那蠢夫君对她的态度,便迟疑了,头一回老老实实地站着。 宋延当着风城子的面抬起手指,点在杏儿眉心,指尖渗出一滴滚烫的血液,继而运用《血奴古符》于其眉心开始画符。 “老.老祖是杏儿做错什么了吗?”杏儿惊慌失措地询问。 宋延沉声道:“收敛心神,专心吸收,这对你又好处。” “是” 片刻后,一枚血奴古符烙入了杏儿眉心。 宋延道:“从今往后,你修炼起来将事半功倍,今后便是突破绛宫境也会比旁人多上几分把握。不过,你的生命也彻底掌握在我手中。我一念之间,纵在万里之外,也能杀你。” 见到杏儿惶恐不安,宋延又道:“带好你腹中的孩子,好生培养长大,你就不会有事。” 杏儿抬头看向眼前老祖,只觉一股奇异的联系在她和他之间形成,那是一种“生杀予夺于眼前人”的感知,她骇然道:“是老祖。” 宋延又道:“乌方天也会受我此法,到时候你和他就是一根绳上的人,有事找他,他不敢推辞。你腹中孩子若有半点差池,他也会身死道消。” 杏儿又是连连道“是”,但随后欲言又止,直到宋延道了句“说”,她才迟疑道:“老.老祖,我能问一问我那相公到底是什么人,我这腹中孩子又为何如此要紧吗?” 宋延问:“唐凡没和你说?” 杏儿道:“他只说要我低调地养大孩子,还有不要让这孩子修炼。” 宋延愣了下. 这开窍是开窍了,知道不能把“无相族”的事给透露出去,但“不能让他修炼”是什么鬼? 他还没说话,那无相面具中的无相古祖风城子已经气得全身冒烟了。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谁给他的权力不许我后辈修炼的?” 宋延淡淡道:“那你听好了,你腹中孩子乃是无相古族的血脉。你或许不知道无相古族是什么,但你只需知道一旦这四个字泄露出去,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除非有朝一日,你遇到了无相族的其余族人。” “无相古族.”杏儿喃喃着这陌生的名词。 风城子则在面具中喊道:“章韩,留点功法,给我后辈修炼。” 宋延回应了句“早有准备”,然后便掏出个储物袋,递给杏儿道:“这里面乃是无相古族的一些功法,还有资源,如何做你这个当娘的费费心吧。 是母凭子贵,一飞冲天,还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全在一念之间。这既是危险,也是大机缘,把握好。” 杏儿颤抖着接过储物袋,恭敬应了声:“谢老祖。” 话音落下,宋延已扬长而去。 无相面具中,紫府初期最上层的秘法“解锁”了。 宋延看去,却见封面显出一行字————《念遁术》。 平平无奇的名字,但却有个“遁”字。 宋玄细细品读,却是越读越喜。 这《念遁术》说的是:融于念头,一瞬遁远。其可附着的念头不仅限于“杀念”,还可用于“护念”,“我念”。 更神奇的是,《念遁术》并不和“五行遁术”冲突,毕竟双方载体不同。 换句话说,你完全可以让你的念头施展“五行遁术”,然后你再对这个“施展了五行遁术的念头”施展念遁。 算是双重加速了。 除此之外,《念遁术》若是附着对象是“我念”,还可产生其他变数,即————藏于我念。 如此一来,你完全可以通过这个方式藏在别人神魂里,而甚至无法被别人发现。这一点,几乎和“神婴”境没什么区别了。 他花费了些时日将《念遁术》搬上面板,然后花费了足足600年时间将其修行之圆满。 感受到自身“速度”的短板被修复,他也是长舒了口气,心情颇好。 这时,无相面具中的风城子忽的发问:“你怎么会用血奴古符?” 宋延笑道:“晚辈说我乃无相族人,您老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风城子古怪道:“你是说,你是从这书阁里看了之后,才修炼的?” 宋延笑着点头。 风城子“哼哼哼”地笑了起来,继而哈哈大笑,末了说了句:“拙劣!” 宋延知道,老头子说的是他这个谎言太假。 他本故意为之,自无意辩解,只是笑了笑,再看窗外,却见桃树已然生出了花骨朵。 春日已至,再过些时日,他会将乌连天也化作血奴,并传其《煞潮术》,然后便该出发去山海妖国了。 却不知那伥王魂阈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月余后。 宋延带着唐凡启程。 约莫一年半后. 两人跨过漫长路程,穿过数个处于狐狼掌控下的凡人国度,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说是目的地,却还不是“伥王魂阈”入口。 荒芜的黄土高崖下,正有大军驻扎。 万甲生寒,旌旗漫卷。 “雄威”两字于舒展之间,在风里呈现。 这里是伥王魂阈南方境域的龙伯多尾狐族属国雄威国境内。 一路走来,宋延对于这片山海妖国南地,至少是狐狼二族的大体地图疆域也是颇有了解了。 两族统治着足足十五个凡人国度,这些国度还是在山海妖族境内的,还没算上大楚,三国等. 而十五个凡人国度本来是由狐狼虎三族统治。 但自虎族被灭,其地盘就由狐狼瓜分了。 若从高处俯瞰,两族疆土如同一只头朝西南,尾扬东北的怪异蝎子,而“伥王魂阈”则在这蝎子的中心部位,上下左右皆被两族疆土包裹,也皆在此时被驻扎了大军。 雄威国军队就是其中之一。 下方军队很快发现了高处的两道身影。 宋延带着唐凡从高而落,抬手一展之前婴啼上人赐予的南地通行令,雄威国为首将军顿时下马跪拜,然后恭敬指路。 待到指路完毕,又道:“婴啼上人早已入内。 上人入内前,前方道路还是坦途,但这些日子却开始发生古怪.我接连折损了许多人,驻扎阵营也是一再后退。如今已退十余里,还请上使小心。” 说罢,他又“哦”了声,似想起了什么,侧头,扬声威严道:“舆图来!” 顿时有文士取来一卷图册,其上记载的正是前方地形。 那将军道:“此间入口名为铡刀岭,往前本还是片城域。 许多年前也是绿植繁茂,野兽众多,可如今却是已经成黄沙之地,且多有怪事发生,左右百姓早已搬迁,空余荒村孤城许多。 这是从前的舆图,只是不知此时内里是否有所改变,上使拿着,当有些用。 婴啼上人它们则是过了此岭,便可见到,距此不过百里距离” 说罢,那将军又一拍手,唤道:“文高,绍楼。” 顿时,两个骑兵出列。 将军道:“你二人从前是生活在这里,对此处环境熟悉,更是做了多年斥候,此番带上使入内吧。” 那两名骑兵面如死灰,却未拒绝,而是抱拳,道:“是。” 将军道:“为上使之事而死者,抚恤极丰。你两人家中还有兄长老母,他们会因你们而过上好日子。” 两名骑兵又一行礼,继而夹了马腹,纵身往前,然后静静等待。 唐凡面露不忍之色,看向宋延,激道:“魔头,一路走来,我们也算熟吧?什么时候,你还需要这两个小小凡人带路了?” 宋延道:“说的不错。” 他挥了挥手,让那俩骑兵退下。 然而,那俩骑兵竟然还有些犹豫,似乎不想错失这找死的机会。, 但相比这机会,两人更不敢违背上使命令,于是恭敬退下。 宋延则是带着唐凡,往大军前方而去。 待到铡刀岭入口,他随手解开唐凡手上镣铐,又抽取“困血绳”,然后道了声:“都到这儿,逃跑毫无意义。” 唐凡扭着脖子,转着手腕,感受着在逐渐回复的力量,然后看了眼宋延,忽道:“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与我豪爽地饮酒,又能做事卑鄙无耻不择手段,既有狠心冷漠,却也可以轻易放过两个普通士兵.我可不信你是被我激的。” 宋延淡淡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关心道:“入内后,当心点。也经过这么多事了,别再那么幼稚。” 唐凡嗤笑一声,道:“和你在一起,我只学会了一件事。这世上啊,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谢了。” 宋延忽的丢出个储物袋,道:“这里面是你的东西,还有些清心丹,净魂丹,在这魂阈里或许有用。” 他边观察着此处,边取了丹药服下,淡淡道:“这里禁空,看来只能走进去了。” 唐凡接过储物袋,深吸一口气,取了一枚清心丹,一枚净魂丹吞下,然后踏步往前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后面的老魔其实比他还要紧张。 黄沙漫卷,起起伏伏。 凡人在此便是深吸一口气都无法做到,因为只是一口,便能使得满鼻塞满沙子 这里,是已经皲裂干崩的荒芜世界。 宋延唐凡自是无碍。 宋延边走,边注意着身侧唐凡。 如此行了数十里路。 忽的,他神色一动,因为他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开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模糊感,失真感。 再一回头,来时路竟已消失。 他抬手,便是一记血煞巨手往前抓出。 这一抓,却如抓在棉花上,什么触感都没有,什么后果也未造成。 他再一侧头,发现唐凡居然也不见了。 “幻境?” 他微微皱眉。 幻术常见,幻境.他还是第一次见。 幻术的话所施展对象往往只是单人,而通常是自身。 但幻境需要改变的东西,就多了,自然也复杂,更别说一个能让他紫府境还入幻的幻境。 “唐凡?” “唐凡?” 宋延又叫了两声,但并无人回应。 宋延又沉浸入无相面具,唤道:“风城子,你出来看看,这是什么?” 可诡异的是,一直随叫随到的风城子居然没给出回应。 书架顶层雾气隆隆,这是风城子再度陷入沉睡的表现。 “连魂阈还没入,连婴啼上人都还没碰头,怎么回事?” 宋延微微皱眉。 忽的,他瞳孔微缩,因为不知何时,他眼前的铡刀岭已幻化成了一种“扭曲蠕动的肠道”,光亮在逐渐缩小,外围的黑暗在渐次增多,好似等光亮全部消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宋延瞬间施展遁术,身形往前飞速掠出。 他本没抱什么希望,但结果却令他意外。 因为他竟然掠到了一片光亮的沙地绿坪。 绿坪上站了四道身影。 三个妖魔,一个人类。 婴啼上人也在其中。 其余两人则是一个狼魔,一个鹿魔。 人类是个中年男子,此时紧张急促,显然也是一个被抓来取“煞宝”的。 婴啼上人见宋延一人出现,神色微冷,正要说什么,却见后方忽的又冒出个人。 是唐凡。 婴啼上人这才道:“章韩,看好你带来的人,若是还没进魂阈便折损了,可要你好看!” 宋延淡淡一笑,应了声“是”。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彻底看出来了:他还在幻境中,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这种幻境好像没什么杀伤力,可却因此拥有着极为可怕的真实感,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窥破击碎这幻境的手段。 既来之则安之。 他心情平静,并无慌张,左看右观,开始思索破境之法。 而就在这时,后方的铡刀岭又出现了两人。 一人如他这般,是个人族,看模样乃是紫府境。 而另一人双手还戴着镣铐,毫无疑问是如唐凡一般的“煞宝摘取者”。 只不过,宋延在看到她的时候却愣住了。 他差点惊呼出声,喊出她的名字。 “小久师妹?” 而小久师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垂下头。 “天地有天地的规矩,苦海是一个专门剥离执念的地方,经无穷岁月,无穷生灵,早已可怕无比。 若是苦海与凡世间因为某个缘故而连接了,那天地就会有新的手段去弥补。 这手段就是秘境。” 婴啼上人侃侃而谈,“苦海但凡往外溢出一点,凡尘便自然会有秘境过来挡住,使得苦海之水不会进入凡尘,而只会进入秘境。 但苦海岂是那么好防范的? 故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泄露中,外面的秘境也会一层一层的叠起来,就好像一串串怪异的迷宫一般的瘤子。 这种诸多秘境串联在一起的地方,我们叫瘤境。 伥王魂阈就在瘤境的尽头。 我们要摘取的煞宝,也在那里。 此处入内后,我们会随机进入某个秘境,而未必能同行。 但是,此去能摘取煞宝的人只有三个! 无论我们中的谁遇到了他们,都尽可能保护他们,然后带着他们快速前进,直到抵达尽头。 听明白了吗?” 刷刷。 灰色薄雾的秘境里,浮现出两道身影。 宋延快速看向身侧那身影,正是小久师妹模样的女修。 但他已知道这女修并非小久,而是叫田瑶。 他还未开口,田瑶却已看向他,冷声质问道:“前辈身为我人族大能,为何要助妖为虐?” 宋延既知此地是幻境,便不理她,抬手开始施展各种法术,可一通通法术打下去,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引来了一堆奇异的怪物。 那些怪物以固煞联系,极为恐怖。 宋延一边护住田瑶,一边厮杀。 慢慢的,灰雾渐浓,强烈的腐蚀感袭来。 宋延忽的心念一动,抬手取出个纸屋丢了出去。 这纸屋乃是章韩精血所造,宋延虽将章韩血尸放在三国让其自行形成,可却把纸屋一直随身携带。这纸屋自不可能轻易覆灭,于是一瞬间在这诡异秘境里撑开了一片安全区域。 宋延带着田瑶迅速入内,但田瑶已然受伤。 起初宋延不管,可他慢慢发现田瑶不仅脸生的像小久师妹,就连性格脾气也是类似 如此,他实在无法不管,于是冷着脸为她疗伤。 两人不再前进,就在此处纸屋开始修炼,修炼之中,感情渐生,虽然倾诉,却各藏心中。 终于有一日,灰雾散了,秘境的入口竟然显出亮光。 宋延一收纸屋,带着田瑶共同离去。待到外面,他却没有等来那些妖魔。婴啼上人也不在,极可能折损在了伥王魂阈中。 数日后,宋延带着田瑶离去。 外面虽有千军万马,但怎可能发现两人? 随后两人一路南下,返回了三国,助鱼玄薇修复那古传送阵。 待到阵成,两人一起到了阵法彼岸,彼岸乃是南吴剑门的源头宗门,那是一个更大的剑修宗门。 宋延和田瑶自然加入了宗门,两人正式结为道侣,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共同修炼,共同进步,共同成为那剑修宗门长老,成为修玄界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侠侣。 “徒儿啊,老夫大限将至,今后宗门就要交给你和小瑶啦。” 矮个子的白袍老头儿端坐在宗主的莲花台上,其严肃的神色此时却带着慈祥的笑,看着对面两人。 宋延静静看着那老头儿。 他没有动。 他如是透明人一般浮在旁边,他依然知道这里是幻境,所以他似无法被幻境所容,而漂浮在了旁边。 但是,另一个实体的宋延却已拜倒,恭敬喊着:“是,师父!” 那老头与石座翁的模样一般无二。 “哈哈哈,有小延和小瑶在,我宗门必定必定越发壮大。” “不错,这俩孩子是我们看着成长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心正,意正,一腔浩然正气,老婆子能看到你们如此,也是心满意足啦。” 宋延再侧头,却见另一边的长老座上乃是和枯叶剑师与孟婆婆生的一样的修士。 “宋师兄,今后我们一起努力。” 田瑶侧头,笑靥如花地看向他。 而那实体宋延已经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 “我知道,宋师兄早年做过许多不好的事,可师兄也都是被逼的,现在那些事都过去啦,我们一起来保护宗门,保护大家,保护人族” 年许后. 宗主大限到了。 宋延和田瑶将他下葬,然后来到就任宗主的大门前。 田瑶微笑着期待地看向他。 而宋延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外,金光万丈,无数弟子正在下方仰头看他,高呼着“宋宗主”的名字。 又许多年 田瑶为宋延诞下了一儿一女。 随着时间流逝,儿女长大,也入剑修之门。 再后,儿女各自成婚,宋氏家族越发壮大。 宋延透明的身影时而漂浮在外,时而与那实体宋延重叠在一起。 但他并没有迷失,而是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幻境,这是幻境”。 直到有一日. “爹!爹?” “宋师兄?相公?” 焦急的呼喊声在宋氏家族响着。 无论田瑶还是宋延的儿女,后辈都在四处寻他。 但宋延却不见了。 此时实体宋延彻底消失,只剩下他的透明身影漂浮在外。 他能看到那些人,但那些人却看不到他。 “该结束了。” 宋延轻叹,因为他已经感到了这幻境的弱点,那就是时限。 纵然无懈可击,难以挣脱,但时间一到,他却未彻底沉迷,那就会很容易清醒。 他站在小院里。 这小院到处充满了熟悉的景象,而墙角竟然还堆着雪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的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爹,你你回来啦?这么久,你去哪儿啦?” 那声音很快变得欢喜起来,她大喊着:“娘!娘!爹回来啦!” 很快,田瑶的身影出现在了宋延面前,她泪眼婆娑,看着地上的积雪,忽的弯腰,快速捏成一团儿,往宋延丢去。 啪嗒! 雪球落在他左脸颊。 宋延并未躲避,而此时他竟也不再透明。 田瑶哭着跑来,扑到他怀里,道:“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宋延看着怀中的“小久师妹”,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而远处的儿女小辈们悄悄退去。 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然入暮。 瑰红的霞光伫立在天地的尽头,而身侧有知心红颜相伴厮守,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充斥在宋延心中。 而回忆这继任剑修宗门宗主后的种种往事,他只觉所做之事皆是问心无愧。 “宋师兄,你在想什么?” “小久师妹”依偎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着晚霞。 宋延道:“我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小久师妹”道:“宋师兄又岂知这里一定是假呢?” 宋延闭目,贪婪地感受着此时的温暖,温馨,美好,和平,这里有着他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 “孩子们长大了,宗主位置也该交出去了,我们该寻一处福地安心修行突破了。”小久师妹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宋延沉默着。 小久师妹继续道:“还在想以前的事吗?” 宋延继续沉默。 小久师妹道:“都过去啦。” 宋延长叹一声,缓缓睁眼,对上小久师妹古灵精怪的眼睛。 小久师妹笑着问:“师兄现在想做什么呢?” 宋延道:“看完晚霞,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小久师妹微微侧头。 宋延感到有泪水湿了他的衣襟,而抱着他的双手也越发之紧。 小久师妹哭问:“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为什么呢? 真真假假,就一定那么重要吗? 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不行吗?” 她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越说越是泣不成声。 宋延松开怀抱,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擦去眼泪,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最终看定眼前的“小久师妹”,柔声道:“再见了,晚霞真美。” “谢谢你,小久.” 他并未喊“田瑶”的名字,只因.他始终清醒,始终明白这一切是假的。 下一刹,宋延猛然闭上眼。 他感到幻境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若沉沦,那就会继续沉沦下去,如无外力,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可他并未沉沦。 他一直都清醒的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手化血爪,冷冷道了声“给我破开”。 之前还无懈可击的世界此时竟不堪一击地被狠狠撕碎。 晚霞褪去,黄沙漫天,未尽的道路两侧绝壁耸立。 他还在铡刀岭中。 只不过,在他前方多了个怪异的佝偻身影,那身影像是个沙弥,可熟悉的气息却让他认出是伥鬼。 那伥鬼沙弥周身正游离着古怪的念头之力,想来是由“整个伥王虎族的伥鬼,与苦海,与一些别的不可知的东西”混合而成的怪物。 “就是你这鬼东西么?” 宋延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鬼物,猛然抬手,漠然轰出。 嘭! 伥鬼沙弥于幻境一道极为可怕,但自身竟是不堪一击地爆开,消失在原地。 宋延再侧头看向身边,却见唐凡嘴角带笑、满脸是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可是,随着那伥鬼沙弥的粉碎,他陡然睁眼,如从梦中惊醒,醒来后,他惊骇且痛苦地看着四周,焦急地喊着:“梦儿!杏儿!” 宋延抬手给他脑勺就是一巴掌,道:“别做白日梦了,走了。” 148.苦海佛国,瘤境三态(8.1K字-大章求订阅) 铡刀岭。 唐凡被一巴掌拍醒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是陷入了幻境。 他并无半点从幻境中挣脱的欣喜感,只因在那幻境中他不仅看到了爹娘,看到了与梦儿杏儿在一起的美好生活,还看到了自己与娃儿手牵手漫步在名山大泽 那里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最渴求的。 人生不过匆匆百年,绛宫之后也不过两百,怎么活不是活?既然都是体验,为什么不能选择更美好的去体验呢? 真真假假,又有那么重要么? 活着也不过大梦一场,而且还是噩梦,如果可以更换一场更甜的梦,为什么不可以呢? 然,美梦已醒,前路又变成了黄沙如雨,弥天而落。 宋延眯眼看着前路,同时与无相面具中的风城子快速交流。 方才,就在他陷入幻境时,风城子也直接被屏蔽了对外的感知。 不过,风城子是能记住准确时间的。 所以宋延一问,才知道他和唐凡竟是在幻境中足足度过了两天真实世界的时间! 如果兑换一下比例,大抵就是幻境中度过一百年,外面度过一天。 “但是,这怎么可能?” “两天时间.” 宋延几乎难以想象,他还以为就沉浸了刹那呢。 风城子又询问了些细节,然后道:“你们遇到苦海伥弥了,这种也可以称为苦海伪沙弥。 也幸好只是苦海伪沙弥,若是你们坠入苦海,纵然有大神通,却也会被苦海中的怪物给弄死。 那些怪物杀人,并不是以你通常认知的法子,而是在念头层面剥去你的一切,帮你斩去因果,助你神魂升天。” 说罢,他沉默了下,道:“它们是怪物,但它们从不如此认为。 在无穷岁月里,苦海中沉浸的执念品种极多,极为丰富,而它们从中挑选出了最适合它们行为的一类执念。 那执念,就是佛。 它们自称佛门。” 宋延道:“苦海里有智慧生命?” 风城子道:“它们不是智慧生命,甚至不是生命。你可以把它们当做执念中的执念,是一种时光与岁月,造就出来的怪。” 宋延奇道:“怪?” 风城子道:“见过妖,见过魔,见过鬼,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怪吧?这种就是怪。” 他似是想起了某些回忆,苦笑道:“这些佛门的怪,从不拿起屠刀杀人,它们只度人。 它们帮你大彻大悟,因果全无,转世轮回也就是,让你这一世白修炼了。 所以别说你在它们的幻境中待了两天,便是两年,也不会受到其他伤害。 因为它们对于自己在度化的人极为看重,一旦有人干扰,它们会立刻调转矛头,去度化干扰之人。” 宋延发誓,前世今生,他从未听过如此阴间如此诡异的“佛门”,真就是“苦海无边,放下屠刀,世尊助你超脱往生”. 铡刀岭虽有百余里,但之后路程,却是顺坦,并未再遇到那名为“伪沙弥”的诡异怪物。 凄白月光里,远处浮现出了一块宋延在幻境里见过的绿坪。 那绿坪好似万里黄沙中的一点绿洲,炽热黄绸中的一颗翡翠。 绿坪上则站在四道身影。 婴啼上人,狼魔,鹿魔,还有一个面带苦笑的中年人。 这些景象和宋延在幻境中所见的基本毫无差别,而不同的地方则是:无论婴啼上人,还是狼魔,鹿魔都正在欢快地吃着人肉,它们三者面前摆了一个大锅,锅中正嘟嘟地翻滚着油泡,不时间还能看到人手,人腿浮动上来. 很显然,伪沙弥所带来的幻境是能真就真,但却把其中的暴力情景给尽可能剔除了,主打一个“出家人不打诳语,不造杀生”。 六尾的红狐翘着腿坐在块高高的岩石上,正抓着把长长的刀在锅中搅拌,见到铡刀岭方向显出动静,它余光一扫,道:“章韩来了。” 宋延远远抱拳,恭敬道:“上人。” 婴啼上人招手道:“来自你故乡的味道,尝尝?” 宋延道:“多谢上人好意,但不必了。” 他往前踏出一步,侧头一看唐凡,发现后者竟止步不前,面色惨白,额角渗着黄豆大小的汗珠。 婴啼上人淡淡道:“古齿,你干什么?别给小辈太大压力,搞得好像要杀了他似的。” 说罢,它抬头,狐脸上露出笑意,抬起汤水淋漓的爪子,朝唐凡招了招,笑道:“修玄不易,功法宝物都难寻。但这伥王魂阈里却是有不少宝贝。 极品的洗血丹,能将绛宫丹毒的毒素大幅度降低;各种未知秘境血池里藏着的精血,定然不俗;除此之外,各种玄宝功法,数不胜数,便是魂器也是不缺.” 它说着话时,脑中忽的接收到一道来自那名叫古齿的狼魔的讯息。 “这小子身上一股古族的气味。” 婴啼上人狐眼微眯,扫过唐凡,又忽的扫过宋延。 宋延几乎是在看到婴啼上人神色变化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直接道:“上人,我在探查的过程中发现这小子身上还有些隐秘。他乃是流落在外的无相族人,父母早不在了,算是独苗。” 说着,他又狞笑道:“用来生娃娃,保不准能养出一支听命于我们的无相族来。” 婴啼上人神色里的狐疑消失了,嘻嘻笑道:“章韩,你倒是想得好,可你毕竟知道的少。这古族啊,一脉传一脉,若是已然生下了身具血脉的后辈,便是再生不出了。” 说罢,它下巴微扬,看向唐凡,笑道:“小子,娶妻了么?” 唐凡终究没有蠢到在这种时候说实话,于是捏拳道:“虽然没有,但我早已心有所属,你休想让我娶旁人。” 婴啼上人扬声笑了起来,它招了招爪子,道:“都别愣着,过来坐吧。你们不吃人肉,吃点别的玄酒玄茶也是好的。等等后面人。” 宋延,唐凡快步走去。 宋延寻了一处坐下。 唐凡扫了扫不远处那和他似是同一境遇的中年人,迟疑了下,但转念觉得还是坐在章老魔身边更有安全感,于是便往宋延身边走去,但还未坐下,远处婴啼上人却已招了招手,道:“小友,坐我身侧。” 唐凡面露苦笑。 婴啼上人嘻嘻笑道:“来嘛,宝贝你呢。 快来和老祖聊聊,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啊?” 唐凡无奈地坐了过去,如同一个大冰坨子般坐在六尾红狐妖魔身边,一动都不敢动。 婴啼上人则是忽的抬手撤去煮着人肉的大锅,换上了一份儿雅致的茶桌。 桌上摆设,一应精致,充满古趣的玩意儿,各有特色。 茶桌上,有蟾蜍口吐白雾,似寒气浮腾,氤氲朦胧。 婴啼上人熟练地煮茶,弄茶,分茶,然后亲自端了一杯给唐凡,笑道:“小友,对你有好处的。” 唐凡不敢拒绝 而远处老树下的宋延则是暗暗舒了口气。 他知道,如果当初不是他反杀了章韩,再在阴差阳错之下被错认为了章韩,那现在被婴啼上人拉在身边,唤作小友,并亲手端茶的人就是他了。 小唐这是抓了本属于他的剧本啊 宋延闭目调息,一副对外景象再也不闻不问的架势。 不过,他敢打赌,那茶要是没问题,他就把身后的树给吃了。 至于小唐,他也尽力了,是死是活真管不了那么多。虽说他还是挺馋无相面具中的秘法,但也不是没有秘法就活不了,大不了他不要了。 相比于他这边安静,另一边当真是如开茶话会般,嘻嘻哈哈地热闹无比。 看得出来,婴啼上人也是个“开茶话会”的老手。 许久,婴啼上人忽的问:“章韩,来时遇到异常了?” 宋延睁眼,将幻境之事说出。 婴啼上人沉默了下,道:“正好,和你说叨说叨。” 说罢,它道:“天地有规矩,转世之魂不允许身上还有前世因果,但若有大执念却不会散去,所以世间有了苦海专门剥夺执念。 而若是苦海和凡间不小心联系了,天地就会自然而然地调动秘境,甚至是生成秘境去容纳溢出的苦海气息。 但苦海气息,往往不是一个秘境能够容纳下的。 它会不停地往外钻,就好像执念生前的主人一般,想要重返人世,完成执念。 所以,它们会一次又一次地破开秘境,而外面的秘境也会一次又一次地堆垒起来,密密麻麻,如同迷宫一般的密集瘤子。 这种会被称为瘤境。 而瘤境,就是魂阈。” 宋延愕然了下。 因为婴啼上人此时所言,他几乎在幻境中听过同样的解说。 而婴啼上人继续道:“故往魂阈往往都是比较简单的瘤境,内里秘境或许也就两三个,三四个叠在一起,如此就能完成对苦海的封堵。 但伥王魂阈却不同,伥王虎族本就是极擅神魂的种族,日积月累之间又收纳了数不尽的伥鬼,这些伥鬼中更有绛宫神魂,乃至.紫府神魂。 它们整个儿抱团,浑然一体,极难拆散,不停地在给苦海扎口,使得内里气息泄露的越发严重,瘤境的秘境数量也在越增越多。 你之前中的幻术,看到的幻境,只是它进一步外泄所造成的。 你看到的那怪物则叫苦海伥弥。” 宋延忍不住道:“那这瘤境中岂不是有很多苦海伥弥?” 婴啼上人道:“苦海伥弥的造成因素极其复杂,但绝不是那么容易形成的,它们大多游离在瘤境外围,因为它们迫切地渴求去到人间” 说到这里,这位六尾红狐老祖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人间的活人多,因果也多,这对它们这些以度化为己任的怪物来说简直就是乐园.所以,它们永远是走在苦海泄露气息的最前方。” 旁边鹿魔嘿然道:“章韩,别说你了,我们进来时也被度化过,不过只要不沉浸其中,时间一到自然能出来。 你杀死的那苦海伥弥,说不定也是我们入内时杀死的。” 宋延愕然道:“那东西杀不死?” 鹿魔道:“杀不死。至少.还不是我们能杀死的。” 婴啼上人道:“不过你别担心的太多,那东西虽然杀不死,但只要你能撑过它的第一次幻境,那它的危害就会越来越小。甚至它若感到你能彻底无视它的幻境,它都不会再对你出手。” 这边正说着的功夫,铡刀岭方向忽的又传来波动。 宋延侧头一看,却见一个男修女修出现在入口。 这一幕也是在幻境里出现过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玄袍女修,却发现女修身形娇小,面容是可爱中带了几分漠然,虽然和小久师妹不像,但体型上竟是差不太多。 可旋即,宋延又古怪起来。 因为在幻境中,这女修乃是“被抓者”,但现在.这女修身上却散发着一股紫府境的气息。 不用说,这女修和他一样,都属于“妖魔的狗腿子”。 果然,那女修快步走来,看向远方,行礼道:“上人,将军,先生.” 她认识的妖魔明显比宋延要多。 行礼罢,女修又侧头看向宋延,微微颔首道:“韩雨铃。” 宋延回礼道:“章韩。” 说罢,那女修所带来的“取宝人”则是识趣地和之前被抓的中年人碰头了,而女修则是走到了宋延身侧,择了片对面的地坐下。 众人又等了数日. 铡刀岭方向则是又开始涌入新人。 这些新人大多是绛宫境,零零散散竟有五十三个,这几乎是五倍于南吴剑门的长老数量了。 但放在狐狼所属的十五国里,想来并不算多。 更有趣的是,这五十三个绛宫修士人人所穿的衣袍竟都是宗门制服,不仅如此,这些制服后还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其宗门名字。 宋延扫过,发现那五十三人竟来自五十三个不同宗门,而他们脸上大多面带苦色,显然纵不是抓签抓到了霉签,也是被强行派来,响应上使行动的。 他目光扫过那五十三人时,却忽的发现也有目光再看他。 宋延旋即看去,发现是韩雨铃。 韩雨铃并不避开视线,而是迎着他的视线,露出友善的笑。 宋延也回以笑意。 他目光再转动,发现此间虽然只有婴啼上人在笑着说着话,但其实所有人都正在以视线交流,而一个个小圈子、小同盟正在这些人中无形间形成。 妖魔们在一起。 五十三个绛宫层次长老各自分着圈子。 韩雨铃抓来的“取宝人”,正和最初在这里的那个中年人凑在一起。 而韩雨铃自己,则和他在一起。 可谓是人以类聚,等级森严。 江湖中虽有传音入密之术,练玄,绛宫虽也都有这般秘术,但没人敢在这边用,因为所有悄悄传音的秘术都会被紫府老怪听到。 可,紫府老怪却是可以的。 念头的流转是一对一的,是不可能泄密的。 紫府境强者们在掌握了念头力量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学会了用念头传递信息。 韩雨铃率先传念道:“道友是如何为上人们做事的?” 宋延道:“你呢?” 韩雨铃道:“属国大齐镇国紫府,奉命而来。” 宋延道:“也是巧了。” 韩雨铃道:“那道友与我真算得上同道了,需得多亲近亲近。入魂阈之后,不若结成同盟。” 宋延道:“来时可曾遇到古怪?”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韩雨铃道:“入了幻境,幸而挣脱,却不知那是什么。” 宋延淡淡道:“苦海伥弥。” 韩雨铃愕然问:“那是什么?” 宋延把他知道的消息一一说来,韩雨铃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脱口而出,骂道:“那狗玩意儿差点害死老娘,狗皮的,看来这魂阈不好对付啊?” 宋延:. 可爱的脸,娇小的人,镇国紫府,一代老祖,无论是哪个元素都和这句话不太吻合啊。 韩雨铃笑道:“道友不必介意,我大齐乃是盗匪横行之地,就连修仙的也都是强盗,所以说话粗鲁一点实在没什么好奇怪。 往日里,我在齐国需得时刻作老祖之态,在上人这些妖族面前却又要恭敬小心,与道友这般的才能如此说话。 老娘我啊,也总算是不用憋了,舒坦了。” 说着,她竟然舒展了下身子。 而就在这时,铡刀岭方向陡然震动起来,两侧山林如土堆,簌簌狂摇,地面的岩石也如鼓面上的黄豆突兀地上下弹跳起来。 紧接着,一阵恶风从远掠来,待到落定,显出个丈许高的魔狼。 那在最外围的五十三名绛宫修士急忙低头行礼。 那巨魔狼却不理睬他们,而是兴匆匆地往婴啼上人方向走去,然后咧嘴露出满是獠牙的笑。 “老祖们,小古来晚了。” 婴啼上人笑道:“小古不错,这紫府境快入中期了吧?” 巨魔狼点点头,然后道:“那几个没用的东西,我一个没反应过来,他们居然直接被幻境给弄死了!!” 说着,这巨魔狼抬爪从虚空一掏,抓出足足七具尸体丢在地上。 这七具赫然皆是绛宫修士。 巨魔狼道:“废物!都是废物!都撑不到我来叫醒!这些宗门就知道派些废物过来,回头定要找他们麻烦!” 婴啼上人身侧的唐凡脸微微一红,要不是章老魔,他怕是也已经成这样了。 巨魔狼舔了舔舌头,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三魔旁边,油绿的眼珠子微微一拐,瞅到另一边正对坐着的宋延,韩雨铃,大咧咧地喊道:“坐那里干什么?” 两人循声侧头。 巨狼魔又昂着脖子,铜铃大小的血红眸子直勾勾盯着两人,呲牙傲然道:“还不来拜见未来的狼族老祖古骸大人?” 一旁的古齿哈哈笑着,侧头和鹿魔说:“这孩子就是有霸气,不愧是我食尸狼族的。” 鹿魔赞道:“天生巨躯,气血雄浑,绛宫九血也是极度完美,将来成就怕是还在古齿将军之上啊。” 听到这般话语,古齿竟无半点生气,而是含笑着看向这后生晚辈。它显然与这巨魔狼之间存在些渊源。 而见到另一边的宋延,韩雨铃没动,也不禁瞪起眼睛,淡淡道:“你二人既是属国紫府,今后想要坐稳了位置继续修炼,便要先懂得上下尊卑。 古骸与你们境界相仿,之后也可能与你们一同外出,此时不来结交,更待何时?” 话音落下,古骸附和道:“你们的机缘就是我,还不过来?” 韩雨铃与宋延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过去拜见那巨狼魔。 巨狼魔佝着巨躯,但纵然如此却还是比两人高,它绿油油的狼瞳忽的看定韩雨铃,目光在她那张可爱娇美的脸上打转,忽的喃喃道:“紫府里的人类女修倒是稀罕.” 说罢,它又舔着大舌头道:“你这般的女修,定然没有道侣吧?” 韩雨铃瞳中神色猛跳,她正要开口,脑海里却陡然传来宋延幽幽的声音。 “你就算说我是你道侣,或者说你对我一见钟情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人,我也绝不可能承认,别白费功夫了。” 韩雨铃: 她尴尬地用念头回了句:“道友真他娘的谨慎,但老娘还看不上你。”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扬首看向巨魔狼道:“回禀古骸大人,属下还无道侣。” 也不等巨魔狼再开口,她又道:“不过,属下并不想寻找道侣。” 古骸错愕地看着她,似乎没想到这女修竟然敢直接拒绝,它神色变得幽然,丝毫不留情面,不顾分寸地直接道:“我虽也看不上你,可紫府女修终究稀罕,那这样吧,你陪我三年,三年后再走就好了。” 韩雨铃: 她忽的冷声道:“上人,我这般为大人们做事,却遭了这等结果,不让人寒心么?” 六尾红狐指爪敲了敲桌面,道:“好了,先这样,别的事等探完魂阈再说。” 它目光扫过四周,道:“人也差不多了,我来讲讲规矩。” 旋即 婴啼上人娓娓道来。 它先把“瘤境”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又讲明规则————入内后,所有人都是随机进入秘境,但不论如何分配,如果遇到三名“取宝人”,都必须尽全力保护,然后快速进入下一秘境。 “在抵达魂阈尽头前,真正可能的致命危险其实来自四处。” “第一处,煞固所形成的各种怪物。 这些怪物可能是秘境本身的妖兽,也可能是原本伥王虎族的尸体,它们因为煞固而异变,但一般有着区域性,只要小心探查,不进入它们所在区域,或是进入了尽快脱离,那就问题不大。” “第二处,苦海气息所造成的变化。 各位可能从未听过‘瘤境三态’。 这三态,并非苦海的模样,而是指苦海气息进入魂阈后的变化。 第一态,雾,在雾中待得时间只要稍久,就可能被黏上不属于自己的因果。简单来说.可能会发疯。不过若是及时返回没有雾的地方,就能在一段时间后慢慢恢复。 第二态,雪,如果遇到雪,且被雪触碰到了足够多的地方,那就会被冻结因果。简单点说,就是会失忆。直到没有雪的地方,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第三态,也是最恐怖的一态,那就是雨。这种雨一般是骤雨,若是被骤雨打到,你身上因果会很快被冲刷殆尽,又会粘附上新的因果,但新的因果又会被冲刷,如此反复直到雨停。而雨停的时候,最后落在你身上的因果是什么,那就是什么。你虽然神魂未变,却会彻底变成一个与过往自己截然不同的人。” “第三处,其余山海妖族的紫府。 它们从别处悄悄潜入,可能也在打着那最终煞宝的主意。我虽然已经想尽办法将它们的注意力调往别处,但它们中可能还是有人进来了。” “第四处,潜入的古族。 虽然我们距离古族的地界很远,古族一般不可能能抵达我们这边,古族中的紫府就更不可能冒险来蹚这浑水。但也不能排除可能。” “话尽于此,各位入境吧,我们在尽头见。” 婴啼上人说罢,便静静站在一侧,而五十三个绛宫层次长老率先一一入境,随后是宋延,韩雨铃。 直到这些人入内了,婴啼上人,古齿,鹿魔才一人抓住一个“取宝人”,然后又看了眼古骸,同时踏入其中。 轰隆! 惊雷好似掀翻了云层,从远传来,闪电紧接着如蛇潮窜落,在半空交织出炽亮的紫芒。 宋延才入秘境就听到了这雷声,看到了那闪电。 嗖! 嗖嗖! 他速度极快,几乎是遁术连闪,目光所及人已至,很快落到了一个早已破败的府邸屋檐下。 府邸是那种古式府邸,仿是个富家翁厌倦朝廷、归隐山林后所建的那种府邸。 而随着宋延的靴子落地,屋檐两侧的灯笼竟诡异的亮了起来,一左一右,在风里呜呜晃着,瘆人的红光投落而下。 宋延抬手摸出个纸人,丢出。 鬼修会纸人,这很正常,没什么好说的。 而这纸人乃是之前以“血尸宗宗主”还有那“千鹤宗叛变长老”的尸体精血所制,样式为阴纸人,合计二十个。 阴纸人迅速推开门,往里窜去。 未几 一道粗壮的可怕厉芒从旁窜来,速度之快,根本不容这阴纸人闪避。 嘭! 阴纸人直接爆开。 而就在这时,漆黑破裂锅底般的苍穹上陡然显出了密密麻麻的灰色雨点,雨未落,犹似凝固在半空,而宋延却已经动了。 他也没想到,居然才入秘境,就会遭遇瘤境三态中最可怕的“雨态”。 下一刹. 宋延再度“玄风,念头”双遁齐使。 这种双遁叠加爆发,使得他整个人快的离谱,快到明明时间没有半点放缓,骤雨却如蜗牛般在一步一步地往下爬,府邸内部黑漆漆的空间里那拍爆了阴纸人的怪物身形如同静止。 怪物静止,宋延却不静止。 宋延虽也没通过阴纸人彻底看清那怪物,但却也看出了个奇形怪状的轮廓。 他人至,指至。 一点参星指,数道杀念瞬如步罡踏斗、结成阵法的道人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以不同攻击手段往那怪物攻去。 咔嚓! 嘭! 怪物粉碎! 粉碎的骨骸间显出浓浓的煞液,以及星星点点的粉末固煞。 宋延从虚空抓出司空印尸体,将尸体粗暴地往那些粉末压去,继而快速一抄,又没入储物空间。 在他做完这一套流程极度熟练的“探怪,杀怪,取尸,吸收固煞”的动作后,天空的雨总算是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骤雨倾盆,好似天空水库的闸门被打开。 宋延迅速往屋里走去。 屋里黑漆漆的,摆设一应齐全,可随着宋延的进入走动,空气流动,不少桌椅竟是直接化作尘埃,而稍有坚硬的地方则是落地粉碎。 一瞬间,屋子又空了。 宋延看着远处的雨。 他能感到这雨中充斥着一种古怪的念头力量。 练玄用玄器。 绛宫靠血。 但自紫府起.自然开始靠念头。 忽的,他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远处,那身影穿着宝蓝色衣袍,袍子上写了个宗门的名字,显然是之前的五十三名绛宫修士之一。 那修士显也是想来这处避雨的,但速度不及,匆匆停在了外面的一棵怪异枯木下,抬手掏出了个伞状玄宝。 那伞顿时撑开一层厚重的护罩,但雨水却毫不受影响地往里落下,穿过护罩,打在那修士身上。 而那修士就好像被点了穴道一般,瞬间就一动不动了,整个人好像呆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仰面朝天,任由骤雨狂落拍打于脸。 宋延愣了下,旋即他猛然侧头,看向自己所在的屋子。 屋子里的一切家具虽然被摧毁了,但屋子却好得很,就连墙壁也没有丝毫破损。 可只是稍稍看了一小会儿,宋延就感到了古怪的“嗤嗤”声,那是腐蚀声,是从屋檐方向传来的。 很明显,这屋子也只能暂时抵挡雨水,一旦被腐蚀殆尽,就无可住人了。 可以想象,越是往瘤境深处,能抵挡雨水、雾气、大雪的地方就会越少 他可不打算这么快地往里走。 之前在苦海伥弥的幻境里,固然大多都是假的,可有一样却是真的。 那就是.他真的会赖在第一个秘境不往里走。 他有以“剪纸天宫”做成的纸屋。 这纸屋的变态之处就在于,只要不在第一时间被摧毁,就能撑开一个适合人生存的环境 149.斩杀古骸,恩怨已结!(8.0K字-大章求订阅) 宋延站在这不知历经了多少年的老屋之中,黑暗的地表缱绻着桌椅粉齑以及那失去了煞固而被捏爆的骷髅碎屑。 宋延能隐约辨出这怪物十有八九是人。 秘境中出现妖兽并不奇怪,因为“以秘境豢养妖兽”也许是一种高层次的常规手段,至少在过去是。 但出现府邸,出现人,就有些怪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放出神识在周边扫动。 可神识才一出屋就很快被屏蔽了,此时漫天的狂落雨流已然彻底遮蔽了神识的探查。 不过,他隐约还能在远处辨别出一些其他府邸的轮廓。 不多,可也绝不少。 考虑到他视线所见的不过是秘境一角,那这些明显是供人居住的屋子就更多了。 一个古老的居住在秘境中的群体么? 宋延忍不住下了个初步的结论。 要知道,这秘境是天地从不知哪个角落旮旯里拉出来填堵“苦海”的,其存在的年份应该极其古老,再从屋舍中那些被空气一震就会粉碎的家具居然完好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来过了。 瘤境是叠加的。 一层又一层。 越是在外的,则越是才拉来的。 所以,他完全是无数年来第一批踏入此地的人。 ‘难道是古修士?’ 宋延眼见着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便开始在这府邸中探查,试图找到一些宝贝。 府邸并不算太大,内外两道门,此时宋延正处于第一道门后的大屋。看着整体结构,这屋舍应该是“会客厅”之类的。 他转了一圈,自然没有寻到半点宝贝,毕竟.也没谁会把宝贝藏“会客厅”。 宋延来到后门,看向后院的一些屋舍。 视线透过雨幕,他隐约能看到后屋的门后浮动着些怪异轮廓,看样子又是“煞固组装成的畸形骷髅”。 而再后则有桌椅,书架,显是书斋之类的地方。 宋延很想去看看,于是心念一动,本着“不如拆了屋顶当伞”的想法,抬手如刀,切割向屋顶,只不过稍稍一试,就发现不对。 这里的建筑材料坚硬的可怕,若是放在外面,都是铸造阵盘的好材料。 他尝试了一会儿,放弃了,然后开始静静等待。 下雨天他哪儿都去不了。 而远处书斋的畸形骷髅似乎也本能地不想进入雨中,所以也躲在屋里。 听了一夜雨落,却未有半点消停,反倒是越发大了起来。 宋延耐心等待。 纸屋作用虽大,但纵然是紫府血做成的纸屋放在这般地方,也是用一次少一次,说不定直接就是一次性物品,所以他必须在关键时刻再用。 三天后,雨竟未停,而地面已然积水极高。 正盘膝静坐在屋中的宋延猛然听到了些异常声响,他霍然睁眼,却见这会客厅的门槛竟然已经无法挡住外面的积水。 水漫过门槛,随风摇曳的水面打破张力,晃入屋中,开始往里蔓延,不一会儿功夫,就使得整个会客厅地面都湿了。 宋延身形一动,直接掠到房梁上,然后又在房梁上开始等待. 这雨下的,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听着天地间那唯一的雨落声,看着脚下那越积越高的水面,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不知道这秘境的地形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骤雨如果连下几天,是可能引发些天灾的,譬如“走蛟生潮”、“山洪雪崩”都有可能。 这里的水本不可怕,可若是融入了沾染了苦海气息的雨,那就会变成一个小苦海。 宋延也不知道别的进入秘境的人和妖魔如何,但这种倒霉事儿应该不至于只落到他一个人头上吧? 可总有倒霉的人,他也不确定。 转眼,又过五天,雨还未停。 而地面已经变成了一条小河. 忽的,宋延眉头一跳,他听到远处传来“蚊蝇”般的嗡嗡声,可那声响却在飞快拔高,尖锐,从虫鸣变成了锣鼓,再变成了闹市嘈杂,继而又变成了无穷鼓声。 发洪水了!! 不过没有房屋倒塌声。 宋延迅速捏起纸屋,想在关键时刻再放下。 须臾,洪潮至。 轰隆一声。 淹没了大半房屋,但水流在宋延脚下两三尺处却停了下来。 隔壁的畸形骷髅却没能如宋延这般及时躲上房梁,此时被冲入洪水中。 宋延只看到那煞固在发出凄厉叫声,周身的煞气竟在快速溶解,先散去的是煞气,紧接着煞液也开始变淡,化成煞气,继而挥发而去,内里的一些红色煞固粉末疯了般地浮动到骷髅最表面,似是极怕触碰到洪水。 宋延眯眼看着,忽的从虚空里抓出“司空印尸体”,凭空御尸,往门口靠近煞固的地方一晃。 那些在挣扎的煞固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刷刷刷地全部射向司空印尸体。 宋延旋即又将这尸体送入储物袋,摄回手中。 做完这一套,他再看向那被冲过的书斋。 斋中一切都化作齑粉,可唯独一样东西却被水流冲击着。 那是一块奇异的木牌。 宋延抬手摄来。 才一触碰那木牌,手指就如触电般松开了,伴随着的是一道恐怖的雷音在他脑海炸响。 “小辈,非我族人,摸捱此物!” 再看,那木牌已经化作虹光飞不知哪儿去了。 宋延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远处虹光,稍稍陷入了思索。 毫无疑问,藏在木牌中的极可能也是一道不朽的念头,这念头之所以能第一时间察觉他不是“族人”,十有八九是因为神魂。 就好像无论他怎么圆谎,风城子也能知道他不是无相族人一样。 所以,那又是个未知古族的传承? 时间一晃,又是半天过去。 雨终于停了。 期间,宋延默默观察着水面,想要从中发现什么宝贝,毕竟秘境里有宝贝实在正常 可结果却屁都没有。 他猜测,那未知古族知道自己种族要出事,所以将所有宝物都封存在了不知什么地方,留待后辈。在外面自然不可能找到。 宋延也不气馁,他稍稍感知,待确认雨彻底停了之后,飞身而出,落在屋顶上。 阳光照耀之处,已然变成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湖面灿金,透着宁静,却暗藏危险,而诸多屋舍都已沉了大半。 忽的,宋延神色一动,他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竟然飘了个人。 那人正是之前匆匆往这府邸赶却没能赶过来的那位绛宫修士,他经受了雨水冲刷,眼神呆滞,浑浑噩噩,但却没死。 可虽然没死,身体却成了“煞固”的集中营。 他漂浮在水面上,体表沾满了那种恐怖的红色粉末。 那些煞固之所以还没有去抢占他的身体,完全是因为那人大半边身体还沉在水中。 许是运气,那人“啪嗒”一声撞在了一处屋顶上,下一刹,煞固们疯狂钻入其体内,然后操纵着他的手死命抓住屋顶,机械地攀援了上去,待到屋脊,那人的模样开始变化,体内流窜着一道道煞液,而双眸则变成了凝固的红色。 他先被雨给洗了因果,又被煞固沾了身子。 而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浩渺水面上,忽有一道灰色身影踏水而来,那灰色明明是一层气,却浓淡起伏,好似水墨画就的百衲衣。 宋延认出来了,这灰色身影正是苦海伥弥。 沙弥很快来到修士身边,双手合十。 那本还在动着的修士突然一动不动。 他不动,沙弥也不动,俨然一副度人之景。 许久后,宋延看到那被煞固占了身子的修士全身开始散发红烟,而随着红烟散去,那人竟有几分在恢复正常的感觉. 再过了会儿,那修士体内的煞固已荡然无存,其双眸里疯狂的神采也彻底消失,头一歪,死了。 而沙弥度化完那修士,身上的灰色似乎稍稍浓郁了些微,它又扭头看向宋延,但似乎是辨认出了宋延是个“冥顽不灵、无法轻易度化”的存在,于是又扭头走了。 孤城雨后,踏水而来,只为度人,事了拂衣,千里无痕. 这一幕,明明挺有禅意,却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宋延目送那沙弥远去,正在继续观察四周时,忽的天空传来一声霸气的吼叫。 “活着的,都过来!” 宋延微微皱眉:是古骸! 刚入秘境遇到下雨,所有人都躲着。 如今雨后也过了段时间,随机到这秘境的人开始一一显现了。 那天空话音落下,未几,便有一道身形飞了起来,却是个银袍女修,剑修。 身形颀长,银袍跌宕,面容娇丽,可夺湖光山色,而剑眉星目更是显出几分盎然正气。只不过,她此时神色畏惧,瑟瑟缩缩,显得很是可怜。 “晚辈裴雪涵,见过.古老祖。” 银袍女修飞天而起后,稍一行礼,便站在侧边等其他人。 可等了半天,她谁也没等到。 古骸目光猛然锁定宋延方向,道:“还不出来?” 宋延不得不起身飞去。 那自称裴雪涵的银袍女修显然是之前五十三名绛宫修士中的一人,而其背后绣着的“听雨剑门”四字更是标注了“她是在为哪个宗门完成指标”。 裴雪涵本以为有同伴上来,但低头一看,见那是个玄袍毁容的可怖男子,心中一骇,顿显苦笑。队伍里一共就六个紫府老怪,她这是直接分到了两个啊。 此时,她是又怕又喜,见到宋延,也是急忙行礼,扬声道:“晚辈裴雪涵,见过章老祖。” 行礼结束,她又小心翼翼地低着头,缩在两个老怪的外围。 古骸俯瞰四周,厉声道:“还有人吗?!” 话音滚滚,覆落周边,却再无回应。 古骸扫向宋延,道:“去看看。” 宋延点了点头,身化虹光,转旋周边,神识放开。 此时无雨,周边景象倒是一览无遗. 这秘境不大,也就一个人间的村落大小,此时又都覆水中。 可洪水起源的上游却颇为古怪,那水竟好像是从另一个秘境中涌出的,而在口子处还漂浮着两具浸泡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那俩尸体好像是卡在秘境出口,又好像是被秘境另一头的什么东西给叼着,故而只有半截身子在外晃晃悠悠。 一个露了双腿,一个露了头。 头颅早就泡成了巨人头,惨白浮肿的眼珠子被神经线拉着,要断不断地浮在水中,很是诡异。 宋延眯眼看向那人,他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人身体的强度处于一个很高的层次,这说明对方至少是绛宫后期,甚至就是紫府。 可这样的人却在不知什么时候死在了这儿 是什么让他惨死的? 宋延不知道。 但他知道任何人想要到下一个秘境,就得通过这入口,也得经过这两具怪异的死尸,以及去面对秘境对面的未知危险。 略作思索,他开始折返。 古骸早落在了一处屋脊,而裴雪涵则是远远站着。 古骸道:“这地方如此诡异,反正你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你本就是被宗门派来当炮灰的,还不过来好好服侍我? 若是服侍的舒服了,我出去后,还会看在你身体的份上,照顾你宗门一二。” 裴雪涵缩着脖子站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一直在可怜兮兮地笑着。 古骸本就极为好色,这一点从它之前调戏韩雨铃就可以看出,再加上狐狼二族下辖的十五国完全是以狐狼为尊,它早已将此地的一切都视为是它的,它想杀谁,想吃谁都是它的权力,而若是对方敢反抗,那就是忤逆。 此时,古骸不耐烦地岔开双腿,露出满是尖锐利毛的狼腿,抬手掏了掏裤裆,皱眉,不耐道:“还不过来,为我泄火?” 裴雪涵像是傻掉了一般,继续呵呵地笑着,她已经失去反应能力了。 而就在这时,一道风从远掠至,宋延身影显出。 古骸神色一冷,猛一拍屋脊,道:“你这时候回来干什么?看不到我在做什么吗?!” 宋延道:“古大人,这秘境只剩我们三人了,不过下一个秘境的口子有古怪,我建议多等一会儿,待到观察完毕再行动。” 古骸居然平静了下来,问了问情况,然后用很自然而然的语气道:“你去看看那两具尸体是什么被什么卡住的,回来禀报我。” 宋延把目光投向裴雪涵。 裴雪涵骇得全身一紧,呼吸都停了。 宋延皱眉道:“让她去吧。她被上人挑选出来,不就是做这个的么?” 裴雪涵已经吓疯了。 她.她离开宗门时觉得自己还挺有义气的,还拍着胸脯说“你们一个个不敢去,那我去”,现在她后悔了,心底的义气勇气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强烈的恐惧。 这俩老怪,一个要她侍奉,一个要她送死。 而就在这时,古骸扭头,血色铜铃般的巨瞳盯着宋延,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要违抗我的命令?” 宋延道:“那尸体实力着实不弱,极可能也是紫府境,这说明另一侧可能挂了个不知什么怪东西。古大人,实在不宜轻举妄动。” 换个人,任何人,只要是自己一路打杀到紫府境的,都会明白这时候该停了。 但每个人性格不同,生长环境不同。 对于一个早已霸气惯了,坦途惯了,甚至是无敌惯了的狼魔来说,这狐狼二地十五国乃至别的属国的所有生灵的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 此时,听到宋延的建议,它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只是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敢回嘴说出这么多话。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那双巨瞳里带着戏谑,好笑,古怪,还有一股高高在上的俯瞰感。 短暂的沉默被打破了,古骸淡淡问:“你是昏了头吗?” 空气顿时安静且绷紧。 直到宋延微微行礼,道了句:“好,我去看看。” 古骸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看向裴雪涵道:“看到没有?在这片地方,我狼族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神谕!就算是人类的紫府也得乖乖听着。我要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宋延转身往秘境出口飞去。 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 退一步. 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根本不想这么早去到下一个秘境,看到古骸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想着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忍一忍就忍一忍吧。 可此时,这狼魔却完全是一副要拿他当炮灰用的架势,而这伥王魂阈的危险性也远在他想象之上。 他脑中迅速地衡量着:一边是被当炮灰进行消耗然后惨死,一边是苟在第一个秘境伺机而动。 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好吧。 宋延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猛然顿下身子,开始折返。 裴雪涵的剑袍已经被撕开了,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腴肉,古骸正要做事,忽的看到那折返的人族紫府,微微侧头,冷声道:“我记住了。” 宋延挤出笑道:“古大人,有新的发现,很重要,涉及到煞宝。” 古骸本是无动于衷,但听到“煞宝”两字顿时来了精神。 宋延瞥了眼裴雪涵,淡淡道:“她没资格听。” 古骸“嗯”了声,随意丢开裴雪涵,道:“你死了,宗门陪葬,懂吧?” 裴雪涵支支吾吾,早就哭的梨花带雨,却丝毫不敢反抗地退到一边。 古骸看向宋延,瞳孔露出喜色,道:“你若真有那煞宝消息,算你大功一件!” 宋延飞速靠近,然后压低声音道:“怕是谁也想不到,那本该在瘤境尽头的煞宝,居然” 他越说越轻,古骸下意识靠近。 但,纵然他靠的再近,也听不到下文了。 因为宋延已经出手了。 玄风遁,念头遁,双遁齐使。 一刹百念,念念结阵,以参星指之法瞬间包围古骸,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往它陷落而去。 古骸反应也不慢,周身爆开黑影,每一道黑影都开始发出怪异咆哮,重重叠叠的音波使得黑影本身迅速模糊,化作星星点点,如雪花,又如簇拥在一起的蜜蜂。蜜蜂们叠在一起,好像要形成古怪的塔,这也不知什么怪异的杀伐手段。 可是,它纵然反应再如何不慢,却也比宋延慢了许多。 所以在它杀伐手段才刚要成型之前,它眼中的宋延已经变成了一道螺旋的、血红的、横亘天穹的大丽花,巨旋涡。 花瓣张开,旋涡陷来。 “嘭”一声,将古骸还未凝聚出来的杀招给硬生生打散。 这种事,在紫府同级对手中极其稀罕,因为大家都是一念的功夫,谁会比谁快? 但“玄风遁和念头遁”,再加上很近的距离,以有心算无心,使得“先手”成为了可能。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说法在江湖中很有道理,可在高境界时也同样有道理。但高境界却往往比江湖武者更难拉开速度。 一招落后,古骸便开始被动承受宋延那无数念头的攻击。 ‘他怎么敢?’ 古骸心中怒吼着。 ‘我的蜂云浮屠瘴!’ ‘让我用出来!’ ‘我食尸狼族特有的紫府种族秘术——蜂云浮屠瘴!’ 它继续运念,念头扩开,但还未叠加,就已被宋延的念头撞击的粉碎。 在这种念头互撞中,两者距离越来越近。 古骸死死瞪着宋延,宋延也看着古骸。 终于,两人足够近时,古骸陡然露出阴笑,那一直无法成形的杀念陡然变招,密集的血色大印浮现在他周身,往外重重推去! 这些血色大印里的每一个都足以让绛宫修士血液沸腾而死,一道道落下,纵是紫府修士也不得不退。 它是完美的食尸狼族,是天生气血浑厚的巨狼,它以念头施展出来的“血魔印”比寻常食尸狼更为恐怖。 若非天生擅长以音波控制血液的食尸狼族,遭此大印,不死也得脱层皮! 纵然紫府,也不得不退! 而只要一退,只要让它用出紫府秘术“蜂云浮屠瘴”,这人类必死无疑! 可下一刹,令人不敢置信的事出现了。 在古骸眼中,那人类居然突破了“血魔印”,并不容易却也绝不艰难,就如同别的食尸狼族的紫府存在一般。 在突破的同时,那人类甚至还有精力抬手聚念,念头生灭之间,一个血光熠熠的大手出现在它眼前,继而当头劈落。 那手携带着无坚不摧之力,显然是极为精妙的杀念手段。 嘭! 这一掌打在古骸眉心,也恰是紫府身体最薄弱之处。 恍如城门被破,再也护不住之后的神魂。 古骸心中头一次生出了难以想象的惊骇感。 它不想死! 它不想死! 它是食尸狼族的未来霸主,它还有很多好事没去占,好多人类没去吃,好多美女没享受,它怎么能死? 它从没输过! 这不过是第一次! 为什么第一次就会这样? 这人,为什么不受血魔印的影响? 一时间它脑海中回溯过往往种种,那许多回忆如走马灯般地旋转起来,可每一道回忆里都是“它强行欺压,镇杀人族修士的场景”。 它绛宫初期时,能灭杀绛宫中期;它绛宫中期时,看中了某个绛宫后期的宝物,那人只是稍稍迟疑,它就出手将其斩杀,并且吃了干净;这样的诸如看中什么就杀人灭口、一言不合就屠灭一城、淫人妻女还要修士在旁看着之类的事,它从不是第一次做,它已经做了无数次。 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是它的。 它有什么错? 但为什么这一次会结果不同? 古骸心中发出不甘的怒吼! 可是,无论它有多少不甘,多少疑惑它的神魂已经飘了出来。 而对面那人族紫府神色漠然无情,翻手之间,一杆幽黑的幡旗见风便涨,很快到了丈许,周边凄风阵阵,鬼雾沉沉。 古骸耳边传来声音。 “此幡还未有紫府坐镇,有劳古大人了。” 客气礼貌的平静声音里,藏着的却是说不出的戏谑狰狞。 古齿将军昂首,身侧走了不少绛宫修士,还有一名“取宝人”。 它作为此番入内的食尸狼族老祖,乃是与婴啼上人一般的紫府后期修为。 伥王魂阈虽然恐怖,但它心底早有了一些打算,再加上有一名取宝人幸运地分到了它身侧,它也心情颇好。 而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来自念头的悸动传入神魂, 古齿将军一愣,旋即神色剧变。 这是“同心印”! “同心印”的使用极为苛刻,只能在同族,血亲,且同为紫府之间使用,作用也很简单,能够在对方生死关头看到对方,并且在极短时间里以念头占据对方身躯,并发动一次攻击。 古骸乃是它的后辈,还是后辈中资质最为妖孽的后辈。 它一直极为看重! 此时,它感受到“同心印”彼端传来的死亡感觉,瞬间闭目,一念飞向了那未知的彼方,继而睁眼,看到了正在被招入万魂幡的古骸,还有那手握大幡的宋延。 “小辈,还不住手?!” 古齿双目焚火,厉声嘶吼,同时也不管宋延住不住手,抬手便是一掌往宋延拍去! 这一掌玄妙无比,在虚空中呈现出三类不同念头,又瞬间交织成了一座血色宝塔的形状。 宝塔,即浮屠! 三念编织的“蜂云浮屠瘴”乃是食尸狼族极强的杀招。 那塔转瞬往宋延砸落。 宋延只觉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危机扑面而来。 这一幕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也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居然还有老鬼能隔空而来,在古骸神魂将被抽离时替它攻击? 诸多念头闪过,他已快速后退,同时一挥万魂幡,往前扑去! 可万魂还未触及古骸身体,那血色宝塔已经落了下来。 宋延无法躲闪,左手一推,以念头编织撼天手往上顶去。 嘭! 宝塔压实。 宋延只觉如顶千山,他顾不得再用万魂幡,全身心施展念头,右手也是一记撼天手往上而去。 撼天手,是他在紫府层面最强的直接法术。 两只血手托着血塔。 塔往下落,宋延只觉全身剧痛,皆在渗血,七窍如被撑破的气球,“噗”一声,纷纷渗出血红,而他神魂层面更是震荡不已。 时间好似过去了数息,又好似过了数日,数月。 宋延瞪着眼,龇着牙,倔着背。 如要被宝塔彻底镇压成渣,却还在苦苦支撑! 但那血塔的一击终已过去。 宋延瘫坐在地,眼鼻中皆是暖意,舌尖还有鲜血的甜味,他神色恍惚地摇头晃脑,周边一切风景都已变成了模糊的、分裂的血色轮廓。 古齿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人族紫府初期受了它毫不留手的一击居然还能活下来,看着那万魂幡还在继续吸着古骸,急忙扬声道:“章韩!立刻住手,放了古骸神魂!我可饶你一命,否则我让你神魂俱灭,后悔来到人间!” 这一句话好似唤醒了宋延。 他猛然抬起血色的眸子,如同地狱恶鬼般盯着古齿,然后狰狞一笑,猛然掐诀。 刹那间,万魂幡吸力更重,本已快被彻底吸入的古骸神魂露出难以想象的恐惧之色,它那巨大狼头张开,好像在呼喊,求救。 古齿看着它的模样,抬手抓去,却只看到古骸被彻底吸入万魂幡。 而万魂幡“嗖”一声,又落回了那满身是血的男人手里。 古齿无法继续再在这身体停留,它用最冷漠最仇恨的目光盯着那男人,漠然道:“章韩,我在后面的路上等你。” 话音没有半点温度,透着绝对的深寒。 似是察觉到旁边还有人,古齿又扭转狼头,盯想了裴雪涵的方向,厉声道:“古骸出事,你身为奴仆却不出手帮助,该死!听雨剑门?等着陪葬吧!” 裴雪涵: 下一刹。 嘭! 古骸巨躯侧头倒地,神魂已无。 宋延飞掠过去,将这躯体纳入储物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只觉头晕目眩到了极致。 不过他也感到自己的血在燃烧。 他从不招摇,也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这里不是外面,而是伥王魂阈。 在这里,他是最适合摘取伥王煞宝的人。 ‘老狗,走着瞧。’ 他再也无法支撑,紫府后期一击实在是已经达到了他能承受的极限,若不是他体内有着“食尸狼族”的精血,古齿这一击说不定已经将他杀死了。 宋延残留下最少的意识,整个人瘫软在屋脊上,开始了恢复。 150.若满幡皆为伥鬼,又当如何?(8.6K字-求订阅) 宋延感到自己虚弱无比,好像前世发了高烧躺在塌上一样。那怪异高塔的力量并未散去,依然在侵袭着他的身体,逼迫他不得不运力对抗,期间伤口则是持续裂开,流血。 他很快成了个血人,就连躺着的屋脊也成了血泊. 血液顺着斜坡往下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入此时流淌的洪水中,浓郁的血气也往周边逸散开去。 裴雪涵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看着远处那紫府老怪,虽然害怕,可却也知道那老怪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甚至也是听雨剑门的。 所以,她身形掠动,快速落到宋延所在屋脊,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烟玉匣,眼中露出心疼之色,却还是快步往前,打开匣子,将其中丹药递到宋延面前,道:“前辈,这是千年玄乳炼制的丹药,您吃下吧。” 但她还未能够足够靠近宋延,耳边就炸开了一声冰冷的声音。 “滚。” 裴雪涵吓得如触电般往后弹开。 而带着浓郁杀气、强烈警惕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 “老老实实待着,别想耍什么花招。” 裴雪涵可怜兮兮地应了句:“哦,知道了。” 宋延见那女修不再靠近,这才舒了口气,全力消化古齿留下的力量残存。 他已经知道那塔就是狼族紫府层次的秘术————蜂云浮屠瘴。 浮屠者,塔也。以念头分裂,构织成塔,一塔落下,镇压敌人,纵然塔散,塔中的力量依然如残存之瘴,好像无数蜜蜂在往人身体里、神魂里疯狂钻着。 此时,宋延就在承受着这些“蜜蜂”。 若非古齿是通过古骸身体动用了这一击,以及他身怀食尸狼族血脉,他怕是早就死了。 而这种浮屠塔也让他明白了紫府后的一些方向。 紫府强者所动用的秘术,本身就已是法宝,以念编织的力量也远胜过外物。 练玄的玄器,绛宫的玄宝,纵是再如何的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却也比不得紫府强者以秘法施展出的一击。 既如此,紫府强者又何需这种功法之宝? 真正对紫府强者有意义的或许是魂器,魂宝。 魂器还容易铸造一点,可魂宝却很难。 如万魂幡的铸造,其核心材料乃是“神魂白洞晶玉”。 而“白洞晶玉”只有在对应元素的动荡处才可能产生,譬如“火山爆发”周边可能产生“火玄白洞晶玉”,“深海海啸”周边可能产生“水玄白洞晶玉”,而“神魂白洞晶玉”只能在“神魂震荡爆发”处才可能产生。 故而极为稀罕。 魂器魂宝对于紫府的作用,也不再是直接攻伐,而是神魂念头的一种辅助。 至于煞宝,他还不清楚,但想来必然是在魂宝之上的存在了,而且看样子,这煞宝不是铸出的,而是天地因为某些意外而形成的。 诸多念头转过,他越发虚弱。显然,“蜂云浮屠瘴”最强的一波反噬已然到来。 他全力对抗. 而就在这时,他忽的看到那银袍女修又跃到了他附近。 宋延眉眼生冷,正要发怒,忽看那女修抬手御剑。 他瞳孔紧缩,正要分神,哪怕拼着再受点伤也要出手将这女修斩杀。却见那御剑而起虹光并非往他而来,而是往远处射去。 噗! 虹光落定,刺入了一具正在飘近的尸体,继而带着那尸体往远而去。 可就是这一下,她那飞剑也没能回得来,因为就在飞剑刚刚刺中那尸体时,尸体的伤口处已经飞出了一缕红沙,红沙瞬间爬上了飞剑剑柄,然后往外高高扬起,似乎想借着这高处飞落到他所在的屋脊上来。 宋延目光急动,却见不知何时他这屋脊周围已经出现了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想来都是随机来这秘境的绛宫修士,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没能如裴雪涵般逃过一劫,要么直接被藏在黑暗里的煞固怪物杀死,要么在瘤境大雨中陷入了呆滞,继而被煞固附体 随着洪水涨起,这些尸体都成了煞固的救命稻草,但凡在周边晃一圈儿,就已沾满了煞固,每一具都成了恐怖的炸弹。 而他此时流血极多,血腥味儿使得这许多煞固都正试图想办法往他这边靠近。 只不过,它们并不敢触碰到尸体的下半部,所以无法完全控制尸体,故而速度慢了许多。 但纵然如此,那些尸体却还是在以普通人快速奔跑的速度在往这屋脊方向前进。 宋延再看那女修,却见后者虽然因为失了飞剑手忙脚乱,但好歹储物袋里还有不少宝贝,此时是一样样匆匆拿出,然后往远处砸去。 但每砸一次,她就得少一样宝物。 宋延只看得要被气死! 他低声道:“你让尸体们靠近,只要一靠近,它们就会粘附一起,如此就好对付了。” “哦哦哦哦.”银袍女修急忙答应,然后尝试着用宋延的法子去让尸体们靠近。 但显然没那么容易。 煞固们显然是存在狩猎本能的,如今在玄宝还未落下时,它们就从尸体上飞起,就好像伸出了手臂去抓那玄宝。 而玄宝一旦被触碰到,就立刻僵硬。 裴雪涵灵机一动,陡然掐指运法,也不知是法术还是血液中的力量,却听哗啦一声,水波居然荡漾了起来,荡漾的波纹反向扩散,将尸体的靠近速度硬生生给逼停了下来。 裴雪涵跺脚道:“我的大海啸术,怎么成这样了!” 宋延眯眼看着那蕴藏着苦海气息的死水波纹,心中暗暗感慨。他相信“大海啸术”肯定是具备着强大威力的,可这种大威力的绛宫法术对于此间洪水却只能起到极少作用,就好像小孩用手拨弄水花一般,实在是可怕。 “靠近,用水波将它们聚拢!” 宋延指挥着。 “哦哦哦!” 裴雪涵道,“我还有大漩涡术。” 说罢,她娇咤一声,远处上空的玄气开始剧烈旋动,但这般的剧烈只在水心处形成了小小的旋涡。 可纵然如此,旋涡也在牵引着两具尸体相互靠近。 宋延一边对抗“蜂云浮屠瘴”的侵袭,一边凝神看着那尸体。 他知道,今天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被煞固给干了。 所以,他格外小心。 忽的,他喊道:“丹药呢?” 裴雪涵一愣。 宋延又道了遍:“丹药!” 裴雪涵反应过来,急忙抓着之前那千年玄乳炼制的丹药来到了他面前,眼见他全身静止似无法动弹,银袍女修想了想,居然抬手想去拿拿丹药然后喂给他。 宋延一皱眉,裴雪涵吓得急忙松手。 丹药又落回匣中。 宋延道:“放我面前就好。” 裴雪涵急忙摆好,然后又施展大漩涡术去了。 宋延看着眼前丹药,心中默念“以此丹药为目标,进行修炼”. 在略作尝试证明无毒且有效后,他将丹药送入口中。顿时一股小小的力量从他体内滋生起来,虽然不多,却帮他加快了恢复速度。 “蜂云浮屠瘴”的最强反噬,他是撑过去了,之后的恢复就是时间问题了。 宋延长舒一口气,抬眼再看远处在“大漩涡术”里聚拢向一处的尸骸,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水流的牵引让尸骸们围拢的趋势消失了,且在让那些尸骸们在彼此靠近。 它们之间彼此形成了一种怪异的聚合力,这使得它们甚至暂时放弃了往宋延这边而来。 裴雪涵欢喜道:“前辈,有效果了!” 可宋延却没什么欢喜之色。 他自穿越以来,一直都是步步惊心,早就养成了那种“越是顺利,就越觉得不对劲”的本能。而在这种他知之甚少的陌生危险环境里,这种本能更是运转到了极致。 他脑海里忽的闪过“煞皮影”。 鬼修们吞并皮影峰,就是为了皮师那手艺,而皮师制出的皮影会被煞气轻易占据,从而发挥出皮影生前的力量。 这念头才落下,宋延陡然道:“不能让它们聚一起!” 裴雪涵: “哦哦哦,晚辈知道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尸体给聚拢在一起,这法子确实解了燃眉之急,让原本的“尸体围攻”之势被破了。可如今,她又急忙施展“大海啸术”,开始试图打断它们的聚拢之势。 她心底对这些紫府老怪充满了无语,真就是一会儿一个想法,前一秒还说要聚,可等她好不容易聚起来,又说不能聚,真是性情古怪,捉摸不定。 可很快,裴雪涵发出惊呼:“前辈,不好,这些尸体吸力太强,它们在飞快聚集。” 宋延道:“再拖一会儿。” “哦,好!” 裴雪涵紧张地又开始丢玄宝。 一样两样儿玄宝,又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过程中,宋延又有恢复。 但,那吸力太强。 终于 啪。 一声轻响,两具尸骸撞到了一起。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其中一具尸骸在一种奇异的力量下翻了个个儿,整个躺在了另一具尸体上,而窸窸窣窣的红色粉末则是全然落在了那上面的尸体上,继而转瞬从表面钻入体内。 下一刹,那尸体表面开始鼓荡,其下似有许多红色颗粒滚过,待到平复,却是惨白的眼珠陡然睁开,只不过黑瞳变成了红瞳。 那尸体身体诡异地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抬手一抓插在腰子间的飞剑,手掌拂过,那飞剑竟然发出“嗡嗡”声响。 裴雪涵惊惧地看着这一幕。 她已经意识到那尸体居然还能用飞剑! 再一刹。 嗖! 固煞尸体竟真的御剑化作一道血光,直接往宋延方向射来。 宋延类推的没错,这种新死未久的尸体若被煞固占据了,煞固完全可以动用尸体生前的部分力量,甚至.因煞固的存在,力量还会超过生前。 裴雪涵急忙再掏一样玄宝,想要迎上去,却感她身后窜出一道莽莽血柱。 她侧头,却见一只充满可怕力量的血色巨手破空抓去,如抓苍蝇般把那尸体抓在手中,继而狠狠碾捏。 嘭.嘭嘭嘭. 尸体被捏碎。 而血色巨手的指尖却是开始流沙,血色的沙。 沙子垂天而落,又随风而飘,疯狂地往那紫府老怪方向飘去。 它们才是攻击的本体,也才是煞固最可怕的地方! 但紫府老怪不慌不忙,抬手一抓,从虚空里抓出一具尸体,往那些煞固粉末飞快蹭去。 在蹭的过程中,时间如是放慢了,裴雪涵只看到那被抓出的尸体中好像有更多的煞固被唤醒,再往外激射突破,就好像绽开的花。 如果那花破开了尸体,内里的煞固就逃到了外面,反噬御尸之人。 但若是那尸体提前擦到了半空的煞固粉末,然后再收入储物袋就会无事。 裴雪涵心里大骇,暗道:‘这是什么发疯的法子!’ 她再看那盘膝坐着的,全身血淋淋的紫府老怪,却见后者神色平静波澜不惊,显然已经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 ‘怪物,疯子!’ 裴雪涵有些惊惧,又有些无语。 刷! 宋延的速度极快。 “司空印”牌的“橡皮擦”再度顺利擦到了半空的煞固粉末。 可就在他即将将“司空印”再度收入储物袋时,意外却发生了。 浩渺湖面,水汽森然,除却高耸的古老屋脊,怪异的树木顶梢,便是蕴藏苦海气息的水面,纵然是宋延也不可能更不敢去触碰这水,但是水面却荡开了涟漪。 一道僧影,身覆灰色百衲衣,从远而来,踏水而至,一把抓住了司空印的尸体。 明明没有触碰,但司空印尸体却彻底静止了。 尸体中的煞固发了疯般地开始挣扎,似乎想要逃出这具躯体,但那诡异的灰衣沙弥已然对着这尸体弯腰,行礼。 尸体不动了,显然是陷入了一种未知的状态。 然而,这举动让宋延不爽了。 他用司空印尸体吸收煞固,也不是纯粹为了容纳,而是想着作研究用的,看看能不能变成自己的一张底牌。 在这秘境里,他是每一个机缘都不想错过,因为前路实在凶险。 司空印自然也不可能轻易丢弃。 此时,他看着这不请自来的苦海伥弥居然想度化了他的“宝物”,忽的想起“若苦海伥弥被攻击,就会调转矛头,改为度化攻击之人”,于是看向裴雪涵,冷声道:“攻击他,你去幻境里走一趟。” 裴雪涵: 她无奈至极,却还是娇咤一声,抬手便是一记法术往苦海伥弥攻去。 沉寂于尸体内的煞固忽的动了动,苦海伥弥微微转头,毫无神采、亦无瞳孔的眸子看向裴雪涵。 它对裴雪涵弯腰行礼,双手合十。 裴雪涵瞬间僵在了原地,而宋延瞬间抓住司空印尸体,粗暴地塞入了储物空间。 他再看向远处,那许多本来还想着靠近的固煞尸体显是极度畏惧苦海伥弥,竟然开始主动后退。 宋延皱眉打量着这鬼东西,心中暗暗思索:这鬼东西究竟是怎么形成的?为何身上还有伥鬼的味道? 旁人闻不到伥鬼味,但他体内实打实存在着“伥王虎血”。 此时,他虽然还虚弱,但已经恢复了不少了。 裴雪涵给他的那粒丹药效果着实不错,初尝只是爆发了小部分药力,后续爆发的药力才叫一个强,这让他恢复速度至少提高了八九成。 而就在这时,苦海伥弥又微微侧身,看向对象宋延。 下一刹. 宋延就感到周边一切开始变幻,天地变暗,伥弥消失。 “又是幻境。” 宋延知道这东西破不开,于是老老实实地守住本心,开始经历. 这一次,在幻境中,他和裴雪涵侥幸逃脱了魂阈,然后逃躲在外,隐姓埋名,期间逐渐相知相爱,结为道侣,之后去到一片人烟稀少、没有玄气、可同样也远离了是非的塞外,从此牧马放羊,观雨看云。春见繁花,夏望星河,秋叶成海,冬赏新雪。 慢慢的,他们诞下子嗣,子嗣与塞外本身的土著游牧冲突,他们又吞并了那些游牧民族,从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可此地终究无玄,裴雪涵无法修炼,慢慢的她逐渐老去。 宋延纵然始终提醒自己是幻境,但期间他却是真如经历了一遍这些情愫,这些情愫所累积的经历甚至压过了他本身的记忆。纵然他疯狂提醒自己这是幻境,却还是会自然而然地会动心,因为这幻境中的一切本就是他心底真正渴望的生活。此乃人之常情,除非心成铁石,否则.何以逃避? 就在他坐在裴雪涵床榻前,握着已然老去的道侣手掌时,他忽的眼前产生了一幕幻景:阳光灿烂的草原上,茵茵长草没马蹄,年轻的裴雪涵策马奔腾,在经过他时停了下来,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伸出手道:“相公,来!” 宋延闭目。 而他耳畔,继续响着裴雪涵的声音。 “真真假假,就一定那么重要吗?” “这百余年时光,难道就没有半点意义吗?!” “为什么你一定要走呢?” “为我留下,好不好?” “好不好” 宋延轻叹一声。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熟悉的感觉涌来。 他知道“幻境时间”到了。 陷进去,那就会沉沦,而只要不管不问,就会挣脱。 下一刹,他睁开眼,眼前犹是洪水浮动,黑漆屋脊。 苦海伥弥正直勾勾看着他,一副“冥顽不灵,难易度化”的模样。 这时候,是苦海伥弥唯一可以被暂时击碎的时候。 宋延并未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巴掌把伥弥给拍的灰飞烟灭,然后又给了身侧正沉浸在幻境中的女修一巴掌。 “该醒了。” 裴雪涵睁开眼,待看到宋延时,却是猛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欢喜感,下意识地就想靠近,却还是迅速止步,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脸看着,然后忽的下意识问出一句:“前辈,你脸上的剑伤是不是.假的” 宋延沉默半晌,在幻境里他和这女人度过了百余年时光,想要如用对一个彻底陌生人的方式对待她实在是有些困难。 于是他道:“幻境里都是假的,苦海伥弥只会骗人。” “前前辈也陷入幻境了吗?”裴雪涵也不知梦到了什么,此时对宋延的态度居然没有那么害怕。 宋延并不回答。 裴雪涵忽的咬了咬嘴唇,像是鼓足勇气般问道:“前辈.有没有去塞外?” 宋延陡然看向苦海伥弥消失的地方。 他忽的明白了。 那鬼东西不仅制造幻境,还会制造人心的破绽! 它莫不是让自己和裴雪涵经历了同一个幻境! 它“复制”自己的行为给裴雪涵,又“复制”裴雪涵的行为给自己,从而使得两人纵然醒来,却也会因假生真,然后在下次度化时便容易许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假能生真,真又是什么真呢?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若往生轮回,超脱去吧! 宋延瞬间想到了这种可怕的可能。 不过,他的回应很果断。 “什么塞外?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我就梦到我离开了。” “那那我呢?”裴雪涵忍不住追问。 宋延道:“你你出去后就和我分开了,我当然不知道你去了哪儿。” 裴雪涵愣了许久,轻轻“哦”了一声,眼神中露出些微黯然。 宋延继续盘膝恢复,在闭眼前,他扫了眼裴雪涵,忽的招了招手,道:“我学了一门法术,叫血奴古符,一旦上了这符,便能一念掌控生死,但需要目标配合。你过来” 裴雪涵不敢反抗,老实走近,眼神不时悄悄打量着他。 宋延抬手,手指落在她眉心,然后道:“不要怪我不信你,修玄界人心诡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总容易死的更快。不过.等你我从此间离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后,我自会解开此符。” 裴雪涵凄然一笑道:“哪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食尸狼一族本就暴躁无比,每一个将军都是暴君般的人物。古齿老祖更是其中最甚者。 它说灭了听雨剑门,那一定不会罢休。我纵然返回了宗门也是死,我我还连累了宗门。” 她深吸一口气,闭目道:“前辈还不如让我沉沦在幻境里死去呢。” 宋延愣了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刚刚裴雪涵没有及时醒来了。此时,他手指渗出一滴血,在其眉心迅速勾画,同时道:“放开心神,安心接纳。” 裴雪涵闭上眼。 眼角处,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须臾后,血奴古符成。 裴雪涵也变成了宋延血奴,后者哪怕在千里之外,只需一念就能将其灭杀。 看到女修垂泪,宋延道了句:“行了,别哭了,既然在幻境里我们都离去了,那现在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他又加了句:“你既然成了我的血奴,那就是我的东西。我不会抛弃你,也不会把你当炮灰。” 裴雪涵愣了下,因为她忽的察觉这前辈的话变多了。 她擦了擦眼泪,道:“那前辈安心恢复,我守着你。” 说罢,她就站到一旁,开始认真监视那些周边的浮尸。 一旦浮尸有靠近的迹象,她就会立刻动用“大海啸术”将其推远。 忽的 她耳畔传来一声重响。 低头看去,却见是一捆飞剑。 那一捆飞剑中的每一把品质居然都还不错。 紫府老怪的冷漠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拿着吧,下次飞剑别只带一把。 我的血奴,可不能连武器都没有。” 裴雪涵重重点头,然后取了飞剑,开始一一炼化。 炼着炼着,她嘴角勾起了一点点笑。 寒月笼天,幸而再未落雨或是起雾。 只不过在此秘境尽头、下一个秘境入口处却不时产生一些怪异的震荡,那两具被卡着的尸体则是不停在水中随波荡漾,眼珠也是被神经拽着,来回无序漂浮。 诡异森然的氛围垂落此间。 裴雪涵紧绷着神经,一旦发现那里有诸如异响之类的异常,便立刻放出神识扫去。 宋延有她守护着也能更为安心的养伤。 一夜过去,“蜂云浮屠瘴”的腐蚀力已经被他全部消耗殆尽。 再过一夜,他的力量也恢复了七不离八。 晨曦金光穿透浮云,落照在这古老的秘境,但洪水却没有半点消退的迹象,不仅如此似乎还在涨。 宋延注意到不过两天的功夫,本是完全露在外面的屋脊已经被淹得只剩下了一个小圆。 圆里仅供数人站立,裴雪涵也从在远处戒备变成了站在他面前,一双银色靴子小心地往后退着,生怕沾碰到漫涨上来的水。 宋延扫过水面,也负手起身。 这两日的功夫,他不仅在养伤,心底也有了些想法。 此时,他微微闭目,看向无相面具中,直接道了声:“风城子,别睡了!” 风城子作为残存的神念,虽是长期存在,但自然不可能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在监督完宋成“为无相族留下后裔”后,他就时常处于沉睡,除非关键时刻,或宋延叫他,否则他已不会主动回应。 神念从书阁中飘出,道:“遇到麻烦了?” 宋延直接开启了其“对外可视”的权限,同时把遇到的事和他说了一遍,然后道:“你要还想我能救下唐凡,就别藏私了,拿点真东西出来。” “真东西?”风城子神念道,“你拿的《念头遁》还不是真东西?这遁术,你一旦练成,在同阶之中便是立于不败之地了!想逃就逃,想打也能时时先手。” 宋延直接道:“你这无相面具里,书架下层的书是第一重传承,上层的是第二重传承,但最重要的传承应该是由你这位无相古祖来传吧?这才是你这一脉最重要的东西。” 风城子道:“我只是一道神念.我能记住这许多东西已然不易了。” 宋延道:“那神魂白洞晶玉是怎么回事? 没有大规模的神魂爆发,是不可能产生这种晶玉的。 唐凡的父亲境界应该不比我高吧? 请问他用的什么法术,什么力量?” 风城子忍不住道:“小子,你可真贼。 但我就算教给你,你若还不肯往前,又该如何?” 宋延笑道:“您老总该试一试。 小唐在前面,小小唐还在我血奴手中,而我好歹已经和您做过了一次交易。 我们是有信任基础的,不是么?” 风城子沉默了会儿,道:“你惹到了紫府后期,你自己都未必能从这儿活着出去。就算出去了,你还能如何?” 宋延道:“那你呢?你还能如何? 我被杀时,必定神魂自爆,你这无相面具若是没被我的神魂爆死,一定会落入食尸狼族手中。 到时候,你是要传授食尸狼族这些秘术吗?” 风城子神色变了几遍,然后骂骂咧咧道:“这些秘术在我这一脉,都是要经过很多考验才能学到的,哎.哎.算了,教你,教你还不行吗?!” 须臾 风城子娓娓道来。 “其实这一脉,这秘术,也不是每一人都传的,那是得看人的。 有些晚辈不适合学,那我就不教,适合学,我才说叨一二,看他反应再说。” “唐凡的父亲其实也算是我这一脉的天才了,且极度适合这秘术,所以他才会造成‘神魂白洞晶玉’。” 宋延问:“那是什么?” 风城子一字一顿道:“魂爆术。” 宋延:. 风城子嘿然笑道:“没想到吧?我无相一脉也有人玩魂。 你手里那万魂幡的祭炼大阵还是唐凡他爹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替他炼幡,之后好给小唐凡使用。 只不过是发生了意外,他在制造‘神魂白洞晶玉’时遭了奴仆偷袭,否则哪儿那么容易身死道消?” 宋延:. 得,这事儿居然还有后续。 他去楚国跑了一趟,是把唐凡所有的机缘都给抢了。 此时,他道:“小唐人还是挺正派的,他知道自己爹是这样的人么?” 风城子嘿然道:“当然不知道,他爹一直想找机会告诉唐凡,但直到最后也没能说。 哎,不提了不提了,还是说回魂爆术吧。” “魂爆术,一魂暴裂,碎去所有一切因果念头,其中威力,可怕无比! 群魂爆炸,所产生的震荡自是恐怖,故而才有几率诞生神魂白洞晶玉。” 宋延道:“难怪需要万魂幡。” 风城子道:“魂爆术最难的其实不是魂爆,而是集中魂爆。 如今你也掌控万魂幡了,自然知晓,纵然将幡用出,也只能给予其中恶魂一个简单的命令,至于那些恶魂怎么执行,你却无法操纵。 就如领兵的将军,喊一声杀,军队自然会掩杀而上,可之后你若想调动军队,只能利用令旗粗略调动。 想要诞生神魂白洞晶玉,就需要叠加魂爆,也就是让恶魂于同一处自爆,而这是极难极难的。 当年唐凡他爹为这事,没少操心。” 宋延抬手,忽的一把抓住万魂幡。 幡长过丈,阴风惨雾,凄凄朦朦。 他扫了一眼旁边的裴雪涵,忽道:“我秘密太多给你个机会,现在离去,你我如未见过。但如果想留着,我怕是无法解开你的血奴古符了。” 裴雪涵一愣,点点头,道:“那就不要解开,我一直当前辈的血奴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神色间竟然多了几分释然,好像终于有人帮她做出了什么选择。 宋延也愣了下,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裴雪涵眨巴着眼,悄悄看向别处,就是不看他。 下一刹,宋延陡然于这二十多万恶魂的幡旗下仰头,一缕缕神秘斑斓的虎纹从肌肤上爬出,爬满全身。 他深吸一口气,所有恶魂纷纷往他眉心而来。 来一个,便捆一个。 捆一个,便是将一个恶魂转化为伥鬼。 但神魂世界很快满了,于是宋延又将已经转化的伥鬼重新返回万魂幡,继而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一边做着,一边看向无相面具里已经彻底傻掉了的风城子,淡淡问:“若是满幡恶魂皆为我伥鬼,又当如何?” “你你.你.” “这是伥王虎血!!” 风城子失声惊呼,已然失态。 151.巨魂吞引,伥弥有识?(8.3K字-大章求订阅) 五年了,宋延第一次用回原本的力量,但二十余万恶魂化伥的过程并不是那么迅速的。 最初,他一天可以消化五六千伥鬼,可慢慢的.强大的消耗就使得转化速度慢了下来。 但宋延充满耐心。 高境界的探索,本就不可能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数月数年都是常态。 此行,他的目标已经变成了尽可能杀死“古齿”,甚至是“婴啼上人”,并且摘取煞宝,然后逃离。 但是一来,他绝不认为“煞宝”那么容易摘取;二来,他也没有忘记这伥王魂阈本身的危险。 若是他没有耐心,还没能到古齿它们面前,就已经死在了秘境之中。 当务之急,是立足暂时安全之地,应对眼前将至危机。 在足足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后,宋延终于将万魂幡逐渐转化为了万魂伥鬼幡。 此时,幡中一切恶魂皆是指哪打哪。 期间,洪水渐涨,早已淹没了屋顶。 但宋延看着逐渐涨起的水流,却未曾使用纸屋。 三个月里,水是只涨不落,他若是用纸屋沉入水下,那万一水根本不退,他岂不是永远困死在这里了? 若是期间外界环境再突然变化,水中力量增强,那纸屋是否还能抵抗呢? “第一时间不被损坏,就可以长久的撑开安全环境”并不意味着“如果外界环境产生了变化,这纸屋不需要再度测试,再度检验能否在新的环境中第一时间不被损坏”。 此时,飞剑在半空撑开一抹霞光。 宋延,裴雪涵就坐在那霞光上。 宋延专注炼化,裴雪涵则是一直御剑浮空。 御剑浮空是个体力活儿,幸好此处玄气充沛,再加上裴雪涵自己也带了不少玄晶,足够了。 随着最后一道恶魂被转换成功,宋延陡然一收旗帜,同时看向自己的面板。 【姓名:宋延】 【寿元:41/8640】 【法术】 《巨魂吞引术》(圆满)(一次变异) 若说《魂爆术》是纯粹的引爆自己所奴役的神魂的因果、继而产生可怕的能量爆炸,那《巨魂吞引术》则是以煞驱使魂吞魂,魂连魂,从而形成临时的巨魂,然后同样是爆炸,但能量爆炸的威力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前者宋延花费了足足650年时光才参悟到了圆满,很显然这法门是小成可用,大成威猛,但想要圆满却需要花费一辈子时间去参悟的那一类。 后者宋延花费了4310年时光才领悟出来。 这也难怪。 因为所谓“巨魂”,完全就是“煞器”中的概念。 玄器,玄宝,魂器,魂宝,煞器煞宝。 其中,“玄器玄宝”乃至“魂器”都还属于“可铸造”范围。 但从魂宝开始,获取难度就越来越高,因为其中的一些核心物品,若是没有机缘,那是死都得不到。 至于煞器 古书传闻,“煞器”乃是蕴藏了无穷煞的宝物,因煞无魂,故而可以粘附到煞器所有者的神魂上,从而使得煞器所有者的神魂变成“巨魂”。 巨魂有什么作用? 一,自身神魂外包裹着自身因果,若是再在外加上许多自己控制的因果,那其强大在“瘤境三态”中可以直接体现出来。 纵然站于大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因果,却也不过冲刷去了“巨魂”外面的不属于自己的因果。 二,巨魂自爆所产生的威力,难以想象。 可以说,《巨魂吞引术》使得宋延硬生生把一个魂宝打造成了诸多“煞器”的制造机,攻防一体,可护身,可引爆,又因伥鬼完全听命于他的缘故,这些爆炸还是定点重叠爆炸。 美中不足的是,每一次动用“巨魂吞引术”进行攻防,必然会造成幡中恶魂的损耗,属于越用越少类。 而宋延也总算是头一回体验到了“寿元不够用”的感觉。 很显然,《巨魂吞引术》想要完成二次完美变异,所需要的时间是以万年计算的,这已超过了他此时所拥有的最大寿元。 可纵然如此,这《巨魂吞引术》也已经取代了最初的《百相魔身》,变成了他“魂系法术体系”中最强大的法术。 用通俗点儿的话说,《百相魔身》也许有着“数值”的美感,但在“机制”面前,却还是差了半筹。 完成“万魂幡”和《巨魂吞引术》后,宋延看向一侧裴雪涵,问:“还撑得住吗?” 裴雪涵点点头,然俏脸却对着宋延,一双眸子温柔地看着他。 见宋延视线也投来,她又匆匆低下头。 好似在见到这个男人之前,她从前的人生都是在流浪,如今才是有了归宿,至于血奴不血奴的,她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感觉。 但就是有了。 所以纵然她低下了头,变成了血奴,身处可怕的魂阈之中,她的心却忽的欢喜了起来。 “我们要去下一个秘境了吗?” 裴雪涵随口问。 其实去不去,去哪儿,她都已不在乎。 宋延摇头道:“再等等。” 说罢,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古骸的尸体,开始剥皮,制皮。 而他储物空间中除了古骸尸体,还有不少之前在鬼煞门顺走的资源,其中也包括了许多妖兽皮。 这许多年,他没做皮影,但却也准备了不少材料。 嘭! 轰! 婴啼上人舔了舔爪子,看着眼前被她撕碎的苦海伥弥,眼珠子微微一拐,道:“这鬼东西难道就盯着本座了吗? 这是从铡刀岭一路跟来的? 有意思吗? 小唐,你说,这是为什么?” 旁边的唐凡直接回应道:“奶奶,我也不知道。” 话音出口,唐凡忽的愣住了,因为这句话他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之所以下意识,是因为他再次沉入了幻境,然后在幻境中他与婴啼上人辗转之间竟然结成了亲人! 其中波折极大,但大体来说,是在探索虎伥魂阈失败后,婴啼上人抓着本该必死的他逃了出去,之后虽然囚禁他,却也对他不错。而一场山海妖族内部的阴谋使得婴啼上人也需要出逃,而婴啼上人在逃离多尾狐族前则是带着他一起。之后,婴啼上人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而他也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是细心照顾。一人一妖,一个小小绛宫中期,一个紫府后期,居然在百余年的相处时光里产生了感情。 在幻境里,唐凡就是喊婴啼上人为“奶奶”,而婴啼上人则会随口喊他“小唐”。 此时,婴啼上人显然也听清了唐凡的称呼,忍不住皱眉侧目。 这一刻,它也如宋延那般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极可能它在幻境里所遇到的“唐凡”就是真正唐凡的选择。 伥弥所做的,就是在它无懈可击的心境上制造一些羁绊。 “山海妖族内部动荡”其实一直是它所深深担心的,这倒不是狐狼二族,而是来自异族 至于它对唐凡好,照顾唐凡,也是符合逻辑的。 但这感情,却生的莫名其妙。 婴啼上人想了会儿,忽的揉了揉唐凡脑袋,嘻嘻笑道:“那只是幻境,你好好摘宝,奶奶不会亏待你的。” 或许在幻境之前,它只是哄哄唐凡,但这一刻.它的心理却有了些莫名的变化。因为唐凡对它而言已经不完全是一件物品。 然而,无论是宋延,还是此时的婴啼上人都绝对绝对不会想到,如此因陷入幻境缔结因果的人绝不止他们两者。 那苦海伥弥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立刻出现,遇到冥顽不灵、不肯沉沦幻境者,它就立刻用同样的法子,把两人绑定,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两人投入“同一个幻境”,体验“同一段人生”,然后通过幻境中的时光形成感情。 此时,纵然是鹿魔,古齿,甚至是韩雨铃,都已和身边之人形成了莫名的羁绊。无论他们再如何残忍,冷酷,但对于一个与自己相处了百余年的人,一个曾经和其荣辱与共的人,总也无法彻底决绝。 数日后。 宋延以古骸皮为材料,草草制好了皮影。 这皮影很粗糙,绝对没有能够发挥出古骸生前的力量。 只因他的“制皮术”似是已经有些跟不上此时的皮质强度了。 但勉强可用。 宋延继续制作些妖兽皮影。 这些皮影很完美,几乎个个儿都能发挥出超出生前的力量。 做完这些,宋延舒了口气,然后看定远处下一个秘境的出口。 忽的,他又注意到裴雪涵在偷看他。 那一双娇艳的眸子里脉脉含情,如藏秋水,但却不是那种小女娃初恋时的动心,而是一种蕴藏着百年时光沧桑的温情。 宋延心头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丝欢愉、轻松甚至是温暖。 相处百余年的人,能够重返年轻时,重来一遍,本就觉得欢愉。而相处甚久,知其秉性,故而轻松,温暖。 可这种感情的源头却很古怪,那是完完全全的来自幻境。 忽的,宋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叫出风城子。 “章韩小子,你还要干什么? 要教你的秘术我都教了。 至于你说的紫府中期的突破契机,老夫也告诉你了。 那护念的修行主讲一个急不得,水到渠成。 最好的突破法子,就是摆脱所有的危险,去一个和平安全,没有任何负担的地方,远离打打杀杀,安安稳稳地过个几十年。 说不定有一天你吃饭时,睡觉时,就忽然感到了契机,然后赶紧去玄心坐着,再修个几年就突破了。 你这种心里担着狐狼压力,受着威胁的状态,跑哪儿都没用。 好了,老夫醒着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这段日子为了小唐凡算是把这些年睡觉补足的力量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章韩小子,你没紧要事,就别再叫老夫了. 再这样,老夫要一睡百年,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宋延待老者说完,才问:“苦海伥弥会不会引诱人?” “引诱人?” 风城子愣了愣,旋即摇头道,“佛门只度化,从不会引诱。 再说了,你看到的幻境不都是你心里的期待么? 既是期待,便是未来的一种可能。否则,你怎么沉沦?” 宋延情不自禁地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裴雪涵,暗道:‘若我没被某种力量引诱,难道我真的会对她产生感情?真的会和她一起去塞外,牧马放羊,听雨看云,厮守终生?’ 裴雪涵生的很好看,性子是他喜欢的那一类。 而摆脱世间种种危机,去到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也确实是他期待的生活。 这两者叠加在一起,在逻辑上完全没问题。 但是 宋延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会不会是有,但你不知道。” 风城子道:“至少我没听说过。” 宋延道:“你生前是什么境界?” 风城子道:“神婴初期。” 宋延道:“神婴初期是什么?” 风城子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睡着了。 作为一个神念,他醒来的时间已经“超标”了。 宋延眯眼思索着。 伥王魂阈中的古齿,婴啼上人,鹿魔虽然强大,但他却没有忘记伥王魂阈本身比这三个老怪更恐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后却还有老鹰,猎人. 当活成了精的老怪们凑到一起,又去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别说单纯了,这种地方但凡还有一点“白色”,都是奇迹。 如果说“煞固怪物,瘤境三态”是眼前直面的危机,“古齿,婴啼上人,鹿魔”是在之后路上不得不面对的危机,那.更遥远的“第三者”甚至“第四者”又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它们是谁,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在想什么?”裴雪涵柔声问。 宋延一抖新制的种种皮影,以及那古骸皮影,张口吞下,顿时间,他体型膨胀,长长的狼尾,古怪的利爪,长长的翅膀从周身长出。 裴雪涵惊骇地看向他。 但宋延却旋即以幻术化为原样,继而又抬手汲出古骸的精血,在一次一次尝试后,仅仅花费一年时间便彻底将古骸精血消化殆尽,使得上中宫的“食尸狼血”得到了提升。 《玄剑经》演化的“魔音剑气”也变成了“血魔乱音剑气”。 原本只能一道声音载一道剑气,如今却能数十道声音载数十道剑气,若是宋延动用的杀念使用了这般的力量,那实力则能足足提升一两层,只能说古骸不愧是食尸狼族后起之辈中的最妖孽者。 “害怕吗?” 宋延看向银袍女修,淡淡问。 裴雪涵忽的一把抱住他道:“不怕。” 很显然,这女修反应再迟钝,在这数月的相处里已经明白了一件事:眼前男人就是她在幻境里共渡百年的那个男人。 宋延忽道:“以前你在宗门,是不是都是和同门一起去秘境的?” 裴雪涵的下巴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道:“是觉得我很天真吗?” “没。”宋延回了句谎言,任由她抱了会儿,又道:“专心御剑,别让我们掉下去。” 裴雪涵俏脸上生出了开心的笑,她重重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再御剑时,脸上也有了光彩。 宋延则是抬手抓幡。 “开!” 刹那之间,阴风惨惨,鬼物凄朦,无数恶魂从幡中扩开,遮天蔽日地横亘在这秘境之上,只笼得那天上阳光都已暗淡。 ‘伥弥,伥弥,既然有伥字那总可能产生某种变化。’ ‘苦海的佛国沙弥喜度人因果,而伥这个字毫无疑问是极大的因果。’ ‘难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想要度化伥鬼,但解不开伥,所以为了度化那伥鬼,自己成了伥鬼么?’ 一时间,宋延浮想联翩。 他也总算开始明白“伥王虎族”这个种族的恐怖。 或许在绛宫期还不怎么能看出来,但一入紫府,这巨大的潜力简直令人害怕。 一天过去,并没有半个伥弥出现。 伥弥喜欢度化人,却不来他这万魂幡下看一看。 无数念头涌入宋延脑海。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我想多了么?’ ‘还是说 已经成了某个存在“伥鬼”的伥弥是有主之物,所以不能再来我这里?’ 在这个念头无意蹦出来的时候,宋延几乎被吓了一跳。 他顺着这个胡乱猜测的根据继续推导:‘若伥弥是有主之物,但这主人最可能是伥王虎族的虎皇,是这个魂阈的形成者。它还没死?它是要复仇?’ 可这一切毫无根据,且纵然知晓了也没办法应对。 更何况,这也完全是他自己通过一个“伥”字所猜测到的。 正想着 远处,忽的传来轰隆隆的炸响。 宋延循声望去,目光一下落定到了下一个秘境的入口处。 突如其来的轰隆炸响如是决堤一般。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但不止一处! 宋延又猛然侧头,看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那个方向乃是来时之路。 宋延神识迅速放开,往远而去。 数十里外,他看到了一个孔洞。 他神识再钻入那孔洞。 一探! 竟是个新的秘境! 那秘境里正有妖兽受惊,化作兽潮在狂行奔跑。 瘤境的最外层一直在叠加,因为这一次的苦海气息不知为何竟极度猛烈,所以不停在往外泄露,这一点仅从洪水爆发就可以看到。 之前,他所在的这个秘境才是最外层秘境,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宋延心念猛动。 他是否要尝试着跑回那最外围的秘境? 虽然他永远跑不到瘤境之外,因为他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横跨一整个秘境。但是,他却能够借此让自己始终处于瘤境最外围。 但处于最外围有价值么? 他瞬间否决了这想法。 因为“最外围”并不意味着安全。 “最外围”是后面进入修士可能抵达的地方,万一其中有强者,那他就需要对抗那突然到来的强者。 可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宋延的风格。 他心神一动,双遁齐用,快速往那孔洞出靠近,然后手在虚空一抓,抓出两只才做好的“无影幻鸦”,瞬间动用《百相神御》分魂连接,继而往新旧秘境连接点抛射而出。 这“无影幻鸦”皮是在鬼煞门获得的,和“无身幻鸦”大同小异,都属于擅长隐藏自身的妖兽。 刷! 刷! 两道黑影掠入秘境彼端,宋延视线也一瞬间跟了进去。 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如尖芒的危险感从他身后浮现。 宋延猛然回头,却见那下个秘境入口陡然爆开,一个. 不! 是三个! 两个! 还是三个! 那是个黏在一起的“两头四臂四腿”的修士,只不过“四臂四腿”却极度古怪,因为这“四臂四腿”还穿着生前的宝衣宝裤,通过那些宝衣宝裤,完全可以辨识出,这“四臂四腿”分属于三个人。 这怪异修士两手拿着一根鱼竿儿,鱼竿儿下面挂着两具半截尸体。 这两具半截尸体正是在水中晃荡的尸体,也正是其中“两臂”和“两腿”的主人。 而怪异修士另两手则是分别拿着两把飞剑。 ‘煞固!而且还是夺得了三具修士完整身体的煞固!’ 裴雪涵大惊。 这段日子,她和宋延相处下来,自然也对煞固了解增多,自然知道“如果煞固能占据一具修士完整身体,而不是其尸骸,那就可以动用那修士生前的法术,宝物”。 再联想到那两具在秘境入口晃荡了许久的尸体,竟是莫名的鱼饵。 可谁会吃那样的鱼饵? 思绪落定,她就看到那怪异修士化作血色虹光,往宋延方向扑去,其手中的鱼竿宝物将两具早被苦海气息水流泡得不知成了什么样子的尸体丢开,然后虚空一晃。 嗤! 一个鱼钩突兀地出现在了裴雪涵面前。 幸而裴雪涵一直提防,此时急忙御剑抵挡。 剑虹刺出,挡在鱼钩面前,可却听“叮”一响,鱼线彻底绕过剑虹,勾在剑身上,又往前纺锤般的一旋,往前继续钩落。 裴雪涵面色愕然,这种手法上一次见还是在她混迹江湖的时候。 只有江湖中人才会用这法门。 但成了修士后,大家都是粗犷地对轰法术,对轰法宝,哪个还会这么精细地破解对方法术? 她快速往后拉开距离,但那鱼线却未缩短,而是继续在半空大辣辣地旋着。 她继续抛出宝物,试图阻挡那鱼线。 可她抛出的宝物,又被那鱼线缠住,且一缠住就和她断了联系。 裴雪涵惊骇地抬头,却看那修士其实根本没理她,只是随意地对她用了一勾而已 那双头修士正疯狂地扑向宋延方向。 它的眼中只有那黄豆大小的孔洞。 虽无智慧,但它却有本能。 它的本能就是远离苦海。 它在秘境另一头等了许久,就是在等秘境开启。 瘤境可入不可退,除非在新的秘境在外叠起时,才会出现短暂的通道开启。 但. 终究很短暂。 双头修士还未掠至黄豆孔洞处,那孔洞就消失了。 它愤怒地侧头看向孔洞一侧浮动的身影,炽热的血肉和生命气息让它心生贪婪,一瞬间“刷刷刷刷”地竟是分出了许多黑影。 这是它自己感知到的最强招式。 远处,裴雪涵大惊,喊道:“小心!这怪物身上有紫府境尸体!” 话音才落,她只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再看,那双头修士的黑影都消失了,而双头修士自身腹部也被炸了个洞。 裴雪涵只看宋延,却见他浮动在半空,神色漠然,动也不动,只是周身恶魂急如雨落,须臾,又在他面前聚出个比寻常恶魂大了数十倍的巨魂。 轰! 双头修士身子再一歪,脑壳被炸没了。 宋延抬手,轻轻一点。 轰! 双头修士已经被炸的四肢分离。 轰! 双头修士已经彻底被炸成了肉渣。 就连体内的血色也都被炸成了粉雾,只有星星点点的煞固还在垂死挣扎。 这在秘境对面“钓鱼”的紫府层次的煞固居然已完全不是宋延对手! 裴雪涵看呆了。 宋延抓起“司空印”熟练地一擦,将内里极多的煞固全部汲入其中,然后又放入储物空间使煞固沉寂,始终处于一种“要夺体没夺体”的状态。 做完这些,他又一收那鱼竿,将鱼竿上缠的飞剑收起,重新丢回给了裴雪涵,然后抓在手里看了看,之后快速抬手炼化,纳为己有。 再看那紫府尸体握着的两把飞剑,也是好货,宋延继续收入储物袋。 做完这些,他略作思索,浮空掠过此时洪潮上面的那些浮尸,花费了些功夫,用“司空印”把一整个秘境的煞固全部吸入其中,同时又甩动鱼竿,将这秘境中惨死的绛宫修士尸体全勾在了一起。 足足五具! 宋延再扫周围,发现因为下一个秘境的开启,洪流竟然泄去了不少,从而露出了点可供落足的树冠。 他正欲再度放出两只“无影幻鸦”,却忽的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上一个秘境的监视能力。 他能感到那两只“无影幻鸦”依然存在,显然苦海之中的秘境阻拦了分魂探查的小伎俩。 宋延略作犹豫,还是将一只无影幻鸦放在了此处,然后看向远处的下一个秘境入口,心中暗暗感慨:‘若是之前真听了古骸的话贸然进去,被这紫府怪物逮到,那真是不死也得剥层皮了’ 同时,他又暗暗警惕:‘但这伥王魂阈哪儿来的人类紫府? 是这些年里偷偷进来的么? 他们是哪儿来的?又为何会轻易死在这儿? 婴啼上人知道这些吗? 如果知道,它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隐藏真实目的”这种事,宋延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这种手段,却又往往是最有效的。 因为,牌底只要不揭开,那就永远在局中。 宋延不得不苦恼。 而这些苦恼烦躁,化作火焰让他感到焦灼。 但他的手很快被握住。 银袍女修从远御剑而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俏脸轻抬,用笑容和明媚治愈着他此时的不安。 宋延没有再拒绝,他将女修拥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她。 裴雪涵也伸出双手,绕着他熊腰轻灵地一旋,用指尖围成了一个小圈儿,然后手掌交错,同样抱紧,脸颊贴上,唇角带笑。 任何人都需要休息,都需要港湾。 纵然是最穷凶极恶、最泯灭良知的人,却也一定有着柔软的记忆,有着渴望守护的人。 而如宋延这般几乎是一路没有喘气功夫走来的人,只能这般在“前狼后虎”的重重危机短暂地吮吸一滴属于自己的“蜜汁”。 “前辈会双修吗?”裴雪涵忽的问。 问完,她又道,“还是.只会采补?” 宋延道:“都会。” 他微微后仰,抬手一抹,满脸剑伤都已褪去,露出自己原本的脸庞。 然后他弯下身子,如剥嫩葱般剥开眼前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女修身上的层层裙衣,慢慢地. 夜,深了。 飞行的皮影托载着空中的“床榻”,在苦海气息的洪潮之上,朝不保夕的男修和看似必死的女修终于缔结了道侣关系。 皮影扇动翅膀,带着“床榻”起起伏伏。 裴雪涵依偎在他怀里,悄悄看着他那张并无毁容的脸,如猫儿般柔声问:“出去后,还去塞外吗?” 宋延想到“风城子”有关“突破紫府中期”的话,微微颔首,道:“但这一次,你不许不修炼。” 裴雪涵声音柔的好似能滴出水来,她轻声道:“都听你的。” 说着,她在宋延耳旁哈了口气。 “真好,感觉像重活了一次。 苦海伥弥,可真是意外的好怪物呢。” 最末一句话在宋延耳中炸开。 一种阴云般的不祥预感在他心头没来由地浮现。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苦海伥弥.成功地在他心里划出了一道破绽。 若是苦海伥弥根本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若是苦海伥弥有主人。 那.这个主人又想做什么? “走,去下一个秘境。” “嗯!” 玄袍银袍,化作两道首尾并行的虹光,穿过了那再无“鱼饵”的秘境入口。 不! 还有鱼饵。 五具绛宫尸体落在了秘境入口,但抓着鱼竿的手却变成了宋延。 这一入新的秘境,宋延就完全明白了这鱼竿的作用,也明白了那煞固怪物的动机。 对方并不是在钓鱼,而是通过这鱼竿宝物的联系,使得对面能将一丝丝温度传递过来。 这鱼竿宝物能够“夺宝”,能够“杀人”,但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勾连两边秘境的气息,使得边界在一定程度上有些模糊。 新的秘境,已然彻底换了天地。 冰天。 雪地。 天空还在飘着雪。 瘤境三态中的雪态。 但鱼竿所在地因为模糊了边界,所以并未受到落雪。 裴雪涵抱着胸,轻轻地跺脚,看着近在咫尺可却又没有飘落到她身上的雪花。 宋延放开神识。 不出意外,神识无法穿过冰雪之地。 忽的,他瞳孔微缩,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地下正冻了个人,那人虽冻,但眼珠却瞪大着,正诡异地与他对视。 下一刹. 万魂幡出。 魂爆。 轰轰两声。 那个盯着宋延的人已经被炸的破破烂烂,而其神魂直接被宋延粗暴地勾了过来,化作伥鬼。 瘤境中的大雪只冻结因果,并不会改变因果,所以.这神魂还会记得生前之事。 152.煞固炼剑藏魂幡,前狼后虎难停歇(8.5K字-大章求订阅) 干净直接地杀人,搜魂,化伥,手法熟练无比。 若是过去,裴雪涵或许会吓得瑟瑟发抖。 但是,她人虽挣脱了幻境,心却已沉沦。 若是换个人来做这事,她必然还是恐惧,可若这人变成了宋延,她就不怕了。 只不过,她年幼闯荡江湖时本就是直肠子的侠女,后来在宗门中也一向是嫉恶如仇、同情弱小,此时还是忍不住微微侧头,不忍去看。 而这时,一声解释从身旁传来。 “在这种险地,任何事都存在着极大危险,所以遇到任何人,第一时间是要去提防,若对方有着实力,有着善意,还能交流一二,那便先尝试交流。 而这人,都被冻在雪地里了,还用诡异的眼神瞪着我们,我不杀他,总不能去慢慢了解他吧?” 裴雪涵道:“可是,他都已经冻住了,眼睛想闭也闭不上啊,瞪着我们也不是他的错” 话音未落,前面的男人蓦然转头,一双眸子盯着她,长叹一声:“听雨剑门灭了就灭了吧,你这性子,你那宗门就是派你来送死的。” 裴雪涵争辩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和宗门没关系。”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宋延抬手“啪”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却旋即笑了起来,问:“为什么?” 裴雪涵掰着手指开始数落,说着某某师妹修行到了关键时刻不能落下,某某师姐腹中有喜了无法走开,某某师兄看起来怂得一塌糊涂她看不顺眼,某某师叔有一个大家族需要照顾不能出事. 她说了许多人的许多借口,却偏偏她没有。 她的语气甚至还藏着一丝小小的骄傲,似乎“能为宗门挺身而出”是一件光荣的事。 裴雪涵说罢,小心地问:“前辈,我.” 宋延道:“我们年龄差不了多少,你可能还比我大,叫我道兄就好。” “哦,道兄.我做错了吗?”裴雪涵问。 宋延道:“你没错。” 裴雪涵道:“那道兄为什么笑?” 宋延道:“我笑了吗?我没笑!” 裴雪涵盯了他半晌,“哦”了声。 而宋延则转过头,深吸一口气。 冰天雪地,入目皆白,一切因果于此冻结,便是往前一步都是艰难无比,但他心情真的舒畅了起来。 有些人,你和她在一起,无论在多么危险多么绝望的环境下,你都能感到时光的温暖,都能发自内心地感到一种轻松。 就在这时,裴雪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的惊诧问道:“道兄,你都是紫府境了,年龄真的和我差不多吗?你这天赋得有多妖孽啊。” 宋延道:“说不定你比我还大。” 裴雪涵霍然失声,诧异地掩住微张的小口,美眸惊讶地看着他。 而宋延已经干劲十足地开始审问那伥鬼了。 那伥鬼在拉出来时还是个“呆鬼”,但现在明显已经有些回过神来了。 “还是人吗?” “是。” “哪儿来?” “我是白虹古族的附属国修士。” “白虹古族?”宋延双眼猛然眯起,道:“继续,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伥鬼原原本本讲述。 白虹古族是庞大无比的山海妖族北部的一个古族,族人有着神秘强大的力量,但因为某些原因,这一族和之前的狐狼虎三族结下了死仇。 所以在伥王虎族被灭,伥王魂阈形成后,这一族秘密派遣下属修士进入魂阈。上面给的说法是“从伥王虎族处拿回点利息,同时狙击进入的狐狼二族”。 他们有成功地猎杀了一些狐狼妖魔,而这伥鬼生前则是在撤退时无意遭遇大雪,一个不查,被冻在其中。 在被冻住前,他服用了不少辟谷丹,再加上运行秘法降低身体消耗,纵然数年时光也不会死去。他的打算是,等大雪一解冻,他慢慢恢复记忆,就可以离开。但没想到,这一场大雪下了不知多久,他也不知道被冻了多久 至于他为什么用诡异的眼神瞪着宋延。 因为他乃是绛宫修士,纵然被冰冻,却还存在着意识,眼珠还能转,只不过就像个傻子一样。宋延来了,他自然用傻子一样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宋延。 宋延微微思索,问出了两个问题。 “白虹古族有族人来了吗?” “山海妖族这么大,你们是怎么横穿山海族,来到南方的?” 然而,这修士却是茫然不知。 第一个问题,他只是猜测“应该有族人来了”,但他没见过。 第二个问题,他是顺着一条隐蔽路线潜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伏击。 宋延又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那路线是属于哪一族的?” 修士摇摇头。 “不知道?”宋延皱眉。 在他看来,这本应该是个很简单的问题。 那修士苦笑道:“山海妖族属国犬牙交错,且时常被当做物品交易,主人要了解的应该是我们经过时是属于哪一族的。 但.据我所知,那边界国因为和古族属国濒临,并不是香饽饽,所以换了不知多少主人。 纵然你去问那国度的百姓,你问十个城市的人,甚至可能得到十个不同答案。 甚至你去问国主,国主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被卖给了哪个族。 因为山海妖族之间的有些交易是很隐蔽的。 撤手,占领,都不过是将重要傀儡进行转移,以方便统治,同时立下誓约而已。” 宋延神色里显出凝重。 人类的国家,在妖族.不,可能在古族眼里都只是物品,是可以用来交易的。 而他只是在边角的两个小国家待过,对于“伥王魂阈”所引动的东西了解并不深。 他虽然从未认为“进入伥王魂阈取宝的只是狐狼二族”,但如今的局势显然更为复杂。 这中间不仅涉及到了取宝,还涉及了复仇,战争,乃至是.背叛。 他不太相信:如果没有妖族开后门,白虹古族这批修士能长驱直入,来到此地。而且看样子,来的人还不少。 在剥夺了这修士的信息价值后,他招出万魂幡。 看着这修士害怕的模样,他温声道:“别害怕,等哪一天我拿你去爆炸了,你就可以重新轮回了,这不比你冻在这边等死要好?” 说完,他抬手一扬,将这修士送入万魂幡。 万魂幡有了第三个绛宫修士神魂的进入,周边黑烟越发浓郁了些微。 天色渐冥。 而此地入夜,修士视线和凡人无异。 至于神识,更是无法探出。 宋延,裴雪涵两人在秘境入口处盘膝静坐。 安静的雪,安静地飘落。 宋延忽道:“明天我去探查,你留在这里。原本我还想着停留某处,一直藏着。但这瘤境环境太过恶劣,若是停下,怕是就走不了了。”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是上一境的洪水,还是这一境的冻土,都是如此。更何况,瘤境外还有新的秘境在形成,随时都有可能有新人进入。” “道兄,我绛宫血全是水系增幅的,或许我能帮你开出一条路,我们一起走。”裴雪涵笑着道,“顶多我被冻起来暂时失忆,道兄拉着我走便是。”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不会失忆?” “道兄神通广大,在雪涵心里就是神。” 简短的对话,逐渐平静,唯剩远处簌簌雪声。 慢慢的,盘膝坐着的裴雪涵拥入了宋延怀里,衣衫微宽,裙裤轻解。 恰如一具冰雪般的神女雕像,继而手儿挽着,腿儿缠着,脸儿烧着,依偎取暖,共同修炼。 不时间还伴随几句诸如“道兄,有没有压到你”,“我还是盘起来”之类的枕边话儿 次日。 天虽亮着,但雪却没停。 “瘤境三态”的持续时间如此之长,只能说一点,那就是:苦海气息在一直往外渗出。 这种气息很奇怪,对生命是先侵因果,对死物却是直接腐蚀,上一个秘境那么坚固的屋舍也会在其中慢慢消失,而这一个秘境入目的只剩下些许没了屋脊的残垣断壁。 至于远处高山,那好似融化的冰峰,原本多高并不知道,但此时却矮的好似一座座小土丘。 这种移平青山,冻结沧海,削去一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的力量,带着一种令人心震撼的可怕。 裴雪涵脸上红扑扑的,眼中带着喜意,她抬手掐诀,一指点出,娇咤一声:“分海!” 随着两字落下,远处那静落的小雪分开了丈许。 这一幕很有喜感。 两人御着同一柄剑。 裴雪涵不停地分开飞雪,同时御剑。 宋延则是坐在坐在飞剑虹光的后端,手中握着那柄黑气缭绕的幡。 有化虹的剑光存在,剑身上的实际可坐位置远超剑本身面积。 忽的,宋延神色一凝,看到冻土里又似有什么存在,便道:“左边,慢点。” 裴雪涵循声而去。 待到靠近 宋延抬指一点。 背后万魂幡里嗖嗖飞出魂魄。 轰轰两声。 冻土那不知什么存在已被炸烂。 一颗破破烂烂的妖兽头颅飞起,被宋延隔空一摄,却看到其中存了数十粒芝麻大小的红色粉末。 这粉末不是煞固又是什么? 只不过,此时的煞固却失去了活性,好像也被冻傻了。 宋延丢开妖兽头颅,手掌托着那些煞固。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煞固这么安静。 忽然之间,他脑海里迸出了一个想法:能不能掌控煞固? 他一直用司空印储存着搜集来的煞固,但他之前也还没能想到如何使用这些煞固。 因为煞固太活跃了,而且毫无智慧,你只要敢把它放出来,它根本不管你境界,会把你往死里搞,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样子。 而“安静的煞固”,则给了他一些灵感。 陡然,他又想到那被冻在入口处的白虹古族附属国修士。 要知道,入口处可是一直蹲着个“双头四臂”的煞固怪物,以“煞固对生命的渴求”,但凡有一丁点儿可能,它都会去寒冰里把那修士给拖出来融合了。 但并没有。 那修士好好的活着。 宋延继续思索。 煞的本质,是残存世间的因果碎片在密闭的玄气环境,经由时间而产生的反应。 普通人和练玄修士的因果碎片弱一点,所以只是煞气;绛宫修士的则是煞液;紫府修士才能形成煞固。 当然,这种形成的方法极可能还有其他途径,但他毕竟只是小地方走出来的,见识还没么多。 可说到底,煞也是一种特殊的因果存在。 所以它们能被冻结,能被冲刷。 而每一个神魂之上都附着密密麻麻的因果。 ‘既然如此.’ 宋延忽的有了个想法。 傍晚时分,宋延和裴雪涵回到原地。 今天收获还是不错的。 拢共收了六具妖兽尸体的冻结煞固,以及再一个绛宫修士神魂。 在一番询问后,宋延得知的信息和上一个差不多,这修士也是白虹古族附属国。 于是,他将这修士再度送入了万魂幡,然后将幡旗往身后一插,道了声:“开。” 万魂涌出,遮天蔽日,鬼雾凄风,周边瞬间一片阴森暗沉。 宋延深吸一口气,抬手招出了一具棺椁。 棺椁很厚,且是用金属制造的。 但很快,金属内里就探出了红色的尖刺。 咔咔咔的声音里,棺椁整个儿如纸糊的一般,被内里红刺戳的千疮百孔。 宋延眯眼看着,待到红刺向他而来时,他抬手一指,密密麻麻的恶魂顿时往那些红刺扑去。 那些红刺自是煞固。 煞固遇到恶魂,两者顿时产生了激烈反应。 煞固本能地渴求着夺舍生命,对于神魂自然很是敏锐,在每一具身体里,它们也是率先想着捆缚神魂,而非杀死神魂。 此时,煞固如熔融的钢铁,恶魂则如冰水,一阵阵的嗤嗤的声响里,孱弱的恶魂被强大的煞固轻易绑定。 若是往常,这种时候融合已经结束了。 但这里是万魂幡。 内里藏着二十多万魂魄。 宋延面无表情地不停操纵恶魂往煞固方向去。 煞固好像掉到了米缸里的老鼠,开始疯狂捆绑神魂。 捆着捆着,它饱和了,捆不动了。 宋延抬手一招。 伥鬼自发地驱动煞固来到他身边,继而随他心意,时而幻变成刀,时而幻变成剑。 而就在这时,一个空隙里,陡然闪烁一抹凌厉的红芒。 宋延微一侧头,那红芒从他耳畔掠过,继而又绕向他后脑勺。 宋延略一思索,从空中招下一个绛宫层次的恶魂,使其粘附在煞固上用以加固。 这一下,煞固不动了。 宋延心思微动,那煞固就化成了一把看似普通的飞剑,悬浮在他面前。 宋延再一甩,这飞剑居然回到了万魂幡,融入了万魂幡,成为了一把“幡中剑”。 ‘成了?’ ‘居然真的成了!’ ‘这是一柄完全由我控制的由煞固和恶魂凝固起来的飞剑!’ ‘不,它可以是飞剑,可以是一切武器。’ ‘它藏在幡中,混在鬼中,完全可以使得我万魂幡的危险上升一个档次。’ ‘而且,我在获得新的煞固之后,还能继续强化它!’ 宋延心底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喜悦。 在这伥王魂阈,任何手段的增强都会让他开心,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雪涵,明天我们换个方向探索,看看这冻土里有什么,统统挖上来。”宋延难得的话多起来,“我能感觉出来,这片土地作为之前秘境的外围,应该冻住了许多煞固,许多人。那些人都是从里面往外逃的,只是没想到逃到这里却是遇到了大雪。” 裴雪涵点头,“嗯”了声。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数日后. 幽寂的大雪里,一座残垣之中,竟浮现着一具奇异的气罩。 沾染苦海气息的飞雪缓缓飘落,却只如寻常雪花一般,落到了气罩上后便滑开,覆落周边。 罩中,有一男一女。 罩外,则有一具男人尸体。 他们三人穿着同样的宗门衣袍,显是同门。 只是,在这种地方,同门也可能相杀。 女修面容姣好,此时在修行后,凝重地看着远处。 男修忽道:“还在看他?” 女修道:“同舟共济,也得看这舟能不能承载三人,既然承不了,那就总得有人死。我不想死,所以只有他死了。” 男修道:“可是他是你师兄,对你关照有加,而我却是你的敌人。你只是因为我能控制这阵法,能在这大雪里求得一线生机,就杀了他我可没有提前与你勾结半点。” 女修摇摇头,主动依偎到了他怀里,道:“不说这些了。” 男修抬手入她衣服中,狠狠摸了几把,但短暂的刺激之后,却是一声长叹。 “白虹古族的人是派我们来送死的吧!都这么久了,我们怕是出不去了。外面的秘境也不知有没有再叠加,又叠加了多少里面则是完全无法去了。” “我倒是觉得白虹古族一定来了人,他们培养我们宗门人才不易,不会轻易地抛弃在这里。” “不易?不易就不会抛弃? 古族和妖族的区别就是,妖族会吃活人,古族却不这么吃,如此而已。” 两人互相发着牢骚。 可已没有办法。 大雪封路,哪儿都去不了。 而就在这时,女修陡然抬眼,凝神看向远处,眼中闪烁一股奇异的光芒。 男修一愣,急忙侧头,也是露出喜色。 那沙沙雪花的天穹上正有飞着一柄剑,御剑女修银袍娇美,身形颀长,而其显然极为擅长“水系法术”,纵然在这般的瘤境大雪中竟然还能分雪而行。 这手段,若是在外面,是可以一指分海数千丈的。 不得不说,擅长“水系法术”的人在瘤境里是占据优势的。 女修急忙挥手,扬声高喊:“道友!!” 男修也是露出喜色。 两人看到飞剑上的银袍女修显然也露出了喜色,正匆匆御剑赶来,似要与他们汇合。 但不知怎的,那飞剑却忽的变慢了。 两人这才注意到飞剑后面的虹光上还坐着个男修。 可他们还未看清男修的脸,还未来得及商量对策,还未决定是“与这两人合作”还是“杀了男修,威胁银袍女修分雪带他们出去”,就看到了一阵黑烟。 黑烟中,隐隐约约看到高幡耸立,男人轮廓渐起,从幡中抓出了一柄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剑。 银袍女修似得吩咐,飞剑只是远远靠近,却不再落下。 下一刹. 嗖! 数道恶魂从黑烟中飞出,直接往那一对儿修士而去。 男修女修都是大惊失色。 女修惊呼道:“道友问也不问就动手,也太过霸道了!” 男修则是迅速御阵,同时冷哼道:“道友莫不是以为我们好欺负?” 令人诧异的是,那恶魂撞到气罩上竟猛然反弹开去。 男修眼中生出一抹自信,正欲御宝对抗,忽的.他眼前出现了一抹尖锐的可怕红芒。 红芒垂天而落,须臾落在气罩,却还是被阻住了。 男修冷笑一声,正欲有所动作,却见下一刹那阻碍竟瞬间粉碎,红芒狠厉落下。 男修只觉身体一寒,再欲反应,又看到铺天盖地的红芒。 ‘这这是煞.煞固?’ 嗤嗤嗤! 嗤嗤嗤! 漫天煞落。 这在未知阵法中苟活了许久的修士瞬间被扎成了马蜂窝。 而留存在两人脑海中的最后疑惑则是“为什么这人能操纵煞固,为什么”. 宋延抬手收回红剑。 他想的没错,许多煞固怪物从里面秘境往外逃,但都冻结在这里。这几日的时间里,他收获极大。 他聚集起来的煞固粉末若是凝起来,已经可以形成一把凝实的短剑。这种数量的煞固,已经很夸张了。 为了确保煞剑的稳定,他甚至把“古骸”的紫府层次伥魂都给填了上去。 今日他们往更远处探索,遇到活人却是意料之外的事。 “道兄为什么要直接杀了他们?”裴雪涵纵然已经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轻声嘀咕。 宋延道:“人性太过复杂。而在这里,信任的代价又太过高昂,你我都支付不起。所以他们还是死了的好。” 他边说边把两人化伥,顺道把一旁冻住的修士也拉了出来,只不过后者已死,神魂也没了,所以还是两只伥鬼。 宋延稍一询问,便知道了“三人关系”,无非就是“一人掌握了活命手段,但能庇护的人有限,于是女修反手杀死了师兄,转投敌人”的戏码。 至于这阵法,则是那男修机缘巧合所得,其名“封魂阵”,主要作用是封印恶鬼,恶煞之类。 他在此处遭遇大雪,匆忙之下使用了这阵,却发现“封魂阵”居然有隔绝大雪的作用,便在此处等待雪停。 至于为什么“封魂阵”能隔绝这瘤境之雪,他却是完全不明白,他也曾翻过一些阵法书册,却未寻到对应信息。 宋延抓起阵盘,仔细观摩。 阵盘上阵纹复杂,足有数万道。 但宋延早知道:其实阵的复杂程度往往是和阵纹的数量呈反比。 阵纹越少的,才越恐怖。 只因阵纹越少,就越难记住,或者说是根本记不住。 数千道阵纹的已经是“残缺的小天道文字”层次的,是“不用公式符号去隐晦记录”都无法画出来的。 而眼前这“封魂阵”既是数万道阵纹级别的,那大体和《五行聚玄阵》、《万魂幡祭炼大阵》是处于同一水准。 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入夜。 冻土秘境入口。 裴雪涵依偎在宋延怀里。 因为“鱼竿”、“水系法术精通”的缘故,这冻土秘境看起来比上一个秘境更为安全。 但只是看起来,实则这里已是许多修士和煞固的坟墓。 而莽莽雪地不仅没有半点美感,反倒是充斥着一种冰冷的绝望,与墓地的死寂。 裴雪涵在幻境里和宋延是逃离了此地的,但她却根本没有看到幻境里的细节,而此时.她只是尽可能靠紧宋延,出神地看着远处。 她已不觉得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魂阈。 若不是宋延,她的命运就是被古骸亵渎玩弄,然后化作洪流中一具被煞固沾染的浮尸。 忽的,她注意到今晚的宋延好似格外严肃。 他正认真地反复地在观看那“封魂阵”的阵盘。 裴雪涵也不打扰,只是贪婪地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里汲取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的听到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她急忙睁眼,却看到宋延已将那“封魂阵”的阵盘给捏爆。 而宋延手指则在碎裂的阵盘中挑挑拣拣,很快落定,从中拈出了一粒黄豆大小,外灰里白的古怪晶玉。 裴雪涵刚想说“这阵盘能挡住雪,毁了不可惜吗”,但却看到宋延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有大喜,有冷冽,但更多的还是疯狂。 裴雪涵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宋延拈着那黄豆大小的晶玉反复观看,似是确认了,口中发出阴冷的笑声,然后喃喃道:“你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因果白洞晶玉吗? 我这手上拿着的就是因果白洞晶玉,那修士机缘巧合得到此阵乃是转了好几手的,最初主人是谁也已不知. 但这就是因果白洞晶玉。 我猜测,这种晶玉十有八九需要苦海震荡,才可能偶尔在连接的魂阈里获得。 而所谓封魂阵,本质其实就是与引力对应的斥力。 它利用阵纹,利用这因果白洞晶玉,使得一切因果碎片都会被排斥开,包括苦海气息。” 裴雪涵听得一愣一愣的,又好奇道:“既然如此,你把它毁了做什么?” 宋延道:“因为它太小了,它所在的封魂阵固然能挡住雪,但若是雨便挡不住了,更别说真正的苦海气息。 我把它拆了,一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测,二.则是我要将它放入我改造的阵中。” 说完,宋延迅速从怀中掏出了个阵盘。 裴雪涵看去。 她看到这阵盘上的阵纹比她所有看过的阵盘,阵纹都少。 可她在转开视线的一刹那,就已经忘掉了那些阵纹,哪怕一丝一毫都无法回忆起,那阵纹就是一团阴影。 “道兄竟是阵法大家。” 宋延拿出的正是“小天道聚引阵”,是放入对应白洞晶石,就能聚引对应物质的阵法。 他又旋即掏出阵纹笔,开始细细思索如何给这“小天道聚引阵”添加些东西。 在花费了不眠不休的三天功夫后,宋延终于改造完成。 他的改造只是将“聚引”的范围尽可能缩小,从而导致“引力”尽可能大,所以还算相对容易,因为这完全是在往“低难度”走。 一片区域里的某种物质其实就那么多,每个人所想的都是“聚引范围”扩大,如此才能尽可能吸到更多的对应物质。 可他怎么还缩小了呢? 宋延做完改造的小天道聚引阵阵盘,便将“因果白洞晶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阵盘核心,然后用一种“捧着一枚原子弹”的架势,心中默念:‘以此阵盘,和万魂幡为目标,进行修炼。’ 他对天赋的运用已越发熟练。 【你启动了小天道聚引阵,周围风雪化作旋涡疯狂涌来,你启动了万魂幡】 【幡中恶魂不断被冻僵,不断沉入冻土,你将它们重新摄回,重新塞入万魂幡,如此似乎达成了平衡】 【一年后,什么也没发生】 宋延皱起眉头。 这和他设想的不同。 在他想法中:此处是距离苦海很近的魂阀,而这安装了因果白洞晶玉的小天道聚引阵一旦启动,是可能引动苦海的。 这就像一根针,在距离苦海很近的地方,往空间上那么轻轻一戳。原本肯定是戳不破的,但这里却是不停散发着苦海气息的魂阈。 他不求真能把苦海海水给汲取上来,只求能将气息给引上来,如此.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他要让这阵法化作“玉石俱焚的终极杀招”,主打一个:老子活不成,就都别活了。 到时候,他还能靠着万魂幡里的伥鬼还能苦苦支撑,但别人想撑,却没那么容易。 ‘难道是距离苦海还太远了?’ ‘也许到了魂阈更深处,才能起到作用?’ 宋延收起阵盘,打算到下一个秘境再试试。 他皱着眉,眼神里透着一种隐晦的焦急。 裴雪涵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自然能辨出着焦急,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延道:“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借道给白虹古族下属修士的那个妖国的名字。” “是什么?” “双首毗蓝食人骄虫一族。”宋延神色很严肃,“那两个修士恰好知道这隐秘。” “这意味着此中的水很深很深,也意味着我们所处的旋涡不仅仅是伥王魂阈,还有其他.” “之前婴啼上人说,其余山海妖族也有在打着煞宝主意的,只不过被它想方设法引到了别处。” “可既然白虹古族都已经通过毗蓝骄虫族早早进入了伥王魂阈,婴啼上人.又怎么调?” 说完,他轻叹一声:“老狐狸,就不可能说真话。 它到底是来这里干嘛的,我都已经无法清楚。 也许它只是探路,只是为王先驱。 又也许,它也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而我们不过是那庞然大物争斗厮杀的沧海海浪上的两叶小舟。” 正说着话,宋延忽的面色巨变 因为,他感知到他放在最外面秘境的那两只“无影幻鸦”中的分魂.消失了。 那意味着,外面有人进来了,并且轻易发现了他的无影幻鸦,还将其轻易抹杀。 是谁?! “走!” 宋延一扯鱼竿。 裴雪涵问:“去哪儿?” “下一个秘境!”宋延急道,“赶紧走!后面怕不是有老东西追来了!” 153.魂阈尽头,摘煞宝(8.6K字-大章求订阅) 嗖~~ 一道裹着黑烟的虹光掠过冻土上空。 此间飞雪固然可怕,但只能将黑烟外围极少数的恶魂冻结、剥离、落地。 内里那玄袍男子和银袍女修却是毫发无损。 若要探索,自是需要裴雪涵用“分海术”慢慢飞行,但既要快速穿过此地,便无法慢吞吞地使用前种法子了。 “抓紧。” 宋延柔声道了句。 旋即,他就感到一双素手小心地搂住了他的腰,那娇柔的身体也贴上了他的背脊。 这种情感并非无根之木,而是在那幻境中同渡百年而修来的。 可以说,裴雪涵已然超越了任何女子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但明明两人相识并不久。 其中的强烈怪异感、矛盾感伴随着那一股令人越发沉溺的温柔同时升起。 下一刹,虹光钻入了再一个秘境。 与冻土的死寂不同,才入此秘境,一股冲天的喊杀声就如敲锣打鼓般入耳而来。 气温由冷转温,但却是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温,那安静漂浮在空中的灰色雾气彷如污秽,令人忍不住心生躲避之念。 可雾笼天地,如何躲? 宋延神识扫出,却依然受到阻碍。 但其实已无需神识,因为只是稍稍一扫,都能看到诸多修士、妖兽正厮杀在一起。 只不过,这种厮杀却不是修士和妖兽之间的,而是“大乱斗”。 所有修士和妖兽都疯了。 宋延眯眼,又落到一个无头修士身上,微微皱眉,同时确定了一个想法:这些修士不仅疯了,而且纵然死了,却也还在厮杀,因为煞液煞固也都疯了。 修士妖兽死去,制造煞气。 疯狂的煞气又重新占据修士妖兽身体。 周而复始。 薄薄的雾气不停刷新着任何存在的记忆。 这大雾里笼罩的,是一个“死了也不休”的世界。 裴雪涵顿时掐指御诀,全身绷紧,准备攻击,因为她已发现自己与自家男人被某个怪物盯上了。 一只棕色翅膀的熊头妖兽飞天而来,厉吼着,往两人拍打而来。 裴雪涵正欲出手,却被宋延抬手搭住手背,轻轻压了下去,同时黑烟虹光极为灵巧地避开了攻击,在雾空中划开弧度往远而去。 “先别攻击。” “好的,道兄。” 一路走来,裴雪涵早对宋延言听计从,因为她已发现这位道兄不仅实力强大,心性算计也都在她之上,所以她干脆放弃思考了。 宋延化虹飞行,灵巧地躲避着一个个或妖兽或修士的攻击。 所幸,那些疯了的妖兽和修士很容易转移目标,他们的记忆和念头始终会被新的覆盖,除非宋延在他们视线之中,他们才会出手,否则只会漫无目的地狂杀乱杀。 嗖~ 嗖嗖~~ 虹光经天,万魂幡外替死的恶魂们也有极少数变异了,发疯了,开始飞离幡旗,到处择物而噬。 虽然此时只有极少,但时间一久,却会越来越多,若是宋延什么都不做,就开着万魂幡在这里瞎晃悠,那整个万魂幡都会被此间雾气给腐蚀掉。 这还是宋延将万魂幡转化为了万魂伥幡才能达到的,换个人,早就因为万魂幡的不可控而撑开了极大区域,然后恶魂早就散了。 在旋绕了许久之后,宋延已经发现了下一个秘境的入口。 越发浓郁的苦海气息从那秘境中渗出 那气息甚至比前几个秘境中的苦海气息加起来还要多,多到已经无法容纳。 也许,雾境之后就已是伥王魂阈的尽头。 那该怎怎么办? 陡然,宋延眼皮一跳,因为他发现自己留存在洪水秘境中的那只“无影幻鸦”也失去了联系。 这说明那外来者已经进入了洪水秘境。 这速度,是毫无阻碍,毫无顾忌,好像就是纯粹在赶路。 宋延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头皮宛有细针刺入,一股久未品尝到的口干舌燥感油然而生。 前狼后虎,不过如此! 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急扫,想要寻到个解决办法。 雾境地貌是山地,起伏颇大,绵延甚广。 而若细细观之,雾气的浓淡其实也颇为不均。 深峡处浓,天穹处淡,深山里浓,平原上淡。 宋延稍作绕旋,忽的一咬牙,暗暗道了声“拼了”,旋即陡然将万魂幡全开,然后激射向下一秘境入口。 可他进去。 只是在入口停了停,待看到万魂幡散落周边的发疯恶魂后,才陡然对裴雪涵道:“用分海术。” 裴雪涵急忙施法,两人面前雾气分开,形成个丈许的空域。 宋延收起万魂幡,再扫了眼周边,心道:‘如此一来,后面若有人追来,也容易做出我已匆匆入了下个秘境的判断。’ 旋即,他御剑,裴雪涵开路。 两人花费了约莫半个时辰落在了一处雾气很浓的峡谷。 待到落入其中,寻到处山洞,宋延便取出纸屋,往洞中抛出。 纸屋瞬间撑开,其墙壁在雾气的腐蚀中只是产生了轻微的裂响,却无有半点裂痕。 宋延深吸一口气,又取出了“小天道聚引阵”,阵旗分落峡谷,阵盘转动些微,使得周边雾气往此间稍稍聚拢,从而进一步护住纸屋。 雾气浓淡起伏,尚在正常范畴,一个“小天道聚引阵”也只是个小小的“吸力器”,并不会产生异常。 下一刹,他拉着裴雪涵落入纸屋,眼见后者要说话,抬指比了个“禁声”的姿势。 裴雪涵美目扫动,诧异地看着这玄奇的纸屋,可旋即一惊,她虽不发出声音,却还是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墙壁。 宋延早看到了。 随着雾气增浓,纸屋再度承受了新一波的“强度检验”,但这一次却不仅仅是“轻微裂响”,而是多了一丝小小的裂痕。可还行,能撑得住。 做完这些,宋延拉着裴雪涵入了屋。 既然前狼后虎,那就躲一躲,让后面的虎去对上前面的狼。 可他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对方既然来势汹汹,似在赶路,又在前面掐灭了他留下的三只“无影幻鸦皮影”,那么做出“他已快速进入下一秘境”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对方盯的绝不是他,所以也不会刻意在此间停留,一个山谷一个山谷的搜寻他。 此时,他站在纸屋中的纸窗前,看着院外天穹上流如灰绸的浓雾。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两人谁都没说话。 宋延十指交错,他已明白:他对这伥王魂阈所牵连的人,牵连到的事,一无所知! 此时,他有一种当初在南竹峰上遭遇“南吴剑门第一次袭宗”时的恐慌感。 那时候,他心惊胆战,狂奔急跑,恍若喽啰,甚至钻入雪中,假装雪人进行躲避。 那时候,他不过练玄三层,而外面则是练玄高层,甚至是绛宫修士。 现在也差不多。 他本以为境入紫府就已经有了话语权,但那不过是在小国家而已。 正想着,他忽的又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柔荑轻轻覆合,抬头却对上了裴雪涵那双温柔的眼睛,百余年相伴的岁月与回忆在其中静静流淌,自有一股愈人心神的魔力。 那双眼睛仿佛在告诉他“无论生死,与君相伴,不离不弃”。 这种甜蜜的仿是“传说中爱情”的感觉,一下子闯入了宋延心中,令他感到神魂深处与此女羁绊越发之深。 深到让他开始警惕并恐惧。 因为他已意识到:他和裴雪涵从相识到相爱也不过短短数日时间,好似有一只手硬生生地在两人之间牵起了红线。 过了似乎很久,又似乎才一会儿工夫,远处陡然传来怪异的嘈杂尖声。 那似是由无数蚊蝇虫豸粘合在一起的声音,嗡响如天钟长鸣,咆哮似深海火山,呼啸如漆黑扶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天灾气息,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纵是婴啼上人都比不上。 裴雪涵紧紧抱住宋延。 宋延自己也是脸色有些发白。 但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用一双狠厉且冷酷的眸子死死盯着窗外,同时暗暗握好万魂幡,时刻准备着出手。 一刹. 一息. 一炷香 一个时辰. 一天. 时间飞快过去,但那声响在远处响起后,就再未出现。 宋延干脆盘膝坐下,反正他神识也无法探查谷外,不如养精蓄锐。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也许.距离伥王魂阈产生巨变已经不远了。 随着婴啼上人,古齿它们的进入,这里许多事都将被推往终点,画上句号。 可他对这些却知之极少,只能靠猜。 但他连这局里卷入了哪些人都认不全,猜测又能有几分靠谱? 惨白的纸屋,黯淡的光线只能照清两人轮廓。 院外是漂浮的浓雾,雾外是无止境的厮杀。 此时此刻,已是宋延此生遇到过的最凶险、最未知的情况。 寒潭谷时,他好歹知道狐大奶奶,骨煌子要找他,要杀他。 缥缈海时,他至少明白他的对手是红奶奶,古将军。 但现在,他竟连自己对手是谁,都已不清楚,因为在那些人眼里他或许根本连对手都算不上。 他不是这次事件的中心。 此时,他除了让自己延迟入场,别无选择。 可他又知道,若是伥王魂阈终归要画上句号,那.纵然他躲在这里,又能躲到何时呢? 但他还是在躲,或者说是等。 他一向很有耐心。 他的心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被削弱,反倒是越发地癫狂起来。 他眼中已满是杀意,满是因恐惧、愤怒、绝望而带来的杀意,兴奋,乃至狰狞。 他的大脑也飞速转了起来,可又被他强行的养精蓄锐而静静压住,只等着反弹的那一刹。 不知过了多久 宋延又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咔”声,那是碎裂声。 空气稍稍安静了下。 下一刹,那碎裂声就如落入油锅的水滴,陡然“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似乎漫天遍地都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猛然扫过四周,发现纸屋的墙壁竟然夸张的出现了大量裂痕。 那些裂痕如蛛网绵延,不一会儿就爬满了几面墙壁。 这说明外面的苦海气息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疯涨,涨到纸屋已无法承受。 宋延抬手,收回“小天道聚引阵”。 顿时,裂痕的浮现停止了。 但无论是他,还是裴雪涵都已知道:停止只是暂时的,这魂阈深处有些事已经发生,故而才会形成这种大规模的苦海气息爆发。 至于外面的秘境,已经不知道叠了几重了。 裴雪涵看着外面暂时静止的裂痕,忽的轻轻喊了声:“道兄.” 宋延道:“怎么了?” 裴雪涵认真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担心我们之间突然生出的羁绊会成为陷阱。 这些天我有很认真地想过,道兄的担心一定会是对的。” 宋延默默看着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裴雪涵抓着他的手,笑道:“杀了我。” 宋延道:“杀你,只会留下更大的心里破绽。这事.无解。” 裴雪涵忽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闭上眼,贴脸在宋延怀里,柔声道:“我总算知道道兄和幻境里是一样的,都是那么的刀子嘴豆腐心,你明明有解,却不愿意去做。 我这么天真,这么愚蠢的女修在看过了道兄手段后,都能想到的法子,道兄怎么可能想不到? 下一个秘境,我不可能活下来。 而这个陷阱,我也不想让道兄去踩。 所以.” 她陡然屈指御剑,温柔地看着宋延道:“雪涵心甘情愿成为伥鬼,永远陪着道兄。这样.道兄的心境就无懈可击,再无法被人利用了。” 屋外,雾气又再增多,墙壁的咔咔声再度开始响起,这纸屋所能撑的极限已经到了。 裴雪涵已然举剑。 剑光生寒,却忽然被宋延双指夹住。 咔. 咔咔咔. 院外的裂响越发密集。 裴雪涵轻笑道:“我与道兄相识,其实连半年都不到吧?是有人在道兄心里种下了心魔.” 宋延道:“我知道。” 裴雪涵道:“我是必死,道兄若顾我,反倒被拖累。” 宋延沉默半晌,问:“你恨我吗?” 裴雪涵微笑着摇摇头:“早在入魂阈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在古骸那里,我其实也早该死了。 能遇到道兄,还一起度过了百年时光,一起度过了这些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谢谢” 宋延陡然屈指,他储物空间中一柄飞剑嗡嗡射出,浮呈半空,剑气盎然。 裴雪涵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知道他居然也是剑修。 然后,她似是明白了什么,缓缓闭上了眼。 宋延抬手,双指点在了她眉心。 “我的人,我自己杀。” “这样,我的心境就永远不算圆满,因为我一定一定要杀死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 无论伥弥如何再带我入幻境,我的羁绊只会是它,是它幕后之人。 说不定.是整个佛门! 百年,千年,万年 它也休想再惑我分毫!” 他深吸一口气,而那手指已经将一道神魂从佳人身躯里缓缓拖了出来,化作了伥鬼。 他拖的很慢,就好像用带着锯齿的刀子在慢慢割着自己的血肉。 他要自己永远记住此时的痛苦,怨恨。 佛门沙弥用幻境里的数百年为他种下心魔,他却将心魔化作了对佛的彻底怨恨,永远无法再被度化。 须臾后. 滚滚黑烟从浓郁无比的深谷大雾中飞出,往前方秘境而去。 空间涟漪荡开,黑烟卷入其中。 后方的秘境早已被清扫一空,一览无余的灰色天空漂浮着一个巨大的灰色太阳。 细看! 那并非太阳,而是恐怖无比的灰色“绣球”,一个里里外外盘旋着、飞绕着无数伥鬼的绣球。内里则是叠着数不清的神魂。 但这“灰色太阳”却已有了一个孔洞,洞中是氤氲漂浮的一串灰色暗金珠子。 珠子合计九枚,正零散地漂浮着,转动着,似在指挥整个“灰色太阳”的运转。 毫无疑问,这九枚珠子就是煞宝。 而珠子之下,宋延匆匆扫过。 他看到了婴啼上人。 除了婴啼上人,竟还有一只更可怕的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儿进来的七尾妖狐,那妖狐和婴啼上人正面对着一个戴着面具、鼓着红袍的怪人。 诡异的是,这三者好似都陷入了沉睡。 古齿,鹿魔,韩雨铃也在一边,可却也呆滞不动,也在沉睡。 至于唐凡,还有另外两个取宝人虽也在沉睡,却被护的好好的。 那未知身份和境界的七尾妖狐纵然在幻境中,却依然庇护着那三人,使得三人只是在幻境中,而未曾受到其他损伤。 凄然的灰色太阳在半空旋转。 九颗暗金大珠如星辰而动。 没有厮杀,没有对战. 天上,地下,竟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和谐与安静。 而就在宋延出现的那一刹那,一道灰袍僧影便从远而来,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双手合十,微微一拜,宋延也直接陷入了幻境。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他残存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果然没错,这伥弥真的是在有目的的行动。 他再次入幻,可任由幻境百般引诱,他只一心想寻到引诱他的沙弥,然后将其斩杀。 十年。 二十年。 五十年。 百年。 从少年追到白首,他一直在寻找沙弥,他要杀了那沙弥。 这一次,时间一到,再没什么东西来寻他,来问他“真真假假有那么重要吗”。 而在他睁眼的第一瞬间,他就一记血手抓出,将沙弥抓爆。 但,意外的是:又一个沙弥出现了! 他再一次陷入了幻境。 而在陷入幻境前的匆匆一瞥则是.他看到苦海气息增多了,也看到妖魔们还在继续沉睡。 若是苦海气息不停增多,多到在沙弥撤去幻境的那一刹就将他淹没,那那简直是绝杀。 宋延发现,纵然他在心种下了对沙弥乃至整个佛门的深深恨意,再不会陷入沙弥的幻境,不会在其中留下越来越深的心魔破绽,可还是没用。 完全没用! 他的力量,算计,在更强,更诡异的力量面前太弱小了。 又是一个追杀佛门的百年. 又一次清醒. 又一次秒杀眼前的沙弥. 又一次看到更多的苦海气息 如果此时再无沙弥出现拖他入幻境,他就要立刻支起万魂幡来对抗那可怕的苦海气息。 但是,不出意外的是,又一个沙弥出现了。 他再度陷入幻境。 而这一次,幻境中,他正御剑四处寻找沙弥,天空陡然如明镜般破碎开了,好似被某种强大的外来力量给粗暴撕碎。 宋延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厉啸:“虫王,暂放恩怨,一同出手!! 你来这里应该是没找到接应你的人,你也是被虎皇引来的!虎皇神念还未消散,它要复仇! 你我一同压制虎皇,然后让三个取宝人一起取了那核心处的煞宝! 待完成后,一起撤退。 珠子,你四我五,毕竟我出的力更多。 至于最终怎么分,出去再说! 我们之间的下一场,也出去再打!” 厉啸是七尾妖狐发出的。 而“虫王”显然是指它对面的红袍人。 那遮脸的面具,鼓荡的红袍下赫然是一卷卷漆黑的扶摇,冰冷的旋风,你甚至无法看到那是无数的怪异小虫子。 “好。” 虫王应了声,声音怪异。 婴啼上人也陡然扭头看向宋延方向,道:“你和古齿的恩怨,出去再说!先一同出手,镇压虎皇,否则.谁都别想活着出去!我多尾狐族七尾老祖在此,必不作假!” 说完这句,它又猛然看向那正用冰冷视线盯着宋延的古齿,喊了声:“古将军,大局为重!” 古齿闷声应了句:“好。” 旋即,此间所有强者纷纷出手,一道道雄浑能量往高处那灰色烈阳而去。 烈阳中飞旋出极多伥鬼恶魂,往这些能量飞撞而去,在半空形成了一处交界的平衡。 平衡很快开始推移,但却是往着灰色太阳方向。 很显然,那虫王和七尾妖狐老祖实力着实恐怖,说不定都已是入了神婴的存在,纵然没有也是半步神婴了。 高空,陡然响起一声暴戾的虎啸。 九颗珠子外露出一颗巨大的虎头虚影。 平衡再度被压了回去。 双方拉扯了一会儿,皆是底牌尽出,毕竟这种时候谁都无法再藏底牌了。 平衡则在反复拉锯。 骤然,那虎头发出一声哀鸣。 七尾妖狐盯着那虎头,似在确认其哀鸣真假。 须臾,它确定了,厉声道:“就是现在,取煞宝!!” 声音落下,唐凡等三个取宝人是不取也得取了。 但古怪的是,这三人眼中竟然已经没有半分不愿,在这一路上,还有刚刚数百年的幻境中,这三人已经和山海妖族的几位妖魔缔结了深深的感情。 有亲情,有师徒情,甚至.还有爱情。 时光,能把感情无止境地发酵,使其如胶似漆,再难割舍。 谁能抵抗其中的力量? 譬如唐凡,他已在幻境中和婴啼上人结缘近千年,他已不再畏惧“卸磨杀驴”,因为他相信婴啼上人绝不可能杀他。事实上,婴啼上人也是如此地觉得。在这位六尾狐妖眼里,唐凡也不再是一样工具,而是个很重要的晚辈。 也许,在场所有人里,没有在幻境中诞生这些感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宋延。 时光越久,恨意越浓。 他手握屠刀,刀柄都和血肉连在了一起,怎么可能放下? 三个取宝人,三道身影掠地而起,破空往高处的九枚煞珠而去。 唐凡也在其中。 而就在这时,唐凡陡然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心悸,强烈的痛苦,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婴啼上人死了! 这一幕瞬间消失,婴啼上人还好生生地站着。 然而,那一瞬的情感冲击却极大,那冲击本只会让唐凡感到悲伤,可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悲伤被无穷扩大,大到他眼前一黑,从高空坠落,吐出一口血。 所有人都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崩坏 那是道心。 有人在它们心头划开了裂隙,又死命地将其撕开。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境界在下跌,除了.宋延。 就在这时,高处虚弱的虎皇却怒啸一声:“出手!” 话音落下,灰色太阳之后绕出了一道白虹。 白虹经天,快速萦绕,穿针引线般地绕过了灰色太阳外的种种伥鬼。 嗖! 一个取宝人死! 嗖! 又一个死! 嗖! 唐凡看着胸口的窟窿,不敢置信地缓缓伸手,却终究垂落。 那白虹却未停止,而其不仅是速度快,还能够分辨出此时的谁最虚弱。 白虹选择了鹿魔。 嗖!! 鹿魔被重创。 嗖嗖嗖嗖!! 白虹快速掠过,几人纷纷受伤,宋延也不例外。 这白虹身体强度极为恐怖,且好像完全无视恶魂狙击。 他看到那白虹中的身影,是一道女子身影,但那女子眼神中却是藏着数不清的怨恨。 几番交手,白虹退却,浮空在虎皇旁,显出个冷冽女修的模样。 红袍虫王扬首,冷声道:“什么时候,白虹古族的冬君会和虎皇合作了,还知道传念骗本座入内?看来你所说的血海深仇都是放屁。” 被称为冬君的冷冽女修道:“山海妖族的所有妖魔,都该死!而且” 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合作的也不是虎皇。” 婴啼上人失魂落魄地看着死去的三名取宝人。 它为了这三名取宝人花费了许多许多精力! 而且,它看着死去的唐凡,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而这痛苦每生出一丝,它就感到境界在往下跌落一点,好似此间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做着这些。 它忽的回忆起自己和幻境中唐凡的一切,那些感情诞生的极为古怪,可苦海沙弥是不会引诱,也无法引诱,一切都应该是它自发产生的情愫。 “退!” 七尾妖狐老祖陡然出声。 而高处,却陡然传来一声戏谑的笑:“往哪儿退?” 笑声伴随着痛苦的虎吟。 虎头慢慢淡去,显出道全身散发着黑烟的怪异僧人的身影,被称为冬君的白虹古族强者便站在这僧人身侧,冷冷俯瞰着红袍人道:“虫王,你见多识广,认得这位不?” 虫王仰头看向那僧人,稍有失声,道出一句:“魔僧! 苦海之中,一部分恐怖执念秉承了佛门原则,度化世人。 可还有一部分,它们引诱世人。 它们可以轻易勾出人心的欲望,让人沉沦,然后又有着通过这些人心破绽,将目标道心摧毁的手段。” 黑烟的僧人戏谑道:“老衲在苦海飘飘荡荡,好不容易来到这伥王珠。 但伥王珠中虎皇残念太重,掌握了煞宝太多地方,老衲居然争不过它。 所以,只能请各位来帮忙了. 这些年,已经有很多人来帮了老衲。 老衲也很感激它们,所以让它们一个个沉沦在幻境中,因此老衲也慢慢有了些力量和虎皇去争夺。 之后,老衲又拘了苦海中的沙弥。 佛门蠢的很,它们讲究那一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它们想化解伥鬼的伥字因果,就不得不自己变成伥鬼。 它们从沙弥变成了伥弥,听老衲指挥。 之后,老衲引诱人,它们度化人,无往不利。 诸位实力乃是打破老衲与虎皇平衡的最后一步。 如今你们还想到哪儿去啊?” 黑烟魔僧抬手一笼,一覆,诸多沙弥涌出。 红袍虫王,七尾妖狐老祖对视一眼,陡然两道绝强的力量爆发而起。 婴啼上人,古齿,鹿魔等人也拼力进攻。 但这几者的境界都已跌落,此时不过徒劳。 而白虹接连闪过,不停削弱着它们的力量。 宋延虽只是紫府初期,但他吞吃了古骸皮影,故而身体强度也还行。 就在这时,七尾妖狐老祖陡然闷哼一声,周身浮动血雾,七尾如若燃烧。 而一旁的婴啼上人也是如此。 两只狐狸居然跳起了舞来。 随着跳舞的动作,魔僧的进攻竟然放缓了,甚至有一种不再向两者落去的感觉。 “吞!” 陡然,一声爆喝传来。 漆黑魔僧化做一张遮天的巨脸,张口猛吸,将狐妖,虫王,狼妖等一行人疯狂往口中吸去,旋即.地上的一溜儿紫府全被吸了进去。 包括宋延。 包括冬君。 恐怖的角力开始了。 一切都好似陷入了一种粘着的状态,谁也无法动。 魔僧像是饱食之人,胃里装满了食物,动一动,胃就要炸。 一众紫府则是全力应付,自也无法脱离。 “这里已经没有可以摘取煞宝的人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魔僧狞笑着。 七尾妖狐老祖猛然看向宋延,韩雨铃,道:“自爆神魂,钻出一个口子!” 两人乃是人族,又最弱,此时自然该牺牲。 韩雨铃面色大变,虽然知道无法幸免,但送死却是不愿。 宋延忽道:“老祖,我有一法,可破开口子。” 七尾妖狐老祖冷哼道:“当真?” 宋延道:“掩护我。” 七尾妖狐老祖道:“好!你若成功,你和古齿的事,我来做主!” 之前宋延一直只是用《鬼婴真经》上的法术,此时猛然抓出了漆黑的万魂幡。 他抬手指定一个方向,恶魂乱舞,接连往一处炸去。 妖魔们见这魂爆术威力惊人,知道有戏,便齐心协力,一同将力量往宋延炸落的地方使。 轰轰轰轰轰轰!!! 连续的炸响,连续的力量落在同一点。 那一点终于开了。 宋延身形如电,往那一处飞出,而就在后方的七尾妖狐老祖要跟出来时,他却猛一甩幡,一连串儿神魂不要命地往缺口处反填而去。 轰隆隆的炸响把七尾妖狐老祖给挡了回去。 而魔僧破开的一点,很快愈合。 宋延停也不停,猛然冲向远处的九颗暗金大珠,在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神色里,抬手迅速抓去。 然而他才触碰到第一个,强烈的痛苦便侵袭而来。 他死死抓着,将念头,神魂钻入暗金大珠中,开始将其炼化。 魔僧大嘴闭合,继续消化着口中的妖魔,但一双眼珠子却陡然拐向了宋延,与其对视。 一者在消化煞宝,一者在消化妖魔,空气安静了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 154.十死无生之地,开一条道!(8.1K字-大章求订阅) 苦海气息,从空间的彼岸汹涌而来,一缕缕灰色的风往外汹涌。 而此间高处悬挂的“由伥王虎族全族,所有伥鬼,魔僧沙弥,以及种种意外”混杂而成的如同灰色太阳般的绣球依然在半空安静旋转。 脆弱的平衡在三者之间大成,明明是最激烈最残忍到了终末的厮杀,却偏偏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宁静。 魔僧在疯狂吸收 几个警察窃窃私语,他们现在是觉得这件事情是非常让人唏嘘不已的。 雷戈不是第一次过来了,顾香君和柳市长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去川省养胖达都是柳市长帮的忙呢?可见雷戈的魅力。 就在他临近之时周龙飞却忽然扭过身去他准备偷袭的计划落空,随后周龙飞躲过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周龙飞是表示怀疑的,因为他发现这家伙水平很垃圾的,而且这一次交换生突然就没有名额,其实交换生好像除了关系真正最重要的是有米国的导师过来面试的,这不是关系就搞定的。 显然,此刻的刘一天在心中对于周龙飞可谓是恨之入骨,心中也是巴不得将周龙飞这家伙给狠狠收拾一顿。 林荫道上,携手同行,满天的雪花下,两行脚步延伸的很远很远。 盯着伊人充满不信任的双眸,带土轻叹一声,解除了对矢仓的控制。 九歌微微一笑,泰坦大帝的声音听起来狂暴霸道,一般人可能早就吓得屎尿横流,但九歌却听到了不一样的意思,看似在叱责,却多了一份欣赏。 见九歌没有什么要说的,暗金神龙立刻恭敬地退下,离开造化宫,汇合蜇蛊,商量怎么前往巴丹大世界去了。 蘑菇状的灰褐色的帐幕稀薄开来,显露出了里头的景象,当众人清晰地瞧见里头的景象时,竟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隐藏多年的记忆,似是被拨弄一角,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如洪水、似潮涌,铺天盖地压下来,搅得她有些不舒服。 洛生点点头,颇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灰袍青年,他很好奇,对方到底还能使出什么样的招数。 青芜和碧痕两姐妹和许多人一起为伤员包扎上药,剩下的多为老弱病残,能上战场的都在战场上与敌人拼命。 他边说边给甘甜甜倒上一杯酒,然后端起自己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微笑望着甘甜甜等她也干杯。 自此以后,暮羽总是悄悄地注意着南宫尘的一言一行,没过多久,还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件异常之事。十五的晚上,挂在天边的月亮又圆又大,南宫尘站在紫金谷最高的山峰上,蓝色的衣衫融进了暗夜之中。 这一顿下来,郑闻豫也已经精疲力尽,肋骨间的伤口隐隐作疼,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隐隐中,连向东感觉还是有些问题,但看到杨兮的笃定神态,连向东不敢多事,赶紧起身去做术前准备了。 不过村民们最关心的不是杨家兴,而是灵珠观被毁彻底破了寨子的风水。 哥们即便被你西大少折磨地脱了一身皮,也绝不会低下头来说上半句认怂的话。 “呃……”杌子吞了几枚珠子,意识灵光了不少。这会儿一回忆,自己掉入井中的经历倒像是一个清晰的梦境。 “赌什么?”不等秦宇说完,萧剑天便淡然说道,似乎是不需要听输了怎样…因为他有信心赢。 “说,把人藏在哪里了?”没有在车上发现人的孙潜一脸怒气的将被自己打的趴在地上的司机拉起来问道。 155.魂如熔炉,苦海夺舍(8.1K字-大章求订阅) 紫府境,借一国玄脉之心以将自身融入天地,从而温养神魂,使得神魂初步与天地融合,从而使得念头强大起来。 由此可见,身体的重要性。 所谓“身死道消”绝非虚言。 但,此时此刻,宋延身体已毁。 他本也该魂飞魄散,可结果却恰恰相反。 他的神魂由四枚煞宝所护,在苦海海岸这种极度特殊的环境下,竟是开始产生奇妙的反应。 这四枚煞宝珠并不是一件完整的煞宝,它们只是完整煞宝的一部分,但偏生就因为这残缺,才带来了这种“不知是否前无古人”的变化。 四枚煞宝珠中藏着九分之四的“伥王虎族”的神魂伥鬼,也藏着九分之四的“伥王魂阈汲取来的神魂力量”. 这些力量原本旋转不停,所以才会给人以“绣球”,或是“灰色太阳”之感。 可现在,在苦海海岸的海风中,它们则如铁片遇火,那些原本分离的神魂伥鬼开始逐渐模糊边界 而宋延则是为免自己丧失意识而在拼命抵抗,他整个人如在风暴龙卷中,每一次遭受强大的苦海海风袭击,他就会拼尽全力将保护他的四枚煞宝珠收敛,然后在抵抗成功后,则会稍稍松开,而任由那四枚煞宝张弛。 如此 一张一翕,恰如呼吸,又如铁匠抡起锤子在不停地“砸落,抬起,再砸落,再抬起”. 以四枚煞宝珠,万魂伥幡,无相面具,宋延自身神魂,乃至是苦海海风中渗透的大执念为材料 以苦海之风为烈火 锻造! 再锻造! 没了身子,除非到达神婴境,否则便是境界直接跌没了。 可现在宋延却古怪无比。 他没了身子,但神魂力量却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提升。 一个恐怖的整体,也正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形成。 也不知是哪年哪月。 陡然 宋延看到了伥魂中的一道白影。 那白影似乎是被他小心藏在神魂世界深处,所以直到此时才被拉扯了出来。 那白影随着他一同在苦海的风暴中旋转。 此时,宋延的每一个念头都在不停地粉碎,所以他看到那道白影的时候居然愣了下。 有些熟悉 但又记不清了 幻境终究是幻境,幻境纵然过了数百年,却还是幻境,由虚假撑起的念头在魔僧的放大下能很强。 可当魔僧的影响消失后,那念头却淡了许多,淡到在风暴里已然很难清晰浮现,反倒是对魔僧、佛门的仇恨深深烙印在了宋延脑海中。 但风暴旋转中,宋延还是与那白影伥鬼擦肩而过,两人在飞快地旋转中近在咫尺,又旋即分离。 眼看着那白影伥鬼即将融入外围的那四枚煞宝珠,成为煞宝珠中的一部分,继而无法转世,宋延神色微微动了动。 他想起来了。 是裴雪涵! 白影伥鬼的念头早已粉碎再粉碎,此时如同彻底失忆一般茫然地看着周边,恍如痴了傻了的模样。而在对上宋延视线时,她忽的恐惧起来,因为所有但凡还有一丁点儿意识的伥鬼在看到此时的宋延时,都只会恐惧和绝对服从。 宋延猛然运力,在风暴中往前一点点挪动,待到了白影伥鬼面前,一把抓起了她的手。 感情再无那般炽烈,但感动与感慨却还存在。 他略作沉默,温柔地传出一道念头:“轮回去吧。 还有,我命令你.努力投到一户好人家,快乐地过完下一世。 如果可以,记得多去看看塞外的白云,把我的那一份也一起看了吧。” 白影伥鬼似是嘴唇嚅动。 宋延能辨出,她在说“是,主人”。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伥鬼露出温和的微笑,继而又控制着外围的四枚煞珠分开,然后将白影伥鬼猛然托起,道了声:“去!” 白影伥鬼从分开的煞珠空隙间飞了出去。 她并没有什么大执念,苦海只是瞬息剥去她此世的因果,使得她神魂顺利离开,去往轮回。 而就在这煞珠分开的一刹那,一缕苦海海风从外钻入,狠狠撞击在了宋延身上。 宋延张开双臂,任由那海风撞击在他脆弱的神魂上,神色平静,转瞬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同时大吼着:“来!来啊!再多点!” 然后,他又运力收拢起煞珠,同时开始承受这一缕海风所带来的大执念。 沉沦,则可轮回。 放手,则可转世。 但宋延既不沉沦,也不放手,他在熬过了旁人的大执念后,又拖着疲惫的神魂走了出来,浑浑噩噩,周而复始,如在无间地狱。 漆黑的宫殿里,有虫豸爬行,怪虫嗡鸣。 一道戴着面具的身影坐在宫殿最深处,它周身裹动的黑烟已经全部收敛了起来,此时用似是愤怒到了极致的颤抖声音自喃道:“还差四枚.可那四枚却已落回苦海。若无那四枚,我便永不完整,便永远无法踏入下一个境界。” 它努力地平复着状态,旋即又似是感受着身体,微微颔首。 它还算满意。 至少,虫王的身体很强大,虽说受伤极重,可假以时日还是能够恢复到半步神婴的层次 “但愿那小子还能从苦海逃回来。” “到时候,我会寻到他,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身影,自然是在最后时刻夺舍了虫王的魔僧。 虫王虚弱无比,魔僧融合五枚煞珠,此消彼长,再加上那一刹那发生的许多事结局就是,魔僧夺舍了虫王,九死一生地逃出了苦海的吸力,回到了人间。 而此时此刻,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宋延能早点回到人间了。 因为只有吞了宋延身上的四个珠子,它才能圆满。 而对宋延,亦是如此. 这个时间可能会很漫长,但魔僧,或者说此时的虫王已经别无选择。 在他眼中,宋延狡诈到了极致,手段也是一重接着一重。能够在紫府初期境界就在伥王魂阈这种根本不是他能够染指的地方获得最大好处,就足以说明此点。 如果宋延能回到人间,那它绝对不会给宋延成长的时间。 所幸,伥王煞珠一分为九,它和宋延只要身处人间,就会感应到彼此所在方向。 而它一旦感应到宋延归来,就会立刻去将其斩杀! 可是,宋延还回得来吗? 浮浮沉沉,沉沉浮浮. 宋延如风滚草般在无边无际的苦海旷野上滚动。 啪. 啪嗒 啪嗒 就在滚到一处时,宋延忽的感到苦海潮水在涨潮时拍打上了一抹灰色。 那灰色并未如其他海水般褪去,反倒是站立起来,化作了个人形。 灰色百衲衣,面容模糊,双手合十,而在看到他的时候,则忽的被吸引着,往他的方向疯狂追来。 不知过了多久 宋延那粘合一起的四枚煞珠中多了一只.苦海伥弥。 它解脱了一只伥鬼,可却无法解开“伥”的强大因果,所以秉持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成为了伥弥。 又过了不知多久. 一枚在苦海海岸灰色色调中极其醒目的白色小石子也黏在了那四枚煞珠上. 再过了不知多久. 第二只伥弥附着在了煞珠上,被宋延捕获.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距离宋延坠落苦海海岸已过百年。 此时 古国外围,南部区域,原三国旧址,吴 “嘿,没想到经过许多搜寻,这缥缈海下居然还藏着宝物。” 一道黑影声音里透着兴奋。 他在湖底居然发现了一处沉入泥沙,周边贴满了隐藏符箓的水晶小室。 他迅速钻入其中,室门竟是隔绝了湖水。 而内里的景象更令少年心惊。 那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书架。 “发达了,发达了” “这里难不成是之前哪个宗门残留下来的传承?如此一来,在潜龙会上,我一定能取得好名次,说不定还能被哪个古族的族人看中,从而跟随他们。” 少年兴奋地想着。 他一时间都已忘记了来此目的,而赶紧来到书架旁,从中随手翻出一本书册,打开,却见页面潦草地写着癫狂的字“神魂初与天地合,成了,成了,老夫成了!!!” 少年一喜,快速翻动,想看看这前辈到底是什么练成了。 可没看到。 他皱皱眉,将书册随手丢开,又继续找。 找了许久,他却是未曾寻到功法,于是脸上现出戾色,冷哼一声,手指掐诀,招出一把飞剑玄器,然后发泄似得在此处乱砍。 他边砍边道:“没机缘的地方,废了就废了。真是让老子白开心一场,活该被毁!” 哗啦啦! 轰! 木屑纷飞,书架倒塌,整个水晶室内被保存完好的书阁在快速毁灭。 而就在这时,一声奇异的“轰隆”声忽的传入少年耳中。 一处书架在被砍飞后,其下居然出现了一道极其隐秘的暗层。 少年急忙上前,抬手一探,从中居然摸出块秘匣。 秘匣封面写着:此中《天剑观想图》乃紫府禁地石壁图拓本,后生晚辈若得,慎重对待,莫要显于他人之眼 “天剑观想图?” 少年狂喜,急忙打开秘匣,果见一块特质的金属拓印碑图。 其上浮动着难以想象的苍茫古老气息,而构图则很是简单:上黑下白,中央是一柄割了天地,裂了昏晓,无边无际的细长之剑。 “这就是天剑?好东西啊!” 少年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看左右,见无人,他眼神火热道:“赶紧趁此机会,观想此图,说不定会有大收获!这可是我的机缘所在!” 说着,他双眼紧盯着那《天剑观想图》,开始了观想。 他是想试试。 毕竟就一幅图嘛,试试又能怎么样,怎么可能出事呢? 看着看着,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双眼陡然呆滞起来,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眼珠子翻白。 他的神魂在看到那一柄天剑时,脑海中钻入了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那些记忆刻骨铭心,几乎一瞬间,他就迷失了自己。 而他最后视线的尽头则是无边旷野上的一颗恐怖的灰色太阳 那太阳慢慢向他靠近。 ‘那是什么怪物?’ 最后的念头烙印在他脑海,但他已经看不到后续了。 他已经彻底疯了。 “呼” “呼” 黑暗的湖底水晶屋里传来喘息声。 少年坐在地上,背靠着黑暗坍圮的书架,忽的皱眉喃喃出声。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许久 他睁开眼,那迷惑的眼睛也恢复了清明:“我是宋延。” 他仰起头,嘴角一咧,露出森然的白牙和开心的笑容。 “都多少年了,我终于出来了。” “终于.” “出来了!” 他目光扫动,又随意抓起一本散落的书册,略作观看,便明白了大概。 “《天剑观想图》,又是《天剑观想图》,这观想图真是又救了我一命,我和南吴剑门也真是有缘。 也不知昔日故人今何在,是死是活,是更进一步,还是埋骨黄土?” 他扫了眼面板。 面板上寿元从原本的“【寿元:41/8639】”变成了“【寿元:141/8639】”,这是足足过了一百年。 而境界则是“练玄七层”,很显然这是这具身体原主的境界。 不过,宋延恐怖的神魂力量却早就超过了“练玄七层”的概念,甚至紫府境都不可能有谁比他神魂更强,便是在神婴境中也已算是佼佼者。 只不过在他现身的一刹那,他也感到了一种“不完整”,那是生命的,神魂的不完整。 这种不完整,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同时,又一种缥缈且神秘的感觉在他心头生出。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北方。 他感到他的契机在北方。 在山海妖族。 只要他吞了山海妖族的那个契机,他就可以完整。 同时,他忽的也感到北方.的那位也陡然睁开眼,隔着遥远的距离看向了他。 “魔僧。” 宋延双眼一瞬间锐利了起来。 他为什么如此痛恨魔僧已经只剩下淡淡的印象,可恨意却刻骨铭心。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如今的自己。 ‘虽然神魂将我所有过去的功法,法术,乃至是血脉天赋都保存了下来,并且在苦海海岸的过程中让它们变成了一种与我神魂绑定的天赋。 但我现在的身体只是练玄七层,太过孱弱 而魔僧既然能够在北方,这说明它极可能在当年就逃了出来,毕竟魔僧并没有伥王虎血,它无法如我一般,利用伥王虎去更加精密地控制伥王煞珠。 这么多年过去,魔僧的实力定然已经强大无比。 直接去北方找魔僧,那就是找死。’ 宋延思索着,心底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些感慨。 他这是用一身境界换取了个恐怖无比的神魂,也不知是值还是亏 不过,木已成舟,多想无益。 宋延开始快速翻找原主人的记忆。 固然,原主人的记忆早就被苦海执念给弄的七零八落,换个人根本不可能再复原。但宋延还是很轻松地把那人的因果碎片给大致找齐了,在仔细观看后,加以自己的思索理解,大致整出了个形势。 大数十年前,傀儡宗极可能感受到了来自山海妖族的压迫,从而与南吴剑门隐世村落的鱼玄薇等人合作,在费尽千辛万苦,再加上宋延当年赠送的足够魂金石后,终于修复了古传送阵。 古传送阵的彼岸妖魔众多,可却也是这片大陆的极北方,是诸多古族所在。 古族和山海妖族对人间的管理模式类似,应该都是一族隐世,而每一族的下辖都管理着数个乃是十数个国度。 整体,则被称为古国。 古传送阵的开通,让古国迅速重视起来,因为这是极少地通向山海妖国南方的通道,是一处战略要地。 于是古国立刻派人来到晋国,并用神奇手段改造了晋国南地的玄脉,使得原本近乎蛮荒的南地也变得可以修行。 同时古国也强令北方的一些宗门搬迁至此。 然而.这种和山海妖族交界的地方本就可以说是前线了,再加上不知为何山海妖族格外地照顾晋国,几乎年年都会入侵。所以,昔日晋国早已灭亡,人间国度化作了一个个零碎的政权,各个政权的首领则以诸侯自称,合计九侯。 再加上此处的五大宗门。 便是五宗九侯。 只不过这五宗如今都在南地,北地.早就成了无人问津的修罗场。 宋延所夺舍的这个少年便是五宗之一的“墨剑宗”的弟子。 说来也巧,还是个本家,名叫宋寒。 然而,这宋寒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他本是难民,被南地一户人家领养,被领养时才五岁。但养父养母染了一场瘟疫而早早死去,之后他则是由大哥照料,再后则是由兄嫂共同照顾。 一次机缘,他被测出有下品地玄根,而送入了墨剑宗。 这般的人本该对兄嫂感恩无比,可是他觉得他是仙人了,而兄嫂只是普通人。兄嫂对他的付出,折算成银子其实也就那么点儿,是个凡人都能够做到,不算什么。 所以,他直接给了兄嫂一千两金子,让他们成了当地富人,这简直是十倍偿还恩情了。 故而,他觉得若是他还要处处照顾他们,那不是亏大了么? 除此之外,他还莫名地对嫂子产生了非分之想。 这还没结束,后来,他安排了一场意外,让大哥惨死,之后又让嫂子无意发现是盗匪所为。嫂子求到他头上,要他为大哥报仇。他自然答应了。 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安排。 他的手段是带着嫂子去到荒野,然后让勾结的盗匪把嫂子给绑走,再下点药。他去将盗匪斩杀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嫂子给“吃”了,然后带入宗门,收为婢女,当炉鼎使用。 这过程里,他经过缥缈海,便本着逛一逛的心思,潜入湖底,却意外发现了这处当年南吴剑门的水晶密室,并且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藏在书架之下的“《天剑观想图》拓本”。 他迫不及待地翻阅《天剑观想图》,只因下个月就是“潜龙会”了。 所谓“潜龙会”,是古族从这南地挑选有潜力的修士,通过古传送阵传往北地。据说,若是运气极好,潜力极不错,还有可能被某个古族族人看中,从而直接成为随从,跟随在那古族族人身侧,如此.便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了。 诸多信息消化完毕。 百年时光里,这片大地上发生的事,可真是能用“天翻地覆”去形容了。 “既然如此,那我先通过潜龙会去往北地古国。 古国之中古族众多,魔僧纵然迫不及待地想抓我,却也得掂量掂量。 因为不管如今它是什么身份,都必然不会是山海妖族的小人物。 只要它敢入侵古国,就会遭到围剿。” 宋延忽的想起了之前见过那位白虹古族的冬君。 只此一人,他就能知道古族和山海妖族是如何的不死不休。 而古族,将会成为他抵挡魔僧的最好盾牌。 “不管如何,我还是先离魔僧越远越好。 等时机合适,再吞了魔僧,以全我修行。” 思绪既定,宋延又看向无相面具。 面具之中,风城子神念还在沉睡,故而那书架之上已然雾气蒙蒙。 宋延信步走到紫府中期的地方,仰头看向那被封锁的最高处书架。 也许是他靠的太近,走入了某个无相书架传承的禁区。 下一刹. 刷!! 沉睡的风城子猛然惊醒,待看到宋延时,却是瞪大了眼睛。 在他眼中,宋延的神魂散发着恐怖的灰光和炽热,恍如一个恐怖的巨大熔炉,细细看去,那熔炉上还缠绕了不知几多的神魂,因果,乃至.执念,还有灰袍伥弥! “你你.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刚从苦海归来。” 宋延淡淡道。 风城子愕然半晌,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不用说,小凡肯定死了,按照约定,我不会再给你看后面的秘” 话音还未落下,宋延抬手直接往紫府中期最上层的秘术抓去。 雾气触及他的手,惊惧地散开。 宋延淡淡一笑,继续走向紫府后期。 再抬手。 雾气又畏惧地散去。 他继续走,一直到了这藏书阁尽头的神婴后期,所有的雾气都不再需要风城子去解开。 然后,他在风城子已然呆滞的目光里抬手缓缓抓向了他。 风城子醒悟过来,猛然问:“你要干什么?” 宋延微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试试现在有没有能力消化你。你呀,现在可以开始防御了” 说完,他一把抓实风城子的肩膀。 风城子厉声道:“你!” 宋延道:“唐老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再操心了。” 疯狂的灰焰瞬间爬满了风城子的身子,纵然他拼命抵抗,可却依然是徒劳,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慢慢的.慢慢的.宋延那灰焰熔炉般的神魂上又多了一道金色水滴,水滴固然不朽,但却被这熔炉慢慢掰开,然后慢慢地成为它的一部分。 许久 宋延猛然再睁眼,双眸中闪过一抹可怕灰芒,继而握住那原本属于宋寒的飞剑,化作虹光,整个儿往外激射,破湖而出。 缥缈海附近,一处山坳。 隐蔽的山寨里,数十个盗匪各做各事。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壮实盗匪正坐在寨口的石头上,与身侧一个气质狠厉的强壮盗首说着话。 他啧啧道:“老大,那小娘子着实不错,那长腿裹着绸缎儿的布,润的很。一想到把它撕开,那发出的声音,还有小娘子的惊慌尖叫,我就口干舌燥了。” 强壮盗首嘿然道:“别说你了,老子也觉得那娘们肯定骚,真要掰开了玩,肯定好玩的紧。” 那肥胖盗匪道:“老大,那还等什么?” 他匆匆起身,裤裆下都拱起了一块儿。 可见到强壮盗首并未起身,又好奇道:“老大,你?” 强壮盗首道:“叫你个乖,老子不动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你莫问,问了.就得死。” 肥胖盗匪点点头。 而不远处的营帐里,一个手脚被捆绑的美妇人怔怔地听着远处飘来的交谈,她有些心如死灰。 她又不傻。 带她来此的是她兄弟。 可那兄弟本是个仙人,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把盗匪给弄死,却偏生绕东绕西,还寻了个理由去探机缘,从而把她一人丢下,这才被盗寇抓了去。 本来她还没多想,可那强壮盗首的话却让她不得不去想。 强壮盗首固然什么都没说,可显然他是背后是有人的。 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这种刀尖舔血的盗匪说出“原因你莫问,问了就得死”这种话呢? 再联想到那兄弟有些时候看她的古怪目光. 美妇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十指握紧,尖锐的指甲掐入血肉,甚至掐出了血。 她忽的垂首,低低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便是两行清冷从眼角滑落,继而仰头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 那是痛苦的尖叫. 是被至亲背叛的尖叫. 而就在这时,她忽的感到起风了。 风很大,掀开了营帐一角。 营帐外传来密集,却又短促的惨叫。 这是那些盗匪的惨叫。 那些盗匪又好像是每个人才叫了一声,然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被掐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话了。 若是过去,美妇早已吓得心惊胆战。 可此时.她的心已经死了。 心如果死了,那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仙长绕命”,但话才开口,那人也没了声音,断了生机,显然已被斩杀。 美妇终于微微侧头,隐约间,她看到了那道熟悉身影:平平凡凡的外貌,可穿上墨剑仙门的弟子衣袍,却也是显得有几分仙气。 可那仙气,此时只让她感到恶心。 她闭上了眼,因为她已识破了一切,她现在在等她兄弟。 不! 她在等宋寒,她要当面质问,然后再自尽。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又听到了那强壮盗首的声音:“你你不能杀我?” 然后,她又听到了她兄弟的声音:“为什么?” 强壮盗首道:“你你应该就是宋寒吧。 我是帮你师兄做事的,你师兄要我抓你嫂子。 他说你对嫂子最尊重,只要抓了你嫂子,你就不会去参加一个月后的潜龙会,而会到处寻找你嫂子. 你不能杀我! 你杀了我,你师兄饶不了你! 你.” 那强壮盗首还要说话,却已无法再说下去了,因为一柄飞剑已经将他轻松斩杀。 宋延踏步,将此处山寨的所有盗寇全部斩杀,然后来到营帐前,掀开帐帘,看着后面已经呆了的美妇,面露愧色,道:“嫂子,对不起,我来迟了。” 说完,他又羞愧地挠了挠脑袋,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机缘,一时沉湎其中,忘了时间,对不起” 美妇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脑中极乱,因为所有一切好像.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而另一边,宋延又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对了,刚刚我在杀一个盗寇时总算弄清楚了,大哥的死也与我那师兄有关。 我那师兄嫉妒我修炼速度快,想要坏我心境,所以他觉得只要杀了我至亲之人,我就会崩.” 他声音渐缓,眼角含泪,垂首苦笑着道出个“溃”字,然后闭上眼道:“是我害了大哥,是我害了嫂子。虽然我已经为你们报仇了,可是.都是我的错。” 美妇站起身,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也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小寒,小寒” 宋延轻轻拍着她的背脊,温声道:“没事了,嫂子,没事了。” 说罢,他眼中又闪过一抹寒光,“那师兄,我不会放过的。” 美妇道:“小寒,算啦,你们都是仙人。既然这些盗匪已经死了,就不” 话音还未落下,宋延冷声道:“不行,必须杀,杀我大哥的人,必须血债血偿!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此仇不报,我宋寒还是人么?” 这师兄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宋延在记忆里找到的另一个人。正是有那人出谋划策,宋寒才做下这等腌臜事来。 他既为宋寒,那这因果自然要随手一并结了,否则心气岂会畅快? 美妇听着他狠厉的话,心头只如吃了蜜一般,只想着这兄弟没白疼。而之前她居然还误会这兄弟,实在是太过分了。 156.争分夺秒,巧遇故人(8.2K字-大章求订阅) 废弃吴地,如今与山海妖国对峙的前线,盗匪山寨 宋延左右看看,寻了一匹马,让美妇骑上,然后问:“嫂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美妇目光扫过周边那被血染红的盗匪营地。 大仇已报,她心中却有些茫然起来。 她忍不住低头看向兄弟,问:“小寒,我也不知道。” 宋延道:“修玄界人心莫测,并不是嫂子所想的那般超凡脱俗之地,我若把嫂子带去墨剑门,一个不好,便是拖累了嫂子,万劫不复。” 美妇轻轻点了点头。经此一事,她自然也明白了修士的狠辣。若她去了墨剑门,不仅自身性命难保,还可能会成为小寒的累赘。 宋延忽道:“嫂子,我来安排吧。” 美妇一愣,看着这被他带大的少年,看着这少年身后那诸多的鲜血,那滚滚的人头,这才意识到少年已然长大。 她轻轻点了点头。 宋延寻了个斗笠戴上,稍稍压了压,挡住面孔,又熟练地把盗匪的金银搬空,然后掐指御剑,将美妇载上,一道往南方而去。 数日后。 南方重城,九候之中“镇南候”所在的都城 一处不算繁华,却也绝不算衰败的街道上。 牙侩正兴奋地介绍着:“仙长,您放心,咱这林海城可是出了名的平安。 不是我吹牛,现在这片地儿上的任何人都想着能在我林海城落户。 可这事儿,却难得很,每年能做成的也是稀罕。 这也亏了您是仙人,而镇南候又有规定,说是仙人家眷可以随时迁入此城,这才方便了许多。 您再看看这屋,怎么样?” 宋寒扫扫周边,又看向美妇,问:“嫂子,你看如何?” 美妇轻轻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她是真的很满意。 林海城是所有人心中的净土。 她也知道,想要落户这也的一个地方,有多么艰难。 这也是小寒出面,否则根本不可能。 她有些手艺,能裁剪衣裳,而这地儿旁边正好有个“锦绣衣行”,也许可以去试试。如能被看中,今后她也可以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了。 宋延见美妇满意,便把钱丢给牙人,将宅子买了下来,之后又买回了两个丫鬟,将地契和丫鬟契约都交给了美妇。 美妇抓过契约,愕然问:“小寒,你买的,怎么不写你的名字?而且我.我要什么丫鬟呀?” 宋延笑道:“这就是嫂子的家,嫂子今后在这儿生活,自然需要有人照料。” 美妇哭笑不得道:“我哪儿需要丫鬟呀?我我就在这边好好忙,等小寒回来便是。” 宋延微微笑了笑,又在家吃了顿饭,然后便要离去。 暮色里,美妇站在小院中央,为兄弟送别。 宋延看着她,柔声道:“嫂子还年轻,大哥若在,必不想你余生守寡,活在孤独中。” 美妇凄然笑道:“我与你大哥相处近十年,心里哪儿还容得下别人? 小寒你莫管了,快去吧 你师兄的事,哎,别逞强。你平平安安,嫂子就满意了。” 宋延轻轻颔首,略作思索又道:“嫂子,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牢。” 美妇道:“小寒你说,我一定保密。” 宋延道:“别人只需要知道你有一个仙人兄弟就可以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名字。” 美妇眨巴着眼,不太明白。 宋延严肃道:“嫂子,一定记牢了,永远都不要忘记。” 美妇神色虽茫然,却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宋延这才御剑化虹,破空而去。 美妇回到屋中,院前院后虽有丫鬟在忙碌,可她心底却有一股淡淡的落寞,大仇得报后的空虚扑面而来 时值秋冬交换之际,天气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她还年轻,余生还长,可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度过了。 小寒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她了。 她轻叹一声,又深吸一口气,勉强鼓起干劲,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当晚,她早早上塌,却不知为何很快入睡,梦中她成功地进入了锦绣商行,然后与锦绣商行掌柜慢慢相知相爱 她无法接受这段感情,因为她无法背叛死去的相公。 那掌柜心怀爱恋,但却无法强求,只得娶了别的女人做妻子。 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 掌柜的妻子因病而去,掌柜并未再找。 转眼又是二十年过去,已然生出白发的两人再度聚在一起,彼此相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那掌柜柔声道了句:“这一世你不肯嫁我,下一世.和我在一起,好么?” 已是老妪的美妇点了点头。 两人十指紧扣,只恨余生太少。 喔喔喔~~ 鸡鸣声唤醒了美妇。 美妇缓缓睁开眼,回想着昨晚那古怪且详细的梦境,轻轻摇了摇头。 她很快下榻,洗漱,待走出院门,看着不远处的锦绣商行时,稍稍犹豫,却是走了过去。 才入商行之中,她就看到了从内院匆匆走出的掌柜。 两人视线在半空接触,晨起的迷茫神色开始产生复杂变化,之后便是都呆住了。 掌柜嘴唇颤抖,忽的问出一句:“下一世.这是下一世吗?” 美妇呼吸急促起来,吓得转身就跑,她心乱如麻。 掌柜从后追上,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不会让你再走了。” “放手!放手!” 美妇挣扎着。 然慢慢的,两人却走在了一起,掌柜脸上洋溢着幸福,美妇则低头颇有几分羞涩,阳光垂落,将两人投落在秋日大地的身影慢慢叠在了一起。 世上,又有什么是岁月改变不了的呢? 远处,少年仰靠在在这林海城最奢华的酒楼楼阁中,手中抓着最昂贵的美酒,将酒水大口大口灌下。 这酒是真正的仙酿,特贡。 这身体只是练玄七层,所以还会有醉意。 醉意浓郁的少年身侧,有身着灰色百衲衣的沙弥正双手合十。 那沙弥似和少年在一起在眺望着远处那幸福的一对儿。 苦海伥弥,宋延有两个,都是在苦海海岸时被他锻入神魂体表的,他自可随意驱使。 而如今,他用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成全”。 成全她人的幸福。 这样的幸福,他早就不奢求了,塞外的白云他也不想去看了。可若是能够为让自己身边之人拥有幸福,他却还是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淡淡欣喜。 如此欣喜,值得浮一大白! 啪! 他猛一拍桌,豪爽地喊道:“小二,再来一坛仙酿。” 很快,又有美酒上桌。 少年扯开封泥,将一坛美酒大口灌下,然后丢了一锭黄金,哈哈大笑着御剑化虹,在凡人仰头眺望之中往青天白云而去。 数日后。 墨剑门,后山,一处隐蔽之地. “马长老,这是我孝敬您的,嘿.”一名修士面色谄媚。 另一个八字胡的白袍长老“嗯”了声,然后又道:“宋寒的呢?” 那修士忙道:“宋寒去了凡俗,说是要收个炉鼎。” 旋即,他又嘿然而笑,低声道:“马长老,他看上了他嫂子,所以此番外出,是想带回山门。事情是这样的.” 这修士又走近了些,把宋寒如何弑兄陷嫂的事原原本本说来。 令人意外的是,马长老居然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 那修士谄媚着笑道:“我墨剑门虽不算正道,但若是这般丑事被人知道,那宋寒前途还是堪忧。 有此把柄,再加上长老您的身份,他自然会乖乖服下您的百虫丹,从此受控于您 那宋寒天赋是不错,入门这些年竟然成就了练玄七层。 不过,纵然他此次潜龙会被选中了,却也永远只会是您的狗。” 马长老淡淡笑道:“就和你一样,对么?” 那修士连连称是。 马长老仰头看看天,却见天穹泛灰,重如苍铁,冷冽之气已在半空聚集,显要下雪。 他摆摆手,道:“再去注意一下我墨剑门最近有没有什么天赋不错、又没什么背景的天才新人,有的话,看看他喜欢什么。他喜欢什么,就引诱什么,然后带他来见我。” “是,长老。”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陡然马长老停下脚步,目光看向一处。 却见灰蒙山色里走出一道身影。 马长老还未说话,另一修士已欣喜道:“宋寒!” 喊罢,他又匆匆招手,道:“快过来拜见长老!刚刚还在说你的事,马长老还挺欣赏.” 话音未落,这修士心底忽的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诡异感。 他忽然想起他和马长老在这儿见面别人完全不知道。 墨剑门后山极大,这一处又很是隐蔽,宋寒又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呢? 而就在这时,这修士忽的注意到身侧马长老瞳孔紧缩,一副恐惧到了极致的模样,继而闷哼一声,竟是直接摔倒在地,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这修士惊呆了。 他眼中,那少年越发走近,停到了他面前,然后旁若无人地低头,弯腰,抬手摘向马长老腰间的储物袋。 这修士喉结滚动,颤声道:“宋宋寒寒?” 他已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因为这一幕他根本无法相信。 宋寒不过练玄七层,而他是练玄九层,马长老则是绛宫初期. 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长老为什么突然暴毙? 而宋寒又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地去捡他的储物袋? 在他心中,无论怎样都无法形成“宋寒杀了马长老”这个观念。 因为这绝不可能! 而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还不跑?” 这修士只觉心神狂震,骇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然后也不思索了,猛然扭头,御剑,化虹,很快去了数里。 然后 嗖! 他只觉天空一道滚热的灰光掠过,扎入他眉心,他神魂剧痛,然后就没有了半点知觉。 宋延摘下马长老的储物袋,往里一翻,瞳孔微缩,他看到了一些奇异的丹药,那些丹药中包裹的似是虫子尸体。 而就在这时,马长老的眼珠陡然发出嗤嗤怪声,一条蜈蚣状的怪虫爬了出来。 宋延随手一闪,那怪虫便炸开了。 他眼中闪过凝重之色。 无论是在他自己的认知,还是这宋寒的记忆,都清晰的表明了,这片区域唯一一个以虫子为丹药、为法宝、用以控人的势力只会是————山海妖国双首毗蓝骄虫一族。 略作思索,宋延却又恍然了。 ‘也对,无论是魔僧,还是山海妖族,都必然会想着对古国势力进行渗透,这马长老便是其中之一了。 他想通过控制一些没有背景,却有天赋的修士,进一步渗透. 这次潜龙会就是个机会。 而宋寒,自然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正想着的功夫,不远处林中忽的响起怪异鸟叫。 那是鸟类妖兽,是被此处血腥味儿吸引的。 宋延缓缓抬头,眉心射出一道灼热的灰色电光。 嘭! 鸟类妖兽,死。 林中忽的又响起窸窸窣窣声。 一只狼形妖兽在靠近。 刷! 又是一道灰色电光。 狼形妖兽,死。 宋延稍作感知,心中暗自分析着。 他杀死马长老,那修士,还有刚刚妖兽,分别测试了自己如今力量的强度,攻击距离,消耗。 发现还不错。 他这电光乃是纯粹的神魂攻击。 杀死的神魂竟是直接化作伥鬼,投入了他此时那如熔炉般的神魂表面,化作了他神魂表面的一部分。 紫府之上,他不知道。 但他纵然只是练玄之身,却是紫府之下,全然无敌。 未入紫府,便是神魂未与天地合,又怎么可能抵挡他的神魂攻击? 他身体强度虽是破绽,但他杀谁也都是秒杀。 而且,如今他的神魂攻击还受到了身体强度的限制,随着他境界的提升,这灰色电光的攻击还要更恐怖。 至于攻击距离,大致是数里,可距离越远消耗自然也越大。 除此之外,消耗也和身体强度有关的。 练玄七层的话,消耗不算小,若是提升境界,则能降低消耗。 宋延想着,迅速收了储物袋,处理了尸体。 他扫了一眼那被他杀死的怪异蜈蚣,还有那一瓶瓶虫丹,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没想到山海妖族居然处处安插了细作,策反了人奸.’ ‘得抓紧时间,赶紧通过潜龙会,从古传送阵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有机会的话,我得尽快弄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处于什么状态,这状态在修行时需不需要注意些什么?’ ‘也不知以前是否有人也如我这般呢?’ 若是只在三国之地,宋延可以保证没有。 但他已跳出了“三国”这个小井,稍稍往外面那广阔的世界看了一眼,自知这瑰丽玄奇的修玄界,什么样的事都可能发生。 而他无论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自身的情况,都知之甚少。 诸多思绪里,宋延快速御剑返回了洞府。 所幸,洞府中并无他人。 那宋寒这次外出,是打算将嫂子带回来当炉鼎的,自是早早清空了洞府,这也让宋延少了许多麻烦。 他躺在石塌上,闭目养神,旋即从记忆中调出墨剑宗功法。 夺舍与化伥、搜魂都不同。 无论是化伥还是搜魂都无法得到功法。 但夺舍,却可以继承前者生前几乎所有的遗产,自然包括前者所拥有的功法。 如今,他主修两门。 一门功法,一门法术。 功法名为:《水墨剑典》,汲取玄气,观想丹青画意,不求剑入云天,但求快意山河。 法术名为:《银溪剑诀》,此剑诀和当初南吴剑门的《白蛇剑诀》决然不同。 《白蛇剑诀》以及往后的《袖里乾坤》都讲究一个“锐利无当,剑气纵横”,而《银溪剑诀》则是走向了剑的另一边————柔。 剑刚,则锐利无当。 剑柔,则源源不绝。 若是《白蛇剑诀》后续的《剑开天门》乃是追求一瞬爆发,那这《水墨剑典》、《银溪剑诀》则是追求剑气不断,恍如长河大江,奔腾涛涛,连绵不绝。 潜龙会上,宋延自然要使用墨剑门的功法。 所以,此时他自然要抓紧研究这一门功法,一门法术。 很快,面板浮现. 【姓名:宋延】 【寿元:141/8639】 【功法】《水墨剑典》 【法术】《银溪剑诀》(小成) 他看向《银溪剑诀》,略作思索,抬指又稍稍比划,调动玄气. 那面板上的“小成”居然瞬间变成了“大成”,又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则成了“圆满”。 ‘低级法术,居然可以这么快学会了么?’ ‘不!不仅如此,低级法术我还能轻松地掌控其轨迹,继而学会。’ ‘若是有人在我面前动用别的低级法术,我也能如无相古族那般在极快时间里掌控。’ ‘只是,这并不是无相古族的先天神魂秘术。’ ‘之前唐凡竟然能够模仿多尾龙伯狐族的龙伯之力,从而使用出金甲神人仅此一点,我便无法做到的。’ 宋延微微摇头,只觉无相古族的“先天神魂传承”中定然包含着不小的秘密。 忽的,他心神又一动,再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过去,他的法术之所以能变异,完全是依托于“鬼玄根”。 可现在他是“地玄根”。 他失去了“鬼玄根”的“鬼系变异”,可却拥有了恐怖的神魂,那是否能进一步推演呢? 略作思索,宋延心中暗自分析道:‘若是从前,《银溪剑诀》这般的法术进行第一次变异的时长大概是数十年,那我就先用一百年来试试。’ 片刻后. 面板变化: 【姓名:宋延】 【寿元:141/8633】 【法术】《银溪剑诀秘术——浅溪藏蛟》(圆满)(第一次成功推演) 从未有过的面板变化浮现在宋延面前。 “第一次变异”变成了“第一次成功推演”,而寿元消耗则是仅仅6年。 他细细感知,片刻后顿时明白了如今和从前的区别。 如果“鬼玄根”是变异,是在原本的法术上搭建高楼,使这高楼往“吞噬”和“幻术”上行进,从而变成更具侵略性的法术; 那么,强大神魂,则是在原本的法术上进行推演,其并非抛弃原本的法术,而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用通俗点儿的话说,有点像是宋延穿越前看过的一部故事中的“《夺命十三剑》推演出十四剑,十五剑的过程”。 前者是变成了一门新的法术,后者.则是在原有法术上进行深挖。 至于其他的“功能”,则还需挖掘。 两者,孰优孰劣? 宋延无法评说,但是后者明显更适合作为“门派传承”。 因为前者所参悟出的强大功法,别人根本不可能学会。 譬如那《百相魔身》,那《剪纸天宫》,别人学的会么? 可后者,却是循序渐进,至少给人以希望。 然. 宋延从不是个喜欢做选择题的人。 他决定在“潜龙会”之后,再寻个煞地。 章韩利用锁魂阵和转变“鬼玄根”的法子他都会,没道理不尝试,没道理不“鱼和熊掌皆可兼得”。 但这些都必须在他进入了古传送阵再说。 他一边思索着“潜龙会”的事,一边将神识扩散开来。 绛宫境强者才能利用玄气而进行的神识探查,如今他已可以随随便便使用。不仅如此,他还处于一种“他能探查别人,别人无法探查他”的状态。 无他,他的神魂力量太强,那是一种碾压性的强。 别人又怎么可能发现他?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轻松发现马长老,而马长老直到眼睛看到了他才知道他来了。 ‘此番潜龙会不容有失,我必须争分夺秒地离开这里,绝对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时间,不多了。’ 刷! 刷刷! 刷刷刷刷!! 诸多眼睛同时睁开,睁眼都是修士。这些修士大多是在洞府之中,此时正凝视着黑暗,又接受着同样的信息,然后再分别反馈。 为何能如此? 只因他们都是被种下了一枚“我念”的紫府分身。 那一枚“我念”平日里压制着他们本身的神魂,又影响着他们的思想,如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些人早成了那位紫府大人的奴仆。 他们为那位紫府大人做事,关键时刻,甚至能被那位紫府大人接管身体.但只是纯粹的被控制身体,却无法继承一丁点儿额外力量。 固然,如此手段其实还是需要费些精力的,但那位紫府大人显然对此投入并不在乎。只因这片土地上有他极其看重的东西,而他又足够强大。 这些紫府奴役你一言我一语地汇报着此地的情况。 黑暗的彼端,那位面容沉浸在黑暗中的紫府默默听着。 良久所有奴仆都听到了一句话。 “我赶来还要些时间,怕是来不及了。 你们把潜龙会所有优胜者的名字都记下来,想办法靠近,然后为其中每一人种下追魂虫。 那追魂虫乃是本座给予的,紫府之下无法察觉。 紫府之上也得在自己身上才行。 当然,若你们能与其中之人攀上交情,留下联系手段,探明其去向,便是最好。 如果有人很反感你们的靠近,记下名字。 此番有所成就者,本座记你们大功一件,之后定然重重有赏。” 黑暗彼端的声音一闪而逝. 紧接着,那声音的主人又挑出几名奴仆,让其带着信物纷纷去往自家宗门的某处长老居所,待开门后,奴仆出示信物,那长老便匆匆将其迎入。 没人知道这些长老的真实身份乃是伥鬼。 那位神秘的紫府后期大能搜集了不少绛宫境伥鬼,又让这些伥鬼夺舍练玄,之后再一步步修炼,重新变回绛宫境,并且顺利混入了南地“五大宗门”的高层之中。 山海妖族和古族之间固然存在着互相的细作渗透,可.这位的手段却尤其狠辣。 平日里,这位紫府大能也从不问那些伥鬼,更不给他们发布命令。 而现在.第一道命令则出现了。 “你们如果发现身边有任何长老行为古怪,力量突飞猛进,给他种下追魂虫。 另外听我指示,在潜龙会之后,伺机杀人。 那些人之中,极可能混入了一个.算是老怪吧。 你们惹不起。 但是,只要你们发现他,让他无法通过古传送阵去往北地,那就可以了。 去北地,那是他唯一的活路。 本座又怎么可能让他做到呢?” 各宗的伥鬼长老们频频点头。 许久,那位紫府又通过奴役的口开始询问一些诸如“你们若是集合全力,能不能毁了那古传送阵”之类的问题。 但结果都是“应该不行”。 因为如今那古传送阵作为古国的战略要阵,是有古国的紫府修士轮流坐镇的。 这恰如将军守关。 那“传送阵”就是他们的“关”。 紫府修士还在,关怎么可能破得了? 宋延在石塌上辗转反侧。 他眼神凝视着空洞的黑暗,不时地进行着思索。 他知道,此番他面临的敌人乃是“苦海中生出的恐怖之怪”,是最了解人心,最擅长勾起人类欲望的魔怪。 如今,他通过神魂上的四枚煞珠,能感到对方正在全力往此处而来。 所幸想要穿过孤烟荒原,抵达此间南地,还是需要时间的。 对方的注意力如今全部锁定在他身上。 而对方的手段呢? “紫府奴仆.” “伥鬼.” 消化了九分之五个伥王虎族的魔僧,自然也拥有了“伥鬼”的力量。 “若是他让伥鬼夺舍,经此百年,怕不是伥鬼中也已不少踏入了绛宫境,说不定这墨剑宗就有。” “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动手?” 思索许久,宋延定了计较。 “既然潜龙会是给古族挑选人才,那.我先弄清楚有哪些古族。” “若是有无相古族,也许.我便可以尝试一条新的道路。” “我虽然无法模仿高端法术,但练玄层次的还是没问题的,再加上无相面具,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次日早,宋延来到墨剑门的修剑台。 此台高铸在一处玄气浓郁,风景绝佳之地。 四面石碑有山河古刻,写意无比,很是特殊。凡人便是观望一眼都如身临其境,心旷神怡。 这一处修剑台乃是墨剑门特色,所有门下弟子都爱来此修行。 一为玄气,二为观想山河之意。 宋延循着记忆,选择了一个平日里宋寒会坐的地方,盘膝打坐,也不开口询问,只是微散神识,注意着周边一切的风吹草动,也注意着是否有长老或是弟子存在异常。 很快,他发现一名弟子。 那弟子名叫刘满,此时似是颇为多话,在询问着今年有哪些人要参加潜龙会。 可偏生,在宋寒印象中,那名叫刘满的弟子平日里并不是个如此多话的人。 很快,刘满来到了宋延面前,一拱手,笑道:“宋师弟,今年潜龙会,你去吗?” 宋延眼中顿时闪过精芒,道:“谁不想去?” 刘满笑道:“以师弟天赋,说不定可以被古族的大人们看中呢。” 宋延道:“刘师兄,你去吗?” 刘满道:“当然。” 简单对话后,两人分开,而刘满又往下一处去了,神色里带着几分急促。 宋延心中冷冷一笑。 ‘小崽子,就这点本事,也出来当斥候? 没打探到消息也就罢了,反倒是泄露了消息,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他眼中闪过隐晦的慎重。 ‘不过魔僧反应可真快,看来.今年但凡潜龙会胜选的人都会被盯上了,然后遭遇无止境的追杀。 说不定魔僧更绝,他若有办法摧毁古传送阵就一定会摧毁。 不行,我得另想办法。’ 许久 宋延暗自思索道:‘连续夺舍虽然对神魂本源会有损伤,但若是我能通过换一个身份而绕开潜龙会,提前踏入古传送阵,也不是不可以。’ 正想着,他神色忽的一动,因为他看到祥云飘起,墨剑宗上至老祖、宗主,下至长老竟纷纷御剑起身,似乎要去迎接什么人。 云端之上,仙乐飘飘,作天女打扮的女修开队,三架飞辇后行 为首墨剑宗老祖恭敬道:“恭迎古族上使。” 宋延收敛神识,只是混杂在众弟子里,用双眼往高处张望。 陡然,一抹怪异的联系出现在他神识之中。 那联系在他和最末一个飞辇之间形成。 这联系飞快膨胀,从原本的若有若无到坚定无比。 宋延辨了出来。 是血奴古符! 他万万没想到“血奴古符”竟然还有效! 而最末飞辇后的纱帘也在此时被掀开,内里一名娇美娘子探出脸庞,眼中闪烁着隐晦的惊恐,往下张望,似乎在寻找人群中的那位。 她.在百年前,还只是鬼煞门的杏儿。 如今母凭子贵,已然一跃高高在上。 157.反客为主,紫府之下我无敌(8.1K字-大章求订阅) 刷! 杏儿终于在这外域小宗的众修中寻到了那一位的身影。 她心脏狂跳起来。 无数恐惧扑面而来。 自古晋那传送阵修复后,无相族人又得以从北地而来,继而四处寻找失踪的族人。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她和自家儿子才被发现,然后带回了族中。 据说,千年前,这古传送阵乃是完好的,之后因为一些缘故而毁坏,这导致当时好些古族人都未曾能够撤退,无相族人自也是损失了好几位,其中一位自然就是唐凡的父亲。 要知道,古族皆是一脉传一脉,人数永远不会增多,所以哪怕是一个散落在外的本族血脉也会得到很大重视。 杏儿,这便和儿子被接回了古族,然后母凭子贵,一跃成了如今的“杏仙母”,并且依靠充足的资源突破到了绛宫中期。 其子唐弈更是天赋妖孽,楚国南地的经历非但没有压住他,反倒是给他培养出了坚韧心性,如今已然突破到了绛宫巅峰。 唐奕与其母并不相同,他的九宫血比其母的不知要强了多少,故而修行起来也是极为艰难,此时他已到了将入紫府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会有族中长辈带他同去,毕竟“如何突破紫府”在外皆是秘密。不到紫府,无有长辈,就别想知道。 无相族长辈告诉她:入紫府容易,但若要巩固那初期之境,则需至少数十载。固然世上可能还有天资恐怖之辈能加速这个进程,但却是千年难遇。 数十载时光,唐奕极为担心和其母生离死别,故而才想借助这次潜龙会的机会,挑选一些侍从。 一来,是加固属于他自己的班底; 二来,大楚和古晋相距虽远,可当初他毕竟是通过这古传送阵去往无相古族的,如今也算是旧地重游,再看看来时路,也算是衣锦还乡,见一见衰败繁荣,或有更大感悟; 三来,是看看能不能有让母亲看着顺眼的修士,如此可代替他陪伴母亲。 自入古族,他陪伴母亲时间极少,而母亲在他出生后便失了父亲陪伴,很是可怜。故而这些年,纵然外面流传着“仙母面首”之类的传闻,他也都左耳进右耳出,只要母亲开心,就随意了。至于父亲,他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又岂会在意? 当然,唐奕挑选侍从也不仅仅是在这古晋挑选,事实上.他已经在无相古族的属国转了一圈儿,也已经收了几位侍从,此时这一站已经算是接近尾声了。 当晚,夜深,墨剑门后山,一处隐蔽的小林子里 若有若无的神魂力量使得这林子几乎不可能被探查到。 在外高高在上的杏仙母,此时却已胆怯地好似成了当初面对老祖的妖女。 她身上那层由“身份地位力量”带来的傲慢,在眼前少年面前瞬间被剥去,剩下的只有敬畏。 “主人,当年奴家忽然感到血奴印记的联系消失无踪。 奴家是以为您已经轮回去了,所以才把您的事告诉了奕儿。 不过,奕儿也早就以为您死了.” “所以,你已经是绛宫中期了?” “是。 但奴家在主人面前,永远是奴仆。 主人也永远可以叫奴家服侍”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杏仙母悄悄抬首,偷眼看着眼前少年。 少年的躯壳,眉清目秀,可躯壳里藏着的却是个神秘恐怖的老怪。 她一时间心机运转起来,只觉得若是能和这老怪好上了,之后让老怪能帮助奕儿,也未尝不好。 她年少就是妖女,又经过了这起起落落的人生,心头自也有一番算盘。 奕儿跟脚浅,需要更强的力量支持。 而这老怪如今模样,当也算是虎落平阳,此番叫她来,自然也是需要用到她手中的力量,需要她支持。 如此,也未必是祸,而是一拍即合的双赢。 宋延眯眼看着她,心中暗道:‘血奴古符是可以一念控制他人生死,可若是他人根本连死都不管了,又该如何? 时隔百年,这名叫杏儿的妖女早就不知成长为了何等心性。 强迫,总比不得自愿。 因为若是这杏儿心一横,不求活只求死,同时威胁我,那就糟了。’ 宋延从不是个喜欢把“友军”逼到走投无路的人,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看着如今的杏仙母偷眼看他的模样,他若有所思地招了招手。 杏仙母一愣,美目开始迷离。 宋延笑着称赞道:“倒是进步了不少。” 杏仙母完全明白少年在说什么,羞涩道:“全是托了主人的福.” 宋延道:“唐凡非我所杀,当年我自顾不暇,想保也保不了。” 杏仙母对唐凡的印象一直很淡,经过百年,其实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此时点点头,道:“奴家知道。” 宋延又道:“你乖乖听我的话,我自会庇护唐奕。” 这一句话精准无比地点中了杏仙母的心思。此时闻言,小娘子是心花怒放。她猛然抬头,羞涩迷离的眸子里也显出了无法抑制的欣喜,和胆大的主动。 她柔声道:“奴家一定会殚精竭虑,事事皆为主人考虑。” 宋延又招了招手。 杏仙母迅速起身,拉开华贵保守的深色裙摆,宛如在进行某种神圣的“歃血盟约”般,端坐到了少年之上。 她又紧张又羞涩地稳了稳身子,坐好了位置,然后便开始了这场“利益双赢的结合”。 夜,深了。 很深的夜早过三更天。 许久 冬月凌空,霜雪散发着皑皑白光。 杏仙母专注地为宋延清理了个干净,才将雍容奢华的华贵长裙给穿好,严实到不露出半点儿在外的雪肉。 她毕竟是无相古族一名族人的母亲,便是莅临凡间,地位都远在国主王后之上,所有风骚自都不可能落入凡人乃至一般修士眼中。 她傲慢地扬着脸的时候,恍如冰山,无人可近,若有人胆敢和她说些亵渎之言,她会横眉冷目如圣洁处子,怒斥“大胆”,然后让那人付出“欺辱仙母的惨痛代价”。 她已是仙母,而非妖女。 若有人想见到她妖女的一面,就得先打破她仙母的外壳。 而毫无疑问,眼前的老怪是能轻松打破的。 纵然这老怪如今看起来只是练玄境界,可她也不会轻视。 此时,杏仙母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柔声问:“主人,奴家要怎么帮你?” 这一刻,她不仅是被“血奴古符”掌控,还以将“心”归附在了宋延身上,只要宋延不背弃“盟约”,那这颗心的归向还是挺稳的。 宋延道:“和我详细说说潜龙会的事,你们应该不仅从普通弟子里选拔人才,还会从绛宫长老中选拔吧?” 杏仙母点点头,然后娓娓道来。 片刻后,宋延大致明白了。 对于普通弟子,乃是通过常规的观看比武而选拔其中天才。 被选中者未必是优胜者,而是会综合考虑年龄,修行时间,天赋等等 但对于绛宫长老,古族则会尤其注重“神魂向”的考察,若是某个绛宫长老在神魂上有特殊,则可能被看中。 至于探查方式,则是一枚“神明玉简”。 手握那枚神明玉简,神魂中的力量会被极大程度地激发出来,从而让古族人轻易分辨出其中的强弱。 宋延认真询问,然后快速思索。 杏仙母在旁轻声道:“主人若有心思,不妨和奴家说说。这些年,奴家也不是白活的,总也掌握了点手段。” 宋延道:“此事你我越无默契,就越无破绽。一旦你为我血奴之事曝光,无论是你,我,还是奕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再想想.” 杏仙母闻听此言,顿时不问了。 她在成为仙母后是有了解过山海妖国法术的大事的,也隐隐猜到那章韩老祖和唐凡必然都是陨落在了“伥王魂阈”中。 而“伥王魂阈”一事,可是在山海妖国引发了大地震,也带来了不少势力重组。 那种层次的博弈厮杀,早已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虽然自负,觉得自己手段也不错,但绝不会觉得自己能比上眼前主人,这个从腥风血雨的阴谋风暴核心里爬出来的主人。 此时,宋延微微闭眼。 诸多思绪掠过脑海。 如果要通过古传送阵逃往北地,那现在他就可以“让杏儿以身体不适为名,带着他直奔古传送阵,然后赶紧传到北方”。 可然后呢? 有心之人一查就会知道,杏仙母带走的修士名叫宋寒。 杏仙母为何带他离去? 这一点,诸多大能们会格外好奇,而他将无所遁形。 魔僧则是根本不用好奇,而是直接断定宋寒就是宋延。如此,无论是他,还是杏儿,唐奕都会成为活靶子。 最直接的路径,其实后患无穷。 其余诸多法子,也皆有大量隐患,大量痕迹。 宋延沉思片刻,心思忽定,道了句:“仙母无需做什么。 只要将神明玉简的测试地点,时间,各大宗门的巡查顺序,提前告诉我,即可。 之后仙母自然还会再见到我。” 杏仙母听着主人对她的尊称,顿时笑靥如花,她小鸟依人般坐在宋延怀里,柔声道:“杏儿以后就是主人的女人。” 她如少女般依偎在了这初见少年怀里,心底想着一旦过了古传送阵,立刻下令让人将她所有面首全部格杀。 之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主人是她人生里的第二个男人,也是最重要的男人”这般的话了。 数日后. 冬日小雪,轻舞飞扬,纯洁晶莹。 宋延抬手接过一枚,看着那枚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 冰冷凉意被掌心温度化作了一滴暖水。 少年微微一笑,收回视线,旋即从虚空中抓出一个黄皮酒葫芦,仰头灌酒。 不知为何,自从苦海出来后,他就真真正正地爱上了喝酒。 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叶水上浮萍,一团风中飞絮,一个无根浪子. 与浪子相伴的,最好就是酒。 烈酒! 有什么比在这么一个大冬天喝上一壶如同火焰般的烈酒,再簇拥着一个美貌的小娘子舒舒服服地入眠,更好呢? 这小娘子是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她生的漂亮,对自己别有所求,最好还不是个好女人,那就可以了。 他忽然想到了安莉。 他忽的有些后悔与安莉当过道侣。 如果能重来一遍,他绝对绝对不会去碰安莉。 安莉是需要去终生厮守,白首不分离的小姑娘。 而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如此,便是他负了她。 他没想负旁人。 可偏生,却还是负了。 那算是他此生唯一一个真正负了的人。 宋延忽的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一个终日与阴谋为伍,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邪恶老怪为什么还会去在乎“百年前曾经负过的一个小女修”,去担心“她有没有等很久,有没有很伤心”? 这种屁大的事,为什么会却他格外地记在心头。 让他不由去想那个练玄层次的小女修,也不知道有没有闯过绛宫境而活下来。 活下来,又不知是什么模样。 宋延不再多想,他仰面躺倒,舒舒服服地给自己灌了美酒,至于陪他入睡的小娘子.他现在还没有,但很快就有了。 因为,他已经托墨剑门外门管事去山下看看有没有哪家大小姐想当“仙门女侍”。 如果有,那大小姐就会被送来他洞府,成为他的炉鼎,而他也会提供一些简单的修炼法门以作报酬。 若是对方有玄根,他还会主动举荐给宗门;若是没有,他也会赠予不少凡人渴求的丹药,以及.武功。 如此,所有人都会觉得“宋寒”是想要长久待下去的。 那些紫府奴仆,伥鬼小崽子们,自然也不会认为“那个急急忙忙想要离开的老怪,非但不清空洞府,还要在洞府里安排人手,显出一副优哉游哉,长住打算的样子”. 将欲离去,必先让人觉得他要久居。 这种手段,对他来说已是常识。 咕嘟咕嘟咕嘟 浸泡了月光草的烈酒顺着喉咙,入了五脏六腑。 浅浅火焰静谧焚烧起来,烫得人迷迷糊糊。 宋延舒服地打了个酒嗝,但他的神识却一直锁定在距离此处数里的“墨云宫”。 他神魂虽然强大,但若是不在某时某刻盯着某处,那纵然再强,也不可能知道那处发生的消息。 要不是杏仙母将“今日亥初,三大古族联合在墨云宫测试墨剑宗长老”的事告诉他,他也无法知道这测试居然是在亥初,又居然是在比较偏僻的墨云宫。 远处的测试很快开始了 宋延强大神识覆笼过去,内里一切清晰可见。 他能看到里面的所有人,但却无一人可以察觉他。 对于自身产生的变化,宋延很有一探的兴趣。可绝不是现在,现在的墨剑宗也不可能有这样的信息。 墨剑宗长老合计十六人,此时正一个个取出“神明玉简”进行测试。 他们以神魂力量对抗玉简中的压力,一旦达到平衡,玉简则会显示结果。 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无相古族的唐奕,还有两大古族的使者同时到来,此时正一同观看着测试者中是否有“神魂天赋”不错之人。 宫殿里,不时响起评判声音。 “一般。” “下一个。” “这个还行,但不够。” “下一个。” 古族使者认真观察着“神明玉简”所显示的神魂天赋,而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头顶上的那位则是在看别的东西。 宋延,是在分辨气息。 伥鬼气息! 伥乃因果,缠于神魂,若是夺舍,外人极难极难辨出。只因那一缕黑色的虎伥纹已经融入了神魂之中,又哪有人能扒开神魂去看? 但宋延不同。 他或许是世上唯二掌控着“伥王虎血”的存在,对于伥鬼气息极度敏锐。 若在平时,那伥鬼未曾动用神魂力量,他或许还难以察觉,可一旦手握“神明玉简”而不得不以神魂力量对抗,那淡淡的伥鬼气息就再也无法隐藏。 至于“装病不来”、“缺席”之类,却也是不存在的。 古族乃是上使。 小小墨剑宗哪个长老敢缺席? “反客为主”就是宋延的计划。 如果没有杏仙母,他这计划无法实行,因为他并没有机会查出哪些修士是伥鬼。 可现在,机会来了。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 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他要保存这一次“潜龙会”的优胜者,让那些优胜者成功穿过古传送阵进入古国,然后散落各处,从而成为他的“挡箭牌”。 魔僧弄不清楚他是谁,却会看到有许多修士通过潜龙会去了北方。 魔僧一定会弄到这些修士的名单,然后一个一个地追着杀。 如果这些人还没去北方,就死在了这儿,那不是帮魔僧减免了大量工作么? 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些绛宫层次的伥鬼全部杀死,以免他们暗中出手,将那些优胜的、有着不错天赋的小修士提前杀死。 ‘一个.’ ‘喔,这个也是?’ 宋延一边饮酒,一边喃喃。 气息的分辨很顺利。 十六个墨剑门绛宫修士中竟然有三个是伥鬼,其中有两个绛宫初期,一个绛宫中期。 他认清了人,也不急着动手,而是悄悄寻了机会,种下神魂追踪气息,然后才返回洞府。 次日一早. 墨剑门外门管事领了个小娘子,恭敬来到石门前,叩响了门扉。 待到石门轰隆隆打开,宋延打着哈欠走出来,那外门管事才匆忙道:“宋哥,您看看这女侍可还行?” 说罢,管事又匆忙递上一个帖子,帖子上记录了这小娘子的家世,来历,乃至父母是干啥的,家中有什么产业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宋延看也没看,抬手把帖子推了回去,又扫了眼小娘子。 相貌甜美,袄衣雪白,绒绒的狐尾在领口绕了一圈儿,衬出了雪白粉嫩的小脸。 那小脸此时正悄悄扬起,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又如触电般急忙缩回,可在瞧清这修士乃是个年轻人后,小娘子心头却也暗暗庆幸起来. “仙门女侍”在仙门没地位,但在凡间却能给家族带来很大好处。 可是招收女侍的仙人却未必都是年轻人,还有不少中年人,甚至是.老头儿。 真要是老头儿,她们也没办法,可这哪比的上年轻人? “小女子左雨竹,见过仙长。” 小娘子盈盈一拜。 宋延看着小娘子道:“今后便随我,若我能通过潜龙会去往北地,你也随我一同。” 名叫左雨竹的小娘子也不知道什么叫“潜龙会”,但似乎是个很大的机缘,便更是欢喜道:“妾身愿随仙长。” 宋延抓出把小玄玉豆子丢给外门管事,道了声:“辛苦了。” 外门管事呵呵笑道:“宋哥定然能通过,大家都知道你是天才呢。” 左雨竹竖着小耳朵倾听,在听到“天才”二字时越发欣喜。 下一刻,这欣喜就变成了惊呼,因为那修士已然一把横抱起了她,匆忙急促地往洞府深处而去。 石门轰隆隆关闭。 小娘子被丢到了塌上。 袄衣剥落,露出曲线丰富的胴体。 她看到这仙长扑上,便努力地配合着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随后的半个多月,墨剑门左近修士都知道“宋寒”又招了个女侍。而宋延则以“外出历练”为名,紧随古族飞辇,往其他四宗,如法炮制般弄明白了伥鬼是哪些人。 然后算准时间,返回了宗门。 潜龙会正开着。 演舞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练玄修士们一个个上台比武。 各色玄器,毫光四射! 宋延正在观战,忽的感到有人在看他,回望过去,却见是个锦袍年轻修士。 那修士与他体型相仿,此时对他冷冷一笑,继而睥睨着昂起头,一副极其轻视之色。 宋延从脑海中调出记忆,想看看这修士和他有什么恩怨。 这一看,他无语了。 这修士名叫东方胜,是个典型的“仙二代天才”,所以对他这种“出生贫苦的天才”很不感冒。身份差别,又同为天才,自然会生出些小恩怨。 宋延正想着,而另一边的演舞台上已经叫到了他的名字。 另一个名字则是东方胜。 两人上台。 东方胜冷笑着道:“蝼蚁就该有蝼蚁的自觉,你若窝在洞里,我不管你。可你若挡在我面前,就.等着受辱吧。” 宋延冷笑道:“未必。” 说罢,两人分别祭出飞剑,快速厮杀起来。 鏖战许久,一个失误,再加上东方胜忽然掏出的一个钟状宝物,让他飞剑落地。 而东方胜趁他病要他命,在他飞剑落地后,又是抓着那钟状宝物猛然运气。 咚~~~ 沉闷的音波快速传来,砸在宋延身上。 气罩粉碎,少年被这音波给砸地倒飞出去,趴在人群里,口吐鲜血,一时间竟爬不起来。 东方胜朝他淡淡一笑,然后对着高处观看的古族人拱拱手。 高处 唐奕正高高端坐,看到得胜的东方胜,他轻轻点头,评了声:“还行。” 杏仙母无语地看着那跌落泥尘中,趴着起不来的主人。 今儿她还想着来看主人大杀四方呢,然后只要她一得到主人命令,就会立刻向儿子暗示“自己看上这少年了”,然后顺理成章地把他给收在身边,一同带回去。然后儿子闭关,她就全力帮主人恢复.如此,她母子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可结果,她却是看到了这一幕. 其中深意,她着实参不透啊 但她却又知道主人不可能做无用功。 而在另一处,人群中的魔僧紫府奴仆则是悄悄将“宋寒”的名字在“潜龙会优胜者”中删去了。 无论这个人之前有多少希望胜利,但现在他败了,他就不可能再是那个老怪。 “我败了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宋延和洞府里的小侍女道别。 左雨竹安慰他道:“仙长,胜败乃常事.” 话音未落,她就被粗暴推开。 宋延面目狰狞地吼着:“常事?什么常事?!” 他冲出了洞府,大喊道:“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声音散开,周边洞府修士都能听到。 说罢,宋延愤怒地御剑离去。 而在离开墨剑宗后,他则随着之前种下气息,开始快速寻找伥鬼。 数日后. 一宗门长老,正御剑从半空而过。 地面一道灰光激射。 那长老如遭电击,坠落地面,死! 一宗门长老,正闭目在一处玄地打坐。 灰光显! 长老,死! 一宗门长老,正在炼丹。 灰光出! 死! 两长老正在某处断崖上,似在密谋什么事。 灰光出! 死! 另一人猛然侧头,同时撑开一个防御型玄宝。 灰光再出! 彻底无视玄宝防御。 死! 死死死死死! 死死死死死! 宋延一路走,一路杀。 他杀起这些绛宫长老,就和捏死蚂蚁差不多。 那些绛宫长老甚至连人都没看到,连敌袭都没感觉到,就直接身死道消。 他如今的状态非常奇怪。 明明身体极弱,只有练玄七层,任何绛宫修士都能直接把他捏死,可他的神魂却强大的离谱。 紫府之上没试过. 但紫府之下,却全然无敌,几乎没有人能接他一招。 无论什么样的绛宫血,都不可能抵挡他眉心射出的灰光。 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一个多月后 五宗合计十五名伥鬼长老,竟然被他杀了个干净。 如今,他又返回了墨剑宗,只不过却没往洞府而去,而是来到了一处荒野。 那野外,薄薄雾气里氤氲着玄气,东方胜正在修炼。 东方胜面容平静,可心底却乐开了花。 因为他被选中了! 他成为了“潜龙会”的优胜者,将跟随古族返回北地。 他遣散了炉鼎,收拾了行礼,便等着古族启程。 如今,则是再在这往日里练剑之处,再来重温一遍过往,毕竟此去.便当回不来了。 东方胜想起这些年的修行,忍不住暗自唏嘘,又想起在潜龙会的比试中那被他击败的宋寒,又忍不住暗暗得意。 他的心气总算是顺畅了。 至于宋寒,他也打听过,似乎是不堪受辱,愤怒地离开了洞府,不知去了何处。 如今这地儿乃是与山海妖族濒临的前线,他那般状态死在外面,也实在正常。 东方胜摇摇头,用一种胜者的怜悯回忆着往昔的对手,然后淡淡一笑,起身道:“都过去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境正在飞快拔高。 他已经踩踏着那昔日的对手,到达了更高的地方。 “谢谢。” 他又对着天空轻轻道了句,然后抬手掐指,飞剑掠出。 他正要化虹返回洞府,忽的一阵剧痛从眉心传来。 一瞬,一刹的功夫,他已经没了意识。 若是他还有意识,他定然会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在雾气里漫步。 那人走到他面前,弯腰捡起了他的储物袋,又迅速处理他的尸体,继而.离去。 半个多月后. 古族派遣空舟。 空舟一站站地接人。 东方胜也上了一辆空舟,然后去到舟上的厢房休息。 无相古族的三架飞辇在前而行,空舟则是随之而后。 如此一前一后,很快抵达了古传送阵处。 昔日荒莽无人的茂林早已开辟,周边恍如陡峭雄关,有紫府修士坐镇。 古传送阵处,杏仙母神色古怪地眯眼张望,俏脸上似是期待,又似焦急,而耳畔则是传来儿子的声音。 “母亲,此番我将随族中长辈去修行,这一去怕是要数十年,您若是看上了哪个小修士,尽管把他要过去。” 杏仙母温声道:“奕儿,你专心修行,不必担心娘。” 唐奕点点头,负手傲然而立,待到看定远处空舟自云中来,便淡淡道了声:“来了。” 而就在同一时刻,杏仙母只觉强烈的来自血奴的羁绊再度生出,她视线掠动,看着空舟靠近、落下,又看着空舟中一个个落下来的修士,而在见到一个完完全全顶着陌生脸庞的修士的身上散发出主人气息时,她彻底呆住了。 她再仔细看,却看不出主人的脸又半点作假,好像那就是主人自己的脸。 她好歹是仙母,见多识广,对于无相古族的不少事也都清楚。 所以,在这一瞬间,她脑海里直接迸出了一个词。 诧异,难以置信的神色在她那一双美目中缓缓绽开。 ‘那是.无相面具?!’ ‘只有无相面具,才能如此如意转换面容,一切随心。但这怎么可能?’ 杏仙母的心砰砰狂跳起来。 她只觉世界如此疯狂。 158.今日方知我是我,我回“家”了!(8.2K字-大章求订阅) 通过潜龙会被无相古族看中的练玄弟子合计一十二人,而通过“神明玉简”测试的绛宫长老却仅有一人。 至于其余被看中的,自是随着别的古族一起离去。 空舟随古族飞辇落到古传送阵上。 此间驻守的紫府修士竟亲自前来,朝着飞辇行了行礼。 他并非古族人,而是古国的紫府修士,故而哪怕飞辇中的乃是绛宫小辈,他也需来行礼,哪怕后者不闻不问,也属正常。 然而,此时这飞辇帘布却掀开了,一道英俊高大的身影飞掠而出,看到那紫府修士,又是恭敬一行礼,笑道:“见过王先生。” 被称为王先生的紫府修士笑着回礼道:“唐奕公子。” 英俊身影笑道:“公子不敢当,在先生面前只是后生晚辈。” 说罢,唐奕又一行礼,道:“先生,我先回辇了,以后若有机会,专门拜访。” 王先生抚须,颔首,哈哈笑道:“奕公子客气了,你这朋友,老夫认下了。” 他和这唐奕并无深交,但对方却竟专门从辇中走出行礼,这让他不由心生春风拂面之感,暗道一声“但看心性,此子前途便算颇为敞亮”。 他知唐奕乃是无相古族于数十年前在这片大陆的南地寻回的后裔。 这般的后裔在外时往往吃了不少苦,一旦成为古族,通常有种暴发户般的感觉,对外嚣张跋扈、眼睛朝天都实属正常。 千余年前,古族在此丢失的后裔其实远不止如今寻到的,便是到了现在,他一边作为轮值镇守此古传送阵的紫府,一边却也肩负着继续寻找古族后裔的任务。 期间,也曾成功过一次,故而看过那些“贸然得势者小丑般可笑的嘴脸”,故而见到唐奕这般恭谦有礼的,实是不得不暗叹此子不同。 乱世的苦难并未令其自卑,忽成古族的信息也未让其疯狂,一切反倒是铸就了他的心性。 王先生又笑着赞了句:“下番再见,奕公子当是已成紫府。” 唐奕道:“承先生吉言。” 说罢,他这才放下帘布。 片刻后,古传送阵开始了启动。 随着数道光柱的升腾,飞辇和空舟顿被淹没。 下一刹. 嗖嗖嗖嗖! 晴天碧空的北地一处传送阵上,空舟,飞辇突兀出现。 宋延于凭栏而立,看着此间青山绿水,感受着距离自己极为遥远的魔僧,一种“枷锁,压迫,危险”都已暂时远离的轻松感从心底升起。 他微微侧头,恰好对上最末飞辇那窗口探头往外悄悄张望的杏仙母。 两人遥遥对了一眼,又都迅速收回视线。 宋延转身,回到独立厢房,盘膝而坐。 风城子那一缕念头已经被他消化的差不多了,如今能被他随心所欲的调动。 不过,他还需要抓紧熟练其中的奥秘,毕竟这也许是除了“无相面具”之外,另一个能确保他混入无相古族的“钥匙”。 但如何混入? 他需要十拿九稳。 而这,又需要用到杏仙母了。 另一边. 飞辇里,杏仙母心跳已然平复了许多,此时的她急忙捏出个传讯玉,对着其中暗暗传音。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她手中是掌控着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的。 不少想要晋升,想要依附无相古族的修士,都会想方设法找到她,讨好她,只期待着她能够稍稍引荐一番,说几句“此人颇有才华,或可一用”之类的话。而这些修士若真是被古族用了,那身上都会烙印上杏仙母的印记,被视为唐奕的人。 其中,不乏对杏仙母忠心耿耿的死士。 “杀了我那三个面首,处理干净,别留下半点尾巴。”杏仙母淡淡吩咐了句。 她神色冷漠,半边脸颊映着阳光,半边脸颊则是沉浸在阴影里,显得明灭不定。 而对面传来恭敬的回应。 “是,仙母。” 传完音,杏仙母则是迅速从虚空里掏出一面仙镜,对着镜子稍稍打扮起来。 她得想办法留住那老怪。 同时,她心底对那老怪的目的也有了几分猜测。 毕竟事已至此,图穷匕见,她又知晓老怪跟脚,若是还看不破,那实在是不应该了。 半个月后 一处暂供歇息的无相古族所属城市中 楼阁四角落了遮蔽气息的阵旗。 楼阁中的大榻上,则是被浪翻涌,各怀鬼胎的男女在其中欢好 许久才停歇。 这俩,一个想傍大树以让自己和儿子地位更稳,一个想利用对方融入无相古族。利益相合,各取所需,毫无爱情,此时的交合只不过是为了加固这种盟友关系,为冰冷的利益添加一份温度,一点背书而已。 此时,杏仙母躺在宋延怀里,宛如依人小鸟,又似乖巧妻子。 她轻搂住少年熊腰,柔声道:“这些年奴家一直孤身一人,便是老树年轮渐涨,便是沧海化作桑田,奴家却也未曾再寻旁的男人。” 宋延道:“为什么?” 杏仙母娇嗔道:“曾见老祖风姿,旁的俗人又岂能再入奴家眼中? 当年,若不是老祖非要奴家去做那事,奴家.奴家真是愿意全心全意侍奉老祖呢。” 她十指指甲那被深色玄花汁浸透,尾指还套着暗金华贵的尖锐指套,这般的手,一看便是贵妇人那无法触碰的柔荑。 可这般的柔荑却又开始在宋延身上轻抚满揉起来。 杏仙母边揉边嗲声道:“如今重见老祖,奴家当真是开心的厉害呢。今后,我和奕儿就都靠老祖啦,嘻嘻嘻.” 她能看出眼前少年不过是练玄境。 但是,她的血奴古符却是纹丝不动。 这说明,对方真实实力远在她这绛宫中期之上,否则早被反噬了。 也正是如此,她才如此卖力地讨好这老怪,显出一副“此情不渝,今生双宿,白首到老”的忠贞模样,因为她完全不明白这老怪到底是什么境界。 而对于这种“从妖女长成的腹黑仙母”,宋延自是清楚的很,所以无论对方怎么期待,他总能用合适的激烈和动作回应对方的期待,而非摆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严辞呵斥。 若是初穿越的那会儿,他对于这种妖女只会感到恶心和不适,他心底只会接受如同早期苏瑶那般的干净女人。 可现在.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心。 或者说,他的心已然漆黑一片,他的人也已肮脏不堪。 他就是个魔头。 魔头配妖女,不是天作之合么? 屠龙者终成恶龙,宋延看着眼前那蠕动的香软的“大白虫子”,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自嘲。 忽的,杏仙母微微起身,一扯纱衣,裹绕周身,同时飘然离榻,抬手抓向一侧的储物袋。 紧接着从中摸出一块奇异玉简,双手一捧,继而又跪着上了塌,凑到了宋延面前。 宋延看向那玉简。 玉简和之前他见过的“神明玉简”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杏仙母则是邀功般地看着他。 魔头和妖女对视一番,却没人说一句话。 宋延猛然抓过玉简。 妖女顺势依偎他怀中,小足蹭着他的小腿,柔声道:“可是好不容易从奕儿那边拿来的呢?主人要不要好好奖赏杏儿呀?” 宋延反问道:“这就是测试无相古族血脉的东西么?” 杏仙母柔柔道:“是的。” 宋延笑道:“我还没说,你就知道拿出来。长进了。” 杏仙母嘻嘻道:“不长进,怎么配主人呀?” 说罢,她又一个翻身,半压在少年身上,认真解释道:“至今还有后裔散落在南地未曾寻回,所以无相古族给每一个族人分发了这种血脉测试玉简。 其目的,就是想尽早寻回当年的族人。主人只要能够通过这测试玉简的测试,那就能证实身份.顶多,再加上无相面具,那也够了。” 说到无相面具时,杏仙母故作若无其事,实则悄悄注意宋延反应。 宋延直接道:“这面具,其实论传承,该是你儿子的。” 杏仙母没想到主人这么直接,稍稍愣了下,又笑道:“我和奕儿,还不也都是您的?” 宋延不睬这妖女。 只要利益没闹掰,只要没被逼到无路可走,这妖女就不可能和他对着干。 至于血奴古符的反噬? 宋延有这个信心。 只靠杏仙母,是绝对不可能反噬得了他的。 这就是妖女的好处。 你纵然和她欢好了,却还是可以冷静地彼此清算利益,而无需顾忌情感,故而也不会落下因果,心魔。 此时,他认真观察着眼前的“无相古族血脉测试玉简”。 他尝试着随意一握,内里顿时生出一股神魂之力,那神魂之力逼迫着他不得不调动神魂力量进行反抗。 然后,那力量则瞬间消失。 玉简没什么反应。 宋延眯眼思索起来。 杏仙母在旁娇声道:“主人呀,若是测试通过,玉简就会发金光,神魂越强,金光就越盛呢。” 宋延点点头,仔细回忆了一番刚刚的过程。 他神魂极其敏锐,很快就体悟到了这“测试玉简”的核心原理。 这原理和“滴血认亲”差不多。 当然,“滴血认亲”其实没那么靠谱,但这“测试玉简”还是很靠谱的。 “神明玉简”通过适中的神魂入侵,使目标自然而然地产生神魂反抗,如此可以测试“先天神魂强度”、“神魂天赋”等等。 “测试玉简”则在“神明玉简”的基础上加了个一个步骤,那就是:采样。 采取神魂中的一缕气息,与玉简中原本留存的族人气息进行比对,若是一致,那就可以通过。 宋延暗暗庆幸,没有只靠一张无相面具就去认亲。否则只这一步,怕不是就已经让他被揭穿,继而不但没能加入无相古族,还要被无相古族疯狂追杀。 杏仙母微微探着身子,忽道:“主人,其实也不是非要加入无相古族不可。 奕儿将要去突破紫府,他体贴我,有心想寻人陪我。 我就把您介绍给奕儿,说很喜欢您。然后您自然可以和奴家光明正大的一起,之后” 话音未落,杏仙母美目中忽的倒映出了淡淡金光,她霍然失色,抬手掩唇,惊愕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眼中,少年手中的玉简正在散发金光,并且金光忽淡忽浓,忽而只如烛火静照方寸区域,忽而又似火球散光令彻屋通明。 “这不可能?这是玉简坏了吗?这.不.可能” 杏仙母瞠目结舌地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宋延道:“我本就是无相族人,这自然难不倒我。” 杏仙母忍不住道:“可您姓章.” 宋延淡淡道:“不过是数百年前随着那收养我的农夫姓了而已,真实姓氏,我并不知晓。我只是个弃婴。” 方才,他抱着试一试的方法,把风城子神婴念头中的一缕气息主动送入了玉简。没想到玉简居然直接通过了。 至于光亮强弱,则完全在他控制之中。 如今他神魂恐怖到了极致,根本不是一枚玉简能测试出来的。 他想让神魂强,那就强。 想装弱,别人也不可能看破。 更妙的是,如今的他境界只有练玄七层。 谁会怀疑一个练玄七层的小家伙弄虚作假呢? 想到妙处,宋延嘴角一咧,露出森白的牙,“桀桀桀”地笑了起来,然后双手扬起,朝着天空激动道:“今日方知我是我! 今日方知我乃无相族人! 我要回家了! 我,终于,要回家了!!” 杏仙母早已懵了。 她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在她眼里,主人的神秘恐怖又是更上层楼,让她又敬畏又欣喜。 妖女,天生喜欢强者,尤其是这种在自家阵营的强者,那就更喜欢了。 她在短暂的错愕后,扑到宋延身上,嘻嘻笑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但主人可千万不要忘了奴家和奕儿呀。” 宋延揉着她的头发,陷入了思索,然后开始杏仙母交换信息,安排计划. 转眼,数月过去。 时入盛夏。 蝉鸣似急雨,于一处古朴园林里响着。 园林所在,并非人间,而是一处与人间相连的秘境。 此间秘境,若无钥匙,怎么也不得入,而从外.纵是最高明的望气术也不可能发现异常。 园林入口处,忽的显出三道身影。 分别是:宋延,唐奕,杏仙母。 唐奕拍着宋延肩膀,亲近道:“小寒,不必紧张,这里虽是我无相古族的祖脉秘境,可却也是你的家。如今我就带你去见族中长辈。你只需完成测试,入了族谱,那就一切无事了。”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好似天生领袖般,感慨道:“想当初,我初来至此,也和你一般,战战兢兢,就连抬眼都感到自卑。 但都会过去的。 你我同出于南地,又皆是无相古族,实在是有缘。虽有同族之情,可实则感情却当更加深厚,不若” 唐奕想了想,俊秀的眉目间闪过一缕思索,却未曾多加停顿地道:“不若你我今后以兄弟相称,我虚长你些年岁,你便叫” 话音未落,一旁的杏仙母打断道:“奕儿,你们年岁相差如此之大,怎可还以兄弟相称?” 唐奕一向很听杏仙母的话,此时闻言,笑笑道:“那总不能叫叔叔,叫爷爷吧?如此,反倒是生分了?” 杏仙母道:“你们同出于南地,不仅是同族,还是同乡,本就亲近,何必再用这些凡俗称谓来画蛇添足?” 她根本不敢想象这老怪喊自家儿子“大哥,叔叔,爷爷”的样子,所以急忙打断。 唐奕哈哈一笑道:“也对。” 旋即,又拍着宋延肩膀,用一种对晚辈的态度,正色道:“宋不,今后应该喊唐寒了。你且放心。东方胜之事我已帮你彻底掩盖。 此番入我族中修士在试炼中死伤不少,东方胜自也是死于其中。至于你所说的盯着你的人,你的仇恨,那自是由你自己报。我不过问,也不多管。 有此仇人,养此仇人,待到大仇得报,对你心境颇有好处。” 宋延一抱拳,道:“多谢奕兄。” 杏仙母根本没眼看这一幕。 自那晚秘议之后,她自是寻了机会把唐奕也拉入了小圈子里。 宋延这边的理由则是“东方胜与他有仇,他不敢暴露自己有无相面具的事,而还有个散修似乎对他已然生疑,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宝物。故而,他才杀了东方胜,再假扮东方胜,之后悄悄寻到杏仙母,向仙母求救。仙母慈悲,在确定他是无相族人后,便急匆匆带他来见唐奕”。 之后,唐奕稍稍加重了“潜龙会优胜者”的入门测试难度。 当然,这些优胜者不仅仅是古晋五宗的修士,还有不少无相古族下属国修士。 零零散散,上百人参与测试。 而后,二十余人在其中丧生。 这种死亡数据很正常,因为古族挑选手下本就很严格。 如此,在东方胜合理死亡后,宋延则换回了“本来模样”,然后随着唐奕,杏仙母一同来古族庄园。 唐奕想了想,余光扫过杏仙母,忽又道:“小寒,此番也是多亏了我母亲。而今日之后,我需跟着族中长辈前去突破紫府境界。母亲一人落在此间,怕是无人照顾。不若.你拜她为义母,可好?” 杏仙母: 宋延:. 宋延深吸一口气,还未开口,杏仙母又打断道:“什么义母呀,奕儿,你可是要多管娘的事了?” 唐奕愣了下,用古怪的目光扫了眼母亲,口中忙道:“儿子不敢。” 至于宋延,其表现倒是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就在这时,园林中传来慈祥声音。 “进来吧。” 唐奕拍了拍宋延肩膀,道:“小寒,这是测试的三爷爷,你去吧。” 宋延点点头,大踏步往里走去。 待其身影消失在拱门后,唐奕轻声道:“娘,你为什么拒绝唐寒认您义母?” 杏仙母没好气道:“你啊,还是好好地把心思放在修行上吧。 你只需知道唐寒和我们是一条心的,不需要用这些虚名来绑定,就可以了。 今后你们多多亲近,在修行的路上,相互扶持,好好相处。” 唐奕知道母亲。 若不是真的值得信任的人,她是不会这么说的。 可那小子为什么能让母亲如此信任? 忽的,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紧接着苦笑一声:“娘,您实在要玩哎,小寒是我们无相族的族人,这.这算个什么事嘛。” 杏仙母瞪了他一眼,怒道:“在你眼中,母亲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么?” 唐奕连连摇头,急忙道歉。 杏仙母心头无语道:‘要玩也是那老怪玩我,哪里是我玩他嘛.’ 就在两人静静等待时,不远处园林上空陡有飞鸟惊散,奇兽振翅。 无数刺目的金色毫光从林中扩散而出,恍如晨起的朝日从院中浮现,照的此处翠叶林树皆如笼上了层金色薄光。 院中,一个原本优哉游哉躺在躺椅上,扇风的中年汉子陡然坐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锁定少年的双目越发明亮。 那少年不过二十余岁,手握的玉简却正散发出刺目金光。 金光的强弱意味着先天神魂的强弱。 而这种层次的金光,则已经能排入无相古族史上前几的行列了。 那前几之人无不是成功踏入了神婴境界的存在。 而这一代的无相古族却只有一个神婴! 中年汉子怔怔地看着那被金光笼罩的少年,陡然发声大笑,笑如雷音虎啸,继而道出三声:“好!好!好!!” 他霍然起身,抬手拍在宋延肩膀,道:“今日起你便是我无相族人,我会将你名字录入族谱。 如今族长闭关,众多族人也散落在外,而无法和你一一相认。 不过没关系,五十年后,当有一场家族聚会。 那一日,所有族人不论多忙,不论身在何处,都会归来,因为这是我无相古族传统。 百年相聚一次的传统! 大家都很尊重这个传统 嗐,看我这啰嗦的脾气。 来来来,孩儿,我们边走边说。 我名唐啸空,你叫我三爷爷便可。” 名叫唐啸空的无相古族长辈如今一改原本态度,变得极为和蔼可亲。 本来,他还是想要敲打这新认祖归宗的小辈一番,毕竟他也听说了一些古族后辈在外专横跋扈,傲慢无比的事情。 后辈伤害了谁,杀了谁,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后辈怎么可以持有“专横跋扈,傲慢无比”的心境呢? 这对今后修行极为不妥! 所以,唐啸空在知道又有小辈被寻到后,心底虽然开心,但却是想板着脸教训一番,以磨砺对方心性。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辈竟是个极其罕见的天骄。 这般神魂强度,在当代无相古族也许只有族长,还有那位如今被族中倾力培养的天才方可比拟。 不! 纵是那天才却也差了些微。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但家族却不是一座山,这里.天骄应当共存,绝不当彼此结仇。 唐啸空心底乐呵着,脑中则是思索着如何提前化解“这两个天才之间可能产生的仇怨”。 可这化解,也是需要到五十年后了。 此时,他自来熟地勾着少年肩膀,亲近道:“孩儿,我带你去宗祠,祭拜先人,然后入族谱。这路上,有些事边和你说叨说叨。” 宋延恭敬有礼,不卑不亢道:“三爷爷请说。” 他丝毫不敢小看眼前之人。 因为,他根本不仅无法探明眼前之人的境界,就连对方是强是弱都不知道。 他无法知道这人是练玄境,是绛宫境,还是紫府境,再或更高? 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唐啸空见他模样,神色,越发满意,于是道:“我无相古族下属凡国合计十六个,宗门过百,多不胜数。 他们都以我们为尊,见到我们就如凡间百姓见到皇帝一般。 这般的尊崇,很可能让人迷失心性,耽于玩乐,误了修行。 轻则功力难进,重则.变成个鼠目寸光的蠢货。 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如此。” 宋延诚恳道:“三爷爷放心,晚辈定然不会。” 唐啸空道:“另外,你在外可以随意寻女人,但绝不可以留下子嗣,也不可以缔结道侣。 五十年后的家族聚会上,你自会寻到志同道合的家族道侣。这一点很重要,莫要忘了。” 宋延愕然道:“晚辈一向洁身自好,绝不会在外面乱来,以坏我家族名声。” 唐啸空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家族名声什么的不重要,这点事根本毁不了半点,只是你需得注重心境修行。 心境此事,在你如今境界并不重要,可一旦入了紫府,却是能要人老命。你没寻到那心境,是万万突破不了境界的。” 宋延用充满求知欲地目光看向他。 若是普通族人,唐啸空必然道一句“莫要好高骛远”,但对于眼前家族天骄,他确实颇为稀罕,于是解释道:“这境界离你还远,你若知晓,只会影响你现在的修炼。 但你可以知道,人有善恶,亦有自我。 恶念即杀念,我辈修士当然都不缺。 善念即护念,这念头却需在平常中慢慢形成。 至于自我之念,则是需得坚定道心,莫要迷失于花花世界。” 宋延一凛,微微颔首道:“晚辈晓得了。” 他心中却禁不住长叹一声。 他一直在最绝望的环境里打滚,一身恶念杀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培养善念了。 这一步,他怕是要比别的修士更艰难十倍百倍。 唐啸空自然不知他心中忧虑,待到走远,他忽又压低声音道:“孩儿,还有一件事,你务必谨记。 每个古族都有自己的特色,这特色不仅有着先天神魂秘术传承,还有家族中自身的传承。 而我们无相古族的传承就是无相面具。” 他声音越说越低:“带你前来的唐奕虽然天赋尚可,也足够努力,但他是残缺的,因为他并没有无相面具,所以.人人皆知他唐奕乃是我无相古族之人。可是,却没人知道我” 说罢,他脸上面容迅速变化,不再是中年人,而是个老者,老者声音低沉,一改原本嗓音道:“我不是唐啸空。” 再一变,老者变少年,少年声音颇为洒脱,带着磁性,爽朗道:“我是唐啸空。” 须臾之间,那面容竟是变化了十余张,声音则在“我不是唐啸空”与“我是唐啸空”间反复变化。 末了,唐啸空又变回原本模样,笑道:“神秘,是我们无相古族最大的特点,他日我若换个身份接近你,你是发现不了的。 世人皆知我无相族人强大,却不知我无相族有哪些人,这其中无相面具占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而我族中还有一门配套的隐藏气息的秘术,稍后与你。 无此面具,便是残缺。 唐奕虽失了面具传承,可毕竟身上有我们的血,所以族中便趁此机会将他推出,让他当个我无相古族的脸面,如今也方便做事。 此番,他去突破紫府境,增寿千年后,便可执掌些家族对外事务,而这其实是我无相古族最卑贱的事务。 你心里有数,莫要多言。” 两人说着的功夫,已然抵达了无相古族宗祠之地。 宗祠并不奢华,却足够古朴。 宋延看着这宗祠,忍不住想起之前在“瘤境”的第一秘境中看到的那些空空荡荡的屋子。 唐啸空翻看族谱。 族谱上一脉脉族人身份清楚。 至于这流落在外的族人,可以单起一行,注明原因即可。 可对于眼前这天骄,却显然不适合这么做。 所以,唐啸空一边翻着族谱,一边考虑着把这晚辈挂在谁人之下。 忽的,他眼睛一亮,微微闭目,似在和谁进行交流。 一炷香时间后,他睁开眼,犹豫了下道:“孩儿,我且先将你录入名册,至于你挂谁人之下,还是待五十年后再说。” 宋延恭敬道:“听凭三爷爷安排。” 旋即,唐啸空抓出族谱上配套的大笔,一点宋延眉心,宋延急忙将风城子气息鼓在神魂之外。 他感到那笔好似直接触及了他的神魂。 随后,唐啸空在族谱上落下了“唐寒”两字。 做完这些,他又带着宋延拜了拜族中的灵位,之后取出一枚奇异的金色木牌和一个储物袋递给宋延,然后道:“这木牌是我族人身份证明,你绑定后即彻底归你,若是在外遇到强敌,可直接以此令牌抵挡。我族中紫府后期乃至族长皆在此中留有念头。他们会借助此牌,隔空出手。 至于储物袋,则是一些无相面具的配套秘术,你且在园中待上些时日,待到全部学完,我再安排后续。至于唐奕,我让他先回去,他还没资格和你走的太近。” 159.好日子,来了!(8.0K字-大章求订阅)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入口处. 唐奕和杏仙母依然在等待。 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久到那入内少年本该出来。 忽的,唐奕轻叹一声,道:“娘,不用再等了,寒兄怕是不会出来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但待到睁开却又恢复了原本的积极向上,阳光灿烂,令人心生亲近的模样。 杏仙母面露愕然之色,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唐奕打断。 唐奕轻声道:“若寒兄只是个普通的无相族人,还不会如此。可刚刚那金光已经足以证明他天赋恐怖。他乃是我族真正的天骄。” 说罢,他笑道:“能为我族寻回这般天骄,我唐奕深感荣耀!” 杏仙母顿时明白了,她有些默然,可下意识地又觉得那老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因为他是从伥王魂阈里活着出来的怪物,是一个哪怕只有练玄七层却依然能用血奴古符掌控着她而不被她反噬的怪物。 这样的怪物,自然强在神魂之上。 可紧接着,杏仙母又陡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逐渐浮出隐晦的恐惧之色。 随着思绪越发清晰,这恐惧也越发浓郁。 她本来以为那老怪是要依赖她和奕儿的,可那老怪居然能够通过无相古族的测试。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慌,因为纵然那老怪成了无相族人,也是个没跟脚的,是需要和她与奕儿结盟的。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但如今,一切都变了! 那老怪一举成了无相古族天骄,他已经根本不需要这种结盟了。 换句话说,对于那老怪而言,她和奕儿.已经没有太多利用价值。 反倒是她.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杏仙母只觉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强烈的恐惧令她肢体发软,口干舌燥。 她已经帮那老怪给算的清清楚楚了:她只有死于意外,那老怪的秘密才会被彻底隐藏。 可她无法跟任何人说,甚至如果她不想害了奕儿,就得自己识趣地为自己制造一个“意外”假象,以免那位麻烦。 “走吧,娘。” 唐奕面带微笑,似乎真正在为找回了一名本族天骄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他灿烂地笑着,转过身。 杏仙母也僵硬地转身。 她们所送来之人,已经和她们再无多少关系,纵有,也只是浮于表面。 而就在这时,那拱门里忽的传来脚步声。 脚步匆匆,也毫不遮掩。 两人同时回头,却见个少年从绿荫下的玄玉小道上跑来,待到门前,少年站定,边喘着气,边笑着看向两人,道出句:“奕兄,杏姨,怎么不等等我?” 唐奕愕然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吃惊,他支吾道:“寒兄,你.你怎么现在出来了?” 宋延笑道:“不现在出来,什么时候出来?” 他边说边往前走,待到唐奕身侧,才道:“还没好好感谢奕兄呢。 而且,若是我继续在这宅子待下去,怕是难以给奕兄送行了。 奕兄此去,鹏程万里,自当耗费数十年时光。 数十年里见到奕兄,那不得好好浮一大白? 只是,我不过区区练玄小辈,奕兄可肯赏脸?” 唐奕:. 一种莫名的情绪从他心底生出。 他一路从艰难中走来,已很少会有感动。 但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真的被感动了。 他在无相古族中扮演什么角色,他自己很清楚。 他更清楚,若是无相古族发现了一个天骄,那这天骄会如何。 此时,眼前少年绝不该来为他送行,而是该继续留在庭院中,接受三爷爷的教导,继承一些无相古族的秘术传承。 而这少年之所以出现在了这儿,很显然是强行和三爷爷提出了这样的请求,哪怕是在三爷爷已经为他点明了其中关系后,他依然固执地做了这样的选择。 这少年怎么敢的? 换成他,他又能做到么? 唐奕觉得也许做不到,因为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他舍不得浪费,所以他十有八九是不会出门的。正因如此,他心中忽的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流,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少年,笑了起来。 宋延也笑了。 两人对视,笑得越来越开心,继而彼此勾着对方的肩膀,仰天大笑着走出了此处秘境。 有时候,开心就是这样,无需多言,因为一切都在心中。 待三道身影消失不见,唐啸空摇着蒲扇从门后缓缓走出,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门前,忍不住露出笑,道了声:“有趣的小子。” 宋延和唐奕说好浮一大白,便真是浮一大白。 只是并非酒楼,而是在一处风景绝佳的青翠山野。 篝火燃烧,周边围聚着四人。 除了宋延,还有唐奕道侣,以及杏仙母。 唐奕道侣名唤霍蓝心,乃是一个宗门老祖的唯一后裔,在那宗门中也算是天赋妖孽,地位崇高之辈,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嫁入无相古族。 她是攀上了金龟婿,但唐奕却不是。 无相族人本该与无相族人结合,族中默许他与霍蓝心结合.自然是有其他意思在里面的。 空有血脉,失了面具,便算不得真正的无相族人了。 刚开始,本是宋延和唐奕饮酒吃肉,霍蓝心在旁做菜,而杏仙母则是脑瓜子嗡嗡作响,在想着这老怪到底要装到几时。 可很快,做菜的人变成了宋延。 宋延熟练地翻转着烤肉。 他的手艺本就是一绝,如今更是妙到毫巅。 很快,唐奕等三人便浑然忘我地吃了起来。 杏仙母也忘了烦心事儿,只是开心地吃着,心道:‘老怪做的真好吃,呜呜呜,太好吃了。’ 期间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山野中居然还有妖兽被这烤肉香味给吸引了过来,然后被霍蓝心一剑斩了,也变成了烤肉。 待酒足饭饱,几人又在一处论了会儿修道感悟,古国趣事之类的,这期间宋延则大多是在倾听,随后见天色已暮,才起身收拾。 若是之前,唐奕或许还存有一丝心魔,一丝由“宋寒这根最后的稻草所带来的心魔”,但此时此刻,这心魔却已消散。 他借着酒意,让妻母在原地等待,自己则与宋延一同往远散步。 待到远去,唐奕醉醺醺道:“寒兄待我至诚,我实感激。” 宋延道:“何必说这些?” 唐奕哈哈笑道:“好一个何必说这些!” 他深深地闭上眼,忽道:“寒兄,我问你个问题,你如是回答。” 宋延道:“请说。” 唐奕有些迟疑,且有些艰难道:“你与我母.亲,可.可有” 宋延瞪大眼看着他。 唐奕鼓足勇气,吐出最后两字:“双修?” 宋延面露愕然,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这奕兄,你在想什么?!” 唐奕也是脸一红,结结巴巴道:“那那.我母亲为何如此信任你?” 宋延眸光微垂,轻叹一声,继而诚恳道:“我也非孤家寡人,老家还有些至亲。这些跟脚都被仙母所知。此为其一。 其二,我之性情,仙母当能识得,投我以桃,必报之李。 故而,才有此信任。” 唐奕心中最后一丝小小的芥蒂顿时解开。 此时,他只觉心中一片清明敞亮,再无窒碍。 紫府之境虽远,他心中却已再无束缚,此番前去定可一帆风顺。 唐奕深深道:“寒兄,今后你我便是真兄弟,无论日后有什么情况,我唐奕定然会站在你这一边,多谢了!” 两人旋即返回,旋即四人乘辇而归。 当晚,宋延会在唐奕府邸暂住,之后则会由杏仙母护送,续往祖脉秘境。 那秘境需得无相族人才可启动,但宋延境界低微,故而才需护送。 深夜。 唐奕府. 后宅每一座楼阁都藏着隔绝探视之效,宋延所住,自也如此。 杏仙母悄步轻挪,待到一扇楼阁前,却是面色变了几变,终而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扉,娇躯一旋,露出放荡之色,媚笑着看向正盘膝在榻的宋延,足尖一点,便拖着轻纱飞了过去。 她想了一天,觉得自己能做的就是用身体尽力讨好这老怪。 然而,她人在半道,却听到一声淡淡的声音。 “杏姨。” 杏仙母身形一旋,落在宋延对面,咬着嘴唇,道:“主人.” 宋延道:“杏姨,如今你我已经不需要通过结合才算维持关系。” 杏仙母当然明白。 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眼前老怪若要杀她,根本不必如此。 宋延道:“这几日,我为唐奕化解了可能爆发的心魔。他紫府之路,当是畅通无阻。” 杏仙母深深道:“多谢主人。” 然后又道:“此后主人既为无相古族天骄,奴家和奕儿是真要依仗主人了。”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对自己人,一向都不错。” 杏仙母面露喜色。 她发现自己不仅不用死了,而且又超额完成了原本的目标,从傍上老怪,变成傍上一个有着“无相古族天骄”身份的老怪。 她甜甜道:“那主人,不知奴家还要做什么?” 宋延忽道:“霍蓝心此番会随唐奕一同离去么?” 杏仙母不知主人什么意思,只是有问有答地道:“她与奕儿是道侣,自当一起。” 宋延道:“那你手下若有强大修士,便尽早聚拢起来。如有紫府修士与你交好,最好也在近些年请来。因为.很快你就要有麻烦了。” 杏仙母愕然道:“什么麻烦?” 宋延道:“这麻烦本来会盯着你,霍蓝心,唐奕三人,但后两人既随无相古族先辈离去,那便是无碍。而你,却会成为唯一的目标。” 旋即,他正色道:“会有神秘修士来抓你,实力应该得有紫府境了。” 杏仙母: 宋延道:“对付他们,没问题吧?” 杏仙母面露冷色道:“若是在外,奴家还怕,但这里是无相古族的主场。 在这一亩三分地,奴家得了主人提醒,若是还被外来的小喽啰给弄死,奴家名字便倒过来写。 只是 主人,那些人可需活捉?” 宋延道:“完全不用,想怎么杀怎么杀,也不必担心被无相古族知道,甚至若让他们得罪了无相古族,最好。” 杏仙母道:“明白了。” 宋延忽的抬手,轻轻往前抓去。 杏仙母一愣,却旋即傲挺起了娇躯。 然而那手在即将触碰到她胸口时,却是往旁边一绕,抓着她两侧绸料往中间挡了挡,以将那两团儿雪白给遮住。 “杏姨,您也是长辈,以后多穿点儿衣裳,这成何体统?” “是” “还有,来抓你也许并不是紫府初期,而是更强者。 此事,或需借助无相古族之力。” 宋延眼露思索,又给杏仙母理了理散乱的云鬓,沉声道,“您被袭击,这事儿当然和我无关。” “自然和主人无关。” “不要让我失望。” 杏仙母一凛,道:“奴家定不让主人失望,若是.若是万一奴家失手,定然立刻寻死,绝不泄露主人分毫。” 宋延柔声道:“杏姨,多注意安全。” 杏仙母点点头。 不过,她小脑瓜子全是疑惑。 凭什么主人就知道一定会有神秘修士来找她? 那些修士又是谁? 古晋,南地. 嗡嗡的细密响声构成了恍如巨大海啸的轰鸣,那是无数飞虫振翅的声音。 天穹被黑影遮蔽,阳光无法穿透分毫。 古传送阵所在的修士关卡已被血洗,一具具修士尸体抛落地面,身上蠕动着诡异的黑色小点。 细看! 不仅是修士尸体,纵然连玄器宝物都不例外。 而它们都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 它们,正在被虫子啃噬。 那黑色小点,就是虫子。 这些虫子铺天盖地,又成群结队,整个儿看去仿佛一道道漆黑龙卷风,在这天地之间横亘着。 而龙卷风中心却是站了个戴着面具的红袍怪人。 怪人正冷冷看着那不远处撑着布满念头之力的光罩,已经在光罩中挣扎的紫府修士。 那紫府修士正是此间驻守,也是之前被唐奕称为王先生的存在。 王先生平日儒雅,可此时面容已然狰狞,眼神已然绝望。 “虫王!你亲自来这里,攻陷此阵,是要挑起战争吗?!!” 平日里的摩擦并不算战争。 真正的战争,是双方修士不断投入战场,而高阶修士也会陨落如雨。 显然,无论哪一国都不愿意爆发这样的战争。 除非“物超所值”。 红袍面具怪人看着气罩中的紫府修士,怪声道:“五个月零十一天前的辰时,有一行人在这里用了古传送阵,本座要他们所有人的信息。” 王先生道:“古族人,以及潜龙会挑的些修士罢了,你要这些做什么?” 虫王道:“我只要那一天辰时,用了这古传送阵之人的信息!” 王先生并不是古族人,此时他自然明白这山海族妖魔是要找古国麻烦。 他若是此时泄露了,而为古国带来些不必要的损失,那他也无法面对古族。 该用什么法子呢? 正想着,陡然,他听到一声可怕的尖啸。 那有无数虫子构成的漆黑旋风猛如毒龙,蚀开他念头构成的气罩。 红袍烈烈之中,一只手紧扣于他额头。 黑虫旋转,遮蔽一切探查,而那只怪异的手上竟然开始浮动诡异的神秘斑斓。 那些斑斓好似镣铐,瞬间刺入王先生眉心。 “伥?王?虎血?” “虫王,竟然还有伥王虎血?” 王先生好像是看到了天大的恐怖,天大的难以置信。 很快,一具神魂被从其体内拖拽了出来。 虫王眉心打开,内里是五枚旋转着的暗金煞珠。 那些珠子彼此分离,距离均匀,缓缓旋转,其上爬满了伥鬼。 而这神魂在进入其中后,也被丢入了伥鬼之列,同时也开始缓缓向虫王如实说明一切它想知道的情况。 须臾,十六个人的名录已经出现在了虫王手中。 但它看着眼前古传送阵,却并不敢亲自踏入。 沉默许久,它决定寻些散修分别潜入,一一探查。 数日后. 晨光穿透苍云,投落到刚刚苏醒的一座座凡人城镇。 天穹忽有飞辇掠过,众人下意识抬头仰望,旋即又埋头进行自己的日常。 飞辇停落在无相古族祖脉秘境入口。 “杏姨,就送到这儿了。” “小寒,那姨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杏姨也是。” 少年挥手,神色温暖竟胜过此时阳光。 待到飞辇离去,他取出身份令牌。 秘境荡开波纹,少年身形消失其中,而出现在了一处古朴园林之前。 片刻后. “小子,舍得回来了?” 吱嘎吱嘎的摇椅响里,传来唐啸空声音。 他总是以一种很舒服地姿势在躺着。 而整个无相古族的园林也是以一种适宜人居住、天人和谐的方式所建。 并无奢华,并无煊赫,但你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就会知道:住在这儿,一定会很舒服。 唐啸空随着摇椅的摇晃坐直身子,笑道:“酒好喝吗?” 宋延道:“好喝。” 唐啸空道:“那日倒是我疏忽了,你是不想为唐奕留下心魔。” 宋延道:“不止如此,还有投桃报李之情。” 唐啸空神色越发温和,忽道:“族谱上,你可愿挂我名下?” 说罢,他笑道:“我乃半步神婴境界,此番坐镇祖脉乃是最后一次,之后便会寻求突破神婴境界。我在这一代的族中地位并不低,纵是族长见我,也得喊一声三哥。 我那道侣亦是半步神婴,我与她育有一儿一女,皆入紫府。 儿女又复有孙,零零散散,再加上我那上一代犹在的母亲,还有我那道侣的上一辈人,这一大家子也是颇为昌盛的。 你若愿意入我这一脉,点个头,今后便为我义子。” 他原本还在犹豫,想着等到五十年后家族聚会时再说。 可此子不仅天赋高,而且品性还不错,实是前所未见,唐啸空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所以在宋延返回后,直接提出了这般的邀请。 宋延恭恭敬敬地跪下,道:“孩儿拜见义父。” 唐啸空伸手微托,一股柔和力量将其托起。 唐啸空走近,弯腰,为他掸了掸膝盖上的尘埃,笑道:“寒儿,下次别跪了,咱家不兴这个。” 说着,他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走,为父带你再去一处。” 他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笑道:“这一处,乃是我无相古族的崛起源地,亦是真正的祖脉所在。 往日里,家族弟子非立大功不可入。 但老头子手里还有名额,这名额便给你。 啧啧啧,练玄七层的小子就受祖脉庇佑,前途如何,老夫真不敢想象,哈哈哈。” 宋延:. 祖脉? 他忽的有些发怂。 他的打算是:魔僧已然占尽先机,他若想要吞了魔僧,就得扯住古族的虎皮,身份地位越高,便越好。 可祖脉这种地方,已经有些出乎他意料了。 然而事到临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 祖脉是一座山。 一座秘境深处的山。 可准确来说,却是深山核心处一个恍如天池的地方。 阳光照耀里,周边群峰耸立,白云流淌,天池中.波光粼粼,平静的水波里居然还孕育着一些水系妖兽。 陡然,水波开始簌簌而动,继而湍急狂涌,一双巨大犄角从水中探出,继而浮腾而起,强大威压顿如潮水扩散而开,使得山中本还有些的一些虫豸声响瞬间全无,一片死寂。 宋延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不忘赶紧把风城子气息涂遍神魂外表。 所幸他不仅神魂强,控制精准度更强,所以这涂抹是半点不差. 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条龙! 一条,左边为黑,右边为白的龙! 两种色泽非但未曾让这条龙显得丑陋,反倒是有种神秘莫测的恐怖之感。 这黑白龙扫过两人。 宋延只觉一道视线在他神魂上掠过。 他不敢动弹。 黑白龙腾身百丈,微佝长躯,低头似在认真地深深地打量着他。 许久 噗通! 黑白龙重归天池,没入水下。 唐啸空对这一幕并不惊奇,见黑白龙重入池中,拍了拍宋延肩膀,笑道:“老夫我还从未见过阴阳玄龙盯着一个晚辈如此之久。 十息,阴阳玄龙看了你足足十息! 想上一次,如此久,还是族长。 不过,族长也就被看了六息,比你差了不少啊。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你很不错。 但还需戒骄戒躁,认真修行。 需知晓,纵有潜力,若是未曾转化为实力,那也是一场空。” 唐啸空此时心中是惊喜万分。 能被阴阳玄龙看上十息,又是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小辈的潜力。 这也是对他眼光的一种认可啊! 宋延道:“义父,这究竟是” 唐啸空道:“据传我无相古族便是诞于此天池之中,至今已有五千多年。传闻先祖以惊天动地的实力开辟本命秘境。” 宋延一愣.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随身秘境。 灵夫人还真是有大机缘,她那一枚念头或许还在神婴境之上 唐啸空继续道:“秘境之于天地,便如胎儿之于母亲。 而此地,便是秘境发源之处,亦是我无相古族诞生之初。 据传,我无相古族皆为先祖以自身神魂所孕,先祖分魂一孕六十四缕,我无相古族最初族人便只有六十四人。 无相面具则是以先祖胎盘所铸,合计六十四面,代代相传。 这也是千年前因为一些事,古传送阵彻底被毁,断了南北往来途径,这才让我族中在南地足足失了三脉!! 唐奕是一脉。 你是一脉。 还有一脉,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了。” 唐啸空轻叹一声,接着道:“先祖神魂孕育我族,胎盘则不仅化作面具,还化作了这条阴阳玄龙,以及此处天池。 任何我族之人,在此地修行,皆可巩固本族天赋,算是先祖赐福。 你别的先别多问,且在此处以静坐七日。 七日后,我自来寻你。” 说完,唐啸空又拍了拍宋延肩膀,转身飘然而去。 宋延站在无相古族祖脉天池旁,略作沉默,盘膝静坐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多想无益。 他盘膝闭目,感微风拂水而至,吹起两侧鬓发,又觉深池鱼龙跃动,惊涛暗藏。 天色昼冥更替,破晓与暮色轮回。 陡然,他感到了一股奇异的暖意。 他眼前出现了诸多金色光点。 下雨了? 不! 不是下雨! 那些金色光点是从天池中浮出的,一旦浮出,便穿过他皮肤,往他神魂而去,待附着到风城子神魂气息后则竟融于一起,使得那外表薄薄的金芒越发浑厚,越发璀璨。 宋延感受到这些金色光点中似是孕藏着一些信息,而随着金芒的盛大,那些信息则是在越发完整,好像是一门秘术。 七日后. 清晨。 宋延缓缓睁开眼。 金色光点已然消失不见,天池恢复正常。 可看着如此平常的风景,宋延眼中却充斥着一股严肃的神色。 他扫了眼面板。 面板上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姓名:宋延】 【寿元:142/8633】 【天赋1:余寿道果】 【天赋2:无相】 天赋1的字体色泽呈现为淡淡的灰色,天赋2则是淡淡的蓝色,显然后者并无法和前者相比,可是这一幕已然足够令人震惊。 同时宋延也感到自己的双眼似乎多了一些诡异力量,这种力量能够轻易地洞悉玄气流转,然后他只要加以模仿,就可以用出对应的法术。 无相古族的祖脉不仅真的赐福与他,还把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无相古族。 宋延陡然想起七日前阴阳玄龙对他的打量,心底陡然生出了一股凝重。 他被看破了! 那阴阳玄龙之所以打量如此之久,是发现了他不是无相族人。 可是,这祖脉却又将他真正地变成了无相族人。 这种事,宋延相信纵然是唐啸空,还有族长也极可能从未遇到过,否则他们不会对寻找族人那般热切。 可世上绝对没有这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又或者说,其实是他多想了,这只是正常的祝福? 也许是祖脉发现他空有无相一族的神魂气息,传承面具,却天赋残缺,所以才自动为他补全了天赋? 没人回答。 也没人知道。 这一切都充斥着一种似是隐喻暗示般的神秘气息,好似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却又不知所向,难会其中深意。 宋延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过去是普通人,现在是普通魔头,所以他也无法参破其中含义。 但他本能地感到警惕。 他深深地看着天池,似在等待什么事发生。 可直到唐啸空出现,他所觉得应该出现的事都未曾显露一点。 阴阳玄龙并未出现,他就好像入了险地,不仅没吃亏,反倒是凭空得了好处。 但怎么可能? 忽然之间,宋延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之前“瘤境第一境中所见的一幕”。 那秘境.是一个彻底衰败了的古族秘境,其中令牌空有念头,却已没有了继承人。 又是什么导致了一个古族彻底灭绝呢? 那这无相祖脉是察觉了他的特殊,想拖着他一起下水?或是无意运转,本当如此?再或是,别有用心,心怀叵测?又或是别的什么目的? 宋延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 反正他不仅没吃亏,还暂时占了大便宜。 他已学会“今朝有酒今朝醉”,否则岂不是想想那些绝境,想想那些还在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就会郁闷死? “义父!” 少年扬起笑脸,道:“祖脉庇佑我很多,我感到自己的天赋又强了不少。” 唐啸空笑道:“走,我将本族秘术,还有行走属国的一些注意点告诉你,之后你就可以出去历练和修行了。 这几日,我将你的事告诉了族长,族长决定送一位紫府女修给你,她会完全听命于你。这也算是我无相古族对于天骄的保护。 毕竟你才练玄七层,纵然有我无相古族令牌,却还是容易遭遇一些不长眼、不怕死的狗东西!” 宋延懂了。 他真的变成古二代了。 而且还是有强大狗腿子,可怕后台的纨绔古二代。 任何人只要敢惹他,那就会触发“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的模式 风水轮流转,不管前路如何,他那苦兮兮的日子好像暂时告一段落了嘛。 好日子.来了! 160.人形凶兽,纨绔守则(8.1K字-大章求订阅)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 圆形油纸窗外,树影重重。 花枝簌簌而动,在风里摇摆的声响令人心旷神怡。 小斋里,唐啸空翘着腿,泡了壶茶,又分倒两杯,待看到宋延时,忽又似想起了什么,笑道:“忘了忘了,老头子我喜欢喝茶,就给你也泡了杯。不过,我这里还有酒,还有灵液,你想喝什么都可以。” 说着,他抬手一展,一个个精致无比的玉瓶分列在古木桌几上。 唐啸空悠闲地摇着腿,抓起一杯茶,眯着眼“啧啧”地饮下,然后又舒服地叹息了声,仰头看着天穹,似在思索什么问题。 宋延取过茶,饮了一口。 茶很淡。 也没什么特殊功用。 很可能就是凡人饮用的茶。 水,也是普通水,许是山泉,许是天雨,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水。 这般的茶水在凡人国度的茶楼茶馆里处处可见,却绝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唐啸空回过神来,扫了一眼他饮茶后那小小的错愕,笑道:“不用想,不用记,苗未成稻莫催它,水到渠成心自知,不在其境不悟其道,否则只有百害而无一益。 不瞒你说,老夫喝的不仅仅是一杯普通的茶,而你喝的只能是一杯普通的茶,否则就出问题了,哈哈哈。” 宋延微作思索,顿时明白唐啸空是在参悟“神婴境界”,于是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寒儿受教了。” 唐啸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如村口大老爷般一边扇扇子,一边直接抓起茶壶咕噜噜往嘴里倒,然后道:“我无相古族至今五千余年,初诞生之际,便有先天神魂秘术,以及作为传承的无相面具。 而自两千年前,阴阳玄龙驮玉碑于祖脉现世,那玉碑上所记载的就是我无相古族的第三样传承————无我真法。 此法,若非我族之人,决计无法学会。” 说着,他手掌微微一动,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这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面玉碑。 唐啸空道:“寒儿!” 若是之前,宋延或许还会心虚。 可现在,他是根红苗正的无相族人,闹到当代族长,上代老祖宗那边去,他都是无相族人。 所以,他抬手触碰玉碑,神识清扫,很快有一道神秘的彩色光流涌来,附着在他无相一族的金色魂表,继而.随心而动,变幻莫测。 与此同时,他面板上浮现出一行信息: 【法术】 《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无需修炼) 稍作感知,他顿时明白这新增的法术作用极其巨大,一念覆裹神魂,可以阻碍自身气息波动,使得自身的气息极尽收敛,无可窥探。 别说他之前完全无法感知唐啸空的境界了,就算是唐啸空.现在也看不破他的境界。 这可真是神奇了。 至于《无我真法》,至于外人极难修炼,都是骗人的。 唐啸空看着他错愕的样子,道:“知道什么是《无我真法》了?” 宋延点点头,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道:“看来,我连练都不需要练了。” 唐啸空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可你对外还是得装作在练的样子,并且如果触及这个问题,就得说是《无我真法》。” 宋延略作思索道:“别的古族没有?” 唐啸空诧异地看着他,赞道:“不得了,不得了,天赋强大,心性不错,就连脑瓜子也这么好用? 不错,不少古族确实没有这种祖上的二次荫泽。 而我无相古族一向是个不太喜欢暴露底牌的种族,所以对外便谎称是法术,而非祖上庇佑了。” 宋延道:“那祖上为何能给我们二次荫泽?” 唐啸空摇摇头,旋即道:“这些事现在距离你还很远很远,远到你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去探究。” 之后半年,你就在这园林中度过,看看书,了解些境界的信息。 半年后,待到那位紫府女修到了,你便可以外出历练修行了。 “我无相古族虽然起步远高于凡人,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需得谨记一步一个脚印。” “孩儿明白。” 唐啸空点点头,又拍了拍手。 小斋顿时幻变,原本还空无一物的空气里陡然显出了一排排书架。 “这儿没有法术,只有我无相一族祖辈对于境界的一些理解,你且观之,以免之后走了歪路。 这一步其实很重要,可也只有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才能做到了,当旁人还在辨路寻路时,你却很清楚自己的方向,从而绝不会浪费时间,也不会无的放矢。” “是。” 唐啸空说完,便摇着蒲扇,拎着茶壶,哼着曲儿,优哉游哉地往外踏去。 宋延追随他背影望去,隐约里竟有刹那恍惚,仿佛这位唐三爷已经和天地融在了一起,再不分彼此。 他收回视线,又默默看向面板新增加的那行信息:《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 他的目光缓缓凝聚在了“破碎”两字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依稀记得,他初穿越来此也有那么一个人给了他许多好处,而那个人虽非“破碎”,却是“濒死”。 对方看中他天赋,然后投之以桃,他也报之以李,甚至某种程度,他已经把那个人当做了真正的师父。 师父师父,既是老师,也是.父亲。 对那个人,他问心无愧,可却还是缓了很久才醒悟过来自己被出卖了。 那个人.叫石座翁。 是第一个好好给他上了一堂人生课的长辈。 少年眯了眯眼,神色虔诚地走在书架下,任由窗外阳光投入,书架疏影横斜。 他行走在光影之间,看着满架的书册笔记,缓缓伸出了手。 夏去,秋至,落叶凋尽后便是冬雪。 小雪下了一层又一层,无相古族的老宅庭院,也是寂静无人扫,无人问,可如此不但未曾显出一种破败荒芜之感,反倒是给人以融在这天地里的感觉。 少年放回一本书册,闭目思索。 这半年时光对他很重要,从无相古族的藏书架,他了解了极多东西。 这些东西在外面或许需要打破脑袋才会明悟,又或许根本就无法得到,因为没人会掰开了揉碎了和你如此仔细地说。 也只有一个大家族的底蕴才能做到这一点。 底蕴不止是宝物法术,还有知识经验。 首先,他了解了自己如今的神魂状态。 说起这个,就得从法宝说起。 玄器,玄宝,乃是低阶修士常用的物件儿,然而这两类宝物在到达紫府境后毫无意义,因为紫府境以念头形成的功夫,远超一切玄宝玄器的作用。 这一点,宋延知道的很清楚,当年古齿那一记《蜂云浮屠瘴》,那以念头形成的宝塔从天而降,纵然是隔空出手,却还是差点把他打死。 魂器,魂宝,煞器,煞宝,才是新的赛道。 魂器就相当于是以魂养魂的“蓄电池”,但其构造也未必是如“寒冰地狱镯”那种“奴役人魂”类的,而是刻意通过一些天材地宝进行制造,并非完全的邪恶。 魂宝和魂器的差别就是,前者可以将神魂外放,且容量更大,同样.制造法也不全是“万魂幡”那种类型,还有别的正常的。可魂宝最大的缺陷就是“精准度不够”,你可以指挥,可以使用,但你无法细微地掌控其中的力量。 煞器则解决了魂宝的不足,可以一定程度上指挥因果碎片,使其粘附自身,形成“巨魂”。 至于煞宝 其对标的境界,其实是神婴境。 其最大的功用,并不是杀伐,而是防御。 原理则是“诸多神魂缠绕自身,均摊一切神魂向的伤害,整个儿一体,护住主魂”。 无相古族记载这一段的书中言说:‘煞宝乃天地所生,恰如沧海孤舟,飘飘荡荡,载客渡海’。 这一段很是隐喻,并未明说苦海,只算是给本族晚辈一个大体的概念。 可对于自己就在苦海海岸上打过滚的宋延来说,这句话却清楚无比。 煞宝,就是帮助神婴境横渡苦海的小舟。 煞宝的源头,就是天地产生的,绝非是人。 那问题来了. 正常的煞宝是天地产生,但“伥王魂阈”的煞宝却是“伥王虎族”因其种族的特殊,献祭了一整个族群所得到的。这是标准的不走寻常路。 正常的煞宝是一叶舟。人在舟上,舟横渡海,靠岸之后,人还是人,舟还是舟,可他好像把半个煞宝给熔在神魂上了。这就是“人舟合一”么? 正常的煞宝是为了均摊一切神魂向伤害,他眉心却能直接放射出可怕的神魂攻击,好像又有点儿莫名地歪了,一看这路子,就有种野得很的感觉。 除此之外,无相古族的书上也没说煞宝还能吸取苦海中的力量,并且熔锻一处;更没说若是一个人怀着半个野路子的伥王煞宝,掉入了苦海,并将那半个煞宝融在自身神魂上,还吸收了不少苦海气息,会如何。 但这种层次的力量,确实是可以吸收一个神婴初期的念头的。 “一个前所未有,至少是极为罕见的状态”,就是宋延得出的有关自身状态的结论。 其次,宋延对于紫府境的认知也加深了许多。 紫府初期,为杀念。 杀念,大多修士都是一路杀来,绝不缺这个。核心在于以“玄心”借天地之躯,增强神魂。 紫府中期,为护念。 护念,最好的获得方式,在宁静祥和中安稳度过数十载,才能感悟到。 宋延思来想去何谓“宁静祥和”,但他脑子里第一时间迸出的就是“安莉师妹”,那段在南吴剑门的日子,确实算是宁静祥和了。 如果安莉还在,如果故人心未变,那将会是他突破紫府中期最大的契机。 紫府后期,为我念。 我念,顾名思义,认清“我”的存在。 何以认清? 唯有区别。 核心似乎在于明白“我”是独立于“天地”之外的,而非如花草山河,乃是在“天地”之中。 只有明白了并且做到了这一点,“我”才能称之为“我”。 也正因“我念”如此独立,所以才能长期持续地存在,而非浑浑噩噩于天地之间,念头须臾生灭。 我念,最好的突破方式,乃是借助“紫府秘术”,以自身念头编织出一样强大的秘术力量,将自己笼罩其中,将天地影响隔绝在外,彻底断了与天地的联系。 只不过,在真正做到的那一刻,需要承受来自天地的某种奇异攻击,这种攻击被称为小天劫,撑过去了,便是成功破了紫府后期。 这让宋延再一次想到食尸狼族的《蜂云浮屠瘴》,那以念头一样的宝塔,岂不是某个食尸狼族先辈所悟出的力量? 再次,宋延还知道了绛宫九境的一些搭配。 无相古族的书册中说,绛宫九境并没有最完美搭配,但却有最适合搭配。 其中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专攻神魂,一条是专攻躯体。 无相古族的书册中记录了一些重要血脉的搭配,存在地点,获取方式等等等等 无相古族族人若想获得这些血脉,除了自己亲自去取,派遣手下之外,还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对属国发布“古令”。 “古令”说白了,就是悬赏。 古族也是存在贡献点的,但古族对本族族人却没有贡献点,而是对外有。 不同的贡献点,可以兑换到不同的奖励。 无相古族最大的奖励就是功法秘术。 这些功法秘术,有许多是为其他宗门所眼馋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资源,特权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特权,则是“玄心”修炼时长。 想入紫府初期,其实只需在玄心上坐上几年就可以了,但那时候的紫府初期极不稳定,若想稳定,要么继续坐在玄心上,要么则要用海量的玄玉来维持,且效果并没有“玄心”好。 “玄心”难求,但“玄心”周边位置,却也是重要资源,是可以分配出去的。 所以,掌控“玄心”,就是掌控了属国所有宗门强者晋升的最大资源,且还是垄断资源。 无相古族的每一个弟子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发布“古令”,如果产生“玄心”冲突的问题,要么排队,要么等待,要么调节. 而有极少数玄心则是无相古族专门留给下属宗门使用的,这也确保了“古令”的“信誉度”。 只不过,这些玄心无论是修炼环境,还是品质,自然比无相古族自留的玄心也差上不少就是了。 宋延放下书册,他感到时间到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唐啸空出现在门前,道了声:“小寒,你的人来了,你也该去历练和修行了。 在外需得谨记老夫的话。 我无相族人一向以神秘,不可让人知晓真实身份,真实模样。 这一点,无相面具和无相真法,完全可以帮你做到。 而在我无相古族属国任何地方,你无论是面对凡间国主,还是宗门宗主老祖,你只要出具身份令牌,对方必须要认,你也可以随意吩咐他们,甚至干预他们的事务,让他们做一些代价不是那么大的事。若是大了,那就发古令。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没有冒犯你。若是有哪个瞎了眼的狗东西敢不给咱们面子,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果你遇到了强大敌人,而你身边女修又无法帮你阻挡时,你就直接用身份令牌,令牌中有族中诸多紫府后期,乃至神婴的气息。谁出手,先看亲疏远近,你属老夫这一脉,往日出手,自是老夫这一脉的来。若是老夫这一脉都不得空,那就看谁得空,但总之你不必担心没人出手。 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杀害我无相古族的人,还没出生呢,哼!” “我明白了,义父。”宋延恭敬道了声。 唐啸空慈祥笑道:“希望五十年后再见,你能给老夫一个惊喜。” “会的,义父。” “好了,寒儿,那你去吧。”唐啸空点点头,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却还是道,“那位女修并不普通,战力颇为不俗,寻常紫府不可能在她面前站得住脚。她对我无相一族也忠心耿耿,此番随你,也是想散散心,感悟后期我念。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绝不会违逆你,而且她在听到你被阴阳玄龙盯了十息之后,也是主动提出申请,想当你的人的。” 宋延道:“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唐啸空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只道:“她只会战死在你面前,而绝不会害你。” 宋延又道:“那,我该如何称呼她?” 唐啸空道:“老祖宗叫她喜丫头你,叫声喜姨,就可以了。” 当宋延走出园林时,他看到了站在雪地中央的喜姨。 喜姨长得真的很喜气。 那是一种人形残暴巨兽的喜气。 她身长八尺,格外肥壮,横竖几乎都一样。 肥肉铺叠而下,重重叠叠,恍如一百件钢铁重甲,双腿比象腿还粗,一双黄豆大的眼睛嵌在肥脸中央,闪烁着幽冷寒光,周身气息恍如数十个屠宰场叠在一处,充斥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杀意和腥味。 那目光在看到少年时,喜姨扑倒在地,喊了句:“主人。” 之所以扑倒,是因为.她已经无法做出半跪,或是弓身的姿势了。 可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宋延却感受到了极其恐怖的血肉之力。 唐啸空那句“并不普通”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这喜姨很明显是紫府境中的另类。 宋延甚至觉得,如果喜姨压到婴啼上人身上,婴啼上人会被压爆到眼珠子都弹出去,一弹数十丈远. “喜姨,自家人,以后别扑了。” 宋延道。 喜姨肚皮一动,把自己弹起,用可爱的语气道:“好哒,主人。” 随后,她又问:“主人,我们去哪儿?” 宋延在此半年,心中早有规划,于是笑道:“一件件来。” 如果他是个冒牌货,现在肯定很慌,甚至还要掩饰。 但他却不是。 无论因为什么样的理由,他被赋予了无相族人的身份,他现在就已经是真正的无相古族天骄。 冬去春来。 一副绛宫中期的修士正露着千恩万谢的模样,然而为他送别之人却只是道:“不用谢我,这是上面大人的安排。你啊,真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才从古晋国南地的小宗门过来,就能被分到我古族排行前五的大派去当客卿长老。” 这绛宫中期的修士正是随着唐奕前来的十三人之一,其名焦义复。 焦义复本是在唐奕的安排下做一些家族事务,算是先习惯,可就在数日前,他忽然得到了一纸秘令,说是让他调动前去一个大派当客卿长老。 这简直是一飞冲天啊。 “是主人仁义,主人仁义啊。我焦义复必不忘主人恩德,纵然身在别派,也永远是主人的人。”修士拍着胸脯,激动无比。 “快去吧,到了宗门,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时常苦修,莫要外出胡乱闯荡。” “当然,当然!我定然早日突破境界!” 两人又一番寒暄,旋即焦义复一抱拳,拿着调令,御器飞走。 送别之人站在原地,春风吹起他的长发,他面容幻变,很快就化作了另一幅模样,看似平平无奇,双眼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陡然,此处空气安静了下,一切惊蛰以来的虫豸低鸣都停止了,腥风拂面,一道巨肥身影轰然而落,咚得一声响,好似天神握锤在这大地上狠狠敲击了一下。 宋延无奈道:“喜姨,你走路能不能轻一点?” 喜姨道:“对不起呀,主人,人家已经很小心地走路了。” 宋延坚信,这喜姨放在外面,绝对是一只能让无论什么人都心惊胆战的恐怖巨兽。 若是寻常人,对于喜姨这种模样,这种声音,怕是早就崩溃了。就算不崩溃,也会心生恐惧和厌恶。 但宋延却以平常心待她。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明白喜姨绝对是个可怕的敌人,但喜姨似乎对他格外看重,也格外呵护。 宋延相信,任何想要靠近他伤害他的东西,都会被喜姨愤怒地打爆。 简单地一问一答后,他看向那离去的修士。 喜姨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用黄豆大的眼珠子扫着四边。 而在感到某个妖兽带着不善气息时,她则会舔舔嘴唇,那妖兽纵然还在远处却会直接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跑。 至于宋延的目的却很简单。 那日随唐奕来古族的人合计一十三人,因试炼意外死了三人,剩下十人。 这十人.他从杏仙母处讨了来,分别安排去了十个大势力,并叮嘱他们在宗门好好修炼,不要出去“浪”。 这十个人里,他甚至让杏仙母认了个“干儿子”,从而与某个大势力中的一个大人物家的女子结成道侣。 任何人想要得罪这十个大势力,都会头疼。 所以,任何人想要去这十个势力抓那十个人,都绝不容易。 他知道魔僧一定在找人探查这里的情况。 所以,他并不介意为魔僧增加一点难度,哪怕.他根本不在魔僧搜索范围之内。可只要能给魔僧多使一个绊子,他也会不遗余力地去使。 宋延想了想,又问:“喜姨,让你查的,有下落了吗?” 喜姨点了点巨大的脑袋,手掌一动,取出张舆图。 古国舆图很是方便:以神识定位,无论身在何处,只要融那神识,观那舆图,便精准地寻到目的地。 宋延要寻的自然是“南吴剑门”的下落。 故人什么的倒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他已明白自己突破紫府中期的核心就在“南吴剑门”上。 他的善意,他的护念,也只有在“南吴剑门”这片土壤上才能最易生出。 他需要先把这契机给迁移到安全的地方,否则想要再寻个契机,怕是不知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若是过去,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地潜伏过去,偷偷摸摸。 可现在,没必要! 宋延目光迅速在舆图上掠过,最终缓缓落在一处。 那一处并不在无相古族属国境内,而在更东方,其所近的乃是一个叫做“夜王古族”的势力,与“无相古族”之间则是隔了一座整体为血色的地方——冰镜荒原。 通向古晋国的古传送阵,也在那个方向。 之前宋延来时路,其实就在冰境荒原之上。 这是宁可绕远路,也不从荒原走,很显然冰镜荒原是个危险的地方。 而南吴剑门则在冰镜荒原附近,看样子,周围颇为贫瘠。 “喜姨,我想要这个宗门。” 宋延抬手点了点“南吴剑门”。 喜姨佝过身子,歪着脑袋,盯着地图看了看,又想了想,简单道出一个字:“好。” 宋延问:“困难吗?” 喜姨露出思索之色,好像在考虑“到底算不算困难”呢,许久抬起胖手,拇指和食指比了一点点空隙,道:“可能,有一点,就一点。” 说完,她咧嘴笑道:“这南吴剑门其实和人家还有点渊源。” 宋延:???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喜姨对着他好奇的目光,解释道:“五千年前,这片土地上曾有两个强大的古族,一个叫龙象古族,一个叫凌波古族。 我,就是龙象古族的后裔。 而南吴剑门的那个小宗主,则是凌波古族的后裔。” 宋延道:“那龙象凌波两族,如今何在?” 喜姨道:“亡了。” 宋延道:“怎么亡的?” 喜姨甜甜道:“主人需要努力变强,才能知道哟。” 说完,她岔开话题,笑道:“我和那剑门都是亡族后裔,这便是那一点渊源。 至于那一点点难度嘛,则是夜王古族,因为当初夜王古族曾是凌波古族的下属族,在凌波古族覆灭之际,夜王古族可没少落井下石,抓了些还活着的凌波古族族人,想要延续其种族力量为己所用。 如今那南吴剑门的小宗主其实早就隔了几辈了,已经没那么重要,倒是艳名远扬,不少修士都知其美貌,欲占其为炉鼎。 可惜呀,近水楼台先得月,夜王古族有人盯上了她们。” 宋延道:“那动手了吗?” 喜姨道:“南吴剑门修复古传送阵有功,古族联盟许其五十年修生养息,许其十年玄心使用权。如今,时间早过了。” 宋延沉默了下,忽道:“喜姨,我不管,我就是听了那小娘子的艳名,我就是要她当我的炉鼎,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 喜姨重重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 月余后. 夜王古族,北地,一处宗门。 一个神色阴鸷的公子正翘着腿,吃着玄果,饮着仙酿,忽的外面有人跌跌撞撞跑入,边跑边喊:“不好啦,公子,大事不好啦!!” 阴鸷公子皱了皱眉,指着那人道:“慌什么慌?” 冲入之人道:“是南吴剑门那小娘子鱼玄薇。” 阴鸷公子正是夜王古族一名族人,名为————夜福。 那人继续道:“有人.有人冲到南吴剑门上空,说要鱼小娘子当道侣,还要整个南吴剑门当嫁妆。” 夜福一愣,旋即愤怒爬上眉梢,他猛然拍桌,将桌子拍得粉碎,难以遏制怒火地道:“不可能!在这片大地上,有谁敢和我抢? 我早已表明,那小娘子就是我的人,谁还敢动?” 那人苦笑道:“那是无相古族的人。” 夜福表情稍有凝固,喃喃道:“这倒是有可能了。” 可说着说着,他又暴怒道:“难道仗着自己是强大古族的族人,就可以这么胡作非为吗?此事,我定要告诉长辈,请长辈主持公道!!” 冲入之人只是苦笑,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只能传传信。 此时,南吴剑门上空. 朱红锦衣的美人神色古怪地望着天空。 岁月不仅未曾在她身上留下衰老的痕迹,反倒是让她增添了更多魅力,恍若那数百年一生、数百年一熟的仙桃,如今是饱满多汁,越发诱人。 鱼玄薇原本已然绝望。 因为她被夜王古族的一名纨绔盯上了。 那纨绔早早地对周边宣布,说她注定是他的女人。 鱼玄薇靠着诸多手段,硬生生拖到现在,眼看着已经拖不下去了,这时候.居然又有了变化。 无相古族的那位纨绔正坐在飞辇中,浮空在天,毫不讲理地宣布她是他的女人,谁碰谁死。 那纨绔身侧,一个如同杀神凶兽般的女子正静静悬浮,目光南望,似乎在等不服者的到来。 宋延力量小整理 应书友要求,稍微整理下吧。 挑点还算重要的说,零零散散的就不写了。 ...... 【宋延】 1.紫府神魂构成 核心:宋延神魂 外围:因果碎片 再外围:九分之四伥王煞珠(万魂幡中的万魂融入其中,并锻熔一处,事实上伥王煞珠里的魂比万魂幡里的只多不少;煞固剑,九宫精血也一并锻熔其中),两只苦海伥弥,部分苦海执念,无相神魂,无相面具 附:锻熔原理,是“煞固剑”、“万魂幡”本质上都是因果碎片和残魂,所以才能兼容。至于“九宫精血,后续会有世界观补充,完整这部分逻辑。也正是这些古怪的变化,让如今宋延的神魂产生了强大异变。 ———— 2.九宫《玄剑经》 (上左)风玄鹤-融风剑气;(上中)食尸狼-魔音剑气;(上右)白骨魔-蚀骨剑气 (中左)梦魇兽-惊魂剑气;(中中)伥王虎-囚魂剑气;(中右)夜烛魂虫-刺水剑气 (下左)幽灵鲨-玄幽剑气;(下中)多尾狐-分裂剑气;(下右)水渊蛟-分江剑气 ———— 3.魂系法术 《巨魂吞引术》(风城子秘传《魂宝术》一次异变感悟) 《画皮畸魂术》(初代《画皮招魂术》二次异变所得) 《鬼煞还魂术》(《搜魂术》二次完美变异) 《百相神御》-《神吞百相》-《百相魔身》 《制纸术》-《纸锁惊雷术》-《剪纸天宫》 —————— 4.玄气法术 《撼天手》《参星指》(无相面具处得) 《剑煞妖龙》(南吴剑门《袖里乾坤》二次变异) 《黑白双煞》(《白蛇剑诀》二次变异) 《煞潮术》(《气爆术》二次完美) ———— 5.隐藏法术 《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 《剑煞双相术》(南吴剑门《藏剑术》二次变异) 《凝煞控玄术》(傀儡宗《敛气术》二次变异) ———— 6.遁术 《念头遁》、《坎水遁》、《离火遁》、《艮土遁》、《乙木遁》、《金光遁》、《玄风遁》 ———— 7.阵法 《小天道文字——引》小天道聚引阵(残)九千二百一十三道 (万魂幡祭炼大阵,五行聚引都包含其中) ———— 8.功法 【鬼婴真经】(紫府——章韩处得) 【玄剑经】(绛宫——南吴剑门得) 【融血诀(残篇)】(寒潭市坊得) 【玄气引导术】(傀儡宗得) 【玄化一剑典】(玄剑经前置) 161.龙象九血,拜火魔宗(8.7K字-感谢“午夜兰兹”书友的盟主) 南吴剑门旁. 飞辇在空。 一人一辇,静候等待。 辇中少年悠闲地舒展身体,让周身每个部分都能感到放松和愉悦,不时抓起身侧那一壶美酒眯上两口。 酒壶通体玄玉制成,内里酒水更是时常散着淡淡寒雾,闻时冷,入喉冰,到了腹中却是化成了翻绞五脏六腑的烈刀。 “义父说的不错,他喝一杯普通茶,那茶并不普通。 可我喝了,那就很普通。 所以.我这般境界的人,只能喝这种上好珍酿,才能品得其味。” 宋延边喝边和辇外的喜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喜姨咧嘴道:“还有好酒哩,找个机会,我们去抢。” 宋延一愣道:“为什么要抢?我们我们是那种人吗?” 他冷哼一声,道:“这片土地上,无论我拿什么东西,都是看得起他,都是给他面子。 他若是不要这面子,那就好好教教他,让他多知道一点道理,多明白一点是非,以免日后吃了大亏。” 喜姨:. 她的胖脸忍不住侧去,瞅了一眼那帘布后的少年。 宋延继续用一副感慨的语气道:“哎呀,早在古晋,我就听过这鱼小娘子的艳名,说是古晋大地上百年以来最美的娘子。 不瞒喜姨,我这睡前,十天里有五天在想她。 想她的脸有多美,腿有多长,胸有多大。 啧啧啧,没想到今日竟能得偿所愿,梦想成真,哈哈哈哈。” 少年一边大笑,一边举壶畅饮,饮罢又取了一壶新酒,同时口中哼起了小曲儿。 他余光轻扫,扫过帘外那浮空而立的恐怖紫府修士。 喜姨那黄豆大小的眼珠子也咕噜噜转向了他,和他对在了一起,然后轻声道出句:“这鱼小娘子已入紫府中的伪府境了,主人和她嘿嘿时,最好当心点别被她伤到。” 宋延自然明白“伪府”是指那种利用“玄心”初步升到了紫府,可却没有能继续待在玄心上,而是不得不以海量晶玉维持境界,从而导致境界极度不稳、一个不小心甚至就会跌落回绛宫的境界。 这个境界的存在,在寿元上从原本绛宫的200年变成了紫府的1000年,只是完全无法动用紫府初期该有的力量。 此谓伪府。 宋延“嗯”了声,然后不再多说,而是十指交叉,舒服地闭上眼。 他有点不明白了。 这个叫喜姨的女人,到底在图什么? 虽然从整体局势来看,这图谋应该不是杀人诛心那一类,可他觉得实在不正常。 今天,他都表现的这么纨绔了。也不修炼,一朝得势就想着先找女人,而且还要和别族发生冲突。可喜姨不但没有半点恼怒,半点反感,半点劝说,还一副他想怎样就怎样的模样。 为什么? 世上没有无缘由的爱恨。 付出的越多,求得也就越多。 可他如今虽有天赋,却也绝对没有到能让一个强者如此听命的层次。 略作思索,宋延道:“喜姨,我现在就想要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喜姨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南吴剑门,朱红锦衣小娘子一个失神,就感到高空有座山压了下来。 狂风压得大地几要崩溃,然后那恐怖的人形凶兽就站到了她面前。 喜姨瓮声:“鱼掌教,辇中一叙。” 鱼玄薇银牙暗咬,却旋即一抱拳,道:“前辈,这片大地还是有古族联盟存在的,联盟曾许我” 喜姨一摆手,打断道:“时间早过了,没人会在乎你这般小事。能跟我家主人,也是你的福分,别不识抬举。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随我上辇。 二,我把剑门灭了,再把你打废,然后上辇。” 鱼玄薇愕然地看着面前的恐怖女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凶残霸道的人,纵然是之前那夜王古族的族人对她也是有着耐心的,绝不是这种辣手摧花类的。 喜姨冷冷道:“叫你一声鱼掌教,是给我家主人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她眼露凶光,冷冷扫向其后那虽不能说破败、可却绝对配不上一个宗门模样的剑门,冷哼出一句:“真要我动手?” 鱼玄薇咬着嘴唇,她忽然觉得也许那夜王古族的纨绔还不错。 可是,此时她已别无选择,于是恭敬一行礼,道:“晚辈愿往。” 喜姨道:“这才像话,服侍好主人,否则死!” 须臾后,一道剑虹来到飞辇前,鱼玄薇还未开口,帘布掀开,内里猴急地探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手腕,然后在她的一声惊呼中将她快速拉入了辇中。 鱼玄薇只觉恶心无比,手腕处都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就在这时,远处天穹忽的传来一声闷哼。 “来我夜王古族地盘,抢我夜王古族的女人,道友,是否不把我夜王古族放在眼里呢?” 帘布掀开 鱼玄薇看到远处天空数十道身影正在掠来。 为首二人,一个是白发中年人,眼缠黑布,披五色锦,另一个则是个缠着黑布的少年。 “夜福!” 鱼玄薇忍不住大喊一声,有种寻到了救星的感觉。 那眼缠黑布的少年正是夜福。 夜福自然从鱼玄薇语气中听到了许多东西,他也是心情复杂,因为他从未想过鱼小娘子居然还有一天会向他求救,如此可见那辇中的无相古族纨绔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恶棍! 宋延拉着鱼玄薇的手腕,也不松开,只是随意岔开双腿,一边看着外面,一边狠狠一拉,让这小娘子跌跌撞撞地扑入了他怀里,然后不得不拘谨地坐在他腿上。 宋延感受着大腿上压着的肥软臀儿,朝着外面勾了勾手指,似在挑衅。 今天来这儿,他不仅是想把“自己紫府护念的契机”给找回去,还想试试喜姨的底如果可以,他还想试试无相令牌中的老怪出手。 鱼玄薇面色苍白地坐在这陌生少年怀里,下意识地杀机萌动,可想到那人形凶兽的话,却是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屈辱地忍受着两人紧密的接触。 “不!!!” 夜福悲愤地狂吼出声,然后看向身侧白发中年人,道:“二叔,二叔!!” 白发中年人却没回应,而是认真地仔细地看向那飞辇旁傲然而立的肥壮女人,忽的冷静地问了句:“可是喜公主当面?” 喜姨并不回答,冷冷问出句:“打,还是不打?” 白发中年人道:“老夫夜双成.” “打,还是不打?” “既是喜公主在此,罢了.” “别罢了啊!还是打吧!” 话音落下,喜公主陡然冲了出去,那肥胖的肉顿如滚水沸腾,一叠叠,一铺铺地翻滚起来,粗壮的腿在虚空中猛然一踏。 这一踏,就好像把整个儿虚空都踏碎了,碎片氤氲成了一只有念头之力构成的巨大象蹄。 那象蹄并不完整,给人以残缺之感,但纵然如此,却也威力极强。 蹄未落地,其下山河已如纸屋遭了台风,轰隆隆地被深陷而下,山峰都被踏平。 自称夜双成的白发中年人大惊,急忙施展力量进行对抗。 可在接触到那饱含杀念的象蹄时,他如被钢板拍飞的鸟,整个往下急速坠落,陷地十余丈,坑洞延绵,烟气滚滚。 喜公主皱了皱眉,道:“没意思。” 坑洞里,夜双成狼狈地爬出。 喜公主俯瞰着他,道:“你们晚上才厉害,不如等晚上再打。” 夜双成没回话,而是微微闭目,好似在通过什么方式在联系什么人。 片刻后,他睁开眼,叹了口气道:“喜公主为求突破紫府后期,想要以战求道,老夫就不奉陪了。 至于这凌波古族的后裔,早已失了传承,不过一介凡女,于我族毫无用处,喜公主若是要,拿去便是。” 说罢,他也不等喜姨说话,转身朝着夜福淡淡道了声:“小福,叫一叫长辈,我们走了。” 刚刚的联系里,他已经弄明白了。 喜公主这个疯女人为求突破紫府后期,正在四处找人打架,他可不想触霉头,把自己底牌莫名其妙地耗在这种地方。 夜福看着飞辇。 飞辇帘子被宋延刻意掀开。 少年搂着美人,一边饮酒,一边哈哈笑着。 而美人蹙眉,显在忍耐着低眉侍奉,不时微微抬眼,用我见犹怜的目光传来求救的信号。 夜福用哀求和悲愤的语气喊道:“二叔!” “是让你叫喜公主!”夜双成怒其不争地批评道,“一个女人你都放不了手,你还能做什么大事?!” 夜福怒道:“不是啊,二叔!还有天理吗,这里” 话音未落,他陡然感到了一股杀气,他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 那眼睛取代了天地,好似两轮巨大的兽瞳横亘在前,其中闪烁着暴虐。 夜福喉结滚动,瑟瑟发抖地低下头,颤声行礼:“喜喜前辈.” 旋即,他又鼓足勇气,不甘道:“不知您旁边飞辇中的是无相古族哪哪位世兄?” 喜公主并不答话,只是戏谑地勾了勾嘴唇。 夜福心头一颤,急忙转身,屁滚尿流地走了。 喜公主收回视线,忽的感到有人在看她,余光斜过,对上宋延视线,她忽地瓮声道:“主人不必故作纨绔姿态,处处试探我。 我是有求于你,但那事却是和我龙象古族有关,或者说是和整个古族有关 主人既是古族人,本也逃不了这灾祸。 主人被玄龙盯了十息,这天赋是无相古族这一代,上一代,甚至在世者里都绝无仅有的。 这才是我追随您的原因。 我追随的不是现在的您,而是未来的您。” 她微微闭目,道:“三千年一变,距今又过二千一百一十二年,时间不多了。主人不必多想,不必再试这些有的没的,速速变强就是。” 宋延被识破心思,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眯眼。 他忽的回想起唐啸空所说的话。 “我无相古族至今五千余年,初诞生之际,便有先天神魂秘术,以及作为传承的无相面具。 而自两千年前,阴阳玄龙驮玉碑于祖脉现世,那玉碑上所记载的就是我无相古族的第三样传承————无我真法。” 一个五千余年,一个两千年,还真就是三千年一变。 喜公主陡然一指正坐在他大腿上的鱼玄薇,道:“她那凌波古族,八千年本是强盛无比的古族,在这片土地上只在如今的无相古族之上。 可是两千年前却逢异变,苟且千年,还是未曾能够续命,这才覆灭。 而这夜王古族却恰恰是崛起于两千年前,属于新兴古族,所以.对于无相古族才存了几分敬畏,因为它底蕴并没有无相古族深。” 宋延道:“那喜姨呢?” 喜公主道:“我龙象古族是差不多时间毁灭的,可我明明诞生在种族灭亡一千多年后却是唯一一个体内还存在着本族先天秘术传承的存在。我想弄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说罢,她淡淡道:“这些事,本不打算和主人这么早说。可没想到,主人不仅天赋强大,全身上下还长满了心眼儿,我若不说,反倒是让主人生了疑心,让主人继续这么纨绔下去,内耗下去。” 两人对视半晌。 宋延忽地指着她,笑道:“你错了。” 说罢,他就把鱼玄薇扑倒在飞辇中的横椅上,身子狠狠压将上去,可只是贴了贴却没动,然后又迅速抬起了身,继而把鱼玄薇扶起,为她拉了拉褶皱的衣裙,道了声“抱歉”,然后看向喜姨,长叹一声道:“你没错。” 两人再度对视。 喜公主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宋延苦笑着摇摇头,取出两个酒杯,又举壶斟满一杯,待到另一杯时,他礼貌问:“鱼姑娘饮酒还是饮茶?” 喜公主手一挥,将飞辇帘布遮起。 飞辇中,鱼玄薇已然醒悟过来,她此时认认真真地打量这刚刚令她恶心无比的少年,只不过她也听过无相古族的传闻,知族中之人神秘莫测,所见模样绝非原本模样。 可神态姿仪风度却做不得假。 刚刚还一副纨绔色鬼模样的少年,此时两袖清风,神色平静,清贵从容,不怒自威,似天崩不惊,地陷不惧。 “主主人。”鱼玄薇也忍不住道了声。 宋延道:“喝茶吧。” 说完,他为鱼玄薇斟茶,递去。 鱼玄薇接过茶水。 茶香四溢,品质极好,根本不是如今的南吴剑门消费的起的。 她抿了一口,小心问:“主人认识我?” 之前,她觉得是个纨绔看上了她,想要强行抢夺的故事,可现在明显不是。 宋延看着这曾经的故人,缓缓摇了摇头,然后道:“不过是我和喜姨一个重新认识彼此的契机而已。” 辇外,喜公主黄豆眼儿忍不住翻了翻,心中暗道一句:‘放屁!’ 鱼玄薇却当了真,她轻轻点头,应了声“哦”,然后道:“那主人,我” 既然只是契机,不是为她而来,她已经想不到自己再留在这里的理由。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未曾绕过被夜王古族吞了,去当那夜福炉鼎的命运。 还真是可笑。 她面露凄然。 宋延道:“你?你都叫我主人了,自然随我走。不止是你,整个南吴剑门都随我走吧。此地濒临冰镜荒原,乃苦寒之地,换个好地方吧。” 鱼玄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看着少年。 辇外,喜公主却是无所谓。 她不需要管这位天骄的过去。 因为,她在乎的是这位天骄的未来。 一个多月后。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明明该是春末夏初,天空却开始飘着小雪。 奢华飞辇,在群剑的簇拥下放缓了速度。 但这并不是因为下雪,而是因为远处出现了异常。 薄薄血雾正与垂天弥落的小雪裹在一处,内里隐见血尸静立,纸人飞舞,还有修士正坐在巨大的皮影上高高在上。 然,无论血尸,还是纸人,再或者皮影都散发着一股古怪的炎热气息。 那气息随着风雪,热一阵冷一阵地往四处扩散,令周边之人只觉一时如盛夏三伏,一时如刺骨凛冬,好不难受。 细看去,却见这炎热气息皆是源自血尸,纸人,皮影内中的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主人,是魔宗在招人。” 鱼玄薇轻声道,略作辨认,又继续道,“这里应该是雪国的拜火魔宗。” 宋延从脑海里调出信息。 拜火魔宗,是无相古族下属十五国中雪国的镇国宗门。 这雪国在无相十五国里其实排行稍末,其地因在冰境荒原以西,故而也算苦寒。 但雪国百姓对待拜火魔宗的态度,却与之前三国截然不同。 三国是人人惧怕魔宗,而魔宗就连收杂役弟子都是靠抢的。 但这里,百姓却无比崇拜魔宗。 魔宗收人,百姓们几乎是抢着去。 这片土地上,浮动着一股奇异力量。 宋延掀开帘布,望远看去,却见远处有一座广袤似海的山脉,其中有峰高耸入云,连接天穹,在此时薄薄雪雾里仿是从天上垂落而下的石柱。 至于这里的玄气,却是颇为充沛,远胜之前的傀儡宗,南吴剑门,而此处.也是宋延的目的地。 他来这儿,是因此处有煞地,有魔宗。 且魔宗似乎有着更高层次的皮影制作术。 当年傀儡宗从晋国古传送阵来此后,虽也有古族联盟许诺的五十年安稳发展,却是主动投入了这拜火魔宗,成了其中的一部分,相较南吴剑门,不可谓不聪明。 可南吴剑门其实也不是不想并入大势力,然而凌波古族后裔的敏感身份、夜王古族族人的宣称“禁脔”,使周边大势力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它。 毕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势力,为此得罪一个古族族人,毫无价值。 就在这时,远处有修士骑着皮影飞来,可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喜公主,便急忙调头走了,随后一个披着火纹斗篷的男子则是化作血虹飞至此处,远远行礼,道:“见过喜公主!” 喜公主不耐烦道:“早与你家宗主说过了,我家主人想借你宗门为道场,修行一番。 至于这二十余名修士,则是你们邻居南吴剑门的,如今已属我们主人,一并落脚于此了。 莫说别的废话,赶紧带我们去落脚山头。” 那男子显然听过这事,他抬眼往远看去,飞辇中很快飘出一块金色令牌,那令牌才一浮空,顿时绽放金光,以古体书就的“无相”二字破牌而出,恍如烈阳般在半空散发阵阵光辉。 火纹斗篷男子,还有周边凡见此光的修士急忙拜倒。 凡间百姓虽不明所以,却有样学样。 几乎一瞬间,此处方圆数十里地,一切但凡还有些智慧的生灵全部跪下。 鱼玄薇不敢看外面,这种浩大的威势,让她甚至有种战战兢兢的感觉。 宋延也是第一次见到“无相令牌”的强大。 在这片土地上,他只要出示令牌,真就如微服私访的皇帝突然换上了龙袍。 他收回“无相令牌”。 而原本拜倒的火纹斗篷修士也迅速起身,然后在前领路。 下方凡间百姓,新入魔宗弟子仰头看着那破空掠行的奢华飞辇,皆是心神震怖,神魂里生出一种这天地何其广阔、自己何其渺小之感。 宋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去傀儡宗,是被当杂役抓过去的。 然后几经辗转,分别成了皮师,宗主弟子,当代宗主,数百年前的宗主. 如今,他又来到了这更大世界的魔宗,却是以“超然势力的贵客”身份进入的。 另一边. 当一个无相古族的族人选择自家宗门作为道场,身为宗主是什么感受? 木裂阳或许最清楚。 木裂阳作为拜火魔宗上任未久的新宗主,一直深深地渴望着自己的地位能被加固,渴望着拜火魔宗能够壮大。 而这位无相古族族人的到来,算是帮他雪中送炭了。 无相十五国,宗门过百。 而每一个有无相族人存在的宗门,都会有一种“攀龙附凤”的感觉,因为无相族人本身就是“大义”。纵然宗门和宗门之间起了冲突,对方若知晓对门有“无相族人”存在,也不敢乱进攻。 这毫无疑问,能让他这个新上任的宗主有喘息之机。 更何况,这位无相族人的随身仆人居然是那位凶名在外的“喜公主”,就更不得了了。 有喜公主坐镇,木裂阳觉得自己也能舒一口气,不必过于担心被周边势力乘虚而入了。毕竟.每一次魔门“换届”都必然会伴随着“宗门实力的下跌”,轻则损失几个高手,重则彻底分崩离析。 此时 火纹布袍,赤足踏地的男人正站在一处宗门地下的漆黑旷野上,凝神地看着那旷野中央升腾的惨红色火焰。 火焰里,隐约能看到诸多骸骨。 木裂阳朝着那些骸骨拜了拜,咧嘴笑道:“师父当真是去的及时。若是晚一步,这宗门内斗便还未结束,那无相族人为避麻烦也不会来此。” 拜罢,他便转过身。 而火焰在死寂的地下静谧燃烧,发出轻微炸裂声,好似是恶鬼的尖锐低语,恶毒诅咒。 很快 木裂阳就出现在了宋延面前,他一副慈祥面容,身作苦修士打扮,亲切地笑着给这位贵客作着介绍。 “此间名为正阳峰,乃是专门为上使准备的道场,今后上使,还有上使的人便可落足于此。 我会令人赶紧打造一批令牌,供您的人出入。 令牌式样,稍后.” 宋延道:“玄薇,你和木宗主商议便可。” 木裂阳扫了一眼他身侧女修,估计是他女人,便笑道:“也好也好。” 宋延又道:“我欲观看拜火魔宗法门,可以功法和古族贡献点交换。” 木裂阳愣了下,他是知道无相古族一向是有自家传承的,但这上使怎么对别宗功法感兴趣了? 他目光微微扫过眼前少年,又扫过少年身后那几乎全是女性的剑修们,忽的心念一动,笑道:“好,当然好,我这就给您安排一位长老听您差遣,无论您想做什么,直接和她说,她.也会暂住您峰上。” 傍晚 拜火魔宗的女修来了。 人未来,香风却已飘至。 雪白的裙裾裹着流云飞雪,猩红的伞面儿微微撑起,斜落肩头,赤着的小足不着鞋履,却恍如冰晶雪玉,稍稍踮着,在此时的雪地上雀跃地走着。 她莲步轻移,一步一摇,恍如风塘曲荷,很是优美。 宋延心底有过预感,可看到这女修时,还是生出一种“不会吧”的感觉 这女修不是旁人,竟是汪素素。 此时的汪素素清纯无比,一双大眼睛似还含羞地微垂,不与远处少年对视,只是走近了,才软软地道了句:“素素见过上使,上使无论要做什么,都可以和素素说。” 如果是第一次见汪素素的人,肯定会觉得此女格外清纯,可实则.这绝对是一个连骨头渣子都是纯黑的女人。 木裂阳送汪素素到他身边,其实就是想让汪素素陪他上塌,毕竟汪素素撩拨男人的本事实在不弱,然后许多事自然能够变得顺利起来。 而汪素素自己也是铆足了劲,想要抱上这大腿,所以此番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挥洒着女人味儿十足的魅力。 但宋延打量着她,心中却只是生出一丝莫名的“故人重逢”的淡淡喜悦。 他初来时,第一个真正认识的人便是汪素素。 如今,他想借“故人”来参悟紫府中期的“护念”,却没想到汪素素又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然,他选择拜火魔宗作为道场,其实也有过这个期待,可当这个期待真正实现时,却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汪素素的敛气的功夫并不好,所以宋延能看出她如今是绛宫后期境界,想来如今正处于急促地争夺“玄心使用权”的阶段。 只要资源合适,玄根合适,只需几年功夫,就能利用玄心踏入伪府境。 先延了寿,别的再说。 当然,这代价决不轻,至少南吴剑门就是被鱼玄薇给“弄穷”的。 鱼玄薇踏入伪府境后,需要海量玄玉,故而.南吴剑门早就是家徒四壁,要啥没啥,几乎都快成修玄界的叫花子了。 “我对制皮略有涉猎,想学更高级的。” 宋延看着汪素素,一字一顿说出心中所想。 汪素素愣了下,抬眼而起,还没看到宋延,就看到了宋延身侧的鱼玄薇。 她只觉时间莫名地静止了下,眼珠子又滚了回来,看定宋延,羞涩笑道:“那真是巧呢,素素也对制作皮影有一点研究,定能帮到上使。” 片刻后. 正阳峰,一处洞府被腾了出来,专门用作制皮。 汪素素仔细地抓着刻刀,凑到宋延身侧,对着一张兽皮,轻声地开始讲述她对制皮的认知,为防这贵人不耐烦,她一开口就直接介绍起《百相神御》来。 期间,两人无意靠近了一下,眼见小指和小指即将触碰,汪素素却如触电般急忙缩回了手,然后欲拒还迎地悄悄看了他一眼,又装作无事人一样,继续认真讲解。 宋延只觉心情轻松。 不过,他对《百相神御》并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那“皮影藏火”的诡异秘术。 那秘术,他隐隐觉得应该是拜火魔宗特有的功法体系,也是寻常制皮术的更进一步。 不过无论他怎么问,汪素素都是小心地避开绕开,很显然是得了禁口令的。 当晚,宋延直接叫来喜公主,生气道:“喜姨,我们还是走吧!” 喜公主皱眉道:“哪个不开眼的惹主人了?” 宋延不开心道:“这里的宗主都不把我想看的秘术送给我看,他肯定是不欢迎我们。” 喜公主: 她黄豆大的凶眸无语地扫了眼这明明不是纨绔的主人,瓮声道:“我这就去拿,我无相族贡献点乃是此间最昂贵的货币,足够换他的秘术了。” 宋延道:“绛宫九血需得先准备起来。”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单子递了出去:“喜姨,能弄到吗?” 喜公主看着那单子上的九种血,瞳孔微缩,继而竟愕然抬首,诧异地看着面前少年,道:“你你.这.” 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宋延笑道:“我看喜姨很强,也想像喜姨一样强,所以就挑选了这份对于龙象古族而言,最为完美的血液。” 喜公主道:“可是,主人你并没有我龙象一族的先天秘术,你是无法成功消化这九种血的,甚至存在着致命危险。” 宋延道:“什么秘术?” 喜公主道:“我龙象一族的先天秘术乃是强健体魄,生来万毒不侵,纵是黄口小儿,也不会惧怕哪怕紫府修士施加的毒素。 所以,我龙象一族在绛宫境界的九宫血挑选上,是只管强大与否,而不管毒性猛烈. 但这里面有些精血,纵然是寻遍整个古族也不可能有人能炼制出对应的绛宫丹。” 两人静静对视。 须臾,宋延道:“喜姨,我要嘛,我就要这个,我不管。” 喜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我帮你搞这九种血。但纵然书册上列明了这些血,我想要搞到却并不容易。 我会让下面人通过交易,发布古令,雇佣散修去山海国狩猎,询问家族老祖,甚至是进入我古族圈养专用秘境等方式,去搜寻这些血。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齐。” 宋延笑道:“喜姨最好了。” 他有些感慨。 想当初,他的九宫血,每一个都是自己千辛万苦弄来的,其中不少血更是九死一生。 可如今,却有喜姨去帮他做了。 而他,则只需要在这里,完成所有目标,尽快恢复境界,且突破紫府中期。 嗖~~~ 喜公主身影消失无踪。 宋延顺着她背影往外看去。 无边落雪,垂天虚流。 南吴剑宗的相熟的故人,除了鱼玄薇,其实还有一位. 想到那一位,他的心瞬间柔软起来,就连呼吸都有些紧张。 他已非白绣虎,而安莉则因借丹忘情,试丹过度,丹毒根深,恰如当年的枯叶剑师一般,突破无望,止步绛宫。 他如何去见她? 又要对她说什么? 162.相认安莉,魔婴献祭(9.1K字-大章求订阅) 雪国,拜火魔宗,正阳峰。 宋延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迈开步子,来到南吴剑宗剑修们落脚的宫殿——听雪宫。 年轻修士欢天喜地地装饰着听雪宫,见到他来,口诵大人,然后直接将他领到了鱼玄薇处。 鱼玄薇在制作阵盘。 此间玄气充沛,比原本宗门落址的苦寒之地不知好了多少,可饶是如此,她还是难以维持伪府境界,不得不思量着再去倒卖点东西,以换取玄玉。 她倒卖的自然是“阵”。 这些年,自她入了伪府境,也是以“卖阵为生”。 听到脚步,见到人来,鱼玄薇停下刻阵的动作,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换了换严肃神色,前去相迎。 “主人。” 她恭敬喊道。 宋延扫了一眼她的阵法,阵纹错综复杂,却透着一股简洁,显然眼前小娘子对于阵法一道已精进极多。 “从凌波古族得了传承?”宋延随口问。 鱼玄薇只是稍稍犹豫,就很快从怀中取出一页金色的特殊纸张,举呈递去,恭敬道:“在本族废墟无意所得。” 宋延接过金纸,反复看看,奇道:“都上千年了,废墟里还能翻倒东西?莫不是有人给你挖了坑?” 鱼玄薇恭敬道:“奴家是遵从祖上的一些口口相传的信息,才寻到的秘地,可惜只有这发现。至于挖坑.此阵威力非凡,实战效果很好,又契合凌波古族水玄一道,奴家至今还未看出问题。” 宋延道:“此阵何名?” 鱼玄薇道:“冰柩玄杀阵。 此阵在水玄之地威力极强,一旦启用,会使阵中之人快速冻结,生命燃烧。纵是紫府主阵,哪怕是遇上同境界之人,只要牵制片刻,对方便快速虚弱,死于阵中。 奴家就是靠制作此阵,才勉强赚些玄玉,苟且度日。” 宋延把金纸递了回去,又随了一袋玄玉,道:“回头做一份拓本给我。 另外用这阵法在正阳峰设点机关,算是防御。 对了,你那凌波古族废墟,所在何处?” 鱼玄薇点头称是,然后道:“就在如今冰镜荒原。” 宋延“哦”了声,然后也不急着走,就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起了阵道。 鱼玄薇本是以有问便答的态度面前眼前的古族族人,至于“阵道”,她不觉得眼前的少年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所以.很多地方,她甚至已经打算违心去称赞。 人总会变,她也不得不变。 可聊着聊着,她忽然发现这少年是真的懂阵道,甚至在某些地方的见解比她还要深刻。 此时,宋延取笔,在她草绘阵纹的纸张上,笔舞龙蛇,左一笔右一笔地勾勒出些阵纹,这正是她刚刚“冰柩玄杀阵”上的一角。 “玄薇,你看这些阵纹。” “它们怎么了?” “它们中其实蕴藏着更简洁,更玄妙的轨迹,若是提纯出来,那就是.天道文字。” “天道文字?” “天道文字,玄之又玄,无法被记住。你这冰柩玄杀阵合计数万笔,但纵然是残缺的天道文字也只有几千笔,完整的天道文字说不定只有几百笔,甚至是几十笔。” “主人,你见过?” 鱼玄薇诧异地瞪大美目。 宋延点点头,道:“见过。” 鱼玄薇呼吸急促起来。 她一生与阵有不解之缘,在听闻阵道之上居然还有天道文字,而阵法的运行其实不过是天道文字在调动这方天地力量时,更是芳心乱跳。 “主人,奴家奴家是否有机会能见上一见您口中所言的天道文字?” “族中所见,所知。以后有机会领玄薇去看看便是。” “多谢主人。” 两人的聊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宋延忽的又道:“这儿,还住的惯吗?” 鱼玄薇点点头,又开始说些过去的苦日子,说着南吴剑门初来时,其实还行,可后来五十年期限一过,就开始遭受打压。弟子离的离,散的散,死的死,零零散散只余数十人。 宋延挺想问问苏瑶和曹玉妆的,但还是强忍住了,毕竟身份的基本法他还是要遵守的。若是被眼前女人知道他是宋延,那扯出的事就太多了,他也别想安安稳稳地养出护念了。 于是,他继续开启尬聊模式。 刚开始聊的时候,鱼玄薇还以为这古族少年想和她培养感情,想征服她。毕竟对于这些大家族公子而言,女人的身子并不缺,可女人的心却很缺。 可聊着聊着,鱼玄薇逐渐发现眼前少年好像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耗着耗着,很快到了傍晚,宋延又提出要求,要鱼玄薇带他参观如今的听雪宫。 在拜访了一处又一处后,两人来到了边角处的炼丹房。 房中,一个面色呆滞,不苟言笑,鬓发散乱的娇小女修正运用法术为丹炉送风。 炽火熊熊,在女修两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而她鬓角处已有白发垂落。 鱼玄薇笑着介绍道:“安莉,我们宗门的丹师。 主人你莫怪她,她痴迷炼丹,炼起丹来,纵是周围天崩地裂,也没反应.咳咳,安莉,安莉!” 她喊着。 而远处的女修身形一僵,似乎是陷入了犹豫。 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来的话,如今炼丹到了紧要关头,可能会毁了这一炉丹。 不来的话,好像.又不是太好。 但,宋延没有让她再纠结下去,而是嗅了嗅丹香,道:“这是一炉好丹,不可浪费。” 鱼玄薇暗暗舒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却看到少年对她摆了摆手,道:“本座对炼丹刚好有些兴趣,你且去忙你的,我在这边等着请教安丹师。” 鱼玄薇:??? 宋延不管她,寻了一处窗下桌椅坐下。 鱼玄薇自然知道安莉脾气,生怕这犟丹师惹恼了这古族公子,于是微笑道:“没什么要忙的,奴家也在此处好了。” 炉火安静燃烧 屋里再无动静。 宋延悄悄打量着此时在炼丹的女修,脑海里闪过从前模样。 初见时,那是个全身散发着焦味,脸颊灰灰的,头发被高温烫出自然卷的少女,她闪着眸子,吐着舌头说自己来迟了,又诧异地喊他白坏人,待“相亲环节”结束后又匆匆要逃跑。 后来处熟了,安莉师妹就成了他的一道光,让他漆黑绝望的心里绽开一朵光明之花,无论什么场景,只要有她在,锐利的轮廓会柔滑,凄冷的冰雪会温暖,场景都会美好可爱,又柔又软,好似天外的白云,风中的棉絮,手里的棉花糖 离别时,她哭的稀里哗啦,可未曾想到那一别,对她而言就是永别。 而现在,她双目已然无神,倔强地在丹炉前炼丹,一副心无旁骛,恍若死灰,再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的模样。 宋延回过神来,看向安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自禁的柔和。 之前他还不懂,但这一刻他已明白一件事:如果说他还有纯粹的善念,那善念应该就落在眼前女修身上。 不仅仅是因为那短暂的相处时光,还有他的期待,他的回忆,他的想象.全都寄托在了眼前女修身上。 有时候,你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独一无二,而是因为你的幻想,你的憧憬,已为她披上了世上最华贵的衣裳,让她成为了独一无二。 她或许已然年迈,可在你眼里,却永远是初见时的模样。 安莉,就是宋延心中的她,就是他突破紫府中期的契机。 鱼玄薇注意到了这一丝柔和,她心中开始泛懵,却不明所以,但她今日总觉得这深不可测的古族少年有一种迥异于往常的扭捏和婆妈。 直到很久,远处丹成,丹香四溢,安莉才远远走来,僵硬地拜了拜,道:“见过大人。” 没有回应。 一旁鱼玄薇道:“主人?” 宋延回过神来,柔声道:“看到安丹师,便想起了一位故人。” 说罢,他笑道:“丹师,可能下一碗面给我吃?” 从前在温水岛,擅长炸丹炉的安丹师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煮面,那口味平平常常,很是一般. 安莉愣了下,旋即冷冷道:“没有面。” 鱼玄薇急忙道:“我我令人去魔宗取些。” 安莉深吸一口气,倔着头道:“我已经上百年不碰这些东西了” 她微微弓身,道了声:“抱歉,大人。我还要整理丹炉,先去忙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丝毫不管眼前少年能够决定整个南吴剑门的命运,也不管这少年会如何处置她。 鱼玄薇道:“主人,奴家给你下面” 宋延闭上眼,他已明白为什么眼前丹师“上百年不碰这些东西”,他抬手摆了摆,笑道:“这脾气,和我故人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 他起了身,道出句“明日再来”,然后又扫了眼鱼玄薇,淡淡道:“你不必来。” 鱼玄薇:??? 次日一早。 宋延稍作推演,配合资源,花费了8年时间,将自己境界从练玄七层推到了练玄九层,然后就是等绛宫血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是在蛇尸市坊突破的,那时候他突破一层就花费了足足67年时间,可现在.哪怕他只是下品地玄根,可在玄脉上好,资源充足的情况下,竟是又缩短了足足十余倍的时间,只花了4年便突破了一层。 门外,有叩动声。 喜公主在门外。 除了她,还有拜火魔宗宗主木裂阳。 木裂阳见到宋延,恭敬一行礼,笑道:“上使误会老夫了,上使所想要的火并不是一种秘法,而是一种本土特产的火晶。” 说罢,他取出个储物袋,奉上。 宋延接过,一扫,发现其中却有诸多红黑色的小结晶。 木裂阳道:“这种结晶无论是放于皮影,纸人,都能大幅度提升其力量,只不过却也有代价。这代价就是让皮影,纸人都会很快报废,变得彻底无用。 而上使所想学习的制皮术,汪长老乃是个中翘楚,她的手艺纵然老夫也多有不及。 至于功法老夫也给您带来了。 您看看,若是需要,那是完全可以用古族贡献点兑换的。” 宋延点点头。 木裂阳旋即取出一枚枚玉简,抬手一挥,玉简显光,恍若投影仪般在虚空投出文字,显出功法名和基础简介。 《观火法》:练玄功法,引火入体,火玄擅侵 《拜火功》:绛宫功法,火亦焚血,爆发极强 《鬼婴真经》:紫府功法,假鬼婴连神婴,于紫府境界即可凝练鬼婴,之后平滑突破神婴 宋延目光在《鬼婴真经》上停了停,瞳孔紧缩,又收了回来,淡淡问:“喜姨,你觉得这三法如何?” 喜公主道:“我听闻《鬼婴真经》乃是残缺之术,木宗主,我说的可对?” 木裂阳叹息道:“是啊,这也不瞒上使与喜公主,《鬼婴真经》的核心乃是炼婴,据说以此炼婴之法,可平稳突破至神婴境界。 千年前我祖上乌环真人便是以此踏入神婴,之后遨游北去,虽是断了联系,但却留下佳话。 乌环真人说,此法突破境界尤其平稳,远胜别的功法,只可惜这突破法门被人抹了去,此事也是宗门一桩难以启齿的丑事啊。 家门不幸,让上使,喜公主见笑了。” 说着,这火袍男子满脸愁容地拱着手。 喜公主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牙齿,笑着道:“莫不是木宗主自己抹的吧?” 木裂阳苦笑道:“喜公主说笑了,先辈都未曾抹传承,老夫又为何要如此做?” 喜公主瓮声道:“主人来你宗门修炼,也是你的福气,莫要错失。” 木裂阳道:“若是有,老夫定然拿出。” 喜公主道:“那你拿传承玉简来,莫拿这种复刻的敷衍人。” 木裂阳道:“传承玉简中力量浩大,不是上使如今境界能够承受的。但老夫保证,若是上使突破绛宫境,紫府境,老夫必取传承玉简当面予他观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扯着。 直到宋延道了句“换”,两人才平复下来。 喜公主取了贡献点交给木裂阳,木裂阳则是将这三枚复刻玉简推至宋延面前,同时保证“此玉简和传承玉简内容一般无二,只不过仅能汲取一次信息,且宋延若是突破了后续境界,可随时寻他所要传承玉简观看,以进行比对”。 宋延抬手将三枚玉简收入储物袋,陡然之间他脑海里闪出一个怪异念头。 能够“燃烧皮影,刺激皮影,使得皮影爆发出更强力量”的火晶,以及“能够致人虚弱,燃烧生命”的冰柩玄杀阵.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共通的地方。 若不是他昨天才从鱼玄薇那儿来,今日又直接看到了火晶,怕是根本不会产生这种念头。 然而,两者似乎风牛马不相及,完全是天马行空的瞎联系。 除此之外,章韩的《鬼婴真经》难道是从这拜火魔宗传过去的? 宋延神色动了动。 他一向喜欢记住这些巧合。 在他心里,每一个宗门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一个国度也都有,他如今的身份只不过是给他增了一块保命符,让旁人不敢轻易动他。 可若是他想要从宗门,从国度得到些核心的东西,那.就必然会被卷入那些秘密中,哪怕他是无相古族的族人,也不例外。 而就在这时,远处闪过一道白影。 素素姑娘玉足踏地,翩然而至,准时准点,准备“陪太子爷读书”,一起制皮。 木裂阳冷冷瞪了她一眼,道:“汪长老,照顾好上使。” 他特意在“照顾”两字处重重落音,似是藏着莫名的威胁。 汪素素娇躯一颤,垂首道:“素素.明白。” 当日 两人再度一起制皮,兽皮是初级妖兽皮。 汪素素认真地教他,而因为靠近,期间难免会有肢体触碰。 前些日子,宋延但凡不小心触碰到她,哪怕只是衣袖,她都会如受惊兔子,踩尾小猫,触电般一惊一乍地缩手,然后故作无事地继续教他。 可今日,在无意触碰后,她却不再动了。 伴随着的是呼吸急促,胸口起伏。 宋延联想到刚刚“汪素素和木裂阳之间的互动”,忽然明白了过来。 素素师妹是想传达她本是纯洁女子,如今只是被逼无奈,才努力地想向他靠近,然后在半推半就之下陪他上塌,服侍好他。 宋延乐了。 若不是他知道素素师妹是什么样的老狐狸精,还真被此时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不得不说,路数挺深。 所以,很快 当两人小指和小指即将再度碰到时,宋延如受惊兔子般缩回了手。 汪素素呆了半晌,旋即咬了咬嘴唇,眼中流露出我见犹怜的失落之色,但失落之色一闪而逝,她又恢复了笑容,好像根本没有因为少年这小小的动作而受伤。 宋延则是干脆坐到她对面,取出皮,故作笨拙地制了起来。 对他而言,这可是好不容易重新拥有的“合法增寿时间”。 境界越是往后,所需的推演寿元就越多,他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平稳,不去刺激任何人,也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午后 宋延主动结束今日的制皮,而往听雪宫去了。 面条很快上来了。 宋延吃了一口。 不对劲。 味道太好了,也做的太认真了,绝不是安莉的手艺,而是某个生怕他产生恶感之人出来“鱼目混珠”了。 他下意识地想放开神识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既想要在寻常安稳日子里寻找“护念”,那就尽可能要避免这种“作弊法”。 安莉并没有陪着他吃面,甚至连看都没看,她还在远处炼丹,面无表情地炼丹。 宋延吃完面条,想了想,又主动把碗筷洗了个干净,然后去丹房道别。 安莉无动于衷。 宋延独自离开。 外面,鱼玄薇将“冰柩玄杀阵”的拓本给他,同时小心试探着问:“安丹师的手艺,还行吗?” 宋延无语地扫了她一眼,道:“你下的面吧?” 说罢,他也不待鱼玄薇回答,直接离开了听雪宫。 入夜,宋延拿起《冰柩玄杀阵》和《鬼婴真经》翻阅了起来。 前者想要印入面板颇为困难,想来需要花费些时间。 后者,却是比章韩版的《鬼婴真经》全面了不少。 可只是全面,却非迥异。 这已足以说明,章韩的《鬼婴真经》源头许就在此处。 不过没什么奇怪,毕竟一千多年前,古传送阵完好时,双方之间确有流通。 这拜火魔宗的《鬼婴真经》除了“杀念,护念,我念”大同小异的描述之外,额外添加一些紫府法术。 而这些法术的最终目的,就是紫府秘术————鬼婴像。 《鬼婴像》和《蜂云浮屠瘴》同属紫府秘术,是一种由自身念头构成,恍如“宝物”般的力量,也是修此功法者度过小天劫的关键。 《蜂云浮屠瘴》是祭出一个念头构成的宝塔,用以镇杀别人。 《鬼婴像》也是类似,但据《鬼婴真经》中记载,这秘术最大的功用并不是攻伐斗法,而是能够增加提升到神婴境的成功率。 宋延翻阅了一会儿,粗略了解,便卧榻而眠 次日,当宋延再度来到听雪宫炼丹房时,桌上多了一碗面。 下的很烂,味道也远没昨天鲜美。 但宋延只是吃了一口,就长舒了口气。 看来昨日鱼玄薇被自己点破后,好好做了安莉的思想工作,今天这面条确实是安莉亲自下的。 只不过,安莉故意使坏,把这面条做的极烂. 但,宋延还是把面条吃了个干净,又如昨日般认真洗了碗筷,放到了橱柜中,再和安莉道别。 而安莉只是专注地盯着丹炉,好像那门前少年根本不存在一般,总之就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待到宋延离去,鱼玄薇悄悄从门外走入,看了眼那洗干净的碗,疑惑道:“安莉,你认识他吗?” 安莉摇头。 鱼玄薇道:“我今天一直害怕他暴跳如雷。因为隔了屋子,我都能闻到你面条煮糊了,他.却都吃光了。为什么?” 安莉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扭过头,看向窗外的落雪。 鱼玄薇道:“你明天把面条下好一点吧,我们现在全靠他了。” 安莉愕然道:“他明天还来?他” 鱼玄薇叹息道:“走时他和我说,不仅明天来,后天,大后天,甚至之后每一天都会来。” 安莉闭上眼,良久道:“我明白了。” 鱼玄薇沉默了下,忽道:“已经过去百年了” 安莉道:“我没有想白师兄,我只是想认真炼丹。” 空气沉默了下,安莉继续道:“我炼丹累了,掌教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鱼玄薇离去,屋里空空荡荡,女修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远方的积雪,那雪地上似是闪过了一些记忆,一些身影,一些欢笑。可再回过神来,那些美好的却又消失了,粉碎了,就像泡沫,脆弱的很 陡然,她低首掩唇重重咳嗽起来,几点血丝溅落在手背。 为做好绛宫丹,她付出了一生,整理了许多心得。 然,她的丹毒,也已很重。 再一天,当宋延午后到来时,他并没有在桌上看到面条,而只看到安莉。 安莉今天没炼丹,见他到来,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尽可能让自己不板着脸,道:“大人若想戏弄安莉,请告诉安莉,我该怎么做,大人才会开心。” 她面色苍白,眼眸里透着倔强。 她天真尽去,无悲无喜。 宋延忽然发现,过去他也许喜欢天真的女修,因为那让他感到舒服,可现在.他忽然发现也许他是喜欢安莉的天真。 如果安莉没了这份天真,他却还会喜欢她的倔强。 如果没了倔强,他还会喜欢别的。 见宋延未曾回答,安莉又道:“大人若想寻道侣,鱼掌教比我合适太多。 我不漂亮,也已经一百三十二岁了,还中了丹毒。 我寿元不多了,大人.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宋延沉默许久,道:“下碗面吧。” 眼见安莉眼中闪过怒色,不知道要说什么胡话,他又补充道:“最后一次。” 安莉恭敬行礼,道了声:“是,大人。” 她转身入了膳房,认认真真地下了一碗面。 可纵然认真,她的手艺却还是很一般。 宋延捧过面碗,抓起筷子,低头“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他闭上了眼,认真吃着面条,一时间好似光阴流转,他又回到了百年前那温水岛的小竹舍里,湖光倒影,天云落海,好像井底之蛙一般平静的生活,每天除了炼丹就是两人出双入对,没有什么复杂的,一切都过得很慢,也很难忘。 他想耍心机,可他明白“心机是换不来善念的”,修行到了这一步,他必须真正地用心地去对待,而不是如同以往一般,用狡诈去应对。 他回忆着,将面条吃的一干二净,又把面汤喝尽,再把碗舔了舔,然后放下碗,道了声:“好吃。” 安莉呆呆地看着他。 这一刹,她在眼前少年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吃面条的动作,是如此的熟悉。 她闭上眼,控制着自己不去多想,然后淡淡道:“希望大人说话算话。” 然后,她抢先夺过碗,往一旁的水缸走去。 过了一夜,雪难得停了,满天阳光落于冰雪,反耀的山河皆白,如在放光。 安莉今日没炼丹,因为她缺乏一味重要的药物。 曾经有同门为她去险地取药,可险地却在冰境荒原,故而一去不曾复返. 现在,她既然在拜火魔宗,自然可以去看看魔宗是否有这样的药物兑换。 至于兑换方式,当然是贡献点。 正阳峰的令牌已经制作好了,而宗门是可以以物兑换贡献点的,她带了不少自己炼制的丹药,应该足够了。 晨间,她出去了一趟,忙碌一日,傍晚归来时,却见炼丹房里又出现了那古族少年的身影。 安莉微微皱眉。 少年却跑到了膳房,下起了面条。 他下了两碗,并说:“之后都我来。” 安莉愕然,小手紧握成拳,却强行压制自己怒火。 片刻后,两人对坐。 宋延把面条吃了个干净,安莉却一动不动。 可是眼前少年吃面条的动作却越发地开始唤醒她的一些记忆。 若是偶尔所见,她还不会多想,可明明是古族族人,却为何要对她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女修如此呢? 待到宋延离去,安莉坐了很久,才抓起筷子,挑了一根已经冷的快要结冰的面条放入口中,一种莫名的熟悉味道从味蕾处传来。 白师兄.也会下面条,而且还下的很好吃。 但,怎么可能呢? 安莉双眼泛红,抽了抽鼻子,却没有再吃,但也没有去炼丹,而是枯坐原地,望着在夕阳下色显瑰红的积雪,呆呆看着,直到天黑。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 半年后,宋延寿元平稳从“【寿元:143/8623】”变成了“【寿元:143/16523】”。喜公主也已经成功地搜集到了“龙象九血”中的三种血。 宋延带着喜公主悄悄看了安莉,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尽一切力量,为安莉解毒,帮她提升境界,让她能够在大限到来前到达伪府境。 喜公主无法答应。 因为安莉丹毒或可解,但在大限到来前突破伪府境却绝无可能。 一个绛宫初期的小女修,被丹毒折腾的身体早已脆弱,纵然没有丹毒了,寿元顶多二三十年,又怎么可能在余下的时间里突破到伪府境? 宋延自己也没办法,若是过去,他还能用“伥王虎”的力量将人化作伥鬼,可现在他的神魂世界整个儿如同灰色熔炉,任何被他拉入神魂世界的存在都会被他的熔炉给炼化。就算他再如何小心,再控制,所来神魂也无法再摆脱他的控制,无法再去轮回,更无法夺舍普通人。 有所得,也有所失。 他变强了,却也失去了伥王虎血的基本力量,所以无法再把安莉变成伥鬼了。 因为他从神魂深处,就是一个擅长吞噬,擅长毁灭的魔头。 一年的时光,终于让安莉无奈地接受了这么一个强行来煮面条的少年。 当然,也不止是煮面条,少年还会开始带其他美食,甚至是丹药。 那些丹药,她有些能辨出,有些辨不出,但毫无疑问.都颇为昂贵。 其功效,要么是解毒,要么是增加修行。 安莉不肯吃,而少年则会逼着她吃。 今日,两人又一次吃完了面条。 宋延如往常一般准备离去。 安莉看着他的背影,忽的道出一句:“我不太理解。” 宋延停下脚步,侧过头。 安莉道:“你明明不可能是白师兄。” 宋延垂下眸子。 安莉道:“可你偏偏每一处,都和他一样,除了样子。” 宋延转头看向院中积雪,笑道:“来吗?” 安莉愣了下,茫然地随他走到院子里。 很快,她看到少年捏起了雪球,雪球远远地抛出弧线,“啪”一下轻打在她右脸颊上。 少年在笑着。 安莉喃喃道:“不可能” 她说着不可能的时候,却已红了眼,泪珠在眼眶打转,但她还是继续在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啪! 她左脸颊也挨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一闭眼,那噙着的泪水顿时从双颊滑落。 待到再睁眼,少年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担心地看着她。 安莉盯着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轻轻道出一句:“带我去夺舍吧,我要挑一个大坏人。” 她已至绛宫,自然有一次夺舍普通人,乃至普通修士的机会,现在她要趁着大限未尽,还有力量时努力去夺一次。 不为别的,因为她已明白眼前之人是谁。 夺舍有风险,但她已经鼓足勇气,为了眼前之人去做一次。 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说出眼前之人的名字。 白师兄夺舍了无相族人,若是被人知道了,白师兄必然会古族追杀到天涯海角,继而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小女修忽的恐惧起来,她急忙伸手去推宋延,边推边道:“你太反常了,不能再这样,你那些丹药都是让喜公主拿来的吧?”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急,然后娇嗔道:“你怎么能这样?!” 宋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道了声:“无妨。” 当晚,宋延回到自己屋舍,抓起“冰柩玄杀阵”继续研究。 陡然,他面板一亮,新的信息浮现出来。 然而浮现出来的名字却不是《阵道·冰柩玄杀阵》。 而是《阵道·魔婴冰玄献祭大阵》。 宋延瞳孔紧缩,死死盯在“魔婴”和“献祭”四个字上。 常年在危险边缘打滚的直觉,让他感到了一股不妙,旋即得出:这片土地上,有人布局了,无论是《鬼婴真经》,拜火魔宗的火,还是这什么《冰柩玄杀阵》,都可能是局的一部分。 这局很大,大到千年前就开始了 否则,章韩不会拿到《鬼婴真经》。 他侧头看向窗外。 落雪浮白,雪国山河大地上惨红火焰依然静谧焚动,给百姓带来温暖,给皮影带来疯狂,给修士带来力量,可其本质.却只是献祭,是向那什么魔婴的献祭! 魔婴,是什么? 宋延恰好了解。 他在无相古族的祖脉秘境不是白待的,期间自然看了不少信息。 魔婴,就是其中之一。 这东西和魔僧类似,同属苦海,却非结合佛门执念而成的沙弥,而是深藏域外邪念,是为.天魔一系。 163.“变态版”无相天赋(8.1K字-大章求订阅) 拜火魔宗 地下秘境。 旷野上,木裂阳平日时慈祥亲切的面容明灭不定,一侧在黑暗,一侧则被惨红火焰照的炽热无比。他高耸的鼻梁被火光拉出了侧影,映贴在嘴角,显出一种诡异和狰狞。 那双眸子幽幽注视着正燃烧骸骨的火焰,须臾盘膝坐下,开始运转《鬼婴真经》。 他忽似想起了什么开心事,嘴角微微一勾,却复平息。 这开心事也没什么。 就是他去年凭借残缺的《鬼婴真经》,从那个无相古族二世祖手里骗了不少古族贡献点,然后他又用些贡献点加上自己原本积存的,从而兑换了一些重要的稀有材料,加固了眼前的阵法。 离火聚生阵!! 以献祭强大修士为核心,汲取整个宗门乃至一方百姓生机为代价,来促成他踏出最后一步————鬼婴化生入神婴。 这一步,拜火魔宗历代宗主一直在做,要么培养了强大的徒弟投入火中,要么则是徒弟反噬把师父投入火中。 总之,要么你变成养分,要么我变成养分。 厮杀始终在持续。 可却不得不做。 因为,这离火聚生阵的核心必须是修炼了《鬼婴真经》的修士才可担任。 然纵然如此,时机却始终不至,因为火还不够旺盛!如此辗转,最终落到了他木裂阳手中。 此时,随着《鬼婴真经》的运转,木裂阳只觉一股股惨红火焰从空气中抽丝剥茧般抽搐,顺着他的身体,慢慢爬遍他血肉乃至神魂。 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感从身心传来。 对此,木裂阳也曾疑惑过,他疑惑这到底是“燃烧生命”造成的兴奋,还是“汲取生命”带来的兴奋,可在反复研究后,他觉得是后者。 别人燃烧生命,此阵汇聚生命,而他正坐在阵心,正是在汲取这些生命,从而凝练鬼婴。 许久,木裂阳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他抬手从虚空抓出一张特殊纸张,反复看了看,然后收起,踏步出了这地下秘境。 不一会儿功夫,厅外,有裹着雪白纱裙的美人踏步而至,看到他便欢呼一声,足尖踏地,轻盈蹁跹地落入他怀里,肥软的臀儿熟练地一陷,落入他那双强壮的大腿根上。 柔荑轻搂,勾上脖颈。 “别让他起疑心。”木裂阳冷冷道出句。 汪素素委屈地憋起小嘴,道:“奴家不是想宗主了嘛,那小毛孩子根本没男人味,根本比不上宗主一根寒毛呢。” 木裂阳道:“他有没有再提要求?” 汪素素道:“就是火啊什么的,他要了一些,然后说对这火感兴趣。” 木裂阳冷哼一声道:“看来也不完全是二世祖,倒是有几分敏锐,给他些日子成长,未来还算可期。” 汪素素嘻嘻笑道:“哪比得上宗主您呀。” 木裂阳道:“说正事。” 汪素素道:“我按照您的吩咐,好不容易将他扭了过来,否则他真要开始修炼《观火功》了。” 木裂阳道:“他是个来送贡献点的二世祖,是个帮我坐镇宗门的泥菩萨,可不能真让他练了《鬼婴真经》,万一出了事,无相古族那些老怪还不来找我麻烦? 素素,你能把他骗上榻,算是大功一件,以你的本事定然能让他对你神魂颠倒。 你寻些机会再故弄玄虚,将我宗门别的功法多卖他一些,让他多掏点贡献点出来,我还有大用。 同时,你尽可能注意注意喜公主的动向,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记得向我汇报。” “是,宗主。”汪素素风骚地道了声,又问,“您答应奴家的紫府契机,什么时候能兑现呀?” 木裂阳道:“快了,你别催。” 汪素素点点头,然后臀儿一动,从他身上掠起,又扭着腰肢,一摇一晃地出了门。 木裂阳双目盯着那扭动的臀儿,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邪意。 这女人在塌上确实是极品,用来迷惑那种毛头小子正好。 让那毛头小子掏贡献点,同时.有他在雪国,无论自己做下什么事,他也是和自己绑定的,要倒霉就一起倒霉,嘿 木裂阳“桀桀”笑了起来。 惨红火焰在周边壁灯中焚烧,火中烧着的是已经废了的纸人皮影,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骨头,辨不清是人是兽的指节。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木裂阳需要将它们剩余的力量全部用来献祭。 正想着,殿外忽的传来沉重的气息,脚步轰隆,地面颤动。 木裂阳微微皱眉,然后换上和蔼笑容的表情,匆匆往殿外而去。 一看,却见喜公主站在门外。 木裂阳一拱手,笑道:“今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喜公主瓮声道:“我来代主人告辞。” “告辞?” 木裂阳如遭雷击,呆了半晌,紧接着道,“这这是我有那里招待不周吗?这才住了一年多,怎么就.” 喜公主瓮声道:“主人说住腻了,想换个地儿。” 木裂阳: 他有一种算计全部落空,算盘全然拨乱的感觉。 他呵呵笑道:“我我亲自去见见上使,我这雪国还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上使那是不知道。” 喜公主道:“主人说,每天都是白不拉基的山啊水的,看腻歪了,没劲。木宗主能让雪国的雪停下来吗?” 木裂阳道:“这倒不能。” 喜公主又道:“主人很喜欢侍寝的汪长老,你开个价吧。” 木裂阳怒道:“这,这可是本门长老,怎么可能卖?” 喜公主道:“她寿元不多了吧?而且九宫血都是普通血,属于废物中的废物。想必宗主心底也不太想把轮到的玄心使用权交给她吧?” 木裂阳越发愤怒:“这可是我门辛辛苦苦培养到绛宫后期的长老啊!” 喜公主冷声威胁道:“真不卖?” 木裂阳顿时不说话了。 他心头飞快盘算,在过了一遍后,确定汪素素并不知道拜火魔宗真正的秘密后,于是叹息点了点头,道:“既然上使喜欢,也是汪长老的福气。这样吧,我也不要多,就要这个数。” 他竖起三根手指,叹息道:“三” 话音未落,一个令牌已经甩了过去。 木裂阳抓住,一看,发现其中竟然只有三百古族贡献点,顿时皱眉,他要的是三千。三百算什么? 喜公主没等他开口,直接冷笑一声,呵斥道:“卖了破功法,白赚了那许多贡献点,就不追究了,别得寸进尺!” 说罢,她猛一踏地,在隆隆雷霆声里直接远去。 数日后. 才在正阳峰落脚一年多的南吴剑门剑修们再度启程,追随着飞辇一同往远而去。 剑修们心中不无怨言。 因为正阳峰其实各处都挺好,她们完全不理解那位古族少爷为什么说换地儿就换地儿,又没遇到什么危险。 不仅如此,甚至连危险征兆都没有。 那拜火魔宗正处于换了宗主、蒸蒸日上的时候,不挺好吗? 剑修们只能觉得那位古族少爷过于任性,想一出是一出,真就是把修炼的时间都用来折腾了。 宋延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他此时也没有很悠闲地坐在飞辇中,而是小心且拘谨地毕恭毕敬地坐着,因为对面.安莉在看他。 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更何况魔头? 宋延是那种只要察觉了不对劲,哪怕花费再多功夫,都不会因为偷懒而不想离去,而是继续靠着“应该没事吧”这种念头维持原状的人。 他喜欢安定,可如果嗅到了危机的苗头,他就会立刻在内心进行风险分析。若是他觉得这危机能弄死他,那他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反应,决断,然后行动。 在看到“魔婴”、“献祭”,在意识到整个雪国,甚至是冰境荒原,凌波一族覆灭可能都是一个“布局在千年”之上的大局后。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跳出去。 过去,他没得选,他每一次“跳出去”都伴随着极大的艰难,也必然要付出代价,可现在却是想跳就跳。 不仅想跳就跳,甚至连对方的长老也是说带走就带走。 地位的提升,会带来诸多便利,哪怕修玄者也不例外。 这就是权柄。 安莉还在看他。 安莉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天真不在,纵是柔情蜜意地看着情郎,眼中却还是有着这些年里积存下来的沧桑。 那眸子,有心如死灰的哀伤。 那哀伤,是等待百年的迟暮。 原本这迟暮会一直持续下去,但在认出了白师兄的那一刻,她似乎就开始了逆生长,迟暮哀伤的眸子里重新生出了天真的小芽。 她扑闪着大眼睛,仿如初见“白坏人”时的震撼,此时好奇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宋延咳嗽了下,辇外有皮影飞至。 “进来。” 皮影落于帘中,显出白裙美人模样。 宋延道:“你说,我到底有没有碰你?我命令你说实话!” 汪素素一愣,赞道:“主人真的是个特别的男人呢。像木宗主那种色老头,真是一看到人家就扑上来,可主人却是无动于衷,哪怕人家诸多挑逗都丝毫不管。木宗主,真是比不上主人一根寒毛呢。” 宋延看向安莉道:“所以,你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咳咳都是为了哄那宗主的。否则,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将汪长老卖给我呢? 若无所欲,必有他求。 我若不是贪好汪长老的美色,就定是他宗门的秘密。 如此,他就不会放人了。” 汪素素抚掌道:“主人真是英明神武。” 说罢,她抬手从虚空一翻,翻出一张阵法拓印图,双手递呈而上,道:“请您过目。” 宋延接过,眯了眯眼,见到汪素素垂眸欲言又止,见安莉想起身似想避开,便道:“直说,不必避她。” 汪素素诧异地看了一眼安莉。 她是真的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娘子会得到主人的看重? 不过,她还是直接道:“老东西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逮不到机会? 我悄悄拓下了这阵图。 这阵图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也没敢出去问人,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拜火魔宗的核心秘密。” 宋延道:“你就这么果断地出卖了老东家?” 汪素素掩唇发出银铃般的笑:“贪我的人,要我骗主人的钱,还拖拖拉拉不把答应我的东西给我,人家也不算是出卖他吧?人家只是受尽了委屈而已。” 说罢,她美目一番,看着宋延笑道:“主人是唯一一个没碰我的东家,也没欺负我,人家自然会忠心耿耿,誓死效忠。” 听到“忠心耿耿,誓死效忠”八个字,宋延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说他是杀一个boss,往上爬一步;素素师妹就是睡一个男人,往上爬一步。 如今的素素师妹肯定满心想狠狠睡了他。 此刻,汪素素眸中露出受伤之色,轻叹一声道:“素素知道主人不会相信,但时间会证明素素所说,一切皆真。” 宋延扫了眼安莉,发现安莉在看他,于是收敛起本想发出的狂笑,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好。” 想了想,又道:“赏。” 他摆了摆手,汪素素不甘地退出飞辇。 宋延取出那拓印阵图看了看,又暂时收起。 无论如何,他已不需要那么匆忙,不需要揣着脑袋,抱着亡命之徒的癫狂在钢丝上行走,在刀尖上跳舞。 他还有不少时间。 安莉还在看他。 看着看着,安莉忽然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在她心中,白师兄其实也挺天真的,而如今.眼前的白师兄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痛苦,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本来,她还在担心白师兄夺舍了人家无相古族弟子会露馅。 可如今看来,白师兄哪里会露馅 白师兄完全就是个真正的大家族子弟,高深莫测,挥洒自如,别人都以为白师兄是因为任性离去,可她却知道白师兄有着深意。 入夜。 飞辇还在雪国区域,此时落足在一处颇有些玄气的山地暂作歇息。 篝火升腾,剑修们盘膝打坐,环绕着中央的飞辇。 辇中,宋延和安莉窃窃私语,听后者说着些南吴剑门往事。 这往事无非是与傀儡宗从原本的斗争变成了合作,继而共同开启了古传送阵,连通南北。斗争是因为那片大地只有傀儡宗和南吴剑门,而傀儡宗在知道古传送阵后,想通过控制南吴剑门控制古传送阵,合作则是.妖魔南下,不得喘息。 而其中一些人的故事也慢慢在宋延眼前展现开来。 田小久的侄女田小灵,因为入门时恰逢灭门,根本没有机会修炼,所以在剑门隐世时,与一名不错的师兄共同遁入红尘,再未归来。 曹玉妆,自从宋延老魔处逃命归来,且带回了不少魔门功法后,便一直在负责管理那些魔门功法,其中包括养尸,纸人,皮影等术。随后在妖魔南下,晋国将倾时,曹玉妆一人一剑离去,通过埋伏,将逃命的晋国皇室斩杀殆尽,算是报了灭国之仇。随后其又遭到妖魔追捕,不知所踪。最后一次通讯石传讯,她好像是在东海附近。 苏瑶,一直苦修,在随宗门到达冰境荒原附近的新地界后继续苦修,境界于三十年前达到了绛宫中期。她不甘宗门没落,所以想冒险服用强大妖血的绛宫丹,心想着自己强大了,一定能撑起宗门。安莉为了提升绛宫丹的成丹率,尽可能解除其中丹毒,便多列了一些材料。可那些材料昂贵无比,穷到了极致的南吴剑门根本买不起,苏瑶于是独自前往冰境荒原凌波古族废墟附近寻找机缘,想要碰碰运气。可这一去.也没能回来。 至于傀儡宗 汪素素虽然没怎么说,但宋延也大概猜到了走向。 血婆婆,铜胡子等长老在加入拜火魔宗后,因为是外来者,故而并未得到玄心使用权,之后一个个老死。 汪素素则是主动把傀儡宗传承都卖了,然后抱上了老宗主大腿,随后又在新老斗争中,帮助木裂阳把老宗主搞死,从而抱上了木裂阳大腿。 当然,素素师妹自己绝不会承认这些,都是宋延猜的。 素素师妹见风使舵,趋炎附势,趋吉避凶的本事极高,可谓是真正的祸害活千年。要不是她绕不过绛宫丹毒这坎儿以至自身的九宫血都为普通血,怕不是那木裂阳也会真正心动,帮她突破紫府境。 安莉说着说着,便感到了一阵疲倦。 她已经很久没有如同最近般夜夜睡得安稳了。 在她闭上双眼后,宋延温柔地取了毛毯为她盖上,这些动作让他感到自己心里的念头在变化。 正在这时,他忽的感到有念头传来。 是喜公主的念头。 “主人,你的要求我向族中提了,族中.” 宋延掀帘而出,信步而远,来到不远处正在雪林阴影中的喜公主身边,道:“直说。” 喜公主道:“你想去无相古族的圈养地长居,但那个地方纵然是本族人也休想轻易进入。” “轻易?”宋延道,“直说要求吧。” 喜公主道:“要么立下大功,要么通过天赋测试。纵然是主人,也需要测试。这测试不是神魂天赋的测试,而是我无相一族本族天赋的测试。 具体测试内容,应该是随机挑出几门法术,在施展一遍后,让测试者以无相秘术进行模拟,再后根据模拟进行评测,通过者,即可带着最多五名侍从在本族圈养地长居。” 宋延微微闭目。 在随机挑选了拜火魔宗,却发现就连随便挑选的地方都存在危机后,他自然将目光投向了“无相古族十五国地界中最好的地方”————无相古族圈养地。 无相古族圈养地乃是一处玄气充沛、地形极品的山域,名曰——姑射山。 姑射山不大,合计三座峰头,却兼顾五行玄气,有左右两个玄脉之心,可谓是夺天地之精华一时无两的顶级福地。 在无相古族以阵法梳理之下,那五行玄气就形成了五座特殊玄气修行的道场,环绕三峰。 峰下有草原。 那草原上有着民风淳朴、受到保护的小国——青嬛国。 除此之外,还有着不少秘境。 那些秘境中种池的妖兽血都颇为珍稀,属于无相古族特贡,不许外人进入。 宋延所需的“龙象九血”中的一种血,就是从其中秘境获得的。 此地因为区域很小,所以一直作为无相古族的奖励地存在,老祖们不是很需要这种地方,可这儿对下面的小东西却是极好的福地。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睁开眼,道:“告诉族里,我要测试。” 喜公主打量着眼前少年,瓮声道了句:“好。” 数月之后,飞辇横跨了大半个无相古族属国,来到了极西的草原,停在了姑射山脚下的一处空地。 在等了一日后,喜公主领着宋延来到了测试地。 一个老者,一个中年人,一个少年也很快到来。 那中年人自是唐啸空。 “寒儿这便要挑战姑射山了?” “是。” “老夫记得离时,你乃练玄七层,如今呢?” “九层。” 宋延微微运力,显出九层的气息。 无相族先祖荫泽只能收敛气息,并不能增强。 唐啸空侧头看了看喜公主,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问了句:“喜丫头,这就是你说的修炼少?” 喜公主憨厚地挠挠脑袋,道:“他他是没怎么练。” 说着话的时候,她是看着唐啸空的,可说着说着却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少年。 少年无声。 老者则道:“两年时间,从练玄七层到九层,纵是吃了资源,也是资质妖孽了,莫不是天玄根?” 唐啸空道:“这是你四叔唐啸平。” 宋延恭敬道:“四叔,我只是地玄根。” 他已辨出,此处地位最高的竟不是唐啸空,也不是已生华发的四叔,而是那个少年。 修士并不能以面貌断年龄。 譬如寿元千岁的,纵然已经四百多岁,却依然是少年模样。 五千载的,纵有两千岁,也是少年。 这少年相貌俊美,眼神却浩瀚如海,明朗胜星,站立那处,似是模糊了自身和天地的界限,仿在天地里,又仿在天地外。 唐啸空看向那最尊贵的少年,似要往后退两步。 少年淡淡道:“我不过听闻阴阳玄龙看他十息,又听闻他狂妄跋扈,居然要以练玄之境来测试姑射山,所以生了点兴趣。 刚巧,我又欲东去,路过此处,便绕了绕路,来当个见证,也随便看看。 你们不需管我,也不需叫我什么。 我无相古族不是排资论辈的地方,莫要因为什么老祖宗,老爷爷,就坏了心气。 少年当有少年狂,若能徘步参云,就当凌驾众生之上,何必谦让? 祖宗?爷爷?也不过是拿来踩在脚下的。 若连这点气魄都没有,修什么玄,斗什么法?” 平静的语气里,充斥着不怒自威的霸气,一切都似如此理所当然。 而唐啸空和四叔,竟是半点也不反驳这少年的话语。 少年随意坐在一块青石上,整个儿如从天地里剥离了出去,纵然在那儿,却已仿佛彻底消失,只要视线未曾落在他身上,纵连神识都无法扫见其存在。 唐啸空也让到一旁,老者上前一步,看定宋延道:“你既是练玄,那老夫便展示练玄法术. 这些法术乃是我族数千年来搜集而来的,乃是练玄境中最为艰难,最为晦涩的秘术。 纵是绛宫境的无相族人也别想看一遍就用出来。 当然,还有些紫府不看上几遍也模仿不了。 是不是啊,三哥?” 老者扭头看了一眼唐啸空。 唐啸空无语道:“你奶奶的,那是我儿子,不是我。” 老者道:“你不也看了足足两遍才能模仿?” 说罢,老者又看向宋延,认真道:“我刚刚说的只是第一个测试法术。 今日合计有三个,一个比一个难。 我是为了测试弟子专门学了这些法术,我可以告诉你,很难。 少年是当有狂气,可却也有心气。 莫要因为狂气而毁了心气,做事需得沉稳,无有十拿九稳之把握,莫要轻易动手,损了心气。 心气易损,而难补。 如此,你真的确定要试吗?” 宋延点了点头。 前途漫漫,吉凶难卜,他不会觉得自己永远有时间休息,自是要趁着这能够喘息的大好局势多占点资源,多修炼出几分力量。 唐啸平道:“我演一遍,给你一炷香时间,然后你和我打。 我们用同样的招式。 我会把力量压制在和你一个境界,只要你能和我打平,就算通过。” 宋延道:“四叔,请。”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顿时间,眼前老者,以及周边一切空气中蕴藏的玄气都化作了一缕缕线条。 很快,空气中的玄气淡去,只剩下那老者。 老者周身的一切玄气轨迹,都落入了他眼中。 唐啸平道:“看好了!” 说罢,他陡然起手,手掌一颤,那玄气就跟着一叠,手掌连颤,玄气连叠。 老者又一个旋身,好似抱星揽月,那堆叠的玄气不仅没有散开,反倒仿是进入了轮回,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叠加。 在叠加中,老者手上的力量在以恐怖的速度提升,因为他只是积蓄,却毫不散去,故而越来越强。 宋延诸神无念,周边一切人和物都好像消失了,就只剩下这老者身上的玄气轨迹。 无相天赋飞快提取了这些玄气轨迹,在宋延脑海中自动演练起来。 须臾,老者停手。 宋延闭目。 天地无息,风吹云卷,长草如刀。 在接近一炷香时间的时候,宋延脑海里面板陡然一跳,浮出了新的信息。 【法术】 玄山九叠(未入门)(模仿态) “模仿态”意味着宋延可以直接动用着法术,只不过这法术却只是模仿出来的,他并不能掌握其中真谛。 “未入门”三个字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他只是能以自己的力量模仿出来,而并不是真正学会了。 宋延没什么犹豫,他的注意力全部凝聚在“玄山九叠”上,开始直接以寿元推演。 事实上,以他如今的神魂强度,之前如墨剑门的《银溪剑法》完全是看一遍就基本掌握了,花一天修炼就能圆满。 可“玄山九叠”却足足让他花费了10年时间,才圆满。 他并不满意,又花费了55年时间,再进一步。 转眼,面板变化: 【法术】 《玄山十叠化桑田》(圆满)(第一次成功推演) “好了么?” 唐啸平问。 宋延睁开眼,道:“好了,四叔。” 两字落定,少年老者分别站开。 唐啸平招招手,示意宋延先手。 宋延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测试,又不是杀人,测试就是要堂堂正正,杀人才要诡诈多端。 唐啸平笑了笑,旋即踏步往前。 一步如风,身轻灵,手旋动,抱星揽月,玄气叠加。 宋延几乎复制了他的动作。 两人飞快靠近。 唐啸空满意地点点头,可紧接着,他似是看出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佝身,探头,眯眼仔细看着宋延的动作,好像在分辨什么。 旋即,宋延和唐啸平接触到了一起。 不过是手与手的接触,却带来了宛如两座山峰的碰撞。 两人手掌连翻,动作不复杂,速度也不快,可每翻一次,那山的重量就加一层。 两人手上的重量越来越夸张,明明只是凭空施展,可每一次翻手,所带来的压迫感却在飞快拔升。 练玄层次的法术大多是一次性的,哪有这种滚雪球类的? 唐啸空仔细看着,却见自家四弟此时脸上竟是表情严肃,眉眼深皱,出手动作虽无滞碍,但身子却绷紧着,有一种在被动仓促迎战的感觉。 明明他才是测试者,可此时却仿佛成了被测试者。 因为少年的手总如山峰轰隆隆地碾过去,而他则在飞快对抗。 九手之后,所有堆叠一处的力量彻底爆发。 唐啸平直接被震开了,双手负后,随风飘飘,往远落开。 他再看向前方,陡然瞳孔紧缩。 不只是他,还有唐啸空,喜公主都已瞪大了眼。 因为宋延没动。 那炸开的力量在他面前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万座山峰陡然之间.化为平地,再无半点威力。 这哪是模仿,哪是无相? 这分明是“以彼之道,加上三分,再施彼身”! 164.天赋碾压,双魔碰头(8.2K字-大章求订阅) 长风推草,草没人膝,少年摘下平日里戴着的头冠随手抛开,任由黑发狂舞,面对陡然凝聚在他身上的四道目光,双手合起,恭敬行了一礼道:“四叔,下一法。” “自傲疏狂易,不失礼数难,犹能举一反三,实为上等,好!!” 唐啸平赞了声,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和蔼道,“小寒,纵然后两测不过,你也无需自责。阴阳玄龙十息之名,名副其实,假以时日,你必是我无相古族栋梁。” 他话语中透着绵绵爱护之意,算是为眼前少年上了一道心防,以免他后两测不过后伤了心气。 唐啸平不由看了眼唐啸空,赞了声:“三哥,你认了个好儿子。” 唐啸空哈哈大笑。 唐啸平回过头,道:“小寒,第二法,看好了。” 宋延礼貌道:“四叔,请。” 唐啸平“嗯”了声,然后便抬起了手。 他周身玄气轨迹又始流动。 但只是流动,却已不如玄山九叠那般需得配合手势进行“叠气”。 唐啸平就静静站着,但这一次的流动不仅复杂,而且特殊,若是普通修士看来,还只道这老者是悠闲站着,什么都没做。 宋延急忙发动“无相天赋”认真观看。 他看似平静,可心底其实也是紧张的,只不过他确实很需要“姑射山居住权”,因为修玄世界处处险恶,哪怕你随意挑一处地儿,都会被有意无意地卷入当地诡谲阴云之中,要么成为别人棋子,要么被波及。唯有这种无相古族的自留地才会相对是净土。 在他眼中,不远处老者周身的玄气轨迹,流动一一呈现。 那轨迹迅速编织,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漏斗。 上端在老者,下端竟是植根于大地。 以至于,老者明明站在那儿,却在飞快和周边大地融于一体。 这等法术实在是闻所未闻,纵是宋延翻遍了三国,大楚,乃至风城子一脉藏书,都未曾发现这种层次法术,显然这法术是整个无相古族这五千年来从不知哪个角落嘎啦里翻出来的极品法术。 下一刹,老者缓缓走了起来,待到一处数十丈高的小山前,停下脚步,双手往那山边一抓,轻轻一抬. 轰! 大地颤动。 泥土簌簌,周边妖兽狂奔急走。 山,越发拔高,泥土中传来“咔咔咔”的碎裂声,明显是山根在断裂。 随后,老者又松手,把山按了回去,那断裂声也由此消失。 唐啸平做完这一切,侧首笑看着宋延道:“小寒,此法担山,不过是小小应用,其中奥妙自是无穷。 老夫钻研此法,沉浸其中,只觉奇巧无比,便是连修行都忘了,这才如今白发苍苍,今生无望神婴境界。 然,这也足以说明此法的有趣了。 谁能想到练玄层次竟能担山?” 他抬手,老眼放光,笑着道:“这小小的练玄层次着实有不少精巧奇技,甚至在复杂程度上还要胜过绛宫术法。” 他话音才落,眼看着还要洋洋洒洒说许多话,却被一旁的唐啸空直接打断了。 “老四,别误导了孩子!” 唐啸平愣了下,轻叹一声,也不多说。 唐啸空则看向宋延严肃道:“寒儿,你四叔说的话有道理,却也没道理。 有道理是指练玄层次确实藏有许多精巧至极的法术,以练玄之境便可担山,当真是耸人听闻。 可没道理却是,练玄终究是练玄,便是绛宫血脉法术,就可以力破之。 练玄,绛宫之法,乃是紫府攻击的基础。 紫府以念头攻击,而每一个念头都是一个独立的你进行一次施法。 你施的法只能从绛宫之中去寻找,而不可能再用到练玄层次。 故而,纵然练玄层次法术再如何巧妙,也不过是奇巧淫技。 你四叔就是沉沦这些奇巧淫技,不务正业,这才耽搁了修行 今后,你在修行路上,定要注意这些,莫要流连路畔野花,而停下脚步忘了前行,从而走了你四叔的老路。” 说完,他抬了抬手,道:“老四,寒儿天赋卓绝,我说这些也是为了族里。你们继续。” 空气安静下来。 唐啸平淡淡道:“此法,半个时辰。” 旋即,他就开始等待。 宋延闭目,利用无相天赋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演练着唐啸平刚刚的玄法轨迹。 漏斗气形。 人地,如合一。 他反复推演,却不得其解。 忽的,一个念头闯入他脑海:那气不是普通玄气,而是从大地中提炼出来的土玄气。而四叔在行走时,他走的不快,是因为他已经和周边地融在了一起,远比高山老树更加深入地植根在地。所以他走不快;所以,他在出手时,也不仅仅是他在出手,还附加着大地的力量。 可,这.真的是练玄境能用出来的力量? 这法术,若不开悟,练一辈子都练不出来吧? 宋延练玄术法里,首推由《百相神御》推演出来的《百相魔身》。 《百相魔身》在练玄初期即可修炼,可谓门槛极低,但只要有足够强大的皮影,纵然在绛宫后期也是强大无比。入了紫府境后,此法固然无法提升念头攻击,但却能继续加固本体。 但,宋延感觉,相比此法,《百相神御》就连提鞋都不配。 那此法能够推演出来的力量,又会何其可怕呢? 他心中闪过一丝欢喜。 强大的力量,才是他安全感的源头。 他抛却杂念,全身心投入推演。 在接近半个时辰时,他鬓角已经渗出了一滴汗水。 也许是时间快到了,格外的着急又推动了他的一丝感悟,让他在几乎最后时刻,堪堪在面板上显示出了功法名。 【法术】 沉艮连山法(未入门)(模仿态) 宋延迅速动用智慧,继续参悟。 在投入了70年寿元后,他将这《沉艮连山法》修至圆满。 在投入350年寿元后,面板更新。 【法术】 风山动(圆满)(第一次成功推演) 在领悟到此法的一刹那,宋延也是明白了此法特性。 艮者,为山。 连山即是上下皆山。 故而,此法以玄气从大地深处编织而其,通达自身,从而使得自己能够融入了大地,拥有大地的力量。 然而,第一次推演,他却将“编织之法”逆向而用,从上而下。 上,为风。 风属木。 以风编织而下,使得自己融入风中。 如此一心两用,双织并起,如融大地,如在风中,似静实动,轻灵沉重。 此谓风山动。 任何和他交手的人,都好像在和他脚下的大地,身周的风一同对抗。 宋延只觉此法已经和《百相魔身》是同一水准的法术了,只不过《百相魔身》是靠着皮影积累,而这《风山动》则是依仗天地。如果这《风山动》能够再度推演,必然远胜《百相魔身》。 “时间到。” 唐啸平的声音传来。 宋延也不多说,立定不动,直接施展风山动,一时间,土玄,木玄二气顿时生出,化出了两个上下重叠的“漏斗”。 宋延看定方才唐啸平搬动的山峰,一步踏出。 嗖! 他瞬间到了山峰前。 唐啸平皱了皱眉。 因为只这一下,他就知道眼前小子怕是根本没能领悟。《沉艮连山法》因为融合大地,速度是很慢很慢的,哪儿有这么快? 下一刹,宋延双手扣住山侧,微抬腰身,轻轻一拔。 顿时间,大地颤动,狂风呼啸,山根“咯咯”裂响。 唐啸平眨巴着眼,心底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那是强烈的矛盾感。 一方面,他觉得这小子模仿错了,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小子好像没错,不仅没错,而且还对的不能再对了。 山微抬起,旋即又被放下。 宋延问:“四叔,过关了么?” 唐啸平思索许久,还是道:“小寒?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老夫觉得你又对了,又没对呢?” 宋延一拱手,将自己的感悟缓缓道来,末了又道:“我观四叔从编法从大地而起,于是花了一炷香时间悟出了此法,可眼见着还有时间,就忽生奇想,觉得若是以同样手法稍作变动,从天空而起,那又会如何?然后.就这样了。” 唐啸平: 喜公主: 一旁也在侧耳倾听的唐啸空:. 坐着的少年霍然起身。 这四人,乃是一个比一个妖孽的怪物,可在这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来自更高层怪物在天赋方面的碾压。 偏生这天赋还不是玄根之类的资质,而是一种源自于神魂的悟性,是旁人纵然夺舍也不可能夺走的东西。 唐啸平颤声道:“你你连《沉艮连山法》,都能举一反三?还连到天上去了?不仅连上去,还连成功了?” 他的声调一句比一句拔高,且吐字透着一种高亢的怪异感。 唐啸空道:“你你不仅模仿,而且还创造?同时创造成功了?” 喜公主眨巴着眼看着那宋延,她好像是初见一般。 三人忽的同时看向不远处那少年。 少年则认真地看着宋延,许久道了句:“吾名唐彦章,若是千年前遇到你,你我必是兄弟,今日亦必同行,可惜可惜” 他叹息摇首,然后道:“可惜吾现在便要东去,等不了你了。” 说着说着,他却又笑了起来,道:“但我相信,你一定也会来,那吾便在东方等你五百年。” 宋延道:“为什么一定要去东方?” 唐彦章出神看着天穹,悠悠道:“东方.是靠近古族生灭真相的地方。每一个古族人,若是不想本族灭亡,那就必须去东方。” 宋延道:“凌波,龙象两族也曾去过么?” 唐彦章道:“凌波古族原是群山古剑族群落中的一员,那处也曾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霸主联盟,是古族联盟中的盟主。 可自千余年前凌波古族灭族后,群山古剑族群落都已纷纷去了北方。 而我,则是要先去那群山古剑族群落旧址,然后折道往北,探究其秘,以保我无相一族长盛久安。” 唐啸空忽道:“小寒,这是我们老祖。” 之前他不说,是因为那少年不肯透露,如今那少年既然自报家门,他肯定是要站出来让小辈叫人的。 宋延行礼,正要拜见,唐彦章一摆手道:“莫叫!” 唐啸空知老祖脾气古怪,常有惊人之语,也不多说。 唐彦章道:“五百年后,你我在东方相遇,到时候你再叫我一声大哥便好,现在什么都别叫,这毫无意义!” 宋延行礼,道:“是。” 唐彦章抬手一挥,将一块五色令牌甩射而出。 唐啸平一愣,道:“老祖,这三门测试才过两门。” 唐彦章道:“第三门过不过都无所谓,这小子有资格住这儿。” 说完,他努努嘴,“居住令,还不拿?” 宋延接过令牌,道:“多谢。” 他心底也是舒了口气。 没想到两门测试,他就已经成功拿到了“姑射山居住权”。 不过却也暗暗感慨世界之大,眼前这唐老祖明显是神婴境存在,可是.就连他都要东去探查。而且根据他自己说的,那什么群山古剑群落必然也有神婴境界。可他们全然消失在了这片大陆上,往北去了。 北方既然能关系到古族生灭,毫无疑问就是能彻底拿捏古族。 他入无相古族,获得了保护伞,获得了天大好处和便利,但却也同时承下了无相古族的一些因果。就如同那些和他宋延接近的人,也必然会承下他宋延的因果一样。若是镇压他宋延的危机到来,那些有关之人必受牵连。 无相古族,亦是一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修士界,只会更重,绝无不同? 正想着,淡淡声音从远传来,打断他的思绪。 “要谢就谢你自己。”唐彦章回了一句话,重新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远方,余光瞥了瞥唐啸平,道了声,“继续。” 唐啸平也不知说什么好,族法言明需得大功,或是“三门测试”都通过,才能居住姑射山。 但这位老祖却是出了名的“视礼法如粪土”,他根本就不管什么族法,否则也干不出“看的顺眼就提前给了令牌”以及“让晚辈喊大哥”这种事。 此时,唐啸平只能期盼宋延能成功通过第三门测试了。 稍稍打岔后,唐啸平看定宋延道:“第三法,虽是练玄法术的原理,却是从未有练玄境成功使用过。此法,乃是以前两法为基,以军阵杀伐为观想,蕴藏强烈无比的恨意杀意,才能动用的法术,而不仅仅是纯粹的法术轨迹模仿。” 宋延认真听完四叔解说,淡淡道:“四叔,请。” 唐啸平道了声:“看好了! 此法,名为三步叩天。” 说罢,他眼前陡然放光,往前踏出一步。 一步,足踏沉艮连山,手翻玄山九叠,九叠聚起那土玄气,玄气扭曲,使得这看起来颇为沉稳的老者一时竟恍若战场杀神。 两步,三步. 每一步,他的气势都在拔高,玄气也在堆叠,与大地的融合也越发之深。 三步之后,他左手负后,昂首而起,右手握拳,一瞬将所有的力量集合在那一点,继而朝着天空做了个轻轻叩动的动作。 天空,本是层云流海,玄雀飞行。但随着他这轻轻一叩,云海顿时陷落,继而一空,前刻云海遮天,此刻万里无云,而云中妖鸟玄雀竟都纷纷雨落,哪怕不在这一拳的笼罩范围里,也已从高空坠下。 这绝不是一种一次性的冲击力,而是具备着强大渗透力、蔓延力、且涉及到高深玄气动用法的力量。 叩天,天上云层一扫而空。 若是用来攻击敌人,结果自然可知。 做完这个动作,唐啸平道:“三步叩天,此法力已超绝多数绛宫法术,纵有血脉,亦不过持平。小寒,给你半日时间去领悟这种身神术法,尽皆聚一的感觉。半日后,你但凡能用出个样子,就算成功了。” 宋延也不托大,点点头,然后就盘膝坐下,开始思索。 此法极难。 难度更在之前的《沉艮连山法》之上。 若说《沉艮连山法》和《玄山九叠》乃是一朵花的种子和绿叶,那么.此法才是那绽开的花。 花,璀璨,夺目。 若是未曾开出花,那之前的一切就都会显得毫无意义,甚至是可笑无比。 若没有这一法,那无论《玄山九叠》还是《沉艮连山法》都是奇巧淫技。 可若是有了,那这力量便瞬间突破了绛宫。 这.是一个能够单凭法术力量就让练玄境跨越大境界,越阶打爆绛宫境的法术。 然而,此法终究不在九宫血中,是属于单独的对于玄气的运用,世上实在是不会真有人去花大量时间参悟此法。 没悟性的,一世参不出。 有悟性的,早就去突破绛宫,紫府了。 又有谁会为了此法流连,浪费时间? 所以,这法术注定了虽然强大,但却是鸡肋,也就唐啸平这样的紫府修士一不小心钻研入了迷,才会将此法练成,流传至今。 而无相古族本来就没打算让下面的小子进入姑射山修行,毕竟在他们看来,外部历练对于低境界族人是很有必要的。早早的进入家族圈养自留的“温室”,是毫无意义,且需要被拒绝的行为。 所以,这“姑射山测试”的难度,最难的其实就是练玄境。 其次是绛宫,紫府 “练玄境的姑射山测试”根本就不是让人能成功通过的测试,若不是宋延是“阴阳玄龙盯了十息”的天骄,甚至他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会被直接拒绝,而不会安排测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喜公主暗暗看着那端坐在长草间的少年,原本她选择这少年只是因为这少年有着强大天赋,可随着相处,她越发发现自己的选择应该没错。 这少年不止神魂天赋强大,悟性也强大,强大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心中算是彻底稳了下来。 如果这少年都无法帮她一探龙象古族为何尚存一息的真相,那世上怕是没人能做到了。 如今这少年还很弱小,她的每一次尽力保护,每一次完成命令,都是在积累因果. 宋延知道自己今日的表现,算是让自己彻底深深地植根在了“无相古族”。 就连喜公主心底也许存在的那一丝“考察”也已消失不见。 他也别无选择。 能够拥有“无相古族”这一片肥沃的土地进行喘息,发育,已是足够。 半天过后 宋延面板上浮现字样: 【法术】 三步叩天(未入门)(模拟态) 他轻车熟路地动用智慧和汗水,花费100年令其圆满,又花费530年使其变化成了“两步叩天”。 当时间结束时,已入深夜。 星河满天,璀璨星光与月芒交错。 宋延起身。 众人未再多言,只是静静看着他。 宋延踏出两步,抬手一拳,轰碎了满天星光,使得光雾氤氲,天地呈现出一种破碎之感,覆笼而下的渗透力宛如一张大网,可却又精准地锁定在了半空,而未再落下分毫。 否则此间丛林,亦会因这一拳,而彻底粉碎。 此时已无人再说什么,能说什么。 四人看向宋延神色各异。 唐彦章只留了一句:“我族天骄当雪藏,待其入了紫府,再让世人知晓。” 唐啸空,唐啸平纷纷点头。 喜公主看向宋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敬意,那是对未来强者的尊重。 数日后。 宋延在姑射山安了家。 他带了四名侍从:喜公主,安莉,鱼玄薇,汪素素。 还有一个名额,待之后再说。 下一步,则是为安莉寻找夺舍之躯了。 他的事已在无相古族上层传开,所以.他要为安莉寻找夺舍之躯就变成了无相古族的事。 无相古族很快就有人挑选了一些玄根优秀的练玄修士,并整理成了名录,供宋延挑选。 但安莉在拿到名单后却拒绝了。 她不想杀人,尤其是杀这些背景普通的天才修士。 宋延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直接通过义父说了个清楚,然后表示“不必再找,自有安排”。 他是从安莉身上汲取善念的。 他也因为安莉而开始能够善意地对待别人。 若是无相古族真玩一手“屈打成招,逼着某个天才来被夺舍”,那.安莉若是知道,极可能黑化,纵然不黑化,也会无法再成为他的善念。 这就是好心办坏事,直接毁了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紫府中期契机。 唐啸空对他极其信任,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说不要找于是就不找了。 一时间,喜公主继续为宋延搜集“龙象九血”; 汪素素,鱼玄薇则托宋延的福开始正式排队等着“姑射山两座玄心使用权”; 而宋延则一边制皮,一边带着安莉扮作平常夫妇,下了姑射山,开始在青嬛国,乃至周边宗门搜寻合适的夺舍目标。 宋延神魂极其恐怖,神识覆笼开去,很容易就能锁定玄气爆发的地方,换句话说.一旦有争斗,他能第一时间察觉。而争斗,往往伴随着陨落。夺舍陨落之人,再为其报仇,总算不得恶了吧? 期间,他有意无意地探查了一下那些被他刻意安排出去的十名修士。 十人,只死了五人。 而杏仙母虽是遭到袭击,可却很轻易化解了。 很显然,魔僧纵然夺舍了虫王,但他的手是真的无法伸这么长,无法在无相古国的地盘上而兴风作浪。 至于为什么是虫王。 那是因为宋延很轻松就知道了“伥王魂阈”的唯一逃出者就是虫王。 魔僧不是它,又是谁? 宋延为隐藏自己身份,设置了重重关卡,而魔僧如今连第一重都还没能攻破。 一时间,他也是暂时安下心来,想着全身心地消化自己所能消化的一切力量,达到“破无可破”的层次。 树欲静,而风必不止。 更何况,他神魂熔合了九分之四的煞魂珠,魔僧则持有九分之五。 他和魔僧,必有一战。 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如此方能完整。 如今,魔僧在找他。 而到那时候,他.又何尝不要找魔僧? 寂夜,苍雪。 但火却是红色的,惨红。 惨红的火乃是献祭之火,这一点宋延已然知晓。 但他却不知道这献祭之火并不仅仅在雪国焚烧,还在此时此刻距离雪国极远极远的地界,静谧烧着。 那地儿,距离古晋大地甚至不远,只需穿过孤烟荒原,折转往西,骑马的话则只需一年时间即可到达。 此处,名为大雍,亦为过去狐狼联盟,如今虫族联盟的下属人类国。 山中 嘭! 一个赤膊壮汉将一具具已然死去的修士丢入惨红色火焰中,然后转身拜向一位枯竹般瘦弱的老者,恭敬道:“师父,都投进去了。” 老者对他至善,多次救他,帮他,于他而言既是师,亦为父。 老者点点头,忽的手掌微动,强大的蕴藏着念头力量的巨手一把攥住壮汉,然后在后者不敢置信和拼命质问下,冷冷地将其也按在了惨红火焰中,见其生机渐逝,才道:“大道无情,养你本就是为了这一刻,否则你早就死了,说来你也算赚了。” 惨红火焰逐渐吞噬那赤膊壮汉,老者盘膝而坐,旋即念头一动,在虚空中编织出了一具巨大幽冷的鬼婴像,他坐在鬼婴像中深吸一口气,一缕缕惨红游丝从四面八方涌向,镀于鬼婴像,使其冰冷身躯泛显红光肉色,也让他身体兴奋起来。 可兴奋着兴奋着却叹了口气,因为献祭数量不够,并不足以完整最后的步骤。因为这种献祭并不是能用普通人命堆叠上去的,而是需要强者。 但这片大地上哪里还有合适的强者? 这一幕,却被高处的红袍怪人看到了。 虫王,或者说魔僧,和宋延在某种程度上一样,都是不再修炼。 只不过宋延的“不再修炼”是因为他的智慧可以弥补这一点,而魔僧却是练无可练。 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他想要突破神婴,就得求个完整。 他的完整,就是宋延。 他必须吞了宋延,才能突破神婴。 所以,自宋延从苦海爬出,且逃到北方后,他开始做很多事。 譬如雇佣散修,试图抓获无相古族的杏仙母,唐奕,霍蓝心,试图刺杀那分散各处的十三名嫌疑人,但前者是全然无法奏效,后者也是极其艰难。 只因那十人居然分散到了无相古族十个大势力中,想要下手,真的是极难,这哪里是散修能做到的? 魔僧顿时意识到,这条路是不通的,因为对方早就设下重重陷阱。 它除非自己能去到无相古族,否则.谁也抓不到那小子。 而就在这时候,它却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属国里“惨红色火焰”。 然后它自然也拿到了《鬼婴真经》,并想方设法取得了阵图。 他发现好几个不同属国,都有人在练这个。 明明那些人根本不属于同一宗门,甚至从未有过交集,可他们却都在做同样的事————献祭。 献祭他人生命,成全自己力量,铸就鬼婴,以达更高境界。 魔僧不是个在乎生命的人,但是它却在这献祭之火里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它来到了自己属国中修炼《鬼婴真经》最强者的身侧,悄悄观察。 这强者赫然已是个紫府后期。 他已然掌握了鬼婴像。 如今,那鬼婴像正灿灿生光,透着怪异的肉色。 透过这缕肉色,它隐约间察觉到了什么,一缕属于魔僧的本源气息无声无息地往远探去,钻入鬼婴,联通未知的彼岸。 它听到了冰冷的呵斥声。 “谁?” 魔僧感觉到了那气息,顿时狂喜,然后恭谦道:“魔僧。” 那冰冷的声音并未再赶人,而似是想了想,道:“哦,是生活在执念层的小东西啊,你要做什么?” 魔僧道:“我就想问问您,您在无相古族地盘有没有安排献祭?” 这一次,那冰冷的声音沉默了,道:“我就在那儿,只是出不来。你已经出去了?” 魔僧咧嘴,森然又开心地笑道:“我出来了!可我还不完整!我的目标就在无相古族!您要不要合作?” “怎么合作?” “您需要献祭,可您差祭品。而我,最擅长挑起战乱。我帮您引来祭品,帮您献祭,帮您脱困。但在脱困之后,您和我一起,找到我的目标,助我完整,可好?” “好。” 两怪的交流,并未让紫府老者察觉分毫。 雪,依然静落。 若从这大陆高处俯瞰,就能看到大陆边缘居然全红,不少地方都正焚烧着这种惨红火焰。 它们在地,是一个个鬼婴,或者说正在成型,拥有生命的魔婴。 可魔婴却依然是祭品,是在通向更高一层的祭品。 而那高层则手握绳索,每一根绳索都牵着一只魔婴。 165.聚散有常,前所未有的境界突破!(8.6K字-大章求订阅) 无相古族,一处古老秘境. 山蚀河枯,万物腐朽。 一阵阵气流徒然卷起灰色尘沙,缱绻而行。 沙中,“四叔”唐啸平正站着。 他面前是一块断裂石碑。 石碑极其坚固,仿佛被某种古怪力量所庇护着,隐藏着,甚至他若是没有走到这石碑面前也根本无法发现。 除此之外,此碑竟是无法拓印,也无法书写,而只能看碑修行。 此时,他正痴迷地盯着石碑上的古文字。 “沉艮连山,原来还能反向使用,与天交集,从而使得自己不仅融于大地,还融于风中?” “原来还能这样?” 唐啸平断断续续地自喃着,却是越发兴奋起来。 自那日与那小子测试后,他好似也被激起了灵感。 他这一生已经不再追求神婴境界,紫府千年寿元也已过了大半,他如今念念不忘,孜孜不倦想要求得的就是这些古老秘术。 如今,他发现了再进一步的契机,便如少年看到了初恋情人般,忍不住缠了上去,再也挪不开半分目光。 “山为土,风属木,若是五行中的土木都能融合,那是否能融合更多呢?” “若能融合更多.” 唐啸平已无法想象。 “在古代真有人修炼这样的法术?” “那是否还有更全面,更系统的法术?” “他们修炼这些法术,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和我一样地痴迷,一样地只是钻研么?” 无数念头恍如破开堤坝的洪潮,涌入了他脑海中。 而就在这时,他陡然感到整个秘境开始颤动。 本就化作粉齑而秘境开始产生一种崩裂的颤感。大地浮现裂痕,裂痕极快化作沟壑,山河腐朽化作的沙尘往沟壑中飞快灌落。 秘境上空,灰色的层云亦已化作旋涡,一缕缕红色雷蛇在苍灰色云丝间快速游走。 唐啸平辨了辨那恐怖的红色雷光,瞳孔紧缩,失声道:“天劫!!怎么可能?!” 这不是“度紫府后期境界”的小天劫,而是真真正正的天劫。 若说“小天劫”是一把娇小的水果刀,如今的天劫就是一把巨大的屠龙刀! “怎么会这样?” “此处秘境怕是撑不住了!” 唐啸平遇此变故,也是顾不得多想,欲要快速出手,去抓那刻着《玄山九叠》、《沉艮连山法》、《三步叩天》的古代石碑,然后带起逃离。 之前他不带,是因为担心自己强行出手会毁了这古老石碑。 可如今,这秘境都要被天劫摧毁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唐啸平施展念头力量,化作一只巨手,便要往那石碑抓去。可还未触碰,他就感到一股莫大威压笼罩在那石碑上。 他身形僵住,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天劫的目标居然是这块石碑!!” 他眼中,原本庇护石碑的隐藏力量正在迅速瓦解,云空之上那红色雷浆已然凝聚待发。 唐啸平再顾不得其他,转身飞快往秘境入口而去,待他走出秘境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转身再看了一眼。 这一眼里,他看到天劫从天而落,石碑上的文字如同一卷被抛入火坑的书册,正熊熊燃烧。字迹一个个被抹去。坚石如脆弱的纸张一般,被雷火烧得呈现暗红,继而在气流中灰飞烟灭。 而整个秘境.也在这一刻,开始粉碎。 噗! 唐啸平落回了人间,大口大口喘着气,后怕之色犹然还在。 方才,他若是慢了一步,或是再贪了一点,怕是就留在秘境中了。 他试了试秘境入口。 果然,那入口已经消失。 唐啸平长叹一声。 可下一刻,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忽的露出几分喜色。 他越想越是开心,陡如个老顽童发现了新玩具一般,蹦着跳着,往远而去,边跑边通过念头传达出兴奋的声音。 “族长!族长!我就说吧,这些晦涩难学的秘法肯定有道道,现在连天劫都要摧毁它,老夫所言果然不错!族长!!老夫觉得这三样秘术当纳入我无相一族小一辈的法术体系中,让他们勤加修行才是!” 未几 一道念头回应了过来。 紫府后期只需彼此留下念头,就可直接联系,而无需当面。 而此时的,回应者正是如今无相古族的族长,也是这一代中的最强者——唐啸宣。 一阵商议后。 唐啸宣道:“先挑些下面的天才苗子,让他们试试。若真是能够大幅度提升战力,再拿来为我古族小辈所用,也不迟。” 唐啸平乐呵乐呵地去了。 连天地都不容的法术,怎么着,也肯定是好东西吧? 若能成功研究出点什么,他无相古族的后辈必然会更加强大。 宋延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善念的存在。 安莉的存在,让他觉得世界都已柔和。 他因对一人的善念,将之扩大到了所有遇见之人。 此时的他正在青嬛国外的月海国。 月海国面积是青嬛国的数十倍,比原本三国古晋之地还要大上不少。 月海,青嬛两国环境相似,都是草原为主。 只不过,在月海国人心中,青嬛国乃是一处上国,一处距离仙人府邸最近的上国。 此时 月海国一处普通帐篷。 裹着兽皮围裙的小女孩从外跑来,手端一壶冰爽兽奶,眸子里闪烁着热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年和女子,开心道:“哥哥,唔.” 她似在犹豫对那女子的称呼。 宋延笑道:“姐姐只是少年白发。” 小女孩欢快道:“哥哥,姐姐,这是阿娘让我端给你们的。” 说完,她把兽奶放在桌上,那是个以贝壳为装饰的长颈曲瓶,陶瓷制,内里兽奶显是从地窖里取出来的,透着寒气,在这酷暑里,这寒气简直就是仙气。 宋延为自己和安莉倒上兽奶,然后双手捧起,大口饮下。 他入乡随俗,也换上了月海国风格的服饰,而且还是颇为大胆的那一类。 兽皮裙缠腰,上身则是个露肉大半的兽皮绑衣,如此.他强壮的体魄呈现在外,便是走在月海国路上,都会吸来不少目光。 而安莉则是穿了一身比较保守的兽皮衣裙。 若是过去,那肯定是个裹着兽皮的可爱少女,可此时.却有几分端庄成熟妇人的味道。 安莉捧起瓷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兽奶,轻声道:“好舒服” 宋延淡淡一笑。 他也觉得很舒服。 那是身心的轻松。 他离开姑射山已经有段时间了,隐于人群,遁入红尘,一边以自身恐怖神识感知着周边动静,以为安莉寻找合适的夺舍之躯,一边则流连于山山水水,人间烟火,与人为善,予己为善。 杀伐的恶念,狡诈的诡谋,都似暂时远去。 他贪婪地吮吸着这蔓藤滴落的蜜汁,只期待这样的日子能够再漫长一些。 穿越前,他到死也未能完成的长期旅游,没想到在异界居然完成了。 喝完兽奶,两人手牵手,走出帐篷。 外面,绿草如绸,碧空团云,两人奔跑着,跑了一会儿,则是仰倒在地。 “真想一直这样。”宋延道。 他抬手,拇指食指轻轻扣起,扣出一个环,道,“天空那么大,我们这么小。可小也未尝不好。越大就越沉重,只有小了才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枷锁。” 安莉躺在他旁边,侧过头,双目隔着风舞的长草出神地盯着少年。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经过宋延袒露心迹,毫不做作的表现。 她已开始慢慢明白一些事:白师兄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白师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那是一种相当深沉的魅力,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白师兄那个有点小天赋、却绝不算天才的修士身上的魅力。 偶尔的安静,深邃的眺望,让安莉有种在看庙中神像的感觉。 白师兄.有太多故事了。 此时,听到宋延如此的发言,她没说什么,只是伸手。 两人十指相扣。 宋延感到曾经软乎乎的小手已然有了变化,但他不在乎。 安莉忽的轻声道:“小了其实也有很多枷锁。” 她不想白师兄因为见到了她而泄了上进的那股气。 她已不是从前的她,白师兄也不是。 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所有人都该往前看,往前走。 所有人都该成长,成熟。 若是无视这些,就是自欺欺人。 宋延沉默下来,旋即淡淡一笑,应了声“嗯”,然后仰面朝天,安静地看着此时的浮云,感受着此时的长草浮动,烈马奔跑,牧人吆喝,还有泥土里在忙忙碌碌的虫豸低鸣. 他嘴里哼起了不着调儿的幼稚童谣。 这是月海国的童谣,属于母亲哄小孩入睡的。 此时,他却哼了起来。 童谣的音节,歌词都相当简单,却很是柔和。 安莉觉得怪怪的,她觉得白师兄好像太想回到百年前了,白师兄深爱的也许是过去那个呆呆傻傻的安莉。 虽然白师兄爱屋及乌,因为那个呆呆傻傻的小安莉,而依然深爱此时的她,可实际并非如此。 白师兄真正留恋的是和百年前小安莉在一起的无忧无虑感。 他爱的是无忧无虑。 那个小安莉带给了他无忧无虑,所以他喜欢小安莉,也因此喜欢现在她。 一切就如此时白师兄此时所哼的幼稚童谣一样. ‘就像个不想长大的孩子.’安莉心底暗笑。 忽然,她感到那十指交扣的手静了下来。 宋延猛然坐起,一瞬间眼角善意尽去,闪烁一缕深邃邪芒,可这邪芒闪到一半却又变得良善,因为安莉在看着他。 安莉就像个纠正器,能时时刻刻帮他纠正,以免杀念过重,善念压抑。 “怎么啦?” “我带你去看场好戏,你的身体也许有了。” 说罢,宋延一抓安莉,化作白虹往远而去。 月海国,外围。 炎香教。 尸堆间,一个红甲男子披头散发,全身流血,而一个白裙身影则是坚定地拦在他面前,与一个手持飞剑的老妪对峙。 老妪道:“依依,你让开。” 白裙身影娇美脸庞上透出坚定之色,“师父,我不让。全师兄他只是被邪魔影响了心智,这些并不是他的本意。而且我也有错。我作为他的师妹,却没有好好看着他,这才导致他铸下今日之错。” “错?” 红甲男子陡然狂笑起来,然后怒道,“他们欺我辱我,我不该杀他们么?” 老妪怒斥道:“整个炎香教都欺你辱你么?整个炎香教都少了你的资源么?或许你与其中几名弟子有冲突,但你.却杀了这许多人!他们有错吗?他们该死吗?” “有!” 红甲男子怒道,“他们不该拦在我复仇的路上!他们拦了,这就是帮凶!有谁.有谁能知道我的痛苦! 老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也不明白,你也该死!你们所有人都该用生命补偿我!” 老妪神色变冷,不再多言,双手捏决,一把把飞剑从虚空里飞出,继而在她背后缔结成了一道旋转的光轮,内里竟是隐隐藏了几分阵道变化。 “冥顽不灵,残杀同门!死!” “该死的是你!” 白裙少女旋即扑来,挡在两人中间,泪眼婆娑地喊着:“师父!” 老妪看着眼前熟悉少女脸庞,想着亲手带大她的模样,想着对她寄予的期望,微微垂首,心生怜悯,终究是长叹一声,飞剑微止。 这一止却是落了下风。红甲男子并不停手,趁机全力抢攻。他周身煞气涌动,突兀爆发下,一道血红长枪撕碎了老妪的玄气罩,紧接着又是无数长枪坠落。 未几 老妪奄奄一息,两眼微黑,竟是晕倒过去。 白裙少女又转身冲到了老妪身前,看向红甲男子道:“全师兄,她是我师父!你你放过她吧。” 红甲男子浮空而立,周身血煞涌动,但这血煞却好似被什么秘术力量控制住了,只是作为刺激临时提升他力量,而并未影响他心智,占据他身体。 红甲男子淡淡道:“师妹,让开。” 白裙少女满脸是泪,道:“她没有对不起你!” 红甲男子道:“今日她必死。” 说罢,他又祭出血矛,眼中狠色乍现,一矛投落,居然丝毫不顾白裙少女。 噗! 白裙少女受击,吐出一口鲜血,奄奄一息。 红甲男子神色冷漠,手中再度凝聚第二根血矛,正欲继续投落,炎香教那倾倒的中央药炉之后却忽的闪出三道身影。 三道身影很快落至,周身威压覆笼而下,皆是绛宫好手。 红甲男子冷笑道:“仗势欺人!难道就你们有人,而我全无治则没有?” 说罢,他怒吼一声:“赵兄,王兄,马姐,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周边陡然阴风阵阵,三道身影从远掠至。 为首之人冷哼道:“好一个炎香教,好一个名门正派,却是如此不公,当灭!灭满门!!” 三人说罢,如风卷残云般,掠向炎香教中,将一些犹在严阵以待的普通弟子任意虐杀。 三名炎香教高手急忙出手,可却不是四人之敌,很快也是落败的落败,受伤的受伤,可却一个个死咬牙关,有安排着弟子撤退,有在前挡住四个邪魔。 眼见败势已定,今日这月海国炎香教是灭定了,忽的.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炎香教一处破碎楼阁的阁顶。 宋延指着那名叫依依的白裙少女道:“就她吧。” 安莉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边,红甲男子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不速之客,可神识一扫,却是无法窥其境,忍不住问:“你是何” 最后一个“人”字还未落下,他陡觉一道灰光射来。 他神魂剧痛,眼前一黑,从高空落下。 死! 宋延又看向另外三名邪魔。 那三名邪魔也注意到了他。 第一名邪魔打算开口说点什么。 但他还未开口。 灰光至。 死! 另两人察觉不妙,正欲逃跑。 灰光又至。 一人,死! 再一人才掠出数丈 灰光再至。 死! 宋延几乎是瞬间秒杀了四名绛宫邪魔,然后猛然抬手一抓,将那名叫依依的白裙少女抓到面前,也不废话,抬手微点。 恐怖的神魂之力疯狂侵蚀而入,搜刮着少女所有记忆,少女已然奄奄一息,生机不存,不消须臾即将魂飞魄散,恰是夺舍好对象。 下一刹,他在炎香教残存弟子长老惊骇敬畏的目光中,一卷安莉,化作虹光,飞向远处深山空旷地带。 待落地,他丢下白裙少女,道了句:“她是练玄七重,玄根为中品木玄根,恰适炼丹,算是意外不错。如今她命将陨,你开始吧。” 安莉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震惊地看了一眼白师兄。 白师兄好像才练玄境吧 可是,那些邪魔绛宫在他面前,怎么就如蝼蚁一般? 念头闪过,安莉抬手点在这少女眉心,开始了夺舍。 宋延微微侧头,他发现此间后山居然有一片煞地。 虽然应该未曾形成煞地玄心,可却也足够了。 想来之前那些红甲人就是在这里得到了些机缘。 待到安莉夺舍成功,正在适应之时,他来到了一处悬崖,看着薄薄腥雾,微微闭目.在耗费了四百年寿元后,“劣等鬼玄根”浮现在了“下品地玄根”旁,变成了奇异的双玄根。 从前在南竹峰只需四十年,如今却需四百,很显然双玄根的凝聚远远超过鬼玄根独立的形成。 转眼,一年过去。 两道身影站在月海国一处花海山丘上。 “师兄,我想好了,我要努力炼丹,之后才能帮到你,帮到大家。”安莉道,“解决绛宫丹丹毒,一直是我和师兄的共同心愿,如今我这具身体乃木玄根之身,当能大有作为。”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告辞。 安莉御剑而远,返回姑射山去了。 姑射山上有藏书阁,藏书阁里有着不少丹方,其中不无有关解除丹毒的,这些都是无相古族的底蕴。 而姑射山的三座神山主峰,核心五行区域几乎包含了各种珍稀灵草灵花,那对于她来说更是修行和炼丹的顶级乐园。 孤剑远影,碧空而尽。 宋延缓缓收回视线。 安莉走了。 重新相聚,最感动的其实也只是在邂逅相认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他所有的情感,善意都交付给了安莉。 可恰如潮起潮落,起时淹覆一切,落时才显露真容。 他真正喜欢的是那段回忆。 余下,不过爱屋及乌,在潮起时达到了最高峰。 这些年的相处,包括夺舍前后,他和安莉都已明白彼此并不是真正适合对方。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犹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安莉真正爱的是炼丹,炼丹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如果白师兄抛下一切,只是和她一起炼丹,那日子或许就会如过去一般,只不过少了最初的天真,而多了几分严肃与沉重。 宋延当然不爱炼丹,他爱的是力量,只有力量才会给他安全感,才会让他活下去。他拼尽全力在寻找的也只是突破紫府中期的契机。 重逢时轰轰烈烈,可待跋涉岁月,悲欢过后,离别时却已平淡。 岂不是每一段感情都会如此? 热烈且永恒的浪漫岂不是只会存在于童话中? 宋延忍不住自嘲地想着。 不过,他并非一无所获。 他已经真正得到了紫府中期契机。 如今,他要想办法完成这个契机,去感受善的存在,以使自己紫府修炼之途再无阻碍。 “谢谢。” 他对着远离身影轻声道了句,然后却不御剑飞远,而是在月海国漫步。 他感到自己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人。 可心中因为某些力量,而不再孤独。 走着走着,他看到一名牧人,于是买了匹马。 他骑着马,放任缰绳,一日一夜后递到了一个部落。 在部落稍作歇息,他又继续信马由缰地往前。 大朵大朵的白云从头顶掠过 时而骤雨狂风,时而晴天烈日。 他遇到了一个商队,很惊喜地向商队买了美酒,然后又在荒原上大醉三日,醒来马没了。 他继续行走,一步一步往前。 走过青山,走过沙漠,走过内陆海畔,走过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城镇,看过一个个面目各异的人 他想起那些在傀儡宗,缥缈海,伥王魂阈,苦海边缘挣扎的日子,想起那进入那一个个执念里的绝望,想起那日亲自杀死裴雪涵的痛苦,可是一切都似找到了均衡点。 因为那一刹那,他以安莉为契机,寻找到了善意和温柔。 杀念的彼岸终于出现了善念,而不再贫瘠荒芜。 这些复杂的混合的力量,让他继续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了一个边陲小镇。 一个似乎在月海国和石原国中间的小镇。 陡然间,他看到了一块招牌。 牌子上写着:寒烟肉铺,旺铺转让。 他看着肉铺,缓缓走近,然后推开了大门。 镇名寒烟。 肉铺生意并不好,只因这里濒临草原,家家都养了不少牛羊,家家都是肉铺,这所谓的旺铺转让也不过是让出了一个屋子,一个居住权。 原本这屋子的主人凭着路子入了个商队,走南闯北去了,临走前挂着“旺铺转让”的招牌,本就是没打算成功,可居然真有人买了。 宋延,就住在了寒烟镇。 假名李寒。 这一次,他并未如之前在朝鲤镇一般纳妾,而是养起了牛羊,然后又宰杀牛羊,每日制皮增寿。凭借着高超刀功,肉铺生意居然好了起来,不少人不贪牛肉羊肉,就贪一口这肉铺李老板的手艺。 寒烟镇镇名虽冷,可镇上却是并不冷。 这里虽在边陲,却是个重要的转运落脚地,许多商人,还有许多想要隐居的人,甚至是江湖人都往这边跑。 有人,有江湖,就有纷乱,就有死亡。 更何况,是这根本没有官府管理的边陲小镇? 一夜残秋,冷雨潇潇。 檐下风铃叮叮当当,缥缈如梦。 寒烟肉铺李老板正放下支撑油纸窗的木杆,忽的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在匆匆奔跑,后面有人在急追。 他探首往外一看,却见巷头涌来身影,在前跑的是一对儿孩子。 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角,左边是个个头稍大的女孩,右边是个男孩。 后面则是一群家丁模样的壮汉手持棍棒,在大声咆哮。 啪嗒! 男孩摔落在地。 女孩一愣,急忙停下去扶。 而就在这功夫里,两人已经被家丁们围起来了。 火把熊熊,于雨夜里照出白砖黑瓦,隙间黄苔,也照出了分开的家丁,还有一个背负长剑、面无表情的江湖客。 那江湖客走近,看向两个孩子,道:“黄老爷祭祖的祭品,也敢偷?” 女孩也不回答,直接抱住男孩的头,然后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头,一副准备被打的模样。 那江湖客嗤笑一声道:“既然偷了,那就要做好被抓的准备。” 男孩喊道:“我们饿!” 女孩捂住他的嘴,默默垂首,闭眼,捂紧男孩和自己的后脑勺。 江湖客略作犹豫,还是抬手挥了挥。 一群家丁顿时涌了过去,抄起棍棒,就要狠狠打下。 在寒烟镇,敢偷黄老爷家的祭品,简直是不要命了! 而就在这时,一声吱嘎轻响打破了此处的平衡。 江湖客侧头看去,却见一人提着灯笼,撑着纸伞从远而来,他辨轻那人模样,道了声:“李老板?” 宋延跑近,挡在两个孩子面前,道:“我赔钱。” 江湖客奇道:“这俩孩子是你家的亲戚?” 宋延摇了摇头。 江湖客又道:“可怜他们?” 宋延又摇了摇头。 江湖客道:“那你来做什么?” 宋延道:“生活没给过他们机会,我想给一个。” 江湖客笑了起来,道:“二十两!” 宋延二话不说,从兜里开始掏银子。 江湖客冷笑道:“金子!” 男孩怒道:“放你的屁,我们就偷吃了一点肉,一两银子都不值!凭什么你要二十两金子!” 女孩又死命捂住他的嘴。 宋延道了声“等等”,然后转身回肉铺,不一会儿端出个放银钱铜板的盒子,在屋檐下数出等价二十两的银子。 那江湖客看着他认真的数钱,忽道:“李老板啊李老板,我霍伯兴算是第一次认识你了。” 宋延捧出银子,那自称霍伯兴的江湖客却猛地推回,道了声:“你够义气,我喜欢。今日一分不收,黄老爷那边我去交代。” 说罢,他起身挥了挥手,道:“我们走!” 家丁们随其远去。 宋延则是看向两个孩子,问:“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我叫铁牛!我姐姐叫铁妞!我们是隔壁镇上的。我爹娘跑商,说是让我们在那镇上待两个月。可都半年了,他们还没回来。我和姐姐没地方吃饭,这才.” 他说话的时候,垂着头,不太敢看宋延的眼睛。 很显然,说的都是假话。 不过,他们不是本镇人,以及饿了很久了,却是真的。 宋延抬手招呼着,笑道:“铁妞,铁牛,来我家吧。” 女孩起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拉着男孩手,入了寒烟肉铺。 宋延下厨,整了两碗肉丝面。 两个孩子大快朵颐,吃饱了,又洗了个热水澡,这才上塌。 女孩警惕地看着,始终不睡,直到接近凌晨才再忍不住,迷迷糊糊地睡着。待到醒时,她吓得猛然睁眼,可看清桌上热腾腾的肉丝面时,才长舒一口气。 如此数日 三人也是相熟了。 宋延日常地做着肉铺生意,因为有些客人需要“送货上门”,所以他偶尔会离店,两个孩子就会帮他看店。 三个月后的某一日. 当天外出送货,再度返回肉铺时,却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 他跑入屋里,发现钱盒里的钱也少了许多,旁边还有一封信。 女孩的笔迹,字体娟秀,颇有几分大家风范,显得名师传授。 信上写着:大叔,我不叫铁妞,他也不叫铁牛。我们骗了您,因为我们不想连累您。对于我们的事,您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现在,我向您借了10两金子作盘缠。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一定百倍偿还,并将您当做父亲看待!如果不能活着回来,来世给您做牛做马。 宋延放下信,然后又取出猪皮,开始了制皮。 待到制作完毕,他抖了抖那皮影,又熟练地毁去,做成皮冻。 待万籁俱静,深夜的风从远处草原而来,他抓了一坛美酒,静坐屋檐,听风铃晃动,听冬雪浅落,然后仰头灌了一口,目光重新凝聚在了面板上。 【姓名:宋延】 【寿元:147/35258】 【境界:练玄九层】 【法术】 《玄山十叠化桑田》 《风山动》 《两步叩天》 三门法术之后都有“(圆满)(第一次成功推演)”的字样。 可如今,他已有鬼玄根,地玄根。 这意味着,他不仅能够更进一步,还能让功法变异。 他决定推演一番。 1025年,玄山十叠为十一叠。 7800年,风山动,变为五行动。 11600年,两步叩天,融合《玄山十一叠》、《五行动》,变为了《一步叩天》。 10290年,《一步叩天》直接产生鬼玄根的完美异变,变成了《一步踏天》。 寒烟肉铺的老板站在大雪中,在《一步踏天》形成的那一刹那,他只觉周身产生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变化,那是一种远超练玄层次的变化,恐怖的法术力量哪怕未曾使用都已反哺他身,让他体内开始生出莫名的强大能量。 宋延急忙扫视面板。 【姓名:宋延】 【寿元:147/4543】 【境界:古绛宫境后期】 【法术】 《一步踏天》(圆满) 他盯着“古绛宫境后期”六个字,陷入了沉默。 他感到自己并未通过“绛宫九血”,就已经达到了体魄的增强,且这种增强更在“绛宫九血”之上!! 陡然,他轻轻抬手,用了少许力量。 他所在这一方天地就随着他的手往天碾去。 大雪朝天,逆舞而上! 附:月底了,双倍月票,有票的书友点点手指,投给桃花酥吧,谢谢! 166.红尘炼念,新旧绛宫皆入身(8.1K字-大章求订阅) 无相古族,一处玄气充沛之地。 三名经过千挑万选的修玄天才来到了此处,他们都是练玄九层。他们对于被选中都充满了兴奋,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总不会是坏事。 不远处虹光飞落,显出一道白发老者身影。 老者抚须看向三人,和善道:“老夫唐啸平,紫府中期。” 三名天才急忙拜倒。 唐啸平道:“今日起,老夫教你们两门法术,若是能够成功,你们或许能够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这第一门名叫《玄山九叠》,这第二门乃是《沉艮连山法》。此两法的修炼,皆是为了第三门法术.你们可有信心?” 三名天才眼中闪烁着期待且兴奋的神色。 他们不仅是天才,而且还是有着家族背景的天才。他们从小受家族底蕴温养,这练玄九层对他们而言便如饮水吸气般简单,纵然是诸多法术也都能远超同辈学会,如今难得能够遇到点有难度的,而且还是“能达到前所未有地步”的,他们自然又期待又兴奋。 其中一名天才笑道:“唐前辈,我们正愁没难度呢。” 另一名天才傲然道:“不错。” 再一名天才则是自矜地笑笑,并不多言,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好像已经在思索着《玄山九叠》、《沉艮连山法》是什么类型的法术。 此间,无论是乐观的,狂妄的,还是冷静的,三人都无半点浮躁。 他们不仅是修炼的天才,在心性上也是不错的,否则也不至于能够通过重重选拔而来到此处。 唐啸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起身踏步,双手舒展,道了声:“且看好这《玄山九叠》.” 玄气随臂而卷,一叠一叠再一叠,逐渐深沉如山。 青山。 绿水。 良辰美景不虚设,因有美酒,因有一起喝酒的人。 霍伯兴举杯哈哈笑道:“好酒,真是好酒!此等好酒再配上李老板这如水晶琥珀的猪皮冻,实是香极,美极!” 他自前年秋和李老板“不打不相识”后,就慢慢地和李老板成了朋友,两人时常一起饮酒,看戏,踏青,酒醒花前坐,酒醉花下眠,算是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 宋延笑着,也举起酒杯,和眼前这任侠的剑客碰了碰,然后一同看向不远处的戏台子。 戏台子,设在青山下,远处有草原的风徐徐吹来,在此春日实是令人心情舒畅。 “李老板。” “李老板。” 一个个走入的人,向宋延打着招呼。 这李老板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在寒烟镇乃至周边的名声都不错。 没盘缠的,没住处的,饿肚子的,只要去找了他,李老板总会解囊相助。当然,若是存了耍诈去的,李老板也不是瞎子,李老板操刀宰猪养出的腱子肉也不是摆饰. 远处戏台子上唱的精彩,可唱来唱去,也就是红尘那点悲欢离合,权力场上那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更替,战场上那点英雄事迹. 忽的,一众人拍手哄堂,嚷嚷着:“好!唱的好!” 赏钱啪啪地往远落去。 霍伯兴抬头看了眼,嘿然笑道:“这戏看了几遍了,前面没意思,苦的很,也就这边好,那对儿终于是在一起了。那话怎么说来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哈哈哈!” 宋延抬眸扫了一眼。 他发现自己的心境开始变化。 若是从前,他必定渴望着寻一个心上人,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但如今他已明白,也许那种事只会出现在有着天魔刻意引诱的幻境里,现实中并没有。 他自饮一杯。 霍伯兴道:“老李啊,你也该讨个娘子了,孤家寡人的,被窝不冷吗?” 他眼珠拐了拐,道:“黄老爷有个侄女,年轻时嫌这嫌那,如今虽然二十多,可却是颇有女人味,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宋延摆了摆手。 霍伯兴道:“别啊,老李,那娘子真的很不错,虽然二十多,但没有在外瞎玩,身子都好好的。” 他越说越轻,然后道:“那日你拿盘缠送解家兄弟,那娘子远远瞅你了,说你虽长了些,但就喜欢你这种豪气干云的男人。” 宋延放下酒杯,沉默了下。 霍伯兴跟着沉默下来。 宋延道:“我有过娘子,但她不在了,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很难记起。” 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人,从最初的炉鼎丘怜月开始,到苻皇后,到曹玉妆,到小久,安莉,苏瑶,灵夫人,裴雪涵. 不仅有这些人,还有在苦海经历别人执念时,偶尔闪过的一些面庞。 那些面庞他好像很熟悉,很刻骨铭心,却又全不认识。 但这些人都在淡去。 宋延道:“我不想再娶了。” 霍伯兴道:“老李,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总得往前看嘛。” 重感情? 他不过是在修炼而已。 宋延淡淡笑了笑,举杯道:“来!不说了!” 霍伯兴长叹一声,无奈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喝酒,喝酒!” 一杯烈酒入喉,宋延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拿盘缠送解家兄弟,本也就为善而善,可没想到这份善意却居然引来了黄老爷家侄女的青睐。 他相信那小娘子不错,所以.这也算是善有善报么? 他笑着摇摇头。 他并不在乎一个小娘子的青睐,但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一念如种,若有回报,便似得了灌溉,这终究让他有了几分欣喜之感。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这一日,秋雨潇潇,凄冷而落。 满街行人匆匆,伞如船移,漂行殆尽后只剩下青石砖瓦上横流的雨水。 陡然,那雨水又被靴子踩破。 有身影抓伞闯破雨幕,敲响了寒烟肉铺大门。 霍伯兴喊着:“老李!老李!” 未几,却听吱嘎一声,门扉开了。 宋延挑灯站在门前,看到熟人,稍稍侧身,笑道:“老霍啊,今儿这么晚了还来找我饮酒?” 霍伯兴沉默了下,然后垂首道:“不是。” 宋延问:“那是什么?” 霍伯兴好像没听到他问什么,而是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喃喃道:“那么晚了,喝酒也不好。老李,你又不肯娶娘子,自己得照顾自己,晚上就不能喝酒! 至于我.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宋延懂了,转身去拿银子,可没走两步就被霍伯兴一把抓住。 “你当我什么人?!” “我一个人,钱也花不了,不给兄弟给谁?” “哎,我就是来道别的。 我.我这一去,怕是未必能回来。 西骧王后裔出现了,被大将和江湖势力扶持,重新上位了。 可前几年,西骧王的兄弟萧霸王却说西骧王后裔暴毙,没有继承人,所以取而代之。 黄老爷就是萧霸王的人,如今这原本的继承人死而复生,还说什么萧霸王是凶手。 萧霸王自然不认,他不仅不认,还指责那继承人乃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阴谋。 两边这就打起来了,我是黄老爷的人,我也得出手。 这谁真谁假,谁对谁错,我也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 可黄老爷供我养我,这种时候,就是我霍伯兴拎着脑袋去回报的时候,我就是黄老爷的刀,黄老爷要刀砍哪儿,刀就砍哪儿。 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但,你却有我这个朋友,对么?” “不错!” 剑客爽朗大笑,然后给了宋延一个熊抱,然后转身,潇洒地扬手道了声“走了”,然后哼唱道:“此去生死莫相问,花开浓时一壶酒!哈哈哈” 他唱着唱着,身后传来喊声。 “老霍!” 剑客停步,转身,看向肉铺宰门里的李老板。 宋延上前,从袖中摸出一瓶酒递了过去。 瓶是瓷瓶,装丹药的那一种,内里却非丹药,而是酒。酒以月光草为主料浸泡,还有些宋延自己添加小玄花玄草。这种酒对他而言才算是有点味道的酒,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能够祛百毒、复体力、肉白骨的灵丹妙药。 宋延把酒塞到霍伯兴手上,道:“信我,大战前饮了。” 霍伯兴接过酒,郑重地点点头,然后道:“老李,保重!” “保重!” 秋去,冬至。 小雪 苍山中,尸横遍野,上覆浅白,怪叫的食腐鸟类已在灰色天穹,黑色枝头徘徊 陡然,尸体堆中,一只手推攘开压在身上的尸体,缓缓爬了出来。 霍伯兴满脸血污,披头散发,左右看看,眼中露出恐惧之色,口中喃喃着:“怪物,怪物都是怪物!怎么可能打得过那种发了疯的怪物?” 他脑海中回想起之前和西骧王后裔所派遣部下的交手,脸庞犹有骇色。 那些人身上流淌着火光,力大无穷,快如疾风,悍勇无比,如得神助。 他与其中一人交手,那人明明功夫不如他,但却靠着力量和速度压着他打。 忽的,他想起那西骧王后裔。 那后裔乃是一对儿姐弟,长姐自号“赤炎郡主”,传闻她有着神灵借予的力量,能够让手下高手提升悟性,提升实力。 再加上“赤炎郡主”娇艳的面容、狠辣的手段,这才折服了一众江湖之人,并且得到了原本就忠心于西骧王的大将归心。 “赤炎.火光” “居居然是真的!” 霍伯兴怕了。 他不怕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却对那神秘的力量感到恐惧。 他开始怕死了。 可,谁不怕死? 他已死过一次,已报了恩。 可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又爆发出了新的力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霍伯兴稍作思索,忽的明白了。 “老李,是老李的酒。” “老李居然是个异人。” 他大哭起来,可看着眼前的归途,他却不敢回去了。 他已经报了黄老爷的恩,他不想再在刀尖上舔血。 江湖情义太过沉重,太过无情,他不想再碰了,他现在只想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 立定数息,霍伯兴陡然转身,一咬牙,往山林更深处跑去。 很快,他来到了一个岔道前,正考虑从哪边走的时候,左侧狭路上方忽的滚落了一块巨石,轰一下挡住了前路。 再前,又是轰隆隆的声音,显是遭遇落石了。 霍伯兴别无选择,只能往右边山路而去。 他并不知道有一道神识正追随着他远远而去,又帮他辨明道路,直到他避开留在山中斩草除根的潜伏敌人,踏向了一处通向“世外桃源般小山村”的道路。 许久,宋延收回神识,站立雪中,心有感慨。 霍伯兴因善念而与他相识,与他相交,如今又因他而死里逃生,改变了原有的命运。 一饮一啄,善恶有报,虽非有常,可终究还是存在的。 宋延只觉善念波动越发茁壮,从安莉处得到的善念种子,如今已然生根发芽。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大半年过去。 这半年里,寒烟镇兴衰变幻。 曾经烜赫一时的黄老爷跑了。 一入夜,家家户户都紧关上门。 兵戈杀伐,江湖厮杀,便是不在那“绞肉机中心”,却也能感受到。 有时候,一觉醒来,打开门,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尸体。 好点的尸体还是全尸,不好的.则是要么没了脑袋,要么脑袋已经被干瘪了,要么是尸体被残忍裂解,林林总总,不一而类,可却是看一眼都是会做噩梦的模样。 这让镇民们吓破了胆,可没人敢乱跑,因为.他们都已听说周边城镇都一样。 赤炎郡主和萧霸王的斗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几乎处处都是他们的战场。 寒烟镇这边还算好的了。 宋延日常做着肉铺生意,专注制皮,接济着无路可走的人,给饿汉们一顿饱饭,给难民一点安家盘缠。 “寒烟镇及时雨李大善人”的名声也已经在周边传开了,这也多多少少成了一道护身符,让他纵是在兵荒马乱中也未曾遭遇人祸。 这年深秋,枯叶片片从空落下。 快马疾驰,从远而来,骑士敲锣打鼓,扯着嗓子高喊:“战争过去了!逆贼萧宜之,已然伏诛!!” “战争过去了!逆贼萧宜之,已然伏诛!!” 萧宜之,就是萧霸王。 他死了,那上位就是赤炎郡主和她的弟弟。 家家户户顿时开门,看着那骑士,听着那锣鼓声和吆喝声。 而上任官府的官员则是挑起小鞭炮,“噼里啪啦”地在镇口炸了起来。 喜庆,和平的氛围顿时蔓延开来,让人有一种苦难已经过去的感觉。 可是,每个人心底却又惶恐不已,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位“赤炎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骧王虽是名义上的王。 但这片大地上,众人听到西骧王只会想起一个小男孩,或是小少年的模样。可听到赤炎郡主,却会不寒而栗,脑海中浮现的乃是巨大的黑色魔影,因为赤炎郡主伴随了太多的神话。 她.已经被神化或魔化,让人敬畏又恐惧。 有人说她和魔鬼做了交易,有人说她有仙人相助,有人说她继承了某种恐怖法术. 宋延感受着喜庆的气氛,仰头看了看凋零的老树,站在屋舍前继续做了生意。 忽的,远处喧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就好像有莫大的力量强制让所有人闭上了嘴巴。 这力量.叫做权力。 宋延抬首,看到了权力的源头。 少女骑着高头大马,披着猩红斗篷,戴着狰狞鬼面,而其所到之处众人跪倒,其马后则是新上任的寒烟镇官员。 那官员毕恭毕敬,方才还挺直的腰佝偻的很低,明明是寒秋天,却是汗水涔涔如雨落,似乎他前方的鬼面少女真是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少女骑马来到肉铺前。 宋延入乡随俗,正要拜见。 少女却翻身而下,率先拜在他面前,道了声:“义父。” 宋延诧异地看着她,指着她,道:“你你.” 少女揭开鬼面,露出其后的娇美脸庞,那双如寒冰化冻的眸子温和地看着眼前屠子,道:“铁妞回来了。” 随后,她起身,抬了抬手,身后顿时有人将匣子奉上。 她将匣子恭敬递到宋延面前,道:“这是晴阳城西骧王王府对面的一户大宅子,侍女仆人守卫,一应俱全,请义父随我一起离开,铁妞为您养老。”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来了,发出低声颤抖的声音。 “赤赤炎郡主。” “她她就是赤炎郡主!” 官员呵斥道:“放肆!” 少女淡淡斜目,扫了一眼,所有人就又安静了下来。 少女重新看向宋延,恭敬道:“义父,我本名萧明蓉,当年生死未卜,前途难料,实不想牵连您,所” 话音未落,宋延打断了她的话,同时把装着地契的匣子推了回去。 哪怕那地契的价值早已远远超过十两黄金之百倍,他还是推了回去,而只是笑道:“有空,多来看看义父就好。” 两人对视 萧明蓉忽的抬手道:“传令下去,调遣三千兵马常驻寒烟镇。” 说罢,她又看向那上任官员,厉声道:“我义父若少一根寒毛,诛你九族!若平平稳稳,就算你大功!” 那官员吓得直接跪下。 赤炎郡主威势太盛。 萧明蓉看定宋延,道:“义父,蓉儿还有些事要处理,等稍作安稳再来看您。” 宋延笑着点点头。 他不在乎什么赤炎郡主的威名,可这种有恩报恩,善有善报的感觉,让他感到舒服,助他善念再进一步。 秋过,寒冬. 又一年雪落。 宋延才关门,门却被推开了,黑衣人一冲而入,同时揭开帽兜,露出少女脸庞。 少女喜滋滋地看着他,喊了声:“义父,铁妞来看你啦。” 宋延看她装扮,就知道这小丫头也是个性情中人,她不想迷失在力量和权力中,所以想来他这边寻找一点“人性的锚点”。 很快 铁妞熟练地烧水,宋延则是切了肉丝,在爆炒后开始下面条。 这正是许多年前两人相处的方式。 很快,面上了桌。 两人吃了面。 铁妞洗了碗,水开了。 她将水倒入木盆,蹲下身子为宋延脱下鞋子,卷起裤子,然后为他洗起脚来。 洗着洗着,她轻声道:“义父和别人不同。 在我成为赤炎郡主后,所有人都是敬我怕我,唯有义父.还以初心待我。 别人都想着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只有义父什么都不想要。 我累了,所以想来和义父过几日。 义父不讨厌我吧?” 宋延摇了摇头。 铁妞从热水里抬起双手,道:“这双为义父洗脚的手,其实早就沾满了鲜血,沾满了人命,他们中也有无辜之人,枉死之人。可我无法区分,也无法留手,只能杀杀杀杀杀杀!!!” 她越说越是狠厉,越是黑暗,眼神中充满了凶戾。 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地抚在了她头上,揉了揉。 铁妞才从杀意中暂时脱出,仰头看向那男人的脸庞。 宋延温和道:“所以,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是在尽孝吗?不是在想着努力让这片大地安宁么?这些难道不是善么?人有恶念,亦有善念,善恶皆有,此方为人。何必为此苦恼?” 铁妞愣了下,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道:“义父说的是。” 宋延忽道:“你的火,自己没用吧?” 铁妞道:“火是我从一异人处所得,那异人自称圣火教。火种从远方而来,拜火者可脱胎换骨我自然也拜了,所以才得了火种。”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宋延道:“别拜了,义父虽然只是杀猪的,可却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这种不劳而获的力量必有问题。” 铁妞点了点头。 父女俩相处数日,铁妞又与宋延告辞。 在这儿她是铁妞,而一旦离开,她则又是赤炎郡主。 她离开后未久,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寒烟肉铺中。 那身影肥壮难言,周边雪花落其身上,就如落于炽铁,散成蒸汽,但那身影稍稍一敛,一切又如寻常。 宋延回头,看向喜公主。 喜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两个储物袋递上,瓮声道:“主人,一个装着龙象九血,都是精血。一个装着大量玄玉,供您修炼。” 宋延道:“你什么都不问?” 喜公主道:“宁心老祖特意叮嘱。” 宋延奇道:“宁心老祖?” 喜公主道:“宁心老祖和别的老祖不同,她与阴阳玄龙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能认人辨事,知吉凶,卜未来。宁心老祖特意说了,让一切事莫要多问。” 宋延接过两个储物袋,道了声:“明白了。” 直到此时此刻,无相古族都一直在对他付出,让他无需自己亲自涉险去获取资源,彻彻底底地跳出了“魔僧的搜寻”而能够安静修炼,可谓是雪中送炭。这让他生出了进一步绑定无相古族的心思。 古族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他身怀无相古族血脉,沾了此族大因果,那不妨再密切一点。 “道侣”两字,从他脑海里迸出。 五十年后的家族聚会,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给年轻一辈安排道侣。 原本,他是拒绝的,因为他觉得“道侣”需要彼此喜欢。 可现在,他觉得“道侣”未尝不是“互利”,既是“互利”,又需要多少感情?这种联姻本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相互体现价值才能牢固。至于欲望,无相古族还怕寻不到女人? 既然这种安排能够让他与无相古族的关系更进一步,让无相古族彻底成为他的盾牌,又何乐而不为? 另一方面,他受了人家这许多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受了便是受了,总不至于拍拍屁股直接走人,该出手时他还是会出手的。 宋延掂量着两个储物袋,忽道:“喜姨,转告一下族长,雪国的火是用来献祭的,献祭目标不知是哪个魔怪。那不是用来修炼的。他们最近.相当猖狂,就连我住的地方都已经有所渗透。” 喜公主已经在这男人身上看到了奇迹,再结合宁心老祖、阴阳玄龙的态度,以及这男人如今在干的事,自己心底早有几分揣度,不过她毫不在意那些揣度,所以.对于主人此时的提醒,她也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会转告的。” 喜公主离开后,宋延盘膝而坐,分别取出“龙象九血”。 略作犹豫,他抬手点在了第一瓶,也是最重要的一瓶精血上————帝释巴象精血。 帝释巴象,乃是山海妖族的顶级妖族之一。 宋延在成为无相古族族人后,对于这片大陆也有了初步认知。 简而言之:除却零零散散的各种如古晋大楚那般的小国,合计九古族,七联盟。 其中“七联盟”是指山海妖族的七个“种族聚落”。 之前的伥王虎,多尾狐,食尸狼,就属于一个“种族聚落”,这个聚落如今归于“毗蓝双首骄虫一族”,所以八联盟也才变成了七联盟。 但并不是每个种族聚落都是三族,有的甚至有四族,五族。 能够在这许多种族中成为顶级妖族,可见这帝释巴象的厉害。 除了帝释巴象之外,另外几个顶级妖族分别是:柳蛇,毗蓝双首骄虫,曾经的伥王虎。 这四大妖族各有特色. 此时,宋延凝视着“帝释巴象”精血,略作思索,掏出玄玉,心中默运《玄剑经》开始消化。 30年,第一道血彻底融合。 241年,剩余八道血亦已融合。 新的九宫血浮现在宋延躯体中,疯狂地反馈着力量,将他这早已坚硬无比的身体继续锻造,好似是换了一种新的方式锻造。 精钢百炼而出,可宋延这完全是百炼又百炼。 待到九血彻底融合的那一刹那。 宋延长舒一口气,寒烟镇顿时迎来了一阵狂风。 宋延扫了眼面板。 【宋延】 【境界:古绛宫后期】 境界没变,但他却感到躯体前所未有的强大。 宋延稍稍想了想,感觉若是再对上从前的章韩,哪怕他不用神魂力量,单靠这身体就能无视章韩的一个个念头攻击,直接走到他面前,将其从玄心上抓起,随意丢开。 同样,若是他晋升紫府,那么.他紫府念头的攻击力量将会变得恐怖无比,是否直接同阶无敌他不知道,但却绝对是最最顶级的那一批。 陡然,他感到血肉似乎开始了一种怪异的蠕动,好似进入了重组的状态。 他心念一动,改动身体,使其本来模样重新变回了真正的宋延。 如今,身体,血液,神魂,又重归于本来模样。 他细细感知,又发现这“九宫血”的锻造体魄方式,其实比纯粹的强大法术塑体,要轻松不少,却也弱了不少。 九宫血只需往外寻找血液,而强大法术所需要的领悟力却是恐怖无比。 宋延根本无法想象古修士凭什么要创出这么难领悟的法术。 难道说,每一个古修士都是悟性非凡的超级天才? 对于现在修士很难的法术,在那时候却只能算正常水平? 可. 这怎么可能呢? 他忽的又想:是否是有人因为这种变化,刻意制造“九宫血”新法,降低难度;又或者说是有人担心古法强大,故意制造了新法? 没人知道! 宋延不再胡思乱想,他做完这些,感受着自己躯体,忽的心念一动,从储物空间取出残缺的“小天道文字——引”的阵纹。 他对阵道理解已经很深了。 原本从未想过的一个主意,此时因为躯体的无比强大而滋生了出来。 如果说.他把这残缺的“小天道文字”刻在掌心。 然后以掌为阵盘,以五指为阵旗,又该如何? 说干就干 通过智慧尝试了一番,在确认了可能性后。 宋延伸出左掌,抓出阵纹笔在掌心刻画了起来。 在许多次尝试后,九千二百一十三道复杂阵纹缓缓没入掌心,一股玄奇到了极致的感觉升腾而起。 宋延舒展了下左手,虚握了两下,陡然注入玄气。 这一次,雪花未动,只不过这整个寒烟镇乃至周边那稀薄无比的玄气,却如遭了强大引力,往他方向疯狂涌来,化作旋涡,环聚于他周身,使得他所在处玄气从“玄气稀薄”变为了“玄气正常”,可别处却是从“玄气稀薄”变成了“玄气全无”。 若是躯体稍稍弱一点,只此一吸就会粉身碎骨。 可宋延先经“一步踏天”锻体,又受以强大体魄著称的“龙象九血”锻体,体魄已经强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同样的事,别人做了会死,他.不会。 感受着这股力量,宋延忍不住嘴一咧,笑得露出了两排森然白牙。 167.悟出真魔,阴差阳错(8.3K字-大章求订阅) 寒烟镇。 一年又一年. 宋延肉铺周边邻居换了又换,他及时雨的名声颇为响亮,再加上被“赤炎郡主”称为义父,更是使得正邪两道、江湖游侠、朝堂官员不时往他这边跑。 而每年,无论多忙,赤炎郡主总会抽空来陪他几天。 期间赤炎郡主也试过给义父找个伴儿,却失败了;她又尝试给义父安排一些美婢,依然失败。 然而,这位郡主却是真真正正把义父的话听了进去,她不再拜火,也不再给手下安排火种修炼 火停歇的时候,她感到了虚弱,难受,不适。 可数月之后就恢复了。 这一恢复,她就感到心中戾气、烦躁都在褪去。 一股软弱感,恐惧感随着升起。 于是,赤炎郡主又裹上遮面斗篷,变成了铁妞来到了寒烟镇。 镇上几个孩子正苦兮兮地蹲在逼仄墙角,今年天气反常,大批牛羊染上奇怪的“热疾”,死了许多,所以这些孩子的口粮自然也少了。 赤炎郡主看着那些孩子,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丝悲悯,她上前耐心询问这些孩子的状况,普通百姓的生活,然后从兜里掏出几块糖给了孩子。 孩子们接了糖,欢天喜地去了。 赤炎郡主起身,叹息,一侧头,却看到了不远处肉铺前的义父。 饭依然是面条。 肉丝不少。 可从前铁妞铁牛争着抢着吃的肉丝,对于如今的赤炎郡主来说只是最最普通的菜肴。 饭后,赤炎郡主熟练地烧水,端了个小矮凳坐下,为义父洗脚。 洗着洗着,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男子两鬓黑发中的几缕斑白。 赤炎郡主低下头,轻声道:“认识义父也有十五年了。” 宋延道:“你年年来,难得孝心。今日,我更是看到了善心。” 赤炎郡主双手掬水,连续泼洒在宋延小腿上,又认真抹着,同时叹息道:“萧宜之没死前,我天天做梦,梦里不是他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他。现在他死了,我的梦也不做了。” 说罢,她又道:“义父说的没错,那火果然有问题,自不用之后,我觉得心性也在变得正常.” 宋延道:“是想做点什么吗?” 赤炎郡主点点头,道:“西骧王乃石原国西地的王爷,名为王爷,实为君王,只因这石原国早就名存实亡,天子形同虚设。我若想做,就一定能做。” 宋延道:“你和铁牛关系怎么样?” 赤炎郡主道:“他太过耿直,恨也直,爱也直。易受奸人蒙蔽。不过我有心腹在他身边,一直保护着他。” 宋延闻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许久只道一句:“若是倦了,早早把自己嫁出去,或者来寒烟镇住下吧。” 赤炎郡主苦笑着摇摇头,道:“不过联姻而已,我若离去,小诚必定出事,西骧王大权也定然旁落。 至于来寒烟镇长伴义父身侧,确是我所愿,可江湖朝堂,又哪里能由得一个赤炎郡主去任性呢? 既入此局,身在此局,唯死.方能解脱。” 宋延忽的安静下来。 他在赤炎郡主身上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进退两难,同样心存善念,可这善念却因为身不由己而不得不变为恶念。 郡主如此? 他岂不是也如此? 寂静的小屋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许久,宋延抬手轻轻揉了下赤炎郡主的头发,道了声:“好孩子。” 赤炎郡主道:“水凉了,我给义父擦脚。” 宋延道:“过不下去了,就来我这儿,记住了。” 赤炎郡主从这话里听到了纯粹的疼爱之意,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很真,并不掺杂别的。 虽然义父一介凡人,除了点杀猪练出的力气,以及两手庄家把式之外,再无别的,更别说权势了,但这感情却让赤炎郡主心中微暖。 她笑了笑道:“一定!” 转眼又是数年过去。 宋延安安稳稳,优哉游哉地住在这小镇上。 他的心也随着时光而安定下来。 他自己做了一个藤椅,一到晴天就躺上,摇摇晃晃,听着“吱嘎吱嘎”声响,以及风吹叶海的簌簌声,闻着四季皆异的花香,安度流年。 寒烟肉铺周边也早种下了一棵棵树,杏树,桃树,柳树犹多。 春日胜景,造景自以单色为上,再以“君臣相佐”。可肉铺周边,却是大红大绿庸俗不堪,这自不抵文士风流,却有市井红尘气息。 常有顽童嬉戏树下,绕着他那藤椅喊着“叔叔”,慢慢儿又有人开始喊“爷爷”。 而往年受了他恩惠的人,有不少回来了,他们也许并不顺路,可经过寒烟镇时,总会绕来。有给他送金银的,送美酒的,送美食的,送丹药的,林林总总,什么都有。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当了杀手,专门跑来问他“要不要杀谁,可以帮他免费杀一次”;还有人跑来,说他在周边威望颇高,又是赤炎郡主义父,何不暗中组建势力,定然一呼百应。 又一寻常清晨。 宋延在两个雇佣小伙子的帮助下,宰了猪,如往常般开始卖肉。 远远儿,就有一老人跑来,笑着道:“李老板,两斤排骨!” 宋延认出那老人,笑道:“今儿发财了?” 老人欢天喜地道:“吾儿脱了奴籍了!是西骧王下的令!除了这个,还有好多哩。就连灵田的租息也明码标价地公布出来了!” 宋延笑道:“那确是好消息。” 西骧王治下奴籍和别处并不同,此处奴籍之人便如牲畜,甚至可以被人宰杀进行祭祀。之前没那么多奴籍,权贵就会寻衅滋事,让些人担上事儿,然后把他变成奴籍。 至于灵田租种,以往一直是黑幕满满,因为不透明。过去人们有牛羊牧放那还好,可最近这些年,牲畜的热疾越来越严重,想要治疗需要花费大价钱,转种灵田已经变成了更好的选择。 此间田土以沙田居多,根本不宜种植,但灵田却是例外。 但灵田多在权贵和官府手中,租金一田一价,一人一议,没钱可借,利息极高,如今能够规范价格和利息,简直是天大的喜事。难怪这老人开心,这是看到了活下去、日子好起来的希望了。 “魔女!赤炎魔女!她要我们怎么活下去?!她怎么可以给灵田标价?她凭什么?” “是啊,大哥,她当初还是我们扶上位的,现在呢?这是翅膀硬了,根本看不起我们。这哪是废除奴籍啊,这是在打您的脸啊。” “大哥!” “大哥!” 奢华的屋子里,一群权贵围绕着个将军,你一言我一语。 那将军威武雄壮,正是对西骧王有“从龙之功”的大将——丁光赞。他也是如今西骧国大将军。 丁光赞听着老兄弟们唠叨,皱眉道:“标个价?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吧?少纳一房小妾不就是了?” 旁边人哭诉道:“哪是一个标价,哪还有许多配套的手段呢,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大哥,她不让我们人祭,可我们例来都是祭惯了的。老祖宗在地下还等着奴仆呢?现在没人祭,老祖宗也没人陪了。这这不是不孝嘛!” “是啊,大哥!” 丁光赞听得烦躁,道:“别吵了!赤炎郡主还是颇有几分雄才大略风范的,她变法之事有找我聊过。我说你们,哪个家里没钱没粮?至于老祖宗,以后用纸人替代便是。” 空气安静了下。 一部分人默默地退了出去,眼神彼此交触。 待到僻静处,一人冷冷道:“丁将军被那魔女蛊惑了。” 另一人道:“如今怎么办?” 再一人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那魔女背弃了圣火教。” “背弃又如何?如今她大权在握,手握兵权。” “嘿兵权?真打起来,兵多有什么用?遇上凶悍的,那就是一触即溃,再多也没用。”一名神色阴鸷的男子招了招手。 几人围去。 那男子道:“我在外寻到了圣火教使者,那赤炎魔女背弃了,我们.可以加入啊。” 几人眼珠咕噜噜转了起来,气氛有些凝固,直到一人拈须笑道:“妙!”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个个称赞。 圣火虽然有些可怕,但为了自己的利益,可怕一些又怎样呢? 数年后. 睡梦中,一块湿布陡然蒙在了大将军丁光赞脸上。 丁光赞“呜呜”叫着,可他感到有许多人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喘息。 慢慢的,他不再挣扎,临死前他听到熟悉的声音。 “大哥,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被那魔女蛊惑了。” 于西骧王所在国度而言,大将军之死算是个大消息,诸多仵作皆去检查,证实了大将军乃是梦中自然死亡,想来是历来征战旧疾所致。 国主扶棺,郡主相行,送至郊外风水宝地厚葬 但棺椁才下葬,赤炎郡主就察觉了不对,她目光转过四周,看到山野里探出了一道道黑影,那是一个个黑袍蒙面人。 那些人纵然蒙面,却也眼神狰狞,而周身更是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赤炎郡主自有极多护卫,她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 然.兵败如山倒。 寒烟镇,再次迎来了一匹快马。 骑士敲锣打鼓,吆喝着:“魔女被捕,七日后行刑!灵田妖法,逆天而行,从此废除!” “魔女被捕,七日后行刑!灵田妖法,逆天而行,从此废除!” 镇上,百姓们懵了,有血气方刚的少年冲出去,怒吼道:“灵田法不是妖法!!” 官兵顿时上前镇压。 可紧接着,更多百姓冲上了街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当街头出现不少百姓时,更多的甲士也出现在了远处。 铁甲在阳光下刺目生寒,令人胆寒! 为首将军正是这些年驻扎在此间保护赤炎郡主义父的将军,那将军怒吼道:“莫要惹事,莫要惹事!!” 他挥舞着刀,人群顿时吓得散开。 而这将军则是领队一路来到了寒烟肉铺前,看着还在铺前挥刀剁骨的老者,停下脚步,行了个礼,道:“李老先生名为屠夫,却是个敞亮人讲究人,现在本将来做什么,您应该知道吧?” 宋延放下刀具,平静道:“知道。” 将军道:“您知道就好,这些年我们也算认识。对您,我私人还是很佩服的。既然如此,就都体面一点吧。” 宋延淡淡道:“你想怎么做?” 将军道:“上面有令,押送至晴阳城,七日后,随魔女一并处死。” 宋延道:“七日?那时间还挺赶的。” “可不是嘛,现在就得走了。”将军无奈挥挥手。 他身后士兵端来一壶美酒。 将军道:“给您壮行。” 宋延摆了摆手。 将军也不勉强。 士兵将美酒端回,又有人拿着镣铐上来,看了看将军。 将军叹了口气,旋即挥手。 那镣铐,很快就锁在了宋延双腕。 宋延也走入了囚车。 他靠在囚车的栏杆上,仰头看着悠悠浮云,似乎在思索什么。 路两畔,百姓有哭送,有怒骂,善念恶念交织一处,覆笼他身,变幻莫测。 赤炎郡主因善而得恶,这是善有恶报么? 他做了这许多善事,得了许多善报,可却也得了恶报,这算是什么? 这将军,又有得选么?他若不锁自己,他就得死。那他是助纣为虐,满心恶念么? 孰善?孰恶? 有心为善却为恶,那便不是恶么?无心作恶亦为恶,那自然也是恶。有心无心,和善恶并无关系,皆是身不由己。可身不由己,又岂是善恶的推托之词? 善有善报亦有恶报,恶有恶报亦有善报,以善因索善果实是天大笑话。 其实吧. 善也纯粹。 恶也纯粹。 心随念动,境由心生。 善念生时,便是佛;恶念生时,便为魔。 但你看我左脸右脸,一边善一边恶,那我到底是佛还是魔呢? 七情六欲总随身,善恶不定由心动。 皆不是。 不过真我而已。 赤炎郡主动了善念,遭了恶念,这将军起了善念,又起了恶念,善念并未引来恶念,善念也并未变成恶念,一切皆因世事变幻人心莫测,如是而已。 “蠢货.” 囚车里的老者忽的哼唧出一句话,继而喃喃道,“让你不拜火,你怎么连手下也不让拜了呢?让你多行善,可没让你不作恶啊?该利用的力量不利用,反倒是让给了敌人,束手束脚,否则何以至此?” “真是.真是哼哼哼,桀桀桀,哈哈哈哈哈!!!” “真是蠢的一塌糊涂!” 宋延长舒一口气,随意扯开手上的枷锁,撕开囚笼,华发变黑,苍老面容回少年,然后在周边士兵,百姓震惊骇然的目光里,将视线投向了将军,淡淡道了句:“萧明蓉有我撑腰,将军想要改旗易帜,还是再等等吧。” 他负手而起,如虹化光,激射远处。 很显然,西骧国也有修士和传讯石。 当宋延来到晴阳城前时,城外早就聚集了精兵,最前则是些身上散发着强大气息的黑袍人,高空竟还有修士浮空而立,周身火光微扬。 后方权贵则是仰头看着天边孤身前来的一人,彼此交头接耳,似乎是做最后的商议,商议着由谁去和这修士说。 他们是真没想到那在寒烟镇一待数十年的屠子,竟然是修士。 可那又如何? 纵是修士,却也抵不过他这边的诸多军队,拜火使徒,以及圣火教使者。 宋延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众人,无意多言,随意抬起一根手指。 手指按下。 天地按下。 数千的甲士,拜火的使徒,圣火教的使者,始作俑者的权贵,皆如蝼蚁被一瞬碾爆。 死!!! 月余后. 西骧国血雨腥风,一众权贵被连根拔起,灵田法,废奴制再无阻碍。 一切只因神秘修士。 赤炎郡主得了那修士帮助,从原本的死囚一举变成了真正的无冕之王,权力再无掣肘,一言可定生死。 然这样恍如女王般的赤炎郡主却正在发呆。 她今年已然三十九岁,然保养得当,依然是风姿绝伦的美妇。 但这美妇却呆呆看着眼前少年郎,许久喊出一声:“义父。” 她其实已经喊了许多遍,可每一次喊都忍不住呆一下,想到自己为其洗脚许多次,又孤室同住,实是心情复杂无比。 宋延道:“此非我本来模样。” 赤炎郡主又是一愣,然后轻声道:“那义父本来模样如何?” 宋延道:“你若看到,知道,便是沾了天大因果,此后怕是西骧国忽有一日就遭了灭顶之灾。” 赤炎郡主沉默了下,道:“女儿知道了,女儿不问。” 宋延道:“我本悟道而来,如今已然悟得,你求复国变法,亦是求有所得,皆大欢喜。你我情缘也该断了。” 赤炎郡主咬着嘴唇,她心底很想说一句“我愿追随义父身侧”,可是西骧国的变法还需要她去推动,旧的权贵已然死去,未来完全在她掌控之中。她若一走,西骧国必然陷入更大的战乱。她不能走。 “义父!” 赤炎郡主忽的忘情地扑入少年怀中,脸颊死死贴紧少年胸膛,闭目,两行泪水自然地流落。 宋延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如当年抚着那跌落在雨中护着弟弟抱着头的女孩。 “我舍不得你!” 赤炎郡主哭着道。 她虽然在哭,但是这话却并非挽留。 她知道,义父一定会走,就如她一定不会走。 她只是情难自禁罢了。 “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呢?不过早晚罢了。此时分别,正是刚好。蠢姑娘,别哭了。” 宋延宠溺地抱了抱她。 赤炎郡主松开手,抬手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下一刹她已面容冷峻,恢复了上位者的威严。 她退后两步,道:“恭送义父。” 下一刹,她面前少年已化虹光去远。 赤炎郡主闭目站立良久,这才转身走出由阵罩覆笼、玄玉催动的院子。 院外,一行行死士正站立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燃烧着火,神色都颇为狰狞。 “郡主!” “郡主!” 死士拜首。 赤炎郡主挥手冷冷道:“清查反变法余孽,一旦寻到,格杀勿论!今后我乃拜火教圣女,余下妄言拜火者,死!” “是!” 死士们往各处散去。 朝阳的光才投落这座经历了血洗的城市,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晴阳城将迎来更好的未来。 月余后. 一处无相古族玄气充沛之地。 被选中的三名天才,乃至是一名无相古族少年皆是面露绝望。 “不行!真的不行!” “学不会,这法术根本不可能学会!都三十年了,没有丝毫进展!” “之前比不上的师弟师妹都已经突破绛宫境了,快一点的都快到绛宫中期了,我我是荒废了数十年时光!” 唐啸平皱眉看着远处的四名天才。 这些年,他用尽各种手段,海量资源,言传身教,却怎么都无法让这四人学会法术。 不! 也不能说没有进展。 只能说进展极慢,这四名天才花费了三十年时间,只将《玄山三叠》的起手式给学会了,而“三叠”也能完成一叠。 按照这速度,其实再花个三十年,定能学会。 可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法术没练完,人已将死,寿元将尽。 这是白白耽误了时间啊。 远处 唐啸空道:“老四,你这天地不容的法子,终究还是奇巧淫技啊。” 唐啸平长叹道:“三哥,不是奇巧淫技,只是悟性不够。” 唐啸空笑道:“那古代修士悟性就很强了?这不过是哪个和你一样的老修士闲来无事,钻研出的法子。威力强虽强,可其实也就那样。耗费时间多,还不如绛宫某一宫的血脉法术。” 唐啸平忽道:“寒儿呢?” 唐啸空道:“寒儿那是模仿。” 唐啸平道:“你真觉得是模仿?” 唐啸空沉默了,许久道:“只能说模仿的比真的还真。” 唐啸平道:“他不是模仿,他已经会了,有人一炷香能悟,有人三十年悟不得,苍天予人之悟性,差异何其之大!真是大如云泥之别!” 老者仰天长叹,感慨万千。 《玄山三叠》、《沉艮连山法》、《三步叩天》这些天地不容的法子,小寒能练,古修士也能练,可偏偏如今的天才练不得,这是什么道理嘛! 想到这里,唐啸平忽道:“小寒最近在做什么?在姑射山修炼吗?” 他不是真的想知道宋延下落,只是很好奇那样的天才日常会做些什么。 唐啸空面露古怪之色道:“他他在凡间小国当屠子。” 唐啸平愕然半晌,然后几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要炸起来,他几乎是咆哮起来:“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三哥,这你也不管?那么厉害一个天骄,他怎么能.” 老者还没说完,就已被唐啸空打断了。 “老四,你觉不觉得,在凡间小国当屠子这种行为,有点儿像我们突破过程中的某一步?” 唐啸平愣了下来,然后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 唐啸空道:“宁心老祖让我们莫问他事,这已经足以说明许多了。” 唐啸平道:“夺舍重生,还是老祖! 风城子,还是枯竹老人? 总不会是寒星姑奶奶吧?” 唐啸空道:“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和我说,和任何人说.” 唐啸平道:“无论风城子,枯竹老人,还是寒星,他们都已失踪,他们的经历我们也无法理解。可魂阈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还只是我们遇到的。若是在更恐怖的地界失了记忆,也并不奇怪。” 唐啸空道:“若他真是,那.那他辈分这么高,下一次聚会,给他找谁当道侣?” 两人面面相觑,忽的唐啸空似有所感,幽幽道了声:“他回姑射山,坐到玄心去了.另外,他还提醒我,说那献祭之火危险越来越大,范围越来越广。” 唐啸平: 须臾。 念头传递. 如今无相古族族长唐啸宣再一次得到了有关宋延的信息。 唐啸空道:“族长,要不要去雪国看看?” 唐啸宣淡淡道:“不就是献祭魔婴么?苦海魔婴,平日里想遇都遇不到,我这是在等它出世,以祭炼煞器。” 身为无相古族族长,怎么可能对下面的事不知道? 每一样灾祸扩大的同时,必然伴随着某个大人物的默许。 唐啸宣早就知道了。 所以在上一次宋延传达信息时,他才无动于衷。 如今,也是无动于衷。 不过,在听到宋延已然坐在姑射山玄心,可能是族中老祖时,他还是有了些新的想法。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天才的提醒,但不能不在乎一个“可能老祖”的提醒。 想到这里,他又闭目一念,将信息传递给了另一边。 宁心老祖,唐宁心。 一袭青衣如洗,娇容平静似神女,气质恍如百年静封的古池,纵是世事如风,也吹不起她心头的一丝波澜。 此时,她正盘膝在祖脉天池,手掌拨水,眸光和池中阴阳玄龙彼此而对,似在辨别着那来自遥远先祖的“神谕”。 水天交汇,人与水汇,她好似彻彻底底地容于这方天地,而这方天地也因她的气质而变得彷如静止。 她是如今坐镇无相古族前辈中,除族长外唯二的神婴老祖。 因其与阴阳玄龙存在着默契,纵是所有神婴老祖都已离去,她依然会坐镇族中。 在听完唐啸宣所言的有关“雪国献祭魔婴”以及“有关那小家伙的猜想”后,唐宁心回应道:“他身上有风城子的气息。” 唐啸宣念头传来:“那就对了,风城老祖最擅魂术,他死里逃生再行夺舍然后归来的可能最大。记忆丢了,也属寻常。想来他还有不少奇遇,所以算是因祸得福,夺舍之后,悟性天资,更上层楼。” 两人都没提“无相面具”的事。 “无相面具”是极其特殊的存在,能够留下神婴念头的无相面具也就那么几个,风城子那一脉的自然是其中之一。 而在他们看来,风城子极可能是在自家一脉的无相面具中动了手脚,然后在生死关头,不知怎么利用血脉神魂联系,逃回了无相面具,从而夺舍了自家后辈。 这事儿,实在是不厚道的很。 唐宁心道:“他是不是风城子,并不重要,我已卜卦,他的存在对我无相族乃是吉。” 唐啸宣道:“你反噬若过,为我测一测雪国魔婴一事.” 唐宁心道:“此卦不小,需再等待。更何况,近些日子冰镜荒原魂阈似又要开启了,我需得先卜算一番适宜的摘宝人,然后提前准备起来,此番不能再错失摘取煞宝的良机了。” 唐啸宣道:“你一旦卜出,我立刻让人去将适合的摘宝人全部抓来。” 说罢,他忽的又停顿了下,道:“之前我没想法,可如今我忽然觉得献祭魔婴和这冰镜荒原魂阈会否存在什么联系?” 唐宁心道:“莫急,待我卜后再说。” 唐啸宣转回话题道:“若那小子真是风城老祖,那下次聚会,他道侣如何安排?” 唐宁心道:“老东西配老东西,他是风城子,我当他道侣便是。” 说罢,青衣神女轻叹一声:“故人凋零,难得见到能活着回来的故人,纵是前世无缘,这一世.便让我守着他,看着他。就当守着我无相古族的未来了。” 唐啸宣沉默了下,道:“也好,看他境界了。他若真是风城老祖,又得了大机缘,坐在玄心上总归要有个说法。 风城老祖最擅魂爆术,他若是,此番必有所为。如此,我族中藏着的那一杆万魂幡,也可物归原主了。” 姑射山,玄心。 此玄心虽非煞地玄心,但宋延也再非单一的鬼玄根。 地玄根,足以在此处完成紫府境突破。 不过,他还需要一些东西。 无相古族规矩,想要从族中拿取东西,要么提供贡献点,要么以物易物。 宋延哪儿有物? 不过,喜公主有不少。 在知道宋延需要的物品乃是囊括五行、煞气、神魂、因果在内所有“白洞晶玉”后,她面露古怪之色,却还是去照做了。 这些东西极度珍贵,可无相古族的底蕴就在这里体现出来了。 别处没有,无相古族有。 安排完这件事,宋延又叫来了汪素素,安莉,鱼玄薇. 然后,他当着安莉的面,抬手画血奴之符,刻在了汪素素眉心,又刻在了鱼玄薇眉心。 无论汪素素还是鱼玄薇都已是伪府之境。 可这两人却完全无法反噬宋延这个绛宫后期。 “这是血奴古符,以我精血可养身魂,提升修炼速度,可生死也全然操之于我一念。她们会知道我不少秘密,所以我必须用这符进行控制。” 说罢,宋延微微垂眸,轻声道:“安莉,你认识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安莉淡淡笑了笑,温声道:“师兄认识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她踏步上前,昂起俏脸,道:“既然这血奴古符这么好,我也想要。” 宋延愣了下,闭目沉吟许久,也终究缓缓地抬起了手指,点在了安莉眉心,点在了曾经脆弱的爱情之上。 168.突破中期,结伴老祖(7.6K字-大章求订阅) 姑射山,左玄心。 须臾数日。 喜公主将宋延需要的“五行,煞气,神魂,因果”白洞晶玉皆取了来,然后就又离去了,她紫府后期也领悟的差不多了,还差几场大战,这是需要去某些宗门斗法一番,以增悟性。 又过数日 宋延虽盘膝在上,却还是皱起了眉。 他身怀的双玄根虽是一个劣质,一个下品,但他本身神魂和身体都已很强。如此,他本以为突破会是水到渠成,没想到在通过智慧进行了一番又一番的模拟后,却发现不太行。 原因很简单:玄根资质不够! 玄根本质是汲取玄气的效率。 玄根资质的不同,在玄气一般或稀薄的地方区别还没那么致命,可“玄域核心”却是玄气最浓之地,此处修炼,恰如玄气急冲,玄根需得达到一定程度才能算是“初步地借了这片天地”。 诚然,借助这片天地之身的目的是为了神魂初与天地合,是为了强大神魂。 可是紫府境的存在似乎更注重这一步“借身融神”的过程,而非你本身身体和神魂多么强大。 你若不借“天地之身”,不去融“天地之魂”,那就不得算是紫府。 宋延思索了一番,也算是理解了其中原理。 自紫府境开始,便如将自己重置于天地母胎中,以求在这母胎里争得“生命权”,然后从这母胎中孕育出来。 你自然纵然再强,可若是没入这母胎,那当然不算入了紫府境。 所以,还是绕不开“中品玄根”的路子。 哪怕麻烦啰嗦,可最低要求就摆在这儿,只要你还在这片天地里,就不可能拥有绕开的特权。 所幸,姑射山藏书阁中书册众多,而其作为无相古族自留的“温室”,在对待长期定居天才的阅览权上,本就很是宽松。 一番搜索后,宋延发现了方法——浑天洗玄丹。 此丹食之,能短时间内刺激玄根,使下品或劣质玄根发挥出中品玄根作用,使中品玄根发挥出上品玄根作用,使上品玄根勉力触及极品.同时,在此过程中,还有一定几率使下品或劣质玄根永久转化变中品。 这般丹药自然珍贵。 且因成丹后需立刻服用的原理,古族存货中只有材料而无成品。 想要材料,就需贡献点。 身为族人,宋延自然有每年发放的贡献点,他并没有遭遇什么麻烦,就换取了丹药所需材料,以及丹方,之后交给了安莉。 随后,他又换取了大量高级妖兽皮。 这些妖兽皮中有不少都是绛宫层次的妖兽,寿元早比尘世的猪狗牛羊多了十倍还不止,有的还有二十倍,三十倍。 如此 他制皮所获寿元效率也能对应大幅度提升,此为其一。 其二,则是以所制皮影兑换贡献点。 如此形成良性循环,可供他大笔开销兑换。 无相古族非一人之族,族中自有规矩,想要拿就要给,纵然长老族长也不例外,否则这底蕴库存早就被祸害光了。 他之前一直用着喜公主的贡献点,之后总不能一直用吧,再说了,按他这用法,喜公主贡献点能撑得住? 做完这些,宋延重新回到了玄心,盘膝坐下,一边制皮,一边运转起紫府功法。 这功法并非《鬼婴真经》,而是无相面具中的“风城子为后代严选系列”之功法:《逍遥经》。 此经和“魂爆术”一样,都是被风城子藏得严实无比的那种。 只不过,在风城子那一枚不朽念头被宋延融合后,这些秘密便是再无法藏形。 而风城子的修炼体系也是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宋延面前。 魂爆! 遁术! 让人抓不到,却又能通过疯狂魂爆炸死对手。 就是风城子的核心斗法策略。 《逍遥经》虽然不能如《鬼婴真经》那般能够增强在煞地的法术力量,但是却能提升所有“遁术”的水准,使无论“遁术”的“速度”还是“隐藏”都能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 宋延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紫府境时候的风城子有多么贼。 五行遁术,加上念头遁的二级提速,再算上《逍遥经》的加成,那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遁术之中,想打就打,想逃就逃,别人根本就抓不住。 这斗法策略,他喜欢。 时间一晃,又是月余过去。 宋延始终端坐玄心,一边假模假样地修炼,一边制作皮影,等待安莉成丹。 他相信安莉。 如果安莉失败,他会再去兑换一副材料,让安莉再来一次。 至于时间 再惊世骇俗的人,也不可能一瞬突破,所以他必须一直在玄心坐着,直到坐到聚会再突破紫府。 身为拥有着长期居住此处的天才,每百年时光,他便拥有着五十年的玄心使用权。 当然,若是家族需要突破的弟子多了,那他就需要分出些时间。 但话说回来,姑射山外还是存在不少玄心的,一般无相古族是先尽着自己人用,要剥夺也是剥夺外面宗门的玄心使用权,而非姑射山的。 所以,这五十年时间,宋延分别送了十年给鱼玄薇巩固境界,又送了十年给汪素素助其借调周边鬼煞玄心以突破至伪府境,从而避免寿尽而死。 此时,两女虽然无法坐在玄心,却还是可以坐在距离玄心最近的一圈修炼。 这对于鱼玄薇而言,已经省掉了一大笔玄玉费,对汪素素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 可是,天上若掉了馅儿饼,一定有问题。 汪素素觉得这事儿很蹊跷。 蹊跷到她甚至不习惯。 从前,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她凭本事得好处。 这本事不仅是她让男人蚀骨销魂的本事,还有她很擅长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她能够帮大人物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做的漂漂亮亮,什么小尾巴都不留。 也正是如此,她才能够一步步上位。 如今这位无相古族的寒公子,是她抱过的最粗的大腿。 姑射山,也是她抵达过的最好的修炼之地。 可是,她不仅没能爬上寒公子的床,也没有为寒公子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更古怪的是.寒公子似乎也不想上她。 她勾引男人的本事一定是顶流的,而在塌上侍奉男人的本事更是高超,若是寒公子尝过了,就一定会上瘾。 可寒公子却并没有这打算。 汪素素悄悄侧头,扫了一眼玄心方向那少年模样的古族天骄。 那天骄正在制作皮影。 她又扫了扫鱼玄薇,忽的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这世上拒绝她的男人本来就很少很少。 只要她肯脱下裙子,就没有男人会不扑过来,除了两个 一个就是这寒公子,还有一个.则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那位宋师兄。 而寒公子和宋师兄的制皮手法,似乎都同样高超。 这念头才一出来,就越发不可收拾,汪素素至少寻到了一个恰当的理由:宋师兄恋旧,所以才会将她带在身边。 但,这可能么? 一个是惨死在章韩之手的宋师兄,一个是无相古族的天骄,这两者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可是,谁又能想到当初的宋师兄能够在骨煌子,狐狼的重重围剿中杀出重围,再返傀儡宗,并且成为宗主呢? 一时间,汪素素默然了下来。 她并不爱宋师兄,她只爱自己。 她也不是非要和谁上塌,因为早就腻了。 可是,她忽然心跳加快了,因为她发现此时此刻也许是她距离“安定”最接近的一次。 如果寒公子就是宋师兄,那寒公子就是她的契机! 谁要动寒公子,谁就是动了她的蛋糕,她就得弄死谁。 唐宁心,也一样。 谁动无相古族,谁就得死。 所以,她才是镇族老祖。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够沟通阴阳玄龙,卜算吉凶。 她也无爱,更无欲。 虽然她可以因为某种利益结合,而献上自己漂亮而娇柔的胴体,通过双修和身份完成某种仪式,并且对那人言笑晏晏,对那人尽到道侣之责。 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无相古族。 如果枕边人想要害无相古族,她会率先察觉,然后杀了他。 至于什么“数千岁老祖爱上毛头小子,为其愿意背弃族人”的事儿,只会在天魔幻境和“唐凡爱上杏儿”之类的情况里出现. 所以,此时她正在悄悄观察那位可能会成为她枕边人的男人。 轻灵且冷静的目光从虚空垂落,静静落在端坐玄心的宋延身上,打量着他,观察着他,许久才收回. 宁心老祖抬手拂过天池水面。 水下,有雄威的巨龙在沉寂栖息,看起来虽然可怕,但宁心老祖却感到阴阳玄龙的精神并不好。 阴阳玄龙乃是创下无相古族的那位先祖所留,其必然和先祖有着重要联系。 阴阳玄龙不好,那就是先祖不好。 宁心老祖沉默许久,又侧头看了眼姑射山方向,喃喃道:“他是您选择的人,便是我选择的人,他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认真倾听,只愿您快些恢复,快些.好起来。” “主人,你的皮影制的真好,嘻嘻嘻”汪素素掩唇笑着,露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仰慕地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皮影。 宋延抬头看了眼白袍女修,道:“你也想一起做?” 汪素素道:“想。” 宋延道:“那搬个石桌,坐我对面。” 汪素素: 她愣了下,然后遵从其言,搬了石桌,坐到了宋延对面,取出皮影制作起来。 姑射山上天光幽幽,长草连绵,大片大片的飞鸟遮天而过,投下须臾便逝的光影。 汪素素做着做着,忍不住抬头去看对面少年。 这一看,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幕。 悬空屋,杂役制皮堂,南竹峰制皮洞府. 往事经由时光发酵,重新闯入了她的记忆。 而就在这时,宋延抬起了头,和她视线对上。 汪素素嫣然一笑,低下了头。 她已明白。 纵是真正的妖女,对于故人重逢,也会心神震撼,从神魂深处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之情。 宋延神色动了动,洒然一笑,却也不多言。 既然认得了,也好。 两人心存默契,重新对坐,继续制皮,只是气氛已然和谐极多。 又是月余后. 安莉的“浑天洗玄丹”炼好了,这是她的极限,只不过有些瑕疵。 宋延取了丹药,通过智慧多番尝试后,成功将下品地玄根提升到了中品地玄根。 对于旁人来说“需要概率的提升”,对他来说却是“百分百”。 完成了这事儿,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也算是终于落下了。 他在制皮,修炼之余,开始了新的忙碌:亲自制作一个玄宝。 玄器玄宝,对于紫府而言,早就是毫无意义的废品。 但宋延要打造的这个玄宝,却并不寻常。 其并不是为了攻击,也不会具备防御功能,更没有什么玄奇的血脉功能,因果功能。 其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妥善存储“白洞晶玉”。 使得宋延想使用时,能够随时调集其中力量和特性,而不会毁坏,也不会过多消耗。 这就像是把“五行聚玄阵”阵纹中心的“五行白洞晶玉”,“万魂幡祭炼大阵”中的“神魂白洞晶玉”等等全部拆了下来,集中放在了一个地方。 这就是宋延要打造的玄宝——一副手套。 一副能够戴在左手上的手套。 这手套上会镶嵌八枚大型白洞晶玉。 为此,他花费大量贡献点,近乎倾家荡产,这才兑换了品质更在魂金石之上的顶级制阵材料“魂金髓”。据说每千块魂金石中才可能出现半块魂金髓,可见其珍贵。而比“魂金髓”还要好的据说只有一种被称为“秘境残胎”的传说材料了。 除了“魂金髓”,还有“冰灵海蚕丝”、“藕银百连藤”等等各种使得玄宝柔化、坚韧的材料。 在以智慧刻苦钻研了一番炼器,又花费贡献点租借了紫府级炼器炉后,宋延就直接开始炼制了。 口吐气血火,焚锻魂金髓,铸造玄宝胚,一步一步地尝试后,他再将五行,煞气,神魂,因果八种白洞晶玉镶入其中。 三日三夜后,手套成型,表面呈现一种柔软的白金色感,大小随意,无论压缩数十倍,还是拉升数十倍,都不会有丝毫毁坏。 五行白洞晶玉分别在五指。 煞气,神魂则在指根。 因果在掌心。 转眼,十五年过去。 紫府初期,轻松突破。 紫府中期,水到渠成。 紫府后期虽未突破,但宋延已然完全明白这一步要如何做。 “我念”和“护念”“杀念”一样,都需要某种念头的集聚,需要认清“自己和天地,和众生”的不同之处。 有了区别,才能存在我。 跳出来,才能清晰。 这一点,宋延并不缺。 他在苦海边缘打滚百年,在红尘辗转里也已明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和别人和天地如何的不同,而非浑浑噩噩。 但是,他还差一步,那就是“紫府秘术”。 “紫府秘术”就是以念头编织出“紫府层次玄宝”的过程,这恰如之前食尸狼族的“蜂云浮屠瘴”的宝塔念头攻击一般。 无相古族很显然存在自己的“族中秘术传承”。 这秘术叫做《百相生灭桩》。 宋延本打算修炼这个,可通过姑射山的古藏书,前辈经验,他又明白了一点:每一个紫府只能拥有一个紫府秘术,而这紫府秘术又被称为本命秘术。这本命秘术,对于后续境界有不小影响。 正因如此,他才停了下来。 既然本命秘术都是由人领悟出来的。 那么《百相生灭桩》自然是那位“《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中的“祖上”领悟的。 如今的他被授予了无相古族的神魂传承,若是就连这本命秘术都是修得无相古族的,那么.他将彻彻底底地融入无相古族,成为其中一员。 这一点固然看着不错。 可不就是完全走着别人的道路么? 在这种因果很重的世界里,走别人的路未必是什么好事。 再加上他始终没忘记“阴阳玄龙赠予他无相古族神魂先天传承”的事。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岁的“祖上”若是付出了,那必定是要回报的。 而直至目前,他还未回报。 所以,他固然对无相古族心存感激,可始终并未丧失警惕。 所以他既没去索要,也没有修炼。 这一日,宋延起身,紫府初期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散出,中期气息则藏了起来。他不得不考虑,如果他展示出了紫府中期实力,却又不修炼《无相生灭桩》,那别人会怎么想? 如今,他该去参加家族聚会了。 聚会就在无相古族祖脉秘境中举行。 宋延赶到时,还提前了三天。 一入秘境,他就看到不少老人,中年人正聚在一起絮絮叨叨,聊着什么。 宋延在人群中迅速看到了一位已然如老农装扮的中年人。 他快步上前,行礼道:“义父。” 唐啸空看向他,丝毫不摆长辈架子,道:“不抓紧时间修炼,来这么早?” 宋延笑道:“这不是想义父了么?” 说完,他又微微侧头,看向唐啸空身侧的中年妇人。 唐啸空笑着介绍道:“芬妹,这是我们的儿子,唐寒!小寒,这是老夫道侣,唐妍芬。” “义母!” 宋延又行礼。 唐妍芬在虚空一抓,抓出块玉佩,递了过去,道:“此玉名为安魂玉,能辟外邪,遮挡外念,小寒若是今后到了紫府,去闯魂阈,当能用到。” 宋延接过玉佩,看了眼,认出这玉佩绝不是什么大路货,而是能挡一波因果攻击的宝物,于是道:“多谢义母。” 唐妍芬和蔼道:“小寒,我听说你在入族时乃是练玄七层,如今五十年过去,你境界如何了?” 宋延道:“回禀义母,我已经入紫府初期了。” 本还在嘈杂讨论的族人声音忽的安静下来,众人眼神中逐渐露出不可思议。 一老者排众而出,道:“你用的什么血铸九宫的?” 宋延正欲回答,却被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了。 “到我这儿来。” 此声娇柔,却充斥着淡淡的上位者威严。 宋延循声看去,却见个青衣神女凭虚而立,浮在不远处的风中,桃花虽艳,却差其三分清雅,杏花虽洁,又少其三分妩媚。 面颊如雪山清冷,双目似烟云迷离。裙摆如小潭静水,浅拂脚踝,其下一双白水云履,更如小足踏在缥缈水云之间,整个儿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宁心老祖!” “宁心老祖!” “宁心老祖!” 一众无相古族族人纷纷低首行礼。 宋延知来者是神婴强者,自也急忙垂首行礼,恭敬道:“宁心老祖。” 青衣神女直接指名道姓:“唐寒,来我这儿。” 宋延排众而出。 青衣神女一招手,宋延只觉自己飞了起来,飞落到了她身边,然后又随她一同远去,离开了庭院,坐到了一处半山腰的观景古亭之中。 距离虽远,但能来此处的最次也是绛宫,这点儿距离都是一眼看到,几步踏到,并不远。 亭中 青衣神女小口轻启,并不称呼“小寒”“寒儿”,而是直接道:“唐寒,遁术练的怎么样?” 宋延是什么人? 该配合你的戏绝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宁心老祖一问,他就已经会意,起身行礼,又一指数百丈崖畔的一棵老桃树,桃树枝末正压着个汁水饱满的蜜桃。 宋延问:“老祖可渴了?” 青衣神女轻轻点了点头。 宋延道:“那我为老祖取之。” 说罢,他身形洒脱而动,于虚空连遁。 一曰玄风,玄气之处即可遁,乃借外而遁;二曰念头,念头生出遁瞬生,乃因内而遁;一内一外,彼此叠加,再合其逍遥之意,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快上加快。 说时迟,那时快。 宋延的“之”字才落,手中就已多了一个蜜桃。 而远处高崖的老桃树上则是少了个蜜桃,那枝头少了垂压,正反弹起来,在半空霍霍晃动。 青衣神女瞳孔微凝,显是认出了《逍遥经》、《念头遁》,作为和风城子差不多时代的人,她对于同辈天骄的绝学自然眼熟的很。 只可惜,风城子的这一套路子并不容易走,后辈能效仿者也是寥寥无几,逐渐就断了。 她妙目微闭,却不接桃子,而是抬手一翻。 虚空与她皓腕连接处顿时呈现出诡异的深红,好似她这一手就抓破了虚空,触碰到了彼岸的血河。 哗啦!! 一杆黑底红面的幡旗出现在那纤纤素手,紧接着便剧烈挣扎起来,好像并不喜欢被这只手握着。 空气粘稠,腥味四溢,一缕缕几乎凝固的血色张牙舞爪地动了起来。 青衣神女扬首看向对面少年。 宋延眼中露出喜色。 若说之前他那万魂幡是锻了二十万生魂,数名绛宫修士,以及一名紫府妖魔的幡,那眼前这幡旗中的魂魄数则还要多,质量也还要高。 他最强的玄气类法术,乃是以配合手套,强大体魄施展的《一步踏天》,但他在魂系能力上却是断了层的。 如果能拥有此幡,那《巨魂吞引术》就又可以使用了,更进一步的法术也能参悟了。 再配合上遁术,他就是个强化版的风城子! 青衣神女看到了少年眼中喜意,忽的道了句“能拿住就是你的”,说罢松开五指,迷离双眸中闪过电光,迅速看去。 万魂幡顿时化作一道黑红血光激射遁走,转瞬就离亭数十丈。 宋延左手伸展,五指微扣。 哪怕不用手套,不用《一步踏天》,他的手也能快速牵引天地中的一切力量。 万魂幡飞着飞着,陡觉撞到了无形壁垒,左冲右突,却不得出。 下一刹,一只大手从亭中飞出,一把死死扣在幡旗上。 那旗剧烈挣扎,可挣着挣着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松软下来。 宋延送入一缕元神,将其炼化,然后抓在手中欣喜不已地看着。 青衣神女面颊上的冰霜化去些微,问道:“你用的什么血铸九宫的?” 这问题之前族人问过,但被她打断,因为她想雪藏。 现在,她自己问了出来。 宋延道:“龙象九血。” “龙象九血?” 青衣神女诧异地反问了句。 哪怕天崩地裂都不会变化的容颜,此时变了。 “那毒?” “晚辈略有机缘,自可解之。”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青衣神女的目光忽的落在宋延手上握着的水蜜桃,嗔了句:“毛绒绒的,怎么吃?” 这一嗔,百花都已羞煞,她冰冷而不可亲近的身姿似是对眼前男人发出了邀请,邀请他来更深入地探索她,了解她。 宋延竟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燥热在腹中燃烧,眼前原本威严高高在上的神婴老祖摇身一变,竟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高境界的存在,便是散发风情,也完全不是小家伙能抵挡的。 恰如一国美艳皇后掀起裙摆,来到个乞丐面前,乞丐又岂能承受? 高处之美,低处难抗! 纵然宋延身魂皆强,可大境界差异放在那边,他只觉心脏加快了跳动。 他身形再闪,去到山下溪流边,将水蜜桃洗了个干净,继而返回,递到青衣神女手上,恭敬道:“老祖” 他话音未落,却被打断。 “不许再这么叫了,坐我身边来。” 青衣神女往旁边挪了挪,五指又轻轻地拍了拍原本的空位。 宋延闭目,恭敬道:“晚辈不敢僭越。” 青衣神女笑看着他道:“我若非要你僭越,非要你亵渎,非要你大逆不道,你敢是不敢?” 宋延抬起头,看着那张俏脸,心中越发荡漾,然而.身份差距,境界差距却在提醒他,要他小心翼翼,佝着身子,用讨好的姿态去靠近,用谄媚的态度去博得佳人好感。 下一刹,他动了。 他淡淡道了声“当然敢”,然后就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青衣神女身侧,极其大胆地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狂妄无比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居高临下,心气顺畅。 青衣神女:. 她心情古怪无比。 纵是风城子夺舍重生,可明显失了记忆,这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家伙。 这种小家伙面对神婴境存在,可从来都是瑟缩发抖的,哪有敢这样的? 就算她想把这小家伙培养成道侣,可也没想过会这样。 一股莫名的羞怒感从心头涌起。 不仅是因为这小家伙竟然直接偷袭,还因为她居然在和这小家伙的对弈中落了下风。 而就在这时,宋延已经抬起了面庞,道了声:“老祖真甜。” 宁心老祖美目圆睁,震惊地看着他,想骂“你狂妄”,可想起是自己勾引在先就又没了声音,而是淡淡道:“你许是忘了许多事,可却没有忘了这份大胆。” 宋延道:“忘了何事?” 宁心老祖道:“你本就是我无相古族老祖,和我认识,许是遭了灾劫,夺舍远遁,却失了许多记忆。可冥冥中,你又回到了这儿。既然回来了,今后自当和我一起,让我族越发壮大。” 宋延抬手,将这神婴强者搂入怀里,诚恳道:“一定。” 附:打个滚,露出软软肚皮月初求月票! 169.落子不悔,魔母毗蓝(8.1K字-大章求订阅) 宁心老祖感受着肩膀上那自然而然拥着的手,淡淡道:“方才我所言,你既已知晓,又已允诺,还不放手?” 宋延扫了眼秘境下方的园林,许多无相古族族人正陆续而至。以他们的本事,远观宋延和宁心老祖的亲密举动,简直如在眼前。 他问了句:“礼法么?” 宁心老祖抬手轻轻掸了掸宋延指尖。 宋延松开。 宁心老祖淡淡道:“当然是礼法。我之所言,族中只有你我与族长知晓,小辈并不知道。你若和我如此亲近,小辈们如何看? 有悖伦理,族将不族。这对无相古族并无任何好处,所以.今后在外人面前,不可放肆。” 宋延起身,道了声“明白”,然后正要离去,身后却又传来老祖高高在上的漠然声音。 “你就在我身边。” 宋延也不多言,重新坐在了她对面,抬手抓出灵茶,开始为宁心老祖沏茶。 宁心老祖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小东西们是要寻道侣,为我古族延续血脉的,你自不必浪费时间,再去和她们玩小孩子的游戏。” 宋延笑道:“那老祖是要亲自为我延续血脉么?” 宁心老祖愣了下,旋即淡淡道:“我记得彦章老祖曾随口与你定下五百年之约。 五百年时光,从练玄到神婴,实是艰难。 但你若能在五百年内成功,我便为你延续血脉,又有何妨?” 宋延扫了眼青衣神女。 妩媚,清冷。 而上位者的异性胴体散发着一种天生的魅惑气息,让下位者难以自禁,情迷意乱。 尤其是在“我便为你延续血脉”一句话出来后,更是令人心脏乱跳,只想着拼尽全力去完成她所说的要求,然后与那娇躯融而为一。 若是普通修士承这气息,那今后就会日思夜想,甚至无心修炼,直到相思而死。 哪怕是宋延,也在这一刻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快到他不仅欲望澎湃,还万分警惕起来。 他不是警惕宁心老祖,因为后者十有八九真把他当成了风城子死里逃生,残缺夺舍。 他警惕的是宁心老祖的态度。 作为和阴阳玄龙最接近的存在,而阴阳玄龙又据传是祖上孕化祖脉秘境的胎盘所化,宁心老祖一心为无相古族,真的是自己的意愿么? 若是,她又怎可能为了让无相古族多出一个强大高手,就去为小辈生下孩子? 宋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觉得宁心老祖这完全是一种“为了家族,牺牲自我”的行为了。 此时此刻,他并不否认自己对这位强大女性赤裸裸的欲求,却也开始了思索。 他手中的玄茶寒气袅袅,一杯沏罢,他托举到了宁心老祖面前。 青衣神女轻轻接过,只是礼貌地抿了一口就放了下来,然后昂起雪颈,交并双腿,不顾眼前这小辈的侵略目光。 她稍稍放出自己的气息,小辈们是不可能承受的。 阴阳相逐乃是天地规矩,当上一层次的阴出现,下一层次的阳总会情不自禁地心生爱慕,更何况.她这个阴说出了“愿意为其延续血脉”之类的话,那威力可想而知。 眼前这小家伙没有立刻扑上来,大献殷勤,大发誓言,就已经算是心性很不错了。 宋延又为自己沏了一杯,静静饮尽。 茶水清凉,浇灌在炽热的七情六欲之上,他并不加以克制。 此即真我,此即真情,何必扼杀? 若视七情六欲为贼,偷偷摸摸,胆怯心惊,不若把因果一并丢了,直接转世轮回去,还赖活着修什么玄? “雄甲兄,近年你时常在外历练,未曾归来,可知这族中.” “不必多言,我已知晓族中又多了位天骄。这也是好事。一枝独秀岂能比攀春色满园?” 说完,男子淡淡一笑,并无什么“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他就是这一代的天才,唐雄甲。 不过区区两百岁,他就已稳固了紫府中期境界,此番返回参加家族聚会,正是为了寻求家族紫府秘法——《百相生灭桩》。 他说着话的功夫,踏入祖脉秘境,一众行礼后,便左看右看,想要寻找那位据说天赋还在他之上的天骄。 可入目要么是熟悉之人,要么是面生小辈,直到.他无意一抬头,看到了那在半山腰的古亭。 古亭里,青衣神女俯瞰一眼。 唐雄甲急忙垂首,举拳,遥遥一拜。 可他无意这一看,却看到了青衣神女旁坐着的个少年郎。 他霍然侧头,看向唐啸空,凑近问道:“三叔.” 他话还没说完,唐啸空道:“雄甲啊,你要找的那位就是你刚刚看到的。” 唐雄甲:??? 他一时愣在当场,大为震惊。 紫府神婴,之间如隔天堑,突破比绛宫入紫府还要难了许多,那位老祖可是镇族老祖,她她老人家怎么会把一个小辈带在身边? 这是要亲自教导么? 没有过先例吧? 凭什么?! 唐啸空看他这呆愣样,自然明白这天才心里在想什么。 他原本还打算安排些事,让这两名本族天才亲如兄弟,以免发生“一山不容二虎”这种事。可现在唐啸空自己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他看到寒儿亲老祖了。 他看到了。 那个动作可是亲啊! 老祖都被摁下去了! 被摁下去的老祖,被寒儿俯身下去亲到了! 下面不少族人都看到了。 所有人都以为寒儿要被打飞打爆,所有人都已经暗道“活该”,但寒儿没飞!不仅没飞,如今他还好好地坐在老祖对面,给老祖沏了杯茶,老祖还喝了。 这是要干什么啊? 逆天了啊。 和老祖的互动可能有很多,但只会存在“老祖点拨”、“老祖传法”之类的事,可哪有“亲老祖”这事儿呢? 无相古族至今都没发生过这种事! 今天他们看到了。 先来一步的老家伙们全体人精,如今纵然是脑子炸了,心里震惊,但却没一个人会提这件事,就好像集体失忆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踏入一人,这人正是新入紫府的唐奕。 唐奕彬彬有礼,一一叫着长辈的名字,待看到唐啸空时,自然也问出一句:“三叔,寒兄呢?” 唐啸空朝着山腰古亭方向使了个眼色。 唐奕看去,这一看,急忙行礼,然后又如触电般地收回视线,满脸震惊之色。 唐啸空含笑抚须,点了点头。 自他震惊过之后,他就一直在等旁人来问他“寒儿去哪儿了”,然后他就会指明方向,那人就会震惊,就会显出一种“卧槽”的表情。 他看到别人的震惊,心情也就莫名地好了不少。 家族聚会,本质就是一族老小们聚一聚,年轻一辈安排一下道侣,年老一辈约一约机缘组队,随意解决下下面人之间产生的矛盾,外面人打生打死要争夺的资源在这里往往会在一两句谈笑中解决,然后由老祖分发一些珍稀的玄果。 这些玄果极为特殊,大多具备着“增寿两年三年”的功效,只是功效不叠加。 增寿虽少,可能够增加一点,大家都是喜欢的。 宋延也分到了一个苹果状的灵果。 一口吃下,没什么感觉。 家族用餐时,老祖不必入席,其用餐自在古亭中进行。 从前,都是一份儿。 而今日,宁心老祖特意让人备了两份。 待到以珍稀妖兽心脏肝髓烹饪的特殊佳肴上桌后,宋延深嗅了一口香气,他视线扫过祖脉园林中用餐的无相古族人。 人数约莫为五百多人,而这就是无相古族几乎全部的族人了。 很少,却占据了极多资源。 这便是古族祖脉,先天神魂秘术所为他们带来的便利了。 而从现在起,宋延有一种感觉:也许,他已经不需要再混迹在普通族人中了,因为这位宁心老祖会死死地绑定着他,监视着他。 当然,宁心老祖本意肯定不是“绑定”和“监视”,而是希望他这个被先祖选中的人能够赶紧成长,能够不用再去烦恼小家伙们间的繁琐之事,全身心投入到修炼中。 可对宋延而言,那就是“绑定”和“监视”了。 因为,宁心老祖所希望他走的路,必然是“无相古族先祖”所希望的。 这条路的尽头,十有八九就是他需要支付的报酬。 宋延也不是吃白饭的人,吃了人家饭,肯定会有感情,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没问题,只是.若是要以命相报,那就不行了。 报酬需要怎么支付,他不清楚。 所以,这条路,他不走! 虽然不走,可他等的时机却已成熟。 尽管只是成熟,而非完美,可已经是时候了。 他已经坐到老祖身边,被老祖寄予重望。 那.是时候对魔僧出手了。 魔僧和他不同。 这些年,他是在修行,魔僧则一直在搞事。 魔僧卡在紫府后期,上不去。 他也需要魔僧,才能完整。 之前他没接近,没多了解,就是生怕魔僧注意到他,现在他得借刀杀人了。 好吃的妖兽肝髓美食,宋延也仿着宁心老祖样子,只是淡淡吃了一口。 青衣神女看向他,问:“有事?” 宋延道:“我要杀一人。” 青衣神女问:“你杀得了么?” 宋延知道他若摇头说“杀不了”,青衣神女必然会说“那还不好好修炼,你赶紧把紫府中期给突破了,然后好好给我修炼《百相生灭桩》去”。而他若点头说“杀得了”,青衣神女就会说“把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帮你杀”或者“我陪你走一趟”之类的话. 宋延杀魔僧,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只带一个神婴就能杀。 这是一盘局。 一盘魔僧布置了五十年的局。 要杀人,就得先看到局。 然后利用底蕴五千年的无相古族去把局给推了。 所以,宋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宁心老祖的胃口突然好了起来,她虽是老祖,可却也是女人,当她说出“要为一个男人生孩子”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对这个男人产生一种好奇乃至是测试之心,如此她才能明白这男人优不优秀,有没有资格让她怀上孩子。 但优秀与否并不完全是看力量境界,还要看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心性谋划等等. 如今,不管这小家伙要杀谁,但必然都还在她掌控范围之内。 很显然,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胃口也好了。 宁心老祖柔荑轻动,装着美食的盘子到了她面前,她檀口轻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同时饶有兴趣道:“你想干什么?” 宋延道:“我知道的太少,还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宁心老祖道:“你说。” 宋延问:“五十年至今,我族有动乱么?” 宁心老祖目光扫了扫他面前的餐盘。 宋延也端了起来。 两人边吃边说,吃完了,也不顾园林中的小辈们。 然后在“义父义母”级别小辈的震惊目光中,宋延随着宁心老祖一同登上了祖脉神山,漫步在这深秋的山林中。 聚会何时散会,已和他无关。 毫无疑问,宋延问对了人。 整个无相古族都没有人能比宁心老祖这个镇族老祖更加了解本族发生的事。 一桩桩事毫无秘密地呈现在宋延眼前。 他也随着宁心老祖的描述,思绪飞远。 他看到了无相古族下属十五大国所爆发的种种生灭分合,看到了古晋传送阵处的反复血腥厮杀,看到了“边缘政治”所带来的古族之间的动荡,看到了细作与细作之间的彼此交锋,看到了冰镜荒原处爆发以及越演越烈的魂阈 “魂阈是什么?” 宋延又问。 他了解瘤境,却还不了解魂阈的产生原因。 宁心老祖道:“是天地的规矩。” “规矩?” “若苦海因外物出现了伤口,那天地就会尽可能去消化此物,魂阈会于此时出现。 瘤境为其结构,反复发作也是常态,直到最终那物被消化殆尽,所结之痂就是煞宝。 想摘煞宝,需得以果索因,寻得摘宝人。这种事通常只有一族的护族之物才能窥得,我族便是阴阳玄龙。 来赴聚会前,我已卜了一卦,算得冰镜荒原煞宝的摘宝人所在,今日聚会,刚好分派任务,让小辈们去历练一番,将摘宝人速速请来。” 宋延:. 他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沧田变幻”奇妙的感觉。 他曾经也是摘宝人和小辈啊 当年,那七尾老狐肯定也与某个妖魔漫步一处,说着“得让小辈去将摘宝人抓来”之类的话。 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之后如活在炼狱里,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狐狼二族的各种追杀,外面世界对他而言完全是一片黑色的浓雾,他既看不真切,也无法跳出,只能竭尽全力去应对眼前。 而毫无疑问,随着宁心老祖这一句话,那些摘宝人也会面对和他当年一样的危险。 摘宝人在抵达魂阈尽头前,一定会被小心照看,可一旦到了魂阈尽头,一旦开始了摘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 九死一生都无法形容那危险,那完全就是.十死无生之局! 这就是修玄界的残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此而已。 祖脉神山,也有四季。 淡黄枯叶如老去的蝴蝶,在萧索秋风里摇摇晃晃,不时滑落。 青衣神女迈动长腿,小足如踏水云,她余光扫到少年眼中不加掩饰的深邃思索,心底生着好奇。 她早对无相古族了解的很清楚,也以此方天地为盘,众生为棋,布了不少有利于无相古族发展的局势。 现在,这小家伙又要对这盘棋做什么改变,提什么建议呢? 宋延忽道:“我让喜公主传达过献祭之火的事,不知族中是如何看待的?” 青衣神女看了他一眼,道:“族长自有安排。” 宋延追问:“什么安排?” 青衣神女道:“你想知道,尽快修炼呀,境界高了,自然让你知晓。至少你得先把我族紫府秘术《百相生灭桩》修炼出来吧? 你这些年一直在凡间,难道不是在修护念么?我就不信,若是你没修出会离开。 既如此,已是一步之遥。何不一鼓作气,沉下心思,将紫府中期也破了?” 宋延微微眯眼,脑海中一个个信息串联起来,他在拼命地摒弃那些表面的现象,去追寻最核心的本质。 五十年了。 魔僧不可能不出手。 但这些动荡却是不痛不痒,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魔僧在酝酿更大的手段。 如今,他根据宁心老祖的描述,大致知道“无相古族”最乱的地方其实在与“夜王古族”交集的边境。 这动荡的起因是“夜王古族”的内乱。 一族内乱说来搞笑,但也不是没有,夜王古族就发生了。 作为其邻居,无相古族的态度是“只要不把火烧过来,就随他们在自己窝里折腾,反正自家资源也够用,不必去侵吞别人的土地”。 可内乱的时间,却恰恰是在这五十年里。 而冰境魂阈,虽然偏向无相古族,可却也与夜王古族接壤。 再加上雪国的魔婴献祭。 看似不搭界的事,却在地理上集中在了一处,而且还连着那古传送阵。 既然看不清,那就先在要命的地方捣一棍子。 宋延忽的看向宁心老祖,道:“老祖,帮我个忙。” 宁心老祖笑道:“刚刚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老祖?” 宋延道:“我说了老祖真甜。” 宁心老祖:. 她叹了口气,没好气道:“真没见过你这么胆大包天的小辈。说吧,什么忙?” 宋延正色道:“帮我造个势,就说要雪国拜火魔宗搬迁到西方,给他们一块更好的玄气之地。当然,一个大宗想要搬迁也没那么容易,就给他们三年时间准备准备,三年后,必须搬。” 宁心老祖愣了下,道:“你是在逼他们加快献祭。” 宋延道:“不!我是在逼他们后面的人加快行动。” “他们后面的人?” 宁心老祖露出思索之色。 宋延道:“我在夺舍过程中,多多少少会有恩怨。他们后面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不得不杀的仇人。” 宁心老祖忽的心念一动,抬手一招。 一道虚影在两人侧边显露出来。 这明显是神婴手段了。 那虚影身着金袍,面目威武,赫然是无相古族族长唐啸宣。 宁心老祖和唐啸宣虚影微微对峙,显是把情况都说给他听了。 唐啸宣看定宋延,淡淡道:“你夺舍前乃是本族老祖,当是得了大机缘,重回本族,如今以你天骄之姿,我这位子迟早给你。 说与你听也无妨。 雪国此事,乃是本座纵容。 本座就等着他们献祭魔婴,然后去将魔婴纳入煞器之中。 按拜火魔宗的速度和木裂阳兑换的材料来看,应该还至少还需十年才能完成献祭,你这逼他三年内搬迁,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也要了我的命啊。 煞器虽比不得煞宝功能,但斗法上却不差,但若是得了魔婴将其炼化,也能如虎添翼。 不过话说回来,你说此事幕后还有人,那便是夜王古族也牵扯在内了,莫不是夜王古族哪个老贼与你结了仇,也在觊觎此物? 也对,若能炼化,之后再趁势入冰境魂阈夺取煞宝,端的是好算计。” 宋延摇摇头,恭敬道:“族长,我只是隐有所感,觉得很不对劲,故而想打这草探上一探。” 唐啸宣也是果决之人,道:“也好,那就传出去,说本座打算让拜火魔宗于三年内搬迁,但是否正式通知,本座再看。” 宋延面露钦佩,赞道:“不愧是族长!” 唐啸宣哈哈笑了起来,看向旁边的宁心老祖,笑道:“瞧瞧,瞧瞧,一定是老怪转世,不会错了,哈哈。” 宁心老祖也无语地看向宋延,道:“好啦,现在你要做的事,族长也答应了,你该收了心,随我在此间修炼了吧?” 宋延道:“老祖,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后,我老老实实在您身边,不破神婴不出关!可若是您不给我这五年,我心难收!” 他心有计较。 五年出手,若是还不能把魔僧拿下,那就说不明他干不过魔僧。而此间,他也必然暴露了身份,这时候跑到宁心老祖身边,正好让宁心老祖给他当保镖。 宁心老祖看着他,微微散发出高位女性的气息,然而后者神色清明,丝毫无惑。 宁心老祖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宋延看向唐啸宣,郑重道:“族长,此事或许水极深,您也当心。” 唐啸宣淡淡一笑,道:“你要去雪国,本座最近正好在盯着那冰镜魂阈,就随你一起吧。 算是护你,也算是去看看,这幕后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在本座面前蹦跶?” 宋延道:“那有劳族长了。” 不知何时,一则流言就传了出去。 说要让拜火魔宗上所有宗门于三年后调往西方一片更加不错的玄脉上。 别的宗门还好,他们早就厌倦了雪国的冰天雪地,可木裂阳呆住了。 拜火魔宗历代的积累都在这儿,眼看就要成了! 搬?怎么搬?搬哪儿去? 搬了之后,一切就都成空了! 他动用了一切人脉开始探查信息的真假,结果则是:极可能是真的! 古族一言,恰如君王圣旨,下方宗门哪个敢不奉命? 这流言就是一把剑! 一把悬挂在木裂阳头顶的剑! 他知道这剑一定会落下,却不知何时会落。 他心念癫狂,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拖!! 只要能拖住二十年,不,哪怕十年,十年他就有把握能完成献祭,让自己成就真鬼婴,从而一步踏入神婴境界! 若成神婴,他大不了转投夜王古族便是!天大地大,哪儿容不了他? 这把剑不止悬在木裂阳头顶,还同样悬在一人头顶。 这人,就是虫王,或者说魔僧! “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我若不得降临,你在无相古族的算盘也打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 魔僧和那位苦海更深层次的简短对话后,便咬咬牙,返回了毗蓝双首虫族。 这些年,它以自身的蛊惑能力,到处煽风点火,成功地给不少修士心中种下了刺,给这片大地埋下了足够多的“炸弹”,尤其是夜王古族。 他种下的刺虽是引诱,可这引诱真正带来的争端却是真因果。 因果一结,想要解开,难! 夜王古族的争端,就是他耗费心血的杰作。 他当然不敢直接进入古族,但却能通过“潜龙会”想方设法地对那些前来的古族人动手,距离传送阵最近的夜王古族来的最多,被下手的也最多。 为了让更多古族人踏入古晋大地,它想方设法给古晋修士安排了不少机缘,还制造了不少奇宝出世,又送了许多妖兽,珍贵灵花灵草。 在它孜孜不倦的辛勤努力下,古晋人才越来越多,“潜龙会”规模也越办越大。 它诱惑到的古族人也越来越多。 夜王古族,这一族.天赋皆在夜间。 夜本清静,族中一部分人就极度喜静,崇尚苦修。 另一部分却想着享乐,以无穷奢华度过漫漫长夜。 从前,凌波古族压在他们头上时,他们是齐心协力,但自一千多年前,凌波古族被他们趁势灭了之后,双方这种心境上的矛盾就逐渐显现。 夜王古族既有夜福这种“画地为牢,宣布某某女修是他女人”的修士,也有恍如蝙蝠沉寂黑暗不喜喧闹,杜绝欲念,恍如死人般的苦修士。 两方自然是互相看不对眼,只不过因为同为一族,这种不顺眼并不能成为争端。 魔僧,就成了这争端的契机。 刚开始也不是大事,无非就是你骂了我,我打了你,但慢慢的却不知怎么牵扯到了“谁强谁弱,谁对谁错”的问题。 但凡到了“谁对谁错”,那就是道心之争。 道心之争,是要打破头的! 苦修派骂享受派是废物,一边享受一边修炼是错误的修炼道路,这样会耽误夜王古族的发展,会让小辈们越来越弱! 享受派骂苦修派浪费大好时光,还没修得什么真本事。 双方就约战了,谁赢谁就对。 这一约战,谁胜谁败不重要,重要的是.兄弟阋墙,祸患已起! 魔僧乐呵乐呵地看着,它要等夜王古族乱,然后形成大势,慢慢碾向作为邻国的无相古族。 在意识到自己无法踏入无相古族的大地后,无法杀了那真名当为宋延的小贼后,魔僧就决定用大势杀他! 它要把战火彻底地推过去。 它要浑水摸鱼! 而苦海那位存在通过献祭的降临,将彻彻底底地引爆战争! 那位的本事,它是知道的。 若说它和魔婴是存在于苦海执念层中的域外天魔,那位就是存在于腐念层里的人物。 外面称其为.九子魔母。 九子献祭,一母降临! 而雪国拜火魔宗作为最重要的一环,也是在魔母眼皮底下的一环,根本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它的计划就毁了。 所以,魔僧决定稍稍冒一点险。 它是域外天魔,理论上能够蛊惑任何存在。 它的境界是紫府后期,那么蛊惑一下本族的神婴也不是没有希望。 它要提前发动战争,提前.出手! 佛经曾言:譬如毗蓝风,普震于大地。 风灾,吹灭生机,吹灭太阳,使得天地陷入永恒黑暗。 双首毗蓝骄虫一族,虽是虫. 但虫拧起时,则如一股大黑风。 其中最强者,则是其族老祖————毗蓝婆。 毗蓝婆已经很久不出手了,没人知道它的境界。 可虫王却知道 因为一族之王和老祖自然有联系。 而毗蓝婆又恰好于近期在虫王面前泄露过自己境界————依然是神婴初期,卡住了,不可为外人言,免得被趁虚而入。 所以,魔僧决定出手。 它倾尽全力,对毗蓝婆动用了蛊惑力量,使其对无相古族产生强烈恨意,为此.他安排了许多本族和无相古族之间的恩怨。 以这些恩怨为契机,一点一点撬开毗蓝婆的心防。 此时距离三年之期还剩两年零三个月 而魔僧成功了。 它看着毗蓝婆周身散发出强大杀意,那是对无相古族的杀意。 “虫王,你点族人,从古传送阵传过去,无相古族,欺人太甚!” “是!” 魔僧长舒一口气。 在它走后,毗蓝婆站于黑暗,忽的露出诡异笑容,双手一展,滔天毒虫糅杂三色神通,合于天地,如大黑风真正儿降临,遮天蔽日。 这.哪是什么神婴初期? 寿元一两千年的小辈们自然不会知道,毗蓝双首骄虫一族之所以能立于山海妖族顶端,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原因不在虫王,而在它。 170.大幕拉开(8.6K字-大章求订阅) 雪国边境。 小雪寂静。 宋延盘膝在一处静崖上,任由落雪垂天,迷离人眼。 而一杆黑幡,则在其身后烈烈而舞。 神魂所致,想再如从前那般将万魂幡中的数十万生魂化作伥鬼并还能存于幡中,并无可能。 他的神魂如今就是个流淌着灰光的大熔炉。 他能将数十万生魂熔在神魂外表,却无法让其再离开。 数量的增加,并不会产生质变,而只会使得他神魂臃肿不堪,或许在某些情况下会有奇效,可绝对不是一种日常该处于的状态。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宋延在通过智慧进行推演后已经发现了更优解。 鬼玄根的变异,地玄根的推演,联合花费了四万八千五百二十年后,他掌握了一整套的“法术树”。 这一套法术树包括“将大因果神魂的因果碎片剥夺,从而瞬间凝练成煞气,煞液,甚至是煞固,之后再从容地引爆煞固”的力量。 其中引爆煞固的力量被称为《紫府元爆术》。 煞固,就是紫府存在死去后残存的执念,但宋延能够通过普通人因果的压缩,累积,从而“手搓出原本该是紫府境死亡才能生出的煞固”。 这煞固中的因果力量如何恐怖,可想而知。其威力基本等同于引爆了一个紫府修士,其所产生的威力自然远超《巨魂吞引术》。 若说《巨魂吞引术》能够纵横紫府,那.《紫府元爆术》则完完全全是神婴层次的力量。 宋延能一瞬间消耗万魂幡中的生魂,炼化因果,化出完全由他掌控的煞固,然后引爆煞固。 至于野外煞固,那则不行。 因为“引爆”的关键,在于提早炼化了“煞固”中的每一点因果。 这根本不可能。 只有万魂幡讨巧的法子,才能做到。 万魂幡的原理则是通过炼化其中生魂,从而炼化生魂身上的每一处因果,之后通过凝聚生魂的法子,将其因果炼成煞固。在炼成的那一刻完全掌控煞固中的因果,这才能引爆。 换句话说,这《紫府元爆术》还得现炼现用,提前都不行。 不过,这《紫府元爆术》的后续看起来,还是颇可期待的。 宋延对煞的理解是在相对闭目环境,和给足玄气的情况下. 普通人以及练玄修士死,可生煞气; 绛宫死,可生煞液; 紫府死,可生煞固。 浓度达到一定层次或降到一定层次,三种煞还能相互转化。 但煞固之上,又是什么? 宋延从前不知道,但如今他也大概明白了。 煞固之上,就是苦海执念层的一部分存在。 无论域外天魔一系的魔僧,魔婴,还是与教派信仰执念结合而生的沙弥,都属此类。 今天他能引爆紫府修士级别的煞固,明天未必不能引爆更高层次的. 这么一想,“爆之大道”的思路就开阔多了。 至少,这《紫府元爆术》还是未来可期的。 而“苦海执念层”则是他从无相古族族长唐啸宣口中听来的。 唐啸宣身为一族之长,知道秘密极多,眼见着已经到了魂阈边缘,自然会对他这位“可能性继承人”多将一些有关魂阈的秘密。 苦海执念层由此而来。 宋延微微闭目,脑海中犹然还响着唐啸宣的声音。 “魂阈皆因苦海而成,但苦海有多大,没人知道,苦海的尽头在哪儿,也没人知道。 我族神婴后期境界前辈曾尝试以煞宝分摊苦海执念威力,从而横渡苦海。 在这过程中,那位前辈传回了一些消息. 苦海,至少至少有两层,上层为执念层,伴随风霜雨雪,此处是执念活跃的地方,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苦海中真正恐怖的危险,并不来自此处。 下层则为腐念层,这一层相对于执念层则会显得更为平静,没有太多湍急汹涌的执念流,但.这里存在以执念为食的存在。 它们若有契机,甚至会跃出苦海水面 我族神婴后期前辈只道,未至后期,未有充足煞宝,绝对不要尝试去度苦海。 至于渡过苦海会发生什么事? 我族神婴后期前辈言说,也许一切古族,乃至一切山海妖族生灭的秘密,都隐藏其中。” 这一番话,让宋延明白之前的彦章老祖并不是真要去群山古剑群落探查什么秘密,而是那条路线才是去往“横渡苦海”前的一条路线。 彦章老祖此去,也就是要为横渡苦海做准备。 ‘执念层’ ‘腐念层’ ‘横渡苦海.’ 这些事,如今距离他还颇为遥远。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想去触碰。 正想着,身后传来女修恭敬声音。 “上使,族长已然设宴,宴会便在三日后,邀请您速速前去。” “嗯。” 宋延应了声,然后起身,收起万魂幡,在女修恐惧敬畏的目光,负手而远,落入高空的飞辇中。 那传令女修紧接着便随在了飞辇一侧。 飞辇周边还有六十四名男修女修护驾,开道。 而飞辇中,早有娇美女修长裙微褪,婀娜多姿地依壁凝眸,身如无骨,体态似水。 无相古族族长莅临,当然得有排场。 这排场比凡间帝王只高不低。 若是悄悄来寻宝的,那无人知晓,自然没有。 可唐啸宣却是大张旗鼓来的。 下面安排的修士来拜见宋延时只问了一句“有女修仰慕上使,可能使其入辇伺候”,说白了,就是问需不需要女人。 宋延只淡淡道了句:“可。” 所以,此时他舒服地躺在飞辇中,接受着眼前这娇美无比的练玄女修小心的侍奉。 今朝有酒今朝醉,七情六欲皆真我。 他.早已懂得享受。 三日后,待飞辇即将降落时,宋延丢了些古族贡献点,又悄悄塞了一本合适这女修的法术,一些玄玉,外加一份西边大宗门的入门介绍信给这女修。 他知道练玄层次的小家伙是保不住古族贡献点的,那是必然要上缴门派的,但余下三样则算是这女修的机缘。 对于给他带来了舒服的人,他从来不吝啬回报。 那女修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要道谢,宋延却已离开了飞辇,化作一道虹光降落在宴席中。 他不会去记住那女修的面容,性格,喜好,也不会去了解那女修的过往,生平,打算。 因为若是记住了了解了,那便会生出感情。 唐啸宣笑着招招手,他就直接飞去,落在了唐啸宣身侧的座椅上。 唐啸宣的目光深邃而幽远。 这位族长绝非莽撞之徒,既然认可了宋延的话,既然决定了要插手此间,他就一定会做好。 雪国看似和往常无异,实则早已混入了大量修士。 这些修士全部是唐啸宣的人。 对付拜火魔宗,唐啸宣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而只需要淡淡道一句“灭了”,那拜火魔宗就一定会灭门。 若他是晚上说的,那拜火魔宗的所有弟子就根本无法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 来到这雪国边境,唐啸宣自然开始认真注意邻国的内乱。 无相古族人口有限,十五国再加上姑射山,足以供养整个无相古族,而无需向外扩张。 可饶是如此,唐啸宣还是认真地考虑了“能不能趁机,吞了夜王古族”。 结果是不能。 既然吞不了,他就打算当和事佬。 因为,足够的靠近,足够的了解,已经让他开始意识到夜王古族的内乱.真的不对劲。 苦修派和享乐派,怎么就争起来了呢? 争个屁啊? 有什么好争的? 而且还是在这当口。 所以,他要做和事佬。 他不知道谁捣鬼,但他知道只要夜王古族的内乱不再,那捣鬼之人一定会很难受。 这想法和宋延完全一致。 宋延也不知道魔僧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只要吓一吓拜火魔宗,让他们献祭魔婴的计划无法顺利进行,魔僧一定会着急。 夜王古族的内乱,也是同理。 唐啸宣道:“我请了夜王古族的族长和大长老,族长是苦修派,大长老是享乐派,这两人还未交手,但下边却有人频频交锋,胜败参半。 所以他们决定举办一场族中斗法论道大会,两边派系各遣十人,练玄四人,绛宫三人,紫府两人,神婴则是族长和大长老.以此,来证明谁对谁错。 这不是典型的蠢货行为么?” 宋延道:“得让他们意识到,有人在幕后捣乱。可那个人我们无法证明。” 唐啸宣道:“那你觉得是谁?” 宋延道:“必是蛊惑心智,却又无痕的存在。” 唐啸宣道:“说起来倒像是天魔.” 说着,他眸光动了动,拍了拍宋延肩膀,道:“无论如何,你是我无相族人,你有什么力量都是我无相一族强大的基础。 夜王古族是个新兴的古族,还未经历过真正的动荡,底蕴自然没有我族深厚。 我们是不会爆发内乱的。所以,你不必有顾虑。 人人皆有秘密,若是每个族人秘密都要刨根究底,那这一族根本无需外敌动手,自己就已内乱而亡了。 身为族长,容人乃是第一。 今后,你也得记住这一点。” 唐啸宣目光灼灼,语气诚挚。 宋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似颇有所动,却死都不说是“夺舍了虫王的魔僧”,只道:“我不知道它是谁,它是什么,但它身上有我的机缘.我身上亦有它的机缘。我能感到它,它也能感到我。” 唐啸宣露出思索之色,忽道:“它既能蛊惑,你可能?” 宋延摇了摇头。 唐啸宣淡淡道:“无妨,蛊惑终究是小道,一旦破灭,就是无根之木。 纵然已结了因果,但只要双方能静下心来稍一探查思索,自然能明白。 有本座在,夜王古族就能静下心来。” 他语气里透着强大自信。 宋延虽不会多说魔僧之事,却还是道:“它在毗蓝双首骄虫族中。” 唐啸宣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慎重之色,继而冷哼道:“吞并狐狼,濒临古晋,和夜王古族接壤。 那厮又有此蛊惑之力,且在虫族之中,确算祸患。 如此看来,这布局深远,倒是连成了一线,所谋不小。 那本座就更得让夜王古族静下来,好歹能为本族挡在前面,当一当排头兵。” 前一刻,他还自信,这一刻,却已在思索。 身为无相古族的一族之长,他既勇猛,却也谨慎。 唐啸宣.不会犯错,也不能犯错。 修士从不是一群只修力量而没脑子的人,他们的思虑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提升。 凡人用谋以凝大势,修士除了用谋,更多的.还是用法。 千奇百怪的法,玄妙异常的法。大势编织其中,真等面对面斗法,面对面动刀,那已是在拼过了诸多思虑之后了! 暮色渐深。 当夜空彻底变暗时,数道身影才恍如幽灵般从黑暗里突兀出现,分坐在了宴席两侧。 唐啸宣拍拍手,顿有女修奉上茶点佳肴,翩然起舞。 大家都是活成了精的,谁要干什么完全无需通过语言诉说。 然,夜王古族的族长,大长老既然肯来,其实也已察觉了那一点不对劲,只是差了一丝契机。 唐啸宣来了,契机就来了。 酒过三巡,唐啸宣斥退跳舞女修,看定两侧眼缠黑布、身裹青袍的夜王古族高层,只笑问了一句:“同室操戈,两位是在邀请邻国入侵么?” 夜王古族族长,大长老皆是不言,只是重重哼了口气。 唐啸宣道:“我看大祸将至,两位不若比一比谁杀敌更多。” 夜王古族族长名为夜无争,大长老名为夜随云,两者皆为神婴初期。 夜随云忽问:“祸将安出?” 唐啸宣道:“从西而出。” 夜随云皱眉道:“毗蓝骄虫一族?它们入侵想做什么?难道说.” 他犹豫了下,却还是直接道:“想分一杯冰镜魂阈的羹? 但此羹在我古族内地,它们谁敢单枪匹马来? 至于举族入侵,有必要么?” 夜无争忽道:“若真有异动,毁了古传送阵便是,待想修复时再修复好了。” 夜随云道:“夜无争,你疯了吗?古晋大地上还有那许多宗门,还有我们散落在那边的弟子!你这是修炼修得冷血无情,什么都不管了吗?” 夜无争用嘶哑的怪声道:“我只说若有异动再毁,可没说现在就毁。 可急招本族弟子返回,再令人坐镇古传送阵,若虫族真有异动,那就拿掉传送阵上一点儿东西,让它们无法传送便是。 大长老.你急什么?” 夜随云眯眼,压着怒气道:“你怀疑我在挑起宗门内讧?” 夜无争沉默下来,然后摇了摇头。再无论如何,大长老终究是夜王古族的大长老,对族群的忠心,他还是相信的。 夜随云见他摇头,神色才缓了缓,然后道:“就依族长所言,那古传送阵处老夫亲自去坐镇,如此族长满意了么?” 一个神婴强者坐镇古传送阵,这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也完全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 唐啸宣忽的笑道:“随云大长老愿意亲自坐镇,那自是万无一失。 至于两位的争执,若是在本座劝说下已然依然无效,那不若等冰镜魂阈之后再说。 也省得在这多事之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可好?” 夜无争缓缓点头,道:“无相古族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唐啸宣道:“你我两族相靠极近,本就是唇亡齿寒。” “好!” 夜无争赞了声,然后看向夜随云,道,“大长老如何看?” 夜随云道:“都是一族,本就无需争执。” 夜无争道:“此事既由无相古族族长出面,定然不小。那就速招本族弟子从古晋大地撤离,至于古传送阵处,就劳烦大长老去看一看吧。” “好。” 夜随云言简意赅地应了句。 夜无争忽地叹息道:“我不知道你在幼时看到过什么,才心性大变,与我观念相左,不再苦修,转而享乐。你不仅自己享乐,还带动了一大批年轻一辈弟子享乐。” 夜随云沉默了下,道:“只是看多了死亡,觉得有朝一日你我也会死,那不若多享乐享乐。” 夜无争道:“你这是恐惧!” 夜随云道:“恐惧也能使人变强,我的神通与你的就不同,这不就是观念相左所带来的么?” 夜无争点点头,道:“也许你说的对,一个族群,确实可以存在多种声音。” 两人一番交谈,显是进一步说开了,继而分化虹光离去。 宴席上又只剩下两人。 唐啸宣道:“都是聪明人,一点就明白。 本座来了,他们重视了,危机自然就解除了。 古传送阵一断,毗蓝虫族纵有滔天本事,也别想来到此处。” 宋延:. 唐啸宣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别沮丧嘛,待到冰镜魂阈解决之后,本座再设局,帮你把机缘引来便是。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桩桩做。” 宋延道:“也好。” 他.从不怕等。 多等些时间,完全没关系。 可那么一来,他就不得不修炼《百相生灭桩》了。 眼前这无相古族族长到底是在算他,还是没在算呢? 然而,局势已定,他相信有神婴强者镇守古传送阵绝不会有失。 魔僧无论有什么计划,看来都行不通了。 半年后. 古传送阵处。 别说宋延了,就连魔僧自己也没想到,他只是拼尽全力尝试了一下“天魔惑心”之法,就竟真的蛊惑住了那位坐镇古传送阵的夜王古族大长老。 原本魔僧已经绝望,因为就算毗蓝婆出手,也不可能比得上另一位神婴关闭古传送阵的速度。 但现在,问题解决了。 夜随云居然加入了它们,加入了山海妖族,说是要夺回在夜王古族的地位。 天魔本就强大。 天魔惑心更是对付神婴的手段。 魔僧虽然欣喜万分,却也觉得并无问题。 就算有,那也无所谓。 它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什么战胜古族,而是乱! 越乱越好! 乱了,它就能找到那奸猾可恶的小子,然后吞了他,从而使得自己完整! 可是,当毗蓝骄虫一族的军队才踏过古传送阵没多久,魔僧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无相古族将雪国所有宗门搬迁的计划提前了,提前到了两个月后。 这消息突兀至极! 就如无相古族,夜王古族在知道夜随云背叛后一样的突兀。 堂堂夜王古族的大长老,为什么要背叛? 背叛了的大长老则是利用自己的威望调动着夜王古族的势力,使得不少势力望风而降,根本不做抵抗。 两边,都开始着急。 夜无争急。 魔僧也急。 着急的魔僧提出了“雪国搬迁,必然大乱,不如趁乱偷袭.就可省去许多麻烦”的建议。 它蛊惑住了毗蓝婆和夜随云,它觉得如果有这两位神婴帮着,定然可以杀入雪国,更何况.雪国的拜火魔宗是什么情况它很清楚。 只要有一个契机,拜火魔宗必反! 一旦反了,它纵然是孤军深入,却也算是有了立足之地,然后再里应外合,足以大乱! 魔僧的决断很快。 在听到“提前搬迁”的消息后没两天,它就和毗蓝婆,夜随云,还有三名毗蓝双首骄虫的紫府高手一道出发,恍如闪电匕首般直插雪国。 而此番,虽是毗蓝双首骄虫为主,但后续却会有大量妖族陆陆续续赶来。 多尾狐族,食尸狼族,鹿魔一族,还有百眼一族,邪蛛一族等等等等,都会出动 宋延从不是全知全能的神,这一刻,他心底再度升起了一种面对庞然黑雾的感觉。 他身外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与黑暗,难以看清,难以知晓,却又深藏危险。 当所有老怪各怀心思,纷纷入局时,这局就会变得玄奥无比,就会变得很多事都无法看懂。 但他至少还能明白一件事。 “族长,我要灭了拜火魔宗,断了它们献祭之火的传承,阻止魔婴出世。” “为什么?”唐啸宣问。 宋延道:“我们说要五年内让拜火魔宗搬迁,结果夜王古族大长老就叛变了,妖族就通过古传送阵从西而来。 我们说要让拜火魔宗提前搬迁,结果” 唐啸宣问:“结果怎样?” 宋延道:“我能感到我要等的妖魔来了,它在加速赶来,它绝对不是一个人来的。 所以,不论结果如何,我要提前毁了拜火魔宗。 您也知道木裂阳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搬迁。” 唐啸宣微微闭目。 这一年里,形势的发展几乎可以用“变化莫测”来形容。 许多从未想过会发生的事,突然就发生了。 就好像埋线百年,布局千年的许多引子忽被点燃,逐渐引爆。 就连夜随云都能背叛自己的种族,这世界是疯了吗? 可是,他等魔婴已然很久,他又怎么可以轻易打断魔婴的降临? 这可是他变强的机缘! 唐啸宣犹豫不决。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我先问问宁心老祖,她虽占卜了摘宝人,还处于反噬期间。 可若是让她尽可能占卜小事,那应该还是可以的。 我便让她占卜一下.若是灭了拜火魔宗是吉是凶吧。” 很快 唐啸宣就与宁心老祖通过念头联系上了。 须臾的交谈后,他缓缓睁开眼。 宋延问:“族长,如何?” 唐啸宣摇了摇头,道:“一片迷雾,变数极多,难判吉凶。” 这一刻,这位无相古族族长已然认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区区献祭,怎么还变数极多了? 变数多,意味着推手多,意味着幕后多。 可这魔婴到底牵扯了多少东西? 若是不赶紧探出来,真的好么? 可是,他又不想亲手毁了自己的机缘。 若是自己出手毁了,那心气得不顺很久很久. 唐啸宣闭目静坐,越是乱,他便越有静气,此时此刻他已将自己真正地摆到了国战君王的位置上,余下众生皆为手中棋子。 在知道夜随云背叛,妖族入侵后,他已经调集本族势力赶赴前线,同时派遣使者往古族联盟处求援。 而此时,对于拜火魔宗这件事,唐啸宣决定“掷个骰子”,一方面看一看这位他眼中的继承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另一方则打草惊蛇,静观其变。 所以,他道:“唐寒,此魔婴原是本座机缘,本座是绝计不会自己出手,将之覆灭。但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本座打算让你出手。你如果能灭了拜火魔宗,那就灭,灭不了,也是命,如何?” 宋延行了行礼,道:“我这就去。” 唐啸宣道:“你且等喜公主来,她已破紫府后期,有她再侧,我才放心。” 宋延道:“我等不及。” 唐啸宣神色微动,着实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少年人如何的这般自信? 稍作停顿,唐啸宣唤了名紫府修士,陪同宋延,然后一并往拜火魔宗而去。 宋延一旦下了决定,就会立刻去做。 他和木裂阳没什么恩怨,只是他感觉魔僧的布局很可能有大半落在魔婴之上,他得去毁了。 至于到底在不在魔婴上,他并不确定。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他既动了念,那木裂阳就得死。 对错,从来都不重要。 凄冷之雪狂落此国,惨红火焰静谧焚烧,烧着宗门弟子的生命,拜火者的生命 这火一传而远,甚至当年宋延还在西骧王境内时都能遇到。 他身化虹光,在一名紫府修士的陪伴下,飞速往拜火魔宗而去。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为什么提前了?” “不!我不会提前!我怎么都不可能提前!” “妖族,怎么还不来?战火,怎么还不来?” 秘境,漆黑旷野上,惨红火堆前,火纹布袍的男人赤足踏地,浑身因激动而颤抖。 他双手扯着头发,恍若疯癫般喃喃急语。 “一定是差了,差了点!就一点!” 木裂阳目眦欲裂,双瞳凸出,布满血丝。 陡然,他似有所感,快速离开秘境,绕过几个甬道,来到一处地下大厅。 早有弟子在那等候,见到木裂阳,弟子恭敬道了声:“师父寻我.” 话音还未落,木裂阳抬手猛抓,虚空中幽黑森冷鬼婴像陡然浮现,念头之力随手而延,一把抓住弟子。 弟子欲要挣扎,可却怎么都挣不脱。 木裂阳神色阴冷,厉声道:“别怪为师!要怪就怪唐啸宣!要不是他催的这么急促,为师一定会等你紫府境界巩固之后,再动手!” “师父!师父!” 那弟子挣扎着,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要知道,木裂阳对他极其宠溺,几乎是从练玄境一手带上来的,亦师亦父,可如今出手却无比狠决,毫不留情。 木裂阳也不解释,五指虚握。 当年,他对这弟子好,一是为了获得其信任,二是为了养自己的护念。 人对猪好,不过是为了猪早日养肥,可以宰了吃肉。 又有什么错? 要不是他,这弟子早就死了! “养你这么大,该报恩了!” 伴随着木裂阳冰冷的声音,鬼婴像狠狠握下。 我念的长久与持续性赋予了这种念头秘术不会如“杀念护念”忽起忽灭,故而能一直存在,其力量也自是远远不同。 之前,宋延受了蜂云浮屠瘴,便是抵御了很久很久,这才彻底消化。 那弟子瞬间晕去,木裂阳带着他,匆匆跑入秘境,然后以鬼婴像之手将其死死按入献祭之火中。 那弟子痛苦醒来,愤怒地咆哮着:“老贼!老贼!!” 木裂阳冷笑道:“不知感恩的狗东西,活该死!” 说罢,他目光凝聚在那惨红的献祭之火上,又是期盼,又是紧张。 待到那弟子彻底没了动静,他急忙盘膝坐下,运转《鬼婴真经》,深吸那惨红之火中游离出的红丝。 红丝一缕缕缠绕在漆黑鬼婴像上,彷如水底入棉花,慢慢渗入,也慢慢使得鬼婴像肌肤变暖变红,好像从死物变成活物。 数日后,木裂阳将完成了初步汲取,正要稍作歇息,忽的感到了外面的异常。 透过秘镜宝物,他看到了拜火魔宗上空迎来了一位熟悉面庞。 这竟是那位曾经短住过的二世祖! 那二世祖正叫着他的名字,让他出来。 木裂阳神色急动,决定还是去看一看。 他离开秘境,化虹而起,浮于宗门上空,恭敬行礼道:“上使,好久不见,老夫对您甚是想念,来来来,老夫有.” 话音未落,宋延淡淡道:“离火化生阵的阵心在哪儿?” 木裂阳瞳孔紧缩,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旋即叹了口气道:“上使,何以至此啊?” 下一刹,他目光扫向宋延身侧的紫府。 那紫府往后退了退,道:“木宗主还是坦然交代吧。” 木裂阳问:“你不出手?” 那紫府道:“我不出手。” 木裂阳又把目光盯向了宋延,笑道:“看来也不是每一个无相族人都支持这么做。只是,老夫实在不明白,上使为什么要阻止我?又.凭什么阻止我?” 话音才落,高空一杆红黑大幡陡显,恶魂烈烈飞散狂舞,恍如笼罩此间的地狱,宋延抬手一抓,他所抓处顿时空缺了一大块儿。 那一大块儿完完全全地凝聚在一起,压缩,变化,瞬息成了一把枪。 血红的枪! 煞固的枪! 枪,投落,锁定木裂阳神魂。 木裂阳冷哼一声,手一掐诀,唤出鬼婴像。 像探手,往枪推去。 轰! 鬼婴像爆了! 木裂阳只觉神魂狂震,七窍流血,他不敢置信的惊骇眸光里,那二世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垂落的冷漠目光中,一只手死死扣在了他颅顶。 宋延掌心的伥王虎纹飞速探出,可才一触碰木裂阳神魂,就陡然缩回。 因为那神魂完完全全地燃烧了起来。 木裂阳发出凄惨地哀嚎,整个儿沐浴在惨红的献祭之火中。 他将众生献祭、师父献祭、弟子献祭,以为修炼的是自己,却不知他也只是献祭的一环。 171.战起!(8.3K字-大章求订阅) 雪国,拜火魔宗之上。 煞固爆炸跨越境界,只一击就粉碎了几乎已表现出生命迹象的鬼婴像。 木裂阳则在半空凄厉地哀嚎,燃烧。 这一瞬间,整个拜火魔宗如被捅了篓子,一道道虹光飞腾而起,环绕在宋延周边。 献祭之事还是隐秘,木裂阳如今的状态自然而然也被归咎于宋延的出手。 “宗主!” “宗主!” 顿有修士靠近木裂阳,最近的一个被木裂阳抓到,竟也整个儿沐浴在了献祭之火中,另一人则吓得急忙离开,看向宋延,眼中生出厉色。 很显然,这是木裂阳绝对的亲信。出了事,他不会觉得是宗主有问题,而只会觉得这古族人下手太狠。 他嘴唇动了动,宋延的手也动了动,从万魂幡中招出数道魂,微微一动。 魂出。 那修士急忙动用玄器抵挡。 轰! 魂爆! 玄器粉碎。 那修士.也粉碎。 无论他想说什么,骂什么,或是与宋延辩论什么,都已不重要。 死人,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聒噪。 之前和木裂阳打,宋延是抱着全力想法的,所以才凝聚了煞固长枪,但对付这些修士.别说巨魂吞引了,就是普通魂爆术也已足够。 然而周边拜火魔宗修士眼中却出现愤恨之色。 他们中有的并非和木裂阳关系好,而只是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愤怒感;至于低境界修士则是因恐惧而抱团,而一同露出反抗之感。 拜火魔宗在雪国好歹是镇国宗门,纵然比不上无相古族,但却也不应该是毫无缘由就随意斩杀的。 宋延并不喜欢杀人,所以他目光扫过腾空而起的诸多修士,道了句:“你们所拜火焰有问题,此火乃腐蚀生命之火,木裂阳也不过玩火自焚。” 话音刚落,他看到为首一个修士似乎眼中闪过疯狂的狰狞,好像要说什么来打断他,反驳他。 宋延随手一扬。 数道恶魂再次魂爆,击碎那修士防护,使其在半空炸开了一团血肉烟花。 杀完这个,他又耐心解释了句:“此人不但不知悔悟,还想继续引诱你们,真是该死。 好了 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 一条,立刻停止修炼功法,立刻远离雪国,远离拜火,这一批人,我会出具介绍信,让你们改投别门,重新修行; 另一条,与拜火魔宗同存亡。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旁人都不可干预,否则死!” 若是敌对宗门入侵,那自然是不死不休。 可这些修士从小都是在“无相古族乃是上国,我们需得遵从无相古族命令”这样的思想成长的,所以面对宋延这位强大的上使,他们并没有拼命的勇气。 这恰如,一国皇室来到地方,宣读罪名,斩杀当地将军。将军部下们会愤怒,却基本不会有人着造反。 话音落下,他看到了不少魔宗弟子眼神中出现意动之色,却迫于宗门长辈淫威而不敢当出头鸟,于是他看定一批年轻修士,温声道:“小家伙们,你们还年轻,如果有更好的路,你们应该去多走一走,看一看,而不该把生命浪费在这儿,过来吧。” 他的话给了低境界修士们勇气。 魔宗本就没什么忠诚,如今有了这神秘恐怖的大能撑腰,一众练玄修士刷刷刷地全往宋延这边飞。 人是有从众性的,修士也一样。 很快,许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在原地、忠于宗门的修士全来到了宋延身后。 余者不过寥寥十数人。 为首之人冷声道:“身为古族上使,以一个莫须有的理由,便灭一国大宗,此事传出,余国必将震动! 今日不过是宗主信你,来见你,从而被你偷袭,若是我宗提前开启大阵,你未必能轻易得手! 我们虽然未曾能开大阵,可余国宗门下次再见你们古族之人,会否还如从前?” “莫须有?” 宋延冷哼一声,道,“你是拜火魔宗长老吧?你拜火,真觉得没问题么?” 那长老道:“我魔宗功法本就是冒进速成,纵然有些副作用也是正常的!” 宋延瞥眼扫了扫那已然燃烧地没了声音的木裂阳,还有木裂阳心腹,道:“那他们呢?” 那长老道:“不过走火入魔,遭了反噬而已!” 正常古族强者听了这些话都只会愤怒,只会立刻动手灭杀眼前之人,因为这般人实在是冥顽不灵。 但宋延眼中却露出了古怪之色。 他察觉了不对劲。 “魔宗居然还有你这般忠义之人,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说完,他侧头,看向另一个早就站到他身后的长老,问:“你觉得他说的对么?” 那长老瞪眼望前,厉声道:“冯长老,你失心疯了吗?上使都说了这火有问题,我细细想来,也觉得确非空穴来风,你还坚持什么?” 那长老道:“赵长老!这火乃是我们功法的源头,你丢了它,就是丢了修炼前途,修炼大道!我们难道还有时间重新开始么?” 冯长老就是站在宋延对面的长老。 赵长老则是站在宋延身后的。 赵长老小心地看向宋延。 宋延直接道:“修不到尽头的,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火燃烧你们生命,却成全别人。” 赵长老愣了下,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越想越觉得极可能真有这么回事。 对面冯长老厉声道:“莫要听他胡言乱语!这火,就是我们拜火魔宗的根本,就是雪国根本!谁要动它,谁就是要灭我魔宗,灭我雪国! 各位生在此,长在此,无论是谁想要灭国,我们也需反抗,哪怕无相古族也不例!外!” 话音落下,冯长老竟疯了般地往宋延激射而来,一道道念头编织成强大的能量攻势,这赫然是紫府初期强者! 也难怪,能有勇气站在宋延对面也至少得是紫府境了。 宋延看也不看他,抬手一抓。 万魂幡中神魂少了一批。 下一刹,因果化煞。 煞固凝针。 一针穿心。 轰! 爆! 冯长老没什么意外地炸开了。 宋延抬手一招,想要将这冯长老的神魂给收入万魂幡,可紧接着那炸开的尸身乃至神魂上都陡然焚起了惨红色火焰。 众修士默然看着这一切。 这一次,谁都看清楚了。 那火就是冯长老身上焚起来的。 宋延摆摆手,一道道神魂从幡中飞出,向冯长老身后修士追去。 空中很快炸开了一朵朵惊悚却璀璨的烟花。 片刻后,宋延看向此时惊魂未定的赵长老,淡淡道:“带我搜一搜魔宗秘地,我要找一个阵法的阵心。” 赵长老急忙点头。 宋延又看向随来的紫府道:“安排神魂玉简检测,然后让这些弟子提前西迁。双向选择,让他们重新去个适合的宗门。” 那紫府急忙恭敬道:“是!” 他在看到这古族天骄如此恐怖后,已然彻底变更了态度。 而这一幕,也将被无相古族高层知晓。 这也是宋延为什么从头到尾都用魂爆系法术的原因。 他要再度自证一下:他.就是风城子夺舍转世,只不过没了记忆而已。 然而,冯长老的不对劲让他意识到魔僧这五十多年里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而这拜火魔宗的魔婴献祭也确是它布局的核心一环。 如今,他所做的一切,极可能已经被魔僧知道了。 因为古族大地玄气颇多,传讯也容易。 他和魔僧也许是世上唯二依然掌控着伥王虎力量的存在。 只不过,他化伥后,无法让普通伥鬼再离开身体,魔僧.却能尽情发挥。 鬼知道这五十年里,它到底造了多少伥鬼,又夺舍了多少人,渗透了多少人。 高境界存在,魔僧就蛊惑。 低境界的它则化伥渗透。 魔僧并无神魂,亦非人类,其不过是苦海执念融合了域外邪念所化的诡异因果,它又怎么可能还有半点人性?怎么可能还讲半点道心? 它夺舍虫王,与其说是夺舍,还不如说是以自身诡异因果彻底扭曲了虫王神魂。 虫王其实还是虫王,只不过是被魔僧压制了自身因果的虫王而已。 这种情况下,魔僧自然是尽情发挥,让自身伥鬼遍布天下。 幸而,神灵玉简检测能够让宋延察觉到隐藏的伥鬼气息。 次日他竟在拜火魔宗弟子里足足发现了二十六个伥鬼。 宋延随手将其灭杀,然后继续寻找那献祭大阵的阵心。 “那小子,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就在雪国。 他奸猾的简直像我们同族。 在没有任何情报,也完全不知道您存在的情况下,他居然发了疯似地去灭杀拜火魔宗! 我得到消息,他已经杀了木裂阳,他正在搜寻献祭大阵的阵心! 虽说那只是九大阵的阵心之一,但却是最重要的一个大阵。 我还在路上,无法及时赶到。 现在,您若是不拿出点真本事来,怕是要全毁了!” 魔僧急促地与某位沟通者。 许久,幽幽声音传来。 “送一个紫府境来冰镜魂阈。 我先借用他身体出来。” 魔僧道:“您真当我是全能?我控制不了紫府境,现在是您想办法的时候了。” 幽幽声音道:“他是谁?” 魔僧道:“唐寒.不过,他夺舍前的名字应该是宋延。他还伪装过章韩。” 在离开伥王魂阈后,魔僧早就利用虫王身份顺藤摸瓜,把许多事都给弄清楚了。 “唐寒?章韩?宋延?我知道了。如此,倒是不急了,只是不能让他继续破坏了。你带人,都来冰镜荒原吧”幽幽声音做出回应,旋即就没了动静。 幽蓝冰棱如万花镜折射出无数破碎的景象,幽暗深邃的尽头仿有什么在剧烈跳动。 嘭! 嘭! 嘭! 恐怖又暗藏魔力的声响有规律地跳动着,若有普通修士在此,每一声都足以让其心脏破碎、七窍流血而亡。 那是一个巨大恍若鸡子般的“蛋”,可这“蛋”却不是为了孕育而存在,而是为了封印。里外的封闭彻底封禁了内里异物。 那异物明显颇多,只不过现在还处于“活性”状态的已少了许多许多,纵然犹在疯狂挣动,却已无法逃脱,眼看着被彻底消化已是时间问题。 但这巨蛋一侧,却陡然滑出了一缕诡异的黑烟。 黑烟如蛇,游过这万花镜冰棱的秘境,缓缓往外,又来到了一处冰原。 冰原上冻结着一具具尸体或者说活体。 能来此处的至少都是绛宫境修士了,而一旦遭遇了瘤境三态中的雪态,他们本身并不会死亡,而只会被冻结因果,以一种怪异的状态沉睡于此。 这黑烟自然是“苦海第二层腐念层”的天魔系存在——九子魔母。 它虽然本体无法脱离,但在紧急关头却能分出一缕气息游逸而出。 之前,它想占据一个紫府修士的躯体以外出,但并无此躯。 于是,它不得不来到这冻结的冰雪中寻觅合适躯体。 它和魔僧一样,并没有神魂,所以,它寻找目标的前提条件是对方必须还活着。 然而,冰镜魂阈关闭多年,想要在其中找到一具合适躯体,真的很不容易。 一番寻觅后,它停留在了一处冻结躯体的上空。 其下,是个长腿女修。 身着纯银剑袍,披散长发,眼睛茫然睁着 九子魔母认真盯着那躯体,其视线能够穿透躯体表壳,去到神魂深处,而窥见那冻结的因果。 看着看着,它似有了决定,猛然往下扎入。 能冻结因果的冰雪却丝毫无法影响它。 黑烟渗入冻土,顺着那女修的耳鼻往内里钻去。 须臾 嘭! 冻土粉碎。 女修踏步而出。 “苏瑶么?绛宫中期?居然还与那宋延存在一丝因果。倒是有缘。” “这身体本已快至大限,但因为冻土缘故,而稍稍延长了寿元么? 要不是姥姥我没得选,还真不会选你。” 片刻 “唔,也不完全一无是处。 这体内居然还有一缕古族的神魂传承,这传承气息挺熟悉啊。让姥姥我瞧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片刻. “哦,原来是凌波古族啊。 那倒是没选错了。 桀桀桀,真是可怜的小家伙。 就让姥姥我来为你重新打开这封印的神魂传承。” “如此.你才能更好地为我所用!” 怪笑声里,银袍女修周身氤氲起一股股黑气,黑气好像撞碎了她体内的什么封印,使其身姿更呈一股怪异的轻灵之感,好似一阵风,一泓水,蹁跹柔和。 刀可斩纸,斩铁,却无法斩水。 纵然水暂时断了,却会很快恢复,继续流淌。 凌波古族的先天神魂传承就如同水一样,无论什么力量攻击她们,她们都会如水一样绕开,从而根本无法被真正击中,纵然面对那些必中的诸如因果追踪类攻击,也可以通过抛却随身物件儿而引开攻击。 这就是凌波古族的可怕天赋。 不在体魄,不在修炼,而在轻灵躲闪。 魔母苏瑶在打通传承后,又信步走在这片冻土上。 她的身体虽只是绛宫中期,可神魂中藏着的力量却是九子魔母的一缕气息。 若说执念层的魔僧,其实乃是对应神婴,那九子魔母就只会更在其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魔母苏瑶并不会贸然外出。 雪国大阵若是一定要被毁,那就毁了吧。 反正,那大阵虽然很重要,但却不止一个,也不止九个。 那些大阵早已分布在这片大陆的各处。 千年布局,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破的。 它借用魔僧力量,却并不是全然依靠魔僧。 此时,随着她的走动,那冻土之下的诸多已死修士一一呈现,他们身上藏着不少储物袋,有的纵然隔着冰层犹能见到,而这些储物袋中必然有种种资源。 不过,魔母苏瑶根本不在乎这些资源,因为.还有更好的,更适合的。 那就是凌波古族的全部传承! 她刚好知道。 因为,她刚好亲眼见证了凌波古族的覆灭! 许久,魔母苏瑶来到魂阈最外围秘境,两只黑烟大手往前漫出,抓着本已快要彻底打开的秘境边缘狠狠一扯。 轰! 轰轰轰! 更多的苦海气息往外冲出。 伴随而来的,是魂阈气息的释放! 冰镜魂阈,彻底出世,提前出世! 做完这些,魔母苏瑶快步走入下一个秘境。 那秘境是一个有着诸多府宅的秘境,很显然此间曾有人居住过,只不过如今已然全部不见。 随着魔母苏瑶的踏步,走入,府宅中的诸多家具都化作齑粉。 黑暗里,有煞固占据的怪异身影,只不过它们似是畏惧,而随着魔母苏瑶的靠近迅速远离。 很快,魔母苏瑶弯腰捡起了一块木牌。 木牌熠熠生辉,似在感应什么,片刻后内里居然传来一声苍老叹息。 ‘未曾想到,如此久远,还能遇到我族之人,随老夫来吧哎.’ 拜火魔宗,秘境. 惨红篝火中,焚烧着种种残骸。 火焰从骷髅七窍中钻入钻出,晃眼的光芒使得这漆黑旷野忽明忽暗。 宋延扫了扫周边,很快就寻到了那所谓“离火化生阵”的阵心。 抬手。 覆灭! 阵心粉碎,那蔓延出的脉络也从原本的惨红而逐渐枯暗。 宋延暗暗舒了口气,旋即又警惕地扫视四周。 正想着,来自唐啸宣的声音忽的响起:冰镜魂阈开启了,偏偏在这时候开启! 无论是唐啸宣还是宁心老祖自然在宋延体内留有可交流的念头。 宋延稍作思索,回应道:“摘宝人呢?” 唐啸宣道:“已经找到了,如今都在路上。煞宝珍贵,又在我族境内,我不可能坐看这机缘溜走!只不过,如今妖族将至,这冰镜魂阈几如前线.本座打算是,先召集我族之人,聚集于此,静观其变。” 宋延道:“我这就来。” 他已然感觉到了魔僧。 也许,那冰境魂阈就是他和魔僧对决的地方。 这其实并不稳妥,可这一次,他真的很难后退,若是依仗无相古族都不能背水一战,那之后无论他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魔僧肆无忌惮地追过去,然后吞并。 唐啸宣忽道:“你能秒杀木裂阳,这事确实出乎了我意料。 以区区紫府初期,却能秒杀后期,实是旷世天骄。 真若交锋起来,若有不对,你能退就退,我族可以少任何人,却不能少了你。 你这般机缘,这般天赋,假以时日,必为我族彻底崛起之机!” 宋延问:“宁心老祖来么?” 唐啸宣道:“宁心老祖是我古族最后的屏障,她不会去任何地方。 若是战事不利,你离开后就速速去寻她。 之后在她身边安心突破,早早修得我族秘术《百相生灭桩》,然后不破神婴莫要外出!” 宋延眯了眯眼,又应了声:“我知道了,族长。” 旋即,他在拜火魔宗一阵搜刮,魂宝虽然没找到,魂器却是不少。 他直接释放魂器中储存的恶魂,全部汲取到了万魂幡中。 如此一来,之前斩杀木裂阳,冯长老等人所消耗的恶魂不仅被全部补充了回来,还又增添了不少。 数月之后 冰镜荒原。 一侧是空舟林立,一圈圈阵法中各有修士。 这些修士有无相古族,夜王古族修士,有两国国土上数百宗门的修士,还有周边古国急速派来支援的一些修士。 一侧,则是妖魔成群,涛涛气息遮天蔽日。 妖魔形体大小各不一,大的身若小山,小的却只如人臂。 这诸多林林散散的妖魔聚在一起,只是魔影就已令人胆寒。 而魔影周边,还围聚了极多修士,那些修士都是山海妖国下属宗门的。 而唐啸宣早就做好了“动员工作”,此时所有修士眼中都藏着炽热的战意。 这里是他们的家。 这里,生他们养他们,也足以葬他们。 他们无法后退,因为修士和凡人一样,都是有国家的。 亡国! 只要想到这样的字眼,就会让此间修士感到深深刺痛,因为那不仅意味着他们的国土会被侵吞,还以为这他们的师兄弟,师长,亲友,道侣,后裔乃至家族全部都会覆灭。 炽热战意几要冲天而起,一样样儿宝物散发出的光芒则已在此间形成了一处熠熠的光域。 而妖魔那边,则是各种怪异气息交缠一处,其中有毒气,魅气,瘴气,金光,以及不知作用的光气浮浮沉沉,隐约里还能见到蜘蛛结网,巨象嘶鸣。 魔僧表面平静,心里其实也开始发慌。 它真没想搞这么大阵仗! 可不知怎么回事,阵仗就变得这么大了。 但旋即,它又兴奋起来得意起来,暗道:‘真不愧是我的杰作。’ 这种混乱的背后,它贡献了极多力量。 这些年,它不停利用“蛊惑”和“伥鬼”埋下动荡的种子,如今只是这些种子全部都发了芽,生了叶,开了花而已! 它的目光已然盯在了对面阵营空舟上的一位少年身上。 那少年也在看它。 远超凡俗的千军万马,修士大战中,或许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各有所求。但这两位,却是眼中只有彼此。 宋延坐在一处中央空舟的座椅上,黑发披散,跨开的左腿上正坐着个美娇娘。 那娇美女修正拈着灵果往这位无相古族大人口中送。 她嘻嘻笑着,可笑声里却有着颤抖。 宋延一搂她腰肢,淡淡道:“别紧张。” 那娇美女修柔声道:“在大人身边,奴家才不紧张呢。” 宋延安慰着女修“别紧张”,他自己的紧张情绪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可这般阵仗,谁不紧张? 这种修士大战,变数太多,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会死,再加上.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冰境荒原,那光滑如镜的冻土中央,一处瘤境入口已然不加掩饰地散发出古怪波动。 魂阈就在附近! 无论唐啸宣还是夜无争都害怕有人趁着大战去偷了魂阈中的煞宝,所以两人都十分默契地干脆把战场安排在这儿。 如此,魂阈就在眼前,谁想进去都会被看的一清二楚。 而这又增加了此战的复杂性。 宋延埋首入女修发间,轻轻嗅着发香,而他不安分的手掌又逗弄的女修咯咯发笑。 女修笑着,他心情也会跟着放松。 佛拈眼前花而不由露笑,因为欢喜,他却会因为眼前女修而欢喜。 旋即,他目光又落在远处魔僧身上,神色里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 魔僧一袭红袍遮蔽虫子身躯,冷笑着不为所动。 它全身绷紧,蓄势待发。 宋延则全身放松,挑逗女修,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越发开心。 当然 古族和山海妖族历来结怨极多。 互相瞄着的绝对不止宋延和魔僧这一对儿,还有许许多多人盯着对面阵营中自己的对手、仇人。 唐啸宣老神在在地坐在前侧的空舟上,目光瞥着此时的天气。 他在等夜晚。 因为入夜了,夜王古族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但夜随云却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飘近毗蓝婆身侧,轻声道了几句。 毗蓝婆似乎也已不耐烦,陡然化作漆黑扶摇,浮空而上,怪声道:“古族妖族恩怨,今日起,做个了结吧!” 唐啸宣拍案而起,扬声道:“侵我国土,食我苍生,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尔等.当死!!” 说罢,他猛然启动大阵,厉声道:“有本事,进来!” 嗖嗖嗖嗖,嗖嗖嗖 一座座大阵开启。 人族擅长宝物,阵法等结合的攻势,若是什么都不顾,直接热血上头冲过去和妖族血拼,那才是有病。 “大人,您.” 娇美女修搂着宋延脖颈的手已缓缓松开,因为她觉得宋延该上了。 宋延却淡淡笑道:“不急。” 旋即,他舒服地后仰,抬手吃着身侧案桌上的玄果。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方式,习惯的方式来平静心情,温养战意。譬如下棋,喝茶,磨刀等等等等 但宋延的喜好是女人。 七情六欲皆真我,所谓六欲,无非六贪。 贪美色,贪美音,贪香味,贪美食,贪舒适,贪意爽. 众生之乐,皆源自此。 而女人则完全能给他带来这六欲。 宋延闭目,又嗅了嗅娇美女修身上的香味,只觉周身越发处于一种六欲炽盛的状态。 似乎觉得还不够,他又朝着旁边一位女修招手。 那女修也凑近了,带来了不同的香味,不同的称赞,同时从后紧贴着他,开始为他慢慢揉捏肩膀。 若不是这两个女修知道这位古族修士是之前才灭了拜火魔宗宗主的无相古族天骄,还以为这是个没什么用,来混战场阅历的二世祖呢。 “大人,您真厉害” “大人,别.” 两女哼唧声里,远处厮杀已然一触即发。 妖魔们开始冲阵! 虚空中,嗡嗡嗡的虫声很快降临,恍如骤雨暴落,敲打阵罩。 罩面那恍如无波古井的表面顿时泛起了圈圈涟漪,其中不时射出人族修士的符箓之类,在半空引爆一团团火焰。 但这些虫子却全然不惧火焰,继续深入,而阵罩中则开始有修士破出,挥舞玄宝显化种种能量,击退那些深入的虫子,就如守城关卡中放出的小股扰敌骑兵。 有阵罩在,进可攻退可守。 但妖族那边的虫子并无受伤,其攻势铺天盖地,恍如一张遮天大手在拍打着古族修士此间的成千上百阵罩。 紧接着,妖族妖魔和修士皆动了。 双方厮杀更进一步。 夜王古族并未出动,他们都在等着入夜。 唐啸宣自然而然地撑了上去,抬手祭桩,挥舞之间,桩长百丈,横压到无论何处皆是死伤一片,但不过两手之后,就被一卷黑风挡住了。 唐啸宣抬首,对上毗蓝婆视线。 两人默契地升高,对决。 余下紫府修士妖魔,也捉对厮杀。 至于绛宫练玄,则是混战一处。 魔僧排开众人,视线死死盯在了宋延身上。 可宋延却老神在在地坐在中军阵中,不缓不急地和女修们逗乐,嘻嘻哈哈地笑着。 “大人,讨厌嘛.” “大人,还来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到了夜晚。 月色霜华如满天飞霰。 夜王古族也出手了。 这一出手,双方越发惨烈。 而不少修士也开始被耗尽,死亡也开始发生了。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这一夜,宋延却在血腥战场上和两名娇美女修颠鸾倒凤,好不快意,而他的精神也在飞速攀升。 待到黎明时分,两女软哒哒地瘫下,宋延嗅了口气。 他嗅到了血腥和死亡。 他抬手,取出两粒恢复元气的丹药给两女喂下,然后拍了拍两女,道了声:“帮我送封信去姑射山。” 说完,他真的取出了信。 两女接信,迅速逃脱战场。 宋延这才懒洋洋地舒展了下身子,从虚空中抓出血红色万魂幡,左手一展,又将那镶嵌了八枚白洞晶玉的手套戴在了掌心。 下一刹,他神色猛然冷峻,掌心“引”字疯狂运转,连及“神魂白洞晶玉”,构成“万魂幡祭炼大阵”。 “来!!” 他抬起手。 那经过近乎一日一夜厮杀而带来的神魂,陡然感受到了强烈引力,往他方向而来,又旋即入幡,成为他的力量! 172.一步踏天灭神婴,厚颜无耻如疯魔(8.3K字-大章求订阅) 冰镜荒原 修士战场的鏖战,近乎一日的时间,死者早不计其数,沉寂于尸,待七日后彻底退离,散去因果。 但此时此刻,那诸多神魂陡然被强大力量拉扯而动,窸窸窣窣地脱出尸身,在简单的拉扯后“嗖嗖”飞空,往修士中军空舟方向而去。 万魂幡的《紫府元爆术》并不是无限制使用的,只因想要提炼出煞固,消耗极大。 若是普通人神魂,简直是一用就会毁去一大块儿。 之前宋延也就是为了展示自己魂爆方面的力量,又为防生出变数,这才用其秒杀木裂阳。 但,《紫府元爆术》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攻击”,而是消耗极大,可以被称为禁术的存在。 在一个真正的修士战场上,如有人提前布下了这等借魂大阵,定有人会识破,避免和对方在此处厮杀,然而.无论是谁都并未在这冰镜荒原上发现类似大阵的痕迹。 可此时,这般汲魂的阵法却突兀出现,引得众人纷纷咋舌,侧目。 此时,大多正在作战的修士还未反应过来,可绛宫之上的存在却都已纷纷诧异循魂望去。 唐啸宣,毗蓝婆,夜无争,夜随云也投去目光。 这四位,乃是如今出现在战场上的神婴境。 “万魂幡祭炼大阵?不对,比祭炼大阵更加灵活,更加方便。至于阵心则是唐寒的手掌,难怪没发现。原来如此,只是这怎么可能?!”夜随云一瞬间看到了源头,也识出了此法跟脚,却露出诧异之色。 “手掌若做阵心,岂不是没几下身体就要崩溃?”唐啸宣眉头猛皱。他可不想自家天骄动用这种会消耗自身的力量。但想到之前传回的消息,他心中又稍稍舒缓,因为他已意识到这位同族定在夺舍前后获得了什么天大机缘。 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宋延身上。 那中军空舟上,原本正在逗弄女修,耽于享乐的少年郎已然站起了身,黑发狂舞,深邃的神色好似还在观察什么。 宋延观察的是天色。 天色经过了黄昏,深夜,午夜,凌晨,如今已经来到了黎明。 金灿灿的阳光从鱼肚白的地平线上炸开,一瞬铺呈在荒原皎皎冰镜上。 他与两位漂亮女修乐了一晚,却也暗中观察了一晚。 紫府后期的我境,乃是将我剥离出天地,想要做到这一步,就得修炼“本命秘术”,以此秘术凝聚成完全由念头构成的类似宝物一般的力量,以此力量对抗小天劫。 神婴境初期,则是将我重新融入天地,如此才能诞生不朽念头,而相对于紫府后期的变化则是.由念头构成的“本命秘术”逐渐拥有了实体,“本命秘术”也逐渐成了“本命秘宝”。 念头化作宝物,实在匪夷所思。 然而,无论是唐啸宣的桩,还是毗蓝婆那未知的大黑风,亦或是夜无争的黑色利爪,夜随云的黑色翅膀,都已脱离了“本命秘术”的范畴,而成了“本命秘宝”。 由虚化实,威力自然更上一层。 这其中有一点,宋延并不理解,那就是夜无争、夜随云同为夜王古族,凭什么还能修出两种不同的“本命秘宝”。 但这不重要了,因为他发现夜无争,夜随云的本命秘宝已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开始褪色。 大日出,夜王一族则会衰败。 而夜随云经过一夜厮杀,也消耗了不少。 此消彼长 他要先杀夜随云。 他要打破最高层战力之间的平衡。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吞并魔僧,还为了无相古族能够胜利。 趁其虚弱,趁己强大。 比武才是各凭本事,生死之战却从来都是趁你病要你命,谁和你讲什么公平?! 宋延眼看诸多修士神魂皆被牵引而来,极快炼化于万魂幡中,虽不稳定,可也不需稳定,他本就是瞬收瞬用。 紫府元爆,五指微扣,冷漠的视线虚垂而下,迅速锁定远方夜随云。 嗤. 嗤嗤嗤. 神魂因果凝聚,煞气蒸腾,压缩成液,继而成固。 宋延手前直接空了一片,右手抓出一杆煞固长枪。 “去!” 长枪划过长虹,锁定夜随云,锁定这位叛变了古族的大长老。 一枪用出,宋延并不等着看结果,五指舞动之间,又是拈出一根根细长隐蔽的煞固绣花针。 嗖嗖嗖! 针随枪行,悄无声息。 夜随云见这一击竟是往他来的,眸中显出戏谑,冷笑一声:“老夫倒是被看扁了,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本来为我大族长准备的力量。” 话语落下,他原本随着太阳升起而虚弱的力量陡然重新升腾,本已褪色的漆黑羽翼下一刹爆发出恐怖的血色光华。 “夜无争,你这蠢货,看好了!” 大长老双翅扇动,速度陡然加快,闭目,飞空,转瞬已在百丈之外,恍如横渡虚空,瞬间移动。 夜王古族族长夜无争则是陡然皱眉,瞳孔紧缩,惊出一句:“你怎么没受阳光影响?!” 夜随云不回答,他速度越来越快,一句话的功夫就已快到宋延面前。 遮蔽在前的阵罩随着他的进入,恍如脆弱的蛋壳,纷纷崩碎。 宋延所在空舟上的修士这才反应过来,震惊的纷纷后退。 狂风至,宋延岿然不动,抬首,五指猛扣。 原本快速的煞固长枪,陡然变成了急速。 速度的突然改变,恰好拦腰截杀在夜随云身侧。 然而,就在这时,夜随云自爆喝一声,速度竟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快了数分! 夜王古族,本来只有在午夜时分才能动用这些双重爆发的力量,可夜随云却在白天用出来了。 煞枪本已命中夜随云,却又随其速度而被稍稍拉开距离,或许命中依然只是时间问题,但在那之前,夜随云却能提前触及宋延,击杀宋延。 宋延面色慎重。 事有意外,夜随云“白天虚弱”竟是装出来的,这一点纵然是夜无争也很惊讶。作为夜王古族族长他自然知道自家族人绝不可能在白天爆发出这种层次的力量。既能爆发,必有隐秘。 眼见这这位夜王古族的神婴大长老扑来,宋延却还是先扫一扫魔僧方向。 银面红袍的魔僧在看到他祭出煞固长枪后,忽的开始身形落下,往着冰镜魂阈方向而去。 每个人都在根据局势而在调整自己的作战策略。 宋延顾不得魔僧。 他是怕魔僧偷袭。 魔僧远去,他虽然警惕,可眼前却正好可以专注对付夜随云。 他一抓万魂幡,全力操纵煞固长枪,绣花针,同时身形猛晃。 玄气中一遁,念头再一遁,体态逍遥洒脱,蹁跹之间,他已在一片惊呼声里躲过了夜随云那几乎是必中的一抓,然后又化虹飞天,转瞬亦是百丈。 夜随云一愣,旋即转折身形,疯狂追去。 然而,无论他怎么追,却都只是越来越近。 但煞枪却也距离他越来越近。 夜随云陡然双眼一眯,因为他发现那红色长枪有一种正快速崩溃的架势,且随着空间的跨越,时间的流逝,那红色长枪崩溃的速度越发之快。 越强修士炼化所需时间越长,宋延临时炼化出的紫府元爆术自然不稳定,不过这没关系。他本也只是抱着“先借用外部的力量,然后再动用万魂幡本身的力量”。 不稳定的煞枪之后,他还藏着稳定的煞枪。 只不过前者乃是用诸多战死修士妖魔的新鲜神魂构建的,威力巨大,“稳定煞枪”若想达到这水准,想要要消耗一小半的万魂幡储魂了! 夜随云暗道:‘那就拖到这枪崩溃!’ 宋延自己心里最清楚:‘没那么快崩!’ 两人心思急动,连同那一枪仿佛三道急速光华,在虚空里织锦般的电闪光动,飞快交织,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不少修士都惊愕无比地看着,虽未开口,但几乎所有人心中却已惊诧莫名,暗暗道着“这紫府修士竟能和神婴战到这般程度”? 今日之后,无相古族唐寒天骄之名,必将响彻这片大陆,甚至被冠以“神婴之下第一人”的称号,而这唐寒据说还只是紫府初期! 终于 煞枪临近,并未彻底崩溃。 夜随云感受到枪上锋芒,无奈之下,暂时放弃追击,一双蕴藏神婴初期级别力量的血翅顿时将自身包裹成球,进行防御。 他知道这一击可怕,但他乃神婴修士,区区紫府小辈的力量岂会无法抵挡? 宋延身形也稍稍顿下。 “破!” 下一刹,煞固长枪和紧随的绣花针开始裂解,因果炸裂的恐怖力量已然袭来。 夜随云也和这袭来的力量进行了第一次碰撞。 他瞳孔猛然圆瞪起来。 ‘这是什么力量!!!’ ‘这怎么可能?’ 夜随云心中咯噔猛跳。 一股惊悸之情浮现而出。 但他又疑惑万分。 区区小辈,怎可能拥有这种可怕的力量? 宋延面无表情,继续施法。 “爆!” 夜随云只觉恐怖无比的炸裂力量传来,那因果的爆炸是连锁的,其不仅攻击体表,也在疯狂攻击他的神魂。 只一瞬间,他感到神魂剧痛,但那炸裂的红光却还只是个开始。 ‘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什么?!’ 夜随云难以置信,他活了上千年,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法术。 他感到自己脆弱的身躯开始渗透鲜血。 大滴大滴的鲜血很快将他裹成了血人。 时间彷入按下了缓慢键,他的本命秘宝也开始被腐蚀,崩溃在即. 他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今天或许就得死在这儿,成为神婴里一个被紫府小辈秒杀的笑话。 这小子,还是紫府初期吧? 若说从前有人告诉他,说什么紫府后期能击败神婴境,他定然哈哈大笑。 可现在,他却要被一个紫府初期的小辈给秒杀了! “这小子太难对付,我若上前,肯定会被他杀了。 魔母,拉他入魂阈! 你的魔母锁平日里是锁魔婴的,那小子肯定一拉一个准! 之后我一起进来,我先消化了那小子,然后再图后续!” 落下冰镜荒原的魔僧迅速传音。 冰镜魂阈已然开启,隔着瘤境的一层空间,魔母苏瑶也能看到外面的情景,她点了点头道:“这小子确实古怪的很,他的一身法术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世的,而像是上古。不!至少是远古时候的法术了。既然如此,我拉他进来,你先吞了他。” 魔僧念头急转,忽道:“你一起拉我,否则我这身份就会彻底露出破绽。但若是被你拉入的,那我事后就还能解释。” 魔母苏瑶看定远处高空的毗蓝婆,笑了笑,道了句:“蠢货,你以为你没露出破绽?” “什么?” “那上头的虫婆是神婴后期。三念融天,境胚初成,偷天换日,亦有可能。你觉得以你现在这半吊子的手段能蛊惑它?” “毗蓝婆?神婴后期?!” 魔僧愕然,喃喃道,“不对啊,如果是这样,当初它为什么不进伥王魂阈?” 一时间,诸多疑惑浮现而出。 但魔僧已来不及想了,急道:“先拉那小子!我先吞了他!” 唐啸宣看到下方爆炸威力的一刹那,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双指微并,实体本命秘宝百相生灭桩瞬间往毗蓝婆轰去。 他不可能给毗蓝婆去救人的机会。 而只要夜随云一落败,哪怕不死,这高端力量的平衡也已被打破。 胜利的天平已然向古族倾倒,哪怕后续援军还没到,也已成定数。 “来来来,你的对手是我!” 唐啸宣目射电光,死死锁定毗蓝婆。 然而,面对他的攻击,毗蓝婆却没动。 下一刹,虚空里陡然生起了一股大黑风。 风轰隆一下,吹散了此时腾空而起的烈日,吹开了唐啸宣攻来的百相生灭桩,吹灭了周边修士的生机,也吹开了那正在爆炸裂开的煞固长枪、绣花针。 夜随云并不意外毗蓝婆的力量,此时他只觉压力陡轻,心中暗道:‘命捡回来了?’ 一念后,他越发振奋:‘有毗蓝婆出手,吾命全矣!’ 他舒开已然坑坑洼洼的双翅,急忙退后。 宋延哪肯让他退? 双手一合,又一杆血红煞固长枪生出,不依不饶地往夜随云后背射去。 这一枪,扫空了万魂幡中一大片区域,比之前那利用诸多修士魂魄临时形成的煞固长枪更为稳定,也更为威猛强大。 空气里荡漾开艳红的煞,神魂爆裂散去因果,空余的魂往高空幽幽飞去,给人以阴冷和安静之感。 宋延目光冰冷,杀意决绝。 他要杀一人,就一定不会中途停手,不会因为遇到困难就瞻前顾后,踟蹰不前! “死!!” 右掌推枪。 左手不知何时却已收起了那万魂幡,五指舒展。 夜随云才捡回一条命,面对这陡然再出的一枪,不顾一切地仰头看向毗蓝婆方向,吼道:“救我!!!救我!!!!” 唐啸宣瞳孔紧缩,他扫了扫周边环境,一咬牙,猛道:“唐寒,退!这虫婆藏的太深,它是神婴后期!!” “来不及了。” 毗蓝婆淡淡道了句,它身形消失原地,出现在了夜随云身侧,五指张开,化作五道漆黑飓风,抹向那煞固长枪,一种“天地同力,皆助此人,不可抵抗”的感觉从众人心底生出。 夜随云.死不了了。 而这位无相古族天骄怕是要遇到大麻烦了。 神婴后期气息不再隐藏,境界稍低一点的修士已然彻底丧失战意。 “说了杀你,就一定杀你!” “若斩草不除根,冤冤相报何时了?!” 宋延战意不退,自那日悟得真我,真情,他已有了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执念,那无日无夜在苦海边缘在无穷旁人执念中凝练出的执念已然全部归他一身,使得他自己的执念更加牢固,更加可怕,更加癫狂! 若不能以自身执念凌驾众生执念之上,那若是沾了旁人执念,究竟是我还是旁人,还能分得清么? 他一定要如此,因为若不如此,他早晚迷失! 一往而深,用情也深,纵欲也深,杀生也深! “死!!!” 面对出现在夜随云身侧的毗蓝婆,面对那天地皆同力的神婴后期,煞固长枪已然隐没于五道漆黑飓风,煞固魂爆的力量化作粉碎撕裂的红色闪电,在飓风里如心脏狂跳。 宋延目光锁定夜随云,舒展的五指化出道道残影,五行之气从周边汇来,五行玄气一叠一重山,转瞬叠了十一重。 五行白洞晶玉全部开启,他手掌所落之处已然搅起旋涡,使得一切玄气往他方向疯狂汇聚。 这又使得,那玄山越发凝实,可怕。 “你疯了吗?你就非要杀我?我们有什么仇怨?!!” 夜随云身为夜王古族大长老,千年里他什么人没见过?可这种疯了的天骄却真真正正是第一次见! 他可是神婴初期! 而那唐啸宣都已叫破毗蓝婆是神婴后期了,他怎么还敢出手?! 他凭什么? 他怎么敢的? 宋延不答。 一往而深,如此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要回答。 “嗯?” 毗蓝婆猛然注意到了宋延身后的玄气力量。 下一刹,宋延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整个天地都如被他踏在脚下,纵然毗蓝婆有天地之助,那又如何?无穷玄气叠加,随着精气神的完全凝聚,再加上可怕体魄,紫府修士的力量,一瞬间从空而落。 那股意气,凝聚成了一只可怕无比的大脚虚影——宋延的脚! 一跺之下,周边一切力量都疯狂往夜随云涌去。 远处,喜公主瞳孔紧缩,因为她在这一脚中真正看到了龙象九血的力量! 毗蓝婆抬手阻挡。 然而,这一脚却穿过了毗蓝婆的黑风,狠狠踩踏在夜随云临时匆忙护体的双翅上。 咔!! 嘭!!! 夜随云身躯崩溃,粉碎。 其下的群山如纸糊的一般,被这一脚踩为平地,而地面崩溃,深陷数丈,留下深刻的脚印,玄气盘旋四方,又使得这脚印恍如凝固。 夜随云,死!! 无论他有什么秘密,又为何能在白天动用夜王古族的天赋,都已不重要。 死人,掀不起风浪。 没人能形容这一刻的死寂,震惊。 一个紫府初期,当着一位神婴后期的面,击杀了一位神婴初期? 这开什么玩笑?! 看到夜随云身死道消,宋延心情舒畅,然后一个转身,想要赶紧逃。 然而,毗蓝婆的视线已经缓缓凝聚在了他身上,诡异的银色面具后,一双虫眸阴晴不定,似在思索什么。 而这当口,唐啸宣已经飞速往宋延方向射来,无论如何,他要保护这位本族天骄。 另一边,冰镜魂阈前. 魔僧几乎是吼出“出手”两字。 嘶. 嘶嘶!! 一道灰光涌动的无形之锁,陡然撕破空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射向宋延,穿透其体表,一瞬缠到了他的神魂上。 魔僧既得点醒,知道自己早被毗蓝婆识破,此时也不再做戏,转身直接冲入冰镜魂阈,然后等着魔母用以束缚魔婴的锁能够将宋延拉入魂阈,继而成全它,让它完整。 宋延正欲转身,和唐啸宣汇合,可才一动,一道灰光就已经缠到了他身上。 灰光呈锁状,焦灼无比,若是触碰到普通修士,那只此一下,那修士就会直接魂飞魄散。 不仅如此,这灰光宋延还莫名的眼熟。 下一刹,那灰光枷锁在他神魂表侧的灰色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儿,好像想锁他,但是大家都是灰光,好像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那灰光枷锁就又退了回去。 才冲入冰镜魂阈,趴在魂阈边缘往外看的魔僧一脸茫然地看着此情此景。 它无法理解。 魔母苏瑶皱眉道:“他的神魂力量非常强大,而且居然有我们的气息。怎么回事?” 魔僧道:“这得了解他经历了什么。” 说罢,它又急促道:“不行!宋延不能死在外面!” 可无论它如何说,眼前局势已经彻底脱离了它最初的算计,走向了不可知的未来。 半空 毗蓝婆看到夜随云陨落,也未曾露出可惜之色,只是看着正要逃离却被稍稍阻碍了下的古族天骄,以及那及时撤回的灰光枷锁,逃入冰镜魂阈的魔僧虫王,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然后扬声发出一声怪笑:“找到了!” 话音落下,在它身后不远处的妖魔里,一道身形急速变幻,气势急速膨胀,转眼化作个白色象头妖魔的样子。 那妖魔一出现,唐啸宣就已把绝望写在了脸上。 “象皇?!” 帝释白象一族的皇! 再加上毗蓝婆! 这是山海妖国最顶尖的战力都来了! 若是彦章老祖还在,无相古族许能对抗,可现在却不行! 毗蓝婆双手一抄,黑色飓风瞬间封锁周边。 宋延左冲右突,却还是被飓风抓住。 那飓风狠狠一压,竟将他抛射向冰镜魂阈。 嘭! 瞬间,宋延就撞开了那冰镜魂阈的表层,在重重扩散的涟漪间跌跌撞撞地入了瘤境。 帝释象皇也不管满天修士,直接落在了冰镜魂阈入口,好似在等待什么。 毗蓝婆看向一旁严阵以待的唐啸宣,还有不远处的夜无争,淡淡道:“此战,你们已经败了。不过我现在没有杀人的心思,滚吧。” 说罢,它也直接落在了冰镜魂阈入口。 唐啸宣咬牙道:“此子乃我无相族重要族人” 话音未落,帝释象皇就打断了他,瓮声道:“此子姓宋名延,身怀我山海妖族异宝,我等特来取之。至于族人?也就你这等蠢货才会被骗。” 毗蓝婆看向高空道:“既已解释清楚。快滚,莫要等我杀人心思灭了又生。” 唐啸宣: 他身后,夜无争传念道:“啸宣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暂且后退,等待援军再说。” 唐啸宣深吸几口气,抬手一抱拳,道了声:“分批撤!” 修士一批批撤离,所幸,山海妖族竟真的守信没有追杀。 这种事,极为稀奇. 夜无争道:“啸宣兄,你那族中天骄所怀的异宝当真是足够重要啊,重要到那虫婆象皇居然都不想追杀我们。” 他暗暗点了下“族中天骄”四字,算是强调一下,给这位无相古族族长心头种根刺。 毕竟,无论真假,邻国有这种恐怖天骄,对他都不是什么好事。 唐啸宣面色冰冷,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帝释象皇的话。 可无论对方是唐寒还是宋延,又或是风城子转世,其实都不重要,因为对方确确实实是得到了阴阳玄龙认可的,且具备着强大的无相古族先天神魂秘术。 忽的,一个念头闯入他脑海。 这念头再结合宋延前些年在凡间之事,竟变得越发清晰。 也许,那宋延已经达到了紫府中期境界,只不过他不愿去修《百相生灭桩》,所以才谎称一直停留在初期境界。 至于为什么不愿。 他身为族长也有猜测。 本命秘术对于一名修士极为重要,也只有择定了《百相生灭桩》才算是真正地永久地绑定了无相古族。 他之前并未往这方面想,此时一思索,却觉得实在是可能性极大。 可不论如何,先想办法救出宋延,然后让其修炼《百相生灭桩》就是。 若他肯练,那他将会是无相古族五千多年来的最强者。 若他不肯,哼自有别的法子!! 冰镜魂阈,入口第一瘤境。 灰蒙蒙的雾气糅杂着许许多多因果,正满天零落。 但凡沾染上这些雾气的人,会直接发疯。 可宋延却没有。 那诸多灰雾沾染在他神魂表侧,只如落在熔炉上的水滴,“嗤”声一响,就了然无踪。 他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就看到了对面的两个人。 一个是银面红袍的魔僧。 还有一个马尾,长腿,剑袍,虽是银发披肩,眸藏诡异,可娇丽面容模样却清晰可辨。 “苏瑶?” 宋延是万万没想到苏瑶不仅死而复生,而且还会在这里遇见。 他瞳孔微微紧缩。 魔母苏瑶微微撩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问:“你也是苦海爬出去的?这是和魔僧争到一起了?” 宋延长叹一声,道:“瑶儿,还是你了解我。我真是老不容易了。” 说罢,他认真地看向魔母苏瑶,眼中流露出柔情,道:“多年不见,我很想你。” 魔母苏瑶嘻嘻笑道:“可惜,我不是.” “不!你是!” 宋延激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我这般的存在,都只是因果执念,我们是没有魂的!你现在虽是另一位伟大存在的因果,可神魂却是瑶儿的!所以,你就是瑶儿!” “哦?” 魔母苏瑶笑得越发灿烂。 宋延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喃喃道:“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那还是在南竹峰上,那时候你突然从远处跑来,坐到我对面,和我说要不要一起,那一刻,我的心.” 魔母苏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魔僧无语了,厉声打断道:“小贼!你在胡说什么?” 宋延道:“我也没想到这位居然是我的老朋友。我们不仅是朋友,还有着远超朋友的关系。能够再次相见,实在是情不自禁。我觉得我可以和这位老朋友一起做更多事。” 魔母苏瑶嘻嘻笑着,道:“可惜,我的献祭就是你破坏的。” 宋延奇道:“您是魔婴?” 魔僧吼道:“看!您看看!他连您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满嘴胡言!” 魔母苏瑶妩媚地托了托腮,道:“我是魔母,九子魔母。” 魔僧道:“您为什么要回答他?” 宋延:. 他在无相古族的一些信息信息中了解过苦海执念层,魔婴,魔僧这样的信息,可却却绝对不知道什么九子魔母。 但不重要。 此时此刻,他已经站在了和魔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单挑台上。 而眼前这神秘存在的态度,将会决定许多事。 他必须拼尽全力去争取。 外面的事,那象皇,虫婆,他已无力去管。 他不知道胜算几成。 可必须争取。 所以,他必须要去说一些“说出口就会立刻忘掉”的话,去发一些“虽然发了却绝对不会去履行”的誓言。 “太好了!” 宋延双眼一亮,抚掌道,“从前我还在担心瑶儿跟不上我,现在既然有您在,那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您看,您是魔母,我.看起来也是个魔吧? 我们又有这般深厚的因果,简直是天生一对。 比起魔僧这种废物,我觉得我的执行力会更高一点。 如果早知道你是瑶儿,我怎么可能去毁了拜火魔宗? 还不是因为我觉得这是魔僧的陷阱么? 要怪,就怪魔僧! 是它毁了你的献祭!” 魔僧怒道:“你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吗?” 宋延旁若无人,深情地看着魔母苏瑶,认真道:“而我,将为您带来更多献祭,帮您早日降临!” 魔母苏瑶掩唇嘻嘻笑道,然后一抬首,显露出几分娇羞,问了句:“真的么?” 魔僧:. 173.融合魔僧知原委,魂阈密谋待来人(8.1K字-大章求订阅) 冰镜魂阈。 瘤境第一重,浑浑噩噩的雾气弥漫于此。 宋延从未想过自己第二次进魂阈竟然比第一次还刺激。 “瑶儿,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今后你我形影不离,谁若要动你,那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千山万水,我愿意陪你一起去走一走,看一看。 顺便,我还可以把献祭的活儿都干了,让你早日降临,早日来到我身边。 你看看这日子,啧啧啧,真是好啊,有盼头啊。” 宋延一个劲地胡言乱语,偏偏语气诚恳,双眸中还隐隐散发着光彩,好似一个对初恋告白的小伙儿此刻正憧憬着美好未来。 他声音越说越慢,越说越有力,越说越真诚。 待到末了,他颤抖着伸出手,道:“瑶儿,跟我走,好吗?” 魔母苏瑶“鹅鹅鹅”地笑着,然后侧头看向魔僧,那笑着的眼神却忽的冰冷下来,然后叹息着道了句:“你啊,让你帮我看着点献祭,这都会出事,尽会给我惹麻烦,真是个废物。” 魔僧神色也冷了下来。 但就在这时,魔母苏瑶又忽的一笑,道:“不过,我再给你个机会。反正你们都得吞了对方,那最终谁能赢,我就与谁合作。” 说完,她扫了扫周围,不容置疑道:“这里不是你们厮杀的地方,我们往深处走一点。” 宋延一步踏到身侧,道:“瑶儿,为了你,我一定会赢。” 魔母苏瑶“鹅鹅”笑道:“你这小嘴儿真甜。” 魔僧冷哼一声,走在两人身后,它盯着宋延的背脊,有那么几分想偷袭的意思,可想到外面还有那两尊妖祖在虎视眈眈,以及宋延这奸诈小子说不定就在等他偷袭,于是只能作罢。 三人走过四个秘境,来到一处冰天雪地的冻土。 幽蓝冰棱似墓碑斜落,有疏有密地插落此处,似巨人花园,周边萦绕着一缕缕幽灵般的冰风。 冰风抚过坑坑洼洼的地表,这些地表虽已冻实,可却也参差不同,竟显出冰山冰谷。 可这些冰雪却不是凡雪,而是瘤境中能冻结因果的雪。这种雪坚硬无比,怎可能被摧毁成这样子? 若是没有外在因素影响,冰雪渐落只会遵循原本地形,均匀而上,绝不会如此。 唯一的解释,就是此处极可能爆发过恐怖的厮杀。 宋延细细扫了一眼,又在冰雪深处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身影,显是被冻结了不知多久的尸体。 魔母苏瑶道:“就这儿吧,这里够结实,你们怎么打都没事。” 说罢,她双手抱胸,飘然立在一棵老树下。 冻结一切因果的冰雪已然无法奈何宋延和魔僧。 煞宝的存在,使得他们可以无视这仅仅蕴藏苦海气息的瘤境天气。 魔僧一抬手,唤出两个伥弥。 宋延也同样招出两个。 两者对视一眼,魔僧要收起来,宋延却一挥手,两个伥弥扑了过去,要度化魔僧。 魔僧淡淡笑了笑,周身五枚伥王煞珠飞快旋转,将伥弥散发出的度化之音全然遮挡在外,然后神色微动,厉声道了句:“宋延!!” 平平凡凡的两字蕴藏着绝对的魔音。 直接在宋延神魂外围的灰光熔炉外围的气息中刺出了一条线,但在抵达那灰光熔炉表层时,却直接烟消云散。 若是别的修士,哪怕是紫府后期在这里,这简简单单两字也足以让对方陷入“幻境”之中,然后一梦百年,心神震撼。 可是,之前把宋延折腾的要死要活的幻境,如今已经无法拿他怎么样了。 若说刚从苦海边缘出来时,他神魂还只是像个灰光熔炉,那如今那灰光熔炉就已彻底地凝实了,而他自己的神魂则站在熔炉之中,任何想要攻击到他的神魂力量都得先问过灰光熔炉。 魔僧见“惑心之音”无效,便陡然一声怪叫,红袍落去,银面消失,虫群冲天,横亘天穹,继而凝聚成一张巨大头颅。 那头颅一张口,就把宋延给吞了进去。 五枚伥王煞珠陡然于口中显出,呼啸着旋转,往中央宋延箍去。 这一招宋延见过。 之前魔僧吞噬那诸多境界跌落的紫府妖魔,就是用的这一招。 此刻,再加上虫王的力量,五枚伥王煞的力量,这一击可谓魔僧绝杀。 宋延冷哼一声:“蠢货。” 冰雪之地,还铺这么大,那就是完全替他承受了瘤境冰雪的伤害,使得他处于了一个正常的施法环境。 他眼神中浮现出不加遮掩的浓浓恨意,就是因为眼前狗东西,他才会承受亲手杀死裴雪涵的痛苦,承受那百年煎熬。 宋延抬手一招。 刷! 漆黑大幡血气腾腾,瞬间浮现。 此处乃在魔僧口中,万魂幡纵然显出,也不会受了冰雪之地的影响,否则此时最外围的一些恶魂早已如风化墙皮窸窸剥落了。 魔僧也很无奈。 它所擅长的“天魔惑心之音”无效,只能行这等“天魔吞魂”之举。 这就是它最强的力量。 可这般力量却偏偏给宋延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施法环境。 它无奈之下,只能咬咬牙,继续死撑。 它也是紫府后期,又有虫王之力,魔僧之力,还有九分之五的伥王煞珠。 “我才是紫府境最强!” 魔僧狂吼声里,巨口咬下,加快消化。 而宋延周身灰色熔炉则“哐哐”狂涨,覆笼他身。 他右手五指主动之间,万魂幡中的恶魂又去了大半。 因果化煞,化煞长枪。 他的左手则是飞快转动,揽气。 然后,他往前重重一踏。 一步踏天。 煞固长枪往前投掷而出。 爆!! 狂暴的力量,逸过五枚箍紧的煞珠,漫涌向在外的巨脸。 同样的环境,完全不同的结果。 魔僧的巨脸开始炸裂,如失了气的人皮气球,被宋延那巨足虚影一脚踩扁,直接陷入地下。 魔僧身形也化回原本模样,只不过身周虫子少了极多,竟从原本的高大虫王变成了个矮小虫童,周身气息急剧衰退。 此战,若有魔母苏瑶相助,那完全就是另一个结果,可是魔母苏瑶既然有了另一个更好的选择,两不相帮就已经不错了。 “且慢!!” 眼见将死,魔僧急道,“宋延!你有没有想过那虫婆为什么要算计我,又为什么要抓你丢进来?” 也不待宋延回答,魔僧又匆匆道:“我刚刚才想到这一点,也许,虫婆本就在等我们融合为一,然后再夺取完整的伥王煞珠。 所以,你不能吞我!你吞了我,虫婆就再无隔阂,再无阻碍,下一步,它就会踏入这魂阈,将你炼化! 我死,你也死!不如等我们一起逃出去再说!” 宋延自然明白它说的话,可却被它此时还说这般的话摇尾乞饶而逗笑了。 “哦。” 他随意敷衍了声,然后身形猛动,抬手就点向魔僧眉心。 魔僧神色惊惶难安。 而就在宋延即将碰到它眉心的刹那,魔僧那银色面具后面的虫瞳忽的浮现出一抹戏谑,而嘴中则发出惊疑不定的怪异叫声:“你!!” 一字落,戛然而止。这字显然不是对宋延说的。 而宋延同样瞳孔紧缩,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从周身浮现出来,仿有诸多尖针刺入他肌肤,给他以强烈危险之感。 原本已经“干瘪”到成为虫童的魔僧陡然身形膨胀,抬手一抓如闪电。 须臾之间本来无可躲避,但宋延于不可能中身形一动,姿态逍遥地一仰脖颈,足踏冻土,借力后退,同时念头遁瞬开,“嗖”得一声,就没了影子,再看已遁至百丈之外。 但他才退,就看到眼前风雪全然变黑。 漆黑飓风彷如神灵怒火倾泻而下,化作神灵长鞭“啪”一下抽爆空气,抽爆风雪,往宋延劈头盖脸地打来。 这速度几乎和他念头遁一样快。 他躲无可躲。 宋延正要咬牙接下。 而就在这时,一道灰锁却恰好和他的念头遁,和那虫王的漆黑飓风同时动了,此时堪堪从旁飞速探出,猛然缠在宋延腰间,陡然一拉。 飓风抽空,远处冰棱碎得满天都是。 宋延则落在魔母苏瑶旁边。 才落地,也没人说话,那漆黑飓风又紧随而至。 宋延认出这飓风,这是毗蓝婆的飓风! 毗蓝婆通过虫王出手了! 他毫无犹豫,抬手一翻抓出“无相古族身份令牌”,一缕气息度入。 眼见黑色飓风已至眼前,下一刹,古族令牌里传来一缕狂傲的笑声。 “以大欺小?我来和你打!” 话音才落,毁天灭地的巨桩从令牌中飞出,一瞬搅在黑色飓风中心,一抖一晃,飓风瞬间爆去!! 一击之后,两边都恢复了平静。 借身出手,显不能长久,也不能连续。 宋延识出来人,忙道:“多谢彦章.兄,出手相助。” 无相古族中本就藏有族中强者念头,若遇危险,可凭借此令出手。 宋延遇此飓风,自是神婴出手,而出手的正是已然东去的唐彦章。 唐彦章一击之后,也将溃去,此时道:“小家伙,你的事我听族长说了,无所谓的,你无论如何都是我无相古族之人。 族长那边古族大军将至,你只需撑过月余,纵使毗蓝婆象皇也难以放肆,届时速速返族,莫要迟疑。” 宋延道:“晚辈明白。” 唐彦章点了点头,又旋即消散,而古族令牌光华也褪去,显然不可连续使用。 另一边陡然膨胀开来的虫王,也旋即缩小,周身可怕气息消失,重新变成了.虫童。 那是完全由怪异黑虫构成的儿童形体。 这形体重新取了猩红斗篷,银色面具,为自己戴上,裹上,然后也不反抗,只是盘膝而坐,看定宋延方向,用怪异的声音淡淡道了句:“魔僧已经被我压制了。” 宋延道:“看出来了。” 苦海中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念”,都是大因果,而非神魂。 当魔僧附着在虫王身上,也只是压制了虫王原本的想法,而并非彻底消灭了。 若有朝一日魔僧虚弱,那虫王自可重现。 毗蓝婆不会为魔僧出手,却会为虫王出手。 宋延长舒一口气,道:“你是故意被魔僧上身的吧?” 虫王道:“不错,老祖早知伥王魂阈有魔僧,但是它老人家并不知道有没有更高级苦海生命或是天魔,所以为防万一,我入内,它在外。 我毗蓝骄虫一族身体特殊,若魔僧或是别的苦海生命想要脱困,必然借助我们的身体,到时候.老祖再从我体内将伥王煞珠取走即可。 只是没想到,老祖算到天魔夺舍,却没算到伥王煞珠还有一半被你夺走了。 你落入苦海,没人能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可老祖还抱有期望,它一直在等。 终于,它老人家看到魔僧动了,于是便知道你回来了。 只是它也不知道你是谁,所以就纵容魔僧四处挑事,四处找你,然后等魔僧和你完成一百多年前本该完成的融合后,老祖再来取宝。” 宋延道:“值得吗?” 虫王淡淡道:“伥王虎族本就是被安排好的一族,它们这一族存在数千年的唯一价值就是被炼制成这一枚煞宝,可却被你夺了,你说值不值得?” 宋延奇道:“你们毗蓝骄虫一族还能安排伥王虎族。不!你的意思是你们造出了伥王虎族?” 虫王淡淡笑了笑,却未回答,只是闭目道出一句:“来,吞了我吧,既然我无法融合你,那就让你融合我,这对老祖来说,是一样的结局。 当然,你还可以选择跳入苦海,落在那边缘之地,不过.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纯属徒劳。,苦海边缘能挡住紫府,却挡不住老祖那般的人物。” 宋延看着它,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自己这么说,我就不敢吞你,你就能活下来么? 不过和魔僧一样的路数,只是一个摇尾乞怜,一个淡然自若。 说到底,不过都是在威胁我,让我不要吞下你。” 虫王淡淡笑道:“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伥王虎族的水很深很深,所炼煞宝纵在诸多煞宝中也是独一份儿的特殊。 你身怀这般重宝,已然承了大因果,必遭无止无尽追杀,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 唯一的解法,就是你随我出去,投入我虫族大营,然后配合我,让我设法将伥王煞珠从你体内取出。 如此,才是你唯一的生机。 你潜力极强,实力不错,老祖爱才,绝不会杀你。 这一点,我可与你立下神魂誓言,保你不死。 当然,这个过程中,我自然也会活下来,但并不是我一个人能活下来,不是么? 宋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选。” 宋延眯眼看着他,忽道:“再给我点理由。” 虫王淡然笑道:“你还要什么理由?” 宋延道:“夜随云背叛夜王古族的理由。” 虫王犹豫了下,但其实恰如宋延所说,此时它是在保自己的命,若是真有信息能换取这一命,它当然会抛出。 于是,它笑了笑道:“这个啊,也好,告诉你,你也能定下心来。” 宋延面露凝重之色,长叹一口气,似已意志动摇,毕竟眼前虫王所言实在是很有道理。他是伥王煞珠的受益人,自然知道这珠子的特殊,这般珠子若是有人刻意栽培,那他麻烦真是大极了,大到他就该如虫王所说,想办法把这宝贝给丢了。 所以,他充满期待地看向虫王。 虫王淡淡道:“神婴境之上乃是化神境。 自紫府以来,借天地而养神魂;神魂既强,便是以强魂再孕天地。 化神者,可孕本命秘境,此即诸多古族妖族之由来。 然而,说是化神,实则却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登神榜。 一个是奉仙位。 入了神榜,可一步登天,调动天地力量,强大无比,但对应的神依附于天,其本命秘境也完全听从天地安排。 你瞧,这凌波古族的始祖就是神,他自己拥有了强大力量,自己的古族则被天地挪来堵塞苦海漏洞,这才造就了冰镜魂阈。 当然,这边凌波古族没了,凌波始祖却还能再造,说不定此处的都不是他造就的第一个凌波古族。 说白了,神之族是可以随时牺牲的,你再强大,都是炮灰。 仙,就不同了。 仙的本命秘境只有一个,与仙共存亡。 我毗蓝骄虫一族老祖本是化神存在,自奉仙位,不登神榜,造我一族。只不过,它老人家察觉了契机,故而刻意跌落回神婴境,重回我族。 而你们无相古族,夜王古族,则和凌波古族一样,始祖都是神,你们都是炮灰。 所以,夜随云千年前明白这一点后,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了修炼本族紫府秘术,改修别术,投入我族。 你.应该也才紫府初期吧? 那就是本族秘术还没修炼。 所以,加入我们。 从必死的神之阵营,到我们仙之阵营。 这是你的契机。 也是你活下去的唯一生机。” 宋延闻言,扫了眼面板。 面板上“《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几个字很清晰。 很显然,无相古族的始祖是“仙”,而不是“神”,眼前这狗东西给了不少信息,但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虫王一副安稳平静的模样,然后忽的起身,道:“宋延,走吧,我们发下魂誓,然后离开这里” 宋延没回应,只是道了声“谢谢”,然后一步踏前,抬手点在了虫王眉心。 虫王冷静的模样瞬间被打破,显出了恐慌。 “你?!” 宋延道:“我只是想听你多说会儿话而已,你的这些话对我很有用,我已经道过谢了。作为报答,我会轻一点,不会让你疼的。” 说罢,一缕灰芒已随着他手指探入虫王神魂世界,触及在了环绕的伥王煞珠上。 他一边炼化,一边扭头看向魔母苏瑶,道:“瑶儿,帮我护法。” 宋延表面平静,挥洒如常,可心头却是莫名地震撼。 虫王知道的事显然极多。 而为求活命,它也透露了极多消息。 一瞬间,许多曾经让宋延困惑的问题有了解答。 “修炼本命秘术”基本就意味彻底绑死在了这一族之上,他若是修炼了《百相生灭桩》,那今后就彻底绑定了那无相仙祖。 可从虫王所说来看,仙人不依附于天地,固然拥有了自己秘境的完全所有权,也应该拥有了更好的未来,但却失去了天地完全的支持。 无相仙祖能撑多久,他真的不知道。 那无相仙祖若是一死,那这无相古族岂不是直接“殃及池鱼”? ‘这世界的水太深了,真想好好待在一处,安心修炼,全力突破。可惜,我若返回无相古族,就不得不修炼《百相生灭桩》。’ 宋延暗中思索,却很快将念头抛开。 能不能回得去,还是一说。 更何况,此时并不是他分心的时候。 他说出那句“瑶儿,为我护法”的时候,就已经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他可不会因为魔母苏瑶之前用鞭子帮了他,就会掉以轻心。 刷! 第五枚伥王煞珠炼化! 这枚珠子并未熔化在宋延神魂体表,而是环其旋转。 片刻 刷! 第六枚炼化。 宋延继续警惕着。 很快 第九枚炼化。 五枚伥王煞珠在宋延魂表变成了一串儿旋转的念珠。 原本属于魔僧的两个伥弥“啪”一下落到了灰色熔炉上,变成了宋延所有。 而魔僧自己也被粘在了灰色熔炉,狰狞地瞪着宋延,却旋即被灰色熔炉上的诸多伥鬼淹没。 一魂,一炉,一念珠。 一股完整感从宋延心底浮出。 这最后一步,终究是完成了。 世上几乎所有人都会在这“终于完成”的那一刻长舒一口气,然后松了警惕,可宋延并没有。 而他的警惕,也终于迎来了期待。 嗤!! 就在他成功的刹那,一缕浓郁灰光从魔母苏瑶体内射出,直奔他眉心而来,竟要夺舍!! 既然有更好的身体,魔母哪里还在乎苏瑶的? 可宋延早等着。 他几乎没有迟疑,也没有停顿地运转了熔炉,念珠。 他运转的顺序很有讲究。 他是在魔母扑过了念珠之后,才运转了熔炉。 熔炉瞬间炽光闪烁。 紧接着,他又运转了念珠。 念珠呜呜旋转,化作隔绝内外的铁壁,使得外侵之魂能入而不能出。 魔母,要夺舍宋延! 宋延,要消化魔母! 两人一直都等着对方。 这一刻,两人的等待都得到了回应。 魔母灰光疯狂地试图钻入熔炉,沾附到宋延神魂上。 宋延则专注运转熔炉,想要将魔母留下,成为他的一部分,魔母虽然极难炼化,可若是能先抓住,这定然能让他实力飞涨。 然而,魔母灰光却未被粘在熔炉上,而是叮叮当当地反复折射,在熔炉、念珠之间来回弹着,最后一个间隙弹出了念珠,飞落回了苏瑶体内。 魔母苏瑶再度睁眼,撩拨头发,“鹅鹅”笑道:“宋郎,我们谁都奈何不了谁呢。” 宋延身形掠动,凑近她,一把搂住她腰肢,然后深深吻了下去。 魔母苏瑶柔荑伸展,勾住他的脖颈,双腿一跃,环夹在他腰间,激烈回应。 两人刚刚还你死我活,彼此试图彻底吞了对方,可这一刻却已宛如世上最恩爱、最深情、最密不可分的爱人。 许久,宋延抬起了脸庞。 魔母苏瑶“嘤咛”一声,道:“我刚刚你不生气吧?” 她胆怯地询问,像做错了事的小女孩。 宋延正色道:“你是我的爱人。你与我合二为一,有什么错?你本来就是我的另一半,而我也是你的另一半。” 魔母苏瑶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抬起葱白手指一点宋延嘴唇,道:“可真会说话,喜欢你。” 宋延道:“我们至少得撑一个月时间。” 魔母苏瑶道:“我为什么要撑? 我感觉你死定了,宋郎。 与其便宜外面的妖祖,不如我们融在一起吧。” 她热烈地看着宋延,小鸟依人地拥抱着他,又探长雪白脖颈,依偎在他肩头,柔声道:“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呀。好歹我们是情人呢,就差成婚,我就是你的小娘子了。” 宋延道:“你得了我身体,能出去?” 一句话落下,魔母苏瑶也沉默了下来。 虫婆,象皇,实力过于强悍,她若是本体降临那没问题,可现在她无论是以现在这小娘子的身体,还是宋延的身体,都注定饮恨此处,都注定千年布局如镜花水月全然成空。 她不得不缩回苦海,然后随波逐流,下次再能偶然遇到个魂阈还不知要等多久。 宋延忽道:“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魔母苏瑶忙道:“什么主意?” 宋延道:“不如,你让我融合了,如此我神魂力量将会空前强大,纵然还是无法战胜虫婆,象皇,至少能够在这瘤境中和它们捉迷藏。 只要让我绕过它们,我就能逃出去。 到时候,我再将你分离出去,助你献祭,帮你本体挣脱苦海,降临人间。 你现在应该只是本体的一部分力量吧? 那就把这部分力量交给我。” 魔母苏瑶道:“那和我夺舍你有什么区别?” 宋延道:“有啊,我的力量我用起来最顺手,我的性格别人都熟悉,换成你,他们一眼就能识破,所以只有你融合于我,才是破局之机。” 说罢,他激动地抓住魔母苏瑶肩膀道:“瑶儿,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一旦安全了,我一定会将你分离出去,一定会帮你完成你脱离苦海降临人间的梦想!” 魔母苏瑶冷冷道:“够了。” 宋延淡淡笑了笑,松开双手。 魔母苏瑶道:“说点现实的,你有什么办法就别藏着掖着了。我和你,谁都没办法奈何谁,偏偏又站在同一阵营。现在就别窝里互相坑了,先出去再说。” 宋延道:“我距离紫府后期半步之遥,我要赶紧突破。你呢,你有什么办法?” 魔母苏瑶神色幽幽,转了转道:“我也有一个。” 嘭! 嘭! 嘭! 万花镜也似的冰棱折射出无数破碎景象,此间苦海气息越发汹涌。 而这一次,那死死插在苦海空间上的煞宝却不再是之前的“灰色太阳,九枚煞珠”,而是一个恍若鸡子般的巨大黑蛋,又或者说是黑色心脏。 心脏砰砰跳动间,隐约可见其中有异物在挣扎,只不过无法逃脱这已然封闭的口子。 宋延看着这心脏,道:“这就是你的办法么?” 魔母苏瑶道:“看得出来你很擅长阵法,也有些秘术可以调动气息,那你会禁绝玄气一类的阵法么?” 宋延点了点头,道:“会。” 魔母苏瑶道:“那就太好了,我们只要把目标引入这里,就可以将其困住,杀死。” 宋延皱眉道:“什么意思?” 魔母苏瑶愣了下,掩唇嘻嘻笑道:“忘了你这个苦海存在不知道许多事哩,那就和你说叨说叨。” 说罢,她抬手一指眼前黑色心脏,道:“魂阈可不是我们产生的,而是这种地府生物导致的。这黑色心脏乃是天地调动力量进行的封锁,里面是地府尸魍。 地府尸魍是一种体魄格外强大,却没有神魂,没有因果,没有念头,也不会被任何神魂类法术控制的怪物。 这里地府尸魍曾经有不少,天地动用凌波古族一族,将其牺牲,才镇压了这些地府尸魍。 如今,它们已经被消化得差不多了,可却还有一个活着。” 宋延道:“所以你的打算是用绝玄阵封锁此处秘境,使得进入之人无法动用法术,乃至本命秘术,然后让体魄强大的地府尸魍杀了它。” 魔母苏瑶道:“不错,至于地府尸魍的体魄层次.我大概和你说说吧。 你身上给我一种古绛宫修士体魄的感觉,而地府尸魍则对应着古神婴修士的体魄,比你高两个大级别。 它们虽然不会动用法术,可在绝玄的情况下,完全是杀神。 如此,你放心了吧?” 宋延点点头。 放没放心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要赶紧突破紫府后期,参悟属于自己的本命秘术了。如果时间还来得及,他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炼化魔僧为己所用。 同时,宋延心底忽的又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之前在伥王魂阈,魔僧心心念念,小心布局,将众人引到魂阈尽头一网打尽。 现在,竟轮到他了。 174.天魔中,你也算是狡诈的(8.0K字-大章求订阅) 冰镜魂阈,尽头. 凛冽冰风彷如团团暗蓝色幽灵,以苦海破漏之处为中心,拖拽长长的风尾旋绕不息,发出鬼哭狼嚎、戏腔哭坟般的怪音。 破漏中心则是嵌着颗黑色心脏。 那心脏在半空有力地“砰砰”跳动,发出不规则的巨声,那是内里地府尸魍来回挣扎冲击所造成的。 当初,宋延去到伥王魂阈尽头,那时他需要动用万魂伥幡才能勉强支撑,且还是在魔僧分心对付别人时才能做到这一点。 全力施展的魔僧,能以“天魔惑心”之音贯穿多余因果防线,从而直达本体,然后让人陷入幻境,除非有煞宝才能抵御。 如今,魔僧却已经被他粘在了伥王熔炉上等待炼化,四名伥弥已完全听命于他。 “去。” 宋延心念微动,四名伥弥已飘然而出,分射向瘤境之外。 这些伥弥会度化任何从外走入的生命,尤其是绛宫层次的生命。 这种度化,宋延没指望能对毗蓝婆,帝释象皇起到作用,但他觉得“来都来了,这里还有个现成的煞宝,毗蓝婆,帝释象皇没理由不顺道摘走”,此乃一箭双雕,妙到毫巅,刚巧也能让毗蓝婆与帝释象皇“分赃均匀”。 布局既有如此之久,又出兵推到了冰镜魂阈,没理由不去找摘宝人。 宋延的伥弥不度虫婆象皇,就度摘宝人。 他就不信,虫婆象皇能完全不顾摘宝人,直接跑到瘤境尽头来找他。 当然,若实在不顾,或者并没有安排摘宝人,那也没事,因为他只是随手安排了一个本该安排的防御手段。 将伥弥释放出去后,他忽的感到一道幽冷目光在直勾勾盯着他。 宋延余光扫过,看到了魔母苏瑶。 魔母苏瑶此时看他的目光透着一种贪婪与垂涎欲滴的意味。 宋延招招手。 魔母苏瑶雀跃着迈动长腿,奔到他身边,然后一下子扑入他怀里,缠住了他,抬手托着他下巴,用火热的胴体摩着他,用热烈的声音温柔着说话。 “真想早日和宋郎融而为一呢。” 宋延柔声回应:“迟早的事,我们是爱人,早晚会结合的。不过,还得先成婚。” 魔母苏瑶道:“还等什么?就在这儿拜天地吧。拜完天地,我夫妻齐心,一同外出,之后我们就结合。” 她嘻嘻笑着,双颊娇羞,周身散发着勾魂夺魄的女人味儿。 宋延敢保证,真的苏瑶一辈子都无法显出这种魅惑气息。 不过话说回来,魔僧和虫王给他上演了一出“天魔夺舍的典范”。 被天魔夺舍者只是被压制了,而不是消失了,甚至还不是昏迷了。 换句话说,真的苏瑶现在还是能看到他的。 也不知道,真的苏瑶见到自己如此骚媚地挑逗一个男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说着赶紧拜天地然后结合,会作如何感想。 不过,他可不会把魔母苏瑶所说的“结合”当成真的结合。 伥王熔炉,伥王念珠,所展示出来的潜力极为可怕。 一者熔万魂。 一者伥万魂。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伥王煞宝才会显得如此重要吧? 不仅如此,伥王煞宝其实原本作用只有“伥万魂”,也只是因为他机缘巧合,强行扯了一半儿出来,然后在苦海边缘被锻造百年,这才一分为二,从而显出了更丰富、更诡异的作用。 若真有某位大能刻意锻造这般煞宝,那此时这煞宝就是在锻造过程中“变异”了,从而具备了更大价值。 身怀重宝,必遭追杀! 魔母苏瑶显然也在觊觎他。 啪嗒 一滴口水落在了宋延胳膊上。 他扫了眼近在咫尺、双颊酡红的娇艳脸庞。 那水杏眼儿迷离万分,那嘴角正在落下涎水。 宋延温柔地给魔母苏瑶擦了擦嘴角,道:“小馋猫,别着急。” 暗蓝的冰晶垂天而落,安静地粘在两人发丝上,显出一副诡异的唯美画风。 魔母苏瑶娇羞点头,柔声道:“好的,相公,人家.都听你的。” 宋延道:“虽然还未拜天地,可其实我们在心中已经拜过了,对不对?” 魔母苏瑶道:“不错,那就是拜了。世上有人明明拜了天地,可却同床异梦。但我们却不同.相公,我们就当已经拜过了吧,省的浪费时间。” “娘子。” “相公。” “娘子!” “相公!” “我们既成夫妻,那娘子且在此处,待为夫将那敌人引来此处,然后娘子即刻戳穿这心脏,放出地府尸魍。” “不,吸引敌人这么危险的任务还是交给人家来吧,相公在这里。待到无论虫婆还是象皇来了,相公只需倾尽全力对着那儿”魔母苏瑶抬手指着黑色心脏最薄弱的一点,道,“就那儿,用你那杀死虫王的手段来那么一下,地府尸魍就会跑出来了。” “不行啊,娘子,我为杀虫王已经耗尽底牌,如今精疲力尽,无法再来一下了。” “真的?” 魔母苏瑶幽幽盯着宋延,眸中闪动着隐晦的跃跃欲试之色。 宋延叹息道:“假的。” 魔母苏瑶撒娇般地打了他一下,道:“坏人!” 宋延盯着那黑色心脏薄弱点,忽道:“娘子,我一个人未必能戳破,若是失败,我会跑苦海边,你也得回苦海里。 若是虫婆象皇来抓我们,我们还得有一番死战,但无论如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次,你留不了手。” 魔母苏瑶沉默下来。 宋延忽道:“此处既是凌波古族的坟墓,娘子和凌波古族也有那么点儿关系,有没有一种可能.娘子已经继承了凌波古族的巨大传承呢?啧啧啧,八千年的底蕴,可不少啊。” 魔母苏瑶抬起葱白手指,点了下宋延额头,道:“坏家伙,就会打人家主意,人家那么一点点东西都要给你掏光了。” 宋延瞳孔微微紧缩。 他不过是试探之言。 然而,魔母苏瑶却一口咬实了他的判断,这着实让他心中越发慎重。 九子魔母之所以选择“苏瑶”这个绛宫中期为宿主,一是因为这宿主和他有一些因果关系;二是这宿主确实是凌波古族之人,能够合理继承并利用凌波古族八千年的底蕴;三说不定这宿主还能恢复凌波古族先天神魂天赋。 所以,苏瑶是极好的宿主。 但这个宿主比起他来还是差了。 一瞬间理清关系后,宋延道:“到时候我们在这瘤境尽头,还要想办法隐藏身形。戳破黑色心脏后,还要想办法快速逃脱。 但想在虫婆象皇面前做到这些,怕是不容易。娘子若有手段也一并用来,别藏了。” 魔母苏瑶略作思索,点了点头,然后从宋延怀里跃起,道:“相公,你不是说要突破紫府后期么?那就在此处速速突破,人家为你护法。” 宋延幽幽看了她一眼,道:“紫府后期需有小天劫,万一毁了此处可不好,我要到外面去渡。” “有人家在,相公怕什么?”魔母苏瑶委屈巴巴地撅起嘴,伤心道,“难道相公还不相信人家?”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哑光的暗沉冰霜秘境中,两人眼中都闪烁着莫测光华,纵是盟友,却也时刻各怀鬼胎。 须臾 宋延柔声劝慰道:“好好好,都依娘子。” 魔母苏瑶欢喜道:“太好了,相公。我就知道你疼我。” 宋延特意寻了个距离苦海破漏中心远点的地方盘膝坐下。 在斩杀虫王,夺取伥王念珠后,他已经有了一种身心的完整感,也同时有了突破的契机。 在西骧王区域的数十年里,他不仅感悟到了护念,也感悟到了我念。 “我”的本质其实并非将自己从天地里剥离出去,而是将自己从众生里剥离出去,使得“我”不再是众生群氓,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自我。 这一点,宋延本也需要花费极多时间,可苦海边缘的经历早为他奠定了雄厚的根基。 要知道,在那百年时光里,他若是不能维持自我,早就意识溃散在了苦海,也无法走到如今这一步。 心猿不定,意马四驰,故需降心猿,伏意马,才得正果。 我说放屁。 若无所求,便不可救。 七情六欲方真我。 我为善时善为我,我为恶时恶为我. 这世上,哪儿来的善恶? 所谓斩去善恶,斩掉的不过是你自己对于自在的渴求! 最初,他所求的不过是安安静静寻个正常宗门认真修仙,身侧有小久、安莉师妹那样的道侣,哪怕没有长生,哪怕从一而终,他也已满足。可惜他穿越之初就在尔虞我诈的傀儡宗,种种束缚,种种羁绊,这世道可曾给他选择,可曾给他自在? 世事无常,他在天地的羁绊中到处拉扯,身不由己,故而越发心生对自在的向往。他不知道塞外在哪儿,可他总觉得塞外一定有美好的蓝天白云,每天只需要去关心牛羊,优哉游哉,得一人之心,白首不分离。然后,那个陪他的人死了,他亲手杀死的。 宋延长舒一口气,微微抬手,五指虚握,似是想抓住点什么。 他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抓住的只是一丝自在罢了。 天地没给,他不怨天,亦不尤人,他自己来争取! 他自己的本命秘术,一定是为了追求者自在而存在的。 他会动用自己所有力量,乃至这伥王熔炉,伥王念珠,一同来构建属于自己的本命秘术。 下一刹. 宋延道了声:“娘子,我要开始领悟了。” 魔母苏瑶应了声:“相公放心,有我在此处。” 说罢,她就开始等小天劫。 她知道小天劫之后的宋延一定会陷入虚弱。 而宋延说罢,却并没有去领悟,而是开始炼化魔僧。 说谎什么的,早就成家常便饭了。 他知道魔母苏瑶在等小天劫,所以就打了个时间差,开始炼化魔僧。 炼化魔僧需得全心炼化,若是魔母苏瑶知道的话,一定不可能给他这个炼化的机会。至于能不能炼化,魔母苏瑶其实心底也是懵的,因为她没见过炼化天魔。 ‘以被我俘获的魔僧为目标,开始炼化.’ 宋延心中默念。 对于炼化这种域外天魔,他自己也没多少把握,可总得一试。 慢慢的,他有了感觉. 【第一年,你投入寿元炼化魔僧,却发现纵然有伥化力量,却始终无法将其降服,只因魔僧并无神魂,而是一个邪念落入苦海,经年累月之下构成的可怕因果。你并不气馁,决定反复尝试】 【第五年,你明白了尝试并无用处,你决定最古老的法子进行炼化,你走出了伥王熔炉,而将魔僧丢入了熔炉。伥王熔炉燃起熊熊灰焰,开始没日没夜地锻烧魔僧。然而,俘获魔僧容易,可想要拆解魔僧,炼化魔僧却是极度困难】 【第一百零一年,你炼化了魔僧。魔僧已经成为你因果中的一部分,它已无法主动诱惑你,却会被你所用。你可用魔音将他人心理裂隙进行扩大,也可附于吞噬生机,临时增强自身力量】 ‘成功了。’ 宋延暗舒了口气。 在炼化魔僧后,他大抵明白了魔僧的神魂力量其实大概在神婴初期左右。若是单单拼杀神魂,他和魔僧的力量其实还在五五之数,难定胜负。 幸而,他以“一步踏天”和“紫府元爆”碾压了虫王,这才取得胜利。 身体和神魂的关系,譬如城关和守城士兵,譬如盔甲和将军。 他这是破甲了。 而魔僧的力量手段基本是两个:一,以魔音寻得他人心理破绽,使其扩大使其崩溃;二,吞噬弱者生机,临时增强自身力量。 手段一,单用其实没什么,只要你心性坚定,那魔僧也是颇难趁机而入的。但配合上伥弥,那就可怕了。 手段二,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使用能起到奇效,但若作直接攻击,只能算聊胜于无。 故而,之前在伥王魂阈的魔僧无比可怕,因为它布局已久,占据天时地利。 而入了冰镜魂阈的魔僧实力却大打折扣,不是说不强,只是没有那么大压迫感了,原因就在于.这儿不是它的主场,它是被动卷入厮杀的。 更何况,原本被它当做外援的魔母,临时叛变了。 炼化魔僧后,宋延只觉神魂之力再上一步。 他忽的抬手捂住胸口,故意扰乱神魂世界,面目显露痛苦之色,然后看向魔母苏瑶方向道:“娘子,你.你帮我守好,我出了点问题。这一步,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咳咳咳咳.” 他忽的剧烈咳嗽起来,抬手掩唇,再摊开,却见掌心已是一片血红。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动用“天魔惑心”,道:“娘子,我知道你想夺舍我,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咳的越发剧烈,咳得七窍都已流血。 “相公!” “相公,你没事吧?” “丹药,对了,我有凌波古族的传承,我我给你给你找点疗伤丹药。” 魔母苏瑶忽觉夺舍之心越发强烈,于是面容显出急促之色,然后手掌在虚空中翻翻找找,摸出个绿色瘆人的瓶儿,她迅速把瓶儿中的药物取出,换了个瓶子,然后匆匆上前,将丹药倒出,送到宋延嘴边。 宋延一口吞下,然后用玄气包裹,藏在体内。 而就在这时,黑色心脏后方的苦海破漏之处忽的起风了。 呜呜的尖锐风声里,一缕触手般的黑烟从心脏后飞速探出,然后如一道黑光般没入宋延眉心。 几乎在同一时刻,宋延一把抓住身侧的魔母苏瑶,深深吻了下去,同时把那被玄气包裹的丹药一口吐入魔母苏瑶口中,并直接运力炸开,使得药效快速扩散,然后运转伥王熔炉,伥王念珠。 黑烟自神识世界飞快落下,直奔宋延神魂,毫无犹豫! 伥王念珠却被宋延全力运转,化作锋利刀刃,亦是果决无比! 下一刹. 黑烟被念珠拦腰斩断。 断却的那一截儿落入伥王熔炉表面,被烙印其上,继而被密密麻麻的伥鬼掩盖。 若说之前,宋延可能还做不到这一点。 可现在,他得了魔僧力量,再加上“以有心算无心”,便做到了。 斩断那黑烟后,余下黑烟如触电般“嗖”一下又缩了回去,缩回了黑色心脏后的苦海里。 宋延也顾不得炼化这一缕九子魔母气息,而是抱紧魔母苏瑶,关切道:“娘子,娘子!” “娘子,你没事吧?” “水,对了,我给你找点热水。” 说罢,他匆忙开始寻找热水。 可这种地方,哪儿来的热水。 魔母苏瑶脸色很难看,她突然暴起,怒道:“我杀了你!” 说罢,她双手猛然探出,死死掐紧宋延脖颈。 宋延温柔地看着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道:“没事的,没事的,发泄出来就好了。” “杀了你!” “我杀了你!!” 魔母苏瑶愤怒地跨坐在宋延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疯狂发泄着。 “没事了。” “别怕,没事了,娘子。” 宋延温柔地安慰着她。 许久,魔母苏瑶喘着气平息下来。 宋延起身,挠了挠头发,苦笑道:“还不是你非要现在就和我融合?我这才出此下策。 这么一来,你应该知道你若本体未曾降临,融合就不可能成功。 我.这么做,全部都是为了我们啊。” 魔母苏瑶:. 她深吸一口气,又从虚空中抓出一枚丹药吞下,运气许久,冷冷道:“把那一缕气息还回来。” 宋延面容陡变,道:“不好!” 魔母苏瑶道:“怎么了?” 宋延道:“它们进来了,我的伥弥已经遇到对手了,我得抓紧时间突破,余下的事等我们出去再说。” 他深情地看向魔母苏瑶,道:“你是我的娘子,我刚刚那么做只是迫不得已,等我们出去,等你本体降临,你还怕这么一点气息不还你吗?” 魔母苏瑶微微皱眉。 宋延道:“来不及了,你赶紧布置,我赶紧突破,突破完了还得布置绝玄阵,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娘子,你想啊,若是你现在什么都不做,之后等虫王象皇来了,你将失去更多!” 魔母苏瑶冷冷道:“你得加倍赔偿。” 宋延道:“娘子,十倍赔偿!” 魔母苏瑶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时也不再想夺舍什么的了,她是觊觎宋延的身体,可如果真让虫王象皇进来了,她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千年谋划一瞬全空。 宋延再度盘膝坐下。 开始全力炼化魔母气息。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他直接运转伥王念珠在外守护,同时扯开熔炉,将那一缕魔母的气息给丢了进去。 【第两百三十六年,你炼化了九子魔母一子气息。这一子气息已经成为你因果中的一部分,它会为你所用。你可主动动用九子魔母锁,锁定一个神魂力量弱于你的神魂,使其成为你的魔婴,之后听命于你,并可在你遭遇死亡时,替你而死。你可主动更换目标,但每次仅能作用于一个目标】 ‘一子气息?’ ‘我这是斩下了九子魔母的一只手,让九子魔母变成八子魔母了么?’ 宋延有些哭笑不得。 他真没想要这么多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 九子魔母想要夺舍他,肯定会倾尽全力。 它的本体无法降临,故而如此动用一只手的力量应该已是极限。 话说回来,九子魔母只能锁定九个魔婴,而伥王煞宝理论上却能无限化伥,难怪九子魔母也会格外觊觎他,甚至不惜在这时趁机夺舍。 然而,九子魔母锁却也具备着化伥所不具备的能力。 化伥需得杀死目标,九子魔母锁却不需要。 化伥无法死亡转移,九子魔母锁却能。 化伥和血奴一样,存在反噬和饱和,但九子魔母锁却只要对方神魂弱于你,就能锁住。 化伥需要先击败对方,使得对方空门大开,无可防御,但九子魔母锁却能在对方全盛状态时直接动用,并粗暴俘获。 宋延在意识到这力量后,心底不由生起一丝后怕。 若是真让九子魔母降临了,那他怕不是瞬间就会被锁定,直接变成魔婴,之后要彻底对九子魔母效死了。 而就在这时,正在一旁布置隐藏气息类器物的魔母苏瑶似乎感到了什么,她猛然僵住身子,幽幽扭头,盯向宋延。 宋延大声道:“我错了!” 魔母苏瑶面如寒霜,沉默不言,似是在酝酿着怒火。 宋延大声道:“我只是尝试了一下而已,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只能说这伥王煞宝的力量太强,顷刻炼化,这真不能怪我! 我错就错在不该动娘子的东西,我.我是真没想到啊。 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娘子!是我错了!” 魔母苏瑶道:“你这个天打雷劈的畜生!” 宋延道:“娘子,你想啊,等你本体出去,我的不都还是你的嘛。现在只是在我这边暂存一下。可若是等虫婆,象皇进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魔母苏瑶深吸几口气,然后道:“你抓紧!” 宋延憨笑着挥挥手,道:“娘子,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啊,你别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别生气了。” 魔母苏瑶实在忍不住,道了声:“滚!” 然后,她埋下头,一言不发地开始继续自己的事儿。 她也能感到,瘤境入口确实有人进来了。 就在这时,没有人能想到的事发生了! 宋延手掌突兀一甩,一道漆黑森冷的无形枷锁陡然射出,其上灰光涌动,炽焰疯涨,撕破空间,几乎是一瞬间就穿过了魔母苏瑶体表,缠绕到了她神魂上。 宋延神色冰冷,五指猛扣。 苏瑶是苏瑶,九子魔母是九子魔母。 他可不会因为九子魔母顶着苏瑶的身体和他你侬我侬了几句,就把她真的当做苏瑶。 九子魔母退去,苏瑶才会回来。 如今若论神魂力量,那魔母苏瑶一定比不上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把魔母苏瑶变成魔婴呢? 若是成功,他自然能接触苏瑶身上的魔母气息,并再收获一份魔母力量。 这灰光枷锁顺利地缠到了魔母苏瑶神魂上,然而那神魂却陡然膨胀起来,苦海中一股磅礴力量逆冲而出,彷如携带深海怒潮的上古凶兽对着宋延发出狰狞愤怒的咆哮。 宋延感到了一团黑漆漆的身影,那身影轮廓明显是个女人,女人面容模糊,神带怨毒阴鸷,手牵八道枷锁,枷锁空空荡荡,但却没入各处,尽头隐约可见几率惨红色献祭之火。 两人隔着空间,遥遥对视一眼。 下一刹. 魔母真容消失。 嗤. 嗤嗤嗤嗤。 宋延的灰光枷锁也灰溜溜地收了回来,这一刻他已明白他斩断的根本不是九子魔母九分之一的力量,而只是它九根枷锁之一,其本体并无受伤。 魔母苏瑶这次竟没发怒,而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就算在天魔之中,你也算是狡诈的。” 宋延道:“我就试一试。你是知道的,人有了新力量,总会忍不住想试试手。现在既然确定了不可能,那我也死了这条心了。” 魔母苏瑶道:“到此为止,再折腾下去,对你我绝没有好处。” 宋延道:“我到外面一层瘤境去,突破好了会回来。” 魔母苏瑶这次不阻拦了,道:“你去吧。” 宋延点点头,身形旋即消失,进入了和这魂阈尽头紧贴一处的凌波古族废墟。 墓碑般的幽蓝冰棱,斜天而落。 落差极大的冰山冰谷正沐浴在此间那冻结一切因果的风雪中。 那冰雪中有尸体,有山岩,有各种废墟. 凌波古族奋战地府生命的姿态永远的冻结在了这里。 如果那些地府生命真的去到人间,那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末日。 修士犹可逃,尤其是大能。 可普通人,又能逃哪儿?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一地,生老病死,皆不挪窝。 对于可能数百年才会发生大事件的世界来说,他们的生活其实真的很慢,慢到你若是定居在某一处甚至不会知道有修玄界的存在,慢到你甚至觉得仙人之类的不过是神鬼志异中的夸大其词。 宋延很喜欢那些人,也喜欢那些生活。 热热闹闹,车马皆慢,一生只来得及好好去爱一个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一晃流年,白发苍苍。 初入时,他不知道这冰山中封着的是什么人,还道就是普通为争夺宝物、寻觅煞宝而厮杀的修士。 可现在他知道了. 无论凌波古族是不是愿意参与这场守护人间之战,但他们确实去做了,也确实以生命堵住了这个缺口,让地府生物未曾能够入侵人间。 他闭上眼,对着这漫山遍野的尸体微微行礼。 虽这些尸体早无神魂,他却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默然许久,宋延神识放开,微微扫过,却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又快速来到了凌波古族废墟边缘。 身为“半个苦海生物”,尤其是炼化了魔僧,一缕魔母气息,他已能正常出入瘤境。 他能感到凌波古族废墟竟联通着五个秘境。 可想而知,当年的苦海渗透是何等严重。 宋延稍一分辨,去到一处雾气浓郁的秘境,然后在一处峡谷中躲了进去,真正开始了参悟本命秘术。 任何古族的本命秘术都是有问题的,他无法去修炼《百相生灭桩》。而之后逃离此地后,也只能重新开启浪迹天涯的生活。 他本就是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是个神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乡人”。 酒色皆销魂,日夜伴我身,抽刀断水,举杯消愁,百花丛中不停留.习惯了。 宋延调出《逍遥经》,遵循其上修炼本命秘术的法子,开始编织属于自己的力量,追求自在的力量。 【第一年,你尝试以念头构成些什么,但你并无头绪,你有《一步踏天》《紫府元爆术》《念头遁》《百相魔身》《剑煞妖龙》《剪纸天宫》这些奇异的法术;也有龙象九血,伥王煞宝这样身魂并重的力量;还有魔僧,九子魔母气息这样的天魔因果.你开始从这些力量中抽取念头,进行编织,试图将它们融合为一。你想追求自在,可问题是如何追求?】 175.天魔自在,逃出生天(8.7K字-大章求订阅) 我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又是我妈。我烦躁地看了一眼,按了静音。 最好的办法是,同样也挑选新人合作,有新鲜感,肯为南越量身打造,最好还得有天赋和一定实力。 就像张爱玲说的,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上面爬满了虱子。而婚姻就像个盲盒,拆开之前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 “还有南画,接引人应该早就向您报过这个名字吧?”早已等得心烦意乱的南画,开口时尽力保持着礼貌。 一想到这样的境遇,一旦彻底铺展开来,那么日后不管接触怎样的强敌,仅仅是依靠着武器上的优势,便可以对他们在战场上进行碾压。 李程洵一愣,看着赵阳极为熟稔地叫着“樛木”这两个字,看来是常客。 不仅很多字句都明白了涵义,甚至连三叔的翻译都不用看就通俗易懂。 陈乐安看向自己哥哥略带疲倦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踌躇的上前。 被挂掉电话的渡边彻丝毫不介意,甚至对于这么简短高效的通话感到满意。 王氏瞧了一眼戴着面具的李忻,虽然瞧不见底下的面容,但是能明晃晃地摆三房一道,她还是很开心的。 “嘿嘿,没脸,还想拦我?”叶枫不屑的看了对方边卫一眼,然后左右腿右交替抬起虚晃着皮球上部。 原振侠尽量使自己适应宝狐的语言,他尽量把这些过程弄通,可是都不成功。 奼阴在他怀中喃喃低语,只是气力不济,话音也模糊得很,若不是李珣耳尖,也听不真切。 “好,老夫问你,你跟若君是怎么在一起的?”尹才远冷声问道。 拜托,父子俩都是一个得『性』的,罗父这话竟说得冠冕堂皇,简直让人无语。 到了县城,发现如今的县城,每天一个样,都在变化。新城区往西移,老城区在拆建,只有那条河和河岸两边古民居的仍是旧貌。 在那个星体上的高级生命,也有善、恶之分,其中有一个穷凶极恶的,被视为邪恶之最的,在和其他生命的斗争中落了败,所以逃了出来,在漫长的逃亡过程中,到了地球上。 “我弟弟叫沈浪,也不用你咋管他,见到他受欺负了,帮帮他就行。”沈寒落答道。 就连安卡拉男爵都不愿意与岩浆巨人正面作战,岩浆巨人在这一带的威名可想而知,但此时此刻,岩浆巨人竟然向多罗大人臣服了,那多罗大人的实力岂不是比安卡拉男爵还要强大? 莫溪打了个哆嗦,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冰寒冷冽,不带丝毫感情,犹如深渊里的厉鬼,随时准备攻击目标。 “知道了,知道了,王老师,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敢了。”陈煜信誓旦旦的和王可儿保证。 受不了薛冷玉如此的体贴,展风颂眯眼看了她,总觉得很不真实。 “熊风,我是怎么教你的?”龙紫嫣脸色一沉,漂亮的脸上紫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怒色。 此时,在那披头散发之下,露出一对充斥着怨毒的血红双眼,在先前他亲眼看见这个混蛋将幻魅山的高手,一个个斩杀,手段极为残酷。被一些凡俗势力的蝼蚁如此肆意杀戮,这一次,他幻魅山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微笑着点点头,诺德兰也不在意,同是新人,互相帮助一下,也是应该的。 薛冷玉被噎的一愣,不禁翻了个白眼:“你喜欢我,我改还不行吗?”无错不跳字。 第二天一早,黄馥娅就收到相宜的消息,得知了陆西遇昨晚去找黎慕晴的事。 安在猷心脏砰砰地乱跳,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安抚这位韩老,否则他的下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苍井天翔低沉地嘶吼一声,将赤炎妖刀插在了岩石中,腰间别的忍刀银战出鞘。 无数的个位数伤害值在巨龙上空形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但这点伤害值汇集在一起,能够蹭掉它的血皮就不错了。 孟涛蒋坤他们好难得才跟陈宇锋相聚,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番的,赵雨涵跟萧皓轩俩人却并不想与他们为伍,因此要分道扬镳。 每每这样,白羽静都会不禁想到,自己真是三生有幸能够成为寒月影的剑灵。 那时候,整个冰族,她仅次于冰族与大祭司之下,所有长老中,包括寒晨也只能望其项背。 作为英灵的阿尔托莉亚,是优秀于作为从者的阿尔托莉亚的。而从者的阿尔托莉亚能发挥出的圣剑的攻击力,无法对抗这个魔神。 我反手拔出自己的匕首,揪住三角形的蛇头,刀刃贴着曼菲士的皮肉平推过去,将蛇头削成了两片,从曼菲士腿上取下来。 黑凰随即展翅,朝秦涯等人的方向掠去,而此时,万剑神王他们与秦涯等人的战斗已经展开了。 我一剑劈得他退了回去,他动作很灵活,手在地下一撑又一次弹了回来。 还好,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推门看去的第一眼,就把我逗笑了。 “嗬”这我用力拖动这渔网,结果第一下没有使全力,渔网又太重直接脱手了,让我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海里。 176.两百年一回首,最难是初见(8.3K字-大章求订阅) 妖族撤退,古族追杀,真再来到冰镜魂阈入口的修士虽不多,却皆是强者。 此时一道道目光也纷纷落在那走出男人的身上。 相貌虽普通,但黑发披肩,周身散发着一股从容的儒雅之气,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但衣衫上的血污却又平添了几分狰狞和狼狈。 “唐寒!” 唐啸宣立刻落到宋延身边,左右打量着他 不管是什么英雄,大家在solo局往往都是默认中路进行对线。 “你的意思是说,被抢了?”刑天觉得很奇怪,这样的事会发生吗? 待电光散去,王靳又是一拳闪电奔雷拳打了过去,刚才拿一拳居然没有解决掉血蛊。 “轰…”伴随着一道疾驰的声音响起,整个过山车猛的一震,像是一条沉睡的巨龙猛然赵醒了一般,轰隆一声就朝着遥远天际飞奔而去。 收到消息的人,谈不上喜悲,第一次经历热武器交火,尽管为了生存不得不硬着头皮还击,可早就过了心理可承受的范围。特别是看到那些平时亲近的人倒在身边,就更加绝望,心理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宋经理这个时候找韩宥能有什么事,不用说他也大概能猜到——显然是前几天和madman说的事情有着落了。 而江心盈和李可心则就显得有些娇羞了,两人这还是第一次在男生面前穿得如此的暴露,当向阳那如狼似虎的眼神传来,两人顿时俏脸上面闪过两朵晕红。 不过,她的脸上有些微红,愤怒交加的瞪着林晨,一双手却是一直背着,仿佛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人的东西一般,脸色也是显得有些紧张。 “喂,周君,这个时间,有什么事情么?”手机里传来了山本一木那有点疲惫的声音。 而作为战斗的另一方,七大先贤本来对擒住她也没什么把握,只是绝地反击,希望能出现奇迹,如今见到大鼎不断落下,希望也在他们心中燃烧起来。 “少废话,跟我到里间去,让你舅妈在外间招呼,我们在里间听听那李氏的应对。”卢有财拉了自家外甥进里间。 林风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这让刚刚感觉自己躲过一劫的修真界众人,顿时手心直冒汗。 游移闪烁、变幻不定的数据流中,忽然出现一道凝滞的异流,随后在一串复杂的数字方程引导下,如同结冰一样扩展开,最终化作一个固定的数据簇:一个坚固、复杂的数据锁。 肖遥故作惊讶,轻轻将掌柜的托起,让出一个座位给掌柜的坐下。 卓大人越想心里越不是味儿,当下便拽了几个朝臣,一路去了国君的寝殿。 他这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跟萧潜是同一类人。可是终归他并没有在实质上伤害到自己,所以秦玥也还可以容忍他现在的做法。 彩霞仙子叹了口气,浑身霞光尽数撤去,露出一个光鲜动人的素颜美人。 这个时候的曲存风,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威严,只是一个虚弱的老头子,疲惫的靠在洞穴石壁,虚弱至极,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张入云此时已是没有力气和她斗嘴,见她又讥讽自己,只将头一偏,不再理睬她。隐娘见他果然性子执拗,心里才放了些心,忙出外准备,还继续施为。 黑暗元素生灵顿时傻了。他最擅长的就是遁入黑暗,利用星域的黯淡来掩饰自己的行踪,从而出其不意一招制胜。可如今他根本就无处可遁,因为周围全都是混沌,根本遁不进去。 177.紫府后期,完美百年(8.1K字-大章求订阅) 对于修玄界绝大部分人来说,“魂阈”、“煞宝”这样的词是极为陌生的,也许只有到了绛宫境,亦即普通小宗门的长老层次,才勉强有资格听到这样的词。 但每一个听到“魂阈”的人,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其神秘,恐怖。 这一点,尤其对魂阈周边的宗门,格外符合。 冰镜魂阈存在了足足一千两百多年,期间开开关 “多谢王爷。”对身外物,黄彦柏看得不是那么重要,但他也知道这样的东西,长孙殿下并不是随意拿出来给他,定然也是用了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改善这具身体的生活条件,当然,学校那边,更是重中之重。 “他们回来了!”白箐箐从柯蒂斯尾巴下爬出来,一边整理乱发一边往外跑。 然而想得到时好,没料到二郎还是个倔脾气。只有饿狠了才吃一两口肉粥,还是灌进去的。除开之外,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就是不吃奶。阿善婶去别处要来的人奶,二郎吃一口,吃出来不是桂香的味道,立即就不要了。 他委屈又茫然的想到,如果不是看到了死神姐姐,他肯定不会走到那么外面的地方去的。 当然还有一个方面,就是他们也想看一看,这个梦境,是不是真的这样的神奇。 叶简想说几句什么呢,夏今渊的急于解释便能猜出叶简想说什么。 夜陵眨了眨眼睛,可就在他抬手要将手里的安魂坛收起的瞬间,却忽而停住了。 她怔愣的时候,乔纳森亲王已经下了车,他头上戴了一顶棒球帽,身上穿着休闲服,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和街边那些时尚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很显然是做了一定的伪装。 她在阵法前迟疑了好几分钟,最终才一鼓作气的将这个阵法点开。 现场四十六位乐手虽然保持沉默,但却都是重重点头,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乐器。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但是活着就离不开钱了,这年头干啥都要花钱,能够获得一点赔偿,自然是好,况且这事发生在医院,让医院赔偿那是天经地义,到哪都说不过去。 “你不是说要铐我的嘛,我等着呢,”陆轩依旧伸着双手,说道。 我恨以前的自己,只知道一味隐忍,做什么都要顾虑他人感受,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做的不够。 吴唐在惊恐自家大人出现在这里后,又立刻蹦了起来,抢过一位村民的扫把,开始打扫。 沈天月扑上前去,权杖削了过去,黑色的光芒竟然形成了一只异兽,张开嘴巴,满口獠牙。 最惊骇的秘密说了出来,夫子的神情也终于不再紧张,笑呵呵的继续观察起树上的荔枝来,还不忘了摘下最好的递给媱金翎和张剑一。 “黄大人平日公务繁忙,这次将您请过来,是有一事相求。”胡忠连话音一转,没什么好绕弯的,干脆直说。 我开始在各个专柜间转悠打发时间,但是,我突然想到了迪奥这个牌子。 “这个时候,就不要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了好吧?”那大叔说道。 至于绯樱,如今身为景安平的暗卫,明明应该跟随保护,结果还是难敌父命,被一同带回了家。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枪刚刚装备,配套的各种装备需要再使用中发现问题然后设计改进。 “拦住他!”卡钦斯基看到后立刻脸上大变,他连忙上前抓着那名新兵。 178.造势上位,古神天尊(8.0K字-大章求订阅) “没办法。”胡痛苦地摇摇头,片刻功夫冰霜已然蔓延到了胸口,双腿几乎冻麻,胡连跨动一步都做不到了。 当然,其中的佼佼者诺克萨斯之手和诺克萨斯统领的确如同外界传言的一般凶残和铁血,如果说德玛西亚代表着无畏无惧,那么诺克萨斯则是铁血无情,两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各自都达到了大陆的顶尖水准。 天公不作美,游船游到一半突然下起了雨,时水月跟唐雨只能告别了船去街上随便找了一个饭馆暂时休息。 “怎么,既然在那边舍不得,干脆就别回来了。”不同于b区的兴高采烈,a区的人情绪有些消沉,路凡正要寻个地方坐下,却被樊胜冷声一刺。 三号教学楼的外观和一、二号楼几无分别,现在正值第三和第四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每个楼层的走廊上都能看见穿着苏格兰风格校服的学生的身影。 “药仙姑还是那个药仙姑…果然是丝毫未变…只不过,今日你要动魔子,我就算是拼死,也要守护…”鹤发童颜的黑袍老者依然是坚定地说道。 罗那在桑德拉眼中只看到惊吓,没有看到任何怜疼惜流动。她冷笑一声,带上面巾,双眼释放魅术增强她与桑德拉之间的关系。 砰!宾馆的房间门犹如被爆炸般的力量震得直接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墙上,碎成一地残渣。 听到动静上官莫问停了下来,看着林霄静待示下,自从林霄开始教导他,他就真心将林霄当成了师父,一切礼节、规矩做的尽善尽美,一丝不苟林霄都挑不出错来。 陈丽珊还有一肚子坏水,却在对上男人那冷厉的目光时没了声音。 “我们要死在这里了吧。”钟霖低下头,像是自嘲地笑了笑,干脆坐到了地上,呆呆地望着上方的雷洛,眼眸颤动,似在思索着什么。 亦即是说,想完成木铃铛的任务,就得彻底了结怨木灵。男孩明白了,拎起两截木头轻轻放进琉璃灯中。 方子玉亲眼见过胡玉,自然知道胡玉身为巅峰王级妖兽的事情,可是这会冯喜凡说的也很有道理,似乎也没有可辩驳的。 幽魂讲得清楚,庄南甲很早就拥有羊皮纸。从时间上看,在他与燕三郎一起重返迷藏之前就入手了。 萧天听到左冷玉的话,心里一动,难道左冷玉真不知道自己已经掌控了蓝宗,还是说她已经知道,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避免尴尬呢? 而就在萧炎心中有所疑惑和警惕的时候,他前方不远处的空间突然之间有着一团极为浓郁的黑雾涌现而出,阴冷之中带有一丝戏谑的声音从中传荡而开。 "这个。我都是自己调配的一些基础护肤的方子。一般基础护肤也就是公司给我准备的。"林夕暖笑了笑说。 一连持续了数分钟,一直打到陈虎完全扭曲没有了人的形状之后,林孟抬起头,将目光看到了锋达公司另外两位一流武者身体上,面无表情,手中铁棍举起。 听战苍龙这么说,萧天才勉强结果令牌,对唐世寅更是少不得道谢一番。 萧翎对他的行为无可奈何,失笑一声点点头,二人便进入了一家酒楼。 林凡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就拍在了食人鱼的额头上,就看到凶猛的食人鱼顿时嚎叫不已,在海水里面打滚起来。 “夫君暂时别问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对了。”妙灵姐回答道,然后又转过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怎么样了?发现到什么好东西了?”萧晴看着张凡依旧转醒过来忍不住先问道。 除了黑色的硝烟还在废墟之中冒起,宋家大院已经了无生机,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杨志雄,脑子里刹那间有片刻空白,他眼神震惊的望着杨凌,心里一点也想不通,大人,为何要制定出这样的计划,这……不是让下面的人,去送死么? 他们仿佛是回到初见的时候,没有怨恨,没有矛盾,简简单单,期待着美好的明天。 “行了!你们把手里要给我看的资料放下!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呆一会整理下资料,有需要的话我会叫你们来的!”张凡见众人一脸兴奋的表情点了点头手说道。 这是一尊银白色鳗鱼模样的机关傀儡,全身都散发出幽白色的光华,鱼身的边缘,蕴含着无尽的苍白眼睛,都散发出冷漠的目光,运转着苍白色的灵光。 在黑暗的铁牢里面,叶军被绑在了一根椅子上,不能动弹,坐在他对面的,是四个身着蓝色制服的、面色凶狠的年轻人。 “泽特?!”三人同时惊道,他们都没想到泽特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 “宣城的人口比我们山城要多的多的多,而且宣城的经济和实力也比我们强上很多。”罗慧说道,除了山城之后,罗慧便是坐到了马车驾驭马匹的位置和周鹜天坐到了一起,而罗明因为伤势的原因,早已经安然入睡了。 “那是能数过来的,是三年,原原本本的算上去还能止得了三年?”没等华鑫说话,一旁一位老者说道。 179.结伴暗行,古墓风云(8.5K字-感谢“世上哪個聖潔”白银盟)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 油纸窗外,树影在初夏骤雨里狂乱摇曳,窗内一盏长明不灭的妖兽油灯则散发着柔和光芒,将屋里大大小小的器具皆投下或长或短的黑影。 宋延坐在油灯前,他脑海里正在思索三样东西。 一,舆图。 鲁国,严格来说并不算是在无相古族的地境之内,其与无相十五国最近的乃是西 一阵冷风吹过,支狩真回过头,黄婆兀自立在屋檐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玄色宽袍随风扬起,像黑蝙蝠张开了巨大的膜翅。 这地方呢,好是好,但也有不好,那就是菜市场比较远,还有东西也比较贵。 一般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敢将自己的魂能轻易的注入到别人的体内。先不说别人愿不愿意的问题,就是魂能属性上的差异都不允许人们这样做。 几个修为强大的地魔运转魔气,强行穿过重重巨浪,向浮尸靠近,这才是戾浆流最宝贵的东西。 “我这就到了,你先走!”她可是翻墙出来的,哪能从正大门进去,只是这可不方便让阿九看到了。 谢玄脸上一阵羞赧,赶紧闭上眼,装作看不到萌萌哒。风箱“呼哧呼哧”拉动,炉膛内的温度急速升高,烈焰转变成发亮的白炽色,猛烈烧灼肌肤。 汴梁的街头依然显得繁忙,不过区别于往日,此时街上忙碌之人却多是在做最后努力准备出城或是被征调带着工具建材前去修缮城防的人们。这中间也间或有太学的学生拿着纸页发放或是高声在做着宣传。 他能成为圆桌骑士完全是他是第一批能和刻印建立起的联系的人。 可从尹枫的角度,她这个动作,无疑是将胸部托得更高,更显眼了。 “鸡腿,我要鸡腿。”阳阳腮帮子一股一股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军事沙盘一听就是和战争有关的东西,只是这沙盘,即便是号称博闻广记的刘穆之,也只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 魅儿心里顿时一乐呵,这个操作就有点厉害了吧?自己不就是比了个手势么?怎么就直接给自己降价了呢? 原本处于暴怒状态的刘牢之先是爆了一句粗口,而后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卫阶送上门来了,当下不由得嘿嘿冷笑起来。 那样子,就好象佛门之中的传说,无数高僧在菩提树下参道,随时都可能证道飞升。 柳副院长脸上的菊花他看出来了,根本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上面。 灵儿虽然一切都要遵循宿主的吩咐,但牵涉到一些原则问题,她仍然还是要以姜老为的。 当然,躲过了一次它直接就跑了,彻底不回头,万一回头就被抓了,这岂不是相当的尴尬? 心说这都是什么逻辑,不过这里除了浴池是热的,池边还是有点儿多少凉嗖嗖的,难不成她是故意等我醒来,给我展示身材的? “这让我感觉不安,让我想起了很多灭世的情节。”艾伦伸了个懒腰。 看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知道肯定是关于夏云熙的事情,担心夏云熙出了什么事,严洛笙连忙接通了电话。 凤琛听到卡西尔的话,立刻肯定了心中猜想,当即神色一缓,双手抱拳行礼。 欑子本就没想好当怎么说,这会儿对着不怒自威的如贵妃,更是口舌麻木,一个字儿也挤不出来。 总之看见这款手表,严洛笙想到的就是唐艺芯,他没有继续犹豫,而是点头买下了这款手表。 180.上古悬疑,高段位的较量(8.2K字-大章求订阅) 玄甲神军正规军的入场,使得散修们的命运都已改变。 子午村上方很快也传来修士的声音。 “此地已被神虎王接管,尔等散修,应尽全力挖掘古墓! 若能得掘得宝物,重赏! 若私自逃跑,便是私藏宝物而逃,当杀! 待到无相天尊到来,尔等说不得还有别的机缘!” 一言,便是定下规则。 萧韵包间之前,男生们就增加了凳子和碗筷,把她的位置夹在灵灵助理与李尔中间。萧韵进了屋,对屋子里的人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到沈云川的身上,她表情很冷漠坐到了位置上。 他听到个最重要的信息,就是说这个楼梯上去没有尽头,最上层的多年没人来,没人来,没人问,没人管,不知为何?有些神秘玄道。 当时,肯定是将苏联人震慑住了,哪怕苏联人事后分析,情报探秘,总之,也会让苏联人意识到,雄猫是一种难缠的对手,是以一敌多的行家。 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视频之中的恐怖景象,想要从里面找出鬼魂抑或是那未知的灵异事物存在的痕迹来,可惜直到视频结束,两人都没有从里面看出它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法将那些人杀害的。 叶宏明一路上电梯都沉默不语,直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带有一个旋转墙面,按了电动开关,挂有程雪茗照片的那一面墙才转过来,墙里面后还有紧急避难室,徐斌还看到了里面堆放的降落伞包。 我在远处看见他们和好如初。本来是应该是十分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感到十分难过。看着他们亲密无间,享受着爱情的滋润。我找到了难过的原因,经孟美一事我深深的感觉到或许我的爱情道路是坎坷的,是苦涩的。 “他是我侄儿,也是我们曾家的独苗,要不是为了他,我这把老骨头就留在基地里享清福了,又怎么会出来。”曾得贵想起曾强的交代,立即对曾强重新定了位,说着还锤了锤自己的老腰,一副操劳过度的样子。 路上行人不多,离思过谷数里之遥,拐弯就能望见哨所的一处地方,骡车停下,两人合力抬下一只箱子,放在路边,上车继续前行,自始至终不与身后的人说一句话。 陈秀丽在一旁插嘴道:“老师也是为了咱们好,浩天来正好给我们拿花当跟班。秋月,你看,这是野蔷薇。”陈秀丽开心的向秋月喊道。 “是,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觉得奇怪。”路思惟今天这一下实在太过突兀,安澄想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她何以如此性情大变? 杨大娘也在为这个孩子高兴,只是现在竟还是有些不舍,毕竟大力在这里也待了不少的时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霍水儿猛然睁开眼,还是摇曳的帐子,空无一饶屋子里,只剩下风吹窗户的声音。 旬寒一行回到客栈之内,几人相互嘱咐后,便各自回到房间之内。 以前姜二虎常带着他和其他孩子去爬大柳树,可没人敢爬到柳树最顶端。 说到最后,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猥琐,似乎在脑补旬寒被妖兽吃掉的画面。 男子心中应该已有所预料,脸上虽有失望,但并未特别严重,台下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的喧哗。 只不过,魔都剧团那边是轻轻的哄笑,流芳这边则觉得这人不要脸到极点。 181.妙用本命图,黑暗天灾时代开启(8.3K字-求订阅) 天尊像俯瞰下,天魔少年血盆大口覆笼在献祭大阵上。 这献祭大阵乃是借着方才那破败、死寂的黑气布置,纵然是龙应海居然都无法脱困。 天魔少年对视着宋延,传出一念:“你要救人?还是抢?” 宋延摇摇头,回念道:“既不救人,也不抢。”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难道人就不求财了,鸟 董事长?这是什么意思,跟江昀大吼一顿,董事长不但没有怪罪,还把自己留下了!夏馨心想着。 此刻,萧风对萧炎和药尘的恨意,俨然是刻骨铭心了,即使受了重创,也不理会自己的身体,誓要药尘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刚看出来有点翩翩公子的样子,接着漏出了一副傻缺的形象,“哎,我的人生圆满了。”翩翩公子的人设还没建起就瞬间崩塌。 几人一听刘付的话,不甘的脸色顿时一愣,目光惊愕不解的看向刘付,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打他了?还打的这么严重?他都没脸见人了?”韩栖惊讶的朝他俩走了过去,嘴里的话是对柏御斯说的。 这是此刻,米勒和加列鹰四饶心声,他们皆是不敢置信萧风所言。 要让盘古之名流传下去,希望洪荒世界能够诞生出几个法则界主,不负他盘古之名。 至于光明天君就更不用说了,最崇尚以力破法,认为实力可以破灭一切阴谋诡计的,手上的本事那可是真刀真qiang打出来的,要不然光明天君也无法压服战天大世界其他天君成为战天圣主之下第一人了。 而后,此人竟找到了那奸人的府邸,杀了其全府上下二百多口,血流成河,震动京师。皇帝派兵捉拿,他单凭双掌再毙百余人,最后方才被皇室供奉的武师打成重伤,泣血而逃。 沐灵双的红唇动了动,想要叫住齐峰,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声来。 李智心里哭笑不得,好嘛,自己这是掉进‘狼’窝里来了,他只是想吃点东西,可真没别的什么想法。 “不能就不能呗,发什么火吗!”李智自言自语嘟囔了句,这才笑着不紧不慢的起身,从钟无艳办公室里朝外面走去。 正因为如此,在陈宝璋看来,他们汇报完工作之后,何志权肯定会当场部署一些工作,但是却没有想到,陈宝璋竟然没有直接部署,而是询问李天逸的意见。 比如说,李智想造发动机,他就先要花钱,从星云i9系统里把‘发动机制造工厂’解锁开。 “难道他们想要和日本财团谈判招商引资的事情?”李天逸嘀咕道。 “我的鲜血不会白流的。”李天逸说话的时候,眼神是森冷的,语气是硬邦邦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化。 吃完饭,喝了一肚子白酒的潘俊、杨超、陈宇、杨睿四人勾肩搭背的晃回寝室。 “聚灵潭在这个鬼地方?”易枫的魂力开始蔓延而出,然而下一霎,他震惊了,魂力感知范围内,出了荒漠,什么都没有。 “兄弟们,我们的计划失败啦,只能杀身成仁啦。”杨天靠在窗户下,苦笑着。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家属院的人有钱,虽然也不是那种日日餐餐都能吃得上肉,但是,一周也总是会吃上一回两回的。 “呵呵,你一路寻仙问道,可知何为仙!”道人话音一变,突然冲姜子牙问道。 182.重归真魔,手段翻覆(8.3K字-大章求订阅) 小安莉想过黑暗,却没想到这么黑暗,尤其是当宋延在她耳边低语,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内里复杂剖析给她听时,她更是心底发寒。 她是鼓足了最大勇气来接受宋延的,甚至她努力地让自己恢复了元气,如同过往般小鸟依人地缠在宋延身侧,想象他是一座高山,大树。 但纵然她已经把宋延想象的足够可怕了,可却还是差 可是看到上官晓身体也是突然一软,似乎是全身筋骨酸痛,体力不支地瘫在了地上。林许仙就紧张了起来。 倪多事被玄武阴灵控制住身体,他才不会顾及九婴奶奶的死活,只是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墨麒麟将九婴奶奶杀死。 倪多事回头看去,知道这名老道位居太乙七真第二位,仅次于掌教真人张伯瑞,唤作白龙真人刘勇年。 少年没怎么去注意武比的动向,但他却因为无法关闭自己的听觉,而每日都得知最新的情报。 武者们盯着曹龙飞,满是不敢相信,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玉面飞龙在他们心目当中是不可匹敌的,是根本无法战胜的,可是现在对方竟然受伤了。 楚枫也知道蛇羹是非常补身体的,以前进山打猎,很多次就是捉到了蛇,就用来做蛇羹。 那道光柱直直激荡冲向九天,毫无畏惧,肆意汪洋,宛如一把能划破天际的绝世神兵。 看着风月蓉这个样子,是铁了心要出去喝酒了,楚枫劝说无用,也只好答应风月蓉,陪着她去醉仙楼喝酒,也正好看着她,不要喝的太多。 “我也不知道。”方铭微微摇头。但是池桓说过,米涅拉米亚的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所以直到目前,他只是知道米涅拉米亚不见了而已。 现在众人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开了外挂,而我也没办法解释,只好放弃开枪的打算跟在众人身后当一个存在感极高的拖油瓶了。 “嗤~啦!”一声犹如一块布被撕开的声音,那片乌云立刻被斩为两半,自天空缓缓坠下,而那被斩为两半的黑云之上,零零散散好像还有一些人形的东西掉落。 “你们两个,可不要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那护心丹的副作用可远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大,何况你们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所以不要勉强自己,明白吗?”白帝仙不放心的又说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曹彰在营中就被曹操派人前来传唤。曹彰心中疑惑,难道昨天晚上司马孚来访的事情又被父王知道了?虽然行将大去,可是对膝下三子,众将都没有丝毫放松。 听了姜逸的话,吕伊人果然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只是眼睛还是恶狠狠的盯着羽微,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他说,不一定懂,是听说的。我们说着就到了办公楼。他说,他们在会议室里。 天空划过几道声音,能量球直冲而来,穿过竹剑继续前进,仿佛竹剑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似的。 水嬷嬷话锋一转,就在大家还沉浸在给伊宁伺候宝贝,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水嬷嬷说内部出现了问题。 她这边不但头疼的要死,而胳膊上的伤处不知为何,竟也渐渐变得如同烈火灼烧似的疼痛难耐。羽微静下心神一边感受着自己跳动着的经脉,一边运起全身灵力去往痛处,以达到抑制身体上的痛苦的目的。 清漪也没打算瞒着桃花,必竟朱家二兄弟是个手艺人,混一口饭吃不难。 183.神秘冥树,玄心之体(8.1K字-大章求订阅) 冷然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相信真的是什么“礼物”,不由警惕地抬眼看着她。 一声声尖锐的质问,再一次把现场的气氛点燃,冷陆谦也因为这难得的机会,有了喘息的空档。 张氏对周家的婚事是不满意的,虽然对方是个有功名身的,本来想着再拖一拖,结果没几天家里就又出了事。 刘二狗黑着一张脸,今天他是真的怕了,李铁柱拎着镐头狂抡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赵寒对这个布局很喜欢,因为他曾经化身轮回到阳间,就是江南人,看着这一切,有种熟悉的感觉。 冯媛媛就在外面,借李铁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出这样的事情。 那会儿梁纪深没法开除辛欣,辛欣手里有重要的商业内幕,乱七八糟的材料,毕竟做他的助理多年,他的布局,对手,以及替他传达指令、执行战略,毫无秘密可言。在他把内幕材料收回之前,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能撕破脸。 方安意的心脏像玻璃碴子碾过,裂得一瓣一瓣的,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档次拔得太高了,冀省数以千万计的男人,没谁比得上他。 皇后所出的皇子是正统,又是嫡又是长,皇兄也是嫡长皇子上位,他不会因此而厌弃我们的。 倒是并没有觉得路隐这么做丢人,反倒觉得路隐这样做有种洒脱的感觉。 天骄之战进行到第十天时,从林硕的身上猛然涌现出一股强大的气息波动,让他周围的修者都露出了惊异之色,全部好奇的向他看去。 而风灵门的修者见此,却是面色阴沉无比,一个个全部凶狠的瞪着林硕,似乎要用眼睛将他杀死一般。 “是吗?十六,八,四,这么说再下三盘棋,他就能进入四强了?”范唯唯掰着手指头算道。 矿车载着三人缓缓倒退了10格,场景一变,三人再次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回想起未来那关于轮回眼的话语,再加上宇智波斑的出现,弥彦三人其实更倾向于未来。 青虹子掌门对他有恩,他不主动去拜访对方,反而让人家前来拜访他,这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一众幽州军中高级奖励高兴得全都大喊大叫起来,而就这时,又有一名安禄山的家僮跑了进来,脸上同样带着兴奋至极的笑容。 整个石谷尽是木叶暗部与雨忍的尸体,鲜血已经将谷间染红了。野原琳与蝎步入石谷,寻找着弥彦三人的踪迹。 崔索被雷渊打败,此时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然后,林硕将目光望向了敖霸。 “呵呵,灿宇要表演节目,大家给他鼓鼓劲儿!”朴仁勇看出吴灿宇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马上向手下那帮年轻棋手呼吁道,同时自已率先鼓起掌来。 听到这话的苏禾也忍不住的愣了一下,她忽而转头就对上的是男人深邃的目光,如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宋理宗感动得落下了眼泪,立即下诏对贾似道等人封官加爵,大加赏赐,可谓隆恩浩荡。 看到苏禾装傻的模样,苏晴天更是气的直接上手,只知道伸手抓住苏禾的脖子,往墙上撞去。 她想了想,把从徐源那儿听来的事情简要告诉了他,这是他的家事,她不想瞒着他。 刷!李安逸看准烈焰猛犸的剩余气血,惩戒出手,这孽畜轰然倒地,爆出一张坐骑图鉴,被他捞进包里。 原本因为苏禾和裴若昀的婚事是裴老爷子指定的,裴若昀对苏禾可以说要多不上心就有多不上心。 五年之前,有个江南全省闻名的六阶武者的老婆在佳人医院生孩子,而且怀的是双胞胎。 这声声哀求,再次吸引了观众的目光。无数人的目光都盯紧了明月桥。 易卜拉欣当年在尕阴屲修建的白崖礼拜寺也被公家没收,不许教民们出入做礼拜,而是当做了生产队开会的礼堂。 姜丽娜也听说过大太太与莫言非母亲的关系,可她从平时大太太的言谈中感觉到,大太太是认准了要为张宗泽娶莫言非的。所以大太太去世时,姜丽娜还特意为自己开了一瓶红酒,庆祝了一下。 “半个月,这个时间还勉强可以接受。”赤鸿道。随后他检查了龙渊在铁匠铺打造出来的短剑,心里非常高兴。 “这里有赤焰龟,我正好取它的兽火炼化,让不灭之焰恢复。”龙渊轻笑道。 若是他们有所防备,再加上三位圣人强者在他们附近压阵,他们不一定有事。 等朱明走了,潘金莲美滋滋的从被窝里钻出来高高兴兴的穿上衣服。 龙渊视力极佳,虽然水面上浮有水气,但只一眼他便将眼前的春光看个清透。 金色的雷霆从林川体内蔓延出来,没有秦朗那么多,但是护体应该是够了。 易寒抬头淡淡的看了青年一眼,而后继续手中的动作,直接将青年无视。 183.神秘冥树,玄心之体(8.1K字-大章求订阅) 古墓废墟之上 四族紫府修士死里逃生,对着宋延稍作行礼,便站到了他这一侧,余下四族的年轻一辈们也自然而然地调整站位。 宋延俯瞰着被他百相生灭桩镇压的龙墓古族神婴高手,道:“在下无相古族唐寒,阁下如何称呼?” 下方修士一边抵抗,一边沉声道:“龙公熔。” 宋延道:“我且收手,但你两方需不得再争斗,可好?” 龙公熔道:“好。” 宋延陡然抬手,撤去力量。 百相生灭桩顿时消散,龙公熔也顺势收起长笛,仰头看着高处身影,心生感慨,他知道原本自家这族是打算打压甚至是解决这小辈,一来是巩固自族威势,二来是觅那伥王煞宝,可此时这结果却截然相反。 不过百年时光,这小辈竟是羽翼已丰,再想触动,怕是难了。 龙公熔暗下叹气,又遥遥拱手,道了声:“天尊百年苦修,心性坚如磐石,实力果是越发强大,看来那外在的诸多传闻也是不虚。” 宋延微微握拳,一缕紫电顿时攀爬上他身体,宛如调皮的蛇儿在他周身萦绕,他道:“侥幸罢了。” 众人看着那一缕雷电之力,感到其上所传出的天劫气息实在不假,纷纷动容,他们之前只道“无相古族为了造势,是胡乱宣传”,可这一刻他们却知道怕是所言不虚了。 “这世上竟真有人能在承受天劫时汲取一丝雷霆之力,真是闻所未闻。”黑木古族紫府高手感慨。 莫老哼笑道:“龙墓古族自诩高人一等,自称族中紫府后期就能战胜别族神婴初期。龙公熔,你可是实打实的神婴初期啊,如今又如何摆在天尊之手?天尊莫不是神婴后期?” 龙公熔冷笑道:“牙尖嘴利,休要挑拨!我看天尊能护你几时!” 夜王古族长老则是默然无言,心中暗道:‘我族和无相古族最是临近,之前族中还存了争斗之心,如今看来怕是完全斗不过了。随云大长老百年前就被这天尊灭杀,这百年后,天尊竟是更进一步。族长被龙公熔一拳击退,可这天尊却是一桩镇压龙公熔。 当年天尊灭杀随云大长老,乃是因为随云大长老已投妖魔,他杀的其实无可厚非。但如今,从风长老却明显是斗法不过,被龙墓古族强行灭杀,这是彻底结仇。今后我夜王古族怕是别无选择,只能仰仗无相古族的鼻息了。此事,还需得速速禀告族长才是。’ 宋延看着身边各怀心思,彼此争执的各族强者,忽的看向夜王古族长老,道:“夜长老,你我两族乃是邻居,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夜长老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宋延会问他,于是略作思索,将此间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他讲述的过程中,莫老和龙公熔彼此冷笑不止,要不是碍于宋延在,这斗法怕是又续上了。 夜长老说到最后,总结道:“此事便是如此,龙应海欲独霸宝物,欺人太甚,结果斗法差了一筹,又陨落当场,这龙墓古族之人不分青红皂白.” 宋延微微抬手,打断道:“且安心,我无相古族自会主持公道。” 龙公熔眸子一翻,想要说什么,可看看眼前局势,又收了回去。 宋延眯眼看着下方废墟,道:“此前我本往这儿来,半路听到妖邪气息爆发,又有大战,便在外稍稍缓了缓,如今看来.此处确有邪气。龙应海说不得也是被妖邪入体,如此才狂性大发,心神失守,他也是受害者。在下以为,为今之计,先放下仇怨,共同探索此废墟,可好?” 莫老道:“我愿随天尊。” 其余三族也纷纷开口。 龙公熔道:“你这话倒也算公道,只是” 他冷冷盯向莫老,道:“此事没完。” 夜王古族长老忽道:“我族从风长老陨落一事,亦是没完!” 说完,这长老往宋延身后缩了缩。 宋延哈哈笑着打圆场,又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若是过去,这几人怕是没一个会理他,可如今他以雷霆万钧之势镇住场子,且让许多事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 他一说话,几人都安静了下来。 宋延道:“这等古墓出世,前所未有,怕不是个不详的兆头。值此关头,我古族正当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莫要生了内乱!若真是妖邪之故,我等内乱,岂不是遂了他人心意?” 龙公熔扫了他一眼,又扫了他身后的四族长老,心中暗叹一口气,道:“那便先查,等查出真相再说!” 莫老,夜长老等人则对着宋延微微稽首,道了声:“多谢。” 宋延淡淡笑了笑,道:“同舟共济,不必言谢。” 古墓废墟被深度挖开,一缕缕破败、死寂的阴冷气息浮游而上。 天穹之上又是飓风陡显,雨流如瀑布般哗啦啦拍打而下,在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就浇得此处一片泥泞。 泥土中深埋的真灵残玉被挖掘了出来,只是其下依然有宝光熠熠。 众人看着那宝光,知还需等待,便将视线投向了那些真灵残玉。 宋延储物袋里早装了不少真灵残玉,对于这些剩下的.他大手一挥,平分。 几家均无意见,除了龙墓古族之外,其余四家可谓是非常满意了。 此时,宋延与那四家长老同坐一处,龙公熔独自坐在一处,一副阵营分明的模样。 夜王古族长老忽道:“天尊,方才那一缕阴冷气息极有问题。才一出世,就引来了暴雨狂风。” 宋延道:“地府之气,常见于魂阈尽头,此地气息出世,天地必要反扑。” 说罢,他长叹一声。 白虹古族长老拱手道:“天尊见多识广,佩服。” 宋延忽又扬声道:“地府之气出世,龙先生不妨过来,一起聊聊吧。” 龙公熔自也识得那气,略作思索,便坐了过去。 宋延道:“你龙墓一族常年与古墓打交道,自是见过这些地府之气,可知此气若是多了会如何?” 龙公熔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族所遇也不过是些小墓。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地府之气,所以未来如何,我也不知。但我明白一定不会是好事。” 众人又候一月有余,那地下宝光突然爆开,嗖嗖地冲天而起。 几人正要靠近,却又猛地停下脚步,只因一团浓郁的死寂阴气很快上升,那等阴气遮天蔽日,使得暴雨天一瞬间成了横流沧海。 不仅如此,大地陡然开始震荡,夸张的裂缝四处产生,深土沟壑之间竟是跳出一只土黄的猫形妖兽,那妖兽面容狰狞,一出现便扯住了一个就近的夜王古族修士。 夜王长老身化电光,窜至那土黄猫妖面前,祭出利爪秘术,怒斥了声:“孽畜!!” 利爪瞬间贯穿那猫形妖兽躯体。 嘭! 猫形妖兽炸开,体表浑厚的土玄气息先行飞散,随后则是其后的血肉。 夜王长老看了眼那修士,又看了看周围人,道:“都小心点!这是绛宫层次的妖兽!” 那古族修士急忙行礼,然后匆匆后退。 另一边,龙公熔看到那猫形妖兽却是面色剧变。 宋延问:“龙先生认得此兽?” 龙公熔道:“这是五行天灾兽中的土兽,极为长寿,但并无灵智,往日里皆在地中栖息,如今不知怎么被惊醒了。” 莫老道:“区区绛宫妖兽,怕什么?” 龙公熔冷笑道:“鼠目寸光!这猫妖只是土兽中最弱小的一类,若等这地下密密麻麻的土兽都醒来,那真就是难以想象的天灾。” 宋延身形掠动,来到那宝光炸开的裂缝处。 龙公熔也随来。 两人神识往下扫去。 却见阴气之后,又是一团团宝光。 大量的真灵残玉碎玉如温泉喷发般,往外涌出。 龙公熔,莫老等人抬手急抢。 宋延也不例外,只是在抢的过程中,他继续将神识顺着此时大地裂隙,借着这爆发敞开的一刹往下看去。 他看到了一团团簇拥在一起的土黄轮廓,有大有小,尽皆闭目,犹在沉睡. 随着新一批残玉分尽。那裂隙又开始缓缓愈合,但以龙公熔等人的实力,却也已经可以看到其下光景了。 众人见那许多五行天灾兽,皆是面露凝重色。 龙公熔忽道:“我等联手,先将此地封印。” 其余紫府高手并不回答,他们此时是根本不卖这龙墓古族面子,而是等到宋延点了点头,才一个个分别坐下,开始结阵封印。 数日后。 一道五行大印封在了这裂隙之上,那裂隙则完全愈合,而其下土兽尽皆沉睡,暂无醒来迹象。 各族皆有所获,一一告辞。 喜公主,唐奕来到宋延身后。 那男人身上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息。 自众人来此后,事情顺利的难以想象,今日之后,古族中的最强者也许还是龙墓古族,但古族之首却可能要松动了。 喜公主和唐奕都不知道之前宋延做了什么,但却明白如今这顺利定然和他之前所做之事有关。 轰!轰隆隆! 大地颤动,雨流狂落,而阴暗的角落里则开始出现些窸窸窣窣的怪声。 一名随行的无相古族下属修士陡然惊呼:“妖兽!” 但喊完这句话,他自己却又默然了。 因为那不是妖兽,而是一种这片大地上从未出现过的存在。 一具具骸骨从泥土里爬出,站了起来,它们周身裹绕着淡淡阴气,那修士下意识出手,纵剑斩在骸骨身上,却如砍金石。 骸骨炸散,那修士欢快道:“不过如此!” 宋延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任何欣喜,因为他不仅看到了那普通骸骨体坚如铁,恍如练玄六七层的修士,还看到那些阴气并无半点损耗,而是再度沉入泥壤。 普通骸骨尚能变成练玄六七层,那若是修士骸骨又当如何? 可惜,这地府之气他无法搜集,否则还能做些实验。 地面的震荡则越发激烈,一时间虽然对封印无所影响,但谁也不能保证时间久了会如何。 喜公主似乎看破了宋延的担心,道:“主人,隔一段时间,再邀别族紫府一同前来加固封印便是,此时停留也是无用。” 宋延点点头,将储物袋抛出,道:“喜姨,你先回族,将此物交给宁心老祖或啸宣族长,我在外还有些事,稍晚归来。” 喜公主接过储物袋往里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那眼珠子顿时瞪得滚圆。那储物袋里所装的真灵残玉数量竟是远远超过余下五族分到的数量,也自然超过了无相古族本该拥有的数量。 这一次,是面子里子,好处占尽啊! 她认真地收起储物袋,道:“主人,放心吧。” 宋延神识扫了扫远处,又道:“派些修士去帮一帮周围凡人,协助他们搬迁。” 喜公主,唐奕恭声应道:“是!” 片刻后,飞辇离去,宋延站立在原地,看着那封印上的光泽流转,周边泥壤间的阴气腾腾,隐约间他还能听到地底深处的怪异尖叫。 ‘真灵灭绝时代.黑暗天灾时代世界越来越未知了我该如何应对才好’他喃喃了两声,旋即收敛气息,招出杨木檀伥鬼,在其指路下,化作遁光往另一处还未出世的古墓而去。 蛮荒大地。 十余日后,宋延停在了一处古墓前。 深邃的入口,蜿蜒且长,如同羊肠。 他缓缓遁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 一炷香时间后,路道尽头,他缓落在了个古墓之中。 那是个偌大的空地,又是天尊像,又是古碑,又是诸多真灵残玉,竟和之前的古墓差别不大,棺椁虽有,其中却空空荡荡,尸体也不知去了哪儿。 一缕缕地府之气沉寂地栖息在此,因未曾出世的缘故而静静悄悄,没有半点动静。 宋延观察那天尊像,却忽感其上犹然存在着残余的阵法之力,这阵法之力正向周边汲取了一缕缕玄气。 他心中恍然:‘原来如此。古修们为防地府之气入侵,竟提早在这片大地布下了阵法。这也是这片大地为何没有玄气的缘故。但时间久了,这阵法终究抵挡不了地府之气的侵袭。’ 在意识到这些后,他看向天尊的目光顿时尊重了许多。 因为他已知道,这位被他盗用了名号的古修在他那个时代极可能是镇压一个时代的强者,这等拖延地府之气入侵的大阵也定然是他耗尽心血布下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古修,这片大地上的苍生才能安然如此之久。 宋延又行了个礼,但垂眸之间,又盯上了天尊脚下的毗蓝双首骄虫,他微微眯了眯眼,然后也不停留,快速来到那石碑前,看向其上的修炼之法。 《玄心体》:以夺天丹为引,运转此术,取玄天晶为己所用,待到彻底消化,此功可成。 宋延又花了些时间加以理解,片刻后,此法被搬运上面板。 【功法】 《玄心体》(古紫府境)(未入门) 宋延动用智慧和汗水,稍作尝试,却发现不行。 ‘看来还是得寻夺天丹,玄天晶,才能突破。’ 宋延转念一想,又调出了伥鬼杨木檀,问道:“你可记得之前那天魔是从何处寻得的夺天丹,玄天晶?” 杨木檀略作回忆道:“夺天丹是去东海海妖族市坊采买来的,那天魔说,这里乃是四级修玄界。但余下势力依然分级。 小国宗门,犹然在追寻玄心突破的,那叫不入级。 如古族山海妖族这般的地界,乃是为追求成为神婴而努力的,虚空废墟边缘是他们的目的地,这乃是一级修玄地。 而神婴却会独立聚集在魂阈极多之处,以期得到更多煞宝,从而追求传说中的化神境,此处便是二级修玄地。 至于三级修玄地,则是苦海彼岸。 这片天地,则是四级。 夺天丹此物,乃夺天地灵气,极为珍贵,若想买到,就得去二级修玄地碰碰运气。” 宋延道:“东海海妖一族是二级修玄地?” 杨木檀被杀生魔僧寄生,见多识广,此时摇头道:“海妖一族其实和山海妖族,古族相差无几,只不过其核心之处存在二级修玄地。 那杀生魔僧曾言,说古族这边极可能也有二级修玄地,那地儿在北方。” 北方? 宋延忽的想到之前彦章老祖的去向。 他忽的明白,彦章老祖所去的地方其实就是二级修玄地。 而现在,他若想获得夺天丹,也得去那般地方碰碰运气 不过,未必没有别的办法,比如代购。 二级修玄地有多危险,用脚都能想到,贸然前去,宋延毫无把握,既然如此那就让刚好在那边的家族老祖代购啊。 而代购这种事,首先需要有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其次需要你在这家族中地位与潜力都很高。 宋延稍稍想了想,觉得自己符合这三个条件,于是便有了计较,然后又问:“玄心晶呢?” 杨木檀道:“那天魔吞了夺天丹,去到这蛮荒深处的一个玄心运转这古法法门便凝聚成了,只不过凝聚成晶后,那玄心就弱了许多。” 宋延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古墓出世原本是不可避免,而之前那杀生魔僧为了修炼这《玄心体》,强行偷取玄天晶,从而加快了阵法的崩溃,若是如此地府之气将很快呈现天崩地裂之势到来,就如堤坝溃于洪流之中。 一股担心之情从他心底浮出:若是如此,那我该何去何从? 他正思索着,陡然感到一股极度隐秘的森森寒气从背后传来,若非他神魂力量极强,根本不会感受到这股气息。 宋延神色不变,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能感到这寒气乃是一股窥探,窥探的存在在远处,而不在他身后。 他并不慌张,循着之前节奏左看右瞧,然后将真灵残玉慢慢吞吞地攫取了个干净。 可直到此时,那窥探的目光却依然在远处。 宋延心念急动:‘我都这么慢地拿真灵残玉了,那人还不急,也不动,莫不是.这洞里还有宝贝?’ 他神识全开,仔细搜索着此间的每一寸地。 忽的,他神识凝住了,因为他在这古墓最底阶的一处角落中看到了一株小树苗,那树苗通体漆黑,散发着死寂破败的地府气息,毫无生机。寻常修士见之怕不是只道是根早没了生命的枯木,但宋延却感到这小树苗有些异常。 同时,他也意识到外面窥探之人极可能就是在等他离开后,来此取这树苗。 宋延神色微动,他忽的从怀中摸出一块真灵残玉,背后隐有白衣儒雅仙人浮现。 他的五指与仙人五指一同抚过真灵残玉,将那树苗的气息附于其上,继而.他一步上前,神识猛然回探,逼的那窥探着收了收视线。 趁此机会,他快速将小树苗收入怀中,同时将真灵残玉按入了那角落。 做完这些,他化作遁光飞速离去。 而随着他的离去,一道黑影则快速往那古墓而去。 宋延也不知道对方看到真灵残玉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他已不在乎.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换了模样,换了气息。 自在天魔图,从不沾因果。 ‘还是先回祖脉,想办法获得夺天丹,待突破了古紫府境再说吧。’ 嗖~ 轰隆!! 咔嚓~~ 宋延遁光在半空飞行,而他感到自己所到之处,那叫一个飞沙走石,飓风狂舞。 他若是普通修士,早被这天气给撕碎了。 宋延低头扫了一眼怀中的黑色小树苗,很快明白:‘是这树上散发出的地府之气引来了天灾,所幸这气息还很微小,否则说不得还会引来天劫。’ 这一路,宋延享受了一波“天地的特殊照顾”,待到西绝古国境域时,他眼见着还是走到哪儿暴风刮到哪儿,心念一动,迅速锁定个瘴气迭起的深山,他神识覆过,见此地玄气极少,且无人烟,便快速钻入一处山洞。 之前在蛮荒之地还好,因为古墓泄露的缘故,各处本就是天灾不断。 可那天灾还未进入西绝古国区域,若是他这么大辣辣地进入,又引了一路天灾,那有心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极可能会循着“天灾轨迹”来找到他。 所以,他需要在这天灾和西绝古国交界的地方匆匆停下,先行安顿再说。 他《自在天魔图》的气息伪装能瞒人,却不能瞒天。 一入洞,他迅速蜿蜒而下,来到那洞中的地下,然后将小树苗抛出,树苗落地,根须如妖兽利爪迅速生根。 宋延早想好了,他手掌一动,又将“阴府献祭阵”的阵旗分落四方,构成个丈许的圆域,护在那神秘树苗旁边,同时启动阵盘。 能够隔绝汇聚地府之地的除了古墓中自带的阵法之外,他就只见过这“阴府献祭阵”。 这阵献祭生灵,但这神秘树苗通体散发着地府之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活的。 所以,他打算试一试。 “阴府献祭阵”的消耗并不小,但宋延铺展的范围不大,一块玄玉足够用很久。 待阵法落定,他稍作观察。 神秘树苗散发的地府之气果是只流淌到了献祭阵阵罩上,而不再逸散出去。至于神秘树苗自身也没有半点被献祭掉的模样。 宋延这才安心。 就在这时,他忽的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黑暗里,一条毒蛇似乎被吸引,从地下水中游了出来。 宋延隐藏气息躲到一边。 那毒蛇周身棱纹,微蓝,看样子已经入得妖兽了。 毒蛇游动到献祭阵旁边,试探着往里看了看。 它的蛇颅才触碰到阵罩,竟是“嗤”一声,直接灰飞烟灭了。 而宋延则感到这献祭阵上产出了一缕极其微弱的生命能量。 他张嘴一吸,那能量就钻入了他体内,又流淌到了《自在天魔图》上,使得那白衣仙人双眼处,以及手掌所托的九子魔母枷锁处的轮廓好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增浓”,可又好像根本没产生。毕竟,这毒蛇的生命能量太弱太弱了。 宋延瞳孔缩了缩。 这一幕,让他有了新的打算。 杀人献祭倒是不至于,但是妖兽却可以啊。 若无这神秘地府树,那他的打算就是回归无相古族后,调节纷争,合纵联盟,使得自己所在的修玄联盟更加强大,同时利用自己的能量等待资源,从而修炼. 可在知晓“玄地的四级划分”后,以及“黑暗天灾时代”即将到来后,这种做法的意义已不算太大,颇有几分在大能眼中过家家的意味。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利用无相古族收获修炼必须资源,自己则来此处当个快乐的种树人。 随后,宋延在此处耐心观察了一个月,又分别安插了诸多隐蔽阵法,幻术阵法,同时布置诸多皮影暗藏四周。在确定无事后,将洞口封起,这才隐藏气息离去。 离去后,他又反复折返,观察,在确定无事后,才真正离去。 两个多月后.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入口荡开一阵涟漪。 宋延踏步而入。 高处,宁心老祖投来视线。 宋延化虹直接而上,落在秋日的天池边。 狂风卷起,池边落叶纷纷簌簌荡在湖面,青衣神女姿态清冷一如既往,并腿斜坐勾勒起的弧线美妙诱人,而她丝毫不介意眼前男子的目光。 宁心老祖并未问他为何如此晚回,而是淡淡笑道:“也别怪人家,小丫头终究是跟不上你心思的。” 见宋延没回应,宁心老祖道:“放心,你如何做到这些,那小丫头并未说,我也并未问,那小丫头自己又回姑射山修炼去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有,我也有。若想长久,就得尊重别人的秘密。” 宋延直接抛出储物袋。 宁心老祖接过一看,却见那能提高悟性的玉石装满了一大袋。 她顿时神色妩媚起来,玉白的小足掀开青裙裙摆,濯水荡漾,回头一笑道:“来,给你奖励,今日你不论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宋延道:“老祖就是这么赏赐人么?” 宁心老祖道:“你这么能干,当然是把你当道侣了才让你碰,否则.你以为?” 连续的羁旅,对未来的担忧,让宋延感到了一丝疲惫,他缓缓上前,抬起宁心老祖的下巴,猛然扯开她衣裳,抱着她一同跌入了天池。 水浪沸腾,欲念交缠,咕嘟咕嘟的水泡往上冒着,两人越坠越深,越坠越缓,终于静在那辽阔的水世界中央。 池底,巨大的阴阳玄龙闭目静伏,两人则悬浮在黑暗的冰池中,浮浮沉沉,碧水同游,恍若登仙。 待到结束已是繁星满天。 两人依偎在天池边的老树下,明明还不是道侣,却已如最甜蜜的夫妇。 宁心老祖抚摸着他健壮的胸膛,道:“这次你做的可真不错,远超我的想象,我想等下次虚空边缘之行后,就让你来出任本族族长。到时候,我坐镇祖脉,你坐镇族中,我无相古族必将迎来新的辉煌。” 宋延道:“我需要一枚夺天丹,你能帮我弄到吗?” “夺天丹?” 宁心老祖眼露思索之色,忽道:“你是说损天丹吧?那种丹药通常是体魄强大的妖魔一族服用的,你要?” 宋延道:“我要。” 青衣神女微仰雪颈,小足在他强壮的身体上来回拨拉,然后笑道:“当真是如妖魔般坚实的躯体。不过此丹难觅.我来想想办法。” 宋延忽道:“我若不做族长,你是否就不为我取了?” 青衣神女一愣,问:“何出此言?” 宋延道:“威名我已铸下,而人人皆可是无相天尊,我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青衣神女问:“什么事?” 宋延道:“能让我更强的事,喜公主应该已经和你汇报过了,五行天灾兽已经开始苏醒,黑暗天灾时代即将降临,我想把更多时间用在修炼上。我已至紫府后期,族人令牌上皆有我之气息,我若要出手,可以隔空出手。” 青衣神女奇道:“你还能变强?” 宋延搂着她腰肢,道:“老祖若随我一同离去,我就告诉你。” 两人静静对视,宁心老祖笑道:“罢了,依你,总归是对我族有好处的。” 宋延起身,穿好衣裤。 青衣神女也一裹青纱,将露在外面的大片雪白全部遮蔽,面容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漠然,双腿并拢,严合无缝,她淡淡道:“损天丹,我会尽力帮你拿到。但族中若需你出面,你也需来。至于族长之事,你先不必推诿,反正至少还需你入了神婴境界再说。” 184.万倾禁域,一叶孤岛(8.1K字-大章求订阅) 古族大地上,最大的“新闻”就是有关神婴境的,其中又以古族最强一族“龙墓古族”为重中之重。 无相古族新一代天骄只手镇压龙公熔的事自然而然在古族高层传开了。 那天骄不仅云淡风轻地镇压了龙公熔,还尽可能化解恩怨,并将“真灵残玉”这块儿蛋糕公平分配,做到了各家都满意,各家都夸赞的地步。 无相天尊这等跋扈至极,且想着占据民间信仰的名头,本来没人会买账。但此事一出,却算是开了个好头,至少好几家都不说话了。夜王古族更是直接承认了“无相天尊”的存在以抱住这位老邻居的大腿。 “仁者无敌”从来是有道理的,但并不是说你是仁者你就能无敌,而是你既能“无敌”却还能秉持“仁者”风范,那才能强大,才能收归众望。 宋延杀人时狠毒,享乐时淫靡,醉酒时放荡,可他就如卡着点一般,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刚刚好把“无相天尊”的威名给铸就成功。 如今,“无相天尊”四个字声名远扬。 除了宋延的“首秀”之外,其实还离不开许多修士的努力。 而凡间那一座座古神庙也香火更甚,因为这片大地上的人都开始明白“天尊就是无相天尊”,无论是穷到只剩下信仰的,笨到只会去信仰的,还是需要信仰为权力服务的,再或是讨好仙人而去信仰的,他们都开始信了。 当唐啸空从外归来,兴匆匆地登上祖脉神山,询问宁心老祖自家义子何在时,宁心老祖却淡淡道了句“我也不知”。 唐啸空愕然许久,却还是兴匆匆地抓出通讯石好好儿夸赞了一番宋延,并表示“七十多年后的虚空边缘行,已然有别的古族长老来寻他同盟了”。力量强大,名声又好,这同盟可不就找来了么?而更多人抱团,在危险的虚空边缘定然会提升存活率,以及收获率。 当唐啸空兴匆匆离去后,宁心老祖则是似有所感地看向远处。 远处,娇小可人的女修正背着竹篓,将方才在这祖脉神山上采摘的药草带下。 女修低首,双眸有些走神,待到山巅,她才抬首,恭敬看着远处风中缥缈的宁心老祖,轻声喊了句:“老祖,我把药都采来了。” 宁心老祖看着女修,她一双眸子柔和温婉,女修抵抗不住地垂下头。 宁心老祖语如春风,和煦道:“我看到了恐惧,羞愧。” 安莉垂着头,道:“我是不是养不出护念了?” 宁心老祖道:“你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所以我把你从姑射山接了过来,之后带着你,教你最适合木玄的救人之术。你若救了人,生出了救人之心,那自然能成就紫府中期。” 安莉道:“可我.最近越来越认识到,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修,哪个宗门都有我这样的人,我没有天赋,没有资质,我还怕.” 她眼前闪过一幕:萦绕的地府之气,狰狞戏谑的笑声,以及最后那吞噬生命的血盆大口. 近些日子,她旧梦重回南吴剑门,正和白师兄走在路畔,却感到忽然顿下,白师兄抓着她双肩,那坚毅的唇角弧度陡然张开,慢慢变成血盆大口往她咬来,慢慢地将她吞噬。 她惊醒,是噩梦。 “怕?”宁心老祖笑了笑,道:“他对你是有多信任,才会将自己彻底展示给你看?至于你说你普通,我并不认可,普通的女修去不到他身边,也来不到我身边。” 安莉顿时哑然无言,她想起那日歇斯底里所说的“你根本就不是个人,如果这世上真有古神在,祂是一定不会庇佑你的”,眸中的恐惧里又多出了几分惭愧,她叹了口气,道:“我真笨,我真没用。” 她放下竹篓,抱膝坐在山巅的浮云下,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他那样的魔鬼会不会难受。’ “哈哈哈。” “好!!” 没人想到,威名远扬的无相天尊本尊正在凡尘画舫中看着乐师吹箫,舞姬翩跹,他怀里还拥了个小娘子,正花天酒地着。 小娘子是这城里青楼中最美的,名为雪怡,但今日却只陪他一人。 宋延分岔双腿,任由雪怡小娘子软糯的臀儿压在一侧,也任由那纤纤玉手为他送上远方运来的新鲜浆果。 浆果经冬日霜寒越发甜美,可在西绝古国这等运输不畅的地方,却是需要快马加鞭的,待到此处已是价格高昂。 宋延凝神地看着那舞姬,看其踮足跳跃,看其手中彩云般的绸丝旋转不休。 熊熊火炉将暖意散开,使得舞姬露在外面的小腿,胸脯,手臂都如镀上了薄薄流火,也使得宋延身侧的小娇娘整个儿如若火焰。 宋延附身而下,准备享受这红尘中的乐事。 雪怡小娘子大喊着:“老爷老爷!” 宋延缓下,问:“怎么了?” 雪怡小娘子可怜兮兮道:“方才已有一次,奴.奴家身体还不适哩。” 宋延道:“加钱。” 雪怡小娘子一把搂紧宋延,嘻嘻笑道:“老爷这般俊俏,怎得家中还无妾室,需得跑来此处胡闹哩?” 宋延笑道:“好个胡闹,我便爱胡闹。” 雪怡小娘子主动捧起他的双颊,迎凑上去,嗲声道了句:“讨厌!” 旋即画舫里便传来“哎哟哟”的声音。 小娘子自有小娘子的绝活儿,更何况宋延又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她便更为卖力,心想着“其实老娘也不亏”。 画舫幽幽,宋延抬手,指尖才触碰到帘布,就被一只玉手抓着扯了下来。 “下雪哩,冷,舫里好不容易暖点。” “我就是要冷。” 宋延把帘布掀开,外面风雪“刷”一下涌了进来。 雪怡小娘子尖叫起来,肌肤急速锁紧,温热也到此为止。 宋延心情宁静,看着满天满地飘着的雪。 这里名叫东隅城,是西绝古国最东边的一座大城,也是宋延神识能覆盖到“神秘树苗”的一处城。 他来这里,一是为了看好树,二是为了等待夺天丹。 他对“神秘树苗”一无所知,但却也不可能拿着那树苗到处招摇。 那树苗一旦脱离了献祭阵,可是真的要遭天谴的。 树苗,以及地府之气的特性,注定了一旦生根,就无法轻易转移,除非他能另外想到什么办法,将树苗随身携带。 守着树苗,远比待在无相古族祖脉,又或是为了“无相天尊”那等虚名奔走要更有意义。 所以,宋延就来了。 此时,雪怡小娘子匆匆裹好衣裳,娇嗔着打了宋延一下,却又挽其胳膊,坐其身侧,循其目光看向舫外。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时画舫在风雪长湖上刚巧行到了贫民窟,那远处肮脏败落的街区和勾栏所在却是判若两地。 这贫民窟不仅脏,而且拥挤不堪,一个个脏兮兮的叫花子样的人彼此簇拥,正缩在墙角。 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则已冻死。 雪怡小娘子道:“鲁国天灾,大批难民就都入境了,别看他们这样,其实.他们能来到这城里已经比很多人要好了。这也多亏了某位大人物开口,否则国主都不会容许他们入境。” 话音才落,雪怡小娘子陡然眼前一花,却见那华贵衣袍的少年已然飞身而出,落在了一个缩在墙角的脏兮兮的小乞丐面前。 小乞丐蓬头垢面,旁边还有个穿着棉袍的大人,只是那大人却是全身青肿,显已冻死。 小乞丐麻木地缩在冻死的大人身侧,也在冰冷中静静等待死亡。 这种情景,初见心痛,再见犹是不忍,可见多了却也麻木。 宋延的到来却没让小乞丐抬起眼眸。 可宋延却陡然抓住了小乞丐冻僵的手,为其焐着。 似是感到其体极寒,宋延又以江湖之法,缓送气息,助其恢复。 见还是效果低微,他干脆将小乞丐抱在了怀里,整个儿焐着。 雪怡小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许久眼中生出一抹温和,然后对着旁边的乐师,舞姬道:“没曾想到,这老爷还是个侠客。” 宋延喊道:“弄些食物来。” 雪怡小娘子应了声,便匆匆将自己也包裹严实,然后取了坊中食物下地。 宋延喂了小乞丐,又直接通过传讯石,联系上唐奕,就一段儿话:“让西绝古国好好处理难民事务,同时让古国尽可能准备往西部搬迁,搬得离蛮荒之地越远越好,因为天灾必会继续扩大,在内陆地带则削减税率扩大耕种,做好饥荒准备。让地方宗门可以参与进去,必要时可以古族贡献点作为赏赐。” 长远的安排他不会,花费心思追着这事儿的进度也不可能,更不专业,但是他现在手握重权,他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许多事。 从前在南吴剑门,他无视灾祸,是因为他明白大局难改,他不可能违逆傀儡宗制度。而如今,他就是这一片土地的大局,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雪怡小娘子将馒头一一分发下去,又来到宋延身侧,看着他怀里虚弱的脏兮兮的小孩,轻声道:“老爷,没用的,纵然有了今日,却不会有明日。纵然这儿帮了,却还有别处.” “有今日,没明日?有此处,无别处?” 宋延喃喃着,旋即道,“你说这馒头,明日无用,此处无用,那这些人难道就不在乎吗?他们就放弃了吗?” 雪怡小娘子被怼的沉默不语。 宋延道:“他们没有放弃,他们在乎这个馒头。莫以善小而不为。” 雪怡小娘子不知说什么好。 宋延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反正我租船的时间也快到了,就这样吧,今日谢谢你们做了些额外的事。” 雪怡小娘子道:“您不走?” 宋延道:“我不走。” 雪怡小娘子发誓她从未见过这种人,能花天酒地醉舞狂歌,也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暖身,她慢慢转身,一步一回头,待到上了画舫,还远远摇手。 宋延则是抱着这小孩,他能感到这孩子的手脚身子在慢慢暖起来,能感到这孩子正被他从死亡的彼岸缓缓拉回来,这让他感到开心,一种不同于身体快乐的心灵快乐。 次日,天明. 雪也停了。 小孩悠悠醒来。 这是个小女孩,不漂亮,面黄肌瘦,和男孩差不多。 宋延喂了水,又喂了点吃的,然后为其洗净脸庞,看着其呆呆的模样,便将其拥入怀里,温声道:“哥哥叫简煌,你叫什么。” “三三妞” “三妞,别害怕,要勇敢的活下去。” “嗯谢谢哥哥”名叫三妞的小女孩抽着鼻涕,将小下巴架在宋延肩头,眼泪刷刷流落。 宋延靠在脏兮兮的贫民窟残壁上,晒着此时好不容易暖些的阳光,感受着怀里小东西慢慢恢复活力,只觉心情宁静。 忽的,一阵角落吹来的阴风让小家伙陡然缩了起来。 “好冷,好冷”小女孩颤声道。 宋延侧头看向那阴风,又看向远方,那是从东边蛮荒之地吹来的风,风里糅杂着腐味,死寂,破败,还有不详的征兆,黑暗天灾时代的征兆。 作为无相天尊本尊,宋延的一句话在第二天傍晚就起到了作用。 纵然是东隅城这般的城池,此时也有一辆辆粥车被推到了贫民窟的巷口,还有些人则是在空地筑基,准备打造些临时棚屋。 难民们一拥而上,盛粥的人一边将粥盛到难觅碗里,一边道:“感谢无相天尊,感谢国主,感谢城主吧你们这个冬天饿不死了!” 另一人道:“那边棚屋建好,也会给你们安排。没了父母也没有去处的孩子,自有城中安排,你们且来登记吧。” 贫民窟顿时忙碌起来。 宋延抱着三妞,正准备去城主那边看看,却忽的感到有人靠近。 他回头一看,却见是个神色激动的女人。 那女人颤声道:“三三妞?” 小女娃仰头,盯着那女人,哭喊道:“姑姑!” “三妞!” “姑姑!” 一大一小抱头痛哭。 宋延悄悄取了十余枚铜板放在地上,身形一动,便已离去。 钱多了,护不住,十余枚铜板,那刚好。 当晚,宋延沐浴更衣,又滚到了雪怡小娘子的床榻上,被褥中一番欢缠之后,他舒服地拥着娇娘入睡。 雪怡小娘子也是乐得和他一起耍子,这般的男人,她是从没见过,但她已在这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奇异魅力。 日复一日,转眼又是数月过去, 残月楼所有姑娘都已熟悉了那位简公子。 风流多金,醉酒狂歌,又常有惊人之举,却并不令人讨厌,几乎是每个姑娘都争着抢着和他好。 宋延也是今夜在这,明日在那,肆无忌惮。 这一晚,又是花月美夜,宋延酒罢,正讨红裙之趣,依翠偎红,忽听远处传来尖叫。 他感到怀里今日的小娘子娇躯一僵,神识再扫去,却春日已暖的湖水上漂浮着一具具死状可怖的尸体。 那些尸体个个儿如被巨力撕扯,整个人似陶瓷罐子皲裂着,血肉拉扯,再加上泡在水中,结果就是涨的很开,六七尺的汉子涨了近一倍,瘦弱的女子则肿成了巨大的胖子。 可怖的尸体在暖水上飘荡,使得水畔灯笼光泽猩红一片,亦使得那暖水的水质黑幽如幽冥,瘆人的很。 宋延才一动,就被被褥里的娘子急忙抬腿给压住了。 宋延再动,小娘子干脆翻身将他压下。 宋延道:“小香红,你怎么了?” 小娘子恐惧道:“郎君是好人,别去。” 宋延笑道:“郎君不是好人,得去。” 小香红嘟嘴道:“那郎君明日去好了,总不能与奴家好时出了事儿,那奴家还见得了人嘛。” 她边说边紧紧搂紧宋延,生怕他跑了,然后又缓声道:“奴家也是听人说的,说那鲁国风暴不止,其中有妖兽食人,恶鬼杀人。 上面的仙人们去降了,可.可还是不见好转。 这大半夜惨叫,定是有人死了,却不知是妖兽还是恶鬼混进来杀人了。 郎君可千万莫去,否则郎君这俊俏的脑袋怕是也要掉了呢。” 宋延神识扫了扫,并未发现妖兽或恶鬼,但这城中湖通着护城河,又联通外面,连绵暴雨,水面早涨,想来是从不知哪儿飘来的。 “不去,不去,还要疼你这个小妖精呢。” “嘻嘻,郎君来呀。” 转眼又已入冬。 但去年之居民,今年却已快成为难民。 整个东隅城接到了搬迁的命令。 鲁国的天灾波及范围渐广,虽不是时时刻刻皆有,但事态依然在向最严重的方向发展。 上面发下的指令里说:蛮荒之地,尤其是鲁国地界,已是各色妖兽横行,那些妖兽似乎并不噬人,但却追逐鬼物。而在追逐的过程中,若是刚巧有人在周边,那妖兽也根本不会管,全力施展之下,附近之人就会被波及而死。万广村,小丰县都是被如此摧毁的。如今仙人做了预测,快则月余,慢则半年,整个东隅城也会被纳入妖兽鬼物横行的范围,所以必须搬迁。 所幸,似是仙人格外重视这些事,难民的搬迁还算顺利,一路上都有食物保障,虽少但有。而各地也尽皆放出救济粮进行救助。 雪怡小娘子,小香红,三妞等人全部都踏上了浩浩荡荡的搬迁队伍。 她们视线扫动,试图寻找到某个熟悉之人的身影。 不知为何,那道身影在她们心底是如此可靠,以至于本能地就想依赖。 雪怡小娘子,小香红想对那位说“若是漂泊浪子,不若寻她们为伴;若是富家公子,不若纳她们为妾”。 三妞当时惘然,如今才意识到那日“简煌哥哥”乃是救命之恩,她想寻到哥哥说一声谢谢。 然而,她们纵然已经随着大部队从东隅城的西门离开,却还是没能见到那个人。 此时 东隅城,城东数百余里外。 一道黑袍身影脚踏皮影空舟,正开心地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 “丰收!真是丰收啊!” 宋延每一掌落下,天穹都会落下个大手印,将那胆敢飞起的土兽,以及别的妖兽夯砸在地,就如拍苍蝇一般。 当然,也有稍稍难对付的,但只要他稍微认真一点,那就不难。 这些土兽,妖兽,基本实力都在绛宫层次左右,偶然还能冒出一只紫府层次的来,简直恐怖。 妖兽蛮荒或周边山头的本土妖兽,它们逃命。 而土兽则如疯狗一般在追逐地府之气。 地府之气但凡附着在哪个骸骨上,土兽就发了疯似地冲过去,将那骸骨给毁灭,将地府之气打得重新冒出来,然后疯狂搅散,试图让其无法凝聚。 这本来是好事,可在这追逐与攻击的过程中,土兽根本不顾周边的其余生命,所以.所到之处,完全就是生命禁区。 有人人死,有兽兽死。 不过宋延来了,就是土兽死了。 他踏着皮影空舟,来回扫荡,将这一片线上入侵的大波土兽全部击杀后,丢掉了空舟上,同时又努力控制着一具附着着地府之气的绛宫境骸骨。 做完这些,他扫了眼远处。 他今日所杀的可能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就好像在汪洋里舀了一碗水。 而这,还只是开始。 随着时间流逝,更高级土兽必将出世,更多地府之气也将渗出。 当日他联合其余五族之人施加封印,若非如此此时高级土兽还要更多。 届时若按着现在的兆头,地府之气附着普通人就会变成练玄境骸骨,附着练玄境则变成绛宫境,那么其若是附着紫府境岂不是有可能变成地府尸魍? 想到地府尸魍差点一击瞬杀他的场景,宋延就感到凝重无比。 他都感到棘手,那普通人,普通宗门根本就别想活了。 此时,他舒爽之余,又忍不住看向天空。 从天魔处,他早已知道,这片天地极可能是存在大能看护的,之余“天劫”之类的都是那位大能设置的规则。可此时这土兽也太不“智能”了吧? 宋延在东隅城听到一村一县因为土兽过境而直接被灭后,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 天灾兽,还真是天灾! 它们是既破坏入侵者,也杀死本土无辜居民。 地府之气被它们搅散后,需得再度凝聚,或是和地底新的地府之气结合后才会附着骸骨,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阻止了地府之气的蔓延,但.它们同样也是刽子手。 至少截止此时,绝大部分百姓都是被天灾土兽搞死的,而不是被地府之气。 不过据宋延观察,土兽虽死,但却不会沾染地府之气,这也总算是个好消息了。 次日,晴光照雪。 一道皮影空舟缓缓落在某处,钻入一重阵法罩后,就彻底消弭了踪迹。 宋延御舟进入到山洞。 他给神秘树苗起了个名字——冥树。 他希望这树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待来到阴府献祭阵前后,那阵上流转的阴气并无多少,就如白纸上拖了几缕旋转的水墨游丝。 宋延一抬手,将只土兽送到了献祭阵中。 嗤嗤的献祭声响不绝于耳,土兽消化的速度并不快。 宋延也不急,他暂时走出山洞,坐在山崖上,眺望远方。 云海翻滚,雾气迭嶂,一重重透明阵罩将此处覆笼,使得纵有修士妖兽经过,除非恰好落足此地,否则根本无法发现。 他神识放开,扫向远处的东隅城。 这是唯一一个在冥树周边的城池。 但这样的城市正在飞快变得空荡,没多久就会彻底变成死城。 此后,他怕是无法再去城中耍乐,而需要在这空山里独居。 为此他特意采买了不少凡间的米粮,食物。 忽的,他心有所感,转身重新走入山洞。 阴府献祭阵中的土兽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一缕缕生命能量则浮腾在阵表。 宋延仔细观察,却见那一缕缕生命能量正以冥树为中心,形成了个小小的能量旋涡,其没入之处正是冥树的根部。 冥树吸收了这些能量,则似是又散发出了极少极少的地府之气。 宋延眯眼看了半晌,心中暗道:‘这玩意儿若是真长大了,那还得了?’ 不过,他早在拿到此树后,就趁着机会将其炼化了,如今这树纵是邪气,却也是和他绑定在一起的。 ‘只不过,这树需要生命能量,我也需要生命能量。’ 宋延有些无言,旋即又抓了具土兽尸体,在旁边的岩石上开始剥皮。 待皮落下,他又将兽尸丢入献祭阵,自己则开始制作皮影。 然一番操作下来,他意外地发现天灾兽好像极为特殊,制皮根本招不来魂,这还是他第一次利用兽皮制作皮影失败。 于是乎,他也将这半成品皮影以及一众土兽尸体全丢入了献祭阵,堆垒满了整个阵罩。 随着时间流逝. 数日后。 一舟的土兽全部被炼化成了生命能量。 宋延给冥树分了一点,余下的则自己全部吞了。 浓郁的生命能量入体,这使得他感到体内有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变化。 他手掌一动,将《自在天魔图》重新呈现出来,却见图上白衣儒雅仙人的眼眶处自然而然地多了一两笔越发深邃的痕迹。与此同时,他也感到自己双眼有些发痒。他下意识地揉了揉,那痒感却未消减,好像是植根在骨髓甚至是神魂中的一般。 “这些能量到底去了哪儿?” 宋延握拳,运术,发现无论是体魄还是法术都未曾增强。 忽的,他脑海里闪过之前杀生魔僧所说的话。 “我在另一个修玄界时,还只是个小小邪念,运气不错,才成长到了现在的程度,又来到了这个修玄界。这一次,我要变得更强,成为更高层次的天魔。” 瞬间,他明白了。 吞噬生命能量,则能够成为更高层次的天魔。 但这种方式的效率却并不快。 否则,一个邪念,在另一个修玄界混迹到那修玄界毁灭,也才成长为杀生魔僧。 由此可见需要多少能量。 僧人有诸多戒律,戒诳语,戒杀生,戒偷窃,戒淫邪. 既有洞悉了诳语真谛、杀生真谛的魔僧,还有那杀生魔僧曾提到过的掌握了偷窃真谛的魔僧,那未必没有别的。 当诸多真谛全部搜集完整后,魔僧也许就能变成所谓的“更高层次的天魔”,这极可能就是“苦海执念层之下的腐念层”了。 比起生命能量,吸收同类的效率会更高。 而跨同类,则应该不行。 九子魔母就吞不了魔僧,反之亦然。 但是,宋延忽的想到了伥王熔炉,不禁“桀桀”笑了起来。 他可是用伥王熔炉截获了九子魔母的一子气息,并化为己用。 “如此,也算未来可期。” 宋延走出洞外,繁星满天,他盘膝而坐,任由皎皎月华落照周身。苍山负雪,又反耀光华,一时间他身上那玄袍竟如白衣,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黑还是白。 无论真情,纵欲,救人;还是杀妖,屠兽;再或是此时的独坐,都能让他感受到不同的快乐。 佛说境由心生,宋延觉得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魔。 想自在便自在,若非要一定去做什么事证明自己自在,那就是屁;若非要用什么名来定义自在,那也是屁;说是一物即不中,一颗自在之心方为根本。自在不需去守,守的只能是个屁,而不是自在。 “哈哈哈!” 宋延心有感悟,大笑起来,继而心念一动,以提前存放的念头联通宁心老祖,问了句:“老祖,你对药草学知之极多,有聚妖草么?” 未几,宁心老祖回念道:“不同妖兽,有不同吸引之物,你要哪个?” 宋延道:“我要.能吸引天灾土兽的。” 沉默许久,宁心老祖回念道:“我寻找一下。” 宋延道:“我运气一向不错,劳烦老祖了。” 说罢,他闭目养神。 天穹斗转星移,破晓黄昏交替. 一个月后,整个东隅城搬迁结束。 又过两个月,宋延已经无法再在神识中感知到一个人了。 再过三个月,整片区域连生命都已稀少。 他就如独自坐在天灾禁区中的一叶孤岛上。 这一日,他脑中响起宁心老祖声音。 “天灾兽极为特殊,这世上没有能吸引天灾兽的植物,唯一手段” “地府之气。” 宁心老祖还未说,宋延已经提前说出了答案,他扫了扫阴府献祭阵方向,略作思索,微开阵罩 一缕地府之气顿时萦绕而上,通彻天穹 (本章完) 185.夫君,有缘千里来相会(8.0K字-感谢书友“八戒不爱看书”) 一缕地府之气,于生者禁区的深山中袅袅升空,恍如死城中飘起的一炷黑色狼烟。 宋延明显感到天空静止了一下,而大地也陡然安宁了须臾,下一刹则仿是应激般地飞沙走石,而待到半炷香时间后,远处则响起了越发高亢的凶兽奔跑声。 地面在颤动,群山在颤抖。 宋延升空,浮在阵罩之上。 阵虽迭了数百道,可都不是什么特殊阵法,挡普通修士容易,但紫府修士就已挡不住了,每一阵都只能承受紫府修士数击。可这也没办法,因为阵纹这东西不是推演能推演出来的,你能布出什么阵完全在于你拥有什么阵的阵盘,或是学过什么阵。 史诗般壮阔画卷的天地间,万般尘埃恍如土黄怒潮,厚重泥壁,从远拍打倾覆而来。 宋延看定周边,顿时施展开本命秘术《自在天魔图》。 白衣仙人坐雾中,双眼空洞,面容模糊,此时四臂中藏了三臂,露在外面的一臂则是云淡风轻地握着把剑。 远远观之,无人能见那被雾气遮掩的三臂,也无人能见其中诡邪,这完全就是缥缈出尘的云中仙人。 宋延盘膝悬浮于阵罩之上,心念一动,念头构成的白衣仙人就飞了出去,挥剑斩杀四方冲来的土兽。 “紫府元爆术”对神魂的消耗太大;“一步踏天”则需鼓荡起自身所有的精气神,通常是用来一锤定音,而非这种长期消耗战;至于“自在天魔图”那捏造气息,隐藏气息的手段则是用来一对一的,更不适合这种场合。 故而,此时唯剑。 哗啦! 白衣仙人手中飞剑斩过一道大月弧。 冲在最前的土兽刚要闪躲,却觉神魂一痛,眼前一黑,而万般不同的剑气附着于身,这些都是宋延之前的剑道感悟。而那些因为《玄剑经》和绛宫血脉结合而成的剑气都已融合入了他的本命秘术之中,从身体神魂两处共同攻击,助他杀敌。 刷!! 土兽腰斩,血洒,魂断。 白衣仙人血不沾衣,手掌干净,继续云淡风轻地四处飘掠,四处斩杀。 一天后,第一批靠近的土兽被全部斩尽,剩下的这片区域的也只剩下几只零散的土兽了。 宋延收起本命秘术,又急忙取了些玄玉,快速汲取玄气进行补充,然后收起土兽尸体,来到冥树边,合拢阴府献祭阵,暂停吸引土兽,然后将尸体如之前般全抛到了献祭阵中。 阵法中顿时传来“嗤嗤”声响。 土兽们如积雪遇阳,开始融化。 宋延则盘膝而坐,开始和那小树苗一同吸收这些生命能量。 数日后,一人一树将这一批土兽吸收殆尽。 宋延感到冥树原本干瘪的树身有了些微饱满,其上散发出的地府之气竟然稍有增多,而他双眼的痒感则又倍增。 这数量,比起他主动外出狩猎多了不知多少倍! 宋延揉了揉眼睛,神识扫向周边。 散开的地府之气很快寻了附近的骸骨附体,从而又迎来了零星土兽进行灭杀,而在将那些地府之气击打到足够稀薄后,土兽们则又离去,开始四处巡视,漫无目地游荡。若是游荡了一会儿还没有感到地府之气,土兽则会就地趴下,然后很快化作一块巨岩,一个土丘,甚至一个小山头,若无神识扫过,还当就是天地中的一部分。 在这过程中,远处的东隅城因被土兽擦了个边,一边城墙被全部冲垮,一处街区屋舍被踏为尘埃,可想而知若有守城士兵和百姓在,那些人也早已当场陨落。 这片大地已经彻底沦为了天灾兽和地府之气的战场 可讽刺的是,遭殃的苍生并非死在地府之气手中,而是天灾兽。 宋延只觉世事着实奇妙,这天地是为了自救,才发动了天灾兽;可天灾兽却又成了虐杀苍生的最大灾祸;他在这里猎杀天灾兽,明明在损天地以奉自己,可却又在事实上救助了不少西迁的百姓。 孰对孰错,真的是毫无意义! 他继续观察。 数日后,他并没有发现“天灾土兽有任何主动谋划的痕迹”,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之前他主动释放地府之气,其实也是试探。 一探天灾兽。 如果天灾土兽有灵智,那么纵然他将阴府献祭阵关闭了,那么天灾土兽也极可能组织更多的力量来这里进行搜查。 但并没有。 至于什么天灾土兽是为了麻痹他,所以故意不来之类的,纯属扯淡,眼前这一幕其实已经可以证实“天灾土兽,至少绛宫紫府层次的天灾土兽完全是闻气而动,其余的丝毫不管”。 二探那日觊觎冥树之人。 他越是培养冥树,就越是察觉这神秘小树的不凡。 地府之气是从地底慢慢渗出的,但这神秘小树却能自行产生地府之气,且随着吞噬生命的变多越长越大,产生的地府之气也越来越多。 若不是他趁着小树还是个苗儿的时候将其炼化,此时再炼怕是都没那么容易了。 但这冥树机缘并不是他率先发现的,而是另一个存在。 那个存在必定在周边继续寻找冥树的踪迹,毕竟这么大机缘,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宋延能感到那位的存在不太可能到了神婴,至少那位的神识就被他压下去了,而能洞悉古墓的秘密要么是天魔,要么则和龙墓古族有关。 所以,他敞开阴府献祭阵,散发地府之气,不仅是为了吸引天灾兽,试探天灾兽,同时也在化作鱼饵,试图将那位暗中的觊觎者给钓来,斩草除根,灭绝后患。 可这许多日过去了,对方并没有半点动静。 宋延从不是个心怀侥幸的人,此时他思索着:‘难道是还没有发现么,那就在短时间内连续多试几次。’ 数日后. 漆黑地府之气再度从深山里升起。 周边土兽们猛然扭头,疯狂地涌去。 那中心之地,白衣仙人持剑而起,又是一阵杀戮。 月余后. 两个月后 这一日,宋延再度与冥树一同将新一批土兽消化殆尽。 连续的汲取生命能量,使得冥树树苗生出了根须,根须很长,如海妖触须无视泥石坚硬,直接往下蔓延,同时开始主动汲取大地的能量。 宋延心念一动,看着这冥树,默道:‘投入一日寿元,观想此树。’ 【您观想了‘婆须沙华’,什么事也没发生】 ‘婆须沙华?’ 宋延顿时知道了这神秘小树的名字,可他想了会儿,觉得这不知意义为何的“婆须沙华”还不如冥树顺口,于是道:“还是叫你冥树吧。” 他略作思索,忽的手掌一挥,从储物袋中取出之前杀生魔僧的古紫府境尸身,又默道:‘以婆须沙华,眼前尸身,以及残缺模拟态的《地府尸魍炼尸秘术》为目标,炼制地府尸魍。’ 【一年后,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您对《地府尸魍炼尸秘术》的感悟稍有加深】 【两年后,您无所进展】 【三年后,您依然无所进展】 宋延暂时停下。 之前在无相古族祖脉之地得了百年安神时光,他因此储存了不少寿元,可却也不会胡乱浪费。 而这参悟时间则是让他知道了一件事:古紫府境尸体,以及地府之气,确实是炼制地府尸魍所需的材料,但还不够。 他略作思索,不得要领,便暂时将此抛开,转而看向献祭阵中才消失的土兽尸体,思考起另一个问题。 很显然,绛宫层次的土兽所能提供的生命能量以及极少极少,又或者说是他和冥树能从低等级生命中汲取的能量效率已经极低极低。 想要更进一步,就得用更强生命进行献祭。 宋延忽的想到了魔母苏瑶,魔母苏瑶布局千年,她甚至愿意花费海量时间去骗不少修士修炼《魔婴真经》,并编出“魔婴替神婴,可以更平稳地踏入神婴境”的谎言,就是为了获得更高级生命献祭自身。 祭品的数量固然需要,但质量却更为重要。 若非如此,九子魔母怕是早就降临了。 他如今这吞噬天灾兽的钓鱼手段看起来轰轰烈烈,但若是天灾兽里没有更强存在出现,那么他的进度其实还不如九子魔母。 当然,九子魔母也没有他的冥树。 宋延默默分析。 此时,他看着冥树植根山地,从大地汲取生命能量,又以神识扫了扫远处。 群山空寂,不少地方早是废墟,鸟兽皆无,唯有一缕缕稀薄的地府之气在萦绕,在聚聚散散,黑色被无限稀释,化作凄凄淡灰,仿若阴霾。 相较于广袤的天地而言,这些地府之气实在是稀薄的可笑。但宋延注意到这些地府之气是在增多的,且渗出之地不再局限于原本的古墓周边,而是更多地界。 若是有朝一日,这些地府之气在某个内陆繁华城镇地下渗出,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那一天,可以说就是真正末日的开始。 修士尚可挣扎一二,凡人只如砧板鱼肉,无处可逃。 天地,何其无情。 宋延暗暗感慨。 不过,他此时担心的还不是那么遥远的事。 他担心的是为什么那个“冥树觊觎者”还没有任何动作? 这不合常理。 死了? 不太可能。 宋延目光闪烁。 他一向不惮以最坏的情况去揣度对手或者潜在危机,并且会在有所想法后立刻付诸实施,而不会存在任何“应该不可能”、“应该没事的”、“不可能那么巧”、“想多了”之类的侥幸心思。 他会为了某个不好的可能性,而不厌其烦去将其弥补,哪怕其实根本还没爆发后果,又或是别人还没注意到,他也愿意去做。 ‘如果对方还活着,又见到了此处的地府之气,可却没有来此,那他会做什么?’ ‘土兽被我一个人全部消灭,再加上那日我神识超过了他,他会否觉得自己极可能不是我的对手?’ ‘那么,他要找帮手。’ ‘若是他还有帮手那此地就不可久留了。’ 强烈的警惕感从宋延心头涌出。 “该搬家了。” 宋延起身,抬手一招,将“阴府献祭阵”阵旗快速收起,纳入储物袋,然后又将冥树从山岩中取出,暂放怀中。 那根须犹如在冰渊中冻了百年的寒铁,一到宋延怀里就缠绕了开来,好像一只只扭曲的大手紧紧抱住了这位主人。 当然,若是宋延不是它主人,那就这么一抱,那根须就已全部刺入他体内,开始以他为肥料茁壮成长了。 感受到冥树的“调皮”,宋延摸了摸那还未生出半点儿分支,花叶的冥树,然后又抬手,一一将此处阵法撤去。 阴府献祭阵中的地府之气失了控制,全然往外泄露,这是冥树两年多的时间中所生出的地府之气,如今将要全部散去。 宋延觉得有些可惜,但这也没办法。而若是冥树能够进一步成长,那之后说不定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诞生出这两年的地府之气数量了。 最后再看了眼这处山洞,宋延抬手一挥,从虚空中甩出几只擅长隐蔽气息的飞鸟皮影。 飞鸟散开,落在这山头各处,留待观察后续。而他则隐藏气息,在低空化作一道急速遁光,往远而去。 呼~~ 轰隆! 宋延疾驰,在掠过东隅城时,发现那去年还繁华的城市早已成了废墟。 他继续往北,沿着蛮荒之地的边缘,往遥远的冰镜荒原方向靠近,这一块地儿属于越发收缩向无相古族,相对来说不会遭遇别族骚扰,会少许多意外。 这就是地缘性优势。 这一路上,宋延所到之处皆是狂风暴雨,大地震颤,但凡在周边优哉游哉瞎溜达的天灾兽则会很快被他吸引注意力,往他这边追来。 所幸,这地儿,到处都是天灾兽乱跑,也不见得有多显眼。 月余后. 宋延视线落定在一座小县,县靠青山,县中有人,一片混乱。 隐约间,他能听到争斗声,一边在叫嚷:“此乃我族中之粮,你们上头和我家老爷有交情,岂敢来此放肆,叫嚣什么开仓救人?想要粮食,拿钱来买!告诉你,现今粮食都涨价了,钱得加倍!” 另一边则冷笑道:“时代不同了,这是仙人的命令。” 那人道:“仙人还管这么?真当我赵家人是吓大的?小心我告你扯虎皮,胡乱利用仙人名头” 话音未落,却听尖锐铿响,长剑早已出鞘,来开舱之人扬声道:“仙令,国主令皆备,还不开粮仓,真是找死!”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拔刀声,下一刹则是乒乒乓乓的厮杀,以及哀嚎,咆哮,怒吼 有人狰狞舞刀,有人头颅飞出,有人抱孩啼哭,有人纷纷而逃,有人鼓手称赞,林林总总,众生百态。 忽的,这厮杀的一幕像被按下了静止键,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远处那遮天蔽日的黑云。那呼啸的飓风纵还在远处,但已然能窥见龙吸水般的盛大景观,而隆隆的天灾兽脚步一步一踏都如踩在人心之上,让人遍体生寒,肝胆俱裂。 这一刻,没有人还继续厮杀,所有人都惊骇地看着远处天穹,等待着这末日降临。 街头,有女人抱着个娃娃,那娃娃手里正抓着一支糖葫芦,此时看到那黑云压城的一幕,娃娃骇得嚎啕大哭,手一颤,糖葫芦便滑落了下来,眼见着要落地,忽有一阵柔和的风儿而来,将那糖葫芦一卷又送入了娃娃手中。 宋延收回神识,猛然调头,折转往东。 很显然,他之前下达的命令触及了一些权贵的利益,这是到了动刀动枪的程度。这小县里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辽阔版图上的一处缩影。 真就是‘纵然黑暗天灾时代已至,可一斤粮的价格就是不能便宜哪怕一枚铜板’。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 宋延避开小县,又经数日,来到了一处古木参天的林子。 一入林,远处的土兽追杀动静顿时小了。 宋延微微皱眉,可还未反应过来,他就陡然感到脚下产生了力量波动,神识速扫,却看一只翠绿大手带着浩大威势破土而出,往他方向抓来。 他的到来,似乎提前激活了这片古老的森林。 没有任何犹豫,宋延身后白衣仙人顿时显出,猛一挥剑,剑气纵横。 但大手却完全无视剑气,五指捏碎剑气,一抓就把宋延囚在了掌心。 宋延神识扫动,却见古木林中地动山摇,一个身高近百丈的树人睁开了眼,眼眸浑浊,无有神智。 而抓住而他的大手则完全是由根须缠绕而形成的,其上疙疙瘩瘩,棕色树皮远胜神兵重甲,来回穿梭的浓郁木玄之气完美地融合在根须上,当其五指握紧时,宋延感到周边天地都在向他压来,想要将他捏爆! 这种力量宋延见过且能分辨。 这是神婴境界的力量 而这树人则是 ‘天灾木兽中的树人!’ ‘而且还是神婴初境的树人!’ 宋延早利用家族力量做了不少有关天灾兽的功课。 五行天灾兽各有特色,土兽数量多,木兽则以手段奇诡著称。 果然,宋延看到那抓紧他的翠绿大手上开始溢出墨绿气息,滚滚毒气也逐渐升腾。 他不敢用身体去测试那毒气的强度,左臂猛抬,八枚白洞晶玉手套疯狂运转,一握之下运起了“一步踏天”的法门,继而化出本命秘术白衣仙人的手掌死死攥住这神婴树人的手指,往前猛然一掰。 咔! 指断。 宋延化作遁光飞出。 不得不说,这神婴初境的天灾兽树人比神婴初期的古族人强了不少,就算是龙墓古族也还差了些。 那被宋延掰断的手指猛然回弹,无数蔓芽彼此交缠,快速回复。 这一刻,宋延已经远在千丈之外。 然,一道黑光突兀地破土,又死死缠住了他脚踝,将他拖拽而下,“嘭”一声砸落在地,激起滚滚烟尘。 数不清的树人从周边涌来。 数不清的蔓藤如蛇潮重重迭迭游来,要将他淹没。 但,待烟尘散去,蔓藤扑至。 那下方的人却没了! 而也就在此地不远处的一处山洞,宋延身形急显,快速分插阴府献祭阵阵旗,然后把冥树急忙丢入其中。 随着地府之气的消失,他才感到洞外那树人的动静明显平息了下来。 宋延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天灾兽没有神智,只会遵循地府之气而动,否则今日怕是要倾尽全力地大战一场了。’ 他擅长各类遁术,且能配合《逍遥经》,接上念头遁,所以在接触到大地的那一刹,他瞬间土遁了。如今迅速布置各种阵法,然后盘膝坐在冥树旁,闭目养神,快速回复。 慢慢的,这恐怖的森林安静了下来。 宋延神识扫过冥树。 他能感到这棵小树的根须又开始扎根此地,然后以一种极度隐秘的方式开始悄悄地汲取这片大地的生命能量。 速度不快,但每时每刻都在汲取。 宋延在储物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坛之前在东隅城买来的美酒,拍开封泥,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舒服地靠着石壁,心底想着刚刚遇到的那棵神婴树人,暗道:‘若能将其献祭,无论对我还是对冥树,想必都是极好的。’ 他心思这么一动,便复盘起刚刚的战斗来,思索着如何破局。 次日一早,晨光从山洞外射入,伴随着一种古老森林的气息。 洞外,薄薄瘴雾糅杂着金光,隐约间还能听到霍霍的飞虫振翅之声,地底的虫豸低鸣之语。 宋延舒展了下胳膊,看了看冥树,正打算做点什么,忽的他瞳孔紧缩,心神一动,眺向远处。 此时 东隅城南。 群山几被踏平,但土兽也因此散去,化作一座座新的山头,分立各处。 而宋延冥树旧址之外,一处远远不能称之为道路的山道上,正走着三道身影。 两女一男。 居中女子双腿修长,杏眼桃腮,眸中带了几分漠然迷离之色,睫毛之前好似笼罩了一层神秘的薄雾。 其身高挑修长,一袭漆黑墨色剑袍裹住那傲然胴体,宽广双袖随风飘动,背后则附了把长剑。 随着走动,长剑流苏,以及那马尾皆是摇摇晃晃,而其身形则如水中倒影,缥缈无比。 这女子竟是魔母苏瑶! 而她左侧女子则是机械僵硬,眼睛一眨不眨,脑袋一动不动,双腮涂抹了两团红艳艳的胭脂粉,看着无比诡异。 她右侧男子却是目光机灵,如猴儿般左看右看。 猴儿般的男子此时正恭敬地看向魔母苏瑶道:“就在这儿!那婆须沙华明明是我看到的,却只是因为四处寻觅盛放之物,所以迟了些日子,却被那厮给抢了先。好不容易察觉了他踪迹,却发现他实力着实强大,这才寻了魔母您来主持公道。” 魔母苏瑶,还有那僵硬女子皆是不回应。 猴儿般男子继续道:“能在那时寻到古墓的,十有八九也是天魔。你说大家都是天魔,都是奔着多吞点儿生命变强来的,这何必呢?” 僵硬女子忽道:“若真是婆须沙华,你保不住。” 猴儿般男子道:“我也没想保住,只是想利用这还幼小的婆须沙华做一点事。” 僵硬女子道:“什么事?” 猴儿般男子笑道:“天尊秘境。” 僵硬女子一愣,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猴儿般男子道:“上古就来了,只是倒霉,一直没能吞到好货。后来好不容易吞到了,还被天尊给打得吐了出来,差点没直接死。” 僵硬女子机械地笑了起来,发出一种齿轮崩坏的“咯咯”声,末了才道:“天尊真打你,你应该已经变回邪念,重归苦海了。” 猴儿般男子道:“真被你猜对了。天尊不止打了我一个,而是打了一群.天尊不愧是这个世界上古时代的最强者。 也亏了被他打过,否则我还不知道他埋葬之地,也无法发现那天尊秘境。 只不过,想入天尊秘境,就一定得用婆娑沙华的地府之气引开守卫,否则硬碰硬的话” 他没再说,只是摇了摇头,显然此等做法并不可为。 僵硬女子点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时代的最强者,其秘境也是其墓地,又怎可能简单? 三人又走了会儿。 猴儿般男子好似一刻都闲不住,此时又道:“说起来,最近我听说古族那边又冒出一个天尊,说叫什么无相天尊,是天尊这一世的转世,真是可笑。” 他说着可笑,眼中却一点可笑之色都没有,反倒是充满了一种冰冷的仇恨。 僵硬女子道:“假的。” 猴儿般男子道:“我知道。”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彻底崩坏的废墟之上,站停脚步。 僵硬女子道:“那人跑了。” 猴儿般男子神色无语,抱怨道:“这狗东西也太警惕了吧?说走就走?我可没暴露半点气息。” 僵硬女子则看向中央,恭敬问:“魔母,我们怎么办?” 魔母苏瑶并未回答,而是忽的停下了脚步,眸子落在了遥远处的一只皮影乌鸦上。 她看着乌鸦皮影。 乌鸦皮影想低头,却根本来不及。 魔母苏瑶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皮影乌鸦所在的指头,手指一挑,挑起乌鸦,使那皮影双爪扣住她葱白玉嫩的指尖。 猴儿般男子,僵硬女子飞速而来。 猴儿般男子盯着那乌鸦,笑道:“哟,那狗东西还在盯我们?魔母.” 话音未落,他自己却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看到魔母脸上露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妩媚。 所以,他闭嘴了,因为他忽的意识到九子魔母极可能认识他口中的狗东西。 魔母苏瑶看着皮影乌鸦,嘻嘻笑道:“我就说这种滑溜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夫君呀。夫君,你有没有忘记我们的山盟海誓呀?说好了在一起,就要永远在一起!” 忽的,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厉声道:“别想溜,你现在一溜,我立刻出手!” 乌鸦宋延这才道:“恭喜瑶儿,终能本体降临,我真是为你感到开心。” 魔母苏瑶“鹅鹅鹅”地笑着,越笑双颊越是酡红,她深情地盯着乌鸦的眼睛,好似隔着遥远空间看到了彼方的宋延。 “最开心的,还是我本体降临后,居然能这么快邂逅夫君,这.用人间的话怎么说来着?有有什么的?” 她陷入了思索,扭头看向两个跟班。 僵硬女子连连摇头。 猴儿般男子道:“有缘千里来相会!” 魔母苏瑶颔首道:“正是如此。我与夫君有缘千里来相会,终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眸光中秋水脉脉,红唇微张,问出句:“夫君,你在哪儿?” 乌鸦宋延道:“我想念你,想念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哎.你还记得那在山上的美好时光么?” 魔母苏瑶指尖陡然窜出一条急速的镣铐黑影,她笑靥如花,越发温柔道:“记得。” 黑影嗖一下抓向了乌鸦皮影中的一缕残留念头。 念头瞬间爆开。 但黑影才一锁那念头,第二道锁又飞快循着念头往念头源头的方向抓去! 宋延人在山洞,却只见半空一道恐怖的枷锁当头而落,往他抓来。 一股久违的骇然从心底生出。 不过,他反应也快,伥王熔炉,念珠,以及他的那一道鬼母枷锁往前猛地推出。 轰!! 宋延只觉头晕眼花,往后蹒跚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冥树后的冰冷石壁上,冷汗直流。 但,他却也及时击退了九子魔母那凌空一抓。 宋延大口大口喘着气,瞳孔微缩,喃喃着:“它居然真的完全献祭成功了,如果说魔僧类阶等同神婴,那它其实就已是神婴之上了我该怎么办?” 他猛然一咬牙,神色阴鸷地沐浴在黑暗里。 而就在这时,他忽的看到一根漆黑阴冷的小根须从土中慢悠悠地爬了出来,像小手指在地面“波拉波拉”地迈动,直到他手指边才停下,然后乖巧地摩挲着他手掌,仿佛感到了他的沮丧,从而在安慰他。 附:感谢书友“八戒不爱看书”盟友打赏! (本章完) 186.地府尸魍,身外化身(8.2K字-大章求订阅) 古老森林,光雾朦朦,山洞中,宋延感受着攀爬到他手心的漆黑根须,那阴冷的触感正散发着不加掩饰的善意。 ‘这是天生自带灵智么?’ 宋延微微眯眼,然后伸出手指触碰在根须上,轻轻抚过,道了声:“我没事。” 根须欢快地跳动起来,可紧接着又闪电般地缩回了土壤,继而悄悄冒出一点小须尖,像是在观望外面。 它的根须极长,且在汲取了生命能量后越来越长,越来越分裂。 因已炼化的缘故,宋延甚至能感到这树苗其下的根须已经达到了十余丈,并且还在变长,每一点根须都在从土壤中吸收着能量。 阴府献祭阵能献祭各种生命,但它待在其中却毫发无损。 ‘真是祸害啊’ 宋延心底忍不住感慨。 但是,这婆须沙华明显是大宝贝,而且其与《地府尸魍炼尸秘术》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就是这炼尸秘术的核心之物。 宋延忽的想起之前的西骧国,想起那位赤炎郡主。 赤炎郡主知“圣火”为灾祸,故弃而不用,结果却被对手使用,如此其差点落得个被灭九族的下场。 某一种力量,某一样宝物,纵然再邪恶,但既然有此机缘落到了他手中,那他就不会弃而不用。 感受到冥树在悄悄观望他,宋延干脆趴在了土壤上,笑看着那探头在外的小须尖。 小根须“嗖”一下缩了回去,然后又慢慢探了出来。 宋延伸出手指,快速地点在了那小根须的须尖上,根须像傻掉了一样纹丝不动。 宋延觉得挺好玩,继续推。 那根须陡然一滑,一绕,缠在了宋延手指上。 宋延上下晃着手指,根须就跟着一起晃动。 可晃了一会儿,那根须又缩了回去,一副不和你玩了的样子。 宋延心头一乐,哈哈笑了起来。 那根须始终藏在土中,可待到宋延笑过了不再理它的时候,又悄悄爬了出来,缠在他最近的小指上,一圈又一圈,不松不紧地缠着。 宋延任由它缠绕,但心头却盘算起如何斩杀外面的神婴树人,然后将其献祭。他被魔母苏瑶还有两个天魔盯上了,得尽可能再为自己添加些力量和底牌。 一个神婴树人纵然再可怕,但他也是能一战的。 可此间古森林中却有极多树人,这些树人若是同时攻击,那密密麻麻的毒雾或是别的东西就足以将他淹没,让他顾此失彼,阴沟里翻船,说不得就交待在这儿。 他瞥了眼洞外。 瘴雾腾腾,扭曲空气;蔓藤气根,野蛮生长;怪虫啾鸣,高一声低一声。 空气中隐约有小虫连贯成线,穿行在树林木隙之间,好似凡人街头大街小巷那来回巡查的治安队。 除了毒雾之外,操纵各种毒虫也极可能是这些树人的手段。 “你怕火不?”宋延忽的问。 冥树听到他发出动静,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根须陡然昂首,好奇地看着他,显然不懂他在说啥。 宋延手指在空气中一划,周边稀薄火玄汇聚,待到末了却在他指尖升腾起了一簇火焰。 在无相古族的百年,他也不是白待的,除了制皮之外,还掌握了林林种种的法术,基本上可以说低层次的法术中,他每一门都多多少少有所触及,火玄类法术就是其中之一。 他将火焰凑到冥树的根须前。 根须陡然勒紧他小指,顶端往后扬起,像个小孩子在往后跑。 宋延道:“你怕火。” 他微皱眉头,露出思索之色:以火克木,是最自然的想法,可若是冥树也怕火,那他就得想别的主意了。 可就在这时,冥树根须忽又如毒蛇狩猎,须尖“嗖”一下窜到了宋延火中,然后暖洋洋地烤着火,毫发无损。 宋延眼露喜色,但紧接着手腕一动,血肉中滋生出一缕雷电,雷电缠火,凑到冥树根须面前,问:“这个怕么?” 冥树根须往雷火中钻来,这一钻,根须整个儿抖动起来,然后快速缩回了土壤中,像是生气了一般,很久都没再冒头。 宋延看着这结果,自喃道:“那还行,可以一试,不过还要再等等时机。” 思索完,他靠在山洞洞壁,回想着魔母苏瑶刚刚的一击。 那一击的攻击方式,完全超过了他的理解,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能稍作整理。 紫府境,是以念头进行攻防,直到编织出属于自己的本命秘术。 神婴境,如今看来虽是人与天地合,但表现在的则是将本命秘术变成本命秘宝,让威力倍增。 而九子魔母那一击,却竟能够“借助一个念头,攻击到那念头的源头”。 这事儿说起来不复杂,就好像两个小孩打架,一个小孩探出了拳头,另一个小孩一手抓住这拳头,另一手则“嘭”一下轰在了对方脸上。 刚刚九子魔母的一击,就给了宋延这感觉。 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纵然他落在外面的不是一个念头,而是一次本命秘术的攻击,九子魔母依然能缠住他的本命秘术,使其攻击如砸棉花,然后再发出他无法阻挡的致命一击。 这就像是“二次打击”。 ‘魔母苏瑶的境界应该早已到达紫府境了。 同为紫府境,但神魂力量的不同却也能决定许多。 从前我在练玄境时,能秒杀几乎所有的绛宫修士,而现在我在紫府境,则能镇压神婴初期,对敌神婴中期,后期也能撑几手。 但魔母苏瑶,很可能是属于身在紫府境,但却能秒杀大多神婴修士的存在。’ 宋延略作思索,又摇了摇头,然后自喃道:“不至于,若真如此,魔母苏瑶早就跑出去,一个宗门一个宗门的屠杀,遇到古族也是直接拉出来献祭。 她的力量施展,必定存在限制,这让她无法肆无忌惮的发挥。” 又过数息 宋延暗道:“限制应该是身体。 九子魔母纵然最大程度地激活了苏瑶的古族天赋,但时间有限,不可能来得及再借用真灵残玉将其体魄提升上去。 如此,她每一次动用超负荷的力量,都必然会损伤到身体。 可苏瑶又是她如今最好的选择,她每一次攻击之后定然都要想方设法的保养。 所以,她才这么渴望着与我结合,想要霸占我的身体。” 略作思索,宋延以念头连接上了宁心老祖,将在外所获得一些天魔消息挑挑拣拣地回传了过去,然后再一个人静了下来。 根须又窸窸窣窣地探了出来,继续勾住了他的小指,与他一同沐浴于死寂与黑暗。 月余后. 古树林中沉闷压抑,空气里流窜着一缕缕湿气,高处绿叶叶尖甚至已经凝结出了水滴,在啪嗒啪嗒地落入其下腐叶烂根杂枝构成的地表。 陡然,铁灰色厚积云上一声撕裂耳膜的炸响,滚滚天雷从远方碾来,紧接着,一缕亮紫色蛇电从空游窜出来,刷一下分裂成密集枝丫,定格在广袤的灰黑色天穹之上。 宋延的脸被闪电弄的半明半暗。 “时机已到。” 他睁开眼,迅速起身,轻轻脱去缠在指尖的树根,道了声:“我出去一下,你照顾好自己。” 养冥树就像养娃娃,这灵智是一点一点的涨,双方虽然无法沟通交流,但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冥树吃的渐多,它已经开始慢慢听懂宋延通过神识传递过去的信息了。 阴府献祭阵中,冥树“嗖嗖”地缩回深土中的根须,待到舒展树身似看向远处时,宋延已经消失走出山洞入口处布置的遮蔽阵法。 嗖! 宋延一离开阵法范围,就如水滴落入油锅。 天灾兽不主动攻击人,但是森林中的各种怪虫奇鸟却会攻击。 之前的土兽基本都是孤家寡人,那还好,但这些木兽却是和大量凶禽毒虫混居的,所以宋延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不少动静。 宋延并未隐藏气息。 他快速掠动,左手手套的八色白洞玄晶中的“木玄”、“火玄”分别亮起,掌心小天道文字——引顿时激发。 两种特殊的玄气顿时往宋延方向聚拢而来,形成两色旋涡。 此间密林,木玄极多,很快宋延周身就几是郁郁葱葱一片。 眼看身后想要吃他的毒虫怪鸟已经追了许多,宋延再看看天空,陡然顿下脚步,左手如强弓后拉,右手虚空施法。 此法本是紫府类法术《火相术》,乃无相古族参悟《百相生灭桩》时可以借鉴的法术,目的则是“以一相,入百相,触类旁通,辅助掌控族中本命秘术”。当然,除了这《火相术》,还有别的术。这些术大多是无相古族这五千多年来搜集的各种法术,加以整合,再编纂出来的。 可是,这《火相术》经过宋延的推演变异,如今已经变成了《火凤吞梧术》,特点是:容纳百火,化为一体,对于五行中所克制的木有着更强威力。 然而,宋延所能得到的火一共只有两种:一,凡火;二,常规火玄形成的玄火。 前者毫无杀伤力,后者杀伤力也有限的很,一般都是用来炼丹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世上只有两种火,宋延在无相古族一些古册上曾经读到过一些信息,说是更强修士可能会采用特殊火种去炼丹,譬如他所等待的“损天丹”极可能就要动用到特殊火种。 而此时,他则是要为这《火凤吞梧术》中糅杂入他所能想到的特殊火种:天雷火! 古书记载,此火虽特殊,但却是极少数能出现在凡间的火种,如今他自身蕴有一缕紫电之力,又有此时恐怖数量的木玄,足以一试。 下一刹,宋延左手推出,右手猛然居高,雷电缠绕,往天上一引。 咔!! 蛇电再落,那手无视躯体的麻痹将火凤吞梧术推入密集的木玄之中,然后继续狂猛地往前推出。 轰!!! 一道夸张的跃动着雷弧的紫红色火焰羽翼虚影疯狂蓬开,从宋延手中飞了出去,瞬间将追来的毒虫怪鸟点燃,化作无数火点落入林中。 火焰羽翼继续割掠,所到之处,不少树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全然浸火,熊熊燃烧。 前一秒还算安静的树林,这一秒则已彻底沸腾起来。 树人们瞬间拔地而起,寻找罪魁祸首,而古老树林最中央的那棵百丈树人则也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地底深处就传来“嘭嘭”声响。 宋延神色凝重,悬空而立,背后白衣仙人显出。 仙人单手握剑,仙人之前的宋延则是一边继续不断地施展着“雷电火凤吞梧术”,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地表。 木兽的再生能力极强,他纵然用一步踏天这种法子暂时将其碾压,却对方极可能快速回复。 轰!! 树根交织成的翠绿大手突破而出,氤氲着毒雾往宋延抓来。 宋延思绪被打断,他瞳孔紧缩,几乎在同一时间,白衣仙人挥出一剑,剑气经过火焰,天穹又落紫电。 一剑剑气纵横,又兼雷火,与那巨力的毒气树手撞击在一起,发出剧烈能量波动,将周边靠近的毒虫或是稍弱些的树木全部撕碎。 而这一撞之间,毒气袭来,宋延后退。树人巴掌心留下一道斩痕,雷火往那伤口中疯狂钻入,但很快被交织缠来的树根给覆灭,掩过,继而愈合。大量的火星则如火山爆发般溅射向四方,所到之处,又是扩开一阵火焰涟漪。 这时,又一只树手从土里探出,往宋延抓来。 宋延再挥剑。 第三只手 第四只手 百丈神婴木兽树人化作了多臂巨人。 宋延则利用遁术,如幽灵般飘荡在这些巴掌之中,不停挥出雷火剑气。 神婴树人恢复力恐怖至极,无论宋延在其身上留下多少伤,又或是其体表浸染多少雷火,其都能快速恢复。 但宋延并不气馁,而是周而复始地继续着这样的动作。 随着时间流逝,这片特殊的古老林区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神婴树人的恢复力也在减弱。 一天一夜的功夫后,当一道雷火剑光再度从天而降时,神婴树人未能支撑,被一劈到底,再未愈合。 宋延长舒一口气,继而心念一动,将原本局限于洞口的“阴府献祭阵”阵旗猛然扩散,将神婴树人覆笼其中,往周边延出数里,同时丢入更多玄晶以维持阵法运转。 宋延俯瞰着这片天灾木兽的区域,加速运转大阵。 “炼化!” 一缕缕生命能量被献祭而出,宋延和冥树共同吸收着。 这次能量因为有神婴树人的存在,而显得格外精纯,两者的吸收持续了足足小半年时间。 待到深冬时分,一场大雪淹没此间山林,使得昔日那森林大火的所有腐木尽被淹没,一切才算是告一段落。 此间本就是蛮荒之中,周边早已无人,纵是有人,也只会当做一场天火而不会多想。 期间,宋延逐渐缩小献祭阵范围,而外围则又很快生出了新的树木,到来了新的小兽。 他所毁灭的树林只是这片浩大树林中的一块儿,如今已开始焕发新的生机,但却只是普通的生机,而非古老木兽树人。 此时,婆须沙华漆黑的树苗上已然生出了分支,其日产的地府之气比之前半个月还多,然而都困在献祭之阵中并未溢出。 宋延《自在天魔图》上的白衣仙人也产生了变化:那空白的瞳孔已然完善,变成了一双虽然闭着,却已完整的眼睛。 这一双眼睛宋延倾尽全力,可以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其力量他大抵也明白:淫邪! 这是一双“领悟了淫邪真谛的魔僧眼睛”。 僧人戒诳语,杀生,淫邪,魔僧却偏偏相反。 而天魔之中,同类相食,固然是一条路;另一条路,却是献祭生命,从而自行演化。 这淫邪魔僧并不比杀生魔僧,或是诳语魔僧要强,但三者叠加在一起,却会在整体的力量的上产生提升。 杀生能增强身体力量,诳语能扩大人心裂缝,而淫邪.则能撬开人心心防,使得原本没有裂缝的心产生裂缝,这可谓是一环套一环。 到了此时,宋延也有几分恍然。 ‘可以说,每一个修玄界,都是天魔的掠食场,等到黑暗天灾时代真正到来,还要更加糟糕。’ ‘若说黑暗天灾时代,凡人会被天灾兽和地府之气产生的鬼怪搞死,那.修士则会被天魔针对。’ ‘天魔倒是不会针对普通人献祭,因为毫无意义,只有强大精纯的生命能量才会促进其完成进化。’ 身在这个新时代的转折点处,宋延已经通过了自身体验和正常逻辑推导,慢慢了解了这时代的特征: 这时代初期. 凡人与普通修士要躲天灾兽;后期,如果天地没撑下来,则要躲地府之气,反正要么死前面,要么死后面。 强大修士,则是初期被天魔悄悄摸摸献祭;后期被天魔到处追杀献祭。而天魔吃干抹净后,则会褪去本世界的皮囊,一跃重入苦海,随波逐流去下一个世界,通过献祭重新降临,再通过吞噬进一步提升。 不过在这些都还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他如今还在小小的一级修玄区域里,在这片天地,还有二级,三级,乃至天地本身的四级存在。 他虽然在眼前所见的世界里属于强者,但如果放到更大的世界则根本不算什么、他还没资格去准确预测未来走向,只能凭借这井底之蛙的惊鸿一瞥,做出点小小的预测,以给自己个方向。 更何况,“九子魔母”还在到处找他。 别人不知道他的底细,“九子魔母”却通过最早的诳语魔僧知道了。 天魔无魂,只是念头因果,而他却有魂。 简而言之,他.是最好的寄生体。 啪嗒 一簇雪花从婆娑沙华的枝头跌落,露出漆黑的枝身,远胜之前浓度的地府之气正从枝干中溢出,化作流转于阴府献祭阵的缕缕黑色。 宋延看着这地府之气,略作思索,再度取出杀生魔僧的古紫府境尸身,默道:‘以婆须沙华,眼前尸身,以及残缺模拟态的《地府尸魍炼尸秘术》为目标,炼制地府尸魍。’ 【第一年,你隐约明白了《地府尸魍炼尸秘术》,说来不复杂,依然是厝葬之术的延伸应用。从前你在傀儡宗得到《厝葬炼尸术》,那术主张尸体汲取风水中玄气,以特殊药草进行调理。而尸魍作为更高级的炼尸,则需要汲取足量地府之气,但其作为神婴层次的尸体,对于地府之气浓度、和产生速度是有最低要求的,而如今你的婆须沙华所提供的地府之气已经勉强达到炼制尸魍的最低要求】 顿时间,宋延面板上的“《地府尸魍炼尸秘术》(极度残缺)(模拟态)”变成了“《地府尸魍炼尸秘术》(未入门)”。 宋延继续推演,变异。 耗费大量寿元,经过两次推演,完美变异后,《地府尸魍炼尸秘术》变成了《身外尸魍炼尸秘术》。 “地府尸魍”无有神智,无有神魂,只会下意识地追逐生命,杀戮生命,这样的东西纵然宋延炼化出来,那怕是第一时间就会反噬宋延,拎着刀追着宋延杀,以宋延现在的力量还真打不过状态完好的地府尸魍。 而能够使得“地府尸魍”被控制住,已是不可能之事,更何况使“地府尸魍”成为“身外化身”,那更纯属扯淡。 只不过,婆须沙华的存在,使得一切拥有了可能。 “《身外尸魍炼尸秘术》”中所需的核心之物,则是“从被你炼化的婆须沙华之上采摘下的一片枝干”。 婆须沙华对于地府之气有着难以想象的亲和。 你掌控不了地府尸魍,但婆须沙华却有着潜力。 所以,你可以通过婆须沙华的枝干,彻底掌控地府尸魍,使其成为你的身外化身。可同理,如果有人发现了其中秘密,击碎了藏在地府尸魍中的婆须沙华枝干,那地府尸魍就会彻底失控。 在了解到可以成功炼制地府尸魍,而且还能形成身外化身后,宋延心中顿时开心起来。 “身外化身”这东西,他自“百相神御”后,就没能入手“新货”,算是断了,可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延续上。 于是,他说做就做,直接将杀生魔僧尸体放在阴府献祭阵中。 阵不启动,便不炼化;冥树缠身,亦不炼化。 他心念一动,冥树会意,将根须慢慢探来,缠住杀生魔僧尸体,同时将地府之气完全往尸体中灌溉。 宋延则是抬手抓在了冥树的一个长出的小叉枝上,再度传念。 “小冥,我折一小段。” 念头才落,冥树嘶嘶地将根须缠满了枝头,一副不让他折的样子。 宋延传念道:“我得变强,否则我们都得完蛋,我需要你的树枝。” 说完,他抬手过去,试图剥开冥树缠绕的根须。 但,冥树生出根须,缠着他的手,把他的手给挪开了。 宋延伸手。 冥树则再度把他的手放回原地。 几回之后,宋延有些哭笑不得,但他总不至于对于一棵树用强吧? 而就在这时,冥树忽似感觉了他的无奈,将缠绕叉枝的根须剥落了一小点,然后有拉着宋延的手指过来。 宋延道:“这点儿不够。” 冥树又退了一圈。 “还不够。” 冥树继续退。 一人一树反复拉扯。 终于,宋延“咔嚓”一声掰下了整截叉枝,然后看着眼前的魔僧尸体,猛然运力,将胸口肉扒开一块儿,将叉枝死死地按了进去,直到没入,肉隙愈合,他才缩回手。 他能感到叉枝正在魔僧尸体周边的地府之气连接起来,而他的神识则又通过这叉枝慢慢地扩散向整个魔僧尸体。 但这还不够,宋延盘膝坐下,开始运转《身外尸魍炼尸秘术》的法门,以使得自己能够彻底炼化这具地府尸魍。 “时间大概需要十五年,这十五年里的每一天,我都需要在此尸体边运转炼化法门至少一个时辰。” “其余时间,我就在周边猎杀一些妖兽,或是天灾兽,来给小冥补充营养吧。” 宋延思索着未来的计划,然后又看定魔僧尸体的那只大手,眼珠一动,暗道:‘也许该刻一个绝玄阵才是,虽然没有小天道文字那么直接有效,但一旦阵旗插开,那就能获得更多优势’ 天色近冥。 宋延盘膝而坐,一边加固周边的防御阵,幻术阵,一边观察着炼化进度。 待到他彻底确认炼尸进度上了正轨后,便开始尝试着外出,观察周边地形,然后早出晚归,在远处随机掠杀一些天灾兽和妖兽,继而带回阵中,给冥树滋补。 一种“平静生活”的感觉再度从他心底生出。 时间一晃,便是些许年过去。 宋延一直过着平静的日子。 期间,有两次他感到无相古族有小家伙动用家族令牌,于是也体验了两次隔空出手的感觉。 因为只出手一次,所以他也不需要考虑持久战,上手就是“小天道文字”加“一步踏天”,再加“自在天魔图幻化出来的百相生灭桩”。 虚空直接出现大手,生灭桩一落,基本上.无论那些小家伙面对的是什么敌人,都会被他当场击溃。 无相天尊的威名已经逐渐盖过了无相古族族长唐啸宣的名头,无相古族的族人们对此感觉最为深刻。 基本上,你在外行走,有不少时候提唐啸宣的名头,别人不会说什么,但你如果提了无相天尊,别人可能就会主动让一让道了。 所谓威名,便是由“仁者”和“无敌”共同构建的。 哪怕宋延并非无敌,但为了无相古族,他也必须撑着。 可是,没人想到威名赫赫的无相天尊此时其实是悄悄地躲着藏着,在炼化一具古尸。 年末大雪再落,宋延明显感到周围游荡的天灾土兽多了。 第二年开春。 宋延看到了一队修士从头顶掠过。 修士是绛宫修士和精英练玄。 这些修士在他神识覆盖范围内和落单土兽爆发了一场大战,在将土兽斩杀后,则用一种不知什么的法门,从土兽身上凝聚出土玄晶,然后离去。 玄晶乃是珍贵的补充玄气的晶玉,土玄晶这种五行类玄晶则更为难寻。 宋延好奇地看了一次,然后面板上就出现了“《土玄炼晶术》(模拟态)”,他直接以智慧推演变异,使这法术瞬间圆满,同时进化到了更高层次的“《吞土化晶术》(圆满)”。 若说炼晶术还需要慢慢吞吞才能炼制一点的话,那《吞土化晶术》怎能在直接摄取土地,将其中的土玄化作晶体。 只不过土地中的土玄其实极为稀薄,但若是面前放着一堆土兽尸体,那就会很高效了。 第四年. 越来越多的修士出现在了宋延的神识之中。 从他们的对话中,宋延知道周边城池全部搬迁了,且还在往内陆搬移,不少动作稍迟的村子则是满村遭了屠戮,全村惨死,鸡犬不留。 还有些倒霉的搬迁队伍,在半路遇到了天灾兽,也是被风卷残云地扫尽。 这些前来的修士囊括了各大宗门。 他们乃是被无相古族组织起来的,以“古族贡献点”为驱使,前来这边境狩猎天灾兽,以减缓边境压力,给百姓们提供更多的逃生时间。 宋延默默地观察着,倾听着,但并不出手。 他小心地收缩阴府献祭阵,和诸多阵法。 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 时间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 又一年冬 深夜。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一处园林中的厢房陡然传来惊呼。 安莉惊坐而起,黑发湿漉漉地垂耷在雪白脖颈,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双目无神地瞪大着。 那黑暗中,一个唇角带笑,魁梧可怕的魔影缓缓睁开了眼。 那眼泛桃花,只是一看就让她彻底失神。当她被诱惑着缓缓靠近,那带笑的嘴角又张开,露出了血盆大口和满嘴獠牙。 而那魔影的脸庞,正是宋延。 “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怕你”安莉有些无力地垂着头,“明明你” 她想为宋延找些借口,可那狞笑戏耍天魔,吞噬众生的一幕再度浮现。 那眼泛着桃花,让人沉沦。 虽然只是张开了一条缝隙,可却已让眼前的白衣女修痴迷。 她心防瞬间失守,忘记了一切的悲恸,只觉一颗心全扑到了眼前男人身上。 宋延睁眼看着这被他救回来的女修。 这女修是随着师门一同外出狩杀土兽的,只可惜运气不好,遭遇了紫府境土兽,眼见全灭,他却出手将这女修给拉了回来。 这些年,他通过修士学了不少法术。 但这女修身怀的法术,却让他极其意外,故而才主动出手。 这女修掌握的乃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皮影术。 眼见其因师门惨死受了刺激,宋延就直接对她动用了新掌握的瞳术,以让她瞬间跳出悲恸,换一种情绪。 187.神相安魂,强敌齐至(8.0K字-大章求订阅) 山洞早被宋延隔开,内里是婆须沙华、阴府献祭阵以及正在炼制的地府尸魍,外面则是一片开阔的仙家洞府,内外之间由幻术阵罩隔开,如此纵有人误入也只道是世外高人在此隐居。 白衣女修脸颊上犹然残存着泪水,衣衫上则是一串儿血痕,那是她师父被土兽贯穿身体时在她身上留下的。 宋延亲眼看到这女修有多么的歇斯底里,有多么的悲恸,可当他动用了“淫邪魔僧”的力量后,这女修所有激烈的感情就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跳。 白衣女修看着眼前少年,很想扑到他怀里痛哭一场,将心思、难受与其慢慢说来,因为她总觉得眼前少年就是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她的所有伤口都能得到愈合。 可.她为什么还和这男人不认识? “寒娥,多谢道兄相救”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道兄如何称呼?” “叫我简煌即可。” 两人彬彬有礼。 宋延又道:“寒娥姑娘消耗颇大,且先休息片刻。” 寒娥咬着嘴唇,扫了眼那石塌,却又走向另一边,她虽痴心于眼前男人,可最基本的廉耻还是懂的。 宋延温和道:“去塌上休息吧,一觉睡醒,就什么都过去了。伤痛也好,恐惧也好,人总得走出来,往前看吧?” 若是旁人和她说,寒娥肯定不会听进去分毫,但这男人的话却被她反复在心中喃喃。 “去吧,塌上休息也快些。” “多谢简煌道兄。” 寒娥不曾拒绝,因为这男人的床榻对她来说也有着强烈的吸引。 她蜕了靴子,平躺塌上,而心跳则陡然加快,一缕缕杂念自动产生:道兄能从土兽口中救我,他一定是高人前辈吧?可道兄为何生的让人那般心动?道兄会不会也上塌来,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床,他可以睡上来的吧?若是道兄过来了,我该不该假装睡着了?若是道兄为我宽衣解带,我我. 杂念越发夸张,逐渐编织成一种她自己也不理解的期盼,她甚至感到口干舌燥,足趾紧绷,远处那少年像是一团神秘且危险的火焰,而她则像飞蛾。 正当寒娥胡思乱想,宋延抬手一挥,将隔帘拉起。 寒娥俏一愣,有种心思被那少年看破的感觉,脸上越发浮现几分红晕,心头只道:‘这道兄,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宋延笑着摇摇头,旋即盘膝坐在洞口,取出石台,兽皮,刻刀,缓缓的制作起皮影来。 洞穴内里,一缕漆黑阴冷的根须不知何时攀爬到了阵前,破土而出,昂着尖尖的根尖,好似在朝外张望。 寒娥睡了一觉,醒来后,已到深夜。 月光落入山洞,却只照亮洞口一小块地方。 寒娥看到道兄正坐在那处,面前发出“沙沙沙沙”的熟悉声响,她忽的怀有一丝紧张、一起期待地摸了摸身子双腿,发现居然完好,一抹奇异的失落感又旋即生出。 寒娥被这失落感弄得心情古怪,但她旋即穿上靴子,小心地来到宋延旁边,借着月光往前一看,惊喜道:“道兄也会制作皮影?” 宋延停下刻刀,抬首道:“略知一二。寒娥姑娘也会?” 寒娥欣喜地点点头。 宋延往旁挪开一点,又在石台摆上一张石凳,笑道:“即为同道,不妨赐教。” 寒娥愣了下,却还是快步走来,坐在了道兄旁边。 转眼,便是月余过去。 寒娥脑中有所有关皮影术的知识都被宋延给掏了个空。 但反之亦然。 寒娥也从宋延那边学到了《十指幻皮术》、《画皮畸魂术》等高级皮影手法。 这一日,宋延道:“寒娥姑娘,可否帮我个忙?” 寒娥看着这位道兄,美目中几乎流出蜜糖来,她心底因为师父惨死的伤已经痊愈了,而这位道兄则占据了她全部的心扉。 这一个多月来,这位道兄碰也没碰她,让她越发感到道兄实在是她心心念念寻找的道侣。 此时闻言,她点头,笑道:“我与道兄相交莫逆,别说一个忙了,十个我也帮。只是.寒娥道行低微,能帮道兄什么呢?” 宋延取出一封信,一块令牌,一袋玄玉,道:“我因为一些原因无法离开这里,但却又一封信急需送到青嬛国,寒娥姑娘且帮我送去。但凡到了青嬛国,出示此令牌,自有人寻你。” 寒娥微微垂首。 要离开道兄,她有些不太乐意。 宋延笑着鼓励道:“不过一封信的时间,寒娥姑娘真不愿帮我?” 寒娥这才接过信和令牌,不甘不愿地道:“那好吧。” 旋即,宋延护送她离开了蛮荒之地,待其进入无相古族生者区域内时,才调头返回。 当然,寒娥送信这一去,便是再也见不到宋延了,而在这过程里,她所中的“淫邪魔僧”力量也会慢慢解开,待到无相古国最西的青嬛国,那力量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 届时,寒娥会撕开那封信,信上只写了一段话:青嬛上国,蓝天白云,远离纷扰,姑娘何不在此开始新的生活?这令牌便是此处的居住证明祝一切安好。 落款:简煌。 寒娥的皮影术严格来说,并不算高明,只不过却颇为颠覆。 正常皮影术乃是先绘神相之图,然后再刻出皮影,最后招魂。 这魂,说白了,其实都是因果碎片。 因果碎片附着于皮影,便以皮影生前的力量运行。 但寒娥的皮影术却截然相反,乃是先有因果碎片,然后再套上皮影,最后再为其绘制神相。 简单来说,宋延如果刻一个“双头狼皮影”,那他最终做出的顶多也就个具备双头狼力量的东西。 但寒娥的皮影术,则是先不预设目标,而是取来因果,然后在因果上套皮,画上神相。 前者,完全取决与皮的质量高低。 后者,则取决于因果强弱,只要你的因果能撑得起来,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只不过,这却也有上限,那就是————绛宫层次。 寒娥所掌控的神相极限也是头绛宫妖兽。 据寒娥说,这妙法是祖上所传,但威力仅限于此等层次,所以对高层次修士而言完全就是鸡肋。可,于宋延观之,其玄妙和潜力远在《百相神御》之上,也正因如此,宋延才好生给这女修安排了退路,算是一报还一报。 此时,宋延扫了眼面板上的【法术】栏。 其上多了一行信息:“【神相绛魂术】(未圆满)”。 宋延一番推演变异,将其变为“【神相安魂术】(圆满)”。 两个法术只变了一字,但效果却已天翻地覆。 前者的极限乃是绛宫层次,后者.则是只要“因果够强”,且能“绘出神相”,那么你就算制出一个天帝来,都可以。 当然,这种强大的禁术,限制也不少。 其一,一相一绘,即一种神相只能绘制一次; 其二,人死相强,你所绘神相的目标若是还活着,神相就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而这目标若是死了,那神相就会变强,而你也将获得那目标的剩余寿元; 其三,相强反噬,你无法绘制出实力在你之上的神相,强行绘制则只会反噬。 宋延闭目感知着这“逆向皮影术”的古怪禁术,神色一动,露出了淡淡笑容。 其实,他对高层次存在的神相也颇难琢磨,不过他对有一个存在的神相却极为了解。 那个存在,就是.他自己。 须臾之间,又是五年过去。 五年里,宋延猎杀了不少土兽。 婆须沙华的“身板儿”越发饱满,而他的那需要耗费不少力量才能睁开的“淫邪魔僧之眼”也减少了消耗力量,变得轻松起来。 同时,他观察土兽,又回忆神婴木兽,前者神相很容易就绘了出来,但仅限于神婴之下,后者.却不得要领。 这一天,宋延感到月光洒落,翻身而起,打算外出狩猎,毕竟这些年他都是晚出早归,每次在外停留一般在五到六个时辰,余下则会快速返回,炼制尸魍。 但今日,他并未外出,只因在站到洞口前时他心有所感,迅速转身来到后洞,一看,却见一尊周身缠绕着地府之气的人形怪物已然起身。 其古紫府层次的体魄经过长期炼化,已然转换成了一种死寂的、坚硬的物质。 ‘地府尸魍,成了!’ 宋延心中欢喜,他念头一动,地府尸魍便起了身。 宋延闭上眼,他发现自己甚至能够通过地府尸魍去看,去听,去感觉,一切甚至比《百相神御》所掌控的皮影更加流畅。 下一刹! 嗖! 地府尸魍破开山洞,化作黑光飞出,在周边低空旋转了小半个时辰,它内敛于体内的地府之气并未引来天地异变,也未引来魂阈,而是使其能够顺利地漂浮在半空。 略作思索,宋延便大概明白了原理:收敛地府之气,故而未引来天灾兽;成功进入世界,而未从苦海,故而躲过了天地规则。 宋延继续尝试,他发现这地府尸魍虽然虽然无法动用法术,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拳,竟足以发挥等同于神婴后期修士本命秘宝的攻击强度。 测试完毕,他召回地府尸魍,然后开始了进一步的“流程”。 他取出阵笔,在地府尸魍左掌绘制出“小天道文字——引”,然后又取了备用的“八白洞晶玉”手套为其戴上,继而在其右掌绘制出了“绝玄阵”阵纹。 阵旗乃规范阵法范围,可若是绘于掌心,便可通过自身来进行控制。 数日后,宋延忙碌结束,稍作歇息,又从伥王煞珠中调出诸多神魂,以“紫府元爆”中的剥魂之法,将这些神魂的因果迅速剥落,之前那“杀生魔僧寄存的杨木檀”也是其中一员. 这诸多因果密密麻麻的附着于地府尸魍之上。 但地府尸魍明显绝缘这些因果,所以只是附,而无法渗入。 宋延观察了一会儿,旋即取出一张普通妖兽皮,整个儿裹覆在地府尸魍体表,然后取出画笔在那皮上认认真真地绘制自己的模样。 可他这一尝试,才发现高层次神相极难绘制,哪怕是自己都不容易。 在失败了十多次后,他终于成功了。 宋延长舒一口气,退后两步,继续运转《神相安魂术》。 顿时间,因果外渗,融于神相,又规范妖兽皮,使其平滑完整,显出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模样来。 宋延看着这少年,心念一动。 那少年身后竟然浮出了个白衣仙人,这仙人比他的弱了些,但总算是功能齐全,这白衣仙人顿时逸散出伪装气息,使得少年身上气息,神魂气息都变得和宋延一般无二。 待到这少年完完全全和他一样,两人面对面站着就如照镜子一般时,宋延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眼前这怪物,既有地府尸魍的力量,又有他七八成力量。 虽然“伥王熔炉、念珠”这些外物无法动用,但这怪物相当于是他一步踏入了“古神婴境”,躯体力量直接上升了两个档次,如果再搭配上“一步踏天”之类的法术,宋延几乎无法想象其真正力量。 这是一个实力在他之上,甚至能当面秒杀他的分身! “哈,哈哈哈哈!!” 宋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魔母,你不是在找我么?来试试吧。” 不过,他又低头看向阴府献祭阵中的婆须沙华。 婆须沙华和他神识相通. 似乎是理解了他的苦衷,这棵漆黑阴冷的冥树收缩根须,然后又忽的缠绕在了宋延分身之上,待到嘴边,宋延分身自动张开嘴,婆须沙华则“哧溜”一下整个儿钻了进去。 随后,一条条树根又探了出来,扯住阴府献祭阵的阵盘,阵旗,一下子全收入了宋延分身的腹中。 在献祭阵收起的一刹那,宋延本以为会迎来天灾,但并没有。 地府尸魍也是天生的地府之气隔绝体。 婆须沙华今后产生的地府之气完全可以储存在其体内。 宋延看着自己的尸魍分身,心中很是满意。 想了想,他又取出些储物袋送入尸魍分身腹中,以备使用,之后再为其戴上了一张鬼面具。 一炷香时间后. 尸魍宋延化作一道黑光离开了洞口。 宋延自己则是不急不忙,继续在山洞中待了数日,这才收了阵法,遮掩气息,离开了这荒山老林。 距离黑暗天灾时代的降临其实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整片大陆都已乱了套。 百姓们搬迁,修士们倾尽全力应对天灾兽。 而修士们所作出的封印也早被击碎。 地府之气的溢出不再局限于古墓,哪怕是一些幽远的裂谷也开始溢出地府之气。其中,溢出最多的地方毫无疑问乃是海底。 海底距离地底更近,自然也是首当其冲。 一时间,海啸汹涌,水兽横行,海畔城市早被淹了又淹. 除此之外,火山爆发,森林咆哮,火兽,木兽虽比不上土兽水兽之多,却也也有些。 至于金兽,倒是还未如何出世 五行天灾兽像是过度应激,时刻察觉着地府之气,而一旦发现,立刻扑过去将其搅碎。 宋延的打算则是四处云游,观察众生神相,探寻可能机缘,同时解决掉过度入侵的天灾兽,并将其献祭,消化。 “阴府献祭阵”虽然高明,可但凡他入手过的法术或阵法,都能依靠智慧很快掌握。 在将一块儿阵盘给了尸魍分身前,他自然早就做了预备。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日,宋延正在西绝古国以南的一片地域清扫木兽,陡然一股难以形容的危机感在他心底浮现。 宋延二话不说,快速向着与危险感相逆的方向遁离,同时控制尸魍宋延往他靠近。 一日后,他来到了一处边缘城镇,这儿已经没有天灾兽了。 而再一感知,那危机感也消失了。 宋延神色微凝,陷入思索,心中喃喃道:‘危机感其实只是出现了一刹那,之后就消失了,如今也全然没有。难道是我遇到了什么可怕的天灾兽,又被其盯了一眼?’ 一时间,他有些惊疑不定。 虽然只有短短的刹那,但他并不掉以轻心,因为自“无相天尊”的名号打出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危机感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客官,来碗馄饨吗?” 他转过头,看到一位笑容可掬的中年汉子正在篷布下,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看着他进行询问。 宋延扫了扫四周,红尘的气息才从四面八方扑涌而来。 过去的边缘小镇人烟稀少,可如今的边缘小镇却是热闹拥挤,但也伴随着种种辛酸可怜之人,也伴随着动荡,能来这儿做生意的都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宋延眯眼观察着四周,然后抓出块银元宝,当面掐下粒芝麻粒大小,道:“来一碗。” 中年汉子收了钱,便快速下馄饨去了。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就出现在宋延面前。 宋延擦了擦筷子,边吃馄饨边感知着四周。 大概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神识扫动四周,却还是没有半点发现。 ‘究竟是什么?’ 他皱着眉,思索着。 中年汉子看他愁眉苦脸,又见周边没什么客人,便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长凳上,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世道,人命如草芥,公子今日至少还有一碗馄饨吃,何必忧伤?哈哈哈哈!” 他笑着,然后又道:“我老娘,娘子,女儿,全死在天灾之中,我这不是还没心没肺地活着?我啊倒是没有本事去杀天灾兽,但能在边缘小城看着仙人斩杀天灾兽,也是快事!” 在这种小镇,与人诉苦,讲述自己的悲惨最能引起人的共鸣,然后便聊起来。 宋延听他这么一说,便也聊起了这个话题。 聊着聊着,他的紧张感也舒缓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心中不禁暗道:‘就那么一瞬间的危机,而且已经消失一天了,我的分身也已经到了附近,还担心’ 思虑未尽,宋延猛然起身。 不! 他就是担心! 小心无大错,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危险,也必须防范,绝不可懈怠! 随后,宋延对馄饨店老板拱了拱手,整个人化作遁光继续飞速往无相古国内地而去,尸魍分身则从另一边迅速抄来,与他汇合。 数日后,一处野外,宋延在湖畔停下,稍作歇息。 但才一停,他就感到了不对劲。 反常之感才生出刹那,宋延便不歇息了,身形一动,欲要继续遁走。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道无形枷锁破空而来,他还未反应过来,那枷锁就已破入他身体,缠向他神魂。 宋延反应极快,伥王熔炉瞬间焚烧,将枷锁抵挡在外;念珠则飞快旋转,撞击着那枷锁,每一次撞击,都会带来强烈的神魂震颤。 转瞬,宋延已是七窍流血,周身剧痛,躲在伥王熔炉中的神魂如遭雷击,几欲裂开。 与此同时,尸魍宋延化作黑光飞掠而出,循着枷锁方向一拳轰去。 云中,一道双腿修长的女修轮廓若隐若现。 但女修并没有说任何话,第二道枷锁紧接着甩射而来。 可才射到一半,女修似是察觉了不对劲,她匆忙收回枷锁,连带第一道都收了回来,然后身形缥缈,恍如幽灵般地一晃就落在了地上。 而尸魍宋延的拳头也落了过来。 空气变得焦灼,焚烧,狂暴的气流让周边风景都开始产生扭曲,就好像一张优美自然的水墨画被不识风雅的糙汉随手捏皱。 就在这时,一道漆黑的飓风伴随着嗡嗡虫鸣从女修身后掠出,撞击在那拳头上。 飓风散! 拳头也暂时退却。 尸魍宋延迅速后掠,挡在宋延身前。 宋延神识扫去,却见两道身影从林中幽幽走出。 都是老熟人,一道是魔母苏瑶,一道居然是毗蓝婆! 双方见面谁都没废话,先一通交手,但交完之后才发现对方也不是刻意随便拿捏的,于是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可无论是宋延,还是魔母苏瑶,毗蓝婆,都有些惊疑不定。 “你进天尊秘境,找过你主子了?” “你这帮手哪儿找来的?” 双方同时发话。 宋延没问“毗蓝婆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当毗蓝婆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天下大乱提供了客观条件。而毗蓝婆怕不是又得到了什么机缘,这提供了主观条件。 至于“毗蓝婆为什么能跟踪他”,这也是个无需询问的问题,因为毗蓝婆必定得到了什么机缘手段,所以才能锁定真实的他。而这机缘层次怕是极高,哪怕他的《自在天魔图》能瞒过天魔,却也瞒不过毗蓝婆。 联想到古神天尊脚下的双首毗蓝骄虫,宋延一瞬间就把话捅开了。 你要是进了天尊秘境,你的表情会告诉我答案。 你要是没进,甚至不知道,那我这句话就是挑拨离间。 相比之下,魔母苏瑶的问话倒是显得更为直接。 下一刹,魔母苏瑶“鹅鹅”笑了起来,幽怨地道出句:“相公,你好没良心,人家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哩。不是说好了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吗?” 宋延全身流血,他眨着眼,扫了眼面容平静的毗蓝婆,再看看魔母苏瑶,忽的,他身形猛动,直接化作一道虹光往远射去。 “哪儿走!” 魔母苏瑶厉声道。 但,就在宋延掠出的刹那,尸魍宋延又是一拳轰向魔母苏瑶。 魔母苏瑶本想释放魔母枷锁,看到那黑光又至,不禁面生嗔怒,冷笑道:“阁下这闲事是管的有些多了。” 她袖口一甩,一道枷锁往尸魍宋延而去。 枷锁束魂! 但尸魍无魂! 一锁成空! 魔母苏瑶花容失色,又一道雪白飞剑往尸魍宋延当面射去。 啪! 这凌波古族的宝物如破铜烂铁般被砸飞,毗蓝婆不得不出手相助,飓风一扫,这才挡住尸魍宋延。 紧接着,尸魍宋延便毫不留情地往魔母苏瑶攻去,毗蓝婆则是出手解救。 一时间,三者倒是僵持在了一起。 如此直到小半炷香时间后,尸魍宋延才主动拉开距离。 魔母苏瑶气喘吁吁,毗蓝婆也停了手,它们的目标是宋延,而不是这神秘强者。 魔母苏瑶忽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尸魍宋延淡淡道:“少见多怪,魂隐之术罢了,你这腐念层的妖婆当然别想拘到我。” “魂隐之术?” 魔母苏瑶扭头看向毗蓝婆。 毗蓝婆摇摇头,显然它也没听过这法术。 而就在这时,半空又从两边相继落下四道身影,分别是帝释象皇,猴儿般天魔,僵硬面容天魔,以及一个山海妖族的猪头神婴。 若是宋延还被魔母苏瑶用话拖在此处,怕是早就被彻底围住,继而再也无法逃脱了。 尸魍宋延能拦住一个妖祖,可却拦不住第二个。 毗蓝婆忽的看向尸魍宋延道:“那小子奸猾无比,阁下怕是被他骗了。方才阁下出手,虽然招招狠辣,可绝对没有出全力,如此可见阁下心底也是存了疑虑,可对?” 尸魍宋延随口扯道:“那又如何?我与他有约在先,你们想杀他随时都可以,但就这一个月不可以。” 魔母苏瑶道:“我这相公倒是警惕的很,一路追他,纵有毗蓝婆你得来的宝物遮隐,居然还是被他逃跑到这等地步。 还有阁下阁下想来是他临时请来的吧? 我告诉你,阁下十有八九被他骗来当挡箭牌了。 他许诺给你的东西,绝不会兑现,不如阁下与我们合作吧。 阁下想要的东西,待抓到我那相公后,自会给你。” 尸魍宋延微微颔首,似在思索。 陡然之间,它和帝释象皇同时出手。 帝释象皇手中金光一闪,恍如煌煌大日从空气里迸了出来。 而尸魍宋延则是五指呈掌,往那大日抓去。 下一刹,周边山河震为齑粉,平静湖面一击千丈,尽在半空粉碎! 尸魍宋延则是借机往远遁去! 帝释象皇眯了眯眼,长长的象鼻微微甩动,瓮声道了句:“好恐怖的身体力量。” 毗蓝婆道:“比你还强?” 帝释象皇道:“都没出撒手锏,强弱不知,不过.它的躯体力量却绝对在我之上。这简直,简直.就跟地府尸魍似的。” 毗蓝婆摇首道:“不可能,地府尸魍没有灵智,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控制地府尸魍。” 说罢,它又看向魔母苏瑶。 魔母苏瑶也摇了摇头,纵使历经三界,从邪念到执念层天魔,再到腐念层天魔,她也没见过“地府尸魍”能被控制。 这种没心没肺也没魂的东西,不会开口说话,只会追杀有灵魂的存在。它是破灭世界中产生的地府生命,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却也绝不是能被人控制的。 如果真有人尝试制造地府尸魍,那地府尸魍出世的一瞬间就会反噬那人,更何况她也从没听过有谁能制造地府尸魍。 毗蓝婆道:“那不管它了,我们继续计划。宋延必须要死.” 魔母苏瑶道:“我要婆须沙华。” 毗蓝婆道:“我要伥王煞宝。” 魔母苏瑶道:“象皇,若是再追到宋延,还请你帮忙拦住那神秘高手。” 帝释象皇瓮声应了应,然后道:“但说好了,你拿到婆须沙华后,我们还需再入一次天尊秘境。上一次太过匆忙,只匆匆拿了些许外围宝物就逃了出来。” 魔母苏瑶笑道:“那自然,有了婆须沙华,我们就能引开秘境守卫,安安稳稳地进入深处,拿取这修玄界上古时代最强者的核心宝物。 至于怎么分,到时候再说。我是天魔,与你们要的东西并不太相同,所以也不会产生多少矛盾。” 帝释象皇满意地点点头。 旋即,毗蓝婆从虚空中摸出一个指南针般宝物,那宝物甚为古朴,通体呈暗金色泽,针尖上则是浮动着些无形的气息,这是毗蓝婆当初对宋延出手时,通过黑色飓风中的毗蓝虫采摘来的。 此时,针尖滴溜溜转动,很快朝向某处。 六道身影毫无犹豫,再度追去。 188.藏底牌,入虚空(7.4K字-大章求订阅) 一个多月的时间,宋延疯狂逃窜,也亏了他本就擅长遁术,否则早被后面追赶的人围堵拦截了。 与此同时,他直接与宁心老祖联系上,以“无相天尊”的名义发布了“毗蓝婆,帝释象皇,九子魔母”入侵之事,并号召古族联合起来将这些妖魔、天魔来个瓮中捉鳖。 从前的无相古族并没有这么大威势,可经过这二十年兢兢业业的“名声经营”,其话语权早就不同往日。且这一次,他所言及的“毗蓝婆,帝释象皇,九子魔母”要么是和古族有血仇大恨,要么则是危害极大,顿时间古族纷纷出动,沿着宋延给出的“轨迹图”开始飞快靠拢,围剿。 啪啪啪! 数道身影在一处荒郊显出。 毗蓝婆皱眉道:“据我族密探,几乎大半个古族的高手都往这边来了,目标是我们,再往前进,必然身陷泥淖,难以脱身。” 魔母苏瑶冷笑道:“我那相公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这是利用古族的大势,本土的优势想杀我们。” 帝释象皇道:“这小子跑的贼快,再加上那神秘高手总像是若有若无地盯着,我们总赶不上,那现在如何是好?” 魔母苏瑶道:“他必是要逃到无相古族的祖脉秘境,我们真要过去,就得打一场硬仗。原本若是奇袭,倒还行。可现在闹得人尽皆知我们还是等等吧。” 帝释象皇道:“等他们松懈下来,再出手?” 毗蓝婆接过话题道:“虚虚实实,又在他们腹地,除非古族大地彻底崩坏,否则摸不清的更何况,那小子奸诈莫测,也不是能被随意拿捏的。” 帝释象皇气闷道:“这不行那不行,那不抓了?” 毗蓝婆道:“有机会的。” 说完,它看向魔母苏瑶。 魔母苏瑶笑了笑,道:“罢了,虚空废墟开启也没多少年了,我那夫君定然是要入内寻求神婴机缘的。 虚空废墟仅容紫府后期,神婴初期进入。届时,你和象皇虽然去不了,可我夫君那帮手也去不了。 到时候,我一个人就能锁住九名强者为我所用,我看他还能逃到哪儿去。” 毗蓝婆忽道:“伥王煞宝虽好,但于魔母你还是没什么用处的。 你我合作,我帮你在这个修玄界获得最大好处,而我所想的只是利用伥王煞宝和我这兄弟一同逃脱。 原本,伥王煞宝只有一个,倒是不好分。如今却是意外的一分为二,一为熔炉,一为念珠,那便刚好了。” 魔母苏瑶道:“放心,伥王煞宝我不感兴趣,反正又带不走!吞噬更多的生命,才是我追求的。” 毗蓝婆道:“六十年后,我会联合山海妖国对古国发起进攻,以拖住古国诸多高手,让他们无法放心进入虚空废墟。到时候,你再进去,遇到的对手也就更少了。” 魔母苏瑶又道:“可若我成功出来,你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得拿神婴修士来换伥王煞宝,算是个诚意,可好?” 毗蓝婆笑道:“自然。” 双方简短商议完毕,达成共识,看了眼前方,旋即纷纷转身,往回掠去。 它们需要在古族真正完成围剿前,撤离此地。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扩开涟漪,一道血淋淋的身影扑入其中。 宋延双目瞪着,眼珠上布满血丝。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狼狈了。 青衣神女从高处落下,道:“你和你说的那支毗蓝婆,地释象皇,九子魔母的队伍交过手?” 她眸子闪着光,有些期待,有些惊叹。 宋延虚弱道:“真交了手,我就回不来了。” 青衣神女忽的喊道:“安莉。” 话音落下,一道背着竹篓的身影从远而来,伴随着的是一股浓郁的草药气息。 宋延抬头,发现安莉又变了不少,夺舍之前的她就是个自闭的逃避的炼丹师,之后被他解开心结恢复原样,如今则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那轮廓的柔和中添加了几分治病救人的悲悯,青丝不加梳理却只是简简单单地束在身后,有几分干练和朴素。 她的到来,甚至淡化了这天地中的一切锐利,使之变得柔和,且让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 “看来我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宋延笑了下,然后随着安莉一同走向园林,在那间他们曾经居住了不少年的小院里疗伤。 安莉尽心尽力地为其疗伤,又调配了些草药为其恢复身体。 除了简短的问答身体状况之外,两人没有一句额外交流。 宋延没调侃“怎么愿意为我这魔鬼治疗的”,安莉也没多问一句话。 待到宋延舒舒服服地躺在塌上时,安莉才问了句:“主人,需要我留下来吗?” 宋延问:“何出此言?” 安莉道:“您是我的主人,您对我的命令我一定会听;您还是我的病人,所以如果留下来照看您,也是可以的。”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宋延忽的咧开嘴,露出两排森然的白牙。 安莉打了个寒颤,低下头。 宋延哈哈大笑,招招手,道:“过来。” 安莉坐到塌边,身子颤抖。 宋延摸了摸她头发,叹了口气道:“蠢姑娘,我没怪你,只是这世道,你从来没看清过。你若看清了,就应该明白我并不可怕。” 安莉垂耷着脑袋,道:“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宋延道:“错的人是我,我不该那么勉强你。好了,你也忙一天了,去休息吧。” “是,主人.” 安莉欲言又止,转身离去,小声地带上了木门。 时间飞逝,一年后,宋延基本确定了毗蓝婆,九子魔母极可能离去了。这也正常,毕竟后者不可能与整个古族硬碰硬。 他帮无相古族带回了大量真灵残玉,助其树立了“无相天尊”这个招牌,而无相古族又利用号召力帮他再度逃过了一劫。 一饮一啄,投桃报李,此乃善缘。 如今的他正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正面承受九子魔母一击的伤势也基本恢复了。 宋延搬了个藤椅坐在院中,眯着眼,晒着太阳。 他有时候很羡慕猫,那么懒散,那么悠闲,如今他也学着猫,在享受着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莫要等到大难临头才惊慌失措,才无能狂怒,才想着力挽狂澜。 养猪过年的道理,他一直清楚的很。 “天地倾覆”把这个年给提前了,他这头猪也快到被宰杀的时候了。 世上没有无缘由的爱恨,自无相古族始祖在他落难之时抛给他一根橄榄枝,他就知道自己有什么被看上了。 他的神魂能瞒过别人,但应该瞒不过那位始祖。 随着阅历的提升,宋延明白了所谓的天地,古族都不过是更强大修士的创造物;也明白了伥王煞宝不同于别的煞宝,其潜力若是发挥出来,极可能拥有着在苦海中“长期航行而不损毁”的力量。 天地倾覆,若能在苦海中长期航行,那就算是拥有了去往下一个修玄域的机会。 ‘无相古族老祖为的应该是这个。’ 宋延靠在藤椅上,听着吱嘎吱嘎的声响,心中谋算着:‘这位老祖的最早动手时机应该是我入神婴之后,最迟则是七百年后的那次古族巨变。’ ‘不管我想的对不对,我和无相古族的蜜月期算是快结束了。’ ‘远而示之近,近而示之远,越是想跑,就越是得把自己死死绑定在无相古族。’ ‘是时候主动去寻找宁心老祖了。’ 宋延停下思绪,抬手一摸,从虚空里抓出一坛美酒,凑到唇边慢慢饮了起来。 舒服的日子得抓紧享受 待酒水喝完,他哈了口气,然后坐定身体,霍然起身,化作虹光往高处掠去,落在天池一侧。 青衣神女正闭目修炼,听到他出现的动静,才淡淡问了句:“伤好了?” 宋延道:“好了。” 青衣神女道:“小安莉可是你一手带上来的,真不打算要了?” 宋延神色微凝。 此语初听无什异常,可若换个角度却是诛心之言。 安莉被宁心老祖带着,一步步成长,依然善良勤奋又天真,两女之间已经形成了羁绊,而现在.唐宁心想将他和安莉的羁绊再加固一点,以进一步束缚住他。 或者说,唐宁心做的一切事,都是在在他身上心上捆绳子,好把他绑定在无相古族。换句话说,就是,好按住他这头猪以让始祖过年时方便宰杀。 为此,唐宁心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感情也好,身体也好,真就是彻彻底底把他当做了道侣,当做了无相古族的未来。就像当初一心希望他继承衣钵的石老师一样. 宋延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不过吃腻了鱼,想吃熊掌了。” 宁心老祖没好气道:“我是熊掌么?” 宋延目光火热地看着她道:“我每天都在数着时间,等着虚空废墟开启,等我踏入神婴之境。” 宁心老祖神色妩媚道:“小家伙,一次两次还不够么?” 宋延道:“回味才最销魂,我朝思暮想着您,就连小安莉都已淡去了。” 宁心老祖道:“我也期盼着你成功入神婴。” 宋延快步上前,欲要将青衣神女搂入怀中,然神女却长腿舒展,足趾踏在他胸口,轻轻一点,整个人缥缈飞起,随风而远。 待到浮空,青衣神女才道:“无功自无禄,今日可不给你碰。” 宋延还想追赶,青衣神女却已如幽灵般陡然出现在他身后。 神女双手从背后搂着他,红唇凑到他耳畔哈着气,痒痒地吹起发丝,娇声伴随着炽气又温柔地拍打着耳膜:“迟早是你的,到时候天天让你上,怎么上都可以,好不好?” 说完,她一蹭一旋,整个儿又飞空而起,来到天池上方。 阴阳玄龙破水而出,龙首微弓。 神女踩踏其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漠然,高高在上。 高境界的异性娇躯散发出强烈吸引力。 宋延故作痴迷地看着她,道:“我明天再来。” 之后的日子,宋延不时以“无相天尊”的身份为古族弟子出手,帮在外行走的无相古族弟子解决一个又一个麻烦的敌人。 他出手恐怖,一招下去就连普通神婴都会被他直接镇压,若是遇上天灾兽,他那“百相生灭桩”但凡一挥,便是死上一片。 如此这般,无相古族越发水涨船高,古族弟子在“真灵残玉”和“强大家族背景”的支撑下实力皆是突飞猛进。 唐啸宣看宋延这般威猛,他几乎都不出手了,而是开始准备虚空废墟之行。 宋延的日常则是恢复了“制皮”、“观阵”、“收容一些宝物、丹药”、“修炼古族搜寻到的秘术”以及.和宁心老祖腻歪。 慢慢的,他对面的屋舍住上了人。 是安莉。 安莉化身为大夫,开始为古族重伤者治病疗伤,有时候也会走出祖脉云游四方,亲自采摘些宝药,又或是外出为古族下属的重要修士治疗。 然而,宋延待她就好似陌生人一般,再无原本的亲近。 这一日,他完成制皮后,再度来到天池边。 宁心老祖笑看着他道:“你当真不和安莉好了?你要知道,她就是个天真的女修,这样的女修反倒是弥足珍贵。” 宋延道:“可人心并不大,装下了宁心姑娘,就装不下安莉姑娘了。” “宁心姑娘?” 宁心老祖愣了下,旋即吃吃笑了起来。 她抬手撩拨了下长发,忽的一扬首,问道:“有多久了?” 宋延笑了笑。 宁心老祖神色妩媚起来,轻声道:“最近你做的很不错,我无相古族已然成为古族联盟中的第一族了” 她忽的双腿紧拢,目光瞥了瞥,嗔道:“还要我自己分开呀?” 简简单单的话,透着难以言喻的吸引。 宋延将她扑倒,一同撞入撒着金辉的天池,沉沦在水域中央,与老祖揉在了一起. 许久又许久. 两人相依在天池畔的老树下,你侬我侬,令人艳羡。 青衣神女忽的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块龙纹黑色镯子,塞到宋延手中。 宋延奇道:“这是什么?” 青衣神女道:“黑龙镯,封藏了一次化神层次的攻击,关键时刻能救命。这可是我族的压箱底,现在交给你了。” 宋延忍不住想起宁心老祖很多年前说过的“我是神婴后期里最弱的那一批人,若是被别族强者知晓,秘境说不定都无法守住”之类的话. 真就是谁信谁死。 他接过镯子,道:“宁心,你对我真好。” 青衣神女轻轻地搂着他,温柔道:“郎君是宁心未来的道侣,宁心不对你好对谁好? 此番宁心想过,虚空废墟开启那日,山海妖族极可能举族入侵,以迫使我古族去往虚空废墟之人大幅度减少。 郎君身怀秘宝,九子魔母以及山海大妖所觊觎的必是此物.山海大妖或许入不了废墟,但九子魔母种种天魔却一定能入。 郎君切记小心,逮着机会把九子魔母永远留在那里,如此才能安心。” 在见识到宋延这“无相天尊”次次出手的无敌之姿后,青衣神女已经改变了称呼,从小家伙变成了郎君,自称也成为“宁心”。 宋延慎重道:“九子魔母也是那么想的。到时候,九锁缠人,或是直接对我攻击,我未必有使用这黑龙镯的机会。” 说罢,他重重叹了口气。 青衣神女无语地看着他。 大家谁不了解谁啊,宋延这是嫌一样宝物不够,还要更多。 宁心老祖略作思索,又从虚空掏出一个龙纹白镯,递了过去,道:“此乃白龙镯。黑龙主攻,白龙主守。 一旦你遭受神婴之上攻击,这白龙镯就会主动触发,撑开一个防御罩。化神以下攻击别想破开这罩子。 而神婴之上,想要破开此罩,也至少需得小半炷香时间。不过此罩与黑龙镯一般,都是仅能触发一次。” 宋延接过白龙镯,又皱眉道:“九子魔母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万一” 宁心老祖霍然起身,道:“没了!!” 宋延叹息道:“宁心,你想啊,毗蓝婆,帝释象皇这些大妖既然无法进入虚空废墟,那它们一定也会拿取宝物交给九子魔母。这可不是我和九子魔母的战斗,而是两族的底蕴之争啊!宁心,我死在虚空废墟没关系,可我若陨灭,对无相古族必然造成损失!” 宁心老祖:. 两人沉寂着。 许久,宁心老祖也叹了口气道:“这种能被低境界修士使用的化神层次宝物是极少极少的,你凭着一黑一白双龙镯,已是底牌大增。 罢了,算是我担心郎君,我再额外赠予郎君一滴万年玄乳,这还是我族创立之初在龙象古族遗迹秘境中机缘巧合寻来的服用一滴,可恢复所有玄气。纵然你精疲力尽,油尽灯枯,也能瞬间回到全盛状态。” 说罢,她手掌一挥,又一个玉瓶出现。 她拿在手里心疼地看了又看,然后一挥便赠给了宋延。 宋延接过玉瓶,快速收起。 虽说让彦章老祖代购的“夺天丹”迟迟没有消息,但有这些底牌也算不错了。 时光悠悠,距离虚空废墟开启仅剩不过一年时间. 黑暗天灾时代也算是过去了近八十载,大片大片的城市化为废墟,适合凡人生存的土地也变得稀少,人口数量在大幅度减少,最早见证黑暗天灾时代到来的那一两代凡人不少都已化作尘埃。 凡人是黑暗天灾时代的见证者,也只是过客。 时代的过度总是缓慢的,哪怕对于新生的婴儿来说,他们只要熬过这数十年就可以了。人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真正面对这场浩劫的,是修士。 越强大的修士,就越是着急! 而因为真灵残玉,这让各族修士乃至普通宗门修士都比以往数千年的同辈要强大。 可.真灵残玉毕竟是消耗品,它们只是在古墓或是一些地下废墟中还保存了点,如今经过数十年消耗也是彻底殆尽了。这意味着这一批中兴的修士将成为绝响,之后修士的悟性还会恢复原样。 大量地府之气在荒芜之地破土而出,更多的天灾兽从四面八方冒出,开始扑灭这些地府之气。 但,无论天灾兽如何扑灭,却只是临时打散,临时缓解,而无法从根源上消灭地府之气。 这使得每一次地府之气爆发都会带来越发严重的后果。 所幸,如今还是天灾兽占据上风,地府之气顶多酝酿出一批“鬼队”,就会被天灾兽风卷残云般地撕碎。 修士们在边境组成了“血肉长城”,抵御天灾兽,而偶有强大修士会深入灾地进行对天灾兽的斩杀。 此时 一处荒尘腾腾的空地上正展示出极其恐怖的一幕。 土兽尸骸堆积成山,其中还糅杂着少量的木兽。 一道戴着鬼面的身影站在这天灾兽尸山前方,他缓缓摘下鬼面,张开嘴巴。 那嘴越张越大,陡然一缕缕阴冷、僵硬、死寂的漆黑树根从嘴中喷射而出,如蛇潮乱行,纠缠扭曲,飞快地贯穿这些天灾兽尸体。 继而,那树根开始吸收生命能量。 似乎是觉得还不过瘾,那树根继续蔓延。 忽的,一棵怪树从尸魍宋延口中一跃而出,正是冥树,或者说婆须沙华。 婆须沙华黑铁般的树枝上已然生出了两片青铜色树叶,这两片青铜色树叶如两个小小的手心,朝着天空,在风里哗啦啦摇晃。 原本婆须沙华只要一出现,就会因为散发出地府之气而引来海量的天灾兽,甚至是天灾。 可如今,当婆须沙华暴露在阳光里时,却什么都没发生。 它的地府之气依然在散出,依然在昂昂升空,可还是没有天灾出现.直到这些地府之气飘远了,远处才传来巨大动静。 它的叶对着天空,彷是一叶遮天,这小小的叶子遮蔽了天地的探查。 婆须沙华爬到天灾兽尸山上进行消化。 尸魍宋延则在一边布置各种幻阵。 一天时间后,天灾兽尸骸就被吞噬殆尽。 婆须沙华又回到了尸魍宋延腹中。 这些,对于两者来说乃是日常,是这些年来每天都会去做的事。 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一人一树似有所感,忽的收敛气息,往无相古族方向而去。 两个月后 人类城镇郊区。 防御天灾兽的修士大幅度减少,只因山海妖族从南入侵,不少修士都应征往南支援去了。 一片阴沉的树林中,两道身影同时出现。 尸魍宋延张开嘴,任由婆须沙华爬出跃到了宋延怀中,之后则调整气息融入了城镇,然后继续深入,踏入了一处宋延早就准备好的洞府中,盘膝而坐。 这洞府,在虚空废墟开启处周边,不算近,但却可以在一日行程的范围中,可以随时接应宋延。 数月后. 冬。 大雪如鹅毛,垂天而落。 古族九族欲入虚空废墟修炼之人皆齐聚此处。 因前线告急,不少古族强者都出马了,今日主持者则变成了无相古族老祖唐宁心,而这也和近些年来无相古族威望有关。 此时,宁心老祖看定天穹,似在静静等待,忽的,她柔荑轻动,一道法力长柱贯穿而上。 天穹里,大雪被分开,一个隐约能见到虚空的窟窿显现出来,幽蓝光泽洒落大地。 宁心老祖抬手将一方方玉匣抛出。 古族九族纷纷拿取玉匣。 宁心老祖扬声道:“诸位进入虚空废墟后,会随机传在万里范围的各处,若身边没有同行者勿要惊惶,尽快与人组队,共探玄黄物质。但期间也要防范山海妖族,乃至海妖一族,还有星罗域的修士。 星罗域乃是沧海之中由无数岛屿构成的国度,那里散修众多,也可能存在古族修士,诸位若是遇到该如何做,自不需要我再多说。 此方玉匣中所放乃是珍贵的‘回归虫魂’,诸位若想回归便打开玉匣,这‘回归虫魂’会带着诸位从尽可能安全的地方迅速返回此间出口。 这路程是需要诸位自己去走的,所以谨记时刻留足力量,莫要无力回归 另外,山海妖族,海妖一族,星罗域与我们的出口并不相同. 而此番,我九族会安排四位神婴初期长老一同进入,这四位长老并不会去探索玄黄物质,而会在进入废墟后立刻动用回归虫魂,从而回到出口,然后在出口等待诸位回归。 虚空废墟的开启时间为一年,但只要不深入,便没什么危险;若是传送之地距离出口较近,诸位也可先行回到出口,等到同伴,一同组队再行深入。 出口,就意味着安全。 诸位乃是我古族栋梁,谨记保全自身,莫要冲动。” 宁心老祖说罢,青袖挥舞,退到一边,娇叱了声:“开!” 青衣神女此时丝毫不复在宋延身边时的妩媚,英姿飒爽,老祖威势凌驾人上,随那双指点出,虚空窟窿逐渐扩大。 “祝运势昌隆!” 话音落下,一道道古族强者身影冲天而起。 无相古族这边,则是宋延,唐啸宣,唐啸空,喜公主,还有四名紫府后期修士。 几人共同掠起。 在经过宁心老祖时,宋延微微侧头扫了她一眼。 后者眼中显露温柔,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以作鼓励。 嘭!! 宋延穿过虚空窟窿,落在一处悬浮的碎片上。 这是一块不知什么建筑上的墙壁,其上早就漆黑一片,布满了坑坑洼洼的腐蚀细洞。 周边这样的碎片还有许多,越往某一个方向则越密集,显然这密集处就是此间虚空废墟深处。 四族来此者,合计约莫就小数百人。 小数百人分散在万里的范围内,只要不是格外“走运”,身边通常不会存在任何同伴或敌人。 宋延环顾四周,却见这虚空广袤,深邃,充斥着需要运用力量去抵御的光芒,至于玄气倒是不缺,这也使得修士们无需顾忌法术的使用。 而密集碎片的虚空废墟深处,则正传来奇异的咯咯怪响,那响声时断时续,令人毛骨悚然。 宋延取出盛放“回归虫魂”的盒子,心中思索起来。 是先去出口集中,还是自行探索? 189.极限拉扯,藏身阴兵(7.8K字-大章求订阅) 与众人集合,还是自行探索? 宋延心中本来就有一个无法选择的答案,那就是自行探索。 魔母苏瑶必然也已来到了此处,与她一同来的十有八九还有另两个天魔。 当初魔母苏瑶能在广袤蛮荒之地追踪到他,那现在自然也能。 献祭可令天魔完整,自然也能治愈伤口,魔母苏瑶被他斩掉的第九道枷锁很可能已经恢复了,换句话说,她能够快速控制九名修士,不论这修士是紫府后期还是神婴初期,她都能控制。 他如果往出口处集中,魔母苏瑶必然也会追过去,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无相古族来者全灭也完全可以预料。 宋延脑海中闪过“义父”唐啸空,喜姨,唐啸宣等人的模样,他再怎么坏,还做不出拿熟人当挡箭牌的事。 更何况,此番他已经不打算再回无相古族了。 快过“年”了,他也不知道无相古族的那位始祖什么时候会把他这头“养肥了的猪”给拉出去宰了。 他不能赌,所以只能在那位始祖最早动手的可能时间前离开。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这数十年里,他已彻彻底底把安莉当成了路人,以免其沾染自身因果;这数十年里,他也尽可能帮无相古族族人进行了提升,大量真灵残玉,以及极多次数的出手,再加上“无相天尊”名号的建立,无相古族的整体实力已经得到了不少提升,这算是一报还一报,结了恩情。 此时,虚空废墟之中,白光如海滩浅浪,一阵阵抚过宋延周身。 这些光的源头在极远极远的地方,像是一簇巨大神秘的篝火在散发着光与热,待到此处其实已是边缘地带,可纵然如此,这些光还是能够让普通绛宫层次的修士慢慢晒死。 忽的,宋延怀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根黑铁色小树须爬出了他的领口,稍作巴拉便让小脑袋探了出来,两片随之而出的青铜色树叶在虚空玄气的横风里微微晃荡。 宋延微微低首,抚了抚婆须沙华的树枝,自嘲地笑道:“小家伙,这天大地大,就剩我们两个了。” 说罢,他打开玉匣,一道金色光点浮空而起,在黑漆漆的虚空中略微一晃,便扭头往宋延右侧而去。 宋延一把收起回归虫魂,然后快速看向左侧。 此间虚空古怪,神识可借由玄气扩开,但念头却无法游离太远,彼此之间的远距离通讯算是彻底断了。 宋延抬手取出一只乌鸦皮影。 皮影才一暴露在此处的光芒中,就全身燃烧起来,紧接着坠落而下,在半空化作灰烬,转瞬湮灭。 宋延回忆起来前所做的一些功课: 虚空中,远处那光的源头是什么,无相古族并不知道,只是简单的将其称为“虚空之光”,但玄黄物质的存在却和这虚空之光的光照分不开关系。 玄黄物质存在于虚空废墟深处,且需要满足直射于这白光的条件,通常来说它们只会存在于巨大的碎片之上。 此间的一些碎片都是在浮动,翻转的,大大小小不一而类,越是往外,就越是零碎,越是往里就越是完整,据说这团废墟最核心处的一些碎片甚至和一座县城都差不多大了。 这种大型碎片不会受虚空横风影响而轻易转动,故而长久暴晒于虚空之光的可能性就增加了,玄黄物质就在其中而生。 那玄黄物质是什么? 无相古族的前辈们曾经有过诸多猜测,而如今以宋延的阅历来看,最可能的一种便是:玄黄物质其实就是被净化后的天地碎片。 这符合“修玄域”的说法,一个修玄域毁灭了,世界炸开了,天地碎片也粉碎了,悠悠荡荡漂浮在虚空中,在被虚空之光长久照晒而净化后,可以被修士们取来当做“境胚”,融入自己的本命秘术,使那诸多念头巧妙编织的本命秘术化为本命秘宝,待一步步完整后,极可能就是化作一个秘境了。 神婴初期,中期,后期,都需要玄黄物质。 每一步需要的品质要求则也在提高。 通常来说,外围的小碎片上也可能搜集到一些粉末,数量多了,就足以突破神婴初期,这也是紫府后期该探寻的地方。 这是个苦力活儿,费心费力,可却最安全,也是此番所有紫府后期修士的主要搜寻地域。 但对于神婴初期修士而言,他们必须尽可能深入,取得更大的块状的玄黄物质,按着无相古族的经验,至少需要鹅蛋大小,如此才能让他们顺利地突破中期,后期。 因为虚空废墟只能紫府后期,神婴初期来,所以有不少神婴初期如果无法获得足量的玄黄物质,他们甚至还会强行压制境界,以待下一个三百年再度探索。 至于为什么只有紫府后期,神婴初期才能到来? 这个问题,口口相传,但凡大势力都知晓,那就是:一旦超过神婴初期的存在出现于此,将会引来不详之灾祸。 换句话说,那些灾祸本来只会在你无意触发后才会降临,但你若是神婴中期,那灾祸就会自己来找你。 而这灾祸,就是:地府生物,虚空生物。 前者很好分辨,后者.则是但凡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的都可以划分于此。 虚空,本就神秘且危险。 宋延稍作观察,待看清左侧碎片后,很快挑拣出一条道路。 他的计划是:快速取得足够提升到神婴后期的玄黄物质,然后与九子魔母玩捉迷藏,最后再寻找机会混入海妖一族或是星罗域中,散修的身份最好。 他的无相天赋,无相面具,天魔自在图为变幻身份提供了可能。 嗖! 宋延心中一旦确定,就不再犹豫,身形纵跃之间在虚空碎片间掠动。 他尽可能不让自己暴露在大范围的视野中,同时收敛气息,以免招惹到未知的虚空生物。 一日后,他听到远处传来动静,神识一扫,竟是意外地看到了唐啸空,喜公主。 两人正与一条奇怪的黑色生翼虫子在厮杀,虫子身后的碎片上则正漂浮着不少金光碎尘,然而.那黑色虫子极度难缠,且随着厮杀时间的增长,远处又有数个古怪的虫子一摇一扭地飞速射来。 “啸空长老,不能再拖了,我强行拖住住那虫子,你去搜集那些玄黄粉尘。”喜公主当机立断。 唐啸空知其体魄强大,便点了点头,凝重道:“喜丫头,小心点。” 喜公主正准备强行消耗,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远传来,她侧头一看,看到了不远处如光飞来的宋延。 宋延起手之间,百相生灭桩从天而降,可怕的念头之力萦绕其上,一轰而下,将那虫子碾在桩底。 嘭!! 那虫子头颅率先爆开,身躯肉翼又受力,寸寸崩碎,直到化作一滩烂肉。 宋延身形掠至,看向远处还在赶来的古怪虫子,又匆匆掠去,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那些虫子,然后收手靠近。 唐啸空面露喜色。 宋延深深行了一礼,道:“义父。” 唐啸空喜道:“好好好,都说你神婴之下彻底无敌,便是神婴初期也大多不是你对手,看来果是如此。” 宋延道:“义父且去收取玄黄粉尘,我.和喜姨有些话说。” 他本没打算和无相古族众人碰头,但既然遇到,又见其身陷泥淖,自然出手相助。 喜公主上前一步道:“主人。” 宋延看向这肥壮的女子,道:“喜姨,龙象古族之事,其实我已有些判断,只是怕你伤心,故而未曾说明。” 喜公主一愣,道:“但说无妨。” 宋延便直接将“冰镜魂阈”的发现快速说了出来,然后道:“化神之后有神有仙,凌波古族为其始祖出卖,被天地调动,去堵了魂阈,然始祖却并未死去,故而先天神魂秘术传承犹然还在。我料想龙象古族也是一般,所以喜姨才会意外觉醒天赋。” 喜公主沉默了下,垂首道了声:“我明白了.” 说罢,她又道:“旁人应该都先去出口处汇合了,我和啸空长老无意遇见,此时又见到了主人,那便不如一同搜集玄黄粉尘,可好?” 宋延缓缓摇了摇头。 喜公主愣了下。 宋延扬首道:“义父,你应该明白原因,我就不多待了。” 唐啸空长叹一声道:“是义父没用,保不了你。” 宋延笑道:“义父在紫府后期已是强者,何必妄自菲薄?再说了,宁心老祖早有秘宝相赠,我不过是寻个地点诱杀那魔罢了。” 说完,他笑了笑,道:“喜姨,保重。” 旋即宋延又匆匆离去。 喜公主好奇地看向唐啸空,问:“啸空长老,那魔” 唐啸空叹息道:“是九子魔母。 好了,喜丫头你莫问了,一起来搜集玄黄粉尘吧。 唐寒有老祖赠宝,再加上他自己,应该是能撑过去的。我们.已经无法进入他那个境界的争斗了。” 喜公主默然。 九子魔母,完全不是她能匹敌的。 那传说中的怪物杀她就跟踩死只蚂蚁差不多。 明明都是紫府后期,但主人的战斗她竟然已经帮不到半点了。 宋延告别两人后,半路又遇到了一些修士,但以他隐藏气息的力量,只要他不想让人发现,那些同境之人根本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可随着他的深入,一些虚空生物也盯上了他。 他随手解决。 又过数日,他脚下的虚空碎片明显开始增大。 宋延并未停下脚步,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越来越着急,因为他知道九子魔母已经越来越靠近他了。 若是九子魔母到来,他唯一翻盘的机会就是宁心老祖赠予的黑白双龙镯,以及能瞬间恢复力量的万年玄乳。 那双龙镯分别蕴藏一次化神境的攻防力量,可无相古族哪有化神境? 那明显就是无相古族始祖的力量! 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不可能用那力量,因为他不知道无相古族始祖有没有在其中埋坑。 所以,他需要先用另一种方法尝试来诱杀魔母苏瑶。 所以,他在拼命赶向他所设想的战场。 忽的,宋延眼睛一亮,原本在外围隐约听到的瘆人“咯咯”怪响此时变得逐渐清晰。 宋延神识尽头扫到了一个凡人县城大小的虚空碎片,那碎片的一边正对着远处的虚空之光,被照得又烫又亮,其中隐约能见到几枚金色玄黄物质,最大的一块甚至有成年人头颅大小,远超鹅蛋的范畴。 但是,绝对没有人敢去那里采摘玄黄物质。 因为其逆光的背面正有十余个地府尸魍排着队,随着那虚空碎片的微微转动而在行走。 它们在避光。 而虚空碎片的转动必定带来光照的不均匀。 故而,这些地府尸魍需要不停行走。远远看去,就像是地府阴兵巡逻。 宋延心念一动,暗道:“小家伙,全看你的了。” 念头落下,婆须沙华双叶摆动,将一缕缕地府之气释放出来,然后操纵着那些地府之气快速铺满宋延身躯,恍如编织衣服一般,越编越密集,很快就将宋延周身笼了一层又一层,使其气息看起来和地府尸魍并无区别。 婆须沙华被喂食了六十年,生出了两片叶子,其不仅可以遮蔽天地视察,还能够主动控制地府之气,而不再如之前那般只能放任无法掌控。而这就是宋延的底牌。 随着地府之气的密集,宋延缓缓往那些地府尸魍走去。 他越靠越近,地府尸魍却没有半点反应。 而就在这时,宋延陡然感觉到了一丝强烈危机,他不再犹豫,快速窜出,一下子落在了碎片背面“巡逻”的地府尸魍前,寻了个空档,插入其中,加入了这支“阴兵队伍”。 果然,就在他插入的一瞬间,他感到一道黑光枷锁在半空收了回去。 不远处,魔母苏瑶,猴儿般天魔,僵硬天魔纷纷现身,却不敢靠近,也不敢引起这支地府尸魍小队的注意。 宋延戏谑的声音响起。 “哟” 一声之后,他顿了顿,地府尸魍毫无反应,显然声音不会触发它们的出手。 宋延继续道:“娘子,你原来早就来了,怎么到现在才露脸?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吗?” 远处,魔母苏瑶二话不说,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猴儿般天魔脸上,冷声道:“你说要盯,现在你去解决吧。” 猴儿般天魔捂着脸,面容铁青。 事实上,它们三者也不过是在半个时辰之前盯到宋延的。 在盯到之后,这猴儿般天魔就提了个建议,说是先看看宋延底牌,毕竟宋延敢入虚空废墟,必然有所依仗。 这里已经开始接近虚空废墟深处,随着前行,虚空生物和地府生物会越来越危险,那宋延则必然要动用压箱底。 它们则只需要远远尾随宋延,看着宋延将前面的怪物清除,然后待其虚弱时直接上前擒下即可。 纵然无法擒下,也能看的更清楚一点,从而十拿九稳。 这建议错了吗? 没错! 只不过绝对没有人想过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僵硬天魔眼珠咕噜噜转着,盯着远处那随着地府尸魍一起行走的宋延,一言不发,然后悄悄后退。 魔母苏瑶也是后退,把战场让给了猴儿般天魔。 宋延戏谑的声音再度响起:“娘子,你怎么和这两个废物在一起?” 魔音贯耳,开始撕扯敌人心防。 猴儿般天魔双眸冷厉,却沉闷着,继续观察。 忽的,他冷笑道:“不过披了层皮,躲在尸魍中。可只要把你那层皮戳破一点,泄了活人气息,不用我们出手,尸魍自然将你斩杀。” 宋延心中咯噔一跳,这猴儿般天魔所说的确实是他此行的弱点,婆须沙华需要时刻维持着地府之气的完整性,绝不能让他活人的气息往外溢出一点,否则他真的死定了。 所以,他陡然色变,一时间沉默了下,继而才维持原本语气道:“那你来呀。” 僵硬天魔道:“他故意让你察觉他的害怕,那他其实是真的害怕。” 魔母苏瑶道:“也许他并不害怕,只是觉得你会如此觉得,所以在引诱你出手。” 这俩都在观察。 猴儿般天魔知道今日这头阵是打定了,眸子急转,忽的他狞笑道:“虚虚实实的,你若真不怕,何必演这一出?老子就不信了,老子赌一把.” 说罢,他稍稍靠近了些,从怀中取出一根诡异的红针,扬声道:“化神秘宝,血光针,出则见血。” 空气略作沉寂,猴儿般天魔又道:“宋延,大家同为天魔,我纵然杀了你,婆须沙华也难以得到,别真等我动手,自己出来吧。再或者,你把婆须沙华抛过来,这事就结束了,行不行?” 宋延瞳孔微凝,佯装思索,却将十万分的注意力投向了猴儿般天魔。 都到这一步了,还能善了? 当他三岁小孩呢? 至于什么化神秘宝,谁知道真假。 不过,宋延有白龙镯兜底,纵然真是化神秘宝,他也能挡上一挡。 猴儿般天魔见他思索模样,忽的趁其不备,手中血光一闪,红针糅杂诸多念头精准地化作一道线光,贯穿向宋延,期间竟丝毫没有半点力量外泄。可其手段也不过是紫府后期的本命秘术,而非什么化神秘宝。 时间仿佛变慢了。 宋延几乎和猴儿般天魔同时行动,快到无法形容。 红光靠近,但宋延却已藏到了一个地府尸魍身后。 红光再绕,宋延手掌迅速一拨。 叮! 血光针落在了地府尸魍身上,轰一下炸开,把地府尸魍炸了个跟头。 但也只是个跟头。 猴儿般天魔面色陡变,转身就逃。 可迟了,他靠的太近,而地府尸魍已经化作黑光,轰隆隆地碾了过去。 没多时,猴儿般天魔的肉身就被大卸八块,静静漂浮在虚空,待到远去则又有虚空生物被吸引而来,将其撕扯吞噬。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地府尸魍们在躲避着亮光巡逻,宋延则是跟随地府尸魍们一起,一步一步,不缓不急地在逆光的大地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魔母苏瑶瞳孔紧缩,暗暗庆幸刚刚自己及时收手,没用镣铐,否则也被这小子用伥王煞宝带偏一下,那被地府尸魍追的人就变成她了。 “郎君,你怎生这般讨厌?” 魔母苏瑶杏眼中泛出无限娇嗔之意,好似在于情人撒娇。 宋延叹道:“娘子,你何必苦苦相逼?” 魔母苏瑶道:“当初你斩我一刀,人家不过是想报复回来嘛。” 宋延道:“夫妻没有隔夜仇,不如这样.娘子,你看.” 说着的功夫,他蹲下身子,抬手往下一抚,拨开泥尘,显出了一个金黄闪光的物质,这正是玄黄物质。 此间碎片转动虽慢,却终有转动,故而纵是逆光一面,也会存在玄黄物质。 宋延道:“娘子,你瞧瞧,这玄黄物质又大又圆,外面可没有。你也要突破神婴境吧?也想一次性采到完全足够突破的玄黄物质吧?那不如我让我家小冥给你也编一件地府衣裳,你也来采摘,可好?” 魔母苏瑶冷哼一声,还未开口,却见宋延手一晃,抓出两个手镯,一黑一白,皆有龙纹缠绕。 手镯才显,正儿八经的化神气息散发出来。 魔母苏瑶杏眸微缩。 宋延扬声道:“娘子,还不信我?我来这儿是有底牌的。这是无相古族始祖特意给我,让我趁机杀了你的宝贝! 黑龙杀人,白龙护体,我若真要对你出手,为什么不用这宝物? 你纵然神魂强大,但境界依然是紫府后期,我一旦动用此宝,你必死无疑。 可我没用,因为我念旧,因为我想着那些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魔母苏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地府尸魍之间,也无法大幅度动用力量,若是你的气息破开地府之气,你就会被杀死。” 话音才落,宋延手中甩出一道剑虹。 整支尸魍队伍陡然停下,全部看向他,但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宋延运用法术,必然造成气息外泄。 但所幸婆须沙华配合默契,在他气息外泄的一刹那又立刻给他补了回去。 剑虹在外绕了一圈,又没入宋延手中。 尸魍队伍再度整齐地停顿了下,旋即又继续前行。 宋延道:“娘子,看到了吧?” 魔母苏瑶道:“相公,那你用黑龙镯试试。” 宋延道:“消耗颇大,不是无限制的,但是.这真的能杀你。” 魔母苏瑶微微皱眉,她感知力惊人,所以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黑白双龙镯中蕴藏着真正的化神境力量。 宋延见她迟疑,叹了口气道:“罢了,实话实说吧,这黑龙镯虽然强大,但终究是化神强者所赐,我担心他识破我天魔身份。” “天魔?”魔母苏瑶吃吃笑了起来。 宋延道:“娘子,一直以来你都在误会我,觉得我是宋延,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宋延不过是个被我寄生了的神魂。” 魔母苏瑶眯眼看着他,忽道:“既然如此,相公且出来吧。” 宋延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待我采了玄黄物质,再出来。娘子,你且等着,我先为你采一份。” 魔母苏瑶静静盯着他,而宋延则真的开始收集那地面的玄黄物质。 他微微弯腰,手指拂过镶嵌在坚硬地表中的玄黄晶体,然而.他无法动用法术进行采摘,而只能使用蛮力。 所幸,他本身也有着古绛宫的体魄,每一次手指拨动,都能让玄黄晶体松动一些。 可就在这时,他瞳孔陡然紧缩,因为魔母苏瑶忽的往远飞去,伴随着她飞远,一道雪瀑般的银芒从远轰来。 嘭!! 这一击显然是凌波古族不知什么宝物,此时整个儿爆开,所产生的强烈震荡直接把这个破碎给炸了个洞,强烈的虚空之光从洞中钻出。 而靠近宋延身边的那个尸魍陡然手化幽光,宛如死星坠落,往宋延心口突来,原因只是宋延在这强烈震荡中,周身地府之气被吹去了些,而未来得及愈合。 轰!! 宋延倾尽全力,对上尸魍一击,整个人则被拍得飞了出去,在半空幽幽转了几圈,只觉五脏六腑皆挪位,神魂好似要离体。 眼见那追来的地府尸魍要用出第二击,却陡然停下,因为婆须沙华已经迅速帮宋延完成了漏洞弥补。 宋延半跪在逆光的一面,长喘着气,暗道了声:‘小冥,多谢了。’ 他看了看远处,却见魔母苏瑶和僵硬天魔正悬浮在远处。 魔母苏瑶动用的宝物是威力极大,且很是粗犷的,她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攻击这地府尸魍巡逻的碎片即可。 也正因如此,她站的距离足够远,攻击准头也足够差,可地府尸魍并因此并没有被吸引过去。 魔母苏瑶远远看着狼狈的宋延。 宋延也不再废话了,勉强撑起身子,陡然从那破开的洞窟中一跃而出,往更深处而去。 魔母苏瑶愣了下,却还是咬咬牙追了过去。 可她无法直接追击,而需要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地府尸魍的感知范围,这范围很大,所以必须格外小心。同时,她还需要收敛神识,因为这里已经靠近废墟深处,神识若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怪物,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宋延也无法做到全力遁行,他需要防着气息泄露。 忽的,远处传来交战的动静,宋延扭头一看,却见魔母苏瑶和僵硬天魔和一只“顶着大眼珠子的怪异蜘蛛”打了起来。 他咬咬牙,继续前进。 许久 他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手拄长刀盘膝坐在个碎片的蒲团上。 那蒲团显是神物,散发玄气光泽,而那长刀身影则一动不动。 玄光照耀里,隐约能见那身影周身密布的神秘尸斑。尸斑纵横,晦涩玄奥,给宋延几分奇异的阵纹之感。他扫了一眼,尝试记住一点,可一扭头却彻底忘了,他还想再记,却感那长刀身影缓缓抬头,脖颈发出“咯咯咯”的怪响。 顿时间,宋延心跳陡然加快,手脚发寒,一排排鸡皮疙瘩直直涌起。 他急忙低头,不敢再瞧。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这东西极可能是地府尸魍的上位存在。 他不再靠近,目光扫过旁边,却见此处地形复杂,碎片极多,而尸魍也是多的离谱。 于是乎,他迅速落下,又加入了外围的一个尸魍之中,一边压下刚刚产生的恐惧,一边则是随波逐流地慢慢巡行。 五天后.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宋延只能隐约感知到那是魔母苏瑶和僵硬天魔。 但这一次,那俩天魔却是半点都不靠近,双方甚至远到连勾通都做不到。 很显然,她们对这里的某个存在极度忌讳,就连远远胡乱攻击都不敢了。 宋延暗暗舒了口气,在巡视的过程中开始采摘玄黄物质。 但他才一发出不和谐的声音,那持刀身影就猛地抬头。 宋延不敢多留,只能盯着一处玄黄晶石,在每次经过时尝试着掰一下。 如此一晃两个月过去。 魔母苏瑶和僵硬天魔消失不见了。 而宋延也采摘到了一块不小的玄黄晶石。 他看定远处,并不打算离去。 他知道魔母苏瑶一定在外面蹲着他。 所以,他要卡点。 他要卡在虚空废墟即将关闭前,掐着时间再离开这里。 如果魔母苏瑶那时候还要和他纠缠,那就只能是同归于尽,因为纵然魔母苏瑶赢了,却也无法再回到原本修玄界。 同理,他也放弃了在此处斩杀魔母苏瑶的计划。 宋延心思既定,便翻出风城子遗留的《神风虚空经》。 他要在这里突破神婴境。 191.初入星罗,故人“相见”(8.5K字-大章求订阅) 傀儡宗,两百余年前,紫府初期血尸.这些字眼叠加在一起,顿时让宋延产生了联想。 此间乃是东海之上的岛屿,星罗域说白了其实也在东海之中。 ‘难道是当年哪位傀儡宗长老没有去古族,而是来到东海海畔,无意间发现了我隐藏的章韩血尸,然后通过控尸术加以控制,继而出海创下东海傀儡宗?’ 宋延饶有兴趣地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地点,心中略作估算。 地点不算远,赶路的话一个多月内就能抵达。 ‘龙有龙途,鼠有鼠道。这外面的神婴修士也挺方便的想要什么,只要花钱就可以买来。’ 宋延想着的时候,潮水已起,浸染于水面的夕光迅速变得暗沉。 这里算是海域内地,虽有地府之气入侵,水兽翻天覆地,但还未波及到此处。 浅浅水浪覆过宋延脚踝,海风里传来水汽特有的清新与潮湿。 宋延卷起舆图,正欲起身,却忽似想起了什么而眯了眯眼。 ‘余赤天本身其实有不小因果,他背叛星罗域,投奔海妖一族,从而甚至能够通过海妖的路子去往虚空废墟。 他是神婴初期境界,此番又从虚空废墟成功归来,后续突破也是指日可待。 他的身份,力量,必然会被极多人关注。’ ‘可,那是余赤天的因果,而不是我的因果,我为什么要替他担着?我又不需要利用他的身份去做什么.’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是余赤天?’ ‘他不过是我跳出樊笼,离开虚空的阶梯,我既已走了出来,又何必维持这身份?’ 宋延洒然笑了笑,扫了眼身后洞府,迅速清理,然后走到此间岛后,在摇身一晃,又化作他人模样,他人气息,继而御剑化虹,踏月而远,往傀儡宗方向去了。 巨大月轮从沧海尽头缓缓升起,海面呈现瑟瑟金鳞如作黄龙之舞 冷风迎面袭来,宋延只觉轻松无比,过往那诸多刀尖起舞,深渊独行都化作往事,他感觉背上的山已然卸去,身上的绳亦已解开,那盯着他的一双双眼睛也总算是挪走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心中忽的生出一丝感悟:无有羁绊一身轻,若想得自在,那就别沾因果。 可遁世逃避,畏畏缩缩,又算什么自在? 入得红尘,不沾因果,方为上等。 大半个月后。 余赤天洞府外忽有一道虹光莅临,那是个气质暴躁的海妖修士,鲨头,幽蓝重甲,一步一摇,大地颤动。 这鲨妖修士站定于洞府前,又瞥了瞥身后。 在那碧波之中还隐藏了一团更为隐秘,更为强大的气息。 这两位赫然都是神婴妖修。 此时,两者迅速传递念头。 “余赤天入我海族,以精血投诚,被我诱骗发下誓言,继而入了我海族血肉灯盏中。 只要我摇晃灯盏,便可短暂操纵其躯体,同理,若其身躯陨灭,我亦会知晓。 这一点,余赤天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前两日我出关才发现余赤天在血肉灯盏中的精血枯竭了,算算日期,他应该是在虚空废墟中就已陨落。 如今在岛上的并不是余赤天,而只是一个披着余赤天外皮,装着他身份的怪物。 鲨王,你小心点,将他诱出来谈判,看看能否为我们所用。 若是谈不拢,我们联手将其斩杀。” 鲨头妖修瓮声回了句:“我且去看看这厮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它扬声道:“赤天道友,请出来一见。” 无人回应。 鲨头妖修传念道:“还挺警惕的。” 旋即,他又道:“赤天道友,请出来一见!” 声如雷鸣,震得整个岛屿嗡嗡作响。 可还是无人回应。 鲨头妖修快速放开神识进行探查,这一查却发现洞府里空空荡荡。 它刚欲上前,身后又传来海中妖魔的声音:“小心,那怪物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来的目的,世上也不是没有遮掩神识的方法,它说不定就躲在洞府中,打算偷袭。” 鲨头妖修冷哼一声道:“小小洞府,也拦得住我?赤天道友,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将你这山头给夷为平地了!” 话音滚滚而远,还是没有回应。 鲨头妖修不再多言,手中一翻,抓出个冰晶闪烁的巨大铁锚,一挥之间,狂风海啸齐齐而起,牵引此方天地之力,往远处山头洞府夯去。 嘭! 山崩地裂! 山头如小石子般被砸飞,落入海中,溅射而起的诸多碎石尘埃,又在鲨头妖修一口吹风中同样落远。 此岛再无藏身之处。 鲨头妖修收锚,严阵以待。 但还是没人。 许久 鲨头妖魔愕然地摸了摸滑溜溜的脑袋,鱼眼眨巴着,待到好一番搜索,它语气古怪道:“跑了?这.” 宋延感觉自己应该是进入星罗域边缘了。 他神识本就强大,如今入了神婴后期,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铺张开来,除非遇到更强存在,否则还不至于被人发现。 陡然,他看到碧波之间的一处荒岛。 荒岛边缘的礁石滩上,一名黄衣男修正仰头靠在石壁上,看样子,应该才死数个时辰,也许在下一次涨潮时,他的尸体就会被卷入海中,从此彻底消失于世。 这男修双手似是紧攥着什么,至死也未松开。 宋延迅速落地,抬手一拨。 男修手掌松开,显出个水晶吊坠,吊坠没什么玄气波动,只是中央有一副小小的画像,画像上少女巧笑倩兮,眉眼动人。 宋延沉默了下,明白无非是“修士因种种理由外出,惨死在外,不得归家,临死前思念爱人”的情形。 他淡淡摇了摇头,把那水晶吊坠抓起,戴在了男修脖子上,然后转身离去。 他想寻个境界低微的修士身份以作备用,因为境界低就意味着因果弱,可这修士还有相爱之人,他想想便是作罢了。 毕竟,这麻烦的很。 次日 宋延又在一座岛上发现了几具修士尸体。 那些尸体零零散散分散着,有的已经死了很久,有的则像是新死未久。 他揪出那新死修士的神魂,一番询问,便了解了原委。 这些修士乃是住在同一散修集聚地的,大多为练玄九境,为首的则是绛宫初期,他们相约外出历练,结果在海兽的追杀下死里逃生,却在这岛屿深处遭遇了一种毒虫,继而中招惨死。 宋延又摇了摇头。 这些人都是一处的,若是谁活着回去,必会遭到诸多询问,到时候又是一番拉扯不尽的因果。 忽的,他身形顿了下,心头微动,忍不住失笑起来,心中暗道:‘我倒是陷入误区了,若此时乃是和平盛世,我确是需要寻一个身份。 但现在乃是黑暗天灾时代,我若是个散修,随意编个身份,混迹入一个练玄层次的聚集地,那又有谁能识破我? 借用他人身份,也不过是如余赤天那般利用一时以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不必深入。’ 想破此点,宋延不再沿途探查新死尸身,也不再去寻找合适身份,转而开始尝试了解此处的地形,舆图。 从前在无相古族,他大概了解过这周边地貌。 大陆上,古族在北,山海妖族在南;海中,海妖一族无处不在,而星罗域则是海心密集的群岛。 这些岛屿极多,零零散散,怕不是有数十万座,其中有荒岛,矿岛,灵花玄草岛,有宗门岛,有妖兽聚集岛等等等等。 说起来,古族和山海妖族其实还有他未结因果,以及他所贪婪觊觎的宝物,譬如那天尊秘境就是其中之一。弄清楚自己所在,以及返回路线才是最重要的。 而大型舆图,必不可少。 这就需要寻找市坊了。 海妖一族有2级修玄地市坊,星罗域按理说也该有。 此行,宋延打算去找找看。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 远在古族地界,尸魍宋延依然还在无相古族境内的凡人国度,佯作散修,在无相古族祖脉秘境周边的普通洞府里假装修炼。 不过,尸魍宋延深居简出,并不会主动去打探外面的情报。可若有大事发生,他却也能及时知晓。 他虽跳出樊笼,但与无相古族的因果并未彻底断却,神婴后期若想圆满就需得感悟自身意境。 意境托于因果,有机会总归还是要做个了断的。 只不过,主动被动,却已易形。 数日后. 一道遁光经空而过,宋延取出“傀儡宗舆图”看了看。 傀儡宗就在前不远了。 他收敛速度,隐藏气息,悄然落在海面之上,然后将神识扩散,飞快扫视远处岛屿上的傀儡宗。 傀儡宗作为炼尸魔宗,自然不可能坐落在星罗域的大型岛屿,而只是偏远的一处孤岛,若想采买物件则需离岛。 故而,宋延观察起来也颇为方便。 傀儡宗作为宗门,明显应该存在遮蔽探查的宗门阵法,但不知为何,此时的宋延并未感觉到任何阻碍。 他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那岛中的宗门。 宗门不大,坐落于岛屿中央的一个山头,外有观景回廊萦迂抄回,内则是个府邸模样的宗门建筑,然而.宗门内竟是空空荡荡。 炼尸间的尸体棺椁都消失了,宗门里该有的弟子也一个都不在,最基础的防御也是全然没有。 再看,门中的玄玉,玄宝,或是稍稍值钱的物件儿也是荡然全无,就好像被洗劫过一般,可周边却又丝毫不存在打斗痕迹。 这比起洗劫,更像是搬家,或是发生了别的事。 宋延心底着实古怪。 他收起神识,身形落在这空无一人的宗门,宛如幽灵般身形拉出残影,东一晃西一晃。 走着走着,忽的,他生出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心中暗道:‘怎么感觉曾经在这里住过?’ 宋延停下脚步,站在悬崖边,看着云生雾气,海潮奔流,陡然间他回忆起来了。 ‘这里不是我在傀儡宗纸人峰的洞府结构吗?’ ‘那’ ‘不会这么巧吧?’ 宋延忽的想起,两百余年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与傀儡宗有关联的人里,除了傀儡宗长老,还有一位。 那位拿了他给予的傀儡宗传承,在南吴剑门修炼到了绛宫境,之后北上,趁乱斩杀了晋国皇室为族人报仇雪恨,再后被山海妖族追捕,而消失在东海附近。 那位,就是当年的魏国小公主——曹玉妆。 宋延又信步走入此间洞府,在经过一处墙壁时,他心念一动,忽的抬手按去。 刷. 机关启动,墙壁开启,露出一条幽静小道,联通往内里的修炼洞府。 宋延走入修炼洞府。 内里有一座修炼石台,一些壁灯,一座空荡荡的百宝架外,以及 宋延目光很快落在侧边墙壁的一座小神龛处。 神龛上方挂着两幅画像 一副是个娇小女修:云鬓微缠,黑钗斜插,娇小玲珑,又颇有威严,一袭红边玄衣,双眸中蕴藏着冰冷与深邃。 一副则是个男修,那男修的模样竟是他! 神龛上,则是供奉着祖师灵牌。 一块写着:吾宗祖位,曹氏玉妆。 一块写着:吾宗祖位,宋延先祖。 香炉中烟灰严严实实地积压着,散发出一股陈腐的气味,显然是有段时间未曾有人祭拜了。 宋延愣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灵位。 他转念一想,在曹玉妆心里他确实早已死了。 宋延默然许久,心情复杂,抬手抚过画上人的脸庞,当年若非他匆促逃亡,说不得还要借助古传送阵通往北方。那时候,他本该和玉妆小娘子,苏瑶,安莉一起,去往北方古族发展,打拼。 他不会去楚国,不会遇到风城子,不会卷入伥王秘境,更不会在苦海边缘一待百年,出来后更是被魔僧紧追不舍,再后又被无相始祖盯上想要吃干抹净。 人生际遇,何其艰难,若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眼前画像上的小娘子本该成为他的妻子之一。 宋延取出神龛上备用的香,抬手一抹,香即点燃。 他插入香炉,看香火缥缈,氤氲那画上祖师脸庞,伸手轻摸,抚过已被烟雾模糊的线条,柔声道:“你以为我已身死,离去前想必还觉得是去地下寻我。 也罢,这样也好。 现在的我和那时的我早已不同,你也不同。 若真相见了,也未必真能续上缘分。 但现在,你已永远将最好的一面,最思念我的一面,最触动我心神的一面留在了我心底,让时间永远停在了这一刻,而不会再改变。” 一声长叹里,宋延忽的心有所感,微微看向远处。 远处,正有一女修御幡飞行,往此处而来,女修红边玄衣,背负一个比人还高的漆黑棺椁,足下幡中蕴藏淡淡土玄之气,宋延一看就知那是傀儡宗上血尸峰弟子常用的幡旗。 飞沙走石,血尸杀人,这路数对他来说已经很原始了。 那女修匆匆落在宗门,稍一嗅动,便闻到了香火味,她不知怎的,忽的一惊一乍地双手交错,恭敬行了行礼,颤声道:“不不知哪位前辈驾临?” 无人回应。 那女修又急道:“掌宗师姐已已经带了所有血尸去了甜醴岛拍卖会。您不论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若是想要血尸,不妨去甜醴岛看看,拍卖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哦,对了。掌宗师姐是与百巧宗林公子一道的,此番之后,掌宗师姐也不会再回来,而会与林公子一并去百巧宗。” 她边急促地说着,边连连作揖,显是害怕无比。 可良久,她也未曾等来动静,于是重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入宗门,又进入到修炼室。 室内,香火已燃烧过半,但人已不见。 宋延静静立在远处。 这女修的表现已经让他大致明白了这傀儡宗的现状。 天地灾变,傀儡宗许是在利益推攘中失去了庇护,而其门中又有紫府后期血尸,从而被人觊觎,原本的余赤天也是这潜在的诸多觊觎者之一。 于是,玉妆小娘子的后辈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拍卖会拍卖血尸,然后加入那什么百巧宗,寄人篱下。 至于这女修想来是把他当做了想要杀人夺宝的邪修,所以才这般恐惧,又是说明原委,又是搬出百巧宗这靠山。 而百巧宗,宋延在来的路上,隐约听到过,应该是这星罗域的一个大宗门,门中有神婴后期坐镇,算是极为不俗了。 宋延在自己突破了神婴后期,这才明白“坐镇一处”的神婴后期会有多恐怖。长久的坐镇意味着其与所在天地的契合与日俱增,旁人若是到了他所在的地界,纵使实力更胜一筹,却也赢不了。只因那处天地已然被他融合,被他掌控,他一念之间,就可夺取你所能使用的天地之力,此消彼长,自是可怕。 宁心老祖,终究也是个装嫩的老妖精。 你侬我侬也甜,郎情妾意也深,但坑你也坑的很真。 可宁心老祖错了吗? 她没错。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无相古族。 相反,她若是偏向自己,而做出背叛始祖之事,那才离谱。 ‘甜醴岛么?去看看吧’ 宋延心头既定,便稍稍站远了,开始等待。 约莫数日后,这傀儡宗果然是来了数个散发邪气的修士,为首之人竟是紫府初期。 那留守的女修乞饶许久,又道明原委,然后则带着那些邪修往甜醴岛而去。 宋延幻化模样气息,直接尾随了过去。 数日后. 甜醴岛。 岛呈半月形,环抱的水域中有不少灵鱼,此间是百巧宗下属的一个“资源岛”,因为灵鱼买卖的缘故,这里也算是个“贸易岛”,往来修士渐多后,便成了个宗门本土市坊。 此岛上支持以物易物,也可用玄玉以及百巧宗贡献点进行购买物品。 “贡献点购买”可谓是百巧宗占足了便宜,因为发行多少贡献点完全是宗里说了算。 入岛手续并不繁琐,宋延简单道明是周边散修后,便入了岛。 一番闲逛,丹药玄宝法术纵然不少,可却已没什么瞧得上眼的。 至于舆图,只有周边一些大众水域,岛屿的,更远处的则需要去更大型的市坊购买。 修玄域区域极大,尤其是在海上更是如此,如若没有舆图,那动辄迷路也属常态。 宋延缴纳了些玄玉作为担保金,换取了一份拍卖会入场券,便安静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次日 午间。 拍卖会开场。 主持修士声情并茂地介绍,而身着百巧宗弟子制服的修士则捧着一件件儿拍卖物上来。 这些拍卖物虽然稀罕,但宋延只看得哈欠连天。 而在第五轮的时候,他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远处游离而来。 入场的部分邪修也纷纷眼中放光。 台上,主持修士扬声道:“下面要拍卖的物品颇为特殊,正道修士怕是丝毫不感兴趣,但对于一些魔修来说却是宝物。” 说罢,他缓缓让开,笑道:“这物品颇为特殊,还是请傀儡宗曹云菲宗主自己来说吧。” 话音落下,后方走出了一名女修。 那名为曹云菲的女修身形小小巧巧,眸光虽然阴沉,但神色之间却藏着几分完全无法遮掩的疲惫与急促,她抬手一挥之间,三具漆黑棺椁便落在了台上。 曹云菲神色警惕地扫过四周,扬声道:“各位道友,若是听过我傀儡宗名头的当知晓我宗极擅炼尸” 还未说完,会场直接有邪修叫嚷道:“只问你一句,那紫府后期的镇宗血尸,可在这三具棺椁里?” 曹云菲神色不变,道:“阁下所知信息已然过时,我门镇宗血尸前翻经历大战,已然损伤,如今跌落到了紫府初期,今日也在其中。” “紫府初期?你骗谁呢?”那邪修冷哼一声。 曹云菲也不多言,抬手一动,三具棺椁纷纷打开。 吱嘎吱嘎的声响里,两道绛宫初期,一道紫府初期的气息瞬间散出。 宋延本是老神在在地看着,可此时却忽的瞳孔微缩,因为那散发着紫府初期气息的棺椁中竟不是章韩,而是一具女尸,那尸体竟是曹玉妆。 其双眸紧闭,双颊惨白,恍如个陶瓷娃娃,其胴体则是套了一件血红绸袍,背后有一把血煞缠绕的飞剑。 曹云菲看向那血尸,眼中显出几分隐晦的不舍,却又旋即变得漠然起来。 坐下一名黑袍老者忽道:“这血尸倒是不错,至少模样儿可以,生前应该是个不俗的女修。不过血肉却差了结实,若老夫没看错,这是后天秘术温养,临时提升到紫府初期的吧?你说这是你镇宗的紫府后期血尸跌落境界而至?呵当真是笑话。” 曹云菲看向那老者,识得其为周遭海域鼎鼎有名的大魔修“寒血老魔”洪青丧,其境界已入紫府后期,而攻击方式格外诡异,据说每个念头叠加起来能起到额外增幅。 她瞳孔微缩,恭恭敬敬地一行礼道:“见过洪前辈” 洪青丧道:“既识得老夫,便当知道老夫所来为何,你那紫府后期的血尸老夫要了。” 曹云菲咬了咬牙。 此时,洪青丧身侧一名紫袍少年看向那陶瓷娃娃般的尸体,忽的眸闪淫色,继而凑近前者。 洪青丧面显宠溺。 两人细语了几句。 洪青丧抬手指着曹玉妆血尸道:“此尸我孙儿看上了。这样吧,你那镇宗紫府尸,连同这具尸体,开个价格,老夫一并要了。” 曹云菲垂首不言。 洪青丧气息散发出去。 曹云菲强忍着恐惧,侧头看向另一边。 那处,一名英俊少年从高台上了下,少年对着洪青丧微微拱手道:“洪老,我乃百巧宗林环,家父乃是百巧宗二长老,还请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莫.莫.” 这自称林环的少年忽的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牙齿不由“得得得”地打颤,话竟都说不下去了。 而此时,高空一道气息笼罩而来。 林环这才舒服了些。 他仰起头,看向高台上的白袍人,欣喜道:“三叔。” 那白袍人只是淡淡道:“买卖场,你还不许洪先生谈生意了?我百巧宗名门正派,血尸这等东西,早早出手也好。” 洪青丧哈哈笑着一拱手道:“还是林三先生明事理!” 林环微一犹豫,忽的看向曹云菲道:“云菲,你既想与我一道,不若干脆将血尸都拿出来,卖给洪老好了。” 曹云菲只觉头晕目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道侣。 宋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他观察细致,早在这些人的眉目之间看出了点更深的东西。 那什么林三先生明显是和洪青丧一伙的,而林环想来也早已被说好了,此时做了一通戏,只是为了帮洪青丧获得紫府血尸。 宋延微作思索,忽的一念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曹云菲眉心,然后直接道:“娃儿,莫要声张。” 曹云菲一愣,她境界虽然只有绛宫后期,但对于这般手段却是知道的,能无声无息地释放出这念头,还不被场上高手注意到,说话这人实力至少紫府后期,甚至还可能入了神婴。 她旋即在脑海中尝试着回应,道:“前辈.请说。” 宋延道:“我说,你答。” “是。” “第一,这女修血尸是谁炼的。” 曹云菲愕然,正思考着,宋延却已知道了答案。 他念头进入了这等没入紫府的小家伙脑海,只要通过询问勾出对方对此事的回忆,自然而然可以一窥真相,而根本不需要对方回答。 他本以为是“魔门传统,曹云菲炼化了师父”,又或者是“曹云菲为增强门中实力,这才在曹玉妆死后将其炼为血尸”,可结果都不是 玉妆小娘子的血尸是她自己炼制的,甚至为了足够增强死后的力量,她还在生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他从曹云菲脑海中读出了一幕幕回忆。 他看到还是少女的曹云菲哭跪到玉妆小娘子面前,求她别再服用那些药物,而玉妆小娘子却严厉道:“我门既为傀儡宗,且擅长炼尸,那就不该浪费任何高手的尸体,包括我也包括你。只有如此,方能在这残酷的世道活下来!” 曹云菲哭道:“若宋祖师在,他一定不希望您这样。” 玉妆小娘子沉默了下,道:“你宋祖师惊才绝艳,心狠手辣,若是他他也一定会认同我。” 曹云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窥探了记忆,还在尝试着组织语言,因为她并不知道这突然传话的前辈是什么人,故而也不敢交浅言深。 宋延却直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宋祖师是什么样的人?” 曹云菲愕然。 而宋延却已再度看到了她脑海中闪过的记忆。 玉妆小娘子掌烛于洞府,研磨墨汁,深情款款地一笔一划在纸张上绘着他的模样。 还是小女孩的曹云菲奶声奶气地问:“师父,这是谁呀?” 玉妆小娘子道:“你另一位祖师,他姓宋,名延。他教会了我许多事。 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理解他,只不过当我大仇得报,却被妖魔追赶,然后来这东海狼狈逃窜后,我才知道他是对的” 曹云菲稚声问:“那宋祖师呢?” 玉妆小娘子道:“他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有一天,师父也会去找他,等找到了他,师父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她神色带着温柔,烛泪噼啪炸响,玉妆抬笔在画上专注地点下少年的瞳孔,然后良久对视,迟迟不移开视线。 曹云菲嘻嘻笑着,道:“羞羞,师父不害臊!” 那时候的曹云菲显然不知道玉妆小娘子所说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意味着死亡”. 一时间,宋延的思绪忽的飞远,远到数百年前还在纸人峰的时候。 他再传念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未待回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天地灾劫,大祸已至,曹云菲想要的是换取一次玄心的机会,以求突破紫府,从而几乎保护傀儡宗。 也正因如此,她才忍痛拿出了师父血尸假作章韩,一来转移觊觎者视线,二来拍卖换取机会。章韩血尸实力更为强大,对于傀儡宗的崛起更为重要。 而振兴傀儡宗,保护傀儡宗,也同样是曹玉妆的心愿。 一切,皆已清晰。 忽的,他听到那林环还在絮絮叨叨地劝着曹云菲,又皱眉看到紫袍少年眼带淫邪地盯着血尸玉妆,以及那洪青丧目色不善。 这一切把他拉回了现实。 下一刹. 一股恐怖沉重的神婴气息直接覆笼此处,宋延缓缓起身,取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玄黄物质递了出去,落在了曹云菲手里,继而抬手一招,将血尸玉妆的棺椁盖盖上,然后凌空摄来。 瞬息间,拍卖会鸦雀无声。 再一刹,高处观看的什么林三先生直接拜倒,恭敬道:“见过前辈。” 洪青丧一愣,也急忙佝着身子道:“见过前辈。” 宋延淡淡道:“那一枚玄黄物质够她在玄心端坐百年了吧?” 林三先生震惊看向那鸽子蛋大小的金色物质,细细辨认,继而欣喜若狂地点头,连道:“能!能!!当然能!!!” 宋延道:“既如此,那便成交。本座于她脑中留有一念,若她身死,本座自可看到。” 说罢,他看向林三先生,淡淡笑道:“小家伙,你也不想节外生枝,为宗门惹来强敌吧?莫要逼本座血洗此处。” 林三先生感受着这恐怖气息。 这般气息,纵是宗门老祖也远有不如。 而能随手拿出玄黄物质,这神秘强者已经不知恐怖到了何等层次了。 他急忙点头。 宋延负手,腾空,直接离去,无人敢拦。 曹云菲早已目瞪口呆,可下一刹却又欣喜无比,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超额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欣喜地在脑海中喊道:“前辈,您和师父认识吗?” 但并无回答。 她又继续说话,还是没有回应。 190.突破神婴,跳出樊笼(8.0K字-大章求订阅) 虚空之光从这片空间的深处射来,光泽如一波波温水缱绻地抚过这边缘废墟,而在凡间举头可见的太阳太阴却根本不存在于此处,显然这片更大天地的构造远远超出了小修玄域修士的认知,也打破了宋延原本的想法。 修玄界,并不是星球。 虚空,并不是星球之外。 你跳到虚空,虚空里也没有太阳和月亮。 宋延之前一直仓促奔逃,疲于应对魔母苏瑶,而此刻平静下来后,才有心情去感慨这异界天地的浩渺无垠,壮阔瑰丽;同时他也深深明白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怕不是就如“穿越前的古人们还处于地心说、还未见识日心说,大爆炸说的那个阶段”。 《神风虚空经》是风城子一脉的功法,内里详细阐述了神婴境的突破法门。 神婴初期,是为“我念合天”。 以本命秘术打磨玄黄物质,并在这打磨中感知天地气息,从而生出“我天魂”,并初步将本命秘术中的我念部分全部变为本命秘宝。 挥斥之间,能带动天地之力。 诞生之初的第一念为不朽念,此念可蕴藏你一部分信息,传承后人,开宗立派。 神婴中期,是为“护念合天”。 本命秘宝亦在此境的进一步打磨中,从里到外彻底化为秘宝,而非秘术。 当然,本命秘术依然可以使用,但其威力自然远不如秘宝。 一旦入内,基本可以做到肉身不灭,纵是身躯破碎,却犹可生死人,肉白骨;不仅自救,还可救人,此境会生出“善天魂”。 神婴后期,是为“杀念合天”。 此境为神婴境的核心境界,因为这一步,你不仅要彻底完成本命秘宝,使其成为所谓的“本命境胚”,还要认真沉浸入你所在的天地,去借由此天地的意境来感悟属于你自己的意境,并将该意境赋予本命境胚”。 此一境,你能够生出“恶天魂”。 神婴后期之人拥有强大的战斗力,一念杀机,龙蛇起陆,但前提条件是:需得长期坐镇一处,而坐的越久,对周边天地的掌控就越是强大,若是时间足够长,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指挥天地,恍若化神之境。 《神风虚空经》虽是风城子一脉的传承,却并非风城子所创,顶多在神婴初期由其完善过。事实上无相古族的功法最初都是源自于祖脉秘境之中。 所以,此时的宋延有很大理由认为这《神风虚空经》的真正来源乃是无相古族那位始祖,也许这功法是他创的,又也许是在某处天地得来的战利品。 此间玄黄物质并不缺,宋延静静抓起眼前那一大块玄黄物质,心中默道:‘以此玄黄物质,运转《神风虚空经》,修炼。’ 【第一年,你修炼《神风虚空经》,惊动地府尸魈,地府尸魈将你斩杀,归还寿元】. 宋延:. 他侧头看了看不远处那持刀,端坐蒲团的地府生物。 那东西应该就是尸魈了。 以他的智慧来看,尸魈这种东西其实并不算是生物,而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然环境”,是天地的一部分,所以才会被他的智慧纳入推演范畴。如果那边是个活人的,则会在他突破后才会察觉。 既然修炼不可,宋延收拾心思,悄悄地开始捡些玄黄物质。 为免惊动尸魈,他并不纳入储物袋,而只是捡了揣怀里。 待揣得满满当当了,他则是跟着此间尸魍,开始老老实实地巡视,以免因为自身的异常而被注意到。 这般状况,其实已经令他颇为满意了,别人需要冒极大风险才能收获一点玄黄粉尘,而他却可以直接进入此间废墟深处,把玄黄物质往怀里揣,就连鹅蛋大小的都看不上眼。 宋延在苦海中待过百年,如今在这生者禁地的废墟深处,随着地府尸魍们一起巡逻,也不算多煎熬。 期间,倒也有些额外的事儿发生。譬如“有修士惨叫从远处传来,似乎是来深处寻找玄黄物质的神婴修士”,再譬如“有修士鬼头鬼脑地试图往他这儿来,但只在半路就被尸魍发现,直接杀死,宋延怀疑那是九子魔母控制了来试探的”. 不过,此处有尸魈坐镇,已是废墟颇深的地方,无论九子魔母怎么折腾,都无法进入这里。 日复一日的行走,陡然某一天,宋延感到储物袋中装有“回归虫魂”的玉匣开始发烫,内里传来催促,这是古族在其上布下的用来进行“提醒时间”的小法术。 一道道清晰的念头进入宋延脑海。 ‘七天时间倒计时,请尽快返回出口!’ ‘七天时间倒计时,请尽快返回出口!’ 那念头开始反复地催促。 宋延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和尸魍们巡逻了近一年时间。 他心中略作估算,从此地到出口,若是全力赶路,也需要五六日,更何况还可能遇到虚空生物的阻拦。魔母苏瑶如果不是想着和他同归于尽,那此时必然已经离开了。 魁梧,形态各异的地府尸魍踏步而行,它们并无意识,宋延在某个远离尸魈的转角处时突然往旁踏出一步,安稳地离开了巡逻队伍,然后先是缓步行走,待到看不见尸魈了这才开始加快。 嗖~~ 片刻后,他落在了又一块碎片上,略作观察,见无异常,这才将怀里揣着的十枚大块玄黄物质、以及一些随手捡起的零碎玄黄物质收入储物袋,然后往下一块碎片而去。 一天后,他出现在了最初落定的碎片上,那碎片上零星巡逻的尸魍不知为何竟是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有魔母苏瑶轰出的那个大洞依然还存着。 到了此处,宋延再无犹豫,瞬间盘膝坐下,从储物袋里捡出一块玄黄物质,心中默道:‘以此玄黄物质,运转《神风虚空经》,修炼。’ 【你运转《神风虚空经》,同时动用本命秘术将玄黄物质笼罩】 【玄黄物质中一缕缕金色气息抽丝剥茧般地游离而出,与《自在天魔图》中的我念结合,这是个相当缓慢的过程,但是你有足够的耐心与勤奋】 【第八百年,《自在天魔图》中所有的我念都已与玄黄物质结合,而这一件《自在天魔图》不再是秘术,而是化作了一张真真正正的秘宝,它漂浮在你神魂之外,与伥王熔炉,伥王念珠形成了你神魂的三道防线,但不同于前两者的是,你不仅可以动用该秘宝的力量,还能进一步对其进行锻造,增强】 【第九百九十九年,《自在天魔图》反哺神魂,你的神魂开始变强,你预感到自己即将突破神婴初期,而一枚不朽之念也即将产生】 【第一千年,你即将突破,但此时的动静引来地府生物,你躲闪不及,你死了,归还一年寿元】. 宋延睁开眼,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虚空废墟只能紫府后期,神婴初期到来了。 境界越强意味着生命层次越高,高到一定程度,纵然在虚空中也能吸引来那些“追逐生命的地府生物”。 紫府后期是来此的最低要求,境界再低就活不下来了;神婴初期则是最高限制,再高一些就会如落入鲨群的血肉,很快引来地府生物。 如今,他卡在神婴初期,几乎就差一个呼吸的功夫就能突破。 不过事实上,他已经和神婴初期没多少区别,他的本命秘宝已然初成。 同样的法术,遁术,如今再用,威力也能提升。 宋延继续往外围遁去,随着远离地府生命区域,他的神识也开始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最初的设想是将魔母苏瑶诱杀在废墟深处,但后者极度难缠,并未上当,所以他也因此错过了寻找星罗域修士或是海妖修士的机会。 此时,他只能尽可能寻找,如果找不到,他只能老老实实重回无相古族,然后再想办法了。 转眼便是两天过去。 因为宋延卡的时间点极死,魔母苏瑶果然没有再出现。 嗖嗖~~ 遁光破空,速度更胜过往,而隐藏气息的力量则使得宋延能避开大部分虚空生物。 碎片,玄光,横风,虚空生命,光影交错 广袤壮阔更胜大漠沧海的虚空风景在两旁飞速倒退。 宋延正沉浸在赶路和思索的过程,陡然间他瞳孔微凝,因为不知何时在他前方竟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是个老者,其凭空立在虚空中的一块碎石上,面容慈悲,负手远眺,须发微白。 但奇异的是,这老者无论从相貌,还是气质,再或是力量,都如同凡人一般,让宋延心底生不出半点警惕。 仿佛他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在吃完了普普通通的晚餐,收拾好碗筷后,走出庭院,走出屋门,来到外面小道,在清风朗月之间悠闲漫步。 但此处的普通,便是最大的特殊。 宋延二话不说,立刻调转方向,往另一边儿去,试图绕开这虚空中突然出现的神秘老者。 他往另一个方向瞬间遁去,一炷香时间后,已将那老人抛在身后,纵使回头去看也已看不到。 ‘那老者身上没有天魔气息,我也看不出境界,应该不是这一批来此虚空的人,那么他难道是别的修玄域的?’ ‘他为什么要来这儿?他的境界又到底有多高?’ 宋延正想着,忽的心有所感,猛然抬头,往前一看,瞳孔顿时紧缩,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涌现出来。 那老者竟再度出现在了远处的碎石上,微笑着看向他。 眼见宋延还要跑,老者主动出声道:“未曾想到如此贫瘠的修玄域居然还能养出你这样的小辈。” 宋延急忙站定,拱手道:“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老者道:“老夫宁道真,寻故友遗物多年,未曾想到在小友身上。” 宋延心中紧张,但尽可能维持着面色平静。 老者道:“小友还急着赶路,老夫便不多说了。” 旋即,他抬手一抓。 宋延只觉伥王熔炉发出轻微颤响,可似乎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再抬眼,却见那老者手心多了一枚白色小石子。 他想起来了,这一枚白色小石子是当年他在苦海边缘时无意粘附在身上的,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用处,他甚至都已快忘记了这一枚小石子了。 老者凝神看着那一枚白色小石子,微微闭目,略作感知,一时间竟忽的疯疯癫癫,老泪纵横,口中喃喃着“原来这便是你死时所想么?” 这一幕让宋延措手不及,能够随意取下他伥虎熔炉上隐藏极深的东西,这老者真正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宋延不敢多留,恭敬道:“前辈既已寻得所求,晚辈便先告退了。” 老者长叹一声,睁开泪眼,然后抬手丢出一枚古朴的金色令牌,淡淡道:“今日也算善缘,小友若有机缘能来到瀚海域天奇剑宫,不妨持此登仙令来寻老夫,老夫会收你为记名弟子,带在身边千年时光。 只不过,你身上邪气颇重,又有婆须沙华,以及诸多生灵铸就的禁忌煞宝,这等东西,老夫往日里若是见了都是要一剑斩之的。 可你既持有我故友遗物,也算是有几分缘分,老夫今日便不多过问了。可若有缘再见,却是要你斩却这些邪秽之物的,切记!” 宋延接过这被称为“登仙令”的令牌,旋即收起。 他拱了拱手,刚要说话,却见那老者却又忽道:“你倒是被不少人盯着,自己有空好好理一理。” 宋延眯了眯眼,几乎是瞬间取出黑白双龙镯,问:“前辈,是这个吗?” 老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这是一个,还有一个弱一点。” 宋延心中已有计较,他恭敬道了声:“多谢前辈。” 再抬头,那老者竟已消失不见。 ‘这前辈当真神出鬼没。’ ‘不过幸好他只能看到了婆须沙华,伥王煞宝,而没看到余寿道果否则还不知会如何。’ ‘至于被盯着’ 宋延皱眉沉吟,小片刻后,他心里有了决意。 ‘先赶紧返回吧。’ 宋延继续掠行。 此间已经彻底到了虚空废墟最外围。 他放开神识。 忽的,他注意到一处浮动的碎片暗面有个人。 那人躺着一动不动,却没死! 宋延快速靠近。 一看,是个面容邪异的少年。 少年眉眼紧闭,看着模样竟是个神婴初期。 修玄界便是这般奇特:紫府后期的往往是中年人,老者,而神婴初期的偏偏是少年,壮汉 就在这时,一缕缕蝌蚪般的黑色气息突兀从少年七窍中流淌出来,而一旦暴露于虚空,便在宋延眼前幻化出万般诡异之景。 其中隐藏的天魔气息,让宋延为之一愣。 旋即,他明悟过来:“这是域外邪念!” 杀过天魔,融过天魔,他对“域外邪念”已经不陌生了,只是他不知道这虚空里居然也能遇到域外邪念,而且还这么多! 他原本还以为域外邪念就是一个个念头,如今看来远远不止,这些念头怕不是以百万千万乃至是亿来计算的,且到处都有! 这些念头恍如泼洒入大天地的生命之精,到处寻觅着,可只有运气极好地才能被孕育成天魔,继而游荡于苦海,开始自己的成长之路。 眼前诸多域外邪念,加起来足有数百,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紫府层次的神魂力量。 哪怕是神婴中期修士被这许多邪念冲击,也会疲于应对。 而这邪异少年不过是神婴初期,遇到这种东西,也算是倒霉蛋了。 这诸多域外邪念看到宋延,又纷纷向其钻来。 若是换成旁人,怕是只有转身逃跑一条路,但宋延却极为平静。 他周身瞬间浮现“念珠”、“熔炉”二相。 这诸多域外邪念“啪啪”地落在念珠和熔炉之上,很快被粘附住,在稍作挣扎后,就安静了下来。 宋延感受着这些念头上存在的力量,几乎是每一个都能被“紫府元爆术”炼化成“煞枪”。 之前他因为缺了神魂,所以“紫府元爆术”一直处于禁用状态,没想到这无心插柳,却是意外得了数百耗材。 收纳了域外邪念,他再度看向那邪异少年。 伥王念珠一扯,一拉,便将其神魂扯了出来。 而其神魂上又有诸多密密麻麻的域外邪念。 这些邪念争着抢着去控制那少年神魂,却是彼此冲突,从而使得少年如死了般躺在原地。 显然,域外邪念只有疯狂,而欠缺智慧。 无论魔僧,还是九子魔母都是从小小的域外邪念发展来的,但双方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宋延将这一批邪念再度收容入伥王煞宝,又将少年化伥,继而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此时还有些混乱,但听到宋延问话,却下意识地急忙回应:“星罗域,散修,余赤天.” 星罗域? 宋延神色幽幽动了起来,然后道:“你既是散修,如何来这虚空废墟的?” 名叫余赤天的修士也不知这恐怖修士是什么意思,只能原原本本道:“是是许诺缴纳一半玄黄物质给海妖一族,从而换来的机会。” 宋延道:“说详细一点。” 说着话的功夫,宋延身形已经开始变幻。 无相的变化,天魔自在图的遮掩,很快让他变成了余赤天的模样。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黑白双龙镯,不舍地看了半晌,却还是放在了此间的虚空碎片上。 此物虽好,与他无缘,终究只是个捆束他的绳子。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宋延长叹一声,心中喃喃道:‘唐寒.该死了。’ 两日后. 一处虚空窟窿逐渐近了。 往外已然可以看见碧蓝的海域,以及一座座岛屿。 宋延转瞬落下,然后从储物袋中拈出一块碎石大小的玄黄物质,恭敬地递给守在出口处的海族修士。 那海族修士掂量了道:“不愧是炼尸魔头,还行,够你此行的费用了。好了,站那边等待,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回归了。” 宋延一行礼,匆匆站到虚空窟窿之上。 余赤天不仅是散修,还是魔修,其擅长为炼尸。 但炼尸之道虽然不错,但于散修而言,却太过奢侈。低境界时强大,到了神婴初期却尴尬的很,因为想寻到一具同境界的神婴修士尸体却是极难的。 余赤天好不容易炼化了一具神婴尸体,因此在外也算是活的滋润,他虽与星罗域的大宗门有些仇怨,却能依傍海妖一族。 只不过,如今他在虚空之行中损失了神婴血尸,算是实力大跌,此次返回必然是要抓紧时间,寻觅新尸的。 数日后. 万倾碧波,沧海之上,一座岛屿的洞府之中,洞门缓缓打开,宋延信步走入。 这里是余赤天的洞府。 身为魔门散修,余赤天并无弟子,也无道侣,更无手下。 其若要享乐,便去凡人城市逛一遭,若要购物,则去各处市坊转一下。 他一人独来独往,便是此间洞府都颇为隐秘。 洞中除了一间设置了聚玄阵的修炼室外,便是炼尸间。 但此刻的炼尸间却也空空荡荡。 一具神婴尸体几乎耗尽了这散修所有的积蓄。 宋延看着那修炼室中央的黑色玉石台,盘膝坐上,旋即又布下一道隐蔽气息的阵法,然后取出丰富的玄黄物质,开始突破神婴。 【第一年,你突破了神婴初期,生出了我天魂】 【第一千五百年,你突破了神婴中期,生出了善天魂】 【第三千五百年,你突破了神婴后期,生出了恶天魂,并将本命秘术彻底转为了本命秘宝】 【三魂既立,融合于天,你原本无形的神魂亦转变模样,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你并没有变成无相始祖的后裔,你的《无相破碎小仙位祖上荫泽》自动消失,你的无相先天秘术自动消失】 【你知道这婴儿还不完整,你需要感悟此方天地意境,继而来明悟属于你自己的意境,只有明悟了此意境,你的“本命秘宝”才能转变为“本命境胚”,而在达到这一步后,你才能通过横渡苦海来探索下一境界】 【第四千年,你对天地意境和自身意境的感悟毫无进展,你明白此次的突破已然到了尽头,你需要寻找新的契机,以求再进一步。这契机是什么,没人知道,每个人也都不同】 宋延缓缓睁开眼,心念一动之间,图已消失,彻底化作了白衣仙人。这仙人再非虚无缥缈的念头,而是由念头与玄黄物质打造的躯壳,是看得见摸得到的。仙人周身散发奇异玄光,在他周身飘荡。 宋延再一思索,眉心跃出个粉嫩的胖小子。 当胖小子跑出来时,宋延则垂耷下了脑袋,一副失去了灵魂的模样。 这自然就是宋延的神婴,也就是宋延的神魂。 孕于肉胎,空有形体之轮廓,而无神魂之模样。 此间他因“三魂融天”,重孕于天地,自是神魂有了样子。 下一刹,胖小子融入白衣仙人之中。 白衣仙人原本模糊的脸庞开始慢慢变得形象,那是宋延的脸庞。 啪啪! 仙人宋延落地,他感受着这新的躯体:唇藏魔音,眼带蛊惑,体魄强大,周身笼罩迷雾,四臂藏在雾气中,一手握剑,一手持幡,一手抓锁,一手擎桩。 而不朽念头则是缓缓于这仙人宋延的眉心生出,整个儿呈现金色水滴状。 在此状态下,仙人宋延扫了眼肉体宋延,顿时看到其体内留下的不少念头,以及一缕透明线丝。 这些念头乃是无相古族和他故人之间留下互传信息用的,虽然不能探查对方所在,却能知晓对方是生是死。 至于那线丝则是连接远处,没入远方,像是与什么东西连接住了。 “是毗蓝婆追踪我的宝物,这便是那宁前辈所说的弱一点的盯梢吧?” 宋延瞬间明白,略作思索,他忽的直接抬手,往那线丝上一斩。 啪! 线顿时断了! 他继续往身上一拍。 噗! 诸多念头全部从身体里弹了出来,继而在半空湮灭。 宋延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将“血奴古符”全部解除。 在完成这些之后,宋延知道,无相古族的唐寒是真正的死了。 唐寒没有能够及时从虚空废墟走出,他被困在废墟之中,过了些时日已然惨死于其中,神魂俱灭。 将所有曾经属于唐寒的印记全部清除后,宋延的神婴重新扑入本体之中,然后看定那仙人空壳,略一思索,祭出伥王熔炉,念珠。 《神风虚空经》中有描述强化本命秘宝的手段。 之前无相古族族长唐啸宣等待魔婴,其实就是为了将魔婴用以强化。 而此时,宋延直接运转《神风虚空经》中记载的强化法门,将伥王念珠上的数百枚域外邪念一一转移。 对应的,白衣仙人手中万魂幡则开始闪耀玄光,接受着那些域外邪念,此幡乃是本命秘宝,未来境胚的一部分,故而不会损坏,而今后宋延若要使用“紫府元爆术”,便可直接从此幡中摄取恶魂。 不多时,万魂幡已然接受了这数百域外邪念。 宋延略作思索,又将伥王熔炉,念珠抛出,继续强化。 这一步并不如之前那般容易,大概十余日后才彻底成功。 熔炉覆笼白衣仙人周身,转化为一件玄色衣袍,念珠则化作衣袍间的一条腰带。 宋延感到自己完全可以分出一缕神魂驾驭着这白衣仙人长期在外,甚至远赴万里。 这白衣仙人通体乃是玄黄物质所构成,极度坚硬,想来地府尸魍的体魄也就这样。 而别人却无法做到这一点,只因宋延的本命秘宝乃是人形,别人的却大多是武器,除了毗蓝虫婆。 但毗蓝虫婆的本命秘宝乃是黑色飓风虫群,那模样就如天灾过境,想要大大方方地走在外面,确实不容易。 做完这一切,宋延舒服地长舒了口气。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洞府,婆须沙华也从他怀里探出小脑袋,一同与他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宋延心底浮现出来。 他终于跳出来了。 他跑到海畔,坐在一块被晒得微烫的石头上,背靠着,舒展长腿,晒了好一会儿阳光,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看到远处有虹光掠至。 宋延神识一扫,却见是个练玄境的小妖魔。 那妖魔鱼头人身,脚踏飞叉,着绿色鳞状衣袍,衣袍后书写着“东海福斋”四个大字。 宋延直接从伥魂中调出余赤天,问:“你认识么?” 余赤天急忙道:“主人,东海福斋是海妖市坊里的一座楼,据说楼主是海妖一族的一位可怕强者,而楼中所做生意便是买卖信息。 我曾经花费大价钱向他们订了个长期服务,便是每三年为我提供一次强者尸体信息。 这小妖前来,想必是有些情报。” 宋延一念收起这伥鬼,而鱼人小妖已经落地,恭敬道了声:“余前辈,这是近期周边的信息。” 说罢,鱼人小妖手中闪过一道光泽。 宋延接过,光泽显出呈现出一张张舆图。 舆图中以神识标记好了地点,你只需以自己神识融入,便可轻而易举地追踪到目的地。 而舆图旁的空白处则是书写了不少文字,这些文字便是介绍目的地信息的。 鱼人小妖见宋延拿了舆图,又一行礼,继而转身御叉离去。 宋延好奇地翻着舆图。 舆图合计五张。 其中两张目的地在野外,且标注为疑似陨落地。 还有一张则是某个海岛,标注为一族老祖刚刚陨落。 另外两张却是地理位置稍远,其皆是星罗域边缘的小宗门。 一个叫飞尸宗,一个叫傀儡宗。 飞尸宗倒没什么,傀儡宗三字却一下子吊起了宋延的胃口。 他饶有兴趣地看向这宗门的具体位置与信息,心中好奇地自喃道:‘这还能重名?’ 舆图侧书写:傀儡宗,创于两百余年前,门中精擅炼尸,而镇宗之尸初为紫府初期,但久经炼制如今已转为紫府后期。 193.无我他化,婆须玉妆(8.2K字-大章求订阅) 秋雨落洞外,如指弹箜篌。 宋延在洞口煮茶。 他加入了些月光草,出神地看着。 待茶水煮好,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在了韩彩儿面前。 韩彩儿暂时搁笔,接过杯子,双手捂着,面露幸福之色。 如此雨天,能与心上人共处一室,又共品茶水,怎能不幸福? 只可惜这心上人实在是太过正人君子,她都几番暗示到那般地步了,这心上人怎么还无动于衷? 韩彩儿低首,侧头瞥了瞥已冥的天色,又轻轻抿了口茶水,含羞道:“前辈可晓双修法?” 宋延问:“怎么了?” 韩彩儿羞声道:“晚辈.晚辈还从未双修过,此法怕是不精,所以不知前辈能否手把手地教导彩儿?彩儿一定认真学学习” 说到最后几字,她的声音已细弱蚊蝇,芳心也砰砰乱撞。 宋延也有些无语。 淫邪魔僧这蛊惑之眼固然不错,但他只是希望对方不做欺瞒,能帮他完成目的,而并不需要这般如同“高级痴心粉”的效果。 活得越久,他就越相信世上有因果。 他宁可去凡尘闹市一掷千金,与花魁戏耍,或是等价交换与一些暗藏鬼胎的坏女人胡搞,但却也不愿用这等手段骗了小姑娘的身子。 “什么双修?” 宋延顿时板起脸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特殊的血元之体?紫府境界就是你的劫数!你踏过紫府境界,就能比普通紫府强大,但若是紫府之前与人双修,那便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将自己的功力全赠给了旁人!如此你还和我提双修?” “如果是前辈,彩儿.愿意。” “你在福宝斋隐忍十多年,最后能攀上我这条线而逃出来,这份心性着实可佳,莫要耽误了。” “彩儿.明白了。” 韩彩儿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道:“前辈还真是特殊。” 宋延道:“你速速写好信,给我信物便是了。” 韩彩儿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和前辈一起去找义父。” 她眸中露出思索之色,回忆道:“其实.黑莲老人是我义父,他收养了我。 之后他得到了‘四瓣黑莲火’,开始还沾沾自喜,可逐渐发现这火或许会成为灾祸,于是打发我离开,禁止我再去到他身边。 若不是我此番无意身陷福宝斋,需要大能解救,根本不会用他能炼制的丹药作为诱饵。 我知道的需要那些丹药的修士实力一定都不俗,虽然无法十拿九稳,可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离福宝斋的路径。” 说着说着,她脸色又浮现出甜蜜的笑,妙目眨呀眨地道:“也多亏如此,才能遇到前辈呢。” 宋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名叫韩彩儿的女修在他眼中越发立体,过去,现在都变得完整。 他听罢,沉声道:“你义父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深陷福宝斋也非他所愿,不过世道人心,怀璧其罪,你莫要怪他。” 韩彩儿沮丧道:“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一件宝物,至亲就不得不分离么?他是,我也是哎.” 她深吸一口气,捏起小拳头,神色坚定道:“这一次,也是前辈让我鼓起了勇气!我一定要回去,也一定要帮前辈得到损天丹!” 宋延感慨地捧起茶杯。 怀璧其罪,斥散至亲的滋味,他最理解不过了。 人在修玄界,就不得不争夺宝物,就不得不被他人觊觎,就不得不卷入无止境的大因果之中。可若说因为惧怕,畏畏缩缩,而连送到手的宝物都不敢要,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韩彩儿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这说那,试图和心上人亲近。 宋延知她中了这蛊惑影响,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瞎聊。 可聊着聊着,他的心思却也飘远了。 因为他时刻都在参悟这片天地的意境,也在参悟属于自己的意境。 天地便是个大因果缸,红尘里来走一遭,纵是小心再小心,也不得不沾上因果,纵是无相,易作他人模样,隐瞒自己身份,难道说这些便是假的么? 这些依然存在,若有大能跟踪此事,很容易就能察觉。 他洗除因果的法子只是最低级的。 无相,也只是自在意境中最低级的意境。 宋延捧着茶杯,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到了神婴后期,他也开始慢慢明白化神境定就是开始拥有本命秘境的境界。 而“无相古族祖脉”极可能就是一位化神强者的“本命秘境”。至于无相古族的族人先天秘术则是属于那位化神强者的意境。 由此可见意境的重要。 他一定要悟出属于自己的意境。 一个多月后 星罗域与东海交界处的一个荒岛。 虹光从远而至,转瞬落地。 宋延信步走入岛中,感受着信物玉佩中的气息。 这信物是黑莲老人给予其义女的,以作未来相见之用,其中气息是相互联通的,执此信物便可寻到黑莲老人。 未几,宋延走入了一座山洞。 山洞空空荡荡,根本不似有人居住,反倒是湿滑海藻垂耷在嶙峋怪石上,怪石后还有一两双觊觎的绿色瞳孔,显是藏在洞中的妖兽。 宋延微微散发气息,那妖兽便不敢上前。 他神识再稍微一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奇的“噫”声。 因为,信物玉佩显示,气息明明就在此处,可他的神识居然没扫到人。 这可是稀罕的很。 宋延稍稍专注了点,再度神识扫动。 这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的脚下有一团“吞噬神识”的征兆。 当他将神识扫过此处时,那阵罩会无声无息吞噬扫来的神识,然后将其下幻阵中的假象呈现给来人,让其以为这里并没有人。 若不是这信物玉佩明明白白显示了黑莲老人就在此处,宋延说不定还真错过了。 他并未再加强神识,而是抬手玉佩挂在食指间轻微晃了晃,然后又取出一封信,道:“黑莲老人,我与你义女做了一笔交易,我救她一命,而她则给了我信物与信,让我来寻你。” 哗哗 玉佩如钟摆,在安静潮湿的空旷山洞里来回荡着。 宋延任其摇曳,丝毫不急。 待到玉佩落定,一股虚无的感觉忽的从地下直扑而出。 等现行出来,却见是个端坐轮椅的阴鸷老者,老者麻袍,袍腰之下竟是空空荡荡,显是双腿没了。其秃顶,头周遭萦着一圈白色长发,一双眼睛似食腐的秃鹫,直勾勾盯着宋延手中的玉佩,又扫过那信上的字迹,忽的瓮声问出句:“你要炼什么丹?” 宋延道:“你是黑莲老人?” 秃顶老者道:“我是。” 宋延道:“我要炼损天丹。” 黑莲老人眼中闪过隐晦异芒,道:“你是妖魔?” 宋延道:“我不是。” 黑莲老人眸光渐冷,道:“我看你也不像!” 话音落下,他陡然手掌微动,一杆焚烧着诡异黑炎的由念头之力构成的长枪浮现出来。 宋延一眼就看出这黑莲老人的实力不过区区紫府后期,不过那诡异黑炎上蕴藏的力量却比他当初在蛮荒之地古林借助天雷而用出的“天雷火”还要恐怖,不是恐怖一点两点,而是许多。 这诡异黑炎,至少能杀神婴中期,若是遇到弱点的神婴后期,也能杀! 此时,神秘黑炎寂寂焚烧,焰纹流转之间竟隐约显出花瓣优美的弧线。 黑莲老人冷笑道:“又是哪个天魔,想来诈我?能第一批触及古墓,需要损天丹来锻体的,只有你们这些怪物!老夫不会再上当了!” 他目光扫过宋延指尖的玉佩,不屑地冷哼道:“什么义女?老夫当年在外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别说义女了,就算是妻妾也不知收了多少,亲生儿女更是数不胜数!人人我都赠了这般玉佩。” 话音才落,不远处又一道虹光掠入洞中,落在宋延身侧。 韩彩儿眨巴着眼,看着远处轮椅老人,又喜又惊地喊道:“义父,你的腿怎么了?” 黑莲老人:. 宋延:. 韩彩儿又道:“您真的还有其他义女,妻妾吗?他们怎么这般狠心,您都这样了,她们不来照顾您?” 黑莲老人:. 宋延道:“彩儿,你义父怕我拿你当筹码,故意唬我呢。” 黑莲老人厉声道:“谁唬你!” 说着,他看向韩彩儿,微微皱眉似在辨认,紧接着露出几分淫邪之色,嘿然道:“你你是个什么来着?哦,是蕾仙子对吧?嘿嘿嘿,当年一别,我对仙子可是恋恋不忘啊!” 韩彩儿跺脚道:“义父,简道兄不是坏人,您就别这样了!” 黑莲老人:. 他忽的面容狰狞起来,怒骂道:“蠢货!蠢货!修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个蠢货!” 骂完,他叹了口气,然后遥遥抬起黑炎长枪指着宋延,道:“阁下好手段。” 宋延无辜地笑笑。 黑莲老人道:“不过阁下既然有求于我,我需得看一看彩儿,这行吧?” 宋延道:“我从未束住彩儿。” 黑莲老人招招手。 韩彩儿跑去。 黑莲老人迅速一抓其腕,然后化作黑烟消失于原地,沉入地下。 而地下,早就布满了各种杀阵,还有一朵朵诡异黑莲开在阵上。 韩彩儿见到此境此间,愕然道:“义父,你做什么?” 黑莲老人道:“彩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且一一说来。” 韩彩儿点点头,把自己这些年的事一一说来,从在外历练,说到被福宝斋斋主识为奇货,再说到她其装疯卖傻,又逮着机会悄悄去发布任务,继而隐忍多年,这才换得逃脱机会。 说罢,她又道:“那简道兄帮了我,而且他是真的很好,是真的正人君子。” 黑莲老人冷笑道:“正人君子?你这是着了道! 你隐忍十多年,又能绝地逃生,心性早比当初坚韧多了,又岂会轻易爱上他人? 至于他不碰你,只不过因为他看不上你的血元之体! 这等无声无息影响他人的手段,这姓简的就是天魔!” 韩彩儿面色发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黑莲老人叹息道:“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宁可不取那黑炎,如今我这腿,我这如地老鼠般的躲躲藏藏,还有这绝境,皆是拜此黑炎所赐!” 他略一思索,道:“我还留了一条道,我们速速离开。” 韩彩儿道:“义父,我立了魂誓,定要给他损天丹的。” 黑莲老人陷入沉默。 韩彩儿道:“他也立了魂誓,说要护我周全。” “他立了魂誓?” 黑莲老人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然后一本正经道,“彩儿,天魔没有魂。” 话音才落,不远处响起平淡的声音。 “我不是天魔。” 黑莲老人循声看去,却见那少年郎正负手站在不远处。 他顿时面色大变,旋即苦涩道:“神婴后期.不是神婴后期根本入不得此阵.你还这般无声无息地进入,那定是后期中的后期,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了。” 宋延此时也是感慨万分。 之前他还在想“无相”还有“天魔影响”不过是最低级的自在,若是遇到什么大能或意外,极可能就露馅了。 没想到,居然露馅的这么快。 别说大能了,这紫府后期竟然都能察觉。 还真是失败啊。 而这紫府后期之所以能发现,完全是因为那神秘的“四瓣黑莲火”。 他对这火着实产生了几分好奇。 而在进入此阵的过程中,他也发现这“四瓣黑莲火”乃是真正的吞噬之火。 吞身,吞魂,吞神识,吞一切攻击。 一旦触碰,旋即焚烧,神婴中期之下皆不得幸免,除非本命秘宝大成,通体布上了玄黄物质,否则皆会被此火趁虚而入,焚烧殆尽。 “黑莲老人,你既知我为神婴后期,也知我若真动手,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我只要损天丹。你说我是天魔,我大概也能猜到.近些年,应该有天魔找过你。不过,难道只有天魔才会去尝试修那锻体法门么?” “这世上,纵使大能也没有真灵残玉,而只有上古时代入侵的天魔才有可能储蓄许多,也只有它们才能修炼上古那繁复强大的锻体法门。前辈.莫要相戏了。” “那你到底要本座如何做,才肯相信?” 黑莲老人沉吟了下,拱手行礼,作揖道:“前辈只需答应晚辈一事,晚辈愿倾尽全力为前辈炼丹,并且将这黑炎的秘密全盘托出。前辈要相信,若是晚辈不愿让前辈知道,只需自焚黑炎,前辈留不住我。” 宋延道:“你说。” 黑莲老人道:“前辈需得助彩儿得到一次端坐玄心的机会,只需坐上十年。十年后,待其破入伪府境,再离去,晚辈愿余生皆为前辈效力,炼丹也好,秘密也好,一切都悉听前辈安排。” 宋延很能理解眼前老人的想法。 若他是天魔,彩儿在他身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若是让彩儿直接离开,她这血元之体就是个诱人的香饽饽,而凭借其自身本事那是极难获取玄心资质的,故而.这老人才提出了这般要求。 这也算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否则,他怕是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提供任何帮助。 可宋延原本就没准备做什么。 至于十年时光,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正好他此事之后心里也有所感悟,正需要花费时间去巩固一下。 黑莲老人紧张地看着他,喉结滚动,直到宋延轻轻点头,才露出欣喜之色,然后深深拜道:“前辈若不相负,晚辈必尽心竭力!” 宋延思索了下,问:“附近宗门里,可有拥有玄心资质,信誉较好的大宗门?” 黑莲老人想了想,恭声道:“有的.此间往南千里有一处尘光宗。晚辈当年和那宗门二长老还有些交情。若是以老夫的书信,那二长老定然也愿意帮忙。只是.如何获得玄心资质,还需前辈费心了。” 一年后 尘光宗下 山崖峭壁,万丈入云端,山谷之间玄气盎然,端的是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山口石碑刻着“寻仙谷”三字,山中石壁则是坐落着一处处洞窟,上下数来怕不是有数万个,每一个洞窟都配备了两重禁制。 一是入门禁制,二是防止探查的禁制。 尘光宗开启峡谷,供应修士租赁洞府进行修行。 久而久之,这寻仙谷便热闹非凡,成了星罗域最大的散修镇之一。 而尘光宗则是难得的名门正宗。 宋延在付出了一小粒玄黄物质后,凭借着二长老的帮助,成功将韩彩儿送去了玄心。 虚空危险,玄黄物质乃是极度稀缺之物,哪怕是一小粒玄黄物质也可能为门中多添一个神婴高手,故而这物品换取玄心资质,尘光宗是完全赞成的,甚至该宗门为了不占便宜,还将韩彩儿的玄心时间提了前。 至于消息流露出去,也不至于。 一来是此渠道珍贵,二来是谁没事要去得罪个神秘的能给出玄黄物质的老怪物? 而宋延也将对外实力压制在练玄九层,继而在寻仙谷住了下来,静待十年之期,同时感悟属于自己的意境。 没人知道他是神婴后期老怪。 因此,他也重新拥有了邻居,拥有了来窜门的人,他们会讨论“这一代哪个哪个天骄有多厉害”、“谁修炼提升了多少”之类问题,也会兜售符箓丹药,拉着你磕叨、甚至是想带你凑数一起去历练。 这种多人居住环境,宋延印象里的只有傀儡宗皮影峰杂役房,但杂役房却远远无法和此处相提并论。 因为但凡能入寻仙谷的修士都是经过了尘光宗审核的,而能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正道修士。 正道到什么程度呢? 基本上你哪怕在这附近落单,也不会遭遇打劫。 而若是有人遭遇了危险,还会一呼百应,众人帮忙,甚至若是发生恶劣事件,尘光宗也会出手。 这样的环境,对于宋延而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这一日,宋延正在洞中,门外忽的出现了一道蓝衣修士身影。 那蓝衣修士身形微胖,面带笑容,贼眉贼眼地喊道:“石道友,石道友!” 宋延抬手一挥,打开禁制。 那蓝衣修士哈哈笑着跑进来,自来熟地勾住他肩膀,挤眉弄眼道:“石煌子道友!” 宋延掸掸他抓来的手,道:“赵诺道友!” 赵诺凑近了道:“好消息!” 宋延道:“什么好消息?” 赵诺压低声音道:“最新消息,有一处合欢双修宗门被天灾水兽给摧毁了,门中女修便一同来了这寻仙谷。那宗门虽修炼法门是双修,却也不算邪门,故而尘光宗便收留了她们。如今,她们嘿嘿你懂的。一晚上需得一枚小玄玉,不过物超所值,我和你说啊.” 赵诺眉飞色舞地讲来。 说到最后,他道:“石煌子道友,这几家就你我没有道侣,可不能放过这等亲近合欢仙子的好机会!我跟你说,真等你有道侣了,就去不得了。” 宋延笑道:“居然是合欢仙子!那还等什么,走吧!” 赵诺喜道:“就知石道友是爽快人,走!” 两人相伴而去,一夜爽快后,又在次日回归,经过一处洞府前,那洞府忽然打开,一个冷冰冰的女修走了出来,扫了眼两人,忽道:“石煌子,你莫要跟着这人鬼混!” 赵诺扫了眼那女修,道:“云芸道友,石煌子又不是你家道侣,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女修哼了声,又关闭了禁制。 赵诺愣了下,凑近宋延轻声道:“看来这云芸道友对你有意思,这道友还算有些手段,据说第一枚绛宫丹是请了尘光宗长老炼制的,定有些名堂。你要不考虑考虑?” 宋延笑着摆摆手,道:“昨日你我去那处,不是客满了么?你我喝了一晚上酒,何不与云芸道友说清楚?” 禁制里,冷冰冰女修看他样子,听他话语,又忍不住露出了笑,然后又刷一下打开禁制,道:“喝酒也比找合欢仙子好!” 赵诺“噫”了一声,然后扫了一眼宋延,道:“罢了罢了,下次我自己去!” 片刻后. 宋延回到自己府邸,关起禁制,然后盘膝坐着。 此时晨光初期,朝霞万丈,将寻仙谷中的云雾照得恍若金焰,随风流荡之间,又如在徐徐过道的金色巨龙。 他出神地看着,而身畔忽的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惨白肌肤,猩红长袍,又如陶瓷娃娃般玲珑娇小。 血尸玉妆随他一起,出神地看着远处。 而这洞府,自然也早被宋延改造加固过阵法。 “因果就是如此奇妙,它总能把你带到你从未想过的地方。”宋延像是在和血尸玉妆说话。 “这一次,我明明一切都算尽了,却还是有不足之处,这才被黑莲老人识破,然后我遵循因果来到了这里。” “可如果我真的是韩彩儿的爱人,真的和她有过回忆,黑莲老人会不会直接就给我炼丹呢?” “可若是如此,我和韩彩儿的因果却又会极深。” “世事总是如此,天地便是一张因果罗网,你跃入其中,无论做什么,都会沾得一身因果。” “除非.” 宋延思索片刻,轻声道:“不仅无相,还要无我。” “无相,便可身形,模样,气息随心而变。” “无我,入时浓,出时淡,湮灭自身因果,便可逍遥自在。” 数百年来的经历,在此时的安静后,在他心底一一浮现,没有人比他更憎恶樊笼,更憎恶枷锁。 而在平静生活后,这诸多感悟便一一呈现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的想着。 忽的,洞府外传来脚步声。 云芸翩然而来,脸上冷冰冰的神色换成了些微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喊道:“石道友?” 血尸玉妆消失,宋延打开禁制。 云芸道:“道友,我能进来吗?” 宋延笑着点点头。 名叫云芸的女修入内,两人闲聊起来。 宋延见识何其之广,无论云芸聊什么,他都能说到一起去。 转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云芸忽地下定决心般,问道:“石道友可有道侣?” 宋延摇了摇头。 云芸故作爽快道:“那我.你.凑成道侣得了。” 宋延笑道:“好啊。” 云芸呆住了,然后双颊泛红,心脏砰砰跳动,道:“那那你今后就不许去合欢妖女那里了!” 宋延道:“好。” 云芸扑入他怀里。 转眼,又是六年过去。 这一日,雷雨之夜,云芸忽的披头散发地敲开了宋延的洞府大门。 宋延将她迎入,为她擦干净湿漉漉的头发,问:“怎得如此狼狈?” 云芸安静了会儿,这才道:“我被尘光宗倩兰长老看中了,倩云长老你是知道的吧?她很厉害,可修得却是无情道。她她要收我为弟子。我我说要你一并入门。长老拒绝了。” 宋延听她说话。 云芸垂首,忽的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宋延道:“你该去的,你不该为了我耽误自己修行的契机。” 云芸道:“可是我很难过.” 宋延看着她,又感受着此时隐蔽气息站在洞府外的紫府高手。 他若估算的没错,那紫府高手就是尘光宗倩兰长老。 此时,他若是劝说云芸留下,劝说云芸坚持,那待到云芸离去,这倩兰长老保不准就会直接进来找他谈话。 宋延抱了抱云芸,柔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云芸紧紧抱着他,许久又许久,才松开,然后恢复了冷静声音,道:“我会让师父给你补偿,让她多给你些资源。” 宋延道:“好啊。” 云芸这才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身决绝地离去。 她要去追求属于她的修行之路,意中人不得不斩了。 宋延平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这一刻,他只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悟。 纵然小小之事,亦有因果。 无心之交,总会引来这般那般事。 真是麻烦至极。 他缓缓摇头。 心念微动之间,本命秘宝忽的散发出淡淡金芒,反哺向他的神魂。 而他神魂中一股奇异的意境微微升起。 他看到了一根线。 一根通向云芸的线。 而这根线又往外扩散,宛如蛛网延伸向各处。 其中一道便是往向门外的那位紫府境倩兰长老。 倩兰长老对洞府中小家伙还算满意。 不过,她见过太多男人的欲擒故纵,所以待云芸返回洞府关闭禁制后,便往前踏出一步。 她还是要去和那叫石煌子的小家伙聊聊,去告诉他“云芸修玄天赋上佳,让他不要耽误云芸,否则.她不介意给他些好看”。 这种威胁练玄境修士的手段,她本不屑去做。 可她并不想云芸被纠缠。 骤雨狂落,倩兰长老往前踏出一步,再不隐藏动静。 啪。 她走到在那洞府之前。 可就在这一步之后,她忽的疑惑地站在了当场,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她的大脑有些乱。 许久才喃喃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看看云芸的。那我走过了。” 倩兰长老已然完全忘记了“给石煌子警告”的事,她反身走到了云芸的洞府前。 而洞府中 云芸抬手揉着双眼,心中微有疑惑。 “为什么我哭了?” “哦对了,我是因为能拜倩蓝长老为师,才激动地哭泣。”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门外的长老,于是欣喜地上前打开禁制,激动地喊道:“师父,您这么晚还来弟子这边?” 倩兰长老笑道:“是啊,芸儿,来来来,为师正好有些感悟要与你讲解。” 两人已经全然忘记了宋延的存在又或者说是忘记了和宋延产生的因果。 不仅是这两人,世上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宋延曾经和云芸做过道侣,就连宋延自己.都不记得了。 随着他将那根线斩断,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他面板上,忽的又浮出了一个新的信息:【天赋3:无我】。 他凝视着着信息,只觉还不够。 “纵是无我逍遥,却不得享乐,终非上善。” “若能彻底化作他人,享受他人的快乐,纵使沾得一身因果,也是他人之因果。从因果层面去转变,而非简单的模样和气息转变,那方能得到自在。” “此谓.他化。” 宋延站在洞口,看雨流狂落。 血尸玉妆不知何时又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看着雨化沧海,水流横淌。 忽的,窸窸窣窣的树根从宋延怀里爬了出来,婆须沙华已经生出了三片叶子,它调皮地爬呀爬呀,爬到了血尸玉妆嘴边,然后往里哧溜一滑,就钻了进去。 宋延好笑地看着这被那大能定义为“需要一剑斩之”的邪树,本以为它是要躲猫猫,可下一刹他却感到婆须沙华的根须钻入了血尸玉妆的血肉深处。 然后 血尸玉妆自己动了起来。 宋延愣了下,这是变成婆须玉妆了? 191.初入星罗,故人“相见”(8.5K字-大章求订阅) 傀儡宗,两百余年前,紫府初期血尸.这些字眼叠加在一起,顿时让宋延产生了联想。 此间乃是东海之上的岛屿,星罗域说白了其实也在东海之中。 ‘难道是当年哪位傀儡宗长老没有去古族,而是来到东海海畔,无意间发现了我隐藏的章韩血尸,然后通过控尸术加以控制,继而出海创下东海傀儡宗?’ 宋延饶有兴趣地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地点,心中略作估算。 地点不算远,赶路的话一个多月内就能抵达。 ‘龙有龙途,鼠有鼠道。这外面的神婴修士也挺方便的想要什么,只要花钱就可以买来。’ 宋延想着的时候,潮水已起,浸染于水面的夕光迅速变得暗沉。 这里算是海域内地,虽有地府之气入侵,水兽翻天覆地,但还未波及到此处。 浅浅水浪覆过宋延脚踝,海风里传来水汽特有的清新与潮湿。 宋延卷起舆图,正欲起身,却忽似想起了什么而眯了眯眼。 ‘余赤天本身其实有不小因果,他背叛星罗域,投奔海妖一族,从而甚至能够通过海妖的路子去往虚空废墟。 他是神婴初期境界,此番又从虚空废墟成功归来,后续突破也是指日可待。 他的身份,力量,必然会被极多人关注。’ ‘可,那是余赤天的因果,而不是我的因果,我为什么要替他担着?我又不需要利用他的身份去做什么.’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是余赤天?’ ‘他不过是我跳出樊笼,离开虚空的阶梯,我既已走了出来,又何必维持这身份?’ 宋延洒然笑了笑,扫了眼身后洞府,迅速清理,然后走到此间岛后,在摇身一晃,又化作他人模样,他人气息,继而御剑化虹,踏月而远,往傀儡宗方向去了。 巨大月轮从沧海尽头缓缓升起,海面呈现瑟瑟金鳞如作黄龙之舞 冷风迎面袭来,宋延只觉轻松无比,过往那诸多刀尖起舞,深渊独行都化作往事,他感觉背上的山已然卸去,身上的绳亦已解开,那盯着他的一双双眼睛也总算是挪走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心中忽的生出一丝感悟:无有羁绊一身轻,若想得自在,那就别沾因果。 可遁世逃避,畏畏缩缩,又算什么自在? 入得红尘,不沾因果,方为上等。 大半个月后。 余赤天洞府外忽有一道虹光莅临,那是个气质暴躁的海妖修士,鲨头,幽蓝重甲,一步一摇,大地颤动。 这鲨妖修士站定于洞府前,又瞥了瞥身后。 在那碧波之中还隐藏了一团更为隐秘,更为强大的气息。 这两位赫然都是神婴妖修。 此时,两者迅速传递念头。 “余赤天入我海族,以精血投诚,被我诱骗发下誓言,继而入了我海族血肉灯盏中。 只要我摇晃灯盏,便可短暂操纵其躯体,同理,若其身躯陨灭,我亦会知晓。 这一点,余赤天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前两日我出关才发现余赤天在血肉灯盏中的精血枯竭了,算算日期,他应该是在虚空废墟中就已陨落。 如今在岛上的并不是余赤天,而只是一个披着余赤天外皮,装着他身份的怪物。 鲨王,你小心点,将他诱出来谈判,看看能否为我们所用。 若是谈不拢,我们联手将其斩杀。” 鲨头妖修瓮声回了句:“我且去看看这厮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罢,它扬声道:“赤天道友,请出来一见。” 无人回应。 鲨头妖修传念道:“还挺警惕的。” 旋即,他又道:“赤天道友,请出来一见!” 声如雷鸣,震得整个岛屿嗡嗡作响。 可还是无人回应。 鲨头妖修快速放开神识进行探查,这一查却发现洞府里空空荡荡。 它刚欲上前,身后又传来海中妖魔的声音:“小心,那怪物或许已经知道了我们所来的目的,世上也不是没有遮掩神识的方法,它说不定就躲在洞府中,打算偷袭。” 鲨头妖修冷哼一声道:“小小洞府,也拦得住我?赤天道友,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将你这山头给夷为平地了!” 话音滚滚而远,还是没有回应。 鲨头妖修不再多言,手中一翻,抓出个冰晶闪烁的巨大铁锚,一挥之间,狂风海啸齐齐而起,牵引此方天地之力,往远处山头洞府夯去。 嘭! 山崩地裂! 山头如小石子般被砸飞,落入海中,溅射而起的诸多碎石尘埃,又在鲨头妖修一口吹风中同样落远。 此岛再无藏身之处。 鲨头妖修收锚,严阵以待。 但还是没人。 许久 鲨头妖魔愕然地摸了摸滑溜溜的脑袋,鱼眼眨巴着,待到好一番搜索,它语气古怪道:“跑了?这.” 宋延感觉自己应该是进入星罗域边缘了。 他神识本就强大,如今入了神婴后期,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铺张开来,除非遇到更强存在,否则还不至于被人发现。 陡然,他看到碧波之间的一处荒岛。 荒岛边缘的礁石滩上,一名黄衣男修正仰头靠在石壁上,看样子,应该才死数个时辰,也许在下一次涨潮时,他的尸体就会被卷入海中,从此彻底消失于世。 这男修双手似是紧攥着什么,至死也未松开。 宋延迅速落地,抬手一拨。 男修手掌松开,显出个水晶吊坠,吊坠没什么玄气波动,只是中央有一副小小的画像,画像上少女巧笑倩兮,眉眼动人。 宋延沉默了下,明白无非是“修士因种种理由外出,惨死在外,不得归家,临死前思念爱人”的情形。 他淡淡摇了摇头,把那水晶吊坠抓起,戴在了男修脖子上,然后转身离去。 他想寻个境界低微的修士身份以作备用,因为境界低就意味着因果弱,可这修士还有相爱之人,他想想便是作罢了。 毕竟,这麻烦的很。 次日 宋延又在一座岛上发现了几具修士尸体。 那些尸体零零散散分散着,有的已经死了很久,有的则像是新死未久。 他揪出那新死修士的神魂,一番询问,便了解了原委。 这些修士乃是住在同一散修集聚地的,大多为练玄九境,为首的则是绛宫初期,他们相约外出历练,结果在海兽的追杀下死里逃生,却在这岛屿深处遭遇了一种毒虫,继而中招惨死。 宋延又摇了摇头。 这些人都是一处的,若是谁活着回去,必会遭到诸多询问,到时候又是一番拉扯不尽的因果。 忽的,他身形顿了下,心头微动,忍不住失笑起来,心中暗道:‘我倒是陷入误区了,若此时乃是和平盛世,我确是需要寻一个身份。 但现在乃是黑暗天灾时代,我若是个散修,随意编个身份,混迹入一个练玄层次的聚集地,那又有谁能识破我? 借用他人身份,也不过是如余赤天那般利用一时以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不必深入。’ 想破此点,宋延不再沿途探查新死尸身,也不再去寻找合适身份,转而开始尝试了解此处的地形,舆图。 从前在无相古族,他大概了解过这周边地貌。 大陆上,古族在北,山海妖族在南;海中,海妖一族无处不在,而星罗域则是海心密集的群岛。 这些岛屿极多,零零散散,怕不是有数十万座,其中有荒岛,矿岛,灵花玄草岛,有宗门岛,有妖兽聚集岛等等等等。 说起来,古族和山海妖族其实还有他未结因果,以及他所贪婪觊觎的宝物,譬如那天尊秘境就是其中之一。弄清楚自己所在,以及返回路线才是最重要的。 而大型舆图,必不可少。 这就需要寻找市坊了。 海妖一族有2级修玄地市坊,星罗域按理说也该有。 此行,宋延打算去找找看。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 远在古族地界,尸魍宋延依然还在无相古族境内的凡人国度,佯作散修,在无相古族祖脉秘境周边的普通洞府里假装修炼。 不过,尸魍宋延深居简出,并不会主动去打探外面的情报。可若有大事发生,他却也能及时知晓。 他虽跳出樊笼,但与无相古族的因果并未彻底断却,神婴后期若想圆满就需得感悟自身意境。 意境托于因果,有机会总归还是要做个了断的。 只不过,主动被动,却已易形。 数日后. 一道遁光经空而过,宋延取出“傀儡宗舆图”看了看。 傀儡宗就在前不远了。 他收敛速度,隐藏气息,悄然落在海面之上,然后将神识扩散,飞快扫视远处岛屿上的傀儡宗。 傀儡宗作为炼尸魔宗,自然不可能坐落在星罗域的大型岛屿,而只是偏远的一处孤岛,若想采买物件则需离岛。 故而,宋延观察起来也颇为方便。 傀儡宗作为宗门,明显应该存在遮蔽探查的宗门阵法,但不知为何,此时的宋延并未感觉到任何阻碍。 他轻而易举地就看到了那岛中的宗门。 宗门不大,坐落于岛屿中央的一个山头,外有观景回廊萦迂抄回,内则是个府邸模样的宗门建筑,然而.宗门内竟是空空荡荡。 炼尸间的尸体棺椁都消失了,宗门里该有的弟子也一个都不在,最基础的防御也是全然没有。 再看,门中的玄玉,玄宝,或是稍稍值钱的物件儿也是荡然全无,就好像被洗劫过一般,可周边却又丝毫不存在打斗痕迹。 这比起洗劫,更像是搬家,或是发生了别的事。 宋延心底着实古怪。 他收起神识,身形落在这空无一人的宗门,宛如幽灵般身形拉出残影,东一晃西一晃。 走着走着,忽的,他生出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心中暗道:‘怎么感觉曾经在这里住过?’ 宋延停下脚步,站在悬崖边,看着云生雾气,海潮奔流,陡然间他回忆起来了。 ‘这里不是我在傀儡宗纸人峰的洞府结构吗?’ ‘那’ ‘不会这么巧吧?’ 宋延忽的想起,两百余年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与傀儡宗有关联的人里,除了傀儡宗长老,还有一位。 那位拿了他给予的傀儡宗传承,在南吴剑门修炼到了绛宫境,之后北上,趁乱斩杀了晋国皇室为族人报仇雪恨,再后被山海妖族追捕,而消失在东海附近。 那位,就是当年的魏国小公主——曹玉妆。 宋延又信步走入此间洞府,在经过一处墙壁时,他心念一动,忽的抬手按去。 刷. 机关启动,墙壁开启,露出一条幽静小道,联通往内里的修炼洞府。 宋延走入修炼洞府。 内里有一座修炼石台,一些壁灯,一座空荡荡的百宝架外,以及 宋延目光很快落在侧边墙壁的一座小神龛处。 神龛上方挂着两幅画像 一副是个娇小女修:云鬓微缠,黑钗斜插,娇小玲珑,又颇有威严,一袭红边玄衣,双眸中蕴藏着冰冷与深邃。 一副则是个男修,那男修的模样竟是他! 神龛上,则是供奉着祖师灵牌。 一块写着:吾宗祖位,曹氏玉妆。 一块写着:吾宗祖位,宋延先祖。 香炉中烟灰严严实实地积压着,散发出一股陈腐的气味,显然是有段时间未曾有人祭拜了。 宋延愣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灵位。 他转念一想,在曹玉妆心里他确实早已死了。 宋延默然许久,心情复杂,抬手抚过画上人的脸庞,当年若非他匆促逃亡,说不得还要借助古传送阵通往北方。那时候,他本该和玉妆小娘子,苏瑶,安莉一起,去往北方古族发展,打拼。 他不会去楚国,不会遇到风城子,不会卷入伥王秘境,更不会在苦海边缘一待百年,出来后更是被魔僧紧追不舍,再后又被无相始祖盯上想要吃干抹净。 人生际遇,何其艰难,若是没有那么多如果,眼前画像上的小娘子本该成为他的妻子之一。 宋延取出神龛上备用的香,抬手一抹,香即点燃。 他插入香炉,看香火缥缈,氤氲那画上祖师脸庞,伸手轻摸,抚过已被烟雾模糊的线条,柔声道:“你以为我已身死,离去前想必还觉得是去地下寻我。 也罢,这样也好。 现在的我和那时的我早已不同,你也不同。 若真相见了,也未必真能续上缘分。 但现在,你已永远将最好的一面,最思念我的一面,最触动我心神的一面留在了我心底,让时间永远停在了这一刻,而不会再改变。” 一声长叹里,宋延忽的心有所感,微微看向远处。 远处,正有一女修御幡飞行,往此处而来,女修红边玄衣,背负一个比人还高的漆黑棺椁,足下幡中蕴藏淡淡土玄之气,宋延一看就知那是傀儡宗上血尸峰弟子常用的幡旗。 飞沙走石,血尸杀人,这路数对他来说已经很原始了。 那女修匆匆落在宗门,稍一嗅动,便闻到了香火味,她不知怎的,忽的一惊一乍地双手交错,恭敬行了行礼,颤声道:“不不知哪位前辈驾临?” 无人回应。 那女修又急道:“掌宗师姐已已经带了所有血尸去了甜醴岛拍卖会。您不论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若是想要血尸,不妨去甜醴岛看看,拍卖会在一个月后举行。 哦,对了。掌宗师姐是与百巧宗林公子一道的,此番之后,掌宗师姐也不会再回来,而会与林公子一并去百巧宗。” 她边急促地说着,边连连作揖,显是害怕无比。 可良久,她也未曾等来动静,于是重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入宗门,又进入到修炼室。 室内,香火已燃烧过半,但人已不见。 宋延静静立在远处。 这女修的表现已经让他大致明白了这傀儡宗的现状。 天地灾变,傀儡宗许是在利益推攘中失去了庇护,而其门中又有紫府后期血尸,从而被人觊觎,原本的余赤天也是这潜在的诸多觊觎者之一。 于是,玉妆小娘子的后辈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拍卖会拍卖血尸,然后加入那什么百巧宗,寄人篱下。 至于这女修想来是把他当做了想要杀人夺宝的邪修,所以才这般恐惧,又是说明原委,又是搬出百巧宗这靠山。 而百巧宗,宋延在来的路上,隐约听到过,应该是这星罗域的一个大宗门,门中有神婴后期坐镇,算是极为不俗了。 宋延在自己突破了神婴后期,这才明白“坐镇一处”的神婴后期会有多恐怖。长久的坐镇意味着其与所在天地的契合与日俱增,旁人若是到了他所在的地界,纵使实力更胜一筹,却也赢不了。只因那处天地已然被他融合,被他掌控,他一念之间,就可夺取你所能使用的天地之力,此消彼长,自是可怕。 宁心老祖,终究也是个装嫩的老妖精。 你侬我侬也甜,郎情妾意也深,但坑你也坑的很真。 可宁心老祖错了吗? 她没错。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无相古族。 相反,她若是偏向自己,而做出背叛始祖之事,那才离谱。 ‘甜醴岛么?去看看吧’ 宋延心头既定,便稍稍站远了,开始等待。 约莫数日后,这傀儡宗果然是来了数个散发邪气的修士,为首之人竟是紫府初期。 那留守的女修乞饶许久,又道明原委,然后则带着那些邪修往甜醴岛而去。 宋延幻化模样气息,直接尾随了过去。 数日后. 甜醴岛。 岛呈半月形,环抱的水域中有不少灵鱼,此间是百巧宗下属的一个“资源岛”,因为灵鱼买卖的缘故,这里也算是个“贸易岛”,往来修士渐多后,便成了个宗门本土市坊。 此岛上支持以物易物,也可用玄玉以及百巧宗贡献点进行购买物品。 “贡献点购买”可谓是百巧宗占足了便宜,因为发行多少贡献点完全是宗里说了算。 入岛手续并不繁琐,宋延简单道明是周边散修后,便入了岛。 一番闲逛,丹药玄宝法术纵然不少,可却已没什么瞧得上眼的。 至于舆图,只有周边一些大众水域,岛屿的,更远处的则需要去更大型的市坊购买。 修玄域区域极大,尤其是在海上更是如此,如若没有舆图,那动辄迷路也属常态。 宋延缴纳了些玄玉作为担保金,换取了一份拍卖会入场券,便安静等待拍卖会的开始。 次日 午间。 拍卖会开场。 主持修士声情并茂地介绍,而身着百巧宗弟子制服的修士则捧着一件件儿拍卖物上来。 这些拍卖物虽然稀罕,但宋延只看得哈欠连天。 而在第五轮的时候,他嗅了嗅鼻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远处游离而来。 入场的部分邪修也纷纷眼中放光。 台上,主持修士扬声道:“下面要拍卖的物品颇为特殊,正道修士怕是丝毫不感兴趣,但对于一些魔修来说却是宝物。” 说罢,他缓缓让开,笑道:“这物品颇为特殊,还是请傀儡宗曹云菲宗主自己来说吧。” 话音落下,后方走出了一名女修。 那名为曹云菲的女修身形小小巧巧,眸光虽然阴沉,但神色之间却藏着几分完全无法遮掩的疲惫与急促,她抬手一挥之间,三具漆黑棺椁便落在了台上。 曹云菲神色警惕地扫过四周,扬声道:“各位道友,若是听过我傀儡宗名头的当知晓我宗极擅炼尸” 还未说完,会场直接有邪修叫嚷道:“只问你一句,那紫府后期的镇宗血尸,可在这三具棺椁里?” 曹云菲神色不变,道:“阁下所知信息已然过时,我门镇宗血尸前翻经历大战,已然损伤,如今跌落到了紫府初期,今日也在其中。” “紫府初期?你骗谁呢?”那邪修冷哼一声。 曹云菲也不多言,抬手一动,三具棺椁纷纷打开。 吱嘎吱嘎的声响里,两道绛宫初期,一道紫府初期的气息瞬间散出。 宋延本是老神在在地看着,可此时却忽的瞳孔微缩,因为那散发着紫府初期气息的棺椁中竟不是章韩,而是一具女尸,那尸体竟是曹玉妆。 其双眸紧闭,双颊惨白,恍如个陶瓷娃娃,其胴体则是套了一件血红绸袍,背后有一把血煞缠绕的飞剑。 曹云菲看向那血尸,眼中显出几分隐晦的不舍,却又旋即变得漠然起来。 坐下一名黑袍老者忽道:“这血尸倒是不错,至少模样儿可以,生前应该是个不俗的女修。不过血肉却差了结实,若老夫没看错,这是后天秘术温养,临时提升到紫府初期的吧?你说这是你镇宗的紫府后期血尸跌落境界而至?呵当真是笑话。” 曹云菲看向那老者,识得其为周遭海域鼎鼎有名的大魔修“寒血老魔”洪青丧,其境界已入紫府后期,而攻击方式格外诡异,据说每个念头叠加起来能起到额外增幅。 她瞳孔微缩,恭恭敬敬地一行礼道:“见过洪前辈” 洪青丧道:“既识得老夫,便当知道老夫所来为何,你那紫府后期的血尸老夫要了。” 曹云菲咬了咬牙。 此时,洪青丧身侧一名紫袍少年看向那陶瓷娃娃般的尸体,忽的眸闪淫色,继而凑近前者。 洪青丧面显宠溺。 两人细语了几句。 洪青丧抬手指着曹玉妆血尸道:“此尸我孙儿看上了。这样吧,你那镇宗紫府尸,连同这具尸体,开个价格,老夫一并要了。” 曹云菲垂首不言。 洪青丧气息散发出去。 曹云菲强忍着恐惧,侧头看向另一边。 那处,一名英俊少年从高台上了下,少年对着洪青丧微微拱手道:“洪老,我乃百巧宗林环,家父乃是百巧宗二长老,还请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莫.莫.” 这自称林环的少年忽的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牙齿不由“得得得”地打颤,话竟都说不下去了。 而此时,高空一道气息笼罩而来。 林环这才舒服了些。 他仰起头,看向高台上的白袍人,欣喜道:“三叔。” 那白袍人只是淡淡道:“买卖场,你还不许洪先生谈生意了?我百巧宗名门正派,血尸这等东西,早早出手也好。” 洪青丧哈哈笑着一拱手道:“还是林三先生明事理!” 林环微一犹豫,忽的看向曹云菲道:“云菲,你既想与我一道,不若干脆将血尸都拿出来,卖给洪老好了。” 曹云菲只觉头晕目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道侣。 宋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他观察细致,早在这些人的眉目之间看出了点更深的东西。 那什么林三先生明显是和洪青丧一伙的,而林环想来也早已被说好了,此时做了一通戏,只是为了帮洪青丧获得紫府血尸。 宋延微作思索,忽的一念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曹云菲眉心,然后直接道:“娃儿,莫要声张。” 曹云菲一愣,她境界虽然只有绛宫后期,但对于这般手段却是知道的,能无声无息地释放出这念头,还不被场上高手注意到,说话这人实力至少紫府后期,甚至还可能入了神婴。 她旋即在脑海中尝试着回应,道:“前辈.请说。” 宋延道:“我说,你答。” “是。” “第一,这女修血尸是谁炼的。” 曹云菲愕然,正思考着,宋延却已知道了答案。 他念头进入了这等没入紫府的小家伙脑海,只要通过询问勾出对方对此事的回忆,自然而然可以一窥真相,而根本不需要对方回答。 他本以为是“魔门传统,曹云菲炼化了师父”,又或者是“曹云菲为增强门中实力,这才在曹玉妆死后将其炼为血尸”,可结果都不是 玉妆小娘子的血尸是她自己炼制的,甚至为了足够增强死后的力量,她还在生时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他从曹云菲脑海中读出了一幕幕回忆。 他看到还是少女的曹云菲哭跪到玉妆小娘子面前,求她别再服用那些药物,而玉妆小娘子却严厉道:“我门既为傀儡宗,且擅长炼尸,那就不该浪费任何高手的尸体,包括我也包括你。只有如此,方能在这残酷的世道活下来!” 曹云菲哭道:“若宋祖师在,他一定不希望您这样。” 玉妆小娘子沉默了下,道:“你宋祖师惊才绝艳,心狠手辣,若是他他也一定会认同我。” 曹云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窥探了记忆,还在尝试着组织语言,因为她并不知道这突然传话的前辈是什么人,故而也不敢交浅言深。 宋延却直接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宋祖师是什么样的人?” 曹云菲愕然。 而宋延却已再度看到了她脑海中闪过的记忆。 玉妆小娘子掌烛于洞府,研磨墨汁,深情款款地一笔一划在纸张上绘着他的模样。 还是小女孩的曹云菲奶声奶气地问:“师父,这是谁呀?” 玉妆小娘子道:“你另一位祖师,他姓宋,名延。他教会了我许多事。 最初的时候我并不理解他,只不过当我大仇得报,却被妖魔追赶,然后来这东海狼狈逃窜后,我才知道他是对的” 曹云菲稚声问:“那宋祖师呢?” 玉妆小娘子道:“他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有一天,师父也会去找他,等找到了他,师父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她神色带着温柔,烛泪噼啪炸响,玉妆抬笔在画上专注地点下少年的瞳孔,然后良久对视,迟迟不移开视线。 曹云菲嘻嘻笑着,道:“羞羞,师父不害臊!” 那时候的曹云菲显然不知道玉妆小娘子所说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意味着死亡”. 一时间,宋延的思绪忽的飞远,远到数百年前还在纸人峰的时候。 他再传念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想要什么?” 未待回答,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天地灾劫,大祸已至,曹云菲想要的是换取一次玄心的机会,以求突破紫府,从而几乎保护傀儡宗。 也正因如此,她才忍痛拿出了师父血尸假作章韩,一来转移觊觎者视线,二来拍卖换取机会。章韩血尸实力更为强大,对于傀儡宗的崛起更为重要。 而振兴傀儡宗,保护傀儡宗,也同样是曹玉妆的心愿。 一切,皆已清晰。 忽的,他听到那林环还在絮絮叨叨地劝着曹云菲,又皱眉看到紫袍少年眼带淫邪地盯着血尸玉妆,以及那洪青丧目色不善。 这一切把他拉回了现实。 下一刹. 一股恐怖沉重的神婴气息直接覆笼此处,宋延缓缓起身,取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玄黄物质递了出去,落在了曹云菲手里,继而抬手一招,将血尸玉妆的棺椁盖盖上,然后凌空摄来。 瞬息间,拍卖会鸦雀无声。 再一刹,高处观看的什么林三先生直接拜倒,恭敬道:“见过前辈。” 洪青丧一愣,也急忙佝着身子道:“见过前辈。” 宋延淡淡道:“那一枚玄黄物质够她在玄心端坐百年了吧?” 林三先生震惊看向那鸽子蛋大小的金色物质,细细辨认,继而欣喜若狂地点头,连道:“能!能!!当然能!!!” 宋延道:“既如此,那便成交。本座于她脑中留有一念,若她身死,本座自可看到。” 说罢,他看向林三先生,淡淡笑道:“小家伙,你也不想节外生枝,为宗门惹来强敌吧?莫要逼本座血洗此处。” 林三先生感受着这恐怖气息。 这般气息,纵是宗门老祖也远有不如。 而能随手拿出玄黄物质,这神秘强者已经不知恐怖到了何等层次了。 他急忙点头。 宋延负手,腾空,直接离去,无人敢拦。 曹云菲早已目瞪口呆,可下一刹却又欣喜无比,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超额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她欣喜地在脑海中喊道:“前辈,您和师父认识吗?” 但并无回答。 她又继续说话,还是没有回应。 192.不沾因果,损天丹踪(8.0K字-大章求订阅) 宋延并未去远,只是在甜醴岛附近的一座荒岛上停了下来。 他临走前在那“寒血老魔”洪青丧身上悄悄种下了一道追踪印记,以待其离开甜醴岛后,向其“请教”一下“星罗域是否存在高级市坊”之类的问题。 魔头的路子一向比较野,他觉得这位名震此间的老魔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荒岛,巨石滩,宋延抬手招出漆黑棺椁,打开棺盖,看着内里的血尸玉妆。 过往一幕幕在他脑中闪回,有纸人峰初见时玉妆的胆怯,有缥缈海再见时玉妆的冰冷,后来南吴剑门灭门了,苏瑶对他破口大骂,但玉妆却不骂他.而后,就是他听到的有关玉妆的故事了。 这位女修生在凡间魏国皇室,被虐待成终日惶恐不敢反抗的炉鼎,然后又嫉恶如仇,再然后的故事就是勇敢了。 在那种乱世之下,她是有着什么样的胆量,才会一人一剑将晋国皇室屠杀殆尽为家族报仇? 又是什么样的勇气才会在妖族的追杀下逃至东海? 所幸她发现了自己留在东海的章韩血尸,所幸她手中有着炼尸秘术。 之后在东海的故事,他也在曹云菲脑海中窥得一二。 玉妆小娘子终于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样子,并且认可了他最黑暗的一面,哪怕那黑暗的一面是当时他刻意为之,这一点仅从玉妆小娘子渴求将傀儡宗发扬光大就可以看出。 血尸玉妆比他矮一个头,小巧玲珑。 她此时是如此地贴近着他,是如此地可以永远与他不再分离,也是如此地不会再和他产生任何相左的意见。 宋延在掌握《尸魍炼尸术》后,对于炼尸一道极为精通,他将手轻轻点在了血尸玉妆的心口,开始炼化这具不过勉强达到紫府初期的血尸。 小片刻后,血尸玉妆已被炼化。 沧海碧水已生潮,潮水开始淹没海滩的巨石。 宋延跃起,落在一块巨石上。 血尸玉妆则坐在他身边。 惨白的小脸,血红的衣裳,陶瓷娃娃般的娇小玲珑,血煞邪异的飞剑。 血尸玉妆微微侧头,靠在宋延的肩头,机械的瞳孔僵硬地倒映着暮色里的海潮。 宋延忽的又想起玉妆小娘子掌烛绘画的场景,那红唇微启,带着几分笑意几分期待,说出那句“你宋始祖呀,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有一天,师父也会去找他,等找到了他,师父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宋延深深闭上双眼,一种难言的情愫从他心底生出。 此情此景,岂不是一种另类的“永远在一起”? 玉妆猜到了结局,却没猜到方式。 他自嘲地笑笑,仰头躺倒,抬手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坛坛之前在甜醴岛买的美酒,随意拍开封泥,然后放了一坛在血尸玉妆手里,又自己捧了一坛,然后道:“今日你我相见,乃是大喜,此事当浮一大白!” 说罢,他双手捧起酒坛,酒坛中有月光草的味道。 他记得玉妆以前在纸人峰皮影小轩时经常用月光草煮茶给他喝,那忙碌又惊惶的每一日,从破晓到日落的每一日,两人都是那般度过的。 咕嘟,咕嘟,咕嘟 宋延大口饮酒,酒水狂猛冲击,连带衣衫,鬓发都已湿透。 但血尸玉妆却未喝,她只是静静捧着酒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天边的红逐渐转暗,再逐渐变黑。 血袍烈烈,衣袂掠到宋延耳边,痒痒的。 宋延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安静了下来。 时间冻结在了玉妆最温柔,最深情的那一刻,也冻结在了遗憾最深的地方。 湿漉漉的酒气伴随着月光草特有的味道,在大海深处的荒岛上弥漫。 而宋延怀里,两片青铜色小叶子又掰开他衣领,从里爬了出来。 细小树根窸窸窣窣如蛇游动,根尖在他衣衫浸润的酒水里轻轻点了点,顿时僵住了,然后软哒哒地瘫了下来,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可又过了会儿,根尖又恢复了活力,青铜色小叶子又从宋延颈口探了出来,趴在他脸上,和他一同仰望着这深海上空的斑斓星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不知何时已然成灰,灰浊渐清明,知道地平线上一线鱼肚白显出,朝阳逐渐爬起,将光亮落照到这天地万物,也落照到宋延身上。 “假的。” “都是假的。” 宋延也不起身,随口喃喃着,“我亲眼所见,虚空里根本就没有太阳。” 他喃喃着。 可很快,前一秒还似有些沮丧的他,下一刹就恢复了无比的活力与热情,他兴奋地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然后招手道:“玉妆,来海泳,来抓鱼,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鱼,抓到什么鱼吃什么鱼,哈哈!” 简简单单的日常,却让他再度生出一丝对于自身意境的理解。 俗世之人眼中,血尸玉妆不过是一具尸体,只一件早已无法寄托感情的工具,武器,哪怕她一手养大的传人也是这么觉得。 可是,他却不这么觉得。 七情六欲皆真我,哭笑也真,爱恨也真,痴情也真。 血尸玉妆是玉妆最后的定格,是时间凝固的样子,而这个样子已经足以凝聚他的真情。 他的真情既然是真的,那血尸玉妆就不是工具,武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世道的真假有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眼中的真假! “若以我心拟天心。 天又是什么天? 呵,不过是更强境界的存在罢了。 故而只要变强,更强。 终有一日,天心亦需拟我心。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天地说了不算。 我说了,才算。” 嗖~~ 嗖~~ 两道身影游入了深海,嬉戏半晌,又猎了鱼虾,待到午间火辣辣太阳当空照的时候,宋延也不用法术挤干衣袍上的水,而是将外衣直接脱下,晾在发烫的巨石上晒着。 篝火煮起鱼虾,血尸玉妆坐在他对面,捡着柴火往篝火里送,然后又安静地看着他吃鱼吃虾。 树根从宋延怀里探出,宋延插了一条炖煮入味的大鱼,送到婆须沙华面前,笑着道:“你也吃?” 树根扎下。 一瞬间,煮熟的鱼灰飞烟灭。 宋延愣了下,然后骂骂咧咧道:“浪费!” 如此场景,一时间仿是成了幅安宁幽静的画卷。 半年后. “寒雪老魔”洪青丧这才带着孙儿离开甜醴岛。 作为常年在生死间打滚的魔修,洪青丧是格外谨慎的。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拍卖会上出现的神婴修士对那血尸有着缘分,而他却偏偏曾经当着那神婴修士的面出言不逊过,这本没什么,可他一向慎重,所以宁可在甜醴岛多待些时间,以避开可能的追杀。 这些日子,他也了解过周边海域,早就没了那神婴修士的消息。 他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在今早随着一支甜醴岛外出采买的百巧宗队伍离去,随后在半道才分道扬镳,往另一方向而去。 沧海无垠,洪青丧带着紫袍少年,御着一杆黑烟滚滚的魂幡快速掠过海面。 忽然间,他心头生出一丝奇异的情绪,并不是危险,而是出神。 皎皎月华被轻云遮住,一双眼眸出现在那云层之后。 那眼初见只如常人,可只是一瞬间就变得极大极巨,巨大到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洪青丧看向那双眼的一刹那,只觉心中诸般暴戾,黑暗全部翻涌了起来,原本好不容易堵实的心境在这双眸淡淡一瞥之间竟开始产生裂隙。 高空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巨大嘴唇。 那嘴唇开合,厉声问出句:“你还要去何处?!” 洪青丧停住身形,反复喃喃着“我还要去何处,我还要去何处”?一时间,他竟心乱如麻,眼珠急转,迷惘至极。 他作恶多端,屠城炼幡,虐玩无数女子,害了无数家破人亡,半年前看到那漂亮女尸竟然还生出想要上那女尸的冲动,只不过名声所限,他才故意让孙儿代为发言。 至于他这孙儿其实只是他后裔,其在人间时本还只是有几分泼皮无赖,算不得恶。只不过在他回乡寻得这唯一血脉后,这孙儿恰如“暴发户”,一瞬间发现自己竟是紫府仙人的后辈,其心性飞快变化。然后在他的纵容和鼓励下,变得和他一样。 可是 他. 他曾经不是这样的,他为什么会迷失? 这样的他,还要去何处?还能去何处? 就在这时,洪青丧耳畔陡然炸开一声尖叫:“爷爷!!” 那是紫袍少年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震撼与恐惧。 洪青丧急忙抬头,却见缈缈云端,一只遮天巨手抓了过来。 那巨手遮蔽了月光,也封锁了他一切的力量。其实,纵使他全力亦无法应对,更何况此时他心防瓦解,就连及时出手都做不到。 下一刹,他只觉周身被握紧,下意识动用的念头防御被那手随意捏碎。 再而,他神魂一寒,整个儿被拉了出来,漆黑的伥虎斑纹爬上他神魂。 而他的身体,则已经被一些诡异的树根插入,继而快速干瘪。 自袍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洪青丧。 无论脸庞,还是气息,全都一样的洪青丧! 可是 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爷爷? 这恐怖的一幕对他这区区绛宫后期的存在来说太过惊悚,太难理解。 而下一刹,他就隐约看到一道枷锁状的灰光射来,没入他身体。 他身子一抽,瞬息间.意志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还是洪青丧的孙子洪乌成,但他却已全心全意只想遵循眼前之人的命令,哪怕是死也绝不会皱一皱眉。 宋延细细消化着这“寒雪老魔”洪青丧身上的信息,旋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伥鬼洪青丧赞了句:“不愧是东奔西跑的魔修,就是见多识广,虽然你不知道2级修玄地的市坊,却有着这星罗域最大市坊的通行令,不错,不错,我没看错你。” 说话的功夫,一个紫府后期高手的血肉之身已经被婆须沙华给吃干抹净。 宋延看向紫袍少年,道:“孙儿,陪爷爷走一趟吧。” 洪乌成道:“是,爷爷!” 宋延正要离去,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招寒雪老魔的“万魂幡”。 这幡比起他那混杂了数百域外邪念、能直接把煞固长枪当暗器甩的幡来说,简直是婴儿级别的。 他抬手瞬间炼化,然后从洪青丧储物袋里取出市坊舆图,继而驾驭此幡,便欲带着洪乌成远去。 这便是他对于“入得红尘,不沾因果”的理解:既入红尘,若以本来身,总归要沾染因果,除非旁人不知不识我,因果自可起而又灭。又或是身化他人,只是身化他人不可长,达到目的后就要及早抽身,结算因果,让一切画上句号。 思及此处,他心中忽然又迸出一缕新的感悟。 他在突破神婴后,失去了“无相天赋”,也失去了“无相始祖的荫泽”,虽然他的《自在天魔图》也能隐藏自身,但《自在天魔图》所专注的对象并不是模样,而是更深层次的神魂气息,甚至还在向着“因果”方向发展。 可是,无相岂非也是自在的一个特性?而且还是最低级的一个特性? 无相,无我,无因果,却又处处是真我。 宋延心中忽有几分莫名的恍然,然后自喃出一句:“既如此我为何悟不得无相?余赤天非我相,洪青丧亦非我相,我行走世间,本就无相。” 他从前有过无相,如今固然失去,却还有记忆,这些日子,他虽是到处走走停停,看似在世间做些无关紧要的事,却是时时刻刻在感悟意境,以期入得神婴圆满。 这一刻,“无相意境”突兀而至,他神魂之外,那本命秘宝散发出淡淡金光,这些金光恍如雨点反哺在他神魂之中,让他神魂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未几 他面板上,那本已消失的“【天赋2:无相】”再度出现。 但这一次,这“无相”却非他人赐予,而是他自己领悟,并且只是他对“自在”领悟的最低层次。 这“无相”不仅囊括了对他人法术的快速模拟,还有着对自己身形的精细变化。 宋延再微加调整,使得自己和洪青丧的模样一模一样,然后御幡往那处大市坊而去。 月余后. 若是宋延自己来,那还需花费不少功夫,但寒血老魔显然是不少人识得,其凶名赫赫,在出示通行令后,便顺利进入了市坊。 没有任何人怀疑他。 除非神魂力量远超其之上,那才能看出寒血老魔的“小挂件孙子”被魔母锁给锁住,而这寒血老魔则完全是另一人变成。 只可惜,此间终究不是2级修玄地市坊,在这种地方这能看破宋延的人还没出现。 宋延一翻闲逛后,将能买到的舆图都采买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再凑对起来,继而形成了一副更大的延及大陆的地图。稍作比对,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域竟是在古三国的东北方向,若是他以最近的路线赶往大陆,大概需要一年时间。 不过这星罗域大市坊中的地图上竟还标明了一些“传送阵”,其中最近的一个传送阵只需一个月即可抵达,那传送阵是传至山海妖族一处贸易重城,可以说很方便了。 宋延看着这地图,顿时感觉世界小了许多。 他将舆图收起后,又开始寻找“夺天丹”信息。 神婴后期的本命秘宝虽说在硬度上已经完全可以尸魍的强度,但神婴本身躯体还是比较脆弱的。 存在即合理,宋延对于那在神秘古墓看到的古修法门《玄心体》还是颇为看重的。 当初,他打着“让无相古族唐彦章代购的主意”想得到这“夺天丹”,可结果等了几十年都没等到。 这一次,他想自己找找看。 宋延领着孙子到处逛。 但一次次询问,却一次次只得到摇头。 宋延直接来到这大市坊中心的一处名叫“福宝斋”的巍峨仙楼。 踏步入内,很快有女修“前辈前前辈后”地唤着,然后领他入了内里雅间,继而便开始询问所需。寒血老魔在外虽然狠毒,但在这大市坊还是挺守规矩,这些年买了不少货,算是个不小的客户。 此时,女修甜甜道:“前几番来都是春儿为前辈介绍,近些日子春儿已然离斋修行去了,晚辈英儿,定也能让前辈满意。” 宋延点点头,直接询问:“老夫欲买夺天丹,那夺天丹又名损天丹,你可知晓?” “损天丹?”英儿露出思索之色,忽道,“前辈,此丹可还有别的名字?夺天,损天怕不是古名。” 宋延道:“你且再去问问,老夫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将一个一大袋玄玉抛在桌上,道:“问得确切消息,这便是你的。” 英儿瞪眼看着那一大袋玄玉,眸中闪着亮芒,她匆忙起身一行礼,道:“前辈稍后,若真有这损天丹,晚辈一定帮您问到!” 旋即,她行礼离去。 宋延耐心等待。 许久,英儿返回,面色古怪道:“前辈,我问遍斋中同僚,甚至请教了掌柜,但无一人知晓。可两年前,曾有一名修士匆忙跑来,卖了一样奇怪的物品,而这物品和损天丹有关。” 洪乌成不耐烦道:“直说!我爷爷难道还有心思听你慢慢叨唠不成?” 英儿忙道:“那修士出示了一张丹药列表,说是只要有人带她离开此处,她就可以帮那人得到那丹药列表中任意一枚丹药。 我福宝斋本也做情报生意,于是就登基了这一条信息,只不过.那丹药列表上的丹药名实在古怪的很,期间也曾有修士看过,但从未成交过。” 洪乌成道:“那丹药列表中有损天丹,是不是?!” 英儿道:“是。” 宋延淡淡道:“叫那修士来谈谈吧。” 英儿小心道:“前辈,那修士只留下一块传讯石,别的什么都没有。” 宋延道:“联系吧。” 他心中有些紧张,毕竟那修士做这般生意明显是遇到了麻烦,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两年时间。 英儿恭敬应了声,又道,“前辈稍等,我去取密钥,稍后就将那传讯石拿来。” 片刻。 传讯石取来,联通上。 对面不说话。 英儿率先道:“这边是福宝斋,有大客户询问你的情况。” 对面这才开口,平静道:“我可以发魂誓,我一定能帮助阁下获得列表上的任意一枚丹药。但前辈在见我之前,也必须发下魂誓,一定护我周全,带我离开这里,且且不能对我出手,或是在事后截杀我。” 宋延直接道:“好。”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传讯石对面的修士。 那修士道:“前辈是何境界?” 宋延道:“紫府后期。” 那修士道:“我遇到的麻烦.可能也是和前辈同一个层次的。还是先让前辈知晓为好。” 宋延道:“我知道了,你来吧。” 那修士又道:“劳烦前辈先立下魂誓,我我希望能让福宝斋斋主见证。斋主信誉从无差池,只要他见证无误,我.我立刻到来。” 洪乌成冷笑道:“小辈,你.” 宋延抬手打断了孙子的猖狂发言。 那修士又急忙道:“还请前辈恕罪,但晚辈真的没办法。” 宋延看向英儿。 英儿道:“您若要做这笔生意,我先向斋主汇报。” 半个时辰后。 福宝斋顶楼。 宋延拉着“寒血老魔”洪青丧的神魂,在魂誓契约上按下了“正版手印”,然后看向另一边笑意盈盈的斋主。 斋主端详片刻,微微颔首,对传讯石另一边道:“小辈,洪先生已经立下魂誓了,你可莫要再得寸进尺了,速速过来吧。” 听得声音,听得语气,另一侧修士语气里都带上了喜意,她欣喜道:“我我这就过来,我现在就来!” 斋主神色微动,疑道:“怕不是和我认识。” 宋延道了声:“多谢斋主,我就去楼下等待了。” 傍晚时分 一个穿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修戴着面具出现在了福宝斋门前,其犹豫许久,才小心地踏步入内,佝背缩头,左看右顾,像是在找人。 宋延很快注意到了她,便带着洪乌成来到她面前,问:“可是卖丹人?” 女修也不开口,只是匆匆点了点头。 洪乌成正要发表几句猖狂言论,却被宋延打断了。 宋延道:“小成,回宗门等我吧,此番老夫当时要远行了。” 洪乌成依依不舍道:“爷爷。” 宋延道:“去吧。” 洪乌成这才离去,而他心中是又恐惧,又无奈,又庆幸,他实在不知道这老魔到底要干什么。 宋延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女修离开福宝斋,稍稍去远后,点出万魂幡,载上女修,化作滚滚黑烟破空远去,直到半个时辰后,他才主动开口道:“能说话了?” 女修不再压抑,直接道:“多谢前辈.” 她这声音竟和之前传讯石的声音不同。 但她越说越慢,说到最后却见眼前老者快速化成了少年模样,而这少年的眼睛生的真是好看。 女修一瞬间双颊酡红,芳心如林间小鹿乱跑乱撞。 “前辈.原来不是洪青丧呀。”她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宋延温和笑着,抬手一点,眼前女修周身气息也开始幻变,隐藏。 而他双眸陡呈金色,直接看清女修神魂中粘附的点点念头,以及身上的未知追踪气息。 念头倒是无妨,只供联系和查知身死,而并不能探定方位。 至于“追踪气息”,宋延抬手,其手与白衣仙人之手重叠一处,轻轻一拍,那追踪气息便烟消云散。 “好了,你身上的小麻烦已经帮你解决了,我也不需要知道你是谁,但我要确定你真的能帮我得到损天丹?” “能!”女修摘去面具,露出一张娇美的脸庞。 而那脸上,眸色迷离,唇显润泽,娇艳欲滴。 “前辈.我.我有些站不稳,我从后面抓着你,可好?” “随便。” 话音落下,女修的双手已经从后搂住了宋延的腰,然后紧紧贴了过来,柔声道:“晚辈.韩彩儿。” 福宝斋斋主正在楼顶品茶,忽的接到传讯。 “师父,彩儿不见了!” 福宝斋斋主一愣,道:“怎么回事?” 那传讯道:“彩儿今日申时出门,至今还未归来。” 福宝斋斋主怒骂道:“养了为你夺取元阴,增强实力的,你怎生还能弄丢?!” 那传讯里传来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这些年,彩儿都好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她每天都会在周边御剑修行。我之前一直让人悄悄盯着她,但她一直很乖,也一直对我很痴情。我我就没继续盯。” “糊涂,糊涂啊!那韩彩儿体质特殊,乃是极度难得的血元之体!老夫若不是在古籍上见过,还认不得! 这般的血元之体,若能在其踏入绛宫圆满之时,以秘术采其身体,便可获得她所有力量的!届时,你于绛宫便是十八道血,便是同辈无敌,未来可期!” 福宝斋斋主连声怒斥,然后听着传讯石那边血亲的讨饶,稍稍歇火道:“罢了罢了,老夫曾为她下过追踪印记,且来看看。这彩儿当真是不知好歹!这些年用了我家诸多资源,现在想跑?呵,没那么容易!” 福宝斋斋主旋即动用法术。 可这一动用,他才发现“那追踪气息”竟断了! 他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许久,他忽的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说彩儿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申申时” “那午时她可在你眼前?” “不在,平日里她午时不外出,今日却跑出去了。” 福宝斋斋主双眸燃起怒火,他忽的明白了。 原来韩彩儿就是那个提供“丹药列表”的修士! 难怪如此神秘,又难怪她要洪青丧当着自己的面立下魂誓! 好算计,好胆量! 当真是好好好!! 福宝斋斋主越想越气,霍然起身,往寒血魔宗而去。 韩彩儿乃是血元之体,耗费他诸多资源,这关系到他家族后辈的崛起与否,乃是一家之大计,绝不容有失!! 十余日后 寒血魔宗。 福宝斋斋主冷冷俯瞰其下宗门,他眸中的怒火已然彻底被点燃了。 洪乌连却好似没有看到他的怒火一般,直接道:“爷爷说了,他既然答应了护那女修,就绝无反悔的道理!你想怎样,我寒血魔宗都接着!” 福宝斋斋主道:“你再去与寒血老魔说,老夫有办法解除魂誓!请他速速把韩彩儿带回来!至于寒血老魔想要的信息,老夫定然会从韩彩儿口中掏出,然后免费交给他!” 洪乌连不屑地嗤笑一声。 福宝斋斋主厉声道:“小辈,找死!!” 洪乌连道:“你想以大欺小?等我爷爷回来” “闭嘴!” 福宝斋斋主怒道,“去告诉寒血老魔,他若不回来,老夫血洗寒血魔宗!” 洪乌连“啧啧”道:“今天你敢动我一根寒毛试试,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福宝斋斋主沉默下来。 洪乌连心惊肉跳,但感受着那边传来的意志,只能硬着头皮,仿着平日里的作风道:“你敢动我一根寒毛吗?敢吗?不敢就快点走!” 福宝斋斋主目光冷冽,祭出一道念头之力构成的宝珠,狠狠往下推去,瞬间就把洪乌连以及其下的宫殿山头砸成肉酱加废墟。 “我动了。” 福宝斋斋主冷冷道。 说完,他长叹一口气,只觉这仇结的莫名其妙。 寒血老魔虽并不好对付,他今日杀其孙儿,后者必定报仇。 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再去寻找韩彩儿了,只是想着赶紧将家族搬迁了 此时,远离寒血魔宗的一座荒岛洞府。 宋延感知着远处发生的一切,微微颔首,暗道:‘这因果算是彻底结束了,之后再如何就与我无关了。’ 至于韩彩儿,此时正于洞府中匍匐疾书。 那是一封信。 信角压着信物,信则是写给一个叫黑莲老人的丹修的。 黑莲老人拥有“四瓣黑莲火”,而这是炼制损天丹必须的特殊火种。 193.无我他化,婆须玉妆(8.2K字-大章求订阅) 秋雨落洞外,如指弹箜篌。 宋延在洞口煮茶。 他加入了些月光草,出神地看着。 待茶水煮好,他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放在了韩彩儿面前。 韩彩儿暂时搁笔,接过杯子,双手捂着,面露幸福之色。 如此雨天,能与心上人共处一室,又共品茶水,怎能不幸福? 只可惜这心上人实在是太过正人君子,她都几番暗示到那般地步了,这心上人怎么还无动于衷? 韩彩儿低首,侧头瞥了瞥已冥的天色,又轻轻抿了口茶水,含羞道:“前辈可晓双修法?” 宋延问:“怎么了?” 韩彩儿羞声道:“晚辈.晚辈还从未双修过,此法怕是不精,所以不知前辈能否手把手地教导彩儿?彩儿一定认真学学习” 说到最后几字,她的声音已细弱蚊蝇,芳心也砰砰乱撞。 宋延也有些无语。 淫邪魔僧这蛊惑之眼固然不错,但他只是希望对方不做欺瞒,能帮他完成目的,而并不需要这般如同“高级痴心粉”的效果。 活得越久,他就越相信世上有因果。 他宁可去凡尘闹市一掷千金,与花魁戏耍,或是等价交换与一些暗藏鬼胎的坏女人胡搞,但却也不愿用这等手段骗了小姑娘的身子。 “什么双修?” 宋延顿时板起脸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特殊的血元之体?紫府境界就是你的劫数!你踏过紫府境界,就能比普通紫府强大,但若是紫府之前与人双修,那便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将自己的功力全赠给了旁人!如此你还和我提双修?” “如果是前辈,彩儿.愿意。” “你在福宝斋隐忍十多年,最后能攀上我这条线而逃出来,这份心性着实可佳,莫要耽误了。” “彩儿.明白了。” 韩彩儿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道:“前辈还真是特殊。” 宋延道:“你速速写好信,给我信物便是了。” 韩彩儿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和前辈一起去找义父。” 她眸中露出思索之色,回忆道:“其实.黑莲老人是我义父,他收养了我。 之后他得到了‘四瓣黑莲火’,开始还沾沾自喜,可逐渐发现这火或许会成为灾祸,于是打发我离开,禁止我再去到他身边。 若不是我此番无意身陷福宝斋,需要大能解救,根本不会用他能炼制的丹药作为诱饵。 我知道的需要那些丹药的修士实力一定都不俗,虽然无法十拿九稳,可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逃离福宝斋的路径。” 说着说着,她脸色又浮现出甜蜜的笑,妙目眨呀眨地道:“也多亏如此,才能遇到前辈呢。” 宋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这名叫韩彩儿的女修在他眼中越发立体,过去,现在都变得完整。 他听罢,沉声道:“你义父让你走,是为了你好,你深陷福宝斋也非他所愿,不过世道人心,怀璧其罪,你莫要怪他。” 韩彩儿沮丧道:“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一件宝物,至亲就不得不分离么?他是,我也是哎.” 她深吸一口气,捏起小拳头,神色坚定道:“这一次,也是前辈让我鼓起了勇气!我一定要回去,也一定要帮前辈得到损天丹!” 宋延感慨地捧起茶杯。 怀璧其罪,斥散至亲的滋味,他最理解不过了。 人在修玄界,就不得不争夺宝物,就不得不被他人觊觎,就不得不卷入无止境的大因果之中。可若说因为惧怕,畏畏缩缩,而连送到手的宝物都不敢要,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韩彩儿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这说那,试图和心上人亲近。 宋延知她中了这蛊惑影响,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瞎聊。 可聊着聊着,他的心思却也飘远了。 因为他时刻都在参悟这片天地的意境,也在参悟属于自己的意境。 天地便是个大因果缸,红尘里来走一遭,纵是小心再小心,也不得不沾上因果,纵是无相,易作他人模样,隐瞒自己身份,难道说这些便是假的么? 这些依然存在,若有大能跟踪此事,很容易就能察觉。 他洗除因果的法子只是最低级的。 无相,也只是自在意境中最低级的意境。 宋延捧着茶杯,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到了神婴后期,他也开始慢慢明白化神境定就是开始拥有本命秘境的境界。 而“无相古族祖脉”极可能就是一位化神强者的“本命秘境”。至于无相古族的族人先天秘术则是属于那位化神强者的意境。 由此可见意境的重要。 他一定要悟出属于自己的意境。 一个多月后 星罗域与东海交界处的一个荒岛。 虹光从远而至,转瞬落地。 宋延信步走入岛中,感受着信物玉佩中的气息。 这信物是黑莲老人给予其义女的,以作未来相见之用,其中气息是相互联通的,执此信物便可寻到黑莲老人。 未几,宋延走入了一座山洞。 山洞空空荡荡,根本不似有人居住,反倒是湿滑海藻垂耷在嶙峋怪石上,怪石后还有一两双觊觎的绿色瞳孔,显是藏在洞中的妖兽。 宋延微微散发气息,那妖兽便不敢上前。 他神识再稍微一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奇的“噫”声。 因为,信物玉佩显示,气息明明就在此处,可他的神识居然没扫到人。 这可是稀罕的很。 宋延稍稍专注了点,再度神识扫动。 这一次,他感到了自己的脚下有一团“吞噬神识”的征兆。 当他将神识扫过此处时,那阵罩会无声无息吞噬扫来的神识,然后将其下幻阵中的假象呈现给来人,让其以为这里并没有人。 若不是这信物玉佩明明白白显示了黑莲老人就在此处,宋延说不定还真错过了。 他并未再加强神识,而是抬手玉佩挂在食指间轻微晃了晃,然后又取出一封信,道:“黑莲老人,我与你义女做了一笔交易,我救她一命,而她则给了我信物与信,让我来寻你。” 哗哗 玉佩如钟摆,在安静潮湿的空旷山洞里来回荡着。 宋延任其摇曳,丝毫不急。 待到玉佩落定,一股虚无的感觉忽的从地下直扑而出。 等现行出来,却见是个端坐轮椅的阴鸷老者,老者麻袍,袍腰之下竟是空空荡荡,显是双腿没了。其秃顶,头周遭萦着一圈白色长发,一双眼睛似食腐的秃鹫,直勾勾盯着宋延手中的玉佩,又扫过那信上的字迹,忽的瓮声问出句:“你要炼什么丹?” 宋延道:“你是黑莲老人?” 秃顶老者道:“我是。” 宋延道:“我要炼损天丹。” 黑莲老人眼中闪过隐晦异芒,道:“你是妖魔?” 宋延道:“我不是。” 黑莲老人眸光渐冷,道:“我看你也不像!” 话音落下,他陡然手掌微动,一杆焚烧着诡异黑炎的由念头之力构成的长枪浮现出来。 宋延一眼就看出这黑莲老人的实力不过区区紫府后期,不过那诡异黑炎上蕴藏的力量却比他当初在蛮荒之地古林借助天雷而用出的“天雷火”还要恐怖,不是恐怖一点两点,而是许多。 这诡异黑炎,至少能杀神婴中期,若是遇到弱点的神婴后期,也能杀! 此时,神秘黑炎寂寂焚烧,焰纹流转之间竟隐约显出花瓣优美的弧线。 黑莲老人冷笑道:“又是哪个天魔,想来诈我?能第一批触及古墓,需要损天丹来锻体的,只有你们这些怪物!老夫不会再上当了!” 他目光扫过宋延指尖的玉佩,不屑地冷哼道:“什么义女?老夫当年在外花天酒地,游戏人间,别说义女了,就算是妻妾也不知收了多少,亲生儿女更是数不胜数!人人我都赠了这般玉佩。” 话音才落,不远处又一道虹光掠入洞中,落在宋延身侧。 韩彩儿眨巴着眼,看着远处轮椅老人,又喜又惊地喊道:“义父,你的腿怎么了?” 黑莲老人:. 宋延:. 韩彩儿又道:“您真的还有其他义女,妻妾吗?他们怎么这般狠心,您都这样了,她们不来照顾您?” 黑莲老人:. 宋延道:“彩儿,你义父怕我拿你当筹码,故意唬我呢。” 黑莲老人厉声道:“谁唬你!” 说着,他看向韩彩儿,微微皱眉似在辨认,紧接着露出几分淫邪之色,嘿然道:“你你是个什么来着?哦,是蕾仙子对吧?嘿嘿嘿,当年一别,我对仙子可是恋恋不忘啊!” 韩彩儿跺脚道:“义父,简道兄不是坏人,您就别这样了!” 黑莲老人:. 他忽的面容狰狞起来,怒骂道:“蠢货!蠢货!修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个蠢货!” 骂完,他叹了口气,然后遥遥抬起黑炎长枪指着宋延,道:“阁下好手段。” 宋延无辜地笑笑。 黑莲老人道:“不过阁下既然有求于我,我需得看一看彩儿,这行吧?” 宋延道:“我从未束住彩儿。” 黑莲老人招招手。 韩彩儿跑去。 黑莲老人迅速一抓其腕,然后化作黑烟消失于原地,沉入地下。 而地下,早就布满了各种杀阵,还有一朵朵诡异黑莲开在阵上。 韩彩儿见到此境此间,愕然道:“义父,你做什么?” 黑莲老人道:“彩儿,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且一一说来。” 韩彩儿点点头,把自己这些年的事一一说来,从在外历练,说到被福宝斋斋主识为奇货,再说到她其装疯卖傻,又逮着机会悄悄去发布任务,继而隐忍多年,这才换得逃脱机会。 说罢,她又道:“那简道兄帮了我,而且他是真的很好,是真的正人君子。” 黑莲老人冷笑道:“正人君子?你这是着了道! 你隐忍十多年,又能绝地逃生,心性早比当初坚韧多了,又岂会轻易爱上他人? 至于他不碰你,只不过因为他看不上你的血元之体! 这等无声无息影响他人的手段,这姓简的就是天魔!” 韩彩儿面色发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黑莲老人叹息道:“若早知今日,我当初宁可不取那黑炎,如今我这腿,我这如地老鼠般的躲躲藏藏,还有这绝境,皆是拜此黑炎所赐!” 他略一思索,道:“我还留了一条道,我们速速离开。” 韩彩儿道:“义父,我立了魂誓,定要给他损天丹的。” 黑莲老人陷入沉默。 韩彩儿道:“他也立了魂誓,说要护我周全。” “他立了魂誓?” 黑莲老人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然后一本正经道,“彩儿,天魔没有魂。” 话音才落,不远处响起平淡的声音。 “我不是天魔。” 黑莲老人循声看去,却见那少年郎正负手站在不远处。 他顿时面色大变,旋即苦涩道:“神婴后期.不是神婴后期根本入不得此阵.你还这般无声无息地进入,那定是后期中的后期,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了。” 宋延此时也是感慨万分。 之前他还在想“无相”还有“天魔影响”不过是最低级的自在,若是遇到什么大能或意外,极可能就露馅了。 没想到,居然露馅的这么快。 别说大能了,这紫府后期竟然都能察觉。 还真是失败啊。 而这紫府后期之所以能发现,完全是因为那神秘的“四瓣黑莲火”。 他对这火着实产生了几分好奇。 而在进入此阵的过程中,他也发现这“四瓣黑莲火”乃是真正的吞噬之火。 吞身,吞魂,吞神识,吞一切攻击。 一旦触碰,旋即焚烧,神婴中期之下皆不得幸免,除非本命秘宝大成,通体布上了玄黄物质,否则皆会被此火趁虚而入,焚烧殆尽。 “黑莲老人,你既知我为神婴后期,也知我若真动手,杀你易如反掌,不过我只要损天丹。你说我是天魔,我大概也能猜到.近些年,应该有天魔找过你。不过,难道只有天魔才会去尝试修那锻体法门么?” “这世上,纵使大能也没有真灵残玉,而只有上古时代入侵的天魔才有可能储蓄许多,也只有它们才能修炼上古那繁复强大的锻体法门。前辈.莫要相戏了。” “那你到底要本座如何做,才肯相信?” 黑莲老人沉吟了下,拱手行礼,作揖道:“前辈只需答应晚辈一事,晚辈愿倾尽全力为前辈炼丹,并且将这黑炎的秘密全盘托出。前辈要相信,若是晚辈不愿让前辈知道,只需自焚黑炎,前辈留不住我。” 宋延道:“你说。” 黑莲老人道:“前辈需得助彩儿得到一次端坐玄心的机会,只需坐上十年。十年后,待其破入伪府境,再离去,晚辈愿余生皆为前辈效力,炼丹也好,秘密也好,一切都悉听前辈安排。” 宋延很能理解眼前老人的想法。 若他是天魔,彩儿在他身边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若是让彩儿直接离开,她这血元之体就是个诱人的香饽饽,而凭借其自身本事那是极难获取玄心资质的,故而.这老人才提出了这般要求。 这也算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否则,他怕是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提供任何帮助。 可宋延原本就没准备做什么。 至于十年时光,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正好他此事之后心里也有所感悟,正需要花费时间去巩固一下。 黑莲老人紧张地看着他,喉结滚动,直到宋延轻轻点头,才露出欣喜之色,然后深深拜道:“前辈若不相负,晚辈必尽心竭力!” 宋延思索了下,问:“附近宗门里,可有拥有玄心资质,信誉较好的大宗门?” 黑莲老人想了想,恭声道:“有的.此间往南千里有一处尘光宗。晚辈当年和那宗门二长老还有些交情。若是以老夫的书信,那二长老定然也愿意帮忙。只是.如何获得玄心资质,还需前辈费心了。” 一年后 尘光宗下 山崖峭壁,万丈入云端,山谷之间玄气盎然,端的是一处修炼的好地方。 山口石碑刻着“寻仙谷”三字,山中石壁则是坐落着一处处洞窟,上下数来怕不是有数万个,每一个洞窟都配备了两重禁制。 一是入门禁制,二是防止探查的禁制。 尘光宗开启峡谷,供应修士租赁洞府进行修行。 久而久之,这寻仙谷便热闹非凡,成了星罗域最大的散修镇之一。 而尘光宗则是难得的名门正宗。 宋延在付出了一小粒玄黄物质后,凭借着二长老的帮助,成功将韩彩儿送去了玄心。 虚空危险,玄黄物质乃是极度稀缺之物,哪怕是一小粒玄黄物质也可能为门中多添一个神婴高手,故而这物品换取玄心资质,尘光宗是完全赞成的,甚至该宗门为了不占便宜,还将韩彩儿的玄心时间提了前。 至于消息流露出去,也不至于。 一来是此渠道珍贵,二来是谁没事要去得罪个神秘的能给出玄黄物质的老怪物? 而宋延也将对外实力压制在练玄九层,继而在寻仙谷住了下来,静待十年之期,同时感悟属于自己的意境。 没人知道他是神婴后期老怪。 因此,他也重新拥有了邻居,拥有了来窜门的人,他们会讨论“这一代哪个哪个天骄有多厉害”、“谁修炼提升了多少”之类问题,也会兜售符箓丹药,拉着你磕叨、甚至是想带你凑数一起去历练。 这种多人居住环境,宋延印象里的只有傀儡宗皮影峰杂役房,但杂役房却远远无法和此处相提并论。 因为但凡能入寻仙谷的修士都是经过了尘光宗审核的,而能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正道修士。 正道到什么程度呢? 基本上你哪怕在这附近落单,也不会遭遇打劫。 而若是有人遭遇了危险,还会一呼百应,众人帮忙,甚至若是发生恶劣事件,尘光宗也会出手。 这样的环境,对于宋延而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这一日,宋延正在洞中,门外忽的出现了一道蓝衣修士身影。 那蓝衣修士身形微胖,面带笑容,贼眉贼眼地喊道:“石道友,石道友!” 宋延抬手一挥,打开禁制。 那蓝衣修士哈哈笑着跑进来,自来熟地勾住他肩膀,挤眉弄眼道:“石煌子道友!” 宋延掸掸他抓来的手,道:“赵诺道友!” 赵诺凑近了道:“好消息!” 宋延道:“什么好消息?” 赵诺压低声音道:“最新消息,有一处合欢双修宗门被天灾水兽给摧毁了,门中女修便一同来了这寻仙谷。那宗门虽修炼法门是双修,却也不算邪门,故而尘光宗便收留了她们。如今,她们嘿嘿你懂的。一晚上需得一枚小玄玉,不过物超所值,我和你说啊.” 赵诺眉飞色舞地讲来。 说到最后,他道:“石煌子道友,这几家就你我没有道侣,可不能放过这等亲近合欢仙子的好机会!我跟你说,真等你有道侣了,就去不得了。” 宋延笑道:“居然是合欢仙子!那还等什么,走吧!” 赵诺喜道:“就知石道友是爽快人,走!” 两人相伴而去,一夜爽快后,又在次日回归,经过一处洞府前,那洞府忽然打开,一个冷冰冰的女修走了出来,扫了眼两人,忽道:“石煌子,你莫要跟着这人鬼混!” 赵诺扫了眼那女修,道:“云芸道友,石煌子又不是你家道侣,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女修哼了声,又关闭了禁制。 赵诺愣了下,凑近宋延轻声道:“看来这云芸道友对你有意思,这道友还算有些手段,据说第一枚绛宫丹是请了尘光宗长老炼制的,定有些名堂。你要不考虑考虑?” 宋延笑着摆摆手,道:“昨日你我去那处,不是客满了么?你我喝了一晚上酒,何不与云芸道友说清楚?” 禁制里,冷冰冰女修看他样子,听他话语,又忍不住露出了笑,然后又刷一下打开禁制,道:“喝酒也比找合欢仙子好!” 赵诺“噫”了一声,然后扫了一眼宋延,道:“罢了罢了,下次我自己去!” 片刻后. 宋延回到自己府邸,关起禁制,然后盘膝坐着。 此时晨光初期,朝霞万丈,将寻仙谷中的云雾照得恍若金焰,随风流荡之间,又如在徐徐过道的金色巨龙。 他出神地看着,而身畔忽的又多出了一道身影。 惨白肌肤,猩红长袍,又如陶瓷娃娃般玲珑娇小。 血尸玉妆随他一起,出神地看着远处。 而这洞府,自然也早被宋延改造加固过阵法。 “因果就是如此奇妙,它总能把你带到你从未想过的地方。”宋延像是在和血尸玉妆说话。 “这一次,我明明一切都算尽了,却还是有不足之处,这才被黑莲老人识破,然后我遵循因果来到了这里。” “可如果我真的是韩彩儿的爱人,真的和她有过回忆,黑莲老人会不会直接就给我炼丹呢?” “可若是如此,我和韩彩儿的因果却又会极深。” “世事总是如此,天地便是一张因果罗网,你跃入其中,无论做什么,都会沾得一身因果。” “除非.” 宋延思索片刻,轻声道:“不仅无相,还要无我。” “无相,便可身形,模样,气息随心而变。” “无我,入时浓,出时淡,湮灭自身因果,便可逍遥自在。” 数百年来的经历,在此时的安静后,在他心底一一浮现,没有人比他更憎恶樊笼,更憎恶枷锁。 而在平静生活后,这诸多感悟便一一呈现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的想着。 忽的,洞府外传来脚步声。 云芸翩然而来,脸上冷冰冰的神色换成了些微紧张。 她清了清嗓子,喊道:“石道友?” 血尸玉妆消失,宋延打开禁制。 云芸道:“道友,我能进来吗?” 宋延笑着点点头。 名叫云芸的女修入内,两人闲聊起来。 宋延见识何其之广,无论云芸聊什么,他都能说到一起去。 转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云芸忽地下定决心般,问道:“石道友可有道侣?” 宋延摇了摇头。 云芸故作爽快道:“那我.你.凑成道侣得了。” 宋延笑道:“好啊。” 云芸呆住了,然后双颊泛红,心脏砰砰跳动,道:“那那你今后就不许去合欢妖女那里了!” 宋延道:“好。” 云芸扑入他怀里。 转眼,又是六年过去。 这一日,雷雨之夜,云芸忽的披头散发地敲开了宋延的洞府大门。 宋延将她迎入,为她擦干净湿漉漉的头发,问:“怎得如此狼狈?” 云芸安静了会儿,这才道:“我被尘光宗倩兰长老看中了,倩云长老你是知道的吧?她很厉害,可修得却是无情道。她她要收我为弟子。我我说要你一并入门。长老拒绝了。” 宋延听她说话。 云芸垂首,忽的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宋延道:“你该去的,你不该为了我耽误自己修行的契机。” 云芸道:“可是我很难过.” 宋延看着她,又感受着此时隐蔽气息站在洞府外的紫府高手。 他若估算的没错,那紫府高手就是尘光宗倩兰长老。 此时,他若是劝说云芸留下,劝说云芸坚持,那待到云芸离去,这倩兰长老保不准就会直接进来找他谈话。 宋延抱了抱云芸,柔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云芸紧紧抱着他,许久又许久,才松开,然后恢复了冷静声音,道:“我会让师父给你补偿,让她多给你些资源。” 宋延道:“好啊。” 云芸这才脱离了他的怀抱,转身决绝地离去。 她要去追求属于她的修行之路,意中人不得不斩了。 宋延平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 这一刻,他只觉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感悟。 纵然小小之事,亦有因果。 无心之交,总会引来这般那般事。 真是麻烦至极。 他缓缓摇头。 心念微动之间,本命秘宝忽的散发出淡淡金芒,反哺向他的神魂。 而他神魂中一股奇异的意境微微升起。 他看到了一根线。 一根通向云芸的线。 而这根线又往外扩散,宛如蛛网延伸向各处。 其中一道便是往向门外的那位紫府境倩兰长老。 倩兰长老对洞府中小家伙还算满意。 不过,她见过太多男人的欲擒故纵,所以待云芸返回洞府关闭禁制后,便往前踏出一步。 她还是要去和那叫石煌子的小家伙聊聊,去告诉他“云芸修玄天赋上佳,让他不要耽误云芸,否则.她不介意给他些好看”。 这种威胁练玄境修士的手段,她本不屑去做。 可她并不想云芸被纠缠。 骤雨狂落,倩兰长老往前踏出一步,再不隐藏动静。 啪。 她走到在那洞府之前。 可就在这一步之后,她忽的疑惑地站在了当场,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她的大脑有些乱。 许久才喃喃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我我是来看看云芸的。那我走过了。” 倩兰长老已然完全忘记了“给石煌子警告”的事,她反身走到了云芸的洞府前。 而洞府中 云芸抬手揉着双眼,心中微有疑惑。 “为什么我哭了?” “哦对了,我是因为能拜倩蓝长老为师,才激动地哭泣。”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门外的长老,于是欣喜地上前打开禁制,激动地喊道:“师父,您这么晚还来弟子这边?” 倩兰长老笑道:“是啊,芸儿,来来来,为师正好有些感悟要与你讲解。” 两人已经全然忘记了宋延的存在又或者说是忘记了和宋延产生的因果。 不仅是这两人,世上所有人都不会记得宋延曾经和云芸做过道侣,就连宋延自己.都不记得了。 随着他将那根线斩断,一切就都结束了。 而他面板上,忽的又浮出了一个新的信息:【天赋3:无我】。 他凝视着着信息,只觉还不够。 “纵是无我逍遥,却不得享乐,终非上善。” “若能彻底化作他人,享受他人的快乐,纵使沾得一身因果,也是他人之因果。从因果层面去转变,而非简单的模样和气息转变,那方能得到自在。” “此谓.他化。” 宋延站在洞口,看雨流狂落。 血尸玉妆不知何时又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看着雨化沧海,水流横淌。 忽的,窸窸窣窣的树根从宋延怀里爬了出来,婆须沙华已经生出了三片叶子,它调皮地爬呀爬呀,爬到了血尸玉妆嘴边,然后往里哧溜一滑,就钻了进去。 宋延好笑地看着这被那大能定义为“需要一剑斩之”的邪树,本以为它是要躲猫猫,可下一刹他却感到婆须沙华的根须钻入了血尸玉妆的血肉深处。 然后 血尸玉妆自己动了起来。 宋延愣了下,这是变成婆须玉妆了? 194.新的家人,相忘红尘(8.1K字-大章求订阅) 咕噜,咕噜噜 婆须玉妆的一只眼珠顺时针旋转,另一只则是逆时针,两个眼珠子的旋转频率竟然还不相同,整个儿透着中古怪感。 宋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陶瓷娃娃般的惨白脸儿。 而那脸儿也认真地看着他。 但,这绝不是什么深情的凝视,而是学习,模仿。 不一会儿功夫,婆须玉妆的两个眼珠子就安静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正中央,然后与宋延四目相对。 宋延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斩断了某一段小小的因果,也知道自己之所以斩断那因果,是因为他觉得那因果已然结束,中断在此时无论对哪一方都有好处。 不过,他已丝毫不记得那是什么样的因果了。 也许,他曾经和这些洞府中的某一个女修产生过特殊关系,也许他杀死了一个敌人,再也许他救了个凡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但无所谓了,他斩断了因果,可作为斩断方,他却有一种奇异的失落之感,孤独之感,也许这就是代价。 他好奇地将神识放开,掠过此间寻仙谷的周边洞府里,尝试探索周边有没有人和他一样失落。 一幕幕画面闪过 有正在双修的道侣欢欢喜喜,有独自苦修的修士勤勤恳恳,有正相互论道的修士正秉烛夜谈,还有得到尘光宗长老指点的女修正向其请教. 他凝视向那长老,那女修,观察许久,发现两者毫无异常。 宋延收回视线。 他已然明白,这或许就是斩断因果后的小小代价。 若是频繁斩断,那这小小的代价就会疯狂堆叠,直到他的心境崩溃。 无相无我,非无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而在这次斩断因果的过程中,他虽记不得自己斩断的是什么因果,却记得这次斩断因果所获得的经验。 “无我”,即是将自己某一段因果斩断,从而对于曾经和你有过因果的旁人来说,“你”已经不存在了,这因果中的“我”自然就消失了,这就是“无我”。 但此等法门确是需得小心使用。 其一,你与目标之间的因果最好已经告一段落了,此时正是因果最薄弱的时候,方可斩之; 其二,你的境界、力量必须远超过目标。 至于别的,则需要在今后的尝试中再去体悟了。 想明白这些后,宋延随意靠着洞口山壁坐下,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坛美酒,凑到唇边仰头灌了几口,然后静静地看着此时无边的雨流。 他已经习惯了用最朴素的方式来度过这种愁绪弥漫,失落孤独的时光。 雨流狂落,此情此夜,虽是空空荡荡,却也别有一番意境。 旧的因果逝去,总会有新的因果开始。 人心如瓶,能装的不多。 若不把旧的倒掉,又岂能装下新的? 无论过去遇到了什么,可若是结束了,告一段落了,总归不可停留驻足,而该继续往前,不停地往前,并相信:前路,一定会更好! 宋延淡淡一笑,眼中重新闪烁着期待的、热情的、有着朝气的光亮,他扣着酒坛的五指正要举起,忽的感到了这酒坛上好似压了什么东西。 他侧头一看,就看到了婆须玉妆的后脑勺。 而婆须玉妆的小脸正整个儿趴在酒坛口。 “咻咻”的声音不断传来。 宋延完全能想到那惨白的小舌头正如馋嘴的猫儿在啜饮。 这是在模仿他。 紧接着,婆须玉妆“啊”的怪叫一声,往后仰倒,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咚”声,再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哈!”宋延大笑起来,他手指扣坛豪爽地举起,往前递出道:“玉妆,再来点?” 嘶~~ 一条细长的树根从婆须玉妆食指探了出来,抵在酒坛上,一副“谢谢,不了”的样子往回推了推。 宋延笑道:“再来点嘛。” 他说着又把酒坛往前。 但那树根则是果断地把推来的酒坛再推了回去。 这么一闹,宋延感觉心底又开始装下新的东西,那是快乐和开心。 他仰头看着山雨,只觉寻仙谷中的雨夜似乎也不那么凄然孤独了。 他心中舒畅,觉得开心了也当浮一大白,于是举起酒坛凑到嘴边,仰头便灌。 这一灌,却是灌了个空。 他五指抖了抖,发现这酒坛居然真空了。 再低头一看,发现酒坛坛底不知何时戳了个小洞。 宋延:. 他抬头看向对面不知何时已然幽幽坐起的婆须玉妆,而其猩红长袍之下,正有一条树根在缓缓缩回。 两人大眼瞪小眼。 婆须玉妆忽的爆发出怪异声音:“哈哈哈哈!再来点?” 宋延:. 他明白,婆须玉妆是在模仿他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戳穿他的酒坛,也许是因为在婆须玉妆眼中,这酒味就和屎差不多。 婆须玉妆这是在竭力制止他吃屎。 次日早. 宋延正躺着,忽听洞府外传来脚步声,他也不用神识,而是抬眼看去,却见禁制外出现了个蓝衣修士。 这修士是他熟人,数年前曾经邀他一起去合欢女修处戏耍,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不常邀请了,而只是偶尔寻他喝喝酒。 可纵然是“偶尔”,但两人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朋友。 此间修士大多苦修,一年里但凡相邀外出两三趟的都是关系不错了,更何况这种? “石道友,石道友!”赵诺压低声音喊着。 宋延打开禁制,起身相迎。 赵诺凑上来,挤眉弄眼道:“今日出去耍子,忽的想到了石道友。我还在纳闷呢,石道友不是也没道侣嘛,怎生这几年我外出不叫你?” 说罢,他郑重其事地勾着他肩膀道:“今日!今日定要把你我兄弟的往年遗憾弥补回来!” 宋延道:“还是那些合欢女修?” 赵诺摇头叹息道:“那一批合欢女修如今资源齐全,又兼双修时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大多都已突破绛宫境了。如今别说一枚玄玉了,就算是十枚玄玉,人家也看不上你了。” 说罢,他笑道:“不过,今日我倒是探得这寻仙谷外两日路程处的山头多了个销魂谷。这销魂谷啊,可是我等练玄修士的销金窟,内里女修可是比之前的合欢女修好不少!” 宋延道:“赵道友,你那点玄玉,不留着炼绛宫丹了?” 赵诺道:“请人炼丹那是有前途的修士才会去做的,就譬如你隔壁那云芸修士,人家是真有本事啊,如今还被尘光宗长老看中收为弟子。 而我们顶多就是去买点最最普通的绛宫丹便宜货,增一下寿元,便算结束了。 这钱,我早留好了。 余下的,便打算花天酒地。” 宋延道:“之后不过了?” 赵诺无语道:“你还想突破紫府?拉倒吧你。除了那些天骄,谁有机会突破? 与其蹉跎时光,追寻不可达到的境界,不如好好享受,这才不枉来了这红尘一趟。” 他拍了拍宋延肩膀,道:“现在吧,天灾虽然还没到这儿,可难民却多啊,我现在只希望那天灾慢一点,等我寿终正寝再过来。好了,不说这些了,就一句话,石道友,你去还是不去?” 宋延笑道:“走吧。” 两日后. 两人来到销魂谷,然而两人身上都没多少玄玉,于是只在凡人区寻了漂亮凡女,一边看着舞女翩跹,一边举杯饮酒。 待到末了,更是用绸布缠上了眼睛,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但凡捉到哪个舞女,又满意了,便可逮入卧房与其共度良宵。 两人耍了三天三夜,第三天感囊中羞涩,便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离去后,赵诺又约了宋延去周边狩猎妖兽,而这也是普通修士最大的经济来源。 猎杀妖兽后,妖兽皮骨血肉皆可贩卖,若是品相良好的,更可去蹲尘光宗的“月初收购”。 尘光宗每月月初会有管事来到寻仙谷,发布一定数量的物品需求,如果散修有的可以当场上缴已换玄玉,如果没有的则可在剩下的时间里尽快寻得,然后去尘光宗兑换,先到先得。 而在这贸易中,一般妖兽材料都是可以卖出去的。 至于修士们换了玄玉,还需缴纳寻仙谷的“租赁洞府费”,以及向管事购买“修炼资源”乃至“疗伤药”、“各色丹药”等等,于是尘光宗的大部分支出则又回流了回去,甚至不亏反赚。 总体来说,尘光宗只是付出了一块次等的玄气之地,便获得了许多便利。 野外 宋延赵诺两人一番追狩,逮到了只落单的中级妖兽,合力将其击杀。宋延直接交给了赵诺,而赵诺许诺待到月初换了钱,定与宋延平分。宋延让他多拿一点,赵诺也不肯,只道“岂能坑兄弟的钱,再说了,这落单妖兽动作敏捷,若非兄弟围堵,我们也擒不下这孽畜”。 两人此番也算丰收,毕竟能够无伤擒拿妖兽,实是幸事。 返回的路上,宋延御剑飞行,赵诺则是踏着个黄皮葫芦。 正飞着,对面有两道闪烁的遁光掠来。 那是一对儿神仙道侣。 男修剑眉星目,举手抬足之间便能让人感到一种“鹤立鸡群”的特殊性,而他也时刻让自己维持着特殊。 女修妩媚非凡,雪山娇耸,裙袂舞动,唇角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似是看到了对面有修士迎来,那男修睥睨地淡淡扫了眼。 赵诺急忙拉着宋延落下,让开道,然后在半空恭敬作揖。 宋延也跟着作揖。 那一对儿修士却理都不理,只是昂首离去。 待去远了,赵诺才看向宋延,道:“石道友,你方才怎生不避?” 宋延奇道:“他们是何人?” 赵诺低声道:“方天盛与环仙子,这可是一对儿鼎鼎有名的正道侠侣,一个擅符箓,一个擅丹道,皆是尘光宗管事所邀请的外门客卿。据说两人天赋不俗,皆为天才,这前途是不可限量啊。” 宋延古怪道:“就这做派,还是正道?” 赵诺自嘲地笑笑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是蝼蚁嘛.他们眼中没有蝼蚁,自然不需要多加理会。 可我听说这两人在绛宫境修士中人缘颇好,口碑也不错。 若是遇到奸邪之事,此两人那是嫉恶如仇。 有一次,有强大魔修来到这周边,亏了这两人通风报信,及时告诉了尘光宗长老,这才提前将那魔修斩杀,免了祸患。” 宋延愣了半晌,道:“那强大魔修,还挺有个性啊,这还能被通风报信” 他一路走来,所遇到的魔修,哪一个是好相与之辈?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风吹草动便逃得比兔子还快的角色? 赵诺叹道:“还不是因为这方天盛和环仙子有本事啊,总之他们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 说罢,他神色又一转,道:“不过我们平日也遇不到他们,这两位是住在独立洞府的,一个山头就一个洞府,实在是奢侈。真是羡慕那方天盛啊” 宋延闻言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胖子,你还打起环仙子的主意了?” 赵诺一听“胖子”两字,也哈哈笑道,道:“老石,你总算是把我当兄弟了。我就说嘛,什么石道友,赵道友,听起来忒见外,现在这称呼就顺耳多了!” 旋即,两人又掠行了一阵,赵诺才轻声道:“谁不打环仙子主意?那般模样,哎,若能一亲芳泽,真是死也值了。”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待回到寻仙谷则是各回各家。 宋延盘膝坐到洞口,尝试着从这些平凡的日子里进行感悟。 相比起当初“参悟护念”那次,这一次他并不是红尘炼心,而是感悟这红尘中的因果生灭,并由此寻到自己的意境。 很快,他就发现,如果他真就是练玄九层、晋升无望、甚至还需要靠冒险狩猎妖兽维持修炼的小修士,那快乐真的很简单。 因为在小修士看来,如果能够取代地位更高些的修士,享受那修士所能得到的美人地位财富,那就意味着天大的快乐。 宋延尝试将自己的一切彻底忘却,然后细细从赵诺的角度去感受了一下,良久才喃喃出一句:“真是羡慕那方天盛啊” “不仅是方天盛,还有尘光宗种种天骄,也好生羡慕,如果我是他们,那就好了。” 沉浸于此,宋延思索了一会儿,又跳了出来,思及方才所想只觉有趣。 只不过,世人常常误会他,觉得他十恶不赦,胡作非为,无论是他作为“傀儡宗掌门”还是“章韩”之时,都是如此。 但他自己却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不可能因为刚刚生出了羡慕之情,那就去胡乱杀人,胡作非为。 遵循自己,无有束缚,那才是自在。 若是连自己都没了,那不叫自在,那叫疯了。 些许羡慕,还动不得他的心,除非.诸如天尊秘境之类的机缘,那他就不得不贪婪了。 可那般的他快乐也注定会少上许多,行走于人间也注定孤独。 若是真拥有小修士的因果,小修士的情绪,然后去觊觎更强者的,游乐此间,岂不是极乐自生? 纵然遇到危险,以他跨了许多大境界的真实力量,又岂会应付不了? 待到离去,斩断因果,便是逍遥天地之间。 忽的,宋延想到了白绣虎,章韩,唐寒. 他取代了这些人,可每一次都是疲于奔命。 但若是现在他去取代. 他若是白绣虎,那他可挥手之间就湮灭傀儡宗攻击,碾死骨煌子,并有余力去救下小久姑娘。 纵然不是那时候,之后他也能与安莉好好地活在温水岛上,神仙眷侣,再无遗憾。 没有任何危险能真正威胁到他。 那就是他初次去到安莉身边的感觉,就好像一个穷凶极恶,每日在生死边缘打滚的杀手忽的来到了幼儿园。 他喜欢“幼儿园”的氛围。 那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只不过,他是宋延,宋延怎么可能去“幼儿园”,又怎么可能从“幼儿园”体会到美好? 但他若真真正正有了白绣虎的因果,那岂不是就可以了? 他化,方可不入樊笼,方可跳出危险,方可极乐逍遥,方可于井底窥天,方可于不可知出突然出手,掠夺觊觎已久的宝物,然后洒然而去,不留踪迹。 宋延沉浸在对于“他化”的感悟之中。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他最终的意境就落在“他化”之上。 就在这时,他储物袋中闪过一抹光华,黑色棺椁落地,显出血尸玉妆。 婆须沙华再度融入血尸玉妆,然后哒哒哒地走了几步,走向不远处空地,旋即站定,双臂幽幽地抬起。 婆须沙华和宋延神识相通,而感到这小树和玉妆有缘,宋延便给予了它可以随时取出血尸玉妆的权力。 此时,宋延听到动静,忍不住好奇地看去,在他心里,这小家伙总会带给他惊喜,让他心底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 那开心不沾半点欲念,而是更为复杂的情绪,非要说.那就是一种永恒定格、却又新生而起的亲情。 宋延好奇起来,问道:“玉妆,你要做什么?” 没有回答,婆须玉妆摆好姿势,忽的怪异地扭了起来,她翩跹跳跃,原地旋转。 宋延目瞪口呆,顿时明白这小家伙在模仿之前销魂谷的那些舞女跳舞。 “你你是见我看那些舞女跳舞开心,所以也来跳舞吗?” 宋延忽的洞悉了她的想法。 可下一刹. 啪! 咚!! 婆须玉妆左脚绊右脚,平地摔倒,整个儿往宋延面朝下地直挺挺倒下,脑门着地,给磕了个极度沉重的响头。 她尝试爬起。 咚!! 又给磕了个。 她继续尝试。 咚咚咚!! 嘿,这是磕不停了。 宋延:. 终于,婆须玉妆没有再尝试爬起,因为此时的她身体正怪异的扭曲着,手脚如麻花般扭在一起。 于是,她身上幽幽地钻出了一些树根,那些树根托着她以一种极度惊悚地方式重新站了起来。 然后,她又开始原地旋转,跳跃,闭着眼。 宋延神色柔和,直接通过神念,传递了一个信息:“我教你说话,你这么有灵智,一定能轻松学会。” 婆须玉妆听明白了,不再跳舞,而是一步步走到了宋延身边。 宋延指了指桌子,道:“桌子。” 然后用神念传信道:“跟我发出一样的声音。” 婆须玉妆张开嘴,用怪异的声音道:“桌子。” 宋延满意地点点头,他开始继续教导. 一切都很顺利,他感觉自己可能就要多出一位能与他交流的家人了。 哪怕这家人在正道大能眼里属于“需要一剑斩之”,在天地眼里属于“必须死”的存在,但它就是自己的家人。 它不仅是想要逗他开心,想要和他一样,还会制止他“吃屎”。 怪物也有怪物的家人。 宋延满怀期待着教导到深夜,然后考校般地说了句:“玉妆,晚安。” 婆须玉妆张口,怪异道:“桌子,晚安。” 宋延道:“我不叫桌子,现在我叫石煌子,但这是我的假名。” 婆须玉妆又开口道:“假名,晚安。” 很快 两人的交流变得不可知起来。 宋延无奈道:“罢了,明日再教你吧。” 婆须玉妆道:“你吧,晚安。” 宋延道:“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婆须玉妆道:“你爸。” 宋延:. 他叹息道:“算了,晚安。” “算了。” 婆须玉妆也仿着他长叹一声,然后把血尸玉妆送入棺椁,自己则跑入宋延怀里,根须哧溜哧溜地滑入,三片青铜色叶子一缩,但很快又探出一片,靠着宋延的脑袋,一同入睡。 经过两年时间的认真教导,宋延在领悟“他化意境”之前,率先领悟了一件事:婆须玉妆真不是学习的料。你可以通过意识与其简单交流,但绝对别想教会她说话。 她.连鹦鹉都不如! 鹦鹉好歹还会复述一些固定的话,而她现在却只会张口就发出毫无意义、不知所谓的句子,就好像从前还在蓝星时有人闭着眼在键盘上一通乱打,打出什么字就念什么字。 而又有时候,她似乎灵机一动,回忆起了一些词语,然后洋洋得意地说出来,却会产生匪夷所思的后果。 在确定婆须玉妆学不会说话后,宋延就让她闭嘴当个小哑巴了。 这一日,宋延正在感悟,赵诺又出现在了门外。 宋延直接走了出去。 两人彼此使了个眼色,直接御器掠离寻仙谷,往外而去。 这两年里,两人当真是亲如兄弟,只要外出就一起。 一起洒脱,一起历练,一起杀妖,赚了钱也是平分。 待出了寻仙谷,赵诺嘿然笑道:“老石,今日我们不去凡人区!” 宋延奇道:“发财啦?” 赵诺道:“你消息闭塞,不知道外面情况!我和你说,一个月前我从小道得到消息,说是尘光宗有高手在征伐天灾水兽时战死了。 这世道啊,越难越艰难了。今次之后,我决定去买一颗绛宫丹,然后吞服,以求早日突破绛宫境! 所以在闭关之前,定要好好洒脱一次,不留遗憾!” 宋延道:“胖子,你早该如此了。” 赵诺道:“嘿,别说我了,你也该闭关突破了。” 当天,两人在销魂谷寻找仙子戏耍,然后又在仙子的推荐下品尝了高端的食材,品尝了据说对修玄修士极有帮助的玄酒,而在知道赵诺即将突破绛宫境后,仙子又开始强烈推荐了一款丹药,并表示“这丹药能大幅度降低绛宫丹丹毒,缩短突破时间,而只要肯买,她可以做一些更羞羞的事”。 于是,赵诺就买了。 宋延也买了。 两人买完,舒服完,就成了穷光蛋。 赵诺再也买不起绛宫丹了。 于是,两人又去荒野一番猎杀。 这次,两人招惹了头高级妖兽,在费劲千辛万苦,耗尽身上底牌将其重创,然后又追踪数百里将斩杀后,两人欣喜若狂地落在高级妖兽处。 赵诺连声道:“老石,发了,我们发了啊!这可是高级妖兽!我.我们居然能杀死高级妖兽,真跟做梦似的。” 宋延道:“胖子,这次回去,你该收心突破了。一旦突破绛宫境,好歹也能增寿一百。” 赵诺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道:“知道了,老石。” 说完,他又笑道:“还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太开心了。” 宋延无语道:“你说说清楚啊,什么叫和我在一起的时光?” 赵诺一反平日里的嬉皮笑脸,自嘲道:“其实,我看起来乐呵呵的,但没什么朋友。 别的修士看不起我。 我性子怯懦,天赋颇差,又很贪玩,没钱还经常出没于那把耍子的场所。 除了老石你. 你和我在一起,从没看不起我,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当兄弟。 我.我是真希望这段日子能更长一些。 此去闭关,我怕出来后,一切都物是人非。” 说话之间,赵诺眼中竟然泛起了感动的泪光。 两人正说着 宋延忽的轻叹了一口气。 他为了体会小修士的日常,所以没用神识,可即便没用神识,但此时他却已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人正在靠近。 此番,两人追杀高级妖兽,已然离开销魂谷很远,至于寻仙谷则是更远。 而这终究是引来了苍蝇。 当然,在苍蝇眼里,他们并不是苍蝇。 刷刷刷! 三道修士身影落下。 而其中,两道绛宫境气息肆无忌惮地铺开。 赵诺吓得待在当场,急忙自报家门道:“三位道友,我们乃是寻仙谷修士,还有朋友马上到这里。” 为首绛宫修士扫了他一眼,冷哼道:“把储物袋丢下来,然后滚吧。” 赵诺平静道:“听过方天盛的名头吗?他可是我们朋友!他马上就到了!” 绛宫修士愕然道:“方天盛?” 赵诺傲然道:“对,我朋友很厉害的!” 那绛宫修士明显愣在了当场。 赵诺见机行事,急忙一抱拳,恭敬道:“不过也不叫三位前辈空手而归,此兽便当是见面礼了。老石,我们走!” 说着,他根本顾不得这妖兽尸体,对宋延使了个眼色,就要逃。 然而,那绛宫修士却哈哈大笑起来,继而又重复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赵诺意识到有些不对,但他当机立断,咬咬牙,又长叹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储物袋,正要抛出,一道声音却从他身边传来。 “胖子,你没了这储物袋里的东西,没了这高级妖兽,你还怎么突破绛宫境?” “老石,你哎,快把你的储物袋也掏出来,给这三位前辈。” “胖子,你不打算突破了?” “老石,快拿呀”赵诺佝着身,讨好地笑着看向那三人,然后道,“我这朋友有点倔,马.马上就给,马上就给。” 在意识到自己唬不住那三人后,赵诺心底的怯懦彻底爆发出来,此时惶恐难安,不知所措。 为了表示自己的顺从,赵诺将自己的储物袋率先抛了出去,然后焦急地看向宋延,满头大汗地拼命使眼色。 宋延从怀里掏出了储物袋。 对面修士抬手一招,却发现招不动。 他正欲发火,却见储物袋中忽的黑光一闪。 一尊漆黑的棺椁显于半空。 棺盖打开,露出裹着猩红衣袍的瓷白血尸。 宋延怀里光影一闪,落入血尸。 血尸瞬间动了起来,三条树根飞射而出,刺入那三名绛宫修士的脑门,然后在那定格的惊惧眼神里“咻”得一吸,那三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干瘪,化作干尸,又被林风一吹而化作尘埃,消失殆尽。 婆须沙华收回沾染鲜血的树根,陡然之间又往回射去,方向竟是赵诺! 赵诺整个儿已经吓傻了。 ‘住手!’ 宋延在神识中厉声制止。 婆须玉妆这才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 赵诺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老.老石,你不.您.我什么都没看到,我.” 他已吓得裤子湿了。 宋延抬手招来那三人储物袋,稍作探查,将其中的追踪气息除去,然后蹲下来,连同赵诺的储物袋一同塞到了他手里,道了句:“胖子,好好修炼!” 赵诺愕然抬手,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道:“石” 宋延道:“我也很开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但现在该结束了。” 说罢,宋延收起婆娑玉妆,飞射往远。 赵诺愣了许久,也才取了储物袋,神色复杂地离去,待其入了寻仙谷地界后,陡然身子一僵,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失落感,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未几又恢复了原状。 195.恐怖“他化”,十年已至(8.3K字-大章求订阅) 夏日很快过去 宋延这洞府前,再无什么人光顾,从而变得冷冷清清。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料想必然和两次斩断因果有关。 而待到入秋,大批遭了天灾兽而失去了家园的难修从外涌入,想来入住寻仙谷。 但寻仙谷洞府有限,而难修中还有钱的也是有限,故而只是收留了一批,还有更多的难修则是离去。 期间,宋延又看到了方天盛,环仙子的身影。 这对儿神仙眷侣似乎对于难修的遭遇很是同情,在尽力协调,周转。 和煦的表情,雪白的裙摆,给这寻仙谷增添了几分温暖。 但是,寻仙谷周边已经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末世之下,道德必将崩溃.这一条理,对于修士界也同样适用。 原本此间不会出现抢劫的情况,可现在却不一定了。 在听闻了几起失踪事件后,寻仙谷原本还会外出的修士们再不敢单独外出了,要么多人组队,要么则是宅在洞府里。 初冬,苍山负雪,一块块黑色岩石被细细抹上了盐霜,棉絮,变得雪白而孤寂。 岩石不会孤寂,但在孤寂的人眼里,别说岩石了,就连天空大地都一般模样,都一般的空空荡荡。 宋延忽的想到穿越前看到的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他斩去了自身的因果,但事实上这些因果对他来说乃是好的,乃是锚点,乃是他和这红尘的联系,而作为一个修士来说,这些东西也是极为重要的,也是不足的。 而危机,却也不至于。 因为他明白,他斩去这些因果的初衷是“为了双方好”,是“因果已然结束,觉得留下也没用”。 可真的没用么? 他斩了这些因果,乃是“损不足而益有余”,损了自己的心境历练而补足了所谓的”无有后患“。 ‘难怪感到空荡。’ ‘原来这并不是使用这天赋的后遗症,而是我自己用错了。’ 宋延思索许久,他开始对“无我”生出新的理解。 “无我”的真正作用其实并不是“斩断尘缘”,而是为了“斩断危机”。 譬如他若是和某人结了仇,而那个人身后又牵连到一个大势力,这种情况下,他就可以尝试斩断两人之间因果,从而避免“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动了老的来了更老的”,如此无穷无尽。 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斩草除根也不能断绝这恩怨,若是能再加上斩断因果,就万无一失了。 这种事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烦的要死,且你永远不知道这事儿有没有后续 保不准你前脚还在志得意满,“吃着火锅唱着歌”,后脚忽然来了个更强者,口喊着“小辈尔敢”,然后将你撵得如惶惶丧家之犬,到处逃跑; 又保不准数百年后还会有人来找你报仇,或是灭杀你至亲之人,到时候对着姗姗来迟的你说一句“宋老魔,也叫你感受我当年的痛苦”,而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出一句“本座手中染血甚多,你你到底是为谁报仇的”。 宋延不喜欢这种事。 若是结束了,那便该彻底结束。 可天地因果又岂会随你心意? 但若斩因果,那就可以了。 这才是正确用法。 寒风呼啸,卷起千卷银浪万缕雪潮,横渡这高耸且漫长的寻仙谷。 宋延搓着手,走出洞府。 斩却尘缘这种事,让他到现在还感到沉闷。 所以,他得出来透透气。 洞府里,婆须玉妆还在磨合身体。 经过这许久,她已经基本适应了血尸玉妆。 但问题还是存在的。 一,不会说话; 二,善恶不分。 宋延无法教会她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也无法让她理解什么人对她怀有恶意,什么人又是善意。 因为,除了宋延之外,但凡有生命出现在她面前,婆须玉妆永远只有一个态度,那就是:吃吃吃!! 她会迅速杀死除了宋延以外的一切目标,然后吞噬目标,使其变成自己的养分。 但宋延之所以任由婆须玉妆存在,是因为他能感到一点。 婆须沙华很清楚地知道血尸玉妆对他的意义,也明白血尸玉妆的存在会让他开心,所以.婆须玉妆非常爱惜血尸玉妆的身体,且以一种神秘的掌控地府之气的方式在对血尸玉妆进行强化。 若说之前的血尸玉妆是处于“随时可能落回绛宫后期的紫府初期境界”,那现在.她已经在往着“紫府中期”迈进了。 这种成长速度极为恐怖,而这些都是婆须沙华的功劳。 而婆须玉妆的攻击手段也很强横。 利用强大的体魄攻击,利用十指间探出的树根戳入目标身体,然后迅速吸收目标生命能量。 宋延侧头扫了扫洞府之中。 婆须玉妆正在进行她的“修炼”。 那瓷娃娃般的红衣魔女正不停挥舞双手,十指间不时探出的树根就好像利爪。 忽的,她又扑到洞壁上,尖锐的指尖使得她能轻而易举地在洞壁上快速爬行。 忽的,她周身散开一团诡异黑云,那些黑云凝而不散,乃是由地府之气构成。 她就坐在这朵黑云山,像贪玩的孩子一样,在逼仄的洞府里“呜呜”地飞来飞去。 若天地能感到这团地府之气,怕是尘光宗大地之下的天灾土兽、水兽都会统统爬出来,让黑暗天灾提前到来。 只不过,婆须玉妆对于地府之气的掌控之力极度强大,两片叶子时就可遮天,如今她已经三片了。 “呼呼.” 宋延微合双手,呵着热气。 在极度收敛境界的情况下,他还是能感到深冬的冷意的。 而此时寻仙谷的各处洞府前仅有零零散散数人,彼此之间也怀着一种警惕,若是看到虽会含笑相对,但总是充斥着强烈的疏远感。 宋延沉浸在此时属于“练玄九层散修石煌子”的身份和环境中。 黑暗天灾将至,大批难修从外而来,周边环境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稳,无道侣无朋友,他待在这儿,也没什么钱,更无机缘,唯一的路径就是赶紧去向尘光宗管事采买一粒最普通的绛宫丹,求个突破。 至于未来,完全看不清,但可以预想的是,未来绝对不会往好处发展,一种越来越不安的情绪已如阴云般笼罩他的心头。 真就是天地锁人。 可他又能如何?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若他是别人就好了。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上又有哪个“冻死骨”不痛恨“酒肉发臭的朱门”,又有哪个“冻死骨”不想变成那“酒肉发臭的朱门”呢? 一时间,宋延彻底沉浸在此时的状态中。 而他本命秘宝之中,玄黄物质再度溢出了星星点点的金色,这些金色反哺与神魂. 不知过了多久,宋延从这种顿悟中醒了过来。 他扫了眼面板。 却见面板上多出了一行信息:【天赋4:他化】。 领悟并不需要什么“在生死关头”,或是“在亲友全灭的悲恸之时”,领悟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厚积薄发”。 没什么大战,只是在这一个寂静的冬日,宋延忽然就悟了。 他悟的不是什么生死杀道,而是简简单单的“他化自在意境”。 可人生头一回,纵然初步领悟,却也需摸着石头过河,在实践中加深认知。 待将意境彻底巩固,融合与本命秘宝,从而形成本命境胚后,他就可以尝试横渡苦海,以达到下一境界了。 ‘出去转转,寻找一个他化目标试一试吧。’ 宋延踏出寻仙谷,开始到处转悠。 他的神识也开始放开,扫寻四周。 这一看,才发现涌来寻仙谷的难修只是九牛一毛,在外的难民才是多如牛毛。 尘光宗所在的岛屿名为岛屿,其实已经算是个小型大陆,大陆西边已经遭受天灾水兽、土兽攻击了。 此时,一车车的难民拖家带口纷纷东来。 有马车,牛车,驴车,甚至还有独轮车,这些都还是运气好的,都还是颇有家资的。 宋延只是神识扫过,就能看到一路地狱般的场景,饿死的,冻死的,病死的,人相食的,凄凄然而难以入目。 这片世界终究是有着玄气的土壤,玄气对农田增产乃是常事,故而和平时期这片大地上能养出极多极多的人口。 但人越多,遇上灾祸,死的也就越多,不仅多而且快。 活在奢华和平之地的人永远都想象不到这种悲惨的场景,和平让他们对于死亡和灾难缺乏敬畏,惊叹“怎么可能死那么多人”、疑惑“难不成人死了还能刷新”,其实这与“怎么可能没吃的,难不成他们不吃肉糜”有什么区别? 此时,一名英俊男修正裹着白绒斗篷站在灰裸的孤崖上,俯瞰着其下一队正在冒雪艰行的漫长难民队伍。 这支队伍有人在死去,但队伍并不会为死人驻足,他们会继续往前,直到下一个城市. 方天盛双拳握紧,指甲虽未刺破皮肤,却已留下深深痕迹。 妩媚女修垂首看着自家道侣的动作,轻叹一声。 方天盛面色阴沉。 环仙子忽道:“我去吧。” 方天盛点点头。 环仙子换了副表情,双手微负,从半空缓缓飘落,黑发如水墨流淌,眉心一点花钿印记,气质恍若天畔云朵,她停在了那支难民队伍的前面。 正行走的难民们忽的看到从天而落的绝美天仙,纷纷呆在原地,如同僵住了一般,也不说话,也不发问,只是麻木地看向环仙子。 环仙子抬手一挥,挥出二十瓶丹药,然后扬声道:“我乃尘光宗修士,上宗不忍见黎民受苦,故遣我前来。这些丹药,你们且用水煮开,每次煮一瓶,然后喝上一口,便可支撑一天。这里有二十瓶,足够你们撑到下一个城市了。” 难民们这才黑压压地跪倒,用嘶哑的各色声音喊着:“多谢仙子。” 环仙子神色闪动,落在一些可怜的孩子身上,那孩子脏兮兮的,眼看着便要冻死,她眼中闪过不忍之色,可旋即却注意到了头顶的冰冷目光,只能收回视线,然后翩然离去,落在方天盛身侧。 方天盛冷声道:“你刚刚是不是还想救那个孩子?” 环仙子道:“只是可怜。” 方天盛如被这句话激怒了,他忽的爆发道:“可怜?可怜?你可怜她,谁又来可怜我们?” 环仙子叹了口气。 方天盛道:“还记得我们在茂国么? 那时候的我们可是立在茂国的巅峰,天下无敌,放眼八方根本没有敌手! 就连国主要做什么都得来询问我们。 我们是真正地站在巅峰! 可来到了这尘光宗,我们居然就成了底层! 给这些蝼蚁般的贱民发物资的事,居然还要交给我们来做? 他们这是根本看不起我们!” 环仙子垂首,眸中露出犹豫之色,忽地贝齿轻咬,如是下定了决心,劝道:“其实,尘光宗也没亏待我们,他们给了我不少资源了,别人有的,我们也有。天盛,你.你就别这样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方天盛瞳孔紧缩,面目狰狞地一巴掌扇出,抽在环仙子脸上,将其击飞在地,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道:“你倒是一条天生的母狗,旁人给你点资源,你就感谢了?早知当初就一剑斩了你,也好教你莫要耽误我修行!” 环仙子抬手捂着侧脸,哭道:“天盛,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方天盛激动的情绪慢慢消缓,转而变得平静起来,平静的可怕。 他傲然道:“吾乃天骄,尘光宗既是狗眼识不得明珠,那也没必要存在了。” 他往前两步,陡然拔剑,抵在妩媚女修颈前,道:“我约了阴杀老魔明日见面,他很看重我,你来么?” 环仙子听到“阴杀老魔”四字,顿时花容失色,道:“你你什么时候与他见面的?” 方天盛道:“阴杀老魔的宗门在大陆西侧,此番也在抵御天灾兽的过程中破败了。他老人家宗门被毁,急需寻求新的修炼地点,这便盯上了尘光宗。前些日子涌入寻仙谷的难修,有不少都是他派来的先头军。” 环仙子幽幽道:“难怪你那么热情,帮了许多修士安顿.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同情他们。” “同情?” 方天盛冷笑一声,然后道:“好了,不废话了,明天你还和我一起么?” 环仙子道:“我若说不,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方天盛面容狰狞起来,似乎陷入了挣扎。 环仙子道:“反正你早就杀了很多人,但凡影响你修炼的,前途的,形象的,你全都杀了。也不多一个我。” 方天盛淡淡道:“她们乱我道心,自有取死之道。” 环仙子闭上眼。 方天盛道:“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吧。” 说罢,他从储物空间中陡然掏出一个灰色斗篷,又抓出一把平日里不用的玄宝长刀,继而遮蔽面容,往远处掠去。 待到追上了那支难民队伍,方天盛发出低沉地笑声,口中喃喃道:“你们为什么要逃?明明只是蝼蚁,死在出生地不好吗?要不是你们这些蝼蚁,尘光宗也不会要我来分发物资。若非我分到了这般下贱的活儿,我也不会生出异心,更不会投奔阴杀老魔!都是你们逼我的!” 方天盛双指微并,取出长刀,瞄准远处。 难民们正围聚一处,几个体魄还算强壮的汉子正用锅煮着刚刚得到的丹药,一群人则麻木地、期待地看着远处。 方天盛看定最后排的几人,淡淡一笑,运刀斩去。 然而,玄气用处,他的刀却纹丝不动。 方天盛下意识地再施展法术。 刀还是不动。 他神识放开,扫视四周,掠过周边风雪、山林、还有远处的人,纵连隐露出雪地的小石头上的纹理都不曾落下,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就站在他身后的少年与魔女。 方天盛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道:‘怎么回事?’ 他再度运用法术。 但刀还是一动不动。 一缕冷汗陡然从他背后生出。 他下意识地缓缓侧头。 可才转到一半,就只觉头颅中如装入了万千蜜蜂,“嗡”得一响,便一片空白。 方天盛茫然地站在原地,突然空下来的大脑与心脏只剩下一个问题在回荡:‘我是谁?’ 噗! 一根尖锐树根陡然穿破他头颅。 未几,方天盛就灰飞烟灭了。 宋延看着那消失了的修士道:“第一次用,不太熟练。” 他微托双手,那掌心正有一团儿因果在旋转。 略作感知,这因果不算强。 再稍作思索,他微微一吸。 这团因果顿时附加在了他神魂之上。 宋延脑海中顿时多出了许多记忆,这些事就好像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他收起方天盛的储物袋,然后重新掠回崖顶,看向远处的环仙子。 环仙子不知何时已然站起,双腿紧并,裙袂舞动,面如死灰地看向宋延。 明明是宋延的模样,但在她眼里,这少年就是和她在一起,发生过许多故事的人。 可现在,这个人已经变了。 她闭上眼,道:“天盛,我已经想好了。” 宋延问:“你的决定是什么?” 环仙子双指一柄,铿然之间,一道白光掠出,然后飞快掠向自己的脖颈,而泪水已然从双颊滑落。 宋延往前一踏,双指拈住那白光,然后将环仙子搂在怀里。 两人在半空飞旋数圈,继而缓缓落地。 环仙子俏脸之上,泪痕犹在,只是已然有些呆住了。 “你” 宋延抱紧她,道:“我想好了,你是对的。” 环仙子愣了许久,继而破涕为笑,紧紧搂住了他。 原本,她的命运早在方才就以悲惨而终结,现在却迎来了新的转机。 傍晚时分,小雪初晴,灿烂的瑰红色天光落照在寻仙谷。 仙谷之间,一对儿神仙眷侣从半空掠过。 赵诺闭关很顺利,此时稍作歇息,站在洞府前,眺望外面,待看到那方天盛和环仙子,心中顿时生出艳羡情绪,一双贼溜溜的眸子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环仙子,许久又长叹一声,握紧拳头,道:“好好修炼,抓紧突破!” 宋延带着环仙子掠过峡谷,暗暗观察着所有人的神色。 但一切正常。 他特意从自己洞府处掠过,但邻居也没惊呼“石煌子道友,你怎么和环仙子在一起”之类的话。 他再细细看向自己的神魂。 自身因果内敛,而方天盛的因果却在外旋转。 很显然,他的因果被方天盛的因果给藏了起来。 宋延又领着环仙子落在他洞府周边。 那邻居早从原本的云芸换成了旁人。 宋延和环仙子与那修士聊了会儿,问了点“寻仙谷还差什么,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又不经意地随口问了问这隔壁洞府的修士呢? 而他得到的回答却是“这隔壁的修士名叫石煌子,他前些日子出去了,想必是历练”之类的话。 宋延顿时明白了。 对于熟悉他的人来说,他是失踪了,去了不知什么地方,哪怕他站在熟人面前,熟人也无法认出他,除非他将方天盛的因果给消除。 完成了“他化”测试后,宋延与环仙子一同回了独立洞府。 两人才一落地,环仙子俏脸上便显出几分惊奇,道:“天盛,你御剑的速度好像比之前快了许多。” 宋延握拳,面显坚毅之色道:“我不曾忘记昔日茂国曾站在巅峰的时候。我想.一定是我自己努力不够,所以一有时间才瞒着你在外苦修。 至于为什么瞒着你,是因为环妹你太迷人了,我只要与你说了,你一定会随来。而与你在一起,我就会心猿意马,无法修行。你不会怪我吧?” 环仙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却又螓首微抬,复杂地看着眼前道侣。 两人四目相对。 宋延安静地观察着。 很快,他意识到了“他化”因果重叠所运行的方式。 当不同的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总会产生一些“空白的区间”,而这时候.只要你能给出合理解释,那这解释就会被接受,至少眼前女修是绝对无法察觉的。 不过,他依然对那什么“阴杀老魔”会是什么反应而充满好奇。 从方天盛的因果中,他已得知“阴杀老魔”乃是神婴初期的高手,这可谓是与他处于同一大境界的存在了。 正想着,宋延感到环仙子已经扑入了他怀里,双手绕过他雄壮的腰间,脸颊贴在他胸口,轻声道:“明天怎么办?” 宋延道:“我会办好的。” 环仙子忽道:“我陪你一起去。” 宋延笑道:“那么威胁你,你都不去。这么一哄你,你就答应了?真不怕我以退为进?” 环仙子柔声道:“我了解你的,天盛。你从不会哄我,你也不屑于哄我.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愿碰我。所以,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是真的。 昨天我不陪你一起,是因为我不想为虎作伥,宁可死了。可现在,我却愿意与你生死与共,哪怕刀山火海也愿一同去走一趟。” 两人深情对视,宋延忽的抱起眼前仙子,大踏步往床榻走去。 须臾,环仙子发出“嘤咛”的声音。 纱帐挂钩被小足轻轻一踢,旋即垂落,又被惊风拍击,而如水面荡漾。 紧接着,“水下”便传来“呜呜呜”的喊叫。 那喊叫如在哭着笑,笑着哭. 许久,又许久 一切才初落定。 那娇美的脸颊上露出幸福之色。 宋延亦是享受着这种奇妙的体验,身心舒畅,在感到那温热的长腿依然搭挂着,轻动着,似发出邀请时,他又一记虎扑,与环仙子欢乐起来。 次日清晨。 这对儿神仙眷侣又在不少散修艳羡的目光里往寻仙谷外而去。 没有一个人发现方天盛已经产生了变化。 那所有属于方天盛的一切,都已归于了宋延。 两人正御剑而行,忽的环仙子奇道:“郎君,我们怎么是往尘光宗方向?是不是走错了?” 宋延道:“没错。” 片刻后. 宋延以要事禀报拜见了尘光宗大长老,直接将“阴杀老魔”纠结难修的事准备偷袭的事道了出来。 大长老沉默许久,深深看了眼宋延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宋延凑近,一番言语。 环仙子已经呆住了。 旋即,宋延没让环仙子随他一起,而是独自往阴杀老魔处赴约了。 傍晚时分。 宋延来到一处郊外玄气芜杂的洞府,然后顶着那扑面而来的凶气,一步步踏入。 一位红袍短发魔修坐在黑暗里,正在把玩女修,见到来人,冷声道:“来迟了。” 他显然没有发现眼前方天盛的变化。 宋延看着眼前魔修。 这魔修,乃是个紫府初期,绝不是那阴杀老魔。 似乎察觉了他的想法,红袍短发魔修道:“魔君正在闭关,他会在关键时刻出手。你既然来了,应该已经带来了新的情报。说说吧现在尘光宗是什么情况,可能攻下?” 宋延长叹一声,然后将“自己偷偷外出,结果被尘光宗大长老盯上”的事说了出来,随后又道:“大长老说,他们早已发现我们密探,之所以还留着我,是希望我传一句话。” 红袍短发魔修愣了下,皱眉,沉吟许久才道:“尘光宗要你说什么?” 宋延道:“斗法。” “斗法?” “大长老说,各派五人,若是尘光宗败了,让出一半宗门。” “呵,若他们胜了呢?”红袍短发魔修有些心动,因为此番进攻尘光宗也是不得已之举。尘光宗作为大宗门,纵然攻下,到时候也不知死伤多少。 宋延道:“大长老说,若是尘光宗胜了,则帮助所有难修在山中一处空旷玄地建立新的修士山城,那处玄地的玄气虽然没有尘光宗本宗高,但却也不差。” 红袍短发魔修愣了下。 宋延道:“大长老还说,天灾当头,妖兽横行,大家共同生活在这片岛屿,这个家园,正是共抗外敌的时候。 若是这时候还窝里斗,无论谁胜谁败,都注定无力抵抗天灾兽。纵是苟且偷生些年,却还是要逃。可到时候.又能往哪儿逃?” 红袍短发魔修沉默了许久,皱眉道:“他真怎么说?” 宋延点点头。 红袍短发魔修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与魔君汇报一下。” 说罢,他微微闭目。 许久 红袍短发魔修重新睁眼,道了声:“魔君答应了,一个月后,云缥谷,只许来五人。” 宋延道:“那我速速返回转达大长老。” 这种层次的约战,对宋延来说完全有一种皆在掌控的感觉。 尘光宗最强者乃是个神婴中期,按理说,此战十拿九稳。 不过,让宋延不出意外的是,意外果然发生了。 所谓的“阴杀老魔”只是个幌子。 而在“阴杀老魔”之上,还隐藏着一位名叫“血鸾子”的老怪。 这老怪乃是从别岛而来,实力也是神婴中期。 血鸾子的出现必将改变战局 而魔修从来心怀叵测,是否遵守规矩,无人知晓。 然而,当一个月后,血鸾子从远方匆匆赶来,准备前往云缥谷给尘光宗一个惊喜时,他却在一处小亭子处停下了。 他不得不停下。 因为亭子里坐了个玄袍男子。 男子戴着斗笠,周身已与此间天地融为一体,而发出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血鸾子本是一道赤虹掠行而远,但经过此处时却陡觉一座高山压了下来,他此时佝偻着身,对那亭中男子恭敬行了一礼,冷汗涔涔道:“前辈。” 宋延指了指对面,道:“来喝一杯茶。” 血鸾子苦笑道:“早知尘光宗有前辈坐镇,晚辈哪还敢放肆。” 宋延笑道:“来,喝一杯茶。” 血鸾子无奈,只能缓步走入亭中,苦涩地坐下,然后喝了一天的茶。 月余后. 一个令人震撼,却又欣喜万分的消息传来。 这片大型岛屿上的正魔两道居然联手了。 尘光宗在山中建立了新的宫殿,而一位位魔修,难修纷纷入驻。 盘坐玄心,已然突破伪府境的韩彩儿也是颇为诧异。 不过,比起诧异,她更多的是惊惶。 此时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位神秘人的掌控,也深深知道自己是着了道、才会爱上那人。 十年之约已快到了,她实在不知之后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时,一道沧桑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彩儿。” 韩彩儿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激动喊道:“义父!” 黑莲老人道:“十年之约到期后,那天魔定然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纵然义父以炼丹为名拖住他,他也不会放过你。 你如今应该已经突破伪府境了,那便提前半年逃来义父这里,义父与你交待些事,你直接远走高飞。” “那义父您呢?” “我?”黑莲老人冷笑道,“天魔狡诈,不可相信,纵使看着良善,却所谋甚大。不过,这种天魔老夫交手的次数多了,无妨!” 附:新年快乐! 199.天尊秘境,杀人诛心(8.1K字-大章求订阅) 荒莽密林之中... 空气有些安静。 宋延默默看着这位穿越之初就遇见过的故人,忽地念头一动,笑道:“娘子,就别装了。” 苏瑶垂下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道:“我已为阶下囚,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就别试探了。” 宋延道:“九子魔母乃神婴之上的天魔,我不得不警惕。” 说罢,他看着苏 因此这三道霞光扫及‘阴’老魔之时,立时就有一粒黑珠遁体而出,‘阴’老魔的元魂化物已然被‘逼’了出来。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坐在藤椅之上,手里拿着一份来自东方中国的电报,低头沉思着。身边站着两个中年人。 那隐藏在对方身上的杀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影响到了一些。让在场的几人,稍微有些不适。 秦玥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又有了响动,似乎有无数的脚步往洞口方向而来。 一听此言,店主自然笑的合不拢嘴,若说是与灵符相关的物品,还有谁比自己更占优势?原承天开出此价,岂不是有意于他? 明显的,北伐派的道德优势一下子就被削掉了一半。不能不说,通商大臣这一派的观点更实际,也更符合世界大战后的国际新潮流。可以说,他们站到了另外一种新的道德制高点上。那就是:人民的幸福永远是第一位的。 她的这番姿态做出来,立刻由背后说人坏话的人,变为了被李思污蔑的人。 万一哪天被皇上看上,也是可以被宠幸的,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先例。 来到驻地,张一虎下令所有苍狼集合,四名支队长带领着四百苍狼全部集结在操场之上。 “悦儿,不别跟他解释那么多,他不相信就算了。”南宫辰勋看着龙千绝生气,心里更是生气,他忍着心里的痛苦放手,没想到龙千绝会这样对待悦儿。 那些被他懦弱的藏起来,不敢再去想的记忆仿佛绝提的洪水般,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这一次,连着琳娜也跟他一起离开了,一切关于他的人和事,终于彻彻底底的从她生活里退出去了。 蔚惟一再次咬了咬唇,“你既然跟阿初是一起长大的,那么你知道唐柔晴和阿初的关系吗?”,她并不是不相信段叙初,而是有些事不弄清楚,对于一直患得患失的她来说,很难受、不安。 唐司祺出院这天,倪蕊去接他,唐母以及唐家的诸多亲戚也都来了,一众人瞧着倪蕊的肚子,纷纷喜悦的开着玩笑,说着有关结婚的话题,唐母脸上尽是笑,乐呵极了。 “干爹保重。”蓝诚诚最终还是叫了南宫辰勋干爹,只是语气有些生硬。 离开了慕容翔织囚禁的莫涟漪。她也开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思绪,使自己的思绪变得更加的清楚。 张松的棍影虽然挡下了闻成龙的满天星,可是当他打算扯棍还招的时候,闻成龙手腕一翻,又是数十道寒星刺向了张松的全身要害。 “哼,今天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注定是插翅难逃!”为首的那名武者,从周围天地间吸引了一股浓郁的灵力流,运转自己的招式,冷笑着向叶凡冲了上去。 tnnd就这么一句话就把我的嚣张气焰给打了下来,开什么玩笑,那还了得……我连忙收起轻狂,狗腿的伺候着我家少宫主起床。 196.巧取所需,全新途径(6.4K字-求订阅) 尘光宗。 当二长老从外归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候在宫殿中的韩彩儿。 二长老疑惑地看着这位弟子,在她心目中,这位弟子此时本还该在玄心端坐,而不该在此处。 她神色微冷,严肃道:“这些日子宗里也很忙碌,想必你也听过。 正邪两道因为共抗天灾妖兽的事而前所未有的联合了起来。但魔修中固然极大多数人都想着合作,却终究有极少人心怀叵测,为师近些日子便是在为此事奔波。 你不抓紧时间巩固修炼,却擅自离开玄心,真以为玄心这般的重要资源是可以随意浪费的么?” 然而,韩彩儿瞬间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二长老愣了下,问:“到底何事?” 韩彩儿道:“师父,请您帮我看看,我身上是否有追踪印记。” 二长老也不多言,一番仔细检查,摇了摇头,道:“没有。” 旋即又奇道:“你终日在玄心修炼,又岂会有人给你下追踪印记?” 韩彩儿道:“师父,还请莫要多问,弟子今夜便要离开。” 说罢,她又重重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去。 夜色里,雾气弥漫。 宋延享受着来自环仙子的绵绵情意,忽的心有所感,身子一紧,坐直了起来。 环仙子抬起螓首,雪白的柔荑微微扬起,勾住男人脖子,微声喘气,娇声问道:“郎君,何事呀?” 宋延道:“忽然想起一件事,需得暂时离开。” 环仙子眼带媚色,幽怨道:“长夜漫漫,才刚开始,郎君不能等天亮了再走嘛?” 宋延摇摇头,起身,抬手从黑暗里吸来衣裤。 环仙子无奈,正也要起身穿衣,却被宋延压了回去。 环仙子眼中,显出男人关怀的神色。 “环儿,你乖乖在洞府,外面不太平。” “郎君.” “怎么了?” “没没什么.” 须臾,宋延离去。 环仙子眼中忽的生出疑惑之色。 她那道侣是什么德行她自己最清楚,简单来说就是“人前人模狗样,道貌岸然,人后却是自高自大,自以为是,不择手段”。 她几乎从未在她道侣身上体验到温柔,更别说两情相悦的欢好了。 可这些日子,她心目中的道侣像是全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如英雄般化作“尘光宗”与“难修”的桥梁,从而避免了此地人类内部厮杀,还对她温柔备至。 她初时陷在温柔网里挣不脱,可今晚道侣的反常却让她着实古怪。 环仙子略作思索,也在黑暗里迅速下了榻,寻了轻巧纱衣裹在雪白胴体,然后悄悄推门而出,往自家道侣的方向悄悄尾随过去。 远处,宋延轻松地感知到环仙子从洞府外出。 他轻声叹了口气,继而收敛气息,迅速折返洞府,写了封信,又将原本属于方天盛的储物袋压在了信上,想了想,再给了一大袋玄玉,以及一个记载着他部分剑道感悟的玉简。 所谓玉简,不过是神识产物,可存感悟,可存功法,很是方便。 宋延平日里自然做了不少。 这般玉简对他自己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外面修士却是真正的至宝。他的剑道感悟虽说在几种力量中乃是最弱的,但却也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想象的。 做完这些,宋延将方天盛的因果快速取下,然后随手一扬,任其散落在长风中。 因果散却,纷纷扬扬,分落四方 世上再无方天盛,其因果碎片则会在日积月累中,要么化作孤魂野鬼,要么化作煞气煞液. 尘缘既尽,宋延也不会多做停留。 方天盛只是他初步试验“他化”的一个对象。 在这次试验中,他得到了不少经验。 而以方天盛的因果与方天盛道侣的欢好,也确实让他体会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欢乐之感。 此时,环仙子的怀疑与追踪更是让他明白了一点:纵然他有方天盛因果,可若是他与方天盛之间的性格相差太大,也是会很快引起至亲怀疑的。 这一点,竟和“穿越”有着某种奇异的类似。 “他化方天盛”,某种程度上,不就是“身穿方天盛”么? 如此思索着,宋延再度离去。 片刻后,环仙子只觉失去了自家道侣气息,她疑惑地在周边搜寻,一搜便是一两个时辰,眼见无果,便惊疑不定地返回。 此时,她几乎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家道侣的异常,因为方天盛虽然比她强,可是还没有强大能在她认真追踪下将她轻易甩开。 这怀疑一起,她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细细回忆,发现异常的源头乃是那日分发物资。 前一刻的方天盛还一副要杀她灭口的模样,下一刻便陡然浪子回头,不仅夺下她的剑,还对她施以了极致的温柔,让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做女人的幸福。 “夺舍”两字瞬间从她脑海中跳出,可再仔细想想却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因为,若是夺舍,那有许多小动作,小细节,小生活习惯必然是截然不同的,可方天盛完全没问题。 环仙子完全能确定他就是方天盛。 环仙子一边想着,一边回到洞府。 她远远儿就看到洞府中的烛火亮着。 但她离去时,却并没有点燃烛火。 环仙子瞬间如炸毛的猫,暗御飞剑,时刻准备出手,然后远远儿一抬手,以法术推开门,同时尽可能平静地喊道:“天盛。” 门,啪一下开了! 内里暗黄灯火微微摇曳,却空无一人。环仙子视线扫过,却见烛火下,有一封信,两个储物袋。储物袋压着那信安静地躺在熹微暖光中。 环仙子一愣,快速入府,关门,取了信。 信上只写了一段话:小丫头,别紧张,我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这段日子,对不住了。可万一你还是想知道我是谁,就来神婴之上吧。记得保密,阅后即焚。 时间一时间彷如静止了。 环仙子小嘴微张,喃喃道:“神婴.之.上.” 她不敢置信地反复呢喃。 因为这封信其实已经彻底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段日子里带给她快乐的人居然可能是位她踮脚仰头也看不到的恐怖存在。 难怪,他所用的手段如此惊人。 她抱紧那封信,心中复杂难言。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与方天盛的因果彻底断了,但和这位神秘前辈的因果却开始了。 前提是,她真的能一步一步地爬到那从前不曾想象的高处,如此才有资格去看到他的真容。 环仙子探手入储物袋,旋即取出了那玉简,微作探索,惊诧地睁大了眼睛,旋即.露出惊喜之色。 数日后. 韩彩儿来到荒岛。 岛上已爬了不少天灾水兽。 这还只是岛上的。 天灾水兽在五行天灾兽中虽然比不上金兽,火兽,木兽,但相较于土兽,它们还是有着“隐于深水”的优点。这使得它们在海洋地理环境中有着不小优势,一般修士想要入海绞杀水兽,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韩彩儿已是伪府,此时匆匆一扫,便感到水中隐约显出了些水兽轮廓。 正当她愁眉思索时,一道苍老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彩儿,准备。” 韩彩儿急忙回应:“我准备好了,义父。” 话音才落,恐怖黑炎陡然从山洞蓬出,所到之处,那天灾水兽仿是遇到了天敌般转瞬死亡,又化作灰烬,本还密集的山洞一瞬间空出了条道。 韩彩儿抓着机会,化出遁光,往山洞深处而去,眼见着盛开四瓣黑莲的阵罩微微开了一线,便顺势往里快速一钻,落在了黑莲老人面前。 这十年里,黑莲老人形容枯槁了许多,他背脊佝偻,眼眸浑浊,肌肤皱如老树。 在看到黑莲老人濒死老态的这一幕,韩彩儿瞬间明白了黑莲老人的用意,从而哽咽起来。 四瓣黑莲火反噬很重,偶尔动用杀杀妖兽还可以,但长时间用以炼丹,那根本就是要命的。黑莲老人之所以这般模样,是因为他其实已经炼好了损天丹。 而这位至亲之所以叫她前来,则是为了给她大量玄玉以支撑“伪府境”。 然后,这位至亲会将她支走,再独自在这里等待那暴怒的神秘天魔,将损天丹交给天魔以完成她的魂契,继而.动用四瓣黑莲之火与天魔同归于尽。 韩彩儿本就是心思机敏之辈,根本无需多言,只是见些微变化,就已明白眼前老者心意。 而黑莲老人也绝非婆妈之人,他瞬间就取出了取出数物,悬浮半空,三个储物袋,一个丹瓶。 他抬手一挥,三个储物袋落入韩彩儿手中。 “彩儿,损天丹我已完成,那天魔只要来此处,我便交给他,你速速离去吧。” “义父.” 韩彩儿眼已湿润,声已嗫嚅。 而就在这时,她陡然看到一道迅疾到了极致的黑光。 那黑光踏空而至,几乎在感知到那黑光的时候,黑光就已经到了丹瓶面前。 光中探出一只手,灵敏地一抓,便将丹瓶抓入手中,继而显出少年轮廓浮立虚空。 少年彬彬有礼地笑道:“我以诚心相待,尔等为何相戏?” 来人正是宋延。 韩彩儿陡然一惊,急忙掠到黑莲老人身后。 宋延失笑道:“小丫头,我真要害你,当初为何不取了你血元之体,与你假戏真做,当了你道侣?” 韩彩儿急忙行礼,恭敬道:“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宋延看定黑莲老人,语重心长道:“人和人是不同的,我反复强调,我不是天魔,你怎么就不信呢?” 黑莲老人冷哼一声,却不多言。 宋延道:“行了,丹药我拿到了,这契约算是完成了。只是.黑莲老人,你这黑莲的秘密还愿意告诉我么?” 黑莲老人冷冷盯着他,全身绷紧。 宋延道:“罢了罢了,看你这样子,也不想相告。那就这样吧。如今天灾降临,人类多一个高手,总归是苍生的福音,我也不难为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一走,黑莲老人愣住了。 但宋延走的很快,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出了黑莲阵,消失在黑莲老人的感知中。 韩彩儿长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但她再一看黑莲老人,却发现后者竟已汗流浃背,不仅如此,大滴大滴的汗珠还在涔涔往外流,顺着沟壑纵横般的皱皮四处淌着。 咕嘟 韩彩儿又听到黑莲老人咽了口口水,这是紧张到了极致、犹豫到了极致的表现。 “义父,你怎么了?难道那老魔暗中对你出手了?”韩彩儿顿时警惕起来。 黑莲老人颤声道:“他没出手。” 韩彩儿愕然道:“那那您这是?” 黑莲老人语无伦次道:“我我.我.他为什么不出手?” 韩彩儿越发奇异,哭笑不得道:“义父,您敢情还期待着他出手啊?您若是担心他没走,我们不妨多警惕一会儿。可他既然刚才没出手,之后十有八九也不会出手啦。因为,他没有出手的理由。” 黑莲老人忽的一拍轮椅,咆哮道:“他有!!他有!!!” 话音才落,老者疯了般地冲了出去,边冲边运用法术大声喊道:“前辈!留步!!您手中的丹药,我拿错了!!!” 韩彩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忽的懂了。 义父并不知道那位老魔前来,但保险起见,他展示在半空的乃是一瓶假的“损天丹”,如此万一老魔来了,抢了损天丹,那也是假货。 得到损天丹的老魔必然会杀人灭口,而这时义父就可以将真的损天丹拿出来,用以威胁老魔,从而进行最后的博弈与厮杀。 可是,义父万万没想到那老魔拿了损天丹居然就走了。 这一走不要紧,但那老魔若是发现自己被骗了,那必然折返,好事变坏事,今后就是彻底不死不休的死局了! “这这.” 韩彩儿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顿时间,她也御剑而起,远远尾随了过去,继而和黑莲老人在周边一边寻找,一边大喊“前辈留步!” 两人寻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却始终没寻到宋延,再度碰头,皆是面如死灰。 黑莲老人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懊恼到了极致。 而就在这时,半空忽的浮现出一道身影。 黑莲老人抬头,看到那熟悉身影,长舒了口气。 宋延皱眉道:“我刚欲在周边寻一处服下丹药,忽的听到有人叫喊,便过来看看。怎么,还有事?” 黑莲老人略作犹豫,快速从储物袋抓出一个新的瓷瓶,然后恭敬递出道:“前辈,这瓶才是损天丹,方才的那瓶是我弄错了。” 宋延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抓来,面色阴冷,沉声道:“一而再,再而三” 他话音未落,黑莲老人急忙道:“前辈休怒,作为补偿,晚辈愿将这四瓣黑莲火来历说与前辈听。” 宋延落地,道:“那你说吧。” 黑莲老人娓娓道来。 宋延听着听着,双眼微微眯起,其中原委他也已明白。 这黑莲老人原本竟也是星罗域一家隐世古族的族人,而某一日,他所属古族突然断绝了与人间的联系,而连接上了一处魂阈。 地府尸魍从魂阈深处而来,他们这一族拼力抵抗,但纵使底牌耗尽,却还是死伤惨重。 眼见落败在即,他作为家族天才,则是随着家主一起在瘤境逃亡,试图寻到一条生路,可结果却在某处见到了个奇怪的地府尸魍。 那地府尸魍好像一尊黑色雕塑站在大雪中,而在感到他们靠近后,忽的疯狂发难。 家主为保护他而死后,但那地府尸魍却忽的停了下来,然后忽的跪倒在地,其腹腔开始融化。 地府尸魍往后仰倒,破开的肚皮上绽开了一朵诡奇阴森的漆黑莲花。 莲开八瓣,在瘤境大雪中慢慢变成了四瓣,又慢慢变成了一个黑色火种。 当时的黑莲老人已无路可走,本着拼死一搏的念头,开始尝试炼化那黑色火种,但未曾想到成功了。 可当他赶到家族时,却发现族人全灭。 他则是利用那一点黑色火种逃出生天,趁着魂阈薄弱之时,焚开秘境镜壁而逃出生天。 之后在他的刻意温养之下,黑色火种则慢慢恢复了四瓣。 而直到这时,黑莲老人才突然意识到他自己养的火焰乃是一个魔鬼,因为它经常失控,不仅杀人,还伤己。 “前辈,您看我现在这幅样子,该有多大?” 黑莲老人苦笑着发问。 而不待回答,他自己道:“我今年三百四十六岁,但我大限已然快到了。可我是紫府后期,我明明该有千年寿元。 至于神婴境.我也尝试过去虚空寻找玄黄物质,但不知为何,我只要踏入虚空,就会感到一种难言的心悸感。 我会感到体内的四瓣黑莲在炽热燃烧,也能感到虚空深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所以,我唯一去的一次,便是才进入,就立刻逃了回来。 再后来,我也大概明白了,纵然我有玄黄物质也是没用的。” 宋延奇道:“为何?” 黑莲老人道:“因为我的本命秘术里已经爬满了这四瓣黑莲火,而但凡有这火焰在,玄黄物质根本就难以定型。” 宋延略作思索,大抵理清了流程。 这火很可能是生于虚空的火焰,地府尸魍无意间沾染了一个小小火种,然后靠着自己身体强撑着,待落到人间厮杀后,则加速了那火焰的焚烧,从而被烧毁,然后不知怎的化作火种,被黑莲老人所得。 这可真是不小的机缘了。 但黑莲老人是成也此火,败也此火。 如今落得这副光景,足以证明此火不仅噬人而且噬主。 宋延忽的想起当日进入虚空世界,感受到的虚空之光的神秘光源。 毫无疑问,虚空中藏了极多秘密,而那些秘密.现在还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如此,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我契约算是完成,就此告辞。” 宋延微微颔首,然后顿时化作遁光远去。 他在抓到“损天丹丹瓶”的时候,就已知道其中是假货,故而才假作远去。 当然,若是黑莲老人不追出来,那他.可真真正正是准备下杀手的。 数日后. 尘光宗附近。 一处玄气颇少的秘洞,杂草丛生,野藤垂遮,远处还有潺潺溪水奔腾之声。 宋延正在此间修炼。 他之所以来这儿,是因为黑莲老人在韩彩儿的劝说下也来了尘光宗,其打算与尘光宗正邪两道修士一同,共抗天灾兽。 宋延其实对“四瓣黑莲火”也有着不小的兴趣,但他还打算再观摩观摩,以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抢夺那火,又能不能掌控那火。 而此时,他则是盘膝入坐,脑海中认真回忆了一遍那日所看的古紫府修炼法门《玄心体》,然后在通过智慧判断后,将“损天丹”丢入口中。 【第1000年,你因缺乏真灵之光,艰难地将《玄心体》修炼至圆满,你已突破古紫府境境界】 【第6100年,你将《玄心体》进一步推演,领悟了《大玄心体》】 【第103050年,你将《大玄心体》完美异变,两次推演,继而领悟出了《八荒玄心体》】 【在参悟出《八荒玄心体》后,你隐约感到本命秘宝和你的躯体之间产生了一种玄奇的联系。但这种联系之前其实只存在于其与神婴之间】 【你苦思许久,陡然产生一种莫名的觉悟。《八荒玄心体》绝对不是顶点,古紫府境界之上很可能还有着古神婴境。当你达到古神婴境后,并领悟意境后,你或许能达到“真身”“本命境胚”“神婴”三者融为一体】 【当然,在你认知中,似乎还从未看到有类似的存在。因为纵然《神风虚空经》所描述,也不过是“本命境胚”与“神婴”。在这个境界,“真身”已经不重要了】 宋延缓缓睁开眼。 心中暗自感慨:若不是当初在无相古族祖脉制皮百年,凑了两百多万年寿元,今日怕是还不够花了。那真灵之光,真是半点都少不了。可惜,现在这片天地也可以说是半点都没了。 宋延又捏了捏拳头,感知着自己此时的体魄。 《八荒玄心体》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与地府尸魍近乎等同的力量。 换言之,此时他的体魄也已和地府尸魍在一个档次了。 忽的,他想到了山海妖魔。 山海妖魔的血液有着特殊作用。 古族则是神魂有着特殊作用。 若说古族那是来自先祖的神魂秘术,是不是可以说山海妖魔是血脉秘术? 若是如此,修炼“本命境胚”和“神婴”乃是人类的修炼法门,那“本命境胚”和“真身”是否为山海妖魔的法门? 修得更强真身,才得秘术血脉。 但现在的妖魔,有不少也是走了人类的修炼道路,这.说到底也是天地焚书毁术,缺乏真灵之光,从而大家都在胡乱修炼。 可他却不必迁就,而可以尝试着将“人类道路”和“妖魔道路”共同修炼,如此也算是未来可期。 只不过,“妖魔法门”还需去山海妖国寻找。 附:坐到现在,就写了这么多.没办法. 201.破局妙法,针锋相对(8.1K字-大章求订阅) 天尊秘境,密室... 漆黑剑袍的女修端坐真灵玉台许久,缓缓睁眼,看向宋延道:“这莲花台没有问题。” 但她没有等来回应。 那漂亮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然后眼中显出不虞之色。 而就在这时,宋延才道了声:“哦。” 苏瑶收拢长腿,该盘膝为坐,继而双手十指轻轻压了压臀下冰凉的真灵 村子扩建,建筑工倒是有不少。村子扩建完了,有的建筑工去了其他地方,有的留下摆摊做了生意。有活时他们便会接,多赚些钱。村街上谁是建筑工管家皆知,他叫了两个家丁便去找他们。 然而,方逸虽然有不灭不败的意志,可无奈于他的实力与莫拉斯的差距太大了,这中间隔了好几道的天堑,根本翻越不过去。 下一刻,只见宋含烟纵身而起,当空一脚直接抽在了对方的胸口。 杀童好不容易布下杀阵,怎能容许朱天蓬脱离?他出招更加凶狠,不停攻击朱天蓬的要害,竭力阻止老朱上升。 高挑的身材,在一双五寸高跟的存托下显得十分修长纤细的玉手,提着一款lv白色手包。 摩雕急忙伸出手掌抵挡,只听“嘣”的一声,如同击打在弹簧上,摩雕被弹飞了出去。 “元丰,不可轻敌。”先前提醒过木元丰的那个老者又开口了,其眸光深邃,拳头暗握。 随着校尉的一声令下,城头紧绷着身体的士兵反射性的松开了手指,弓弦上的羽箭呼啸着朝着吕布落下。 姜预惊疑,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如果不是他们身上也穿着天铸城弟子服饰,姜预还要以为要碰上了传说之中的踢馆事件。 像是吃凤凰的蛤蟆身上的重甲,要是被砸一下,直接铠甲就得凹陷下去了。继而,是身体,冲击力会让原来保护身体的铠甲,成为伤害身体的武器,重重的轰击在胸口处。 不管怎么看,他们都觉得眼前的秘制叫花鸡,其貌不扬的放在那里,不管怎么看,都是由泥巴包裹起来的,这样的食物还真的很好吃嘛,他们真的是充满了疑惑了。 虽然在田之国要受气,但是毕竟田之国是他们邦廸亚帝国的上司,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对于邦廸亚帝国来说,眼前的这个华夏帝国一个刚刚成立的一星帝国,竟然还表现的这样强势,这一点他就无法再忍受了。 此时,由于丹药的效果,陆奇体内的融力在这般强力拉扯自然之力之时,身体已经出现了一定的伤势,身体内部已经积淤了细血管破裂流出的血液。 苏九自然是不可能亲自返回的,他只是将一道神念附在傀儡之上,操控着傀儡回来,至于他的本体,早就已经离开了。 “下官太原郡丞王绩拜见秦王。”为首的郡丞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白胖面容,短短胡须,面色和善朝杨浩行礼。 呜呜呜,阿凶趴在地上,委屈地直流眼泪,大眼睛骨碌碌看看山神,又看看道士,不敢动弹。 被临城希威力最强的一击中,天空之上,化作一道金光之线迅猛直落而下。 虽然对于哥哥突然辞职有些不解,但她还是挺高兴的,这样不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了吗? 没想到这一脚却是牵扯到腿间的痛处,她眉间紧锁,轻吸一口凉气。 萧绝没有理会他,漆黑的眸子半眯起来,如同鹰隼般紧紧地盯着数里外的城墙。 197.莅临妖国,混迹狐狼(8.9K字-大章求订阅) 五年后,冬. 深海。 某处荒岛深处,宋延正盘膝坐着,细细感悟着意境。 在完成“无我”、“他化”的测试后,他尘埃落定了许久,如今也对自身意境的理解也越发清楚。 这段日子,他做了四件事。 一,观察黑莲老人的“四瓣黑莲火”,以明确自己到底要不要夺走,又该怎样夺走,可越看他越是觉得那火邪性,黑莲老人因那火而无法突破神婴,千年寿元硬生生被折腾成了三百多年,如今看着样子,竟不剩几年就要走完一生了。既如此,宋延便想等黑莲老人死了,看看那火会如何,之后再做打算。黑莲火的威力竟远胜天地紫雷所衍生天雷火,而且似在四瓣莲之上还有八瓣莲,说不得还有更多这般机缘,他不可能轻易放弃。 二,进一步测试“无我”、“他化”的天赋力量。“因果”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早在第一天来到这异界,睡在悬空房上,看着那腥雾里的煞气时,他就已经看到了“因果”。只不过那些煞乃是“因果碎片”与玄气的结合罢了。再后,他的伥王力量,紫府元爆术等等,都和因果分不开关系。而现在,他不仅利用因果驾驭皮兽,进行魂爆,还在尝试以此来伪装自己,以让自己永远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总体来说:“无我”、“他化”可以随意对小修士们使用,可若对方的直接因果线上存在某个他无法远胜的修士,便动不了那些因果。 因果改变,本就是逆天禁忌之举,他必须远远超过对方直接因果联系的所有人,才能成功,否则便是不行。 三,磨炼属于自己的攻击手段。 如今他的最强攻击手段乃是神婴驱动的本命秘宝。 次一级的则是《八荒玄心体》的本体力量。 至于伥王,皮影,无我,他化,都已经成了辅助手段。 他尝试着将本命秘宝与本体两者融合,不过失败了。 但在这失败的过程中,他亦有收获。 那就是他感知到了“本体”和“本命秘宝”之间的隔阂,那种隔阂之间明显还差了某种力量。 而这,进一步佐证了宋延的猜想。 这力量就是“山海妖魔问鼎神婴圆满”的功法,也是“山海妖魔后裔之所以是血脉传承,而非神魂传承”的核心所在。 对于毗蓝虫婆,宋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帝释象皇却妥妥地是被压在了这个层次,而无法寸进。所以帝释象皇才与毗蓝虫婆搅和在一起。因为帝释象皇已经知道,那毗蓝虫婆就是上古时代天尊的宠兽。毗蓝虫婆能活这么久,又掌握了不小秘密,帝释象皇自然是想通过它来更进一步。 四,在海中狩猎天灾水兽。 前几日,他刚刚完成了对一只神婴层次天灾水兽的斩杀,汲取其生命能量后,他那本命秘宝之上原本眯着的眼睛已经可以轻松睁开了,这意味着他体内“淫邪魔僧”的力量已经得到了彻底巩固,如今的他有着三类天魔魔僧的力量,一根九子魔母的枷锁,以及伥王煞宝,再加上神婴后期的力量,纵是再遇到魔母苏瑶,也完全不需惧怕了。至于“无相”、“无我”、“他化”的天赋,只要运用得当,就能让他先发制人。 高手过招,先手后手,天翻地覆。 先手,就是“无我”、“他化”所能带来的另一作用。 此时 宋延正在巩固那汲取的生命能量,并且打算略作修整,然后再度升起地府之气,吸引天灾兽进行猎杀。 正想着,一颗裹着黑气的小脑瓜子从他怀里凭空冒了出来。 黑气散去,露出瓷白娃娃般的可爱脸庞。 这是藏在“储物袋”中的婆须玉妆。 活物是进不了“储物袋”的。 但这些年,婆须沙华显然已经开始把血尸玉妆当做自己的身体,每次分开都依依不舍。而有一日,婆须沙华自己试出了个法子。 它用地府之气将血尸玉妆彻底包裹,而地府之气乃是彻底的死亡之气。 然后,它就成功地钻入储物袋了。 而如今这种时不时从宋延身上长脑袋,也属常事。 宋延看着可爱的小脑袋,笑道:“待得闷了,就出来透透气吧。” 婆须玉妆猛然缩头,再接着,一个漆黑的棺椁从宋延身上飞了出来,“啪叽”一下落在不远处的荒地上,棺盖打开,裹着猩红衣裳的瓷白娃娃跑了出来。 这种出场方式,是宋延和她的约法三章,目的是以防外人看到。 婆须玉妆跑入棺椁,然后在棺椁中将地府之气裹覆全身,继而被收入储物袋,纵然被看到,也只会被自然而然地理解为是血尸,如此也能更好的保护她。 婆须玉妆一落地,便身形飞旋,往远处跑去。 沙滩上正爬着一只只深蓝色天灾水兽。 婆须玉妆身形纵跃,宛如尖爪魔女,手指掠过之处,便是一个个天灾水兽倒下。 倒下的天灾水兽迅速干瘪,化作生命能量钻入婆须玉妆体魄。 而婆须玉妆吃饱喝足后,又用树根扎了一串儿天灾水兽,用手拖着,来到宋延面前,把天灾水兽的尸体如同搭积木一般摞成了小山,然后又把阴府献祭阵摆好,伸出树根如“点火”般在那献祭阵上熟练一触,一缕缕地府之气进入献祭阵中,献祭阵这才开始运转。 做完这些,婆须玉妆又用僵硬的眸子看向宋延。 她没有表情,不会说话,不分善恶,只懂杀戮,但.她纵然吃着最喜欢的“生命能量”,也会想着给宋延带一份。 眼见宋延还在盘膝修炼,婆须玉妆伸出手指戳了戳宋延,待宋延看到那小山般的天灾水兽并露出笑容后,婆须玉妆这才自己跑回了棺椁,乖巧地把棺盖盖好,又自己钻入了宋延的储物袋,同时悄悄往外散发出一缕细微的气息,似乎在观察宋延有没有认真吃她带来的“食物”。 宋延哭笑不得,可这种不经意地观察,却能让他感到莫名的温暖。 而这种温暖,他竟然是在邪恶异常的“阴府献祭阵”中感受到的,不得不说实在是古怪至极。 献祭阵很快将这群已经死去的天灾水兽转化为精纯的生命能量。 宋延靠近,张开大嘴,轻轻一吸,便将这些能量吞入腹中。 因为缺乏了神婴天灾兽,能量的涌入并未带来质变,只是宋延开始感到双手微生痒感,而本命秘宝上那抓着魔母锁链的第三只手则开始逐渐多出一抹若不细看完全看不到的深色。 ‘这是掌握着第四种真谛的魔僧力量么?’ ‘若没错的话,应该是偷窃真谛。’ 宋延隐隐感到,若是这一步能完成,他的“魔僧”极可能就完整了,从而可以尝试着从“执念层”转变为“腐念层”。 那时候,他单单天魔一系的力量,就已与九子魔母齐平了。 “努力!” 宋延心中想着,陡然一个翻身,雀跃而起,然后握紧拳头,脸上充满了属于少年的朝气蓬勃。 他冲向海边,对着远处“啊啊”地大喊了起来。 喊完,又哈哈大笑。 他率性而为,忽如谋国老贼,又似天真赤子,有机心深沉如沧海,亦有一腔热血犹未寒。 傍晚时分,宋延懒散地躺在一块荒岛岩石上,背靠黑岩,脚指头夹着钓鱼竿,双手枕头,惫懒且毫无形象地晃着腿,享受着这黑暗天灾时代的深海黄昏胜景。 他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再休息一番,明早再去狩猎,希望能寻到神婴天灾水兽。 而就在这时,远处天穹忽的暗了。 彤云如铁,滚滚雷音从远方碾来。 云层之下,雪浪一拍叠着一拍,前一刻还是安静晚景的海上忽的就响起了撕破耳膜的壮阔声响。 宋延脚趾一动,骂骂咧咧着将鱼竿收起,然后神色一换,凝重地看向远方。 他收敛气息,飞空而起,神识远方,却见远处海啸正至,那漆黑深邃的海啸墙壁中竟还隐约显出蛟龙鳞爪。 宋延看的真切,那是一条冰晶鳞甲覆体的蛟龙,它几乎与大海的力量融为了一体,轰隆隆地碾向某处。 “神婴天灾水兽!” 宋延眼露惊喜。 比起当初和神婴初期的天灾木兽交锋,还要躲躲藏藏,如今的他已然将神婴水兽当做了狩猎对象。 不过,宋延很有耐心。 人不知理定有祸,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般平日里,他哪怕用地府之气当诱饵也诱不来的神婴水兽,又是打哪儿跑来的?又是为了什么? 宋延略作思索,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一炷香时间后. 那神婴冰晶蓝蛟的速度越来越慢。 而宋延却已皱起眉头。 他远远儿凌空而立,却见此时神婴天灾水兽竟不止一条,而是足足四条!! 四条幽蓝冰晶蛟龙,又带着夸张数量天灾水兽密密麻麻,衔尾接首地往某处陷去。 那里,赫然是宋延的熟人————黑莲老人! 宋延瞳孔紧缩,他真是未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黑莲老人。 黑莲老人大限应该还有五年左右,可如今怎么就想不开跑这海上来了?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若说五年前,他夺取损天丹时见到的黑莲老人还只是个濒死的老者,那现在.他已经无法用“死”字来形容。 此时,他七窍之中正往外流淌着诡奇森然的黑色火焰,而他本已干瘪的血肉上又出现了一条条或长或短的裂口,黑色的焰舌从中伸出,不时舔舐着他周围的一切! 他是驾驭轮椅而飞的,但轮椅早被烧的破破烂烂,此时在海风里“啪叽”一声粉碎殆尽,其下袍子掀开,露出一双早被烧成焦木碳的双腿,那双腿又转瞬在狂风中被片片剥落。 宋延已然明白。 黑莲老人虽然还能撑几年,但他自己感到这“四瓣黑莲火”邪之又邪,生怕死在尘光宗后,这“四瓣黑莲火”给韩彩儿以及山中修士岛上百姓带来灾难,所以才趁着还有力量的时候远渡重洋,试图死在一个无人的地方。 只是,他怕是根本没想到这“四瓣黑莲火”在半路就已爆发,而且还令他如此凄惨。 这明明是已被炼化的火种,却一直在吮吸着主人的生命力,而待到主人将死,则又开始噬主。 黑莲老人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遭遇四条神婴幽蓝冰晶蛟龙,以及如此之多的水兽围剿,他痛苦地仰着头,发出凄厉的吼叫。 这时 嗖! 一条冰晶蛟龙率先跃起,其形在半空嘭嘭直涨,从百丈化作千丈,巨口化血盆猛然往黑莲老人吞去! 黑莲老人如扯风箱般喘息,残存的头发从头顶飞散,他抬手一推,似乎是试图用出什么法术,但他失败了。 火焰因他的施展而疯狂蓬开,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黑莲老人惨叫着,躯体如蜡投入熔炉,飞速融化,转瞬湮灭。 时间好像凝固了。 半空中,一朵奇诡的黑莲冉冉绽放于黑莲老人惨死的尸油之上,莲开八瓣,黑且圣洁,出死亡而不染,惊鸿一现。 但八瓣黑莲才刚出现,那冰晶蓝蛟猛然加速,撞碎浪幕,大口落下,将黑莲吞入腹中,旋即却吃痛而扭舞起来,整个儿往海底坠落。 另外三条蛟龙则紧随而下,磅礴的水玄力量从四面八方往它涌去,似在协助它一起镇压那黑莲火焰。 无数天灾水兽也一并尾随了过去。 大海如同陷落了般,往中央坠入,直下万丈,呈现出难以言喻的壮观奇景。 宋延瞳孔紧缩,凝重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并未出手,而是任由那诸多水兽往海底镇压而去。 他隐约察觉那黑莲是借着黑莲老人的身体进行温养恢复,如今恢复好了,就噬主而重现于世,所幸黑莲老人感到不对劲,提前远离了尘光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他若是斩杀水兽,就是助那黑莲脱困。 宋延否决了这想法。 黑莲,他也暂时不打算取了。 这朵漆黑的火种乃是从附近虚空而来,沾染在地府尸魍身上而进入了人间。黑莲老人去往虚空竟还能感到虚空深处有着神秘召唤 黑莲虽好,此水却深,还是先别碰了。 黑莲之火,是宋延还在此间停留的主要原因,既然消失了,他其实也该通过古传送阵去往山海妖族,主动寻找魔母苏瑶,毗蓝虫婆,帝释象皇等人,以解决尾巴,了断因果。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不急。 他能提升的力量还没提升完全呢。 急什么急? 一年后,宋延在沧海深处寻到了一条神婴水兽。 他将其斩杀,汲取生命能量。 白衣仙人的第三只手越发深暗,透着中邪诡的力量。 而宋延的感觉则是:不摸点东西就不舒服。 他略作尝试,发现神识所覆之处,他只要运转这只手,就可以轻松将他看到的东西给抓到面前来。 不管这东西是死物还是活物,都可以。 不过,这只手仅限于偷窃,就那么一抓的功夫,而无法进行攻击,且消耗随着距离和目标的变化而变化。 六年后,宋延在沧海深处寻到了第二条神婴水兽。 他再度汲取生命能量。 那手的消耗顿时减少了许多。 婆须玉妆的身体也在地府之气日夜浸润、婆须沙华精心照料之下正式踏入了紫府后期。 十八年后,宋延寻到了第三条神婴水兽。 这一次,他的第三只手彻底变为了黑色,其上透着一股诡邪的气息。 这诡邪气息乃是“偷盗真谛”,其与“诳语真谛”、“杀生真谛”、“淫邪真谛”融合在一起,显得极度完整。 宋延隐隐感到自己已经站在了踏入“腐念层”的边缘。 但他终究不是天魔,所以到了这一步却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再走下去。 也许去苦海转转能有收获。 但苦海是能随便去转的么? 宋延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这一步的进度推迟到了自己彻底领悟意境,形成本命境胚,横渡苦海之时,到那时候,两事并做就是了。 而此时的婆须玉妆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踏入了神婴初期,虽在身体强度上还比不上地府尸魍,但也颇为强悍。 二十八年后。 宋延猎杀了第四条神婴水兽。 他虽未站在光明里,却为星罗域的和平作出了杰出贡献,而尘光宗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小。 不少修士在压力之下飞速变强,不少难民也得以善终。 而这一次,对于神婴水兽,宋延只是吸收了一丁点儿便作罢了。因为他已察觉自己纵然再吸取生命能量,也无法获得质的提升。 除非,他能碰到神婴后期的天灾兽。 但那种级别的天灾兽,他至今还未见过。 于是第四条神婴水兽彻底成了婆须玉妆的口粮。 三十六年后。 婆须玉妆的体魄达到地府尸魍的层次,而这也是她的极限。 纵然宋延将她丢在某处,汲取那片大地的能量,提升也会相当缓慢,除非她能汲取到更强者的生命能量。 宋延以本命秘宝为他人幻化气息的本事也逐渐增强,换句话说,纵然婆须玉妆站在外面,只要不说话,只要强忍着杀死一切生命的欲望,那就极少有人能识破她。 第三十七年. 宋延再看了眼尘光宗,看了眼已经成为尘光宗剑道天骄的环仙子,还有那两个因他斩断因果而失了联系的未知友人,率然离去。 星罗域是存在联通山海妖国的古传送阵的。 如此黑暗天灾时代,使用古传送阵的代价虽大,但宋延完全可以承受。 而如今的他,可以用匪夷所思的速度融入任何地方。 此年,秋。 他来到了山海妖国毗蓝骄虫境内,一番探查后,神识扫到个落单的绛宫中期的食尸狼族妖魔,便隔着十多里的距离凌空抓来,稍作试探,模拟出了其所有力量,然后转变模样,夺其因果,他化为狼妖,继而施施然重新进入了妖国。 少年时,他被狐狼二族追着逃,如今混入山海妖族却他化为狼妖,也是.有趣。 魔母苏瑶所藏之处必然极深,想要寻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宋延却有计较。 冬. “小美人儿,哪儿跑,哈哈哈。” 狼妖宋延在一个凡俗宫殿里嘻嘻哈哈地追赶着皇宫妃子,然后逮到一个,便就地正法。 待快活后之后,他才放了那妃子哭哭啼啼地离去。 不过,妃子哭哭啼啼并不是因为被狼妖大人给弄了,而是吓的。 每一个人都知道,狼妖性淫,且喜好食人,它们通常会在玩弄了女人之后,再将那女人一口一口吃掉。 妃子不怕被弄,而是怕被弄完了吃掉。 此时,她有如做梦般地跑开,婆娑泪眼犹未止,只不过眼中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欣喜。 待那妃子匆匆掀开垂帘身影消没,狼妖宋延掏了掏裤裆,舒服地“嗷嗷”了两声。 入乡随俗,这名叫“古诚义”的食尸狼族妖魔就是这德性。 而就在这时,狼妖宋延身后高处传来嘻嘻的笑声。 “最近节食呀?” 狼妖宋延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他的搭档,一条名叫胡月的三尾妖狐。 那妖狐正坐在枝头荡着爪子。 宋延砸吧着嘴,道:“你不懂。” 胡月从树上跳下,嘻嘻笑着道:“哟,蠢狼,你有什么见识,说来听听?” 宋延道:“前些日子我去族中藏书阁看到一本古籍,那古籍名叫《戒律禅》,其中说的一道禅,便是禁食人肉,说是只要坚持,就可以在悟性上突飞猛进。” 胡月愣了下,捧腹大笑,然后道:“《戒律禅》,那是百年前从不知哪个古墓里掏出来的吧?你这头小狼,那时候还没出生吧?” 宋延没好气道:“你出生了?” 胡月道:“我也没,听说那个时代之前并没有天灾兽,那可真是个好时代。” 说罢,它扫着尾巴,凑近宋延道:“《戒律禅》是假的,别练了,蠢狼。” 宋延道:“不!我就要练!我能感到有种神秘的力量正在我体内涌现。” 胡月道:“那你在外面可千万别说你弄了人类女人后,却不吃她们,否则我也会被族人跟着看不起的。” 宋延道:“不!我就要说!” 胡月无语道:“你再这样,我申请调换搭档了。再调来陪你的狐妖,可未必像我这么好” 说着说着,三尾狐妖凑近宋延耳畔,嘻嘻道:“说不得坑死你这头蠢狼!” 宋延道:“你也不相信我?” 胡月道:“蠢狼,我不是不信你,但你以为不吃人肉就能突破,也太蠢了。” 次年 狼妖宋延独自外出。 两年后. 其突破绛宫后期,定宫之血乃是与食尸狼族完美匹配、可却极度难寻的“魔音鲸”。 食尸狼族的血脉力量为音波,而“魔音鲸”这种绛宫妖兽亦是依靠音波杀人,两者叠加,威力惊人。 黑暗天灾时代降临之前,能够得到魔音鲸血的食尸狼族就已极度稀少,更遑论黑暗天灾时代。 海洋已经变得极度危险,猎杀“魔音鲸”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近百年里,狼妖宋延乃是第二个获得“魔音鲸”定宫血的狼妖。 另一个则是依靠着家族长辈的力量才获得的。 定宫成功的狼妖宋延直接被食尸狼族老祖接见了。 漆黑的狼妖身高近两丈,如同小山一般,宋延能清晰地从它身上感到神婴中期的压迫感。 这是食尸狼族唯一的神婴老祖——古噬。 此时,宋延正注意着这位老祖,而那神婴老祖也乐呵乐呵地看着这晚辈。 按理说,“他化”若是因果触及了神婴境,是无法转移的。 但是,此刻的宋延完成了最后一次测试。 那就是,如果“他化”在先,与神婴相视在后,那么与神婴强者缔结的因果则依然成立。 不仅成立,还会化作更大的因果让他更为隐蔽。 这古噬老祖的心花怒放,让宋延进一步理解了“他化”。 “好!” 古噬老祖赞了声,然后道,“今后你就留在狼族本族修炼,我与狐祖去商量一番,为你换一个搭档。” 宋延道:“老祖,晚辈只想要原来的搭档。” 古噬老祖一愣,咧嘴露出大牙花子,问:“为什么?” 宋延道:“晚辈和它熟了。” 古噬老祖笑道:“好,好好,想必你已信任那小狐妖,如此便不换了。” 宋延道了声谢。 待他离去后,一道七尾狐影从屏风后钻了出来。 古噬老祖神色突然变得有些阴鸷。 七尾狐妖笑道:“你狼族又出个天才,此乃中兴之象。” 古噬老祖沉声道:“如果是在黑暗天灾降临之前,我会很高兴,可现在.我只会遗憾。遗憾它为什么不是我的子嗣。 纵然是同族,却也有亲疏远近,不过是换个搭档,这小辈就敢忤逆我,若是上了位,那还得了? 族群的发展在这个时代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本族上上下下一定要永远掌握在我手里。 我已经有了个掌控着‘魔音鲸’血脉的孙子,不需要第二个了。 可杀了它,却也不至于你,给我出个主意吧。” 七尾狐妖道:“你忘了,毗蓝婆老祖给了我们五十年时间,要我们挑选一些妖给它。如今期限将近,只剩几年。 毗蓝婆老祖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此行定然凶多吉少。 你让这小子领队,不是正好么?” 古噬老祖点头道:“那就这么做。” 数月后. 宋延就带着三只食尸狼,和狐族那边的四只低尾数狐妖一同来到了毗蓝骄虫的国都,进行训练。 而他们的训练对象,竟然是沾染了些微地府之气的尸骸。 训练内容也相当古怪。 它们并不需要击败这些尸骸,只因为这些尸骸身上的地府之气极少,且本身实力也只有绛宫初期。 这些尸骸被安顿在遮掩气息的大型地下迷宫中,迷宫中以封闭甬道为主,其入口则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宫殿中又设置了诸多隐蔽阵法,以防天灾兽。 狐妖的任务是施展幻术,尝试迷惑这些地府尸骸。 而狼妖的任务则是在迷宫,尤其是在迷宫岔道的地方,精准地利用嚎叫远程将尸骸吸引过来,封闭甬道的环境让狼妖的声音能发挥极大作用。 八只妖日复一日地训练着,而毗蓝妖族所提供的资源和待遇都不错。 它们主动提供“提升音波力量”的血液,以供四只狼妖修炼,对于狐妖也很好。 转眼就是一年过去。 奇怪的是,毗蓝虫族并没有提供任何任务,只是反复让狐狼二族进行训练。 这一日. 狼妖宋延正和胡月走入宫殿,便看到个红袍银面的虫魔站在入口,那虫魔周身气势惊人。 胡月眼见搭档如二愣子般地站着,狐尾匆匆一扫,拍在他腿上,然后率先恭声道:“见过紫府前辈。” 狼妖宋延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见过前辈。” 虫魔微微颔首,又瓮声道:“叫老夫昂祖便是。” “昂祖。” “昂祖。” 两妖又行礼。 自称昂祖的虫魔道:“今日不急,等上片刻。” 两妖恭敬站到一侧。 很快,另外三对狐狼搭档也来了。 昂祖这才道:“今日的训练难度会稍作提升。我会协助你们完成。” 狼妖宋延没说话,而另一个二愣子狼妖讨好般地道:“昂祖,这训练我们都能自己完成,不用您烦心。” 昂祖怪声道:“今日的地府尸骸是我族高人隐天瞒地,好不容易寻来的紫府尸骸,小子,你还觉得自己能完成?” 那二愣子狼妖急忙退后,旁边的狐狼哄笑起来。 昂祖继续道:“你们好生训练,若是成功,不仅资源管饱,还会给你们提供玄宝,功法,应有尽有!这可比你们在族中还要好!如此机缘好好把握,莫要错失!” 狐妖狼妖们欣喜万分,急忙道谢。 入夜。 胡月,狼妖宋延坐在一处大锅前。 锅中作料已好,远处则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胡月舔了舔舌头,侧头问:“你爱吃油炸的,还是直接抓着头按入锅里清水煮熟?” 狼妖宋延道:“我在修《戒律禅》,不吃人肉。” 胡月看看左右,见无别人,这才嗤笑一声道:“有好日子,赶紧过吧,此行说是大机缘,但哎.” 狼妖宋延忙问:“怎么了?” 胡月眼中异色闪动,笑道:“但很难呀!可富贵险中求,难一点也正常。” 狼妖宋延端起锅道:“你也别吃了。” 胡月愕然道:“凭什么!” 狼妖宋延道:“不实诚!” 胡月重新坐下,看向狼妖宋延,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恨你。你被族中老祖重视,却不愿换搭档,这份情义,我很是感激。但却因此陪你一同陷入了这般境地” 说罢,它仰起狐狸头,悠悠道:“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毗蓝虫族的做法,让我想起了养猪。” 狼妖宋延嘲笑道:“你想多了吧?” 胡月道:“罢了,箭在弦上,已然逃不脱干系,你我一起努力吧,哎哎.你怎么还端锅?” 狼妖宋延道:“今日,老子要吃牛肉!” 胡月叹息道:“罢了,随你吧。” 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狐狼二妖只觉待遇越来越好,而这多是因为它们的训练有了不错的效果。 尤其是狼妖,它们可以在远程利用超高穿透的音波在封闭甬道的环境引来紫府尸骸。 这一天. 当狼妖宋延和胡月再度来到迷宫时,迎接两者的却不是昂祖,而是另一位足有丈许的虫魔。 恐怖的威势纵然极尽收敛,却也压得胡月顷刻跪倒。 狼妖宋延也跪了。 跪,对他来说只是个融入气氛的姿态罢了。 胡月颤声道:“神神婴前辈” 那虫魔淡淡道:“还是叫昂祖吧。” 须臾,八妖到齐。 神婴昂祖瓮声道:“今日的对象特殊一点。” 略作沉吟,它又道:“你们这些小家伙也许或多或少听过地府尸魍的名头,今日你们的训练目标就是地府尸魍。” 说罢,它看向狼妖宋延,道:“古诚义,你是这一辈狼族中最优秀的存在,本座要你如同以往一般,能在远处利用嚎叫吸引地府尸魍。至于吸引来了,我们自会将其击退。” 胡月的双腿已在打颤。 狼妖宋延一副二愣子的姿态,欣喜且充满朝气道:“定不辱命!!” 说着话的时候,他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他.终于等到了。 这些训练,统统都是为了天尊秘境做准备。 纵无婆须沙华,这些妖魔也开始做别的准备。 而食尸狼族的嚎叫,则是他们的手段。 胡月估计的没错,他们就是吸引天尊秘境守卫的炮灰。 待到那一日,帝释象皇,毗蓝婆,魔母苏瑶定当全部现身。 附:求月票~~ 198.及早抽身,击溃魔母(8.3K字-月初求月票) 毗蓝虫族模样皆相似,红袍配银面,漆黑雪花般的虫身,而族中多昂姓。 之前的紫府昂祖和此时的神婴昂祖,明明不是同一人,但妖魔们却也只能用境界去区分两者,且以相同的称谓称呼其为昂祖。 可宋延相信,若是毗蓝婆出现,他一定能认出。 而今日这昂祖却非毗蓝婆。 他和胡月等妖重新来到地下迷宫,站到一处新的岔道口。 神婴昂祖瓮声道:“今日岔道更为复杂,每一个节点至少连接四个路径,而此处足有三十六个节点。 古诚义,还有诸位狼族的小家伙们,我需要你们能精准地按照我给的路线,唤醒指定点的地府尸魍。 想要唤醒地府尸魍,必须你们的音波力量达到一定程度才可以。这就要求你们不可分散力量,且需要在抵达最后一个甬道后,利用封闭甬道的回音增强力量,如此.才有希望。 此番,成功者,重赏!!!” 狼妖们顿时摩拳擦掌,可狐妖们却眨巴着眼。 忽的,胡月嘻嘻笑着,用撒娇般地声音问:“昂祖,其实我们这些小狐妖,在这场吸引里起不到什么作用哩。” 神婴昂祖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们就负责守在狼妖身边,应对突发情况。” 胡月撒娇道:“昂祖.” 神婴昂祖冷声道:“你们是搭档惯了的,狼族离不开你们,所以.无论去哪儿,你们都得一起,如此才算稳定。” 一个二愣子狼妖哈哈笑道:“这可是难得的机缘,胡月,你跟着诚义将军,此番可是能立大功的!” 另外还有二愣子狼妖呵呵笑道:“是啊是啊,这次之后,我看我狼族中还有哪个看不起我!” 胡月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这批被派来的狼妖都是在族中不被重用的,心中下意识一寒,可却强忍住心中的胆怯,也跟着掩唇笑了起来,然后道:“不过就是想弄清楚有什么危险而已,哪个说要走啦?赶我走,我还不走哩!” 神婴昂祖闻言,才道:“危险,你们不必担心。到时候,你们只负责吸引,引来了敌人,自有人解决。” 狼妖们顿时开始帮腔,狐妖们也赞叹说好。 狼妖宋延跟着起哄,但在那傻乎乎的笑脸之下却是无比的严肃。他神识飞快扩散,其隐蔽性哪怕身边站了个神婴也无法感到。 那神识很快在此间迷宫里转了个圈,并看到了在一处迷宫巷道尽头的地府尸魍。 地府尸魍竟正垂耷脑袋坐在地上,背靠墙壁,似陷入了昏睡状态。 宋延瞳孔微微紧缩。 地府尸魍昏睡这种事,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很快,他在地府尸魍的眉心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白色石子。 这石子的质地,他好像在哪儿见过。 稍作一想,他顿时回忆起来,那不正是他在苦海中沾来的,之后在虚空中被自称出自“天奇剑宗”的神秘老者宁道真给取走的白色石子么? 只不过,两者还是存在不同的。 一,这地府尸魍眉心的白色石子比他之前的石子色泽更淡,质地更杂; 二,眼前白色石子明显被打磨过,从而化作了围棋之中白色棋子的模样,而之前他沾来的白色石子却是个不规则的原材料; 三,眼前白色石子上散发出一种玄奇力量,正是这玄奇力量在镇压地府之气,这才使得地府尸魍昏昏欲睡,而他之前的白色石子却古朴无比,除了坚硬之外,没有半点力量。 综合来说,他之前沾的那枚石子更为朴素,更为不显眼。 ‘这东西竟是炼器材料?’ ‘这一枚镇压地府尸魍的白棋是毗蓝婆自己炼制的?’ ‘又或是从天尊秘境弄来的?’ ‘这些年,看来不独我一个人在提升。毗蓝婆若是当初就有这宝物,当初它们深入古族,追杀我时只需祭出此棋子,就可镇压我分身。’ ‘此番行事,看来需慎之又慎。’ 但慎重却不是胆怯。 宋延虽不是什么一腔热血丢了脑子的狂徒,此时却也逐渐生出一种针锋相对的交锋感。 毗蓝婆自上古存在到现在,见识的东西绝对比他这个“只在小黑屋里参悟”的小家伙要多,要强,而其本身能存在到现在也是个谜。 说它没底牌,鬼都不信,而它真实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宋延正想着,耳畔已经传来神婴昂祖的声音。 “开始吧。” “我先来!”一个二愣子狼妖自告奋勇,仰头“嗷呜”一声,恐惧音声汇集成线,在它极尽控制下指定位置而去,但其力显然在半道消耗较多,纵然最终触及了地府尸魍,却未将其唤醒。 神婴昂祖注视着道:“多想想,多试试,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罢,它将目光看向下一个狼妖。 宋延扫了眼它的红袍,背负身后的手指微微并起,一道隐蔽追踪气息沾上了那红袍。 做完这个,他大大咧咧道:“我来我来。” 众妖让开。 他踏前一步,运用无相所模拟的“魔音鲸”力量,再加上自己原本的“食尸狼”力量,“嗷呜”一声,让音波窜了出去。 在抵达最末一个巷道时,他稍稍调整,使得音波在封闭巷道中来回折动,制造回音增强力量。 神婴昂祖期盼地看去。 那音波“啪”一下击打在地府尸魍身上,后者并未醒来。 神婴昂祖却还是赞道:“力量不错,但还差些功夫,诚义啊,你要什么资源尽管去拿,只要能增强你力量的,整个毗蓝妖国都随你去!” 说罢,它在众妖艳羡的目光里抛出一块令牌。 狼妖宋延一把接过,连声道谢。 入夜 咕嘟咕嘟 滚水锅里正煮着大块大块切剁整齐的牛肉。 狼妖宋延左腿右腿各坐了小娘子,他一会儿玩玩左边,一会儿逗逗右边,各种姿势,肆无忌惮地耍着,好不快活。 小娘子们却是看着那滚水,神色惊骇,两只手死命地抓着狼妖宋延毛茸茸的胳膊,恨不得和他彻底地缠在一起。 因为,她们怕。 比起失身来说,身子被煮熟才更为恐怖。 胡月那一双狐狸眼儿却是转个不停。 狼妖宋延哈哈大笑着,抬了抬两边大腿,拱了拱腿上小娘子,笑道:“还盯着我这腿上的两块肉呢?” 两个小娘子花容失色,强颜欢笑,越发地抱紧狼妖宋延。 胡月呵地笑了下道:“知道你在修《戒律禅》,不吃人肉!” 狼妖宋延道:“那你在想什么?” 胡月道:“你舒服够了,让这两个人类出去,我们再聊。” 狼妖宋延入乡随俗,一阵快活,这才拍了拍两个小娘子,然后从储物袋里随手掏出两个“安居证”丢了出去。 这“安居证”是妖魔统治人类的重要手段,持之者,可减税,免征。譬如这两个小娘子,下一次若遇官府选人,她们就可以通过出示这“安居证”,而避免被选中去侍奉上仙。 而其家中也会因为这两个“安居证”而更好地活在妖魔国度,因为这“安居证”除了表面好处之外,还有诸多“隐性福利”。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官府绝没有哪个傻不愣登的官吏会让持有“安居证”的人去干倒霉事儿。 两个小娘子本是赴死来的,离别家中时早和爹娘抱头痛哭过了,此时看到安居证,连连对着狼妖宋延跪拜感谢,然后转身离去,去远了才又哭又笑。 胡月看着这一幕,道:“你对人类,仁慈了许多。” 狼妖宋延抬起毛茸茸爪子,从滚水锅里捞出两块大牛排,一块递给胡月,嘿然道:“少啰嗦,说吧,你在想什么?” 胡月忧心忡忡地接过牛排,忽道:“你还记得你去拜见古噬老祖的场景吗?” 狼妖宋延道:“当然记得。” 胡月道:“那你说给我听听。” 狼妖宋延想了想,把那日情形说了出来。 待到结束,胡月长叹一声,它是彻底懂了其中道道,也知道自己和搭档为什么会被送来。 狼妖宋延道:“你怎么了?” 胡月闭目道:“我不想死。” 狼妖宋延拍着胸脯道:“有我在呢。” 胡月呵呵笑了笑,然后嗔了句:“你个蠢狼。” 一狐一狼吃完肉,便一同出去走走,两妖漫步在毗蓝妖都的街道,此间其实就是人类城市,只不过最高统治者从古族变成了山海妖族。 灯笼悬挂,彩灯明灭,还有些奇异的夜里发光的玄花玄草绽放光华。 今日,胡月似乎很闷,所以两者走了很远,远到看到了一座高处极为奢华,又鹤立鸡群的楼阁。 宋延微微抬头,看向那楼阁。 胡月道:“那是毗蓝骄虫一族的小公主所住的地方。” “毗蓝骄虫一族还有小公主?”宋延古怪道。 胡月道:“据说是数百年前遗落在外,毗蓝婆亲自去把她接回来的,这里不过是她的一个住处,是留着她修炼腻了,来城中耍子用的。” 宋延神识一扫,那楼阁果然是空的。 只是“数百年前遗落在外”的字样,勾起了他一些莫名的回忆。 两妖又走了会儿,然后返回府邸休息出去。 接下来几日. 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狐妖大多机灵,诡计百出,不独胡月一妖。 之前还是绛宫尸骸,紫府尸骸时,它们都能撑得住,但一见到地府尸魍,在联想到自家搭档在族中地位,它们基本什么都明白了。 不安的气氛开始隐蔽地弥漫。 转眼,半年过去。 这一日,夜里,狼妖宋延正搂着小娘子在塌上耍子,忽的瞳孔微缩。 他感到神婴昂祖离开了。 宋延心念微动,早被他唤来,藏在城外的尸魍分身顿时悄悄跟了过去。 他那尸魍分身,是两重结构:外是他的皮影,内才是地府尸魍。 反向制皮的《神相安魂术》最恐怖的一点就是,皮影虽然无法发挥出本体的实力,但其实力却也会随着本体的提升而提升,所以.在宋延强大后,他的分身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趋吉避凶,深入妖族,隐藏自身于某处,然后跟踪一个小神婴,完全在能力范围之内。 神婴昂祖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一直往某个方向而去。 尸魍宋延紧紧跟随。 次日 早。 狼妖宋延和胡月再度踏入了地下迷宫。 迷宫外,红袍银面的神婴虫魔依然还在,就连说话风格都未有半点变化,往来狼妖狐妖没有一个发现异常,纷纷如往日般口诵“昂祖”。 宋延亦如是。 只不过,他心里却知道今日这昂祖却已非昨日昂祖。 而那神婴虫魔也是静静点头答应。 狼妖宋延平静地从它身侧走过,走过的那一刹那,也许是因为足够靠近的缘故,他瞳孔隐晦地紧缩起来,心中道出三字:‘毗蓝婆!’ 毗蓝骄虫一族的始祖毗蓝婆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里,显然对此番训练极为看重。 狼妖宋延识破毗蓝婆后,并未表现出任何停顿,而是和往日里一样表现。 但今日,毗蓝婆既然来了,则是给了不少指点。 一日过去。 四狼四狐和毗蓝婆告辞,毗蓝婆微微点了点头。 入夜 四狼四狐聚在一起,吃着火锅。 因为狼妖宋延的分量,所以今日没有一只妖吃人,而都是些上品牛肉羊肉。 但,它们都没胃口,一个个围着火锅呆坐着,目光也透着呆滞,看起来忧心忡忡。 狼妖就算再愣,终日和自家搭档在一起,也已明白了现在的局势。 一只狐妖忽道:“今日那昂祖比之前不同。” 旋即,它就开始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缓缓说来。 一只狼妖道:“你说的这些完全不能说明昂祖换了。” 那狐妖道:“细微之处,已然见生死,你们这些用裤裆思考的蠢狼又怎会晓得?” 对这言辞,狼妖们没有一个反驳。 它们早已习惯了放弃思考,反正有狐妖做搭档。 狼妖宋延默默地拨弄着沸腾的火锅,将一根根肉棒子放入锅中煮熟,然后再递给身边的妖魔。 他的心思一直在今日无意间见到的毗蓝婆身上。 “他化”加“无相”虽然让他隐藏的严严实实,纵然在毗蓝婆眼皮底下,也未被察觉分毫。 但这只是第一日。 他的“魔音鲸”并不是血脉力量,而是以“无相”模拟的力量,这中间终究存在细微差距。 毗蓝婆,会不会发现不对? 一处洞府. 毗蓝婆安静坐着,它只觉心底有一丝不协调的情绪,可这情绪究竟缘何而生,却不得了解。 那是一种极其细微,极其隐蔽的异常,像是包裹在重重叠叠伪装深处的异常。 这是它的直觉,可若是通过法术进行思索,却又发现一切正常。 对寻常妖魔来说,这般情绪根本不算什么,但毗蓝婆却思索起来。 可它实在想不到哪儿有问题。 ‘明日再按着今日路线,细细感知一下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 宋延反复考虑,还是不打算冒险,不打算赌“毗蓝婆看不破”。 如此身份虽好,且若对方只是普通神婴也绝不会有什么意外,但对方是毗蓝婆,是毗蓝妖族的始祖,是从上古时代存续到现在的,其身上满是谜团。 哪怕功亏一篑,却也分个主动被动。 宋延打算变一变。 此番,本就是见招拆招。 高手过招,若贪一时优势,抱侥幸之心,从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宋延不敢大意。 所以,他在再度递出一根牛骨头时,对着群妖叹息道:“练来练去,最终怕是还逃不过一死。我们都是在族中受排挤的,被派到这儿来,本就是送死。” 看似平常的话语,那厚重的狼唇却蕴藏了蛊惑的魔力,一下子撬开了所有妖魔的心防。 狐妖狼妖们眼中顿时显出惊慌失措之色。 有狼妖慌张道:“诚义将军,你说我们怎么办?” 狼妖宋延狠狠咬下一块肉,大口大口咀嚼着,眸光阴鸷,忽的他从怀中掏出块令牌。 那令牌是之前神婴昂祖给他,用作到处取资源的通行令。 啪!! 狼妖宋延狠狠将令牌拍在桌上,呲出獠牙,冷声道:“反正都是死,不如逃!分头跑!总能跑出去!” 蛊惑魔音将心理破绽拉扯到了最大。 这些日子,狐妖狼妖就在惊惶中,此时.这无声无息的魔音直接让它们崩溃了。 “好!” 一只狐妖道,“反正都是死,分头逃!有这令牌,今晚就能悄悄出城。” 胡月道:“我已修炼了本族秘术《随心幻》,可对所有狼妖都施展幻术,毗蓝妖都虽然防守森严,但料想那守城的还看不破我等幻术。再加上诚义将军的令牌,足以逃命!” 宋延道:“逃跑之后,也别狐狼在一起了,那样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没有一个妖反对。 当晚,这在毗蓝妖都训练多年的妖魔纷纷逃跑。 狼妖宋延也和胡月来到了一个岔道口。 胡月道:“蠢狼,保重。” 宋延道:“你也是,蠢狐狸。” 胡月笑了笑。 宋延挥挥手。 胡月转身。 宋延在后道:“蠢狐狸,如果.你能到达一个极乐的地方,那便趁早享乐。妖生苦短,从来如是。” 胡月顿下身形,露出疑惑之色,却没思索出个什么,于是急速道:“蠢狼,别胡说了,快逃吧!今后等待你我的都是无止境的追杀,想要极乐.还是别做梦了!” 两妖相视最后一眼,胡月率先远去。 宋延静站原地,看着掠远的三尾小狐狸,忽的轻叹一声,手指遥遥一点,一道穿着百衲衣的沙弥便掠了出去,站到了那三尾小狐狸面前,双手合十,稽首度化。 胡月作为绛宫境,根本不可能抵御宋延施展的伥弥幻境。 它瞬间陷入了美梦。 宋延缓步走近,耐心等待,直到胡月露出幸福笑容,他才以最快速度,抬手一挥,送其往生。 人妖殊途,除魔卫道什么的,宋延不在乎 只是今晚,八只妖魔必须死,必须从世间消失。 有毗蓝婆在,失踪了的妖魔不可能真的逃跑。 它们会被追上,然后道出今日情况,从而被人发现问题出在古诚义身上。 可若是这些失踪的妖魔死了,那它们就永远无法被追到。 而只要追不到,毗蓝妖族就会一直追。 但它们已经永远都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也不会发现.古诚义有问题。 这八只妖魔必死,不是死在他手上,就是死在毗蓝骄虫一族手上,再或是死在之后的探索中。 可是,他与胡月相识一场,送其往生极乐,让其在美梦中死去,这也算是特殊照顾了。 嗖!! 极快极隐蔽的遁光掠过夜空,宋延盯着另外六道追踪气息追了过去,但凡追到,便是婆须沙华树根于虚空显现,直接将还是绛宫境的妖魔们从世间抹去。 次日 早晨。 毗蓝婆并未等来四狐四狼,稍稍搜索,才发现那八个小妖魔失踪了。 妖都的百姓顿时看到嗡嗡的黑虫往外扩散出去,开始了搜索。 而此时的宋延则已果断抽身,往尸魍分身处汇合去了。 月余后. 神婴昂祖停在一处荒莽丛林。 这林子毫无玄气,亦无人安居,纵使妖兽也没有,这里乃是纯粹野兽毒虫的天堂。 荒叶莽莽,绿枝繁茂,水雾毒瘴,朦朦胧胧. 神婴昂祖左看右瞧,似乎在探查什么。 它忽的踏步,深入林中,身形低空飘掠,无声无息,纵是林间地上不知叠了多少层的落叶,也没有一片因它的掠过而飞起。 许久,神婴昂祖忽的发现了什么,而顿下身形,它抬手挥出一道小心黑色飓风,试探般地往一处空地而去。 当! 飓风触及到了某个阵罩,而直接消泯。 阵罩上荡开波纹,旋即一道身形从远而来,却是个人族紫府修士。 那修士出现在阵罩后,冷冷地和神婴昂祖对视,然后道出一句:“我家主人正在此地,你来此有何贵干?” 神婴昂祖怪笑道:“不过是遵循始祖秘令,例行探查。” 那修士冷声道:“那你现在探查好了,可以走了。” 神婴昂祖扫了眼远处,隐约还能见到七道实力不弱的身影在后方若隐若现,其中竟还有神婴修士! 它略一行礼,笑道:“始祖说,让我对你家主人问好,并转达她,彼此信任方才为上。” 那修士神色平缓,道:“我家主人也问了,你们准备的如何?” 神婴昂祖淡淡道:“一切正常,明年便可共探此境。” 两者说罢,神婴昂祖转身欲要离去。 而就在这时,它身后传来女子淡淡的声音:“且慢。” 神婴昂祖停下脚步,侧头一看,却见个长腿女修昂首踏步而来,女修一袭漆黑剑袍,背负飞剑,水杏眼儿漠然迷离如笼水雾,广袖随风而动,小足踏步之间如点水面,凌波而行,扩开阵阵涟漪,从而给人一种镜花水月,缥缈如仙的感觉。 神婴昂祖急忙恭敬行礼道:“苏瑶大人,有何吩咐?” 魔母苏瑶看定它道:“我与你家始祖彼此并不信任,所以我来此提前做准备,而你家始祖也派你来提前探查,这本无可厚非。只不过” 她杏眼眯起,冷笑出一句:“什么时候,你们毗蓝虫族做事如此破绽百出?” 神婴昂祖愕然道:“此话何解?” 魔母苏瑶道:“你那袍子上沾了追踪气息,这总不是你家始祖种下的吧?” 神婴昂祖顿时一惊,正欲搜索那追踪气息所在,却忽感远处出现了一点亮芒。 那亮芒才显,便惊艳地扑面而至。 好似晨光撕破黑暗,一旦出现,便占据了所有视线。 它看清了,那不是一点亮芒,而是一点接着一点。 亮芒之后拖拽着长长尾巴,那赫然是一柄血红色的长枪! 一柄由煞固凝聚的惊艳绝伦的长枪! 神婴昂祖反应极快,但那枪的主人却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倍。 枪瞬间穿破它身躯,狂猛的爆裂能量往周边扩散,每一次爆炸,都将周边空间中的一切物质清空,也在将他神魂表侧的因果炸散。 神婴昂祖试图去看清来人,但它只看到了一片天地向它推来。 红袍银面包裹的漆黑骄虫轰一下,四散开去。 枪的尽头,是宋延的手掌。 手掌推枪,枪还在继续。 神婴昂祖,死! 枪尖又触碰到了阵罩。 阵罩,粉碎! 阵罩后的八名人族修士惊惶地看着这一幕,但.这把枪的主人眼里根本没有这些蝼蚁。 他的眼里只有那一系漆黑剑袍的女修。 时间一如凝固,冻结。 宋延,魔母苏瑶隔着漫长的长枪,视线掠过枪身,在中间对上。 魔母苏瑶妩媚一笑,身形瞬间后掠,而她身后本是躲开的八名人族修士却各显神通,往那杆长枪怼去。 一时间,能量重重,烟气爆散。 煞固在飞快消耗,修士在一个个死去。 死去的修士,身毁魂灭,但烟消云散之后却是抖出了一条条重新松开的漆黑枷锁。 “相公,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魔母苏瑶尖笑着。 枷锁合一,往宋延击去。 宋延弃枪,白衣仙人瞬息浮现,白衣转玄,红唇,魅眼,体魄,贼手,还有一根和魔母苏瑶一样的枷锁。 仙人一抬手,往魔母苏瑶枷锁对去。 枷锁如蛇潮,你咬一口,我咬一口,争先恐后。 仙人只手,左拍一下,右拍一下,将九锁打的七零八落。 “相公,长进不小呀,这些年你竟然已经快要达到腐念层了,这是吃了多少人才能做到的呢?”魔母苏瑶嘻嘻笑着,“若不是你斩我一道枷锁,人家真不是不愿和你合作呢。” 宋延笑道:“娘子,看你后面。” 魔母苏瑶抛了个媚眼,笑道:“相公,你就会骗” 话音未落,她面色陡然一变,因为她真的感到身后多出了一道可怕气息。 嗖~ 魔母苏瑶脚踏凌波,恍如残影在一晃一摇,就变幻了位置,同时分开枷锁,往那气息方向攻去。 啪! 枷锁落空,那可怕气息.只是一团空气。 “你,这是什么力量?”魔母苏瑶问道。 宋延道:“娘子,斗法的时候还东张西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魔母苏瑶急忙转身,而就在这时又一道恐怖气息在她左后方升起。 魔母苏瑶又回手去击。 宋延借机靠近。 魔母苏瑶双指一并,飞剑御出,而其背后那九道枷锁则如蜘蛛般蓬勃张开,从不同角度往各处气息攻去,又与宋延疾风暴雨般地对攻着。 眼见宋延越来越近,魔母苏瑶一咬牙,手往怀中储物袋抹去,然后摸出一根古朴银钗,往宋延抛射过去。 银钗瞬间炸开,化作倒泻银瀑,这正是她之前在虚空用过,并将废墟碎片炸穿一个洞的宝物。 白衣仙人陡然探出第三只手,一道浩然剑气往那银瀑对击而去。 轰!! 阵阵爆裂炸响里,魔母苏瑶阴厉地尖笑着:“我身怀整个凌波古族的传承,我看你怎么和我耗!!” 说罢,她又抬手往储物袋摸去,打算把传承之物不要命地往外丢。 但这一摸,她面色却变了。 宋延关切地笑道:“娘子,怎么了?” 他抬手晃了晃储物袋,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魔母苏瑶面色愕然,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询问,只是厉声道:“你没有凌波古族气息,拿到也用不了!” 而就在这时,又一道可怕气息从魔母苏瑶背后传来,魔母苏瑶下意识地散出一道枷锁击去。 和宋延斗法,她斗得很难受。 因为她不得不分出力量去打空气。 可这一下,预料中的触及却未发生,她枷锁被一股狂猛的力量给推了回来。 魔母苏瑶匆忙侧头,却见一道恐怖的黑光从远而来。 那黑光中,正是个戴着斗笠,罩着鬼面的男子,其气息,魔母苏瑶认得。 这人肉体强度能和帝释象皇匹敌,而有身兼闻所未闻的魂隐之术,以至于自己的枷锁对他来说根本无用。 魔母苏瑶尖叫一声,一缕黑烟从其体表急速射出,所向之处虚空拉开,上白下黑,长线割裂昏晓,浩渺无垠,正是无边苦海。 天魔逃回苦海,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毕竟回去容易,出来难。 但九子魔母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儿去?” 宋延冷笑一声,手掌一甩,甩出串念珠。 伥王念珠如同刀轮,滚滚往九子魔母斩去。 九子魔母九锁齐发。 当! 当当当!! 四声之后,九锁断四! 而九子魔母已然靠近苦海,它离苦海越近,实力恢复的越多,待到出现在苦海世界里,它已经变回了神婴之上的存在。 它怨毒地看了眼彼岸的宋延,苦海缝隙合拢。 宋延也不气馁,如九子魔母这般的存在,本就不是那么好杀,除非他有稳稳的神婴之上的实力,又能封锁住空间,如此才能成功。 此时,他见有四锁掉落,又驾轻就熟地开始了炼化。 另一边,尸魍宋延并未将攻击落在苏瑶身上。 漆黑剑袍女修正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慢慢的.她抬起头,眸中神色已然产生了变化,她看了眼宋延,轻叹一声道:“宋延,天尊秘境,我认路。” 宋延看定她,许久道:“抱歉,但现在我不信任你。” 附:月初求月票~谢谢! 204.他化禅剑斋,躺入二级修玄地(8.1K字-大章求订阅) 荒山 宋延舒展身躯,感受着身体的强大。 那一道道浮现的残缺神秘天道文字,让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力量层次应该已经达到了那“虚空持刀尸魈”的级别,神婴什么的都是一刀斩。 而下一步. “要么屠龙,要么等龙死?否则这《葬龙律》的第一步都无法进行。” 宋延思索着,又继续看向《葬龙律》后续的内容。 第一步:腐龙周天吐息; 第二步:精血临摹龙墓碑文; 第三步:千棺同寿,将分魂寄存龙墓陪葬青铜古棺,一棺一命,无论在外厮杀如何的身死道消,只消一棺未毁,即可不死不灭; 第四步:食碑症,这是该功法通向化神之上的路径。 说实话,第一步没完成,后续内容还是极难理解的,尤其是第四步,他甚至不能多看,看了就会头昏脑涨,有种无法承受之感。 至于这《葬龙律》上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因其所需的核心资源乃是真正的“龙墓”。 可在这片修玄域,别说龙墓了,就连龙,宋延都只见过一条。 而该功法中提到的“龙墓碑文”,“陪葬青铜古棺”这些,他更是闻所未闻 毫无疑问,这《葬龙律》根本就不是本世界功法,这一点非常符合龙慕芸所说的“天尊偶在虚空所得”。 不过另一方面,《葬龙律》中所描述的妖魔锻体法门,以及秘药配制,却又是本世界所能寻到的,只不过失传已久。 像寒罗草,在古代一定相当稀罕昂贵,可如今却能在凡人国度寻到 寻思良久. “罢了,先收起来吧,这功法看着虽好,但问题颇多,不必强求,以之作为借鉴便可。” 宋延收起玉简,然后又看向那枚“天地主人的念头”,这念头看似平平无奇,但就是这一枚念头操纵了天尊的命运,让她斩却三尸,而三尸又与其对抗至今。 其实,宋延完全可以想象。 天尊斩恶尸时,心头还是比较确定的,所以派了毗蓝婆去看着,生怕恶尸犯事; 在斩善尸时,越发确定,所以将《葬龙律》这种邪性功法给了善尸,希望其能够善用功法,多多镇压当时的地府之气; 不过,天尊在斩我尸时,应该就彻底懵了,也正是在那时候天尊秘境爆发了大战,这场大战就连善尸都不知晓。 天尊三尸的命,就是其与天地主人念头对抗的三种不同命运。 恶尸,占上风;善尸,被降服;我尸怕不是已经同归于尽了。 不知为何,宋延忽的又想起了灵夫人。 他最初看到“随身秘境”,实在是惊为天人,觉得这也太方便了,但他现在都已经修炼到古神婴境巅峰了,却还是没有自己的“随身秘境”。 而可想而知,化神境十有八九也没有,毕竟如“古族”祖脉秘境也都是固定在某处不动的,而不是随在某个大能身侧。 如果灵夫人得到的就是“我尸和天地主人厮杀后死机的不朽神魂”,因而才能操纵“随身秘境”,那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因果太大太大了。 宋延脑海中灵夫人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却依然记得她说过的“此道如弓,一旦开弓,再无回头。生死有命,若拼尽全力还是死了,我绝不后悔”。 宋延打了个寒颤,将那枚“天地主人不朽念头”彻底封存,盛入玉匣,又存入储物袋。 这东西邪性至极,又因果极大,可若是直接丢在荒山野岭,他却也觉得过于浪费,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未知的后续。 宋延略作思索,忽的对如何处理着天地主人的念头有了想法。 他如今身神魂皆已圆融,对本命意境的参悟也只差“无相古族”那一道了,一旦完成这感悟,他就会去横渡苦海。 苦海横穿诸多修玄域,那必然比天地主人之念还要邪性,到时候万一遇到危险,他完全可以把这念头赠予一位“很适合成为天地主人分身的优秀同伴”,然后让这同伴去面对那危险。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和这天地主人结了善缘,同时又发挥了那天地主人念头的作用. 只不过问题是:这位合适的优秀同伴,现在还没有寻到。 届时如果实在寻不到,又没别的更好的处理办法,他也只能丢入苦海解决麻烦了。 最后一物,则是《养尸法》。 《斩尸法》乃是个天坑。 而《养尸法》则是宋延在《斩尸法》的基础上花费极多精力改善出来的,其目的是为了骗过龙慕芸,以尽可能地给“婆须玉妆毁灭天尊秘境拖延时间”。 可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了,他不确定还不要要继续修炼这《养尸法》。 然而,他才在人间红尘里晃了一圈,精神完全恢复,略作思索,便是:练! 【第一千年,你养出了我尸】 【第两千年,你养出了善尸】 【第三千年,你养出了恶尸】 稍一闭目,待到再睁开,宋延已然感到了自身的不同。 念头稍动,他颈后忽的又浮出了两颗头颅虚影。 一颗,怒目凶煞;一颗,慈眉善目。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分成了三份,然三份合一,却又皆为他自身。 须臾,他又收起这两颗头颅,然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自喃道:“斩三尸,是斩出了三个分身,外加一个本体;养三尸,却是养出了三种神魂,但三魂却归一人本就为三魂所构,如今的我不过是因为养三尸,而导致三魂强大到足以独自出现而已。只不过若想三魂发挥作用,还需各自温养。” 想罢,他又看向远处,喃喃道:“该去无相古族周边转转了。” 三年后. 宋延去到无相古族祖脉之地附近,一段时间后,弄明白无相古族祖脉已然不见,至于去向则是举族东去。 祖脉不见,让宋延想到了始祖。 能够把祖脉搬走的只有无相始祖了。 至于举族东去,想来是去往之前唐彦章所说的群山古剑群落以北的2级修玄地。 那修玄地,乃是诸多神婴前去渡苦海的地方。 宋延本也打算前去,如今两样凑到一起,便也打算启程过去。 当年,他和唐彦章还有五百年之约,如今五百年未至,可天地却已巨变。 无相始祖若是夺舍唐啸宣归来,那会否其仙位已然破裂?就如毗蓝婆一般?而他此番前去2级修玄地,是否又是为了那三千年一次的古族巨变? 不欲灭族,就得去争一线生机。 原本这重担也落在宋延肩头,可现在却与他无关。 嗖~~ 一道隐蔽的剑虹划过天穹。 其下皆是涛涛洋流,奔腾不息。 无穷水兽在其中如电乱窜,隐约之间还能见到一缕缕黑色怪蛇般的烟雾横撑天穹。 宋延在这水域转了数圈,此时神识扫过此处海底,只见一座化为废墟的人类城市,不禁微微皱眉。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大海上寻找古族这边的2级修玄地入口。 他遵循一处市坊高价采买来的舆图,来到此处。 而此处,在过去乃是夜王古族境内极西的一处人间城市,名叫“望剑城”。 此城极古,再北则是传说中的“群山古剑群落”,那是近万年前雄霸这片大地的几个剑修古族构成的同盟,凌波古族也曾是其中一员,只不过这一同盟在凌波古族灭族后感自身之脆弱,从而为了探寻古族生灭之谜而提前北上。在宋延来到无相古族时,这一剑修同盟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以想象的是,当“群山古剑群落”搬迁后,其原地必会迎来纷乱。因为这片大地上,古族修士占据的比例其实只是凤毛麟角,真正的修玄主体乃是各大宗门,以及散修。为了争夺“群山古剑群落”的玄脉,为了搜索残存的宝物,这里必然爆发过大战。 大战之下,此间地貌本就变了又变,如今又经历了天灾洗礼,更是彻底变样。 他的舆图导向点就是这“望剑城”,然后则是说.“2级修玄地入口应该在这望剑城北边的一个葫芦状峡谷”,之前有数名神婴都是入了那峡谷而消失的,其中疑有古传送阵。 本来,宋延觉得纵然有古传送阵想来也被摧毁了,可既然无相古族是近些日子才搬迁的,那么.总归是有迹可循。 可他已经晃了月余了,却还是在原地打转。 此时正掠行着,他陡见远方生出巨大海啸。 宋延神色微动,稍作躲避,继而隐遁半空,观察情况。 这一看,却见海中有一具骸骨鲨妖正在飞掠,其后则是诸多水兽在穷追不舍,那骸骨鲨妖显是强大海妖死后被地府之气侵袭所至,此时被诸多水兽包围,便挥舞腐锈大锚,将水兽一一贯穿。 轰隆隆的声响,传诸四方。 而就在这时,此间天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冻感,水玄疯狂汇聚,转眼就化作细碎冰晶。在海面的尽头,一条幽蓝冰晶蛟龙飞掠而至,所到之处,气温急剧下降,海啸浪涛竟是纷纷冻结。 骸骨鲨妖并无灵智,感到那冰晶蛟龙气血雄浑,竟是挥舞大锚,直挺挺地砸去。 下一刹. 腐锈重锚对上了掠来的冰晶蛟龙。 轰! 锚撞飞,在空呼啸旋转着,斜插入已经冻结的海面,锈斑震散。 而鲨妖则被冰晶蛟龙粗暴撞碎,一身骸骨炸裂,浓浓的地府之气重新溢出,又被天灾水兽们扑的四分五裂。 “这已经能随便遇到神婴层次的天灾水兽和地府尸怪了么?”宋延微微皱眉,旋即又轻叹道,“也对,自黑暗天灾时代开启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多年了” 他神识放开,开始更广阔地搜寻周围情形。 正搜着,他忽的听到远处传来阵罩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惨叫。 宋延神色一动,飞掠过去。 却见个灰衣老者,带着两男两女正在一座岛屿上苦苦支撑。 神婴天灾兽过境,所伴随而来的天灾水兽是极多的。 这五名修士想来是在岛屿上的,却是遭了无妄之灾。 如今,天灾水兽纵然并未对那五人发动攻击,但只是过境威势,就如数万数十万铁蹄踏过几个无辜平民。 哪怕无心杀人,那平民也会被马蹄踩踏至死。 此时此刻, 宋延却忍不住惊奇的“噫”了一声。 之前,他也曾经过这岛屿,只是不曾发现上面有人。 虽说他并不曾认真探查这岛屿,而只是以神识匆匆扫过,可也不至于无法察觉这几个修士。 若不是神婴水蛟引发的兽潮过境导致了那五人反抗,从而引起动静,他说不定依然不会发现。 怎么回事? 这不禁引发了宋延的好奇心。 他认真看去。 很快,他识得灰袍老者不过是个紫府中期的小家伙,两男两女则是一紫府前期,三绛宫后期。 此时,随着阵罩的破灭,支撑阵罩的老者率先吐血飞出,另一紫府前期男修紧随其后,其余三人面显惊惧。 宋延神色微动,飞掠而出。 那紫府男修落入水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数名天灾水兽撞杀。 宋延一抓那紫府男修神魂,以“他化”扯却因果,缠附周身,然后重新掠起,来到那阵罩,陡然甩出玄玉,继而施法开始固化那阵法。 阵法顿时凝固。 下一刹,却又粉碎。 宋延咬牙,苦苦支撑。 阵罩凝了又碎,碎了又凝,而另一边老者也缓过神来,拼了命地加入了支撑阵罩的行列。 阵罩中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波过境的天灾兽离去。 宋延停下施法,往后仰倒。 但他并未落地,而是倒在了一个有着小酒窝的俏丽女修怀里。 “师兄,师兄!”俏丽女修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灰衣老者则是喘着气,厉斥道:“人死不过头点地,何至于哭泣?你修的什么东西?!” 那俏丽女修急忙止住啼哭。 而灰衣老者则又看了眼宋延道:“魏先,你纵落海中,却还能不堕心性,重新爬起,此番想来你已感悟到了更大剑意,恭喜了。” 魏先,正是惨死后被宋延夺了因果的紫府初期修士名字。 如今,他神魂越发强大,只要不是当着面“他化”旁人,便无人能察觉异常。 原本,宋延只是因为寻不到路,再加上惊奇这五人凭什么没被他神识扫到,故而想借助这人因果了解下情况,但现在.他在理清楚这波人的身份后,却是心中颇喜,一时间也不急着离开了。 魏先,乃是个名叫“禅剑斋”的势力弟子。 而这禅剑斋的地位,则有些类似无相十五国中某个国度的大宗门,只不过其上对应的势力却是“群山古剑群落”中的一个名为“无量古族”的族群。 “无量古族”,对外自称“无量剑阁”。 而其并不如无相古族那般地任由其下宗门百花齐放,正邪皆有;也不像龙墓古族那般根本不管领土上有什么宗门.无量古族与下属宗门的关系更为密切。 简单来说,两者虽无“神魂相连”,但却有所谓的“剑心相连,志同道合”。 这禅剑斋斋主,据说就是无量古族的族长。 其之所以成立禅剑斋,只是因为觉得无量古族的人太少,其剑道需要传予更多人。 而这禅剑斋弟子所修的便也是无量古族所重视的剑心。 此番,这五人之所以出现在这儿,则是为了历练。 那接着他的女修名为凌小小,乃是他的双修道侣。 当然,一起外出的并不止这五人,而是零零散散数千人,这五人不过是个小队而已。 “群山古剑群落”乃是古族同盟。 其下剑修亦为同盟,统计下来怕不是有十多万人。 宋延飞快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在凌小小惊呼声里,眼睛一闭,腿一蹬,晕了过去。 他决定躺着去到2级修玄地。 那老者见他晕过去,又看了看自己伤势,这才叹息道:“未曾想到此番外出,才稍加历练,便是遭遇了神婴水蛟,想来这海域危险又提升许多 所幸如今一切安好,有惊无险,还不曾遇到什么可怕的老怪物。 魏先既已晕了过去,那我们先折返吧。只是,才勉强支撑月余就折返,怕不是要被同道笑话了,哎” 说罢,他又连连叹息。 余下包括凌小小在内的三名剑修也是面露羞愧之色,似乎在为自己方才的恐惧而惭愧。 三个月后 宋延躺在了一处仙山洞府的石塌上。 此山名为碧落山。 此峰名苦禅峰。 碧落山中十三峰,统称为“碧落剑宗同盟”,而十三仙峰则对应着十三处剑修宗门,这十三处剑修宗门又由三大剑修古族统治,其中之一便是无量古族。 这些剑修宗门皆为“群山古剑群落”下属宗门,当年跟随剑修古族同盟一同北上,消失于原本疆域,却出现在了这个更危险残酷也更多机遇的新世界。 宋延听过他们的存在,可从未遇见过他们,毕竟这天地之大,那寥寥数千人纵是在周边历练,那也是和他风牛马不相及,别说遇到了,就连听都不会听说。 自黑暗天灾时代降临,群山古剑群落被沧海淹没,这些势力就更是消失于1级修玄地的视野中。 此番,若不是宋延在望剑城周边晃悠许久,若不是他本身敛气功夫乃是“超标级”,说不得也无缘遇到这五名修士。 只因禅剑斋弟子,人人皆有修行一门叫做《心剑通明诀》的功法。 此法注重“人剑合一生剑心,剑心生念化神剑”。 而最特殊的是,此种剑法隐约包含一种神奇的“阵意”,当多名禅剑斋弟子行走一处时,他们的剑心会彼此交触,造成对外敛息的效果;若是出手,则会产生剑心共鸣,而增强剑意,提升威力。 这五人之所以能躲过宋延的“随意一扫”,除了荒岛地貌之外,也还有这般缘故。 新的世界,让宋延心底有一丝新的期盼。 同时,他也不禁有些暗暗感慨。 在没来此处前,他以为无相古族是古族中心,可来了此处.才发现,无相古族也不过是这世界的一个势力而已。 另一方面,他再度认识到了“天地之主”的含金量。 此时,他静静躺在塌上,并不着急。 毕竟他只是个紫府初期的小家伙,天塌下来也暂时和他没关系。 傍晚时分,夕光穿过洞府石隙,随着垂挂青藤落在地面。 轻巧的行走声从外渐近。 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宋延感知到来人正是他双修道侣凌小小。 凌小小负剑而入,坐到石塌边,抬手轻抚宋延脸庞。 宋延缓缓睁开眼,露出虚弱模样。 凌小小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然后呼吸都快了起来,继而两行清泪划过脸颊,道:“师兄,你醒了,你.你终于醒了。” 宋延虚弱地抬手,将凌小小抱在怀里,嘶哑道:“我没事了.” 凌小小任由他抱着,待到他手稍稍松开,急忙从储物袋取出一壶仙酒。 宋延承了魏先因果,自然知道这酒乃是禅剑斋疗伤圣药,名为天仙醉。 斋主甚喜酿酒,更以诸多玄花异草入酒,年年弟子皆有分配。 练玄绛宫的需得兑水调稀后才能饮用,紫府则是每次饮用小口。 其功效可增实力,可疗伤,可解毒,算是万金油。 “师兄,这酒我还未调稀,你喝一些。”凌小小关切地看着他。 宋延自然知道 这些天,凌小小没少给他喂天仙醉。 凌小小自己的量肯定已经没了,这天仙醉还不知是从哪儿换来的,或是赊来的。 眼见着那仙酒的酒壶壶嘴已经凑到了他唇边,宋延忽的推开酒壶,一把抱住凌小小,然后在后者惊呼声里,扯开她衣裙,与她融为了一体。 宋延用自己的体魄向道侣证明了伤势无碍。 “他化”的神奇效果,便在于此。 他承了那名叫“魏先”的所有因果,与凌小小从前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这就如突然“穿越”来了此处一般。 魏先的师尊本是个神婴初期,只不过在这2级修玄地历练时惨死。 此间危险远胜外围。 故而,禅剑斋才会想着让弟子通过古传送阵去往1级修玄地历练,哪怕那里满是天灾兽。 次日,一早. 宋延感知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女修在怀里的小动作,感受着彼此温贴所产生的炎意,他微微拉开距离,安静地看着这娇俏女修。 微圆清润的小脸,新月般的眼睛,可爱的酒窝,凌乱发丝犹因汗雾贴在眉心,若走在外,这女修会给人一种俏丽可爱,却又稍有内向,无甚主见,甚至慌慌张张的感觉。 可正因如此.她对于道侣的依恋也远胜旁人,在之前“望剑城”的海上见到魏先出事时,她几欲道心彻底崩溃。 如果不是宋延续上了魏先的因果,这女修也早已葬身海底了。 而有趣的是. 宋延在魏先的因果里看到了魏先的真实想法。 这名叫凌小小的女修并无仙家背景,算是下属弟子里选拔出来的。而魏先修炼剑心时察觉了一丝欲念心魔,便想着寻一漂亮女修作为炉鼎,暂时使用,待到心魔去了便直接分开。 凌小小由此进入他视线。 两人一是紫府,一是绛宫,境界本就差了一个大层次。 凌小小缺乏安全感,既得到强大师兄的追求,便点头答应了道侣关系。 魏先将其当做炉鼎使用,其心底是从未看得起这女修,只想着用完了分开后再去寻找真正配得上他的道侣。 其实,若是换个泼辣的,大胆的女修早就看出魏先的想法了。 但凌小小却看不出来。 “蠢姑娘”的属性,一下子戳中了宋延。 此时,他含笑着看着这差点被人吃干抹净再抛弃的蠢姑娘。 因为被褥的拉开,一股股热气正从两人之间往外溢出,飘散。 感受到宋延的注视,凌小小忍不住道:“魏师兄,你怎么这么看我?” 宋延笑道:“我家小小漂亮。” 凌小小道了声:“啊” 宋延将这没心机的小丫头搂入怀里,柔声道:“小小,今后,我会好好待你。” 说罢,他感到一双小手绕过了他的背脊,紧紧抱住他,动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魏师兄今天你好温柔呀。” “我也可以不温柔。” “魏魏师” 呜呜呜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好似在狂风怒潮里摇曳的小花。 数日后。 凌小小一袭雪白剑袍站在宋延面前,正色道:“魏师兄,北地青凤谷即将生出地气爆发,赤焱剑庐的辛公治师兄发起组队,我报名参加啦。” 她捏起拳头,道:“这一次,我定要突破紫府!下次,我就能帮到师兄了!” 宋延露出思索之色。 赤焱剑庐,乃是碧落山十三剑宗的另一剑宗名字,剑修同盟跨宗组队历练探索乃是常事。 “地气爆发”,在1级修玄地或许只在海底偶有出现,而纵然出现,其强烈程度其实也就那样。 但在2级修玄地,“地气爆发”却是一件常见无比的事。 这里的地气一旦爆发,会带来持续的高浓度玄气,其浓度甚至能超过“玄心”! 除此之外,这里的“魂阈”数量能用恐怖来形容,尤其是这些年更是如此。 若说在1级修玄地,一处冰镜原上的冰境魂阈需要千年才能进入,那在这2级修玄地,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个魂阈出现。 地气爆发多,魂阈多,也导致了2级修玄地不少宗门的修炼特点。 那就是.游牧式。 若说凡间皇朝乃是争霸,争夺土地;1级古族大地的宗门,乃是争夺玄心,争夺资源;那么此处则是到处追逐地气爆发,魂阈,而对于“争霸土地”乃至是“定点宗门”则不再那么上心。 碧落山,三大曾经称霸古族大陆的万年剑宗古族,十三剑宗,只是此间这2级修玄地的大势力之一 除此之外,宋延还隐隐从魏先因果里得知“山海圣盟”、“五福地”、“七大寇”等实力。 其中,“山海圣盟”似乎和山海妖族乃至海中的海妖一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七大寇,则是七个大型散修同盟,又因这些散修以劫掠为主,故而被称为“寇”; 五福地,与七大寇相反,乃是五个正常的修士同盟。 这片大陆也有凡间王国,但与其说是王国,不如说是部落。 因为这里的部落都是马背上的. 一旦地气爆发,一旦魂阈形成,一旦修士斗法,这些部落就需要随时迁移。 像碧落山剑修同盟周围还有些固定部落,凌小小就是从其中一个部落走出来的。 五福地据说也有。 至于七大寇,山海圣盟却是根本没有了. 邪修,妖魔,在2级修玄地已经毫无掩饰,只为争夺机缘,杀戮而生。 不过 宋延一直记得之前那杀生天魔对于“修玄地”的分类。 1级修玄地,最强者为神婴境。 2级修玄地,最强者便是化神境。 3级修玄地,则是本修玄界苦海彼岸的“神榜”“仙位”。 换句话说,以他现在的力量,在这2级修玄地也算是顶尖的,不至于说换了个地方就成底层了。 若是从前,此时的他说不定完全耐不住性子,想急切地用力量去掌控别人,然后探出无相古族所在,再赶过去解决因果。 可现在,他的耐心却已增强了许多,因为他已明白:无为而为,方不露痕迹,方不入布局,方不沾因果 此处,既是地气爆发媲美甚至胜过“玄心”玄气浓度,那宗门不少绛宫后期、紫府初期弟子自然会组队,前往某处地气爆发点,在侧苦修,以期突破紫府境或是巩固紫府境。 地气爆发不止吸引修士,也会吸引妖兽,敌对势力,故而危险重重。 北地青凤谷地气爆发便是一次突破的机会。 至于为何这碧落山剑宗同盟能提前知道,只因三大剑修古族中有一族名为“奕族”。 奕族交战时,极擅奕剑术,洞察先机,先敌行动;在非战时则擅长望气,闭目亦知身左枯树落叶几片,睁眼则能预观天地流动,故能提前知晓“地气爆发”,这也算是碧落山剑修同盟的优势所在。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看向兴奋的凌小小,道:“别去了。” 凌小小“啊”地一声,诧异看着他。 宋延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在争夺机缘这种事儿上,无数惨痛的教训早让他知道,先到往往是吃亏的。 在旁觊觎,伺机入场,方为上策。 小家伙们的修炼场所,正是他了解情报的好地方。 199.天尊秘境,杀人诛心(8.1K字-大章求订阅) 荒莽密林之中 空气有些安静。 宋延默默看着这位穿越之初就遇见过的故人,忽地念头一动,笑道:“娘子,就别装了。” 苏瑶垂下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道:“我已为阶下囚,你想怎么做都可以,就别试探了。” 宋延道:“九子魔母乃神婴之上的天魔,我不得不警惕。” 说罢,他看着苏瑶冷冰冰的神色,笑道:“既知我是宋延,怎生不以故人相待,反倒是如此见外,莫不是在天魔附体期间被影响了?” 苏瑶闭目道:“来吧,让我变成你的奴婢,也省得我胡思乱想,反正这几百年里,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不是自己,也对天魔邪魔痛恨至极。” 宋延奇道:“不认得我了?” 苏瑶道:“就是太认得你了。” 说完,她又补了句:“天魔进化的秘密,我知道的和你一样清楚,你从融合诳语魔僧到如今的四谛皆全,需要吞噬多少人命,不需要我说吧?” 旋即,她又轻声叹了口气,道:“快四百年了那时候,我确曾将这具皮囊交给过你,也曾与你翻云覆雨,对你又爱又恨,但那时我年少无知。你” 她俏脸上泛起一抹嘲笑,然后张开双臂道:“还不化我为奴,省得我再说这些你不喜欢听的话。待我成奴,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不需要再为难,你也不需要再烦恼,岂不甚好?” 宋延道:“你说你四百年前年少无知,岂知现在你亦非如此? 我.有杀生,有杀死无辜之人,但我并不嗜杀。 至于这四谛魔僧,是我斩杀天灾兽所汲取的力量。” 他微微闭目,轻声道:“你几经周转,却又和当初在南竹峰上一般无二了” 苏瑶摇头道:“我变了,你也变了,南竹峰已经不在了,如今我们这具皮囊下装着的都是复杂又畸形的灵魂。历尽千帆,从不会让人纯粹,纵使皮囊年轻漂亮,可人心早已变了,谈何当初?” 宋延想反驳,可脑海中闪过种种事情,忽的自嘲地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 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手指遥点苏瑶眉心。 天魔不过一段因果,一段邪念,其本身无魂,所以才需要寻找一个拥有神魂的目标附身,而在这过程中,原主固然一切再不由己,但却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知道的很清楚,同时也能借由天魔的视角、声音学到许多。 苏瑶自然明白宋延这起手式十有八九是某种“奴化”的方式。 她闭上了眼。 宋延放下手,又抬起手,再放下手,然后又飞快抬手,在苏瑶眉心画上血奴古符。 苏瑶睁开眼,道:“这不够,这古符只能掌控我的生死,却不能控制我的意志。我知道你有九子魔母枷锁,还是用那锁吧。” 宋延漠然地看着她,她还以微笑。 “如你所愿。” 宋延冷冷道了句,然后抬手一甩,甩出一道灰光,锁在了苏瑶身上。 长腿女修并未抵抗,也知无法抵抗,她闭目再睁眼,半跪在地,恭敬道:“苏瑶,参见主人。” 宋延翻了翻之前取来的凌波古族储物袋,然后又丢了回去,道:“还给你,你加固阵罩,帮我护法,同时想一想怎么入天尊秘境。” 苏瑶应了声,默默走开了,然后开始四处捣鼓,以修复之前被宋延一枪戳碎的阵罩。 那阵虽然挡不住宋延,但神婴之下想要进来还是要花费极多时间的。 宋延则是开始了消化九子魔母的四根枷锁。 许久,枷锁消化殆尽。 宋延的第三手上的枷锁数量也从“一”变成了“五”,其神魂力量再度强大了小几分,可以说是无限逼近神婴之上,又或者说已经达到了神婴之上。 而失去了四根枷锁,又匆匆逃回苦海的九子魔母可就得长时间只能拥有五根枷锁了。 苦海是无法恢复的,想要恢复,九子魔母只能再度降世,然后通过献祭来补足枷锁.而这,还不知道需要多久,还不知道如今的世界还能不能支持它这么做。 想来,它需要去往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慢慢布局,才有希望了。 宋延起身,神识扫了扫周边,未曾发现异常,然后便看向苏瑶道:“天尊秘境就在附近吧?” “是的,主人。” “入一趟天尊秘境需要多久?” “启禀主人,魔母协同毗蓝婆等妖魔进过一次,那一次花费了半个月时间。” “一次?” “一次。” “.” 听着肯定的回答,宋延陷入了沉默,他心中喃喃着,“怎么可能一次?又或者说那镇压地府尸魍的白色棋子,是毗蓝婆从别处机缘里获得的?” 旋即,他又估算了一下时间。 毗蓝婆极可能还被他拖在毗蓝妖都,想要来这儿至少得一个月时间,半个月足够了。 而纵然毗蓝婆另有计划,但如今他手握“婆须沙华”,又有苏瑶作向导,足以一战了。 及早抽身,以有心算无心,“无相”“他化”所带来的“先手先机”作用是相当明显的。 “事不宜迟,苏瑶,我们现在就入天尊秘境。” “是,主人。” 声音恭敬且冰冷。 无论发布任何命令,提出任何要求,再疯狂,再淫乱,此时的苏瑶都会认真听取并立刻执行。 那双杏眼一时嫉恶如仇,一时冷如冰霜,一时妩媚风骚,种种重叠,可却从未出过现过此时的恭顺机械。 宋延凝视着那恭顺机械的眼,道:“走吧。” 天尊秘境的入口,绝对没人会知道,因为它深埋在地下。 若非当初曾有天魔在上古时代被天尊杀死,它也不知天尊秘境所在;若是再晚上些时候,待到天地颠覆,地震频频,那原本的天尊秘境位置也会大幅度改变,从而说不得直到世界尽头也不会被人发现。 但自魔母苏瑶等人第一次到来,就已在天尊秘境入口处做了标记。 饶是如此,宋延还是当了回“挖掘工”,在掘地千丈后,他看到了天尊秘境的入口。 那是一个厚重且致密的青色石碑。 碑上刻着“太上忘情”四个字。 宋延看到那四字的刹那,竟是瞬间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感悟,一股股念头如同最优解般从他心底浮现出来。 他微微闭目,心中竟自然而然地浮出念头,暗道:‘若真能太上忘情,今后斩断因果不会受影响,浮沉人世间也不会心动,故人逝去不心动,苍生泯灭亦不动,天地于我,不过取我所需,损我所害,利我所益,如此甚好。’ 苏瑶翩然而下,从青石碑取下一只巴掌大小的土色乌龟,以及一只手指大小的双手黑虫,递给宋延道:“主人,这是之前魔母和毗蓝婆留下的追踪印记,此石碑只能随天地浮沉,无法搬离,也无法在其上留下气息,所以才用此两兽守之。此龟名叫土甲龟,只要在泥土中,就极难死去,一年四季长眠时亦会从周边土中吸去力量从而自动成长。这虫,则是毗蓝骄虫中的特殊种,我也不知” 宋延回过神来,接过乌龟,扫了眼苏瑶。 苏瑶主动解除自己的神识印记,宋延重新种下自己的。 土甲龟四腿一蹬,豆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宋延。 宋延把它重新放在青石碑上。 土甲龟紧抱着石碑,后腿连连扒动,让周边泥石全部围拢过来,直到其半个身子没入土中,它才又安逸地睡了起来。 宋延扫了眼那毗蓝骄虫,随手一捏,将其捏爆,然后问:“这太上忘情四字,是何说法?” 苏瑶略作回忆道:“魔母嗤之以鼻,毗蓝婆说这应该是天尊亲笔所书。” 宋延脑中闪过天尊形象。 一手持幡,一手持剑,身绕雷霆某种程度上和他挺像,而“伥王煞宝”这和天尊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宝物最终却也落在了他手上,再加上之前在无相古族时所立的“无相天尊”人设更是将天尊描述成了他的前世。 正因如此,他的心境曾经动摇过。 因为他如果真的是这天尊的转世,再或是只是天尊的棋子,那他存活至今的步步都是被安排好的,那不是笑话么? 他之所以执着于要进天尊秘境,一为宝物,二.为寻答案。 至于天尊 在宋延看来,无论这天尊是什么样的人,至少都是值得尊重的。 他镇压了地府之气,无形中救了许多生灵,这总归是让人钦佩的。 苏瑶继续道:“天尊乃是上古最强者,其所留四字玄妙无比,故而纵隔数万年,亦存神韵。毗蓝婆说.有缘悟之者,必得大福报。” 宋延闻言愣了下,固然借助此话,他似乎对“太上忘情”的重视程度加深了,而这四字也似乎要带着他往更深处而去,似乎他只要此时闭上眼睛,就能进一步感悟到其中意境,窥得那大福报所在。 神韵者,借字而感先人之念,所谓开卷有益,盖因先哲贤能,若能参悟,自可获益匪浅,但若尽信书那不如无书。 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只看到书,却不看到自己和世界的书呆子?而那还只是毫无神韵的书。 眼前这四字,充满玄妙气息,远非书中文字可比。 此时,宋延并未被什么“有缘”、“福报”给骗得丢了魂,而是敏锐感知到这四个字竟在压下他的念头,试图步步高升,升至云端,绽放金光,化为他的信仰,使得今后他的每个念头都为此而努力。 他闭目,陡然冷哼一声。 顿悟被打碎了。 四字也碎了。 他狂笑起来,道:“什么狗屁大福报?这般泼天的好处就写在大门口,让人看,让人悟么?我偏不看,偏不悟。” 说罢,他还不过瘾,竟然抬手点在“忘”字之上,来回抹动,试图擦去,口中又道:“太上忘情,本座以为不好,应该改为太上多情才是。 你忘情是太上,那我多情还在你之上! 谁上谁下,比划比划呗。桀桀桀桀桀哈哈哈哈哈!” 可他抹来抹去,却发现这石碑确实古怪,以他的力量,竟然无法在此石碑上落下痕迹,亦无法在那“忘”字上哪怕添减一笔! 苏瑶奇道:“主人不喜这四字?” 宋延道:“你随魔母多年,难道还没看破?” 也不待询问,他自己道:“假的,都是假的! 太上忘情,这是叫你把自己都丢了。 纵是天尊并非此意,可这也是他的道。 道法,哪有留存于文字之上的? 若是留了,而且还是这般的触动人心,那就是引你上歪路的.三流伪道!骗人的! 你需得藐视它,践踏它,唾弃它,否则.它就是你最大的心魔。” 苏瑶恭敬道:“主人说的是。” 宋延又继续抹着那“忘”字,见始终抹不动,这才罢手,同时道:“此字落在碑上,也是害人,今日我改不了,不过是因为我实力尚且不足。可话说回来,害人便害吧,能被这小把戏骗到的,也没资格问鼎更高。” 苏瑶点点头,继而看向石碑,道:“主人,此中迷宫极为复杂,岔道不计其数,只是节点便有数万,每个节点又连同数个岔道,上次魔母,毗蓝婆来探,只是走过了千余节点,便难以为继。” 宋延道:“因为天尊守卫么?” 苏瑶点头道:“天尊守卫,其实是上古强者受地府之气浸润,而变成了地府生命。 而之所以有着许多上古强者,似乎是因为天尊秘境曾经爆发过一场恐怖大战,故而死伤无数。 据那位死在天尊手上的天魔说,当初它们是为一本功法而来,据说那功法中有着超脱的无上法门。 而法门所在处,正是当年爆发大战处,当年.九子魔母从那天魔处将这一处地点夺来,如今化作个念头存在我脑海中。 这也是毗蓝婆不得不与九子魔母合作的原因。” 宋延闻言,思索道:“走了千余节点,便花了半个月,那我若要走到尽头,岂不是需要抓紧再抓紧?我们进去吧。” 苏瑶点点头,紧随其身后,一同踏向石碑。 空间波纹荡漾,两人消失在原地。 刷刷刷~ 暗红壁灯在逼仄甬道里亮起,冷色调的光华里,阴影霍霍,隐约间还能看到一缕缕地府之气如蚯蚓、怪蛇般在空中流动。 宋延顿时明白了这片土地之所以还未沦陷,完全是天尊秘境在镇压的缘故,但天尊秘境自己却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 他尝试神识扩散,但只是延伸些微,就被某种力量给遏制住了。 苏瑶迈动长腿,踏前一步,取了个壁灯,提在手上往前探路。 走了数十步,便来到了个岔路口。 她缓缓停了下,指向一条道。 宋延看去,却见那道内里复杂,弯绕颇多,根本见不得深处有什么。 苏瑶道:“是这条路,但我不确定这条路里有没有地府生命。之前每到一道,都是魔母和毗蓝婆它们轮流解决,可饶是如此还是狼狈不堪。” 宋延心念微动,他胸口顿时拱起半个小脑袋。 婆须玉妆的脑袋。 他把脑袋按了下去。 婆须玉妆又伸出小手。 宋延又把手按了下去。 一根树须这才爬了出来。 宋延猛然拉住苏瑶的手。 苏瑶一愣,道:“主人要在这里.” 话音未落,滚滚地府之气便从宋延身上逸散开来,将两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严实到哪怕去虚空废墟和地府尸魍们一起“巡逻”都没问题。 宋延沉声道:“走!” 苏瑶应了声。 她旋即拉着宋延,按着脑海中的线路,往远处跑去。 不得不说,宋延都有种被绕晕了的感觉。 苏瑶也已经晕了,若非她脑海中有着这路线图,此时.早就迷路了。 绕着绕着,宋延忽的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迷宫.会不会是一个大阵? 大阵数万笔,恰好对应着数万节点? 那天尊在这里布下的又是什么阵? 可惜,他无法看到这迷宫全貌,自然无法知晓。 沿途,果有不少地府生物,但对于宋延和苏瑶的经过却无动于衷,饶是苏瑶也忍不住传念感慨一句:“主人的婆须沙华真是太适合这种地方了,难怪之前魔母拼死都想要去抢其实,还不止是天尊秘境,今后所能用到的地方还很多。” 两人一路跑,畅通无阻,没花两天的功夫就已走到目的地了。 在再度绕过一个拐角后,苏瑶指了指远方关闭的石门道:“主人,我念头里路线图的尽头就在这里。” 宋延看着远处的青铜门,不知尘封了多少年,那门竟还光鲜亮丽,门缝紧闭。 他往后退了一步,而一道身影猛然掠前。 苏瑶这才发现还有一人跟了许久。 这正是尸魍宋延。 尸魍宋延迅速上前,闷吼一声,双手插入门缝,将门缓缓撕开。 随着门扉打开,宋延看到了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他微微眯眼,那眸子却一动不动。 待到门全开,那眸子的主人站起了身。 宋延瞳孔紧缩。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地府生物,或是怪物,哪怕再恐怖,他都不会惊讶。 但偏偏什么不是,这起身的是一个人,一个他认识的人。 白衣飘飘,神色清冷且睥睨,周身泛显幽光,两柄长袖覆笼广袖之中,一双仙眸夺天地造化之灵气。 宋延记得,这个女人他上次见还是数百年前借助龙应海,所看到的“龙墓古族”老祖。 “龙墓古族”老祖乃是公认的古族第一强,纵使别家老祖见了也都是客客气气,软语相对。 他. 不!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龙老祖已经渡了苦海,或是在渡海的途中,再不济也是快要去渡了。但没有人能想象,她竟然在这天尊秘境的最深处。 为什么她会在这儿? 两人四目相对。 宋延忽的一抱拳,恭敬又崇拜道:“龙老祖,我从小是听着您的事迹长大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您了。” 苏瑶:. 龙老祖面若寒霜地看着他,忽的简短道出一字:“来。” 宋延挠头,呵呵笑道:“那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老祖您随便给我点什么宝贝,我这就走?” 说罢,他又道:“其实宝贝不宝贝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见到了龙老祖真人,这就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了。” 龙老祖道:“来。” 宋延唉声叹气道:“您这么强,还打什么,打不过呀。” 龙老祖冷冷看着他。 宋延又道:“你要我来也可以,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相比起宝物,如今我对你更加好奇。” 龙老祖淡淡道:“来不来?” 宋延叹了口气道:“来都来了.就这么走,确实有些不甘心。” 龙老祖不再多言,双手浮呈两团炽亮光芒,剑气氤氲如焰,将她笼罩,显得她整个人都在焚烧,她一步步走出那扇门,站到了门前。 宋延却又道:“虽然不甘心,可我打小就听说您是古族最强的。” 龙老祖道:“别白废心思了。” 她双眼清澈,并无半点被话语激起的傲慢,自然心中也无裂隙。 她看定宋延道:“战,或者死。” 宋延眯眼看着她,忽的道了声:“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点,白衣仙人离体而出,手握一杆紫府元爆的煞固长枪往前狠狠推出,与此同时尸魍宋延从另一侧跃出,一手绝玄,一手成拳,化作黑光轰向龙老祖。 龙老祖双剑并用,一剑点破煞固长枪,一剑抵上尸魍宋延的拳头,剑身微弧,叮咚一弹,尸魍宋延旋被弹远,却又俯身冲上。 三道身影宛如一白两黑的匹练,在半空绕旋起来,错综复杂。 待再度分开,龙老祖身形傲然,双手一并,两柄长剑炽光大盛,融为一体,随着她一点往宋延推去。 宋延深吸一口气,白衣仙人四手齐出,煞固枪,剑道感悟,魔僧四谛,魔母五锁,以及突兀地出现在龙老祖周身的强者气息一股脑儿全涌了出来,其身之上更是有伥王煞宝蠢蠢欲动,一只只伥鬼之手往外扒拉,似想揪来新魂。 龙老祖对周身幻出的强者气息无动于衷,对那对面扑来的四臂仙人亦是无动于衷,可看到四臂仙人身上那由伥王煞宝化作的衣裳时,不禁眸中色变。 下一刹,她突兀地改攻为守,手指一点,将长剑改刺为横,挡在白衣仙人的出手路线上。 轰!! 龙老祖被击的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墙上,然后滑落,面色泛白。 宋延虽然疑惑她为什么及时收手,但他却没有打到一半就停下的习惯,他飞身入门,手推煞固长枪,后为魔母五锁,这种层次的攻击本就需要估计方方面面,而不可能是单一的法术或是神魂攻击。 但是 他停下了。 他的枪尖抵在了龙老祖眉心。 龙老祖竟然没反抗,而是单膝跪地,用最诚挚的声音道了句:“龙儿,见过主人。” 宋延奇道:“什么主人?” 龙老祖道:“主人曾有言,若哪日龙儿等到了身怀伥王煞宝者,那便是他来了。而且方才主人才出现,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本还想着是何原因,没想到却是落在这儿了。” 宋延:. 龙老祖又道:“恭喜主人,万年大计,偷天换日,终得成功。” 宋延:. 龙老祖恭敬让开,道:“主人,您的遗物就在我身后的石室里,您去取后,一切自知。” 宋延:. 他忽的扑向龙老祖,将她欺在身下,粗鲁地拉扯她身上的衣裙,后者却舒展身躯,温顺地配合着他,同时闭上眼,轻声哼唧出迷人的声音。 宋延却陡然停下。 刚刚的厮杀中,他已经确认了眼前这龙老祖不愧为古族第一人,大战下去,鹿死谁手真不好说。可方才还强大无比的龙老祖此时却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当真是上一秒仙子,下一秒表子。 如果,他不是龙老祖的主人,龙老祖这般的强者.又岂会如此? 他正想着,却感到那方才持剑的柔荑已经抚到了他的胸膛,方才那漫长的双腿已如莲花绽放。 “主人,龙儿随时愿意服侍您。” 龙老祖说着,又柔声道,“比起太上忘情的主人,现在的主人才更有人情味呢。不过呀,我知道这都是暂时的,主人就是主人,一定会重新登临绝巅,一定会重新站的更高。” 宋延忽的停下,将龙老祖推开,道了声:“我先进去看看。” 他自参悟意境后,第一次感到了心乱如麻。 他最最担心,最最恐惧的事发生了。 这门,他一定得进了。 不仅是为了秘宝,更重要的还是答案。 如果他前世真的是天尊,他走到这一步又是那什么所谓的“万年大计,偷天换日”,那.他这一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感悟就如笑话一样。 他往前迈出一步,眼藏阴霾,忽的又停下脚步,回头道:“你叫什么?” 龙老祖柔声道:“龙慕芸。” “龙慕.龙墓” 宋延喃喃着,忽道,“你们这一族挖掘古墓,难不成真正目的就是寻找天尊秘境?” 龙慕云恭敬道:“正是,龙墓一族皆您奴仆。” 宋延沉默了下,又道:“你既称我主,那不妨放开身心,让我以魔母枷锁控制住你,可好?” 龙慕芸道:“主人虽强,但我其实已登仙榜,纵然不擅神魂功伐之术,可主人想要以魔母枷锁控制我,还是很难的.这样吧,我配合主人,主人试试便是了。” 说完,她放开身心。 宋延对她甩出灰光镣铐。 镣铐箍紧,可箍着箍着,中央神魂却是金光大作,魔母枷锁自然而然地松了开来,又如触电般“嗖”一下退回了宋延身体里。 宋延默默收起锁链。 他已明白。 眼前这看似认他为主,对他予取予夺的龙老祖,应该是他所遇到的最强者了,当然这不算之前在虚空遇到的尸魈,也不算那位神秘老者宁道真。 可这样的人,如今却对他如此卑微。 宋延拖着沉重的步法,踏向了下一个石室。 石室内所藏之物极为简单,半空中悬浮着的只有三样东西。 一,金色的不朽念头; 二,一枚玉简; 三,一封信。 宋延取过信。 信上内容有不少,但林林总总归结起来,就是几点。 一,天尊临死前曾布下诸多后手,能来此处者便是转世天尊,且门前守卫者也可辅助鉴别; 二,当初天尊遭遇大劫,自创神功,斩得三尸,如今方得这一枚无上不朽念头,这念头中蕴藏着天尊所有的力量,得之者可随身携带此方秘境; 三,若想获得天尊所有力量,需得修炼功法,斩去三尸,证得自我,如此才能彻底融合那无上不朽念头,继而继承一切。 宋延抬手点过那纯净的无上不朽念头,这念头很快融入他体内,浮现在了白衣仙人眉心,化作了金色的水滴印记。 与此同时,宋延只觉整个天尊秘境竟能随他而动,就如之前灵夫人所掌握的秘境那般。 若是过去,他怕不是要开心无比! 因为他心心念念的“随身秘境”终于获得了,而且还是这么个装着极多地府生命的天尊秘境。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恐怖机缘! 纯属天上掉下来的特大馅儿饼! 但现在,他却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他感到自己道心上的痕迹越发明显。 他微微回头,却见龙慕芸恭敬地等在外面,看向他的神色满是恭敬服从,柔情蜜意。 他道心痕迹又裂开了些 宋延深吸一口气,抬手触碰向玉简。 一道玄妙的信息传入他脑海。 他感悟其中,一时竟忘了时间。 忽的,宋延想起了什么,猛然睁眼。 但龙慕芸却已察觉到了什么,柔声道:“主人自顾修炼,莫要担忧,门外若是来了小老鼠,龙儿自会替您处理,再说了.它们并无主人本事,想要到这儿,也不知能不能做到。 待到主人修炼有成,掌控这秘境越发熟练,还可驱动秘境中的地府生物前去围剿,让它们有来无回。” 宋延只觉窒息无比,他点了点头,也许.他真的要开始接受现实了。 许久 又许久. 他的面板上浮现出了一道信息: 【功法:斩尸法】 他看定这功法,稍作迟疑,暗道:‘修炼该功法。’ 瞬间 一道道信息浮现出来。 【第一百年,你斩出了恶尸】 【第两百年,你斩出了善尸】 【第三百年,你斩出了我尸】 【三尸尽去,你彻底洞悉太上忘情之意,成功合道,化为了这方天地主人的一具分身】 【你死了,归还三百年寿元】 200.蜃雾蟾鸣三足经,碧落黄泉不得出(8.1K字-大章求订阅) 随着最后一道信息的浮出,宋延几是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瞬息密密地爬上了他心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若不是“余寿道果”,这一次他真的彻底着道了。 这等陷阱,当真可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 他悄悄抬手,抹了下汗,抬眼扫了扫石室外,见尸魍宋延,苏瑶都在,他心头才稍稍安定,但再一瞬间,他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龙慕芸。 他心底对“龙慕芸”所扮演的角色大抵是了解了。 这位龙墓古族的老祖绝对不是什么“仙”,而是“神”! 很早之前他就在九子魔母口中得知过“神仙”的真相,这些年他多方了解,基本明白:仙位是选择独立,不受限于天地,潜力虽是更大,但若遭遇灾祸,也需得自己扛着;神榜则是选择直接回归天地,从而能更多地调动天地力量,但上限锁死,且自己孕育出的本命秘境也完全不由自己做主,而是会被天地在关键时刻调去填塞魂阈。 仙者,除非其陨灭,族群才会被天地征用;神者,族人自诞生那一刻,便由天地做主。 刚刚信息中提到的“天地主人”必然就是这4级修玄域的创造者,而龙慕芸则是神,是那位天地主人的奴仆。 她在这儿的最终目的既是为“天地主人拥有分身”,那么,她扮演的真正角色则是.考核者! 只有通过了她的考核,那才有资格修炼《斩三尸》的法门,从而成为天地主人的备用分身。 所以,龙慕芸刚刚在和他交手时,绝对没用全力! 一瞬间,宋延已经理清了关系,并作出了基本推测。 只不过. 既然这里是天尊秘境,且在天尊死前这里曾经爆发过恐怖的大战,以至于秘境中落下了不少高手尸体。 那么,天尊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大战又是因何而起? 天尊到底就是天地主人的分身,还是说.天尊其实是受害者? 一切谜题恍如浓烟滚滚而来。 天地将倾,各怀鬼胎,任何地方都存在着想象不到的危机与陷阱。 龙慕芸则是诧异地看着他,恭敬问:“主人,何以汗流浃背?” 宋延回过神来,自然而然道:“只是想到来此时所见青碑上的‘太上忘情’四字,心觉颇为契合这无上功法,但我欲念太重,才一修行,便是心猿意马,种种欲望浮呈上来,难以抑制,故而.燥热而生汗。” 说罢,他对着苏瑶招招手,道:“过来,替我解忧。” 龙慕芸正欲说什么,忽的心头一动,道:“说老鼠,还真有老鼠来了,主人,我去解决一下。” 宋延道:“什么老鼠?” 龙慕芸:“也算是山海妖族的熟人,说不定也是主人的熟人,毗蓝婆。” 宋延点点头,而那道清冷白影一甩长袖,转身离去。 宋延关闭石门,将苏瑶端在腿上,搂在怀里,好一阵快活,待到结束却忽的收起了九子魔母锁。 他能感到苏瑶的身子猛然僵硬,眸中神色都变得麻木起来。 宋延问:“有什么想说的?” 苏瑶凑到他耳边,冷冷道:“有朝一日,定当斩尽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两人紧贴着,肉与肉之间的余温还如熊熊火炉里升腾起的火苗,如此你侬我侬,如此密不可分,但仇恨的话语却在宋延耳畔回应。 苏瑶早已不怕死亡,因为她已经死过,然后又生不如死、醉生梦死地活了几百年。 听到她的话,宋延心中陡然升起一种难言的信息,他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被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完成了在落入陷阱后的“重启”。 宋延挑起她的下巴,道:“还是这样的你最好看。” 苏瑶道:“你疯了。” 宋延干脆把她的血奴古符都解了,又温声劝说道:“纵想斩恶,也得有手段,有心机。 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娘子了,别和从前一样。 这许多年,你应该看过了不少魔母手段,多学学吧。 血手持屠刀,未必不能做好事;一尘不染者,也未必是真善人。 时不待我,你若想贯彻自己的念头,就得抓紧时间进步!” 说完,他又狠狠地“啪”了一下。 苏瑶冷冷看着他,道:“你最好还是控制住我,因为你对我做的一切我其实都知道,你解开了控制.我就无法不恨你。” 宋延笑道:“我不会再给你上魔母锁,也不会给你种血奴符,我就是要你感到羞辱。” 感受着苏瑶恨恨的目光,他提起裤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摆摆手道:“你可以滚了。” 苏瑶整理衣裙,清洁身子,转身离去,待到门前,猛然回头道:“你别后悔。” 宋延皱眉道:“蠢女人,说狠话之前,还是分分场合吧,不是每个人对你都如我这般仁慈。” 咔.咔咔咔. 咚! 石门打开又关闭起来。 宋延只觉从苏瑶身上汲取到了一种稳定的“正能量”,这让他感到莫名的开心与喜悦,好似快要渴死的沙漠旅人饮到了一滴甘霖。 他喜欢苏瑶纵隔百年,历经黑暗,却犹然还存的“嫉恶如仇”。 他太喜欢这种好人,这种侠女了。 越是在黑暗里打滚,他就越是喜欢。 此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他因“天尊石像”、“太上忘情”以及“龙慕芸引导”而产生的道心裂隙竟开始慢慢愈合。 想到这里,他陡然又打开石门,将一卷玉简扔了出去。 苏瑶接过。 宋延道:“这里有一点小小的剑道感悟,从不知哪儿得来的,反正对我来说也只是垃圾,但我觉得你能用上。” 玉简中,装着他所有的剑道感悟。 苏瑶接过玉简,冷冷道了声谢。 宋延重新关闭石门,一念祭出自己的白衣仙人,眸子死死盯着仙人眉心那由所谓的“无上不朽念头”构成的金色水滴。 他有许多东西需要测试。 他需要尽快测试。 之前的虫婆是敌人,但现在却可能会成为他的朋友。 他心中默念:‘以此不朽念头,强化本命秘宝。’ 许久 又许久. 宋延缓缓睁开眼。 他单独尝试了那“不朽念头”,又综合“不朽念头”和“《斩尸法》”进行尝试。 多次之后,他终于明白了。 那“无上不朽念头”根本不是天尊的,而是天地主人的。 在汲取此天地主人的一念,然后修炼《斩三尸》法门,那么每斩出一道尸,这尸中就会蕴藏部分天地主人的念头。 三尸,各怀三分之一念。 待三尸去尽,空白的身体就合了此方天地,从而成了此方天地主人的一具分身。 而这还没结束,因为斩出的三具尸体其实已然存在,它们会拥有单独的人格,会继续成长,只不过.它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天地主人作嫁衣裳。 待到天地主人收回念头时,便是“三尸归来,重塑本我”,使得天地主人的分身变得格外强大。 只不过,也可能存在例外,那就是“三尸”在成长过程中“将天地主人那三分之一念给压制了,或是排出体外了,再或者同归于尽了”,那么待到天地主人收回念头时,那一具“尸”自然不会归去。 天地主人,强大莫测,但在看到他所玩的这种花招后,宋延对其的评判却也下降了许多。 至少,他已明白,天地主人是绝不可能拥有“创世”、“造人”以及“对自己天地彻底掌控”的能力的,若是那般这天地的一切早就予取予夺,人人皆为他分身,哪里还需要绕这么大弯子? ‘我仰头不见他,自如一粒蜉蝣看青天,以为他便是天,便是一切,便是不可战胜,但实则不过是更高境界的存在罢了。’ ‘他也有他需要敬畏的东西,也有他需要应付的麻烦事,而我只不过是他所编织大网的角落不小心撞上去的飞虫罢了。’ 宋延不敢继续融合那“天地主人念头”。 方才在推演中,他一旦继续融合,达到一定程度后,那这“天地主人念头”就会鸠占鹊巢,同化他的念头,继而彻底夺走他的本命秘宝。 然而,如今他虽未融合,却是掌控着这念头。 这念头又掌控着天尊秘境。 这使得他原本受到限制的神识解开了束缚,再加上这种掌控,他的视野因而获得了大幅度提升。 同时,他或许无法控制秘境中的生物,但对面秘境的整体情况却能充分了解,譬如哪儿破的最厉害。 他得不到这念头,用不了《斩尸法》,又深陷龙慕芸的暗中监视里。 不过,他还有这优势。 现在,他就要利用这优势去做点什么。 片刻后. 宋延的神识感知落在了某处角落。 这里地府之气弥漫,也有两具地府尸魍正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站着。 ‘不是这里。’ 宋延又连续扫视了几处,纷纷摇头,直到又一处角落,他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府之气比之前几处加起来都要浓郁,但奇怪的是.这里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地府生物! 原本属于这儿的尸魍不知因何被引到别处去了。 宋延稍作追踪,就跟到了一片颇为空旷的场地上。 那儿的一切都显得极为正常,若不注意,神识一扫而过,根本不会停留。 但宋延一向是个细节狂,他敏锐地注意到这儿居然有打斗痕迹。 那坚不可摧的墙壁上竟然存在.剑痕。 而地面还有折断的胳膊,看那胳膊的样子,似乎是某个地府尸魍的。 ‘毗蓝婆,魔母它们绝不可能去到这么深的地方,难道在更早的时候还有别人来过?’ ‘如果是剑的话.那,是龙慕芸么?’ ‘龙慕芸又为何要一路厮杀?’ ‘她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罢了,这儿没有宝物,再换一处。’ 再过片刻 天尊秘境再深处,某个墙角正蜷缩着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那影子下方的秘境境膜已经呈现出皱巴巴的碎裂纹,一道道地府之气从裂隙里往外喷射,最先喷射到那影子上,然后才如烟瘴般散开,化作一缕缕诡异黑纱在地表缱绻而行。 宋延扫到那黑影的时候,眼睛不由一亮。 他借由神识观察向那黑影。 破败,死寂,森冷,那是地府生物一贯给人的感觉。 但宋延见得最多的则是地府尸骸,或是地府尸魍,这些东西都差不多一个样。 难得独特一点的,便是之前在虚空废墟所见到的尸魈:小小的身子并不如地府尸魍那般高大强壮,但却持刀坐于蒲团,周身满是神秘晦涩、难以被人记住的可怕尸斑。 可如今,他在这天尊秘境深处泄露最严重的地方却见到了另一种地府生物! 那是一只巨大的骸骨三足蟾蜍,皮肤上并无什么蟾蜍花纹,而是密密麻麻的尸斑,其蹲在秘境角落,眼睛全然闭着,但嘴角却在“滴答滴答”地落下似乎是涎水般的液体。 那液体清澈纯净,落在个不知是什么时候形成的碗状虚影里,待到呈满一碗,便往外飞快落去,消失在黑暗中,落在了沿途的某个角落,散发出腾腾热气,就好像寻常人家午间炖好的鲜美肉汤。 纵然只是神识观察,宋延竟然还能感到一股极度诱人的异香,他甚至生出一种想要赶紧冲过去,将那一碗汤喝掉的强烈感觉。 他心中一惊,急忙收敛心神,那引诱感这才稍稍缓解。 宋延瞳孔紧缩,他明白这还是他在掌握了“天尊秘境钥匙”,且是在通过神识观察的情况下感知到的。如果,他现在人在现场,怕是早就控制不住地扑过去,将那一碗汤喝掉了。 ‘这鬼蟾蜍,实力怕不是和地府尸魈都差不多了,生前必为强者.而且看样子还是某种如今已经灭绝的妖魔。’ 宋延稳住心神,又看向距离蟾蜍不远处的角落。 那角落,正有一道玉简。 能落在这儿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宋延祭出白衣仙人。 仙人探出第三只手,遥遥往那玉简抓去。 很快,他无声无息地抓住玉简。 但哪怕没有发出半点动静,那蟾蜍却还是睁开了眼,一双灰败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虚空中浮出的手。 时间凝固了刹那,下一瞬.那手陡然加速,刷一下就把玉简给取走了。 蟾蜍跳了起来,周边同时传出汤汁哗啦啦的声音,而汤汁上的气息很快编织成雾,迅速将它身形隐没。 咚! 啪啪! 咚! 啪啪! 蟾蜍每跳一下,就伴随着许多碗磕碰地面的声音,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诸多声音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往宋延所在的石室而去。 宋延抓住玉简,神识微微一扫,一门功法便显现出来。 《蜃雾蟾鸣三足经》。 蜃雾者,乃是幻境之法。 蟾鸣,则似是以音波破妄。 三足则代指三足玉蟾。 宋延匆匆扫过,很快就确认了这竟是一门上古时代可以修炼到化神境的妖魔古法。 而这妖魔古法的主人.怕不就是那只正在跳来的三足骸骨蟾蜍了。 只不过,昔日上古强者,早已不复存于世间,甚至没有留下半点名姓,如今也是成了地府生物。 宋延的本意是“越强的地府生物生前也越强,其周边必然留下宝贝”,而这《蜃雾蟾鸣三足经》却已是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 之前,他在狐狼二族妖国,在毗蓝妖国待了许久,中间也曾经试图去探查“妖魔古法”,却毫无下落,他都已经放弃了,却未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在这时得到了。 他匆忙将这功法收起,通过念头向着龙慕芸喊道:“龙儿,救我!我无意间触动了一只怪物,那怪物往这石室来了!” 天尊秘境,前方甬道。 红袍银面的人形魔虫,与高大威猛的象魔都停下了脚步,静静盯着前方的白衣倩影。 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诡异的安静。 “我听过你,但我们没有见过面。”毗蓝婆忽的开口,发出古怪的声音。 龙慕芸冷冷道:“我们确实没见过,可如今见了,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古怪的对话,让一旁的帝释象皇摸不着脑袋,它瓮声道:“要打便打,臭女人,说什么古怪话!” 龙慕芸并不理睬它,而是静静盯着毗蓝婆。 毗蓝婆也盯着她。 一人一魔的神色里充满了复杂,似乎在见面的这一刹那,两者已经跑过了无数念头。 龙慕芸忽道:“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而你在看到我的这一刻.也应该已经得到了答案。” 毗蓝婆道:“不错,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它怪异地长叹一声,然后陡然怪叫一声:“象皇,此处多待无益,跑!!!” 帝释象皇一愣的功夫,毗蓝婆已然化作一卷黑色扶摇往后掠去。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道白色虹光。 龙慕芸紧追过去,丝毫不顾地释象皇。 一黑一白两道能量陡然碰撞。 毗蓝婆被轰飞,龙慕芸却纹丝不动,只是抖了抖飞剑,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毗蓝婆,道:“命当如此,何必反抗?” 毗蓝婆神色泛冷,继而整张银色面具都开始出现古怪虫斑,坑坑洼洼,如脸孔变得狰狞。 “你逼我的.” 龙慕芸笑道:“逼你又如何?” 话音落下,她陡似接收到了什么信息,而娇躯一僵,悬在半空,须臾又看向毗蓝婆,道:“你运气不错,过会儿我再来收拾你!” 说罢,她手起符印,虚空一划,陡然娇叱一声:“落!!!”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连续的轰隆声响。 毗蓝婆冷声问:“你做了什么?” 龙慕芸发出病娇般的尖笑:“没什么,不过是锁了这秘境!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你们各怀鬼胎,花招太多,我怕出意外。所以,谁.都别想出去!!” 毗蓝婆厉声道:“疯女人!疯女人!!” 龙慕芸并未回答,转身化作白虹飞远。 尖笑声又从远处传来:“秘境既锁,我们怕不是要在这里待到世界末日。你也别急了,好好玩玩吧。这里.应该有不少机缘,足够你修炼了!” 毗蓝婆站在原地,待到帝释象皇跑来,这才道:“是宋延,他还活着。” 帝释象皇道:“虫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那女人坑了我们么?” 毗蓝婆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长叹一声:“都是命。” 可说罢,它那银色面具越发狰狞,厉吼出一句:“可我不信命!龙慕芸说的不错,这儿确实有不少机缘,我们一起去找!” 咚! 啪啪! 咚! 啪啪! 怪异的地府尸斑蟾蜍跳动声从远而来,每一下之间所隔距离都极远。 宋延眼见不对,抄起苏瑶,扛在肩上,拔腿就跑。 可才跑了没多久,他眼前就黑了,有些发懵地站在原地。 苏瑶半身正从他肩上垂下,此时侧头看了他一眼,却见这位老魔脸上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 不待她发问,宋延直接道:“秘境入口消失了。” 苏瑶反倒是没什么紧张情绪,她淡淡“哦”了声,然后又看向宋延的手,道:“放下我。” 宋延道:“你跑不过那怪物,今后我还得继续羞辱你,怎能让你轻易死了?” 苏瑶不理他,直接道:“那个人呢?他能拦住怪物?” 宋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尸魍分身。 而他之所以不让尸魍分身跑路,是为了测试。 他有信心用地府之气覆笼自己身体,从而假扮地府生物混入尸魍巡逻大军,但之前在虚空废墟上,那地府尸魈就差点发现他的异常。 那现在,他实在不知道能不能瞒住地府蟾蜍。 他神识扩散开,已然无法见到蟾蜍,但却可以感知到蟾蜍所在一片浓雾,雾气里已不仅仅是蟾蜍跳动声,汤碗蹦跶声,还有沿途的地府尸骸,地府尸魍的跟随声。 他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想用自己的地府分身先试试。 一来,看清楚内里情况; 二来,看一看那地府蟾蜍会不会被隐瞒过去。 他觉得希望很大,因为同为地府生物,没道理他无法隐瞒,只是谨慎使然让他想要多一重测试罢了,换个人怕是直接就上了。 而一旦得到证实,之后他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他会继续伪装成地府生物,混入此间怪物之中,就如同之前他在虚空废墟所做的一样。 念头转着,宋延继续扛着苏瑶飞遁而远,沿途自也有地府生物被惊起,从而追击过来,宋延时不时并指成刀,击落周边窜来的杂乱能量。 他纵使不用本命秘宝,身躯也是地府尸魍层次的,自然不畏惧。 而就在这时,他那站在原地的尸魍分身已经看到了远处甬道推来的雾气,也听到了“咚啪啪”的怪异脚步。 宋延稍稍停下,一念落在尸魍分身身上,往雾气里看去。 雾气中的画面逐渐清晰。 那是何等的地狱鬼潮之景。 骸骨三足蟾蜍被簇拥在中间,而沿途所有的地府生物都在它身周,雾气的最外围则是一个个汤碗。 在跳动到尸魍宋延面前时,它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往前。 宋延暗暗舒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忽的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尸魍分身了。 他和尸魍分身的联系还在,一切都在,能看能听,能感觉,但尸魍分身就是不受控制了。 他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那就是.汤。 汤太香了! 尸魍宋延虽然未被地府生物攻击,但却无法抵抗那汤的香味,直接蹲下,抓起一碗汤,凑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下一刹. 宋延彻底断了和尸魍分身的联系。 他有一种预感。 他辛辛苦苦炼制的尸魍分身就这么没了。 不过一次小小的、他觉得是十拿九稳的试探,尸魍分身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道香风从远处掠至,停在宋延身侧。 宋延上前抱住来人,道:“龙儿,你终于来了。” 龙慕芸感受着这热情的拥抱,也温柔地抱住了宋延,然后柔声道:“主人莫怕,有龙儿在,这秘境中无论什么也休想伤您。” 说罢,她稍作感知,再度开口。 但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无语。 “主人,您是怎么招惹到孟婆的?孟婆在这儿沉睡了不知多久,若是不靠近,它根本不会醒来。” 宋延道:“我就想到处走走看看,怎知就惊动了它。这东西是孟婆?” 龙慕芸道:“不错,但它顶多算是幼年孟婆。” 说罢,这位龙墓古族老祖又道:“主人,你能感到它身上的尸斑吧? 那是一种神秘的文字,是一种近乎于道的力量,我们人类的阵道其实也是脱胎于这一类文字之中。 而孟婆身上的这种文字,能让它不停聚集地府之气,从而形成无想汤。 任何靠近它的存在都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喝上一碗无想汤。而只要喝了,你的因果,以及一切意识都会被抹去。” “不过,主人莫慌,我知道一处密室,那里隔绝气息效果极好,纵是孟婆也无法寻来。” 小半个时辰后。 一道石室前的门扉咔咔合拢。 门后,龙慕芸拍拍手掌,暗沉色泽的壁灯一一亮起。 宋延环顾四周。 龙慕芸说的没错,这儿确实很安全,甚至连一丝地府之气都没有,而在此处石室的中央竟还有一座碧玉莲花台。 宋延稍作辨认,发现这石台竟通体用真灵玉打造而成。 相比起这儿的莲花玉台,之前古墓中寻到的真灵残玉根本就是残次品。 “这是哪儿?”宋延随口问。 龙慕芸柔声道:“主人,您或许记不得了。但此间莲花台却是您过去修炼的地方,在此莲花台上修炼,悟性可提升上百倍。” 说着,她眼中竟还露出几分缅怀之色,“还记得之前龙儿伴您左右,在此修行的场景。” 宋延看着那莲花,忽道:“能和我说说我过去的事吗?” 龙慕芸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旋即,龙慕芸便娓娓道来,讲着那天尊崛起于熹微,一步一步攀爬到至高,踏入化神境界,成就仙人,再后欲要更高时,发现有三尸作怪,便自创无上功法欲斩三尸。可惜,他修炼途中,却遭遇苦海天魔,诸多妖魔偷袭,身受重伤,已然无法修炼《斩尸法》,于是留下一滴“无上不朽念头”,自己则施展秘术,往赴轮回,再而偷天换日,重来此间,续得前缘。 宋延道:“如此说来,我前世并未斩三尸。” 龙慕芸柔声道:“幸好,您这一世又来了,有此真灵莲花台,您只需数年就可以成功斩尸,继而合了这枚无上不朽念头。” 眼见宋延迟疑,龙慕芸又温柔地牵起他的手,道:“您不必担心,纵然您融合了这枚念头,但这念头只是继承力量的念头,其中早无因果,您依然是您。龙儿是永远不会骗您的。” 宋延情动道:“龙儿.” “主人.” “龙儿.” “主人.” 一旁的苏瑶默默转过了头。 宋延道:“我一定会早日修炼,以求突破。” 龙慕芸道:“那我便静候佳音,至于这女人.” 她瞥了眼苏瑶。 宋延道:“留下为我解忧。” 龙慕芸点点头,然后恭敬告退,道:“外面还有些小麻烦,我去解决。” 石室门扉很快关闭。 宋延扫了一眼苏瑶,使了个眼色。 苏瑶瞪大杏眼。 宋延指了指莲花修炼台,冷冷道:“坐上去修炼,顺便帮我试试有没有陷阱。” 三天后. 一处天尊秘境的边角旮旯。 白衣仙子再度对上了红袍银面的毗蓝婆。 双方一阵激烈厮杀,毗蓝婆身形已经从原本密集的飓风状变得更为稀薄。 毗蓝婆忽道:“纵是敌国,我也一直听说龙墓古族始祖乃是真正天骄.” 帝释象皇惊呼道:“她是始祖?不是老祖?” 然而没人理它。 毗蓝婆继续道:“没曾想到,竟这么快屈服,当了他人的母狗!” 龙慕芸冷冷看着他,道:“我在这里厮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毗蓝婆发出怪异的笑声:“你是天尊善尸,我是天尊恶尸,未曾想到,命运竟如此相似!” 龙慕芸道:“因为纵然我们当年被斩去,却总想着再回来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命。” 说罢,她又问:“天尊我尸呢?你见过它么?” 毗蓝婆笑道:“我尸?没见过,没见过!” 207.昔日故人为诱饵,剑乡深处存隐秘(8.2K字-大章求订阅) 铃驼部落,帐篷里。 “渴” 惊醒后凌小小忽感口干舌燥,她起身,窸窸窣窣穿上鞋,来到角落的取水。 宋延侧身看着那娇小婀娜的弧度,也随着起来,从后拥上了她。 草原的黑夜里,静谧的火焰在这小小帐篷里又燃烧了起来。 直到这火重新烧到被褥,凌小小想要探出手,却又被宋延一把抓回。 “师兄,热的都要融化啦.” “师兄!” 凌小小娇叱着。 可旋即,她又乖巧地往宋延再贴近了点。 方才的地动山摇如今已然平息,火焰的气息带着几分腥烈之味,两人融在一处,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远处潺潺的水声,感受着那种凄风孤夜的寒意。 凌小小道:“那叫羊角湖,一到冬天就结冰,厚的能在上面滑冰,到了春天,还能取冰块回来烧水,我们喝的水就是那儿来的记得小时候,我坐在族里黑狼拖着雪车上,哧溜哧溜地滑过那冰面。” 枕边话总是这么天马行空,有一搭没一搭的。 宋延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感慨。 这感慨,其实意味着凌小小对于此番故地重游、并且重新定居的满意。 她在外打拼过,厮杀过,奋斗过,想要去更广阔的大天地走一走,可绕绕转转数十年,却因能力不足、机缘不够而又返回到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家乡,之后她已决定在这里和心爱之人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凌小小忽的又道:“师兄会不会觉得我说的这些很土很傻?” 她的声音里已无颤抖,因为在她眼里,师兄已经是她的人了。 就和这铃驼部落是她的部落,羊角湖是她的湖一样,都能让她感到安心。 她的余生不论福祸旦夕,不论生老病死,都是和眼前男人一起度过,而不是别人,这是一种牢牢的羁绊与绑定,一生一世直到死去。 想到这个,她就越发幸福。 凌小小未曾得到答复,又拱了拱男人,道:“师兄,傻不傻嘛?” 宋延摇摇头,道:“怎么会呢?这样的生活很舒服.我闭上眼已经能想象到今后日子能过得多开心了。” 凌小小甜蜜道:“是呀,这里土壤肥沃,远离争端,也没什么妖兽,如果真有大敌,还有剑盟存在。修玄界太危险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小脑瓜子又飞远了,远到浮现出那红衣赤足女子的可怕气场,然后接着道:“还好师兄没认那个师父,要是认了,我感觉和师兄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宋延想了想,才知道凌小小在说那位“血梅花”风蔷薇。 确实,这俩段位差的比较大。 若说风蔷薇是猛虎,凌小小就是只小白羊。 而在凌小小看来,随她回了部落的自己也是只小白羊,可若是他随了风蔷薇,那就成小老虎了。 “所以.” 凌小小的声音忽的有了些迟疑,然后却又故作平静道,“师兄,青凤谷之行,我不想去了。地气爆发,总伴随着妖兽,厮杀,本来.我是想跟上师兄的脚步,才想着去突破紫府的。可现在师兄既然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就不想了。而且,青凤谷必然危险,若是师兄带我一起去,师兄也会遇到危险。就就不去了吧。” 这是她图穷匕见的话。 她不想再去冒险,也不想再奋斗了。 宋延忽道:“你说你小时候就在羊角湖滑冰?那铃驼部落一直没有迁移么?” 凌小小愣了下,道:“我们铃驼部落的位置很好的,和别的部落不同。这儿没有地气爆发,妖兽也极少,还靠近剑盟,可以说是世外桃源啦。所以,我们自立族以来,就一直在这附近,未曾离远过。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延没回答,忽的又道:“你们这一族,自立族以来有多少修士?” 凌小小道:“就我一个呀,当年父亲知道我能修炼后,可开心了。” 宋延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那盗寇所说的“天生盲瞳却以剑为目”的化神强者——凌寒灯,忽道:“那就不去青凤谷了,这样也好。” 凌小小愣了下,动情地喃喃道:“师兄.” 次日清晨,宋延穿好衣袍和凌小小一同踏上草原。 凌小小甚至褪去了雪白剑袍,而换上一件宽松的白棉布长袍,她骑着白马,与爱人一同驰骋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 她黑发未再束起,而是如黑色火焰般往后焚烧,白袍在大风里缱绻如海浪,而长袍下的胴体上只缠着白梅绸兜。 她体验着远离修玄后生活的美好,体验着这份与爱人在一起的刺激。 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羊角湖。 冻已解去,铃驼部落的族人正在湖边打水,见到她与宋延一个个远远行礼问好。 她又微笑着回应族人的礼仪。 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是度过了半个时辰,也比在山中快乐。 宋延也感到很快乐。 未几,待两匹骏马飞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 两人又迫不及待地簇拥在一起,在那被太阳晒的暖暖的草地上打滚,做着原始的事,而待到完了,又一起躺着,用最天真的神色共同看着天上的白云。 待到午间,凌小小又褪去衣袍,从一处芦草从里跑到羊角湖,在湖中洗澡,而宋延靠近时,她则嘻嘻笑着,双手掬水泼洒向宋延,边泼边喊:“师兄,来不来呀?” 宋延看着这小女修。 她已经彻底褪去了在山上的局促,而变得快乐。 许久 当两人共同离开湖水,换上衣袍,清理着湿漉漉头发时,凌小小忽道:“还是去青凤谷看看吧。” 宋延奇道:“为何?” 凌小小道:“这样的日子,我想一直和师兄过下去。” 说完,她又用热烈的眼睛看向宋延。 宋延也看着她。 两人充满爱意地彼此凝视。 宋延缓缓摇了摇头。 凌小小固执道:“我已经决定了。” 宋延道:“可是.小小不会这么说话,也不会鼓起勇气冒险去青凤谷。” 空气陡然安静到了极致,一缕缕流风都如冻结了起来。 凌小小面露愕然之色,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宋延深吸一口气,仰头道:“在这种地方,铃驼部落能够安居乐业,千年都不挪窝,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部落被某个强者照顾了。” “千年前,铃驼部落也不叫铃驼,而是叫剜目剑驼族,偏生这一族的始祖极可能是个叫凌寒灯的人。 那凌寒灯天生盲瞳却以剑为目,如此恰好和剜目对上,那此人便该是铃驼一族的始祖了。 而据我所知,但凡人族始祖,便大多有自己的古族,族人拥有着始祖传承的先天秘术力量,可铃驼一族却没有。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凌寒灯曾经创过古族,只是在创下铃驼一族时已然油尽灯枯,枯到千年来只孕出了一个能修行的种子。 可这位凌始祖又为何要创下铃驼一族?总不可能是为了传宗接代吧?” 凌小小沉默了半晌,忽的神色气场尽皆变化,她踏前一步,淡淡道:“纵然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可我还是愿意站出来,因为这机会千载难逢。” 说完,她看向宋延道:“我一直沉睡在这一脉中,谁能修行,我都会感觉到,只是感觉归感觉,若要择定,那便难以更改。 我的机会何止是不多,这千年来,几乎是唯一,因为我神魂损伤太严重了严重到这么多年只温养了一个修士种子。我之所以选择凌小小,还是因为你。” 宋延并不惊讶。 凌小小竖起手指道:“两次,这丫头至少有两次是必死的。 一次,是在低级修玄地的沧海,遭遇天灾兽践踏那次;一次,是初来这铃驼部落,却遭遇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修士埋伏。 可是,这丫头却都活了下来,而且就连我都不曾注意到异常。 再算上在禅剑斋你骗过天放剑翁的那一次,你的实力也只会在其之上。 而这种能力根本不是那叫什么魏先的修士能拥有的。 至于你是寇,那更不可能,否则你就该留在禅剑斋,听从安排,混入高层。” 宋延自嘲地笑了笑。 他“他化四次”,身边亲近之人换了四次,一次环仙子,一次狐妖,一次婉儿,这三次都是正正常常,可没想到这第四次居然出了意外。 “你错了,我就是魏先。”宋延淡淡道,“让小小和我说话。” 话音落下,凌小小神色一换,紧张无比地看向宋延,语无伦次道:“师兄.怎么回事?” 前一刻还你侬我侬的人,这一刹竟变得无比惶恐。 宋延柔声道:“别怕,你体内入了天魔。” 下一刹,凌小小再神色一换,道:“我不是天魔。” 宋延认真审视着她,虽然没闻到天魔的味儿,却还是道:“你觉得我会信?” 凌小小道:“你至少该相信凌寒灯,这位创下铃驼一族的始祖不是天魔。我之所以现身,还是觉得你对这名叫小小的晚辈颇为真心。 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答应了小小的请求,从而不带她去青凤谷,这完全是为她好。而这就是真心。” 宋延警惕地看着她。 凌小小忽道:“我既已择定你,也是没了退路,你是谁不重要,如今只有你能帮我。而帮我,也就是帮小小,至少我希望你看在小小的份儿上听我说一说。” 宋延忽道:“你是男是女?” 凌小小愣了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道:“你在瞎担心什么?‘目剑仙子’凌寒灯,在万年前还是有些名气的。 你与我后辈那般,我在悄悄观察时岂不感同身受? 我与你没有感情,却如此亲密,我才是遭罪之人。 我都不曾说你,你还挑出来问我?” 宋延还是有些精神洁癖的。 他略作思索,一念传向那谷阳谷崇兄弟,稍作验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道:“那你说吧。” 凌小小道:“万年前,我即登仙榜,与此间天地的主人做了场交易,我与祂共享剑乡情报,祂则会护我后裔,帮我留一条退路。 所以小小所说的驼铃一族安居乐业,不曾搬迁,皆是天地主人履行了属于祂的承诺。 只不过,近些年来,这承诺却消失了。 按理说并不会如此,因为天地主人还是颇守承诺的,更何况护住一个小族对他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铃驼一族被贼寇入侵,定是天地主人自己也遇到了大麻烦。 这也是我越来越急,这一次主动跳出来的原因.因为,我感觉时间不多了,这次如果还不出来,那说不定我这一脉将永远断绝,我再无出世之日。 这世间总有些缘分和契机,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你是小小的唯一,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唯一。” 宋延不为所动。 凌小小继续道:“我知你在禅剑斋中已看过心魔剑狱观想图,也应该已经成功地进入过,这说明你对这个也是有兴趣的。但是,心魔剑狱与剑道长河比你想的更深。” 说罢,她眼中忽的显出燎燎的火焰,然后猛一握手道:“永生的秘密,就藏在其中。” 宋延笑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凌小小道:“将念头永存在剑乡深处,纵然这个世界毁灭了,只要剑乡还存在,我的念头就还存在,那么.我就可能在下个世界再度苏醒来。这不是永生是什么? 你以为碧落剑盟在做什么?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顶级的那几人参悟剑道,然后在剑乡最深处留下不朽念头,继而躲过这天地之劫。 而我,比他们走的更远,也更接近这一步.我已经变成了念头,只要落于后裔修士神魂之上,我就可以重新活过来,但也只限于后裔修士神魂,这就是我差的最后一步。 你要和我一起来么?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是位强大的剑修。” 宋延道:“如何来?” 凌小小道:“我们共同探索剑乡。 苦海之中,念头如人,皆是由至少两部分力量构成。 一是念头本身的力量,这就像是人的身体强壮与否,有多大力气;二是念头的力量感悟,这种感悟就如人所修炼的剑法,法术等等这能决定你可以发挥出多少力量。 如今我这念头力量孱弱,你需得先帮小丫头提升实力,只有她神魂强大了,我才能跟着水涨船高,得以恢复。这小丫头不过绛宫后期,此番青凤谷地气爆发是一定要去的。” 宋延道:“如果我拒绝呢?” 凌小小沉默了下,道:“那就交易。 我给你剑乡里的情报,乃至舆图,观想图,还有一切你所想了解的知识。 而你则需要带我修炼,突破。 我别无选择,而你与小小也有莫大好处。” 宋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 他单单知道天魔乃是念头,可未曾想到.剑修竟然也能修到成为一枚念头。 魂需轮回,然一念.却可永恒。 这便是天地间的顶级强者追求长生、躲避浩劫的法门么? 他虽然不可能相信这名叫凌寒灯的修士,但这修士显然掌握了许多他需要知道的消息。 两人说着聊着,借此机会,宋延也对这个世界以及自身了解的更多。 入夜 凌小小恢复了原状,也回到了铃驼一族的帐篷中。 但相比昨日,此时的她已然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塌上,就连“师兄”也不叫了。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师兄”不可能这么强大。 而铃驼一族也不再是她心目中的故乡。 父亲死了,贼寇混了进来。 师兄被老魔夺舍了,老魔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贼寇,还和自己取乐寻欢。 这些事.凌小小但凡想一想,都觉得要崩溃。 宋延哄了半天,也给自己一身力量编了个理由,那就是“和凌小小一样”,也是被先祖念头附体了,但他和凌小小认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说到最后,他看凌小小还在恐惧,直接道:“师妹,你就说吧,世上有哪个老魔愿意在这边耐心地哄你?” 凌小小侧头看他,只看到了他那双纯粹真诚的双眼。 宋延道:“我若说谎,天打雷劈,剑修至诚,否则道心自毁。” 凌小小垂首默然许久,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足尖,一会儿又偷偷看看远处“一晃成了神婴之上的超恐怖老魔”,如在梦中。 凌寒灯默默看着这一幕,宋延的表现越发让她放下心来。 她也是没办法,才强行出来“对车”,如今看到这老魔如此,虽知其中可能有表演和心机成分,但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哄着哄着,凌小小又与宋延滚到了一起,而凌寒灯却未曾收起了对外感知,纵然被那陌生男修占了便宜,却也好过对方趁机做些对她不利的事。 而且,有时候双修就如联姻,是通向信任的最佳捷径。 狂风骤雨后. 凌小小忽道:“师兄,那就按照寒灯老祖说的做吧。” 宋延道:“为什么?” 凌小小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可是如果现在我不那么做,我.还能做什么呢?而且,寒灯老祖谋划了这么久,我又是她的后人,这也大概是我的责任吧?” 说完,她又有些沮丧道:“寒灯老祖现在很虚弱,所以需要寄生于我,然后随着我的强大而逐渐强大,等到她强大了,她也能完成她的梦想,去到剑乡深处,由此永生吧? 师.师兄所求的应该也是这个,你放心吧,寒灯老祖如果有什么坏心思,我肯定会感觉到,我也会帮师兄认真看着的,这样你们就能彼此信任了。 到时候师兄也能得偿所愿,这样寒灯老祖会开心,师兄也会开心。 而我的话我.我也会开心,因为我这个没有心性,没有天赋,本来早该死在不知哪儿的女修也能见到许多不曾见过的风景。” 宋延听着这幼稚的蠢言蠢语,知道这姑娘意识到自己成了工具。 作用一是“帮凌寒灯温养念头,使其壮大”,作用二是“成为他和凌寒灯之间沟通的信任桥梁”。 她是半点都不反抗,就这么听之任之,一副自我感动的摆烂模样。 宋延欲言又止,揉了揉她头发,道:“我也曾如你这般,前狼后虎。” 说着,他自己笑了笑,道:“不过,我对你还真不是什么虎狼.总之,你如今的处境比我好多了。既然有变强的契机,就不要放弃。” 略作沉默,他又道:“不要觉得紫府境,神婴境有多强大,纵是你始祖可能是化神境,现在不依然在挣扎么? 浩劫一至,苍生皆蝼蚁,普通人百年一过,双腿一瞪,便不管这世道如何洪水滔天,可我们却需要面对。师妹,振作起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如今你虽处境不好,可却也是变强的绝佳契机。” 话音落下,他怀里上一秒还心思重重的小女修忽的换了副神色。 凌寒灯抬眼看向宋延,道了句:“都多大岁数人了,还这么哄小姑娘。” 宋延道:“寒灯老祖在这般赤诚的时候现身,还真是豁得出去。” 凌寒灯道:“既是唯一选择,自当另眼相看。你还有力气么?” “有。” 宋延道了句。 他对凌寒灯也毫无信任,如果有办法能增加一些,自也不遗余力,彼此亲密无间却没有互捅刀子本就是一种“信任”的仪式。 如此一来,当表面的信任、潜在的互助大到一定程度时,想要毁坏这一切就需要更大的代价。 此番“他化”能遇到凌寒灯,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凌寒灯淡淡一笑,道:“那还等什么?” 数月后. 秋叶卷地。 两道虹光往青凤谷方向而去。 舆图是凌小小的,她原本想随“赤焱剑庐”公治辛等师兄弟一同去修炼,自是准备好了舆图。 凌寒灯力量微弱,所以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凌小小。 两人且行且歇,辗转至下,终于来到了青凤谷区域。 公治辛的眉毛很浓,眼睛很有神,在绛宫期时就给人以极其稳重之感,待到入了紫府重回少年模样,更是可以用一句相貌堂堂来形容。 毫无疑问,他乃是碧落山剑盟年轻一辈中值得信任的人,做事沉稳,从不冒险,待人接物,亦是落落大方,其每一次秘境探索的宝物分配,都能让所有队友都满意。 他不仅公平公正,而且实力不俗,背景浑厚,据传其义父乃是弈族大长老,所以不少修士愿意追随他一起去地气爆发处修炼。 这样的修士本就是碧落山剑盟后起之秀。 可惜,他死了。 死的很惨。 他的头颅就挂在树上。 不仅是他,那树枝还挂了许多剑盟弟子的人头。 一个肥胖肉山般的巨人正面带憨憨笑容,站在他们的人头面前,将人头在树枝上徘叠整齐,有些呆傻的目光凝视着那些人头半晌,旋即又抬手招来一把落在地上的飞剑。 对于剑盟修士而言:剑以载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们的剑,不仅是武器,而且还是紫府境凝练本命秘术,神婴境凝练本命秘宝的基础。 这剑上蕴藏着他们的剑道感悟,以及剑心。 啪! 肉山巨人抓住了飞剑,然后忽的张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 那牙齿尖锐密集,却并非野兽般的獠牙,而是上百把微型剑器。 肉山巨人又伸出舌头,那舌头上则是烙印着古怪的漆黑剑形纹理。 他舔了舔那把飞剑,然后又把剑直接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吃完了一把,又吃一把。 一把接着一把。 随着吞吃,他周身肥膘在逐渐增多。 在把此间的数十把飞剑全部吞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然后眼中竟显出几分泪光,用温柔的语气喃喃道:“师父,您别担心,百味一定会让您老人家活着,一定会等到您活过来,百味就不要再吃这些难吃的剑了,到时候百味一定给您尽孝,呵呵呵.” 寒风吹过,枝头的人头全部上下颠簸起来。 人头配合这自称“百味”的肉山巨人,越发显出难言的诡异。 而不远处飞瀑旁的一处青岩上,两个青色锦袍女修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俩女修,一个体姿丰腴,神色清冷;还有一个娇小可爱,如同娃娃。 前者正是鱼玄薇,后者则是安莉。 肉山巨人并没有攻击两女,很显然.这三人是一伙儿的。 可说一伙儿,却又不恰当,因为情形实在古怪。 鱼玄薇表情还好,安莉却是瞪大眼看着这恐怖的一幕,陡然腹中翻涌,趴在青岩上呕吐起来 鱼玄薇稍稍弯身,轻轻拍带着安莉的背脊,试图让她舒服些。 或许是被呕吐声惊动了,那肉山巨人眼珠子猛地一拐,瞥向两女,咯嘣一声把一把新的飞剑嚼碎,而瞳孔忽的直勾勾盯向安莉背上的剑。 安莉吐完,深吸一口气,重新起身,然后就这么站着,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肉山巨人则是喃喃着:“放跑了两个,都这么久了,该上大菜了吧?” 这话,他已经哼唧了数十遍了。 而这一次,他也迎来了回应。 远处有数道虹光掠来。 为首之人金袍银面,面容端正,目光冷冽,扫了眼峡谷中的三人,微微皱眉,然后警惕地悬浮半空,厉声道:“仇百味!铸剑古族待你不薄,你何以叛变?” 仇百味正是那肉山巨人。 此时,他闻言抬头,瞅着那金袍人,激动道:“师兄!师父还活着!师父还活着啊!” 金袍人敏锐地感知到这可能与这师弟的背叛有关,于是皱眉道:“何意?” 仇百味兴奋道:“师父没传你《噬剑蜕形大法》,你自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师父活着! 那日,我入了心魔剑狱,我看到了师父,师父授了我这法术,叫我回去吃了他的本命剑。 我吃了,然后师父的记忆,一切就都出现在了我脑海中。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我必须吃更多的剑,收来更多剑心剑意,才能帮师父的散念凝聚起来,助他蜕形! 师兄,你快来帮我啊。” 金袍人看着兴奋无比的仇百味,道:“师弟,你都说了心魔剑狱,那《噬剑蜕形大法》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别练了,跟师兄回去,师兄会对同门解释清楚。” 话音落下,那仇百味陡然暴怒起来,他吃剑速度越发之快,同时厉声道:“师兄,师父待你不薄,你你今日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阻止我复活师父?!你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金袍人道:“百味,师父已经死了!” 仇百味陡然安静了下来,下一刹整个人如充气般地涨开,肥大的身躯中一道道脂肪凝聚成了飞剑形状,而毛孔中更是激射出一道道剑气,周边天穹上一秒还晴空白日,下一秒已然乌云密布,无数毒虫妖兽如同发了疯一般从黑暗里走出,密集奔腾,如飒沓擂鼓。 这便是神婴后期的暴怒出手。 杀念融天,一念杀气,自是龙蛇起陆,妖兽疯狂。 安莉瑟瑟发抖,鱼玄薇也好不到哪儿去。 “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死!!” 仇百味怒吼着,整个人化作一道光弹射向金袍人。 然而,仇百味虽强,但那金袍人也不好对付,两修竟然你来我往地厮杀,一时间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一道血光从后掠来。 金袍人还未注意,便感眉心一痛,神魂与身体失去联系,再看,却见一道手持血幡的少年从半空落下。 那少年抬手一抓,将他魂,储物袋统统摄来,继而魂入血幡,储物袋里的煞器则是飞出入了他手。 仇百味呵呵笑着,朝那少年一拱手,行礼道:“多谢唐啸宣族长!” 被唤作唐啸宣的少年微微颔首,旋即又施展血幡,将那随金袍人而来的诸多修士斩杀。 一通做完,他的血幡又强了不少,而煞器亦是增了许多,其中还有一件煞宝。 2级修玄地魂阈很多,而人人皆知若渡苦海便需煞宝,故而.神婴修士总是或多或少有些煞器煞宝。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声音。 “恭喜老祖,又得煞宝。” 话音落下,却见一个青衣神女凭虚而立。 唐啸宣,或者说无相始祖微微颔首,然后皱眉扫了眼安莉和鱼玄薇方向,在他眼中这两女并不是人,而是饵,这些年他可是不遗余力地在大事件现场把这两女带上。 可是,那个人究竟还活着么? “宁心,我最信任你,有消息么?”无相始祖传出一念。 唐宁心摇了摇头,道:“那日虚空之行结束后,我未曾等到他归来,想尽法子,甚至与毗蓝婆做了笔交易,可还是没有他的情报可我总觉得,那小子贼性极大,没那么容易死。” 201.破局妙法,针锋相对(8.1K字-大章求订阅) 天尊秘境,密室. 漆黑剑袍的女修端坐真灵玉台许久,缓缓睁眼,看向宋延道:“这莲花台没有问题。” 但她没有等来回应。 那漂亮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然后眼中显出不虞之色。 而就在这时,宋延才道了声:“哦。” 苏瑶收拢长腿,改盘膝为坐,继而双手十指轻轻压了压臀下冰凉的真灵玉,眼中露出几分不舍之色,因为就在刚刚端坐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里,她竟如修炼了数日一般,着实是离谱至极。 如果能一直坐着,她觉得自己甚至可能在小数十年里突破神婴境界。 但,这莲花台是宋延的,她只是个试毒的,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苏瑶缓缓离开了莲花台,一个人蜷缩到角落,可看了眼宋延,却发现后者根本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坐上莲花台的打算,她心中不由生起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于是又喊道:“喂。” 宋延不耐烦道:“蠢女人,又怎么了?” 苏瑶冷冷道:“我只是再提醒你一句,那莲花台非但没问题,而且神异无比,你现在可以坐上去了。” 宋延不屑地笑笑。 苏瑶一愣。 宋延森然道:“说不定你想和我同归于尽,所以明知有问题却装着不说,想哄骗我坐上去,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我见多了。” 苏瑶桃腮气得泛红,一双水灵的杏眼也瞪了起来。 宋延语气冰冷道:“给我坐回去!我倒是要看看这莲花台究竟有没有问题!” “好!!” 苏瑶起身,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后又道,“这莲花台是宝贝,你给我坐,可别后悔!” 宋延冷哼一声道:“本座从不后悔!” 说完这句话,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侠女的原因。 苏瑶这丫头,曾经努力尝试过变得成熟,变得狡猾,可天性如此,改不了。现在,她大概自己也明白了,所以不改了。 而和这样的姑娘拌嘴,总会让他轻松愉悦,也会让他感到充满活力与朝气。 他抬眼扫过四周封锁的石壁,稍作感知,发现这密室极为特殊,哪怕他有着“天地主人不朽念头”,却还是无法扩开神识,无法窥探到外面的情形。 他站起身,沿着墙壁缓步踱行。 墙壁外的情景才朦朦胧胧地进入他感知之中,再远就不行了。 一圈走下来,宋延稍作整理,然后瞬间明白了。 用两个字形容他如今的处境,那就是围城! 这具石室虽然隔绝了地府生物的进入,但却已被地府生物重重包围。 如果宋延想离去,那就得杀出去。 可是他能感到围城的并非普通地府生物,而是一圈朦胧的白雾。 这雾气里有那孟婆蟾蜍,有各种尸魍,其中还包括他那只已经被散去了意识的尸魍分身。 他除非抱着拼命的想法,否则根本出不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呼叫龙慕芸。 宋延忽的意识到此时的天尊秘境已经成了个彻底封堵的大天牢,而这石室则是大天牢中的密闭囚笼,里外消息皆不通! 他心念一动,继续查看。 之前,他被孟婆追逐,匆忙之间只感到秘境封锁,此时静下,则有了更多时间细细观察。 这不查看好看,一查看,他便皱起了眉,因为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入口是以一种自毁性的方式封堵的,如今乃是一片狂暴的空间乱流。 “疯女人” 宋延忍不住道了句。 苏瑶正盘膝修炼,听他骂人,睁开怨气满满的眼,冷哼了一句:“干嘛?” 宋延道:“没说你。” 说罢,他又补了句:“你就没点自知之明吗?” 苏瑶愣了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意,抓紧时间消化之前魔母从虚空取来的玄黄物质。 宋延略作思索,来到莲花台边,拍了拍苏瑶背脊。 手指间,一缕光华悄无声息地没入其怀中。 苏瑶并未察觉,她愣了下,然后气呼呼地离开了莲花台。 宋延自己爬了上去,然后于脑海中反复观想那本《蜃雾蟾鸣三足经》。 该功法,开篇第一页便写了句话:不得心法,不是吾族,不得修行。 而其上则是记载了一种名为“三足雾蟾”的上古妖魔的修炼之法。 其在紫府,神婴境部分的描述,印证了宋延之前的猜测。 人族乃是修炼念头,养出神婴,而妖魔却是进一步炼体。 双方的这种分歧,在神婴境达到了最明显的地步。 人族是练出了强大神魂,从而又给这神魂找了一具新的躯体,那躯体就是本命秘宝。 妖魔虽然也锻出了本命秘宝,但却是将这本命秘宝融于自己的躯体。 这本《蜃雾蟾鸣三足经》在神婴层次所描述的,就是如何融入。 但它的描述是基于“你得是三足雾蟾”。 古法因需真灵玉修炼,故而复杂度远胜今法。 妖魔若无血脉,不得修本族功法,古族若无神魂,亦无法修本族功法。至于第一个妖魔,第一个古族如此修炼,那却又是复杂无比的秘密。 宋延并非三足雾蟾,想来也无法获得三足雾蟾精血,但他此时在做的却是“从《蜃雾蟾鸣三足经》中寻找到本命秘宝融于本体的方法”。 但这一步并不容易,尤其是还需要兼顾到之后会否对化神境造成影响,就更需慎之又慎了。 可他对化神境还知之极少。 想到这里,他忽的停了下来,仰头看着石室并不遥远的穹顶,许久之后,眼中闪过一抹决意,一抹厉色。 他深吸一口气,忽的在念头中唤道:“龙儿!” 嘭! 又一下交手,龙慕芸和毗蓝婆分开,而帝释象皇则是重伤地佝身站在一边。 这以强壮体魄著称的妖魔,在纤细苗条的龙慕芸面前竟是一招都撑不过。 双方的力量,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帝释象皇回忆着刚刚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眼中不禁露出惊骇之色。 若说他一杵能调动天地之力,令万物为他力量拉扯,举手抬足之间,山河就如画纸,随他一击而旋即褶皱、崩溃,便是和人大战一番,都可让周边地貌改变.那么,眼前这女人的剑,就是裁纸的刀。 它引以为豪的力量对上那把刀,就好像是肉拳头对上了锋利无比的刀,直接被摧枯拉朽地撕碎。 “化神,始祖” 帝释象皇喃喃着。 旋即,它又看向毗蓝婆。 这位往日里看似和它实力差不多,但其实却隐藏极多的虫皇,此时也是露出了真正的“獠牙”。 其身躯疯狂扩散开来,化作个数十丈高的黑风巨人。 这巨人中的每一只虫子都在汲取,亦在排斥,从而使得木玄力量格外精纯,纯粹到排斥一切别的元素。 万物但凡有相,必为诸物混合,而这般的“混合物”,在纯粹的力量前就如豆腐渣一般,不过嫩点或是老点罢了,双方根本不在一个赛道上。 龙慕芸道:“你纵然自毁境界,落回神婴,试图晚一点面对神榜仙位,但力量倒是还没拉下。可我是火玄,你是木玄.你被我克制,这也是你的命。” 黑风巨人毗蓝婆怪声道:“五行相克,但五行变化何其之多,今日便看是你的火焚了我的风,还是我的风灭了你的火!” 说罢,它便严阵以待。 可待了许久,龙慕芸却没动。 那白衣仙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而陷入了沉思。 毗蓝婆并不抢攻,这种时候抢攻毫无必要,而看清对方的目的,对方的陷阱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毗蓝婆试探道:“斗法还分心,你搞什么鬼?” 龙慕芸回过神来,笑了笑,收起剑道:“有个比你还不省心的,我得去找他。” 毗蓝婆道:“不打了?” 龙慕芸道:“反正这儿已经锁了,没个几千年不可能打开,想打.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罢,她尖笑着离去。 “主人。” 当龙慕芸再度出现在宋延面前时,她依然清冷高洁,一尘不染。 宋延招招手。 龙慕芸翩跹而至,灵巧地落在他面前,问:“主人需要龙儿侍奉么?” 宋延道:“等我修炼成功,真正恢复了记忆,那时候.我定会让龙儿成为我唯一的道侣。” “真的?” 龙慕芸眼中竟显出不加掩饰的惊喜之色,然后又道,“龙儿不求唯一,但求主人能将此念谨记于心,莫要食言。” 宋延心中暗暗打了个寒颤,因为他发现龙老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是极度真心的。 他脑中顿时闪过个念头:这女人是觉得天地之主用他这具分身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希望他在自己心底种下“爱她”的种子,如此.等天地之主用了他这具分身后,便可以成为天地之主的道侣么? 可天地之主难道没有自己的躯壳,又为何要用分身? 宋延回忆了一下自己。 当年他炼制尸魍分身,是为了躲避仇敌。 但天地之主的分身怕是和他的分身含金量不一样,前者的分身说不得意味着是彻底占据. 那天地之主莫不是也在躲避仇敌,或是担心自己陨落所以才提前准备备用身体,再或是别的? 诸多念头极快闪过,宋延故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龙慕芸,忽的轻叹一声:“我本以为龙老祖是在逢场作戏。” 龙慕芸一愣,笑道:“主人总算挑明了。” 宋延道:“你比我强多了,我还配不上这声主人。纵是你我前世确为主仆,但这一世.却已不同。” 说罢,他又自嘲地笑了笑,道:“之前,我强扯老祖衣裙,摆出一副欲要雌雄交媾之色,不过是试探老祖究竟所言是否为真。 而方才那句我定会让龙儿成为道侣,也只是.尔虞我诈的试探罢了。可我万万没想到,龙老祖竟给了我如此真诚的反应。只是.” 龙慕芸道:“只是什么?” 宋延道:“我心情复杂,实在不知龙老祖立场。” 龙慕芸沉默了下,忽道:“龙儿错了,龙儿不该私自关闭天尊秘境。 只是龙儿以为外面觊觎秘境者太多,龙儿不想主人修炼之时被打扰,所以才做了这个决定,私心想着届时主人继承了前世力量,自可轻易打开秘境之门。 但.无论如何这还是龙儿自作主张,请主人责罚。” 说完,她竟真正地跪了下来。 这一跪,跪的宋延更是毛骨悚然。 宋延温声道:“龙老祖没有错,此法确是最为妥当,只是我不希望龙老祖仅仅因为我是天尊而才愿意做我道侣。” 龙慕芸柔声道:“主人突破的这些年,你我可朝夕相处,日久自可生情。” 两人对视着。 这一次,两人的视线中并无做作的含情脉脉,而是一种期待,一种渴求着缔结紧密联系、并为这关系的和谐而付出努力的决意。 宋延忽地瞥了一眼苏瑶,道:“这女人碍眼,能送出去吗?” 龙慕芸苦笑道:“龙儿能关,却不能开,这天尊秘境还需主人亲自出手。” 宋延道:“那可还有别的莲台石室?把她送过去吧。” 龙慕芸沉默了下,紧接着凝神看向苏瑶,似乎在悄悄分辨什么。 宋延道:“她是我过去的道侣,但我既已决定和龙老祖在一起,那便不要见她吧。可昔日终有恩情,一间莲台石室,足以让我问心无愧,好聚好散。” 龙慕芸完成了分辨,确认了苏瑶并未被宋延以秘术控制,便道:“如此也好。我记得此处秘境,应该还有座石室倒是可供她修炼,届时主人开了秘境,让她离去便好。” 宋延道:“便依龙儿。” 说完,他又扫了眼苏瑶,道:“蠢女人,总算不要再见你了。” 苏瑶默然无言,只是理了理剑袍,收拾飞剑,紧随上宋延,龙慕芸二人。 龙慕芸并未立刻出门,而是稍作感知,待到地府生物薄弱时,才快速开门,关门,然后领着宋苏二人,化作虹光往远而去。 这一次,三人花了足足一天的功夫,才抵达了那一间石室。 厚重的石门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宋延道:“龙儿,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龙慕芸道:“天尊秘境本就爆发过大战,波及此处,不足为奇。” 旋即,她四处摸索,尝试了许久才打开了那石门,门后.一股奇异腐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便是一泼水墨。 细看去,那却是上百道诡异的黑色蝌蚪,每一个蝌蚪都有着紫府层次的神魂力量,这些蝌蚪方一出现,便染得石室内出现种种奇异幻境,若是行走其中怕是一会儿一个念想,低境界修士则会瞬间迷失。 龙慕芸陡然祭出长剑,剑光炽热。 宋延道了声:“我来吧,别浪费。” 他已认出了这是“邪念”。 虽说比起之前在虚空遇到的“域外邪念”少了几分森冷的感觉,但力量上却极为接近,至少他没感觉到差异。 而这些“邪念”足以支持他动用额外上百次“紫府元爆术”了。 以本命秘宝所推动的煞固爆裂长枪,可是他现在的主要攻击手段之一。 龙慕芸和他斗过,知他擅长魂爆类法术,于是微微让开。 宋延祭出伥王念珠,熔炉,开始猛吸。 上百道域外邪念顿受牵引,“啪啪啪啪”地落在了他念珠熔炉上,日后加以炼化,便可使用。 做完这些,宋延扫了一眼龙慕芸,道:“龙儿果然知道我是谁。” 龙慕芸笑道:“世事皆有因果,除非凡人不知不晓虚度一世,否则谁又能瞒过谁呢? 主人当真与我有缘。 从前那无相古族竖起无相天尊名号,说什么前世乃是天尊,我还嗤之以鼻,只当小孩子过家家。 可未想到这竟是真的,当真是冥冥中早有注定。 主人瞒天过海,惊才绝艳,龙儿心服口服,只能说不愧是主人。” 宋延问:“无相古族如何了?” 龙慕芸道:“主人是忘不了唐宁心那个骚蹄子么?” 宋延道:“未曾得到,终究相思。” 龙慕芸道:“主人还真是恋旧,跳出了那局,却还想着去照顾人家。” 宋延道:“龙儿何出此言?” 龙慕芸道:“问天却观叶,一叶可知秋,见秋便晓冬将至。主人问唐宁心,实则是想了解无相古族在近期内会不会遇到危机,对么?难道主人真正在乎的不是唐宁心,而是另有其人?” 宋延诚恳道:“龙儿真是聪明,不过我确实没有想这么深,这么多。” 说罢,他看向石室深处。 随着门扉的打开,一股气流涌入其中,顿时间.内里的不少木制家具皆是“刷刷”化为齑粉,仅留下尽头一个真灵玉制的石床。 床角有血,但风干不知多久的血此时也已在气流中灰飞烟灭,化作缕缕红雾。 龙慕芸道:“这里当是曾经有位强者受了重创,其血经年累月温养出一些邪念,如今既去,也无需多虑。当然,此室一旦封锁,也别想再打开。” 说罢,她又看向苏瑶道:“小姑娘你还是本本分分地在这儿修炼,等待主人功成之后,来为你开门,将你送出秘境吧。” 苏瑶已经放弃了思考。 她没明白宋延的意思,但她至少知道宋延虽胡作非为,可从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自然有打算。 至于她,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 很快,石门轰隆隆地关闭了。 而不知为何,龙慕芸也不再去管在迷宫中到处晃悠的毗蓝婆,而是与宋延迅速折返。 苏瑶看着封闭的石室,长舒一口气,然后盘膝坐到了真灵玉床上,她又扫了一眼室内厮杀的痕迹,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而下一刹.她则是猛然一惊。 “什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苏瑶看向怀里。 那里赫然躺着个储物袋。 但这储物袋,绝不是她的! 苏瑶略作回忆,忽的有所明悟。 “难道是他来拍我的时候,将这储物袋送入我怀里的?这里藏着他的安排吗?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瑶微微皱眉,她并不觉得一个储物袋能扭转乾坤。 龙慕芸的实力恐怖无比,而这座天尊秘境已经彻底封锁。 宋延还能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一双小手陡然从苏瑶胸口长了出来,上面托着一封信。 苏瑶吓了一跳,但那小手很快往外扒拉,继而爬了出来,待苏瑶看定落地的人,却是惊愕万分地愣在当场,继而欣喜地喊出一声:“玉妆?!” 婆须玉妆并不说话,脑海中反复背诵宋延灌输的念头,强忍着杀掉眼前生命的冲动,转而将信递给了她。 信上首行写着:‘蠢女人,若是告诉你,你肯定露馅。’ 苏瑶并不生气,继续阅读。 信上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字,大体交代了婆须玉妆的形成,以及如今两人面对的危机。 天尊秘境已成死局。 秘境封锁,龙慕芸所说的“他变成天尊,自可打开秘境出口”纯属谎言。 龙慕芸现在之所以如此,是为了他能够安心修炼那《斩尸法》,消化那枚不朽念头,可他一旦成功,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若是不修炼,而被龙慕芸发现了异常,也是死路一条。 他若是想方设法逃跑,也根本无法逃脱,因为秘境已经彻底锁死。 而他想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加速天尊秘境的毁灭”。 这一点没人能做到,但婆须玉妆却可以。 婆须玉妆能够飞快地汲取某一处的能量,这天尊秘境的自然也能汲取,同时她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缔造地府之气,相当于是和天尊秘境之下的地府之气里应外合。 然而,婆须玉妆造成的动静必然极大,以龙慕芸的能力不可能无法察觉。 所以宋延才与龙慕芸“坦诚相待”,用自己拖住她,待在一间密室,然后让苏瑶带着婆须玉妆去到另一个封闭密室,进行这计划。 苏瑶目光逐渐扫到最后。 信尾写着:“蠢女人,抓紧修炼吧,唯有踏入神婴境界,逃出去的希望才能大一些。阅后即焚。” 苏瑶力量微动,将信化作灰烬。 而婆须玉妆已然站在了密室中央。 苏瑶忽的起身,从储物袋中抓出六杆水蓝色阵旗,分落婆须玉妆周边。 这是凌波古族传承中封锁气息的阵法。 婆须玉妆站定后,一缕缕根须则从其裤管中往下扎落,密密麻麻,如群蛇游行。 此间石室地面虽硬,但在婆须沙华的特殊触须之下,则开始慢慢出现腐蚀痕迹,慢慢产生裂隙。根须则是见缝插针,往深处游去,越游越深。 苏瑶看着这一幕,喃喃道:“你呀,哪有资格说别人疯.” 另一边. 宋延和龙慕芸已然回到密室。 宋延抬手招出《斩尸法》,端坐到莲花台上,作出仔细参悟的模样。 龙慕芸在莲花台下寻了处地方,一捋长裙,盘膝而坐,温声道了句:“主人但有吩咐,随时叫龙儿,龙儿便在这里。” 宋延道:“那就别叫我主人。主人那是前世你我的关系,而这一世.我见你恰如初见。也许我无法说出什么一见钟情的话,但我却是很认真地想与你认识。命运既然将我们绑定在了一起,那今后便该同舟共济。” 龙慕芸闻言安静下来。 她看着眼前少年模样男修的清澈眼睛,轻声道:“天地将倾,生途渺渺,凡人不过蜉蝣,窥不见这末日的恐怖,但你我却恰逢其会。” 宋延道:“那如何逃?” 龙慕芸道:“主人且修炼,我在外还有些耳目,若有消息自会告知主人。” 宋延道:“那我不听了。” 龙慕芸愕然道:“为何?” 宋延道:“你又叫我主人了。” 龙慕芸呆了呆,然后忽的笑了起来,然后道出句:“都不知活了多久的人了,怎么还来小孩子那套?你这会儿说的话,就像我族年轻一辈未曾有过道侣的孩子说的差不多.” 宋延道:“我只是希望我们先从朋友做起。” 龙慕芸只觉越发好笑,喃喃道:“都多大年龄了,还朋友?男女相交,不为利便为欲.” 宋延道:“那你我是第三种。” 龙慕芸心中略作盘算,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颔首道:“那好,先做朋友。” 宋延盘膝闭目,深深沉浸在《斩尸法》的内容中。 不得不说,端坐这真灵玉莲台上,他只觉感知更为敏锐,思索也更为快捷,相比起现在的状态.没有坐来此处的他,简直就是个坐在轮椅上垂垂老矣、思绪僵化的老人。 《斩尸法》是一门极度高明的功法。 之前在以智慧修炼时,宋延其实就加以尝试过修改,但却浅尝辄止,因为他发现.以他的能力根本无力修改这功法。 可现在,却不同了。 一,他坐在真灵玉莲台上,悟性增幅百倍,而他的寿元还有两百余万; 二,龙老师就在他旁边坐着,不懂可以问,反正只要他注意问法,那龙老师一定会认为他是在苦修《斩尸法》。 宋延稍稍投入千年进行参悟,一番试水,他心里有了些门路,然后又开始请教龙慕芸。 龙慕芸也是有问必答。 期间,两人聊着聊着还会聊到对一些功法的感悟。 宋延虽然境界比不上龙慕芸,但他对功法的认知却是极为深刻的,不时间他甚至能够提出一些能让龙慕芸眼前一亮的观点,引得后者深思许久,再复照到自己的功法之上。 再有时,两人甚至还会为了验证自己的理念,而创出低级功法,压制境界进行对攻。 有时,龙慕芸赢,而有时则是宋延赢。 说着说着,两人竟是无所不聊,聊到功法之外的事。 在这个过程中,宋延对于《蜃雾蟾鸣三足经》中“本命秘宝融于本体”的提取,以及推演《斩尸法》的认知都在逐渐加深。 转眼 时光如水,十年飞逝。 秘境甬道中,毗蓝婆和帝释象皇正在艰难前行。 如果有虫象两族的妖魔在此,绝对认不出它们的老祖。 衣衫褴褛,风尘仆仆,鼻青眼肿 不是两者无能,实在是这天尊秘境中太过可怕。 饶是这十年里,龙慕芸一直未曾再出现,两者能活到现在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它们正小心翼翼地施展敛气法术,往深处探寻。 帝释象皇终于忍不住问道:“虫皇,你到底在找什么?” 毗蓝婆道:“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找到它,我们这一次也没算白来。” 帝释象皇道:“这秘境已经封锁了,我们出不去。” 毗蓝婆道:“一旦地府之气冲垮这里,我们就可脱身。” “脱身.你说的轻松.”帝释象皇瓮声长叹,“地府之气冲垮这里的时候,也是天尊秘境最危险的时候,到那时候已经不是祈祷少遇到几只地府尸魍,而是得祈祷别遇到奇奇怪怪的地府生.” “命”字未落,帝释象皇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它看到了一道裂缝。 裂缝之下黑漆漆一片。 这黑色,乃是地府之气,没什么稀奇。 但.黑色中的那一段儿白色纹理就格外刺眼了。 帝释象皇从未见过这东西,稍作辨认,便发觉那白色纹理大抵能用“囊肿”来形容,而这些“囊肿”却不是一个个包,反倒是显得极为复杂,像是书写在裂隙中的文字。 除此之外,那些囊肿还在古怪地翕动,如心脏,似胎动,要多诡异要多诡异。 “虫皇,你见多识广,那是什么?”帝释象皇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毗蓝婆道:“文以载道,这是地府中的文书,但这是什么文书.我没见过,快过去。” 两个在外叱咤风云的魔头,此时小心无比,从裂隙旁迈了过去。 帝释象皇道:“你有没有发现,天尊秘境的腐朽速度好像非常快,顶多百年就会破损。但那女人不是说要几千年么?” 毗蓝婆道:“不知道生了什么变化。但这是坏事,也是好事。我们抓紧时间.” 两者又一阵搜寻。 陡然,毗蓝婆在一处拐角处停下脚步,它仔细辨认,忽的眼中露出惊喜,继而黑漆漆的手掌平贴在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墙壁上,左右挪动,终于按定。 空无一物的墙壁上骤然显出了一道奇异的禁制。 毗蓝婆手掌旋动。 那禁制慢慢消散,其后的砖石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锦匣。 毗蓝婆狂喜道:“到手了!” 帝释象皇茫然道:“不是找宋延,还有天尊秘宝么?” 毗蓝婆道:“此物才是我此行真正目的!” 它缓缓打开锦匣。 匣中,躺着个金光闪闪的紧箍。 202.上古秘辛养三尸,峰回路转破境出(8.5K字-大章求订阅) 天尊秘境,密室中 婆须玉妆已经整个儿植根于深壤,成千上万细密触须的长度已经远远超过其露于地面的人形,她的双足已经和此间大地彻底连接,那本该藏着小足的裤管之下布满树根。 瓷白娃娃般的红衣小娘子,此刻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却又奇幻诡异的美。 她显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所以此时也是拼了命地在加快汲取此方秘境的能量,以期地府之气能早日冲破这里。 苏瑶盘膝在真灵玉榻上飞快汲取玄黄物质,以完成自己的神婴境。 神婴难破,纵有玄黄物质,也是以千年计算的之前的魔母纵然有些真灵残玉,却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里突破。 但真灵玉榻提升悟性的效果远在真灵残玉之上,此时的苏瑶距离完成已经只剩半步之遥。 另一处密室. 宋延已然盘膝坐在真灵玉莲台上。 在足够多次尝试,以及和龙慕芸的交谈,再加上十余万年的智慧,他终于将《斩尸法》进一步推演成了《养尸法》。 《斩尸法》乃是斩去三尸,合于天地,待到自身成了一张白纸,无善恶无自我,那正是被天地主人顺理成章收为分身的契机。 《养尸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蓄养三尸,强化执念恶欲,善意自我,使得自我的情绪波动,情感炽烈相比凡人是不减反增。 三尸因并未斩去,故而不存在人格分裂之说,而是一种对自身念头,乃至神魂更为强烈的塑造,天地主人若要制作分身,便需分身如白纸,可养三尸之人却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外人纵花大神通,也难在这画上再添一笔。 龙慕芸一直在仔细观察宋延。 她的目的有两个。 一,她之所以答应和宋延从朋友开始做起,只是为了与宋延之间缔结真正的情感,如此待到天地主人取了这分身后,说不得犹会受那情感影响,而对她更为重视,她自可于修玄道路福缘深厚,更进一步; 二,则是 毗蓝婆收起那神秘紧箍,和帝释象皇所在某个角落,静静等待。 帝释象皇忍不住道:“真的不找宋延了吗?” 毗蓝婆摇摇头,道:“我在看到天尊善尸的时候,就知道不需再找他了。” 帝释象皇道:“为何呢?” 毗蓝婆露出回忆之色道:“上古时代,天尊探寻遗迹,费劲千辛万苦,然后无意得到一个神秘线索,他追寻而去,最终知道了身世真相。 那便是.他乃是此方天地主人的一缕分魂转世。” “至于为何天地主人需要分魂转世,那是因为一旦达到天地主人的境界,那普通天地便再也无法容纳他们的强大。 你想,便是你挥舞本命秘宝,都会使得山河如画纸,轻易被拉扯粉碎。 天地主人若来了,便像个蹲在纸糊世界里的巨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这世界全部摧毁。 而天地主人若想掌控自己的小世界,便只能以分魂转世的法子来进行。” “天尊当年得到的消息,便是.他就是那一缕分神,故而,他才能崛起于熹微,一步一步登临绝顶,他的一切早已注定,并非努力之结果,而是因为他是天地主人的一部分。” “天尊茫然许久,甚至一度自暴自弃,只是当时正值‘真灵灭绝时代’,地府之气入侵,眼见生灵涂炭,天尊被反复刺激,又于一次小小的契机里重拾勇气,继而一边镇压当时的地府之气,一边追寻解决身世的办法。” “天尊并不以自己是天地主人的分魂而骄傲,而是一心想着将自己身上属于天地主人的印记给彻底抹去。” “又过许久,天尊因契机和自身感悟,从而悟出了一道秘术《斩尸法》。天尊要将天地主人的一切从自己身体里斩出去。” 毗蓝婆长叹一口气。 帝释象皇听着这上古秘辛,追问着:“后来呢?” 毗蓝婆道:“我是第一道被斩出的恶尸,也是追随天尊的毗蓝骄虫。 说是妖祖,在那时候.不过是天尊从小养到大的宠物。 天尊对我很好,我也从未生出叛主念头,只希望天尊能好。 天尊恶尸才离体,孱弱无比,天尊自不可能放任恶尸随波逐流,就让我追随过去监视着。 再后来,我与恶尸便阴差阳错的结合了. 结合之后,不知为何我痛不欲生,每日都觉神魂刺痛无比,期间甚至一度失忆。 后来总之阴差阳错,我又是沉睡,醒了之后,头疼未解。 我知是恶尸与我神魂出了问题,便一边探寻天尊下落,一边苦思冥想,思索解决之道。 然后,我想起了天尊曾经得到过的一道禁忌煞宝的祭炼法门,以及天尊曾经留下的一枚神秘特殊煞种,我觉得那强大煞宝应该能助我渡厄,便以煞种和祭炼法门培育了伥王虎族。 那一族的存在,就是为了炼制成伥王煞宝 一切都很顺利。 可到了最后一步,我却” 毗蓝婆狠狠握拳,怒道:“我鬼迷心窍,在摘宝的最好时机,我竟因为担心苦海天魔,而先派手下入内探查,结果偏偏就是和伥王煞宝失之交臂!” 说完,它轻叹一声,又道:“那时候我以为是我的谨慎,和倒霉。所以我苦苦追寻宋延,为的也不是什么渡过苦海前往下一个世界,而是想要解决我的头疼,我的神魂隐患。” “天尊秘境的出世,让我生出迫切之心。 一方面,我想去看看我的主人如今怎样了; 另一方面,我也想弄明白我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看到宋延出现在天尊秘境,我急忙追了过来,然后.就遇到了龙慕芸。” “我没见过龙慕芸,但她身上有和我相似的气息。本为同源,岂能不识?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天尊善尸,也一眼看出她是某个更强大念头奴役了的天尊善尸,她所做的一切已非自己所愿自己所想. 她受了影响,就像被九子魔母锁锁住的奴役一样。 但这种奴役法更为高明,比九子魔母还高明。 天尊善尸能维持一切意识,一切判断,一切智慧,但她的立场却已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世上能算计龙慕芸的人不多,能算计天尊的更是.只有一个。” “正因如此,我才意识到我的头疼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天地主人的念头。” “正是这念头,让我在关键时刻疏忽。” “若是我能拿到伥王煞宝,以伥王煞宝对神魂的辅助能力,那念头必然会被我察觉,甚至被我想办法排出。” “但那念头,却无形中影响了我,让我.在不该谨慎的地方过于谨慎。” 帝释象皇默默听着,又问:“那天尊呢?他斩去了三尸,他如今何在?” 毗蓝婆道:“在看到天尊善尸的那一刻,我已明白天尊根本就不是天地之主的分魂转世。” “主人.终究还是被骗了。” “主人斩出了三尸,也失去了自己,一身力量全然成了他人嫁衣。” “而这三尸,也是各存天地主人的一缕念头,这些年我所对抗的也正是这念头。” “说起来,龙慕芸其实也对抗过,她还走在我前面,她提前来到了天尊秘境,想要得知真相,只不过她得到了真相,却也战败为奴。” “现在,我一定要活着回去,象皇.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因为我已明白一切,我有极度重要的事要完成。” “只有天尊复活,在这黑暗天灾时代,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否则,便是你我神婴,对于一片天地的毁灭来说,亦如蝼蚁。” 龙慕芸已然在安静地观察着宋延。 那清冷的眸子里藏满算计。 ‘能够成为天地之主备用分身的存在无不是这片天地真正的天骄,天尊分身在炼制过程中因为天尊的反抗,从而存在瑕疵。’ ‘所以,如果天地之主有了这具新的分身,那天地之主就不会动用天尊分身,也不会将三尸力量收回。’ ‘宋延惊才绝艳,纵是同境界比之天尊也不妨多让。但天尊却是活在真灵未曾灭绝的上古时代,宋延则是处于黑暗天灾时代。宋延的修炼环境其实比天尊更难.算上这一点,他的潜力其实还犹在天尊之上了。’ ‘若能得到完美的宋延分身,那有瑕疵的天尊分身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就是她的第二个目的。 宋延若不成为分身,她就会被天地之主消化,成为天地之主的一部分。 那美目婉转流动。 待到宋延睫毛稍动,龙慕芸就问道:“小宋,十年了,第一道尸还未斩出吗?” “小宋”是这些年她用以替代“主人”的称呼。 看似有些长辈对晚辈的意味,但实则更为亲密,更为贴近两人此时的关系。 宋延叹息道:“芸姐,我的七情六欲太过炽盛,善恶亦是强烈,难。” 龙慕芸点点头,她完全能感觉到宋延所说的。 《养尸法》使得宋延的神魂力量散发出强烈波动,龙慕芸境界与实力都在其之上,自然能感知到。 而宋延在参悟出《养尸法》后并未一蹴而就,过快的话会引起怀疑,且他本来目的就是为了拖时间。如今他每日勤修,故而这进度也是真实进度。 如今,他正处于“养恶尸”的阶段。 他“恶尸”养的越凶,神魂中散发出来的七情六欲波动也越发夸张。 龙慕芸回想当年天尊斩尸,似乎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这才觉得十年时间也不为过。 想要斩尸,必定要先把“尸”给彻底引诱出来。 故而,宋延此时周身的波动实属正常。 她看向宋延的目光,却见那目光中满是邪意,心思一动,忽的起身,道:“小宋,不如我来助你修炼。” 宋延道:“芸姐,如何助?” 龙慕芸微拽裙裾,踏前一步,那冰山般冷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忽如春日到来,温润可人。 她足尖微踏,飞天而起,继而落在宋延身前。 两人对视着。 龙慕芸周身的坚冰已经融化,那于外人宛如寒冰地狱的气场则是开辟了一条逼仄的通道,为眼前男人颁发了前来此处的特许通行证。 高境界女修的魅惑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处于“养恶尸”阶段的宋延,只觉心猿意马。 这种感觉比之前遇到宁心老祖时还要强烈。 然而,两人谁都没有主动。 空气一如凝固。 宋延忽的抬手。 “糖衣炮弹”里的“糖衣”送上了门来,他怎会拒绝? 他又不清高,也不纯洁,能享乐自然要享。 世上从无十拿九稳之局,就连此时此刻,他也无法确定自己一定能活着度过此劫,只不过相比起从前的慌乱,他已淡定了许多。 龙慕芸伸出手指,点在他抓来的手掌,然后恍如一团飞絮、一朵白云般飘开了。 宋延追去。 半空中,龙慕芸小足轻点,踏在他胸口,又轻柔地将他送回了莲台。 她凭虚而立,笑道:“你这恶欲不到极致,便不许你碰,若到极致了,我便助你斩出。” 许久后。 两人不再追逐,而是合于一处。 再许久. “小宋,斩了吗?” “没有。” “还有多久。” “.” “小宋!!!” “.” “小宋.我没力气了。” “小宋!” 十余日后。 两人重新恢复了原本的位置。 一在莲台,一在侧。 龙慕芸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恶欲如火山般的怪物,纵倾尽全力,竟还在攀升.” 宋延叹息道:“难斩,辜负芸姐好意了。” 龙慕芸虽然也觉头疼,但却也是颇为欣喜,因为“三尸难斩”更是进一步证明了宋延这分身的价值。如此一来,天地之主几乎是稳稳地回选择宋延为其主要分身了。 所以,她起身,笑着鼓励道:“小宋不必气馁,我辈修士,岂非从来都是披荆斩棘,于不可能中寻出一条道来? 恶尸善尸我尸,皆为邪念束缚,困囚真我。 唯有太上忘情,才可拨云见日,见得真我。 太上忘情者,非是无情,任化而忘其情,不似俗人之为情缠缚,不似斩断情丝灭绝人欲,自如四季流转不滞,一切皆为真我之用,故可宠辱不惊,心思不动。” 宋延细细一品,觉得有理有据,挺有道理,要不是他有着通天智慧,知道《斩三尸》的最终结局是什么,他说不定真要栽在这老女人手上了。 “不愧是芸姐,我受教了。” 宋延真诚地感慨道,“芸姐真乃良师益友.” 龙慕芸道:“那你就早点斩出来。” 宋延连连点头道:“尽力,尽力”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十年了”龙慕芸无奈地看着玉莲台上的男子,道,“小宋,你的恶尸怎么就这么难斩啊?” 要不是宋延“恶尸”的神魂波动一直在上涨,龙慕芸真要以为他已经识破了陷阱,故意拖着不修炼。 可问题是,宋延真的在修炼,每天都认认真真,每天都有进步,但每天.恶尸都在变强。 宋延一把把“糖衣炮弹”的“糖衣”给拉到了大腿上,然后道:“芸姐,要不我先试试斩善尸?” 龙慕芸臀儿一挪,飞身而下,道:“少来,别碰我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我助你修炼,你也斩不出恶尸。你还是自己参悟吧。” 宋延奇道:“若我没看错,芸姐其实是龙墓古族始祖吧?芸姐都已经孕育了一整个古族了,怎还会作小女儿家的害羞?” 龙慕芸道:“你以为古族就是始祖生出来的?” 宋延好奇道:“不是么?” 龙慕芸道:“不过是在铸本命秘境时,临时得了许可,能去本天地的六道出口处截取些上好神魂,然后以自身神魂温养,赋予那些神魂以先天秘术,打上属于你的印记,如此而已。 这种神魂传承,都是单线传承,所以古族向来人丁稀少。 但是,截取神魂时,却也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比拼眼力机缘,毕竟六道出口处流出的神魂也是有三六九等的。这些神魂会变成你的后裔,他们的修炼会在一定程度上帮到你。” 宋延道:“也不知我会否有这一日。” 龙慕芸道:“你呀,还是别分心了,快些斩了三尸吧,你都在这莲台上坐了二十多年了。” 宋延忽道:“其实,我神婴后期的意境尚未圆满,我难以斩出三尸,会否与此有关?” 龙慕芸道:“你意境是什么?” 宋延道:“真我意境,我悟出的是七情六欲皆真我。” 龙慕芸: 这位龙墓古族的老祖只觉头大无比,心中暗道:‘斩三尸,是为了斩去七情六欲,证得真我。但小宋的意境却是七情六欲皆真我。这是七情六欲和真我彻底绑在一起,所以怎么斩都斩不出去么?’ 宋延眼睛一亮,道:“也许待到圆满了,就可以斩出呢?如今的我以为七情六欲为真我,自不可轻易斩出。但若是圆满了,真我自在,何须以七情六欲为拐杖?到那时候,便可一鼓作气,将这邪念束缚斩去!” 龙慕芸沉吟许久,道:“若是秘境未锁,我还能陪你一同外出,助你意境圆满,可如今哎,不如如你之前所言,先试试斩善尸吧。” 宋延点点头,开始养善尸。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龙慕芸觑眼看着宋延。 宋延也看着她。 “芸姐,其实我觉得你该有自己的命运,而不该和天尊绑在一起,若是有什么枷锁抓在天尊手里,你不妨告诉现在的我,我发誓一定会尽力帮你解开。” “小宋,你斩不斩啊.” “让芸姐见笑了,只不过.”宋延眼中露出真诚之色,然后跃下莲台,牵起龙慕芸的手。 龙慕芸挣扎了下,宋延却抓的极紧,然后认真地看着她道,“若是初见时你我还陌生,但如今同处一室三十余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了解了。芸姐,你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你不该被如此束缚” 龙慕芸沉默了下,她依稀能记起很久很久之前,她一人一剑来探寻这天尊秘境,然后发生什么便很不清楚了。 但她只记得她奋力拼杀,不停地杀,在墙壁上留下了诸多剑痕,可纵然如此,却还是没有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她精疲力尽地支剑于地,而就是在这时候,她向来的头疼达到了极致。 她又疼又绝望,竟抱头恸哭,但只吸引来了地府生物。 她无力再战,仓皇逃跑,且战且退,可还未退出秘境就失去了意识。 待到恢复意识,她便坐在了那青铜门后,同时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也知道了一切真相。 她的头疼,不过是因为她脑海中有着一缕天道主人的念头。 而更完整的天道主人念头则浮现于青铜门后的石室里。 天尊秘境乃是极大机缘,这里极可能吸引许多天骄前来探索,而她要做的.则是考核天骄,为天地主人制造新的分身。 只因,天尊分身存在瑕疵。 此时,宋延连续的劝说,激起了她的一些回忆片段。 与之而来的,则是一股灼烧感,刺痛感。 她娇躯陡然微晃,有些踉跄地扶着额头,雪颈痉挛地昂起,青筋暴突于白皙肌肤下。 嗤. 嗤嗤 她如同触电般抽搐了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继而深深看了一眼正关切看着她的宋延,道了声:“别再说我,好好想想怎么斩去善尸吧。” 宋延也看着龙慕芸。 他毕竟不是毗蓝婆,无法直接感知到龙慕芸是谁,也不可能知道她是天尊善尸,更不可能知道她曾经有过拼杀,反抗。 他只道龙慕芸乃是“神榜”中人,天生受控于天地之主,所以来此当考核者,执行天地之主的“备用分身计划”。 可此时龙慕芸的表现,让他修改了想法。 这位龙墓古族老祖明显在神魂层面上被“囚禁”了,就像九子魔母的枷锁一样。其一切心意皆不由己,皆已改变。 然而,其本身实力也格外强大,所以在听到自己频繁的劝说后,才升起了一缕反抗的心思。 宋延略作思索,忽的蛊惑的红唇张开,道:“芸姐,现在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我愿以陪你一起,斩去束缚你.” 话音未落,却见寒光一闪。 一柄长剑已经抵在了宋延喉尖。 龙慕芸冷艳的俏脸已经扭曲了,她厉声道:“你再说,我杀了你!” 宋延活了多久的人了,对于说这种话的人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再了解不过。 她说“杀了你”只是因为他的话竟真的在她道心上制造了裂痕,裂到只或许再加把劲就能成功。 他的神魂力量本就极强,在养尸之后又再进半步。 龙慕芸乃是强大的化神境,但显然.正是因为她的强大,所以她才能在不经意予以反抗。 这种反抗的频率也许很低很低,低到一闪便逝。 可这契机,却刚好因为他养善尸时地反复劝说,而形成了。 如果换个人,龙慕芸肯定不可能任其在耳边唠叨,但宋延却又偏偏不同。 龙慕芸不可能杀他! 否则,何必又是“主人主人”地叫唤,何必拽下衣裙与他欢好? 宋延也没想到能有这契机,此时无意间抓到,便不打算放过。 他昂起头,对着那柄剑,一行清泪忽的从双颊滑落,嘴唇轻启道:“芸姐,你应该这么做,我也应该死。我身为男人,竟然无法保护最心爱的女人。任你零落至此,受控于我的前世。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你的剑在我的咽喉上割下去吧!不用再犹豫了!如果我死了,便是天尊死了,这一定能够帮你解开枷锁,让你重获自由!若能如愿,那我死亦何苦?” 天魔惑心,魔音贯耳。 这段话,宋延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天魔力量。 而说完后,他则是全身绷紧,随时准备着跑。 话是嘴巴说出来的,又不是腿说的。 婆须沙华加速地府之气入侵实在是个疯狂的计划,如果还能有别的选择,他一定会去尝试。 龙慕芸只觉一股力量狠狠地撞入她脑中,将原本只是极其细微的裂隙死命地往两边扒。 那裂隙的一边是另一个她,一个似乎是真正自我的她,还有一个则是高高在上、漠然无比的天地主人念头。 她的手开始颤抖,五指间,长剑“叮”地一声落了地。 她抱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 宋延瞄了瞄那剑,又试图找到龙慕芸的储物袋所在。 就算现在不拿,也万一稍后翻脸了,也能试试。 他一边打着歪主意,一边如同念经般地持续输出。 一缕缕魔音疯狂地撞入龙慕芸那裂隙里。 龙慕芸的神魂世界里逐渐形成了一股奇异的拔河之势。 绳子的一边是龙慕芸和宋延,另一边则是天地之主三分之一的念头。 然,纵是如此,双方竟只是堪堪持平。 龙慕芸汗水淋漓,捂头叫喊。 “疼!好疼!好疼!!” 宋延一咬牙,用上吃奶的劲,丝毫不顾消耗地施展“诳语魔僧”的魔音手段。 在他的疯狂之下,平衡缓缓被打破。 不知过了多久,宋延注意到自己的神魂力量竟然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猛然手掌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 瓶中所装还是许久之前无相古族宁心老祖赠予的“万年玄乳”,只需一滴就可以恢复状态。 他拔开瓶塞,一口吞下万年玄乳,继续施展魔音。 许久,又许久 那“拔河”的平衡终于彻底被打破了。 龙慕芸喘着气,如落过水里一般整个儿瘫在莲台旁,全身湿透。 宋延也好不到哪儿去。 陡然,龙慕芸双目锐利起来,冷冷盯着他。 宋延苦笑着,对向她的视线。 龙慕芸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无比复杂,她道了声:“若是你在外乱嚼舌头,说我和你双修了十年,我一定杀了你!” 宋延露出笑,道:“看来你真的被我前世给束缚住了,现在你总算挣脱了枷锁。” 龙慕芸道:“那《斩尸术》是个陷阱,别练了。” 宋延愕然道:“怎么回事?” 龙慕芸道:“你不是天尊!你和天尊没有半点关系!” 说罢,她摆了摆手,道:“扶我上莲台,我需要赶紧巩固,否则你我努力皆要白费。这一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必还。” 宋延扶着她,让她坐到了莲台上。 一年后 龙慕芸气色恢复了许多。 她开始和宋延聊起天尊的事,并直接把“斩三尸”的陷阱说了一遍,又把“天尊善尸是她,而毗蓝婆是天尊恶尸,至于天尊我尸则是失踪了”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待到说完,宋延愕然地看着她,问出句:“天尊是男是女?” 龙慕芸道:“天尊在上古又被称为月母,座下有三足金蟾,捣药玉兔,出行则是毗蓝骄虫化黑云,你说是男是女?” 宋延舒了口气。 正说着,龙慕芸忽的又脸色微变,她急忙屏气凝神,道:“天地念头开始反扑了。” 宋延道:“我来助你。” 五年后. 莲台上,龙慕芸喷出一口血,双眼无力地看着宋延,忽的丢出一道令牌,道:“这令牌能开石室,你快走!!” 也不待宋延回答,她猛然一推。 密室石门轰隆隆打开。 历经多年,外面地府生物早已散去。 宋延被巨力推远,而一道虹光紧随而出,落入他怀中。 “小宋,谢谢!” 话语落下,那石门再度关闭。 而宋延感到石门后开始多出一重重禁制。 他扫了眼落入怀中的虹光,却见是一个玉简,一个火红玉瓶。 玉简上,三个大字熠熠生辉:《葬龙律》。 宋延并未继续返回。 龙慕芸身上所发生的事已经超越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快速逃脱,往苏瑶,婆须玉妆所在的石室而去。 沿途地面早显出了道道裂痕,裂痕之下是漆黑地府之气背景,白色囊肿文字浮凸的怪异场景,一切都显示出某种不详预兆。 而他掠行之际,还能感到整个天尊秘境在不停颤抖。 宋延来到石室,以令牌开启了机关。 苏瑶看到宋延一愣,厉声道:“你是谁?” 婆须玉妆则是欢乐地看着他。 见到婆须玉妆的神色,苏瑶才放下心来。 宋延重新关上石门,一道道加固阵法施展开来,然后再看婆须玉妆。一番观察,宋延却发现在婆须玉妆的拼命努力下,整个天尊秘境崩溃的速度竟然加快了不少。 一年后。 轰然一声。 天尊秘境粉碎,地府之气狂冲而上。 那白色囊肿般的文字爆裂开来,化作一道道如同勾魂锁链般的黑色蚯蚓,四处追逐有着灵魂的生命。 转眼,又是一年. 毗蓝婆狼狈无比地回到了毗蓝妖都,而帝释象皇则永远留在了天尊秘境。 毗蓝婆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处伫立高处的极为奢华的楼阁中,然后推开门,看着内里正在修炼的女修。 女修红袍银面,只不过看起来并非虫族,其瞳孔清澈,胴体饱满有力。 她摘下面具。 若宋延在此,一定可以认出这就是花玲珑,灵夫人! 当年分别,灵夫人修出了虫族复眼,可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又重新恢复为了人类模样。 毗蓝婆从怀中取出锦匣,道了句“我拿到了”。话音才落,一股头疼欲裂的感觉传来,毗蓝婆疼的整个身形在地上打滚,黑漆漆的虫群一会儿扩散一会儿紧缩一会儿扭曲。 花玲珑接过锦匣,道了声“辛苦了”,然后打开锦匣,取出其中那金光闪闪的紧箍,走上前,将紧箍缓缓地戴在了毗蓝婆头上,微笑道:“马上就不疼了。” 203.红尘养神再破境,身神魂融秘文显(8.3K字-大章求订阅) 无相古国境内,耀国,金玉都. 一处府邸. 门上悬着“金玉王家”的牌匾,镇门的石狮子煊赫威武,值守的护院昂首挺胸,而绕过门后影壁与会客厅,则是一间格外气派的香堂。 香堂两侧贴有对联,上联“金玉满堂承祖德”,下联“冠盖京华仰圣恩”。 香堂内里朱红神龛上则供奉着尊美玉雕铸的神像,那神像一手持剑,一手抓幡,周身紫电缠绕,脚踏黑白巨龙,端的是威武无边。 这王家的老太太此时正乐呵呵地拄着拐杖,看着个少年在神像前烧香唱喏,又神色虔诚地三拜九叩。 而另一旁,体格健硕、左腿微缩、握着拐杖的宋延,或者说这王家四叔则与个端庄美妇坐在一处,同样和蔼地笑看着那少年。 待那少年祭拜完毕,宋延一瘸一拐地撑拐踏步上前,为这少年束上头冠,然后颔首道:“小斌,还算有几分我王家儿郎的气魄!” 被唤作小斌的少年回了一礼,恭敬道了声“多谢四叔”,然后又转头看向周边,一个个喊着:“祖母,母亲,大姨,二姨” 之后,深深一拜,眼中焚着炽火般地道:“今后小斌一定为王家争光,绝不辱了我王家的名声!” 众人含笑着点头。 王家少主的冠礼花费了一整日功夫。 而待入夜 宋延回到屋中,关上门扉。 春风吹开油纸窗,而外头的桃花开的正艳。 他长舒一口气。 他离开天尊秘境已经两年了。 当年,天尊秘境被地府之气所毁,天崩地裂之势骇人无比,他能活下来也是九死一生。 那一旦发现生命就穷追不舍的地府鬼蚓,就像勾魂的无常,在空间里乱窜,偏生其血肉力量似乎还胜过普通的地府尸魍。 打也打不死,而一旦被它钻到空子,那地府鬼蚓就会拼命地往里血肉里钻。 若只是地府鬼蚓,他还能应对。 但他的运气显然不怎么好,又或者说是他取了那本《蜃雾蟾鸣三足经》而和那孟婆蟾蜍结了因果。 在天尊秘境毁灭的时候,那孟婆蟾蜍竟然逮到了他。 要不是婆须玉妆突然出手,树根拖着孟婆蟾蜍一同坠入废墟,那他说不定就交待了。 最终结局就是,他身受重伤,逃了出来;而婆须玉妆因为接触了孟婆蟾蜍,而导致其身上的炼化印记没了,宋延和它也失去了联系;至于苏瑶,也是了无踪迹,甚至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因为最后实在太乱了。 孟婆蟾蜍周边的那片雾气,让他浑浑噩噩,在荒山野岭中度了近两年,这才缓过神来。 而在恢复伤势后,他便一路往人族地带走,经过这无相古族南方边缘的一处凡间国度,行走山间时扫到了一具新死的华衣汉子尸体。 那汉子从高空坠落,手腕有毒蛇牙印,而一篓在凡间算得上稀罕的草药则泼洒得到处都是。想来是个家境不俗的采药人,在攀崖采药时不幸被毒蛇所伤,所以坠崖而死。 宋延一路见过不少死人,本也不多这一个,但“药草”、“华衣”、“凡人”这三个要素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为何? 只因《葬龙律》这门功法。 《葬龙律》是天尊善尸在清醒状态下交给他的,而观其随后封闭石室,这功法倒是颇有几分托孤,以及寄予厚望的味道。 除了这个,另一个火红玉瓶中所装却是块不明所以的碎皮。 皮质未知,作用未知。 宋延把那神秘碎皮妥善保管,同时开始钻研《葬龙律》这功法。 那数十年里,他把《蜃雾蟾鸣三足经》反反复复地观看,试图探索到其中的“古妖本命秘宝与真身的结合炼体”之术,结果却只是一个答案:如果没有“三足蟾”的精血传承,那就需要一种秘药。 可就连“需要秘药”都是宋延在仔细钻研后得到的结论,《蜃雾蟾鸣三足经》又怎么可能记载了秘药配方? 但《蜃雾蟾鸣三足经》没有记载,《葬龙律》却记了。 其中有具体描述“古绛宫”、“古紫府”、“古神婴”,乃至“古化神”的突破法门,以及所需秘药。 譬如那“古绛宫”,当年宋延是花费了足足小数万年时间进行推演修炼,这才强行进入。 而后,在真灵残玉出现后,他觉得有了这玉,古绛宫的突破应该更为容易。 但在看了《葬龙律》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世上还有一种药叫做“玄眷汤”,喝了那汤再配合真灵玉去突破古绛宫那叫一个事半功倍,成功率大增。 基本上,甭管你是不是天才,只要你是中人之资,就可突破。 同样,“古神婴境”也需要秘药。 这秘药名为“九转融魂汤”。 而这“九转融魂汤”所需材料,居然都是些人间能够寻到的药,只不过所需年份相当久远,在获得后,还需以玄气异火焚干研灰而用。 这些药,宋延在无相古族甚至都没见过,因为太过普通,无相古族不屑存储。但他却知道人间有,于是思来想去,要么去往山野探查,要么则去凡俗一些大药堂求购。 所以,他需要寻药。 而他在天尊秘境一待三十多年,也不知外面如何,这又急需一个身份来融入,打探,然后再决定如何行动。 如此一来,那采药的华衣汉子完美地符合了他的要求。 所以,宋延来到那汉子身侧,直接动用“他化”之法,攫其因果,略作观察,便融入了自身。 这汉子名叫王天裕,乃是耀国首都王家人。 王家,乃是医药世家,也是将军世家。 王天裕本是将军,但在战场上受伤瘸了腿后,便退了下来,负责以药物培养家族后辈,此番外出采药也是因为稀缺了一种核心药草,所以才亲自来寻,未曾想到遭了这横祸。 盛世之时,王家承蒙圣恩,族中最高曾经坐到大将军之位,如今虽说稍有没落,但却也是老牌世家。 修士们眼睛里或许只有修炼突破,天灾兽。而对于凡间皇朝来说,危机却截然不同。 黑暗天灾时代让底层秩序几已接近崩溃边缘,天灾兽对地理的一再压迫,使得物质匮乏,难民无数。 受了灾的王国开始入侵依然完好的,以求生存,强大的王国则开始疯狂对外扩张,以期天灾兽到来时,王国可以迁都往更深处。 耀国,如今便是面对一个名叫金巴国的强国入侵。 十多年来,王家一代代将军在前线战死,以至于王家小公子王承斌浪子回头,从纨绔变成了一个立志守国门的有为少年。 而之前,这王天裕出去采药,便是为了这少年。 本来,他已失败。 但宋延在承了他的因果后,飞身上崖,直接把一株有毒蛇“看守”的药草给摘了下来,带了回来,然后.才有了冠礼上小斌对他道谢的那一幕。 此时,他如同稍有喘息的旅人,坐在这僻静屋室里,思索着明日该去王都药堂转一转,又或是直接发动王家关系替他寻找“九转融魂汤”的药物。 就在这时,小院儿里,忽有一道倩影走来。 宋延认得,这是大夫人,亦即小斌母亲的贴身丫鬟,名婉儿。 婉儿很快来到门前,叩门,道了声:“四爷,睡了吗?” 宋延打开门,只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韵于这俏丫鬟的裙裾之间浮动而出。 他道了声道:“未曾。” 婉儿水灵的眼珠微微低垂,俏脸上显出两份酡红,然后轻声道:“夫人说今日天裕老爷费心了,所以特意让婉儿前来侍奉” 眼见宋延要开口说什么,婉儿又鼓足勇气,急忙道:“婉儿本是随夫人来的通房丫鬟,只是婉儿还未来得及服侍,老爷已然战死沙场夫人说,四爷乃是老爷的兄弟,既不愿娶亲,那.那理当接受侍奉。” 宋延也没想拒绝,他又要开口。 而就在这时,院儿外又传来脚步声。 却见个乌云叠鬓的端庄美妇从外踏步而来,道了声:“四叔,要了婉儿吧。” 说罢,她又叹息一声,继而正色道:“我王家看似强大,可大多青壮却已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你如今也算是这家族的顶梁柱了,岂能终日郁郁? 我知道,四叔可能还沉浸在铁血战场的残酷之中,还沉浸在痛失袍泽的痛苦之中,但你不能一直这样。 这一次,你冒险去为斌儿采药,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王家可真是没了青壮一辈的男人,只能女子撑家了。 四叔,要了婉儿吧,你一向痴迷武功,痴迷医术,许是还未试过女人。 但.女人却是最好的良药,她能让你快乐,让你振作。 而且,婉儿一向对你颇为仰慕,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她也颇为擅长,与你可处得来哩” 大夫人说着话的时候,一旁的婉儿双颊飞霞,烧到耳根,但眸中却又秋水横波,顾盼间风情流转,充满期待。 宋延轻轻点了点头。 大夫人这才露出笑容,然后转身离去,婉儿则是飞扑入门中,小心侍奉着宋延去带,宽衣,然后拥上软塌,快活起来。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婉儿已在宋延怀里醒来。 虽说周身酸疼,但身为丫鬟,婉儿还是知道主仆之分的,所以要急忙起来做事。 但她才一动,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抄住腰肢,往里拉了拉。 婉儿娇呼一声,然后又羞涩道:“是不是婉儿弄醒老爷啦?” 宋延道:“没有,别动。” 婉儿满心欢喜道:“老爷怜爱婉儿,婉儿很是开心.只是,这许多年婉儿都是寅时两刻便醒,醒后需得做不少事,银针试露,采摘奇花,查圃虫害,待到卯时还需为夫人老爷备上五更汤,要做的事多着哩。下面丫鬟手笨,又不懂药理,这些事就只能由婉儿来做了。” 宋延道:“这几日我与大夫人说,你不需做事。” 婉儿脸上露出急色,却又被那大手一拥,整个儿贴在了宋延身上。 “你侍奉我,那便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你早起做事,那你就不许起。” 婉儿愣了愣,道:“老爷真会宠人。” 宋延仰目看着榻顶垂落的白纱,感受着这“他化”后别人因果所带来的奇异感。 他和婉儿明明素不相识,和这医药将军之家也毫无关系,但就因为“他化”的因果,而忽的变成了这一家子的重要一员。 他的生活,他的一切似乎都因此改变。 只要他愿意遗忘,他甚至可以跳出“宋延”数十年时间,去安静地享受这属于“王天裕”的人生,去体悟他生命中的喜怒哀乐,去梳理他的因果劫难,去享受原本该属于他的红颜知己。 这样的日子,未尝不好。 他拥着婉儿一觉睡到天亮。 待到窗外显出白光,婉儿才匆匆下榻,又是服侍他起榻,又是用兽牙梳为他梳理头发。 待到两人走出时,却见还有个丫鬟站在门外。 婉儿明显认得那丫鬟,忙道:“今日不是我未起” 话音未落,却被打断,那丫鬟看向婉儿,笑道:“大夫人说了,若你过辰时还未踏出这院子,那今后便追随四爷,不需再回她那院儿了。” 婉儿愕然当场,盈盈一拜道:“多谢大夫人。” 宋延看着这一幕也未曾加以阻止。 他完全能看出来,这名叫婉儿的姑娘对他是真的“暗恋已久”,如今随他在一起,怕不是要把心都交给他。 这样的女人,用来做事,那是绝对忠诚的。 许多地方由婉儿出面,也比他自己出面要好。 片刻后. 婉儿又服侍宋延用了早餐,待稍有空闲,竟是取了把长剑,在空旷的院子里舞起了一套轻灵的剑法。 宋延随意看了眼,观察到她剑法中似有不足之处,且后续似是断了,于是略作思索,稍稍点拨了婉儿几下。 两人论剑。 在交谈之后,两人关系越发拉近。 宋延也自然而然地提出了“九转融魂汤”的材料。 婉儿听到“千年年份的寒罗草”后,一时有些发愣,旋即却道:“寒罗草倒是寻常草药,只是千年的却是罕见的很,还从未听人要过。午后.奴家便为老爷去跑一跑,商会,药堂,各处渠道,还有些老药农,我都会去问。” 宋延点点头,而此时另一边则又有丫鬟来传,说老太太寻他。 宋延匆忙拄着拐杖过去,与老太太商量了一番家族事宜。 老太太满眼都是家族荣耀,交谈之间,皆是诸如“我王家满门忠烈,绝对不能辜负皇恩”、“若皇室需要我王家配置药汤提升武者实力,需得尽全力提供,若国库空虚,那不妨我王家直接出药,无需收钱”、“我王家深受皇恩,我这龙头拐杖便是先皇所赐”之类的话。 宋延陪着老太太说了许久,这才离去。 在经过香堂时,他又扫了一眼神龛上的神像,微微眯眼。 古族境内,无相天尊的信仰依然盛行,只不过形象上却从“毗蓝骄虫”变成了“阴阳玄龙”。 能够把阴阳玄龙踩在脚下,极可能意味着无相始祖已经“退回了族中”,并且夺舍了某人。 宋延细细思索着如今无相天尊的面相。 陡然,一张熟悉的脸印入他脑海。 唐啸宣! ‘无相始祖夺舍了唐啸宣,然后继续以唐啸宣的模样来塑造天尊神像,从而继续维持无相古族的霸主权。’ ‘那无相始祖莫非不知道天地主人分身计划?他看重我,只是因为我身怀伥王煞宝,神魂显得颇为异常,有着不小潜力,是个上好的夺舍对象?’ ‘天尊善尸一开始也不是盯着我,而只是作为一个考核者守在青铜门后,但凡通过她考验的,那就是分身计划的目标。’ ‘如此说来.’ 宋延眯起眼,又扫了眼无相天尊手中握着的剑幡。 ‘没有魔母锁,也没有第四只空着的手。’ ‘在我注意到天尊神像时,它就已经是这副样子。’ ‘那么,我因天尊神像而动摇心性,之后差点彻底着道,难道真的是巧合?’ 宋延打了寒颤,摇了摇头。 他从不相信巧合,可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只是深深觉得这世界太危险了。 一步踏出,你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卷入谁结的“蜘蛛网”中。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凡人屋舍,暗道:‘去他的大宗门,还是凡间安全。’ 事实证明,“突破古神婴”的秘药配方因为久已失传的缘故,其中诸如寒罗草等草药竟是易寻的很。 婉儿四处奔波打探,花费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在一个外地药农处得知了某处深山可能存在千年寒罗草。 她付了些钱,让药农带路,然后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事,试过了多少错误地点。 半年后,她竟顺顺当当地把千年寒罗草给宋延给采回来了。 当她双颊红扑扑地把盛放千年寒罗草的药匣递送到宋延面前,并欣喜说道“不负四爷所托”的时候,宋延真挺感动的。 婉儿不在的时候,他也没少享乐。 而这些事如果他亲自去做,效率可能会高一点,但却很烦。 “事必躬亲”的人是没福气的,因为他们的人生会缺少许多快乐。 所以,宋延已经开始学会指使人。 如果能够让下面人去处理的事,他就一定不愿自己去,除非有特殊情况。 在接过药匣后,他捧起婉儿的脸狠狠亲了下,并在当晚直接传了一套“无意间得来的剑法”。 婉儿当然识得这剑法的高明,又惊又喜,宋延只道仙人所授,婉儿越发惊奇和兴奋。 “仙人说只可一人修炼,原本自是我练的,只可惜我腿瘸了,如今便给了婉儿。今后你也当谨记仙人之话,不可再传他人。” 宋延这么说倒不是担心什么毁坏底层因果会造成多大影响。 凡人层次的功法,屁的影响。 他纵是在凡间闹翻了天,也不会带来多少后果。 他只是觉得婉儿一直以“奴婢”自称,所以给她一套只有她自己会的绝世剑法,让她有点信心。 看着婉儿激动无比的神色,宋延又笑道:“今后,我王家说不定都需婉儿保护了。既如此我当禀明老太太。” 婉儿愕然道:“什么?” 宋延道:“我要娶你。” 说罢,他又道:“明媒正娶!” 婉儿只觉脑中嗡嗡,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冲上心头,瞬间就哽咽了起来。 月余后,宋延不顾别人反对,把这名叫婉儿的丫鬟明媒正娶入了王家,让她成了四房的大夫人。 年底,王家年轻一辈王承斌被封将军,奉命出征,对抗金巴国。 少年气盛,一路连胜,捷报传来,王家沸腾。 耀国国主则为这位小将军连连封赏,在短短时间里,便让他一跃居高,执掌一支军队。 可好景不长,仅仅一年半后,金巴国名将调集大军围堵,王承斌战死沙场,据说死时身中百箭,面朝西方,拄剑长立,竟是不倒。 那金巴国名将却并未对他表示尊重,而是直接用刀粗暴地割了他的脑袋,然后挑挂在了旗杆上,在征伐下一座城池时,令士兵吼叫:“此即汝国名将乎?” 那城中军民愤恨,奋力抵抗,而金巴国将军却以摧枯拉朽之势攻下城池,继而.屠城! 这位敌国名将充分调动起了耀国的愤怒,又将其踩在脚下。 这做法,直接打崩了耀国的士气。 消息传到耀国国都时,老太太直接晕了过去。 耀国局势急转而下。 入侵的金巴国长驱直入。 王家因为族中再无名将,也一时间再不被国主想起。 老太太却欲要誓死守护耀国,维持家族荣耀,便想着族中有些女眷往日里也精通兵法,擅长武艺,通晓药理,于是便欲往王宫请命,让国主允许女子出征。 宋延直接迷晕了老太太,然后行使权力,让王家举族西迁,他则是直接入宫请命,然后花费了一个月的功夫随军出征,又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战死沙场”。 因其死前格外奋勇,金巴国将军数次招揽,皆被拒绝,待其死后,那位将军难得夸赞了一句“真虎将也”。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耀国士兵居然又爆发了一股血气和士气 国主也亲自追封“王天裕”为破虏公,以彰显其功,亦为激励士气。 冬。 耀国极西。 白雪纷飞。 一座书着“大耀破虏公,王天裕”的衣冠冢立在风雪中。 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沉默地看着此冢,哭道:“好好好!吾儿为国捐躯.” 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絮絮叨叨之间,已听不清说些什么。 一众王家女眷皆是默然。 婉儿紧捏着剑,痴痴地看着那衣冠冢。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有铁蹄声。 铁蹄渐近,伴随着百姓争相逃跑,哀嚎尖叫的混乱。 大夫人面色一变。 婉儿挺剑往前。 老太太又重重一砸拐杖,面显愤色道:“好个奸诈贼子,竟是来此偷袭!王家众人听令!” 话音落下,婉儿忽道:“老太君,你们走吧,我来断后!” 老太太面显倔色。 婉儿不待她说话,继续道:“老太君!夫君之所以挺身从军,战死沙场,便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你们.走吧,走吧!” 老太太还欲再说,却是被大夫人等人拉着赶紧离去。 婉儿骑上一匹黑马,拔出长剑,看定远处铁骑,默默道了句:“夫君,我来陪你了。” 她单枪匹马冲向了绕后偷袭的金巴国铁骑,她已然看到了铁甲后敌军骑兵的狞笑,她拔出了剑,美目中闪过决然厉色,娇叱一声:“来战!!!” 婉儿并未战死,只因一个陌生的玄袍少年化作剑虹从远而来,一剑斩却这上千铁骑,然后又拉着她化虹遁远,远到距离耀国跨了一个大国度,继而又抛出一本凡人敛息易容的奇门功法,一瓶适合凡人吞吃的劣质小玄灵丹,以及一袋黄金,指了指远处一个正在出售的医馆,道:“去吧。” 婉儿看着宋延。 宋延已将王天裕因果丢在了战场。 此时,他就站在结发妻子面前,但婉儿却已根本无法认出他来。 “您就是赠予我夫君剑法的仙长吧?” “是。” “多谢仙长相救!” “你的夫君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但他真正的爱好并非战场厮杀,而是治病救人。” 婉儿愣了下,她看向远处的医馆,深深点了点头,道:“夫君没走完的路,我会替他走下去。” 再回头,那玄袍少年已然不见。 婉儿深吸一口气,迎着朝阳大踏步往远走去。 宋延在远处看着她的背影,舒展了下身躯。 在红尘的“度假”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他的身心皆已恢复活力,从而重拾了对于未来的热情,同时制作“九转融魂汤”的材料亦已全部备妥。 是时候离去了 转眼,夏日。 一处山巅,雷云积蓄。 鼎前,宋延吸聚木玄,暗施《火凤吞梧术》,继而看定时机,指点天穹,一缕雷光通天而起,引得天雷滚滚,砸落下来,继而化作天雷火。 火光一瞬间吞噬了大鼎。 许久鼎中草药皆干。 宋延遵从“九转融魂汤”的制作之法,迅速碾干成末,紧接着又开始处理其他药材。 七七四十九日后. 汤成。 宋延盘膝而坐,看着秘药,继而参照《葬龙律》中所载法门,开始运用智慧融合本命秘宝与真身。 白衣仙人浮现而出,而他体魄亦是强大无比。 随着通天智慧的运转,两者缓缓地融合在了一起。 【第一万两百二十一年,你突破了古神婴境】 【第两万一千年,你达到了古神婴境巅峰,你的体魄已经远远超过了地府尸魍,纵使地府尸魍站在你面前,也无法承受你一击之力】 【你觉得一切并未结束,继续推演】 【第四万两千一百年,你身上浮现出了奇异斑纹,这些斑纹让你想起虚空废墟中捧刀尸魈,以及天尊秘境废墟裂隙中的惨白文字,你感觉自己似乎掌握了新的残缺的天道文字,可却如哑巴吃蜜,妙在心头,却难以明悟】 宋延缓缓睁开眼,扫了眼面板。 这一次他的【境界】变成了古神婴,而【法术】上则是了一栏《小天道文字——??》(残)。 宋延起身,心中暗道:‘果然是小天道文字。’ 他感到此时的身躯力量格外协调,亦格外恐怖。 他的真身,神婴,本命秘宝已经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 一念,他双肩后又生出双臂,合计四臂; 一念,四臂中有三臂持物,一臂虚空; 一念,他足下腾云,云雾中万千气息幻化; 一念,万般皆复原,他周身气息尽敛,观之于山中猎户樵夫无异。 宋延抬起五指,试了试拉扯的动作。 这一拉,远处大地直接扭曲。 他双臂往两边微微拨动。 这一拨,眼前数十座山峰受到巨力,被强硬地扯开,又轰隆隆倒塌,使得再无一座山能碍住他的视线。 宋延感知着此时的力量,心中只觉奇妙无比。 别看造成了这么大动静,其实.他根本没用力。 而在运用这些力量时,他能感到身上有一股微微的暖意在流动,那暖意正是来源于他身上自动浮现的残缺的神秘天道文字。 “终于成功了” 宋延仰头,心中浮出喜悦。 直到此时,他去往天尊秘境的战果才真正得以收获。 这一战,他失去了尸魍分身,和婆须玉妆失去了联系,使得那冥树洗去了炼化印记,脱离了他的掌控,可谓是损失惨重了。 不过,如今他却成功将“身”“神”“魂”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整体来说,算是有失有得了。 此时,他完全能感到,他虽然还是神婴境界,但哪怕再对上龙慕芸也完完全全有了一战之力。 这《葬龙律》高深无比,“九转融魂汤”只不过是《葬龙律》边角稍微提到的一小部分内容,甚至连正文都算不上。 在天尊秘境石室时,宋延与恢复后的龙慕芸曾有过交谈。 故而也能猜测到这功法的来历。 当年,天尊斩却恶尸后,生怕恶尸为恶,所以让毗蓝婆去看着。 而后,天尊又斩出了善尸,将一门从虚空得来的神秘功法赠之。 那神秘功法诡谲强大,天尊赐予善尸,正是觉得善尸可以善用这般强大力量,不会胡作非为,如此.便可镇压真灵灭绝时代入侵的地府之气。 《葬龙律》,便是那神秘功法了。 想来天尊善尸观后,因缺乏条件,而放弃了修炼打算,但又觉此法强大,便在临别托孤时相赠。 此时,宋延翻开《葬龙律》的化神篇。 篇首第一行,显出:腐龙周天吐息:在龙尸胸腔内打坐,吸纳沉积的龙尸之气,运转周身,秘行此法。 “龙?” 宋延想了想。 他活到现在,似乎只见过一条龙。 阴阳玄龙。 而这修炼条件果然极难完成 204.他化禅剑斋,躺入二级修玄地(8.1K字-大章求订阅) 荒山 宋延舒展身躯,感受着身体的强大。 那一道道浮现的残缺神秘天道文字,让他隐约感觉自己的力量层次应该已经达到了那“虚空持刀尸魈”的级别,神婴什么的都是一刀斩。 而下一步. “要么屠龙,要么等龙死?否则这《葬龙律》的第一步都无法进行。” 宋延思索着,又继续看向《葬龙律》后续的内容。 第一步:腐龙周天吐息; 第二步:精血临摹龙墓碑文; 第三步:千棺同寿,将分魂寄存龙墓陪葬青铜古棺,一棺一命,无论在外厮杀如何的身死道消,只消一棺未毁,即可不死不灭; 第四步:食碑症,这是该功法通向化神之上的路径。 说实话,第一步没完成,后续内容还是极难理解的,尤其是第四步,他甚至不能多看,看了就会头昏脑涨,有种无法承受之感。 至于这《葬龙律》上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因其所需的核心资源乃是真正的“龙墓”。 可在这片修玄域,别说龙墓了,就连龙,宋延都只见过一条。 而该功法中提到的“龙墓碑文”,“陪葬青铜古棺”这些,他更是闻所未闻 毫无疑问,这《葬龙律》根本就不是本世界功法,这一点非常符合龙慕芸所说的“天尊偶在虚空所得”。 不过另一方面,《葬龙律》中所描述的妖魔锻体法门,以及秘药配制,却又是本世界所能寻到的,只不过失传已久。 像寒罗草,在古代一定相当稀罕昂贵,可如今却能在凡人国度寻到 寻思良久. “罢了,先收起来吧,这功法看着虽好,但问题颇多,不必强求,以之作为借鉴便可。” 宋延收起玉简,然后又看向那枚“天地主人的念头”,这念头看似平平无奇,但就是这一枚念头操纵了天尊的命运,让她斩却三尸,而三尸又与其对抗至今。 其实,宋延完全可以想象。 天尊斩恶尸时,心头还是比较确定的,所以派了毗蓝婆去看着,生怕恶尸犯事; 在斩善尸时,越发确定,所以将《葬龙律》这种邪性功法给了善尸,希望其能够善用功法,多多镇压当时的地府之气; 不过,天尊在斩我尸时,应该就彻底懵了,也正是在那时候天尊秘境爆发了大战,这场大战就连善尸都不知晓。 天尊三尸的命,就是其与天地主人念头对抗的三种不同命运。 恶尸,占上风;善尸,被降服;我尸怕不是已经同归于尽了。 不知为何,宋延忽的又想起了灵夫人。 他最初看到“随身秘境”,实在是惊为天人,觉得这也太方便了,但他现在都已经修炼到古神婴境巅峰了,却还是没有自己的“随身秘境”。 而可想而知,化神境十有八九也没有,毕竟如“古族”祖脉秘境也都是固定在某处不动的,而不是随在某个大能身侧。 如果灵夫人得到的就是“我尸和天地主人厮杀后死机的不朽神魂”,因而才能操纵“随身秘境”,那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这因果太大太大了。 宋延脑海中灵夫人的模样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却依然记得她说过的“此道如弓,一旦开弓,再无回头。生死有命,若拼尽全力还是死了,我绝不后悔”。 宋延打了个寒颤,将那枚“天地主人不朽念头”彻底封存,盛入玉匣,又存入储物袋。 这东西邪性至极,又因果极大,可若是直接丢在荒山野岭,他却也觉得过于浪费,且还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未知的后续。 宋延略作思索,忽的对如何处理着天地主人的念头有了想法。 他如今身神魂皆已圆融,对本命意境的参悟也只差“无相古族”那一道了,一旦完成这感悟,他就会去横渡苦海。 苦海横穿诸多修玄域,那必然比天地主人之念还要邪性,到时候万一遇到危险,他完全可以把这念头赠予一位“很适合成为天地主人分身的优秀同伴”,然后让这同伴去面对那危险。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和这天地主人结了善缘,同时又发挥了那天地主人念头的作用. 只不过问题是:这位合适的优秀同伴,现在还没有寻到。 届时如果实在寻不到,又没别的更好的处理办法,他也只能丢入苦海解决麻烦了。 最后一物,则是《养尸法》。 《斩尸法》乃是个天坑。 而《养尸法》则是宋延在《斩尸法》的基础上花费极多精力改善出来的,其目的是为了骗过龙慕芸,以尽可能地给“婆须玉妆毁灭天尊秘境拖延时间”。 可现在,一切已经过去了,他不确定还不要要继续修炼这《养尸法》。 然而,他才在人间红尘里晃了一圈,精神完全恢复,略作思索,便是:练! 【第一千年,你养出了我尸】 【第两千年,你养出了善尸】 【第三千年,你养出了恶尸】 稍一闭目,待到再睁开,宋延已然感到了自身的不同。 念头稍动,他颈后忽的又浮出了两颗头颅虚影。 一颗,怒目凶煞;一颗,慈眉善目。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分成了三份,然三份合一,却又皆为他自身。 须臾,他又收起这两颗头颅,然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自喃道:“斩三尸,是斩出了三个分身,外加一个本体;养三尸,却是养出了三种神魂,但三魂却归一人本就为三魂所构,如今的我不过是因为养三尸,而导致三魂强大到足以独自出现而已。只不过若想三魂发挥作用,还需各自温养。” 想罢,他又看向远处,喃喃道:“该去无相古族周边转转了。” 三年后. 宋延去到无相古族祖脉之地附近,一段时间后,弄明白无相古族祖脉已然不见,至于去向则是举族东去。 祖脉不见,让宋延想到了始祖。 能够把祖脉搬走的只有无相始祖了。 至于举族东去,想来是去往之前唐彦章所说的群山古剑群落以北的2级修玄地。 那修玄地,乃是诸多神婴前去渡苦海的地方。 宋延本也打算前去,如今两样凑到一起,便也打算启程过去。 当年,他和唐彦章还有五百年之约,如今五百年未至,可天地却已巨变。 无相始祖若是夺舍唐啸宣归来,那会否其仙位已然破裂?就如毗蓝婆一般?而他此番前去2级修玄地,是否又是为了那三千年一次的古族巨变? 不欲灭族,就得去争一线生机。 原本这重担也落在宋延肩头,可现在却与他无关。 嗖~~ 一道隐蔽的剑虹划过天穹。 其下皆是涛涛洋流,奔腾不息。 无穷水兽在其中如电乱窜,隐约之间还能见到一缕缕黑色怪蛇般的烟雾横撑天穹。 宋延在这水域转了数圈,此时神识扫过此处海底,只见一座化为废墟的人类城市,不禁微微皱眉。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大海上寻找古族这边的2级修玄地入口。 他遵循一处市坊高价采买来的舆图,来到此处。 而此处,在过去乃是夜王古族境内极西的一处人间城市,名叫“望剑城”。 此城极古,再北则是传说中的“群山古剑群落”,那是近万年前雄霸这片大地的几个剑修古族构成的同盟,凌波古族也曾是其中一员,只不过这一同盟在凌波古族灭族后感自身之脆弱,从而为了探寻古族生灭之谜而提前北上。在宋延来到无相古族时,这一剑修同盟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以想象的是,当“群山古剑群落”搬迁后,其原地必会迎来纷乱。因为这片大地上,古族修士占据的比例其实只是凤毛麟角,真正的修玄主体乃是各大宗门,以及散修。为了争夺“群山古剑群落”的玄脉,为了搜索残存的宝物,这里必然爆发过大战。 大战之下,此间地貌本就变了又变,如今又经历了天灾洗礼,更是彻底变样。 他的舆图导向点就是这“望剑城”,然后则是说.“2级修玄地入口应该在这望剑城北边的一个葫芦状峡谷”,之前有数名神婴都是入了那峡谷而消失的,其中疑有古传送阵。 本来,宋延觉得纵然有古传送阵想来也被摧毁了,可既然无相古族是近些日子才搬迁的,那么.总归是有迹可循。 可他已经晃了月余了,却还是在原地打转。 此时正掠行着,他陡见远方生出巨大海啸。 宋延神色微动,稍作躲避,继而隐遁半空,观察情况。 这一看,却见海中有一具骸骨鲨妖正在飞掠,其后则是诸多水兽在穷追不舍,那骸骨鲨妖显是强大海妖死后被地府之气侵袭所至,此时被诸多水兽包围,便挥舞腐锈大锚,将水兽一一贯穿。 轰隆隆的声响,传诸四方。 而就在这时,此间天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冻感,水玄疯狂汇聚,转眼就化作细碎冰晶。在海面的尽头,一条幽蓝冰晶蛟龙飞掠而至,所到之处,气温急剧下降,海啸浪涛竟是纷纷冻结。 骸骨鲨妖并无灵智,感到那冰晶蛟龙气血雄浑,竟是挥舞大锚,直挺挺地砸去。 下一刹. 腐锈重锚对上了掠来的冰晶蛟龙。 轰! 锚撞飞,在空呼啸旋转着,斜插入已经冻结的海面,锈斑震散。 而鲨妖则被冰晶蛟龙粗暴撞碎,一身骸骨炸裂,浓浓的地府之气重新溢出,又被天灾水兽们扑的四分五裂。 “这已经能随便遇到神婴层次的天灾水兽和地府尸怪了么?”宋延微微皱眉,旋即又轻叹道,“也对,自黑暗天灾时代开启已经过去一百五十多年了” 他神识放开,开始更广阔地搜寻周围情形。 正搜着,他忽的听到远处传来阵罩破碎的声音,伴随着惨叫。 宋延神色一动,飞掠过去。 却见个灰衣老者,带着两男两女正在一座岛屿上苦苦支撑。 神婴天灾兽过境,所伴随而来的天灾水兽是极多的。 这五名修士想来是在岛屿上的,却是遭了无妄之灾。 如今,天灾水兽纵然并未对那五人发动攻击,但只是过境威势,就如数万数十万铁蹄踏过几个无辜平民。 哪怕无心杀人,那平民也会被马蹄踩踏至死。 此时此刻, 宋延却忍不住惊奇的“噫”了一声。 之前,他也曾经过这岛屿,只是不曾发现上面有人。 虽说他并不曾认真探查这岛屿,而只是以神识匆匆扫过,可也不至于无法察觉这几个修士。 若不是神婴水蛟引发的兽潮过境导致了那五人反抗,从而引起动静,他说不定依然不会发现。 怎么回事? 这不禁引发了宋延的好奇心。 他认真看去。 很快,他识得灰袍老者不过是个紫府中期的小家伙,两男两女则是一紫府前期,三绛宫后期。 此时,随着阵罩的破灭,支撑阵罩的老者率先吐血飞出,另一紫府前期男修紧随其后,其余三人面显惊惧。 宋延神色微动,飞掠而出。 那紫府男修落入水中,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数名天灾水兽撞杀。 宋延一抓那紫府男修神魂,以“他化”扯却因果,缠附周身,然后重新掠起,来到那阵罩,陡然甩出玄玉,继而施法开始固化那阵法。 阵法顿时凝固。 下一刹,却又粉碎。 宋延咬牙,苦苦支撑。 阵罩凝了又碎,碎了又凝,而另一边老者也缓过神来,拼了命地加入了支撑阵罩的行列。 阵罩中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波过境的天灾兽离去。 宋延停下施法,往后仰倒。 但他并未落地,而是倒在了一个有着小酒窝的俏丽女修怀里。 “师兄,师兄!”俏丽女修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灰衣老者则是喘着气,厉斥道:“人死不过头点地,何至于哭泣?你修的什么东西?!” 那俏丽女修急忙止住啼哭。 而灰衣老者则又看了眼宋延道:“魏先,你纵落海中,却还能不堕心性,重新爬起,此番想来你已感悟到了更大剑意,恭喜了。” 魏先,正是惨死后被宋延夺了因果的紫府初期修士名字。 如今,他神魂越发强大,只要不是当着面“他化”旁人,便无人能察觉异常。 原本,宋延只是因为寻不到路,再加上惊奇这五人凭什么没被他神识扫到,故而想借助这人因果了解下情况,但现在.他在理清楚这波人的身份后,却是心中颇喜,一时间也不急着离开了。 魏先,乃是个名叫“禅剑斋”的势力弟子。 而这禅剑斋的地位,则有些类似无相十五国中某个国度的大宗门,只不过其上对应的势力却是“群山古剑群落”中的一个名为“无量古族”的族群。 “无量古族”,对外自称“无量剑阁”。 而其并不如无相古族那般地任由其下宗门百花齐放,正邪皆有;也不像龙墓古族那般根本不管领土上有什么宗门.无量古族与下属宗门的关系更为密切。 简单来说,两者虽无“神魂相连”,但却有所谓的“剑心相连,志同道合”。 这禅剑斋斋主,据说就是无量古族的族长。 其之所以成立禅剑斋,只是因为觉得无量古族的人太少,其剑道需要传予更多人。 而这禅剑斋弟子所修的便也是无量古族所重视的剑心。 此番,这五人之所以出现在这儿,则是为了历练。 那接着他的女修名为凌小小,乃是他的双修道侣。 当然,一起外出的并不止这五人,而是零零散散数千人,这五人不过是个小队而已。 “群山古剑群落”乃是古族同盟。 其下剑修亦为同盟,统计下来怕不是有十多万人。 宋延飞快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在凌小小惊呼声里,眼睛一闭,腿一蹬,晕了过去。 他决定躺着去到2级修玄地。 那老者见他晕过去,又看了看自己伤势,这才叹息道:“未曾想到此番外出,才稍加历练,便是遭遇了神婴水蛟,想来这海域危险又提升许多 所幸如今一切安好,有惊无险,还不曾遇到什么可怕的老怪物。 魏先既已晕了过去,那我们先折返吧。只是,才勉强支撑月余就折返,怕不是要被同道笑话了,哎” 说罢,他又连连叹息。 余下包括凌小小在内的三名剑修也是面露羞愧之色,似乎在为自己方才的恐惧而惭愧。 三个月后 宋延躺在了一处仙山洞府的石塌上。 此山名为碧落山。 此峰名苦禅峰。 碧落山中十三峰,统称为“碧落剑宗同盟”,而十三仙峰则对应着十三处剑修宗门,这十三处剑修宗门又由三大剑修古族统治,其中之一便是无量古族。 这些剑修宗门皆为“群山古剑群落”下属宗门,当年跟随剑修古族同盟一同北上,消失于原本疆域,却出现在了这个更危险残酷也更多机遇的新世界。 宋延听过他们的存在,可从未遇见过他们,毕竟这天地之大,那寥寥数千人纵是在周边历练,那也是和他风牛马不相及,别说遇到了,就连听都不会听说。 自黑暗天灾时代降临,群山古剑群落被沧海淹没,这些势力就更是消失于1级修玄地的视野中。 此番,若不是宋延在望剑城周边晃悠许久,若不是他本身敛气功夫乃是“超标级”,说不得也无缘遇到这五名修士。 只因禅剑斋弟子,人人皆有修行一门叫做《心剑通明诀》的功法。 此法注重“人剑合一生剑心,剑心生念化神剑”。 而最特殊的是,此种剑法隐约包含一种神奇的“阵意”,当多名禅剑斋弟子行走一处时,他们的剑心会彼此交触,造成对外敛息的效果;若是出手,则会产生剑心共鸣,而增强剑意,提升威力。 这五人之所以能躲过宋延的“随意一扫”,除了荒岛地貌之外,也还有这般缘故。 新的世界,让宋延心底有一丝新的期盼。 同时,他也不禁有些暗暗感慨。 在没来此处前,他以为无相古族是古族中心,可来了此处.才发现,无相古族也不过是这世界的一个势力而已。 另一方面,他再度认识到了“天地之主”的含金量。 此时,他静静躺在塌上,并不着急。 毕竟他只是个紫府初期的小家伙,天塌下来也暂时和他没关系。 傍晚时分,夕光穿过洞府石隙,随着垂挂青藤落在地面。 轻巧的行走声从外渐近。 一股熟悉的感觉,让宋延感知到来人正是他双修道侣凌小小。 凌小小负剑而入,坐到石塌边,抬手轻抚宋延脸庞。 宋延缓缓睁开眼,露出虚弱模样。 凌小小眼中露出惊喜之色,然后呼吸都快了起来,继而两行清泪划过脸颊,道:“师兄,你醒了,你.你终于醒了。” 宋延虚弱地抬手,将凌小小抱在怀里,嘶哑道:“我没事了.” 凌小小任由他抱着,待到他手稍稍松开,急忙从储物袋取出一壶仙酒。 宋延承了魏先因果,自然知道这酒乃是禅剑斋疗伤圣药,名为天仙醉。 斋主甚喜酿酒,更以诸多玄花异草入酒,年年弟子皆有分配。 练玄绛宫的需得兑水调稀后才能饮用,紫府则是每次饮用小口。 其功效可增实力,可疗伤,可解毒,算是万金油。 “师兄,这酒我还未调稀,你喝一些。”凌小小关切地看着他。 宋延自然知道 这些天,凌小小没少给他喂天仙醉。 凌小小自己的量肯定已经没了,这天仙醉还不知是从哪儿换来的,或是赊来的。 眼见着那仙酒的酒壶壶嘴已经凑到了他唇边,宋延忽的推开酒壶,一把抱住凌小小,然后在后者惊呼声里,扯开她衣裙,与她融为了一体。 宋延用自己的体魄向道侣证明了伤势无碍。 “他化”的神奇效果,便在于此。 他承了那名叫“魏先”的所有因果,与凌小小从前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这就如突然“穿越”来了此处一般。 魏先的师尊本是个神婴初期,只不过在这2级修玄地历练时惨死。 此间危险远胜外围。 故而,禅剑斋才会想着让弟子通过古传送阵去往1级修玄地历练,哪怕那里满是天灾兽。 次日,一早. 宋延感知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女修在怀里的小动作,感受着彼此温贴所产生的炎意,他微微拉开距离,安静地看着这娇俏女修。 微圆清润的小脸,新月般的眼睛,可爱的酒窝,凌乱发丝犹因汗雾贴在眉心,若走在外,这女修会给人一种俏丽可爱,却又稍有内向,无甚主见,甚至慌慌张张的感觉。 可正因如此.她对于道侣的依恋也远胜旁人,在之前“望剑城”的海上见到魏先出事时,她几欲道心彻底崩溃。 如果不是宋延续上了魏先的因果,这女修也早已葬身海底了。 而有趣的是. 宋延在魏先的因果里看到了魏先的真实想法。 这名叫凌小小的女修并无仙家背景,算是下属弟子里选拔出来的。而魏先修炼剑心时察觉了一丝欲念心魔,便想着寻一漂亮女修作为炉鼎,暂时使用,待到心魔去了便直接分开。 凌小小由此进入他视线。 两人一是紫府,一是绛宫,境界本就差了一个大层次。 凌小小缺乏安全感,既得到强大师兄的追求,便点头答应了道侣关系。 魏先将其当做炉鼎使用,其心底是从未看得起这女修,只想着用完了分开后再去寻找真正配得上他的道侣。 其实,若是换个泼辣的,大胆的女修早就看出魏先的想法了。 但凌小小却看不出来。 “蠢姑娘”的属性,一下子戳中了宋延。 此时,他含笑着看着这差点被人吃干抹净再抛弃的蠢姑娘。 因为被褥的拉开,一股股热气正从两人之间往外溢出,飘散。 感受到宋延的注视,凌小小忍不住道:“魏师兄,你怎么这么看我?” 宋延笑道:“我家小小漂亮。” 凌小小道了声:“啊” 宋延将这没心机的小丫头搂入怀里,柔声道:“小小,今后,我会好好待你。” 说罢,他感到一双小手绕过了他的背脊,紧紧抱住他,动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魏师兄今天你好温柔呀。” “我也可以不温柔。” “魏魏师” 呜呜呜的声音变得杂乱起来,好似在狂风怒潮里摇曳的小花。 数日后。 凌小小一袭雪白剑袍站在宋延面前,正色道:“魏师兄,北地青凤谷即将生出地气爆发,赤焱剑庐的辛公治师兄发起组队,我报名参加啦。” 她捏起拳头,道:“这一次,我定要突破紫府!下次,我就能帮到师兄了!” 宋延露出思索之色。 赤焱剑庐,乃是碧落山十三剑宗的另一剑宗名字,剑修同盟跨宗组队历练探索乃是常事。 “地气爆发”,在1级修玄地或许只在海底偶有出现,而纵然出现,其强烈程度其实也就那样。 但在2级修玄地,“地气爆发”却是一件常见无比的事。 这里的地气一旦爆发,会带来持续的高浓度玄气,其浓度甚至能超过“玄心”! 除此之外,这里的“魂阈”数量能用恐怖来形容,尤其是这些年更是如此。 若说在1级修玄地,一处冰镜原上的冰境魂阈需要千年才能进入,那在这2级修玄地,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个魂阈出现。 地气爆发多,魂阈多,也导致了2级修玄地不少宗门的修炼特点。 那就是.游牧式。 若说凡间皇朝乃是争霸,争夺土地;1级古族大地的宗门,乃是争夺玄心,争夺资源;那么此处则是到处追逐地气爆发,魂阈,而对于“争霸土地”乃至是“定点宗门”则不再那么上心。 碧落山,三大曾经称霸古族大陆的万年剑宗古族,十三剑宗,只是此间这2级修玄地的大势力之一 除此之外,宋延还隐隐从魏先因果里得知“山海圣盟”、“五福地”、“七大寇”等实力。 其中,“山海圣盟”似乎和山海妖族乃至海中的海妖一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 七大寇,则是七个大型散修同盟,又因这些散修以劫掠为主,故而被称为“寇”; 五福地,与七大寇相反,乃是五个正常的修士同盟。 这片大陆也有凡间王国,但与其说是王国,不如说是部落。 因为这里的部落都是马背上的. 一旦地气爆发,一旦魂阈形成,一旦修士斗法,这些部落就需要随时迁移。 像碧落山剑修同盟周围还有些固定部落,凌小小就是从其中一个部落走出来的。 五福地据说也有。 至于七大寇,山海圣盟却是根本没有了. 邪修,妖魔,在2级修玄地已经毫无掩饰,只为争夺机缘,杀戮而生。 不过 宋延一直记得之前那杀生天魔对于“修玄地”的分类。 1级修玄地,最强者为神婴境。 2级修玄地,最强者便是化神境。 3级修玄地,则是本修玄界苦海彼岸的“神榜”“仙位”。 换句话说,以他现在的力量,在这2级修玄地也算是顶尖的,不至于说换了个地方就成底层了。 若是从前,此时的他说不定完全耐不住性子,想急切地用力量去掌控别人,然后探出无相古族所在,再赶过去解决因果。 可现在,他的耐心却已增强了许多,因为他已明白:无为而为,方不露痕迹,方不入布局,方不沾因果 此处,既是地气爆发媲美甚至胜过“玄心”玄气浓度,那宗门不少绛宫后期、紫府初期弟子自然会组队,前往某处地气爆发点,在侧苦修,以期突破紫府境或是巩固紫府境。 地气爆发不止吸引修士,也会吸引妖兽,敌对势力,故而危险重重。 北地青凤谷地气爆发便是一次突破的机会。 至于为何这碧落山剑宗同盟能提前知道,只因三大剑修古族中有一族名为“奕族”。 奕族交战时,极擅奕剑术,洞察先机,先敌行动;在非战时则擅长望气,闭目亦知身左枯树落叶几片,睁眼则能预观天地流动,故能提前知晓“地气爆发”,这也算是碧落山剑修同盟的优势所在。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看向兴奋的凌小小,道:“别去了。” 凌小小“啊”地一声,诧异看着他。 宋延道:“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在争夺机缘这种事儿上,无数惨痛的教训早让他知道,先到往往是吃亏的。 在旁觊觎,伺机入场,方为上策。 小家伙们的修炼场所,正是他了解情报的好地方。 205.心魔剑狱,跳至局外(8.0K字-大章求订阅) 入夜 宋延看着怀里白梅绸兜半裹的凌小小,用手指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望着她那紧闭的眼睛,又逗趣般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凌小小顿时扭动小巧的胴体,在被褥里如一团火焰般滚动了起来。 宋延牢牢固定住她。 她这才睁开眼,腆着红扑扑的脸颊,撒娇般地轻轻打了一下宋延,然后新月般的笑眼里淌起春水,倒映着眼前少年。 而这也是她对宋延能做的最“凶残”的动作。 往日里看到高境界都要低头避让的她,哪里敢打紫府境的师兄? 而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两人的结合让她心底生出了一种“眼前男人属于她”,所以她轻轻打一下,要让自己明白这不是梦,也为了证明“这个男人真的属于她”,否则她这么打了,师兄难道不该生气,不该发火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郎情妾意的甜味儿则在此间越发弥漫开来。 而凌小小的诸多心思,在宋延眼中几乎和写在脸上没什么区别。 这种小心思,让他越发的喜爱。 “辛公治去青凤谷的组队,你推了吧?”宋延问着枕边话。 凌小小道:“都听师兄的,推掉了。” 宋延又忍不住笑了笑。 其实,他能感到,若是真的魏先在这儿,肯定也会让凌小小推掉,毕竟“青凤谷”这种地方比起“1级修玄地”的海域还要凶险,魏先不可能让自己的炉鼎去送死。 就算去死,也得等他彻底用完,彻底斩了那一丝欲念的心魔再说。 到时候,如果凌小小识趣,那就让她直接滚,生死不再相干;若是不识趣,他保不住会亲自出手,为凌小小安排一场“死亡历练”,再甚至.一剑斩之。 这一切,倒不完全是魏先的错,而是和禅剑斋的功法有关。 禅剑宗,遵从无量古族秘法修炼,讲究一个:剑心通明,以剑载道。 这一脉的特殊性会在紫府境时体现到极致。 因为,每一个紫府修士的“本命秘术”都是一把不同的剑,这与其余古族通用同一种本命秘术,同祭一种本命秘宝截然不同。 每一把剑,承载了不同剑心,也能发挥不同作用,从而.无量古族乃至其门下宗门剑修的潜力都极为恐怖。 这也是当初无量古族在“群山古剑群落”中亦是居于首位的原因。 比起这等存续了万年、乃至数万年的霸主,龙墓古族无相古族这些都算是后辈小家伙了。 剑心虽多,但总体来说却分四类。 一,红尘剑; 二,浩然剑; 三,杀伐剑; 四,无情剑。 其中,红尘剑最多,无情剑最少,但无情剑的威力.却是格外恐怖。 不幸的是,魏先所修的剑心便属于“无情剑”,故而在其察觉了心头生出欲念,而有心魔征兆时,才会选了凌小小来作为道侣。其打算在事成之后,再一剑斩之,如此便能证得他所认为的“无情剑”精髓,可谓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可惜,凌小小对于“剑心”一无所知,她傻乎乎的觉得“剑是剑,人是人”,“无情剑”的师兄们应该只是对敌人无情,可她万万没想到“无情剑”的师兄们为了参悟“无情”两字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纵然她身边也有闺蜜提醒过她,但凌小小却一直对魏先报以一丝侥幸,并拼命说服自己,而魏先只要对她有一点好,就会被她扩大无数倍。 等待这种蠢女人的下场,本来会很惨。 可现在,一切已然改变。 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命运的凌小小此时巴巴地问着:“那师兄打算怎么做呀?” “等天亮了,随我去外转转再说吧,修养很久了,也该去走走了。此番,师祖还需了解些外海细节,我正好去汇报一番。” 宋延道了句。 在了解无量古族的情况后,他对此间“剑心”也是充满兴趣。 他那“三尸之身”各需温养,而“剑”亦是其一手所持之物,若能进一步修行,足以完善他的“三尸之身”。 而“无相古族”的始祖之所以自降境界,重新夺舍,再重返这2级修玄地,定有深谋。在此间诸多大势力的交锋中,宋延觉得自己必可窥得一二。 待到了结了因果,彻底领悟了本命意境,他则会横渡苦海,成就化神境界。 天地将倾,人人争渡,想要窥得一线生机,他.亦不例外。 而其间种种因果,他也必然需要面对,这就需要他能强一分是一分。 这些,就是他眼前正在做的事。 次日 宋延穿上灰色剑袍,和凌小小一道离开了洞府。 双剑掠虹光,凌小小不时喜滋滋地偷看身侧道侣,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苦禅山,禅剑斋中的剑修极多,宋延只是化虹遁行的时间里便遇到了数名熟人。 “魏师兄,你伤势恢复了?” “钱师弟,我恢复了。” “魏师兄,早上好。” “丁师妹,你也好。” “魏先,我听说你去低级修玄地历练,居然差点重伤陨落,这着实可笑。”又有一灰衣剑修迎面而来,却面带讥色。 宋延还未说话,凌小小已经涨红了脸,想要反驳。 灰衣,在碧落山剑修同门中,乃是紫府修士剑袍色泽。 凌小小往日里根本不敢和这种师兄叫板,但若那师兄敢说魏先不好,她就要“狐假虎威”地为魏师兄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 可两人还未说,那灰衣剑修身侧一名灰衣女修已然开了口。 “此番外出,已得证实。那低级修玄地已然天灾泛滥,危险重重,魏先能够杀出重围,安然归来,已是不俗。师兄如此奚落实属不该。” 话音落下,那讥讽的灰衣剑修愣了愣,问:“当真?” 灰衣女修道:“此番我剑宗同盟通过传送阵外出千余人历练,时长不过三个月,范围亦是望剑城周边,可所遇神婴天灾兽便有足足六只!神婴天灾兽,从不落单,一旦经过,周边更是数以万计的天灾兽相随那般情形,实是恐怖。” 灰衣剑修愣了半晌,旋即竟是对宋延深深作揖,真诚道:“此番,倒是某先入为主了,给你陪个不是。” 说罢,这剑修又与其道侣掠行而远。 凌小小看着那远去的剑修,若有所悟,喃喃道:“至诚于己,才能至诚于剑,这些师兄身上有不少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呢。” 宋延看了眼自家道侣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小小红着脸道:“师兄,你笑什么?” 宋延正色道:“活到老,学到老。” 凌小小刚欲认真表示赞同,却看宋延又笑了起来,顿时明白自家道侣是在戏弄她,于是咬着嘴唇,气道:“哪儿不对嘛。” 宋延只觉这女修憨态可掬,天真烂漫,于是强忍着笑意,重新点头,正色道:“你说的不错,对错并不可怕,至诚于心,坦诚相待,才最重要。他人言行,若有可取之处,自可学之。” 须臾 宋延与凌小小落降到苦禅峰主峰。 他禀明来意后,则被弟子引入主殿。 殿门金光闪烁,内里却是雅致且富有禅趣,小桥流水,有老者在桥上观池中灵鱼。 老者头秃,光溜溜的如个去了毛的大桃子,双颊微鼓粉嫩如幼婴,小眼含笑,极为福态。 而他乃是无量古族一名长老,号“天放剑翁”,境界乃是神婴后期,此时站立于木桥上,观之如凡俗的富家翁一般。 若是个没有眼头见识的真把他当做凡人,那可就是可笑至极了。 此时,他一把一把的鱼食抛入水中,看着群鱼竞逐,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而在宋延眼中,这位天放剑翁则是彻彻底底和这处天地融了起来,给他一种“宁心老祖”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位老者乃是无量古族的镇地老祖之一。 只因,此间苦禅峰主峰只是无量古族之下禅剑斋的地界,而不是无量古族自己的祖脉秘境。 单单由此,便可见得无量古族的威势。 宋延恭恭敬敬把此次去往低级修玄地的见闻一一说来。 天放剑翁听罢,微微点头,然后笑呵呵地看着他,道,“你落入沧海,却能死中求活,生死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感悟,于我辈剑修更是如此。” 宋延听他说着“小家伙”,只觉有趣。 这说明,如今随着他力量的增强,就算是这等神婴后期的镇地老祖也无法识破他的“他化”。 他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这儿,却无一人能知他真面目。 若是交锋,这天放剑翁又能在他手下活过几招? 见到宋延沉默,天放剑翁又道:“老夫知你所修乃是无情剑道,之前你师父逝去,无人教导,寻常剑修如此,本也正常。 但如今你既能向死而生,又是修的无情剑道,便算是个有潜力的种子。今日,你且说说感悟,老夫点拨你一二,随后便去拜见你的新师父吧。” 宋延苦笑一声,道:“剑翁,您说的不错。生死之间确有大恐怖,但我因受了重创,那大恐怖非但未曾克服,反倒是变成了心魔。” 天放剑翁道:“是何心魔?” 宋延道:“人生苦短,福祸不过旦夕之间,上一刹我还志得意满,下一刹便命悬一线,那日” 他露出痛苦之色,回忆道:“我落入海中,若非侥幸,恰好落在天灾水兽冲撞的空隙,怕是早就被撞成肉泥了,也活不到您面前,与您说这些。 这些日子,我躺在塌上,便是日夜苦思,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呢?思来想去,便得出个结论。那就是需得及时行乐,需得多情.” 话音未落,殿门之后忽的传来一道冰冷的女子呵斥。 “住口!!!” 宋延微微侧头看去。 却见个红衣仙子踏足而来,其通体宛有流火周游,发丝无风自动,如火海蔓延,一双红唇艳胜玫瑰,小足赤而未曾着履,踝有红绳伴着金铃。 一声厉斥后,那小足便走了起来,金铃也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动人心弦,让人心头不禁旖念重重,心猿意马。 毫无疑问,那金铃竟是个极度厉害的扰人心境的宝物。 这红衣仙子随身携带,不知是不受影响,还是时刻在以此磨砺自身心境。 红衣仙子轻佻地看着他,忽的呵斥尽去,反问出一句:“我美么?” 话音荡开,宋延顿觉得被激起了一点小小的欲念,那欲念让他有种“只要眼前女人能够一笑,他宁可去死”的感觉。 可只是一念。 但一瞬间,他早已生出了许许多多念。 宋延观察着这小小的念头,只觉有趣,可却又禁不住开始快速思索该怎么应对。 很显然,他刚刚的话激怒了这位红衣仙子,所以她是找自己麻烦来了。 但哪怕是魏先的记忆也未曾揭示这红衣仙子是谁。 而这红衣仙子的实力竟也是神婴后期。 此时,她问出一句后,不待回答,又张开双臂,露出撑破红衣的胸肉,道:“既要及时行乐,可敢抱一抱我?” 而就在这时,天放剑翁忽的重重拍了拍桥梁,厉声道:“风蔷薇,我剑盟不是这做派,你既已离开了七大寇,加入我剑盟,那这般匪气就得去了!! 魏先他还是个孩子,是可以有挫折的,你如此对他,是想他万劫不复吗?!” 那名叫风蔷薇的红衣仙子收敛精神,风情万种的眸子里只剩下绝对的冷漠与无情。 宋延满身是汗地瘫倒下来。 风蔷薇俯瞰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天放剑翁道:“还不是你说要给我寻个弟子,我这才来看看。 当年我受了剑盟先辈指点,修了无情剑道,如今脱离七大寇,也算是认祖归宗。 本还想着你剑盟有什么好的无情种子给我,却未想到是个懦夫。 不过才在生死边走了一遭,就想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如此心性,实在可笑。” 天放剑翁看了一眼宋延,轻叹一声,道:“魏先,这位乃是大名鼎鼎的血梅花,还不行礼?” 宋延急忙行礼。 天放剑翁道:“血梅花”风蔷薇,斩杀挚爱证剑心,才入我剑盟,她一手情丝祭剑端的是厉害无比,可惜你没这缘分。” 宋延道:“是弟子福薄。” 天放剑翁沉默片刻,忽道:“魏先,老夫给你两个选择。 一,下山去周边部落,当个供奉仙人,你要享乐,自可享个够;二” 秃头富态老者又沉默下道:“去观想‘心魔剑狱’。 要么死在剑狱,要么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你.如何选择?” 宋延问:“请问剑翁,这心魔剑狱是什么?” 秃头富态老者厉声道:“剑修一往无前,哪管前方是什么?老夫只问你,你选哪个?!!你若不选,老夫就替你选了吧!” 宋延的选择是:既要又要还要 他早已养出了可怕无比的耐心,所以并不介意去山下部落当个供奉仙人,这“供奉仙人”在凡尘部落算是高高在上,但在剑修眼里.其实就是“底层保安”。 “无相”,让他可以轻易接触剑修法门。 可怕的实力,让他可以到处乱飞乱逛。 待到时机合适,若他愿意,“他化”又可以让他再以另一个身份返回剑盟。 那他自然乐得去当个供奉仙人。 可“观想心魔剑狱”实在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兜里还装着“天地主人念头”这种不知什么时候会炸的恐怖玩意儿,对于别的本世界的新鲜事物,自然也想着多多接触。 而“心魔剑狱”,他是真的没听过。 所以,他的选择是:假装立誓要脱胎换骨涅槃重生,以此去观想心魔剑狱,待到弄明白观想法门后,就让自己剑心破损的更严重,然后去当个部落供奉仙人,再在部落里钻研这“心魔剑狱”,同时执行自己的计划。 魏先知道的东西都是很基础的。 这位剑修平日里乃是志大才疏之辈,属于那种“待我修到神婴,我便如何如何”的格调,而其对于“无情剑道”也从未有自己真正的理解,只是觉得“书上如何如何”,乃是书呆子风气。从而,他对周边的风吹草动并没有那么仔细地去观察。 可宋延只是来这苦禅山主殿走了一趟,就察觉了不少异常。 最核心的一点是:七大寇的血梅花能投奔剑盟,那剑盟就没有人投奔七大寇么? 又是个暗潮汹涌的地方,又是个无法看清全貌的局势。 从前他没得选,现在他决定跳出去,然后扒在这“棋盘”外面偷偷看。 一番念头闪过,宋延恭敬道:“剑翁,弟子要试试心魔剑狱。” “血梅花”风蔷薇扫了他一眼,道了句:“还算有点傲气。” 说罢,红衣仙子拂袖而去,小足轻踏之间,又有话语从远飘来,“那日,我会来。” 天放剑翁也是收起严厉神色,含笑点头,道:“不错,这才有几分剑修风采。” 宋延继续问出最初问题:“那请问剑翁,这心魔剑狱到底是什么?” “心魔剑狱?!” “苦海腐念层?” “这方天地历代剑修心魔?!” 凌小小惊呆了。 宋延搂着自家道侣,感受着那光溜溜的触感,仰面看着榻上的穹顶,回忆着白日里从天放剑翁处所得的消息,心中暗叹一句“不愧是2级修玄地的大宗门”。 之前,他在无相古族仅仅是了解了苦海存在执念层,腐念层等基础信息。 而今日,他的了解却是更为深刻。 执念层,乃是无边无际的灰色海面,其中每一朵浪花都蕴藏着诸多执念。平时,执念层极度平静,但当出现“执念洋流”时就可能遭遇苦海存在的袭击,而变得格外危险。 腐念层,相较执念层,复杂了许多。 其中,有无数倒立的黑色神秘建筑。 这些建筑乃是某些“志同道合”的大执念,经过无穷岁月的汇聚而成的,其内部乃至执念具象化的执念迷宫。他之前所听闻的“苦海佛门”便是出自其中,而无论是魔僧还是伥弥,皆是归属于这个“苦海佛门”。 “心魔剑狱”则是个类似“苦海佛门”的地方,其归属乃是“苦海剑乡”。 与苦海佛门既有“一心度化”的善之沙弥,也有“天魔惑心”的恶之魔僧一样,“苦海剑乡”也有善恶之分。 善的一面,名为“剑道长河”;恶的一面,则是“心魔剑狱”。 前者乃是留存剑心;后者留存心魔。 碧落山剑盟掌握着一种特殊的“心魔剑狱”观想法,此法有三重。 一重:门外; 二重:堂外; 三重:室外。 三重观想法对应着三幅不同的观想图,从弱至强,让你能够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去观察剑修心魔,印证剑心,以斩心魔,而坚心志。 至于为何都是“外”,则是因为你想进入“苦海剑乡”,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天放剑翁就是如此对宋延说的。 此时,凌小小缠着宋延,忽道:“师兄,如果失败了会怎样?” 宋延道:“大概魂飞魄散吧,而这具身体就会变得又痴又呆。” 说罢,他感到拥抱他的手越发紧了。 许久,凌小小道:“要不还是别” 说着,她似乎想起了往日师兄的高傲和劝不动,于是动情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和师兄永远在一起。” 宋延听着凌小小的话,总觉得好笑,若是魏先的话,此时怕不是要将凌小小怒斥一番,用冰冷的语气道上一句“你就觉得我会失败,对么”。 宋延想了想,逗道:“若我失败了,痴呆了。小小你再去重寻个适合的道侣吧。” 凌小小娇躯顿时僵住了,许久道:“师兄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到时候,我定带着师兄四处行走,寻找恢复之法。我我要和师兄永远永远在一起。” 宋延挠了挠头发,然后道:“嗯,永远。”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蠢姑娘开心起来。 数日后. 苦禅峰,一处大殿前 凌小小看着那闭合的殿门,苦苦等待,时不时双手合十,默念几声“上天保佑,保佑师兄,一定要保佑师兄”。 她家道侣已经入内一天一夜了,可还是未曾出来。 而就在这时,那殿门缓缓打开。 一道颓废的身影从里走了出来,跌跌撞撞,恍若丢了魂儿,脚步虚浮,一个踉跄,竟从石阶翻滚而下,咕噜噜转着,头撞石角,腿染尘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师兄!!” 凌小小看清来人,大惊失色,急忙扑去,恍若一片白云来到了宋延面前,继而扶住了滚落的师兄。 而此时师兄的眼睛恍若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之物,眼珠子在眼眶里胡乱打转,嘴唇嚅动,似要言语,却只是颤着,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来,只是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嗫嚅之音。 凌小小看向周边,一道道目光正从周边垂落。 同情的,嘲笑的,傲慢的. 淡笑,冷笑,嘲笑,苦笑.各种笑。 一张张脸,在凌小小眼中变得狰狞起来。 她无助地扶着自家道侣。 不用说,她已明白师兄,失败了。 她和师兄都成了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魏先”想在今日观想“心魔剑狱”,破而后立。若能成功,他将会拜在一位强大的神婴后期修士门下。 可是,他失败了。 成则荣耀,败则可笑。 如今,凌小小只觉得自己在唯一的光亮中,周围黑暗里满是嘲笑的人。 “师兄!师兄”凌小小紧搂着宋延。 她微微抬眼,又看到了一双小足,小足上金铃叮叮当当响着,伴随着一声娇笑和居高临下的点评。 “有傲气,没才气,不自量力。” “你!”凌小小愤怒地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说话。 下一刹,她对上了红衣仙子看似热情实则无情的眸子,顿时低下头,眸子里的怒色迅速消失,她轻声道:“慢走,您.您慢走哈。” “呵”血梅花被逗乐了,娇笑一声,便直接离去了。 今日来她本还是抱了点希望的,因为这魏先毕竟是她叛入剑盟后,剑盟为她寻的第一个弟子。 修无情道的剑道种子本就不多,而在生死间打过滚的就更少了。所以,这魏先虽说境界低微,总算还算合格。 而且在她看来,既是第一位弟子,总归是有缘的。纵然那日他那番颓废话语让她很不开心,但她还是愿意再给一次机会。 可惜,这缘是彻底尽咯。 紧接着,天放剑翁也踏步而出,他眯着眼,瓮声道了句:“纵是败了,却未彻底在剑狱迷失,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凌小小急忙跪下,道:“恳请剑翁相救,魏师兄.魏师兄他很有才华的,这次只是疏忽,他一定能行的!” 天放剑翁低头看着这除了漂亮可爱,却没什么才华和心性的女修,以他的阅历自然一眼看出魏先收其为道侣的真实目的,如今见她伤心至此,甚至连连叩首,不禁感慨无比。 略作思索,他手掌一动,一瓶丹药飞落到凌小小面前。 “此药可温养神魂,魏先于心魔剑狱中受那心魔所伤,神魂已有残缺,每月温之,或许不能痊愈,但至少能勉强稳住境界,不会倒退。今后做个部落供奉修士,也好。” 天放剑翁说罢,又看定凌小小道,“你部之中就出了你一个修士,而你也受寄重望。你父亲希望你能变得强大,从而成为他那小部落的护族老祖。 然你心性也是欠佳,纵入紫府,也识不得这天地之间的重重危机,陨落亦是无可避免。 如今,魏先既已如此,你带他回去吧,在人间做一对逍遥道侣,只是.剑道就莫要再问了。” 凌小小接过丹药,又看定依然沉陷在恐惧的师兄,朝着天放剑翁深深叩首,道了声:“多谢剑翁赐药。” 仙人自有仙人路,而凡人也有凡人路 宋延受伤,凌小小则是带着他坐上马车,沿着碧落山山南的蜿蜒小道,扬鞭御车。 轮毂转动,悠悠前行。 凌小小只觉心中空空荡荡,可仰头见到天外那散漫的团团白云,却又觉轻松了许多。 轻松之余,沮丧又生。 她暗暗自喃道:“剑翁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修炼,我心性又差,又没什么警惕,只会觉得别的师兄师姐好厉害。也许,是我连累了魏师兄。如果魏师兄有一位紫府道侣,说不定他修剑之路会更加顺畅,这一次心魔剑狱也未必不能通过。” “都怪我” “都怪我” 她心中难受无比,春风迎面吹来,竟吹得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马车车厢里,宋延却舒服的很。 供奉仙人也是仙人,这剑盟的名头是还在的,如今少了极多狗屁倒灶的事,而且还看到了那一幅观想图。 说到“心魔剑狱”观想图,他微微闭目。 脑海中浮现出一扇漆黑的倒立大门。 他却站在倒立大门的门前,头朝门底,脚踏虚空。 这便是“心魔剑狱观想图的第一张图——门外”。 似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门缝里顿时有一缕诡异的灰色气息逸散出来,往他而来。 随着接近,那灰色气息慢慢显出个剑客的模样。 那剑客脸庞上浮现出格外邪异的神色,双目放光地盯着宋延,然后一抖手,竟是生出把灰色的长剑,剑光一闪,精妙无比的招式蕴藏于念头中,扑面而来。 宋延不为所动,只是观察着这苦海心魔。 这小家伙绝对没有达到九子魔母的层次,就连魔僧都比不上,其通体上下不过是“心魔邪念”和“剑道感悟”构成。 所谓的击败它,就是要从这两方面去超越它。 战胜邪念,自身剑心自然稳固。 战胜其剑道感悟,自身剑术自能吸其精华、弃其糟粕,从而更进一步。 可以说,这“心魔剑狱”乃是个绝好的剑修修炼之所。 正想着的时候,那苦海剑客的剑已经刺到了宋延身上。 然而. 宋延一动没动。 苦海剑客诧异地看着他。 一时间,时间都似静止了。 慢慢的,慢慢的.苦海剑客看到对面那生魂露出了狰狞的笑。 宋延大手一挥,五指扣住苦海剑客邪异脸庞,顷刻碾碎。 一缕缕感悟自然而然地从他心底升起。 虽少,可涓涓细流,岂曰不能积成沧海? “桀桀桀桀,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206.神秘铃驼之旅,无相古族消息(8.0K字-大章求订阅) 苦海腐念层,剑乡,心魔剑狱,门前 此间万物皆森然倒映,宋延的头对着那大门的门槛,而脚则悬塌在半空,冲出来的苦海剑客,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它匆匆奔行的脚,俯瞰才能看到它的头。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提醒着宋延,他并不属于这里 宇宙何其鬼斧神工,既能刀劈斧削地砍出陡峭延绵山脉,亦能笔走龙蛇地绘出万里锦绣河山,从前宋延还过着朝九晚五生活时,便常会被这些所震撼。 而现在,在眼前这执念具象化而生出的奇诡建筑前,山河皆不值一提。 宋延感知着自己在此处的存在状态。 身在人间,魂沦苦海。 此间唯魂,唯念。 而就在这时,那漆黑古门门缝里又开始掠出一缕缕灰色气息。 气息落地,化作三名苦海剑客。 剑客面容模糊,手握影影绰绰的灰色长剑。 剑陡出现,便往宋延刺来。 这每一刺都蕴藏着不同的邪念,或淫邪,或粗暴,或失智,这些邪念若是落入人间,但凡一枚就能造出一个嗜杀无度的魔头来。 同样,每一刺亦是都包含绝对的技巧,精妙绝伦,这些技巧都是邪念主人生前在屠杀百人千人乃至万人后所磨砺出来的。 宋延心念一动,四臂三头顿时浮现出来,这便是他的魂念状态。 可才一出现,这四臂三头就失去了三臂两头,剩下的是那慈眉善目的头,和握着长剑的手。 善尸一手握剑,一只由普通力量构成的手则负后,而宋延亦是转瞬感觉到了此处那种冥冥的约束:剑乡自有剑客来,不是剑客进不来。 ‘原来如此,只有剑修才能来此么?’ 宋延想罢,又看向那扑来的三名苦海剑客,随手一剑。 他这一剑,在技巧上或许堪堪和那三名苦海剑客的剑道持平,但在力量上却是天差地别,若说那三名剑客乃是小娃儿,那他就是经过了魔鬼训练的大力士。 一剑下去,那三名苦海剑客顿时“嘭嘭嘭”地爆开。 而新的剑道感悟,则再度在宋延心底生出,让他只觉隐约间感了新的剑系法术,而战胜邪念后的剑心也越发清明了几分。 这使得他的善尸比之之前清晰了些微,庄重了些微。 须臾 五名苦海剑客出现。 宋延一剑斩四,剩下一个被他一脚补上,踢碎了人和剑。 五名苦海剑客,死! 再须臾. 七名。 一剑斩四,一脚连环揣爆俩个,还有个则是成功地把剑刺到了他身上,然后剑如刺在巨岩上,直接崩碎! 又须臾. 九名 剑斩,打爆,揣爆,抱爆. 死! 百名 死! 当宋延一次性斩杀了百名苦海剑客时,一股真正的剑心已然在善尸中升起。 若说刚开始,他还用腿踹,又拳打,甚至怀中抱杀,那现在他已初步有了一丝真正剑道大家的风范。 在斩杀最后那百名剑客时,他只是一手负后,一手持剑,在腾挪闪移之间,将百人斩杀。 车厢里,宋延睁开眼。 马车依旧在颠簸。 但宋延却感到自己神魂如受了一次小小的洗礼,很舒服,又很敞亮,亮到心底存不下一丝别的东西。 这种纯粹,宋延在“自在心魔,七情六欲皆真我时”有所体会,可现在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纯粹,那是属于真正剑修在斩却诸多心魔邪念后的正念。 忽的,宋延感到自身肌肤之下,那神秘小天道文字纹理有些发烫,细细一看,却见面板竟然有所变化。 【法术】一栏的“《小天道文字——??》(残)”中陡然分裂出一行信息: 《小天道文字——引》(1/100) 宋延愣了下,再一看【阵道】中,那《小天道文字——引》(残)依然还在。 而两者区别在于,前者属于他且并不残缺,后者残缺则只是为他所用。 同时,就在这一刻,那无法被记住的《小天道聚引阵(残)》上的九千二百一十三道阵纹,居然清晰地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无论是虚空地府尸魈,还是天尊秘境裂隙白色囊肿文字,都在清晰标明“小天道文字”乃是神婴之上,乃至更长久境界所专注的力量之一。 力量的增强,能让他在这世上拥有更多底牌。 这个世界过于危险,也许现在的他能和“龙墓古族”始祖龙慕芸交锋,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此次2级修玄地之行,才让他明白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已然太少太少。 变强 唯有变强,才能在更多的危机里活下去。 下一刹,宋延开始尝试用智慧来参悟这《小天道文字——引》,可在投入了千余年寿元后,他便放弃了。 智慧,是自我的参悟;而小天道文字却是从天地所得。 换言之,他若想推进《小天道文字——引》的进度,目前来说便是继续进入心魔剑狱,与历代剑修心魔中的更强者论剑。 入夜,马车停在一处高丘的草原上,各色杂花杂草丛生,高者甚至没过膝盖,怪虫嗡嗡飞舞惹的马儿不时打着响鼻。 凌小小布下简单的隐蔽阵法,便钻入马车,一看,却见师兄双目清明地坐在窗侧,其视线顺着远处峡谷间的蜿蜒长流悠悠而远。 那双眸子纯粹且干净,凌小小一时竟看的呆了。 “师兄,你.” “我恢复了一些。” “那我们不如回去,再禀报剑翁。” “罢了,天下何处不是修行地?” 凌小小刚想再劝,可想到昨日禅剑斋大殿前那诸多师兄弟各色的目光,以及那足戴金铃的女修居高临下、咄咄逼人的气场。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和那女修成为同一世界的人。 太强大,太可怕了。 那女修怕不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和师兄。 于是,凌小小心中也打消了劝说师兄返回的念头,只道着:‘我本是个没心性,没天赋的人,能把一个紫府境师兄拐回族中,也算是寻了尊保护神。 父亲希望我成为保护神,我做不了,但师兄却一定可以。待和师兄回了族中,我每日与他一起,甜蜜厮守百年,再为他生下孩子,又有什么不好?’ 一时间,凌小小眼前已然出现种种幻景。 小孩子从各处围来,而她与师兄坐在中堂大椅,听着那些小孩喊爹叫娘;时间一晃,又有了更多小孩,拜见之时喊着“祖父祖母”;再一晃,孩子更多,拥簇着喊着“老祖宗”。 而无论孩子们有着如何经历,她却会始终和师兄在一起,生老病死,不离不弃。 凌小小心底生出甜蜜,心中越发爱煞师兄,悄然挪臀,坐到他身侧,问东问西,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恢复。 可问着问着,两人忽的都不说话了,只是喘气,呼吸越发之促,手指也勾到一起,逐渐的.肌肤接壤面积增多,直到缠绕一处,在这荒原的春夜里交颈而欢。 次日,早。 马车继续延着出山山道蜿蜒而行。 宋延观想“心魔剑狱门外”之图,魂念出窍,再度来到了那扇倒映的漆黑大门前。 稍等片刻,今天却是再无一缕灰色气息往外涌动,也无一个苦海剑客出现在他面前。 宋延略作思索,往前踏出,来到门前,手指点了点那倒悬的漆黑古门,随着点动,他神魂中感到一股奇异的“嗡”声。 嗡鸣不止,化作无数窃窃私语的怪声扑面而来。 宋延正心守意,怪声消散。 漆黑门扉打开 显出门后极度辽阔的院落。 门后不同门外,院落里正行走着一个个佝偻的剑修,那些剑修周身裹着浓郁如油的邪念,行走世间就像走在黑色胶水上,身上则是插着或多或少的锈剑。 相比起之前的苦海剑客,它们的面容清晰了许多,且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当离门最近的一个老者看到宋延时,它从腹中拔出锈剑,似慢实快地走来,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宋延面前。 老者施展锈剑,一剑递向宋延,这剑的力量源自老者念头强度,技巧则源自其剑道感悟。 善尸宋延举剑相迎。 才一触碰,宋延大体就明白了这老者的实力:神婴初期,比诳语魔僧还差了一丁点。 两人顿如狂风骤雨般地对杀起来。 陡然,宋延察觉到自己剑身上居然也出现了锈迹,微微皱眉,不想再试,于是加大力量,一剑半月,将那老者斩成两半。 裂成了两半的老者并未死去,而是双眸中陡然乍现须臾的清明,两只手朝着他抓来,发出嘶哑的怪叫:“救救.我.” 老者战败,而新的剑道感悟在宋延心底生出,“《小天道文字——引》”的进度虽未往前跳动,但宋延已能感到其在缓步推进。 宋延再一扫自己的剑。 那剑身上已然生出了腐烂桃花般的锈纹,每一缕锈纹都延伸而远,远方则正传来一些絮絮叨叨的低语。 于此同时,宋延面板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新的信息: 【功法】 《噬剑蜕形大法》(未入门) 宋延看着那些怪异的腐烂桃花纹锈迹。 这里的剑生锈,意味着他的剑心,他的念头都生了“锈”。 宋延又扫了眼对面的那被砍成两半,还在求救的老者,微微皱眉。 下一刹,他手指连点,快速点在剑锈之上。 但凡触碰,锈迹纷纷落下。 宋延眼睛一亮,暗道:‘竟然有效!’ 再一思索,他顿时明白:‘无我的真正用法,是定向斩去我周身因果,这些腐蚀念头的锈迹,说白了也是外来因果,自可斩之。’ 可随着最后一朵桃花锈迹消失,他面板上那“《噬剑蜕形大法》(未入门)”居然也消失了。 这种事,宋延从未遇到,他又看了眼那一个个周身如裹柏油的剑修,再看着那被他一剑斩成两半、此时却在慢慢恢复的老者,微微皱眉,暗道一句:‘邪门。’ 不过下一刹,他脑海中忽的浮现出一个点子:‘既然无我能用,他化行不行?’ 想到,他便立刻行动,抬手往老者抓去。 五指才触碰到老者,那柏油般的邪念便疯狂地往宋延魂念上攀援过来。 宋延猛一挥手! 嗤! 老者像一团逐渐皱起的人形液体被他拉扯了出去,慢慢附在了他神魂之外,与此同时老者开始消失,而他则开始慢慢变成一个邪念腐蚀,身插锈剑的剑修。 原本颠倒的大门,庭院,也逐渐开始变成正确的位置,这意味着他正在利用“他化”的力量加入“心魔剑狱”这个新的大家庭。 但拉扯才到一小半,一道更为巨大的力量从另一边传来。 嘭! 老者又缩了回去,重新恢复在了门中。 宋延也如触电般地缩回手,头脚再度颠倒。 他猛然后退,同时心中得出了结论。 纵在此处,‘他化’也能用,但这老者身上连接的直接因果太重,他拉不动。 他又扫了一眼这满院行尸走肉般行走的剑修,略作思索,还是先行退了出去。 下一刹,一切森然的心魔剑狱情景皆换成了马车车厢里安宁祥和的景象,宋延心道:‘不急,还是先在小家伙们的世界里转转,看看再说。 这片2级修玄地虽和之前的1级修玄地在同一片天地,可相差极大,而在这里我也能看到更多的秘密。’ 宋延在“了结无相古族因果,完善自身意境”之外,又加了个“探索苦海”的任务。 苦海迟早要渡,说不得还可能要通过苦海逃生,如今这2级修玄地既然有能“观想苦海,而进入苦海中特殊地段”的办法,他自然要多多了解。 独木不成林,当年从凌波古族逃出的南吴剑门都可观想苦海,如今无量古族又能观想“心魔剑狱”,其中自有说法。 约莫一个月后. 马车离开碧落仙山,浮云从近在左右变为了高高在上,轮毂碾进了草原的芳菲,空气里满是花汁草汁的味儿。 宋延舒服地双手枕头,靠在车壁上,长腿舒展,毫无半点仙人模样。 他似有所感,微一侧头,掀开车帘,却见茫茫绿茵的远处已然出现了些黑点,风里传来牛羊的叫声。 这样的环境,让他心里无比踏实。 而身边是凌小小这样的女修,他就更踏实了。 善良的人,美好的事物,总能让他感到放松和快乐。 风强一阵弱一阵地刮着,刮得车帘烈烈作响。 凌小小雪白的裙裾也在风里呼啦啦地舞着,如一朵白云。 她在剑盟时胆怯怯懦的模样,如今也慢慢融化,脸上竟有了几分属于仙家老祖的威严。 宋延借着掀开的帘子,欣赏着她的这股威严,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凌小小早已习惯了师兄忽然的笑声,她道:“师兄,快到我家啦,剑盟应该早已将信息传来,如今我爹肯定欢欢喜喜地等着迎接您这位供奉仙人呢。” 正说着话,远处忽的飘来了一星叮铃铃的响声。 那响如落入滚油锅的水滴,很快便连绵成了一片。 叮铃铃~ 叮铃铃~~ 凌小小可爱的圆脸上露出笑。 “师兄,师兄,来啦!” 说完,她又深吸一口气,略作咳嗽,然后板起脸,摆出一副老祖的样子。 在碧落山剑盟,她是个小姑娘,可在凡间她得努力适应新的身份。 宋延看着凌小小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凌小小寿元其实也有五六十了,这寿元放在人间,已是可以操持一家的大家长了,平日里做事,需要照顾小辈。但在修玄界,她却还只是个孩子,无论去哪儿,都属于还要被照顾的范畴,这也导致凌小小心态大多时候也还停留在少女层次。 他神识往远扫去,却见一个个粗犷的汉子骑跨在骆驼上,追风赶月般往此处而来,那一张张脸庞上皆是有着欣喜和紧张。 大多汉子都是挎着弯刀,唯有为首的中年汉子背负长剑。 剑乃仙家之兵,故唯有首领可佩。 至于叮铃铃的声音,则是骆驼的驼铃所发出的。 宋延既来这部落当供奉仙人,自然早对此处有所了解:凌小小这一族所在部落颇为悠久,延续已有千年,只是游牧属性,再加上迁徙和这片大陆自带的危机,人口统共便只在数万左右,其名“铃驼”。 但在更久远的时候,这个部落并不叫“铃驼”,而是有个颇为古怪的名字,称作“剜目剑驼族”。 其族图腾更是古怪,乃是个背负剑匣的独眼骆驼,那独眼中则是插着断裂的剑柄。 凌小小的说法是:老祖宗的意思应该是可怕一点,诡异一点的族名与图腾能让部落看起来没那么好欺负。 正想着,那驼队已经来到了车队之前。 驼毛干净亮滑,周身也没有肮脏的气味儿,显是来迎接时认真清洗过。 为首中年汉子从骆驼上一跃而下,那满是络腮胡子的粗犷面容上露出欣喜之色,铜铃般的豹眼激动地看向凌小小,微显干裂的嘴唇张开,激动地喊道:“大姐!!大姐!!!” 凌小小瞪眼看着这草原汉子半晌,惊诧道:“小铃铛?!你.怎么长这样了?” 被唤作“小铃铛”的中年汉子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环顾左右道:“瞧瞧,瞧瞧,如今也就大姐还能叫我小铃铛!” 周边那一个个健壮糙汉纷纷跟着哄笑起来。 而中年汉子笑着,这才道:“大姐,我都老啦!哪个能像您这般仙颜永驻啊?” 凌小小轻叹一声,扫了扫周边,忽问:“爹呢?” 中年汉子轻声道:“爹好着呢,只是腿脚不便,先不提这个了。” 说罢,他又用恭敬的语气道:“大姐,供奉仙长可在车中?” 宋延微微抬手,掀开帘子,露出模样。 那中年汉子急忙拜倒,道:“铃驼一族族长,凌当,见过仙长!” 说完,他又憨笑着道:“这当,乃是敢作敢当的当,不是小铃铛的铛,哈哈。” 宋延也笑了笑,扫了一眼旁边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紧张的凌小小,心中一动,又颔首道:“凌族长莫要客气,你既叫了小小为大姐,那何妨叫我一声姐夫?” 凌当一愣,旋即狂喜,道:“姐夫!!紫府境的姐夫,我铃驼一族何其有幸,我凌当又何其有幸,才能有这样一位姐夫!姐夫!姐夫!姐夫!!” 他连连叫着。 他叫的越欢,旁边的凌小小则越是欢喜,而之前那股紧张的劲儿也消失不见了。 凌小小昂首道:“凌族长,可曾预备我族中美酒珍馐,款待我和你姐夫?” 凌当拍着胸脯,豪爽夸口道:“当然!大姐小时候爱吃的,今日一样不差!” 说完,他又憨憨地看向宋延道:“姐夫,虽说比不上仙家美食,但自有一番我草原味道,掌厨的也是我们族中的老师傅了,本已金盆洗手,如今听说您来,那是已经准备了七天七夜了。” 宋延淡淡道:“凌族长带路吧。” 片刻后。 马车停在了一处密集的帐篷区,周边牛羊成群,更有骆驼载物,正往远处而行。 白发干瘪的老者拄着拐杖,从远而来,手腕带着骨制铃铛,双手托着骨制酒杯。 杯中酒水在阳光下荡漾着琥珀光泽。 凌小小看到老者欣喜喊道:“爹!” 老者老目扫了眼凌小小,露出慈祥之色,然后却继续托举骨杯,来到马车前,颤巍巍着恭敬道:“仙长,请饮此杯琥珀酒。” 凌小小在旁道:“师兄,长辈敬酒,乃是我族迎接贵客的礼仪。” 宋延看向老者,顿时乐了。 得,是紫府境在这儿装老头儿呢,靠敛息易容法子,装成这样,其实却是个中年人。 再看那酒,他稍稍嗅了嗅鼻子,又乐了。 可以可以,这是毒酒,而且居然是掌控傀儡类的酒水,药味极淡,便是紫府境都闻不出来。 他再看向老者手捧的骨制酒杯。 骨是兽骨,没什么奇怪。 但,老者手上戴着的骨制铃铛却有些古怪。 他略一辨认,顿时认了出来。 人骨! 喉骨! 而且还是强大修士的喉骨! 此骨为铃,看似平平无奇,怕是样法宝了。 若是真正的魏先来这里当部落供奉,怕不是才入族饮下这酒,就已经化作眼前老者的傀儡了。这危机,真是来的半点预兆都没有。 而若他宋延真是紫府境,那此时此刻纵然用通天智慧察觉了危机,也极难化解,怕不是早已冷汗涔涔,想着如何虚与委蛇,之后更是需要面对种种困境,才可能逃出生天。最后说不定还要面对无尽追杀,再在暴怒之下临时爆种,杀出一条血路。 不过这终究是针对紫府境小家伙的阴谋。 要不宋延怎么喜欢“他化成小家伙”呢? 就算是遇到阴谋,那也是会对小家伙造成伤害的阴谋。对他来说,那阴谋不仅毫无危险,还能给他送来信息情报,让他多了解如今局势。 宋延从马车上走下,看着这老者低首托举骨杯,便抬手去接。 在接到的一刹那,他感到另外一道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下一刹,他接到了酒杯,同时也将九子魔母锁顺着老者手指钻入,随手锁住了他神魂,将他化作自己的奴仆。 然后,他忽的又一甩,将另一道九子魔母锁隐蔽地甩向了刚刚那窥视他的人身上,瞬间.那人也成了他的奴仆。 破小家伙所面对的死局,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做完这些,宋延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去。 才到半路,他就听到耳畔传来老者声音。 “且慢!” 宋延看向老者。 老者急忙躬身道歉,然后转身道:“招待您应该是用百年陈的琥珀酒,这是十年陈,想来是族人弄错了,我我这就去换。” 旁边凌小小愣了下,道:“爹,师兄才不在乎您这是什么酒呢?哎呀,您是怎么回事嘛?” 宋延看了眼凌小小,若他猜的没错,凌小小的父亲已经死了。这位蠢蠢的小小姑娘原本不是死在这儿,就是死在那儿,无论怎么都是死,这世道.真难活啊。 老者呵斥道:“招待仙长,自不可怠慢!老夫误取了十年陈,这是老夫的错,但老夫不能将错就错!仙长稍后,我.这就去取。” 凌小小还欲说话,却被宋延拦住。 “老人家慢点。” “仙长,您稍后。” “不急。” 片刻后. 一间帐篷中,凌小小外出“故地重游,重拾孩时记忆”去了,而一个老者一个中年汉子却胆战心惊地站在帐篷里,看着端坐的少年,将两人之事原原本本道来。 宋延一听也就明白了。 凌小小的父亲,以及族中的一位负责外出的管事早被两位魔修替换了。 这俩魔修一名谷崇,一名谷阳,乃孪生兄弟,境界竟皆为紫府,且皆擅长易容敛息之术,而其来处则是七大寇。 两人之所以来此则是为了埋伏在碧落山剑盟四周,至于要做什么,则需要等待寇主后续秘令。 宋延奇道:“一个小小凡间种族,却派你二人前来,有这必要吗?” 谷崇恭敬道:“主人有所不知,寇主之所以让我二人前来,一为做个埋伏的棋子,二却是探查这铃驼一族的隐秘。” 宋延奇道:“什么隐秘?” 谷崇道:“这铃驼一族曾名剜目剑驼族,其族虽只存续千年,但其族中先祖却是活了很久很久。那先祖曾是个相当厉害的修士,寇主不曾说是何境界,但我猜测.怕不是化神。” 另一边,谷阳抢着道:“主人,我知道我知道! 那人名叫凌寒灯,天生盲瞳却以剑为目,在数千年前是极度可怕的人物,后来不知为消声蹑迹。寇主也是无意中知晓其竟是这铃驼一族的先祖。 寇主说,他身上可能藏了隐秘,虽不抱什么希望,却要我兄弟两人来搜查一番。” 宋延道:“那搜出什么了吗?” 谷崇道:“未曾搜到。” 说罢,他又道:“主人,可要将此情报秘传碧落山剑盟,好叫剑盟早知寇主密谋埋伏?据我所知,这周边不少族群都被渗透了。” 宋延摇摇头,道:“你们该怎样怎样,就当我和小小已经被你们控制了吧。” 之前在剑盟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在看到血梅花后就更加觉得暗潮汹涌,果然.这出来走一走,什么事儿都能遇到。 不过,他也不想莫名其妙,没什么好处就去淌浑水。 想了想,他又问道:“七大寇与碧落山剑盟为何争斗?” 谷阳思索了下,迟疑道:“寇主说是.黑暗天灾时代到了,正道弟子少一点,我们资源就能多一点,可我半句都不信。” 另一边,谷崇道:“主人,我倒是知道一点。十年前,我奉命外出时,刚好见到一队神秘族人从外而来,然后被寇主迎了进去。” 他眼中露出回忆之色,喃喃道:“那日大雨倾盆,天穹之上,电闪雷鸣,我本是打算去找下面市坊的小家伙收一收看护费,再顺便拿些丹药什么的,却忽的看到黑云两分,一条雄伟巨大的恐怖长影从云层里飞出。 那气势,吓得我连气都不敢喘,我隐约见到那长影似乎是条巨龙,龙纹怪异,一边黑,一边白。那黑白怪龙上还站了数千修士 巨龙没入山谷,被寇主迎了进去,之后我就没见过。 至于那乘龙而来的修士要做什么,我还没资格知道。 但自他们来了之后,我明显感觉我们寇主在加快行动,其他大寇亦是如此。” 宋延忽道:“‘血梅花’风蔷薇,是你们那里的么?” 谷阳抢过话头道:“主人,血梅花不是我们的人,她是第四寇的大能,我们属于第二寇.” 宋延道:“寇名怎么如此古怪?” 谷阳呵呵道:“主人,寇主说了,我们不是靠名声吃饭的,也不需要名声来吸引外人加入,越是低调越好。但既然有七个山头,那总归要有个区分,于是就抽签抽了个数,抽到一的是第一寇,我们寇主抽到的是二,所以自然是第二寇,呵呵” 宋延道:“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两人连连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入夜,星光灿烂,帐篷中,宋延与道侣云雨相欢后,忽道:“青凤谷的地气爆发快到了吧?” 凌小小被弄的晕晕沉沉,此时迷糊着问:“师兄,还提那个干嘛?” 宋延道:“我带你去看看。” 凌小小惊得一下子醒了过来。 207.昔日故人为诱饵,剑乡深处存隐秘(8.2K字-大章求订阅) 铃驼部落,帐篷里。 “渴” 惊醒后凌小小忽感口干舌燥,她起身,窸窸窣窣穿上鞋,来到角落的取水。 宋延侧身看着那娇小婀娜的弧度,也随着起来,从后拥上了她。 草原的黑夜里,静谧的火焰在这小小帐篷里又燃烧了起来。 直到这火重新烧到被褥,凌小小想要探出手,却又被宋延一把抓回。 “师兄,热的都要融化啦.” “师兄!” 凌小小娇叱着。 可旋即,她又乖巧地往宋延再贴近了点。 方才的地动山摇如今已然平息,火焰的气息带着几分腥烈之味,两人融在一处,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远处潺潺的水声,感受着那种凄风孤夜的寒意。 凌小小道:“那叫羊角湖,一到冬天就结冰,厚的能在上面滑冰,到了春天,还能取冰块回来烧水,我们喝的水就是那儿来的记得小时候,我坐在族里黑狼拖着雪车上,哧溜哧溜地滑过那冰面。” 枕边话总是这么天马行空,有一搭没一搭的。 宋延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感慨。 这感慨,其实意味着凌小小对于此番故地重游、并且重新定居的满意。 她在外打拼过,厮杀过,奋斗过,想要去更广阔的大天地走一走,可绕绕转转数十年,却因能力不足、机缘不够而又返回到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家乡,之后她已决定在这里和心爱之人共度余生,白头偕老。 凌小小忽的又道:“师兄会不会觉得我说的这些很土很傻?” 她的声音里已无颤抖,因为在她眼里,师兄已经是她的人了。 就和这铃驼部落是她的部落,羊角湖是她的湖一样,都能让她感到安心。 她的余生不论福祸旦夕,不论生老病死,都是和眼前男人一起度过,而不是别人,这是一种牢牢的羁绊与绑定,一生一世直到死去。 想到这个,她就越发幸福。 凌小小未曾得到答复,又拱了拱男人,道:“师兄,傻不傻嘛?” 宋延摇摇头,道:“怎么会呢?这样的生活很舒服.我闭上眼已经能想象到今后日子能过得多开心了。” 凌小小甜蜜道:“是呀,这里土壤肥沃,远离争端,也没什么妖兽,如果真有大敌,还有剑盟存在。修玄界太危险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小脑瓜子又飞远了,远到浮现出那红衣赤足女子的可怕气场,然后接着道:“还好师兄没认那个师父,要是认了,我感觉和师兄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宋延想了想,才知道凌小小在说那位“血梅花”风蔷薇。 确实,这俩段位差的比较大。 若说风蔷薇是猛虎,凌小小就是只小白羊。 而在凌小小看来,随她回了部落的自己也是只小白羊,可若是他随了风蔷薇,那就成小老虎了。 “所以.” 凌小小的声音忽的有了些迟疑,然后却又故作平静道,“师兄,青凤谷之行,我不想去了。地气爆发,总伴随着妖兽,厮杀,本来.我是想跟上师兄的脚步,才想着去突破紫府的。可现在师兄既然已经在我身边了,我就不想了。而且,青凤谷必然危险,若是师兄带我一起去,师兄也会遇到危险。就就不去了吧。” 这是她图穷匕见的话。 她不想再去冒险,也不想再奋斗了。 宋延忽道:“你说你小时候就在羊角湖滑冰?那铃驼部落一直没有迁移么?” 凌小小愣了下,道:“我们铃驼部落的位置很好的,和别的部落不同。这儿没有地气爆发,妖兽也极少,还靠近剑盟,可以说是世外桃源啦。所以,我们自立族以来,就一直在这附近,未曾离远过。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延没回答,忽的又道:“你们这一族,自立族以来有多少修士?” 凌小小道:“就我一个呀,当年父亲知道我能修炼后,可开心了。” 宋延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那盗寇所说的“天生盲瞳却以剑为目”的化神强者——凌寒灯,忽道:“那就不去青凤谷了,这样也好。” 凌小小愣了下,动情地喃喃道:“师兄.” 次日清晨,宋延穿好衣袍和凌小小一同踏上草原。 凌小小甚至褪去了雪白剑袍,而换上一件宽松的白棉布长袍,她骑着白马,与爱人一同驰骋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原野上。 她黑发未再束起,而是如黑色火焰般往后焚烧,白袍在大风里缱绻如海浪,而长袍下的胴体上只缠着白梅绸兜。 她体验着远离修玄后生活的美好,体验着这份与爱人在一起的刺激。 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羊角湖。 冻已解去,铃驼部落的族人正在湖边打水,见到她与宋延一个个远远行礼问好。 她又微笑着回应族人的礼仪。 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是度过了半个时辰,也比在山中快乐。 宋延也感到很快乐。 未几,待两匹骏马飞驰到一片无人的空地。 两人又迫不及待地簇拥在一起,在那被太阳晒的暖暖的草地上打滚,做着原始的事,而待到完了,又一起躺着,用最天真的神色共同看着天上的白云。 待到午间,凌小小又褪去衣袍,从一处芦草从里跑到羊角湖,在湖中洗澡,而宋延靠近时,她则嘻嘻笑着,双手掬水泼洒向宋延,边泼边喊:“师兄,来不来呀?” 宋延看着这小女修。 她已经彻底褪去了在山上的局促,而变得快乐。 许久 当两人共同离开湖水,换上衣袍,清理着湿漉漉头发时,凌小小忽道:“还是去青凤谷看看吧。” 宋延奇道:“为何?” 凌小小道:“这样的日子,我想一直和师兄过下去。” 说完,她又用热烈的眼睛看向宋延。 宋延也看着她。 两人充满爱意地彼此凝视。 宋延缓缓摇了摇头。 凌小小固执道:“我已经决定了。” 宋延道:“可是.小小不会这么说话,也不会鼓起勇气冒险去青凤谷。” 空气陡然安静到了极致,一缕缕流风都如冻结了起来。 凌小小面露愕然之色,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宋延深吸一口气,仰头道:“在这种地方,铃驼部落能够安居乐业,千年都不挪窝,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部落被某个强者照顾了。” “千年前,铃驼部落也不叫铃驼,而是叫剜目剑驼族,偏生这一族的始祖极可能是个叫凌寒灯的人。 那凌寒灯天生盲瞳却以剑为目,如此恰好和剜目对上,那此人便该是铃驼一族的始祖了。 而据我所知,但凡人族始祖,便大多有自己的古族,族人拥有着始祖传承的先天秘术力量,可铃驼一族却没有。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凌寒灯曾经创过古族,只是在创下铃驼一族时已然油尽灯枯,枯到千年来只孕出了一个能修行的种子。 可这位凌始祖又为何要创下铃驼一族?总不可能是为了传宗接代吧?” 凌小小沉默了半晌,忽的神色气场尽皆变化,她踏前一步,淡淡道:“纵然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可我还是愿意站出来,因为这机会千载难逢。” 说完,她看向宋延道:“我一直沉睡在这一脉中,谁能修行,我都会感觉到,只是感觉归感觉,若要择定,那便难以更改。 我的机会何止是不多,这千年来,几乎是唯一,因为我神魂损伤太严重了严重到这么多年只温养了一个修士种子。我之所以选择凌小小,还是因为你。” 宋延并不惊讶。 凌小小竖起手指道:“两次,这丫头至少有两次是必死的。 一次,是在低级修玄地的沧海,遭遇天灾兽践踏那次;一次,是初来这铃驼部落,却遭遇了两个心怀不轨的修士埋伏。 可是,这丫头却都活了下来,而且就连我都不曾注意到异常。 再算上在禅剑斋你骗过天放剑翁的那一次,你的实力也只会在其之上。 而这种能力根本不是那叫什么魏先的修士能拥有的。 至于你是寇,那更不可能,否则你就该留在禅剑斋,听从安排,混入高层。” 宋延自嘲地笑了笑。 他“他化四次”,身边亲近之人换了四次,一次环仙子,一次狐妖,一次婉儿,这三次都是正正常常,可没想到这第四次居然出了意外。 “你错了,我就是魏先。”宋延淡淡道,“让小小和我说话。” 话音落下,凌小小神色一换,紧张无比地看向宋延,语无伦次道:“师兄.怎么回事?” 前一刻还你侬我侬的人,这一刹竟变得无比惶恐。 宋延柔声道:“别怕,你体内入了天魔。” 下一刹,凌小小再神色一换,道:“我不是天魔。” 宋延认真审视着她,虽然没闻到天魔的味儿,却还是道:“你觉得我会信?” 凌小小道:“你至少该相信凌寒灯,这位创下铃驼一族的始祖不是天魔。我之所以现身,还是觉得你对这名叫小小的晚辈颇为真心。 你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答应了小小的请求,从而不带她去青凤谷,这完全是为她好。而这就是真心。” 宋延警惕地看着她。 凌小小忽道:“我既已择定你,也是没了退路,你是谁不重要,如今只有你能帮我。而帮我,也就是帮小小,至少我希望你看在小小的份儿上听我说一说。” 宋延忽道:“你是男是女?” 凌小小愣了下,脸上露出古怪之色,道:“你在瞎担心什么?‘目剑仙子’凌寒灯,在万年前还是有些名气的。 你与我后辈那般,我在悄悄观察时岂不感同身受? 我与你没有感情,却如此亲密,我才是遭罪之人。 我都不曾说你,你还挑出来问我?” 宋延还是有些精神洁癖的。 他略作思索,一念传向那谷阳谷崇兄弟,稍作验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道:“那你说吧。” 凌小小道:“万年前,我即登仙榜,与此间天地的主人做了场交易,我与祂共享剑乡情报,祂则会护我后裔,帮我留一条退路。 所以小小所说的驼铃一族安居乐业,不曾搬迁,皆是天地主人履行了属于祂的承诺。 只不过,近些年来,这承诺却消失了。 按理说并不会如此,因为天地主人还是颇守承诺的,更何况护住一个小族对他来说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铃驼一族被贼寇入侵,定是天地主人自己也遇到了大麻烦。 这也是我越来越急,这一次主动跳出来的原因.因为,我感觉时间不多了,这次如果还不出来,那说不定我这一脉将永远断绝,我再无出世之日。 这世间总有些缘分和契机,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你是小小的唯一,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唯一。” 宋延不为所动。 凌小小继续道:“我知你在禅剑斋中已看过心魔剑狱观想图,也应该已经成功地进入过,这说明你对这个也是有兴趣的。但是,心魔剑狱与剑道长河比你想的更深。” 说罢,她眼中忽的显出燎燎的火焰,然后猛一握手道:“永生的秘密,就藏在其中。” 宋延笑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 凌小小道:“将念头永存在剑乡深处,纵然这个世界毁灭了,只要剑乡还存在,我的念头就还存在,那么.我就可能在下个世界再度苏醒来。这不是永生是什么? 你以为碧落剑盟在做什么?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顶级的那几人参悟剑道,然后在剑乡最深处留下不朽念头,继而躲过这天地之劫。 而我,比他们走的更远,也更接近这一步.我已经变成了念头,只要落于后裔修士神魂之上,我就可以重新活过来,但也只限于后裔修士神魂,这就是我差的最后一步。 你要和我一起来么?我能看得出来,你也是位强大的剑修。” 宋延道:“如何来?” 凌小小道:“我们共同探索剑乡。 苦海之中,念头如人,皆是由至少两部分力量构成。 一是念头本身的力量,这就像是人的身体强壮与否,有多大力气;二是念头的力量感悟,这种感悟就如人所修炼的剑法,法术等等这能决定你可以发挥出多少力量。 如今我这念头力量孱弱,你需得先帮小丫头提升实力,只有她神魂强大了,我才能跟着水涨船高,得以恢复。这小丫头不过绛宫后期,此番青凤谷地气爆发是一定要去的。” 宋延道:“如果我拒绝呢?” 凌小小沉默了下,道:“那就交易。 我给你剑乡里的情报,乃至舆图,观想图,还有一切你所想了解的知识。 而你则需要带我修炼,突破。 我别无选择,而你与小小也有莫大好处。” 宋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态。 他单单知道天魔乃是念头,可未曾想到.剑修竟然也能修到成为一枚念头。 魂需轮回,然一念.却可永恒。 这便是天地间的顶级强者追求长生、躲避浩劫的法门么? 他虽然不可能相信这名叫凌寒灯的修士,但这修士显然掌握了许多他需要知道的消息。 两人说着聊着,借此机会,宋延也对这个世界以及自身了解的更多。 入夜 凌小小恢复了原状,也回到了铃驼一族的帐篷中。 但相比昨日,此时的她已然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塌上,就连“师兄”也不叫了。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师兄”不可能这么强大。 而铃驼一族也不再是她心目中的故乡。 父亲死了,贼寇混了进来。 师兄被老魔夺舍了,老魔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贼寇,还和自己取乐寻欢。 这些事.凌小小但凡想一想,都觉得要崩溃。 宋延哄了半天,也给自己一身力量编了个理由,那就是“和凌小小一样”,也是被先祖念头附体了,但他和凌小小认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说到最后,他看凌小小还在恐惧,直接道:“师妹,你就说吧,世上有哪个老魔愿意在这边耐心地哄你?” 凌小小侧头看他,只看到了他那双纯粹真诚的双眼。 宋延道:“我若说谎,天打雷劈,剑修至诚,否则道心自毁。” 凌小小垂首默然许久,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足尖,一会儿又偷偷看看远处“一晃成了神婴之上的超恐怖老魔”,如在梦中。 凌寒灯默默看着这一幕,宋延的表现越发让她放下心来。 她也是没办法,才强行出来“对车”,如今看到这老魔如此,虽知其中可能有表演和心机成分,但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哄着哄着,凌小小又与宋延滚到了一起,而凌寒灯却未曾收起了对外感知,纵然被那陌生男修占了便宜,却也好过对方趁机做些对她不利的事。 而且,有时候双修就如联姻,是通向信任的最佳捷径。 狂风骤雨后. 凌小小忽道:“师兄,那就按照寒灯老祖说的做吧。” 宋延道:“为什么?” 凌小小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像做梦一样,可是如果现在我不那么做,我.还能做什么呢?而且,寒灯老祖谋划了这么久,我又是她的后人,这也大概是我的责任吧?” 说完,她又有些沮丧道:“寒灯老祖现在很虚弱,所以需要寄生于我,然后随着我的强大而逐渐强大,等到她强大了,她也能完成她的梦想,去到剑乡深处,由此永生吧? 师.师兄所求的应该也是这个,你放心吧,寒灯老祖如果有什么坏心思,我肯定会感觉到,我也会帮师兄认真看着的,这样你们就能彼此信任了。 到时候师兄也能得偿所愿,这样寒灯老祖会开心,师兄也会开心。 而我的话我.我也会开心,因为我这个没有心性,没有天赋,本来早该死在不知哪儿的女修也能见到许多不曾见过的风景。” 宋延听着这幼稚的蠢言蠢语,知道这姑娘意识到自己成了工具。 作用一是“帮凌寒灯温养念头,使其壮大”,作用二是“成为他和凌寒灯之间沟通的信任桥梁”。 她是半点都不反抗,就这么听之任之,一副自我感动的摆烂模样。 宋延欲言又止,揉了揉她头发,道:“我也曾如你这般,前狼后虎。” 说着,他自己笑了笑,道:“不过,我对你还真不是什么虎狼.总之,你如今的处境比我好多了。既然有变强的契机,就不要放弃。” 略作沉默,他又道:“不要觉得紫府境,神婴境有多强大,纵是你始祖可能是化神境,现在不依然在挣扎么? 浩劫一至,苍生皆蝼蚁,普通人百年一过,双腿一瞪,便不管这世道如何洪水滔天,可我们却需要面对。师妹,振作起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放弃,如今你虽处境不好,可却也是变强的绝佳契机。” 话音落下,他怀里上一秒还心思重重的小女修忽的换了副神色。 凌寒灯抬眼看向宋延,道了句:“都多大岁数人了,还这么哄小姑娘。” 宋延道:“寒灯老祖在这般赤诚的时候现身,还真是豁得出去。” 凌寒灯道:“既是唯一选择,自当另眼相看。你还有力气么?” “有。” 宋延道了句。 他对凌寒灯也毫无信任,如果有办法能增加一些,自也不遗余力,彼此亲密无间却没有互捅刀子本就是一种“信任”的仪式。 如此一来,当表面的信任、潜在的互助大到一定程度时,想要毁坏这一切就需要更大的代价。 此番“他化”能遇到凌寒灯,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凌寒灯淡淡一笑,道:“那还等什么?” 数月后. 秋叶卷地。 两道虹光往青凤谷方向而去。 舆图是凌小小的,她原本想随“赤焱剑庐”公治辛等师兄弟一同去修炼,自是准备好了舆图。 凌寒灯力量微弱,所以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凌小小。 两人且行且歇,辗转至下,终于来到了青凤谷区域。 公治辛的眉毛很浓,眼睛很有神,在绛宫期时就给人以极其稳重之感,待到入了紫府重回少年模样,更是可以用一句相貌堂堂来形容。 毫无疑问,他乃是碧落山剑盟年轻一辈中值得信任的人,做事沉稳,从不冒险,待人接物,亦是落落大方,其每一次秘境探索的宝物分配,都能让所有队友都满意。 他不仅公平公正,而且实力不俗,背景浑厚,据传其义父乃是弈族大长老,所以不少修士愿意追随他一起去地气爆发处修炼。 这样的修士本就是碧落山剑盟后起之秀。 可惜,他死了。 死的很惨。 他的头颅就挂在树上。 不仅是他,那树枝还挂了许多剑盟弟子的人头。 一个肥胖肉山般的巨人正面带憨憨笑容,站在他们的人头面前,将人头在树枝上徘叠整齐,有些呆傻的目光凝视着那些人头半晌,旋即又抬手招来一把落在地上的飞剑。 对于剑盟修士而言:剑以载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他们的剑,不仅是武器,而且还是紫府境凝练本命秘术,神婴境凝练本命秘宝的基础。 这剑上蕴藏着他们的剑道感悟,以及剑心。 啪! 肉山巨人抓住了飞剑,然后忽的张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 那牙齿尖锐密集,却并非野兽般的獠牙,而是上百把微型剑器。 肉山巨人又伸出舌头,那舌头上则是烙印着古怪的漆黑剑形纹理。 他舔了舔那把飞剑,然后又把剑直接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吃完了一把,又吃一把。 一把接着一把。 随着吞吃,他周身肥膘在逐渐增多。 在把此间的数十把飞剑全部吞吃完后,他打了个饱嗝,然后眼中竟显出几分泪光,用温柔的语气喃喃道:“师父,您别担心,百味一定会让您老人家活着,一定会等到您活过来,百味就不要再吃这些难吃的剑了,到时候百味一定给您尽孝,呵呵呵.” 寒风吹过,枝头的人头全部上下颠簸起来。 人头配合这自称“百味”的肉山巨人,越发显出难言的诡异。 而不远处飞瀑旁的一处青岩上,两个青色锦袍女修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俩女修,一个体姿丰腴,神色清冷;还有一个娇小可爱,如同娃娃。 前者正是鱼玄薇,后者则是安莉。 肉山巨人并没有攻击两女,很显然.这三人是一伙儿的。 可说一伙儿,却又不恰当,因为情形实在古怪。 鱼玄薇表情还好,安莉却是瞪大眼看着这恐怖的一幕,陡然腹中翻涌,趴在青岩上呕吐起来 鱼玄薇稍稍弯身,轻轻拍带着安莉的背脊,试图让她舒服些。 或许是被呕吐声惊动了,那肉山巨人眼珠子猛地一拐,瞥向两女,咯嘣一声把一把新的飞剑嚼碎,而瞳孔忽的直勾勾盯向安莉背上的剑。 安莉吐完,深吸一口气,重新起身,然后就这么站着,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肉山巨人则是喃喃着:“放跑了两个,都这么久了,该上大菜了吧?” 这话,他已经哼唧了数十遍了。 而这一次,他也迎来了回应。 远处有数道虹光掠来。 为首之人金袍银面,面容端正,目光冷冽,扫了眼峡谷中的三人,微微皱眉,然后警惕地悬浮半空,厉声道:“仇百味!铸剑古族待你不薄,你何以叛变?” 仇百味正是那肉山巨人。 此时,他闻言抬头,瞅着那金袍人,激动道:“师兄!师父还活着!师父还活着啊!” 金袍人敏锐地感知到这可能与这师弟的背叛有关,于是皱眉道:“何意?” 仇百味兴奋道:“师父没传你《噬剑蜕形大法》,你自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师父活着! 那日,我入了心魔剑狱,我看到了师父,师父授了我这法术,叫我回去吃了他的本命剑。 我吃了,然后师父的记忆,一切就都出现在了我脑海中。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我必须吃更多的剑,收来更多剑心剑意,才能帮师父的散念凝聚起来,助他蜕形! 师兄,你快来帮我啊。” 金袍人看着兴奋无比的仇百味,道:“师弟,你都说了心魔剑狱,那《噬剑蜕形大法》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别练了,跟师兄回去,师兄会对同门解释清楚。” 话音落下,那仇百味陡然暴怒起来,他吃剑速度越发之快,同时厉声道:“师兄,师父待你不薄,你你今日不帮我也就罢了,怎么还要阻止我复活师父?!你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金袍人道:“百味,师父已经死了!” 仇百味陡然安静了下来,下一刹整个人如充气般地涨开,肥大的身躯中一道道脂肪凝聚成了飞剑形状,而毛孔中更是激射出一道道剑气,周边天穹上一秒还晴空白日,下一秒已然乌云密布,无数毒虫妖兽如同发了疯一般从黑暗里走出,密集奔腾,如飒沓擂鼓。 这便是神婴后期的暴怒出手。 杀念融天,一念杀气,自是龙蛇起陆,妖兽疯狂。 安莉瑟瑟发抖,鱼玄薇也好不到哪儿去。 “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死!!” 仇百味怒吼着,整个人化作一道光弹射向金袍人。 然而,仇百味虽强,但那金袍人也不好对付,两修竟然你来我往地厮杀,一时间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一道血光从后掠来。 金袍人还未注意,便感眉心一痛,神魂与身体失去联系,再看,却见一道手持血幡的少年从半空落下。 那少年抬手一抓,将他魂,储物袋统统摄来,继而魂入血幡,储物袋里的煞器则是飞出入了他手。 仇百味呵呵笑着,朝那少年一拱手,行礼道:“多谢唐啸宣族长!” 被唤作唐啸宣的少年微微颔首,旋即又施展血幡,将那随金袍人而来的诸多修士斩杀。 一通做完,他的血幡又强了不少,而煞器亦是增了许多,其中还有一件煞宝。 2级修玄地魂阈很多,而人人皆知若渡苦海便需煞宝,故而.神婴修士总是或多或少有些煞器煞宝。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声音。 “恭喜老祖,又得煞宝。” 话音落下,却见一个青衣神女凭虚而立。 唐啸宣,或者说无相始祖微微颔首,然后皱眉扫了眼安莉和鱼玄薇方向,在他眼中这两女并不是人,而是饵,这些年他可是不遗余力地在大事件现场把这两女带上。 可是,那个人究竟还活着么? “宁心,我最信任你,有消息么?”无相始祖传出一念。 唐宁心摇了摇头,道:“那日虚空之行结束后,我未曾等到他归来,想尽法子,甚至与毗蓝婆做了笔交易,可还是没有他的情报可我总觉得,那小子贼性极大,没那么容易死。” 208.剑狱迷踪,鱼饵之局(8.2K字-大章求订阅) “毗蓝婆一直死死盯着那贼小子,若有消息,它定能知道。我与它约法三章,说明了伥王煞宝归它,但贼小子的身体却归我们。 那贼小子手段奸猾,谨慎至极,从毗蓝婆手里逃脱过两次,毗蓝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逮到他。再加上我自作主张给的一些条件,它若有消息也会告知我族,届时一同围捕。” 青衣神女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然后又缓缓摇头,道,“我不信他死了.” 无相始祖问:“说出你的判断。” 青衣神女道:“他死的时机太巧了,而且他没用我给的镯子。 除此之外,我是女人,而他是男人,他曾经拜倒在我石榴裙下,我亦曾与他亲密无间,所以.对于他,我是有直觉的。” 唐宁心微微仰面,俏丽面容朝向天穹,然后冷笑道:“纵是所有去虚空的古族死了,他也不会死,哪怕他被九子魔母在追,也是如此。” 说罢,她又道:“族长,宁心此番已然做好万全准备,只要那小贼敢现身,那宁心必将他擒来献给您!” 无相始祖目光扫了扫周边,沉声道:“有他不过锦上添花,能不能抓到已不重要,宁心,不必执着。” 唐宁心急道:“族长,这可是您托付给我的任务,宁心失败了一次,定要抓回他将功补过!” 无相始祖道:“不独少他一人,反倒是若是总想着擒他,弯弯绕绕反倒费了功夫,走吧。” 说完,他一抓那奇异致密兽骨制成的魂幡,继而化作血光往远掠去。 唐宁心扫了一眼在青岩上的两女,淡淡笑了笑,然后一挥青色长袖也转瞬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那名叫仇百味的肉山巨人也“嘭”一声弹走了。 整个青凤谷顿时空旷下来。 许久又许久. 甚至天已黑下,依然安静。 鱼玄薇忽的一拉安莉,道:“走吧。” 安莉道:“猫戏老鼠,走不了的。” 鱼玄薇道:“再不走,剑盟后续援军来了,我们就是替罪羊。” 安莉轻叹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旋即,两人化虹而远。 沿途山头,有不少修士,大多都已惨死,而一声轻微的呻吟还是引起了安莉的注意,她几乎是本能地从高空降落下来,看着那倒地的一对儿道侣。 两人都是被青凤谷地气爆发所引来的,一副散修打扮,此时皆是重伤。男修玄袍,女修白衣。 白衣女修抬手对着安莉,嘶哑着喊道:“救” 安莉咬着嘴唇,鱼玄薇却拉了拉她道:“身魂将散,救不了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吧。” 安莉从怀里取出两枚丹药,放在女修面前,然后被鱼玄薇拉着,又继续化虹远去。 “你认得她们?” 远处一团遮掩气息的阴影里,凌小小,或者说凌寒灯问。 宋延收回视线,淡淡笑道:“不认得,想来是方才天上那老祖在下饵罢了。” 凌寒灯道:“线放这么长,那他钓的一定是条大鱼。” 说着,她笑吟吟地看向宋延,道:“无相始祖嘛,我认得,不过不熟,只是听过。” “无相始祖?” 宋延露出疑惑之色,道,“这称号,不像本地人啊。” 凌寒灯道:“他开始放线,定是一定程度上感觉到了我们。” 宋延道:“那条大鱼一定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在完全没有确认这里藏着的是谁,到底有没有藏人的情况下,就把鱼饵远远抛出去。寒灯老祖觉得他想钓的是什么鱼?” 凌寒灯道:“不管钓什么鱼,青凤谷都暂时待不了了,剑盟损失了高手,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宋延道:“是啊,可现在我们出去,便明明不是鱼也变成了鱼,那就多待会儿吧。” 凌寒灯道:“不错,待到有人上钩了,我们再换个地儿。看这架势,无相始祖来者不善,他所求的我大概猜到了,此间乱局的种子已然埋下.” 宋延淡淡一笑道:“那我考考你,无相始祖在求什么?” 凌寒灯道:“天地浩劫,众生惶惶熬百年,而我辈所想的自然是.争渡。 我欲一念留存剑乡深处。 无相始祖么,想来是想靠着炼化无穷强者魂魄,来强行渡海。” “歪门邪道,实在是歪门邪道啊。”宋延忍不住感慨,然后道,“还是你我比较好,心思纯良,只想着靠参悟剑道来一念永存。” 凌寒灯道:“你这么无耻,到底是谁啊?报上名来,说不得我们认得。” 宋延苦笑道:“自我数十年前成为魏先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是魏先了,往事如风,前尘旧梦,何必追问?” 凌寒灯默然许久道:“你若也是剑修,也能一念寄存后辈之体,我只能想到两个人。” “哦?” 宋延来了兴趣。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可能是谁。 凌寒灯道:“第一个,‘断虹剑主’萧照野;第二个,‘哑剑师’不语生,但这两位都是如今剑盟中某一古族的始祖,你绝然不是。” 宋延道:“别乱猜了,我就是魏先,是小小的道侣。” 两人遮蔽气息,通过念头,你一言我一语。 宋延默默扫向远方。 无相始祖以安莉,鱼玄薇为饵在钓鱼,这中间怕是还有宁心老祖的功劳。 此时,那两人故意离去,其实不过是为了放长线。 若他设局,没道理不用“魔母锁”囚禁住鱼饵,让鱼饵生死于他一念之间。 将心比心,无相始祖也一样。 只要他敢出现,结局只有两个: 一,他不顾唐宁心的威胁,然后在安莉、鱼玄薇惨死后,堪堪赢过了无相始祖并将其斩杀为两女报了仇; 二,他败了,为了报复他,安莉和鱼玄薇将会被当着他的面折磨死,之后他这躯体也会化作无相始祖的一部分。 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态也已改变。 做惯了棋盘上的人,他也开始喜欢坐在桌边。 既然大家见了面,又都在一片陆地上,且我在暗你在明,那来日方长。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不急。 数日后. 几道身影落在了青凤谷。 为首之人看定枝头挂着的已然风干的头颅,以及地上的碎尸,稍作感知,冷声道出句:“想是得了外援,就要与我剑盟叫板了。既来便来,正好以此磨砺我剑盟弟子剑心!” 原本就危险重重的2级修玄地越发混乱。 全面大战虽还未起,但此番“青凤谷”却给剑盟提了醒,让他们在下一处“地气爆发点”暗中埋伏。一时间,周边地气爆发点,乃至魂阈周边都成了修罗场。 转眼间,便是三年过去。 某处湖畔,湖影悠悠。 晨雾未散。 娇小女修正撸着袖子,在灵田前忙碌。 灵壤表面浮动淡金光晕,安莉又检查了一番小聚玄阵,确保此间玄花玄草能够得到充足的养分,然后指尖掐诀,施展布雨法门,细密雨水自云层垂落,将药圃中的玄花浸润的娇艳欲滴,玄草则是通透翡翠。 数个仅有练玄层次,充当药童的散修在更远处的灵壤上穿梭,手持玄器锄头根除杂草顽根。 安莉如今乃是紫府后期,对于这些练玄药童来说自是可以庇护一处的强者,再加上安莉乃是丹师药师,这些药童更是抱着拜师之心前来的。 当然,志同道合。 安莉想要治病救人,这些能够来到她面前的药童也都是如此。 此时,安莉布雨完,则又匆匆赶向不远处的药架。 药架处,亦有药童在看守着,以免此间的妖虫来偷吃了药物,见到安莉,那药童俏脸显出欢喜,行礼道:“安师。” 安莉观察了下,和气地吩咐道:“细叶雪兰若是晒干了,速去舂成汁水,制作‘圆金膏’;四照暖魄草若是好了,便赶紧去熬汤,炖煮‘丰魂汤’,这些日子来的病人可不少,大多都是剑伤和魂伤。我们可得提前准备了。” 药童笑道:“这世道还有安师这样的人,真是大家的福气呢。” 安莉正忙着呢,她挥挥手笑道:“小丽,别说这些了,快去吧。” 药童一躬身,匆匆离去。 安莉抬袖擦了擦额上汗珠,又如小猫般眯眼感受着那暖暖的阳光,熏风顺着灿金的远山大湖迎面吹来,她只觉一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这一世所经过的曲折。 她睁开眼,又破颜微笑。 可那笑容却无法笑出所有的开心。 因为,她心有所亏。 不知何时,深色朱袍的女修降落到她身侧,随她一同看向远方,轻声道:“还在想他吗?” 安莉未曾摇头也未曾点头,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鱼玄薇问:“什么话?” 安莉道:“唐宁心曾经和我说,他是有多信任你才会让你看到他可怕的一面。那时候我还不以为然.” 鱼玄薇道:“他和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莉道:“可我已经明白,世道就是如此,虽然不甘,可真的如此.他想改变我,但我变不了。我不仅变不了,还辜负了他的期待,伤了他的心。” 鱼玄薇笑道:“他若那么容易被伤,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安莉道:“如果他还活着,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现在就是一个鱼饵,他若来了,必遭危险。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修,根本不值得他去期待。虽然,我很想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两女正交谈着,远处传来急促鹤鸣。 却见两名散修抬着个面色惨白的伤者从远而来,远远儿喊着:“安师,救命,救命!!” 安莉深吸一口气,仰头笑道:“现在哪怕知道我是鱼饵,可只要还能炼丹救人,那每一天就都是有意义的,每一天就都会开心。” 说完,她应了声:“来了~~” 药舍檐角铜铃轻晃,发出令人安心的清音,她将病人迎入屋中,从玄宝针匣取出一根七寸长的玄冰色长针,开始金针疗伤,又佐以汤药。 一阵忙碌后,那病人感激地道出句:“多谢安师。” 安莉温声道:“好好养伤呀。” 慢慢的,药舍的人越发多了。 安莉不停忙碌着。 累了,她便稍稍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稍作歇息,这样的地方总让她想起温泉岛。 那时候,白师兄也会仿着红叶岛枯叶剑师的布置,在院子里放个躺椅,但凡累了就会躺上去,摇摇晃晃,哼着曲儿。 绕来绕去,她想念白师兄了。 哪怕,白师兄从未存在过。 可白师兄却是她心目中永远定格的完美,再无人可以改变,哪怕.宋延也不行。 就在这时,天空忽又有青光血虹闪过,安莉一惊,仰头看去,却见半空飘着个邪异少年与青衣神女。 这正是无相始祖和她曾经的那位好姐姐。 她急忙拜倒,恭敬道:“拜见老祖。” 话音才落,无相始祖忽的一抬手,那致密兽骨魂幡中陡然射出光泽,如血光铺天而落,“嗖”一下便穿透了一名病人的身体,将其神魂给拽了出来,然后纳入魂幡。 安莉一愣,急道:“老祖留情,老祖留情,他们都是无辜修士,都是无辜的.” 嗖! 又一道血光,刺入个正捂着肩膀想要逃离的女修病人,然后将那女修神魂给拖了出来。 那女修没了魂,躯体从半空落下,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地盯着安莉方向。 安莉双目发红,声音发颤,连连哀求道:“宁心姐姐,他们他们都很弱,老祖纵然收了去,也没多少用处的。放过他们吧,他们.他们都是因我而来啊.” “啊”字落下,她双目已经通红。 而不少病人,已经陪同病人前来的修士都已御器尝试逃离,但天穹瞬间落下如鸟笼般的血光,穿透一具具身体,攥走一道道神魂。 余下的病人,修士瑟瑟发抖,蜷缩在屋里,一个个往安莉投以惊恐的目光。 药童们更是六神无主,手足冰凉地立在原地。 青衣神女小足微点,彷如从水云间裹着梦幻而来,然后落到安莉面前。 安莉哽咽着道:“宁心姐姐,让他们走吧,好不好?我.我很乖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宋延出现,我一定会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你让他们走吧,好不好?” 青衣神女微微弓身,手指挑起安莉的下巴,看着那泪流满面的脸庞,笑道:“我总算明白那贼小子到底喜欢你什么了。” 安莉道:“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青衣神女嘻嘻笑道:“那只是你以为。” 安莉愣了下。 青衣神女笑道:“至于你的请求,姐姐也恕难如愿,族长要做的事儿,我们晚辈岂能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血光再度落下,毫不留情地往余下修士落去。 安莉“啊”地怒吼一声,双指微并,飞剑掠出,她看向高空族长,想要拼死前去阻拦。 但她并未能起身,青衣神女在她面前,那恐怖的压迫力如同沉甸甸的山峰压在她身上,让她无法动的分毫。 下一瞬,血光冲破屋舍,摧毁药田,撞飞药架,将病人,药童一切生命全部摧毁,然后帮着一个个生魂卷入魂幡。 无相始祖扫了眼青衣神女,道:“宁心,这饵的作用越来越小了,带她去其他地方试试吧。” 青衣神女恭敬应了声“是”,然后道:“恭喜呀,小安莉,你又可以去其他地方治病救人了。” 安莉喘着粗气,双目发红地瞪着她。 青衣神女笑道:“哟,还气呀?” 安莉怔怔地看着她,这曾经在她心中如同神女般纯洁高贵的宁心姐姐,此时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明明还是笑着,明明还是那么美丽,可在这皮囊下却是包裹着一个狰狞邪恶的灵魂。 唐宁心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鹅鹅”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擦去安莉的眼泪,又道:“这么纯洁的小羊羔,还真是我见犹怜呢,难怪那贼小子喜欢你。” 高处,无相始祖化作血虹再度飞远。 他这些日子忙碌着到处收割。 而余下之事,自有唐宁心为他处理好。 唐宁心看着那诸多尸体,道:“小安莉,别说姐姐没照顾你,我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快点把人安葬了吧,过时.不候。” 安莉手脚冰凉,一动不动,而另一边早在老祖到来时就已恭敬拜倒的鱼玄薇匆忙掠来,一拉安莉。 安莉狠狠抽了抽鼻子,又狠狠擦去眼泪,红着眼开始埋葬那些因她而死的药童,病人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又有两道虹光落下。 却是一对儿道侣。 女的,眉眼纯洁,一身素白,手握把深青色皮伞,那伞不知怎么回事,落地之影显得格外深邃,且斑驳不一,细细看去,竟好像是人的影子。 男的,体魄雄壮,器宇轩昂,行步之间大有龙腾虎跃之姿。 两人一到,那女子便收拢青色皮伞,来到安莉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埋葬尸体。 而男子则来到宁心老祖身侧,道:“老祖,寒流谷的魂阈爆发在即,可要做些安排?” 唐宁心看定这男子,笑道:“雄甲,看来你们这对道侣过得倒是挺和谐。” 这男子,正是当年宋延未至时,年轻一辈的最杰出天骄————唐雄甲。 如今一晃近三百年,这位天骄也已经堪堪达到了神婴初期,只是还未彻底巩固境界,如此速度已经令人咋舌。 唐雄甲侧头看了眼那正在认真挖土埋葬尸体的白衣女子,柔声道:“我不论别人如何看待素素,可在我眼里,素素是个知书达理,温柔懂事,识得分寸的好女子。她双手染过血,可都是被逼无奈,若能生在个名门正派,她定是缥缈出尘的剑仙。” 说完,他又自豪地笑了笑道:“素素的修行天赋或许一般,但她的制皮天赋却强的可怕,这数百年来,她无数次实践,无数次请教各种奇人,又见了不少书册,如今已然创下了独门制皮秘术————夺影嫁衣。” 唐宁心颔首道:“素素早将《夺影嫁衣》奉给我了,这功法能夺他人之影,以之获得他人神相因果,然后缝入皮影,着实神奇。” 说罢,唐宁心忽又秘密传念道:“她对宋延是什么态度?” 唐雄甲回音道:“她给了我好几个宋延可能去的秘地,以及曾经的身份,我顺藤摸瓜,越查越觉得宋延可怕。 不过,老祖可莫要揭穿。素素说了.她好歹受过宋延恩惠,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恩将仇报。再说了,如今她还能在安莉鱼玄薇之辈身侧,若有蛛丝马迹,也能敏锐察觉。 素素将我当做了一生一世的道侣,她什么都与我说,她不负我,我也必不负她,也望老祖今后莫要为难她。” 唐宁心微微颔首。 唐雄甲可不是什么二愣子,这可是无相古族天骄,心性谋略,天赋资质皆不俗,如果那汪素素有什么异常,他定能看出。 如今的青凤谷,纵有地气爆发,产生玄心般的效果,但再无人敢靠近,因为这里死了太多太多修士。 有七大寇的后续埋伏,有剑盟的反埋伏,有误杀再加上汇聚来的妖兽,久而久之,干脆没人来这晦气的地方修炼了。 此时,月黑风高,崔嵬的山影倒映在此间,而大片大片皲裂的地下正在涌出夸张的玄气。 凌小小左看看右看看,却见自己前后左右都是妖兽,但那些妖兽却没有一个理她,好像是把她当做了同类。 她盯着其中一头白面妖猿看了半晌,那妖猿也翻眼看了看她,然后又不理她自顾自地汲取起玄气来。 凌小小傻乎乎地瞪着眼,耳畔传来宋延的声音。 “快修炼!人家妖猿都比你勤奋!”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妖兽完全不理我们呢?” 凌小小知道高明敛气能够躲过很多搜查,可是这已经不是敛气了,而是彻底融入了妖兽。 宋延看着这好奇无比的小女修,没好气道:“你有没有一点身在险境的自觉?” 凌小小吐吐舌头道:“这么久处下来,我已经知道师兄和老祖都是好人了嘛。” 宋延无奈道:“还真是被你识破了。” 凌小小做了个鬼脸,道:“那我可真是好运!如果不是师兄,我也早就死了!如果师兄是个可怕的老怪,那我也早就死了!” 她兴奋地看着宋延,红扑扑的小脸格外可爱。 宋延板起脸道:“我可不是好人!” 凌小小道:“知道知道,师兄毕竟是前辈,也要维持前辈的威严嘛。” 宋延哈哈大笑起来。 这蠢姑娘让他认识到了另一种特性————一个好人,总会千方百计地为别人开脱,然后拼了命地给对方贴上好人的标签。 如今,他就被凌小小贴上了好人标签。 这让他感到舒服,也让他不想在这小姑娘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毕竟前车之鉴摆在那儿。 幼儿园的小朋友就该永远待在幼儿园,而不要长大。 凌寒灯从“同族神魂锚点”处归来,但因为虚弱,大多时候还是需要静静潜伏,等待凌小小修炼强大后,才能逐渐恢复。 这种状态反倒是让宋延安心了一些。 若是凌寒灯天天醒着,那他就要和这老梆子天天斗心机,你防我我防你,就连说话都跟打哑谜似的。 凌寒灯并未没有违背承诺,她虽然惜字如金,却也为宋延提供了不少有关“苦海剑乡”的情报。 宋延微微闭目,略作回忆,脑海里便浮出了凌寒灯的声音。 “苦海剑乡,乃是本天地的剑乡,其内部乃是执念具象化的执念迷宫,你若不成为其中一员,若不被吞噬污染,那么永远只能在外面,而无法进入其中。” “进入其中后,若想归来,只有两条路径。 一条,等待执念洋流,随着洋流被卷送到第一层的执念层,期间依靠煞宝支撑,然后在苦海中静待魂阈或别的机会,之后离开; 另一条,神魂锚点,这也是化神强者创下本族后的好处,纵使迷失在剑乡深处,只要存在锚点,那都是可以借助锚点返回的,可每次返回因为是入了后裔的体内,所以境界会大幅度下跌,虽然不会惨成我现在的模样,可却也无法恢复到原本的实力巅峰。” 宋延没问多余的问题。 过多的问题,会显得他很无知,让凌寒灯明白他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化神老怪。 合作双方再如何真诚,但若是哪一天双方地位不平等了,那.就危险了。 所以,宋延暂时以“听”为主。 待到那日不演了,他自会问个真切。 凌寒灯又道:“你稍稍等我些年,等我神魂恢复了,自会择一处地儿,陪你一同进入苦海剑乡,共同探索。” 这也是试探,因为宋延如果不是老怪,没有后裔,他是不敢的。 可惜,凌寒灯怎么都没有料到宋延掌握着一门叫做《养尸法》的秘术,更没料到.他不仅会《养尸法》,还有一门天地之主坑死上古天尊的《斩尸法》。 这些日子,宋延运用通天智慧略作尝试,已然寻到了一个“能令任何化神老怪都感到不适”的手段:用斩尸法分出一尸进入苦海剑乡,然后再借助本体的神魂锚点返回,重新融于本体。 尸离之后,本有些神魂伤痕,但这种伤痕,却可以用《养尸法》很快养好。 今日,凌小小要在这青凤谷处突破紫府,这一突破没个十年时间办不到,宋延正好来试试来“苦海剑乡”。 神婴后期修士已有三天魂。 无论“斩尸”还是“养尸”皆是据此而来。 宋延分出善魂。 善魂宋延手持长剑再度来到心魔剑狱门前。 在与一个身插锈剑、流淌邪念的门后剑修对战后,他的剑也被慢慢腐蚀。 这一次,他听之任之,片刻后,他面前那颠倒的漆黑大门,颠倒的庭院全部都变得正了过来。 善尸宋延踏入了庭院。 而这里,已经不在之前禅剑斋提供的《苦海剑狱的观想图》中。 他在门中,而不在门外。 顿时间,一股沉重的力量压了下来,让他只觉步履维艰,同时他耳畔开始响起古怪的低语 善尸宋延眼前忽的踱步而来一人,那人面容严肃,但在看到他时确是露出喜色,惊喜地喊道:“绣虎,你怎么来了?” 庭院顿时消失,和煦的晚风从缥缈海上吹来。 湖光瑟瑟,红叶岛尽头的药庐前,藤椅未收,药架满载,白发老者收起记载草药图册的书卷,匆匆来到他面前,双手拍在宋延手臂,激动道:“好小子,多年不见,壮硕了许多啊。来,快和我说说,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善尸宋延只觉一股强烈的幻术之意袭来,哪怕他自己就是神魂系的大师,此时却依然沉浸其中。 他猛然摇了摇头,却见红叶岛上一草一木都如此清晰。 他又猛然揉了揉眉心,一切都未变化。 正想着,枯叶剑师已经拉着他聊起了家常。 岛屿未变,药庐后还有孟婆婆。 善尸宋延略作歇息,次日一早,枯叶剑师和孟婆婆则将一本功法拿到了他面前。 枯叶剑师还有些扭捏,喃喃道:“这功法直接传给绣虎,会不会不合规矩啊?” 孟婆婆泼辣道:“绣虎的资质天赋放在这儿,哪个敢嚼舌根?” 说完,她就匆匆上前,将一卷功法摆在善尸宋延面前。 善尸宋延一看,功法上浮出几字:《噬剑蜕形大法》。 此法,吞噬他人剑意,在吞噬中可重塑自身,越发领悟剑道真意。 善尸宋延道:“师父,吞噬他人剑意,那他人岂不是就死了么?” 枯叶剑师和善地看着他,道:“你能想到这一点,为师很是欣慰,但你的想法错了。” 善尸宋延问:“为何?” 枯叶剑师道:“你见过大海么?” 善尸宋延点点头。 枯叶剑师道:“百川汇聚,方成沧海,这些单独的剑意就如小小的溪流,而你却是在努力地将它们汇聚起来,帮助它们形成沧海、溪流着,若遇旱灾,须臾蒸发,消失人间,但沧海.却可永存。 身为剑客,最重要的便是剑意,若是因为身陨而失了剑意,那纵死也是遗憾无比;但若是它们能够汇聚到你体内,从而永存,那剑客便是死,也已无憾。你可明白?” 善尸宋延恍然,道:“那练吧。” 话音落下,一股神秘的剑术法门已然钻入他脑海,而不远处的缥缈海上空突有虹光落下,一个周身流淌邪念,手握锈剑的修士出现在了他面前。 宋延匆匆踏步上前,在枯叶剑师惊愕的眼神里一剑就把那修士给斩了。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对面修士的剑意入体,以及自身的变强,咧嘴笑道:“当真好剑法!!” 216.屠龙,奴祖(7.4K字-大章求订阅) 鲨妖眼见剑虹掠至,冰晶巨斧顿时挥下相挡。 轰! 一声碰撞。 鲨妖愣了下,眼中戏谑之色消失。 同为神婴初期,纵使两者只是彼此试探性地交手,却已明白对方实力。 鲨妖挥了挥手,船下那海妖巨影又潜伏入海,鲨妖看着对面升起的人,问道:“阁下是谁?” 宋延接过飞来的剑,单手一抓握在背后,然后掷地有声道:“星罗域,石煌。” 鲨妖见他收了剑,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此时又寻思了片刻,道:“石煌?为何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宋延眼中露出怒色,但隐约里,那带着诡笑的红唇张开,魔音贯耳道:“阁下好生无礼。” 鲨妖忽觉一阵恍惚,心中顿时生出对方情真意切之感,想来是做不了假,于是忽的咧嘴,露出惨白的牙花子和错齿,道:“我观阁下已然混迹在了凡人,想必走投无路吧?” 宋延冷哼一声,继续运用着魔音道:“末世如此,谁又能有路走?” 鲨妖压低声音道:“可要我介绍一条路予你?” 宋延顿时色动,眼珠咕噜噜一转,换上笑脸道:“鲨兄,请说。” 鲨妖见他换脸如此迅速,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观兄台,乃是正统修士,你我皆为一路人。既如此,便随我走吧。” 宋延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运载童男童女的海船,以及海船上正惊骇望着他的众人。那众人还以为他要斩妖除魔,可惜转眼间就见他和妖魔打成一片,如今个个儿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而婉婆婆更是愤恨地看着他。 宋延忽道:“以后如何我不管,但这条船是随我来的,让他们走。” “嘿,道心么?”鲨妖笑道,“你们人族就是虚伪,道心什么的也就是讲个眼不见为净么?” 说罢,它又道:“那行,便是少一口新鲜口粮,就当你我结个善缘了。” 宋延重新飞落甲板。 众人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在他们心中“仙人无所不能”,那么不知不觉中取代二帮主也实属正常,此时一个个跪下,连连叩首。 宋延摆摆手道:“速速调头,早日回山阳城,不过山阳也非久居之地,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急忙道:“多谢仙人指点。” 宋延又迈步走向婉儿。 婉婆婆终是垂下头,道:“老身有眼不识仙人,冒昧了。” 宋延抬手抚过她的头发,一缕黑影从他指尖流出,悄悄流入了婉儿的影子中,这黑影里有一只皮影妖鸟,还有一只伥弥。 妖魔背信弃义乃是常事,这会儿答应了他放人,稍后说不得等去远了,又让海妖去追杀,而皮影妖鸟便是以防万一。一旦出事.妖鸟可以抓着整条船飞走,若是船保不了,那保一下婉儿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伥弥,则算是弥补婉儿了。 此时,看着垂首的老妪,他轻声道:“破虏公始终是破虏公,人遭险事必有大变,他在山中无意撞见我,又与我论起世间种种,结为忘年之交。他心有格局,只惜不能修玄,否则本座说不得还要收他为弟子。你实在不应该去怀疑你的相公。” 婉儿身子一颤,抬头道:“您” 在她眼中,宋延面容幻变,重新化为了当年那少年仙人的模样。 婉儿和宋延四目相对。 许久,老妪又低下头,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她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道:“老身,再无遗憾。” 两人相视一笑,宋延挥挥手道:“走吧。” 来时船,迅速调头折返。 宋延重新飞起,来到那鲨妖身侧,魔音贯耳道:“鲨兄,无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我好歹也是个神婴境,一定能帮到你们。” 鲨妖心里本就存了一丝“如今正缺了人做事,若是给上头再介绍一位神婴,说不得还有重赏”的想法,此时一听这剑修神婴,那想法顿时开始扩大,大到一种“昏了头”的程度。 鲨妖顿时生出强烈的迫切之心,它想要赶紧带这位带到上头面前,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龙形雕像定于海底,彼此勾连,形成了一座隐蔽大阵。 这大阵中竟有不少处氤氲着地府之气。 但,那诸多地府之气却因龙形雕塑而被封闭着,因此无法被外在感知。 两道身形下降到龙形雕像的界膜外。 宋延施展魔音,感慨道:“鲨兄,我虽不识此阵是何作用,却深感厉害啊。” 鲨妖心中本有几分“带土包子开开眼”的居高临下感,这种感觉很少很少,可随着宋延的开口,顿时就扩开了。 鲨妖只觉一阵恍惚,得意道:“没见过吧?” 宋延左看右看,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道:“没见过,厉害,厉害啊。这阵想来应该能够隐蔽气息吧?” “隐蔽气息?”鲨妖不屑地嘿然笑道,“这阵最大的作用是封锁气息,而且还是封锁地府之气,一旦释放出些微,就能引来许许多多的天灾兽,届时上头自有妙用。” 说完,它又道:“石兄弟,我们干的是大事,你来这儿,是真的来对地方了。” 宋延急忙点头,摆着一副拘谨的模样,连声道是。 鲨妖只觉心中充满了介绍欲,一心想让这位小兄弟开开眼。 一人一妖边走边聊,相谈甚欢。 宋延也在这般的介绍中,大体了解了这海下“产业链”的构成了。 这阵名叫“九龙锁地阵”,乃是鲨妖口中一位自称鬼王的神秘修士设定的。 那一座座龙形雕像乃是取代了“阵旗”作用,而其对材质的要求极为苛刻,据传乃是龙骨。 而这大阵名为“九龙锁地”,但龙像却不止九座,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加一座。 随着增加,这“九龙锁地阵”覆笼的大阵范围也在扩展。 此间汇聚的妖魔乃是在阵罩中的一片安全区域,冒然进入者,若是未曾抵达安全区域,说不得就会被地府之气给弄死。 当然,这些地府之气也同时起着强大的遮蔽气息作用。 鬼王一旦行动,便会开启“九龙锁地阵”,将地府之气调往附近早已安排好的人类城镇,将天灾兽引过去,之后则大开杀戒,将天灾兽和人类一同献祭。 鬼王的部下大多都是周边区域落单的神婴,无论妖魔,人类,只要是强者,又经过了考核,都会被收下。 鲨妖就是其中之一。 可枯燥的阵中生活使得妖魔和修士们都产生了“从附近捉些人类来玩”的念头。 妖魔喜啃吃壮丁血肉,因为壮丁的肉有嚼头。 而近些日子,修士们见惯了杀戮死亡,也开始逐渐堕落,有不少就提出了要带点童男童女,故而才有漕帮抓童男童女的一幕。 至于周边凡间国度的皇帝,也早就被这些修士控制了。 为的,就是在这朝不保夕的地儿享受享受。 宋延一路走,一路看。 他一直明白自己不是个好人,可相比他,这鬼王麾下的修士才是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 魔,当随心所欲,而不当胡作非为。 魔是有魔心的,有了心,就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情欲便明白因果。尊重自己的因果,哪怕这因果不被世人所理解也无所谓,只因魔心逍遥,何需解释? 可这些随意献祭苍生堕落修士,他却着实有几分羞与为伍。 宋延和鲨妖谈谈笑笑,但他的双眼已经眯起。 他有预感。 今日,便是了结因果之战。 深海水纹中,厚皱的巨龙眼睑缓缓上翻,带动水流起伏,周边则有一缕缕生命能量正在往他体表灌入,每一次灌入都会使得他周身的鳞片越发清晰些微。 ‘陌生的气息’ 终究主场,阴阳玄龙悄悄运转九龙锁地阵,顿时看到了与鲨妖行走一处的剑修。 阴阳玄龙若有所思地心中暗喃着:‘剑修?’ 再一偷听,他又获得了新的信息:‘原来是新来的。’ 巨龙重新闭上眼睛。 星罗域的修士,散落在人间也很正常,毕竟他有不少修士都是这么寻来的。 深海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然,一炷香后,那眼睛不知为何又缓缓睁开。 ‘还是谨慎些,多问两句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这里,阴阳玄龙陡然传念给那戴着鬼面的唐长生,问道,“有个叫石煌的剑修是你让人领进来的吗?” 唐长生正握着舆图,在思索下一个“钓天灾兽”地点,感到脑中传念,他陡然皱眉,道:“什么石煌?” 阴阳玄龙瞳孔陡然紧缩起来,他沉声道:“鲨妖带着他往你那边去了,你应该会很快看到他。” 话音落下,对面沉默了下来。 阴阳玄龙追道:“唐长生,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对面有了声音传来。 很简单的三句话,却一句比一句肃杀,冷冽。 第一句。 “我看到他了。” 第二句。 “我不认识此人,你既也不认识,那我们的麻烦来了。” 第三句。 “他不是天人,就是.宋延。” 阴阳玄龙冷声问:“那你待如何?” 唐长生道:“杀了,又是一笔丰厚的生命能量,二姐都能彻底从苦海出来了。” 唐长生看到了那玄袍剑修,神色诧异地看向鲨妖,笑道:“我们的巡查使又带来了一位弟兄,不错,去领赏吧。” 鲨妖憨憨地摸了摸头,它此时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没有资格不经过允许,就把人带入阵中的”,但是鬼王的态度似乎很和善,很开心,这说明它没有做错。 但,让鲨妖疑惑的是,鬼王为什么要用“又”字呢? 它还未从恍惚中挣脱出来,此时迷迷糊糊地退下,又贴心地反手关起了这水中石门。 唐长生戴着鬼面,端坐在珊瑚宝座上。 此间周边并无水流,而是个空旷的洞府。 案几上摆着玄果灵茶,茶香犹自袅袅。 “吃点什么?” 唐长生问。 旋即,他笑道:“阁下想来还不清楚,来了此处,便都是兄弟。这末日之前,相互扶持,实属正常。” 宋延拘谨道:“鬼王殿下,今后我就在您这儿讨生活了,哪能喝您的东西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舔着嘴唇,一副已经很久没碰过玄酒玄茶的模样。 唐长生哈哈笑道:“客气什么?那就喝茶吧,我看道友为人雅致,定是爱茶不爱酒。” 宋延笑道:“您看人真准,我这个人自打凡人起就不爱饮酒,成了仙也是滴酒不沾。” 唐长生从珊瑚宝座上起身,然后迈步走下,边走边客气地指着一旁的座位道:“坐坐坐。” 宋延坐了过去。 唐长生抬手一挥,一壶散发着冰晶寒雾的茶水便出现在了宋延面前。 宋延捧起茶杯,又放下,赔笑道:“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先做点事,然后再” 话音未落,头才抬起,他陡然看到了一道幽光。 光从唐长生手中炸开,几乎一瞬就将这整个宫殿给拉扯地歪歪斜斜。 可旋即,那光的冲击力却又戛然而止,这使得宫殿在这一摇一晃中彻底粉碎,化作深黑海水中漂浮的瓦砾。 珊瑚宝座,案几,桌椅,木架等一切雅致的家具都随之飘远,又被深海高压给碾碎压扁。 宋延的左手食指正抬起,挡在了一根金色大桩的末端。 两人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一人突兀偷袭,另一人却几乎在同时抬手。 所以才产生了这一幕。 宋延原本拘谨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继而仰头狂笑起来。 他越笑越开心,然后启唇,发出魔音:“百相生灭桩,这等化神层次的功力,你这条龙,我看你今日还往哪儿逃!” 唐长生闻言,顿时明白对方把他当做了“阴阳玄龙”,而这恰恰符合了他和阴阳玄龙的计划。 两者的计划就是,遇到强者,他吸引注意力,阴阳玄龙负责在关键时刻进行偷袭,给出致命一击。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承受两个化神,而且还是两位一体的化神的如此算计? 见到无需自己引诱,对方就已误会,唐长生虽有几分侥幸,但并不意外。 因为他和阴阳玄龙的秘密,只有唐宁心一人知道,而唐宁心近期还和他通过念头,对方的忠诚他是相信的。 “宋延。” 唐长生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你找这儿来了,是什么仇怨,让你如此紧追不舍?” 宋延道:“你我因果摆在这儿,总得寻条出路,要么朋友,要么敌人。” 唐长生道:“那为何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宋延道:“天魔的字典里从无信任二字,你觉得.我们可能成为朋友么?” 唐长生笑笑道:“也是。” 说罢,他长叹了一声道:“若我不是天魔,说不定我会很乐意交下你这个朋友,毕竟你我曾经有缘,在那缘还是善缘的时候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你我说不定就是并肩作战了。 只可惜,我别无选择,也无出路,除了化身天魔逃离天地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法子. 你呢? 如果今日你杀了我,你打算怎么逃出这天地囚笼?” 当问完“笼”这个字,当看到宋延似乎露出思索之色时,唐长生就果断地出手了。 他掌纹赤金,那桩也赤金,桩周一切物皆在崩碎,又再重组,化作纯粹的玄气,又携带着数百种神婴层次的法术,往前轰隆隆碾来。 百相,生灭,含义正在于此。 在宋延眼中,那百相生灭桩已经化作了一面“法术墙”,其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精妙法术,有五行玄术,有诡异幻术,有音波奇术,有噬魂秘术,林林种种 若是此时宋延施展一道法术,那么百相生灭桩的法术墙上几乎瞬间就会模拟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法术,然后又很快会形成一道克制他的法术。 一桩之威,千变万化。 宋延迅速收起飞剑。 唐长生眯眼看去,心道:‘果然,用剑并非他所擅长,能装模作样一下,真打起来,还得是依靠体魄。’ 果然,下一刹,宋延体表泛起繁复的天道文字,那五指成勾,就直挺挺地往法术墙抓去。 强大的法术墙陡然坍圮,以宋延手掌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那流于表象的法术迅速被拆散,重回各色玄气,只剩下中央那早与唐长生神魂相通的百相生灭桩。 嘭! 桩落。 拳至。 嘭嘭嘭! 力量复杂,但说到底,还是个桩对拳。 唐长生忽道:“你的百相生灭桩呢,之前不是瞒的挺好么?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本命之物是什么。” 宋延道:“解决你,还不需要。” 说罢,那小天道文字“引”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他周身,他飞身而上,陡然巴掌牢牢锁住那桩。 唐长生也不慌张,陡然运劲,一股绝非玄气的雄浑伟力从桩上往宋延轰去,那是桩化一处秘境的力量。 轰! 宋延只觉全身被强大的能量波涌过,血肉都跌宕起伏了一遍。 不过,他却安然无恙。 下一刹,他仰头狂笑起来,道:“有点意思,看来你值得我用全力。张大你的眼,看好了,这便是我的本命之物。” 说罢,一手藏雾,一手托举着百相生灭桩的一头玄衣仙人陡然浮现。 唐长生看着那玄衣仙人,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呵,你我还真是有缘。我是无相,你却是这般欺诈的秘术,难怪能瞒过我。只可惜,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 宋延道:“看看真正的本命之物用法吧。” 说罢,那玄衣仙人直接融于了他的身体,这使得他的身体越发强悍。 唐长生一愣,这种本命秘宝和身躯融合的法门,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毕竟强大身躯乃是化神妖魔专属,本命秘宝乃是人类专属,这两者如何能融? 此时,他面露慎重之色,右手持桩,左手虚抬,九龙锁地阵中的一缕缕能量直接往他涌来。 “来战!” 唐长生眼中闪过疯狂,手中大桩借阵势往宋延碾去。 宋延抬臂,嘭一下挡在了桩上。 那桩顿时反弹,震得唐长生虎口直接裂开,鲜血直流。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就只有这点能耐么?” 宋延继续狂笑着。 随着他的出手,周边一切玄气在疯狂地往他涌来,以至于唐长生手中的百相生灭桩威力削弱了不少,若不是百相生灭桩本身不依赖玄气而存在的“一境之力”和“九龙锁地阵”的力量,唐长生早就崩了。 而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的泛起了古怪的气氛。 那气氛才刚显出,远处深海就出现了一片灰色的云雾,云雾中巨大轮廓若隐若现,上一刹还在远处,这一刹就已到了眼前。 阴阳玄龙已经等了许久了。 此时,它直接动用了苦海龙族特有的力量。 行云布雨,吞云吐雾。 只不过,这云雨雾可不普通,而是“瘤境三态”的超级加强版,此时缠绕在阴阳玄龙周身的乃是极度致密的执念,这些执念快速流动,哪怕是神婴境修士碰到也会一瞬间被这高速流动的执念扯去因果、丧失记忆,然后又被新的杂乱的执念附着上,而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苦海龙族并没有真龙的鳞甲,但它们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龙鳞。 那就是执念! 也有属于它们自己的行云布雨法。 那就是形成苦海之云,降下苦海之雨。 阴阳玄龙一直在等机会偷袭。 而现在,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一个宋延躯体力量,秘宝力量皆已用出,并在专注对付唐长生的机会。 没有人能想到他此时会突然出现。 也没有人能想到他和唐长生是一体两面。 更没有人想到他堂堂苦海龙族,居然能隐忍到这般程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你死! 说时迟那时快,龙随风云,一卷而至,他甚至连嘴都没张开,而是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撞向了宋延背后。 而就在这时. 令人更意外,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宋延的背后.长出了两个头,两只手。 而不知何时,宋延的一只手中忽的多出了剑,一把刚刚被他收起、看起来并不擅长的剑,以及一把幡,五根锁。 此处明明光线极暗,可他的身侧却多出了个影子,影子越膨越大,显出个多头诡异魔鬼的样子,其中一个头还是龙头。 “等你好久,你总算来了。” 阴阳玄龙瞳孔紧缩,旋即露出决然之色。 下一刹,宋延手中长剑飞掠,幡中魂爆,剖开龙鳞,那皮影魔鬼则是顺势而起,直接抓住内里阴阳玄龙,抬拳暴打。 宋延则又转身往唐长生而去。 唐长生只觉眼前眼花缭乱,如一叶扁舟落在风暴海上。 前一刻还和他打的有来有去的宋延,这一刻直接呈现出碾压之势。 终于 嘭! 桩灭! 唐长生奄奄一息。 鳞碎! 阴阳玄龙趴伏在地。 宋延抬手一抓,伥王之力瞬息落在阴阳玄龙身上,后者挣扎了几下,便被摄入宋延那伥王煞宝上,然其纵然衰弱,但力量极强,强到宋延的伥王煞宝几乎整个儿被撕碎。 宋延勉强维系着两者平衡,心想着到一处安静的地儿才炼化。 旋即,他看向了唐长生。 唐长生靠在一处残破的宫殿石柱上,虚弱地笑道:“阁下机心实力皆在我之上,只是不知如何识破我与玄龙一体两面?” 宋延道:“天魔附体,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自然留个心眼。” 唐长生自嘲地笑笑:“也对.” 宋延道:“结束了。” 唐长生一愣,忙道:“且慢。” 紧接着,他急促道:“阁下煞宝若想炼化玄龙,实是艰难,不过.我可以助阁下一臂之力。” “哦,对了。此处这九龙锁地阵颇为玄妙,我可以告诉阁下如何将此阵收为己用。” “还有还有,阁下好歹在我无相古族住过一段时间,我也大概从宁心那丫头处知道阁下脾性。唔这里的修士和妖魔实在是太过分了。阁下想必打算在离开这里前杀了他们吧?那正好,这些修士的气息我全识得,我给阁下带路啊,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唐长生笑着道:“我知道阁下不信,但不妨先将我练成伥鬼,我.会全力配合您的炼化。 阁下这般妖孽,我叫一声主人,也不落了身份。 那许多人想叫还叫不到呢! 只望主人能够带着我,去到这天外,看看未来若有朝一日,主人能帮我重新择一具身体夺舍,我更是感激不尽。” 旋即,唐长生闭上眼,任由宋延将手点在了他眉心,顺利扯出了他的神魂。 两年后. 冬。 两个人族修士御剑于沧海,彼此交谈着。 “此番大难不死,我也算看淡了,今后不如就在人间享乐,叫那许多凡人为我等做牛做马。” “不错,既然天地将倾,我等也无可奈何,盘个国度下来耍子吧。” 两人又掠行一阵。 忽的,其中一名修士道:“前面有城市,走,我们去看看。” 另一名修士忽道:“等等,那是什么?” 两人同时看去,却见那古城外的沧海上,矗立着一道巍峨气派的血肉巨碑。 那碑通海底,如老树植根,坚固难言,往上耸立则如高山,故纵然此间风浪再大,也不可能另这血肉巨碑挪动分毫。 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血肉巨碑上居然散发出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气息。 “是是紫府修士的尸体这得多少修士尸体再加以金属,才能炼制成了这巨碑?” 另一名修士颤声道:“不不止紫府,我见过宗主,宗主乃是紫府后期,可这石碑比宗主气息还要可怕。 神婴!是神婴修士尸体!!!” 两人越来越近,前一刻还想着奴役苍生,享乐一阵,这一刻却都已全身颤抖,恐惧难言。 他们看着那血肉巨碑,碑上刻了五个大字:扰人间者,死! 再远处,一处南北只有数十步距离、随时可能被淹没的荒岛上,一个气质洒脱的修士正口叼鱼骨,怀抱长剑,遥遥看着那巨碑。 那修士笑了笑,一口吐掉鱼骨,然后朝着那血肉巨碑微微颔首,似是示以尊重,然后喃喃道:“老翁还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修士在这边为非作歹,看来.已经有人提前做了嘛,只是不知是谁。罢了,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209.等同化神,蓄势待发(5.3K字-求订阅) 善尸宋延感受着自身的变强,充满兴奋。 刷! 沾满腐锈桃花的剑再度斩落! 对面那周身邪气流淌的女修木然地拔出体内剑迎了上去。 她的剑意或许不弱,但她本身却比善尸宋延差了太多太多。 宋延的剑如垂天而落的钢筋斩落与一根茅草。 嗤! 嘭! 女修剑断,身成两半,然却“藕断丝连”,两边分裂开的脸颊忽如摆脱了挣扎,发出痛苦的求救:“救救.我.” “救不了了,还是安心去死吧!” 宋延回了句,然后锈剑一横,将这怪物女修大卸八块,继而感受着那入体的剑意,暗暗运起通天智慧,以加快吸收。 这一吸收,他顿时知道了这庭院中的怪物名叫“锈蚀剑奴”。 换句话说,他现在这状态也是距离“锈蚀剑奴”不远了,一旦他无法撑住,又无法及时撤离此地,那么.他就会变得这些怪物中的一员,然后长久地徘徊于这诡异空旷的庭院中。 须臾,他又锁定一剑奴。 上前,挥剑。 死! 剑意吸取,再以通天智慧加速消化。 待到完成,他再看向一剑奴。 宋延再次挥剑。 死!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动作。 而在这动作里,他身后的枯叶剑师,孟婆婆,还有缥缈海上的药庐都如一阵尘沙被风吹去,彻底消失无踪。 宋延微微侧头,扫了眼消失的红叶岛,并未有什么情绪波动。 这一路走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难道还会分不清? 与其为过往之事伤春悲秋,不如握紧手中凶器杀出一条通往未来的血路。 “给我死!!” 当! 这次,他居然遇到了个硬骨头。 那是个躯体肥大的锈蚀剑奴,正挡在他路上,一副也想将他斩杀的模样。 可宋延并不后退,两者捉对厮杀起来。 未几 嘭! 肥大剑奴被斩断长剑。 他刚想反抗,但宋延却没给他丝毫机会,直接将他的手臂斩断,又回削其颅,将那颗人头砍得飞了出去。 浓郁的剑意从肥大剑奴身上化作浓墨疯灌向善尸宋延的七窍,使其身形也变得肥大起来。 善尸宋延不分日夜地继续厮杀,行走,而随着斩杀,他时而晕晕沉沉,时而清醒片刻,《小天道文字——引》的进度也在缓缓推进。 三年时间,一晃而逝。 然宋延的智慧却已转过足足六千年。 对于正常修士来说,每一次斩杀剑奴所获得的剑意至少需要十多年乃至数十年来消化,再加上昏昏沉沉的时光,只是通过这一个庭院就至少需要上大几千年时间,这还是考虑到一切皆顺利,没有受伤,没有失败的情况。可对于有着通天智慧的人来说,那消化时间就只在一瞬。 这一日,宋延终于拖着肥大的躯体离开了心魔剑狱的庭院。 他感到自身状态还不错,便继续前进,继而来到了一处回廊。 至于这回廊,凌寒灯倒是和他说过。 若是观想《心魔剑狱观想图》的第二幅画“堂外”,那就会直接出现在这里。 才入此廊,一道漆黑的磨剑石出现在眼前。 此时已如同肉山巨人的善尸宋延握着锈剑来到这磨剑石前。 他看了看手中的锈剑,又看了看那磨剑石,于是大踏步走了上去。 才到磨剑石旁,他就看到那磨剑石下躺着道奄奄一息的神魂,那神魂白白净净,是个少年模样,此时见到他出现,那少年脸色大变,苦笑一声“不会这么倒霉吧”,旋即一掐手决,便忽的消失不见。 善尸宋延略作感知,发现那少年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此处。 他心中一转便猜到了答案:那少年怕不是哪个剑盟或是别的势力的神婴修士,来此观想剑狱心魔的“堂外图”,所以才能在此地进进出出。 但他们所能去到的也只是“门外”、“堂外”、“室外”,所以在看到他这个“门中”走出的怪物时,才会吓得赶紧逃离。 宋延来到那黑色磨剑石间,默默闭目,暗道“以此物进行修炼”。 须臾,“六欲剑石”的字样迸了出来。 他继续推演. 不过花费了一千年智慧,他剑上的桃花锈迹全部剥落,他肥胖的体格也在这过程中挥汗如雨,从而神奇地浓缩且变得致密。 他清醒了过来,邪念也因而消失,似乎是从“门外”到“堂外”,他已经走过了一个轮回,一个从正常到堕落再到恢复的轮回。 宋延略作思索,顿时明白过来。 剑乡中有作为正的一面的剑道长河,也有作为反的一面的心魔剑狱。 两者彼此渗透,这“六欲剑石”想来就是剑道长河投射到此间的产物。 只有成功通过心魔剑狱庭院之人,才能在此以此剑石磨砺自身,从而恢复清明。 他细细感知,只觉自身如今在《噬剑蜕形大法》方面的修为已经远超之前那位自称仇百味的神婴后期高手。 而那位神婴后期发疯的原因他也大概能猜到。 想来是自持强大,进入门中,结果在拼杀中被感染成了锈蚀剑奴,可却还勉强维持一分理智,然后慢慢地离开庭院,来到了试剑石前,继而借助“观想法”而反向逃离,回到了人间,可却因此疯疯癫癫。 至于他,若不是神魂远超正常神婴后期,怕不是在进入庭院后,也会落得和仇百味一样的下场。 这试炼,其实本就不是为神婴修士准备的,而是化神修士。 他是因为自身神魂的强大,才能通过。 如今,既是过了,宋延的收获也颇为丰富。 他能感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更上层楼,纵然“四谛魔僧”未曾再进一步,“魔母五锁”未曾达到极数之九,可完成“心魔剑狱庭院试验”所带来的力量已将他彻彻底底推向了化神层次的神魂之力。 再配合上他堪比“地府尸魈”的躯体,他的境界虽然还未提升,但无论在躯体上,还是神魂上,都已和真正的化神没什么区别了。 而若是他突破化神,那怕是要直接一跃而上,成为化神境中的佼佼者,虽然未必是同境无敌,但却也是最为可怕的那一撮妖孽。 此时,宋延顺着回廊往深处望去,却见远处云雾里有一间黑色巍峨的宗门宫殿。 显然,那宗门宫殿就是“心魔剑狱”的“堂”,也是此间的第二道试炼。 “回归。” 宋延并不上头,见好就收。 善尸悠悠转转回到了本体身上。 神魂完整的感觉,让他身心舒畅。 宋延又稍微花了几日时间巩固新的力量,然后这才放松地躺倒在皲裂的地面上,仰望着此时繁星。 他放空大脑,抬起手,用手指点着那些星辰。 明知天外什么都没有,他还是点着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虚假星辰,默默念着“一颗,两颗,三颗”. 他数了好一会儿,又微微侧头,看向正在专注修行的凌小小,以及周边那一群妖兽。 “小小。” 他喊了声。 凌小小闻声睁开眼,回了句:“师兄?” 宋延见她没在修炼,一把将这娇小娘子拉来。 凌小小其实早已接受了这老魔是自己道侣的事实,只不过,此时她那眼睛却紧张地看着周边那诸多妖兽。哪怕不用说话,她眼睛里也写满了“师兄,这么多兽看着呢”。 宋延笑了起来。 他只是将小小姑娘拉入怀里,让那小脑袋枕着他胳膊,陪他一起看星星,如此而已。 这是他每次修炼或是大战后必做的放松。 之前从天尊秘境走出来,他便是在耀国首都金玉国他化为凡人放松了一下。 如今,他通过了“心魔剑狱第一重试炼”,他自然也要放松。 此时此刻,他忽的生出了一种穿越前上晚自习,然后在课间与女同学聊天的感觉。 所以,他问:“小小,你喜欢吃什么?” 凌小小想了想,觉得老魔的问题必然不会那么简单,于是试探着道:“玄液丹?” 宋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凌小小“呵呵”笑了笑。 宋延道:“那你自己带了不?” 凌小小正色道:“师兄放心,为了早日让寒灯老祖突破,这种丹药我都是定时吃的,一定不会忘!” 宋延忽的促狭地笑道:“那你不问问我么?” 凌小小愣了下,低声反问道:“那师兄喜欢吃什么?” 宋延道:“肉!” 说完这个字,他就跳了起来,转身在妖兽中择定了一只肥大的羊形妖兽,然后直接抓了起来,一阵儿熟练地清洗烧烤。 凌小小几乎如做梦般地看着这一切。 因为正常来说,在妖兽群里斩杀妖兽必然会引起巨大骚乱,但师兄这么做,那诸多妖兽却没有半点反应。 别说妖兽了,就连凌小小也是一般。 在她之前感知里,那妖羊明明是一头绛宫层次妖兽,可转眼间气息就变成了一头普通的羊。 一头普通的羊死了,不会引起任何妖兽或是修士的反应,因为谁也不会为地上的一只蚂蚁死了而大惊小怪。 “老.老师兄.好可怕.” 凌小小瞪大眼。 此时的和谐与安静,越发衬托出一股森然的恐怖。 旋即,她就闻到了香味,也看到了烤架上滋滋冒油的妖羊肉。 她顿时有了反应。 不仅是她,妖兽们也被香味吸引了,一个个抬起油绿的眼珠子,直勾勾盯向香味的源头。 但只是盯了一眼,它们就统统低下了头,继续修炼。 在它们眼中,那坐在妖羊肉前准备享受美食的乃是一尊恐怖至极的大能。 “变幻气息”,不过是宋延的小手段。 他能随意捏造,改变,隐藏气息,这手段.只要神魂力量不曾远超过他,就几乎察觉不了。 当初,杀生魔僧被他戏弄;就连魔母苏瑶都被他这小把戏给折腾地不断分心,更何况这些妖兽? “香!” 宋延感慨了一声,然后摸出酒坛子,一边吃着金黄的烤羊肉,一边饮起美酒。 凌小小咽了口口水。 谁能理解三年没吃肉的感觉啦? “香!!” 宋延又大口咀嚼,一口下去,羊肉直接爆汁。 而就在这时,他身侧响起声音。 “师兄.” “叫我老师兄.” “啊?你听到了?” “谁让你想到什么就在嘴里嘀咕什么的?”宋延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道,“在心里想,不行么?你当自己说话声音小,别人就听不到么?” “哦”凌小小点点头。 宋延指了指旁边,道:“坐吧,一起吃。” 凌小小露出喜色,道:“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她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师兄,你做的真好吃。” 忽的,她又注意到了身侧老树上挂着的整张妖兽皮。 那皮刮得干干净净,油脂皆去,此时在夜风里如晾着的被单般一摇一晃。 凌小小口直心快,直接问:“师兄,这是干什么的?” 宋延笑道:“这些日子,你且在此地修炼,我就在左近,有些事要做。” “啊?” 凌小小张大嘴。 宋延道:“放心,与在你身边差不多。” 小半个月后. 哗~ 哗啦啦~~~ 青凤谷崖壁上的一处山洞中,皮影被抖开,待到平顺,则铺在一个黑色石案上。 宋延盘膝在石案前,借着月光,凝视着皮影。 而在不远处的石壁上,还有一张张皮影正在夜风里烈烈晃动。 这些都是宋延最近的成果。 他凝视着那皮影,许久,眼前浮现出一人,继而抬笔开始绘制神相。 《画皮畸魂术》,乃是常规制皮法,那是先有皮,再招魂,皮影的强度和皮有关。 《神相安魂术》,则是反向操作,先有因果碎片,再有皮,皮影的强度和因果碎片有关,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能绘制出目标的神相。 前者,因为皮质强度有限,已被宋延淘汰。 后者,则因神相难绘,故而当年在制作了地府尸魍后,便一直未被使用。 可如今,宋延觉得有必要制作一批。 此时 随着他的落笔,一个清雅脱俗的青衣神女跃然纸上,其娇容平静,眸光缥缈而清贵,只不过内里暗藏深沉的心机。 他在画唐宁心的神相。 当年,在秘境中,他曾与唐宁心相处了许多年,对其模样神相还是能够把握的。 然. 第一次.失败。 宋延并不气馁,连试几次,终于在第六次的时候成功了。 他从伥王煞宝的海量存货中取出一枚枚域外邪念,灌入皮影之上。 慢慢的,一个有着唐宁心六七分力量的皮影便出现了。 宋延丢出一张银色面具。 皮影唐宁心戴上,然后在其控制下默默站在了宋延身后。 宋延继续制作。 第二张皮影,则是他自己。 花费了一些时间,他轻车熟路地做出了皮影宋延。 皮影宋延同样戴上面具。 第三张皮影,宋延略作思索,则是抬笔绘制起来。 很快,一个白衣飘飘,神色睥睨,双袖笼剑的冷艳女修出现在了皮影之上。 龙慕芸,是他所可能绘出神相中最强的存在了。 在失败了十余次后,皮影龙慕芸也是绘制了出来。 一股成就感在宋延心底生出。 他能够绘制龙慕芸,就意味着他的实力其实已经超过龙慕芸了,否则.此时他已遭反噬。 破晓与夕阳交替. 宋延废寝忘食地制作着皮影。 这一次,他在制作唐啸宣的皮影。 说是唐啸宣,其实已经是那位无相始祖。 他一来想绘制对方皮影,二来也想验证下双方实力强弱。 这一次,他足足绘制了数十次,却无法成功。 宋延苦思冥想,但还是无法绘出。 许久,他轻叹一声,放弃了。 强者神相,太难绘制了,若不是朝夕相处许多年的,他根本是一点儿绘出对方神相的机会都没有,这也导致《神相安魂术》并没有那么好用。 但,宋延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如今,他一切力量皆已修行到了可能达到的极致,自然有时间去反复思索这皮影中的道道。 转瞬,十年过去。 凌小小踏入了紫府境,但想要巩固还需百年左右。 然而,地气爆发来得快去的也快,青凤谷的地气衰竭了。 宋延不得不带着凌小小前往下一处修炼地。 两人这一走出,才意识到外面已经极乱极乱。 剑盟和七大寇之间原本暗中的较量,因为无相古族的介入,又因为各自所存的心思而化作了战争。 无相始祖欲祭炼魂幡。 剑盟领袖欲以敌磨剑,成就剑心,最终深入剑乡,留存一念。 七大寇也存了什么目的。 总之,如今外面厮杀极为激烈。 宋延也不急,带着凌小小等了两年时间,期间还返回铃驼部落住了段时间,继而又寻到了一个如青凤谷般的地气爆发地点————漱霞峰。 火玄冲天而起,使得数百里大地成焦土,火玄余毒覆笼之处,更使得千里生灵十不存一。此间火玄低沉,却可通过坐在高处的法子进行修炼。 而在漱霞峰上,宋延再一次见到了作为诱饵的安莉和鱼玄薇。 但今次,他却没见到无相始祖,而唐宁心只是象征性地把这两个鱼饵在外晾了晾,便放任自流了。 很显然,这两个诱饵的“重要性”正在降低。 宋延很能理解无相始祖和唐宁心。 毕竟,如今厮杀如此激烈,谁没有新的大敌,新的大事需要处理?哪个人有精力一直盯着他? 无相始祖如此高调地收割生魂,必会引起剑盟众人众怒,而七大寇与无相古族合作归合作,可双方却不可能真的是一条心。 再加上虎视眈眈的五福地,山海圣盟,更大的乱局还在后头。 无相始祖已然卷入了属于他自己的恐怖博弈中,哪里还管得了他这位故人? 然而,宋延忽又稍稍疑惑起来。 他禁不住去想:无相始祖为何要如此高调?这岂非会导致无相古族也会死伤众多? 但脑中思绪只是稍稍一转,他就明白了。 无相始祖的路数就像是他穿越前的“封神大劫”,无论哪边的人,只要死了,就会入榜。同理,无相古族强者若是战死,也会入始祖血幡,最终助他渡过苦海、躲避浩劫、前往下个世界。 附:抱歉,自己打脸了。但今天就只写了这么多,另外还有大几千字的废稿. 218.剑作扁舟游苦海,不期故时因果至(6.5K字-大章求订阅) 由“伥王煞宝”、“九龙锁地阵”、“阴阳玄龙”、“无相始祖”以雷火锻器法练成的飞剑充满邪性.纵使外面镀了层真正飞剑的金属,内里敛尽一切邪异而看着平平无奇,但却终究是把夺魂取魄的邪剑。 宋延端详着这剑,一时间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 “荡魔”、“纯阳”之类的名号,未免自欺欺人;“阴阳”又名不副实,只因这阴阳玄龙说到底不过是条黑白杂龙;至于“长生”,杀了唐长生,还要以其名为剑名,有种杀了人还要继续羞辱尸体的感觉,没必要. ‘还是先看看这把剑的作用吧。’ 宋延屈指,稍一运剑,感知着其中的力量。 这一感知,他顿时露出几分错愕,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只因这剑的效果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 “伥王煞宝”底层炼制所有的那半个“伥”字与阴阳玄龙,无相始祖,在龙骨的作用下,融合一处,从而显得格外强大. 但这种强大只是指三者力量融合一处,又刺激龙骨,从而使得这把剑成为了力量之剑,灵魂之剑,神念之剑;既可斩人,又可斩魂,斩念。可福祸相依,在变强的同时,这伥龙剑也失去了原本的一些效果。化伥,掌控天气,无相之类的特性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宋延再细细感知。 他只觉若是他任由这伥龙剑来上一下,他的身子、神魂、念头都会同时受伤,若多来几下,他说不得直接被被斩了。 而寻常飞剑,若是遇上这伥龙剑,只需稍一触碰,就会如木剑遇铁锤,直接被斩断。 若是他以此剑去2级修玄地内地的某个宗门转上一圈,只需高高在上地立着,屈指运剑,便可轻松地将一宗完全屠戮,就算是神婴后期祭出已近境胚的本命秘宝,他也可一剑破之,顺道把那神婴后期的魂给灭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那“化伥”手段,但宋延心中稍作思索,便很快释然了。 ‘罢了,伥王煞宝的极限也就是半个伥字,需要倾尽全力才能锁住阴阳玄龙; 至于无相始祖纵然将其化伥,其却还有余力偷偷藏起心思,今后我的敌人必然越来越强,这宝物对我的作用也只会越来越小。’ ‘若是遇到和我相近层次的人,化伥已然无用;若是遇到弱者,那我自有别的法子得到情报。’ ‘如今,这伥王煞宝在即将淘汰前,还能化为更强大的宝物,也不算太亏吧.’ 略作思索,他淡淡道:“之前乃是伥王熔炉,伥王念珠,如今既然熔了龙骨,炼了龙念,本该叫做伥龙剑。 可失了伥力,伥龙二字未免名不副实。那就叫玄龙剑吧。” 玄龙剑化银光,在半空绕过银霜般的弧度,继而回到宋延身侧,静静悬浮。 宋延垂手而立,眺望远处沧海。 时值破晓,海面金光璀璨,透着几分难言的平静与冷冽。 他眯眼看着远处,经事许多,那眸子里已有了几分沧桑与风霜。 当一个个机心城府尽皆深沉,天赋才华皆为妖孽之人化作骸骨,惨死于他脚下时,他所有的并不是兴奋得意,沾沾自喜,而是有一种莫名的物伤其类的忧伤。 “金樽撞碎星斗柄,自开荆途向云台” “荆途险恶,这路又能走到何时?” “不过生时尽杯盏,莫问死后葬何处罢了,谁又能保证自己能一路都不犯错? 来此人间逍遥一场,便是需得随时准备好赴死。” 玄袍老魔,面如少年,立于海边,屈指弹剑。 剑鸣清音。 少年笑了笑,回首这走来的一路,因这把剑所缔的因果又有多少? 几乎自他穿越而来,遇到的所有人都和此剑有关,从伥王煞宝时期的狐大奶奶,骨煌子,章韩,婴啼上人,魔僧,九子魔母,毗蓝婆,再到此时的无相始祖,阴阳玄龙几乎都可以在这把剑里找到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哪是剑音? 这是数不尽的英雄血,豪杰泪。 宋延收起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感慨也感慨过了,这路还得继续走。” 他眯眼看着海面,眸中闪过几分阴翳:“阴阳玄龙提到过什么大哥二姐,那说明苦海中至少还有两条魔龙。 唐长生说过如今这二级修玄地的内陆已然危险无比,除了天魔之外,还有天人降世。” “给阴阳玄龙报仇? 苦海魔龙有这种情义么? 天地主人赠我一本《葬龙律》,可见其视龙为大敌,比起找我报仇,对付天地主人的围剿才是魔龙们应该做的正事。 不过,我还是警惕一点为好,如今我刚刚杀了阴阳玄龙,若是此时贸然进入苦海,又被那苦海龙族的什么大哥二姐逮到,那可就麻烦了。” 少年一揽长袍,盘膝坐定,黑发披散,面朝大海,神色从容,不急不缓,淡淡道出句:“子姑待之,且听风吟。” 蜃阙涧,无相古族残部 寒潭之上,雪白蜃气幻化千万生灵形态,触之即散,散却又合,真真假假,如梦幻泡影。 这般的蜃妖聚集之地当真符了那“无相”二字。 此时,距离无相古族举族逃亡至此已约是十年左右,无相族人从最初的不适绝望,到之后的奋起探索,再后竟在这蜃阙涧的涧底发现了一座灵泉。 此间玄气,皆从灵泉而来,而涧底崖壁则刻着一篇古修法门,凡人不见字,唯有以神识感应才可。 这法门,便是讲了幻术,以及驯服蜃妖的法子。 这对无相族人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原本需要时刻对抗蜃妖的他们,转而开始驯服蜃妖,以将这片秘域真正地打造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无相族人经过了大起大落,如今又重拾希望,本已开始滋生出往外探索的心思,可就在数十日前,这希望彻底破灭。 此时 一处寒潭前,青衣神女失魂落魄地跪坐着。 这些年,她真的没有丧气,纵是如丧家之犬般逃到了这蜃阙涧,却也道心坚定、另辟蹊径,努力领着族人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 可如今,就在一切逐渐好转时,她不敢置信地感知着脑中那已彻底崩碎的念头。 始祖留存于她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崩碎。 那就是.死! 始祖死了? 怎么可能? 不可能! 这些声音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盘旋。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的传来少年声音,那是唐啸空。 “宁心老祖,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向从容的唐宁心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但她对于族人却还要装作平静。 唐啸空道:“老祖,无论什么事,现在都是我们这里的所有族人一起担着。我们.是与您站在一起的。所以,如果有困难,请您一定要和我们说。” 唐宁心微微侧头,却见唐啸空身后慢慢走出许多人。 唐雄甲,喜公主,唐奕,唐深,唐妍芬,霍蓝心等等等等. 一道道身影站到了唐啸空身侧,坚定地看向她。 唐啸空笑道:“老祖,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活这么多年了,就算没见过古族覆灭,听也听过。喜丫头不还是您从废墟里捞出来的么?她那龙象古族可是早就覆灭了。” 喜公主上前一步,憨笑道:“老祖,你对我有大恩,我也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大不了就是死在这里,也算是个落叶归根。” 唐奕扬面,豪爽道:“不错,大不了就是个死字,又有何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唐宁心数千年来,第一次生出了感动的情绪,那是来自于族人的支持。 纵是落幕,何须伤感? 唯死而已,有何惧哉? 她微微闭目,迅速调整状态,然后点了几个族中精英留下,待族人散去,这才将这些年始祖回归,如今又极可能身死道消的事儿说了一遍。 待到末了,青衣神女微扬雪颈,看向蜃雾弥漫的云台,那诸多幻变的云似是凝聚成了一只巨手,那巨手手指正垂天而落,要将整个无相古族化作棋子拈起,继而落在一个绝无生机之处。 “距离三千年那一劫,其实还有五百年左右的时间,但这只是在寻常情况下,如今天地将倾,一切.说不得会提前。” 唐宁心缓缓收回视线,扫动周边,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一日到来前,我无相古族再出一位始祖。” 空气安静了刹那。 唐宁心忽道:“啸空,今后你来坐镇此间,我必须要走出去了。” 她看着远处,道:“今后凡有魂阈,我都需去争上一争。到时候,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去苦海渡上一趟,要么陨落苦海,要么.带领我无相古族浴火重生。” 唐奕忽道:“老祖,您说始祖陨落,那么是谁杀了始祖?” 唐宁心眼中显出思索之色,其实她心底已经冒出了一个名字。 不过,她深深看了一眼唐奕,唐啸空,还有那喜丫头,却道:“这世上强者无数,刀枪无眼,棋差一着,陨落也是寻常。” 正说着,她神色陡然一变,旋即起身,冷冷看向蜃阙涧的入口。 那入口的雾,正在散开。 随着一道身影的踱步走入,如臣对君王般地迅速分往两边。 面带几分邪异的俊美少年踏步而入,一步一踏之间,蜃雾不沾。 唐宁心看到了那少年。 很快,唐啸空,喜公主等人也看到了。 众人尽皆露出愕然之色。 唐宁心一挥青袖,旋身掠去,站到了那少年路道的尽头,扬首问道:“唐彦章,你来做什么?你又如何知道这里?” 这少年,正是那日叛出无相古族,又去了剑盟修那“剑癫”独孤烬《九霄狂剑诀》的唐彦章。 唐彦章道:“我也没想到老东西死的那么快。” 说罢,他仰头放声大笑,震得周边蜃雾乱舞。 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却又流了下来。 他抹去泪水,又邪异一笑道:“也好,省的我亲自动手。” 唐宁心皱眉道:“你经历了什么,为何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从前,你虽率性洒脱,离经叛道,却没有这份疯癫气息” “疯癫?” 唐彦章打断了青衣神女的话语,然后双目圆瞪,道,“疯癫就对了,不疯又怎么问鼎剑道至高?又怎么在这通天的荆林中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他双指起剑,稍一弹剑,那狂音便如天钟撞云,潮散开去。 唐彦章摸了摸那飞剑,痴痴地看着,表情一时笑一时哭,忽道:“唐宁心,去告诉族人,勿要担忧,苦海自有我去,这无相古族的命运也自有我接着。 我对族人的感情,并不在你之下 至于那杀了始祖的凶手,你应该能猜到是谁,我也能猜到。 我磨砺技艺,本是准备挥剑对始祖一战,如今始祖死了,就换成他吧。” 说罢,他一剑将周边蜃雾斩尽驱散。 晴空万里,落照此涧。 “这般藏头露尾的地方,不待也罢。”唐彦章淡淡一笑,环视周边看来的族人,扬声道,“该归乡了。” 数年后. 原海族区域,深海中的某处魂阈,陡然显出一勾龙爪,那龙爪慢慢往外探着,所到之处,毒雾弥漫,周边生灵尽皆献祭。 慢慢的,慢慢的,毒龙巨大的龙颅探了出来,喃喃道:“虽说被堵了堵,但幸好就差一步,我总算还是出来了,嘻嘻嘻.” 旋即,它又暗自沉吟道:‘大哥实力强大,若想出来,花费时间极长,先让三弟出来帮帮忙吧。毕竟这许多修士,总得有个傻子挡在前面。 三弟正适合做这种事。 至于那杀死四弟的人类,来日方长.这天地倾覆之前,总能碰上。’ 时间飞逝,瞬息又是五十余年过去。 低级修玄域的沧海中除却天灾兽,还多出了两条天魔龙兴风作浪。 这消息虽然隐蔽,但对于高层修士们却并不算秘密。 一时间,风起云涌。 剑盟,五福地,七大寇等势力纷纷派遣修士,去往低级修玄地斩杀魔龙。 这倒不是纯粹的为了人族利益,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放任天魔不管,那天地末世将以更快的速度到来,且若是让天魔壮大,那后期几乎人人都可能变为它们的口粮。 望生崖上。 一道身影掠过,待到显出身影,不是宋延又是谁? 这些年,他就做了三件事。 一,寻了凌小小,安莉,鱼玄薇,汪素素等人,过了段安生日子,留了点防身手段,同时将他关于皮影的见解告知了汪素素。 二,隐藏身份,在魂阈中打转,伺机取走其中煞宝。 若是有天魔天人,或是竞争激烈、水极深的,他哪怕放弃不要也不多留。 而这数十年下来,他也以超高的效率成功地取到了九件煞宝,同时为自己的《百相魔影》又添加了足足六十九个神婴中后期高手的皮影,使这手段再度增强,虽比不上玄龙剑,但也变成了他的底牌之一。 三,探查消息。 婆须玉妆,苏瑶的消息是全无。 至于无相古族 他已知道唐彦章成为了剑盟供奉,无相古族回到了自己的祖脉秘境且多出了强大幻术手段。于是乎,这事儿他便暂时不多问了。 当然,以上那是只是顺便问问,最重要的还是有关天魔龙的消息。 此时,他来到这距离苦海最近的地点之一,便是因为他明确地知道了低级修玄域出现了两条天魔龙,一公一母,公的强大蛮横,母的狡诈多端,这恰恰符合阴阳玄龙所说的“大哥二姐”。 既然天魔龙顺利从苦海爬出来了,那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去苦海了。 虽说必然还存在变数,但世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稳之事? 他已经尽可能地降低了风险,同时在玄龙剑之外,又备好了九件煞宝。 看着此时初生的朝阳,宋延御剑化虹,离开望生崖,往远处而去 天地合苦海的空间屏障在此间无比孱弱。 一阵涟漪扩开。 下一刹,原本的自然之景纷纷消失,天地变为下黑上白,苍茫古老气息扑面而来,海风里每一道都是可以让紫府修士因果散尽的执念。 此景初见,犹在南吴剑门灭门之后。 之后,他又与此处产生了诸多纠葛联系,却从未真正踏足此处。 这许多年来,他对于苦海的认知已经从当初那“足以被称为笑话的《天剑观想图》”变得深刻了不知多少。 苦海至少有三层。 第一层,执念层; 第二层,腐念层; 第三层,腐念层之下,也就是凌寒灯所说的剑乡最深处。 也只有从这一层才能去往下一个世界。至于如何去,每个天魔,每个天人也需奋力一搏. 正因苦海的如此结构,所以对于本天地而言,其实是一片封闭的区域。 这里的执念层,腐念层,固然有域外天魔,但更多的却是本世界曾经有过的存在。 只要遵循洋流,一直往东,就可以抵达这片天地的尽头,亦即仙位神榜所在的彼岸。 ‘这片天地难道曾经有过真龙么?’ ‘区区龙念就已如此恐怖,真龙又该如何强大?’ ‘那日我在苦海海滩无比粘了一粒白色石子,却被那神秘老者索走,这苦海定然还藏着许多秘密。人间淹没的种种东西,在这里却还留有痕迹,那是这片天地之初的痕迹’ ‘无论如何,先随洋流往前,去到彼岸,获得仙位,余下的之后再说。’ 宋延思索着,往前踏步,来到海边。 看着滚滚执念的苦海,感受着这海畔的风. 此间,纵是紫府后期站着,也会很快身死道消,而一旦踏足海浪,神婴修士也无幸免之理,只因那执念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每一刹你都需要进行许多次对抗。 嗖! 宋延取出一个花篮状的煞宝,抛入水中,然后身形站上。 此间,他能感到身体,神魂的力量被无限压缩,所能起到作用的只有神念。 苦海,本就是神念的世界。 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海岸,宋延抬手一指,道:“走!” 花篮入海,化出一道神念护罩,开始均摊那苦海海水的冲击。 宋延亦是在摇摇晃晃间往前而去。 去向渐深,天地唯剩黑白两色,再无多余。 约莫三个时辰后,花篮煞宝濒临崩溃,宋延在其损坏前急忙取了个尺状煞宝,代替这花篮煞宝,然后以龙骨血幡为这花篮煞宝进行修复。 比起初来的紧张,这一刻他已经平复了心情。 他打算将九样煞宝轮流用,同时以龙骨血幡中收入的神魂对煞宝进行修复。 待到九样煞宝和龙骨血幡全崩了,他再用玄龙剑。 就在这时,他忽的瞳孔睁大,又惊奇又警惕地看向远处海水,却见其下居然飘着个巨大的、半透明伞状的水母! 那水母触须上粘结着致密执念,想来若是被其触碰一下,那可得难受许久. 宋延急忙操纵尺子煞宝往旁挪移,以避开那神秘水母,同时心中暗暗感慨:‘苦海中居然还有这种生物?’ 所幸,那水母也没追他,只是伞头一张一缩地往远去了。 之后的航程,一路平静。 但在更换到第四个煞宝的时候,宋延忽的感到不对劲,还算风平浪静的执念层忽的开始起了波澜,深层次的暗流从下而至,隐约间甚至还能看到黑色建筑倒立在水面之下。 ‘执念暗流。’ 宋延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从凌寒灯处,他已经知道“执念暗流”是苦海的主要危险之一。 因为“执念暗流”会将腐念层和执念层勾连起来,从而使得不少腐念层的古怪生命来到表层,这些中.不乏天魔。 而其间,你所在的方位也会被彻底打乱,被带往不知何处,但等到风平浪静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而正常的洋流又会带着你去往尽头。 宋延小心地操纵煞宝,但加快了更换速度,以免煞宝轻易毁坏。 约莫半个时辰后,暗流非但不曾减弱,还在加剧,水流乱七八糟,周边风景毫无差别,根本不存在定位。 宋延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忽的,他瞳孔微缩,因为他听到了诵经声。 他猛然侧头,却见个巨大的兽颅从苦海深处飘来,其中正传来虔诚的诵经声,那兽颅上方还趴着个黑色的软体生物,像是蛭子。 但那蛭子的体表却在变换着花纹,花纹反复,呈现出种种面相。 宋延瞧得分明,那一个个面相或端庄,或慈悲,或入定,赫然是佛陀神圣之相。 但这些面相出现于此,却显得极度诡异。 宋延不愿和这种莫名其妙的生命接触,又尽力操纵煞宝往旁边挪开。 而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个撑着伞盖的纯白水母,这水母和方才的不同,伞盖中隐约还能见到文字碎片. 宋延稍一辨认,发现那些碎片的文字他居然识得。 那是人间佛经的碎片,周边反向环绕着诡异的曼陀罗花纹。 随着纯白水母的靠近,他又听到了一阵阵木鱼声。 在这木鱼敲击声里,他只觉心底生出一种“了无生趣,不如断了七情六欲”的念头。 这念头才生就被宋延掐灭。 他越发警惕,越发尽力躲开这些古怪存在。 但不知怎么,他无论如何躲避,煞宝之下的各色诵经声,木鱼声却越来越响。 宋延喉结滚动,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并不熟悉的声调发出熟悉的语句。 “相公,我等你很久了。” 宋延侧头,却见一团幽黑的女人轮廓从海底浮现出现,站于浩大的诵经声上,神色怨毒,手牵五道枷锁,正戏谑地看着他。 宋延神色微眯,挥手道:“好久不见,五子魔母。” 210.真假始祖,偷天换日(8.4K字-大章求订阅) 漱霞峰的黎明,是火毒弥漫的红。 但纵是这凡人无法生存的孤寂之地,却也呈现出一种难以窥见的奇瑰之美。 宋延坐在这火玄崖壁的洞穴边,双腿悬空,静静望着峡谷间的太阳缓缓升起,望着天地从死寂灰色变得铺洒光明,变得充满活力。 他快乐地伸展双臂,打了个哈欠。 他很珍惜现在的美好,因为他知道并不是每一天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时光。 此时多看看,日后若是不幸沉沦地狱,万劫不复,那至少还能有些美好回忆,而不至于后悔。 “自在天魔图”中的仙人早与他融为一体,他混在这妖兽之间,只是给自己和凌小小捏了一个比此间所有妖兽都强大的妖兽气息,然后便被妖兽们接受了。 妖兽千奇百怪,谁也不知谁能不能化形,而宋延和凌小小便被它们当做了化形妖兽。 时间一晃,便又是三年过去。 本是空旷的洞穴中已经多了许多皮影,有零碎的,有揉成一团的,杂七杂八地铺着,挂着。 再一侧,三个戴着银面具的皮影正立着,它们分别是宋延,龙慕芸,唐宁心。 每一个皮影都有着生者六七成的力量,就连法术都能模仿。 啪! 宋延将刻刀放下,喃喃道:“皮影,无非皮质,因果,神相。皮质有时穷尽,因为强者再不拘泥于身体。 而一部《神相安魂术》却已道尽一切,所欠的无非如何绘出神相,如何搜集强大因果碎片。” “罢了,闭门造车终不可取,我已升无可升,就差本命意境了。” “是时候与寒灯老祖好好聊一聊,然后去外面走走了” 凌小小紧紧闭目,苦苦修炼,忽的身子一颤,只觉四道恐怖的影子从后投落到她身上,她一个激灵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老魔,心中泛着嘀咕,想着这老魔是不是又来找她双修或是做点别的事,但想归想,她却还是挤出笑,道出句:“师兄呀~~” 宋延道:“我是来道别的。” “啊?”凌小小一愣。 宋延道:“这三位你也知道,它们是我的傀儡,之后的时间会陪你在这里。” 凌小小眨巴着眼,忽道:“啊师兄,你等等呀。” 宋延一愣。 而凌小小已然紧握着拳闭上了眼,待到睁开,那有些小紧张小惶恐的眸子已经变得平静且锐利。 宋延恍然,笑道:“你是我娘子么?我出一趟门,小小还要我特意来向你请示。” 凌寒灯听到他这说辞,也是愣了下,然后笑道:“你这张嘴,真是一张开,就让人浮想联翩” 她凝视着宋延那魅惑的红唇,道:“想让人恼便让人恼,想让人欢喜却又能让人欢喜。你是惑心的天魔么?” 宋延哈哈笑道:“既然被你知道了真相,那便留你不得了。” 凌寒灯也笑了起来。 宋延收起笑容,平静道:“玩笑归玩笑,我既要出去走走,自然想从你这边得到些东西。” 凌寒灯扫了一眼那三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皮影,道:“你我相处虽不算久,却也是极为亲近,除非你性格大变,力量大变,否则我敢肯定我从没遇到过你。 人生最美,莫过于初见,你我既是初见,又无从前因果,那边尽皆为善缘。 此番天地倾覆,能不能逃掉还是一说,我想在抵达下一个世界之前,我们实在是不太可能成为敌人。” 说罢,她一点眉心,取出一个玉简,然后笑道:“让你见笑了,本命秘境已经萎缩成了储物袋大小的地方,只藏了些小东西。” 宋延接过玉简,稍稍一探,发现其中皆是有关“剑乡”和“苦海”的情报,他手指一抬,将玉简收入储物袋,打算稍后慢慢研究,然后看向凌寒灯道:“提前支付了许多报酬,算得上诚意了。” 凌寒灯道:“活着回来。” 宋延道:“早日突破。” 两人相视一笑,完成了进一步的情感层面的同盟关系。 宋延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忽的又传来凌寒灯的声音:“据我所知,无相始祖是个心机极度深沉的人。” 宋延顿了顿脚步。 凌寒灯歉然道:“我无意试探你的秘密,只是觉得你此次外出,极可能会对上他,所以想让你多一点的警醒。 无相始祖其实和我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在那个时代,他不仅惊才绝艳,而且偏激狡诈。 但是,他却偏偏比我晚了两千多年成入化神。 那两千多年.他失踪了。 因为是同一个时代嘛,我和他虽无交集,却也会生出好奇,所以也尝试去了解过,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两千多年他做了什么,又是为什么迟了两千年才入仙位。” 话音稍顿,凌寒灯正色道:“你若对上他,没那么容易的,望君小心。” 宋延神色微微动了动,道了声:“谢了。” 玉简中,一缕缕信息掠过 渡苦海所至不过此方天地彼岸,或登神榜,侍奉天地之主,或入仙位,独自寻阶问道。 不成仙神,不为化神。 入得仙神,便可得到两处临时资质。 一曰六道,二曰阴阳。 六道乃轮回之所,可孕秘境,亦可助诞精血。 阴阳可洗尽铅华,淬炼力量精华。 此两者,可谓是占尽好处。 然,若至仙神榜单,却难有归途,此间天地三千年空门大开,地府天魔最趁此时入侵,仙神首当其冲。 字字流转,期间还闪过属于凌寒灯的一些特意加入的画面。 待到落定,玉简中却是个雪衣妙目女修盘膝端坐,膝上一柄长剑藏锋于鞘,身侧一展青灯散发柔和光辉 那女修宋延一眼辨出当是凌寒灯,只是.她有眼睛,看来所谓“天生盲瞳,以剑为目”还有故事。 凌寒灯忽的开口,开始静静讲述。 “苦海易渡难回。 打个比方,你在心魔剑狱,属于是站在演武台上,此时你还能量力而行,但你在苦海,却是在乱军之中。 演武台上,你只需要面对眼前的敌人,但乱军之中,你前后左右全是敌人,这些敌人中绝大部分你都可以对付,但总有那么一丝意外会发生,在漫长的苦海时光中,只要你稍有一丝疏忽,那万劫不复。 而对付乱军的唯一办法,就是带上同样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大多神婴后期都会在这里的缘故,因为这里魂阈多。 他们需要从魂阈中掏取煞宝,也需要煞器,魂宝之类多多益善。 纵然你倾尽手段,去搜集这些东西,但也会在度苦海时一次性耗尽,之后你再想回来,却是极难。 可若是你不度苦海,不占神榜仙位,却又永远无法再进一步,你的本命境胚永远是本命境胚,就像是女人腹中的生命种子,还未绽放就已死亡。” “至于仙位神榜的作用,其实就两个。 这是两个资质。 一,你可以获得最小的临时六道资质,从本天地的六道通道处截取部分神魂,以自身进行温养,缔造族人,但机会只有一次,因为你只有临时资质; 二,你可以获得最小层次的太阴太阳投影火种,这火种能够将你的力量进行提纯,从而变得纯粹,使得你的一切都上升一个档次。 你再以这力量对付神婴,便如以百炼精钢刀去斩那破铜烂铁。这机会同样只有一次,且需要至少三千年去消化,因为你只能得到投影,若提早离去,便是浪费了。” “我们皆是借这方天地而生,只有成为真正的天地之主,才能得到真正火种,而非投影。至于我们这方天地的火种在哪儿.” 她忽的指了指天空。 那里,白天有太阳,晚上有月亮。 虚空无日月,这方天地有的不过是这方天地之主得到的火种。 天地之主并没有创世的力量,祂有的只是长期的“六道资质”,可以让祂所孕育的世界不停获得神魂,从而诞生新的生命;祂有的只是取来太阴太阳火种,从而生处日月,悬挂天穹,以此生养万物。 此时,皓月将尽,一处孤崖上,宋延仰头看着黎明时分那即将升起的朝阳。 雪衣女修挑青灯,犹从玉简中透出神念,继续道:“我与天地之主做过交易,很难说祂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祂应该很爱惜自己孕育出的这片天地。不过,也可能是骗我。只是又觉得没必要.” 啪。 宋延收起玉简,又扫了眼那《葬龙律》。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善善恶恶,从来难辨。 正想着的功夫,却感远处爆发了厮杀。 他神识一扫,却见是剑修与寇修。 双方发展到如今已是不死不休,此时正激烈厮杀。 宋延逮到一具落在地上的新尸,夺其因果,运用他化,然后一路前行,一路观看各色斗法。 今日这身份,明日那身份,一身因果却又不沾因果。 一路走走停停,随波逐流,然后闻“听松崖”爆发魂阈,便受剑盟调度,与同行组队的师兄弟往那处而去。 可今日这师兄弟,明日却保不准成了陌路人,“他化”以及强大的力量使得宋延可以用最匪夷所思的方式融入一个地方。 他不是任何人,却也可以是任何人。 听松崖. 万千松生山崖间,众草靡靡而倒,唯松独立,傲然于天风中。 此处本是一处剑修之地,只是数年前突然爆发魂阈,如今稍稍稳定,便意味着煞宝已然逐渐成型。 要渡苦海,煞宝自是多多益善,这般的兵家必争之地在如此的恩怨局中,注定了成为修罗场。 此时,听松崖魂阈的一处山谷。 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正面带几分邪气笑意,抓着坛美酒在仰头畅饮。 未几,青衣神女从不远处落下,走到他身侧,问道:“彦章老祖,为何饮酒?” 唐彦章呵呵笑了笑,手抓酒坛摇摇晃晃,悠悠道出句:“不过醉生梦死尔。” 青衣神女道:“一将功成,尚需万骨堆垒,更何况我辈?协助族长成就霸业,不好么?” 唐彦章沉默了下,道:“没有不好。” 青衣神女淡淡笑道:“早些振作起来,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说完,她瞥了瞥不远处。 在那里,两个鱼饵正在一处青石上盘膝而坐。 唐彦章道:“放心,该是我的事,不会出错的。” 青衣神女远去。 很显然,那两个鱼饵的重要性再度下降,无相始祖不管了,唐宁心也不管了,如今交给了唐彦章。 可想而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俩的重要性还要继续下降,直到某一日再也不会被摆在外面当饵。 然而,那一天必然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这两个鱼饵绝对绝对无法逃脱。当然,纵然失去了重要性,等待她们的也不是逃脱,而是更悲催的命运。 唐彦章微微侧头扫了眼那两名女子,哂笑一声,也不知在笑谁,然后痛饮美酒,继而舒服地哈出一大口酒气,但那眯着眸子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幽光。 时间飞逝. 转眼,便是数月。 魂阈前的厮杀已然转移到了魂阈之中。 而但凡最激烈的地方,总少不了那位无相始祖。 唐彦章摇着酒坛,似在感知什么,等待什么,忽的他看向身后,目光落在安莉和鱼玄薇两边扫了扫,忽地对鱼玄薇勾勾手指,道:“你过来。” 鱼玄薇不敢违抗,陪着笑,飞身掠至,恭敬道:“彦章老祖,有何吩咐?” 唐彦章勾勾手指,道:“再近点。” 鱼玄薇扫了扫那邪异俊美少年身侧的酒坛,娇躯一颤,缓缓踱步而前。 唐彦章道:“再近。” 鱼玄薇呼吸几乎都要停了,她低着头,慢慢走近到了唐彦章身边,然后看着那邪异少年伸出手。 鱼玄薇闭上了眼。 但旋即,她感到眉心一凉。 诧异睁眼,却见唐彦章的手指正点在她眉心。 “老祖?” “别乱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鱼玄薇忽的听到低低的笑声,她愕然抬头,却对上少年有神的目光。 唐彦章道:“你是那小子的道侣吧?” 鱼玄薇: 唐彦章古怪道:“你不是?” 鱼玄薇: 唐彦章又看向远处的安莉,古怪道:“她是?” 鱼玄薇道:“启禀老祖,她只是曾经是.” 唐彦章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不重要。” 说完,他自己笑道:“我曾以为我族乃是欣欣向荣之地,所有晚辈在此处皆能奋进而上,可我错了,天地是个大囚笼,古族是个小囚笼。 想我唐彦章何等人物,今日却要充当狱卒,囚着晚辈道侣,做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之事,呵.哈哈哈哈” 他笑声不仅邪性,还有疯狂。 “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持剑游神都。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那点在鱼玄薇眉心的手指已然瞄准了绝佳时机,一个无相始祖正在魂阈厮杀而力量削弱的机会。无相始祖或是魂念皆强,但其身体却是唐啸宣的,纵然这些年再如何用秘法提升,却也终究那样儿 而外人不知,唐彦章怎会不知? 无相始祖对鱼玄薇和安莉所施加的正是最朴素的血奴古符。 血奴古符源自躯体中的血液,其强度自是和躯体绑定。 此时,唐彦章寻到契机,一点之下,竟是撼动了那血奴古符的封印。 然而并没有那么容易,很显然无相始祖的血奴古符并不简单。 但是,唐彦章的神色却疯狂到了极致。 他周身升腾起血气,手指上凝聚的力量又增加了许多。 他邪气的双目有力地盯着鱼玄薇的眉心,以至于鱼玄薇哪怕连他的余光都不敢触碰。 可唐彦章所看的也不是她,而是想要通过那眉心的血奴古符看到对面的无相始祖。 “始祖又如何?” “给我.破!” 嗤. 嘭! 血奴古符,粉碎。 唐彦章又对安莉招招手,待后者掠至,又一点为其破开血奴古符,继而目光扫过周边监视的皮影飞鸟,一挥手,将那些皮影纷纷击碎。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继而冷哼一声,周身重新恢复了活力。 鱼玄薇,安莉拜倒道:“多谢老祖。” 唐彦章却根本不理两女,直接化虹离去。 他本就不是为了救两女,而只是为了将始祖罩在他身上的牢笼撕开,从而心气不亏。 鱼玄薇,安莉感受着身上束缚的解开,两人彼此对视了眼。 安莉道:“逃吧。” 鱼玄薇点点头。 她们早没了退路。 两女急忙施展敛气类法术,继而御剑低空飞行,匆匆往远而去。 一座座挡在前方的山头被绕开,峡谷弯弯绕绕如迷宫,她们连高处都不敢去,而只想着飞快逃脱。 她们知道,这次和之前可不同。 之前,她们不过是无相古族放出去的鱼饵,而现在.她们是真正拥有了自由的契机,只不过这契机的代价也很昂贵,也注定了仅此一次。 小半炷香时间后,两女已经离开很远了,然后就再绕至又一座山头时,气氛陡然生出了诡异的变化。 两女一愣,却并不停步,而是对视一眼。 “绕过去!!” “加速!!” 嗖嗖! 剑虹越发炽盛。 只不过,前方却忽的出现了一道怪异的漆黑墙壁,竟“咚”一下将两女逼退回去。 两女再转向,其后继续出现漆黑墙壁。 几番转折,三处连带高空皆已被堵,仅剩一面通道。 而那一面通道的尽头,却出现了个裹着素白衣衫、看着纯洁无比的女修。 女修抓着青色油纸伞,不急不缓地走着,而那三道黑色墙壁竟都是从她的伞中流淌出去的。 可再细细看去,那哪是什么黑色墙壁,而分明是一只巨大的漆黑的魔手,所谓的三道墙壁不过是那魔手的三根手指,还有两根则正随着那女修的走来而如莲花收拢,慢慢浮凸,死死锁住了安莉和鱼玄薇的所有退路。 素衣女修笑道:“彦章老祖是毁了监视的皮影,可我还有监视监视皮影的皮影呢,你们一走,我就察觉了。” 鱼玄薇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定那迎面走来的女修,道:“素素,当真这般绝情?” 素衣女修笑道:“把宋师兄供出来,不就是了?” 鱼玄薇愤怒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他死了?明明.他没有从虚空逃出来!” 素衣女修淡淡道:“既然不说,那就别怪我绝情了。” 她神色一动,又看向另一边的娇小女修,微笑道:“小安莉,没有师兄保护.你,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对你来说,还是太残酷了点。你呀,还是别出去瞎转了吧。外面未必就比这儿好。” 话音落下,素衣女修也不等回应,身形轻灵地往后跃出,而那只魔手剩下两只手指彻底合拢,将鱼玄薇和安莉彻彻底底地抓入囚笼。 两女在魔手中左冲右突,却只若无力挣扎的笼中鸟,不得逃出,而那魔手中魔气纵横,很快化作漆黑镣铐锁住了两女手脚,待完成之后,魔手松开。 汪素素伞中又飞出一个皮影锦鲤,她坐在锦鲤首端,载着被捆的严严实实的两女,往回而去。待到无相古族的驻扎营地,则是直接交给一名族中坐镇长老,那长老又交给了名族中弟子,然后吩咐道:“护送去祖脉。” 两女面露绝望之色,目光转动,最终停落在一个肥壮的女修身上,这女修正是喜公主。但此时的喜公主却微微侧头,避开她们的视线,待两女离远,才轻叹一声。 两女无奈,可却只能被押着往祖脉而去。 她们知道,如今无相始祖正在魂阈中厮杀,可一旦启逃脱,那她们将面对更坚固的牢笼。 高处 青衣神女站在风里,俯瞰着其下发生的一切。 而在其身侧却是立着个戴着鬼面的神秘人。 唐宁心看向那神秘人,恭敬道:“唐彦章假装堕落沉沦,醉生梦死,只不过装疯卖傻,想要麻痹我们,从而在最好的时机挣脱束缚。如今,他成功了只是,他从来无法理解您的苦心。” 鬼面神秘人阴鸷地笑了笑,道:“若非如此,他们怎能相信我是真疯狂了呢?又怎会自己聚在一起,省得我费却一番功夫呢?” 其看定远处,道了声:“罢了,少他一个不少,随他去吧,老夫年少时也是如此。看到他,不禁让老夫感慨不愧是我后裔,哈哈。” 说罢,他道了声:“那俩鱼饵也没太多价值了,等回来再处理吧,我们先去听松崖魂阈入口处堵截。这次进去的人,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必须死在里面,绝不可以逃出一个活口。 这一次,七大寇可是有寇主勾结剑盟,想要背刺我呢,但他们永远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谁。 老夫名长生,所求亦长生。 老夫别无选择,当仙又不是成神,并没有天地主人庇护,纵然成神,亦是难避这天地将倾。 老夫若想活下去,若想再进一步,就别无选择,宁心,你可明白?” 唐宁心道:“宁心永远理解。” 说完,她手指一别,青衣变血衣,俏脸上也戴上了一张狰狞的鬼面。 神秘人须臾间化作血光和唐宁心一同往远而去,待到了听松崖入口则是开始熟练地埋伏,堵门。 听松崖魂阈,尽头 瘤境的雪静静落着,但此时存留在此的修士却无一弱者,而无视那因果的冻结。 在外面,他们的身份各异,可无一不是跺跺脚就能让一片区域震上三震的存在。 那左侧的寇首双目赤红,一头红发如火焰般燃烧,显得狰狞可怖。这正是七大寇中第三寇的寇主————血翳上人。 血翳上人此时正驾驭一排数百把血色纹理的飞刀在左冲右突。 可他的对手却不是剑盟之人。 相反,剑盟的一位仙风道骨的银发老道正手持一并水玄飞剑在与他并肩作战。 这老道身着白色道袍,袍上绣有水纹,腰间系着一条青色丝带,脚踏云履,显得仙风道骨。 这位,乃是剑盟十三峰第八峰的峰主————碧水真人。 飞刀,飞剑爆发出可怕能量,但只是在周边阵罩上炸开一道道幽黑涟漪。 涟漪圈圈扩散,看似声势浩大,但一切能量却都被约束在阵罩之中。 当然,这里除了血翳上人,碧水真人之外,还有那仇百味居然也在,除了这些,余下高手中,零零散散加起来,神婴竟有七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乃是死敌,至少在进入这“听松崖魂阈”前,他们确实是死敌。 可是随着深入,血翳上人忽然就反手背刺了一同进入的无相族长。 至于原因 很简单。 无相族长的目的,但凡有些心机都能看破。 那就是无差别的发动杀戮,无差别的将死者收入他那神秘的血幡之中,剑盟也好,贼寇也好,乃至是他自己种族的人也好,只要死了.就被入幡。 对于这样的人,纵是贼寇也不可能留下,故而便形成了背刺。 只不过,进入此间的无相族长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就在背刺的一刹那躲开了,然后就出现了一幕无论是剑盟还是贼寇都匪夷所思,且极度震怖的场景。 瘤境雪域的地面阵法突起,一道道地府之气恍如冥殿降临,数人合抱的黑色光柱冲天而起,继而遮天蔽日,旋转急绕,化作一个强大的献祭阵。 而无相族长则是扯开了外袍,四肢化爪,身形拉长,化作了一条神秘恐怖的黑白巨龙————阴阳玄龙。 阴阳玄龙张牙舞爪,直接缠在了那阴府献祭阵上,一爪扣住黑气翻滚的阵罩,一爪竟是抓着一杆血幡。 这血幡,便是无相族长唐啸宣的标记。 幡,有三六九等。 强大的魂幡,可以自动温养其中神魂,使其能发挥出的力量翻倍再翻倍,甚至从紫府魂提升为神婴魂。 但这样的魂幡对于材质极其苛刻。 不巧,阴阳玄龙手中的那血幡幡杆便是极为特殊的材质,其为.龙骨。 龙骨血幡! 其神圣龙头一瞬变得诡邪无比,龙目阴恻恻地俯瞰着阵中的“食物”。 原本,这七名神婴努力一把,还是可以粉碎这阴府献祭大阵的,但有了阴阳玄龙的加持,大阵却变得极度坚硬。 玄龙缠舞,地气献祭。 阵中,万物封锁。 就在这时,一个紫府级别的修士支撑不住,力尽倒地,呻吟着抬手却很快垂落,继而化作一缕生命能量,传向献祭阵。 阴阳玄龙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那生命能量。 这一幕,无论是谁都已明白。 碧水真人厉声道:“天魔!!” 阴阳玄龙发出“哼哼”的沉重鼻响,双瞳显出人性化的贪婪,它并不答话,只是抓紧缠绕。 血翳上人眯眼看着这诡异的龙,道:“不对,跟我们一起进入魂阈的明明是唐啸宣,何时变成的你?唐啸宣呢?” 碧水真人道:“是你控制了唐啸宣,夺走了他的一切?或者说无相始祖?” 阴阳玄龙忽的开口发出人声:“总算没有那么蠢,还知道是始祖。只不过还是蠢。因为.我才是真正的无相始祖,唐长生为了活命,早就把自己连同仙位一同献给了我苦海龙族。” 话音落下,阵罩之中,那一直随着众人憨憨着左冲右突,到处突破的肉山巨人双目忽的越发浑浊,他整个人充气般地涨开,肥大身躯中的脂肪中剑气暴射而出,使得他如个剑气刺猬,猛然一滚便从后撞击在了未有防备的血翳上人身上,然后又猛力攻向一旁的碧水真人。 碧水真人匆匆格挡。 璀璨的能量爆炸使得双方分开。 碧水真人看向这位铸剑古族的叛徒。 对于“仇百味”,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仇百味格外孝顺,尊师重道,在其师死后,受了刺激,一心追求更深剑道,继而踏入心魔剑狱,打开了那扇门,然后他穿过了那扇门,又从“堂外”返回,只不过.神智已然泯灭了许多,故而才疯疯癫癫。 可就在这一刻,碧水真人忽的回忆起了“心魔剑狱”中也是有天魔的。 域外邪念和这些东西格外般配。 仇百味,既入其中,又疯癫而出,为何没有可能已经彻底受控于天魔呢? “苦海龙族.苦海剑狱原来如此”碧水真人喃喃着。 他一抬首,又对上阴阳玄龙戏谑的目光。 龙嘴微张,道出一句:“你知道的太迟了。” 听松崖魂阈入口。 刷! 一道血光闪过,那冲来的修士被剑光分成两半。 嗖! 又有修士从远掠来。 鬼面唐宁心轻踏一步,手纵飞剑,轻轻一点,便洞穿了那修士眉心,使其身死道消。 青衣神女左看右看,回落到唐长生身侧,道:“族长,暂时没了。” 鬼面唐长生扫了扫周围的诸多尸体,默然站立。 而就在这时,他那一切尽在掌控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突兀之色,继而发出一声惊奇且震惊的“噫”声。 鱼玄薇,安莉忽的感到捆绑手腕的影索被一分为二。 两女诧异侧头,却看到那押运她们的无相古族弟子正微笑着看向两人。 鱼玄薇愣了下,旋即感激道:“多谢。” 安莉也跟着道:“多多谢” 那无相古族弟子一抹脸,显出宋延笑着的脸,道了声句:“好久不见。” 211.皮影新路,对杀始祖(7.2K字-大章求订阅) 对于掌握了“他化”天赋,以及拥有着完全可比化神境界,于身、魂、念三者皆是完善发展的“六边形战士”宋延来说,只要他不在化神老怪眼皮底下去“他化”,这天大地大,诸般复杂因果,他全然可以做到人过无痕。 他便像一道彻彻底底幽灵的影子,纵在最可怕的局势里来来回回走上十趟百趟,也无人能够察觉。 如今这战场,剑盟,盗寇,乃至无相古族本就在厮杀不断,他想“他化”简直是在地上的尸体里稍稍翻一翻就可寻到。 寻到“他化”后,他其实就已经与素素碰头了,继而又等到了无相古族自发的内部矛盾,然后则顺手牵羊,在半道截了胡。 “《夺影嫁衣》?不曾想到师妹居然还能如此惊才绝艳,这也算是将我南竹峰皮影一脉发扬光大了。” 宋延将两女带在身边,在绕过了一个路口,就看到了素衣女修持青伞隐于路畔。 汪素素投来一个玉简。 宋延快速翻阅,在见到“夺影而得神相”后,忍不住发出如此感慨。 以影夺神相, 以影存皮影, 以影孕魔神。 此魔神还是借鉴了他的《百相魔身》之法,属于将存于影中的皮影融合一处,化多为一。 此三者皆是妙法,尤其是“以影夺神相”实在是令人赞叹。 素素师妹并不像他,东奔西跑,要么是逃,要么就在将要逃的路上,当年石座翁以区区傀儡小宗资源不到百年时光悟出了《百相神御》,如今素素师妹又利用沿途所见所闻所得资源,花费四五百年时光,创出了这门《夺影嫁衣》。 宋延扫了眼混的苦兮兮的鱼玄薇和安莉,又看了看过得光鲜亮丽的汪素素,笑着赞了声:“不愧是师妹。” 汪素素盈盈一行礼,才道:“师兄岂不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死,也不是需要师兄精心照料的花朵。” 说罢,她稍稍顿了顿,忽道:“可若是有朝一日,师兄能够成为始祖,那不知我是否可以做你的唐宁心呢?” 她粲然一笑,眸子里光泽圣洁脱俗,闪烁着阴晦且难以捉摸的光华。 宋延点了点头,然后便准备道“你是不打算随我走,还想在无相古族悄悄潜伏么?潜伏也不是不好,只是存在危险,无论是无相始祖还是唐宁心没那么好欺骗,纵然你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可他们依然会怀疑你,就算你再如何隐藏,只要一个不慎就会露出蛛丝马迹”. 可还未等他说出口,汪素素就已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跑到了宋延这边道:“既得师兄点头,那我也放心了,快走吧,此处不宜久留。” 一旁的鱼玄薇和安莉都愣住了。 两女和宋延一样,都是觉得汪素素会选择留下去独自面对之后的狂风暴雨。 可.汪素素却选择了一起跑。 汪素素奇道:“干了一票,不跑,难道等死吗?” 鱼玄薇道:“那唐雄甲呢?” 汪素素道:“唐宁心能够为了无相始祖拉拢师兄,我凭什么不能为了师兄借用唐雄甲的力量? 如今我以皮影之能充当着无相古族的眼睛,我若睁着眼,没人能跑,而现在,我这颗眼睛却要跑了。” 宋延道:“师妹所言所为都很让我感动,可是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陡然飞出三道黑光锁链,正是九子魔母特有的魔母锁。 三锁锁住三女神魂,稍一询问,在得知三女都未说谎后,又快速收回。 汪素素经过了这一遭,并不意外,相反若是宋延什么都不做就相信了她,她才会失望。 此时,她又妩媚地扫了眼宋延,糯糯道:“师兄是我唯一引诱了许多次,可却从来没上我的人,我稀罕的很,才不会背叛。从那日师兄将我安顿在姑射山,我就已经有了决意。当然,若是师兄真死了,那我也没办法” 宋延点点头,又看向小安莉。 安莉垂着头,踱步上前,轻声道出句:“对不起” 宋延愣了下,主要他从未期盼过,也未等待过这声“对不起”,可是再对小安莉说些过分的话,他却也无意去做,于是笑了笑,道:“需要我说没关系么?” 安莉还欲再说,宋延摆摆手,低声道“有人来了”,他扫扫左近,迅速将三女纳入虹光,往远飞去,待到脱离危险区域,则揉捏了三团妖兽气息覆笼三女,继而又给了汪素素一张去往“漱霞峰”的神识舆图,同时以念头传音凌寒灯说有三个自己人将到。 凌寒灯如今还在巩固紫府初期境界,而三女则需要时间去参悟紫府后期境界,她们抱团一处,再加上他那三个银面皮影的照顾,足以无恙。 做完这些,宋延又取了些之前在天尊秘境随意拿取的小宝物,这些宝物对于紫府境来说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对他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累赘,此时刚好交给三女,算是给储物袋腾出些地方来。 至于他,则是重往听松崖魂阈而去。 他和无相古族的因果,还没结束。 他还有不少疑问.需要从无相古族寻找答案。 听松崖魂阈入口。 血尸堆垒,一具具腐甲残尸蒸散着缕缕红瘴,高空食腐妖禽徘徊却不敢靠近,只因两个鬼面人正立在这尸骨中央,周身散发着强大气息。 风吹过,碎裂的刀剑碎片泛呈现红光。 血衣女修忽道:“素素也消失了。” 另一鬼面修士道:“宋延居然真活着。” “我就说那小子贼的很,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着如此机会带走他的故人,实属有些手段。” “宁心,其实你也可以跟他走。” “宁心誓死效忠始祖!”血衣女修戴着鬼面,脸上看不出神色,她继续道,“只恨当年哪怕亲密无间,却还是没能把那贼小子牢牢绑住!可天地将倾,那贼小子再如何精明,又岂能比得上始祖的深谋远虑?” 唐长生沉默了下,道:“此番事了,我会助你破入化神,届时.你也能如我一般,与苦海龙族共存。合则一体,分则两人。无非我主魂,它主念罢了。” 唐宁心道:“那贼小子肯定还会回来。” 唐长生扫了扫周边,淡淡道:“剑盟与七大寇围聚此间的接应修士,怕是已快得到入阈大能们的死讯了,我们也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唐宁心道:“始祖,那贼小子就不管么?” 唐长生笑道:“贼小子贼小子.你似乎对他有不小怨念啊?” 唐宁心道:“他骗了我!” 唐长生道:“他不骗你,他就得死。我倒是对他颇有几分欣赏,只可惜是敌非友,这一世怕是走不到一处去了。” 说罢,他微微顿了顿,忽道:“宁心.你和他熟,如今距离当年踏入虚空废墟寻求玄黄物质才过了八十余年。你觉得如今他是什么境界?” 唐宁心道:“当初我为刺激他,曾就着唐彦章的约定和他打赌,说若是他五百年里能突破到神婴初期,我便当他道侣。 如今距离这五百年之约还差近一百九十年,按理说他纵然再天赋异常,也不该突破神婴境。 可若是他连神婴境界都没突破,那又如何在这种局面下偷天换日,将他的人悄无声息带走?” 唐长生思索片刻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也许他的力量并不是境界的力量。” 唐宁心道:“您是说天魔?” 唐长生未曾回应。 唐宁心略作思索,又道:“天人?” 唐长生目光看定远方,道:“苦海势力从来一分为二,相互渗透。 一边是本天地强者所留下的印记,这些印记以念的形式存在于苦海深处,被称为天人;另一边则是受了天外邪念侵染,与其结合而生出的天魔。 若世道尚且和平,那天魔便只蛰伏,天人从来无踪,可待到这天地末法之迹,却是牛鬼蛇神、各方神圣全部都会跳出来。 至于宋延此子,像天魔又不是天魔,似天人又并非天人,当年阴阳玄龙虽处于沉睡状态,可还是有眼力劲的,但却没能看透他到底是什么,本想着留着当个躯壳,慢慢研究,却未想他金蝉脱壳,竟跳了出去。” 略作沉吟,唐长生继续道:“宋延若来,他需要面对的就是一头献祭了六名神婴而几乎彻底来到这世间的苦海魔龙。他能不能活着再到我们面前还未可知。 局势复杂,我们自有我们的事要做,不可能为他一人误了大局,他也这茫茫乱世里的一枚棋子,还不值得。 至于那两个鱼饵,还有汪素素,走了便走了吧,她们至少也发挥了价值,让老夫知道宋延也来了。” 刷!! 一道平平无奇的剑修从空而落,来到了听松崖魂阈入口。 宋延随意扯了张“他化”的皮,就来到了这儿。 而在来此之前,他已经在无相古族区域晃了又晃,但他没找到唐宁心,也没找到那位无相始祖。 他听得最多的是始祖入了魂阈,如何如何,于是便来到了此处。 嗅了一口空气里几已凝成煞气的血腥味儿,他稍作隐藏,躲在了一棵树后。 约莫两日后的黄昏时分,天穹飘着小雨 宋延垂目坐在树叶之下,雨打老树,流淌到叶末,又沉沉坠落,敲打在宋延周身,却又自然而然地流转开去,轻柔地落入土壤。 宋延出神地看着这雨中林景,而脑海中却已将《夺影嫁衣》推演变异至了三道秘术。 第一道,《一影鉴相》,此术将汪素素“夺影”的条件变成了“观影”,原本还需要夺走他人影子才能体悟神相,现在则变成了只要观察片刻就可以; 第二道,《本命影楼》,汪素素需要借影才能储存部分皮影,而如今宋延直接触及了“皮影”本质,使得这些皮影可以直接藏在自己的影子里; 第三道,《百相魔影》,汪素素虽是借鉴宋延此前教导给她的《百相魔身》,从而以影练魔神,但终究还是差了点,如今宋延将之彻底完善。 三道秘术皆已完善,再搭配上制皮妙法,可谓是将原本的“皮影体系”推演到了新的巅峰,从原本的诸多不便、死胡同变得拥有了无限可能。 但“皮影之道”重在积累。 如今宋延只是有了积累的方式,以及使用的方式,可却还差了积累的过程。 此时,他就在等他的目标。 他在等那位无相始祖,一为了断因果,二为取其神相。 啪嗒啪嗒的雨水虚天垂流,在纵横的烂泥沟壑间流淌。 宋延忽的心有所感,出神的双眸微微凝起。 听松崖魂阈的入口泛起了涟漪,少年模样的“唐啸宣”手握血幡从其中走出,那名叫“仇百味”的肉山巨人则紧随其后。 宋延站起身。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 无相始祖虽未曾停下脚步,却侧目看向了那动静之处,他能分辨出这动静并不是惊恐之下发出的,而是透着一股从容不迫,换句话说对方很可能就是专门在此等着的。 仇百味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剑,剑的味道.” 林中,宋延手臂之下,陡然隐蔽地浮现出复杂到了极致的小天道文字。 他心中暗叹一声:‘一叶知秋,一影鉴相,可下雨天哪儿来的影子,这倒是不方便啊罢了,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当多费一番功夫吧。’ 他往前踏出几步,待到林子出口时,抬手拨开垂落的雨枝。 这一拨,强大的引力便产生了。 此间天地的水玄陡然狂落。 天地恍如骤然跌入了沧海,四处皆水。 可短短几个呼吸后,那天穹的雨云便被榨了一干二净。 雨过天晴,阳光垂落,洒在此方大地,丛林,花草树木,也洒在远处无相始祖,以及仇百味的身上,投落淡淡的影子。 “我讨厌下雨。” 走出来的宋延语气平和地解释了一句。 “剑有剑的味道.”仇百味呼吸急促起来,然后一双铜铃般的巨目看定宋延,神色狰狞且贪婪,瓮声道,“拿出你的剑来。” 话音落下,无相始祖陡然抬手,做了个“往后退一退”的动作。 仇百味一愣,愕然地看向对面树下的走出的少年,陡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无相始祖要他退后的意思就是“他打不过这个少年”,但是他根本没看出这少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一手改变天气的法门,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神奇无比,可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但他还是后退了,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无相始祖有多恐怖。 这段时间的献祭,已经让其真身彻底从苦海中游了出来,其身虽只是神婴中期级别的“唐啸宣”,可其能发挥出的念头之力纵放在化神中也是可怕的。 简单来说,这位真身为“苦海魔龙”的无相始祖,杀神婴就如屠狗杀鸡,若是之前在进入听松崖魂阈时他能有这般的力量,那根本不需要配血翳上人,碧水真人演戏,直接动手就可以了。 宋延看着这两位的影子,《一影鉴相》让他目光纵然只是扫过那影子,都有一种在快速感知对方神相的玄妙感觉。 而一旦获得对方神相,他就可以用《神相安魂法》制造造出一个六七分实力的对应皮影来了。 诸多皮影再以《百相魔影》叠加,所造出来的怪物能达到什么层次,他也不知道。 放在过去,他可能直接就出手了,可现在他却还想多观察一会儿,以完成“神相搜集进度”。 所以,他问了句:“喝茶,还是喝酒?” 无相始祖道:“你不是剑盟的人,也不是七大寇的人,你身上有天魔的味道。” 宋延道:“不巧,我也闻到了。” 他笑了笑,道:“同在异乡为异客不论有什么理由,稍后又要如何,坐下谈一谈,聊上几句,总是好的。你瞧,为了聊天,我把雨云都给散去了,如此足以见得我的诚意。” 说着的功夫,他抬手一挥,攫来一块雅致的顽石,两块石墩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至于仇百味. 仇百味是什么东西? 他眼中,没有仇百味。 所以,只有两个石墩子。 无相始祖踱步走来,随着靠近,两人之间的感知越发敏锐。 无相始祖忽道:“你是佛门的。” 宋延也已感知到了对方身上的气息,那气息.居然是阴阳玄龙的。 “阴阳玄龙”和“无相始祖”重叠在一起,这一切都让他有种“神奇”的感觉。 宋延坐下,自己拎出一个酒坛,然后问道:“喝酒吧?” 无相始祖也坐下,细细看着他,忽道:“你的气息有一点熟悉,但只是一点,余下的很陌生。” 宋延取了两个酒杯,拎着坛子给两人斟满,然后举杯。 无相始祖却警惕的很,根本不接杯子。 宋延笑了笑,自顾自地喝下。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感到“神相进度”已然快结束了。 所以,他喝完又放下酒杯,淡淡道了句:“我吞了宋延,这是他的身子,那小子居然敢跑到虚空去,桀桀桀桀真是找死。” 说完,他侧头,奇道:“你和他似乎有未尽的因果?” 无相始祖愣了下,幽幽盯着眼前少年,许久,忽道:“那你是在冰镜魂阈之战后就吞了么?”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像强弓的弦被拉紧到了极致。 忽的,一阵大笑打破了这气氛。 宋延哈哈大笑起来,他又斟了一杯酒,同时指了指对面的无相始祖,道:“不过戏言几句,就知道瞒不过你。来来来,美人莫要辜负,美酒也莫要辜负啊。” 无相始祖全身绷紧,如此近的距离,他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可怕。 若对方真是天魔,他肯定会聊一聊,但宋延绝不是天魔。 “跑!往魂阈里跑!别回头!” 无相始祖忽于念头中道了声。 仇百味愣了下,他虽万分不解,却还是小心地往后缩了一步,准备爆发脱离。 可就在他走了一步,却听到酒杯重重落在石桌上的动静。 宋延淡淡道:“谁让你动了?” 仇百味顿时止步,一动不敢动。 无相始祖道:“我。” 宋延起身,手掌一挥,收起酒坛。 无相始祖如触电般往后跃开,身形陡然拉长,四肢化利爪,巨大犄角从颅侧生出,黑白二色依然如旧,只不过多了几分浓浓的黑烟,从而显得没那么神圣,反倒是魔气盎然。 宋延回忆起初见时,当时他还是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站在无相古族祖脉秘境的天池边,仰望着这阴阳玄龙,心中满是敬畏。 可此情此景,他却已明白了许多事:无相古族,无相始祖和天魔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许多当时看似寻常的事可能都涉及到别的安排。 “先别打,先别打。” 宋延忽的摆了摆手,道:“无相天尊是你搞的鬼吧?” 弄清楚情况,再做个了结,才是真的结了因果。 无相始祖并不回答。 宋延道:“让你先把备用躯壳送入魂阈,可好?” 仇百味一愣,牛目圆瞪。 无相始祖沉声道:“他有擅长惑心的天魔力量,别听他胡说。” 说罢,他龙爪一推,将仇百味快速送回了魂阈。 魂阈生出涟漪,那在外可怕嗜杀的“铸剑古族叛徒”仇百味,在这里就像个任人宰杀的羔羊。 待到仇百味身形消失,无相始祖才冷哼一声,嗡嗡道:“不错,我见你特殊,有着巨大潜力,便秘令唐宁心仿着你的样子,为人间的天尊像重新设计了一番,你可还满意?” 宋延道:“不是为我设计吧?” 无相始祖道:“谁知道呢?” “唔” 宋延抬手一抓,从虚空中抓出柄煞固凝聚的血色长枪,往前一推,人随枪动。 盘旋的阴阳玄龙爪握血幡,微微舞动,一道神婴层次的魂魄领着一队儿恶魂从中飞了出来。 龙骨血幡,可温魂魄,这神婴层次魂魄便是由一个紫府后期的温养出来的。 原本,这些魂魄都是阴阳玄龙用来献祭用的,只不过它身子孱弱,见对方用出这等能重创神婴的手段后,便也用出了对应的。 神婴初期魂爆,和紫府元爆,当在伯仲之间。 果然,在煞固长枪和那一个个冲来魂爆的恶鬼撞上后,此间听松崖的山石丛林直如被啃了一大口,直接显出了一个逐渐扩散的球状虚空。 一缕狂暴的黑烟从阴阳玄龙身体里脱出,阴阳玄龙不过“无相”所致,此时那从神婴中期孱弱躯体里跃出的才是阴阳玄龙本体——天魔之体。 此体才一出,便“嘭”地一下涨开,涨成千丈万丈,龙口如山峦直接往宋延扑来。 沿途那散落此间的孤魂野鬼哪怕距着这龙还有些距离,也会被其所冲击的力量稍稍一带就直接炸散开来,灰飞烟灭。 宋延周身天道文字突然浮现,数千道纹一缕缕凸起在肌肤之下。 阴阳玄龙一愣,瞳孔顿时紧缩。 它怎会不认得这是什么? 古神婴境的躯体,也是普通化神级别的躯体,这玩意儿放在地府,那是尸魈级别的,放在天地里.乃是那些化神妖魔级别。 这片天地,大抵来说,乃是念克魂,魂克身,身克念。 正常而言,人类修魂,妖魔修身,天魔天人则为念 阴阳玄龙此时懊恼万分,他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像个人模样的东西居然还有化神妖魔的体魄!他匆忙一个旋身往自己身体冲去。 轰! 宋延哪等他返回,身形若光,直往出现在阴阳玄龙躯体面前,五指一张,在半空呈现出一个巨大手掌,继而狠狠攥住阴阳玄龙的脖颈,猛然一握! 咔! 那脖颈直接绷紧。 “我说,我说!”阴阳玄龙急忙道,“你别冲动!我什么都说!” 宋延抖了抖手中的阴阳玄龙躯体,后者重新变化为了唐啸宣的样子,被少年只手拎着悬在半空。 “说吧。” “先放下我的身体。” “这身体对你很重要嘛” “呵,大不了换一具,吓唬谁?” 宋延五指掐紧。 阴阳玄龙急了,它身形缩小,忙道:“别别别。” 旋即,它道:“无相天尊雕像是为了让你道心崩溃,也是为了把你送到天地主人面前,让祂被你吸引,从而试图将你制成分身。而一旦你成了祂的分身,祂若是在外无处可留,就会降临到你身上,到时候,我们自有用处。” “继续。”宋延道。 阴阳玄龙瞥眼宋延的手。 宋延松开。 啪。 “唐啸宣”躯体落到地上。 阴阳玄龙又道:“退后千丈,否则纵然这躯体没了,你也休想知道其中隐秘。” 宋延退后,却死死盯着阴阳玄龙。 陡然,阴阳玄龙开始加速,宋延也重新往唐啸宣身体而去。 但他的速度并不快,因为阴阳玄龙已经遵从约定,开始了说话。 阴阳玄龙快速道:“你只是个鱼饵! 当然如果没能钓到目标,你本身的躯体也很不错,我能选你肯定不选唐啸宣。 至于这个计划,并不是我的,而是我们苦海龙族的。为的只是更好地瓜分这片天地,能够舒舒服服地享用此间生灵,通过它们的生命能量而让我们苦海龙族获得提升。 但是,越到末世,天地主人的反应就越多,所以.我们只是不想祂乱蹦跶,影响我们进食,这才提前做了些饵,你只是其中之一。 此事和你没有关系!我们对你也没兴趣!当初确有设计,但你也得了不少好处!今日如实相告,因果可算结了?” 它越说越快,快到最后陡然冲入唐啸宣躯体,然后张口喷出一口浓郁至极的黑雾,继而头也不回地猛窜入魂阈中,摆尾狂逃。 212.宁心忍辱,玄龙皮影(7.3K字-大章求订阅) 听松崖魂阈入口。 宋延目光一寒。 “你说结了便是结了么?” 咚! 他一步踏出,轰隆一声扎破魂阈入口,紧追过去。 无相始祖疯了般地逃窜,那血肉之躯已经腾起了重重血雾,这是自燃精血,其只为能够逃过身后之人的追捕。而一样接着一样的珍贵宝物则是不要钱地往后扔着。 铺天盖地的能量以各种方式撞击过来,宋延速度不减,手掌左一拨,右一拨,便将那许多宝物给拨得错开,轰砸在旁边的瘤境秘境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些“波浪”中糅杂着因果攻击,玄气暴动,若是紫府小辈在此,那也只如卷入了海啸中的蚂蚁。 可这些力量每每触碰到宋延的身体时,其身体表面自动浮起的小天道文字就会将这些攻击给驱散。 一人一龙,一追一逃。 逃得疯狂,追的凶狠。 在这般追逐中,宋延思绪忽有一瞬间飘远,那还是他初入伥王魂阈的时候,步步艰辛,步步薄冰,步步都得拿命去拼,如今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踏到了这般层次,回首再看,心底也有数不清的感慨。 可昔日需要仰望的高处,也不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天堂。提灯在黑暗里行走的人,为求光明而远行,但远行却不会让他发现光明,他所能发现的只有越来越多的黑暗。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放过每次变强的契机,可却也需要时刻警惕。 嗖嗖嗖~~ 嗖嗖嗖~~ 两道光电极快地贯穿了魂阈。 无相始祖见身后追的凶,也是心思急转。 他大抵能猜测到宋延定是个什么大能转世,怕不还是个4级修玄域之上的大能。 但在他印象中,宋延又是个单打独斗的主,否则当初也不至于需要依赖无相古族。至于山海妖族,苦海佛门,他也不像是有所依赖的。毗蓝婆到处追杀他,九子魔母疯了般地弄他 无相始祖心中盘算道:‘若真是念头厮杀,我未必弱于他,但他却有着堪比尸魈的强大体魄,真打起来,我的念头还未撞入他神魂,我的身躯就已被他打爆。 不过这宋延既是独狼,独狼再强,那也能用势力压之!我并不是独自一人,我的背后还有苦海龙族,那就借龙族来碾死他。’ 想到这里,天魔独有的念头一瞬间传递向了苦海深处。 “助我!” 苦海腐念层,一条条巨大黑影陡然睁眼,然后循念往某处而去。 无相始祖做完安排,心中已有计较,可就在这时它陡然感到身后追赶的那怪物又提速了,神识一扫,几乎骇得跳起。 你道怎得? 它如今燃烧精血,再加不顾一切代价地狂逃,这才堪堪扯了个平手。 但它身后的怪物居然也开始燃烧精血,这就使得两者间的距离一瞬被拉紧了许多。 无相始祖遍体生寒,灯笼般的龙瞳扫向近在眼前的下个瘤境入口,忽的闪过一抹厉色,它龙爪微动,不舍地看了眼手中致密血幡,陡然爪指连动,一瞬间将血幡上的诸多禁制力量全然触动。 下一刹,那龙骨血幡已然插落在地,一重由恶魂构成的世界陡然膨开,而无相始祖却在彻底膨开前“嗖”一下窜入了下一个秘境。 那血幡中藏着他这许多年来的积蓄,原本这些积蓄都是为了日后献祭招出更多的苦海龙族,一同吞吃这个末世所用的,而现在.他却被逼提前用出,将这些积蓄全然自爆,以求将那怪物给拦住。 他计算了许多,也从没轻视任何人,但宋延此子.却恍如一个恐怖到了极致的变数,无声无息,毫无预兆,可一旦跳出,就将他的计划彻彻底底地给掀翻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杆龙骨血幡罢了,没了就没了吧。”无相始祖的心在滴血,但速度却并不停止。 他穿过落着大雨的瘤境,沾得的一身因果直接被他强大的神念力量给激得爆炸开来,化作蒙蒙烟雾。 而就在他即将离开这一雨态瘤境的时候,陡然感到这雨态瘤境的入口处泛起了波纹。 无相始祖神识一扫,却见个少年黑发披散,如水草狂舞黑火烈烈,而本属于他的龙骨血幡已经被那少年抓在手中。 很显然,他的龙骨血幡已经被对方炼化了。 无相始祖怒吼一声:“何苦逼迫至此?!” 宋延回了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无相始祖怒道:“真要和我苦海龙族为敌么?” 宋延道:“别扯龙族,我就问你,你真觉得我不进来,这因果就结了么?骗三岁小孩的东西,也用来骗我?” 无相始祖脸庞上的愤怒消失了,继而露出古怪之色,他呵呵怪笑了两声,道出句:“不为友即为敌,被你惦记着,确实坐立不安,这因果自不可能结了,想来你也如是。我只料你有些情义,故相试尔。万一,你真信了呢?” 说罢,它目光里露出狠厉之色,冷哼道:“有本事,你继续追,我定要你后悔莫及!” 撂完这具狠话,无相始祖头也不回地疯窜入下一个秘境。 宋延愣了下,微微眯起眼。 实而虚之,虚而实之. 天魔的字典里,哪有“诚实”这两个字? 一人一龙,追追逃逃之间,已经来到了瘤境的末端。 大雪纷飞,再往前就是那连接苦海的“煞宝”诞生区域了。 无相始祖头也不回地钻入了其中。 一入内里,却见个黑色心脏与半空悬着,“嘭嘭嘭”的狂跳声预示着内里的地府生物还在挣扎,而天地之间也正竭尽力量地在消化它。 而黑色心脏与苦海连接的孔洞里,隐约能看到苦海波涛,灰色水流起起伏伏,每一滴水滴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脸庞,每一张脸的神色背后或许就是某个人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儿记忆。 但在这无穷大执念水滴之下,却是静静蛰伏着三条魔龙,它们因为缺乏献祭而无法逃出苦海,可是.在这瘤境尽头,只要目标足够靠近苦海连接点,它们还是能够出手的。 三龙看着逃窜而来的无相始祖,为首一条深红火龙状的巨龙显出不虞之色,道:“四弟,都这般狼狈了,还不抓紧献祭,让我们出世?” 话音落下,旁边全身氤氲着暗绿气息的巨龙发出银铃般的妖娆笑声,嘲讽道:“你最年幼,实力最弱,最易与唐长生融合,哥哥姐姐们都疼你,这才让你出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做了什么?” 另一条漆黑的巨龙瓮声道:“不仅完不成,现在还被人追到苦海边来了。” 无相始祖苦笑一声,叹息道:“此番本已安排妥当,怎奈这变数横空出世。 我龙骨血幡以及多年积蓄都被那人夺走了。 不过那人,体魄,神念,神魂无一不强,我怀疑他是某个更高世界的大能转世! 大哥,你若能夺了他身子,那这个世界就会彻底成为我们龙族的餐桌了! 而大哥你也可以长期霸占他的身子,一同进入下一个世界,而无需通过苦海,再经历漫长的不确定的深海洋流迁徙,也不需要在抵达下个世界后承受长期得不到献祭、无法出世的煎熬。” 红龙在波涛间浮浮沉沉,闻言,幽幽道:“那我倒是是期待小弟你带来的身体。” 忽的,它眼珠咕噜噜转了转,龙爪不耐地拨弄了下苦海波浪,道:“安静,他.来了。” 顿时间,三龙全部潜伏到了苦海波涛下,而无相始祖则是装作一副惊惶的样子往后退了退,装出一副随时要逃到苦海的模样。 魂阈尽头的入口处,突兀地出现了十根巨大手指,那手指猛然往两侧撕扯,将入口扯开一条缝隙,继而一道黑影从外掠入。 无相始祖道:“你还有完没完!” 话音才落,“完”字才出口,他就看到了一只扑闪着翅膀的乌鸦皮影。 他细细辨了辨那乌鸦。 好像是只绛宫层次的小妖兽? 空气一时间安静到了极致。 无相始祖愕然地看着那小乌鸦,大脑有些空白。 这. 小乌鸦皮影忽的开口,笑道:“哟,埋伏的不错。” 苦海中黑龙惊愕地传念道:“他怎么知道?” 红龙懒得回答,绿龙回了句:“他不知道,他骗的就是你这种龙。” 乌鸦皮影则是落在地上,细小的爪子一步步迈动,其头昂着,看着远处的阴阳玄龙道:“其实,你也不是什么阴阳玄龙,而是条半黑半白的杂毛龙吧?” 无相始祖道:“你来这里,就是要和我说这些?” 乌鸦皮影抬起翅膀,摇了摇道:“当然不是,你都说了‘我们苦海龙族’了,我怎敢轻易冒进?思来想去,你可能也就是条杂毛魔龙,在苦海龙族地位不高。所以,我想进来看看到底是不是。” 无相始祖五指一握。 虚空力量碾压过去,乌鸦皮影瞬间炸散。 最末秘境的门外,宋延安静地站在大雪里。 他曾在瘤境尽头被九子魔母偷袭过,如今又已察觉了苦海龙族的难以对付,再加上那一本《葬龙律》他更是警觉了起来。 世上,从无巧合! 如果有,那千万莫要报以侥幸! 凡有巧合,必有机心鬼蜮,莫测难言。 《葬龙律》,绝不是天尊善尸在最后的清醒时刻丢给他的,而是天地主人的那一缕念头在重新掌控天尊善尸后丢给他的。 《葬龙律》,这本突然就到了他手上的功法,如今看来有着各种潜伏的隐秘意义。 其一,这是阳谋,也是投名状,是要他去杀黑白杂毛龙的投名状。他和龙族结了仇,杀了龙族,那就是自己人; 其二,这是引诱,既然可以利用《葬龙律》如此轻松地达到古神婴境界,那.你又岂会不想杀龙而更进一步; 其三,这是威胁,天地主人不仅以此向他展示了《葬龙律》的强大,也是在告诉他“我能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帮你度过古神婴境界,就能让更多人度过古神婴境界”。 可是,这《葬龙律》又真是那么好练的么? 练到最后会如何? 宋延不用看别的,单看上古天尊自己悟出《斩尸法》,然后刷刷刷三刀把自己斩了干净,就能知道那结局并不好。 想要让人倾家荡产,一无所有,那总得先给点儿甜的,不得不说《葬龙律》给他的那门“古神婴突破”之法是真的甜。 宋延在大雪中又站了片刻,忽的抬手,一只皮影乌鸦再度飞出,落在他肩头。 他往前一步,十指撕开秘境入口,将皮影乌鸦送了进去。 乌鸦扑闪翅膀,看着站在巨大“黑色心脏”的无相始祖,张开嘴巴道:“我认真想了想,这事和我确实没关系。我对你们也没兴趣。当初你们设计,可只是基于弱小的我,而我其实也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大家都进退两难,那因果就算结了吧。” 说罢,乌鸦摇了摇翅膀,做了个告别的姿势,而后,不待无相始祖回应,乌鸦自己自爆开来,化作一张张碎皮悠悠飘落于地面。 无相始祖阴鸷地看着远方,他就当乌鸦放了个屁。 宋延转身离开,往魂阈外而去,至于那不知躲到了何处的仇百味,他也无意去寻找。 无相始祖,他是要杀的。 但天地主人的刀,他是不当的。 待离开魂阈,他看定远处,从汪素素等人口中,他早就知道无相古族的祖脉就在附近。 既如此,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无相始祖如果想带走自己的随身秘境,那总归是要来取的。 宋延神识稍稍放开,在一处密林扫见了一个奄奄一息的无相古族少年,他看着那少年,待其陨落,模样一变,未用“他化”,而只是以无相之法化作了那少年的模样。 刷! 鬼面揭开,那其中的脸在迅速变化,而身形也随之而变,直到彻底化作个沉稳中年人的模样才停下。 唐长生取了那死去修士的衣袍,宝物,又驾轻就熟地搜了记忆,再感悟了其术法,继而摇身一变.变成了那刚被他杀死的修士。 这修士乃是碧落山剑盟十三宗中赤焱剑庐的修士——辛无当。 其境为神婴中期,其身份乃是附近赤焱剑庐分部长老。 这段日子,他任务繁重,主要是为前往听松崖魂阈的修士提供后方支援,同时给在外游离的剑盟探子一个中转的地方。 今日,他方才在一处福地苦修,便遭遇了神秘强者,继而被迅速击败。 而唐长生很快就化作了他的模样,身份。 唐长生知道,纸包不住火,听松崖魂阈神婴后期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来,而在外等待的接应修士也很快会逃来他这里。 那接应修士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替换其身份并不妥当。 所以,他才选择了这坐镇周边城镇的修士——辛无当。 他的任务却不是什么“斩草除根”,而是混入剑盟,尽可能煽风点火,毕竟剑盟乃是大宗,内里神婴后期修士都不少,他要把这些神婴后期修士想方设法地统统献祭了。 至于唐宁心,则会以“无相之法”化作另一个神婴中期的女修,配合他一同把这乱世给推入献祭的深渊。 如今的他,和阴阳玄龙乃是一体,一者为魂,一者为念。 若是双方共同变强,他就能逃离这将要倾覆的末世,而阴阳玄龙也无需再从苦海进入下一个世界。 双方一体,以“无相仙位”相互连接,待他再进一步,那“无相仙位”保不准往上一跃,跃着跃着,有朝一日,他唐长生说不定也能当个天地之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生来便是天地之主? 届时,他唐长生要豢养苍生,以饲魔龙。 只因他和阴阳玄龙乃是双赢。 至于残忍? 变强的代价罢了。 舍众生而不舍自身,这就是强者的命运。 唐长生迅速处理了那修士尸体,然后盘膝坐在此处福地的一条飞瀑之下,静静适应着此时的身份,以及该如何利用这次“听松崖魂阈”事件。 正想着,念头那边传来唐宁心的声音。 “始祖,我这边也已处理妥当了。” “做的不错,但一动不如一静,不要急着跳出来。” “放心吧,始祖,您教过我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想要挑拨离间,就得先让自己去团结众人,让宗门之人莫要上了敌人的当,然后再徐徐图之。” 唐长生淡淡一笑,他忽的想到了那叫宋延的小子。 那小子给了他一个惊喜,也算是年轻一辈中不俗的人物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就在这时,一道念头忽的在他脑海中响起。 那是许久未曾联系上的阴阳玄龙。 “龙君,我这边一切顺利,至于下一个献祭地点,我觉得勿要预先设定。毕竟此番之后.我无相古族必定为剑盟与七大寇所怀疑。 但正好,剑盟才与五福地生出了摩擦,龙君可带我族去与五福地接洽,然后伺机而动,总有大好机会在等着我们。” 唐长生脑中已有一盘大棋,他匆匆与自己的另一半诉说着这计划。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阴阳玄龙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他回复,反倒是有一种反常的沉默。 就在唐长生想要询问时,阴阳玄龙的念头传了过来。 “长生,我被堵在听松崖魂阈尽头了。” 短短一句话,让唐长生大脑直接嗡了下,如同死机了一般。 这位无相族始祖怀疑自己听错了,所以罕见地失了态,忍不住问了句。 “什么?” 阴阳玄龙沉着声音迅速道:“魂阈里传念极为困难,我好不容易开通,那就长话短说。 在你离开后,宋延出现了,他的实力非常恐怖,我至少敢肯定他的神念,躯体都已达到了化神境界。 他把本座的龙骨血幡抢走了,如今不知在何处守着本座。你去帮本座探查清楚,否则.本座无法离开听松崖魂阈。” 唐长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实在无法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忽的,他道:“龙君,能把当时情况说给我听听么?” 阴阳玄龙开始缓慢讲述当时情形。 唐长生听罢,沉吟道:“抬手聚玄,该为引字,这字乃是此间天地主人的本命小天道文字,莫非他是某个天人降临?” 阴阳玄龙道:“天人降临,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需要通过献祭从苦海中游出,天人却需要世间有人暗符了他们心境,意境,乃至法门,才可能降临。 可如今这世道,真灵之光都已灭绝,那剑修数十上百万,又有哪个能踩上剑道长河河畔留下的脚印?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还不配。我们狡诈,天人却纯粹,这世间哪还有纯粹的强者?” 唐长生不言。 阴阳玄龙道:“罢了罢了,长生,不管他宋延是天人,还是大能重生,现在.我被堵在魂阈里出不来。 我十分怀疑那奸诈小子要么在门口蹲我,要么在无相古族蹲我。 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没有他的动静,我就算在这魂阈里待上十年二十年,我都不动。 大不了,我再从苦海深海洋流里去往下个世界,但你.可就没有未来了。” 唐长生道:“我让宁心去无相古族看看,宁心和那小子打过交道,甚至还算的上有几分故人情谊,若是遇见说不定还能恢复关系。” 阴阳玄龙催促道:“速让她去!若那小子不是天人,让他别和我们作对了!” 唐长生笑道:“我还以为龙君要说堵门夺幡之辱呢。” 阴阳玄龙道:“和你待一起待久了,早看透了。 世上哪有什么辱不辱的,不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但没有永远的胜者,却有大意的胜者,来日方长。 待我龙族更多的强者降临,我定叫那小子后悔来到世上!” 青衣神女才穿好剑盟女修的衣裳,将鬼面藏好,便接到了唐长生的传念。 她恭敬地道了声:“始祖,有何吩咐?” 对面传来一道念头。 唐宁心整个人陡然静止了,许久才问出一句:“始祖,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唐长生道:“宁心,世间事总是变化无常,此一时彼一时,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然后再去改变。” “我” 唐宁心从足趾到发尖都开始颤抖了。 许久,她吐了口气,道:“我明白了,我这就返回。” 唐长生又补了句:“此番龙君出不来,我过不去,祖脉秘境无法迁移,听松崖很快就会迎来剑盟和七大寇的搜寻,你的时间并不多,确认宋延在不在,如果在.一定要竭力交好,缓和关系。只要拖到我等让更多苦海魔龙出世,就可以了。” “是” 唐宁心耻辱地应了声,旋即坚定神色,道:“为了始祖,为了我族,宁心什么都可以做!这一次,宁心绝不会失败!” 此时 无相古族,祖脉秘境。 “唐彰,这几日你去哪儿了?” “皮影尽去,我怀疑有变,就追了过去,想探个究竟。结果半途遇到了剑盟之人,一番争斗,险些陨落。”宋延捂着肩膀,脚步虚浮,显然受了伤。 而他的身份正是那个叫唐彰的无相古族弟子。 在化伥得到的信息里,唐彰属于影斋的主要弟子,任务是协助汪素素一同以皮影监控周边区域,而前些日子他看到监视皮影都移位了,感觉不对,便追了过去。 可以说,宋延此时的话并未说谎,只不过唐彰其实早就死在了剑盟剑修的剑下,而现在却逃回了祖脉秘境罢了。 说话之人喃喃着叹了口气道:“你许是还不知道,汪素素叛逃了。” “什么?!” 宋延大为震惊,嘴巴都合不上了,“汪师怎可能叛逃?她.她,这.这怎么可能?” 那人拍了拍他肩膀,道:“雄甲长老此时气的暴跳如雷,你暂时回屋养伤,莫要去影斋,一切等族长安排吧。” 宋延失魂落魄地喃喃着:“汪师,怎么可能,汪师,这不可能啊.” 他边说着,边往自己的屋舍走去。 他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回到无相古族祖脉这园林式的住宅。 从他所住的小院儿,往斜看,甚至还能见到当年他曾经住过上百年的那个院落。 毫无疑问,那个院落坐落位置极好,如今则成了唐雄甲的住宅。 吱嘎~ 宋延推开木门,进入屋中。 门扉关闭,隔绝外界探查。 这是无相古族对于族人隐秘的尊重。 宋延又加了一道隔绝探查的手段,继而静静站在了窗前。 窗外芭蕉随风摇,此间往外眺去也算别有风味。 蔷薇障眼,灵蜂嗡嗡,芍药拦阶,玄蝶翩跹,丁香素影,藤蔓萦墙,恰是夏日好光景。 宋延遵从那唐彰记忆,在屋中稍作翻倒,便寻到了数坛春日新摘青梅酿造的美酒。 他开了一坛,饮了两口,对着伥鬼唐彰赞了句:“小家伙,酿的不错。” 然后又和气道:“此间事了,自让你转世去,不必担心。” 旋即,他坐到了窗前,取出笔墨纸砚,凝视半晌,沾墨抬笔一挥,纵只一笔,那阴阳玄龙的神相便已跃然纸上。 宋延认真地绘完,对皮刻影,继而塞入因果碎片,碎片不够就拿之前得来的域外邪念炼化了来凑。 忙了一天,待到次日,一只阴阳玄龙皮影,一只仇百味皮影都已出现在他面前。 他站在窗前,金色天光斜落,将他漆黑的影子投在地面。 宋延一抬手,那阴阳玄龙皮影,仇百味皮影就钻入了他影子中,再一挥手,皮影便从影子里钻了出来,而这俩皮影则分别有阴阳玄龙、仇百味六七分的实力。 宋延心中甚喜,来来回回试了几次,一个忍不住,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附:字数可能达不到8千,但桃花酥会尽可能在能力范围内确保文字质量,抱歉抱歉。 213.再见唐宁心,碧落存剑翁(7.4K字-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宋延去到了祖脉影斋,而此时影斋已经恢复了秩序,一个面相成熟、气质儒雅的男子正在前方进行着简短的指挥和鼓励。 “我无相古族乃是数千年大族,期间大风大浪不知经历多少,此时纵遇一人叛变,少了她,这影斋也不是转不了!” 唐奕负手而立,看着影斋的古族弟子,扬声道,“我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还望诸位迅速接管影斋,让我无相古族重新恢复对周边的观察。” 说完,他又开始在影斋中巡视,在看到从外走入的宋延时,快步上前,温和道:“小彰,你的事我听说了,那些剑盟弟子如此苦苦相逼,终有一日定当以牙还牙,你且好好养伤。” 说完,唐奕又拍了拍宋延肩膀,对这年轻人报以鼓励笑容。 宋延道:“多谢大管事,但我想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来做事了。” 唐奕笑了笑道:“距离下次族中聚会已经不远了,有相中的姑娘了么?如今族中放松了许多,纵是看中了外面的女修,也可遣人说媒的。” 宋延愕然道:“真的吗?” 唐奕笑着道:“看来你小子真有了,哈哈哈,到时候若是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宋延似被他的热情感染了,深深道了声:“多谢大管事。” 唐奕点点头,往远走去。 说起来,他其实也大概知道自家族中发生了大事,毕竟在他印象里,唐啸宣族长从前可不是那般模样,而宁心老祖也并不是对族长那种态度。 可那般大事.又岂是他一个连无相面具都没有,连长老都不算的管事,能去触碰的? 但他在此生活多年,妻儿老母皆在这里,他早与这儿绑定了。 无相古族存,他便存,无相古族灭,他便灭。 善善恶恶,谁管的了?谁辨的清? 他只是想保护家人罢了。 宋延来到影斋。 斋中由一位长老负责,此时正在统计着妖禽皮影存货。 如今《百相神御》法门配合皮影,便是最好的探索方式,而古族弟子的足以一人控制十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皮影。 “唐彰,快过来,看看你需要补充什么皮影。” 宋延走过去,苦笑道:“弟子皮影消耗殆尽,全部遗落在外了。” 长老道:“无妨,速速挑选,然后便是听从统一调度,各自负责监视区域了。” 说罢,忽的他想到了什么,又道:“你若是还未恢复,那便先养伤,如今我族中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的位置.一时还没有合适的弟子能顶上。否则,老夫便是安排你在影斋负责内务,而不需要外出了。”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举手道:“我可以!” 宋延看向那少年。 少年颇有几分英姿和洒脱,双眼中充斥着强烈的表现欲。 事实上,影斋分外务和内务。 从前,外务比内务吃香,可来到这2级修玄地后,外务的危险度就极大程度提高了。 从唐彰记忆里,宋延知道.唐彰曾经多次申请调入内务,只是都被拒绝了。只因外务要求其实更高一点,无相古族一般都是启用真正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现在这主动跳出来的少年则是唐奕的儿子唐兴。 “你?”长老扫了眼唐兴道,“你还是好好制皮吧。这些外务的事,你经验尚且不足,多与前辈们学习学习,日后再待机会吧。” 唐兴急道:“长老,彰兄受了重伤,如今正需要时间多多修养,我便暂且代他,待到他恢复了,我.我再还他便是” 长老摆手打断道:“不妥。” 说罢,他又看向宋延,温声道:“小彰啊,你若身子还不舒服,且再歇息歇息,这边等你。若是觉得还行,也可以先在斋中做几日皮影,以恢复恢复。” 宋延点点头,道:“长老,那我先在斋中待几日,待伤势恢复再往外执勤。” 另一边唐兴则是微微垂眸,眼中显出隐晦的黯然之色,随后默默走开。 他这一脉没有无相面具,他便是生来就好像低人一等。 宋延喊道:“唐兴。” 唐兴顿下脚步,回头行礼道:“彰兄?” 宋延笑道:“坐我对面呗,这内务活儿做的不多,正巧指导指导我。” 唐兴愣了下,便缓缓坐了过去。 宋延把水平压低在唐彰的层次,重温了一日制皮的活儿。 他一边制皮,一边和唐兴聊着,唐兴教他内务的一些细节,而他则教唐兴外务执勤的注意点。而待到傍晚时分,又有人来寻他聊天,他也乐得聊上几句,入乡随俗,他早习惯了身份的变幻。但聊天的气氛却颇为沉重,期间宋延还听到不远处有个年轻内务弟子轻喃出一句“我想家了”. 众人不答,但都知道那年轻弟子所说的家是何处。 气氛持续低迷,直到小半个月后,祖脉忽的传来喜讯“宁心老祖回来了”。 宁心老祖的回归直接为无相古族弟子们注入了活力和希望,让他们寻到了主心骨。 族长长老围拢过去,与宁心老祖汇报近些日子族中情况。 唐宁心宽慰了下众人,便投入到了秘密搜寻宋延的过程中。 无相面具和天赋,固然可以更改面容,气息,但唐宁心作为无相始祖的心腹,还是掌握了一些特殊甄别手段的。 月余后. 影斋外,庭院中. 宋延和唐兴正在一棵老树下聊得火热,两人聊美酒,聊美人,又聊人生理想,再聊修炼境界,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唐兴拱手道:“未曾想到与彰兄竟是如此志趣相投,来日待安稳了,定要相邀去坊市,届时小弟做东。” 宋延笑了笑,正要回答,忽的心有所感,微微侧头。 一缕风正从庭院外而来,萦绕一圈,卷起叶浪,树叶沙沙作响,恍似风铃摇曳。 唐兴感受到了这突然的安静,也循着他彰兄的神色,下意识地往起风处望去。 却见入门处,那璀璨的阳光勾勒出一道如是金光捏成的妙影,青色裙裾似水波荡漾,让人观之便生出一种因惊艳而带来的窒息之感。 唐兴意识到了来者是谁,下一刹,他急忙跳起,低垂视线,恭敬拜倒在地,道:“老祖!” 影斋中,恭称“老祖”之声此起彼伏。 宋延也拜倒在地,恭称:“老祖。” 他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看着那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白水云履慢慢行至眼前,同时也感受到了慢慢走近的青衣神女的紧张。 旋即,他听到唐宁心淡淡道出声:“唐彰随我来。” 宋延愣了愣,直到旁边唐兴推他,他才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道:“我我吗?” 唐宁心俯瞰着眼前跪拜的这少年,经过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调查,她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那利用“无相面具”融入本族的宋延就是眼前这少年。 可这少年如此逼真的表演,实在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唐宁心点点头,应了声:“是你。” 宋延受宠若惊地起身,然后在众人一片羡慕的神色里随着宁心老祖一同化虹,飞落到祖脉山巅的天池之畔。 天池犹在,落英缤纷,只是池中之龙却已不见。 一到天池,唐宁心便一挥手,将此处视听隔离,然后转身,一副久别妻子的模样,俏脸显出几分幽怨之色,半嗔怒半撒娇地道:“宋延,你瞒的我好苦。” “老祖,您您在说什么?”宋延愕然地看着她,一副纵被识破,却死不认账的模样。 唐宁心道:“当年我一直在虚空废墟处等你,期盼着你回来,可你一直没有出现,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她说着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有不对的地方,可是谁没有立场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无相古族。为此,哪怕我自己牺牲了也是在所不惜。 我也知道自己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知道你不会原谅我,那那我现在便在这里,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接受。” 说完,她微微仰头,看着远处,美目中糅杂着几分薄薄的泪光,红唇微张,轻声道:“我真的期盼过你成为神婴,也想象过你在众人所瞩之下踏入此间。那时,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道侣,今后与你福祸与共,不离不弃。” 宋延脸上的愕然之色缓缓消去,他摘下无相面具,露出原本模样,然后道:“别装了,唐宁心,阴阳玄龙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来做什么,我大概也知道。” 唐宁心看到他的脸庞,纵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露出几分恍惚之色。 她真的难以想象,眼前这小子凭什么能够一跃升天? 明明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紫府初期的小家伙。 唐宁心垂首道:“宁心别无所求,只愿你能够平息怒火。昔日立场,今日立场” 话音才落,她忽的惊呼一声,因为宋延已经狠狠地将她拉到了身边。 但惊呼之后,青衣神女便温柔地依附上了眼前男人,曲颈逢迎。 天池的水陡如流星坠入,往两边破开,掀起巨大浪花。 两道身影则在池中逐渐下沉,初始很快,但随着水压增大则渐渐变缓,周边阳光褪尽,冰冷的水暗沉无比,距离那最底的泥泞湖床也只有一步之遥。 咚! 宋延带着唐宁心触到了湖床。 水浪沸腾。 宋延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送到嘴的肥肉,他怎可能不吃? 此时,他开始感受这青衣神女所为他带来的幸福与轻松。 许久又许久. 两人重新回到天池畔。 唐宁心清理着湿漉漉的头发,又为宋延清理着身子,再服侍他将衣袍穿好,这才温柔地跪坐在他身侧,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远处。 天池方才的轩然骇浪已然平息,午间当空照落的阳光也已化成瑰红的暮色,一阵微风抚过,湖面粼粼,令人心旷神怡,心中安静。 高贵冷艳的宁心老祖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贤内助般体贴道侣。 她柔声道:“前些日子猎杀了一条难得的鱼类妖兽,那鱼翅肥美,刚巧我这十指也想沾一沾阳春水。” 宋延笑道:“想先抓住我的胃么?” 唐宁心越发温柔,微一垂首,恍似水莲般娇羞,然后又轻声道:“其实.在宁心心中,你早已是我道侣,无论你怎么想,宁心现在都只是在做好属于道侣的本分。” 宋延笑道:“那记得烧鱼的时候多下点毒,机会就这么一次,千万别大意错过了。” 唐宁心撒娇般地剜了他一眼,然后用带有一点小生气的口吻道:“方才便要说的,被郎君一打岔都忘了。现在还是要说与郎君听的。 天下惊才绝艳之辈莫过于君,那君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 若宁心,乃至始祖早知郎君有这般本事,谁又会在郎君身上打主意呢?” 说完,她如小媳妇生气般地轻轻打了一下宋延胳膊,幽怨道:“还不是郎君故意示弱?若非如此,宁心早就倾心于郎君了?是不是这个理?是不是这个理?” 宋延还挺佩服唐宁心的,但凡他心智有丁点儿不坚定,肯定就被这小蹄子哄过去了。 此时,他故作露出思索之色,道:“去吧。” 唐宁心欣喜起身,道:“宁心上一次为男人做菜,还是数千年前少女的时候,那时宁心是为父亲烧菜的。现在却是为郎君。都说女人小时候依靠父亲,长大了便是依靠相公。” 说着,不待宋延回答就翩然而去。 未几,宋延闻到了香味。 又未几,那香味越来越浓,浓得他纵然不需饮食也已食指大动。 再未几,他感到那隔绝祖脉天池内外视听的气罩被解开了,登山路上,却有一道道虹光从下而上快速而来。 为首的,乃是对儿少年少女,两者虽然年轻,但举止皆成熟有度,且身上都散发着神婴初期的气息。 宋延也认出了这对儿的身份,这两人正是他昔日义父唐啸空,义母唐妍芬。 唐啸空看定那树下等待就餐的少年,无论心中如何感慨,此时还是双手将托举的餐盘放到桌上。 那餐盘中盛着一块鱼皮金黄酥脆的肥美鱼肉,炸酥的鱼鳞片片朝上,皆可辨别,旁边还附着类似蟹黄一类的蘸酱。 唐啸空扬声道:“宋老祖,此菜名为‘金鳞映日跃龙门’,宁心老祖将那名为‘霜鳞玉脂’的妖鱼烹饪成菜,合计十八道,这是第一道。” 唐妍芬则将第二盘菜托举上来,恭敬道:“宋老祖,这一道名为‘玄霜冰魄化龙涎’,乃是在妖鱼煮熟后迅速冷却,使其晶莹剔透,入口犹带几分‘霜鳞玉脂’本身的霜雪气息,很是解腻。” 宋延沉默了下。 他明白唐宁心的意思。 这第二手,是亲情绑定。 一起住过百年,唐宁心对他还是有了解的。 宋延眯着眼,想了想,什么都未说,道:“知道了。” 唐啸空笑道:“当年多亏老祖相助,我才能拿到玄黄物质,又借用真灵残玉迅速突破。” 宋延轻叹一声,道:“前路珍重。” 唐啸空,唐妍芬又一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紧接着又是一道道熟悉身影,从远掠至,将菜肴恭敬地奉在桌上,笑着介绍菜名,之后便又行礼离去。 宋延思绪一时有些飘远,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对儿身影上前。 这对儿正是唐奕夫妇。 唐奕压下眸中的复杂神色,恭敬道:“宋老祖,此菜名为‘紫气东来卧云腴’,乃是以紫苏梅子所蒸的鱼腹,还请您趁热品尝。” 宋延点点头。 唐奕夫妇又一行礼,便要离去。 宋延忽道:“且慢。” 唐奕顿下脚步,行礼道:“不知宋老祖还有何吩咐?” 宋延心念一动,从神魂中分离出那“无相面具”,然后手掌一托,无相面具便轻飘飘地飞向唐奕。 唐奕瞳孔圆瞪,双手情不自禁地托举起来,直到那无相面具落到了他手上,他才颤抖起来。他的手抖着,声音也抖着:“老.老.老祖这.这是何意?” 宋延笑道:“本就是你这一脉的,借了这许多年,也当物归原主了。里面我新添了一些秘术,也算是利息了。” “这” 唐奕神色复杂,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他知道眼前之人再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宋延,而是本身充斥着大因果,他这一接过去会否给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一句淡淡的声音从高处飘来。 “老祖赐,怎可辞?拿吧。” 青衣神女踏空而来,手捧一个瓷锅,落到宋延身侧,将瓷锅放下,笑道:“此汤名太液琼瑶游鸳鸯。” 唐奕急忙接过无相面具,带着妻子匆忙离去。 而他身后,很快那隔绝视听的气罩又浮现了出来。 他看了看身侧妻子,妻子也正惊诧地看着他。 两人想起昔日和那少年一起野外吃烧烤的场景,只觉如大梦一场。 高山之巅,天池之侧。 宋延怀中依着宁心老祖,时不时张嘴接受唐宁心送来的美食,吃着吃着,却是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告诉始祖,这因果便算结了吧。” 唐宁心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他怀里,仿若听着心跳般得贴在他胸前,柔声道:“今后便不要走了,留下吧,这里就是你的家。” 宋延沉默了片刻,又摇了摇头,然后托起唐宁心下巴,狠狠亲了下去,待后者娇羞低头,这才道:“过几日,我便走了,此间因果既了,还有别的事。” 说罢,他忽的感到自己被紧紧抱住了。 “郎君记住,无论你身在何方,宁心永远在等你。” “待我下一个因果结了,定来寻你。” 唐宁心也没问什么因果,只是继续温柔地侍奉着眼前男人。 数日后. 宋延离去。 唐宁心迅速将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唐长生。 “那小子连无相面具都交出去了,再想变化也是困难了,如今他已离去。” “宁心,辛苦你了。我还是那句话,宋老怪身上隐秘极多,你若随他应当比跟着我继续留在族中要好。”唐长生的念头从彼方传来,“在我这儿,是需要拿命去拼杀的。” 唐宁心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用不屑的声音恨恨道:“什么老怪?就是个骄奢放纵的小子! 不过区区女色,些微亲情友情就能捆束住他双手,让他放弃原本计划,由此可见其心之软弱。 始祖您的道路虽然艰难,可才是真正的道路。” 唐长生道:“他是不是天人?” 唐宁心略作思索道:“我没在他身上看到属于天人的那股英气,反倒是邪门的很。” 唐长生道:“我明白了。” 半个月后。 离去后的宋延,又截到了个外出侦查却死在外面的无相古族弟子。 这弟子名叫唐成。 于是乎,宋延又利用“他化”之法,化作唐成,重新返回了无相古族。 不同于上一次,此番他丝毫破绽都不会露出,纵然唐成这个身份该死了,那他也会让唐成死去,然后更换一个新的身份继续蛰伏。 “无相面具”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他若不演这一场戏,唐宁心又怎会相信他真的走了? 他若不离开,那无相始祖哪舍得回来? 无相始祖若不回来,他到哪儿杀无相始祖去? 他喜欢糖衣,但不喜欢炮弹。 此时加入无相古族,宋延相当清楚自己会面临什么:逃跑!被追杀!因为七大寇和剑盟很快会同仇敌忾,来围剿无相古族。但苦海龙族,乃至别的神秘势力,则可能暗中吞下这些人类修士。 七大寇和剑盟是死敌,但若是遇到外敌入侵,还是极可能团结起来的。 这就如当初在三国时,傀儡宗与南吴剑门同盟对抗狐妖一般。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可以观摩到不少强者的神相,从而.丰富他的皮影,丰富他的百相魔影。 只不过,《葬龙律》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并不简单。 那么,七大寇或剑盟该如何应对苦海龙族等力量呢? 又或者说,七大寇或是剑盟中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神秘强者? 在宋延重新无声无息地融入无相古族,开始静静蹲着无相始祖时,遥远之地的碧落十三峰上,天放剑翁也等到了今日他需要等的人。 那光溜溜如无毛桃子般的大脑袋,陪着小眯眼显得极为福态。 相比于他,那大堂对面踏步走来的少年却邪气而英朗。 天放剑翁呵呵笑道:“你真敢应邀前来,不错,不错” 这少年正是叛离了无相古族的唐彦章。 唐彦章道:“有何不敢?” 他微微昂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瞳孔里却藏着应有的警惕。 天放剑翁双指微并,一点之间,便是毫光显玉简,往远处飘去。 唐彦章接过玉简,还未查看,便道:“这就是你说的契合于我的功法?你身为剑盟无量古族长老,你我之前乃是敌人,你对我会对我有如此好心?” 天放剑翁呵呵笑道:“你错了。” “嗯?” “你我不是敌人,那苦海的天魔,那地府的入侵者,才是敌人。” “前半句我先不加以评论,可后半句我爱听。” “呵呵呵呵呵,老夫就知道没看错人,快看看那玉简吧。” 唐彦章微微投入意识,匆匆扫了一眼,旋即他原本故作不以为然的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瞳孔中显出几分震惊之色。 “剑癫,独孤烬,《九霄狂剑诀》?” “不错。” “你为什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 “我年少时无意得览古碑,从而认识了这么一个来自上古的名字,知道了他的一些事迹。今后,我亦暗奉此人为良师益友,每有挫折,便思及他当年的那份狂傲由此,我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只不过”唐彦章说着忽的轻叹一声,自嘲道,“我比起昔年上古剑癫还是差远了,如果是他那般惊才绝艳之辈,定不会如惶惶丧家之犬,无处可去。” 天放剑翁笑道:“彦章道友不必妄自菲薄,你所差的只是一个环境,一个契机罢了。这《九霄狂剑诀》并非死功法,而是需要悟的,能走多远,就看你悟出多少。你可敢与那剑癫比上一比?” 唐彦章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继而一把握紧玉简,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天放剑翁道:“不过是为庇护此方天地而努力的一个普通剑修罢了。” 他面容和蔼,轻轻拍了拍栏杆,又看向水中游着的鱼儿,道,“彦章道友,地府强者将至,而天魔兴风作浪的本事也远远超过你的估计,不说别的,纵是你那族中的龙也只是天魔其一。” 说罢,他又长叹一声,仰天道:“惜我人族人才凋零,何以与那穷凶极恶的入侵者对抗?” 唐彦章又不傻,他闻言,愣了下,深深看了眼天放剑翁,道:“你若真这么想,今后我们便是朋友。” 而就在这时,门外忽又有弟子来报。 “剑翁,紫电剑门的那位天才来了。” 天放剑翁点点头,又摆摆手,弟子退下。 天放剑翁则又看向唐彦章。 唐彦章正欲告辞,天放剑翁忽道:“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只因.你的脾性和那剑癫一般无二。 昔日,独孤烬曾坐镇一处,使得那处地府生物一个不留,但他只镇了五十年。你又能镇几年?” 唐彦章大笑一声:“只多不少。” 天放剑翁道:“那年,地府方始入侵,如今,却是大举入侵。不说多,纵只是五十年,你也已算超过了他。” 说罢,他又道:“你离去后,自有弟子带你前往洞府,府中有上好真灵玉台任你使用。” 唐彦章神色已变得尊敬。 尊敬,并不是存了上下阶层的恭敬。 他只是已然隐约明白眼前这位的立场,从而对他产生了尊重的情绪。 转身走了两步,唐彦章忽的又顿下脚步。 天放剑翁呵呵笑着问:“还有何事?” 唐彦章道:“那条龙想找宋延,宋延.到底是死是活?” 天放剑翁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但这一次,他笑声之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像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此子,乃是变数。” 唐彦章追问:“如何变数?” 剑翁笑道:“师尊给他功法,他不练。” 唐彦章冷哼道:“那我便是定数么?” 剑翁道:“心性稳定,阵营稳定,谓之定。定数.有什么不好?” 唐彦章略作思索,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继而紧握玉简离去。 214.举族逃亡,万里追魂(7.1K字-大章求订阅) 苦海波涛静伏,一缕缕执念缱绻过巨大龙身,却无法往里陷入半分,只因那龙身乃是由更为强大的神念构成。 弱者,就连一生最为刻骨铭心的念头,在强者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无相始祖坐在黑色心脏下,他已然得到“宋延答应了结因果,并且交出了无相面具,选择了离去”的消息,他也相信唐长生不可能骗他,因为他与他本就是一体两面。 可他依然犹豫不决,所以他明明已经走到了魂阈入口,却又折返此间,来回踱步,想要多花些时间思索。 其实,若他有无限时间,他一定会继续等,而不会冒险。 等他个几十上百年,哪儿还有危险? 可.时不我待。 想要坐上末世的餐桌,优雅地抓起刀叉,分食满桌的生命,他至少得把更多龙族带来这世间。 此间的天地主人必定在行动,别的苦海存在也在行动,他在这边拖的越久就越难上桌。 “区区4级修玄域!”无相始祖冷哼着,又发泄式地吼出一句,“有本事明着来啊!偷偷摸摸,算什么?” “老四,不必烦躁,那叫宋延的小子不是把能变化的无相面具都交出去了嘛,他再想融入古族那只能以幻术了。 你说的那唐宁心定能识破幻术.你还担心什么?莫不是和那小子交手一场,胆子都吓破了,怂成这样?哈哈哈 更何况,强者一言九鼎!唐长生都摆出那等雌伏之姿,他也选择了了结因果离去,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黑龙双眸中闪烁着睿智的思索之色,颇带几分高傲与不屑,肥厚的龙唇裂开,露出尖厉的獠牙,“莫不是你忘了自己是龙?” 无相始祖目光闪烁,又思索许久,道:“三哥,也许确实是我多虑了。” 黑龙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老四” 话音未落,一旁传来毒龙妖娆的声音:“闭嘴吧,老三。” 黑龙愕然了下,道:“二姐,我说错了吗?我们可是伟大的龙族!” 毒龙银铃般地笑了起来,然后道:“我们只是伟大龙族与域外邪念结合,再在这苦海中掠噬生命,而形成的怪物。老三,我们只是神念,我们没有身子,也没有神魂,你这个蠢货。” 无相始祖道:“二姐以为我该不该去?” 毒龙道:“当然得去,你不去,我们怎么出苦海?” 无相始祖微微颔首,道:“我当初就是看中‘无相’天赋,这才选择了和唐长生做交易。世上人族天赋无数,但‘无相’此法既能改换身形,亦能改换气息,还能模拟法术,正是适合我等的最好天赋。 这般特殊天赋,我在上个世界都未见过.这样,我先改换身形去试试,毕竟献祭不能落下进度。” 毒龙笑了起来。 无相始祖愣道:“二姐,你又笑什么?” 毒龙道:“谁让你回无相古族了?” 无相始祖陡然醒悟过来,“二姐,你是说.” 毒龙道:“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低级修玄地放在过去生命能量是少了点,可现在那里有数不尽的天灾兽,虽然危险,可献祭起来也更加快捷。最关键的是,天灾兽没有灵智,最可被引诱利用。” 说罢,它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深红火龙,笑道:“大哥,你说呢?” 深红火龙沉声道:“老四,既如此,你与唐长生便一起去低级修玄地。至于唐宁心,你就让她悄悄扎根于此,侦查信息,了解情况,暗中发展。 倘若,无相古族自己撑不过去,那就让他们葬身于此好了,本也只是个供我族后裔夺舍的自留地。” 毒龙笑道:“大哥说的对呢,老四,这里不行,你就换个地儿,那边有危险,那就跳回来,觉得不对劲了,再跳回去,反反复复,来回横跳,变化莫测,这才是我等龙族作风。” 说完,它用嘲笑的目光扫了眼黑龙道:“真像你三哥这般憨直,我等早就灭族了。” 无相始祖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唐成,今日出去巡查,需得小心,这些日子每隔一段时间我族中弟子就会遭遇不幸”唐奕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又鼓励地拍了拍他肩膀。 他看到少年眸中虽有恐惧,但更多的却还是决意,那是为族人去冒险的决意。 唐奕轻轻叹了口气,略作思索,忽的从怀中摸出一道玉简,递了过去。 少年一愣,问:“这这是何物?” 唐奕道:“此术名为《念头遁》,经那位宋老祖修正,已经变得极易入门,你且多花些心思,再支点真灵残玉。若能修出此法,真遇强敌,也能多上几分活命的机会。” “这这般珍贵之物” “拿着吧,族若不存,哪里还有什么法术传承?” “多谢管事。”少年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又笑道,“过不了多久,当是要改口称呼长老了。” 唐奕摆了摆手,又鼓励几句,继而转身离去。 宋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扫扫手上拿着的《念头遁》玉简,有些哭笑不得。 唐奕离开后,很快便受到了传令,说是宁心老祖需要召开紧急会议。 往常,这般紧急会议只有族中长老能够参与,而今日.他却也成了这参会众人中的一个。 而待他走出会议厅后,他的身份也正式从管事变成了长老。 一个无相面具,再加上这许多年来的深耕积累,他在族中的地位已然彻底得到了改变。 宋延身为底层族人,又失去了昔日无相古族下属国度的衬托,只能每日如牛马般过着。他辛苦巡逻,行程简单,所能交谈到的大人物也就是负责外门事务的唐奕长老。 之前与他嬉戏承欢,热烈逢迎的唐宁心,如今也变成了他只能仰望的宁心老祖。 平日里.他顶多在小宅子里仰望那高山,打开窗户感受着那高处飘落下来的山风,遥想着那山巅天池畔的青衣神女是如何的超凡脱俗,高不可攀。 时间一晃便是过了月余. 宋延明显感到了“不妙”的气氛。 剑修和寇修正在逼近。 如果再这么下去,无相古族的祖脉地很快就会被发现,之后无相古族将逃无可逃。 不过,他并不担心,唐宁心还在祖脉里,也许这又是那无相始祖的一番为献祭而生的谋划呢? 这般的想法只持续到了今日傍晚,便戛然而止了。 傍晚,他才归来,就被相熟族人通知了,说是“老祖决意,不顾祖脉,举族搬迁”。 无相古族的行动很快。 宋延还没来得及缅怀这祖脉之地,就随着众人一同往西北方向而去。 临行前,族中统一颁发了一块“显位玉石”,此玉石能够避免走失后无法回到大队伍,仅有无相族人才可使用。 次日。 山林之景簌簌后移。 迁徙的无相族人皆是沉默不言。 离开数千年的家园,而往外去另谋落脚之处,实在是凄凉难言。 “我们去哪儿?”宋延随口问着身侧同族。 那族人摇摇头,道:“只需随着老祖便是。” 又过数日。 无相古族众人栖息在了一处山麓。 待得入夜,陡然黑暗里炸开一道声音。 那是唐奕长老的声音。 “跑!快跑!剑修围过来了!” “先跑,之后再去别处聚集!!” 话音落下未几,却见远处天穹已有虹光破来,其辉熠熠,竟照的夜空都泛起了亮芒,这些显然是剑修寇修的先锋部队,但既然敢显身,那这里定有神婴后期,而且必然不止一个! 因为这些剑修寇修可不知道有宋延这么个变数,故而也不确定无相始祖到底在不在族中。 他们来此,是因为听松崖秘境中有神婴后期以秘法将消息传了出去,告诉他们“杀人者,无相始祖也,其为天魔”。 所以,他们才来了。 原本只是步步逼近,可在看到无相古族撤离后,便迅速追赶过来。 如今最先赶到的确只是先锋,大部队还在后头。 这些先锋也是小心翼翼,此时纵然看到正在快速逃窜的无相古族弟子却也只是让手下修士从两侧包抄了过去,予以追杀。 而就在这时,一阵珠玉般的琴音陡然浮空起,山崖之上,青衣神女正盘膝而坐,膝前盛着一方焦尾琴,那玉白长指正在刀刃般的琴弦上缓缓波动。 似是感到有剑修追杀自家族人去了,青衣神女神色一冷,抚琴之势变得急促无比,一道道音波竟往周边区域扩散开去。 下一刹,那追赶的无相古族族人的剑修寇修便纷纷捂耳,从半空坠落。 唐宁心五指又是一抚,浩荡琴音顿时化作了一面音墙,拦在了追击者的路径上,旋即,她抬起头,双眸射出似笑非笑的戏谑之色。 为首剑修自是不俗,其面容清癯,两鬓微霜,双目澄澈,竹簪绾发,青衫布履,腰间木剑缠藤,行走间木玄追随。 他看定山崖上的唐宁心,微一拱手,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道:“剑盟,青竹山无锋宗宗主,贺越人,见过宁心长老。” 唐宁心扫了一眼来人,基本确定这一先头一批只是剑修,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便道:“贺宗主,入夜来追杀我族,便是你们无锋宗的问剑之道?” 贺越人道:“宁心长老说笑了,今日事,你知我知,还打什么哑谜?” 两人正说着的功夫,后续又有剑修追来。 唐宁心感到这新一批剑修身上杀气极重,忍不住瞳孔紧缩。 她自然知道剑盟剑修通常有四类,一曰红尘,二曰浩然,三曰杀伐,四曰无情 这一批来的显然是修“杀伐剑道”的。 果然,那些剑修眼见四处逃窜的无相古族弟子,纷纷露出狞笑嗜血之色,便要往前追杀。 可就在这时,那青衫剑修贺越人却淡淡道了声:“且慢。” 剑修们顿时定下脚步,不再往前。 贺越人看定唐宁心道:“宁心长老空山抚琴,族人逃窜,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贺某人也是看不清,不知是埋伏,还是心虚。 这样吧.我与你做过一场,你若输了,快死了,还无人来救,想来始祖便不在此地。 如此,你就让族人别乱跑了,随我回碧落山一趟,调查清楚后,只要是不知情的无辜弟子,我以道心担保,他们必定无恙! 当然,若是和天魔有勾结的奸佞之辈,人族不容,我亦不容!” 一番话,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唐宁心哂笑一声:“虚伪。” 贺越人道:“贺某,问心无愧。” 说罢,他五指缓缓落在那缠藤木剑剑柄之上,声音低沉。 “宁心长老.” “来战!!” 宋延此时身份乃是唐成,他自然也是一路狂逃。 随在他身侧,以他一同组队逃跑的族人名为唐深,是与他从小可以说是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的兄弟。 他俩也是吃上了“真灵残玉”的红利,此时皆是紫府初期,否则在外巡逻的任务也不可能交给他们。 毕竟,在这2级修玄地,若是连紫府境都没入,那真就是任人拿捏了。 两人边跑,边互相传念交流。 唐深沉声道:“成哥儿,我总觉得很不对劲。” 宋延自然知道,对于普通族中族人而言,纵然能知道族长在以龙骨血幡搜集神魂,制造杀戮,却是根本不会知道“阴阳玄龙”那般事迹。 而纵是他,对于无相始祖也还存在不少疑惑。 他点了点头,道:“深儿,别说了,先跑吧。” 唐深叹息一声,道:“我还盼着寻个哪个宗门的天才当道侣呢,如今我族道侣不再限于本族,这我本来还在寻着呢,结果出了这事。” 宋延道:“都现在了还想女人?” 唐深道:“成哥儿,我若死了,你还活着,你给烧个纸美人,我喜欢有点肉的,你烧的时候注意一下。修炼修炼,天天修炼,哎真是腻了。” 宋延道:“道心不坚啊!” 唐深道:“坚不坚的又如何?这世上多少英雄豪杰,天骄妖孽?我们这等修士,比起他们,简直就是凡人。 不说别的,你说那宋老祖哎,当年我还记得他只是个普通的紫府修士。你说,我们这些普通人可能比得上他吗?” 宋延闻言,心中也是有些感慨,其实他若不是有通天智慧,若不是会花费万年汗水去修炼,又哪里会取得如今的成就呢? 说到底,他其实也是个凡人,有着一颗渴求自在享乐的凡心。 他只是侥幸地双手捧璧,可又怀璧其罪,继而不停地在躲着那些真正天骄,真正上位者,真正怪物的围追堵截。 “是啊,怎么可能比得上他们呢?”宋延长叹一声,不过他口中的“他们”却不是什么狗屁宋老祖,而是天地主人,而是虚空中见到的那位神秘老者,而是这广阔未知的世界。 唐深觉得自己是凡人。 他.又岂不如此觉得? 宋延忽的又笑了笑道,“其实之前我去凡间城市逛过,感受过美人的好处。” 唐深道:“好你个成哥儿,居然不叫我!” 宋延道:“你不是在修炼,还要我别影响你么?” 两人互相传念,看似说说笑笑,其实只是在通过这种口吻缓解彼此的紧张情绪。 而就在这时,一道强烈无比的轰鸣,伴随着几乎撕裂天穹的能量从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侧头,神识散开,却见那崇山峻岭间有一道青影倒飞出去,山峦崩裂,音墙粉碎。 两人同时面色惨白。 唐深颤声道:“宁心老祖败了。” 宋延道:“逃!!” 两人顿时又加速往西北方向而去。 高空则是响起贺越人的声音:“宁心老祖既不认输,也不愿召集族人随贺某回碧落山,那.就怪不得贺某了。” 说罢,他一挥手。 诸多剑修如雨落,剑光遮天,从远而至。 贺越人也是身化虹光远远追着唐宁心去了。 唐深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但天色已经明了,太阳也正当空照着,投落惨金色光泽。 宋延大概能感知到唐宁心逃了。 那宁心老祖真是为了族人逃离而拼尽全力,可在面临剑修寇修以围剿“无相始祖”而布置的大军,却还是无能为力,此时也只能顾着自己往西北飞掠,一路是燃烧精血,底牌用尽。 他此时心中浮现的并不是逃命或力挽狂澜,而是疑惑。 无相古族弃了祖脉而逃,这是否意味着无相始祖并不打算回来?又或是在打其他算盘? 就差了这么点时间,一瞬间,无相古族从原本的狩猎者变成了猎物。 他眼中闪过思索之色,而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陡然看感到不远处的路径上站了个两鬓微霜的青衫剑客。 这剑客不是贺越人又是谁? 贺越人出现在这儿,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唐宁心彻底逃出了围捕。 ‘看来唐成这身份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宋延心中暗暗叹气。 届时若是被斩,他直接蜕了因果,一溜烟撤离便是。 正想着的功夫,前方的唐深已然面色剧变,然后陡然调头就跑,他也已用神识扫到了前方的贺越人。 但,他一动,那青光便以掠至。 贺越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声音平静道:“两位,欲往何处?” 宋延扫了眼唐深,后者已然恐惧到无以复加。 “深儿,逃。” 宋延并未传念,而是直接道。 他的声音也颤抖着。 但他的眼睛却勇敢地望向对面贺越人的.影子。 不过,他既然都已经准备舍了这身份了,自然也想用这身份救一救身边人,尽一尽该有的兄弟之情,同时多看一看贺越人,以给自己皮影再添一员大将。 唐深听到这三个字,意外地没有逃跑,而是忽的一咬牙齿,道:“怎么逃?” 宋延笑道:“你连女人都没碰过,死了太可惜,今日我来。 你若不死,来日给我烧个纸美人便可。 若是死了黄泉路上跑快点,追上我便是。” 说罢,他缓缓祭出飞剑,准备等唐深一跑,就稍微拖一拖这贺越人,然后赶紧丢了这身因果,继而重觅个新身份。 这种事,他已经做得顺手了。 他与唐深的因果,也仅限于他是唐成的身份。 但意外发生了。 唐深没跑,而是大口大口喘着气,同样招出飞剑,站在了他身侧,同时爽朗道:“你我还真是兄弟,不能同生,但可同死。” 两个男人,两把飞剑,共同对面向那于他们而言,根本就不可能战胜的修士,然而.两人眼中都已不再有半点恐惧,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壮烈。 下一刹,便是生死永别。 而他们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贺越人却并没有动手,他扫了眼这俩无相古族弟子,忽道:“走吧。” 说完,他又指指了指东方,道:“都知道你们往西北跑了,还不换个方向?” 旋即,这青衫剑客消失在原地。 这对宋延而言又是久违的意外,这让他禁不住又想起了南吴剑门,想起了这个世界光明的一面。 “贺宗主还真是纯粹的剑修。”唐深感慨了句,“他修的当是红尘剑道,最重情义,我俩也是侥幸” “别侥幸了,快逃吧。”宋延又往东掠去。 事到如今,他虽然察觉了异常,但还是摸不清无相始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最好的做法还是跟着去到隐居地,毕竟保不准无相始祖是想通过这一逃再将潜在的危机给刷掉,又或者说这是调虎离山。 无相始祖让族人逃跑,再伺机去将祖脉带走也未可知。 宋延边想边逃。 两人遵从着贺越人的方向,还真未再遇到什么堵截,一路狂奔之下,又在个小山谷隐居了两个月,见周边无有风浪,这才悄悄折绕西北,在去寻族人碰头了。 次年 蜃阙涧。 此处玄气尚足,但却是妖兽盘居之地,其中犹以蜃妖为主。 凡人入此处,还以为入了深山仙宫,在天女们的嬉戏中步步深入,继而坐在餐桌前,在想着自己如何如何幸运时被当做午餐吃掉。 普通修士入内,也差不了多少。 但,残存的无相古族弟子却已汇聚到了此处。 人数仅余六百余人。 阵法凝聚出的结界,在这蜃气缭绕的幻雾里撑开了一个小村落的规模。 “今后,便在此处修行吧,待外面平息了,再做打算。”唐宁心看着残存的族人,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想到始祖,想到族人犹存,却又平静下来,暗暗道:‘我没错,我没有错!天地将倾,本就难渡,如果最终始祖能够活下去,那我无相古族就还有希望!为了这个目标,纵然再多牺牲也是值得的!’ 终于,有族人忍不住问道:“老祖,为何会如此啊?” 唐宁心黯然垂眸,却并不回答,只是淡淡道:“今后我族不再分你这一脉我这一脉,而是功法共享,秘术同修。待到强盛后,我等再出此涧!” 说完,她一挥长袖,来到阵罩边缘,盘膝而坐,入定修行。 余下族人无奈,只得在此处安家。 转眼,又过两年。 宋延始终没等到那位无相始祖。 他虽然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可此时却也已意识到对方可能有了别的打算。 他心中暗暗感慨着:‘就因为一个毫无证据的猜测,就能放弃无相古族,还真是壮士断腕,果决无比。 果然,这些老怪没一个好对付啊。我也得小心再小心,以免阴沟里翻了船,还未横渡苦海,就已身死道消。’ 宋延又观察了些时日,见唐宁心真就一副在这里先修炼个数十年的模样,便借着一次外出在蜃阙涧搜索修炼资源的机会,将唐成尸体从储物空间取出,抛在蜃域深处,继而蜕了因果,果断离去。 因果既去,世上便再无唐成。 接下来的时间,宋延兜兜转转,探查着那位无相始祖的下落。 而整个2级修玄地忽的就变得乱了起来。 从前潜伏的诸多动荡因素一下子开始往台面堆积,你方唱罢我登场,天魔惑心,修士争缘,各处皆大乱。 宋延这一转便转了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里,他没有再探到无相始祖半点下落,甚至连无相古族的祖脉秘境也未曾挪动半点。 不过,他也并非全无收获。 这二十年里,他又成功地将七个神婴后期强者化作皮影存入了他自己的影子,如此,加上原本的贺越人,仇百味,阴阳玄龙,便是十个强者了。 虽只有原主六七成实力,但宋延还可以用《百相魔影》将这九道身影聚为一体,届时威力难以想象。 不过,他一直未有机会尝试。 这一日,他又观看了一场大战,却还是没有发现半点无相始祖的影子,忍不住心神一动:苦海龙族想要从苦海逃出,只能靠献祭。 无相始祖必然非常急迫地要去献祭,这么多场大战,他就算再能忍耐也不可能至今还不动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不在此处。 看来他不仅是壮士断腕,而且还把自己布局许多年的棋盘都给掀了。 当真果决。 此獠,绝不能留! 宋延双眼微眯。 他和无相始祖的因果越结越深,而对方竟能隐忍到这般程度,这也让他杀心越发炽盛。 月余后。 古传送阵一阵闪光。 宋延顿时出现在了海底。 这里是1级修玄地,望剑城旧址,此间早已成了天灾兽的乐园。 宋延稍作观察,隐藏气息,又取出昔日舆图,开始往西飞掠。 西边依次乃是夜王古族,冰镜魂阈和蛮荒之地,无相古族. 他要先去无相古族的旧址看看。 215.再遇婉儿,蛛丝马迹(7.5K字-大章求订阅) 宋延收敛气息,掠过沧海,又来到人间大地,所见的乃是满目疮痍。 距离黑暗天灾时代降临已然过去两百年左右,人心中的抵抗慢慢已经变成了麻木与无奈,这是一个比皇朝末年更加动荡,更加秩序崩坏的时代。 他花了三年时间在昔日的无相古国区域巡行,以期发现那位无相始祖的踪迹。 但无奈,对方藏的极深。 这让宋延不禁回忆起当年他被追捕的日子。 易地而处,猎物固然胆战心惊,猎人也没那么容易当。 望气珠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只在紫府境,一入神婴,神魂都与天地合了,哪儿能被看到气?更别说那神婴之上的无相始祖,苦海龙族了。 这一日,他来到一处毁灭的城镇,本打算如往常般直接走过,但离远半炷香时间后却又迅速折返,重新降落在了这废墟上。 城墙早已倾颓,城门只剩小半块儿锈蚀地斜插在碎石中,街道昔日的亭台楼阁便连地基都已掀开,显出夯土与骸骨。 那夯土上草根也枯,虫穴也毁,腐鸟也无,隐约还能见到一些破败的枯皱酒旗,官府牌匾糅杂其中。 此处,便是一块没有半点生命的亡者之地。 宋延默然地走过,忽的蹲下,看着一具还算完整的骸骨,心有所感,抬手轻轻触碰。 啪。 一声轻响,那骸骨顿时化作黑烟,灰飞烟灭。 他又匆匆走向另一处,再一碰某个头骨。 啪。 那头骨亦是灰飞烟灭。 他眯了眯眼,神识散开,覆笼此处。 他发现了端倪。 ‘一,这里骸骨极少。 正常来说,这可能是官府组织百姓提前迁移,故而才只是废墟,而没多少尸体。 但这几年我四处走来,官府早已丧失了提前预警能力,只求在乱世中维持自己的利益,他们能否有这种警觉和魄力还是一说。’ ‘二,这些残存下来的骸骨也极为古怪,只要一碰就会化作灰烬。 而看这些牌匾,城门还未彻底掩埋,想来这城镇被毁也没有太久。 那纵然天灾兽过境摧毁了这里,这些未曾及时撤离的百姓成了尸体,那尸体顶多只是风化成骷髅,或是遭巨力撞击而折断粉碎,却不至于是这种情况。’ ‘除非,这些百姓无意间卷入了强度极大的厮杀,遭遇了特殊法术能量波的冲击’ ‘又或者是他们并不是死在天灾兽手中,而是被献祭了。’ ‘留存在这里极少的骸骨,并不是极少的倒霉者,而是极少的‘幸运儿’,他们因为某种缘故,在献祭中还勉强维持了一些尸骸的强度,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灰飞烟灭。’ ‘如果是献祭,那就是天魔所为,就可能是无相始祖所为。’ ‘它们利用天灾兽做伪装,继而献祭城池。’ ‘若如此,周边必定不止这一座孤城,我且再观察一番。’ 一个月后,宋延再度降落在了一座废墟城市,这已经是他来到的第八十六座城市了。 周边城镇中,有的乃是天灾兽自然摧毁,有的则是“骸骨极少,一碰就灰飞烟灭”的那种。 而在附近尚有活人的城市稍作打探,就能听到“魔鬼噬人”的传闻,说是某某村镇一夜之间生灵蒸发,消散无踪之类。 这些信息,若是草草掠过,那是无法察觉到异常的。 可宋延却已察觉到了。 随后,他又花费了两个月时间悄悄搜寻。 但一无所获。 既然此间极大可能存在天魔,而这天魔又有着让他无法轻易发现的本事,宋延顿时来了兴趣。 因为,无论对方已经具备了可能是无相始祖的条件。 他稍稍比对了下舆图,想寻个“守株待兔”的点儿。 他的计划很简单,去到一个极可能被献祭、但还没被献祭的城镇,隐藏气息,他化为凡,等着天魔过来。 宋延的目光在舆图上飞快扫动,忽的落在一个城市上。 此城名为山阳,当初.他从天尊秘境逃脱后,曾经他化为凡人,并在凡间国度利用《葬龙律》中所提秘法搜集了“古神婴突破”所需的草药。 而帮他搜集草药的姑娘,也是他化为凡人期间的妻子,名叫婉儿。 这婉儿的姑娘在对着帝国铁骑冲杀时被他带走,继而跨越了一个大国度,来到了一处落脚。 这地方.便是山阳城。 只不过,昔日内地如今还不过半百,就已变成了边界。 ‘也算有缘,那就去山阳城等等看吧。’ 宋延心思既定,收起舆图,飞快往那大城而去,然后他要选择一个凡人,取其因果,他化为彼,守株待兔。 因为婉儿的存在,他心中多了一丝额外的小小期待。 ‘若能再见婉儿,那小丫头今年应该五十五了吧?’ ‘当年予了她不少资源,她只需善加利用,那在凡间早就是绝世高手了,活过百年也完全没问题。’ 软塌上,宋延睁开眼,拍了拍身侧服侍美人那肥腴的臀儿,后者急忙起身下榻,紧裹着毛绒绒的软毯,对着他一鞠躬,瑟缩道:“七爷,奴婢先行告退。” “嗯。” 听到宋延的回应,那美人才匆匆踏步,打开门扉。 门外一股刺骨寒风掺杂着白雪涌了进来。 那美人小心翼翼地从侧边走出了门,丝毫不顾外面寒冷,也丝毫不顾此时的她还光着两条腿。 权势之威,远胜凛冬。 门扉轻轻合拢。 宋延舒服地靠在塌上,又取了壶桌侧摆放的美酒,舒爽地饮了一口。 说起来,杀这山阳城漕帮二帮主——燕七,随后他化,宋延是半点儿都没犹豫。 末世秩序崩溃,这崩溃中上下阶层越发森严,黑暗血腥之事足以刷新任何一个活在盛世之人的眼界,让他们明白人,到底可以残忍龌龊到什么程度。 而这燕七正是站在山阳城剥削链中上层的一位。 不上不下,上面事能知道,下面事也不拉,这等人物,正是宋延他化的好目标。 燕七,人称七爷,山阳城漕帮二帮主,做的是囤货居奇、人牙子类的生意。 毕竟山阳城这边秩序虽然崩了,但内陆还有些国家依然健全,那些国家便会有老爷来“以物易物”,择捡些奴隶过去。 当然,这还只是表面。 暗地里,漕帮是在配合朝廷的。 朝廷设立了“血税司”,这司便是“以人抵税”,某一家所示交不起税,只需交人便可抵税数年。然后,朝廷则会将人送至危险的前线,配合仙家,缔结阵法抵挡天灾兽。 另一方面,朝廷又分发“粮票”,设立“粥棚”,粥虽稀,可却能救不少人。 这事儿,若宋延没他化为燕七,那根本不会轻易察觉其中的道道儿. 所谓的“设粥棚”,目的不过是看看还有哪家有壮丁罢了。 家里若有男人的,哪家不是男人去打粥? 这一看,那壮丁不就来了么? 纵然不是男人去打粥,那上门分发粮票,稍稍一看,不是就有了么? 之后,就是漕帮出手,到处劫人,以迷香迷晕,然后带走,再设“阴船”,将这些壮丁送至前线。 以燕七的关系网,宋延当然知道这些送往前线的壮丁哪里是什么缔结阵法,那是统统都是用来“献祭山神”、“献祭海神”的。 有仙人说了,世人不德,天地震怒,故需献祭,才可平息怒火。 朝廷不得不信,因为那是仙人。 明明能屠了你,却还和你讲道理,那讲什么道理,道理是对是错,还重要吗? 燕七做的事儿,就是拿人。 阴船押送,事关重大,那是大帮主干的活儿。 至于明面上的“陪异国老爷挑人,以物易物”则是由三帮主去干。 三帮主,也是个女人,漂亮女人,能说会道。 宋延掏了掏裤裆,又扭了扭脖子,下榻后穿好劲衣,抓起鬼头刀,来到院儿里,就着风雪“霍霍”舞刀,演出一套《分水断浪十八式》。 这《分水断浪十八式》乃是漕帮标志性刀法,以劈砍水流的技巧演化而来,招式大开大合,膂力越大,威力越大,非常适合船头近战,也适合二帮主这般魁梧雄壮之人。 舞完刀,宋延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飞蝗石。 昔日,燕七曾以一枚石子击穿三名武者咽喉,乃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暗器高手。 宋延从来都很重视细节,所以.曾经燕七的习惯就变成他的习惯。 而就在这时,门外有漕帮弟子跪拜雪中,恭敬道:“七爷,那女人又出诊了。” 宋延挥了挥手,瓮声道:“我去会会她。” 临时的义诊棚简单地设立在一片竹林前。 竹林灰蒙,皆为老竹,旁边还竖着以红漆涂抹“禁伐”字样的石块,但竹林中却依然挖的坑坑洼洼,别说笋子了便是嫩竹都没了,恍是被狗啃了一般,没有半点竹林的别致清幽。 棚子也很破,但其中那坐诊的大夫却落落大方。 宋延一眼就看出是婉儿。 然而,婉儿纵然五十五岁,以他给予的修炼资源,足以使得五十五还如二十五。气血充足,怎可能显老? 但婉儿偏偏老了。 两鬓斑白,头发.亦是糅杂了许多花白。 出入义诊棚之人,有的喊着“婉婆婆”,有的喊着“药菩萨”. 漕帮二帮主亲自到来,身后随了不少帮众,但他却还只是远远看着,并未直接出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婉婆婆是高手。 宋延眯眼看着义诊棚中的神医,看着她为一个小孩治病,只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令那气息微弱的孩子恢复了活力,之后又开了一副药,让其母回去煎煮。 没要钱。 漕帮中有人称赞道:“七爷,这老婆子医术当真高明,难怪被异国大人物看中。这家里要是多出个这般的大夫,那可不是全家都能延年益寿了。厉害厉害.” 另一帮众道:“但这老婆子也是脾气古怪,明明能随那大人物去异国,却偏偏要赖在这般地方,宁可给普通人免费治病,也不愿去享福,真是又蠢又犟!” 再一帮众道:“七爷,这老婆子武功高,三帮主找过她,没打过,所以这才请您出手。谁不知道,您那一手分水断浪刀乃是我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刀把子。” 漕帮二帮主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那神医。 旁人看不出来,他却已认出了。 婉儿用了一种特殊的法门,以金针此穴为引,在予人治病时暗渡自身气血。 她的气血何其强大,便是一丝渡给旁人,也足以使其体魄增强。 再加上药材调理,那自是远胜寻常大夫。 可,这种“舍己为人”的术法,分明就是江湖禁术,也是蠢术。 这年头,谁还会舍己为人? 也正因如此,婉儿才会五十五岁便已满头华发。 再按着她这么治病治下去,别说活百年了,便是六十岁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 二帮主宋延踏步走了上去,一群漕帮帮众也随他压了过来。 义诊棚的病人急忙矮着头逃开,而最近一个想要婉儿就诊的病人也缩回了手,叹着气走开了。 棚子顿时安静下来。 二帮主宋延上前一步,看着这昔日娘子,道了声:“婉婆婆。” 婉儿淡淡道:“你回去吧,那日我已拒绝过你家三帮主,我是哪儿都不会去的。若有什么大人物需要看病,让他过来便是。” 二帮主宋延道:“江湖事,就已江湖方式了断吧,拿剑。” 婉儿知无法善了,默然起身,从桌下抽出长剑,缓缓走至棚外。 帮众们顿时后撤。 宋延迈步上前,恍如人熊,魁梧高大。 相比起他,婉儿就如只林间小鹿。 两人靠近,一娇小,一雄壮的两道身影斜落在惨金天光里. 宋延瓮声道了句:“请。” 旋即,他欺身而上,婉儿眸中亦是寒光一闪。 漕帮二帮主的刀法大开大合,婉儿则是剑技精妙,纵使气血衰败,却也不是原本的燕七能够对付的。 但如今,这燕七确是宋延。 宋延依然用着燕七水平的刀法,只是稍稍改换了下战斗思路。 婉儿剑技精妙,那他就不缠斗,而是每一击都疯狂劈砍对方必救之处,以《分水断浪十八式》中的第九式——泼雪连环,反复使用。 主打一个不和你拼技术,只和你拼耐力,只要我砍的刀你躲不了,你就必须要格挡。 宋延砍得又快又猛。 婉儿不得不抬剑相挡。 转瞬两人便是打了两百多回合,而这两百多回合好像是按下了加速键般,只花费了旁人一半都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 二帮主宋延身上多了几处血点,婉儿的手却已在颤抖,呼吸也变成了喘息。 叮!! 一声清脆响声传来。 婉儿手中长剑飞出,呼呼呼地划着银圈,继而斜插在竹棚旁的泥坑里。 而宋延的刀则是架在了她脖子上。 他扫了眼婉儿。 婉儿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婉儿也在看自己的手,看着看着,眼中便闪过几分黯然。 宋延道:“顶级的剑法,二流的气血,可惜了。” 婉儿轻叹一声,然后抬起头,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漕帮里顿时有帮众走出,有的厉声道“哪容得你做主”,还有的则道“老乞婆,你找死么”. 喧杂的话语里,婉儿无动于衷,却只是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山阳城。” 宋延问:“为什么?” 婉儿道:“我在等一个人。” 话音才落,又有帮众道:“谁不知道你婉神医数十年都是一个人,等人?骗鬼去吧。” 婉儿道:“我没想等到他,只是觉得我还在这里,终有一日,说不定他还会来.我寿元不多了,你杀了我也休想我离开。” 宋延凶狠地“唔”了声,把架在婉儿脖子上的鬼头刀往前递了递。 婉儿则是毫不畏惧地仰起脖子。 宋延沉声道:“外面情况很糟,婉婆婆不若随我转转,看看,然后由你自己决定这里还能不能留,可好?” 婉儿道:“若三年后,我还是不愿离去呢?” 宋延道:“那就放你自由。 只不过,我觉得,你等的那个人应该也不希望你白白枉死。 活着,才有再见之日,不是么?” 婉儿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你发誓。” 宋延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道:“我燕七今日发誓,方才所说皆为真实,定当遵从,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漕帮二帮主带回了“药菩萨”婉婆婆,但却又说要带着她三年,这让三帮主气愤地来寻了他好几次,想要他悄悄把婉婆婆给迷倒了,然后直接送国外去,但都被回绝了。 三帮主反反复复,最终被宋延一句“你傻吗,咱们就没需要大夫的时候吗”给堵住了嘴。 至于来到漕帮的婉儿,宋延只让人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凡补充气血元气的草药一样都没落下。 而外出行医,也可以,但不需带金针。 这么一来,婉儿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暗渡气血”的手段被这位漕帮二帮主识破了? 如此,漕帮二帮主所暗中做的事,也算是让她稍稍改善了一点观感。 不过,如今她已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自然不可能认为那位二帮主对她有什么男女之情,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个“闻名不如见面”的结论了。 无论外在暗地中传闻这二帮主如何残暴,但在她眼中,这位二帮主至少也还存在一点儿良知 不多。 可在这末世,在这高位,却也算是难得了。 两年时间,一晃便逝。 宋延耐心地扮演着漕帮二帮主的角色。 而就在这年冬,他正搂着姑娘,一边耍子,一边听曲,忽的有帮众从外跌跌撞撞地跑来,面无血色地道:“大大帮主.” 宋延翻了个身坐直了,又挥了挥手,让坐在他怀里的姑娘下去,然后阔刀金马地坐着,身形微微前弓,道:“什么事,直说!” 那帮众喉结滚动。 旁边人笑道:“七爷都让你说了,你还怕什么?就算这天塌下来,这山阳城也还有七爷能撑着不是?” 宋延面显不耐之色,瓮声道:“快说!” 那帮众无语伦次地颤声道:“大帮主死了 那船顺水南下,去了栖梧村,可整个栖梧村却却消失不见了! 这是惹了祸事啊。仙人都没办法的祸事,摊牌谁头上,都是死啊。” 话音落下,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大厅顿时死寂一片。 宋延也呆滞地看着那帮众,忽的冲了出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厉声道:“你胡说!你放屁!大哥.大哥怎么可能死?怎么可能?你放屁!我不信,我不信!” 那帮众全身都骇得打摆子,又用嘶哑的声音道:“大大帮主为人慎重,船队都是分前中后三队的,我.我是在最后一队的,我就看到前面的船入了栖梧村。 栖梧村,起雾了。 本来,我还能看到村民,可一场大雾后,什么都没了,都没了,哈哈,都没了。” 帮众明显受了强烈的精神刺激,此时说着说着竟有些疯疯癫癫了。 宋延松开手。 啪。 那帮众落在地上,竟也不爬起来,而是喊着:“灾兽,是灾兽啊!!” 宋延扫扫左右,左右皆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他强行稳住神色,摆摆手道:“带下去。” 顿时,有帮众出列,带着那报信之人下去。 一时间,漕帮的气氛低迷到了极致。 恐慌的气氛逐渐弥漫开来。 山阳城漕帮大帮主死了,但产业链却不能断,这能顶上去的自然只有二帮主了。 宋延就被赶鸭子上架般地接过了原本大帮主的活计————押运阴船。 也是赶巧,他才上任小半个月,上头就传来秘信。 朝廷使者站在他面前,道:“仙人说了,上次是海神生气了,所以才将栖梧村整个儿吞噬,这一次,不仅要壮丁,还要童男童女,数量得多,越多越好。” 宋延小心道:“那您给拿个数字。” 朝廷使者道:“壮丁三百,童男童女各三百。” 宋延道:“明白了。” 朝廷使者道:“半个月后,趁着最早的一波海潮,出发。” 半个月后。 大船扬帆,前后合计三条。 壮丁,童男童女分别被关在舱中。 宋延则是立在最前的船首上,婉婆婆就站在他身侧。 碧涛滚滚,天光洒落。 大船很快从河出海。 此时的婉婆婆如愤怒的母狮子冷冷看着他,道:“我瞎了眼,还以为你有良知!原来,你们漕帮还干这种生意!这些孩子,你们.你们是偷过来的吧?!” 宋延扫了一眼她,道:“平息海神怒火,舍一人而救一城,有何不可?” 婉婆婆狠狠抬手,“啪”一下抽在这漕帮二帮主脸上,道:“畜生!” 宋延抬手摸了摸脸颊,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老婆子,也没生气,而是重新看向远方的海浪,平静道:“打也打过了,别想着悄悄救人,这等大势,你我都无法逆转。” 婉婆婆倒是没想过他不生气,一时也愣着。 宋延道:“婆婆等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婉婆婆道:“是一个见到你们这些畜生,就会赶尽杀绝的仙人。” 宋延道:“怨气别这么大,一把年纪了。” 婉婆婆冷哼一声。 宋延又道:“婆婆,不是我多想,只是我觉得你是个凡人,怎么会想到去等一个仙人的?莫不是,你是他道侣?你修玄不成,才来到人间?难怪武功高,气血少。” 婉婆婆看定远处,出神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不是他,可后来.我又去了解过许多关于他的事,越发发现他不是他。所以,我一直想找他问明白,他到底是不是他。” 宋延道:“什么他他他的?婆婆,你就说简单点,你要找他干什么?” 婉婆婆不言。 宋延忽的沉声道:“其实,此行,你我都未必能活着回来。婆婆以为只有这船舱里的是祭品么? 大哥还不是说没就没了?在那些高高在上者的眼中,你我.也是祭品。” 婉婆婆着实愣了下,道:“你既知如此,为何还要这么做?” 宋延道:“别无选择罢了,只希望那海神真的能平息愤怒,让山阳城多活些日子吧。 我死了,自有三帮主顶上。 舍一人而救一城,我燕七的命也舍在其中了,婆婆还有什么好责怪我的呢?” 婉婆婆默然了下,道:“我想找那仙人问明白,他到底是不是.破虏公。” 说着,她忽的又泄了气,只是喃喃道:“因为我去了解了他的过去,发现王天裕绝不可能有他那样的本事,而仙人护送我至山阳城,更是让我.哎. 算了,此番本也快死了,和你说一说,心里也舒服多了。” 小半个月后。 宋延掏出舆图,又翻看着左近的海图。 然而,新城渐淹,海图变化极大。 他只能隐约感到自己的船只已经快航行到目的地,但究竟目的地在哪儿却无法准确判断。 这时,一位漕帮弟子上来道:“帮主,说是来寒临县与仙人碰头的,但那寒临县不会被淹了吧?若如此,我们又去哪儿和仙人碰头?”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两侧船舷传来惊呼。 宋延急忙随呼声而去,趴在船杆往下一看,却见道近乎十丈长的巨影正从船下游过,那黑幽幽的模糊影子散发出极其强烈威压。 忽的,他又心有所感,仰头眺望,却见半空飘着个身穿蓝袍的修士。 但那蓝袍修士转瞬便是蓝袍变蓝甲,手握冰晶巨斧,面容显出狰狞的鲨头。 “是去寒临县的么?”鲨妖戏谑地问了句,旋即道,“祭品倒是齐全了。” 宋延看着这鲨妖。 鲨妖竟是神婴初期境界,且其身上有一股奇异的气息。 他目光迅速往海底看去,这一看,竟在海底深渊扫到了一座怪异的龙形雕像,那雕像正散发出强烈的遮掩气息的阵法波动,若是不定点观看,饶是化神修士也无法察觉。 一瞬间,他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仙人之所以要求凡人将贡品送到指定位置,完全是因为受到阵法限制。 它们必须在阵法范围内完成献祭。 至于更多的有关这阵法的事,想来就在这鲨妖脑子里了。 刷刷刷. 就在这时,一众帮众纷纷跪下,喊道:“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在他们眼中,真相就是妖魔与朝廷勾结,妖魔假扮仙人吞噬祭品。 宋延却不等了,他展露出神婴初期的模样,陡然御出一柄飞剑,剑光化虹,直逼鲨妖。 他记得上次他和无相始祖交锋时,没用过剑. 216.屠龙,奴祖(7.4K字-大章求订阅) 鲨妖眼见剑虹掠至,冰晶巨斧顿时挥下相挡。 轰! 一声碰撞。 鲨妖愣了下,眼中戏谑之色消失。 同为神婴初期,纵使两者只是彼此试探性地交手,却已明白对方实力。 鲨妖挥了挥手,船下那海妖巨影又潜伏入海,鲨妖看着对面升起的人,问道:“阁下是谁?” 宋延接过飞来的剑,单手一抓握在背后,然后掷地有声道:“星罗域,石煌。” 鲨妖见他收了剑,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此时又寻思了片刻,道:“石煌?为何我没听过你的名字。” 宋延眼中露出怒色,但隐约里,那带着诡笑的红唇张开,魔音贯耳道:“阁下好生无礼。” 鲨妖忽觉一阵恍惚,心中顿时生出对方情真意切之感,想来是做不了假,于是忽的咧嘴,露出惨白的牙花子和错齿,道:“我观阁下已然混迹在了凡人,想必走投无路吧?” 宋延冷哼一声,继续运用着魔音道:“末世如此,谁又能有路走?” 鲨妖压低声音道:“可要我介绍一条路予你?” 宋延顿时色动,眼珠咕噜噜一转,换上笑脸道:“鲨兄,请说。” 鲨妖见他换脸如此迅速,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好好,我观兄台,乃是正统修士,你我皆为一路人。既如此,便随我走吧。” 宋延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运载童男童女的海船,以及海船上正惊骇望着他的众人。那众人还以为他要斩妖除魔,可惜转眼间就见他和妖魔打成一片,如今个个儿脸上都露出绝望之色。而婉婆婆更是愤恨地看着他。 宋延忽道:“以后如何我不管,但这条船是随我来的,让他们走。” “嘿,道心么?”鲨妖笑道,“你们人族就是虚伪,道心什么的也就是讲个眼不见为净么?” 说罢,它又道:“那行,便是少一口新鲜口粮,就当你我结个善缘了。” 宋延重新飞落甲板。 众人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在他们心中“仙人无所不能”,那么不知不觉中取代二帮主也实属正常,此时一个个跪下,连连叩首。 宋延摆摆手道:“速速调头,早日回山阳城,不过山阳也非久居之地,你们好自为之。” 众人急忙道:“多谢仙人指点。” 宋延又迈步走向婉儿。 婉婆婆终是垂下头,道:“老身有眼不识仙人,冒昧了。” 宋延抬手抚过她的头发,一缕黑影从他指尖流出,悄悄流入了婉儿的影子中,这黑影里有一只皮影妖鸟,还有一只伥弥。 妖魔背信弃义乃是常事,这会儿答应了他放人,稍后说不得等去远了,又让海妖去追杀,而皮影妖鸟便是以防万一。一旦出事.妖鸟可以抓着整条船飞走,若是船保不了,那保一下婉儿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伥弥,则算是弥补婉儿了。 此时,看着垂首的老妪,他轻声道:“破虏公始终是破虏公,人遭险事必有大变,他在山中无意撞见我,又与我论起世间种种,结为忘年之交。他心有格局,只惜不能修玄,否则本座说不得还要收他为弟子。你实在不应该去怀疑你的相公。” 婉儿身子一颤,抬头道:“您” 在她眼中,宋延面容幻变,重新化为了当年那少年仙人的模样。 婉儿和宋延四目相对。 许久,老妪又低下头,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她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道:“老身,再无遗憾。” 两人相视一笑,宋延挥挥手道:“走吧。” 来时船,迅速调头折返。 宋延重新飞起,来到那鲨妖身侧,魔音贯耳道:“鲨兄,无论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事,我好歹也是个神婴境,一定能帮到你们。” 鲨妖心里本就存了一丝“如今正缺了人做事,若是给上头再介绍一位神婴,说不得还有重赏”的想法,此时一听这剑修神婴,那想法顿时开始扩大,大到一种“昏了头”的程度。 鲨妖顿时生出强烈的迫切之心,它想要赶紧带这位带到上头面前,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龙形雕像定于海底,彼此勾连,形成了一座隐蔽大阵。 这大阵中竟有不少处氤氲着地府之气。 但,那诸多地府之气却因龙形雕塑而被封闭着,因此无法被外在感知。 两道身形下降到龙形雕像的界膜外。 宋延施展魔音,感慨道:“鲨兄,我虽不识此阵是何作用,却深感厉害啊。” 鲨妖心中本有几分“带土包子开开眼”的居高临下感,这种感觉很少很少,可随着宋延的开口,顿时就扩开了。 鲨妖只觉一阵恍惚,得意道:“没见过吧?” 宋延左看右看,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样子道:“没见过,厉害,厉害啊。这阵想来应该能够隐蔽气息吧?” “隐蔽气息?”鲨妖不屑地嘿然笑道,“这阵最大的作用是封锁气息,而且还是封锁地府之气,一旦释放出些微,就能引来许许多多的天灾兽,届时上头自有妙用。” 说完,它又道:“石兄弟,我们干的是大事,你来这儿,是真的来对地方了。” 宋延急忙点头,摆着一副拘谨的模样,连声道是。 鲨妖只觉心中充满了介绍欲,一心想让这位小兄弟开开眼。 一人一妖边走边聊,相谈甚欢。 宋延也在这般的介绍中,大体了解了这海下“产业链”的构成了。 这阵名叫“九龙锁地阵”,乃是鲨妖口中一位自称鬼王的神秘修士设定的。 那一座座龙形雕像乃是取代了“阵旗”作用,而其对材质的要求极为苛刻,据传乃是龙骨。 而这大阵名为“九龙锁地”,但龙像却不止九座,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增加一座。 随着增加,这“九龙锁地阵”覆笼的大阵范围也在扩展。 此间汇聚的妖魔乃是在阵罩中的一片安全区域,冒然进入者,若是未曾抵达安全区域,说不得就会被地府之气给弄死。 当然,这些地府之气也同时起着强大的遮蔽气息作用。 鬼王一旦行动,便会开启“九龙锁地阵”,将地府之气调往附近早已安排好的人类城镇,将天灾兽引过去,之后则大开杀戒,将天灾兽和人类一同献祭。 鬼王的部下大多都是周边区域落单的神婴,无论妖魔,人类,只要是强者,又经过了考核,都会被收下。 鲨妖就是其中之一。 可枯燥的阵中生活使得妖魔和修士们都产生了“从附近捉些人类来玩”的念头。 妖魔喜啃吃壮丁血肉,因为壮丁的肉有嚼头。 而近些日子,修士们见惯了杀戮死亡,也开始逐渐堕落,有不少就提出了要带点童男童女,故而才有漕帮抓童男童女的一幕。 至于周边凡间国度的皇帝,也早就被这些修士控制了。 为的,就是在这朝不保夕的地儿享受享受。 宋延一路走,一路看。 他一直明白自己不是个好人,可相比他,这鬼王麾下的修士才是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 魔,当随心所欲,而不当胡作非为。 魔是有魔心的,有了心,就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情欲便明白因果。尊重自己的因果,哪怕这因果不被世人所理解也无所谓,只因魔心逍遥,何需解释? 可这些随意献祭苍生堕落修士,他却着实有几分羞与为伍。 宋延和鲨妖谈谈笑笑,但他的双眼已经眯起。 他有预感。 今日,便是了结因果之战。 深海水纹中,厚皱的巨龙眼睑缓缓上翻,带动水流起伏,周边则有一缕缕生命能量正在往他体表灌入,每一次灌入都会使得他周身的鳞片越发清晰些微。 ‘陌生的气息’ 终究主场,阴阳玄龙悄悄运转九龙锁地阵,顿时看到了与鲨妖行走一处的剑修。 阴阳玄龙若有所思地心中暗喃着:‘剑修?’ 再一偷听,他又获得了新的信息:‘原来是新来的。’ 巨龙重新闭上眼睛。 星罗域的修士,散落在人间也很正常,毕竟他有不少修士都是这么寻来的。 深海中,再度恢复了平静。 然,一炷香后,那眼睛不知为何又缓缓睁开。 ‘还是谨慎些,多问两句为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想到这里,阴阳玄龙陡然传念给那戴着鬼面的唐长生,问道,“有个叫石煌的剑修是你让人领进来的吗?” 唐长生正握着舆图,在思索下一个“钓天灾兽”地点,感到脑中传念,他陡然皱眉,道:“什么石煌?” 阴阳玄龙瞳孔陡然紧缩起来,他沉声道:“鲨妖带着他往你那边去了,你应该会很快看到他。” 话音落下,对面沉默了下来。 阴阳玄龙追道:“唐长生,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次,对面有了声音传来。 很简单的三句话,却一句比一句肃杀,冷冽。 第一句。 “我看到他了。” 第二句。 “我不认识此人,你既也不认识,那我们的麻烦来了。” 第三句。 “他不是天人,就是.宋延。” 阴阳玄龙冷声问:“那你待如何?” 唐长生道:“杀了,又是一笔丰厚的生命能量,二姐都能彻底从苦海出来了。” 唐长生看到了那玄袍剑修,神色诧异地看向鲨妖,笑道:“我们的巡查使又带来了一位弟兄,不错,去领赏吧。” 鲨妖憨憨地摸了摸头,它此时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没有资格不经过允许,就把人带入阵中的”,但是鬼王的态度似乎很和善,很开心,这说明它没有做错。 但,让鲨妖疑惑的是,鬼王为什么要用“又”字呢? 它还未从恍惚中挣脱出来,此时迷迷糊糊地退下,又贴心地反手关起了这水中石门。 唐长生戴着鬼面,端坐在珊瑚宝座上。 此间周边并无水流,而是个空旷的洞府。 案几上摆着玄果灵茶,茶香犹自袅袅。 “吃点什么?” 唐长生问。 旋即,他笑道:“阁下想来还不清楚,来了此处,便都是兄弟。这末日之前,相互扶持,实属正常。” 宋延拘谨道:“鬼王殿下,今后我就在您这儿讨生活了,哪能喝您的东西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舔着嘴唇,一副已经很久没碰过玄酒玄茶的模样。 唐长生哈哈笑道:“客气什么?那就喝茶吧,我看道友为人雅致,定是爱茶不爱酒。” 宋延笑道:“您看人真准,我这个人自打凡人起就不爱饮酒,成了仙也是滴酒不沾。” 唐长生从珊瑚宝座上起身,然后迈步走下,边走边客气地指着一旁的座位道:“坐坐坐。” 宋延坐了过去。 唐长生抬手一挥,一壶散发着冰晶寒雾的茶水便出现在了宋延面前。 宋延捧起茶杯,又放下,赔笑道:“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先做点事,然后再” 话音未落,头才抬起,他陡然看到了一道幽光。 光从唐长生手中炸开,几乎一瞬就将这整个宫殿给拉扯地歪歪斜斜。 可旋即,那光的冲击力却又戛然而止,这使得宫殿在这一摇一晃中彻底粉碎,化作深黑海水中漂浮的瓦砾。 珊瑚宝座,案几,桌椅,木架等一切雅致的家具都随之飘远,又被深海高压给碾碎压扁。 宋延的左手食指正抬起,挡在了一根金色大桩的末端。 两人像是演练了无数遍,一人突兀偷袭,另一人却几乎在同时抬手。 所以才产生了这一幕。 宋延原本拘谨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转而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继而仰头狂笑起来。 他越笑越开心,然后启唇,发出魔音:“百相生灭桩,这等化神层次的功力,你这条龙,我看你今日还往哪儿逃!” 唐长生闻言,顿时明白对方把他当做了“阴阳玄龙”,而这恰恰符合了他和阴阳玄龙的计划。 两者的计划就是,遇到强者,他吸引注意力,阴阳玄龙负责在关键时刻进行偷袭,给出致命一击。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承受两个化神,而且还是两位一体的化神的如此算计? 见到无需自己引诱,对方就已误会,唐长生虽有几分侥幸,但并不意外。 因为他和阴阳玄龙的秘密,只有唐宁心一人知道,而唐宁心近期还和他通过念头,对方的忠诚他是相信的。 “宋延。” 唐长生缓缓开口道,“没想到你找这儿来了,是什么仇怨,让你如此紧追不舍?” 宋延道:“你我因果摆在这儿,总得寻条出路,要么朋友,要么敌人。” 唐长生道:“那为何我们不能成为朋友?” 宋延道:“天魔的字典里从无信任二字,你觉得.我们可能成为朋友么?” 唐长生笑笑道:“也是。” 说罢,他长叹了一声道:“若我不是天魔,说不定我会很乐意交下你这个朋友,毕竟你我曾经有缘,在那缘还是善缘的时候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现在你我说不定就是并肩作战了。 只可惜,我别无选择,也无出路,除了化身天魔逃离天地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法子. 你呢? 如果今日你杀了我,你打算怎么逃出这天地囚笼?” 当问完“笼”这个字,当看到宋延似乎露出思索之色时,唐长生就果断地出手了。 他掌纹赤金,那桩也赤金,桩周一切物皆在崩碎,又再重组,化作纯粹的玄气,又携带着数百种神婴层次的法术,往前轰隆隆碾来。 百相,生灭,含义正在于此。 在宋延眼中,那百相生灭桩已经化作了一面“法术墙”,其中包含着各种各样的精妙法术,有五行玄术,有诡异幻术,有音波奇术,有噬魂秘术,林林种种 若是此时宋延施展一道法术,那么百相生灭桩的法术墙上几乎瞬间就会模拟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法术,然后又很快会形成一道克制他的法术。 一桩之威,千变万化。 宋延迅速收起飞剑。 唐长生眯眼看去,心道:‘果然,用剑并非他所擅长,能装模作样一下,真打起来,还得是依靠体魄。’ 果然,下一刹,宋延体表泛起繁复的天道文字,那五指成勾,就直挺挺地往法术墙抓去。 强大的法术墙陡然坍圮,以宋延手掌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那流于表象的法术迅速被拆散,重回各色玄气,只剩下中央那早与唐长生神魂相通的百相生灭桩。 嘭! 桩落。 拳至。 嘭嘭嘭! 力量复杂,但说到底,还是个桩对拳。 唐长生忽道:“你的百相生灭桩呢,之前不是瞒的挺好么?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本命之物是什么。” 宋延道:“解决你,还不需要。” 说罢,那小天道文字“引”密密麻麻地爬上了他周身,他飞身而上,陡然巴掌牢牢锁住那桩。 唐长生也不慌张,陡然运劲,一股绝非玄气的雄浑伟力从桩上往宋延轰去,那是桩化一处秘境的力量。 轰! 宋延只觉全身被强大的能量波涌过,血肉都跌宕起伏了一遍。 不过,他却安然无恙。 下一刹,他仰头狂笑起来,道:“有点意思,看来你值得我用全力。张大你的眼,看好了,这便是我的本命之物。” 说罢,一手藏雾,一手托举着百相生灭桩的一头玄衣仙人陡然浮现。 唐长生看着那玄衣仙人,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如此,呵,你我还真是有缘。我是无相,你却是这般欺诈的秘术,难怪能瞒过我。只可惜,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活着出去。” 宋延道:“看看真正的本命之物用法吧。” 说罢,那玄衣仙人直接融于了他的身体,这使得他的身体越发强悍。 唐长生一愣,这种本命秘宝和身躯融合的法门,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毕竟强大身躯乃是化神妖魔专属,本命秘宝乃是人类专属,这两者如何能融? 此时,他面露慎重之色,右手持桩,左手虚抬,九龙锁地阵中的一缕缕能量直接往他涌来。 “来战!” 唐长生眼中闪过疯狂,手中大桩借阵势往宋延碾去。 宋延抬臂,嘭一下挡在了桩上。 那桩顿时反弹,震得唐长生虎口直接裂开,鲜血直流。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就只有这点能耐么?” 宋延继续狂笑着。 随着他的出手,周边一切玄气在疯狂地往他涌来,以至于唐长生手中的百相生灭桩威力削弱了不少,若不是百相生灭桩本身不依赖玄气而存在的“一境之力”和“九龙锁地阵”的力量,唐长生早就崩了。 而就在这时,空气里忽的泛起了古怪的气氛。 那气氛才刚显出,远处深海就出现了一片灰色的云雾,云雾中巨大轮廓若隐若现,上一刹还在远处,这一刹就已到了眼前。 阴阳玄龙已经等了许久了。 此时,它直接动用了苦海龙族特有的力量。 行云布雨,吞云吐雾。 只不过,这云雨雾可不普通,而是“瘤境三态”的超级加强版,此时缠绕在阴阳玄龙周身的乃是极度致密的执念,这些执念快速流动,哪怕是神婴境修士碰到也会一瞬间被这高速流动的执念扯去因果、丧失记忆,然后又被新的杂乱的执念附着上,而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苦海龙族并没有真龙的鳞甲,但它们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龙鳞。 那就是执念! 也有属于它们自己的行云布雨法。 那就是形成苦海之云,降下苦海之雨。 阴阳玄龙一直在等机会偷袭。 而现在,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一个宋延躯体力量,秘宝力量皆已用出,并在专注对付唐长生的机会。 没有人能想到他此时会突然出现。 也没有人能想到他和唐长生是一体两面。 更没有人想到他堂堂苦海龙族,居然能隐忍到这般程度,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你死! 说时迟那时快,龙随风云,一卷而至,他甚至连嘴都没张开,而是用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撞向了宋延背后。 而就在这时. 令人更意外,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宋延的背后.长出了两个头,两只手。 而不知何时,宋延的一只手中忽的多出了剑,一把刚刚被他收起、看起来并不擅长的剑,以及一把幡,五根锁。 此处明明光线极暗,可他的身侧却多出了个影子,影子越膨越大,显出个多头诡异魔鬼的样子,其中一个头还是龙头。 “等你好久,你总算来了。” 阴阳玄龙瞳孔紧缩,旋即露出决然之色。 下一刹,宋延手中长剑飞掠,幡中魂爆,剖开龙鳞,那皮影魔鬼则是顺势而起,直接抓住内里阴阳玄龙,抬拳暴打。 宋延则又转身往唐长生而去。 唐长生只觉眼前眼花缭乱,如一叶扁舟落在风暴海上。 前一刻还和他打的有来有去的宋延,这一刻直接呈现出碾压之势。 终于 嘭! 桩灭! 唐长生奄奄一息。 鳞碎! 阴阳玄龙趴伏在地。 宋延抬手一抓,伥王之力瞬息落在阴阳玄龙身上,后者挣扎了几下,便被摄入宋延那伥王煞宝上,然其纵然衰弱,但力量极强,强到宋延的伥王煞宝几乎整个儿被撕碎。 宋延勉强维系着两者平衡,心想着到一处安静的地儿才炼化。 旋即,他看向了唐长生。 唐长生靠在一处残破的宫殿石柱上,虚弱地笑道:“阁下机心实力皆在我之上,只是不知如何识破我与玄龙一体两面?” 宋延道:“天魔附体,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自然留个心眼。” 唐长生自嘲地笑笑:“也对.” 宋延道:“结束了。” 唐长生一愣,忙道:“且慢。” 紧接着,他急促道:“阁下煞宝若想炼化玄龙,实是艰难,不过.我可以助阁下一臂之力。” “哦,对了。此处这九龙锁地阵颇为玄妙,我可以告诉阁下如何将此阵收为己用。” “还有还有,阁下好歹在我无相古族住过一段时间,我也大概从宁心那丫头处知道阁下脾性。唔这里的修士和妖魔实在是太过分了。阁下想必打算在离开这里前杀了他们吧?那正好,这些修士的气息我全识得,我给阁下带路啊,保准一个都跑不了!” 唐长生笑着道:“我知道阁下不信,但不妨先将我练成伥鬼,我.会全力配合您的炼化。 阁下这般妖孽,我叫一声主人,也不落了身份。 那许多人想叫还叫不到呢! 只望主人能够带着我,去到这天外,看看未来若有朝一日,主人能帮我重新择一具身体夺舍,我更是感激不尽。” 旋即,唐长生闭上眼,任由宋延将手点在了他眉心,顺利扯出了他的神魂。 两年后. 冬。 两个人族修士御剑于沧海,彼此交谈着。 “此番大难不死,我也算看淡了,今后不如就在人间享乐,叫那许多凡人为我等做牛做马。” “不错,既然天地将倾,我等也无可奈何,盘个国度下来耍子吧。” 两人又掠行一阵。 忽的,其中一名修士道:“前面有城市,走,我们去看看。” 另一名修士忽道:“等等,那是什么?” 两人同时看去,却见那古城外的沧海上,矗立着一道巍峨气派的血肉巨碑。 那碑通海底,如老树植根,坚固难言,往上耸立则如高山,故纵然此间风浪再大,也不可能另这血肉巨碑挪动分毫。 而令人感到恐怖的是,那血肉巨碑上居然散发出令他们毛骨悚然的气息。 “是是紫府修士的尸体这得多少修士尸体再加以金属,才能炼制成了这巨碑?” 另一名修士颤声道:“不不止紫府,我见过宗主,宗主乃是紫府后期,可这石碑比宗主气息还要可怕。 神婴!是神婴修士尸体!!!” 两人越来越近,前一刻还想着奴役苍生,享乐一阵,这一刻却都已全身颤抖,恐惧难言。 他们看着那血肉巨碑,碑上刻了五个大字:扰人间者,死! 再远处,一处南北只有数十步距离、随时可能被淹没的荒岛上,一个气质洒脱的修士正口叼鱼骨,怀抱长剑,遥遥看着那巨碑。 那修士笑了笑,一口吐掉鱼骨,然后朝着那血肉巨碑微微颔首,似是示以尊重,然后喃喃道:“老翁还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修士在这边为非作歹,看来.已经有人提前做了嘛,只是不知是谁。罢了,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吧。” 217.绝地反扑,龙骨锻剑(6.5K字-大章求订阅) 二级修玄地,望生崖,此方天地的苦海入口之一。 崖外有海,海中怒潮汹涌。 一道道洋流激荡过突兀的剑礁,又粉碎成雪白泡沫。 海滩上,“白衣仙人”褪下那伥王煞宝构成的玄衣,后者呜呜旋转,分化为一熔炉一念珠。 但此时两者却无法分开,只因它们被一条恐怖的黑白魔龙所粘着。 那龙首被念珠死命勒住,那龙尾则被熔炉之表的“高温”死死烙着,细看去,每一处粘结点都是无数只惨白小手在往外抓着那黑白魔龙。 伥鬼唐长生此时站在宋延身侧,随着后者目光一起看向那漂浮半空的伥王煞宝与阴阳玄龙,道:“主人,伥王煞宝的来历,您应该是明白的,那是上古天尊遗作。只不过,您应该还不明白此宝的构建源头。” 宋延淡淡道:“说。” 伥鬼唐长生道:“化神的力量蜕变乃在于仙位神榜上太阴太阳投影火种,你以此投影火种提升力量,从而在将本命境胚化为秘境之后,形成一境之力。 但一境之力,只是意味着你的生命进入了新的层次,意味着你已经成功进入了一个新的生命的稚童阶段。 神婴是婴儿,而化神则是童子。 既为新的生命,必有新的核心修炼法门。 而这些法门归根到底,都只修一样东西。 那就是小天道文字。 然,化神顶多掌握半个天道文字。 而完善这属于自己的半个小天道文字,便是老夫所认为的进阶之道。 譬如这方天地的本命文字,老夫认为定是个‘引’字,聚引万物。 而老夫所悟的本命文字,乃是‘无相’,无相虽是两个字,但却只表一个意,故而于天道便是一个字,可惜老夫只悟其一半,未能再进。 话说回来,伥王煞宝这般的宝物,其底层逻辑,其实也是小天道文字。 这个字,便是上古天尊的小天道文字————伥。” 伥鬼唐长生道:“这伥王煞宝的力量,其实也就是半个伥字,再以此字进行积累,从而变得强大,可再强,终究不过是基于半个伥字而建立的宝物,算上天尊的本事,便姑且算是上品化神之宝。 老夫领悟的‘无相’比不得这个‘伥’,再加上顺从,所以可以被其奴役,成为伥鬼。 可阴阳玄龙却极难炼化,因为阴阳玄龙本质上也是半个小天道文字级别的。” 宋延道:“那你觉得该如何做?” 伥鬼唐长生道:“我与主人联合压制,再以伥王煞宝炼化,便可成功。” 说着,他脸上浮出一抹挣扎之色,然后又道:“我是伥鬼,有些事瞒不了主人,其实.这其中还有隐患,当初我之所以愿意成为主人的伥鬼,其实也不止是表面说的那样。” 宋延神色不变,道:“说。” 伥鬼唐长生道:“这种炼化其实还有一种结局,那就是在炼化过程中,阴阳玄龙奋起反抗,吞噬了这伥王煞宝中过半的伥鬼,然后破局而出。 同时因为我与阴阳玄龙存在神魂联系,届时.我亦会水涨船高。 所以说,我的打算其实是成也好,败也好,我都不会吃亏。 不过我实在是低估了主人对于伥王煞宝的掌控力,本来,我还以为自己能靠着半个小天道文字的力量隐藏住一点小心思呢,呵。” “哦?那我能不炼这龙么?” 宋延无悲无喜,似乎无论唐长生说什么,他都绝不会惊讶。 伥鬼唐长生道:“为主人着想,最好炼化,否则这苦海难渡。 我知主人的念应当和腐念层天魔差不了太多。 不过,纵然如此,主人入苦海虽死不了,但却会失去许多许多. 身子,神魂,是挡不住苦海海水的,到时候,主人若失败了,那就会成为纯粹的天魔,而再无身体与神魂。” 说罢,伥鬼唐长生又稍稍顿了顿,道:“化神之所以稀少,是因为若想渡过苦海,需要极多的煞宝。 想当初老夫装满足足两个储物袋的煞宝,在这片大地也算是横着走的人物,可只是苦海走了一遭,那两个储物袋,足足十六件煞宝就全没了,消耗殆尽,一朝变回穷光蛋,就连返回都做不到,只得坐镇仙位,抵御域外之敌。 可这没有办法,因为煞宝固然重要,但境界更重要。 而主人的伥王煞宝虽然更为强大,可主人若想只靠此宝便渡过苦海,那还是不够的。 如今,主人只有两个法子。 一,重回二级修玄地内地,每遇一个魂阈,便和诸多宗门去争抢煞宝,待搜集足够了,便可出海,只不过.老夫认为此时的二级修玄内地危险无比,只因天人天魔都开始陆续登场了。 二,炼化阴阳玄龙,将其与伥王煞宝彻底融合,从而提升此宝品质。这也是天魔的特殊作用,因为天魔皆为神念构成,与煞宝正是绝配。换作我人族修士,就不行了。” 宋延淡淡道:“我不想冒险,那你有什么主意么?” 伥鬼唐长生看定阴阳玄龙,忽道:“我有一秘术,名为《降龙法》,可将其彻底压制,待其被制服,自可安然修炼。” 话音落下,另一边正在挣扎的阴阳玄龙忽的不动了,愕然地看向伥鬼唐长生,继而发出嘶吼的咆哮,似乎在辱骂。 宋延收起伥王煞宝,然后重新看向唐长生,道:“好了,该演给它看的戏演好了,说说你真正的打算吧。” 伥鬼唐长生道:“《降龙法》是个坑,一旦主人用了,不但无法压制阴阳玄龙,反倒是会予其刺激,让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继而吞吃伥王煞宝,继而涅槃重生。 此法,乃是我与它商量好的,并不是为了应付主人,而是为了应付潜在危机方才,它见我提到此法,应该会充满生的希望。 若不如此,那阴阳玄龙便知绝无幸免,它作为天魔,是可以自爆,届时.主人不仅无法将其炼化,还会被炸毁伥王煞宝。” 宋延淡淡道:“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伥鬼唐长生看着远处沧海,道:“釜底抽薪。” 说罢,他又接着道:“阴阳玄龙为将苦海龙族献祭出世,用了不少龙骨以搭建九龙锁地阵,这龙骨乃是真龙骸骨 据阴阳玄龙说,这小世界新创之初,曾有真龙从天坠落,死于苦海,其骸骨于苦海中血肉尽去,神魂尽销,但却留下不少执念,部分幸运的域外邪念与此结合,又经岁月洗礼,才变成了所谓的苦海龙族。” 宋延眯了眯眼,心中暗道:‘看来天魔并不都是从执念层开始的,像苦海龙族,这居然是初成形的天魔。这些魔龙才一出生,就已经超过了魔僧在两个世界的发展。这世道,不仅人和人不公平,魔和魔也不公平啊’ 念头闪过,他继续听唐长生说着。 “主人,这些龙骨,便是从那真龙尸骸的软化部位掰下来的,此物品质极高,若以此先行加固伥王煞宝,使煞宝从原本的纯神念类宝物变成实体宝物,提升宝物品质,如此煞宝中的伥鬼力量大增,阴阳玄龙将再无反抗机会,甚至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最妙的是《降龙法》中也有一步名为‘龙骨刺神’,便是以龙骨为钉,钉在阴阳玄龙体表,故而.主人若是拿出此龙骨,阴阳玄龙也不会产生半点怀疑,还以为和老夫的计划依然在正常进行。 至于此炼器法门,皆在老夫储物袋中,如今储物袋在主人手中,主人自可查看。” 宋延缓缓点了点头。 唐长生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他收起唐长生,继而独自一人立在海边,看着潮起淹没脚踝,沉思许久,这才抬手从唐长生储物袋里挑出一道玉简。 神念进入,玉简字样一一浮现。 《雷火锻器书》 引九天赤雷入器,涤尽杂质,熔魂念于器,赋其与灵。 宋延细细看过,大体明白了原理:雷火乃特殊火焰,赤雷之火犹在紫电之上,至于九天赤雷便是需要站到极高处。此时赤雷威力最大,雷火便也最盛,如此方可用于化神层次宝物的锻造。 此法门,乃是一门功法,既照做便是。 如今材料齐全,虽说要毁了“九龙锁地阵”,但若是能得到一件化神巅峰的宝物,安然度过苦海,那也是值得了。 至于如何引来赤雷 宋延心底已有计较。 下一刹,他身形掠动,来到了望生涯崖顶,略作思索,抬手将九龙锁地阵的十根龙骨分列开去。 之前的龙形雕像不过是掩饰这些龙骨所在,此时纵是只有龙骨,也已可成阵。 九龙锁地阵顿时开始了运转,从此间大地周边汲取稀少的地府之气。 待到地府之气浓郁,宋延会趁着盛夏雷雨之时,以此地府之气,配合自己的一缕雷霆之力,如此当能降下赤雷。 九天赤雷虽强大,但如今他却已有资格一次炼器了。 不过,这过程很是缓慢,让宋延忍不住有些怀念婆须玉妆。 那日天尊秘境一别,也不知婆须玉妆如何了。 不过,宋延并不觉得婆须玉妆死了,它只是被洗去了炼化印记,但地府.也许才是它真正的家。 半年后. 黄昏。 天色陡然暗沉似土,紧接着便是阳光消失,沧海山林尽皆无光,怒潮暗起,渐显嚣鸣。 飞沙走石之间,端坐在九龙锁地阵中的宋延陡然睁眼,看向天穹。 彤云已起,雷云亦生,是时候运行《雷火锻器书》了。 宋延仰头,眸子微闭,心中默念:‘以该炼器法门,九龙锁地阵的十根龙骨,以及阴阳玄龙,一同锻造伥王煞宝.其形,为剑。’ 【你以雷霆之力引下紫电,又开启九龙锁地阵释放地府之气,天空降下赤雷,你招出伥王煞宝,遵从唐长生所言,将龙骨安插于伥王煞宝之上,阴阳玄龙破口大骂却不自爆。 赤雷轰击龙骨,龙骨熔融,覆过伥王煞宝,锻造似乎进行的很顺利。 赤雷自带铲灭邪魂之效,一只只伥鬼或躲或灭,伥王煞宝锁缚之力降低,龙骨刺激阴阳玄龙又使其力量临时提升。 阴阳玄龙突然暴起,进行反噬,将伥王煞宝残余伥鬼全部吞噬。伥鬼唐长生暗中偷袭,你死了归还寿元】 宋延睁开眼,仰望着那犹然还未落下紫电的天穹。 说实话。 对于这种情况,他已心如止水。 旋即,他又开始了诸多尝试。 很快,他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唐长生作为“伥鬼”,确实是见到了成效,因为他所说的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无论是天道文字,还是铸器之法,都是真的,这也是他在遵从“伥鬼”的力量。 但是,伥王煞宝终究只是“半个天道文字”级别的宝物,唐长生作为同样层次的存在,自然有余力悄悄瞒住他那百分之一的心机,让这百分之一的心机不受“伥鬼”影响。 而这百分之一的心机,足以帮助阴阳玄龙脱困,对他完成终极反杀。 当然,唐长生所瞒住的信息不止这一个。 还有一个则是他与阴阳玄龙的结合方式。 正常来说,苏瑶那种被迫和九子魔母结合的,完全是被彻底寄生,而一旦脱离则又彻底恢复。 但唐长生和阴阳玄龙的结合,却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已然彻底融合为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方式。 所以,唐长生屈膝讨饶其实不过是以退为进,伺机救助自己的另一半罢了。 宋延复盘了一下这过程。 若是他没有通天智慧,纵然凭借自己的谨慎未必会被偷袭至死,但十有八九会被迫“重开一盘”,然后在劣势的情况下和阴阳玄龙、唐长生再做一场,要么惨胜,要么逃跑。 ‘都这样了,还不放弃,还能绝地翻盘,真是 哎,要么,我怎么喜欢安莉,小小那样的单纯姑娘呢?’ 和这些老东西处,是真的累。’ 就在这时,乌云裂开,一道紫电从空而落,照的天地一瞬惨白,宋延脸颊半明半暗。 雷云时间不多,他能够炼器的时间也就这么一会儿。 不过,此时他并不着急,而是开始了思索。 他一次一次地尝试可能性。 但结果只是一次一次的失败。 直到雷云散尽,他还是没能寻到一个可行的法子。 宋延继续思索。 如此,转瞬过了数日。 在失败了数百次后,结果终于变了。 【你成功地炼化了阴阳玄龙,唐长生。伥王煞宝与九龙锁地阵结合,形成了一把飞剑,此剑品质已为化神顶峰,但距离玄黄境还有些距离】 ‘玄黄境?’ 宋延第一次接触这名词。 在此之前,他不仅没见过,甚至没听人提起过。 ‘若玄黄境乃是化神境都无法触碰的境界,那么.这个境界应该对应着天地主人吧?’ ‘果然,天地主人也不过是个修玄的强者罢了,就如我那个世界的古时天子也不是所谓的天命所归,而只不过是个坐在了高位的凡人而已。’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朝一日,我未必不能成为天地之主。只希望到时候,能一直过好日子吧。’ 宋延仰头看着天。 但此时,天空晴朗,盛夏火辣的阳光垂天而落。 他干脆懒洋洋地躺下,从储物袋抓出一坛美酒,破开封泥,开始乐滋滋地往口中灌着,心想着“若是有个小娘子陪着等待就好了”。 他。 要等下一场雷云。 他固然可以利用聚引水玄降雨,但无法凝结成雷电,故而.他只能等自然降落的天雷。 若是今年等不到,那就等明年。 半个月后 天色陡变。 宋延一看,露出喜色,顿时翻身坐起,旋即招出伥王煞宝。 熔炉,念珠瞬间出现。 阴阳玄龙头尾连接其上,此时正愤怒地看向宋延,然后发出咆哮:“不要让我出来,否则我先吞了唐长生那背信弃义之徒,然后再吞了你!” 宋延笑了笑,下一刹,他主动收起熔炉,念珠,将阴阳玄龙释放了出去。 阴阳玄龙本在等宋延安插龙骨,对它进行炼化,而它也已经做好了后续所有绝地翻盘的准备,隐忍许久,暗中积蓄,就等今日这拼死一搏,进行反杀。 可. 它为什么被放了? 这??? 阴阳玄龙懵逼地飘在半空。 但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它就反应了过来,而宋延也做出了下一步,他显出三头四臂之身。 三魂各掌一头,因他曾经养过三尸,故而这三魂皆有独立判断的能力。 此时,他那执掌九子魔母锁的恶尸瞬间调动天魔力量,释放出九子魔母锁。 五道呈现出镣铐形状的灰光飞射而出,死死地缠在了阴阳玄龙身上,与其体表的神念力量进行对抗,铿铿铿地发出让人神魂泛酸的怪音。 魔母锁是极度强大的控制手段,此时阴阳玄龙被锁,便是想自爆也难。 可若是全盛时候的阴阳玄龙,宋延这锁可锁不住它。 但阴阳玄龙在被击败后,却被宋延囚在伥王煞宝中近乎三年时间。 这三年里,它无时无刻不在对抗伥王煞宝的力量,此时已然虚弱,所能展示的力量自然也已不多。 阴阳玄龙感受着那五道枷锁,龙瞳微眯,道:“就凭这个,还拿不下我。” 旋即,它开始疯狂冲击,宋延的躯体虽安然坐着,但却有一股要被这巨龙带着飞天的感觉。 宋延感到阴阳玄龙的冲击又快又急,于是一边让我魂释放地府之气,一边道:“为何如此之急?” 阴阳玄龙冷哼道:“不趁着你疏忽时逃脱,难道还要等你将那叛徒放出,一同来对付我?” 宋延哈哈大笑起来。 直到此时,这阴阳玄龙还在钓他呢。 不过,他也不解释。 宋延善尸微微仰头,眼见雷浆积蓄,便运起雷霆之力。 宋延我尸则迅速收起十根龙骨,排列于空。 下一刹,善尸抬手一指,紫电随地府之气同贯天穹。 那天,顿时变了,由紫而红,未几,便是血色雷电如蛇落下。 当! 一下敲打于龙骨。 宋延急忙开始运转《雷火锻器书》。 当! 当! 当! 一道道赤雷落下,如云间巨神持锤,挥臂垂打龙骨。 在一下下轰击中,龙骨开始呈现出熔融的骨态。 宋延又一抬手,道了声“去”。 伥王煞宝的熔炉念珠顿时往熔融龙骨而去。 熔融龙骨将伥王煞宝包在中央,故而那赤雷虽有产灭邪魂之效,但却被龙骨统统挡在外面。 但在这赤雷捶打的过程中,伥王煞宝中的一个个伥鬼,以及本身所带的力量则如摇曳的水波在一摇一晃中慢慢渗入龙骨。 阴阳玄龙愕然地看着这完全叛离了它设想的一幕,巨大的眼珠子急速转动。 再一刹,他看到了那熔融龙骨即将彻底包合的裂缝中,一道惨白面容正愤怒地往外冲击。 那面容,赫然是.唐长生! 阴阳玄龙顿时明白了。 一时间,这条邪恶诡诈的苦海魔龙竟然愣在当场,遍体生寒,每一个念头都浮出“怎么可能”的字样。 它惊悚地看着那完美地躲避了所有陷阱的怪物,竟然不再反抗。 因为,它能看出.反抗已然无用。 木已成舟,大局已定,那藏满杀机的局势已被春风化雨地破解了,从而显得如此的平静,如此的顺利。 唐长生从伥王煞宝中疯狂往外冲突,但是,他却被煞宝给锁住了,就如一个火海中的天牢死囚,纵然一次一次地往外逃脱,但却无法离开那束住他的枷锁。 终于,他也不逃了,而是透着缓缓愈合的熔融龙骨,平静问:“你什么时候看破的?” 宋延道:“天魔的字典里,从无信任二字。 你们不信任我,我又何尝信任你们? 所以,为防意外,我便把你教我的法子,稍稍换了换顺序,如此而已。 不过实在是可惜了。 原本这还是个对你的考验,如果你这都不反抗,那说明是我错了,你是真正地变成了我的人。那我自然会放你出来,助我成就大道。 可事实证明,我没错。 你真的藏了一手,要不然如今为何能违背我的意志,想要冲突出来?” “杀人还要诛心?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唐长生长叹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樽撞碎星斗柄,自开荆途向云台。驾龙逆溯往天河,想开一条道,去那天外看上一看。 可惜功败垂成,大梦一场。到头来,不过山云作冢,明月照苔。” “罢了,罢了宋延,老夫认栽,这一次真没后手了。 至于无相古族,你若还存几分情谊,便放他们一马吧。” “对你而言,不过都是蝼蚁罢了。” “哎” 长叹一声后,唐长生逐渐沉寂,他的力量也已化作了融入龙骨中的一部分。 宋延瞅着机会,又将魔母锁捆缚的阴阳玄龙往那熔融龙骨中央的裂隙压去。 阴阳玄龙自知无法幸免,此时只是怨毒地盯着他,沉声诅咒道:“大哥二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宋延,你不得好死。” 宋延淡淡道:“若咒人就能把人咒死,你们应该早就死了万万次了吧?” 说罢,他猛一运力,将虚弱的阴阳玄龙塞入了熔融龙骨中。 七七四十九日后。 一柄内如漆黑蛛网的惨白骨剑锻成了,此剑邪异无比,但却继承了“九龙锁地阵”的效果,而自动收敛了一切气息,而显得平平无奇。 宋延又取了些普通金属,熔融后在那惨白长剑外套了层。 顿时间,这剑变成了道寒光灼灼的飞剑。 宋延试着御剑飞起,遁光于沧海,绕了几圈,然后洒脱地落在山崖黑石上,抓着那剑左看右看,喃喃道:“果然,我还是适合当剑修。” “只是,这剑叫什么名字好呢?” 218.剑作扁舟游苦海,不期故时因果至(6.5K字-大章求订阅) 由“伥王煞宝”、“九龙锁地阵”、“阴阳玄龙”、“无相始祖”以雷火锻器法练成的飞剑充满邪性.纵使外面镀了层真正飞剑的金属,内里敛尽一切邪异而看着平平无奇,但却终究是把夺魂取魄的邪剑。 宋延端详着这剑,一时间脑海中诸多念头闪过。 “荡魔”、“纯阳”之类的名号,未免自欺欺人;“阴阳”又名不副实,只因这阴阳玄龙说到底不过是条黑白杂龙;至于“长生”,杀了唐长生,还要以其名为剑名,有种杀了人还要继续羞辱尸体的感觉,没必要. ‘还是先看看这把剑的作用吧。’ 宋延屈指,稍一运剑,感知着其中的力量。 这一感知,他顿时露出几分错愕,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只因这剑的效果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 “伥王煞宝”底层炼制所有的那半个“伥”字与阴阳玄龙,无相始祖,在龙骨的作用下,融合一处,从而显得格外强大. 但这种强大只是指三者力量融合一处,又刺激龙骨,从而使得这把剑成为了力量之剑,灵魂之剑,神念之剑;既可斩人,又可斩魂,斩念。可福祸相依,在变强的同时,这伥龙剑也失去了原本的一些效果。化伥,掌控天气,无相之类的特性是一点儿都没有了。 宋延再细细感知。 他只觉若是他任由这伥龙剑来上一下,他的身子、神魂、念头都会同时受伤,若多来几下,他说不得直接被被斩了。 而寻常飞剑,若是遇上这伥龙剑,只需稍一触碰,就会如木剑遇铁锤,直接被斩断。 若是他以此剑去2级修玄地内地的某个宗门转上一圈,只需高高在上地立着,屈指运剑,便可轻松地将一宗完全屠戮,就算是神婴后期祭出已近境胚的本命秘宝,他也可一剑破之,顺道把那神婴后期的魂给灭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那“化伥”手段,但宋延心中稍作思索,便很快释然了。 ‘罢了,伥王煞宝的极限也就是半个伥字,需要倾尽全力才能锁住阴阳玄龙; 至于无相始祖纵然将其化伥,其却还有余力偷偷藏起心思,今后我的敌人必然越来越强,这宝物对我的作用也只会越来越小。’ ‘若是遇到和我相近层次的人,化伥已然无用;若是遇到弱者,那我自有别的法子得到情报。’ ‘如今,这伥王煞宝在即将淘汰前,还能化为更强大的宝物,也不算太亏吧.’ 略作思索,他淡淡道:“之前乃是伥王熔炉,伥王念珠,如今既然熔了龙骨,炼了龙念,本该叫做伥龙剑。 可失了伥力,伥龙二字未免名不副实。那就叫玄龙剑吧。” 玄龙剑化银光,在半空绕过银霜般的弧度,继而回到宋延身侧,静静悬浮。 宋延垂手而立,眺望远处沧海。 时值破晓,海面金光璀璨,透着几分难言的平静与冷冽。 他眯眼看着远处,经事许多,那眸子里已有了几分沧桑与风霜。 当一个个机心城府尽皆深沉,天赋才华皆为妖孽之人化作骸骨,惨死于他脚下时,他所有的并不是兴奋得意,沾沾自喜,而是有一种莫名的物伤其类的忧伤。 “金樽撞碎星斗柄,自开荆途向云台” “荆途险恶,这路又能走到何时?” “不过生时尽杯盏,莫问死后葬何处罢了,谁又能保证自己能一路都不犯错? 来此人间逍遥一场,便是需得随时准备好赴死。” 玄袍老魔,面如少年,立于海边,屈指弹剑。 剑鸣清音。 少年笑了笑,回首这走来的一路,因这把剑所缔的因果又有多少? 几乎自他穿越而来,遇到的所有人都和此剑有关,从伥王煞宝时期的狐大奶奶,骨煌子,章韩,婴啼上人,魔僧,九子魔母,毗蓝婆,再到此时的无相始祖,阴阳玄龙几乎都可以在这把剑里找到属于他们的故事。 这哪是剑音? 这是数不尽的英雄血,豪杰泪。 宋延收起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感慨也感慨过了,这路还得继续走。” 他眯眼看着海面,眸中闪过几分阴翳:“阴阳玄龙提到过什么大哥二姐,那说明苦海中至少还有两条魔龙。 唐长生说过如今这二级修玄地的内陆已然危险无比,除了天魔之外,还有天人降世。” “给阴阳玄龙报仇? 苦海魔龙有这种情义么? 天地主人赠我一本《葬龙律》,可见其视龙为大敌,比起找我报仇,对付天地主人的围剿才是魔龙们应该做的正事。 不过,我还是警惕一点为好,如今我刚刚杀了阴阳玄龙,若是此时贸然进入苦海,又被那苦海龙族的什么大哥二姐逮到,那可就麻烦了。” 少年一揽长袍,盘膝坐定,黑发披散,面朝大海,神色从容,不急不缓,淡淡道出句:“子姑待之,且听风吟。” 蜃阙涧,无相古族残部 寒潭之上,雪白蜃气幻化千万生灵形态,触之即散,散却又合,真真假假,如梦幻泡影。 这般的蜃妖聚集之地当真符了那“无相”二字。 此时,距离无相古族举族逃亡至此已约是十年左右,无相族人从最初的不适绝望,到之后的奋起探索,再后竟在这蜃阙涧的涧底发现了一座灵泉。 此间玄气,皆从灵泉而来,而涧底崖壁则刻着一篇古修法门,凡人不见字,唯有以神识感应才可。 这法门,便是讲了幻术,以及驯服蜃妖的法子。 这对无相族人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原本需要时刻对抗蜃妖的他们,转而开始驯服蜃妖,以将这片秘域真正地打造成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无相族人经过了大起大落,如今又重拾希望,本已开始滋生出往外探索的心思,可就在数十日前,这希望彻底破灭。 此时 一处寒潭前,青衣神女失魂落魄地跪坐着。 这些年,她真的没有丧气,纵是如丧家之犬般逃到了这蜃阙涧,却也道心坚定、另辟蹊径,努力领着族人开创了一条新的道路。 可如今,就在一切逐渐好转时,她不敢置信地感知着脑中那已彻底崩碎的念头。 始祖留存于她脑海中的念头,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崩碎。 那就是.死! 始祖死了? 怎么可能? 不可能! 这些声音反反复复在她脑海中盘旋。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的传来少年声音,那是唐啸空。 “宁心老祖,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一向从容的唐宁心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但她对于族人却还要装作平静。 唐啸空道:“老祖,无论什么事,现在都是我们这里的所有族人一起担着。我们.是与您站在一起的。所以,如果有困难,请您一定要和我们说。” 唐宁心微微侧头,却见唐啸空身后慢慢走出许多人。 唐雄甲,喜公主,唐奕,唐深,唐妍芬,霍蓝心等等等等. 一道道身影站到了唐啸空身侧,坚定地看向她。 唐啸空笑道:“老祖,我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活这么多年了,就算没见过古族覆灭,听也听过。喜丫头不还是您从废墟里捞出来的么?她那龙象古族可是早就覆灭了。” 喜公主上前一步,憨笑道:“老祖,你对我有大恩,我也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大不了就是死在这里,也算是个落叶归根。” 唐奕扬面,豪爽道:“不错,大不了就是个死字,又有何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唐宁心数千年来,第一次生出了感动的情绪,那是来自于族人的支持。 纵是落幕,何须伤感? 唯死而已,有何惧哉? 她微微闭目,迅速调整状态,然后点了几个族中精英留下,待族人散去,这才将这些年始祖回归,如今又极可能身死道消的事儿说了一遍。 待到末了,青衣神女微扬雪颈,看向蜃雾弥漫的云台,那诸多幻变的云似是凝聚成了一只巨手,那巨手手指正垂天而落,要将整个无相古族化作棋子拈起,继而落在一个绝无生机之处。 “距离三千年那一劫,其实还有五百年左右的时间,但这只是在寻常情况下,如今天地将倾,一切.说不得会提前。” 唐宁心缓缓收回视线,扫动周边,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一日到来前,我无相古族再出一位始祖。” 空气安静了刹那。 唐宁心忽道:“啸空,今后你来坐镇此间,我必须要走出去了。” 她看着远处,道:“今后凡有魂阈,我都需去争上一争。到时候,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会去苦海渡上一趟,要么陨落苦海,要么.带领我无相古族浴火重生。” 唐奕忽道:“老祖,您说始祖陨落,那么是谁杀了始祖?” 唐宁心眼中显出思索之色,其实她心底已经冒出了一个名字。 不过,她深深看了一眼唐奕,唐啸空,还有那喜丫头,却道:“这世上强者无数,刀枪无眼,棋差一着,陨落也是寻常。” 正说着,她神色陡然一变,旋即起身,冷冷看向蜃阙涧的入口。 那入口的雾,正在散开。 随着一道身影的踱步走入,如臣对君王般地迅速分往两边。 面带几分邪异的俊美少年踏步而入,一步一踏之间,蜃雾不沾。 唐宁心看到了那少年。 很快,唐啸空,喜公主等人也看到了。 众人尽皆露出愕然之色。 唐宁心一挥青袖,旋身掠去,站到了那少年路道的尽头,扬首问道:“唐彦章,你来做什么?你又如何知道这里?” 这少年,正是那日叛出无相古族,又去了剑盟修那“剑癫”独孤烬《九霄狂剑诀》的唐彦章。 唐彦章道:“我也没想到老东西死的那么快。” 说罢,他仰头放声大笑,震得周边蜃雾乱舞。 可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却又流了下来。 他抹去泪水,又邪异一笑道:“也好,省的我亲自动手。” 唐宁心皱眉道:“你经历了什么,为何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从前,你虽率性洒脱,离经叛道,却没有这份疯癫气息” “疯癫?” 唐彦章打断了青衣神女的话语,然后双目圆瞪,道,“疯癫就对了,不疯又怎么问鼎剑道至高?又怎么在这通天的荆林中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他双指起剑,稍一弹剑,那狂音便如天钟撞云,潮散开去。 唐彦章摸了摸那飞剑,痴痴地看着,表情一时笑一时哭,忽道:“唐宁心,去告诉族人,勿要担忧,苦海自有我去,这无相古族的命运也自有我接着。 我对族人的感情,并不在你之下 至于那杀了始祖的凶手,你应该能猜到是谁,我也能猜到。 我磨砺技艺,本是准备挥剑对始祖一战,如今始祖死了,就换成他吧。” 说罢,他一剑将周边蜃雾斩尽驱散。 晴空万里,落照此涧。 “这般藏头露尾的地方,不待也罢。”唐彦章淡淡一笑,环视周边看来的族人,扬声道,“该归乡了。” 数年后. 原海族区域,深海中的某处魂阈,陡然显出一勾龙爪,那龙爪慢慢往外探着,所到之处,毒雾弥漫,周边生灵尽皆献祭。 慢慢的,慢慢的,毒龙巨大的龙颅探了出来,喃喃道:“虽说被堵了堵,但幸好就差一步,我总算还是出来了,嘻嘻嘻.” 旋即,它又暗自沉吟道:‘大哥实力强大,若想出来,花费时间极长,先让三弟出来帮帮忙吧。毕竟这许多修士,总得有个傻子挡在前面。 三弟正适合做这种事。 至于那杀死四弟的人类,来日方长.这天地倾覆之前,总能碰上。’ 时间飞逝,瞬息又是五十余年过去。 低级修玄域的沧海中除却天灾兽,还多出了两条天魔龙兴风作浪。 这消息虽然隐蔽,但对于高层修士们却并不算秘密。 一时间,风起云涌。 剑盟,五福地,七大寇等势力纷纷派遣修士,去往低级修玄地斩杀魔龙。 这倒不是纯粹的为了人族利益,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放任天魔不管,那天地末世将以更快的速度到来,且若是让天魔壮大,那后期几乎人人都可能变为它们的口粮。 望生崖上。 一道身影掠过,待到显出身影,不是宋延又是谁? 这些年,他就做了三件事。 一,寻了凌小小,安莉,鱼玄薇,汪素素等人,过了段安生日子,留了点防身手段,同时将他关于皮影的见解告知了汪素素。 二,隐藏身份,在魂阈中打转,伺机取走其中煞宝。 若是有天魔天人,或是竞争激烈、水极深的,他哪怕放弃不要也不多留。 而这数十年下来,他也以超高的效率成功地取到了九件煞宝,同时为自己的《百相魔影》又添加了足足六十九个神婴中后期高手的皮影,使这手段再度增强,虽比不上玄龙剑,但也变成了他的底牌之一。 三,探查消息。 婆须玉妆,苏瑶的消息是全无。 至于无相古族 他已知道唐彦章成为了剑盟供奉,无相古族回到了自己的祖脉秘境且多出了强大幻术手段。于是乎,这事儿他便暂时不多问了。 当然,以上那是只是顺便问问,最重要的还是有关天魔龙的消息。 此时,他来到这距离苦海最近的地点之一,便是因为他明确地知道了低级修玄域出现了两条天魔龙,一公一母,公的强大蛮横,母的狡诈多端,这恰恰符合阴阳玄龙所说的“大哥二姐”。 既然天魔龙顺利从苦海爬出来了,那他.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去苦海了。 虽说必然还存在变数,但世上哪有什么十拿九稳之事? 他已经尽可能地降低了风险,同时在玄龙剑之外,又备好了九件煞宝。 看着此时初生的朝阳,宋延御剑化虹,离开望生崖,往远处而去 天地合苦海的空间屏障在此间无比孱弱。 一阵涟漪扩开。 下一刹,原本的自然之景纷纷消失,天地变为下黑上白,苍茫古老气息扑面而来,海风里每一道都是可以让紫府修士因果散尽的执念。 此景初见,犹在南吴剑门灭门之后。 之后,他又与此处产生了诸多纠葛联系,却从未真正踏足此处。 这许多年来,他对于苦海的认知已经从当初那“足以被称为笑话的《天剑观想图》”变得深刻了不知多少。 苦海至少有三层。 第一层,执念层; 第二层,腐念层; 第三层,腐念层之下,也就是凌寒灯所说的剑乡最深处。 也只有从这一层才能去往下一个世界。至于如何去,每个天魔,每个天人也需奋力一搏. 正因苦海的如此结构,所以对于本天地而言,其实是一片封闭的区域。 这里的执念层,腐念层,固然有域外天魔,但更多的却是本世界曾经有过的存在。 只要遵循洋流,一直往东,就可以抵达这片天地的尽头,亦即仙位神榜所在的彼岸。 ‘这片天地难道曾经有过真龙么?’ ‘区区龙念就已如此恐怖,真龙又该如何强大?’ ‘那日我在苦海海滩无比粘了一粒白色石子,却被那神秘老者索走,这苦海定然还藏着许多秘密。人间淹没的种种东西,在这里却还留有痕迹,那是这片天地之初的痕迹’ ‘无论如何,先随洋流往前,去到彼岸,获得仙位,余下的之后再说。’ 宋延思索着,往前踏步,来到海边。 看着滚滚执念的苦海,感受着这海畔的风. 此间,纵是紫府后期站着,也会很快身死道消,而一旦踏足海浪,神婴修士也无幸免之理,只因那执念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每一刹你都需要进行许多次对抗。 嗖! 宋延取出一个花篮状的煞宝,抛入水中,然后身形站上。 此间,他能感到身体,神魂的力量被无限压缩,所能起到作用的只有神念。 苦海,本就是神念的世界。 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海岸,宋延抬手一指,道:“走!” 花篮入海,化出一道神念护罩,开始均摊那苦海海水的冲击。 宋延亦是在摇摇晃晃间往前而去。 去向渐深,天地唯剩黑白两色,再无多余。 约莫三个时辰后,花篮煞宝濒临崩溃,宋延在其损坏前急忙取了个尺状煞宝,代替这花篮煞宝,然后以龙骨血幡为这花篮煞宝进行修复。 比起初来的紧张,这一刻他已经平复了心情。 他打算将九样煞宝轮流用,同时以龙骨血幡中收入的神魂对煞宝进行修复。 待到九样煞宝和龙骨血幡全崩了,他再用玄龙剑。 就在这时,他忽的瞳孔睁大,又惊奇又警惕地看向远处海水,却见其下居然飘着个巨大的、半透明伞状的水母! 那水母触须上粘结着致密执念,想来若是被其触碰一下,那可得难受许久. 宋延急忙操纵尺子煞宝往旁挪移,以避开那神秘水母,同时心中暗暗感慨:‘苦海中居然还有这种生物?’ 所幸,那水母也没追他,只是伞头一张一缩地往远去了。 之后的航程,一路平静。 但在更换到第四个煞宝的时候,宋延忽的感到不对劲,还算风平浪静的执念层忽的开始起了波澜,深层次的暗流从下而至,隐约间甚至还能看到黑色建筑倒立在水面之下。 ‘执念暗流。’ 宋延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从凌寒灯处,他已经知道“执念暗流”是苦海的主要危险之一。 因为“执念暗流”会将腐念层和执念层勾连起来,从而使得不少腐念层的古怪生命来到表层,这些中.不乏天魔。 而其间,你所在的方位也会被彻底打乱,被带往不知何处,但等到风平浪静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而正常的洋流又会带着你去往尽头。 宋延小心地操纵煞宝,但加快了更换速度,以免煞宝轻易毁坏。 约莫半个时辰后,暗流非但不曾减弱,还在加剧,水流乱七八糟,周边风景毫无差别,根本不存在定位。 宋延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忽的,他瞳孔微缩,因为他听到了诵经声。 他猛然侧头,却见个巨大的兽颅从苦海深处飘来,其中正传来虔诚的诵经声,那兽颅上方还趴着个黑色的软体生物,像是蛭子。 但那蛭子的体表却在变换着花纹,花纹反复,呈现出种种面相。 宋延瞧得分明,那一个个面相或端庄,或慈悲,或入定,赫然是佛陀神圣之相。 但这些面相出现于此,却显得极度诡异。 宋延不愿和这种莫名其妙的生命接触,又尽力操纵煞宝往旁边挪开。 而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个撑着伞盖的纯白水母,这水母和方才的不同,伞盖中隐约还能见到文字碎片. 宋延稍一辨认,发现那些碎片的文字他居然识得。 那是人间佛经的碎片,周边反向环绕着诡异的曼陀罗花纹。 随着纯白水母的靠近,他又听到了一阵阵木鱼声。 在这木鱼敲击声里,他只觉心底生出一种“了无生趣,不如断了七情六欲”的念头。 这念头才生就被宋延掐灭。 他越发警惕,越发尽力躲开这些古怪存在。 但不知怎么,他无论如何躲避,煞宝之下的各色诵经声,木鱼声却越来越响。 宋延喉结滚动,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并不熟悉的声调发出熟悉的语句。 “相公,我等你很久了。” 宋延侧头,却见一团幽黑的女人轮廓从海底浮现出现,站于浩大的诵经声上,神色怨毒,手牵五道枷锁,正戏谑地看着他。 宋延神色微眯,挥手道:“好久不见,五子魔母。” 219.左魔龙,右魔母,心间种下菩提树(6.5K字-大章求订阅) 神念虽强,但若想恢复或是再进一步,唯一途径便是“生命能量”。 昔日在冰境魂阈,九子魔母虽被宋延斩去“一子”,但之后其利用献祭很快将那“一子”恢复了。 但再后,在天尊秘境前,九子魔母被宋延斩去“四子”,逃回苦海后,却一直未有机会再度外出,更谈不上献祭和恢复了。 宋延脚踏舟状煞器,双指微并,打算御出玄龙剑偷袭。 此一时彼一时,在这里,他和魔母再不可能存在半点调和可能,故而.虚与委蛇也已毫无必要。 只不过,此处乃是苦海,乃是对方主场,而他对这里的战场幻境却陌生的很,因此当小心再小心。 但魔母却意外地有着耐心,它牵着的五根枷锁缓缓浸没在苦海中,恍如遛狗的贵族小姐无意遇到了故人,娇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相公来此,我若是不好生招待,倒是显得我失了礼数。” 宋延瞳孔微凝。 他第一时间并不是去想着回应魔母的话,而是在想魔母为什么要用话拖延时间。 魔母却自顾自地继续道着:“相公,人间时,你我固有些恩怨,可我想过了,事情过都过去了,再纠缠于此又有何意义?我们都是要往前看的,你我不若合作,可好?” 宋延看到了。 他的目光发现了身后侧边的海下,正有一团隐蔽的透明丝线在快速涌来,那每一根丝线上都连接着致密无比的执念,每一道执念都正悲苦地念诵着某部佛经,而在其后方则是五个童子轮廓。 童子又连与魔母的枷锁。 若是稍稍想想,此情此景便如个渔夫在拉扯渔网,而他则正是那渔网中央的大鱼。 宋延再无犹豫,他不管魔母还在说什么废话,猛御煞宝往魔母方向冲了过去,手中幽光暗藏,只待稍稍靠近便出手。 魔母见他识破自己诡计,也不意外,只是却也不多言了,身子猛然后撤,娇笑一声:“小子,和你有恩怨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今日,你必死无疑!” 话音到末,已然是深刻的怨毒。 下一刹,魔母如一只灵巧的蝴蝶,稍稍一舞就飞开了,而在其身后的苦海海水则在一阵儿沸腾的、轰轰隆隆的剧烈波动中两分开来。 肉眼可见的巨大魔影从水底而来,其身上的深红色重鳞在这单调的黑白世界里显得无比艳丽与危险。 水中,龙颅狰狞,唇显冷冽,獠牙已开。 宋延瞳孔紧缩。 在听到魔母话语,以及看到这红龙的一刹,他就明白自己不出所料地踩坑了。 阴阳玄龙临死前所说的那句“大哥二姐会给我报仇的”,就是彻彻底底的坑。 若是算上这一条深红火魔龙,那阴阳玄龙至少有三位同伴。 但它故意说成两个。 更绝的是,宋延这许多年还根本无法验证这一点,而苦海之行却又势在必行,故而他在尽到了一切可能能尽的谨慎后,便出发了,可还是踩了坑。 真就是“魔之将死,其言也恶”.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起到了巨大的误导,并顺水推舟地将此时的宋延逼到了绝境。 然,宋延谨慎,并不代表着他怯懦。 相反,该疯狂时,他从不会畏畏缩缩。 前有狂龙,后有魔婴,再加上魔母在旁虎视眈眈,以及这脚下陌生的佛国浩大诵经声,宋延陡然平静下来,眸子里充斥着极度疯狂 谁能永远不犯错? 狭路相逢,唯战而已,何惧之有?! ‘我这一生爱过,恨过,快意过,奢靡过,虽然不舍,可死又何惧?!’ ‘更何况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魔龙掀起苦海浪,海风一吹,宋延黑发散乱往后狂舞如一团飞旋的魔焰,他唇角含笑,冷冷道出句:“孽畜,找死!” 刷! 他祭出了玄龙剑。 只不过苦海之上到处充斥着浓郁的执念,他也不打算凌空御剑,以免发生意外。 足踏轻舟,手握利剑。 火魔龙撞来。 利剑斩出。 轰! 宋延整个人往后飞退,小舟破浪,待落定已在数十丈外,而宋延只觉虎口稍稍发麻。 另一边,火魔龙侧颊的一块鳞片居然直接被切成了两半。 气氛一时间安静无比,双方似乎都不敢相信对方居然这么强。 而就在发愣的功夫,魔母又从火魔龙身后绕来,手掌一提,苦海海水哗啦啦地分开,五只魔婴抓着“渔网”破水爆出。 宋延御舟躲开。 而这当口,火魔龙再至。 宋延抬剑,挥剑。 轰! 宋延再退,虎口已然有些微的裂痕。 火魔龙身上则又碎了一块鳞片。 正当宋延退开时,魔母一抖锁链,松开五个魔婴,魔婴们独自行动,拉着渔网狩猎宋延;魔母则是挥舞枷锁,一道道往宋延方向攻来。 宋延抬起左臂,同样抖出五道锁链。 五锁对五锁。 叮! 宋延的锁被击退回来,他的锁比起正牌的终究还差了些。 但宋延的右手已经挥出了玄龙剑。 嗖! 魔母似乎识得他那剑的厉害,匆忙一提锁链,以避免自己的锁与剑直接接触,它阴恻恻的眸子直勾勾地定着宋延手中的剑,调笑道:“小子,这剑哪儿来的?交给我,我留你个全尸。” 宋延一剑斩空,嘿然一笑,魔母不过觉得胜券在握,故而说些垃圾话罢了。 他顾不得回答,因为那暂时被逼退的魔母身后,火魔龙又飞速而至。 他爆喝一声,再度挥剑对抗。 苦海扁舟,遨游在诡异的浩大佛音之上,少年一足踩踏舟后,一足踏在舟前,手握长剑,忽左忽右,剑光烁烁,与那海中毫无间隙、恍如骤雨般连环扑至的魔龙和魔母厮杀。 舟儿晃荡飘移,洋流混乱难言,宋延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所能知道的只是尽力观察眼前这两个苦海生命的破绽,打算哪怕拼着受伤也要先干掉一个。 按理说,先杀魔母是最好的,魔母也不是他对手,但魔母速度极快,在苦海中它不时拉出重重幻影;而火魔龙虽然相对较慢,但力大势沉,每一次攻击都逼得宋延不得不抬手相抗;这两者配合,一快一慢,一刚一柔,极度默契。 再加上那海中跃跃欲试的魔婴,脚下诡异的诵经声木鱼声,以及肆意横流的苦海海水,海水深处隐隐约约的诡异建筑倒影,宋延更是时刻都要提着十万分的小心。 随着交战,宋延越发觉得自己的身躯在苦海的环境中有种莫名的累赘感。那在人间强大无比的体魄神魂,在此处却显得僵硬无比。因为体魄神魂所散发出的一切生命能量都在极尽地引诱着苦海中的执念,原本因为煞宝遮掩还没什么,可此时在交战中,他脚下的煞宝再不可能为他提供完全的掩护,这使得他气息狂泄,恍如在食人鲨海里流出了鲜血 火魔龙龙瞳之上的厚睑微掀,其下眸子陡然一凝,其中倒映出宋延因攻击而飞腾半空的影子。 它猛吸一口气,周身红光大炽。 紧接着,它面前那蕴藏了极多苦海海水的执念陡然化作炮弹冲向半空的宋延。 宋延本想躲避,可他瞳孔快速缩起,因为那冲来的苦海海水团中正氤氲着一股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是魂爆!!!’ 此间魂爆,简直恐怖。 ‘不对.似魂爆,而不是魂爆!’ 半空,魔母嘻嘻笑着:“小子,没尝过业火吧?感受一下吧。” 说着话的功夫,它并没有闲下来,而是拖着空锁链在旁环伺,准备偷袭。 嗤! 嗤嗤嗤!! 难以想象的一幕在宋延眼前展开,那幽黑的执念海水陡然散裂开来,从厚沉的凝固态化为散逸的燎烧态,一瞬就成为了澒洞翻腾的黑火。 那黑火风滚草般地扑面而来,宋延急躲,但躲无可躲,因为业火乃是追魂索命的! 刷! 剑光一闪。 黑色业火分成两半,从宋延体表掠过。 啪! 他脚下那舟状煞宝已然完全焚烧殆尽。 在落入海水前的一刹那,他猛踏海水,将那万千执念构成的海面踏得往下一沉一爆,他则横剑化光,往魔母斩去。 魔母还在想着偷袭,却没想到宋延在落海的第一时刻不是回复,不是重新招出煞宝,而是和它拼命,故而反应稍稍慢了半拍。 但它还是匆匆抬起枷锁,往宋延那把剑锁去,同时娇笑着:“这把剑,我要了!” 两道身影闪电般在半空交汇。 叮! 清脆声响后,魔母剩下的五锁中断了一锁,而那一锁则被宋延抓在手中。 海水中蛰伏的五只魔婴中的一只如获大赦,转身飞快远去。 宋延抓着那一根枷锁,微微闭目,运转通天智慧进行炼化,顷刻之间,这根枷锁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他变成了六锁,而魔母则成了四锁。 宋延笑道:“这锁,我要了。” 笑着的功夫,他感到身侧剧痛,目光一拐,却见方才被业火擦到的左胳膊处血肉已经湮灭,再加上这剧烈冲击,已有鲜血从伤口处滴落。 火魔龙正看着他的鲜血,伸出利爪。 宋延在它那厚重的利爪爪心看到了古怪的文字。 文字须臾显出。 就在显出的刹那,他的血消失了。 与此同时,宋延感到火魔龙身上的力量隐约强大了些微,而他则弱了些微。 宋延急忙尝试愈合伤口,但业火烧出的伤口却似无法愈合。 若是在人间,他这体魄怕不是还能撑上一撑,但在苦海本就已经弱化到了极致的体魄哪还有什么能耐? 强烈的束缚感,从他心头生出。 他追求自在,但此时此刻.这身体却成了拖累。 可放弃? 怎么可能? 他一路辛苦,又是龙象九血,又是一步踏天,又是《葬龙律》的古神婴之法,这才让身体达到如此程度。 他怎么可能放弃? 更何况,他的本命境胚已融此中,又如何放弃? 就在这时,他心有所感,却见那深海红影又是一昂头,熔融业火破空而来。 宋延挥剑! 斩! 业火两分! 这一次,他没被业火触到,但却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左边胳膊洒出一泼鲜血。 火魔龙继续狰狞探爪。 鲜血消失,火魔龙又强些微,宋延又弱些微。 宋延猛然一扫面板,却见【小天道文字——引】上的进度产生了变化。 他在心魔剑狱,闯过了那门后腐锈剑奴庭院,并在六欲剑石处将力量进行了巩固,从而使得【小天道文字——引】亦有突破,达到了“(30/100)”的进度。 可就这么被业火烧了一下,【小天道文字——引】的进度居然从“(30/100)”变成了“(29/100)”。 一时间,宋延甚至愣在了当场。 因为这一瞬间,他已将一些信息串联在了一起。 “引”乃是这片天地的天地之主的本命文字; 他之所以能成就如此体魄,源头乃是天地之主赠予他的《葬龙律》; 如今,他体魄受损,“引”字的进度也在受损。 这有没有可能,他的身体也被天地之主设计了? 当然,也可能不是,而是他多心了,毕竟这是他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他自己不知道? 可.对于他这么一个在鬼蜮阴谋中打滚的人来说,一切都有可能,真真假假,谁辨的清?!谁分的清?!!在这人间打了个滚,谁的身上不是沾满了看不见的因果?!! 他设计人,人设计他,看的见的,看不见的,已经出场的,还没有出场的 无穷混杂的念头一瞬间冲击入宋延脑海。 而就在他这须臾心乱的刹那,他感到四肢一紧,余光扫过,却见魔母的四道枷锁已经锁住了他的四肢,将他死死固定在半空。 苦海波涛中,火魔龙下一口业火已然凝聚,周边海水恍若琉璃融,呈现出一种漆黑云霞的质感 可以想象,这一击落下,宋延的伤势必然更重。 电光火石之间,宋延思绪如电。 他忽的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在斩杀无相始祖,阴阳玄龙后,理应是已经结了最后的因果,对于“本命意境”的感悟也确实深刻了不少。 但. 也仅仅是深刻而已。 “本命文字”既是本命,那就该唯一。 他的本命意境说白了乃是“自在”。 但,他真的自在么? 宋延余光扫过周身,此身之上的纹理复杂且乱,似乎在隐约着什么,提示着什么。 下一刹. 苦海波涛化黑虹,从火魔龙口中掠出,直往他来。 宋延瞳孔中闪过决意,他身形猛旋,巨力拖拽着半空的魔母也跟着一起旋舞。 魔母匆忙松开锁链,看着那周身皆血的少年双手握剑直往那业火斩去。 轰! 业火再度两分。 宋延穿火而过,伤势更大,血流更多,那【小天道文字——引】的进度退却的越发厉害。 这一次,他用力过猛,直接一个猛子钻入了海中,幸而玄龙剑也是神念之剑,此时化出一团神念光罩,将苦海中一个个涌来的执念挡在外头。 魔母收起枷锁后,又迅速注意海面动静,同时操纵魔婴抓着渔网往海中宋延掠去。 刷! 魔婴捞了个空。 这并不出乎魔母的意料。 但让魔母愕然的是,宋延居然没从海里冒出来。 另一边,火魔龙一口业火吐完正准备吐第二口时,却也发现了这异常。 它的业火是以执念为薪柴之火,但海中执念何其之多,故而.在海中,它的业火是无法用的。 可,哪有渡海之人往海里钻的? 这片天地自诞生以来都没出现过这种事。 这不是疯了么? 无论火魔龙还是魔母都呆了呆,然后迅速搜索宋延去向。 在两者目光里,那疯了的人类已经趁着它们疏忽的功夫降到了极深处。 他周身的神念护罩已被压缩到随时要碎,他周身血流不止,以至于血在护罩上似红纱般萦绕飞旋,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冷冽和疯狂。 宋延站在了佛音最盛的地方,站在了一个倒立于深海的黑色古庙前,这是腐念层的建筑,是执念具象化的执念迷宫,是和剑乡类似的地方。 下一刹,宋延在火魔龙和魔母彻底呆住的眼光里,猛然推开了那黑色古庙的大门,继而疯狂地踏步而入。 一瞬间,天地颠倒。 到底哪边是正,哪边是反,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儿才有一线生机。 宋延,从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嘭! 在宋延踏入黑色古庙的刹那,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涌来,好像他就归属于这里。 他摇了摇头,再看身后,那门扉已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通往山下的清幽石阶,只惜石阶似在云上,周边缥缈氤氲,不在天亦不在地,而像是在云海的一座孤岛上。 这种情况他非初见,之前踏入心魔剑狱大门也是如此。 但不同的是,心魔剑狱似乎远比不上此处。 而就在这时,禅门深处传来老僧声音。 “沙弥,辰时已至,还不去将贝叶经卷晒上一晒?” 宋延视线急扫,双手微抬。 他身上哪还有血衣,哪还有伤口,有的只是一袭灰袍。 他应了声,然后踏步入庙。 庙侧有一方池塘,他走在池塘边,借着倒影往里一看,却见池面赫然倒映着一个相貌英俊,眼带淫邪,红唇魅惑的强壮灰衣僧人。 这般模样的僧人,只会是魔僧! 这一瞬间,宋延心中已有了几分明悟。 他的神念力量其实大多来自于“四谛魔僧”,但按理说“四谛魔僧”已经完整,理应变成了九子魔母一般的腐念层生命,可却迟迟不得寸进,无论宋延如何琢磨,也是无法再进一步。 他曾想过“四谛魔僧”再进一步的契机或许在苦海中,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么一个方式来到这“可能是契机的古庙”。 他对这庙似乎颇为熟悉,走过苔阶,从半掩云扉中踏入藏书阁,将其中贝叶经卷小心捧出,然后在古庙中央的一座大殿前的地面上,趴地细展,以让这些贝叶经卷的每一卷都能晒到太阳。 他尝试看贝叶经卷上的文字,可入目只是寻常佛经,并无什么稀奇。 这时,禅门深处又传来老僧眼里的呵斥声。 “沙弥,经文有什么好看的?” “法本无字岂拘墨,禅机原在心头坐。 莫向贝叶求真解,心灯藉字错!错!错!” “如今,你破了淫戒,杀戒,偷窃,诳语,已可悟道,还不速速去寻你心中菩提,再以此四谛真意浇灌,让其腐朽,如此那菩提才可入你心里。” “去吧,成就四谛不易,菩提树便在后山,莫要耽误了时间。” 魔僧宋延起身,对着禅门深处一拜,继而踏步走出古刹,往后山而去。 无论这力量有多邪异,他已别无选择。 此间,一切都显得云淡风轻,而无半点血腥杀戮。 山中,松风梵响,朝色入襟,远处,钟声激荡,一声声带着怪异的肃杀 沿途,宋延不时看到灰袍僧人,但这些僧人或手持戒刀杀戮,或怀抱女子尖淫,再或在人群中搬弄是非,又或是行走于深山市坊顺手牵羊. 深山,雾气浓浓。 宋延手一挥,市坊,女子,人群尽皆消失,只剩下灰衣僧人抱头狂奔。 那些灰袍僧人不知为何在看到他后,都会下意识地矮着头躲开,同时尖叫着“他要得证菩提了”,“他要悟得无相菩提了,快跑”,“跑啊,别被他抓到”。 宋延若有所思,继续往前。 暮色如血,一棵苍翠大树生在宋延视线的尽头,铁色垂枝,树隙间隐约新月金芒. 宋延踏步到树前,盘膝而坐。 一时间,他只感脑海里诸般淫邪,杀戮,欺诈,偷窃念头愈发炽盛。 这些念头恍如水流般浇灌向那苍翠大树。 树渐枯,渐腐朽,一切金光皆消失不见,树也消失不见。 但宋延却清晰地感知到那树在何处。 那树此时就在他心脏部位。 他依然是那个强壮的,目带邪色,唇藏魅惑的魔僧,只是不知何时,他那和“伥弥”一般的灰袍已经全然转黑,漆黑,无光! 而他的心中,则是有一棵腐烂的坑坑洼洼的菩提树,菩提树中充斥着诸多孔洞。 宋延一数。 十八个。 几乎是本能,他陡然快步往山外走去。 沿途,他在经过山路时,又看到有灰袍僧人在雾气深处做着“贯彻真谛”之事。 宋延快步上前,那僧人顿时察觉,尖叫一声,也顾不得继续,急忙逃跑。 宋延继续在山中徜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无声无息地就靠近了一个正在与女子行那事儿的淫僧,然后一把抓住那僧人。 他掌心瞬间涌出树根根须。 灰袍僧人后知后觉地察觉,发出尖叫,连喊“饶命,饶命啊,方丈!” 宋延猛然一拽,树根根须贯穿灰袍魔僧,继而将其拖入了菩提树的孔洞之中。 灰袍僧人一入菩提树,顿时变得虔诚起来,双手合十,虔诚诵经。 宋延能感到,这僧人的力量已经完全归他,且他可以随时命令这魔僧做任何事。 不! 这说辞不准确,准确的则是这魔僧被他渡化了。 稍作感知后,宋延扫了扫菩提树上剩余的“十七个孔洞”,又开始了漫山遍野地渡化魔僧,然后将那些有缘人送入菩提树的孔洞中。 心有菩提树,渡化红尘人。 这么一句颇有禅意的话,在此处简直是邪到奶奶家了。 不过,宋延不管,在渡化的过程中,他已知晓,若说“魔僧”乃是执念层,那这“菩提方丈”就是腐念层。 他正在快速完善自己的腐念层实力。 等完善了好了,他会离开这古刹,若魔母和火魔龙还在外面蹲点,那.就再战。 220.天魔俱陨,唯我自在(6.5K字-大章求订阅) 不知过了多久,宋延在光线暗淡的禅院里睁开眼,他心中的菩提树已然巩固,十八魔僧成为他的奴仆,听任他调遣。 他扫了眼侧边的佛龛,那佛龛上有一方遮尘的红绸兜,其下隆起的则是一具面目模糊的佛像。 经架上空空荡荡,再侧则是个宽松奢华的软塌,榻旁还有惑人心智的迷香。 十八魔僧窃窃私语,有的道着“方丈岂可无美人相伴”,有的道着“连美酒肥肉都无,真是亵渎我佛”,有的则喊着“杀杀杀,杀几个人给方丈助兴,这屋内连个人头尿壶都没有,真是寒酸得很,哪配得上方丈”. “闭嘴。” 诸般苍蝇般嗡嗡的嘈杂细语,戛然而止。 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宋延扫了扫面板。 随着他完成“四谛魔僧”的提升,而变成“菩提方丈”,他的面板又发生了变化。 《小天道文字——引》(23/100) 《小天道文字——祭》(30/100) 《小天道文字——??》 他凝视着那个“祭”字,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当初他周身浮现出个神秘晦涩的天道文字,之后他率先从这神秘的天道文字中分出了“引”,那天道文字变得简化了些。 如今,他又提出了“祭”,那天道文字便越发简化,简化到宋延觉得这应该也是个独立的天道文字。 很显然,他最初所见的天道文字并非一个字,而是三个字糅杂一处,如今他从《葬龙律》中得到了“引”字,又从天魔处得到了“祭”字,剩下那个字才是他自己的字。 “引”,聚玄。 若他遵循引字,便极可能是走上了此间天地主人为他铺设的道路。 这条路,或许极尽荣耀,贵比昔日上古天尊,但这是他的路么? 至于“祭”.宋延想到了方才火魔龙抬爪汲他血液从而变强的一幕。那便是祭,祭血肉而强己身。 若他遵循祭字,那便是往天魔的道路一去不返。 这条路,则是舍弃一切,沉沦苦海,然后去参与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末日狂欢,争取坐到餐桌上去饕餮苍生,这.又是他的路么? 不。 都不是。 宋延最初横渡苦海,所期盼的只是早日去到彼岸,踏入新境界。 可如今,他才发现比起终点更重要的乃是这个过程。 相比起别人只悟一个本命文字,他却有三个。 但多未必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又岂能比得上绝世剑客的一剑封喉? 此时,他就感到了一种拖累感。 宋延略作思索,眼中有了决意,他起身推开禅门,又推开庙门,踏步走了出去。 苦海无岁月,根本不存在等待一说。 宋延进去时外面有魔母,魔龙,出来时,它们还在。 呼. 咕嘟咕嘟,咕嘟. 苦海气泡迅速上浮。 期间,苦海执念受生命神魂吸引疯涌而至,贪婪地挤压向宋延,只不过被玄龙剑神念护罩撑开,而只能密密麻麻地趴在护罩上。 “哟,相公,你果然是我佛门之人。”魔母惊诧地打量着宋延,作为苦海生命,又是佛门体系,它自然可以轻松地嗅到宋延身上那一袭黑袍的味儿,但旋即,它冷哼道,“只可惜你六根不净,明明成了菩提方丈,却还要留着那具臭皮囊。” 火魔龙眼中闪烁狡诈之色,在魔母的话语中,它已经明白了眼前男子在踏入苦海佛门后,居然顺利晋阶到了“菩提方丈”。 菩提方丈乃是和它,和九子魔母同样的腐念层存在。 但,在苦海中穿着血肉皮囊,那.就和自带镣铐,自废武功一样,会被削弱极多。 魔母笑笑着看向宋延,又道:“你虽然伤我,害我,可只要你完全变为菩提方丈,那我们还是可以化解仇怨的,毕竟.苦海佛门之中能有这等缘分的也稀少的很。到时候,你我在那佛门清净之地,当一对儿天仙鸳鸯,终日尖淫,又同去人间献祭苍生,岂不美哉?” 火魔龙居然未曾发动攻击,而是瓮声道:“你杀我四弟,我寻你乃是为我四弟报仇,既然你亦是我苦海同类,那便速速褪去此身,融入苦海,你我恩怨也一笔勾销。” 宋延扫了扫魔母。 魔母妩媚地看着他。 宋延又扫了扫火魔龙。 火魔龙一副重情重义的模样。 “呵” 宋延忍不住,嘴角一咧,继而“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嘭! 他破碎而出,悬空立海,胳膊微甩,长剑上一缕水珠顺着剑尖飞落,垂首狰狞地笑道:“天魔恩爱,天魔重情,你们.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话语落下,魔母和火魔龙都露出了怪笑。 火魔龙瓮声道:“我就说骗不了他。” 魔母道:“试试嘛,万一他真信了呢?” 话音落下,三团影子继续缠斗在了一起。 苦海海水疯狂侵袭,一团团魔龙业火在灰色的天穹下炸开;魔母失了一锁越发小心,只在宋延力尽之时才从波涛中探首进行骚扰,迅疾且快,一击不中远遁水中。 宋延拥有了“菩提方丈”的力量,只可惜十八魔僧对于火魔龙和魔母而言,并不算太大威胁,尤其是火魔龙.其在苦海龙族中乃是“大哥”,又怎会把魔僧看在眼里? 只不过,因为神念力量的增强,宋延的处境已远胜于前,至少在对抗魔龙业火时有了更强的抵御能力。他纵然被业火焚到,那原本无法愈合的伤口相较之前也好了不少。至少.已如寻常擦伤一样,露出血肉,渗出雪地,但却不再血流不止。 然,长久的厮杀,血肉的香味又引得执念层的天魔如鲨闻味而来,一个个“人头攒动”地蛰伏在执念层的洋流之中,窥探着宋延那具散发着强大生命能量的身躯,只消那具身躯露出些许疲惫,便趁他病要他命,将他分而食之。 苦海,本就不是人族修士的战场。 旁人渡苦海,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真如宋延这般被两个苦海腐念层怪物盯上,又被这不知多少的执念层怪物觊觎的,在这片天地还真是稀罕的很。 除非已经跳出了化神境,否则.没有人能够在如此多的苦海神念生物的围剿中,逃出生天。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大道无缘了。 嗤! 翻腾燎燎的黑火从宋延侧肩擦过,带起一蓬飞血。 这是宋延再度交战一来受伤最重的一次。 火魔龙看着那飞血,狞笑着抬爪。 爪心鳞片之间有小天道文字闪过。 文字须臾显出,旋即.宋延飞出的血消失了。 可紧接着,火魔龙却露出了错愕之色。 它并没有收回龙爪,而是仰头看向不远处那受伤的男人。 宋延左手正抬着,五指分开,他的掌心亦有相同的小天道文字。 身体衰弱,神念强大。 看着火魔龙的目光,宋延冷哼出一句:“我的血肉,我自己献祭!” 说完,他不待火魔龙再出口,拔剑冲了过去。 火魔龙退散不及,又被一剑斩去几道鳞片。 苦海中,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一道血肉横飞的身影,如同血魔般越战越强。 在这过程中,宋延完全能看到自己《小天道文字——引》的修炼进度在飞快下跌,而《小天道文字——祭》的进度则在飞快上升 那苦海虚空中悬浮的身影已不再是单调独立的,而是不时幻变,如光影重迭,反反复复,前一刹是个英勇凌厉的染血剑修,后一刹则成了个唇红齿白的黑袍僧人。 只不过前者的模样越发暗淡,后者的模样则开始出现的越发频繁。 嘭!! 魔龙业火再度奏效,击打在宋延身上,让其那千疮百孔的身子如射箭般射出精血。 这一次,很显然,火魔龙用了大力量,以至于宋延的身子僵直在半空。 魔母不曾放过这个机会,四锁再次从水中激射而来,锁住宋延四肢,猛然一扯,却没扯动! 宋延却不管身后魔母,双臂张开,十指虚托。 那射出的精血再一次被献祭。 看着自己已然千疮百孔、无比累赘的躯体,宋延陡然十指紧握。 嘭!! 躯体粉碎。 《小天道文字——引》进度清零,彻底消失。 这血肉却又旋即被疯狂献祭,全部化作神念力量。 于此同时,《小天道文字——祭》的进度也变成了(53/100) 前一刹还捆束着宋延四肢的魔母锁,这一刹已然是锁在了黑袍僧人的四肢上。 若说躯体是散发着“生命能量”在吸引天魔,那么.“神魂”简直就是天魔们孜孜不倦追求的了。 失去了血肉之躯的宋延,那神魂再无遮掩,一众周边觊觎的天魔越发露出贪婪之色,只想着若是能够附上这么一个强大的神魂,那岂不是一步登天? 就连火魔龙也是如此。 在它看来,这神魂可比当年唐长生的强多了。 也只有这样的神魂才配得上它。 为四弟报仇什么的,根本不是它的目的,它不过是通过四弟知道了这么一个强大的神魂即将横渡苦海,所以.它一直在等。 啪啪! 宋延双手陡然反握,抓紧住魔母枷锁。 魔母一愣。 下一刹,一股怪力袭来。 魔母只觉腾空而起,再一瞬已然和宋延来了个面对面。 “娘子,你我因果,该结束了。” 宋延猛然拥抱了魔母,他所有的力量也向着此时的魔母涌去,虚弱的魔母顿时开始崩碎。 咔. 一根枷锁断裂。 宋延抬手抓住,顷刻炼化。 咔. 又一根枷锁断裂。 宋延继续炼化。 随着炼化,《小天道文字——祭》的进度也在快速推进。 火魔龙反应过来,这一次它没有再喷火,而是周身燃起了业火,继而化作一道天罚似得深红烈虹撞向宋延。 宋延余光一扫,抱着挣扎的魔母躲开。 火魔龙一摆尾,身形以不可思议地方式再度扭转,头颅从躲开的宋延身侧错过,露出戏谑狰狞之色,而其业火龙身则随之缠来。 宋延知其目的,无非是想缠住他,然后用业火慢慢软化他体表的因果,继而强占他的神魂。他猛然松开魔母,往外跳出。 失了躯体,所解了镣铐,他的神魂与神念力量变得更为灵活。 啪! 火魔龙缠住了魔母,却又旋即松开。 除非同类互补,否则天魔互戮没有任何意义。 宋延因为伥王煞宝和余寿道果的缘故,而拥有了“魔僧”与“魔母”两种天魔力量,已是异类。 而二子魔母惊魂未定,仰头看着天空那身飘八锁的黑袍宋延,瞳中再无最初狩猎者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惶恐。 它完全能感到自己刚刚差点就被黑袍宋延给吞了。 就在这时,那令它惶恐的声音再度响起。 “娘子.” 嗖! 二子魔母根本不再细听,转头就跑。 然而,宋延却狂追过去。 火魔龙一摆尾,也紧追过去。 一时间,厮杀从原本的一人斗双魔变成了三者追逐。 对于宋延而言终点在哪儿已不重要,他得先弄死魔母再说,这不仅是需要了结因果,还因为他得炼化了魔母才能更进一步,才能真正对抗火魔龙以及苦海恶劣环境,继而求得一线生机。 但火魔龙总会趁他攻击魔母时,想要一口吞,这使得三者之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博弈。 三道黑光疯狂掠过,又带着诸多觊觎者越聚越多。 苦海变幻,宋延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没人能想象,单调无比,永远呈现着黑白两色的苦海中居然还有一座有着红花绿树的岛。 此岛周边海水居然呈现正常的蔚蓝,那诸多执念来到此处,竟在被迅速净化,从而显得清澈。 久而久之,这座岛就显得与此方天地格格不入。 也没有什么苦海存在愿意踏足这座令它们不适的怪岛。 这是苦海深处的秘密,除了些自天地初生时便已存在的老天魔之外,无人知晓。 嗖! 二子魔母掠过海面,看见了远处那红花绿树的岛,扭头道:“小子,有本事过来。” 旋即,它直接冲上了那座岛。 才一落地,二子魔母就感到了一股极度不舒服的恶心感,它强忍着恶心继续前进。 而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将其从后死死搂在怀中。 宋延的声音在二子魔母耳边响起。 “娘子,说了永远在一起,就得永远在一起。” 嘭! 二子魔母两道枷锁崩碎。 人也崩碎。 它扭头,试图看清身后的男人,念头中与这男人的种种因果尽皆浮现,它记得刚开始.这个男人还只是个需要警惕应对执念层诳语魔僧的小家伙。 什么时候,他已经成长到这般恐怖的地步了? 嘭! 宋延抱碎二子魔母,运转通天智慧,顷刻炼化,他身后浮动的枷锁也从八道变成了九道。 可以说,如今的他既是“菩提方丈”,也是“九子魔母”。 这一打岔的功夫,火魔龙已经缠了过来,成功将他锁住。 火魔龙不停缠绕,死死勒紧,鳞片和宋延体表的魔母锁,菩提树疯狂摩擦,发出令普通执念都欲崩溃的尖响。 一时间,宋延也动弹不得。 火魔龙巨颅俯瞰着他,惊叹道:“你炼化的速度真快。” 宋延看着此时他和火魔龙缠在一起,如相争的鹬蚌,于是冷冷道:“你就不怕别人得利么?” 火魔龙道:“好不容易才抓到你,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松开。” 说罢,它眼珠一转,道:“除非,你和我彻底结合,如我四弟和唐长生那般,你主魂,我主念。你实力不俗,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资格配得上我。” 宋延冷哼一声。 他干脆盘膝而坐,任由火魔龙在周身缠绕。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风从岛心吹出。 这一吹,火魔龙缠绕紧勒的龙身顿了顿。 宋延也旋即睁开眼。 他能感到这清风对于人类有着极大好处,但对于天魔却如毒药。 苦海本就有存在诸多隐秘,当初他在海滩打滚都能粘上那白色石子,可见一斑。 “这里古怪的很,你快认输,否则.我们都得死。”火魔龙忽道。 宋延嘴角一咧,狞笑道:“怕了?” 火魔龙也怪笑起来,“怕?” 宋延笑眯眯道:“别想跑,一起死。” 火魔龙笑道:“一起死就一起死,看你撑到几时。” 又过了片刻,那玄妙清风继续吹来。 火魔龙打了个寒颤,它的笑容消失了。 宋延也开始感到莫名的冷。 同时,他有一种《小天道文字——祭》的进度在后退的感觉. 他的感觉没错。 那风越来越大,他的《小天道文字——祭》进度也从“(60/100)”变成了“(59/100)”。 得到的东西正在失去,可宋延非但没有感到痛苦,却感到了一种难言的轻松.那是最后的樊笼正在褪去的轻松。 他心念陡然一动,瞥向面板。 面板上,那最后一个神秘未知的小天道文字竟有一种在孕育出的景象。 这可谓是歪打正着,向死而生。 “我可不陪你死!”火魔龙忽的骂骂咧咧出一句,继而便松开缠绕宋延的龙身,想要赶紧撤离。 可火魔龙才一动,就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 再一看,它不禁又惊又怒,因为宋延的九锁竟死死锁着它,让它无法离开! 火魔龙怒道:“你真想死?你锁着我,若这岛上还有别的存在,那就是彻底便宜了它!开松开!” 宋延笑道:“你当我开玩笑的么?” 他不可能松开的。 火魔龙的强大在这苦海腐念层生命中怕不是也是巅峰存在,阴阳玄龙比起它来根本就是个小娃娃。 魔龙业火,业火龙身,这些力量已是极度可怕。 他松开火魔龙,那火魔龙就会在岛外蹲他。 他除非舍了神魂,彻底化作只有神念的苦海生命,否则根本不可能逃脱。 苦海,根本就不是血肉生命,神魂生命的厮杀之处。 但宋延又能感到,如果他真的舍弃了自己神魂,那无异于自杀,然后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一个仅有念头的怪物。 他怎么可能松开? 更何况,此时那来自岛心的玄妙清风虽是在削去他的天魔力量,但却让他有种神魂将要挣脱枷锁的感觉。 他不知道前路如何,可却已决心去看看。 这一世,他都不曾有选择,始终被因果推着走。 现在他要选上一选。 “松开!” “松开!!” 火魔龙疯狂挣扎起来。 宋延笑呵呵地看着它,道:“怎么不笑了?笑一笑嘛,笑一笑十年少。” “你给我松开!”火魔龙一口业火喷出。 宋延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在火里继续哈哈大笑,道:“笑一笑嘛,开心点。” 火魔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疯子,一时间甚至无法分辨到底它是怪物还是这男人是怪物 宋延仰头看着天空,道:“老实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这样。” 火魔龙道:“那你松开!” 宋延道:“最开始,我是想当个剑修来的。剑修,你知道吧?又潇洒,又帅气,有可爱的师妹,有冷艳的师姐,有深不可测的师父。” 火魔龙咆哮道:“那你快松开!” 宋延仰头,神色里充斥着憧憬之色,然后道:“我就想和师妹或师姐谈个恋爱来的,你懂吧?我其实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想享受属于普通人的乐趣。” 火魔龙瞠目结舌地听着这些话,陡然疯狂扭动起身子来,同时吼道:“你这个疯子!疯子!快松开!” 宋延拼命锁住火魔龙。 在这过程中,那神秘的玄妙清风不时抚来,让火魔龙体表的魔鳞开始淡化,也让他那黑袍魔僧的轮廓开始模糊。 但无论怎么模糊,他却抓死了火魔龙,怎么都不放开。 “我发誓,我我发天魔之誓,我不碰你了。你放开我,我这就走,走的远远的,这辈子我们都别再见面了!”火魔龙急促道。 宋延道:“何必那么着急呢?人的一生,真能慢下来的时光不多,与其挣扎不如享受。你瞧,我也没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的生活也不是我真正喜欢的。” 火魔龙嘶吼道:“你给我闭嘴!” 宋延问:“你快乐吗?” 火魔龙咆哮道:“你闭嘴!” 宋延道:“看来你也过得不快乐,如果重来一次,你想当什么?要不要当剑修?” 火魔龙怒吼道:“闭嘴啊!!” 宋延道:“我若做了剑修,只想和师妹一起去闯闯秘境,盘点一下收获,开开心心的。大道什么的,谁爱求谁求去,这倒霉玩意儿,我才不求呢。” 火魔龙陡然开始疯狂地喷吐业火,周身龙鳞也熊熊燃烧起来。 宋延却丝毫不管,他就在火中继续絮絮叨叨,对着这苦海腐念层中的恐怖存在诉说着自己憧憬的修玄人生。 他真的很累很孤独,他真的想当一个白衣飘飘的剑修,身边都是些纯粹的有着朝气和活力,有着担当和努力的同伴,他再不想碰这些尔虞我诈,鬼蜮心机了。 可惜,偏生此时的他却是此方天魔苦海中异常恐怖,异常诡诈的存在。 火魔龙挣扎,宋延锁死它,而这岛屿上的玄妙清风却一直在吹着。 不知过了多久,宋延和火魔龙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又一阵清风吹过。 两者如沙粒尘埃般飘然散去。 深红色魔龙灰飞烟灭,宋延的“菩提方丈”、“九子魔母”之身亦是消失无踪。 可那片盈翠碧绿的草地上却还有一道轮廓。 那是纯粹的神魂轮廓, 轮廓盘膝而坐,膝上横剑。 透明的发丝随风而动,脸庞干净,气质洒脱。 那眸子陡然睁开。 面板上的小天道文字“祭”也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天道文字——自在》(60/100)。 221.鸠占鹊巢,老祖归位(6.0K字-求订阅) 苦海深处,无名之岛。 宋延身形掠动间,已至岛屿深处。 一具晶莹的人形骸骨正盘膝坐着,面前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宋延并不奇怪,道旁从来无甜李,这般生在天地之主眼皮底下的机缘,怎么可能再轮到后来者?若真轮到他了,他可得再度警惕了。 那玄妙的清风再度漾起。 宋延看去,却见是此间空气中的执念触碰了这晶莹骸骨,在被净化后自然而然地化作了清风。 这骸骨纵死仍留香,坐在苦海中央,一副要渡化世间执念天魔的架势。 莫名的敬意从他心底油然生出。 再联想到之前虚空那“天奇剑宫”的神秘老者宁道真的表现,宋延隐约意识到他无意沾上的白色石子极可能就属于这骸骨,至少与这骸骨有极大关系。 昔日,宁道真一语道破无相始祖对他埋下的坑,让他果决地丢弃了那黑白双龙镯。 如今,这神秘骸骨又帮他浴火重生,悟出了自己真正的本命意境,本命文字,又解决了火魔龙。 “救命之恩,重生之恩 此番因果,虽是前辈无意所为,但这又何尝不是你我缘分? 可惜,却不知前辈姓什名谁,又有何等光辉事迹。 不过想来,我若观之,也识不得其中厉害,恰如蜉蝣望青天,倒让前辈看了笑话。” 宋延洒然一笑,旋即看定这骸骨,继而恭恭敬敬地跪下,双手支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离去。 并没有奇遇,也没有意外,更没有磕头磕出神功传承。 这不过是一个感恩的年轻人对于先辈的尊敬。 宋延的心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山穷水复之间却是生机又显,天不绝人。 他向死而生,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 他来到了岛屿边缘,双手微负,看定那漆黑的苦海波涛,踏出一步。 并无涟漪扩开。 他继续踏步。 明明是一切执念天魔都渴求的神魂如此毫无遮掩地袒露于外,明明这些执念天魔当如饿狼扑食般地蜂拥而来,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是仙人玉霄偶倦仙酿,踏足沧海,闲庭信步,步步无涟漪,因果亦不沾。 深黑的海洋,纯白的人形,晶莹的透明长发,如此格格不入,却如此令人神魂颤摇。 宋延负手于苦海,那于神婴化神眼中如地狱的世界,在他眼中已和普通地面无异。 小天道文字“自在”,悟之者,自可不沾这等因果。 宋延在苦海上走了许久。 虽无风景,却有他人执念。 他想起穿越前骑车去学校,那两旁风景的倒退,只不过此时风景却换成了执念。 他看了一路执念,看了一路他人至死也无法放下的东西,其中多少遗憾,多少悔恨,多少无法弥补? 他心未枯未老,却是难免多了几分感慨和风霜,暗道一声:‘执念似火,燃尽一生,于天地,却终是沧海一粟。’ ‘但执念错了么?’ ‘执念没错,错的是执念太弱。’ ‘若执念可凌驾佛音之上,又有哪个佛能言说四大皆空?若凌驾苦海之上,便是天地之主也需低首相见。岂会如此渺小?’ 终有一日,一抹刺目的金色出现在远处。 宋延识得。 那是玄黄物质。 这苦海的彼岸,居然是一座玄黄物质构成的岛。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明悟,虚空中那探寻玄黄物质的废墟不就是另一个毁灭的天地么? 若这方天地毁灭了,来日他此时所见的这些玄黄物质未必不会变成别人所探求的资源。此间大地上,也未必不会行满地府生命。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前。 岛屿上很快出现了两条泾渭分明的岔道。 往左,是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大榜,榜上有着一个个模糊的名字,很显然,这便是神榜。入神榜者,受天地之主庇护,亦为其所驱使。 往右,则是一条黑暗的路径,路径尽头有一座简朴且古老的广场,像是个传送阵宋延早从凌寒灯处知道,这便是通往仙位之处。 仙位,没有任何庇护,只不过是去到那传送阵,然后传送阵会将你送往一处世界边缘的孤岛。 在那孤岛上,你可以获得临时六道资质,以及太阴太阳投影火种的眷顾,从而花费数千年时光进行提升,让自己力量变得纯粹。 从原本的依靠天地,变成拥有自己独立的“一境之力”,同时进一步参悟属于自己的本命文字。 “一境之力”为力; 本命文字为法。 大道极简,说来复杂,其实也不过是力与法罢了。 只不过这力,这法已然远远超过了常人的想象,就像蚂蚁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能够爆发力量轰出一拳。 对别的半步化神修士来说,纵使完成了这一步,彻底消化了太阴太阳投影火种的力量,他们的本命文字也只是参悟过半,可宋延.还未踏足此处,本命文字却以达到了百分之六十的进度。 看似占了不少优势,但其中的付出艰辛,却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宋延并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往右而去。 成不成仙无所谓,主要不想在自己脖子上挂个圈儿,然后将绳子递给旁人罢了。 刷。 一座苦海深处的岛屿上,有身影浮现出来。 宋延盘膝坐于岛心,看了看头顶。 此间天空已是虚空。 随他到来,那虚空上阴霾却始终未动,毫无动静。 宋延愣了下,因为在他从凌寒灯处得到的记忆里.只要登岛,日月自显,然后便可承受光照。 为何他来了却没有? 很快,他有了答案。 旁人来此都有躯体,也就是本命秘宝,但他的本命秘宝却已彻底消失,只因本命秘宝何尝不是一种束缚? 不过,宋延并不慌张。 小天道文字“自在”,悟之者,相较于正常修士似乎是走上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正常修士需要辛苦修炼,将本命秘宝变为本命境胚,再将本命境胚变为本命秘境,继而与本命秘境绑定,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而自在修士则可以直接“鸠占鹊巢”,只消对于法,亦即小天道文字的领悟强于对方,就有机会夺得他人一切,让他人对血肉之躯的修炼变成自己的力量;若他人已陨,那只消力量因果犹在,那便犹可他化而享他人乐,便是境界更胜于他者,亦如是。 宋延稍作观察,离开了岛屿,踏足于这用来隔绝岛屿的苦海,很快来到了另一处岛。 一看。 那岛已荒废。 他继续走,又来到第二处岛。 再看。 岛上朦朦胧胧,显然有人,看样子受了伤,正在快速恢复,以至于连他靠近都没察觉。 宋延继续走. 随着行走,他对于这被称为“3级修玄地”的地方也有了更深认知。 和1级,2级修玄地的争抢资源,明争暗斗相比,3级修玄地的危险存在于另一处,那就是抵御地府生物的入侵。 这里每一座但凡有化神修士的岛屿都是前线,绝大多数入侵的地府生物都会随机落到这些岛屿上,基本是三千年一次,这便是三千年一次的古族大劫。 化神修士来时耗尽的煞宝从而无法“返航”重回人间,只能在这岛屿上与地府生物对抗,同时在这对抗中进一步感悟属于小天道文字,以期再进一步,达到那所谓的玄黄境界。 这里的每一个修士都是孤独的,他们为了力量付出了极多,若想返回人间,只能通过本族锚点,夺舍后辈,可如此一来.岛屿空虚,真等到下一次三千年大劫,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再或者如同凌寒灯那般,与天地主人达成协议,继而探寻苦海,在苦海中寻求躲避最终末日大劫的秘密,如此纵是三千年到了,天地主人也会遵从协议帮其扛下地府生物。 这,就是3级修玄地的规则。 3级修玄地,就是画岛为牢,一座岛锁住一个人。 此间修士,要么再进一步,要么命葬此处。 宋延微微摇头。 他不可能被一座岛锁住。 所幸,他可以自由往返苦海。 因果不沾,这何尝不是自在的力量? 正想着,忽的宋延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像一座岛屿,却见那岛屿上空陡然显出一个通道出口,那出口中正有散发着森森地府之气、毫无生命的东西在爬出,为首一个则是个全身浮动诡异尸斑的尸魈。 从前宋延不识得尸斑,但如今他却能够一眼看出,那尸斑不过是个残缺到极致的“祭”字。 岛上化神修士陡然坐起,喃喃着“怎得来的如此之早”,旋即和那些地府生物厮杀起来。 宋延微微皱眉。 一叶落而知秋,他所见的不过是大局的一部分,既然这里出现了地府生物入侵,那有许许多多的别处也自是如此。 他扫了眼面板,通过寿元他知道自他踏入苦海一来已经过去了百年时光。 可距离那三千年一次的天地大劫理应还有四五百年才对。 ‘那这是入侵提前了?’ ‘天地破碎不堪,入侵加剧也属正常。’ 宋延正看着,忽的心中一动,他到神魂中存着的玄龙剑开始嗡嗡颤鸣。 他快速祭出玄龙剑。 玄龙剑如指南针般快速转动,很快指定一处,宋延循迹而去,看到了一座空岛。 那岛,并不荒废,也没有人,却有地府生物在徘徊。 地府之气弥漫,覆笼整座岛屿,而岛屿边缘还有清晰的脚印,很明显,因为此岛无人镇守,已有从此处入侵的地府生物成功“逃脱”,进入了苦海,想来会随波逐流去到人间,继而又形成魂阈。 宋延再一感受。 顿时感受到了此仙位乃是个空的,仙人已死,但其孕育出的秘境犹在,这仙位乃是无相仙位。 ‘还真是有缘,那我就是无相始祖了。’ 宋延一步登岛。 地府生物扑来。 宋延随手几剑,如切豆腐般把岛上的地府生物切光,然后吐出一口气。 气如春风,渡过地府,那不沾因果的气息将此间地府之气全部推离。 他来到岛心,继而施展小天道文字“自在”,须臾之间,一股联系在他和“无相仙位”之间逐渐凝结起来。 随着凝结,他对于如今无相古族祖脉的情况也逐渐了解。 他的眉头不禁稍稍皱起。 就在宋延在苦海中浮浮沉沉时,人间时光已过百年。 这一百年,可谓是最激烈最惨烈的百年。 天魔掠食,天人阻斗。 那修炼了《九霄狂剑诀》誓要追赶昔日“剑癫”脚步、誓要成为无相古族新始祖的唐彦章,却在低级修玄域折戟沉沙,惨败于毒龙之手,继而战死。 情形的加剧,让此间天地恍如一具病入膏肓、垂死卧榻的病躯,周身各种毛病都在泛滥。 神灵们的秘境,失去了始祖的仙人秘境,都一一被调动,去堵住那些魂阈入口,以为这天地喘息争取丁点儿时间。 无相古族失了老祖,自然也成了一枚“废弃棋子”,被用来填堵魂阈。 许是天地之主对这背叛了天地与天魔合作的唐长生的厌恶,将无相古族乃至与此族有着关系的存在统统强行遣送回秘境,继而.丢向了一处很是恐怖的魂阈————黑莲魂阈。 嘭! 嘭! 嘭嘭嘭!! 一条条神婴层次的天灾水兽冰晶蛟龙正如蚯蚓般被震得粉碎,至于那随龙而行的密密麻麻的天灾水兽们则已千疮百孔,好似被什么挑食的怪物给随意吃了几口而显得坑坑洼洼。 数量,在这种力量毫无意义。 轰隆! 彤云之下,沧海又起海啸,伴随着滚滚雷音和急速降低的气温,一团团水云从远碾来。 云外有蛟龙探爪,云中则是一条条冰晶鳞甲的蛟龙。 这些蛟龙前赴后继地撞碎水幕,往深黑大海猛扎而去,继而来到海底,越过那些已经惨死的冰晶蛟龙,天灾兽,继而激荡起重重空间涟漪,消失在某个秘境之中。 而秘境中,青衣神女早不复最初的妩媚清冷,此时披头散发地坐在一方高崖上,挥手弹出一道道音波,往远处那一团漆黑的洞口击去。 其下族人各自为战。 天灾冰晶蛟龙从他们头顶掠过,却丝毫不管这些人,而是往着同样的洞口冲去。 那洞口深不见底,像是一张纸上被撕开的窟窿。 那窟窿上,有朵诡异的黑莲开的正艳。 莲开十二瓣,细看去,瓣瓣皆火焰。 那火焰烧开了此方薄弱的空间避障,而使得其后的地府生物毫无阻碍地踏足此间。 神婴层次的地府尸魍,成了喽啰。 地府尸魈,则正在爬出。 唐宁心目眦欲裂,充满绝望。 而唐宁心身侧,那小巧的安莉,娇美的鱼玄薇,以及汪素素居然都已回归。 三女是被强行拉扯进来的,她们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此时也是施展力量奋力拼杀。 陡然,一声惨叫从下方传来。 唐宁心看去,却见又是个族人被地府尸魍扭动了脖子,随意丢在一边。 “都怪你们!”唐宁心陡然无法压抑,看向鱼玄薇等女,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要不是你们,宋延也不会回来,始祖也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说完,她咬紧嘴唇,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她终于无法忍住,开始恸哭,同时喃喃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然,回应她的只有惨叫。 纵使不断有神婴天灾兽加入战局,却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族人在死去。 这一百多年的时光里,她已已经鼓足最大的勇气,用了最大的力量来重振古族,可如今.一切皆是徒劳,一切皆已走到了终点。 唐宁心狠狠擦去泪水,起身飞起,红着眼,面对那无知无尽地地府生物。陡然之间,她似有所感,又退回了悬崖,惊疑不定地感知了那神秘的联系,旋即用又担心,又期盼的神色疯了般地喃喃道:‘始祖?是始祖吗?是您吗?’ 宋延成功取得了无相始祖的躯体,又感知到了唐宁心的联系,心中暗道:‘果然,小宁心和无相始祖是一直存在联系的。’ 不过,他没有回复,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片刻后. 宋延则返回了自己的仙位岛屿。 这一次,阴霾不再,须臾散去,换做了一日一月浩然当空。 日月本不相见,此时却同时凌空,彼此互逐,自如一体。 日光酷烈,月光皎柔,光线落照此时的宋延身上。 这并非真正的太阴太阳,而只是投影。 这投影火种的作用,就是进一步炼制“本命境胚”,使其化作“本命秘境”。 可是,宋延却已经拥有了“本命秘境”。 太阴太阳火种变得无处可去,宋延感知到了这一点,五指虚托,开始缓缓集聚这投影火种。 很快,又有一条纯白色长河分出支流的支流降落在宋延身上。 这是“临时六道资质”,作用是帮助修行者孕育“族人”,形成血脉锚点。 可是,宋延的“本命秘境”中已经有了族人。 临时六道资质变得无处可去,化作纯粹的轮回感悟落在宋延身上,宋延闭目细细体会. 一瞬显,一瞬灭。 对于旁人来说需要至少三千年消化的东西,对于拥有着惊世智慧的宋延来说,须臾便成。 宋延扫了眼面板。 【境界:化神】 【小天道文字:自在(90/100)】 而其指尖则多了一缕神秘且充斥着伟力的金色火焰,焰中金色渐次变化,看似皆金,实则有太阳之酷烈,有明月之皎寒。 宋延看着这火焰,又看着那自在的进度,仰头深吸一口气,自由的空气让他感到舒适无比。 而对“小天道文字自在”的进一步感悟,让他觉得自己周身充斥着一种玄奇且神秘的力量。 稍一感悟,他顿时明白过来。 若说“60”进度时,他可不沾因果,随意夺舍。 那么“90”进度时,他便已经可以做到极难被窥视,一旦脱了血肉之躯,除非实力远远高于他,否则根本别想找到他。 “始祖?” “始祖?” 小宁心的声音不时在传来。 宋延终于“唔”了声。 唐宁心破涕为笑,欣喜若狂,她怎么也无法想到始祖居然没死。 她欢喜地喊道:“始祖还在,始祖还在,大家后撤,一同组建阵线,只要撑到始祖回归,就还有希望!” 本已到了强弩之末,在挣扎等死的无相古族族人们眼中重拾希望。 鱼玄薇等人眼中也闪过希望。 能不死,谁想死? 黑莲绽放的大地上,冰晶蛟龙腾空而过,漆黑的窟窿中,苦海生物依然在爬出。 而就在这时,一名已死的无相古族族人陡然动了下,唐宁心率先看了过去,却见一道纯洁透明的神魂漂浮了起来。 那神魂眼目虚抬,晶莹透明的银发如水草漂浮。 唐宁心觉得这神魂好生熟悉,又好生陌生。 她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可就一闭眼的功夫,她忽的忘记了刚刚自己看到了什么,似乎是个什么轮廓,但那轮廓是什么模样,她已毫不记得。 她又急忙睁眼,定神看去,这一次她又看清了那神魂,也看清了神魂模样。 格外复杂,格外矛盾的感受一瞬间撕裂了她的脑海。 ‘他是宋延!!’ ‘他是始祖!!’ ‘宋延是始祖!!’ 她惊愕地看着那纯白神魂。 而安莉,鱼玄薇,汪素素,唐啸空,唐奕,喜公主等等等等一众人也皆循其目光看去。 宋延本无身,借助神魂锚点直接来到了此时属于他的本命秘境之中。 此时的他,就站在一个地府尸魈面前,那尸魈尸斑纵横,晦涩玄奥,手握一把腐朽的巨斧。 但.在这地府尸魈眼中,宋延却完完全全是个透明人。 不沾因果,无有躯体,遮蔽神魂。 宋延抬手一剑。 玄龙剑,化神巅峰宝物,可斩血肉,斩神魂,斩神念。 剑过,地府尸魈的头直接飞了。 无头的地府尸魈茫然地站着,它并无智慧,若有,一定会惊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纯白神魂神色平静,手握长剑,身形如光在黑莲绽开的魂阈里转折急掠,快到连残影都无曾留下。 所到之处,地府生物无法反抗,如草芥般一一倒下。 222.初见天地之主,独步苦海剑乡(5.4K字-求订阅) 黑莲魂阈,无人能想象那般的洒脱。 晶莹纯白的人影穿梭于战场,浑然透明,所出之剑,皆是一击必杀。 往日里便是一族族长都需要如临大敌的地府尸魍,在他面前,与杂草无异。 而那能几乎够灭却古族整族的尸魈亦差不了多少。 恰如一阵风卷过。 过时无声无息,过后却是一地尸骸。 宋延将战场稍稍清理,然后站在了那正在雪地上傲然绽开的十二瓣黑莲火前。 这火,这环境,他有印象,正是昔日黑莲老人被黑莲火反噬而惨死的地方,未曾想到天地之主竟然拿了无相古族来填堵这坑。 宋延毫不怀疑天地之主对于自己天地的掌控力,虽然做不到全知全能,可却也大差不差,否则何以为天地之主? 只不过,恰如化神坐于苦海彼岸的岛屿而无法返回族中一般,天地之主的本体必然也桎梏在外,无法来到这天地,否则.这天地便完全是天地之主的后花园,哪还容他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瞎蹦跶? 所以,无相古族被调来填坑,某种意义上极可能是天地之主对他的试探。 火魔龙死了,他又上了那座岛屿,再登了仙位 这些消息,天地之主没道理不知道。 所以,除了那天魔,地府生物之外,他也已经被天地之主摆在桌上,因为.他实在太稀奇。 别人不知道他三千年于一瞬突破了化神,天地之主应该能感知到。 无非是知道多少的问题。 面前的敌人,未必是真正的敌人,也未必是唯一的敌人。 若想从这4级修玄域彻底超脱,他还差最后一道枷锁。 那枷锁的名字,便是天地之主。 他无法想象天地之主要如何对付他,是善意,还是恶意? 但他从不会将希望寄存在旁人身上。 易地而处,若他是天地之主,他的小世界里多出了个一个明显身怀奇宝的小东西,他要如何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双方力量对等。 可当力量不对等的时候,强者有一万个理由给弱者扣帽子,然后一边捂着弱者的嘴巴,一边侵吞弱者,而弱势的一方若不想束手就擒,就得学会张牙舞爪,摆出玉石俱焚的架势。 侥幸,是换不来生存的;在力量不对等的时候,弱势一方还想讲什么仁义道德,那就是取死之道;温水常可煮青蛙,无声之处有惊雷。 看着熊熊燃烧、张牙舞爪、摆出玉石俱焚架势的十二瓣黑莲火,宋延露出了笑。 忽的,他微微侧头,问:“宁心,我族何时被调来的此处?” 唐宁心一愣,看着遥远处那纯白轮廓的侧脸,心神复杂到了极致,但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瞬间收起古琴,化作掠影,纵落之间已然来到了宋延身后,半跪在地,恭敬道:“启禀老祖,是十一年前。” 十一年前? 宋延思索着。 那时候的他应该还在苦海佛门中完善着自己的“菩提方丈”身。 看来天地之主将无相古族调来填这黑莲魂阈,纯粹是惩罚无相始祖的叛变。 不过 他双眼虚抬,忽的又道:“小喜。” 远处的喜公主一愣,急忙有样学样,从远掠来,半跪在地,一脸福气,天真地道:“老祖,有何吩咐?” 宋延道:“你既曾调查过龙象古族,那龙象古族可曾如今日无相古族一般,将不属于此族的人卷入其中?” 喜公主摇摇头,道:“事情久远,但.当初龙象古族中的一些联姻势力犹在,正因如此,小喜才能在后来被宁心老祖带走。” 宋延又问:“宁心,与本族关系密切的外人,卷入了多少?” 唐宁心开始一一数着名字。 这些名字无一和宋延没有关系。 至于完全没关系的,倒是没有卷入。 随着唐宁心最后一字落下,宋延双目微眯,闪过一抹隐晦的阴霾,继而淡然笑道:“看来宋某与这方天地主人似乎有些误会,可惜无缘相见,无法当面澄清。” 说完,他一扭头,看向正悬浮在半空的冰晶蛟龙,微微行礼,道:“宋某生于此长于此,机缘于此,实在无意冒犯。听闻您曾与寒灯做过交易,那您与我何尝不能坦诚相待,做一笔交易呢?” 方才还无情杀戮的宋延,此时显得很是诚恳,也很是温文尔雅。 行完礼,他静静站立,等待回应。 在到达如今境界后,他已经能够感知到.天灾兽是为数不多地完全操纵于天地之主的手段,只不过天地之主不可能有精力分化万千之神,去细细地操控每一个天灾兽。能够让天灾兽遵循“扑灭地府之气”的行动,就已经是祂的极限了。 然而,虽然不能分神万千,降临人间,但短暂地降临其中一个,那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果然,随其话音落下未几,一道隔绝所有探查的气罩笼罩了他和一条冰晶蛟龙。 蛟龙原本巨大狰狞的眼睛忽的多出了几分睿智和平静,那眼居高临下,但旋即露出笑意。 冰晶蛟龙从高空缓落到雪地,看着对面的宋延。 宋延能辨出眼前冰晶蛟龙的实力并未有任何提升,就和他分出一缕神识操纵皮影一般,只不过手段更为高明而已。 天地之主,不过是更强的修炼者罢了。 宋延行礼道:“见过此间主人。” 冰晶蛟龙发出龙吟,笑着称赞道:“小家伙,你很不简单啊。” 宋延缓缓摇头,苦笑道:“幻之一字,实难参悟,悟来悟去,把身子都悟没了,只能鸠占鹊巢,来了这无相古族。” “幻?这字倒是稀奇。” 冰晶蛟龙喃喃道。 宋延苦笑道:“我也想活下去,如今也算是向您交代了跟脚,能给条活路么?” 冰晶蛟龙沉默了下,道:“入我神榜,我视你为心腹。” 短短的一句话,算是交代了祂的底线。 宋延叹息道:“您是知道的,有心修行者,哪个不想独自走出一条道来?还有第二条路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没有第二条路了。 剩下的交谈,已经进入了“博弈”环节,就看谁能利用谁的谎言做到更多。 巨大的龙瞳安静盯着宋延,忽道:“凌寒灯没做完的事,你可以继续去做。” 宋延懂,这是给他找个事做,让他别捣乱,等天地之主别的地方忙好了,再来收拾他,又或者说让他这个变数暂时安定一下。 当然,也有极小可能是为了进一步试探他的能力,看看他值不值得拥有第二条路。 前者恶,后者善。 宋延憧憬善,但却知道恶才是真实。 可假如最后的最后,天地之主真的给了他“善”,那他会记住这善缘,以善还善。 但,从天地之主的所作所为来看。 不像。 而就在这时,天地之主忽道:“我知道你对上古天尊的事耿耿于怀,但那件事,我相信你应该已经清楚了,损你道心欲要至你于死地者并不是我。不过,我确实是在那一次才意识到了我的天地里居然还有你这么个特殊的小家伙。” 宋延道:“哪有特殊,都是运气罢了。您既然关注了我,那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很是惫懒,就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而已,容易满足的很。” 天地之主道:“你有没有想过,上古天尊也许真的是我的一缕分神转世呢?她觉醒后,自然不愿重归于我,故而反抗。 不在其位,不懂其位的辛酸,我也有不少无奈。宋延,你可能明白?” 宋延瞳孔隐晦地眯起。 两人言辞交锋,平淡里藏着无尽诡秘,看不清摸不着,难以辨得敌我。 他忽道:“若我能帮您探得苦海剑乡中的隐秘,我能拥有第二条路么?” 天地之主打量着他,微微颔首,道:“我说能,你信么?” 宋延道:“我信。” “呵呵呵呵呵” 冰晶蛟龙咧嘴,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道了句:“我不信。” 宋延舒了口气道:“您总算是要开诚布公了。” 冰晶蛟龙道:“附近的5级修玄域已经灭了,原因很复杂,情况也很危险,没有我,你逃不出去的,没有人能逃出去。 所有的希望都是假的,否则.我何以坐视此片天地沦落至此。 这可是我的天地,如此损伤,我也心疼。 宋延,你既然生在我的天地中,那合该与我一起。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和别人都不同,现在放下你对我的那点儿小警惕,来剑盟吧,时日久了,你自然会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候入不入神榜由你自己决定。” 宋延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道:“幻之一字,真真假假,如今我身在此处,不过是借助无相神位幻化而来,待此间事了,还是得回去的。” 冰晶蛟龙道:“那你待如何?还要我叫人给你送煞宝么?” 宋延道:“我一步步走过来,来剑盟见您。” 他要给自己留足时间和斡旋余地。 冰晶蛟龙道:“这就对了嘛,来吧,你不会后悔的。 作为诚意,你的无相古族,我帮你从此处挪开 随后,你可从族中择定几个与你关系密切之人,趁着末日将至前突破化神,届时与你一道入我神榜。” 随着最后话语的落定,那平静的龙瞳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浑浊。 隔绝探查的罩子亦是散去。 宋延和那十二瓣黑莲火再度面对面。 陡然,黑莲火嗖嗖地往后缩,一转眼的功夫那在虚空中绽开的黑莲越来越小,继而慢慢变成豆大,点大,再消失不见。 宋延并没有阻拦。 他能感到,黑莲火之所以怕他,是因为两个原因:一,黑莲火还没完全成长,十二瓣并不是它最终的模样;二,作为特殊火种,黑莲火能感受到他身上携带的太阴太阳火种,后者纵然只是投影,却也让黑莲火深深忌惮。 他若是此时展露太阴太阳火种,怕不是须臾就暴露了底牌。 他就不信天地之主连这个都知道。 另一方面,“黑莲火”的表现也自证了其是有智慧的。 其当初寄生在黑莲老人身上,只是为了养精蓄锐,一旦恢复,则化身为“反骨仔”,直接噬主,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宋延看着消失的黑莲火,忽道:“宁心,认得这火么?” 他一路走来,只顾着修行,对于过去的一些隐秘,自然比不得小宁心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祖。 唐宁心恭敬道:“若我没认错,这火应该是传说中地府之火,那罗刹业,其能焚烧一切,化因果为业火,其本身就凝固着某种深刻的天道文字。” 宋延顿时想到了火魔龙。 火魔龙的业火,和这名叫“那罗刹业”的地府之火,有类似之处。 看来地府和天魔,乃至龙之间,也极可能是存在着紧密联系的。 宋延又道:“婆须沙华呢?” 唐宁心道:“婆须沙华,乃是地府之木。” 旋即,不待宋延再问,她继续道:“地府之金为迦罗耶娑,传说中一界末日当有铁雨天降、焚毁世界; 地府之水名为阇罗波罗耶,传说其可引得苦海翻涌,吞噬天地,水劫起时,须弥崩流; 地府之土名为菩弥僧诃罗,传说其壤可吞噬生命本源,末日之时,秽土噬魂,化无间地狱,永沉秽壤。” 宋延看定她,道:“我所降临,不过须臾,如今危机既解,还当返回。” 说罢,他又远远看了看汪素素,安莉,鱼玄薇三女。 三女盈盈一拜,以示尊卑。 宋延身形消散。 自在之意,神魂之体,旦有锚点,随意穿梭。 何谓锚点? 血脉,神魂,因果.皆锚点。 秘境中. 唐宁心伏拜道:“宁心恭送老祖。” 待到那身影彻底消散不见,她才起身,被震惊到麻木僵硬的思维这才开始稍稍活络起来。 天穹那瘤境之雪已然停了,这预示着无相祖脉秘境正在脱离那最危险的魂阈。 世上哪有秘境被挪去填了魂阈,还能再挪走的?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唐宁心想到“那罗刹业”退缩的模样,轻叹一声,一时间竟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宋延真的成了老祖,而且看起来还和天地之主达成了某种协议。 回想起当初那坐在她身侧,被她随意勾引的小家伙,唐宁心实在只觉恍惚如梦。 而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更是错综复杂. 虚空废墟,跳出囚笼; 四处放饵,他却不上钩; 待到再次重逢,却是惊闻他骇退了阴阳玄龙,她为了始祖不得不重回秘境,找到那小子,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屈膝伺候,以用自己身子取悦于彼来让他放下恩怨. 可他,再度欺骗了她,并且万里追魂,杀了始祖。 唐宁心几乎无法想象宋延是怎么杀死始祖和阴阳玄龙的。 那两位一体的存在,是她苦苦追逐却看不到背影的存在,是她视为高山神灵的存在可,却被宋延屠了。 就在她痛恨宋延,视其为死敌时,后者却又突然返回,在关键时刻救下了无相一族。 不。 不是救下,而是他已经成了无相始祖。 兜兜转转,弯弯绕绕,唐宁心想起初见时对方那霸道的一吻,再想起此时一尘不染高高在上,再难琢磨的样子,只觉百感交集,一时忘言。 四级修玄地苦海彼岸,仙位岛。 宋延回来了,又离开了。 他的时间不多,因为天地之主的话未必是吓他。 外面的环境相当不好。 五级修玄地说没就没了,成了虚空中任人探索,搜集玄黄物质的废墟,更何况四级? 而如今,他唯一知道的逃离之路便是苦海剑乡深处。 他自然得去看看。 一念观想,他重新来到了心魔剑狱的门前。 漆黑倒立的古老大门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之前他初来此处,门缝中自会渗出灰色气息,凝成苦海剑客,但如今大门却毫无反应。 宋延推开门,走入庭院。 庭院里,锈蚀剑奴已然如雕像般,拖着深黑如柏油的邪气如蜗牛般漫无目的地挪行。 若是之前有人到此,这些剑奴必然已然上前对其发动攻击,可它们.却根本感觉不到宋延。 宋延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刺客,无声无息地信步如庭,纵然走过人头攒动的闹市,也无人能察觉。 他走过庭院,来到回廊。 回廊上,六欲剑石犹然还在。 宋延走过回廊,信步往深处走去。 那里,曾经是他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 黑色巍峨的宗门宫殿林立于前。 他再度推开了这“堂”的门扉。 门中,有彩色光泽。 宋延看去,却见此殿堂中没有一人,有的只是一群悬挂在殿顶的飞蛾。 那些蛾子翅膀上有着剑目图案,淡淡鳞粉正垂天而落,每一点鳞粉都有着极强的因果蛊惑力量。 宋延伸出手指,稍稍触碰了一抹鳞粉,然后细细感知,顿时间他明白了。 这鳞粉能让人看到自己彻底堕落后的模样,继而适应这模样。 啪! 啪啪! 他随意拍了拍手。 诡异剑蛾听到动静,顿时飞了起来,可却又寻不到目标,只能胡乱飞舞。 在这飞舞的过程中,剑蛾消散,豁然融为一个整体,这整体居然是一条凌厉圣洁的长河。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这心魔剑狱的堂,还真是有些意思。’ ‘这些剑蛾能让入堂者看到自己堕落的模样,同时也能制造一种已经抵达了剑道长河的幻象,若是修为不够者,心性稍有不坚者进入此处,怕是要永远留下,成为这些剑蛾的食物了。 这些剑蛾身上的鳞粉,便是昔日强者残留的因果。’ ‘修玄界便是如此残酷,数千载修行还不是说没就没?’ 宋延轻叹一声,忽的抬手一摄。 那制造了剑道长河幻象的诡异剑蛾陡然失去平衡,往他方向而来,继而在他身上铺了一层又一层,从而形成了一个肌肤微灰的少年模样。 天魔,是寄生他人之魂,继而控制那人。 他,却可以摄取种种神念,使得神念为他所用,天魔想来也不外如是。 一切血肉,因果,但凡弱于他者,皆可为他所用,成为他的躯壳,待到用完,再舍弃离去。 自在,自然无所不在。 附:桃花酥应该是长期写书疲惫期,再加上新旧篇章转折处比较难磨,所以才慢了。不存在不写,或是写不下去的可能。后面能写的东西很多,高潮也很多。请大家放心。 223.邂逅天尊,搅风弄雨(5.4K字-求订阅) 苦海剑乡,心魔剑狱分为三重阶段:进门,登堂,入室。 这“门”、“堂”、“室”自然代表着不同层次的危险。 而凌寒灯曾说的“永生的秘密”,便该在室后,在心魔剑狱与剑道长河交汇的地方。 那里,则是苦海“执念层”、“腐念层”之下的第三层。 宋延以“堂中剑蛾”作身躯,来到大堂尽头。 久无人开启的堂后之门,被他随意推开,一条幽窄如羊肠的小道出现在他眼前。 小道为古老的砖石所砌,两侧显得相当暗淡,唯独中央有一道“半掩半闭门扉露出的光亮”,而这条小道便是被那光亮所照耀出来的。 宋延踏上了小道,信步往前走去,同时注意着两侧。 两侧虽为黑暗,可若细细查看,却能看见其中乃是诸多残断雕像。 那些雕像早已毁灭,一座座皲裂成了风干的小石子儿,滚得到处都是。 若非那一尊尊巨大的雕像根部基台,宋延甚至无法知道这些是什么。 他观察半晌,没有任何发现,也不知道这些雕像在此处究竟是干嘛的,只隐约觉得这不太寻常,这其中或许隐喻了些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随着走动,忽的他稍稍顿足,因为在他侧边居然有一尊虽然碎裂,却还能勉强辨得其形的雕像。 那是一座玄龟雕像。 其肢粗壮如天柱,爪部锋利,踩踏山石基座,龟壳表面则显着山川脉络与江海走势,给人以格外宏伟壮阔之感,想来纵只是随意一览,都能收获颇多,尤其是对修炼大开大合类剑道的剑修而言,更是难言的契机。 而在玄龟雕像旁,则是一个已经彻底失去了头颅的蛇形雕像,雕像表面的各色纹理也已模糊,只能隐约见得几分轮廓的灵动,而其半身则是沉于云雾波涛之中 宋延目光微垂,看到一个碎裂的蛇首正落在地上。 忽的,他明白了这些雕像的作用。 这些室前的雕像,恰如堂前的“六欲剑石”。 在院子里经受了无穷考验、几近迷失的剑修来到那六欲剑石前,便可磨砺剑心,将本心找回,从而更进一步。 而同样,在堂里破了那些剑蛾幻象,经历住了考验的剑修来到这悟剑群像之前,则能在此更进一步,然后才能去面对更大的挑战。 ‘这才是一个真正适合剑修历练的场所,但如今这场所却已经被毁了。’ 宋延完全可以想象,在真灵之光犹然未灭之时,在这剑乡未曾被毁之前,这片天地究竟出过多少英雄豪杰,天骄妖孽。 那些古修士的强大,完全不是现在修士能够想象的。 那才是修玄的盛世。 宋延心中暗自感慨。 宋延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去面对室内的危险。 心魔剑狱尽头的东西,必然不可能简单。 他拿出了十万分的谨慎。 可是,在他真正踏入了那半掩的门扉,见到了室内的情况后,他还是忍不住愣住了。 因为 室内,是空的。 没有透明的怪物,没有隐形的存在,这室内就是彻底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宋延稍稍回想凌寒灯的描述。 凌寒灯并未提及这室内的情况,她行走的极限似乎是“大堂”的后半段,也就是接近出口的地方,她并未能够抵达雕像小路,更别说这空屋子了。 她虽是惊才绝艳,可所生的时代却已不是修玄的盛世,资源和机缘的欠缺让她所能达到的高度也有限。 可旋即,一个疑问就从宋延脑海中浮现而出。 若是凌寒灯都能通过残念留存的方式回归,那.上古的那些强者呢? 他们真的没有一个逃到后世来么? 宋延心怀疑问,走到了这屋子的尽头。 尽头还是一扇门。 这应该便是整个心魔剑狱的出口。 也就是凌寒灯所说的“永生秘密”所在,亦即苦海第三层,通向下一个世界的通道。 啪! 门扉轻轻打开。 这一打开,宋延顿时开始听到诸多的低语,那正是给锈蚀剑奴传授《噬剑蜕形大法》的声音,那声音从远处的一团黑暗中传来。 宋延隐约能感到那黑暗中的惑音里藏着极度凌厉的气息。 可让宋延惊讶的却不是这气息,这黑暗,这惑音,而是这一切之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女人。 漂亮的女人。 白衣,白裙,白袜,模样清纯,楚楚可怜,彷如一朵绽开在世界尽头的牡丹,给这诡谲黑暗的边缘增添了一抹意外的美艳。 只是那双眼睛却显露着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沧桑。 似乎感到了动静,那女人也侧过了头,看向身后踱步而来的灰衣少年。 两人四目相对。 宋延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花玲珑,又或者说灵夫人。 花玲珑也明显意外到了极致。 只不过,两人神色都极度平静,波澜不惊。 “你是谁?”花玲珑率先问。 宋延问:“你又是谁?” 花玲珑道:“你若是宋延,我就是花玲珑;你若是天地之主,我就是天尊。不过,你应该不是天地之主,否则此时此刻,你不该质问我是谁,而该欣喜若狂地过来将我擒住。” ‘天尊么?’ 宋延在看到花玲珑,听到这一番话的瞬间,已然明悟了许多事。 谁能想到那小小古三国之地的蛇尸市坊中居然藏着真正天尊的“我念”,又有谁能想到这“我念”不仅没有被天地之主压下,反倒是向死而生,虚虚实实,在不可能中寻得了一丝可能,遁过天机,出现于此? 宋延便是不知细节,也完全能够去猜测眼前天尊到底经历了多么复杂,多么恐怖,多么精彩,多么九死一生的厮杀和博弈,这才能活下来。 这天尊,应该是上古时期的巅峰,也是这个时代真正意义上的绝世天骄。 天地之主说她是祂的一缕神魂转世,但真真假假,谁也无法辨清了。 天尊收回视线,道:“我对你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花玲珑和毗蓝婆,她们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成长后的花玲珑。 过去我并不喜欢白色,可现在.我却喜欢上了。 过去的我心已枯竭,如今却又恢复了活力。 拜她们所赐,我的新生与你之间有着许许多多斩不尽的因果,爱恨纠缠,回忆颇多。 你能出现在这儿,我已经完全能够想象你走过了多么复杂波折,却又精彩无比的道路。” 宋延道:“彼此彼此。” 天尊道:“你也是想探求去往下个世界的秘密吧?” 宋延简短道:“是。” 天尊看向远方的黑暗道:“那里是被天地之主炼化的地府之金,秽金‘迦罗耶娑’。” 不待宋延提问。 天尊继续道:“当年,我所处的时代虽然没有你这么糟糕,可却也是真灵灭绝的黑暗时代,我试尽一切办法,想从虚空中撤离。 在意识到虚空极其幽远,且路途充满危险和不确定因素后,我暂时转变了目标,改而探索临近的虚空废墟。 在那片废墟上,我遇到了地府五行中的地府之土‘菩弥僧诃罗’。 我知道,地府五行乃是在一片天地末日之时才会出现的。 可我不知道地府五行的来历。 那菩弥僧诃罗对我毫无兴趣,它正在离开废墟。 我很好奇,便跟了过去,然后.我远远窥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一幕代表的含义,如今我却从天地之主的所作所为中知道了。” 天尊微微闭目,然后道:“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吞噬一切光芒、散发万般邪念、万般地府之气的黑色龙尸,菩弥僧诃罗就是往那黑色龙尸飞去的。 那是一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只是看了一眼,我便觉神魂都差点灰飞烟灭。 我无法细究其到底为何,但却能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推测祂的信息。” “一,无论祂是否存在意识,祂都是毁灭了附近天地的元凶; 二,祂是地府五行的母亲,师父,长辈,祂在繁荣的天地里播种,种下了地府五行,待到末日降临,那地府五行便会完成充足的养分汲取,然后回归于祂; 三,祂必然堵住了我们这方世界所能逃生的所有路口,让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哪怕是天地之主也无能为力。” 宋延道:“第三个判断,你是如何做出的?” 天尊道:“其一,天地之主在想方设法地寻找分身,祂的本体极可能已经不行了,否则压我们一个大境界,何必兜兜绕绕? 其二,便是这剑乡尽头的.迦罗耶娑。” 说罢,天尊微一挥手,远方黑暗如潮水稍褪,而显出其后的模样。 那是一个由诸多人脸烙印的金属长柱。 每一张人脸都显得无比癫狂,都在窃窃私语。 天尊道:“心魔剑狱尽头本存在一位腐念层顶级的苦海生物————千喉剑母,这剑母乃是由彻底入魔的剑修糅合而成的大肉团。 天地之主炼化了迦罗耶娑,又将其和千喉剑母融为一体,从而利用千喉剑母的力量为它吸引这天地中所有强大的剑修,让那些剑修一一前来,又一一入魔,再一一成为迦罗耶娑的一部分,使得这地府之金强大至极。 强大的迦罗耶娑继续发挥着千喉剑母蛊惑的作用,源源不断地吸引剑修而来 至于剑道长河则是此消彼长,已经干涸了,这也能确保所有踏入剑乡的修士最终都会来到此处。 我料想天地之主最后的打算,便是以分身与这迦罗耶娑融合,从而试图在这末日的天地里苟存下去,继而.在事后回归黑暗巨尸时再寻找逃脱的方法。” 说着,她又缓缓摇了摇头,道:“也许天地之主还有更好的主意,毕竟祂境界更高,看的更多。” 宋延道:“所以这里并不存在逃脱的路口?” 天尊道:“纵然有,也极其漫长,十死无生,且完全不知终点在何处,那还不如从虚空中冒险逃遁,试上一试。” 宋延踏步上前,安静观察着那迦罗耶娑。 他能够看出迦罗耶娑上那一张张人脸生前的强大。 可是,这些强者却都将自己锐利无当、坚定不移的剑心融入了这迦罗耶娑。 这是凝聚了一片天地众多妖孽剑心的地府之金。 而之后,它则会成为天地之主的一部分。 宋延略有感慨,他只觉实力不足有时候也能避免灾祸。 凌寒灯是还没能走到这儿。 所谓天地之主的交易,也不过是天地之主在将那一个个强者哄骗至此罢了。 难怪天地之主坦诚相待后,让他直接去剑盟,而不再要求他探寻这苦海剑乡。 可神榜就真的安全么? 入得神榜,便是为人奴仆,生死再不由己。 而就在这时,天尊忽道:“宋延,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宋延道:“说。” 天尊道:“因为种种原因,我三尸之中的善尸未曾回归,想来还在天地之主那里,你助我寻来,我做你道侣。” 宋延道:“何意?” 天尊道:“我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也躲了很久,我已经意识到若想活下去,就必须解决天地之主,否则你我最终要么成为分身,要么入神榜,要么化为迦罗耶娑的一部分,而无半点生机。 黑暗龙尸在压着天地之主,可天地之主却在压着我们,我们首先面对的并不是天地末日,而是天地之主。 可是,你我若想缔结信任却不是那么容易,最好的法子只能成为道侣,且不是名义上的道侣。” 略作思索,天尊道:“人间还有余国未灭,我们可以去那里过上一世。 说来也好笑,凡人明明乃是最弱的存在,可是.他们之间缔结的因果却是最牢固,最纯洁的。 你我不用修士力量,同度百年,青梅竹马,朝夕相处,自可真正成为道侣。 唯有你我共进退,才有希望对抗天地之主。 度了百年,再寻善尸也不迟。 一世不够,两世三世四世,皆可。” 说着,天尊微微扬起下巴,袒露雪白脖颈,笑道:“如何?”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受限于此,此方神灵对于小天道文字的感悟绝不可能超过天地之主,也就是欺了天地之主本体重伤,否则.你我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缘分,已胜过人间无数,二打一,总比一对一要好。 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我们之间的信任问题。 窝里斗,对谁都没有好处。” 宋延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许久咧嘴,露出灰色剑蛾鳞粉构成的牙,笑道:“若是早些时候,我就答应你了。” 天尊道:“现在呢?” 宋延道:“都是经历了不知多少事的老家伙了,真心.哪还能培养出来?不过是小儿的过家家罢了。纵使化成稚童,可在那细皮嫩肉下装着的却是一颗深沉的心。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天尊道:“我明白了。” 宋延道:“但你我所结,乃是善缘,今日得了消息,来日若有机会,自会相报。” 天尊笑着颔首。 旋即,两人警惕地彼此对视。 宋延缓缓后退,直到身形彻底消失于此间。 宋延离开了苦海剑乡。 迦罗耶娑的存在,基本填起了这方天地谜题的最后一块拼图,也让他洞悉了天地之主的企图。 他心中已有几分计较。 虚空非前路,苦海亦非前路,那么.不若先依样画葫芦,仿一仿天地之主,同时给天地之主一点小小的惊喜。 宋延散去剑蛾表皮,以神魂态急速飞驰。 其目的地:天尊秘境废墟。 低级修玄地. 山海妖国附近,此间已经化作了地府生命与天灾兽横行的区域。 黑暗天灾时代已然动荡不堪,而非早期独有天灾兽而无地府生命的局势。 这里的山河被反复耕犁,恍如搅烂了一般。 地面显出一处处深坑,坑中正有昂昂似狼烟的地府之气在往外冒着。 刷! 一道纯洁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下。 但无论是天灾兽还是地府生命都彷如彻底看不到这身影一般,任由其在这浩劫的大地上随意行走。 宋延绕了一圈,果不出所料,未曾寻到婆须玉妆,或是苏瑶。 婆须玉妆,和“黑莲火”那罗刹业,“秽金”迦罗耶娑一样,都是存在着灵智的存在,如今必然已经离开了此处。 他不确定“婆须玉妆”是否还认他。 但,既然有灵智,那总有几分可能。 无论是敌是友,至少该认识他。 有此因果,便足以让他寻找,见上一面。 不过,此行他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婆须玉妆”,而是另一位存在。 虽然过了不知多少年,但地府生物并不是一种会随意乱行的生物,它们若无生命引诱,绝大部分时候是会待在自己“领地”的。 此处遭受天灾兽反复攻击,周边别说活人了,就连活物都没有,理论上这更加会让哪怕百年前的地府生物百年后还在周边。 宋延开始寻找。 一圈又一圈地扩大搜索范围。 三个月后 宋延陡然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区域。 那茫茫的白,乃是一种雾气,香气。 宋延稍稍一嗅,竟觉得颇为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进入寻找那香气的源头。 “终于找到了。” 宋延身形掠动,一头扎入雾气。 雾气中央,是一只巨大风干的骸骨三足蟾蜍,其上尸斑密布,嘴角垂涎,滴答滴答地落着。 地面浮现出一个碗状虚影,将那清澈纯净的蟾蜍涎水呈住,继而开始往外飘散雾气。 这正是宋延此前在天尊秘境遇到的“孟婆”。 也正是这孟婆,害的宋延失去了一具地府尸魍的分身,也害的他失去了婆须玉妆。 不过,既然孟婆能洗去婆须玉妆的炼化痕迹,没理由无法洗去“秽金”迦罗耶娑的炼化痕迹。 昔日,宋延畏之如虎的怪物,如今竟然已经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而但凡弱于他且无魂者,小天道文字“自在”可让他随意驱使其外壳,束缚其神念。 孟婆便是如此。 须臾之间,宋延纯洁晶莹的神魂钻入了孟婆体内。 旋即,那风干的骸骨蟾蜍重新化形,变成了个肌肤干瘦、布满尸斑的少年。 宋延裹上灰色斗篷,随着一阵风又消散在了原地。 找到了合适躯壳,他得再去找找合适神念。 而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强神念,便是昔日阴阳玄龙口中的那位.二姐。 224.天魔雁都,恐怖手段(5.6K字-求订阅) 宋延本以为想找到天魔龙会很难,至少天魔龙也该藏头露尾,朝不保夕地四处乱窜,毕竟天地主人明显在盯着它。 可是 他错了。 因为,天魔.居然建城了。 低级修玄地的一座凡人都市被改造成了天魔城市。 宋延甚至无需过多询问,只是放开神识稍稍一听,就能知道这座城市的名字————大雁都。 大雁都,其实叫“大宴都”,只是不知是音误谬传,还是人们恐惧“宴”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故而称为大雁都。 大雁都里是有普通百姓的。 百姓们无处可去,只能生活在这里,朝不保夕。 “大宴都”的宴字,自是表明了天魔的想法————末日饕餮,以苍生为宴,进行狂欢。 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天魔们自然也想有个舒舒服服的地方待着,而不是终日在荒山野岭,看起来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所以才有了这座凡人和天魔共存的都城。 这座都城的外城,是百姓居住。 内城,则是天魔。 内城最核心的建筑名为八角血契楼。 这楼,是交易“宿主”,情报互换,以及组队的地方。 天魔们会把“强大的却不适合自己使用的修士”带来此处,以进行交换。 这八角血契楼的周边有数位天魔提供的神秘阵罩,便是化神修士触碰到这阵罩也会如“落入蛛网的小虫”,一时间需得挣扎。 当然,化神修士自然能够挣扎出去,只不过.在他挣扎的功夫里,八角血契楼中的驻守天魔们就已经察觉并外出,然后将这自投罗网的“上好货物”给五花大绑了进来,然后安放在货架上。 想要进入这八角血契楼,唯一的通道,便是一个栈桥。 栈桥上自然有天魔把守。 尤其是今日。 只因今日,八角血契楼的二楼主终于驯服了一位相当优秀的宿主,今日便要夺舍于他。 如此大好消息,自然需得传的满城皆知,尤其是得让修士们知道。 若他们不知道,又怎会想方设法地来救人? 若不来救人,新的货物从哪儿来? 天魔们很喜欢如此。 尤其是对于“剑修宿主”的宣传,更是乐在其中。 原因也很简单,剑修们需要讲个心气,这.若是知道自己的同僚,好友,甚至是爱人即将被天魔夺舍,他们不来那就是软弱,那就是退缩。 天魔们,最爱剑修。 今日,二楼主的这货,也是剑修。 “没想到彦章道友还活着。” 城外传来秘议的声音。 出声者却是一袭青衫,两鬓已白,但那双目却是澄澈如赤子,腰间木剑缠藤。这正是剑盟的一名强大剑修,神婴后期境界,名为贺越人。 这贺越人虽是神婴后期,但此些年却是刻苦修炼了一位上古时代名叫“枯荣剑君”的强者功法——《枯荣剑经》。 这功法,乃是剑盟老翁所赐。 起初,剑修们还存了心眼,担心自己若是修炼有成,会被天人降临。 可事实上,“天人降临”这种事却是一次也没发生。 这让他们安下心来。 贺越人以真灵玉台修炼至今,实力比之化神,也就差了个苦海未渡,缺的自然是魂阈煞宝的积累。 另一名剑修却是个胸肉鼓鼓的红衣女修,此女虽媚,却又藏了几分无情,发丝无风而动,赤足,踝有红绳伴金铃。 此女则是从七大寇转投剑盟的“血梅花”风蔷薇,当初宋延初至二级修玄地,差点儿还拜了她为师,只不过资质太差被拒绝了。 风蔷薇回了句:“是,彦章道友就在八角血契楼中,他就是今日的鱼饵,钓的便是你我这般的人,我是不会去救人的。落入天魔之手,命运早定。” 贺越人道:“也非莽撞入内,我有奇宝,可饰以天魔气息,继而从栈桥正大光明入内,届时.伺机而动,救下彦章道友。” 风蔷薇缓缓摇头。 贺越人又看向身侧别的同伴。 同伴彼此交流,却还是有两人挺身而出,站到了贺越人身侧。 “剑心求达,越是磨难,便越是锋利,我等已进无可进,就差个苦海。可被苦海压着也有压着的好处,那便是能够不顾力量,而一心求剑道。此时的剑道越强,来日突破必然越强。” 说话者名为韩无意,其左眼被冰蚕丝带缠绕,右瞳不知为何而呈现出赤红,其上血丝密布,显是火玄过炽,又或是走火入魔的情况,只不过那原本该疯狂的赤红眸子此时却显着平静,给人以暴风雨前夕的宁静之感,又如火山随时爆发。 韩无意所修的也是一门上古强者的剑道。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明白了这片天地的情况。 无非是追随天地之主,剿灭天魔,尽可能拖延末日的到来,然后在此之前尽可能变强。 之后则是走一步看一步。 天地之主,会安排好一切。 另一人,则是个名叫叶岩兰的女修。 贺越人看定两人,深深点头,道了声“好”。 数个时辰后。 三道散发着天魔气息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向了通向八角血契楼的栈桥。 越是深入,周边缠绕于墙的枯藤便越多,而栈桥下的护城河则是“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隐约间还能看到一些徜徉水中的怪异鱼儿,以及蹲栖与角落的狰狞鬼鳌。 这些鬼鳌乃是被驯服的强大妖兽,层次至少为紫府,其作用乃是嗅味,与负桥。 栈桥并非直线,而是十八道弯弯绕绕的白骨桥。 桥墩就是这鬼鳌。 但凡有不是天魔的存在来此,鬼鳌就会直接发出嚎叫。 贺越人等三人小心翼翼地通过了第一座白骨桥,鬼鳌没有叫。 他们继续往第二处走去时,鬼鳌还是没有叫。 他们镇定自若地继续走着,可却没人注意到栈桥旁的一座角楼。 角楼里,正有一道黑影在注视着他们,嘴角慢慢咧开,露出森然的笑意。 这黑影被称为“虫真人”,乃苦海腐念层的强者。 它的出世也颇不容易。 当年,它寻了个机会,在星罗域的一片海域中传播一门名叫《太上真婴诀》的功法。 但凡修炼这功法的修士修玄速度都是又快又好。 只不过.那些修士会在修炼过程中会出现幻觉,越是境界高的,幻觉越重,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虫子还是人。 当然,修炼这《太上真婴诀》的最终结果就是将自己的神婴修成了一只“血祭虫”。 当血祭虫达到九个时,虫真人便出了世,跳出苦海,来到人间,以参加这场末日盛宴。 此时,它便在八角血契楼,看着那三名剑修伪装成天魔入内。 它是此间的八楼主,也是负责栈桥区域的,因为力量的特殊,它对于气息的察觉格外敏锐。 “八角血契楼中,先见先得,他们.是我的货物了。”虫真人淡然望着,便准备叫破那三人身份,然后直接出手。 对方虽强,可一旦被叫破,那便是落入了天魔的老巢,哪里还能逃生? 虫真人微微运力,正准备出声,可它却忽的戛然而入了。 一道示意禁音的“嘘”声出现在它神识之中。 虫真人一愣,旋即骇得差点跳起。 被人如此接近,它却丝毫没察觉,这是它自存在以来头一回。 这.怎么可能? 虫真人机械地放出神识,探查身后,可什么也没看到,它又扭过头,这才看到了一个裹着灰色斗篷、看不清轮廓的人。 它根本无法从这个人身上闻到半点属于人的气息,不.它什么气息也闻不到。 它根本不知道此时这无声无息出现在它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你你是”虫真人颤声问。 宋延抬手抓住它的脸,周身那近乎已经要完成的“自在”文字灼灼而动,转瞬将这诡谲狡诈的天魔给化为再无自我意识的神念装在了自己神魂之外,然后看定栈桥方向,对着那为首踏步、乔装天魔的贺越人等三人散发出不加掩饰的恐怖气息。 贺越人顿时止步,冷汗涔涔。 他身侧的韩无意,以及名叫叶岩兰的女修也顿时停下。 韩无意被这一骇,竟惊得眸中血丝如藤暴凸而其,大脑狂乱,本能地想要御剑出手,幸好贺越人还算冷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极度凝重。 三人迅速互传念头。 “左侧角楼,有个非常恐怖的存在,它应该没察觉我们,否则应该出手” “我见过化神境,但.化神境也没有它强大,天魔中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存在?” “天魔中既有如此存在,我们继续前行已经毫无意义,这也算是个重要情报,还是速速去到安全地方,禀报老翁吧。” 剑修纵有迎难而上之心,却也不会蠢到在知道完全不可敌的情况下去送死。 天魔老巢虽然可怕,但他们快进快出,从暗中偷袭,还是有几分胜算的,但现在这角楼的恐怖存在给了他们一种“抬抬手指就能碾死它们的感觉”,这若还要往前进,那就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贺越人等三名剑修悄然退去,离开八角血契楼区域后,快速逃离。 宋延目送着他们离去,然后收回视线。 当初,他化作无相古族一名族人时,曾被这贺越人放了一马。 虽说那并不是真的饶了他,但他却是个喜欢善缘的人。 贺越人给了他这善缘,今日他便以善还善。 这种做法让他感到心情愉悦,感到世间还是有光明的,感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是存在的。 不用不知道,而一旦使用了,宋延便越发感到自己“自在”文字的恐怖与特殊。 只要目标对于本命文字的感悟低于他,只要目标没了魂,他便能够随意取其躯壳,神念因果化为自己的一部分。 虫真人,这么一个堪比九子魔母的大能,已被他顷刻化为自己的部分。 但是,宋延很快又感到了“自在”文字的问题。 他固然夺取了“虫真人”的神念,但他却并没有从这个举动中获得半点力量的提升。 虫真人就像一件衣服,他拿来穿了,可丢了之后,他还是他,并不会因为穿过那件衣服而变强,顶多是掌握了几门新秘法,如此而已。 过去,他还觉得“强者可以被耗死”,可现在.他已经从自己身上看到了“这一点并不适用于高境界”。 强者,真就是一手遮天。 一百个低级存在能耗死高级的? 那完全是搞笑。 譬如现在的他,就已经不可能被这些腐念层的普通小家伙耗死。 要打,也得让火魔龙,昔日心魔剑狱尽头的千喉剑母这些存在过来,那它们才勉强有一丝胜算。 宋延站在这小角楼的窗前,将虫真人的气息往外自然地散发,同时看着这巍峨又诡秘的天魔都市。 看着看着,他不禁露出了笑,心中暗自道:‘也许天地之主真的已经没有了太多力量,若他还能如昔日一般,那这般的天魔都市又怎可能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这座大雁都的存在,正是天地主人孱弱无能的表现。 无论是唐彦章,还是贺越人,都只是天地主人以库存的一些功法,在进行培养而已。 这一点,我虽还不能做到,可久而久之,我夺得神念多了,所掌握的功法自然也会极多,这天地主人我未必不能当。’ 旋即,他又愣了下,摇头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本命文字“自在”已经注定了他最好的方式并不是自己创造一片天地,而是趁他病要他命,夺舍一片天地。 但是,他这种存在,一旦被人知晓,那几乎是个人都想灭了他,大能更是会直接出马,不远万里将他诛杀。 他若出现在某个修玄地,定然会是“各大势力联合剿灭”的对象。 宋延略作思索,觉得这“自在”文字也和“余寿道果”一样,是个不能见光的力量,否则必遭大祸。 想到这里,宋延忽的有些失笑。 ‘如今这末世还不知如何应对,这些事也未免太远了,若真到被各大势力联合围剿,那也是好事啊。至少说明我已经成功地逃离了这里,去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 宋延不再多想。 二楼主的夺舍大宴将要开始。 从虫真人的念头中,他已知道那位二楼主就是天魔龙中的毒魔龙。 他信步而去,沿途遇到天魔,也无一人怀疑,只因此时的他虽然换了模样,可却是虫真人的气息。 对于天魔而言,模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息。 咕嘟咕嘟咕嘟 八角血契楼深处,一个内室的毒池正蒸腾着怪异的绿雾。 雾气中,一个面容英朗的少年正双手垂吊,被枷锁束缚。 他,正是无相古族的唐彦章。 众人以为他惨死于毒龙之手,却不曾想只是在这毒室之中,遭日夜浸泡。 相比于火魔龙的“业火”,毒魔龙更擅长温水煮青蛙,它能够以毒素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强者的所有因果,所有信念,使其沦为自己躯壳时完全契合,而不再有任何反抗。 唐彦章很显然是个强者。 此时,毒魔龙正寄生在一个普通女修体内,她推门而入,来到毒池前,看着那悬吊的少年身躯,媚笑道:“已经差不多了。” 少年垂首,闻声眼眸用力抬起,却什么都看不到,也无法感到,只是隐约觉得一个自己必须服从的存在正在靠近。 毒魔龙踏步毒池,来到他面前,挑起他下巴,道:“叫我主人。” 唐彦章道:“主主人。” 毒魔龙道:“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帮我吞噬此界生命,之后再化为我的营养,你可愿意?” 唐彦章道:“愿意.” 毒魔龙嘻嘻笑着,宛如银铃,道:“还记得你当初狂傲的模样,不愧是天地之主选定的天人容器。‘剑癫’独孤烬,我可是听过他的大名,那年他从苦海走,我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差点儿没被他斩了。” 唐彦章: 毒魔龙道:“好了,时间到了。希望今日的大宴能有极为意外访客。 唐彦章,你说剑盟会不会安排人来救你呢?” 说罢,它又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继而将唐彦章从毒池中一把抓起,扯断枷锁,丢到池边。 唐彦章宛如木偶般站了起来,昔日傲慢的头颅已然低垂,他已经将自己化作了美食,等待着主人的享用。 再强大的意志,在外物面前,终究会改变。 属于他的傲骨,已荡然全无。 毒魔龙扭动腰肢,走向大门,唐彦章如跟屁虫一般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当两者到了门前时,毒魔龙忽的停下了,她诧异地看着门口的人影,奇道:“虫真人,你何时换了这么一具古怪的身躯?” 灰袍少年往前走入,一边道“此秘密不足为第三人知晓”,一边反手关上门,同时施加了隔绝气息的法术。 毒魔龙眸子扫过那法术,唇角一咧,笑道:“你想干什么?” 虽然察觉了异常,但它却有足够的自信。 一炷香时间后. 毒魔龙消失了,或者说,它已经成了宋延的神念。 而虫真人的神念则随风而散。 灰袍少年这才将视线投向唐彦章。 唐彦章双眸泛绿,神智浑噩,生机渺渺。 从毒魔龙神念里,宋延知道这位昔日的无相古族老祖已经被毒魔龙改成了完完全全契合于彼的毒体,若无毒魔龙夺舍,他便离死不远了。 宋延收敛气息。 在唐彦章微弱的感知中,便是毒魔龙彻底消失了。 简短的沉默后,唐彦章竟忽地开口,艰难地问道:“剑剑盟?” 宋延一愣,沉声道:“是。” 唐彦章又呆了许久,继续艰难道:“过过去多少年了?” 宋延道:“两千年。” “两千年原来已.已经过去两千年了吗?”唐彦章已经无法思索,眼前之人所言在他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变成了真实。 “那那现在,外面的情况如如.何?”唐彦章断断续续,说完最后一个“何”字,又狂猛地咳嗽起来,但咳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种绿色的液体。 宋延道:“今日其实是剑盟的围攻,这座天魔之都已经被剿灭了。老翁找到了救世的办法,天灾兽正在褪去,地府之气也正在被镇压。老翁说,你表现的很好,已经超过那剑癫了。” “是” “是嘛.” “呵” 唐彦章慢慢软倒,然后无力地躺倒在地,嘴角微微翘起,带上了笑意,之后道了句:“谢谢谢” 他的身躯慢慢化作绿色毒液,彻底销毁。 因果俱灭,神魂转世。 失去了毒魔龙控制,又未曾被其夺舍,这便是唯一的结局。 宋延脑海中闪过一些有关唐彦章的回忆,最终看着空气,缓缓道出句:“走好。” 一转身,他消失于此间,无人知晓他来过。 他不过是随意踏入天魔大雁都,随手宰了八楼主和二楼主而已。 附:本月最后一天了,书友若还有月票,点点手指,投给作者吧,谢谢。 225.撕破脸皮,柳暗花明(5.8K字-求月票) 苦海,腐念层 剑乡尽头是一处交汇之地,左侧是已经空荡的心魔剑狱,右侧是已然干涸的剑道长河。 这里的黑暗中,乃是“千喉剑母”和“迦罗耶娑”的融合体。 它,正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强大剑修来此,以一颗颗饱经磨砺,或狂傲跋扈,或冷血无情,或浩然正气,或红尘多情的剑心来化作它的养分。 宋延再度来到此处时,花玲珑,或者说天尊已经不见了。 她自然有她的计划,此时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宋延抬手散去黑雾,看向那烙印着诸多人脸的金属长柱。 人脸犹在挣扎,纵千年万年万万年,犹然未灭。 宋延心中暗叹一声:‘在这修玄界,还真是数千古风流人物,尽入我彀不是夺舍,就是炼化。 世上的清静之地,只在人心的妄想之中。 不见帝皇时,觉帝皇公正无私;不见神佛时,想神佛救苦救难,说白了,都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他淡淡笑了笑,然后看定那迦罗耶娑,张口一吐,孟婆那能够洗去炼化印记的白雾便向着前方飘去,很快覆笼了整个金属长柱。 他的双眸非常冷静,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在看着那金属长柱。 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洗去迦罗耶娑上的炼化印记,因为.天地之主真若无能到了这般地步,那他就不止是洗去炼化印记这么简单了。 天魔大雁都的存在,再算上洗去其底牌的炼化印记,那他完全可以去和天地之主面对面,然后把天地之主知道的一切秘密全部都套出来,再看看怎么消化天地之主。 不趁你病要你命,难道还等你缓过来,再看你心情好不好要不要收拾我吗? 随着炼化的进行,那“迦罗耶娑”最表层的人脸开始剥离。 他们像从地狱中挣脱了出来,化作白色幽魂,一身因果在飞快散去,而看到对面那正喷着白雾的少年人时,一个个或是飞过去抱拳,或是遥遥行礼,继而解脱远去。 但“迦罗耶娑”更深层次的人脸却极难浮出,他们像在泥浆中艰难爬行的蜗牛一般,爬行的距离甚至需要以天计算,才能看出变化。 宋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感到周边气氛开始变得古怪。 一道有些皲裂的高大神魂突兀地出现在了“迦罗耶娑”面前。 那神魂双目冷漠,遥遥看着正喷吐白雾的宋延。 宋延一眼辨看出这气息和前些日子冰晶蛟龙中的没什么区别,毫无疑问这就是天地之主。 他暂时收起雾气,遥遥抱拳,道:“此间主人,您来的正好,我发现这里有一处邪物,正在摧毁,您要不来助我一臂之力?” 天地之主冷冷看着他,道:“孟婆蟾蜍,幻而成真?你这等邪魔外道,也好意思说这迦罗耶娑是邪物?” 宋延淡淡道:“至少这种事,我还干不出来。” 天地之主道:“你若成长下去,总有一日会与我一样。我只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呵” “呵呵呵呵.” 宋延笑罢,接着道:“以后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你和我解释这么多,看起来状态真的很不好。” 天地之主哈哈大笑起来,高大的充满压迫性的神魂微微前倾,以一种俯瞰的姿势看着对面少年,道出一句:“不过是爱才罢了。” 他伸出手,道:“罢了罢了,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要入我神榜的模样。不入也没关系,你生于我的天地,从此我便待你如手足好了。跟我一起走吧。” 宋延看定天地之主。 在他眼中,这位天地之主再不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神灵,而是一个和他对等的存在,是一个生命。 “呵,别看我现在这样,手段还是有的,只是我这天地这么多年才熬出了你这么一个真正的天骄,不想错过而已。”天地之主温和道。 宋延缓缓道:“我听闻,上梁不正下梁歪,过去还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这片天地之所以有种种炼化,也完全是有你这么一位主人而已。” “哦?”天地之主笑了笑道,“那又怎么了?我还以为你能理解的,毕竟你持有过伥王煞宝。 那宝是以伥王虎族一族炼化而成。 这迦罗耶娑,也不过是以万古剑修进行炼化。 两者相差无几,你何必贬此用彼呢?” 宋延道:“你错了,我并未贬低这手段,只不过你难以值得信任而已。” 说罢,他又道:“你还记得唐彦章吗?” 天地之主笑道:“区区蝼蚁,何必挂怀?凡尘帝皇尚且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你我?” 旋即,他又露出惊讶之色,道:“你要为他报仇?” 宋延也在笑。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天地之主道:“那你提他作甚?” 宋延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这句话落下,空气陡然冷了下来。 天地之主忽道:“没得谈了?” 宋延道:“至少现在你还愿意谈。” “呵,也是.你若要出手,此刻确实是最好的机会,又怎可能被我三言两语稳住。”天地之主喃喃了句,旋即,他眼中显出几分果决之色,继而抬手,那掌心散发出恐怖的小天道文字气息。 这气息,宋延也熟悉,正是那“引”字。 这一路走来,他和“引”字所打的交道也不少,而这心魔剑狱庭院里那诸多剑奴也全是充斥着“引”字感悟的剑修。 他们,都是被天地之主引来的。 咻. 咻咻咻. “迦罗耶娑”开始剥离,往天地之主的手上落去,很快幻变成了一把人面剑纹的金色飞剑的模样。 “小子,我知道你有一把剑,而我也有一把,试试谁的更锋利。”天地之主话语落定,神魂陡然飘动,手中金剑直斩而出。 宋延下意识地抬剑格挡。 崩! 一声脆响,他那剑表面镀染的普通金属顿时粉碎,露出其后的黑纹白身龙骨剑。 天地之主再度挥剑。 宋延不得不挡。 嘭! 他被击地退后数十丈,而剑身则已开始发出悲鸣。 天地之主道:“龙骨,倒是勉强还行。但我却是以这天地英杰,这地府之金,铸就之剑。此剑,又岂是你能匹敌?” 嘭! 嘭! 当! 转瞬两人又交锋数下。 天地之主受了重伤,宋延却是全盛状态,两者一来一回,打的倒是有来有往。 天地之主手中长剑更为锋利,宋延则速度极快,这便是恍如狂熊搏鹰。 一个力大势沉,一个灵活多变。 宋延不敢让手中玄龙剑和对面触碰,只能以躲为主。 “小子,别只逃啊。” “好,不逃!” 宋延一边应着,一边往后加快逃去,同时左手微动,化作一只由孟婆雾气构成的大手“回马枪”似地往天地之主抓去。 这一手,乃是燃烧孟婆蟾蜍之躯所发出的力量,其力量比寻常的孟婆雾气还要强上不少。 刷! 天地之主一剑破之。 然而,其剑在触碰到了那强化的孟婆雾气,其上的人面剑纹却陡然开始了躁动。 宋延见状,又一记孟婆雾气大手抓出。 天地之主左手扬起,轻轻一拨,将那大手牵引向别处。 宋延则往后飞退,暂以玄龙剑护体,双手连环出掌,一边儿打出孟婆雾气大手,一边儿打出浸染因果的魔龙毒液之手。 一边儿白,一边儿绿,骤雨连环。 这两者都属于从根子上“解决宝物”的力量。 宝物强又如何? 只要把宝物和主人之间的关系给斩断了,那再强的宝物也没用! 无论孟婆蟾蜍,还是毒魔龙,都属于外来物,是可以随意消耗的。 别人都是拼了命才燃烧精血,神念,宋延则是直接燃烧,毫不犹豫。 这是独属于他的战斗法门。 若是有神婴后期修士,乃至化神修士在此,他们几乎撑不了多久,就会与自己本命秘宝、本命境胚之间的联系彻底断裂。 刷刷刷! 天地之主快速挥剑,同时配合“引”字,破开这一道道大手。 而就在这时,他手中金剑却传来一声清脆的气泡声。 数道神魂从剑中飞出,猛然反扑向天地之主。 天地之主微微皱眉,他已彻底意识到不能继续用剑去斩那手,因为那力量实在是损剑的很,便同样以剑护体,双手快速牵引,先将扑来反噬的神魂挪开,然后又将那虚空狂落的白绿大手分别拨向旁处。 剑乡尽头开始崩溃。 狂暴的白绿两力分别是地府化神生物中的强者孟婆,以及苦海魔龙中的强者毒魔龙燃烧生命所带来的,再伴随着天地之主的引字如光速绞肉机般飞快旋转了起来。 干涸的剑道长河,空荡的心魔剑狱内室,先行崩溃,再外那布满诡异剑蛾的大堂,蹒跚着锈蚀剑奴的庭院也开始崩溃。 整个剑乡于苦海深处恍如一个正不停砰砰乱跳、越跳越快的心脏,终于不堪承受,直接狂猛炸裂,腐念层深处的海水开始往里灌入。 然,宋延的孟婆躯壳,毒龙神念也基本燃烧的差不多了。 天地之主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此时那手猛然对向了宋延,掌心“引”字发动。 一瞬间,宋延只觉身子完全失控,竟向那手飞快而去。 时间似乎按下了百倍千倍的缓慢键. 苦海海水从四面八方往里陷落却还未陷入,周边白绿二气因强大的力量,蒸腾得周边海水执念尽消,化作蒸笼般的气泡往上而动 天地之主的左手对准宋延,右手则是重新抓向那把如今看起来已不是太好的金剑,准备将这变数一剑劈了。 电光火石之间,宋延不得不拔出玄龙剑,运起全力往前一剑斩出。 玄龙剑对上那“千喉剑母”和“迦罗耶娑”融合而成的恐怖魔剑。 咔! 玄龙剑碎。 但宋延也稍稍有了喘息之机。 他将孟婆蟾蜍以及毒龙的最终力量压榨干净,往身后疯狂拍出一掌,继而抓着玄龙断剑飞身离去。 下一刹,宋延出现在了无相古族秘境。 他手中断剑的平衡已经打破,阴阳玄龙,伥王煞力正往外疯狂涌动。 然而,宋延手指一动,那指尖冒出一抹金色火焰——太阴太阳投影之火。 这火在断剑上迅速抹过,那一切躁动便稍稍平息。 只不过,太阴太阳投影之火毕竟是“限量”供应的,宋延所得也是有限,这一下虽然损耗的不多,却也用去了些微。 他凝视着那断剑,眼眸微垂,思索着今日这撕破脸皮的举动到底值不值。 余光里,一众熟人正从远而来。 许多年前,宋延心心念念想要拥有的随身秘境,如今.也算是有了。 若他想的没错,这里应该是剑盟中的某块受到监视的地方。 而现在,他要带着这秘境离开。 天地之主看着坑坑洼洼的长剑,又看着被毁去的剑乡,神色阴晴不定,继而从苦海中破出,站立在波澜壮阔的黑色海面,继而又破出苦海,站到了外面的一处荒地。 他能够利用秘术进行“锚点穿梭”,但想要无损耗穿梭,却没那么容易。 此时,他仰头看着天穹上的烈阳。 阳光照地,金辉遍洒,远处森林则传来霍霍叶浪声响,高处俯瞰,却见另一番波光粼粼的壮阔之景。 “迦罗耶娑的炼化计划,算是失败了.这把剑的强度,虽然强大,可还没有达到我心里的层次。” 天地之主喃喃着,又俯瞰着剑身上正如冒泡般在往外钻着的强者神魂,心中陡然感到一阵烦躁。 但这烦躁未曾持续太久,他便已恢复如常,继而猛然抬手,抓向天穹的太阳。 一缕炽烈光焰浮现于他手中,继而又被他按向了破损的剑身。 入秋之时。 宋延已经从世间消失了。 没人能找到他。 至于天地之主,除非他没有受重伤,并竭尽全力地搜找,那才可能找到宋延。 此时的宋延再度寻了个“地府尸魈”,以及一个“腐念层天魔”,从而形成了自己新的身与念。 简单幻化后,他的身体便又恢复了原本的少年模样。 他坐在无相古族天池边的山崖上饮酒。 酒水早没了味道,纵是加入了不知多少的玄花玄草,乃至毒药.都不再能刺激他分毫。 他仰头看着天空。 明明才初秋,明明才午后,太阳就消失了,明月也没升起,寒冷的天气带来了漫天飞雪,那雪一片一片地飘落。 他抬手接过一枚,看着那一枚雪在掌心缓缓融化。 无相族人们自顾自地生活,恍若寻常的村子,袅袅炊烟则是从汪素素那屋里传来的,烟味极浓,且糅杂了某种奇异的高温。 很快,汪素素就出现在了宋延身后,挎着餐篮,笑道:“知道师兄没那么待见我,也未必希望此时的我出现,可.我见师兄下酒无菜,便自作主张取了些高级妖兽肉,给师兄做了点酱骨。” 宋延抬手一招,将餐篮招来,掀开一看,却见内里的酱骨竟都是紫府层次妖兽的。 他笑道:“不是凡火啊。” 汪素素急忙将火展示出来,那火于她掌心幻变,时而幻成虎豹,时而变成蛟象,再时而则是虫蚁. “这是素素制作皮影时无意所得,翻阅古籍查看,知其为百兽火,此火可融多种妖兽火焰,以此秘法拧固一处。” 话音才落,不远处却有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 “放屁,你这是又勾搭了哪位天骄,甜言蜜语哄骗过来,或是直接出手偷过来的秘术吧?你这都能骗到,你真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你.” 咆哮的是唐雄甲。 汪素素却不理他,而是道:“今日始祖在此,那我便把话说清楚了,你我情义已绝!” 唐雄甲愤恨道:“好!恩断义绝!” 汪素素道:“各自安好。” 唐雄甲深吸一口气,他乃是一族天骄,又经这许多事,区区女人,断便断了吧,旋即,他又朝着宋延一行礼继而离去。 随他去远,汪素素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可在看到宋延后,她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欠身道:“让师兄见笑了。” 宋延也没什么话说,素素师妹一向如此,这是纯正的魔门妖女作风,而《百兽火秘术》应该是她在那百年里所得。 而那百年里,她的经历也必然精彩,许是又去某个宗门晃了一圈,许是又遇到了许多人和事。 汪素素把秘术捧着交到宋延手里。 宋延随手接过,稍作翻阅。 毫无疑问,这《百兽火》只是个紫府层次的秘术,不过到了宋延手中,不需花费多少时间,它就会从紫府层次拓展到更深的境界。 “我见师兄的剑断了,想来可能会对火感些兴趣,便自作主张将此功法来献上。” 宋延心中忍不住感慨:‘素素师妹,确实是个人精。’ 他想了想道:“过些日子,我可能会去虚空一次,若是顺手,会采些玄黄物质回来,到时候交由你与宁心处理,她为主,你为辅,可有意见?” 汪素素欣喜地一拜,继而转身离去。 她明白,师兄其实是需要人陪着看雪说话的,但.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她,也不再可能是这里的任何人。 也许,修玄的强者便和凡尘的帝皇一样,都是孤家寡人,都是异常孤独吧? 高处不胜寒,除非有那么一个更大的世界,才能让师兄重新恢复活力。 雪,下了三天三夜。 在第四天的清晨,天穹才露出了蒙蒙的光亮。 但那光并不如曾经的朝阳璀璨,而是透着一种微显衰败的惨金色。 宋延联想到天地之主那把剑的破损程度,已然大概猜测到了天气反常的真相。 天地之主从本就破损的世界里采了太阴太阳之火去修补那柄剑。 很显然,他对那柄剑极为看重。 而这也恰恰是宋延无法理解的地方。 最正常的理解,乃是将“迦罗耶娑”化成一件“外衣”,然后在这天地末世里生存下去。 天地之主既然炼化了“迦罗耶娑”,他就应该这么做。之后在末世里汲取更多的力量,然后就如天尊所言,在飞向那黑暗巨龙尸的时候再见机行事,看看能否逃离。 不是说没有别的手段,但这么做却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别的,有倒是有,但绝对绝对不包括把“迦罗耶娑”彻底炼成一把剑。 尤其是这把剑,还倾注了本天地诸多天骄的力量。 天地之主的做法,让宋延有一种“家势将颓,临走前把这家中值钱之物统统打包”的感觉。 ‘若天地之主炼剑,只是为了带走,给自己多几张底牌,那就说得通了。’ ‘天尊也说过,天地之主见多识广,知道许多我和她所不知道的消息。’ ‘那么,天地之主是还有别的逃生法子么? 可他为什么不逃? 他在等什么? 又或者说,想要搜刮到最后一刻再逃?’ 以上,便是宋延忽然打算再去虚空看一眼的原因。 昔日在虚空废墟,他为躲避魔母苏瑶,藏身阴兵,濒临尸魈,战战兢兢如喽啰,九死一生方逃回,如今再返回,情形则当截然不同了。 至于他手中的玄龙断剑虽断,却也未必不可修复,只是伥王煞宝损毁,若想修,自然得寻天尊。 可话说回来,既然天尊的“伥”字能练成伥王煞宝,他的“自在”为什么不能炼出新的宝物呢? 火,炼器,都得学。 寿元大把大把的用,制皮.也得重新拾起来了。 想到此间,宋延淡然一笑,传声道:“素素,拿皮来。” 附:月初趁着大家手里有月票,求点月票哈,谢谢! 226.玉妆涂鸦,天外来人(5.7K字-求订阅) 明明只是秋日,人间却已大雪更胜凛冬,且夜长昼短。 宋延与天地之主的一次斗法,便永久性地改变了这片天地的生态。 无相古族秘境之外,雪早过膝,林中普通野兽也已冻死不少,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宋延外出过几次,满目疮痍,皆是末世之景。 除了凡人国度化作雪国之外,他还明显能感到不少地方的玄气开始衰减。 当真灵之光灭绝,玄气也开始了灭绝。 待到玄气极为罕见之时,这片天地将不会再诞生任何一个修士。 只不过,宋延却看到了更多的信息。 一路走来,随着境界的变化,力量和修炼资源也都在变化。 练玄境,所需的便只是单纯的玄气,力量便是法术; 绛宫境,需要乃是妖血或者更强大的锻体类玄法,只不过后者需要真灵玉,力量主要为体魄; 紫府境,所需资源为玄心或是锻体秘药,力量为念力,种族秘术; 神婴境,需要玄黄物质或者秘药,力量为念力构建的法宝,或是自己的躯体; 化神境,需要太阴太阳投影火种,临时六道资质,而力量则是“一境之力”以及“自身的小天道文字”。 如今,随着本界太阴太阳之火的减少,玄气也在飞快退散,而这一切偏偏又发生在他和天地之主大战之后。 这只能说明一点:玄气的最终源头其实便是“太阴太阳之火”,而力量则应该是“一界之力”和“完整的小天道文字”。 天地之主之所以和他弯弯绕绕,又苦口婆心地打嘴炮试图稳住他,之后更只是压了他一头,就足以说明天地之主的“一界之力”已经近乎消失殆尽了,其神魂已然皲裂,其身躯已然重伤甚至消失。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极可能不存在突破玄黄境的资源。’ ‘因为那核心资源便当是真正的太阴太阳之火,是玄气的源头。’ ‘若天地之主还有办法获取这太阴太阳之火,那他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天地变成这样。’ ‘不管如何,先去虚空看看吧。’ 入虚空的境界限制,其实是对弱者的保护。 紫府后期之下者,一入虚空,哪怕什么都不做,都会被虚空中的光焰焚烧。 神婴初期之上者,一入虚空,便会因其强大的生命气息而引来地府生物或虚空生物。 至于入虚空的时间限制,其实是落脚地的保护。 因为虚空废墟是不停运动的,每过几百年总有那么一小段时间,将危险最小的一面对着这片天地,而那就是修士上去寻找玄黄物质的时候。 但境界限制,和时间限制,都已无法限制宋延。 稍稍平稳了一年多,宋延在听到剑盟爆发了大乱后,便选择了去往虚空。 历时半年的探索,除了地府生物变得越发密集,尸魈级生命变多之外,一无所获。 当然,说一无所获也只是对于“逃离此界”一无所获,至于别的,他多多少少还得到了一些。 一,他得到了不少玄黄物质,这些都被他交给唐宁心和汪素素了; 二,他确定了虚空之光的源头,并不是太阴太阳,而极可能就是天尊口中那具巨大的黑暗龙尸,这也符合之前黑莲老人所说的“一入虚空,就感到远处有东西在召唤他,让他心悸惊惶”。 黑莲之火乃是地府之火“那罗刹业”,而“那罗刹业”最终是要回归黑暗龙尸的,这便也对上了。 除此之外,这黑暗巨龙尸横亘远处,堵塞虚空,当年全盛之时的天尊甚至看上一眼都会差点魂飞魄散,可见其恐怖。 第一次虚空回归后,宋延平稳了五年。 五年里,他暂时放弃了再找天地之主麻烦的打算,因为他已看出天地之主自己也是麻烦不断。他若是再与天地之主厮杀,除了玉石俱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到时候,这片天地还未毁于地府之气,便已毁于了“末法永夜”,因为天地之主为了修复自身,极可能会把这片天地仅剩的那点儿太阴太阳之火给摘下,到时候.天地便没了日月。 可这五年里,他却做了另一件事,那便是炼化天魔,以天魔的因果碎片为根基,再成功地制造出了天尊皮影,唐长生皮影,阴阳玄龙皮影。 至于天地之主皮影,他却是无法做出。 在第五年末的时候,他第二次去往虚空。 此番,他足足在虚空停留了两年时间。 收获如下: 一,他确定了一件事:初次入虚空,他以为是远处的虚空之光参与形成了玄黄物质,可现在他却意识到事实恰恰相反。 虚空之光并没有参与形成玄黄物质,反倒是在大肆破坏,将稀薄的玄黄物质统统销毁,留下的则是原本极厚极多的玄黄物质。 也许紫府后期在虚空废墟中搜索到的一点儿玄黄粉末,在过去都是一块巨大的玄黄物质。 二,他利用天尊等皮影做了两个小实验,第一个便是操纵天尊皮影往虚空之光源头飞去,第二个则是操纵唐长生,阴阳玄龙皮影尝试绕开那黑暗巨龙尸。 结果,天尊皮影在隐约看到一团黑暗轮廓时,直接焚毁,灰飞烟灭。 而那绕远的唐长生,阴阳玄龙则是进入了一片令人不寒而栗、区域极广极广的恐怖空洞之中,然后突然断掉了和宋延之间的联系。 宋延甚至都没看清它们是怎么消失的。 三,他确定了域外邪念的源头就是那黑暗巨龙尸,可以说无论是魔僧,九子魔母,还是天魔龙等等,都是从这黑暗巨龙尸抛射出的域外邪念形成的。 天尊皮影焚毁前,帮他看到了这壮观且令人恐惧的一幕。 黑暗巨龙尸时时刻刻在往虚空抛射域外邪念,这意味着天魔,永不断绝。 第二次虚空探索回归后,很快便过去了二十年。 这一次,他狩猎了大量天魔,又将这些天魔变成了他的皮影。 另一方面,他隐约知道天尊也去“踩了天地之主一脚”,将自己的善尸给取回来了,但天尊并没有揭露天地之主的真面目,因为天尊和他想的一样:这天地若是崩了,谁都讨好不了,这烂摊子还得天地之主撑着。 这让宋延暗暗感慨:‘说到底,大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一日,宋延如往常一般,去往一处未曾探索过的区域,打算寻点天魔来当“皮影填料”,如此也算是在利己的情况下,为这世界的崩坏延缓做一点小小贡献。 神识覆笼之中,皆是破灭之景。 在这片天地,他基本已经无敌。 可也直到此时,他才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无敌又如何? 真灵之光灭绝,玄气衰退,天魔源源不断,地府生物不断诞生。 他纵然能够不停地杀杀杀,却还是需得坐视天地的衰败,更何况这天地外的虚空中还有未知敌人虎视眈眈。 玄黄境的天地之主连躯体都毁了,神魂都裂了,如此已见得那敌人的可怕。 这般情景,当真和凡人国度的“四面围城”没太多区别。 宋延是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幸见证一片天地毁灭的。 诸多念头正动着,忽的他感知到了一点细微的熟悉之感。 宋延迅速放开神识,锁向那熟悉之感的源头,却见个裹着黑袍、周身笼着地府之气的女修正在疯狂窜逃。 追赶她的则是两头神婴天灾土兽。 呼啸冷风里,那女修帽兜掀开,露出一张古典的鹅蛋脸儿,而那杏眼里正带着冷静。 她的五指缓缓握向腰间剑柄,然后骤然停下,一头神婴天灾土兽扑至,将其身形撕碎,但那撕碎的身形又很快成了水雾泡影。 女修如梦幻蝴蝶,蒲扇鳞翅,在这一便消失,又另一边显出身,剑光一旋,剑尖带着强大的力量直指土兽眉心。 嘭! 神婴土兽被炸的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气势虚弱了些微。 而就在这时,另一头神婴土兽则是出现在了女修身后,獠牙张开,往女修悬空的长腿咬去。 咔嚓! 神婴土兽命中,咬合。 可被它咬中的女修再度化作泡影,而真身又出现在了另一处。 之前那头被逼退的神婴土兽缓了过来,再度扑上。 女修不敢正面应敌,只能不停地幻化泡影,再闪避反击,短短须臾的功夫,女修便化作残影和那两头神婴土兽交手了不下十数回合。 在这交锋之中,女修终于寻到个契机,跳出包围,再度往远掠去,掠向一处地府生物颇多的地方。 神婴天灾土兽穷追不舍,半途又有新的天灾兽从四面八方加入战团。 女修忽然停下,因为她周边已经围满了天灾兽。 她长舒一口气,眼中却并无半点紧张,而是闪过凌厉光华。 她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而就在这时,天穹一只大手抓下,一挥一舞之间,那一个个天灾兽便纷纷爆裂,便连领头的神婴天灾土兽都不例外。 女修诧异抬头,却见一玄袍少年飘然落下。 女修忍不住惊呼道:“宋延!” 宋延落地,看向苏瑶,道:“你” 苏瑶道:“玉妆放我回来的,哦,它有东西带给你。” 宋延着实意外。 苏瑶说着,便从储物袋里郑重其事地掏出了一块石板,递了过去。 宋延接过,稍一辨别。 石板只是坚硬点儿的石板,没什么特殊,只不过其上却有着诸多图案,恍如稚童胡乱涂鸦。 苏瑶道:“是玉妆画的,它它就像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只能做最最简单的表达,但它很关心你。 我能察觉到它像是把你当做了父亲.所以,它才画了这幅画,又催促我来找你。 但它游离不定,我这一出来,便再也不回去了。” 宋延看着那涂鸦,辨别许久,隐约看明白了其结构。 中间蹲了个歪七扭八的大尸体,大尸体像一条停泊于此的船,又像个建在空中的大屋子,屋子上挂着个牌匾,牌匾上有一团儿弯弯绕绕像是字一样的东西,屋子里里则有小人儿。 那小人儿的身周浮现着五样东西,分别是树,莲花状火,金属,泥土,水形小人。 小人儿不止一个,其中一个则站在那大尸体屋子的门口,正静静看着远处。 远处,则是个大地,那大地上正有“树,莲花状火,金属,泥土,水形小人”,其中的树还有个可爱的小脑袋,宋延隐约能辨出正是玉妆。 小人儿似乎在耐心等待,观察。 苏瑶道:“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玉妆好像是在说我们这片天地里还藏了个可怕的势力,这势力所谋甚大。” 宋延却已经看懂了。 婆须玉妆说不是这片天地,而是天外。 那“歪七扭八的大尸体”何其像是那黑暗巨龙尸? 如是如此,那黑暗巨龙尸莫不是个神秘势力的宗门所在? 而内里的宗门弟子,则以炼化天地为目标。 说炼化也不准确,因为那些弟子最在乎的似乎是从这片天地里提取出“地府五行”,并让这“地府五行”汲取足够多的能量,继而将这“地府五行”带在身边。 宋延一时甚至感到惊悚了。 什么样的势力,能用极其漫长的时间去等待一片天地的枯萎,又能一个弟子用一片天地作为资源去修炼的? 婆须玉妆所绘的屋舍牌匾上的图案,应该是它见过了,所以专门绘制了出来,这应该就是那宗门的名字。 只不过,那些字他并不认识。 婆须玉妆并不是人类,它的成长极其缓慢,如今其恰如人类两三岁孩童的智商让它预感到了一些事,所以.婆须玉妆是在告诉他这位父亲。 跑!! 苏瑶进入了无相秘境。 而宋延则打消了再去虚空的想法。 他发现自己如今能走的路只剩下两条: 第一条,变成天魔,尝试从苦海随波逐流,去往遥远的不确定的,不知道能不能抵达的下一个世界; 第二条,盯紧天地主人,看看他想怎么跳出去,然后“你跳我也跳”。 如今的无相秘境中已经载满了兽皮,这些兽皮足够宋延制作许久许久,这是为他的第一条路做准备,因为他需要确保“若是不得不走第一条路”,那不能因为自己寿元不够好死亡。 但第二条路,他却是要努力试一试的。 婆须玉妆的涂鸦画作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如天尊所言的“披上地府五行的皮,然后在去往黑暗巨龙尸时尝试逃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若黑暗巨龙尸是一样死物,那还有一丝希望,可如今它却已成为了一个恐怖势力的宗门,船舶,那上面还有不知什么样的存在,那.披上地府五行的皮往它靠近,简直就是最愚蠢的做法。 这也让宋延彻底明白了天地主人为什么要把“地府之金”打造成一把剑,又用此间剑修们的神魂炼剑的缘故。 天地主人一定是在等什么。 他真的是在“收拾行李”。 次年,冬。 宋延又他化成了一名剑修,来到了剑盟。 他剩下的任务只有一件,那就是找出天地主人的真正分身。 “老翁”这种摆在明面上的、自称为天地主人弟子的,他还真不信是天地主人的分身,只因老翁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却不算是具好躯体。 宋延在寻找剑盟的最强者,潜力最大者,最被优待者。 养分身就如养猪,总得给食物。 老翁暗中对谁最好,最友善,就最可能是这头“猪”。 那头“猪”或许如今看来不强,但剑修却是心性至上,保不准有谁忽然参悟,一步登天。 时间一晃,又是匆匆五十年过去。 这五十年里,大量的魂阈带来了大量的煞宝,又有剑修踏过苦海,登临化神。 而宋延则通过皮影在各处布置眼线。 这一日,宋延正如往常一般在盟中修炼,忽的双眸猛然睁开,继而没有半点犹豫地利用仙位锚点来到苦海。 他感到了苦海异变! 那异变来自于天! 一艘布满侵蚀裂痕的青铜巨舟正从空而落,那每一道裂痕中都流淌着奇异的金色火焰,舟首铸有九尊长剑雕像,剑各不同,或厚重或轻灵,或诡奇或看似平平无奇。 九尊长剑雕像各自穿出一道锁链,锁链彼端乃是九只羽翼如无光黑洞的黑仙鹤。 当这九鹤金焰青铜古舟从虚空而至的刹那,宋延就知道这根本不是此方天地能有的力量。 他飞快往此处而去。 当他赶到时,正看到一条被浸泡的腐蚀斑斑的龙骸从苦海深处升腾而起,落于甲板,这龙骸他其实寻过,但苦海极大,且封堵感知,兼担心天地之主作祟,他是真没找到。 另一边,一具晶莹玉白的人形骸骨亦正被缓慢运上古舟,这人形骸骨正是助宋延褪去天魔之身,进一步领悟到“自在”小天道文字的存在。 龙骸与人骸上了古舟后,则有两道身影分别收之。 左侧,是个身着麻衣、脚穿草鞋、相貌平平的中年女修。 若不是这女修站在青铜空舟上,甚至没人会觉得她是修士。 右侧,是个屠夫也似的光头壮汉,看着也平平无奇,像是凡尘街头肉铺前卖肉的。 屠夫道:“此行能回收这么一具龙骸,也算是不枉此行。宁道友,也要恭喜你天奇剑宫收回古漠寒前辈的完整骸骨。” 被称为“宁道友”的女修点了点头,然后扫了一眼苦海,道:“这小界的玄黄修士曾与我宗有过联系,我且将他一并带走。” 屠夫眯眼笑着,道:“这等地方可不比万剑星域,凡间有言穷山恶水,常出泼妇刁民,这里的玄黄修士能够在五灵天魔宫面前支撑这么久,路子着实野的很。” 女修淡淡一笑:“君子和而不同,我天奇剑宫,自不需要理念相同,能容下所有修士。” 说着,她笑道:“来了。” 屠夫哈哈笑道:“此间玄黄修士,莫不是有三个?” 女修摇了摇头,道:“倒是还有两个机灵的小家伙。” 两人谈笑风生,远处,一道青衣身影飞快掠至,落定后,斑白两鬓微微垂落,拱手行礼,道:“帝存心,见过剑域上使。” 说罢,他低垂的眸子中闪过冷冽的寒意。 他这些日子焦头烂额,是真没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这此界的两个东逃西窜的小老鼠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宋延瞥了一眼那青衣身影。 帝存心显然就是此间天地之主的名字,而他最终选择的分身居然也是个熟人————贺越人。 他又看了眼从另一边苦海中飞出的天尊。 天尊上前,恭敬道:“花玲珑见过两位前辈。” 女修微微颔首,旋即却道:“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吧。大道无情,未入玄黄境,是不得与我们走的。” 天尊:. 女修又侧头看向宋延,淡淡道:“你也是。” 宋延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金色令牌,恭敬道:“宁前辈,此物可有用?” 女修抬手一招,将金色令牌拿到手中,又送回,道:“是个有大机缘的小子,你自可登船,走前若有本命秘境,一并带着吧。” 宋延看向天尊,道:“她可以带吗?” 女修淡淡道:“可。” 227.古舟旅途,万星熔炉(5.4K字-求订阅) 黑仙鹤拉着青铜古舟缓缓升空。 羁绊于此界的无形枷锁,也在逐渐绷紧,崩碎。 宋延站在古舟的船舱前,外面在下雨。 大雨。 暴雨横流,几如沧海。 昼短夜长的世界里,数千年前的繁华已然湮灭,只剩下苟存之人有今日没明日地残喘气息,四方修士孜孜不倦苦苦寻求超脱之法,却不知.一切皆是徒劳。 宋延在储物袋抓了抓,却发现没带酒,一时间自嘲地笑了笑。 此番时刻,沉沦醉乡,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那位老者赠予的升仙令,让他至少在这青铜古舟上不太可能出事。 他轻声低喃:“浩海浮槎渡,黑洞吞流光。何惧天风冷,披云作我裳。皆言旧乡事,早忘九回肠。剑气横秋处,星斗落酒觞。” “你倒是好兴致。” 青衫客从一侧走来。 若是之前,宋延被天地之主如此靠近,早已拔腿就逃了。 可现在,世事奇幻,昔日拼死相杀、互相狩猎、棋子棋手的冤家,如今竟然不得不和睦共处。 宋延道:“你对我了解的太少。” “哦?”帝存心站到了他身侧,随着他的目光一看俯瞰着那越来越远的世界,神色里满是冰冷和复杂。 宋延顶多是离乡,他.却是彻底割舍了自己的世界。 此间最痛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宋延道:“我踏入修玄界实是机缘巧合。原本若无意外,葬冢本该留在此处。此番却远离此地,实在触景生情,道心崩动,惭愧惭愧.” “道心崩动?”帝存心闻言嘴角抽了抽,想笑,却又憋了回去。 身侧这小子的所作所为,他是大概都知道的。 这小子道心之坚实可谓是一时之选,千古也无几人可比了。 若他道心崩动,那可真见鬼了。 帝存心心思一转,便又明白了宋延意图:天奇剑宫乃正道门派,这小子故意在此佯装正派,同时又用“道心崩动”这种话来试图自证资质不佳,从而想要低调,远离是非。 想到这里,帝存心又笑了笑,继而传念道:‘短短时间便入化神,省了旁人三千年时光,如此身怀秘宝,当然想低调。只是.不知宁上使对此宝感不感兴趣。’ 说罢,他稍作停顿,笑着传念道:‘你修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不会认为天奇剑宫真的是不会觊觎重宝的名门正派吧?’ 宋延很慌。 但此事无解。 他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突破的,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住对方。 帝存心对他知根知底。 而现在,帝存心显然要拿这事做文章。 不过,他虽然慌,可却也明白一件事————此事,死都不能承认。 再不过,此刻帝存心明显想要挟他,所以,他想看看先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于是,宋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传念道:“你待如何?” 帝存心笑了起来。 他笑笑的眼神与宋延对视,然后道出句:“不如何。” 宋延目的落空,没能套到话。 帝存心也没再说,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又哼笑了一声,继而离去。 宋延微微眯眼,但一时间也没弄清帝存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是拿了把柄,想要借此威胁他? 是觉得同出一界,今后又在同门,想要拉拢他当小弟? 可是,与帝存心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就如帝存心了解宋延一样,宋延也很了解帝存心。 天地逐渐成豆大,蚂蚁大,又慢慢变成了个黑点。 宋延正待回到宁上使给他安排的修炼室,却见一道白影从远而来。 那身影正是天尊。 待到靠近,天尊道了句:“此番多谢宋兄了。” 宋延道:“别客气。” 天尊笑了笑,然后道:“宁上使说要加速了,让你将秘境存入炁室,否则会在加速的过程中彻底粉碎,内里之人也会被乱流撕得魂飞魄散。” 炁室?存放秘境? 宋延愣了愣。 果然,有许多新事物。 他道了句:“有劳天尊带路了。” 天尊笑道:“什么天尊不天尊的,不过小土山上称大王,你不若不嫌弃,直接叫我玲珑便可。我对宋兄的熟悉,比宋兄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看着她的笑,宋延愣了愣,这笑容竟让他感受到了几分花玲珑,龙慕芸的气息,很熟悉,也颇亲近。 花玲珑转身,两人一前一后,往青铜古舟深处而去。 炁室。 就是一间青铜古室。 室壁上镌刻着复杂纹理,看着像是某种天道文字。 而中央则是悬浮着一颗鸡蛋大小的漆黑致密怪石。 浓郁到超乎想象的玄气在此间如梦幻之龙萦绕盘旋。 不知何时,宁上使的声音在此间想起。 “小家伙,那是一方天地彻底寂灭后的星核,此室可存储诸多秘境,你且安心将本命秘境放进去吧。” 宋延对着高处稍一行礼,继而手掌微托,将粘附于主空间的无相祖脉秘境取了出来,化作一团氤氲的光团悬于手中。 他能够穿过那光团看到内里的唐宁心,汪素素,苏瑶,安莉,鱼玄薇,乃至是凌小小,喜公主,唐啸空,唐妍芬等人. 而这些曾经的故人则能看到整个天穹被宋延的脸庞遮蔽,她们纷纷行礼。 宋延五指微舒,看着这光团飘远,去到那寂灭星核附近,继而围绕那星核旋转起来。 他细细感知,只觉此室玄奇无比,内里看似不过一室大小,却如芥子藏须弥。 而导致这一切的则是青铜室壁周边的小天道文字,以及这颗寂灭星核。 一方天地彻底寂灭后的星核拿来做船舱一室的材料,宋延除了感慨还是感慨,一时间生出“蚍蜉看青天,夏虫见四季”的震撼感。 有忐忑,有紧张,有恐惧,却也终究还有一丝对于更大世界的期盼与喜悦。 他于帝存心的那片天地或许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老魔,可在这新世界,他.却只是个少年人。 “小家伙,别看了,速速返舱,五灵天魔宫就在附近,若不加速被他们看到,又是一顿鏖战,到时候便是余波波及,你也会灰飞烟灭。” 宁上使提醒的声音再度响起,“舱里还有些小礼物,算是和你们这两位小友认识一下了。” 宋延恭敬行礼,道了声:“多谢上使。” 宋延返回了修炼船舱。 花玲珑随他一起。 花玲珑是随宋延来的,本身自也依附于宋延。 而宁上使所说的“两位小友”并不包括花玲珑。 船舱的桌上,摆着一碗羹,色泽有些类似八宝粥之类。 宋延盯着这羹,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警惕。 “余寿道果”在新的境界里,其作用更多的已不在“寿元”,而在“试错”和“真名”。 随着他智慧的开动,信息浮现出来。 【你服用了“九幽血莲羹”,你感到此物在寻觅你的心魔,试图将其引出并帮你度过,从而使你心境无暇,但.你心境本就无暇,此物未曾奏效,你觉得自己品尝了一碗炖煮的颇为粘稠的八宝粥】 宋延收回视线,心底浮现出一丝古怪感。 这“小礼物”居然真的是小礼物。 一点坑都没有,实在是让他不太适应。 他捧起那“九幽血莲羹”,余光扫了扫一侧的花玲珑。 他并没有将这对他无用的资源送给花玲珑,而是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继而大口大口地吃下,然后盘膝坐到修炼室中央。 片刻后,他忽的眉头紧皱,如同陷入噩梦一般狂声呓语起来。 “杀!杀!杀!!杀了你们这些坏人!” “一步错,堕邪魔!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救下这个国家,为什么?!” 不远处,花玲珑陷入了沉默。 她对于宋延的了解真的很深。 所以,此时她心底充满了古怪感。 她默默扫了一眼那“小礼物”。 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猜到这小礼物属于那种“帮人挖掘心魔,解决心魔,增加神魂纯净度”的宝物,稀罕到了极致。若她能服下此宝,也能使得三尸之间的契合度更上一层。 可,宋延的心魔就是“没能杀死坏人”、“没能拯救国家”?? 花玲珑心中暗动,自喃道:‘莫不是我一直误会了他?他难道一心渴求光明?’ 正想着,宋延忽的又目眦欲裂,泪水直流,爆发出怒吼。 “以我之剑,斩尽邪魔!” 花玲珑: 她默默低下了头,暗道了句:‘这宋兄,还真是有趣。’ 是不是好人,宋延真的看不出来。 他再没有信心觉得谁是好人,他也没有勇气不再去提防别人。 所以,他只能默认所有人都是坏人。 如此推论,天奇剑宫的坏很显然没有坏在表面上。 因为无论那名叫宁道真的老人,还是那苦海中盘膝而坐欲净化沧海执念的古漠寒前辈,再或是这一碗居然没有添加点“佐料”的“九幽血莲羹”都在说明天奇剑宫看起来并不坏。 所以,他为了在这样的势力生存下去,便开始了简短的表演。 “九幽血莲羹”乃是上使赠予之物,其效果必然很强,故而他的表现也都是无法作伪的。 至少若是宁上使看了,会对他的心性有个初步了解。 他不过是个迫不得已,误入邪魔,一心向善,渴求光明的修士。 最开始,宋延觉得自己真的是如此。 但时间久了,他已无法分清。 许久又许久,宋延重新睁开眼,他看了看脸颊上的泪水,抬手擦去,再一扫侧边,却见花玲珑正闭目盘膝修行,似乎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亦是不动。 正当他准备起身时,花玲珑忽的睁开眼,起身抱拳道:“宋兄方才又吼又叫,又哭又笑,如今双目清澈了许多,恭喜。” 宋延道:“未曾想到此羹竟有如此效果,只是” 花玲珑很配合地演着捧哏,道:“只是什么?” 宋延道:“便宜了我。” 花玲珑问:“为何?” 宋延自嘲一笑,道:“昔日我未曾能够救下那些人,继而形成的心魔也算是对我的一种惩罚。如今却因为一碗羹而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可不便宜了我么?” 花玲珑古怪地看着他。 宋延却仰头看着远处,双眸清澈,浩然暗藏。 花玲珑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她那三具尸中每一具都在告诉她“这小子狡猾狡猾狡猾无比”,可.她实在找不出眼前这小子狡猾的证据。 青铜古舟最高处,是一个三角阵。 三角,三个位置,但只坐了两人。 一人便是宁上使,一人便是那屠夫般的修士。 屠夫笑道:“不愧是这般穷山恶水中走出来的,就是能来事。” 宁上使微微摇头,道:“九幽血莲羹乃是洗心魔之物,你没看那姓帝的玄黄散修连碰都不敢碰么?他或是戒心太深,或是见闻颇广,知道这是什么,所以不敢当着我的面饮下,以免让我看到他黑暗的一面。” 屠夫收起笑容,道:“云渺道友,你是没见过那些独立于星域之外的天地,野蛮狡诈都已无法形容其中的那些修士。 这倒不是怪他们,只不过环境如此,不狡诈是活不下来的。 能够坐上九鹤舟的这三位,在原本天地可都是巅峰。 尤其是这姓宋的小子,他明显和帝存心不对付。可他居然还能在帝存心眼皮底下活蹦乱跳,然后登上此舟,实是不易。 易地而处,你我都未必能做到。 故而我难以想象,这般人物竟然.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宁上使名为宁云渺,此时淡淡道:“他服下九幽血莲羹的时候,并没有犹豫。你觉得一个狡诈的人,敢如此轻易喝下旁人赠予的药物么?” 屠夫缓缓摇头,喃喃道:“看不透。” 宁云渺笑道:“雷彻道友,有何看不透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许多事从来没那么复杂。 历经千帆,归来终有还是赤子的;深植淤泥,绽开终有还是白莲的。 此子心性不错,合该入我天奇剑宫。” 两人正说着话,忽的同时顿下,神色微变。 九鹤青铜古舟的前方不知何时多出了道人形虚影,那虚影缥缥缈缈,构成巨大轮廓,其周身悬浮五团恍如灯笼一般的炽亮光点。 光点中有各异轮廓,且散发着五行气息。 雷彻道:“五灵天魔宫的鼻子可真灵,这都能闻到。” 宁云渺道:“再加速!此行只为回收龙骸和古漠寒前辈的尸骸!不能被他们缠上!” 屠夫点点头。 虚空响起声音。 “龙骸留下。” 嗖! 青铜古舟裂隙间的金焰陡然大盛,船速再提。 那虚影不再多言,一抬手,五行之灵,各司其职,周边空间结构开始扭曲,呈现出怪异之感。 雷彻皱眉道:“云渺道友,你专心操纵空舟,我来对他一对。” 轰隆! 嘭!! 剧烈声响如滚滚雷音。 宋延一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勉强维持平衡。 许久,那种颠簸感消失了,高处传来宁云渺的声音。 “返回万剑星域,大抵需要三十年时间,你们且在修炼室安静修炼。” 宋延和花玲珑纷纷起身行礼,恭敬道:“是,上使。” 宁云渺声音再度传来:“宋延,我对你观感不错,你既得了我阿爷的升仙令,那当是会成为他的记名弟子。我叫宁云渺,你称呼我一声师姐即可。” 花玲珑: 宋延道:“是,师姐。” 宁云渺道:“你未入玄黄境,刚好可用我宗基础法门筑基,我将入门篇赠你,你且观看,届时真入了门,也能省些功夫。” 话语落下,一卷玉简从天而落,降在宋延手中。 宋延神识探入,稍稍一看,便见五个大字跃入眼中:《万星熔炉诀》。 内里篇法明显残缺,只记录了第一篇法门:晨星引火。 凡我宗门弟子,可于日月交替之时,登两极剑台采太阴太阳之火,运转《万星熔炉诀》将此双火炼为「界力」。 阴阳难平,常伴剑气暴动,需辅以秘传小天道文字镇压自身,以免走火入魔。 看到这里,宋延暗暗舒了口气。 刚开始,他还在担心要不要动用通天智慧来修炼《万星熔炉诀》,只因帝存心对他知根知底,他若此时藏拙,日后比对起来,反倒是让人觉得他真的藏了秘宝。 若是他此时大大方方地修炼极快,然后一口咬定自己是不世出的天才,那或许才更能自圆其说。 不过,既然这《万星熔炉诀》需要登“两极剑台”,又需“秘传小天道文字”进行镇压,那.他是无法修成的。 宁云渺给他此法,只是让他提前掌握《万星熔炉诀》采太阴太阳之火的方法。 宋延略作思索,还是开始以通天智慧修行。 他必须是天才,否则便是“怀璧其罪”.没活路的。 时光飞逝,三十年时光一闪而逝。 咚! 一声沉闷的空舟落地声传来。 舟外传来清晰的虚空哗然之声以及强劲呼啸风声,纵使古舟隔音极好,也无法阻挡那些声音。 宋延睁开眼。 宁云渺声音飘来:“如何?” 宋延起身,恭敬道:“师姐,此法甚妙,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找那两极剑台试试了。” 宁云渺笑道:“此法需得在修行中熟练,三十年闭门造车是练不出什么东西的。也罢,你且依样画葫芦,将你所理解的采火之法运转与我看看。” 宋延遵从其言,心念微动,调整呼吸,一瞬间,周身产生一股奇异的吸力,那力不急不缓,极为有度,似在虚空中采着什么。 须臾,宁云渺笑声又传来。 这一次,她笑声里多出了称赞。 “不愧是阿爷看上的人,当真惊艳,不至两极剑台,单凭一份玉简就能练到这程度,值得称赞。” 宋延行礼道:“师姐谬赞了,只是侥幸罢了。” 说罢,他又道:“我们是到了吗?” 宁云渺道:“之前与五灵天魔宫交手,损耗了一些,如今在距离万剑星域两三年路程的一处散修星筏集市,稍作采买,补充完成后再行启程。 你们且在古舟待着,哪儿都别去,虽说我万剑星域的古舟没人敢惹,但若是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去到甲板,保不准被谁顺手就带走了。便只在窗前看看,也算增加些见识。” 宋延道:“是,师姐。” 228.星筏集市,擦肩而过(6.2K字-求订阅) 宁云渺与雷彻下了船,宋延站在水晶光罩构成的窗前,默然观察着远处。 其所在之处乃是这集市边缘,而整个集市.也已完全超过了他所理解的“集市”。 致密的闪烁着金色杂石的黑色物质构成了一条条破碎的槎筏,槎筏极大极大,每一条都近乎凡间一城之地,所幸来此修士神识范围都极广,否则入目的便不是闹市,而是一片空空荡荡少有人行的“鬼街”。 闹市半空漂浮着“红色灯笼”,那些灯笼恍如一个个小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使得此间明明是虚空,却光亮十足,有如人间晌午。 而槎筏与槎筏之间的空隙里则生长着吞噬光线的细密苔藓,从而使得地面漆黑无比。 宋延辨不出苔藓为何能生在虚空,但他能辨出那“金色杂石”竟是高纯度的玄黄物质,但.相比于那破碎的黑色物质,高纯度的玄黄物质也显得只是三流货色。 想起宁云渺所说的话,宋延自喃道:‘星筏星筏,莫不是这里的每一个槎筏都是以一片天地炼制而成的?’ 他再看,却见这些星筏以一种拼凑,临时靠接的方式铺筑一起,这让他联想到凡人世界江河湖泊那许许多多做些普通买卖的小筏子。 来时熙熙攘攘,聚集一处成闹市,去时纷纷鸟散,空留江海余波涛。 如此简单的交易模式,却以更宏伟的背景、更令人震撼的模样出现在宋延眼前,这也让他明白了此时即将去的“万剑星域”、“瀚海域天奇剑宫”是一个多么远超他想象的世界。 此时,他的心情竟然有了几分“凡人初登仙门”的紧张感。 但转机,一股强烈的警惕就升腾了起来。 既是这么恐怖的世界,那他在那位名叫宁道真的神秘老者面前,应该是和蝼蚁无异吧? 谁会给一个蝼蚁登仙令? 宁道真看中了他什么? 他真能拿出手的也只有“余寿道果”了。 ‘难道是奔着余寿道果来的?’ 在原本天地,宋延从未听说过道果,可在这个恐怖的新世界,他不得不如此去想。 否则人家不图你什么宝物,凭啥给你机缘? 没道理的。 可紧接着,他又疑惑起来。 若宁道真确实是察觉了他身上有道果气息,那为什么直接把他抓走?然后或是把他炼化,或是将他投入丹炉炼个丹什么的? 若是宁道真需要他自投罗网,那也不太现实。 首先是没必要,其次是不确定。 因为就连他自己,在真正看到这艘九鹤青铜古舟时,都没想到自己会用这种方式逃出来。他在修玄道路上所遇的种种危险,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别说宁道真了,就算是他再复盘一下,也觉得.若重来一遍,未必还能侥幸活下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延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只得心中自喃一声:‘总之,这天奇剑宫看着像是一个正道门派,我服下那九幽血莲羹并表现出浪子回头的一面,就获得了宁云渺的好感。 那么,先按这条路走下去,然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或许,天奇剑宫真的是一个好门派,可是.我绝对不能预先如此去想,否则便是自己掐灭了那本来就渺茫的生机。’ 他轻叹一声,心情顿时又放松下来。 唯死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而死,他已经面对过许多次了,虽然他侥幸活到了现在,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栽了。 他已为此做好了准备。 可话说回来,无论是谁想弄死他,他都一定会拖着那个人一起死;若是拖不死,那好歹也要狠狠咬上一口;若是连咬一口都做不到,那就提前自爆,把自己所有的一切能爆的都爆个彻底。 弱者若不张牙舞爪,摆出玉石俱焚的疯劲,怎么活? “宋兄好像很开心。” 花玲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 宋延心底想着疯狂的事,可脸上却满是轻松的笑。 闻言,他“哦”了声,作出回过神来的模样,回了句:“不过是来了星空,觉得所见世界一下子变大了,心中感慨。然后又想到今后还不知有多少壮阔的风景等着去看,故而开心。” 花玲珑也带着笑。 宋延道:“你也很开心。” 花玲珑道:“身临星辰,若蚍蜉初见沧海,怎能不开心?” 宋延哈哈笑了起来。 天尊,何等人也? 其本命文字乃是“伥”! 能悟出伥的存在,手里到底沾过多少血,他已无法想象。 人畜无害,白衣白裙,楚楚可怜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头不下于他,也不下于帝存心的嗜血怪物。 就在这时,又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此情此景,实是美妙,自我昔年突破玄黄来过类似集市一趟后,这还是头一回,触景生情,倒是也颇有几分感慨了。” 帝存心大踏步走来。 宋延往边上让了让,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 帝存心站在窗前,看向外面,忽的传念道:“恭喜你博得了宁上使的好感,之前我和你说的秘宝的事儿,忘了吧。” 宋延回念道:“何意?” 帝存心传念道:“字面意思,我不会再拿你短短时间突破化神境的事去做文章。” 宋延瞳孔微缩。 帝存心不再传念,转而看向宋延和花玲珑,用伤心的神色道:“好歹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也都是老朋友了,过去虽有恩怨,但既然到了更大的地方,就没必要在持续下去了吧?” 花玲珑道:“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帝存心淡淡一笑,然后凝神看着此时星筏集市,不再多言。 忽的他抬手一指远处。 那是集市中心,一具落满古剑的巨碑正矗立在那里,像是地标一般。 帝存心道:“这里距离万剑星域已经很近了,这里的筏子则是各方所来的散修商贩,善恶参半,那古剑巨碑是他们在万剑星域从事贸易的合法标志。” 然而,他自顾自的说,另外两人却当他是空气。 帝存心似是讨了个无趣,笑道:“既是合法,此间其实颇为安全。难得来此一处,我可是要下去采购一番的。” 说完,他舒展身躯,缓缓远去。 宋延余光扫过帝存心的背影。 帝存心很异常。 一,他明明捏着把柄,却忽的就丢弃了; 二,他要去集市转转。 帝存心何等人也? 会不利用把柄? 会将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帝存心的一道念头又远远儿飘来。 “宋延,那九幽莲心羹,又名九幽炼心羹,味道不错吧?” 宋延闻言,霍然开朗。 他没有回话,只是在心中笑着道了句:‘确实不错。’ 有时候决定生死的,真未必是实力,而是信息。 一个“九幽血莲羹”,一个“九幽炼心羹”,两者含义截然不同。 若不是宋延有余寿道果,那么.在帝存心这一番云淡风轻、恍如拉家常般的暗示下,怕不是已然接近崩溃的边缘。 帝存心的一切暗示,都在让宋延在尽到应有警惕的情况下,被带歪,然后自我毁灭。 帝存心不再拿“秘宝”作为要挟,就是暗示宋延:天奇剑宫已然知晓了一切,也已经把他当成了猪,所以这张牌算是废了,否则他何必突然不用了? 帝存心的一句“九幽炼心羹”,则是暗示宋延:你固然通过此物获得了宁云渺好感,可惜.此物中却包含个“炼”字,你太不小心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中了陷阱。 对于经历了无数背叛,无数炼化的宋延来说,这个推论很容易达成,并且会应激性性地形成强烈警惕,然后恐惧。 在这种情况下,宋延能选的路就只剩一条。 那就是逃! 所以,帝存心又给他恰到好处地提供了一个信息:这集市有着万剑星域合法贸易的标志,其实颇为安全。 短短“炼心”二字,就让宋延看破了帝存心的谋划。 他除了感慨“不愧是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如果他没有余寿道果,不清楚那“九幽血莲羹”的真正作用,说不定真就逃了。 帝存心对他太了解了,所以三言两语,便是把他算计的死死的,驱着赶着他赶紧去死。 可惜,他有不为人知的惊世智慧。 正想着的功夫,青铜古舟的光罩突然扩开涟漪。 宋延猛然侧头,却见帝存心真的离开了船舱,去到了甲板,然后身形一掠,便落在了一个星筏上。 “他居然真的下去了。”花玲珑道。 宋延目光一扫,稍作探查,忽的发现了一处隐蔽阵罩中浮动着一块金色八角罗盘,那罗盘正散发着丝丝无形之光,通向远方其连接人正是帝存心。 花玲珑也看到了那物,略一观察,直接道破:“帝存心的回归罗盘,此物乃是他用本命引字炼制出来的宝物,在原本的天地里,可谓是无论身在何处,一念便可回归此罗盘所在。 此罗盘虽无斗法手段,但功能性甚佳,只可惜.其一旦设定绝不可任意搬动,否则便会让帝存心回归时迷失方向。” 宋延道:“帝存心放这儿,也许就是想你去动它。” 花玲珑道:“也许他只是知道,无论他放哪儿,我们都能感到,所以.干脆虚虚实实,扰乱视线。这集市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安全,而他之所以冒险下去,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不采买的东西。” 她神色幽幽,忽的传念道:“无需靠近,只需稍稍控制此间玄气,撞击一下罗盘上的指针,说不定就可以让帝存心永远地留在这里。” 宋延没有传念,而是缓缓摇头,掷地有声道:“我与他纵然有过节,可我从未想过用此等卑鄙手段战胜他,总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地用剑将他击败!此话,休得再提!” 花玲珑:?????? 宋延踏步上前,来到了回归罗盘所在的阵罩处,淡淡道:“我要在这里守着罗盘,让他安全归来,否则若是少了这么一个对手来磨砺剑心,应该会很无趣吧?” 花玲珑: 她发呆的功夫,宋延竟真的站到了阵罩前。 他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 他不知道帝存心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既然帝存心想让他在这里下船,不希望他真正去到天奇剑宫,那么就是在告诉他:他如今的正确选择就是安安稳稳去到天奇剑宫。 帝存心的所作所为,给他暂时服了一粒定心丸。 星筏集市。 帝存心抬眼看了看高悬的牌匾,辨出其末的“当铺”二字,便踏步而入,然后将那柄由“千喉剑母”和“迦罗耶娑”的融合,再汲取了本世界诸多天才剑修的飞剑拿了出来,继而又掏出了不少充斥着邪恶风格的宝物。 当铺里黑幽幽的,一只手从黑暗探出,拨开外面的各色宝物,抓住中间那剑,五指拂过,顿时飞剑上暴躁的剑修神魂全然安静下来。 声音传来: “剑还不错,原本能当个好价钱,可惜出炉过早,且有残损,如今值不了多少了。” “唔” “可当一百枚普通星火灵石,或者一枚残损大半的灰色界核,你自己选吧。” 帝存心沉默了下,问:“可有纯净自身因果的丹药?” 当铺窗口后传来声音:“劣品涤魂涅槃丹一枚,此丹虽为劣品,却不妨服用,只是服用后会生不如死。但只要你撑过去,效果和正常涤魂涅槃丹一样。要么?” 帝存心道:“加上剩下那些宝物,我想再换一枚修复玄黄境神魂裂痕的丹药。” 当铺窗口传来声音道:“顶多再算一枚源溯丹,这丹常见,可能不能奏效,还是要看你自己。” 帝存心道:“换了。” 话音落下,当铺窗口前的种种宝物瞬间消失,很快,有两个丹瓶抛了出来。 一者上贴涤魂涅槃丹(劣品),一者则贴着源溯丹。 帝存心认真地收好,然后走出了此间当铺,又飞快往九鹤古舟方向而去。 他仔细感知着与回归罗盘之间的联系,但联系没断。 他暗自冷哼一声,旋即暗道:‘这小子居然不上当。罢了罢了,暂时离他远点吧。如今,我失了本命天地,神魂又破损,待通过天奇剑宫考验后,还是多花些功夫在修行上。’ 想罢,帝存心亦是洒然无比。 随手施为,算计万千,可若不成,也不气馁,拿起放下之间没有半点执念和不舍。 远处,宁云渺眼前正浮现过船舱中的那一幕,她微微颔首。 雷彻也看到了,笑道:“有趣。” 宁云渺扫了他一眼,道:“人之所见,皆为己身。” 雷彻笑道:“云渺道友不就是绕着弯子在说我是狡诈之人么?” 宁云渺道:“来之前,阿爷没有告诉我这里可能有一位持有他令牌的弟子,想来只是阿爷游历星空时随手洒下的那万千之一,阿爷自己都不重视,应该也没指望他真能活着去到万剑星域。可是.一路看来,这孩子,我倒是挺喜欢。” 雷彻道:“云渺道友,你可曾想过那罗盘是帝存心故意布下的陷阱。但那宋小子却识破了这陷阱,并且考虑到了你我的暗中观察,同时洞悉了你的性子,所以才刻意演出了这一幕。” 宁云渺道:“那孩子还只是化神境界,他如何识破‘九幽血莲羹’?如何识破帝存心布下的罗盘陷阱?如何猜到你我还在观察? 你也说了他是从小世界里崛起的,必定心机如海,那么他看到了我善的一面,难道不会去猜测这善只是我的表象,我给他功法是另有所图么?” 雷彻微微颔首,沉吟着,忽道:“也许,他不仅能猜,而且还是个赌徒。他一旦赌定了某件事,就会疯狂地去执行,然后一切听天由命。要么赢得一切,要么输的倾家荡产。而现在,他毫无疑问赢了。” 宁云渺陡然面显怒容,道了句:“雷彻!他,不是你!” 雷彻急忙抬手,道:“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不毁道友心中的仙苗了。” 宁云渺道:“不管你如何说,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雷彻忽道:“云渺道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宋小子的身体和魂念都是外来的,这定是来自于他的本命文字。这种本命文字,我闻所未闻,不像正常文字。” 宁云渺道:“五湖四海,同归一门,莫问来时路,只求今后同道,无论他之前悟的是什么,只消日后一心向剑,又能如何? 大道无情,人谁无过,你我手下就没有枉死生灵么?见死不救的事也不多了去了?不过是见惯轮回,知其天命,故不逆天罢了。” 雷彻欲言又止,挥手道:“好了好了,这会儿论哪门子的道嘛!云渺道友,我们还是赶紧补补充星火灵石,好早点返回。” 宁云渺也不欲再辩,正待点头,忽的眉毛皱起,道:“你感到了么?” 雷彻微一感知,道:“有些乱,而且有些不对劲。快补充,之后速速离开!” 古舟上,宋延安静站着,眺望着窗外的情景。 闹市还是比较热闹的。 不时间,他能看到从天而降的大修士领着诸多小修士在此间徜徉。 大修士的境界他识不穿,但小修士中不妨有化神境的存在。 再联系方才帝存心放心离去,他也大抵是明白那位宁云渺师姐的善意。 就是纯属吓小孩儿,让他别乱跑,以免出现意外。 而就在这时,宋延忽的看到一个悬浮半空的灯笼忽明忽暗。 他神识一转,发现不止一个。 许许多多的灯笼都开始了闪动,一时明,一时暗,速度从缓慢逐渐变快,程度从细微的明灭到黑白交替,就像是无光的雷雨夜那天穹的闪电不时亮着。 刷!! 刷!! 明!暗!明!暗!交替不断,像凶戾的眸子在眨动! 宋延看向身侧的花玲珑,一瞬间,花玲珑脸儿惨白,一瞬间那脸儿又陷入黑暗。 玄气里多出了一种莫名的粘稠感,远方的黑暗变得沉重起来,古怪的大风不知从何而起,九头黑仙鹤急忙张开羽翼,连接成阵,庇护着有些摇摇晃晃的青铜古舟。 而古舟裂隙中的金色火焰则多了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一切,都是如此令人不安。 “宋兄知道发生什么了吗?”花玲珑问。 宋延道:“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好事。” 话音才落,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那是某个修士的声音,其惨叫则像是被人开膛剖腹了一般,空气里隐约还飘来急促且模糊的声音。 “鬼门!鬼门开了!鬼门!!!鬼” 戛然而止。 另一边很快又传来混杂一处的嘈杂。 “师父.师父变成石头了!!” “血,好多血,是噬界荒兽,噬界荒兽来了!” “安静,大家安静,什么都没有,没有鬼,也没有噬界荒兽,都安静!” 九鹤古舟中. 宋延和花玲珑神识放开,扫着周边。 两人已经看到了那许多惨死修士的模样,也瞥到了地底骤然伸出无数白骨手臂,抓住某个修士脚踝进入黑暗,瞥到了巨兽陡然从虚空出现,一口吞噬了一个星筏,包括那星筏上的修士。 可下一刹,无论是巨兽,还是鬼门,又都消失不见了。 两人默然站着,一时间心头纷纷升起久违的恐惧之感。 这是对彻底未知和神秘的恐惧。 这种事,两人都没经历过,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像暴风骤雨的深海,站在一座不过方寸的荒岛上的无助之人。 忽的,黑暗里传来花玲珑的惊呼。 “宋兄,你看那是什么?!” 宋延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却见地面上飞起一块黑色石板,那石板在风里扑朔翻滚,陡然在半空呈现出短暂的静止,从而显出一行怪字。 宋延道:“这字.是古字,你认识么?” 花玲珑道:“不认识,但也许是某个神秘功法,不如取来,日后再研究?” 宋延心中一动,旋即压下,道:“不要节外生枝。”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黑色石板又翻滚着飞远了,彻底消失。 花玲珑叹息道:“也许我们错失了一门神功。” 宋延道:“你是认真的吗?” 又过了片刻,回归罗盘处亮光一闪,显出帝存心身形,后者神色凝重,喘着气。 再片刻,宁云渺与雷彻也返回了。 星火灵石很快被填入古舟裂隙,古舟起飞,但才飞到一半,却见九只黑仙鹤中的三只忽的脚踝上浮出惨白之手。 那手拖着拽着仙鹤往地面而去,连带古舟一并坠落。 宁云渺当机立断,一剑斩出,确听嘭嘭嘭三声,锁链崩断,三鹤坠落,余下六鹤则带着古舟飞空远遁。 “师姐,那是什么?”宋延问。 宁云渺看了他,凝重道:“星祸。” 旋即又加了句:“这种未知的不确定的灾祸,统统被称为星祸。” 229.禁忌古箓,抵达剑宫(5.3K字-求订阅) 古舟之中,寂静无声,虚空横风冲击着舟身,带来“让人置身于沧海怒潮”的巨响,而九鹤去三,又使得古舟的航行不再平稳。 颠簸中,宋延凝视着那渐去渐远的星筏集市。 他脑海中一时闪过鬼门大开白骨拽人,一时又闪过恐怖巨兽吞天噬城。 诸般可怖之景忽隐忽显,来得快去的更快,他完全没能看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宋延出神地看着窗外。 再远处,六只黑仙鹤显然受了刺激,在仓惶飞逃,而三道被斩断的锁链则在虚空横风里向后狂舞,不时撞击到舟侧的坚壁,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声响,越发衬出舱中的安静,死寂,瘆人。 在宋延眼中,这遥远的黑暗不再空旷,而是变得拥挤,毛骨悚然。 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而代表可能是因为能力不足,实力太弱,若以连察觉危机的资格都没有。 那无形的星空恶鬼正藏在这“看不见”里 它在! 也许一直都在! 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 生死见惯,宋延怕倒是不怕,只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绷着,脑中无一处不再想着方才闹市所见之祸事。 忽的,他耳边传来花玲珑的声音。 “可惜了。” 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声音,宋延觉得颇为悦耳,于是道:“还在想方才石板的事?” “是啊。”花玲珑坦诚地回了句,然后道,“宋兄,我们不认字真的很吃亏呢。方才那字中定然包含着某种奇特神韵,需得窥字而悟。这不,我们看到了字,却没明白其意,那自然也没办法去领悟其中的神韵了。哎” 宋延道:“待去了剑宫再学吧。” 话音才落,有声音忽的从天而落。 “师弟没学过星空文?” 宋延急忙肃立,行礼道:“师姐,我们都是从边缘天地走出来的,这星空文不仅没学过,之前是见也没见过。” 说罢,他恍然了下,一拍脑袋,道:“哦,对了,师姐。方才我们在船上,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有一块翻飞的黑色石板,那石板上还有些古怪的字,只可惜来得快去的也快。呵呵,我们正懊恼没看懂那些字,所以才谈到了这星空文。” “黑色石板?” 刷! 中年女修身影飘然而落,出现在宋延身侧,道:“师弟可还记得那石板上的字?” 宋延道:“自然记得。” 旋即,他神识微动,船舱中玄气凝聚,绘成了那石板上浮现的文字。 宁云渺抬目安静地看着那些文字,念出了轻声。 “鬼门开,莫不信。 门缝裂,窥幽冥。 白骨手,喜人命。 手未至,魂先凝。” 念完后,宁云渺也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旋即抬手一挥,玄气中的这些文字顿时毁去。 “蛊惑人心,邪门歪道!本还以为是星祸,如今看来却是人祸,待此番返回,我定要禀报师门调查此事!”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 诡异的黑色石板在致密的大地上翻滚,其重量在这虚空中就如个废纸团儿,在狂风的街头一时上一时下,到处飞着。 一名正藏身在某个隐蔽阵法中的绿甲毒修陡然抬头,看向那头顶飞过的石板,眼中精光射出,抬手一抓,将那黑色石板摄入手中,同时喃喃道:“似是有几分玄妙,想来是哪个被毁的铺子里飞出来的。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唔,其中莫不是藏了什么功法?” 稍作观察,他只觉文字玄妙,一时半会儿居然悟不透,于是又露欣喜之色道:“果然,灾祸之地就是有机缘。” 他说着话的功夫,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 迅速低头一瞥,却见屁股下坐着的阵心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汪黑色深潭,再下则是如同螺旋绽开的惨白手掌,在飞速上来。 那手扭曲着,攀援着,交错着,重迭着,恍如一朵恐怖的大丽花。 绿甲修士想逃,却已来不及了。 那些手极快地抓住了他的腿脚,身腰,手臂,脖子,缠住了他的身子,定住了他的魂念 那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绿甲毒修疯狂挣扎,但不管他用出什么压箱底力量,却丝毫无法阻缓那手的速度。 很快,那手将他团团缠住,一根根皮包骨头的惨白手掌死死扣住了他的每一部分。 毒修全身上下都被那白手抱住,他的挣扎也逐渐放缓,最终. 只剩下一双恐惧到了极致的眸子绝望地盯着外面。 但,下一刹,那眸子也被后至的白手给淹没。 噗! 绿甲毒修被拖入了黑色深潭。 “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花玲珑喃喃着,一脸惋惜道,“这般邪门,不悟也罢!幸好我们不认得星空文,否则真是污了眼睛!” 嘴上虽然如此说,她却又悄悄传念给宋延,伤心道:“宋兄,真的好可惜啊,这功法一看就很强。若是我们识得星空文,配合内容参悟其中神韵,悄悄摸摸地把功法学到手,然后再唾弃,那才好嘛。哎,现在,我们错失了大机缘啊。 我真傻,我当年在虚空废墟探索时曾经见过类似文字,可我单单觉得这些文字学之暂时无用,便放弃了,我应该.多研究研究的。我真傻” 宋延瞥了一眼花玲珑,他自然知道花玲珑也嗅到了“天奇剑宫”的正道气息,所以开始唾弃邪恶了,但悄悄传念则是和他亲近的意思,于是安慰了句:“多生事端未必是好事,若真看懂了那石碑,不见得就是福。” 吃不到葡萄,当然要说葡萄酸啊。 事实上,他也想看一看来着。 毕竟这石碑一看就和那“鬼门开,白骨摄人”的景象有关系。 就算不学,多个压箱底以备不时之需也好。 宋延忽的心头一动,传念问了句:“玲珑,《葬龙律》到底是你的,还是帝存心的?” 花玲珑回念道:“是我在虚空找来的,一直放在善尸手里,之后帝存心觉得这功法能让你替他去杀天魔龙,于是就给你了。 或许,他知道这功法练不了,所以特地在前面加了点甜头,让你先尝着,不过.宋兄怎么可能上当嘛。” 宋延愕然道:“还真是你从虚空找来的?” 花玲珑道:“准确说是上古时代的虚空废墟深处。” 她略作回忆,继续道:“如今看来,那时候,隔壁的五级修玄地才刚刚彻底毁灭,否则我也不可能见到地府之土刚好离去。” 宋延道:“那你知道有关这《葬龙律》更多的消息吗?” 花玲珑道:“这法子太邪门,而且所需的资源也不可能获得,我就交给善尸,希望她有机会可以弄清楚,结果.却被帝存心借助善尸之手交给了你,想借刀杀龙。其余的,我不太清楚。 不过,如今看来,这《葬龙律》所说的临摹龙墓碑文,食碑症说不定也是一种修炼小天道文字的方法。 留存于五级修玄地废墟而不灭,其中必有说法。 宋兄,这《葬龙律》也许.是我们的机缘。 我们不妨先入天奇剑宫,这剑宫是善是恶我们分不清,待我们是好是坏也分不清,有这功法兜底,我们总归能多一条路。” 宋延轻轻咳嗽了下,不再传念,而是道:“玲珑,此等邪法你怎可觊觎?既入剑宫,便当一心问剑,昔日之事,你难道还看不破吗?是时候回头了!收手吧,玲珑!” 花玲珑:?????? 她愕然地看着宋延忽然掏出一个玉简,屁颠屁颠地往古舟顶层的操纵层方向去了。 花玲珑: “宋兄,你.” 说罢,花玲珑轻叹一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继而惭愧道:“也许宋兄说的对,昔日之事确当抛开了。” 古舟操纵层。 宋延恭敬地将记录着《葬龙律》的玉简递呈出去,然后道:“师姐,此玉简是我在原世界无意所得,本是稀罕无比。可自那日服了师姐赠予的羹汤后心性澄明,便觉此物腌臜,故想丢弃。 但,我又想起苦海龙骸,天外龙尸,觉得此简与龙可能有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应当对我天奇剑宫有些用处,故而.哎.让师姐污眼了。” 雷彻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 宁云渺则摄来玉简,神识一扫,勃然色变道:“邪物!” 说罢,她又转递给旁边的雷彻。 雷彻接过一看,笑笑的神色顿时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问:“宋延,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宋延一五一十地把玉简是从五级修玄地废墟而来的事说了一番。 宁云渺皱眉道:“你那力保的女修竟还想修炼此法?” 宋延道:“恳请师姐也赐她一碗羹汤,让她洗心革面。” 宁云渺想了想,抬手挥出一个光点,光点中包着一碗“九幽血莲羹”。 宋延接过,道了声谢,然后又好奇道:“师姐,这邪物到底是什么?” 宁云渺起身,站到虚空之前。 她实力通天,却裹麻衣,穿草鞋,至于她那平平无奇的相貌.宋延肯定其也是刻意为之。毕竟,都能改天换地了,容貌自然是想怎样便怎样。平平无奇,不过是宁云渺刻意丑化,不想让自己表现出“美色”而已。 宋延自然地跟了过去。 宁云渺道:“小天道文字,其实还有个名称,叫做.箓。 这《葬龙律》所修行的,应该是一种禁箓。 有人说,星祸和禁箓之间是存在着关系的。 总之,这等东西,害人害己,碰之不详。” “箓?” 宋延缓缓点头,道了声,“师姐,我受教了。” 宁云渺忽的厉声道:“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悄悄修炼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自出手将你斩杀!” 宋延一愣,愕然地看着宁云渺。 这种话,从来没人和他说过。 他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复杂感,继而行礼,深深道了句:“师弟,绝不会碰这些东西。” 宁云渺神色这才柔和下来,抬手又抓出一卷玉简,递出道:“没多久就要到宗门了,师弟先看看这玉简,学习一下星空文,如此也能省些时间。” “多谢师姐。” 宋延再一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修炼船舱。 宋延指了指那一碗“九幽血莲羹”,道:“服下吧,洗心魔的。” 花玲珑盯着那浓稠的粥面,道了声“多谢”,然后深吸一口气,上前,将这羹汤快速喝下,旋即盘膝而坐。 这些天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必须要让自己纯净,然后才有机会真正地加入天奇剑宫。 这一碗羹汤,她虽然恐惧,可却不得不喝。 果然,没多久,她开始皱眉,似在苦苦忍耐。 再过了会儿,她双目猛睁,原本楚楚可怜小女人的模样瞬间消失,一双眼睛变得嗜血阴沉,且带着狩猎者特有的高高在上感,银铃般的笑声随之响起。 “别挣扎了,乖乖地成为我的奴仆吧。” “死!死!都给我死,啊哈哈哈哈哈!” “举族生灵,能为我祭炼此宝贡献一份力量,你们应该骄傲。” “反抗?” “原本我还有些愧疚,现在看来毫无意义!” “死了,嘻嘻嘻,愧疚什么的,骗你的,傻子。” “正义意味着规则的束缚,只能带给人软弱,这东西,我很早就抛弃了。” 许久又许久. 花玲珑眼中恢复了清明,那一双眸子越发深邃,原本的一缕光华彻底消失,变成了纯粹的森冷黑暗,她忽的想起了什么,双目皱起,泪水潺潺流下,然后双拳握紧道:“我罪孽深重,我从前做了些什么?我.” 她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宋延。 一道叹息已经在她念头里响起。 “罢了,之后再想办法吧。” 操纵层。 雷彻看了一眼宁云渺。 后者正厌烦地闭上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污秽的东西。 雷彻笑了笑。 宁云渺道:“居然伪装,不可救药!” 雷彻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宁云渺皱眉道:“宋延和你有仇?” 雷彻反问道:“你和他有因果?” 宁云渺道:“阿爷在外散出了那么多的登仙令,结果这么多年了,真能持令而至瀚海域的一个没有,你说他和我有没有因果?” 雷彻沉声道:“正因如此,此子才不简单,他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至少那花玲珑就已经输给他了。至于帝存心” 他微一停顿道:“倒是个狠角色。” 这些日子,两人同时观看了花玲珑和帝存心的表现。 花玲珑服用“九幽血莲羹”,结果丑态毕露,最后一刻的纯粹邪恶心性,更是被雷彻和宁云渺看的一清二楚。 心魔心魔,恶是心魔,善.也可以是心魔。 花玲珑就属于是把善给去了,从而更为坚定地踏上了邪修之路。 而帝存心,则是宁死不喝“九幽血莲羹”,而是服下了之前从星筏集市交换来的“劣品涤魂涅槃丹”以及“源溯丹”,从而忍受着强烈的痛苦,如今强行把自己过去的邪恶给祛除了,并让神魂得到了初步修补,从而达到了天奇剑宫的入门标准。 三年后. 万剑星域 瀚海域。 六鹤空舟缓缓降落。 瀚海者,沙漠也。 此前宋延听那神秘老者说“瀚海域天奇剑宫”时,单单以为那是个更加强大的修玄地,所处环境乃是个大沙漠,而沙漠中有着更强大的妖兽危险之类。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不仅是他,花玲珑也像土包子进城一样,美目圆瞪地俯瞰着脚下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瀚海固然是沙漠,但此间的沙子却不都是沙子,还有相当一部分是秘境。 这沙漠中还有高山,可那高山却又不是高山,而是天地。 一沙一秘境,一山一天地! 放眼看去,一望无际。 那其中的秘境,天地,简直数不胜数。 恰如“地心说”的人类初次窥探到浩渺无垠的宇宙,看到那恒河沙数也似的星辰,原本以为自己脚下的大地便是一切,可实则.却是一粒渺小到了极致的沙。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这一刻,宋延心头满是震撼。 宁云渺看了他一眼道:“师弟的本命秘境可存于宗门内部,而不需如这些野外秘境般裸露在外。 宗门里玄气充足,资源充沛,秘境与秘境也可互通往来,通过传送阵还能去往别的天地。 天地里自有无数凡人世界,无数小宗门,这边构成一个极其庞大的世界。 那些与师弟有因果的人只消安稳修行,未来也有机会走出秘境。” 宋延侧头,脸上留着掩不住的震撼,他看向宁云渺道:“师姐,为什么?为什么.宁老要给我登仙令?” 宁云渺笑道:“你以为是你独一无二?” 宋延摇摇头,道:“怎么可能。” 宁云渺收起笑容,一字一顿道:“你错了,你就是独一无二。” 这突兀且直白的话顿如惊雷在宋延而边炸开! 他心中咯噔一跳,汗毛倒竖,手脚发凉,骇得几欲拔剑暴起,拼死一搏。 知人知面难知心,无声之处藏惊雷。 他早就做好了随时自爆,随时与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然而,他还未拔剑,宁云渺又笑道:“阿爷平生最好游览星空,远访友人,路途中一旦觉得与哪个有缘,便会不顾境界地将登仙令撒出去。 那些地方可是远离万剑星域,大多贫瘠.结果,这么多年过去,硬是没有一个人能来到这儿。你说你是不是独一无二?” 宋延抬着准备拔剑的手僵在半空,然后自然地拍了拍胸口,道:“能得师姐如此评价,真的好激动。” 宁云渺笑了笑,道:“师弟,你力保而来的女修心性不符我宗门要求,你要么收她入秘境让她潜心修炼,只不过需得遵守宗门法纪,不可胡作非为。要么.由我给她些资源,让她去瀚海上自求机缘。” 宋延道:“我和她聊聊。” 哒! 六鹤古舟落在了一处宽敞的石台上。 宁云渺道:“我等你一炷香时间。” 230.清竹命灯,不祥之兆(5.4K字-求订阅) 古舟上,花玲珑正沉浸在思索中。 宋延则慢慢等待。 天光斜落,呈现出安静的柔和。 花玲珑忽的开口道:“多谢宋兄带我来此,而我亦知自身心性确不符合天奇剑宫这等大派要求,所以,我想去这瀚海上看一看。” 宋延道:“若去我秘境,只需遵守剑宫规矩,会安全许多。” 花玲珑笑道:“我开始相信宋兄是真的好人了,不过” 她眸光微垂,轻声道:“宋兄应该也很了解我的为人,这一次那‘九幽血莲羹’更是助我看清了前方的道路。这路.想来已和宋兄不再重迭。 我留下,无异于自缚手脚,也无异于给宋兄埋下了不安隐患,于你我,皆非上上之选。只不过,宋兄的这一份情谊,我铭记于心。 花玲珑之名,不过是为了拉近和宋兄的关系,故此自称。 这些日子,我已从记忆里翻出了我最早的名字。 宋兄,重新认识一下,吾名云昭璇。” 宋延道:“云道友,你我诸般缘分,善善恶恶,错综复杂,今日能以此收场实为不错.” 略作思索,他忽的抓出一柄断剑。 那剑通体惨白,内里糅杂断裂的黑色游丝,正是之前断裂的玄龙剑。 这些日子,他已彻底明白了“进入天奇剑宫”的规矩。毕竟.帝存心那么卖力地洗白自己,他还是能猜到一二的。 帝存心那日去星筏集市,极可能是把自己的“赃物”给处理了,从而交换了一些丹药。 帝存心都能舍弃,他也必须舍弃了。 纵然这把剑上寄托了他太多的过去,也必须如此。 若是丢弃,毁却,他还会有几分不舍,但交给眼前天尊,却是有几分物归原主之意。 宋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这玄龙断剑,道:“此剑虽断,却是你我缘起之物,如今天高路远,来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便赠你做个念想吧。” 云昭璇缓缓接过半截玄龙断剑,心情也是颇为复杂,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诸多关于此物的记忆,她体内的恶尸毗蓝婆可是为了这剑中的“伥王煞宝”往死里追杀宋延。 她郑重其事地收起断剑,道了声:“多谢宋兄。” 旋即,她忽的传念道:“宋兄,虽然天奇剑宫乃是个庞然大物,而我等于此势力几和蝼蚁无意,过往之事原本不想再提,只不过我思索再三,还是希望宋兄记住一件事。” 宋延回念道:“什么事?” 云昭璇道:“小心帝存心。” 旋即,她又道:“这么多年他做了很多事,我曾经和他非常靠近,所以能隐隐感到,但具体是什么却不清楚。 原本我没当回事,以为就是张底牌。但他这张牌直到天地毁灭,直到如今都没有揭开。 虽说帝存心在天奇剑宫面前也只是个小人物,但.哎.宋兄知道一下就好,也许完全是我多虑了。 如今天大地大,任由驰骋,我们三人也不再需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宋延笑了笑道:“在外小心点。” 云昭璇笑着点点头。 两人踏步向古舟出口方向而去。 陡然间,云昭璇突兀地顿下脚步,猛然扭头,一双美目直勾勾地盯着,内里显出几分诧异,几分惊惶。 宋延被她感染,下意识地侧头随她一起看去,然入目的只是空荡荡的墙壁。 宋延问:“云道友,怎么了?” 云昭璇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那墙壁,然后摇摇头,可念头却传道:“宋兄,我幻视了,这里有些古怪。 你.你要不试探下罢了罢了,人各有道,宋兄不必挂怀我这闲散言语。” 她没说,可宋延知道她要说什么。 云昭璇希望他试试看“宁云渺肯不肯也放他走”,但这毫无必要,因为这实力悬殊太大,若是宁云渺真盯着宋延,宋延能跑哪儿去? 宋延传念问:“你幻视看到了什么?” 云昭璇道:“墙壁扭曲,明明近在咫尺,却如隔了水雾。 若是凡人,还能说是阴煞入体,误入幻境之类。但这里乃是天奇剑宫的区域,且我也不是凡人.此事,千万莫与宁上使说。”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然到了宁云渺身侧。 宋延道:“师姐,还请你将我这位故人送至瀚海一处颇为安全的天地。” 宁云渺道:“如此甚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宋延再度应激性地警惕起来。 忽然,他也想跑。 和天尊一起去瀚海的天地里,往那儿一藏,还真就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恰如天尊所言 他没得选。 若宁云渺对他没有恶意,他没必要跑;若是有恶意,他跑不了。 万剑星域。 瀚海域。 瀚海,是沙漠,但这里的每一粒沙却都是秘境,高山更是天地。 天奇剑宫,是宫,但这里的每一栋建筑,每一座山头,都藏着乾坤,也都有着值守之人。 宋延随宁云渺离开古舟,率先来到一处被称为“剑宫下界”的地方,看到了一位值守老者。 老者一袭明亮鹤袍,看着并不似宁云渺这般麻衣草鞋,他正端坐在一团光罩的外围,随着某种规律在自然地转动。 让宋延生出一种“下界”为星系,老者为“卫星”的感觉。 宁云渺的到来,并未让老者让开。 他只是微微睁眼。 宁云渺道:“鹤老,我带师弟前来安置本命秘境。” “本命秘境?”鹤老抬头看向宋延,道,“此方下界皆为我剑宫弟子的本命秘境,本命天地,它们错综复杂,交缠一处,其中自也有弱肉强食。 老夫坐镇于此,但凡下界不出现违逆天道之事,不出现危害整个下界的魔头,老夫便会袖手旁观,不加干扰。 你且将规则与秘境弟子或族人交代一番,老夫自会评估该秘境整体实力,将其安置在合适的区域。” 宋延行礼,道了声:“多谢鹤老。” 老者闭目,不再多言。 宁云渺鼓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让开。 宋延取出光团,心念一动,钻入其中,与故人们好一番交代,随后又取了不少自己之前参悟出的功法分别相赠,之后则飘然外出,将光团递向鹤袍老者。 鹤老接过光球,稍稍一扫,道:“一级修玄地,综合评估,下等,那便去南云州吧。” 说罢,那光罩微开。 光团没入其中,飞速向边角的某个方向而去。 宋延目视着那光团远去。他知道今后的无相古族,以及这些故人都会开始全新的生活和修行。只不过,这一次的修行却是在一个至少目前看来还算健康的世界里。故人们无需面对天地之主的威胁,只是需要在这真正天骄林立的下界好好活下去,然后力争有朝一日能来到上界。 鹤老安置好宋延本命秘境,又转头看向宋延道:“你这小家伙,本也没有资格站在此处,而也该在下界之中,待玄黄破镜,闯破考核,才能来此。你且放下诸般杂念,早日修炼,以求达到玄黄境界,莫要辜负了云渺道友的苦心” 宋延一行礼,恭应了句:“是。” 鹤老摆摆手,继而重新闭目,既在守护,又在修炼。 宋延则随着宁云渺离去。 这一路所见所闻已经足够让他震撼了,也让他明白如果宁云渺对他怀有恶意,他怕是连自爆都做不到。 如凡人般的登堂入室,拜师礼仪,并没有发生。 宋延随着宁云渺很快没入了一粒光点。 光点中,天地陡显。 那是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 宁云渺道:“此间为我道场——清竹山。 如今阿爷未归,不知为何还无法联系上。 我便暂代他授艺,为你点燃命灯,带你前往剑墓感悟小天道文字,随后传你天奇剑宫的完整版《万星熔炉诀》。 你不必叫我师父,依旧叫师姐即可。” 宋延道:“师姐,我那去了下界的秘境故人,若是心生思念该如何?” 宁云渺闻言,面露柔色道:“待你突破了玄黄境,只需以星火灵石兑换下界令,便可化身而入与故人相见。但此前,一切以修炼为重。” 说到修炼,她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继续教导道:“你从凡尘一路走来,自是知道一个境界一重天,而每一重天都非下界所想的清静之地。 一入玄黄,便与天地同寿,可劫难却会越来越多,而修行资源的需求也越来越苛刻,同境界厮杀也越来越隐秘,越来越恐怖。 这些事离你甚远,来,我且先带你去点燃命灯。你既在清竹山道场,那命灯便点在此间好了。” 宋延道:“命灯是何物?” 宁云渺道:“一见便知。” 清竹山,秘殿深宫 五盏不同的油灯静静悬浮。 其中,三盏乃是青铜色单焰莲台,两盏则是双焰,那双焰中的一盏正处于浑浊之态,内里灯光忽明忽暗,无风而动。 宁云渺扫了一眼那浑浊的灯盏,微微闭目,然后则看向宋延,抬手一扬. 五盏油灯一侧又出现了第六盏。 宁云渺道:“分一缕神魂入内。” 宋延心中咯噔一跳。 分神魂? 这是要干嘛? 宁云渺见他迟迟不见动作,愕然侧头道:“师弟?” 宋延急忙一行礼,道:“师姐,这分神魂之法,我尚未学过。” 宁云渺露出惋惜之态道:“早点燃会早好,因为这命灯不仅可以记录弟子生命情况,也能在弟子修炼过程中积蓄力量,待弟子未来遭遇危险或是渡劫之时,炽热燃烧,助其削弱劫难,度过危机。” 宋延挠挠脑袋,道:“倒是师弟福薄。” 宁云渺道:“那我先教你分魂之法,待你悟了,点燃了命灯,我再带你去剑墓悟字,去剑台修行。” 说罢,她抬手一抓,抛出两卷玉简。 宋延接过。 宁云渺道:“古漠寒前辈残骸将入剑墓,那龙骸则会被投入剑台裂隙,我需得去见证一番,月余则返。 师弟且先修炼,此山中自有许多洞府,若是不曾封闭的,师弟随意进入,门中自有禁制控制,师弟取了禁制,便算是占了洞府。” “是,师姐。”宋延低头恭敬道了声。 宁云渺化光遁远。 宋延紧握着那两卷玉简,神识探入一扫,一卷乃是《星空文字典》,一卷则是《分魂术》。 通过一路闲聊,他已知道这除了下界,万剑星域周边但凡能进入到虚空的,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星空文! 也就他这种从犄角旮旯里走出来的穷酸修士,才不认得星空文。 ‘这得学。’ 他喃喃了句,然后又凝视向《分魂术》,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种难以遏制的紧张感,什么《天剑观想法》,什么《斩尸法》林林种种地浮现出来,让他有种本能地警惕 他当然会分魂。 之所以说不会,只是因为警惕。 此时,他看着这《分魂术》,稍作片刻,便将这《分魂术》搬上面板,旋即则以通天智慧修行了起来。 须臾,修炼结束。 宋延总算是稍稍舒了口气。 因为,这《分魂术》居然真的是《分魂术》,而没有别的问题。 他又看定眼前命灯,并未立刻点燃,而是暂时离去,在清竹山中寻寻觅觅,考察地形,随后择定一处山底碧水潭前的洞府入住。 待这一切做完,他惊奇地发现天色居然暗了,暮色如大团大团焚烧的芦花飞絮涌上了高高的山头。 他仰头看着那满天霞云,一时间心情既宁静又复杂。 许久,他长舒出一口浊气,自喃道:‘暂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不可掉以轻心。’ 大半个月后,宁云渺未曾归来。 宋延已经将《星空文字典》翻看了好几遍。 认识一门没有玄妙的文字,对于修士而言并不难,哪怕这“星空文”复杂无比,一个意思能有数千个乃至数万个字去表达。 他重新来到那秘境深宫,看定悬浮的命灯,稍作平息心中的紧张,默道:‘以此命灯为对象,施展《分魂术》,分一缕神魂入内。’ 须臾,青莲色命灯点燃,一缕火焰缓缓焚烧。 宋延感到神魂中多出了一丝暖意,让他百骸俱舒,有种奔波了三天三夜的旅人浸泡入温泉的舒适感。 一时间,他根本无法分辨这命灯到底是好是坏。 说坏吧,这命灯的点燃明显给了他好处; 说好吧,这命灯和他的神魂之间有了某种关系,若是这命灯中另藏玄机,又有人利用这命灯做些什么,那又当如何? 毕竟,他的通天智慧也存在局限性,那就是:若对方不是一下子弄死他,那.确实相当麻烦。 可如今既已点燃命灯,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他轻叹一声,又折返了碧水潭前的洞府。 洞府中似是考虑到了择此洞府之人的雅趣,故而准备了鱼竿之类。 宋延抓了个鱼竿,坐到潭前,决定通过钓鱼打发这一天。 坐了一小会儿,他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便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双眸之间也有些模模糊糊了。 难得困意,让他将鱼竿随意插在潭边的泥土地上,任由垂钓而鱼饵被潭中灵鱼争夺抢食,而他则往后仰倒,摆了个舒服地姿势,眯上了眼,看着上面那玄树绿叶随风簌簌,投落摇晃的铜钱斑影。 山风携裹着浓郁无比的玄气悠悠而过,他脑海中浮现出宁云渺的模样。 麻衣,草鞋,相貌平平,正气盎然,冰冷的脸透着十二分的犟气,一副坚定不移,不可动摇的架势。 这个女人,要么成为他的至亲,要么就会成为真正杀死他的人。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宋延心中忍不住暗问。 这片上界区域极大,且地广人稀,从之前那鹤老的口中,他已经能猜到,活跃在这上界的至少都是玄黄境,他便是想“他化”也不可能做到。 ‘这里要不是乐园,那就是煮着温水的锅子了。’ 宋延轻叹一声,旋即又扭了扭身子,用极其舒服,极其休闲的姿势摆好。 他纵然要死,也要先享受一番此刻的美好,就算躺在锅子里,也得摆个舒服的姿势。 想着想着,他有些迷迷糊糊,神识微敛,竟是小憩了起来。 梦里,他梦到宁云渺手握命灯咧嘴露出森白的尖牙,然后看向他笑道:“桀桀桀桀桀,小子,余寿道果,还不拿来?!!”他想自爆,可惜便是连一个念头都动不了,只能看着宁云渺将他慢慢分解,慢慢炼魂。 宋延猛然惊醒,直坐而起。 潭中灵鱼纷纷惊散而去。 宋延喘着气,看定潭面,许久才平复心情。 他抹了抹头发,自喃道:‘还是云道友好,独自去了瀚海。虽说那边必然凶险重重,可至少不需要这般的提心吊胆,这般的命运全然不掌自己之手。’ 念头才落,宋延陡然心有所感,他如被一根锋利尖锐到了极致的长刺狠狠扎入眼珠、指甲、脖颈.他突兀地下意识侧头,扭向一边。 他的目光落在那棵老玄树上。 不知何时,树皮已然扭曲,变得狰狞邪恶,像是某种文字。 若是之前,宋延并不识得. 可此时,他却认得清晰。 他心中默默读了出来:‘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他僵硬地看着这些字,又揉了揉眼睛。 字迹消失,阳光再度变得温暖起来。 宋延打了个寒颤,细密的鸡皮疙瘩迅速生出,他忽的想起“天尊”云昭璇临别前也看到的扭曲的幻视。 那么,云昭璇看到的.是否也是某一种星空文书写的这段字呢? 两极剑台,是一座极大的剑台,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超大型秘境。 其左为“太阴剑台”,右为“太阳剑台”,剑台与剑台之间由流淌着小天道文字、即箓文的锁链连接。 剑台中央则有一道六棱黑色巨碑,其上镌刻六道图腾。 巨碑底部,则隐见熔融玄火,诸多裂隙中还生着各色妖魔鬼怪,那一双双邪恶的眸子正幽幽看天,有的还在试图冲出,却被强大的力量镇压而下。 两极剑台,乃是天奇剑宫弟子修行之处,也是一座类似“镇妖塔”的存在。 此刻,那从遥远之地运来的龙骸正被搬运至此。 一位老者盯着龙骸正微微皱眉,旋即问:“雷彻,这龙骸除了自然损坏之外,为何还有被人啃噬炼化的迹象?” 231.惊世资质,六道齐鸣(6.0K字-求订阅) 两极剑台上,那老者一袭紫色云霞袍,须发皆张,此时正皱眉盯着那龙骸。 雷彻摸了摸光头,屁颠屁颠地掠来,矮着身子看了看那龙骸,忽的抬手一勾,在虚空中绘出一篇文字,然后道:“启禀丹长老,此文名叫《葬龙律》,乃是此番随行而来的一个小子献上的。” 被称为丹长老的紫云霞袍老者老眼微眯,凝视着那虚空浮现出的文字,然后又看了看龙骸,冷哼道:“腐龙吐息,精血临碑,千棺同寿,食碑邪症看来是有人食碑之时,连这龙也啃噬了。” 雷彻道:“来到我剑宫的那俩小子,晚辈已加核查,因果皆纯善,并无邪道痕迹。” 丹长老道:“莫不是忘了分魂转世?若有分魂转世,那分魂所为,又岂会涉及主魂?” 雷彻:. 丹长老道:“区区4级修玄地的主人,如何抵挡五灵天魔宫?” 雷彻道:“还不是因为古漠寒前辈斩杀一龙,余威犹在;宁长老周边徘徊,敲山震虎,再加上那五灵天魔宫汲取五灵本就需要慢火缓炖,这4级修玄地才得以被慢慢蚕食。” 丹长老忽道:“雷彻。” 雷彻身子一僵,长舒一口气,行礼道:“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此番.是晚辈疏忽了。” 丹长老挥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龙骸有问题,先不入两极剑台,那俩小子都盯紧了,带他们去剑墓看看,然后再来此处测试一下原本文字的资质,也许.结果自明。” 雷彻道:“长老,玄黄境其实仅有一人,还有一个小子乃是得了宁长老登仙令的记名弟子,境界未破玄黄。” 丹长老侧头看向另一个边的麻衣草鞋女修,道:“道真兄的记名弟子,那便是云渺你带走了?” 宁云渺恭敬道:“回禀丹长老,宋延正在我清竹山。” 丹长老道:“修炼邪功事小,可若是走入了五灵天魔宫的细作,保不准他们要做什么出格之事。” 想了想,丹长老忽道:“此番中途,可有人下舟?” 雷彻道:“那帝存心半途下舟,去了一下当铺,采买了两枚丹药,以洗因果。” 丹长老道:“去查一查,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我瀚海域周边星空皆为险地,能入内的通道实则也不为外人所知,若他刻意留些信息,那终究也是个麻烦。” 雷彻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道:“我们在那星筏集市遭遇了星祸,那集市许是早毁了,想查也查不了了。” 丹长老奇道:“星祸?” 宁云渺念头一动,在虚空勾勒出些文字,道:“师弟留守舱中,曾经看到了一块怪异的黑色石板,那石板上便是这些字,故而我认为不是星祸,而是人祸。” 丹长老凝神看去,缓缓读道:“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他皱眉思索片刻,道:“说说那日星祸见闻,你们见到了什么。” 宁云渺,雷彻原原本本将诸如“鬼门开,白骨拉人”、“噬界荒兽突然出现又消失”之类的事说出。 丹长老顿时安静下来,神色里显出深邃的思索,许久道出一句:“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们不需多管,先依照计划行事,将那两个新入门的弟子带着转一转,看看他们到底来此有何目的。至于这龙骸,待净化干净了,再入剑台吧。” 说完,丹长老急促离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大宝物大机缘般,又是凝重,又是紧张,又是疑惑,口中喃喃着什么“天地人”、“三界”、“出世”之类的古怪话语. 宁云渺,雷彻对视一眼,也没什么意外。 丹长老从来都这么急吼吼的,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雷彻道:“云渺道友,你盯宋延,我去带帝存心。咱们先按长老吩咐,带着走一遍入门程序,是骡子是马走一圈儿便知道了。” 宁云渺点了点头,又道:“师弟没有坏心,你当心帝存心。” 雷彻笑着摊开五指,道:“云渺道友别看我平时和气,可那只是对同门,你莫不是觉得随便什么小家伙都能跳出我的手掌?” 宁云渺道:“最好如此。” 旋即,两人分光而远,离开了两极剑台。 树叶哗哗作响,垂落天光投落的斑驳碎影不停在宋延脸上晃着。 一根鱼竿斜插在他身侧沙地。 远处,鱼饵早已没了。 不过,谁在乎? 忽的,宋延耳边炸响冷厉的声音。 “你倒是会偷懒。” 宋延睁眼,却见五个露在外面的晶莹脚趾正对着他,再一抬头,则对上了宁云渺居高临下的俯瞰。 宋延道:“还不是因为这些天太过操劳,学了分魂术,也点燃了命灯么?” 宁云渺愣了下,道:“如此倒是我错怪师弟了。” 前一刹恍如冰冻,后一刻就已如春风。 宋延岔开话题,笑道:“师姐观摩好了?” 宁云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道:“走吧,命灯既燃,我该带师弟去剑墓拿取剑意了。” 宋延神色微凝,眉头缓缓皱起。 宁云渺问:“怎么了?” 宋延道:“师姐.就不去看一下我的命灯?” 宁云渺没想到眼前之人这般细心,这都能发现。 她现在确实是有些小小烦心,一方面她很相信师弟,不觉得师弟是细作,所以想着赶紧带师弟走一通流程以证明清白,另一方面她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哪有在试探前把自己要干嘛全摊开的? 她一错愕的功夫,宋延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道:“也对,命灯不过基础之物,师姐是希望早日带我入门。” “多谢师姐。” 他起身,深深行了一礼。 宁云渺居然也还了一礼,然后看定宋延,郑重其事道:“只要师弟一心向剑,莫走歪门邪道,谁也别想动你。”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之中藏了许多话语。 宋延率先垂下眸子,道:“师弟一心向剑。” 宁云渺道:“那师姐保定你了。” “多谢.” “茫茫星海中能有此缘分,便当格外珍惜,有什么好谢的?只是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否则.我第一个杀你!” 词句到末,已是风雷尽显,毫不留情。 宋延点点头,然后长舒一口气。 既来之,则安之,随着这些天的安顿,初来乍到的一惊一乍也在慢慢消失,他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两人并化虹光,急转而行。 半路,宁云渺叮嘱道:“意乃箓之先,剑墓中所葬皆为我剑宫先人,以及一些值得尊重的长辈,他们之意交错一处,又得剑墓本身熏陶,故而极其适合我剑宫修行。此行,无论你感悟到了谁的意,都可以此去压制修行《万星熔炉诀》时体内可能存在的剑气暴动。” “是,师姐。”宋延耐心地倾听着讲述。 瀚海域,天奇剑宫,剑墓区域. 此间并非暗无天日,乌鸦乱飞,反倒是风和日丽,蓝天白云。 茵茵似毯的绿草上坐落着一尊尊千丈剑碑,碑入苍云,四周风云呈现旋涡萦绕,而剑碑之下则偶有修士驻足于前,或苦思,或闭目,或欢喜,神态各异。 从高处看,神识微扫之间,便能看到许多这样的剑碑,而在神识的尽头之外依然还有。 这剑墓,赫然也是个超大型秘境,合计至少万里之地。 哒. 草鞋落在一处坚硬的崖壁上,宁云渺黑发微浮,俏脸对向宋延道:“此间随缘,走走停停,若遇合适剑意便停下,若遇不合剑意,也莫怕受伤。命灯既燃,其中力量自会在你危难时庇护于你,帮你挡去这些小小的危机,这也是我剑宫特色。” 宋延看定远处,黑发狂舞,神识探了探,忽的问:“古漠寒前辈的墓在何处?” 宁云渺闻言,面露奇色,不过她也没问,而是道:“随我来吧。” 片刻后. 两道身影重新落在一处新墓前。 那墓后的剑碑无名,只是受到墓地所葬骸骨的力量,而正在诞生一道道裂痕。 这些裂痕最终会化作剑纹,其中暗藏着墓地主人生前的感悟。 这些感悟因剑墓而会与剑格外契合。 古漠寒并非天奇剑宫之人,而是宁道真至交好友,乃万剑星域一名奇特、神秘且强大的修士,正因如此,天奇剑宫才会不远万万里地去将其骸骨取回,安葬此处。 墓前香炉之中,前段时间焚烧的香已成灰烬。 宋延愣愣地左看右看。 宁云渺会意,抓住一把香递了过去。 宋延道了声“多谢”,然后接过香,将其点燃,插入炉中,待看到那香火袅袅,安静地攀爬上剑碑,轻渗入裂隙。 宋延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虽未见过古漠寒前辈,可人生的三次大机缘皆和其有关。 宁道真的提醒,让他彻底确定了无相始祖对他不怀好意;宁道真的令牌,则让他最终跳出那即将彻底灭亡的天地,而来到了此处,这两者都是源自古漠寒被苦海冲上沙滩的白色骸骨碎片;而古漠寒本身骸骨,则更是在之后助他褪去枷锁,悟得“自在”,同时帮他解决了恐怖的火魔龙。 严格说来,因古漠寒的存在,他得到了一次提点之恩,一次救命之恩,一次再造之恩。 这真是格外幽默,那片儿天地,对他最好的,帮助最大的,居然是一个.已经死去、从未说过半句话、甚至彼此都不认识的人。 因果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既有此因,便当有果。 宋延闭目,跪于剑碑前,认认真真地双手合十,又重叩了几下。 宁云渺看着少年侧脸,奇道:“师弟应该不可能见过古漠寒前辈,为何有如此真诚?” 宋延拜罢,起身。 他择择捡捡,将大部分经历说了出来,只是瞒去了自己的惊世智慧,以及“自在”那恐怖的随意支配、随意夺舍的特点。 宁云渺安静听他说着,听罢,眼中露出几分怜惜之色,然后轻叹一声:“没想到师弟还有这般九死一生的经历,你和古漠寒前辈确是有不解之缘,只可惜.” 旋即,她又狠狠一握拳头,道:“未入星域的四级修玄地虽说贫瘠,而厮杀颇多,可若不是五灵天魔宫悄无声息的影响,暗中操纵,绝对不会险恶到那般程度! 这些邪魔外道,真是该死!今后若有机会,师姐定然为你出一口恶气!” 两人默然于茵草之上。 风习习吹,草儿柔柔倾倒,两人黑发也随之飞舞。 宋延忽道:“师姐,我们这一脉,最好是修炼哪座剑碑的剑意?” 宁云渺道:“人各有道,不同的箓字,映照入剑修功法,自有不同功效,并没有什么最好。” 宋延道:“那我便悟古漠寒前辈的道吧。” “啊?” 宁云渺愕然地看了下他。 宋延奇道:“师姐,不行吗?我既与古前辈有缘分,想着得其恩惠却无法回报,便想参悟他的剑意,如此.也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延续,一种报恩。” 宁云渺听到“报恩”两字,看向宋延的神色越发柔和,其中隐隐显出一股爱护之情,她心中暗道:‘不是不行,只不过古漠寒的道实则并非剑道,且其时常独来独往,从未听过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如今送来这剑墓温养,纵然养出了一丝与剑道契合的剑意,却怕不是难上加难,想要悟其剑道,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她道:“师弟,你能这么想,古漠寒前辈地下有知,也当开心。只不过,此间剑墓讲个缘分,你想悟其剑意,却未必适合也罢,你且先试试,若是无缘,也不要气馁,多走走。此间剑墓古老无比,其中葬了不知多少强者,总有适合你的剑意。” 说罢,她手掌微抬,又抓出一卷玉简。 玉简飘至宋延身侧。 宁云渺道:“此乃《界墟剑典》入门篇,这剑典本是玄黄境修行所用,和与各种箓字结合,从而形成独特的剑域,本不该取出,只是这入门篇能助你感悟。剑墓当常来,不宜贪多,只要感悟到一丝剑意,我们即可前往两极剑台。” 宋延问:“去两极剑台,便是汲取太阴太阳之火么?” 宁云渺道:“那中间还有六道轮回柱,需得先测资质,资质基本是按所悟箓字来的,然后再按照资质分配,这些事.师弟先莫问了,一切顺其自然。” 宋延心中一动。 随着相处,这位师姐的脾气他是把握地越来越多了。 若师姐这都是装出来的,那他几乎也可以彻底认栽了。 但若不是装出的,那师姐真就是他心目中一直渴求的师门存在。 师姐,是个很纯粹的人。 他问,师姐就答。 而这回答,再配合上之前师姐的一些表现,已经足以让他这久在死亡边缘打滚的人警惕,并作出一些猜测,同时去想:‘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一个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掠过。 “莫走歪门邪道”、“莫要让我失望”、“只要感悟到一丝剑意,即可前往两极剑台”、“先莫问了,一切顺其自然”. 他闭目盘膝,一边静悟《界墟剑典》入门篇,一边继续思索。 ‘六道资质? 六道者,天道,修罗道,人间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 若是由此来分资质,那我的“自在”该属于哪一道? 夺他人之身,之念,怎么看都不像是一门好道。 若不是好道,那是否就是师姐口中的歪门邪道?’ ‘除此之外,师姐必定是前往两极剑台时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导致了这般反应。 会是什么事呢? 师姐说了许多关于古漠寒的事,却绝口不提那龙骸。 龙骸,龙骸. 天尊不是帝存心的分魂转世,那帝存心究竟有没有分魂转世? 帝存心给我的那本《葬龙律》虽然邪恶,可从师姐的表现来看,这功法毫无疑问也颇为强大。 那片天地若非天灾,而是人祸,帝存心难辞其咎。’ ‘那帝存心想干什么?’ 想着想着,宋延脑海里又浮现出“天尊”云昭璇临走前所说的那句“小心帝存心”,他忽的灵光一闪,嘴角咧开,但那咧开的姿势僵了僵,然后转为抚掌,温和笑道:“古漠寒前辈的剑意,着实妙,妙,妙啊。” “妙?” 宁云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莫要好高骛远,多多思索!” “是” 月余后。 宋延忽道:“师姐,我想再往别处走走。” 宁云渺微微颔首道:“也好。” 宋延又问:“若是多参悟几字,当如何?” 宁云渺笑道:“贪心的小家伙,你以为这么容易呢?有本事,你就去悟呀。” 次年,大雪纷落。 但两极剑台却四季如一。 太阴太阳两座剑台,以锁链长桥连接,中心的六道轮回柱乃是资质测试之柱。 帝存心早随雷彻在此处,见到宁云渺带着宋延而至,微微行礼,道了声:“师弟别来无恙?” 宋延看着他的神色和这自来熟的称呼,微微眯眼。 可是他还未发言,身侧的宁云渺直接道:“雷彻道友,这小家伙如今算是跟着你修行吧?规矩也不懂么?” 雷彻哈哈笑道:“云渺道友,你这都要争?” 说着,他看向帝存心道:“存心,咱这剑宫虽然大多以入门先后,境界高低来论师兄弟。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情况。现在就是了,为师与云渺道友平辈,而小宋又是云渺道友的师弟,按理.你该叫一声小师叔。” 帝存心波澜不惊,又一行礼,道:“见过小师叔。” 宋延立刻还礼,道:“本不当如此,然,礼不可废。” 宁云渺含笑着点头。 而正相互行礼的帝存心,宋延彼此对视一眼,眸子里都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帝存心传念道:“师叔啊,你既然来了,一会儿我给你演个戏法。” 宋延回念道:“什么戏法?” 帝存心道:“教你万劫不复的戏法。” 两人传念的功夫,雷彻道:“好了,如今当测资质了,存心,你先去吧。初次踏上这剑台,是六道中的何等资质,自然会显现出来。 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天道,修罗道,人间道,那还好。可若是后三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原本,我剑宫是不问来处,只消日后向剑即可。只不过这一次,龙骸受啃噬,再结合那《葬龙律》,以及五灵天魔宫,若还是后三道,那便极可能是那五灵天魔宫的细作。 此一时彼一时,这种情况,可怨不得我们了。” 在最末一句话出口的刹那,宋延忽的将整个事件全拼了起来。 天尊说帝存心悄悄做了许多事,那其极可能是分身,或是分魂转世,修炼了《葬龙律》,然后投奔了五灵天魔宫。 此番帝存心来此,也自然是当细作了。 有五灵天魔宫的信息支持,他当然知道这资质测试,所以他早就安排妥当。 他的资质一定没问题。 而自己的呢? 一定有问题。 帝存心纵然没看到他的本命文字究竟如何,却也能感到其中的邪异,感到他拥有了孟婆之身、毒魔龙神念。 当然,若是他死在了之前的星筏集市,那自然也没有《葬龙律》被交待出,也没有了后续的许多事。 可他既然没死,那么,帝存心就是在这儿设了陷阱,要让他来当这个替罪羊。 到时候,纵然宁云渺再如何护短,可事实摆在眼前,宁云渺也有心无力。 可惜他的通天智慧已经让他在剑墓得到了额外的力量。 正想着的功夫,帝存心已经飞身落在了两极剑台上。 顿时间,六道轮回柱上天道光华闪动,落临其身。 雷彻面无表情,微微颔首,然后冷冷道:“宋延,你去。” 宋延侧头扫了眼宁云渺。 宁云渺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宋延深吸一口气,踏步而上。 顿时间,六道轮回柱上的饿鬼道光华闪动,降落而来。 宁云渺皱眉咬唇。 雷彻神色覆霜。 帝存心遗憾不已。 而就在这时,六道轮回柱上的天道光华接着亮了起来。 三人一呆。 剑台上修炼的弟子们一呆。 暗中观察的长老一呆。 可这还没结束 紧接着,修罗道,人间道,地狱道,畜生道全部亮起!! 少年站在六道轮回之中,六道.齐鸣。 232.就因为他不认字?(6.0K字-求订阅) 两极剑台,六道轮回柱落下了六道光华,这测试资质的光华表明了此子.六道皆备。 站在六道光华中的宋延感受最深,在六道光华升起的刹那,他感到两极剑台的各处都对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吸引。 剑台之左的太阴剑台对应着他的“阿修罗资质”,剑台之右的太阳剑台对应着“天道资质”,剑台中央的锁链长桥对应着“人间道资质”,而剑台下方那熔融的妖魔世界则对应着余下的“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 而他自己想的果然没错。 “自在”这本命箓字,在六道资质中乃是被评定为“饿鬼道”。 原因,他大抵也能猜到。 身怀自在,便可随意剥夺他人身念,使其化作自己的一部分,这与“饿鬼”吞噬颇为类似,如此评判也不得错误。 故而,他在之前的剑墓,以自身通天智慧参悟了种种剑意,虽然未曾形成真正的箓字,但却足够在这六道资质测试时帮他一把。 既然“自在”的性质无法掩饰,那么.他就干脆不掩饰,而是让自己同时拥有所有的资质。 当然,以上只是设想。 为了这个设想,他在剑墓足足攫取了十六种可以视作箓字胚胎的剑意。此时,这些剑意彼此冲突,恍如一团乱麻,只不过被他很好地掩饰着。 但现在,他的辛苦未曾白费。 帝存心果然不怀好意地挖了坑在这里等他来跳。 而他,也做出了恰到好处的回应。 剩下的,就是命了。 生而不骄,死亦无憾。 六道光华中的少年对着宁云渺方向行了一礼,问道:“师姐,如何?” 四字打破了平静,但.打破之后的平静却迅速平复,依然还是平静。 雷彻几番嘴唇嚅动,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帝存心神色闪烁,很显然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眼前这种情况。 宁云渺笑着招招手,道:“师弟,先下来吧。” 帝存心忽道:“且慢。” 宁云渺看着他,冷哼一声,却毫不回应,也不管,只是看着宋延。 她目光柔和,那柔和的光落在宋延身上,鼓励着他来到自己身边。 宋延行礼道:“师姐,之前雷师兄既说了若沾了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便有问题,此时我沾了,那便再等上一等。只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师弟问心无愧。” 宁云渺道:“那师姐陪你一起站,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谁还想欺负你。” 说着,她身形一动,竟飘然落到了两极剑台,站到了宋延身侧。 雷彻苦笑着。 明明很简单的事,现在居然变得如此复杂。 他看向帝存心道:“你有何话要说?” 帝存心对着雷彻一行礼道:“师父,弟子有些东西需得呈上。” 雷彻颔首。 帝存心抬手一挥,虚空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其中有宋延在仙位上须臾汲取太阴太阳投影之火,突破化神的;有无相祖脉之中,宋延晶莹神魂之身显世的;有剑乡尽头,宋延持孟婆毒龙之身与他厮杀的;还有宋延手持《葬龙律》,然后盘膝于真灵玉莲花台上修炼的. 宋延看到最后一幕忍不住笑了,喊道:“帝存心,反正你是那天地之主,画面你也不按先后顺序了,那明明是我先在真灵玉莲花台上修炼,在临走之时,你再把《葬龙律》丢给我的吧?此时,何为颠倒?” 帝存心叹息道:“小师叔,你就认了吧。如今的你,身念皆夺自于他人,又身怀瞬息顿悟的秘宝,六道测试自然难不倒你。” 宋延怒极反笑,他仰天哈哈大笑,然后双手张开,道:“不过资质使然,何来秘宝?” 他看向帝存心,一字一顿道:“可敢来对赌一场? 若我没有秘宝,你便身死道消,若我有,那我听凭处置,身死道消也好,做什么都好。可敢? 否则空口无凭,血口喷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安静地盯着帝存心。 他是拿“余寿道果”的隐蔽性做赌注。 本来事儿哄抬到这地步,余寿道果若能被发现那是逃不了的,可若是发现不了,他就要借此事弄死帝存心。 雷彻正思索着,半空忽的传来一声冷笑。 “这有何好想的?” 雷彻,宁云渺抬头一看。 却见有人影飘至,紫袍的人影周身弥漫着丹香,赫然是此前的丹长老。 丹长老才至,帝存心就被一股剑域笼罩。 帝存心一动,体表竟然浮现出了恐怖的火焰,这些火焰的每一丝每一缕都透着强烈的焚燃之意,帝存心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动上一动就会被这些火焰给弄死。 他眼睛拐向雷彻,喊道:“师父!” 雷彻急忙拱手朝天,还未开口,丹长老便已抬手示意他莫要多言,而是直接道:“入门便是六道资质,你们有人见过?” 雷彻道:“正因未曾见过,故而犹豫不决。” 丹长老道:“只因他还沾了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 雷彻道:“既有苗头,那必有起因,必有回应,不可掉以轻心。” 丹长老道:“剑墓中也不是没有这三道之意,再说个简单到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 他一字一顿道:“雷彻,我且问你,哪个势力会派这般天才来当细作?” 雷彻摇了摇头。 丹长老抬手一招,忽的将一把金色的浮动着人面的剑“哐当”一声丢落在地,然后看向帝存心道:“你的吧?” 帝存心无言。 丹长老道:“你倒是会送坐标,帮五灵天魔宫寻找进入我瀚海域的最佳路线。” 帝存心看着那柄由“地府之金”和“千喉剑母”以及“本天地诸多剑修天骄”打造的剑,忽道:“还不是怪你们不早早到来?若是你们早来了,我何至于真入五灵天魔宫?我除了抓住《葬龙律》这本带我更上层楼的法门,难道还有别的路可选?” 话语落定,他脸上那平静恭谦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邪魅狷狂。 那张邪魅的脸看向宋延,问:“你为什么不练?明明你都遇到苦海魔龙了,明明你都将他们杀了,明明你去苦海里多找一找,应该就能找到龙尸,你为什么.不练?” 宋延看定远处的帝存心,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帝存心一愣,旋即“哈哈”狂笑起来,笑得癫狂,笑得丝毫不顾及那焚燃他身的火。 火点燃了他,让他沐浴在火海,以一种毁灭的安静的,却丝毫不在意的方式燃烧,死亡。 帝存心笑指着宋延,然后目光又扫过宁云渺,雷彻,丹长老,还有远处众人,大笑道:“此子奸邪,远胜于我,你们可要小心了!” 丹长老冷冷道:“死到临头还想挑拨离间,冥顽不灵!” 说罢,他五指轻轻一握。 帝存心周边火焰如同丹炉被送入了清风,顿时炽烈,炎苗大涨,又陡然往中间坍圮下去。 帝存心笑看着宋延道:“千棺同寿,死于此,不过是未来某日在某一具棺椁里醒来,邪修就是这么难死,你后悔了么?” 最后一字落下,他的身形被奇异浩瀚的力量猛力压缩,旋即竟化作一枚丹药。 那丹药撒发着诱人香味。 可丹长老无动于衷,又随手将此丹药掐灭,使之化为齑粉,然后看向宋延,温和道:“我悟出的道,其实也是饿鬼道。但法无善恶,人有善恶。六道资质,你既皆具备,需当明白此理。” 宋延扫了一眼灰飞烟灭的帝存心,对着丹长老深深一行礼,恭敬道:“弟子受教了。” 雷彻也收回视线,事实上.在他心里,确实该是帝存心嫌疑最大,如今既由丹长老盖棺定论,他自也不会多言,此时道:“长老,星祸那事,可需晚辈出手?” 丹长老摆摆手道:“此事正在查,不过.” 他看向宁云渺道:“可以确定不是人祸,而是星祸,其中极可能涉及到某个禁箓。” 宁云渺应了声:“明白了。” 丹长老道:“道真兄真是好眼光,一枚登仙令竟收了这么一位妖孽,你且带他先回清竹山。六道资质,我瀚海域还从未有过,再加上这须臾入化神的恐怖资质,待我与宫主请示过后,再决定怎么教他。” 说着,这紫袍长老又一捋喷张的胡须,笑道:“或许,他需要六个老师才行,哈哈哈!” 清竹山。 碧潭边. 一方木质茶几简简单单的放着。 茶几前则是一块古碑。 碑上有字,字体简单,前半段清晰,后半段模糊,其上言曰:老道往山寺抄经,怕不得及时归来,案头素饼,徒儿自可品尝,其下教义可参悟一二,或有所获:竹影扫阶时,不辨 宁云渺道:“这一贴,乃是《玄墨洗心贴》,乃是我无意从某处天地所得,得时已然字迹模糊,不过临摹可宁心静意。 师弟此番测出六道资质,定会得剑宫重视,重用。 不过,我曾见过无数天才陨落,其因无他,不过是个骄字。 这一贴赠予师弟,望师弟勤加临摹,以字洗心,戒骄戒躁。” 宋延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定宁云渺的麻衣草鞋,问道:“师姐为何要如此穿着?” 宁云渺道:“不过时刻提醒自己,剑心之外,一切皆表象,华丽也好,寒碜也好,都无所谓。” 宋延道:“我可否要一套师姐的麻衣草鞋,与师姐穿的一般无二?” 宁云渺道:“你有你的道,何必仿我?” 宋延笑道:“师姐对我好,我不过想亲近师姐罢了,哪儿来的仿?” 宁云渺抬手招出一套麻衣,草鞋,五指微控,修修改改,然后落到宋延身上,道:“试试大小。” 宋延抬手一动,原本衣衫褪去,麻衣草鞋自然上身,却是分毫不差。 宁云渺道:“师弟且临摹静心,静待佳音,我也该去修行了,这段时间我乃外务执事,保不准过些日子还有事要外出。” 宋延点点头。 宁云渺化光离去。 宋延坐下,手指抚过那石碑,石碑之间荡漾着纯粹的墨意,纵不知多少万年,万万年,犹在向后人表达着主人昔时的心情。 他研墨取纸,对碑临摹。 一字一句,不过简单日常,可偏生这般日常最能让人宁心静意。 一页页白纸纷飞散去,宋延搁笔静坐,心中不自觉代入那碑文上的老道,只想着那老道能留下此碑必定也是一代高人,可其“不得及时归来”所担心的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担心“桌上放着的饼自家弟子忘了吃”,其中妙趣,朴实无华。 帝存心的消失,让他的心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如今看来,这天奇剑宫当真是算得上名门正派。 此处,是他梦中才会出现的地方。 而他居然真的来到了! 他看定那碑文最后辈磨灭的地方,补上道:“竹影扫阶时,不辨.旧时月。” 少年起身,舒展身躯,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旧时已去,今后所留的只有剑修宋延!而剑修宋延一定不会让师姐失望!’ 正想着,他忽的心头涌现出一股尖锐的针刺感,他感到脖颈好像都要冻结,鸡皮疙瘩细密涌起。 他猛然扭头,却见身后林荫突兀呈现一种冷色调的深黑,继而开始扭曲幻变,逐渐化作一行字: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又是这一行字 像追魂般如影随形。 宋延眯眼凝视着这行字,陡然抬手一动,玄气涌动,往那行字扑去。 字,瞬间消失,如镜花水月,幽灵幻影。 宋延舒了口气,重新坐下,开始临摹那《玄墨洗心贴》,一来是平静心绪,二来是梳理自己体内那一十六种不同的剑意,尝试将它们理顺,以免彼此冲突,或是和自己的本命箓字“自在”冲突。 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那股惊悚感又浮现出来。 宋延余光一扫,什么都没扫到,但待他视线收回,却猛然瞳孔紧缩。 因为他那案几前面的潭水骤然开始幻变,一行字以星空文字缓缓写来。 宋延只看得“鬼门开,莫不信”六字,便抬手一拍,将那潭水拍碎。 水面瞬间凹陷,像是一张被钢铁重靴踩瘪了的人脸,旋即又缓缓涨回。 灵鱼惊散,潭息森冷,周边天光不知何时多了几分冷色调的阴冷之意,吹拂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宋延幽幽看着那荡漾的涟漪,一时间也不知在想什么。 数月之后 丹长老来到一处正朝星空的高山玉台,台周三十六座,空空荡荡。 须臾,其中七座亮了起来,七道人影虚影对应地浮出。 丹长老抬手一挥,将搜集到的种种有关星筏集市星祸的信息铺摊开来。 有画面,有信息,有废墟残物. 丹长老行礼道:“澹台宫主,六位长老,我等八人也算是可以拿些主意了。” 一名长老虚影道:“便是为了那六道资质的小家伙,和这星祸么?” 丹长老沉声道:“这两者或许纠缠一处了。” 长老虚影道:“何意?” 丹长老道:“请诸位先看这些。” 那七人迅速看完画面,信息,废墟残物,皆默不作声。 丹长老道:“澹台宫主,此星祸.” 澹台虚影道:“就是你想的那个禁箓,它真的出世了。”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很显然,他们都明白禁箓的意思,也明白“那个禁箓”是哪个。 丹长老道:“妙清子曾预言在我们这片大千世界里,三界禁箓会一一出世。 地箓曰‘后’,此字已出,却是在五灵天魔宫那边,据说天魔宫还未彻底掌控,而在四处搜索压制; 天箓为“羲”,这在我万剑星域之中,由诸多强者联合镇压。 此两箓出世已久,力量正在慢慢变强 既是三界禁箓,天地人中却独独还少个人箓,这人箓曰‘娲’,有着无穷的创造能力,几可言出法随。 此番星筏集市刚巧对应了那言出法随.” 丹长老稍作停顿,继续道:“此番我调查下来,发现除了鬼门,噬界巨兽之外,还发生了许多怪事,比如凭空多出的人,绝不可能出现在星空的一些事物,包括我宫那九鹤古舟中的三只黑仙鹤,也是不幸阅读了这‘娲’文,从而才遭了鬼门 只不过,这些现象都是在出现后便很快消失,且仅对阅读者有效。 否则,只要你不曾阅读那些字,又未曾被波及到,那么纵然身处之前星筏集市的最中央地带,也不会出事。” 一名长老虚影道:“你是说,只要闭眼敛神,不去看任何突然出现的字,那么就不会出事?” 丹长老道:“不错。只要不去阅读,那些字就毫无效果。可只要你阅读了,那些字就会生效。至于你能不能逃过此劫,只能看你读到了什么。” 又一名长老道:“老夫这些年一直在钻研箓字。恰好与你们分享一下。” 澹台宫主虚影道:“张老,请说。” 被称为张老的长老道:“箓者,假圣人之力也。 然,圣人,我纵使挖遍诸界,探查各处,却从未听过. 而绝大多数的箓,却是干干净净,这只能说明这些箓后的圣人要么已经彻底消失,要么已然化作了箓的一部分,而再无灵智。 但禁箓却不同。 它们背后的圣人似乎还在,可.却疯了。” 澹台宫主虚影道:“你既然言说存在圣人,那这圣人必是至高无上,远远凌驾众生,祂们又为何会发疯?” 张老道:“一切只是猜测.或许祂们不是圣人,而是另一种我们所不知道,不能理解的存在。但我几乎敢肯定,祂们一定存在。” 澹台宫主虚影道:“既如此,我会火速赶回,定要将这人箓掌握在我们手中,加以镇压,以免落入五灵天魔宫之手,或是惹出什么大祸。至于天箓,自有万剑星域各大势力联合镇压,不会出事。 至于丹长老所言的那六道资质皆备、悟性极强的小子,便择六名玄黄上境的名师加以指导便是,这等人才,不可错过。” 澹台宫主话语落下,丹长老却未回应,而似是垂首在想些什么。 澹台宫主又道:“如何?” 丹长老道:“宫主,那小子偏生见过‘娲’文。” 澹台宫主奇道:“莫不是些小打小闹的娲文,被恶作剧了一番,那还真是命大。” 丹长老叹息道:“不仅不是小打小闹,还是必死的娲文。” 略作停顿,丹长老继续道:“他看到的正是娲文言述的鬼门篇,也就是拉着三只黑仙鹤遁入未知恶鬼世界的那篇文字。” 澹台宫主越发奇道:“但他还好好活着?” 丹长老道:“因为.他不认字。” 澹台宫主:. 余下长老: 丹长老继续道:“这片地方,星空文是每一个能踏入星空的修士必学的课程,所有人都在修炼之初就会去学习星空文。纵使边角之地的天地之主也会在踏入玄黄境后,在周边集市得到这种最最常见的星空文。 但是,那小子却不仅是从边角天地来的,而且根本不是玄黄境,若不是他持有道真长老的登仙令,云渺根本不可能将他带上九鹤古舟。他也不可能去到那根本不是他能够抵达的星筏集市,更不可能见到那娲文石碑。 然而,他见到了 但,他不认字。 这就导致,娲文的诅咒对他产生了效果,可却因为他不认字,而.最终没有发生。” 一名长老虚影道:“老夫活了一辈子,此事闻所未闻,此番也算是长见识了” 丹长老沉声道:“可是娲文诅咒绝对不会因此消失,这意味着” 他长叹一声,道:“那小子随时可能死于非命。” 说罢,他看定为首虚影,道:“澹台宫主,您可有办法能救一救他?” 澹台宫主虚影沉默许久道:“禁箓可避而不可解,若是中招,只能看运气,纵然是我也不例外。” 丹长老再度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道了句:“六道资质,前无古人,是我天奇剑宫福薄,可惜了.” 233.第一位老师,败退(6.3K字-求订阅) 清竹山,幽幽深潭。 风吹,潭动,道道波纹如老肤起皱,不经意间投去一瞥或能看到诡异的人脸浮现于那水面之上 垂钓的杆在湿土里插着,宋延舒展身躯,双手枕头靠在老树上,目光安静地投射向远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他已明白自己被卷入星祸了。 师姐,还有那位雷彻师兄都对这星祸畏之如虎,可见其诡谲霸道。 无论那大开的鬼门,啃噬星筏的巨兽,都不是如今他能够对敌的,更别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了。 “呵” “哈哈哈。”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罢却是轻叹一声,然后仰头朝上,看着那簌簌绿叶摇落的铜钱光影照在他脸上。光影明灭不定,他的脸也阴晴不定,像时时刻刻在噩梦和现实间交替。 一种“才出虎穴,又入龙潭”的感觉从他心底生出。可他跳出虎穴已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这龙潭?他,能否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也许,下一次危机袭来时,他就会死去。 他的眼中开始逐渐燃烧起黑暗的火焰,歇斯底里的光芒。 他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所以纵使面对这未知的恐惧,他也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加掩饰,轻轻的脚步声踩碎了无人清扫的落叶地。 有老者的声音从后传来。 “看来你已经感觉到了。” 宋延不知丹长老是何时来的,闻言也没有一惊一乍,而是起身,道了句:“见过长老。” 紫袍狂须的老者微微颔首,忽的厉声道:“我告诉你,你如今惹上大麻烦了,你见到了禁箓娲文,那娲文乃是言出法随,一旦阅读其文,那内容必定发生。你阅读了其中的《鬼门篇》,本也该惨死,可却因为不识其上字,虽受必死诅咒却暂时躲过一劫。 可.今日躲过,明日却未必能再躲! 没有人知道那娲文导致的诅咒会何时爆发,那大开鬼门中的手会何时将你拖入未知的恶鬼世界! 也许在那个世界,纵使身死道消,因果尽去,神魂也不得超脱,而会永远沉沦!” 刷! 宁云渺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此间,对着丹长老微一行礼,然后安静地听着这些话。听罢轻叹一声,问道:“丹长老,那该如何是好?可有办法清除这诅咒?” 丹长老道:“云渺,你岂不闻天地人三界禁箓,可有人解了羲?又可有人从后字里活下来?” 不待回答,他自己摇了摇头道:“绝无一人。” 宁云渺想了想,又道:“那有无可能让师弟成为掌箓之人,或者说是此箓容器?” 丹长老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他垂首像是忍了忍,把这唇角的弧度给压了下去,但似乎是这话实在好笑,他终于无法压制,而爆发出更为夸张的大笑。 宁云渺微微闭目,她已知道答案。 事实上,在问之前,她早知道答案。 三界禁箓,内藏神秘预兆,便是压封禁一字,都已耗费万剑星域诸多顶级强者的力量,使得那些强者不可移动,只能静坐一处。若想离开,还需轮换。 更何况师弟呢? 而且,这并不是那禁箓娲文的本体,而只是其引发的诅咒,又谈何封禁? 宋延反倒是平静下来,他淡然问:“那长老打算如何处置我?” 丹长老道:“若是娲文就在你体内,那自是趁这娲文方才出世,虚弱之际,将其封印镇压,以免其邪异殃及这一方大千世界。” 宋延道:“那如何确定娲文在不在我体内?” 丹长老道:“就凭你还在和我正常交流,便可确定。” 宋延疑惑道:“敢问长老,此是何意?” 丹长老道:“箓者,假圣人之力也。 然,不知为何,诸多箓字,其后圣人皆是了无踪迹,故而我等悟之便可占为己有,结合功法,发挥效用。 但禁箓之后的圣人,却犹然还在万剑星域那镇压羲字的诸多强者,不时还能感受到羲字中传来的恐怖怪异念头。 这些念头,足以让任何人彻底发疯,你既然没疯,那便是受咒还不算严重,且那娲文更不可能在你体内。” 宋延心中猛地“咯噔”一跳,暗暗露出苦笑。 自两极剑台折返后,他就越发觉得自身紊乱无比,那从剑墓中参悟来的一十六道包含箓字胚胎的剑意,以及自身的“自在”箓字都处于一种未知的暴动状态。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疯狂地碾动,只不过那东西一来像是不太完整,二来则像是才刚刚形成,三来则是在这“十七道箓字”的包剿之下而无法彻底冲出。 虽然如此想着,但他却不可能把这情况说出来,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丹长老看着他的表情,道了声:“不错。” 宁云渺也颔首道:“师弟确实不错。” 说罢,她悠悠道:“朝闻道夕可死,若有剑在手中,何必问前途?前途若有,持剑而行;前途若无,持剑开道;不过生死,如是而已。” 丹长老道:“小宋,你怎么想?” 宋延沉吟片刻,道:“师姐说的不错,朝闻道,夕可死。上天既然予了我这般资质,那我.总不想白来一场。不管前途如何.” 他正对丹长老,深深拜道:“长老,我想学剑。” 丹长老抹着那狂野的胡须,颔首道:“此乃真剑修也。 既如此,我言出必行,说给你找六位授业之师,便是六位,你自己不放弃,老夫亦不会放弃。” 旋即,他转身哈哈大笑道:“纵使明日将死,亦求今朝问道,宋延,莫让老夫失望。” 月余后. 两极剑台。 宁云渺与宋延站在台前静候。 今日,乃是宗门为宋延安排的第一位师父。 丹长老觉得宋延第一道亮起的既然是“饿鬼道”,所以这第一位师父也是门中“饿鬼道”箓字的剑修。 正候着,空气陡然阴冷下来。 宋延侧头,却见个骨瘦如柴、肤色青灰、腹部凹陷的高瘦男子支着长剑从远走来。 宁云渺陡然皱眉,道:“丹长老怎会安排他为你授业?” 高瘦男子似是听到了她的话,冷哼一声,又看向宋延道:“小子,你呢?” 宋延行礼道:“愿随老师修行。” 高瘦男子看定宁云渺幽声道:“好了,云渺道友,我知道这小子是你宁家的人,我这孤魂野鬼又抢不走,更何况以他现在这样,谁又想抢了?” 宁云渺摆出一副母豹护犊子的模样道:“王幽泉,我对你的了解仅限于你吞了同门而已,我都不知道你为何还未为此赎罪,反倒是能走出那禁闭宫。” 被称为王幽泉的高手男子顿了顿,却未回应,而是来到宋延身侧,道:“走吧,随我上两极剑台。” 宋延随他而去。 两人从“太阴剑台”踏上,一路前行,来到太阴太阳交界之处的锁链长桥边。 桥下的剑台裂隙中,乃是镇压的妖魔,此时一双双瞳孔正透过结界直勾勾盯着其上二人。 王幽泉根本不管,而是自顾自地讲述道:“玄黄有七境,第一境界核,此火乃是太阴太阳之火。许久之前,这火极难寻觅,极难搜集,不过星域有大能欲改变此现状,故而经过无数年努力,终成这两极剑台。此台,乃是无数散修梦寐以求的修炼之地,你需得珍惜。” 宋延道:“是。” 王幽泉却像没听到他说话一般,中间没有半点停顿地道:“天道资质者,乃在太阳剑台修行,修罗道资质者,则在太阴剑台修行,人间道资质者乃在这太阴太阳中央的锁链长桥。至于饿鬼,地狱,畜生三道,却需要往达台下修行。我饿鬼道,则在这里” 他一指裂隙,道:“我带你下去,此处魔气滔天,你运转《万星熔炉诀》引聚此间之火,同时以你‘饿鬼道’本命箓字吞吃靠近你的妖魔,同时以此字镇压那可能产生的剑气暴动。” 说完,他指尖显微光,裂隙自开。 他看也不看身后,直接纵身跃入。 宋延跟随其后。 才跃下,一重光罩便从后将他包裹。 可以想象,若是他稍有犹豫,便不得进入这光罩了。 光罩在岩浆似的台下走走停停,但只是游走于台下的锁链周边,而未曾远离。 很快,光罩停在一处,王幽泉盘膝闭目,然后道:“就这儿了,练吧。” 宋延盘膝坐下,他发现此下镇压的游走于锁链周边妖魔都是些破碎零散的虚弱妖魔,这些妖魔眸子涣散,显然并无神智。 他闭目凝神,运转《万星熔炉诀》,顿时感到两缕微弱的奇火从顶端往下流淌,钻入他体内,这令他的身体、神魂、念头皆生出一种正在被锻烧的感觉。 可紧接着,他又察觉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的身体,念头根本就是毫无反应,只有他的神魂有一种在稍稍提升的感觉。 这时,宋延忽的睁眼,因为他感到有妖魔开始靠近他,便遵从王幽泉所言开始运转“自在”箓字。 该箓得力量加持,顿时将那靠近的妖魔魂念剥离,化作流光,渗入光罩,贴附于他身,可很快却与原本身躯产生矛盾,故而“啪”一下跌落在光罩中。 宋延的“自在”可以随时更换躯体和神念,但却无法对已有的躯体,神念进行修炼,或是融合. 王幽泉第一次回头,扫了那落在地上的妖魔一眼,问道:“吞不了?” 宋延道:“启禀王师,我这箓字乃是个‘幻’。幻而实,故可夺身,夺念,却只是夺,而无法融合。” 王幽泉愣了半晌,欲言又止,似想说什么“怎么还有如此废物的饿鬼道箓字”之类的垃圾话,却怕打击到宋延,故而咽了下去,只是突然张口深深一吸。 那岩浆中像是突然出现了个空洞,周边妖魔纵无灵智,却也本能地感到了危机,继而发了疯般地往外逃。 可才一动,逃跑的妖魔便支离破碎,灰飞烟灭,继而化作一抹纯粹的力量钻入了王幽泉口中,使得后者凹陷的腹部稍稍鼓胀了一点。 宋延一愣。 王幽泉道:“知道你是从五灵天魔宫的区域逃出来的,但我方才所用并不是他们的‘祭’字。 ‘祭’字祭命而强念,我是噬命而强身,若非如此我这支离破碎的身体早就垮了。 当然,丹长老的‘丹道’却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只不过丹长老只以丹道杀伐,却并不吞丹而强身。 如此看来,你也可用你的幻道杀伐,而不必以此来吞噬了。” “是。”宋延应了声,然后重新开始修炼界力。 他并不气馁,略一思索,便决定用“通天智慧”修炼。 他的“通天智慧”已经被人察觉了,所以也不必藏着掖着,直接动用。 一行行信息浮现出来: 【第一年,你运转《万星熔炉诀》,尝试以太阴太阳之火在体内凝练出独属于你的‘界核’,从而养出界力,但毫无反应】 【第二年,依然没有反应,你意识到这躯体并不是你自己的,故而根本无法修行。但在这修炼过程中,你对于‘自在’的感悟却略有提升】 【第十年,你丝毫没有凝练出界核的痕迹,可你的神魂却在该过程中对于‘自在’领悟越发之深】 【第一百年,你对于‘自在’的感悟到达了某个瓶颈】 同时,宋延面板上【小天道文字“自在”】的进度也已经达到了“(99/100)”。 而只要达到“(100/100)”,那么就是达到了玄黄境的第一个境界——界核境。 数月之后 王幽泉感知着宋延的修炼进度,再三确认,奇道:“怪哉怪哉,你的境界明明突飞猛进,可身体却果如你所说没有丝毫进展。那‘界核’如何凝练?‘界力’如何形成? 六道之中,以饿鬼道最为诡奇,可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般情况” 宋延道:“弟子鲁钝,再练练。” 王幽泉微微颔首,但“鲁钝”二字又让他忽的醒悟过来,从而变得神色古怪,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垃圾话,但想到自己如今身份,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道:“你资质不错,只不过是可能需要调整修行方式而已,不必气馁。” 宋延继续运用通天智慧。 他零零散散的运用,每隔一天便用一年。 【第一百零一年,你依然处于‘自在’瓶颈,然而《万星熔炉诀》源源不断地修炼,却让你对身体的感悟全部体现到了‘自在’之上,旁人乃是综合提高,你却是一枝独秀】 【第两百年,你彻底领悟了自在,你的神魂已达到了玄黄第一境界核境,你意识到自己需要尽快寻找该境界的躯体,以完成最后的境界突破】 就在他突破的刹那,王幽泉猛然睁眼,干瘪的脸庞露出思索之色,看定宋延,然后道:“不对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宋延道:“弟子鲁钝。” 王幽泉: 他有点难受。 在略作平息后,他思索片刻,霍然起身,道:“走,为师想到办法了。但别让你的好师姐知道,否则,你别想突破玄黄境。” 不知不觉间,他的称呼已经改成了“为师”。 宋延道:“王师,我的良心不支持我这么做。” 王幽泉道:“我要带你去瀚海中找个魔头,让你直接夺了他的身体。如此,或许便是你踏足玄黄境的方法了。人各有道,我不过是遵循你的本命箓字,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观察而想出的。 只不过,你师姐属于那种嫉恶如仇类的修士,她若知道我们要这么做,一定会诸多阻拦。” 宋延恭敬行礼,道:“王师,若非师姐认了我的登仙令,我也无法来到这里,更无法见到您,所以.我还是无法隐瞒她。” 王幽泉愕然许久,脸上挂起了微笑,和气地道了声:“那行吧。” 宋延并没有能够见到宁云渺,他见到的只有一封信。 信是宁云渺留给他的,信上只言其乘舟外出执事去了,让他好好修炼,回来之后要检查他修炼进度的。 王幽泉道:“你师姐不在,那就听为师的吧。” 宋延看着信,又感受着体内那蠢蠢欲动的诅咒,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见到宁云渺,于是点了点头。 他如今能做的,还是趁着那娲文诅咒未曾爆发,而尽可能变强。 转瞬 二十年过去。 这一日. 天奇剑宫上方闪过急促的“界光连闪”,相比起玄黄境之下修士的“遁光而行”,玄黄境修士已然可以以“界”为跨度进行连续地跨界行动。 只不过,此法也颇为消耗,若不是真急着赶路,普通玄黄修士也不会如此一步一界的前行。 那界光掠过两极剑台,匆匆落临一处大殿。 殿中早站了数人,丹长老也在其中。 浓云如扉,那光从远处破扉而入,来到宽阔的云上大殿,显出两道身形,正是王幽泉和宋延。 一名修士好奇地看着两人。 这俩之中,宋延是完好如初,衣衫整齐,而王幽泉却是狼狈无比,本就骨瘦如柴的身子如今还显出些畸形,青灰色肌肤上还有几道深沉入骨的利齿咬痕。 那修士认得那咬痕,直接诧异道:“幽泉道友,你被啥咬了?” 话语落下,还有几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玄黄修士被咬成这样,确实是个乐子。 这乐子估摸着很快就会传的人尽皆知。 丹长老却神色严肃地看着那些咬痕,问了句:“当真?” 王幽泉返回时,已经和他沟通了许久,此时闻言,重重点了点头,道:“长老,这些年我本是想依着我这弟子的箓字特性,为他找一个瀚海中的玄黄魔头,可那些魔头实在难找的很,一个个贼溜溜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滑的很。而这个过程中,我遇到了意外,不得不中断行程。” 说着,他长叹一声,扫了扫丹长老身后的修士们,忽的压低声音道:“长老,人有点多” 丹长老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弟子,所以不希望他太难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已经开始变得危险,此事我需得告知所有弟子,让他们提防。这是我这个长老必须要做的事。” 王幽泉确实喜欢这个弟子。 说不好听点,“饿鬼道”资质的修士虽然能力不俗,但在天奇剑宫却鲜有受人待见的,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发生了些故事,从而根本无人与他们为伍。 王幽泉初见宋延,对其冷漠,也只是习惯使然,也只是觉得这看起来很正常的弟子怕是根本不可能与他为伍。 但,并没有。 这些年,宋延刻苦修炼,视他为师,两人在瀚海红尘中一边寻找玄黄层次魔头,一边也有把臂同游,共同饮酒,共同经历了些事。 有了这般的感情,王幽泉待宋延的感情自不同旁人。 所以,此时纵然丹长老说了,他却已然在沉默。 宋延主动出列,道:“启禀长老,那日王师与我正在红尘的一座酒楼,王师在看菜单,那菜单上却突然冒出一行字。” 他顿了顿继续道:“牙长长,挂铃铛,叮叮当,心慌慌。秘境裂,吐黑烟,磨山峰,落人间。” 说罢,众修士已经议论了起来。 一人道:“长牙、怪异的铃铛响、黑烟,这是噬境兽。” 又一人道:“噬境兽不爱食人,只吃秘境,吃之前嫌碍事,它们还会把秘境里的人吹出去然后再吃。平日里,噬境兽若是遇到玄黄修士,那是理都不理,就是你赶你的路,我吃我的境。这幽泉道友如何会被噬境兽咬?” 再一人道:“奇事,怪事。” 宋延叹息一声,继续道:“然后,噬境兽就突然出现了,追着王师咬.” 众修士又把目光看向王幽泉身上的咬痕。 这一次没人笑了,所有人忽的都已明白了什么,而露出凝重之色。 丹长老静静看着他,忽的闭目,厉声道:“传下去,防范宋延,但凡他出现的区域,不可看,不可动用神识!” 王幽泉面露不忍之色。 丹长老又看向宋延道:“老夫未曾想到,这娲文诅咒还未侵袭你身,却已溢出。这次幸亏你师父只读到了噬境兽,若他读到噬界兽,怕是已经身死道消了。 你且回清竹山,不许再外出了,你的第二位老师依然会来教你。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我天奇剑宫绝不会放弃你这么一个妖孽资质的弟子。 至于你的箓字,老夫也已知晓,你需要的躯体老夫会让你的第二个师父带给你。 但一切并非无价,你亦需要付出。说说吧,你能做点什么?” 宋延想了想,道:“制皮算么?” 丹长老沉吟片刻,道:“算。” 234.尸佛之躯,突破玄黄(6.2K字-求订阅) 清竹山无人,宋延刚好一人归去。 其离后,殿中人未散,对话仍在继续。 丹长老道:“幽泉已经和我说过了,此子天赋确实妖孽,修行之快,世极罕见。” 一修士道:“纵然再快,也不可能瞬息入化神吧?我们都听说了。” 丹长老道:“太阳者,玄气因此而生,太阴者,悟性由此而出。 一片天地,若是太阳之炎淡了,那其中修士也只会越来越少,若是太阴之炎少了,那真灵之光便会率先灭绝,使得其中修士纵能修炼,所需付出也是原本的百倍千倍乃至万倍。 而这大千世界人若多了,时间若长了,总会出现那么一两个妖孽。宋延这种,老夫若估算不错,便当是先天太阴资质。 上一个拥有此资质的人,你们都知道” 稍作停顿,丹长老道:“魔山星域,五灵天魔宫宫主。” 此句落下,众人皆显愕然之色。 他们当然知道那位令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可却没想到那大魔头居然还有这等秘辛。 丹长老继续道:“五灵邪法也是那大魔头亲自创出的。 如今,不过短短时间,五灵天魔宫已经变成了魔山星域中,最令我万剑星域头疼的力量。 他们以巨尸为舟,散播邪念之种,培育神念天魔;散播巨尸生命邪气,其中或许还糅杂了一丝那禁箓“后”字的诅咒,从而培育地府生物;又取五灵汲取一片天地养分以供座下弟子使用,可谓是惊才绝艳,却也邪到没边。 他们横渡天冥,恍如人间那遨游江海的海盗一般,到处打家劫舍其能屹立不倒,皆因那位宫主。 区区一人之力,竟创下偌大基业。 老夫这么一说,你们可以明白宋延的价值了吧?” 大殿中,安静无比。 王幽泉反应过来,他喃喃了两遍“先天太阴资质”,然后忽道:“丹长老,您将这事毫不隐瞒的说出来,难道.” 丹长老道:“不错,请君入瓮的小把戏尔。 老夫就是要把宋延变成这香饵。 五灵天魔宫那大魔头的先天太阴资质乃是这片大千世界的独一份儿,若其猛不丁知道还有个人有,那自会生出一山不容二虎之心。 更妙的是,那位修了《葬龙律》的帝存心,也会佐证老夫口实。 我天奇剑宫早有灭了那五灵天魔宫的心思,此番不过借势而为尔。” 王幽泉道:“可是.” 丹长老似是明白他想说什么,直接道:“莫要以为只有他一人在险地,若有机会为这大千世界斩去五灵天魔宫那等能够灭世的毒瘤,老夫又何惜此身? 你.又岂会惜身? 再说了,我历代剑宫中的绝世强者,哪个不是披荆斩棘,在不可能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若是半途变心了,错过了,那就是无缘;若还能一起走下去,那便是可供人仰望的剑修大能。” 王幽泉叹息道:“但他还是个连玄黄境都没突破的小家伙。” 丹长老道:“他身中娲文诅咒,能活多久尚不知道,此番便先当个饵吧。” 说着,他忽道:“幽泉,他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完成两极剑台的修行的,对否?” 王幽泉道:“不错,我面子上没什么反应,但其实是真的呆了。太离谱了,别的天才至少需得百年才可成功,他却一年不到就完成了。” 丹长老道:“那就传出去。你稍后将那些画面做成可供展示的神念” 说罢,他不管王幽泉,又道:“制皮的话,他要什么皮便先送去。 其实,根本不指望他能做出多好的皮影,毕竟皮影此道不过借助神念,神相的小道而已。 此举,不过是让他觉得一切皆为等价交换,不至于让他心中生出亏欠之意、从而不得圆满罢了。” 次日 宋延还未等来第二位老师,便先等来了兽皮。 啪啪啪的兽皮从天而落。 那是上好的化神妖兽的兽皮,皮下犹然流淌着奇异的力量,这些力量乃是当初“绛宫血脉”的源头。 于一片小天地来看,化神妖兽是颇为稀罕,可瀚海域天地无数,其中不乏出现暴乱、动荡之地,天奇剑宫自会安排剑修前去斩妖除魔,恢复秩序,而这些被斩杀的化神妖兽则成了一样样儿材料,躺在了天奇剑宫的库房里。 然而,化神妖兽兽皮实在只能算是点小玩意儿,顶多被某个修士以一到数枚普通星火灵石采买后,化作资源让鹤老帮忙送入自家本命天地中,以供后人使用。 不过,纵然要送,成品是比较多的,单单兽皮却极少。 送皮的弟子道:“长老说了,此兽皮乃是压箱底没人要的,算一枚普通星火灵石,你可先欠着,待你做出了皮影,再折算估价。这溢出的利润,则算在为你提供的资源上。 你需得知道,纵然你资质不错,可一切也都需要你自己花钱购买。明白了么,宋延?” 宋延应了声:“多谢师兄送皮。” 那送皮弟子道:“你可千万别留我喝茶,怕是要把命都喝没了。” 宋延笑笑,朝天拱拱手。 那送皮弟子又道:“不过,待你诅咒尽去,我还是能来喝的。” 宋延哈哈大笑,又拱了拱手。 那送皮弟子也于云端礼貌地道了声:“告辞。” 旋即,人去。 宋延抬手摄来一张兽皮。 如今的生活,周围的人都让他感到舒服和轻松。 至于这娲文诅咒,这次他是亲眼看到强大的王幽泉就因为在凡人国度阅读菜单时,猛不丁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然后差点被那长牙的噬境兽给咬死的一幕。 噬境兽还不算什么,若是噬界兽,或是更凶猛的东西出现,那怕是丹长老也得死。 这般东西之所以现在还没弄死他,是因为这东西本身还处于虚弱期,且可能还有他体内诸多剑意联合镇压的缘故。 宋延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制作皮影。 此间无多少因果碎片,皮影只能做个半成品,这也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然,他手艺极好,加工过的皮影在被评估后,原本的价格直接翻倍,从一枚普通星火灵石变成了两到三枚普通星火灵石。而这一枚的利润,则直接算是贡献给了天奇剑宫,算在了为他付出的资源上。 若在别处,宋延或许还颇有微词。可在这里,这件事,再加上宁云渺,王幽泉,丹长老等等等人,已经让他基本确定天奇剑宫确实是个正派。 “一枚星火灵石的利润”,所对等的是他的亏欠之心。 天奇剑宫哪怕在这小小的地方,也不想占他便宜。 宁云渺未归。 宁道真了无信息。 清竹山余下师兄师姐从未见过。 对玄黄境的修士来说,时光从来不是问题,百年乃至千年数千年不见面也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浩劫和危险。 玄黄修士与天地同寿,天地遇劫顶多换一副模样,玄黄修士遇到浩劫却会身死道消,遇到的危险也不会是小危险。 事实上,劫.很多,危险更多。 此时,清竹山秘境中. 碧潭如洗,周边阴气炽一阵缓一阵。 宋延坐在碧潭边,临摹完那《玄墨洗心贴》,又开始了制皮。 他制得很认真,很专注,像是凡间将一世倾注于裁缝事业的老匠人。 而就在这时,他感到不远处传来空间涟漪波动,微微侧头一扫,却见个婀娜美貌的银发女修正浮现出来。 那女修清冷漠然,一尘不染,银发及腰,眼缠黑布,身着素白流云袍,周身环绕着清气,令人心旷神怡。 到来的银发女修并未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我是你第二位授业老师,萧漱玉。” 宋延急忙起身,掸了掸手,上前拜道:“弟子见过萧师。” 萧漱玉素手虚抓,从虚空中抓出一具怪异尸体丢下。 那尸体半边金身圣洁,半边漆黑如墨散发不详气息,而其躯体赫然散发出玄黄境的隐隐界力波动,使得周边空间有一种荡漾其皱之感。 萧漱玉道:“这是丹长老应允的皮囊,拿去吧。” 宋延扫过那皮囊,沉默了下。 萧漱玉道:“怎么?我在这儿,你还不好意思吃了?生怕玷污了在我眼中的形象么?” 宋延礼貌道:“萧师圣洁,弟子确实不敢放肆。” 萧漱玉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几分和悦之意,道:“你身怀六道资质,又是先天太阴之体.” “等等,敢问萧师,什么叫先天太阴之体?”宋延大为震惊,他怎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忽的多出了个什么资质? 萧漱玉也不瞒他,将“先天太阴之体”的来历一一表明,然后又调侃道:“那天魔宫的大魔头创出五灵邪法,我们剑宫的大剑修要创出什么法门呢?” “原来我竟是先天太阴之体?”宋延“恍然”,旋即心中一动,一转,纵然不明白剑宫的细节安排,却哪里闻不到其中那几已无法掩盖的硝烟味儿。 他不过在一个小小的天地,就已经见到了五灵天魔宫和天奇剑宫之间的交互,这只是冰山一角,其他地方,怕是更甚。 萧漱玉道:“你既如此不凡,我亦不会以凡人目光看你,你自己也不需以凡人想法暗自揣度。天道固然至上,然为师参悟多年,却只悟出个道外有情,人定胜天,你当谨记。” 银发女修侃侃而谈,恍若摇曳风荷。 宋延低头,扫了眼那躯体。 萧漱玉道:“这人名为‘尸佛’释厄,乃万剑星域周边一处天地的主人,那天地受苦海天魔侵蚀,这释厄一时糊涂,与苦海天魔中玄黄层次的魔罗结合,化作这等模样。 幸好我宗发现较早,以最快速度将其灭杀,而未给其成长机会,否则.倒是令人头疼了。 这释厄躯体带有一箓,神念魔罗又有一箓,乃是双箓,其境原本不低,但如今受了重创,已然跌落到了玄黄初境的界核层次,你可尝试取之。 之后,你还可通过修复这躯体,神念,使其实力增强,也就避免了一境寻一尸的问题。” 玄黄?魔罗?宋延瞳孔微缩,然后道:“萧师,那我去了。” 萧漱玉道:“自便。” 宋延心念一动,周身皮囊软倒,一具晶莹无暇的银发神魂从中而出。 萧漱玉虽遮着双眼,锁着神识,可却有别的办法能够感受到这弟子,此时自是能够看到弟子如此纯洁无暇的一幕,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心中生出亲近,此前纵有几分“弟子需靠饿鬼道手段吞人”的芥蒂也烟消云散,淡淡笑道:“倒是颇为类我。” 宋延道:“弟子类师,岂不天经地义?” 萧漱玉闻言,固然明白眼前弟子这话有几分“油嘴滑舌”,可却还是多了几分莫名欢喜。 另一边,那半边金身半边墨黑的躯体已然落在了宋延身上。 变幻须臾 一个双瞳隐射似金芒,黑发漆长如墨柳的少年站在了萧漱玉面前。 宋延对这躯体很满意。 这躯体自带的两个箓字,他也已经感受到了。 一者为嗔,瞬息可将他人的善心,慈悲,转换为恶念,杀意,从而直接反噬; 一者为寂,使自身陷入奇异的禅定状态,同时汲取周边一切力量,从而无法被伤害,纵然被杀,也会很快涅槃重生,再度降临,可谓是“超顶级版本”的金刚不坏身。 宋延自问若是他遇到了这“尸佛”,那只能祈祷自己能逃掉。如此,他更加能感到天奇剑宫的可怕,以及这片大千世界的恐怖。 忽的,他心中一动,因为他忽的察觉到体内那不安分碾动的东西似乎稍稍安静了点,“嗔”、“寂”两个由神念、躯体所带来箓字让那东西安静了下来。 这给他指出了一个方向。 若那东西,万一不幸就是“娲”,那.他至少可以通过变强,以及感悟更多的箓字来将其镇压。 萧漱玉自不知其心中所想,而是道:“你这幻假为真的饿鬼道手段,虽然不如别的饿鬼道那般直接,可效果确实也不错,竟还能保留原体所悟的箓字。不过,今日我教你的乃是天道资质的应用。” 宋延恭敬行礼。 萧漱玉道:“天道资质,自是假天之力。 便拿你所认得帝存心来举例,那小子所悟的乃是个‘引’字,此字可引周边五行之气,神魂,神念亦可引之。 然而,不过如此。” 宋延愕然道:“这还不过如此?” 萧漱玉道:“立意太低,可谓井底之蛙。” 宋延道:“还请萧师指教。” 萧漱玉道:“我问你,一个引字,所能引的是否只为周边之气?” 宋延道:“是。” 萧漱玉道:“这周边之气,是不是只在一片天地里?” 宋延道:“是。” 萧漱玉道:“区区一片天地的力量,纵然引来,又能如何?井底之蛙不识天上鸿鹄,只以为引尽周身之力,便是无敌。实则.不然。” “不然”两字才落,萧漱玉陡然无风自飘,素白流云袍恍若莲花花开,她双指微并,并点苍天,口中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 但,这汇聚来的力量绝不是周边的。 宋延甚至没有感到清竹山秘境中有任何玄气波动。 汇聚还在继续。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一股恐怖到毁天灭地的幽蓝光芒凝聚那白嫩干净的指尖。 宋延愕然地看着那幽蓝光芒,一时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他能感到在这力量面前别说秘境了,就是一片天地也都是脆弱至极。 手指比之天地,孰强孰弱,一眼可知。 可如今,宋延却明白,这手指只要轻轻一点某个天地,那天地.就会如泡沫般直接粉碎,别说天地了,就连他第一位老师王幽泉也会直接被轰杀。 然而,宋延又注意到萧漱玉凝聚这力量足足花费了两炷香时间。 这是否意味着天道资质越强大,“施法前摇”便越长呢? 萧漱玉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和问题,手指散开,那幽蓝光芒说没就没,她飘然落地,裙摆重敛,然后道:“为师所悟的本命箓字乃是个枢字,可假此方大千世界极北星域的七星之力,方才施展,因不急促,故而花费了两炷香时间,实则交手,佐以秘术,可以快上不少。 天道,便是假天之力,替天行道。你既有此资质,或可修炼法门。 不说别的,你这尸佛之躯上的那个寂字,若能从汲取周边力量,变成汲取星域力量,那将牢不可破。” 宋延真有一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他恭敬问:“请问萧师,快上不少,是快多少?” 萧漱玉道:“能缩短一倍时间。” 宋延道:“那就是只需要一炷香时间,嗯嗯.” 他也不知说什么好,急忙转换话题,道:“还请萧师赐下修行法门。” 萧漱玉手指微点,虚空浮出一卷玉简,那玉简往宋延掠去。 宋延点开,一看。 一卷信息浮呈出来。 为首大字:《极北星枢归藏诀》。 萧漱玉道:“此法乃我结合诸多星图,以及天道经验所创,虽非顶级,可却因人而异。你可将此法当做一个拐杖,助你行走,若能走出自己的道,不妨将其丢开。” 说罢,她身形一动,盘膝静坐,道:“来,闭目,修行,然后随我感悟天道。” 宋延盘膝坐定。 师徒俩坐在一处,黑发银发微垂,又同随风动。 少年邪魅,女修圣洁,倒还真有几分师徒样。 宋延花费了些功夫将这《极北星枢归藏诀》搬上面板,然后开始以“世人皆知的先天太阴之体的通天智慧”修炼此法。 【第一年,你按照修行法门,观星定窍,使星图呈现心中,以神识勾连该极北之处的星域,将星辰轨迹铭刻于周身,你失败了】 【第二十年,你一次次失败,这一年终于将星图彻底精确烙印于了神魂,可一念覆盖身躯,你继续尝试勾连此星域,你失败了】 【第三十年,你感到即将成功一次,但只是你的幻觉,你失败了】 【第一百年,你成功地感到一缕星域之力从遥远的极北星域被你假借而来,可就在即将入你身体时,该力量被“娲”拦截,“娲”连接上了这力量,它不停吞噬,不停变强,一个月后,娲圣夺取了你的身子,你死了,归还一个月寿元】 刷! 宋延猛然睁眼,心头一寒,但旋即他强行压下心头寒意,理智地分析起来。 无意的修炼彻底证实了“娲”真的链接着他,甚至就在他体内,不仅如此这“娲”背后果然有个“娲圣”的存在。 若说之前还是模模糊糊,还抱着一份侥幸心理,现在侥幸彻底没了。 然而幸运的是,那“娲”真的很虚弱,至少它还需要吞噬一整个月的极北星域力量才能反噬自己。 这时,他耳畔传来萧漱玉关切的声音。 “你怎么了?” 宋延道:“弟子鲁钝,只是在获得了尸佛之身后,稍加修行,便有了一种要凝聚界核,突破玄黄境的感觉。” 萧漱玉道:“既如此,你还得去下界一趟,寻了本命秘境,以界核置入其中,自可化境为界,成为一片属于你的天地。 在这过程中,你也能见到真正的六道轮回,也能看着一个个纯洁的神魂有所归宿,从而领悟,使得自己的箓字完整。 至于你所受诅咒一事,不必担心,娲文诅咒虽强,可说不定有朝一日会自行削弱,从而淡去。 此番下界之行,没人会阻你,一来下界从未听闻有过星祸,二来纵使有,那也不可阻拦你前去突破。 待我禀明长老,你便可下界了。” 宋延奇道:“下界为何没有星祸?” 萧漱玉道:“许是禁箓也不屑入侵那等贫瘠的土地吧?” 宋延一愣,旋即联想到之前观想中的“娲吞噬星光之力”,心中一动:‘如此是否可以得出,禁箓也需要养分?只要足够贫瘠,就可以让其失去成长的土壤?’ 数日后. 剑宫下界入口。 鹤老睁眼,开了下界口子。 宋延踏入其中,化作光点。 鹤老抬手一送,宋延直接落向边角。 无相祖脉秘境在他感知中越发清晰,宋延随着身体此时生出的突破之感,双手生出一团灰蒙蒙的致密炁团,然后遵循本能往那秘境的地下中心一送,同时道:“莫要错失机缘。” 短短话语,在昔日故人们耳边炸开。 无论是谁都停下了动作,立刻开始感受着磅礴恐怖的天翻地覆之变。 界核撕裂虚空,秘境开始膨胀,往周围急剧扩散,高山拔起,长河开道,天穹之上则是忽生纯白长河。 那长河滚滚而远,不知所起,不知所往,而在这不止不歇地奔腾中忽的分出一支往他这片天地而来,细看去,这一支满是纯白无暇的神魂。 与此同时,宋延感到面板上那“【小天道文字(自在)】”的进度也陡然往前一跳,变成了“(100/100)”。 而他的境界,也终于变成了“玄黄境”。 235.恐怖降临,邂逅山野(7.0K字-求订阅) 秘境化天地,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宋延并未特意加以控制。 就像在土壤里种下一枚种子,种子会发芽,开花,结果。 你种下了种子,但并不是你导致种子如此成长。 金色火炎从天外而来,莅临了此方世界,宋延分拨,那火便两分,一者化作了太阳,一者化作了月亮。 太阳散发出玄奇光耀,大地肉眼可见 雷霆不敢相信,他不断的向徐炎挥手,刺眼的雷光不停歇的闪耀。 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时时刻刻都在浪费查克拉,只有攻击或者防御到时候才会消耗大量的雷遁查克拉。 当然,孙悟空和唐僧的争执只是热闹场面的冰山一角,其他的神仙也很疯狂。 “没多久,就几秒钟。怎么了,老婆,是不是累了?要不然你先休息,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李逸舒望着她,一脸关切。 神幻一顿,好像还真不用怕,这怪物的实力已经突破天际,以目前玩家的水平,完全就是待割的韭菜。 沈照并不是拙於言词的人,不过此刻,倒似乎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不过虽然这么说,冬夜还是听丁一的话,吃蛋糕的嘴巴大了几分。 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果出点什么事情,他是鞭长莫及。可在国内不一样,国内至少他还有不少眼线。 “从看到沙漠那一刻开始,你问了二十九次还有多久。”宇智波百灵一点儿都不客气的揭老底。 “算了,”看着她这幅模样,叶安然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到这一幕之后,她现在是不担心这些仓鼠暴露木工活的问题了,反倒是有些担心饲主们家里的东西会不会被它们给吞掉……应该不会吧? 唯一还算可以的地方,便是葡萄架下的石桌上,上面也堆了些许杂物,陆云是相当会看眼色的,几乎是秒懂它的意思。 简柠萌嗤之以鼻的看着简幼萱,真怀疑简幼萱脑子当铺收去了吗? “凌梵月!是否他将你的东西还你,你就不再纠缠!”凌统极力忍着右手出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冷声说道。 她微低着头,帽檐遮了鼻子上方。但露出的下巴线条弧度漂亮,皓齿红唇艳而不俗。 “我可没有问你呀,我问的是你身旁的公子……”穆允儿衣服高傲的模样,直接将凌梵月的话给无视了去。 他不知道,此时,除了他在兴奋,南星舞也同样兴奋,因为,时间神兽说刚刚一下子出现了六个不灭神位。 这记忆本来就是自己的,居然还要消耗大量的功德之力去购买,这实在是倒了天霉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个便饭,边吃边聊?”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李亚东提议。 话音刚落,门口的狼宝如同空气一样消失不见,那猥琐的声音貌似在楼下响起。 “罢了,我身边本就没有几个可信之人,若是责罚了你,难过的还是我。”冷纤凝轻叹一声,可怜她活了这么久,前世加今生,身边能够相信的人居然也是屈指可数。 “你放手,你姐这样,难道我不伤心吗?”李漠然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还有人来烦他,不免让他更加的心烦意乱。 冥圣与梅雨涵二人就这样拆了数招,便一起飞上了空中,在空中打斗起来。 “你进来展览会场里面吧,我就在致然轿车这边,你一进来应该就会看见我了。”那么耀眼的他是很难不被发现的,自信妖魅地又笑了笑。 235.恐怖降临,邂逅山野(7.0K字-求订阅) 秘境化天地,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宋延并未特意加以控制。 就像在土壤里种下一枚种子,种子会发芽,开花,结果。 你种下了种子,但并不是你导致种子如此成长。 金色火炎从天外而来,莅临了此方世界,宋延分拨,那火便两分,一者化作了太阳,一者化作了月亮。 太阳散发出玄奇光耀,大地肉眼可见的升腾起了玄气,一切都显得如此欣欣向荣;月亮投落皎洁光华,一缕缕恍若薄雾的氤氲微光荡漾起来,这其中隐藏着提升悟性的力量,亦即真灵之光。 宋延看着这真灵之光,这般光华覆笼之处若有人在,那人的悟性怕不是能提升数百乃是上千倍,后世之人苦修千年也比不得此刻的一年,他顿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人认为是“先天太阴资质”了,因为太阴本就可以被视作一切悟性的根源。 这时,他又看向了那涛涛的纯白长河。 纵然只是分了一支过来,那场景却也足够令人目眩神迷,惊叹天地浩瀚自身渺小。 那无穷无尽的神魂,乃是毫无因果的神魂,是新生的神魂,这些神魂在今后将会主动地进入宋延的天地,让这片天地变得热闹起来,而若是寿元尽了,它们就又会褪去因果,重新返回那神秘的轮回世界,然后轮回。 啪! 第一道神魂落在了地上,其覆裹那太阳之玄气,太阴之玄光,五行之力量,开始逐渐成型。 须臾,那神魂化作了一个英伟的少年,那少年似是隐隐察觉了高天之上宋延的方向,面显恭敬,五体投地地拜倒在地,叩首三下,见无回应却又露出疑惑之色,继而迅速看向周边。 他的周边一道道身影如他一般正在出现,那些出现的身影有与他一般的少年,还有少女,他正左看右看,忽地对上了一名少女的目光,两人心有默契地走了过去,谈着聊着,说着诸如“受神指引来到世间”之类。 随着时间流逝,地面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分布各处,有在高山,有在海畔;而野兽,妖兽,各种植物也开始出现。 这些人虽体魄健壮,可却还是凡人,他们很快感到了饥饿,于是开始寻找食物,进行狩猎,建筑木屋。 有的人在这运用力量的过程中若有所思,从而三下两下便琢磨出了指尖并起、玄气化箭的手段,从而欣喜不已; 有的人饿时察觉身侧不知名的花草、枝头悬挂的果子似乎饱满多汁,于是为了果腹便拿来塞入嘴中大口咀嚼。 然后有的人忽然捧腹哀嚎,继而惨死;有的则眼中放光,血肉增强,随手一拳就将身侧的巨石给轰得粉碎;有的人默默注意着这一切,记录着哪些植物能吃,吃了会怎样,哪些又不能吃。 强大了的人萌生出了野心,开始觊觎别人的食物,屋子,女人,然后战争便爆发了。 在战争中,法术被越发磨砺,人们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能让自己变强,让对方变弱的力量。 还有的人则厌倦战争,而爱上了探索,他们收拾行李,走向远方 宋延安静的站在一处没入云雾的高崖看着这一切。 他能感到这片天地和他存在着深深的联系,也能感到若是运用一些秘术,就可以炼制出诸如“五行天灾兽”“天罚赤雷”之类的力量,这些力量都是植根于此片天地的力量。 如今的这片大地,因为玄气和真灵的充足,几乎处处都是宝物。 他并没有限制故人们。 这些故人对着云端行礼后,便匆匆去到这新生的天地,寻觅那些初生的宝物了。 若在过去,这些宝物对他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可如今.却已不能再入他眼。 他看向昔日的宁心老祖,安莉,汪素素等人,心中暗道:或许有此机缘,她们有朝一日也可能突破玄黄境而来到上界。 可紧接着,他心中便生出了一丝自嘲和黯然:纵然真的来了上界,昔日曾有的感情早随时间破裂而不可重圆,之后剩下的唯有上下尊卑,亦或师徒情深之类。 一片新天地隆隆而起的热闹,并未让宋延有种超然而上的感觉,他只是觉得这热闹已经不属于他,这里也不是他的归宿。 忽的,他心思一动,暗道:‘修炼《极北星枢归藏诀》。’ 顿时一行信息浮现出来。 【因为之前的修炼,你已成功地掌握了借用极北星域力量的手段,然此地极度贫瘠,你花费了不短时间才感到了一缕远方的星域之力】 【在花费足足一天时间后,你链接上了那力量,该力量被“娲”拦截】 【“娲”连接上了这力量,它开始吞噬变强,两个月后,娲圣夺取了你的身子,你死了,归还两个月寿元】 “呼” 宋延长舒一口气。 力量的提升果然拖延了娲的速度,而且效果相当明显。 这所谓的禁箓并不是毫无源头的诡异,背后确实存在着神秘的存在。 忽的,他想到了“天尊”云昭璇。后者和他经历了一样的情况,按理说其应该也和他处于同样的困境,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天奇剑宫。 大殿。 丹长老静望远处,似在思索什么,他风尘仆仆,神色疲惫,周身的紫袍上也渲着一股怪异的黑烟,胳膊处有奇异的腐蚀痕迹,显然是大战归来。 他一直眯眼思索着,直到一位银发女修从远而来,才回过神来。 萧漱玉落在殿前,扫了一眼丹长老,道:“我们和魔山星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吗?” 丹长老掸了掸袍子上的黑烟,可那黑烟却始终不散,他露出无奈之色,然后道:“这不只是我们天奇剑宫和五灵天魔宫的事,还涉及到更多势力。如今依然停留在相互试探的阶段,不过快了。” 旋即,他不想再在这话题上过多纠缠,于是乐呵呵的问道:“宋小子如何?可曾又给我带来什么惊喜?若他能施展你那借用极北七星的力量,那便已能预知到他未来的强大了。 那具尸佛之身可让他在大战中极难被伤,再配上极北七星的攻击力,啧啧啧.这般的人若是当了对手,只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萧漱玉想了想,用遗憾无比的道:“他是个不错的后辈,我也很喜欢他。” 丹长老笑道:“能得你喜欢,可见他是有天道资质的。” 萧漱玉秀眉微皱道:“只是.” 略作犹豫,她还是道:“我传他《极北星枢归藏诀》,然后我能感到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这门秘法,这不仅说明他有着强大的天道资质,也说明他和我有缘,我本是欣喜不已,甚至开始等待他展示这力量。 可是,他突然停止了,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说自己鲁钝,又说自己得了尸佛之身,突破玄黄境在即。于是,修行就此中断,我带他去了下界入口,如今他应该正在观看自己的天地。” 丹长老一愣,收敛笑容道:“你觉得他是故意停止的?” 萧漱玉道:“我对那片星域极其敏感,我能感到他已经联系上了,已经可以借用了。他已经站到了门前,一只脚已经迈到了门槛上,可他却收了回来。这就是故意。” 说完,银发女修轻叹一声。 丹长老若有所思,忽道:“他故意不练,是因为他感知到了危险,而这危险他又无法和我们言说,故而假意言他,却不知你对于他的进度了如指掌。看来那娲文诅咒对他的危害确实不小.” 萧漱玉不置可否,继而道:“长老可有办法?” 丹长老失笑,摇了摇头,继而道:“不过此事或可加以利用,我们可以顺水推舟,造谣生事,便说宋小子乃是这娲文的禁箓容器。” “禁箓容器?”萧漱玉面露愕然之色,紧接着道,“这不可能的,没人能够成为禁箓容器,也没人会相信。” 丹长老神色一动,道:“可他是先天太阴资质,旁人不可能,他的话为什么不可能? 一个和五灵天魔宫宫主一般的先天太阴资质,再加上一个禁箓容器的身份,足以让他这诱饵更为诱人。” 萧漱玉沉默下来。 她知道“若是天奇剑宫尽力宣传,那自家弟子这禁箓容器的身份十有八九就会落实,这会让自家弟子陷入未来两域战争的风暴最中心”。 丹长老继续劝说道:“漱玉道友,如今,魔山星域不知存了何等目的,欲取三界禁箓羲后娲,若被其得逞,后果不堪设想,众生怕不是皆无活路。 这也是老夫在与宫主商议后,特地选出你等作为细作的原因。 若宋延再多了一层禁箓容器的身份,他这个饵才会更香,你们这些曾经做过他师父的人也才会具备更高价值。” 萧漱玉这才缓缓点头,道:“明白了。” 她想了想,又道:“我最主要的攻击手段已经教给他了,再多教反倒是会把他引入误区。如此,我是时候出发了” 说完这句话,她略作沉默,继而道:“从前我待弟子太严格,总说着天道无情,人当仿天。可这是彻底害了他们,让他们唯利是图,堕入邪道,叛出万剑星域。如今,也是我这个师父去赎罪的时候了” 丹长老忽的紧张道:“那你如何教宋小子的?” 萧漱玉道:“我告诉他道外有情,人定胜天。” 银发女修露出笑,灿烂的笑里怀着一种任何人都能看出的期待。 她曾经教徒不严,铸下大错,可现在她有了新的弟子,而且还是如此出类拔萃、前途无量的弟子。 她已知足,足以风萧萧兮踏星去,此去不问归期。 丹长老行了礼道:“珍重。” 萧漱玉洒然一笑,道:“珍重。” 银光消散,倩影已去。 丹长老抚须轻叹,然后开始联系第三位修士。 宁云渺虽然还在途中,可没两年她就会返回。 让具备着“人间道”资质的师姐去教导那宋小子,同时将“禁箓容器”告诉他,也勉强能够让宋小子接受这假身份吧? 两大星域之间的战争残酷无比,每个人都可能陨落,包括他。 但只要能够让万剑星域在这场战争里获得胜利,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瀚海。 无穷无尽的天地,秘境 某一处边角之地,厮杀已经到了极限。 白衣女修身陷阵中,全身染血,但那眸子却邪异无比地瞅着远处那高高在上的金影。 那是此方天地之主。 “妖女,我承认你很强,可你妄图将我天地中的化神一网打尽,尽化汝伥鬼,倒是做的白日美梦。” 白衣女正是“天尊”云昭璇,此时眼中显着疯癫之色,看向天穹道:“呵你们这群牛鬼蛇神,一个个邪恶至极。” 那天地之主笑道:“成王败寇,还要说这些?” 云昭璇道:“有个人教会了我一件事,若是你自身便是邪恶,修行邪恶,手段邪恶,一切都邪恶,且无法改变。那你至少还有一个选择。” 天地之主如看困兽般看着下方女子。 他目光正扫过周边大阵。 他正通过说话在拖时间,对方肯回话,他再乐意不过了。 他要等着借助了强大外域星力的天道力量将其彻底摧毁,否则.一旦让着女子逃出,那无穷伥鬼真的是麻烦无比。 天地之主笑着问:“还有什么选择?” 云昭璇狞笑一声,道:“黑吃黑!” 说吧,她笑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的。” 话音落下,天地之主陡然看那白衣妖女取出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镌刻星空文,那文写着: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然而,着石碑却没有半点力量,就是个普通石碑,天地之主一愣,问:“这就是你的压箱底?” 云昭璇感受着体内的某股悸动,她之前畏惧这悸动,躲避这悸动,可却也明白这悸动背后的含义,故而一直将此当作和人拼命的压箱底。 此时,她遵循着,甚至主动推动着这股悸动,同时脑海中疯狂念诵:‘鬼门开,莫不信’ 天地之主五指一握。 那石碑顿时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天地之主都被逗乐了,道:“你莫不是以为这层次的厮杀还能唬.” 最后一个“人”字未落,陡然他感到了一股极度深寒,能令一切冻结的阴气,他面前的云开始扭曲,他身侧的空间也开始扭曲,他闭上眼神识附加了破除幻术的法门扫向周边。 这一扫,他看到万物都扭曲了,扭曲成了那石碑上镌刻的星空文 陡然,他腿一紧,低头一看,却见一只惨白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腿。 他想挣脱,却发现身魂念尽皆被锁,便连动一下也做不到。 紧接着,两只手,三只手,四只五只无数只 白手宛如螺旋花开,其下是未知的漆黑世界。 天地之主恍如凡人般发出一声惨叫,被拽入其中。 云昭璇大口大口喘着气,喃喃道“成功了”,旋即飞快上升到高处,伥锁四落,开始拖拽此方天地强者的身魂。 她要以伥入玄黄! 然而,让她不安的是,这一次那漆黑世界并未消失,一张笼罩在白雾里的惨白女人巨脸陡然出现,一口吮吸在了天地之主要杀她的大阵上。 一时间,她化伥鬼,那白雾则似通过大阵在做着什么. 云昭璇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可她已骑虎难下,且若重来一次,也别无选择。 半年后. 宋延依然在安静地看着这正在形成的天地,同时尽着自己这位天地之主的义务,避免自己天地中的生命走向歪路。 而一旦发现邪恶的法门,他就会直接出手将其摧毁,同时又暗中扶持正道,在一处又一处留下正道法术石碑。 唯有从黑暗与艰难中走来的人,才会明白一个好的世界对于修士是多么重要。 他自己饱受痛苦,一路走来,入目皆为疮痍和残酷,如今自然不希望自己所创天地中的人们再经历这些。 说时迟那时快,自天地开辟以来,如今已过百余年时光。 这百余年里,他一直在云端隐藏身形,除了必要的事务外,并不深入人间。 这并不是因为什么高高在上,而是因为这片天地已非他的归宿。 “自在”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过去他还能抱着极度的热情去融入凡人的人生,可如今随着境界的攀升,视角的改变,这种热情急速减退。 他开始更加的注重人,注重和他有着因果的同境界之人。 或许,更多的“自在”领悟,才能让他重新悟出个中之道。 这段时间,最初,他每隔一个月就用“修炼《极北星枢归藏诀》”来试探自己和那禁箓娲文之间的“距离”,可一切都显得非常稳定。 后来,他便是每隔一年或数月,才用“修炼《极北星枢归藏诀》”来测试,而每一次的结果都不坏。 这让他的心安了下来。 至少稳住了不是? 难道还能更糟么? 这些日子,他已经开始打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来试探能否运用这娲字,使这禁箓成为他的一张底牌。 祸兮福所倚,他从不是悲观之人。 而今日,天气不错,他打算再进行一番测试。 正想着,忽的远方浮现出一条巨大空舟船队,从首到尾,横亘天穹,一眼望着,恍若威风凛凛的金色长龙。 那船队中骤然爆发出巨声。 “道友,天地初开,好宝贝当有不少,我等远来是客,你可得尽一下地主之谊!” 宋延一愣,侧目看去,却感到那船队中竟然也有不加掩饰的玄黄气息散出,显然是那船队主人的示威。 剑宫下界,极大极广,虽不如瀚海那一粒沙一秘境,无穷无尽,却也极为辽阔。守护的鹤老若是未曾感到“危害整个下界的魔头”自是不会出手,而弱肉强食也是一种所有修士都默认的相处方式。 故而,这种争夺也属平常。 只不过,这等玄黄修士御舟劫掠,却是有几分霸道了。 宋延略一回忆,想起之前唐宁心、汪素素与他汇报的周边情况。 顿时明白这所来船队乃是南云州的一方霸主,名曰赵蚀星。 这赵蚀星入了玄黄境后,也不急着去参加上界考核,而是领着手下四方巡视,专门劫掠那些刚形成没多久的天地,只因此时天地中的宝物最多。 而现在,他终于发现并盯上了宋延的天地。 “道友,我赵蚀星也不白拿你的,便当结个善缘,速速将天地敞开,待我等进入” 声音继续传来。 忽又一转,冷声道:“否则,道友便是蓄意引发你我之间的战争,这等恶缘,道友可承受的起?” 宋延双眼微眯,侧头看向那正缓缓而至的金色舟队。 那船队破界而入,空间正生出重重涟漪,蛮横的船首甚至撞得天地如一团纸张在生出皱痕。 宋延正欲取出命灯中的气息来表明一下身份。 没必要的打斗,他不会打。 可若是他表明身份了,那赵蚀星并不认识,或是不知好歹的话,那他纵然下了狠手,之后对这赵蚀星上面的师兄或师姐也能有个交代。 就在这时,有奇怪的波动突兀之际的从金色舟队侧边生出。 叮叮当当像是娃娃长生圈上铃铛的声响陡然浮现,黑雾从虚空里没来由地冒出,一瞬簇在了那金色舟队上,使得那金色光芒也全然被淹没。 宋延紧缩地瞳孔里倒映出一只庞然大物,先露出的是黑雾里拱起的背脊,那背脊嶙峋如断裂山脉; 紧接着露出的则是六根漆黑巨牙,那巨牙自下颚穿刺而出,如今正贯穿了那为首的巨舟; 再接着露出的则是那张开大嘴的咽喉深处,秘境碎片正在那里翻涌,化作令人神魂惊颤的漩涡 赵蚀星也正在被那漩涡卷入。 为何能辨出他是赵蚀星? 只因他人皆已毫无阻碍地被那庞然怪物吸入腹中,唯有他还在苦苦挣扎,手掌抓着一根巨牙来抵抗这一口的吸劲。 ‘噬境兽?!!’ 宋延认出此兽。 还未待他思索,他眼前的云雾忽然幻变,迅速扭曲,变成了一行字:极北枢,藏星力。苦修人 宋延猛不丁地一眼扫到了这行字,但他才扫了最前面的字就已经寒毛全然炸起。 他以一种天地之主所能做出地最快速度闭上了眼,锁上了神识,不看不观。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感到一股恐怖到了极致的力量在袭来。 他急忙鼓荡起全身力量去应付。 只一瞬,他感到自己的身子炸开了。 那属于一位强大天地之主,有着本命箓字“寂”的躯体灰飞烟灭。 而一切就此停止,可却依然处于一种随时随地将要崩溃的状态。 宋延感到他被一股怪异的氛围包裹,那外面好像有无数冰冷的小手在掰着他的眼皮想让他睁眼,又有无数蛊惑的歌声响着想让他放开神识。 他心念一动,极度理智地暗道:‘修炼《极北星枢归藏诀》。’ 一行信息瞬间浮现出来。 【你链接上了极北星域力量,该力量被“娲”拦截,一刹时间后,娲圣夺取了你的身子,你死了】 隐约间,宋延听到不远处传来赵蚀星的凄厉惨叫。 “宋延!!你果然是禁箓容器!你.你.你.” 更为恶毒的诅咒并未来得及发出,因为赵蚀星已经死了。 而宋延却已明白了许多事。 赵蚀星明明知道他是谁,却故意来找茬,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但他已经顾不及那许多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感到那股阴飕飕的力量正在全方位地攻击他,试图打开他的感知,让他去看一看外面扭曲地文字。 若是他反应再慢上哪怕一念,现在的结果都已完全不同。 那力量越来越强。 宋延尝试传念,但却发现他的念头也已被阻断。 他感到自己的神魂在下坠,从云端坠到了地上。 他嗅了嗅鼻子,闻到了新死修士的味道。 他急忙运转“自在”箓字,想要先占一具身体再说。 可失败了。 那箓字封锁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法获得那修士身体。 他如孤魂野鬼般在自己的世界中走走停停,不停尝试着占一具尸体,可全部失败。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了一具凡人的尸体。 在这天地之初,能发现一具凡人的尸体,真的极不容易。 他再度运转“自在”。 这一次,他成功了。 凡人尸体的占据太容易了。 碧云如洗,烂黄泥巴。 荒山野岭,一个穿着褴褛的少年盘膝坐在宽广的大地上,无人知他是此间主人,只不过他周身的阴气使得野兽也不敢靠近。 少年一时如发寒,一时如中暑,对抗着那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师弟?” 236.与师姐隐居的日子(5.7K字-求订阅) 天在下雨,大雨敲打着蓑衣而发出一种令耳朵愉悦的声响。 草鞋踏过泥泞的山壤,在某一刻忽然加快速度来到了宋延身侧。 又是一声“师弟”在宋延耳畔响起。 宋延循声侧首,可却发现身体,神魂,神念尽皆僵硬,如染了重寒经年卧榻之人。 “娲圣”的力量太过恐怖,那猝不及防的来袭让他纵使只看到了那一行字最初的“极北枢,藏星力,苦心人”,也无力抵抗。 他那来自一位强大天地之主、拥有着箓字“寂”的躯体直接灰飞烟灭,如今换成了凡人之躯,只不过任何躯体如今到了他身上,都会随神魂而变,化成他自己的模样。 也多亏了这一下,他如今才能堪堪与那力量持平。 闭目,锁神,塞耳,静心,敛息,只留了极少部分感知向外。 这向外的感知在过了不知多久,才等来了宁云渺。 “师” 嘶哑的声音从宋延口腔发出,示意他还活着,还有理智。 宁云渺看着坐在大雨泥地上的少年,一时楞在当场,她乃是奉命来传授宋延“人间道”力量的第三位老师,她入了下界后,直接来到宋延天地所在。 在她看来,这位师弟如今定然在初开的天地中感悟什么,可未曾想到却是这般模样。 以她的眼界,再结合此片天地外虚空中漂浮的空舟残骸,已然推出了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 毫无疑问,娲文诅咒被触发了。 师弟也就是反应快,这才暂时躲过一劫,只不过身躯已灭,如今落魄为个凡人模样坐在这荒山野岭,看着这皮包骨头的样子,也不知饿了多久,也就是师弟神魂并非凡人才能维持躯体不死。 “姐我.娲.” 断断续续的声音响着。 宁云渺一扫周边,抬手摄来些可能被凡人躯体承受的浆果,洗净,然后蹲下,将果子送到少年嘴边,道:“先吃点东西。” 旋即,她感到手上的果子少了一枚。 下一刹,又少了一枚。 再一刹,她感到手指一热,却见少年吃的匆促竟连带她手指都一起含在了嘴中。 宁云渺急忙缩回手指,然后又柔声道:“师姐来了,没事了,你慢慢吃,之后都交给师姐吧。” 说罢,她端详着眼前少年,心思急转,暗道:‘这娲文诅咒根本不是我能解决的,还是赶紧汇报长老吧。’ 紧接着,她又想:‘这种情况闻所未闻,长老应该也解决不了,那一定还会上报给宫主。宫主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 她心头有了计较,然后不顾脏泥,坐在少年身侧,仰天看着狂落雨流,暗道:‘好久没与人一同这么淋雨了。’ 白雨零落,随风又舞。 宋延吃了许多浆果,陡然他身子一僵,趴在侧边干呕起来。 这种呕乃是阴气过盛所导致的,那是从神魂,神念处流淌出的些微阴气,这使得任何供活人吃的食物入了他腹中都会引起极度不适。 宁云渺自然感到了这变化,她匆忙侧身,一抓宋延手臂,只觉抓了个幽冥中的冰块,再一触宋延身躯,简直如个大冰坨子,其中散发出的丝丝寒意透着一种不像是正常天地能够拥有的邪异。 ‘需得赶紧汇报长老!’ 宁云渺暗道,她匆忙取出跨界联系的玉佩法宝,这也是在剑宫下界才能有用的,否则所有传念仅限于在同一片天地。 她将那传讯的玉佩握在了手上,便要传话,可却又忽的放下了。 她侧头看了眼师弟,心中忽的闪过一念:‘他们真的会治好师弟吗?’ 身为天奇剑宫之人,宁云渺对于自家上头的做法再清楚不过了。 在这种情况下,师弟极可能真的被认为是“禁箓容器”,从而遭到封印镇压。 上头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任由这么大的隐患暴露在外,无论那个人是谁,极具潜力的妖孽也好,门中高层也好,都一样。 “喂”宁云渺忽的推了推宋延,喊了声。 宋延虽然时刻在对抗着那股阴寒的力量,可心思清楚的很。 师姐突然的沉默,动作忽然的停止,已经足够让他产生某种联想,并且直接得出对应的结论。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头浮起。 ‘宁云渺在测我到底有几分清醒,还有没有希望恢复!’ ‘我我若表现的没有希望,那她就会把我交给丹长老,而丹长老说过若是禁箓在我体内,那就需要封印!’ ‘现在这种情况,究竟是不是禁箓在我体内,我说了根本不算。’ ‘而若是封印,我便再无活路。’ ‘宁云渺现在在犹豫!’ ‘我我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绝不能就这么认命!’ 哪怕再虚弱,此刻宋延也本能地被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像病中、笼中尤然挣扎的猛虎,他忽的坐直,绷着身子咬着牙,用一种很有劲,歇斯底里,又很流畅的语气笑着道:“师姐,我饿了,我没事,哈.哈哈我真的没事.只是,小问题,哈哈哈。” 宁云渺身子一颤,看着宋延,许久,她搀扶起了少年,然后将少年背在了背上,小心翼翼、尽可能不发出任何颠簸地往远走了两步,同时柔声道:“师姐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只不过这种情况师姐也没遇到过,我现在先带你去一处有玄气的地方试试看,若是情况不加重,师姐再带你去玄气更充沛的地方。” 宋延闻言,顿时安下心来,同时心中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后紧紧勾着宁云渺的脖子,双腿跨在她腰间。 一道并不强烈的遁光包裹了他,带着他破空而去。 次年 小雪纷扬。 蓬门打开。 麻衣女修抬手一挥,雪如白潮往两边分开,露出铺设整齐的青石小道。 宁云渺出神地看着远方,她是来教师弟修行的,却不知不觉伴着师弟在这地方住了一整年。 屋中,只有一厅一室。 师弟卧榻,她则盘膝修行,朝夕相处,这般人间的生活也让她有一种久违的放松感。 如今,师弟的诅咒虽然没有消失,可师弟却已能如正常人那般吃饭行走了,这说明那恐怖的娲文诅咒竟然平缓了下来。 宁云渺看定远处那如大门敞开的山峡,露出淡淡的笑。 这一年,她也大概弄清楚了师弟的天地是个什么模样。 让她啼笑皆非的是“在这天地里,邪修竟然就只是以煞气修行的修士,他们被视为罪大恶极,然后被一群正道修士追杀”,“在这片天地里,正道修士们竟还颇有人情味儿,往来之间竟有几分互助之感,而少了尔虞我诈”。 一片天地最能反应这位天地之主的品性。 若是刚开始,宁云渺对师弟的观感还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那如今她自觉已经彻底看清了师弟。 师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这让她彻彻底底地打消了“将师弟交给上头”的想法。 而在一次与丹长老的简短联系中,她已经撒了谎,丹长老问宋小子的修炼情况,她说“人间道需得不少时间去感悟,但一切正常”;她也完成了试探,丹长老告诉他“若有异常,若宋小子的诅咒爆发了,立刻上报,切不可心慈手软”。 她回了句“是”,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一个善良的修士,一个紧紧抓着她如抓着救命稻草的师弟,不该被那么对待。 更何况师弟并没有带来什么危害,她若是把师弟交出去,她的心便再也难以安定下来了。 正想着的功夫,不远处忽有一道虹光穿云破风,落于不远处。 光芒散去,显出个蓝衣圆脸女修的身形。 那女修背负长弓法器,手中拎着个尤在挣扎的雪色妖兔。 妖兔形似雪团,绒毛如絮,耳尖染金,双眼琉璃,体态肥嘟,恍若桃瓣的足垫巴拉巴拉地狂蹬着,看着便很精神,也很好吃. 宁云渺认得她,这是隔壁山头的一对儿修士中的女修,境界乃是绛宫初境。 当然,这绛宫初期并不是依靠妖魔血脉达到的绛宫初期,而是依靠秘药乃至法术达到的。 此间天地初开,一切欣欣向荣,后世穷尽一生无法达到的境界,于此时却是简单无比。 那圆脸女修笑着行礼道:“毗邻许久,却未拜访,今日特来见上一见。” 宁云渺如今境界基本是“谁看都只高一层”,在这圆脸女修眼中,宁云渺的境界乃是“绛宫中期”。 对于这般礼貌的修士,宁云渺一向也颇为喜欢,于是还了一礼道:“妙云子见过道友。” 圆脸女修道:“赵水色见过道友。” 说罢,她匆匆上前,半路看那妖兔不老实,便“啪”一下重击其颅,将其打晕,然后道:“妙云子姐姐,这皎兔着实补人咧,只需搭配最寻常的月精草炖煮,便可让人伤势全复! 我家那口子受了重伤,我便去远处狩猎这皎兔,结果却刚好猎了一窝。 这不多出来了嘛,我便想着妙云子姐姐那口子远远看着也是病怏怏的,想来也是受了伤,所以便送了此兔过来。 妙云子姐姐可千万莫要推辞,我家可够吃呢,这多也是多了。” 宁云渺没想到这小女修跑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事,对于见惯了邪恶天地,杀惯了邪魔外道的她来说还有点小小的不习惯。 赵水色见她发愣,把雪兔一丢,便远远拱手,道:“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照顾呢,下次,下次姐姐拉着你家那口子,我们一起结伴云游呀。” 说完,她化作虹光,一溜烟地飞远了。 宁云渺终于想起来了这女修话中的误会,便欲说“这不是我家那口子”,可话到嘴边,却觉得“什么我家那口子,你家那口子的”,简直古怪到了极致。 再看那女修,早已没了影子,她便收回了话。 麻衣女修扫了一眼皎兔,又看了看自己双手。 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触碰过人间烟火了。 啪! 啪! 啪啪! 宁云渺坐在屋檐下,手指作刀,麻利地劈砍着山中取来的灵木。 不知何时,她身侧的木门吱嘎一声敞开。 门槛侧,玄色袄衣的少年眼缠黑色布带,半倚着门框,笑道:“师姐在劈柴吗?” 宁云渺淡淡应了声,道:“隔壁女修送了只妖兔来,不吃白不吃。” 宋延惊奇道:“送兔子?” 宁云渺道:“还不是你这天地主人当的好,上梁正了,下梁自然不会歪。这风气可太好了。这一年里,我也看了不少地方,处处都是劝人向善的石碑,还有教导正道秘术的石碑.” 宋延笑了笑,道:“不过是一路荆棘走来,不想再见到这些修士步我后尘而已。” “一路荆棘?” 宁云渺乐了乐,然后忽的起身,叉腰道,“小家伙,精神许多了嘛,要不要试试你来劈柴?” 宋延一愣。 宁云渺丢下一把刀类法宝,然后笑道:“我去烧水,还有得做锅啊。” 宋延道:“我试试吧,这段时间应该恢复了不少。” 宁云渺走开。 宋延坐下,抓起一侧刀类法宝,对准一根圆柱灵木木段儿劈下。 咔擦 灵木分开。 他感知了下状态,果然没有问题,于是便继续劈柴。 劈着劈着,远处忽又有一道虹光急匆匆落来。 赵水色显出身形,咋咋呼呼地跑来,一看宋延道:“大哥你都能起床啦?” 宋延侧头,还未说话,赵水色又急忙从储物袋抓住一个呈现朱红色的螺旋状红椒,道:“这是山里采的红椒,外面修士说这是什么度厄椒,总之放着皎兔一起炖煮,可以调理血液紊乱,化解伤势。方才本该一并拿出的,忘了和云妙子嫂子说。” 正说着,一侧宁云渺走了出来。 赵水色又一行礼,笑道:”嫂子,你们忙,改日同游。” 宋延道:“她” 宁云渺打断道:“好的,小赵,谢谢你。” 赵水色飞离。 宋延对向麻衣女修,道:“师姐.” 宁云渺叉腰调侃道:“怎么?演道侣都演不了吗?嫌弃师姐太老啦?” 宋延急忙摇头,连道:“没有.” 宁云渺看着少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道:“好了,我家这口子,我去烧水了。” 她抬手摄了那度厄椒,又取了宋延刚刚劈的灵柴,往屋里走去。 没多久,便有昂昂炊烟安静地升起。 雪色云天,孤崖寒舍,也似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暖色调。 入夜 宋延卧榻,他虽闭目锁神,可却能感知到宁云渺盘膝坐在塌外的地上,想起白天被师姐调戏的那一幕,忽的心思一动,道:“我家那口子,被褥里暖和着呢,你不来,是不是嫌弃师弟?” 宁云渺一愣,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念头百转,终还是啐了一口,道:“小孩子,尽瞎说。你还真想和师姐双修啊?” 宋延也一愣,脑海着回想着师姐的模样,虽说师姐故意显出平平无奇的模样,但依然通体雪白,婀娜冷艳,很有高不可攀的女人味儿。 原本他根本没往那处想,可今日这接二连三的“道侣道侣”,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压抑,以及“如果宁云渺真成了他道侣之后,他能得到的好处”,他忽的心跳加快了,因为他已发现“师姐于感情,于利益,都是绝佳的道侣对象”。 宁云渺感到了他心跳的加快,二度愣住。 宋延嘴唇嚅动,想要把那个字说出来。 宁云渺打断了他的“施法”,道:“好好休息!真是的,伤也没养好,天天就瞎想,早知道不逗你了。” 宋延轻轻咳嗽了下,道:“嗯。” 然后,又趁着宁云渺放松警惕,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道了句:“想。” 宁云渺三度愣住。 今日谈论的话题已经超出了她能够冷静处理的范围。 宋延又诚声补了句:“真的想。” 宁云渺道:“你闭嘴。” 宋延道:“哦。” 宁云渺道:“还不闭嘴!” 宋延道:“哦。” 宁云渺心虽未乱,可却敏锐地察觉了自己神念中也产生了莫名的不该有的一念。 她娇躯一颤,急忙压下那一念。 宋延不依不挠道:“所以,师姐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师姐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今日虽然落难,但只要我宋延能挺过去,来日一定会对师姐好。” 宁云渺才被压下的那一念忽的摇身一变,变成了两念,三念,四念. 眼见宋延还要说,这位天奇剑宫清竹山久未经道侣之事的女修忽然嗔道:“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宋延道:“你撕吧,只要能够让师姐明白我的心意,师姐想怎么撕都可以。” 宁云渺觉得那些杂念开始继续分裂。 她有些意乱。 而就在这时,宋延却忽的停下了说话。 宁云渺哪里不知道这等对女修欲擒故纵的手段,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嗔了句:“莫不是你还在等我追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宋延道:“还不是怕太过唐突,真让师姐生气了?” 宁云渺道:“你怕我生气,就不会说这么多。” 宋延道:“哪个白天说是不是嫌弃师姐太老的?” 宁云渺哑然。 夜色渐深。 屋中安静下来 这一回,谁都没有再说话。 宁云渺不时以神识扫过榻上少年,查看着他的状态,然后又调息休息,直到鱼肚微白在窗沿上亮起。 天穹大明。 数日后。 宁云渺尝试着猎来一只练玄层次的虎妖。 宋延看定那虎妖,褪去凡体,将虎体攫来覆裹周身。 慢慢的,一个周身精壮的少年浮现出来,其体有那妖虎之力,模样则依然是宋延自己。 宁云渺担心地问:“感觉怎么样?” 宋延稍作感知,道:“已经能承受练玄层次的躯体了。” 说罢,他又道:“看来只要闭目锁神,就不会再度触发之前娲文诅咒。 那娲文诅咒每次似乎只能进行一次诅咒,它在我这边卡住了,对周围也不会造成影响。之所以无法占据更强躯体,只是伤势所至。” 宁云渺输了口气,又道:“也不能一直这样,时间一长,长.哎,总之不能一直这样。” 宋延道:“我知道师姐为我瞒着长老,否则,我怕不是早就被封印镇压了。毕竟,没有人愿意去赌我不会出事。” 宁云渺道:“不要怪长老,他们只能这么做。” 宋延点点头,道:“他们本该这么做。” 空气安静了下。 宁云渺笑着鼓励道:“所以,你得尽快恢复。而我们也得找到办法,来解决这娲文诅咒,否则一直卡在这儿,也不行。” 宋延道:“其实我有办法。” 宁云渺奇道:“什么办法?” 宋延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只要师姐当我道侣,我立刻就能好起来。” 宁云渺无语地剜了他一眼,道:“还瞎说?” 两人正聊着,远处天穹有两道虹光掠至,显身却是一对儿道侣。 那男修行礼道:“颜道友,妙云子道友。” 赵水色则自来熟道:“大哥,嫂子,听闻附近一座山头又有了奇宝出世,我夫妻俩特来邀请你们同行。” 宁云渺咬咬牙,道:“我们不是道侣。” 赵水色讶然道:“嫂子,你和大哥吵架了?” 宁云渺: 237.自私自利,天生魔种(6.0K字-求订阅) 见到赵水色误会她和宋延的关系,宁云渺心头一急,之前积累的一些慌乱的杂念被这导火索一燃便有爆发迹象。 可偏生这一急让她忽的醒悟过来,然后忍不住暗暗失笑。 她所修本就是“人间道”,此时陡然察觉自己竟在这等小儿女感情间慌乱,岂能不失笑? “嫂子?”赵水色又喊了声。 宁云渺面露笑意,淡然道:“没吵架,倒是你们恢复的挺快。” “是啊,多亏了皎兔.”赵水色居然亲切地跑上前,笑道,“妙云子嫂子,你放心吧,这寻觅奇宝之事,到时候先是按出力分配,然后再按需商议调节,不会让你们吃亏哒。再说了,你和大哥境界比我们高,不会有事的。” 宋延笑了笑。 无论是他还是宁云渺,神念都极为强大,这种小女修若是说谎,他们能瞬间感知到的。 而现在,她的话却透着难言的真诚。 他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 他无法得到的世界,如今却通过他的手给后人创造出来了。 “那走吧。”他道。 宁云渺居然上前搀住他胳膊,笑道:“郎君,慢点,你伤势还未恢复。” 宋延一愣,因为这大大方方的话语已经让他明白“师姐之前纵然纠缠于道侣不道侣的事,可现在却已经跳出来了,她跳到了一个更为开阔,更为从容的视野,然后重新审视着这段关系”,在师姐不多解释,而是喊出郎君的那一刹那,就意味着师姐已经恢复如初。 所谓“出世的奇宝”,乃是一块上好的制造玄宝的玄铁。 作为天地之主,宋延看的非常清楚。 这玄铁乃是因其地理位置,而受那一缕太阳之火炙烤较多从而生出了质变。 如此,更见得天奇剑宫那“两极剑台”的稀罕。 能够让一片世界拥有勃勃生机的“太阴太阳之火”,在那剑台上竟然唾手可得,只能说“下界上界”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大的离谱,也可见天奇剑宫的底蕴深厚。 四人寻宝的旅途并不顺利,因为那出世奇宝吸引来的并不仅仅是他们。 让宋延啼笑皆非的是,最终众修士争执不下,居然是通过“比武斗法”的方式来判断那奇宝的归属。 结果是宁云渺出手欺负了小朋友,帮赵水色获得了那块玄铁,后者欣喜无比,取了不少珍贵疗伤丹药用以交换,而战败者居然还上来恭喜。 一阵忙碌,两人重新返回了山间草庐。 山雨朦朦,沾湿蓑衣。 宋延摘下蓑衣,靠着神魂感知挂在墙上的一枚长钉,积雨顺着蓑衣边角“滴答滴答”地流落。 湿漉漉的天,湿漉漉的地,湿漉漉的世界,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情舒畅的山野气息。 “师姐,这次寻宝,是我平生最开心的一次。” 宋延回忆着,笑着道,“从没这么轻松.” 宁云渺挂了蓑衣,正打算收拾下屋子,闻言道:“怎么不喊娘子?” 宋延道:“一时血勇才敢死缠烂打,现在冷静下来了,再叫,怕师姐生气。” 宁云渺笑道:“叫吧。” 宋延愣了下。 宁云渺道:“我所修行的功法,名为《红尘诀》,你若此次没出事,本也要教你的。入得红尘,沾染因果,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皆为寻常,何必畏之如虎? 所以,现在我愿意陪师弟扮演一番这道侣,也算是品尝一下个中红尘之气。 不过,演终究只是演,师弟如果真想和我结为道侣,那可得好好表现。 至少我们得在一次又一次的事件中证明彼此真的志同道合,真的相互爱慕吧?” 宋延点了点头,旋即沉默下来。 宁云渺道:“好了,郎君,今日是你自大病后第一次外出,该休息了,我去弄些吃的。” 宋延回过神来,笑道:“有劳娘子了。” 宁云渺转身离去。 炊烟在山野的天青雨色里昂昂升腾,草绿如洗,花红胜火,恍若一副唯美重彩、却有着山水写意的油墨画。 宋延虽然无法看到,却能听到感到,他眼缠黑布,听着那雨滴敲打出的声源如涟漪般在各处扩开,闻着那沾着漫山遍野玄花香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如此美好的世界,让他燃起了强烈的求生欲。 那久未被拾起的阴暗陡然间冲入了他的心中. 他静静站着,思索着,犹豫着,逐渐的.那无人可见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阴霾、疯狂以及.黯然。 入夜。 “师弟郎君,好好歇息吧,希望你能早日康复!到时候,我还要教你《红尘诀》呢。 漱玉道友教导你的《极北星枢归藏决》最核心之处便是在界核境的聚引天力,而我的《红尘诀》却是着重于玄黄第二境——剑域境。 在凝聚界核,使得自己神魂念皆超凡脱俗,达到界的层次后,我们则可以更进一步。 我这一步,乃是以种种红尘之气入本命箓字,继而撑开剑域,同时以这剑域锤炼魂体,反哺周身,神念.” 宁云渺侃侃而谈。 宋延道:“剑域,便是那日丹长老将帝存心炼制成丹的力量么?” 宁云渺道:“是。 但不同箓字,剑域也不相同,且这些剑域相生相克。 有能扩张领域的;有能消化对方宝物的;有能直接穿透对方防护的;有能得星域之力庇护的;有焚天焚地的 林林总总,多种多样,而各自剑域都存在一些加强的秘术,以及.反噬。 对于这些剑域的功能,秘术,反噬破绽,我们能保密便保密,若遇敌人,除非真是生死之战,或是能够确保杀死对方,否则谁也不愿意主动暴露剑域,而只是动用界核境的力量。” 她讲述稍止,宋延又好奇地询问着细节。 待到说完,宋延才似是忽的想起了什么,道:“师姐,那日我中娲文诅咒时,其实刚好碰到了一个细作。” “细作?” 宁云渺声音顿时冷厉起来,她自然是知道“剑宫以宋延作为诱饵”的事,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对方居然能渗透到剑宫下界来。 宋延把赵星蚀的事直接说了一遍。 宁云渺沉默片刻,冷冷道:“想来是五灵天魔宫通过天魔从苦海而来,然后占据了赵星蚀身躯,又或是加以诱惑。 如此一来,赵星蚀的天地一定有问题,我需得尽快汇报剑宫。 师弟,从此刻起,你一定要防范那些天魔宫的贼子,赵星蚀可能在死前将一些信息传回去了。他们一定在四处找你。 不过苦海若无锚点是很难精确抵达的,而你这边又是新生天地,想要找到你这边还是不容易的。 但,既然有一个赵星蚀,未必没有第二个,还是得慎之又慎。” 听着关切的话语,宋延点了点头。 次日,宁云渺紧急地离开了一会儿,似是和谁联系去了。 大半年之后,宁云渺忽然像是遇到了极紧急的事,她将宋延从原本的茅屋里撤离,将其暂时安置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以各种秘阵隐蔽其踪迹。 那些秘阵除了她和宋延之外,没人可以进入。 而若有与她同境界强者想要强行进入,她会瞬间感知到。 “师弟,可以确定的是赵蚀星已经传了一些对你极其不利的信息出去,如今他的天地变得极度危险,还好这信息你说的早,前来的邪修们并不算多。 剑宫如今极其忙碌,一时间人手不足,我得去看着,以免出大乱子。 这一去,怕不是要些日子了,你自己一个人躲在这洞中,不可被细作发现,也不可被我剑宫别的弟子察觉,你.定要小心。” 匆匆交待完,宁云渺便抓起飞剑,快步离去。 她走到山洞出口,背后传来宋延声音。 “师姐!” 宁云渺回头,问:“怎么了?” 宋延道:“天魔狡诈,故.能而示之不能,多而示之少。你切莫切莫大意。” 宁云渺笑着颔首,然后踏出阵罩,一步踏出,瞬间离开了此片天地,又飞速跨越种种天地,快速往目标天地而去。 宋延舒展了下身子,扭了扭脖子,又深吸了一口气。 人,不可能一直倒霉的. 如今,也算是勉强时来运转,坏消息里出现了一丝意外的转机。 那日他只看了九个字,而经过这长时间的恢复,以及师姐的照顾,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除了必须锁住神识,眼缠黑布之外,其余已大为改善。 这还多亏了他本命箓字“自在”的特殊性,那娲文剩余的攻击几乎全部留存于他神魂上。换言之,只要他神魂不动就可以了. 如今,他的身体是普通练玄层次,但神念.却还是那位玄黄层次的魔罗。 苦海,每一片天地都有。 这是神念的主要通道,其余的诸如神魂,身体来此,都会遭受恐怖攻击。 宋延的天地,自然也有。 只不过,他如今眼前的苦海实在很难称之为海,顶多就是个小水潭。 他的天地开辟未久,积存的执念自然也少。 同时,也带来了他对此处的绝对掌控力。 他能够很轻松地感知到这片天地苦海的情况。 如今,他眼缠黑布,黑布在新生苦海清爽的凉风里猎猎舞着。 他走到了那水潭边。 毫无疑问,这般的水潭,想要被寻找到,自然是极难极难,因为太过狭小,且没有锚点。 当宋延停下时,他未再犹豫,周身骤然黑烟滚滚. 一道开膛剖腹的漆黑幽影陡然浮现。 待到显出,却是个面无表情的僧人,相貌和正常人类一般无二,只不过那开裂的腹部中却沉浮着十八个菩提方丈,十八个菩提方丈的体内又有着载十八魔僧的菩提树。 这,便是魔罗宋延。 魔罗宋延一出,便跃入了这新生的苦海,沉入最深处,散出菩提方丈往各方而去 月余后. 宋延感到自己的苦海出现了陌生天魔。 又过月余 所来天魔翻了十倍都不止。 很显然,天奇剑宫的“诱饵计划”相当成功,再加上赵星蚀勤勤恳恳用命递出去的情报,五灵天魔宫怕是早就疯了,所以才调集了极多周边力量来此。 再过月余 天魔呈几何层次的上涨,而宋延自然也早就收回了魔罗。 宁云渺一去不归,很显然被拖住了。 宋延则在山洞里安静等待。 陡然有一日,宋延感到自己天地的某处爆发出了强烈的震感,苦海决堤,恍若喷井式地爆发出诸多天魔。 而宋延忽的感到失去了对自己天地苦海的感知力,他最后一幕所见乃是个身周旋着五色“灯笼”的邪修。 新生的天地,遭遇了第一次洗劫。 纵是此处最初落脚的无相古族也死了不少人。 一日大雪,宁云渺匆匆赶回。 她是悄悄回来的,一回来便帮宋延加固了秘阵,同时告诉他“叛徒不少,五灵天魔宫居然得知了他这天地的坐标所在,然后通过苦海正疯狂渗入,如今天奇剑宫正在加快调集人手,同时也从周边天地调集化神及之上的修士前来抵挡”。 “师弟,你必须躲着,躲得严严实实,谁都不能见,我会来找你的。” 宁云渺说罢又匆匆离去。 阵罩荡开急促的涟漪,又重新回复。 黑布缠眼的少年安静坐着。 宁云渺并不知道,这座天地的坐标.居然就是她这位心心念念保护着的师弟放出去的。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 宋延枯坐在山洞中,不闻洞外之事。 娲文诅咒的力量在慢慢消散,他能够动用的力量也越来越多。 但他知道,只要他敢睁开眼,那么一切就会重新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娲文诅咒只是被卡住了,并不是离开了。 时间一晃,便是三十年过去。 这三十年里,宁云渺总是来悄悄探望他,给他带点好吃的,甚至是美酒,同时又告诉他“丹长老已经在询问他在何处,但她总是以师弟正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修炼《红尘诀》给搪塞过去”。 “《红尘诀》并不如《极北星枢归藏决》,无法一簇而就,必须在红尘中感受一缕缕红尘之气,再以这些红尘之气来冲击本命箓字。故与悟性相关甚少,所需的是感受和努力。 丹长老也知道这些,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情况。” “多谢师姐。” “好了,我去了,这一次邪魔虽强,虽多,从周边各处天地入侵,可也总算是杀了个痛快。” 宁云渺再度离去。 而宋延知道,情况并没有师姐说的那么轻松。 这段时间,随着他力量的恢复,他对苦海出口处的监控也是断断续续。 而就在数日前,他对苦海的监控再度中断。 这一次,他看到了一条.龙。 他.心头又是复杂,又是.狂喜。 次年 天奇剑宫与五灵天魔宫等邪修的第一次碰撞,已接近尾声。 宋延所在天地,已从原本的美好而变得满目疮痍。 修士们经历了第一次浩劫。 苦海也从小水潭变成了小河。 此时这河畔,厮杀依然在持续,同时那苦海中则是横亘着不少尸体。 尸体沉沉浮浮,无论正邪,那血肉之躯都在迅速被腐蚀,神魂则被剥离了念头,而往赴轮回。 这些尸体中有一具尸体格外显眼。 那是一条龙。 很丑的龙。 双目浑浊,鳞片散发令人不适的气息,周身则在“嗤嗤”地向外散发着邪气。 再往外,则是浮动着一具具敞开的青铜棺椁,棺椁近千,内里已空,那儿或许曾有什么怪物,但现在却也终于在这大战中陨落。 苦海边缘,尤有三五修士在厮杀,有正有邪,但皆已到了强弩之末。 就在刚才,最激烈的战场依然转移到了隔壁的天地,这里未曾随去的只有濒死的小修士而已。 这力的剑修纵然将亡,尤然在驾驭飞剑,怒吼着“邪魔外道,不得好死”,而那邪修也是拼力应对。 忽然,这几名修士身形一阵,剑修只觉心中突兀无比地充斥了无数邪念,邪修则是邪念越发偏激,癫狂. 突兀的改变,让交战的双方头疼欲裂,所使法术也不成模样。 就在一名剑修与一名邪修错身而过时,他们歪歪扭扭的剑忽的被拨正了,彼此刺入了对方眉心。 另一边,一名剑修则被邪修的法器直接击中,化作血水;那邪修则被剑光分成两半. 残存者,皆灭。 因为这儿是苦海,他们的神魂离体后并不会在驻足世间,而是很快地灰飞烟灭,徒然留存了几缕执念,化作小流,汇入苦海。 在他们死后,玄袍的鬼面人突兀出现,他沿着苦海飞快踏行,如在自家小屋闲庭信步。 他来到了那龙骸前,感知着龙骸与青铜古棺的存在,心中默念:‘修炼《葬龙律》。’ 念罢,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总算是活成了自己最恨的那种人。 但,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生机所在。 在恢复的时候,宋延已经把自己身子的情况,以及可能存在的解决之道想了一遍。 他知道那日之所以娲文诅咒突然爆发,极可能是因为“娲”字在别处已经吸足了养分,从而跨过了自己这一步。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娲”是多边开花,还是就盯着他了。 以上这一点,意味着“娲文”对他来说完全不可控,想要拖延其降临根本是痴人说梦。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制衡。 十六种蕴藏着箓字胚胎的剑意能够勉强制衡最初的娲文,那就意味着这是有效的。 但剑墓的箓字乃是来自于他人,其中领悟剑意倒是不差,可想要得到真正的箓字,却是极难。 至于别的解决办法? 并没有。 毕竟天奇剑宫这么大势力都没办法。 还有谁能有办法? 他唯有自救。 中了娲文诅咒,毫无疑问乃是得了重症。 重症,自然需下猛药。 而他唯一想到的猛药便是《葬龙律》。 无论是师姐,还是丹长老,都认为《葬龙律》中极可能藏着另外一个禁箓。 千棺同寿,不死不灭本就是一种禁忌。 宋延记得之前天尊秘境地下那一缕缕地府文字,记得苦海深处藏着的古漠寒骸骨以及龙骸,记得那深空之中作为五灵天魔宫空舟一般的巨大龙尸 毫无疑问,龙这种生物乃是一个物种,上限下限都极大。 最弱的蛟便是绛宫层次都能遇到,而强一点的龙则以能够让古漠寒以命相搏。 《葬龙律》,这一门他曾经厌恶无比的功法,终究还是炼起来了。 若是这还不行,那他是真没辙了。 一行行信息浮现出来 【你端坐于虺龙龙尸之中吞吐气息,你成功地完成了一次腐龙周天吐息,但还不够,你继续尝试】 【第五百年,你完成了这一步,你隐隐感到一股奇异邪诡的意在你心中生出】 【你开始尝试第二步,精血临摹龙墓碑文,根据《葬龙律》所说,龙墓碑文乃是龙死后自然形成的神秘文字。你耐心等待】 【第一千年,你看到了那神秘文字,那是个阵文一样的东西,合计八千五百二十一笔,你强行记下了这文字,并以全神贯注地反复临摹】 【那股邪诡的意正在加深】 【第三千年,你成功地完成了这一步】 【你开始尝试第三步】 【第三千一百年,你炼化了第一具青铜古棺】 【第十万三千年,你炼化了第一千具也即最后一具青铜古棺】 【你明白,若想再进一步,踏出第四步,那就需要寻找别的亡龙,去啃食它们死后形成的墓碑,但这里并没有那许多墓碑】 【你开始尝试完成第三步,千棺同寿】 【你同时分出一千缕分魂进入青铜棺椁,你触发了娲文诅咒,你死了,归还寿元】 【你不信邪,你继续尝试】 【第三万五千六百二十一次,你成功了,你初步领悟了禁箓‘葬’,‘葬’的存在勉强抵挡了‘娲’的入侵,两者形成了怪异且脆弱的平衡,你感到自己必须加强对‘葬’的领悟才能维持着平衡】 面板上. 一行信息浮现出来。 【天道文字——葬】(0/100) 238.我的一个丹师朋友(6.0K字-求订阅) 大战初歇。 虚空中,一缕缕玄黄物质粉末正从天地伤口处弥漫开去,于凡人眼中的浩劫在天奇剑宫修士眼中却不过是那深秋野火焚烧麦秸秆而扬起的灰烬。 宁云渺的目光穿透界膜,俯落于大地。 地上墓碑颇多,灰白纸钱被大风刮起,在半空燃烧,显出一种毁灭过后的凄凉深红,旋即又在风中湮灭。可死而能有人收尸,却已经是一种奢侈,那乱葬的沙场上早已敌我不分,更勿论苦海中神魂俱灭的那些人。 宁云渺垂下头。 她问心有愧。 她身侧站着丹长老。 丹长老面色铁青,只道了一句:“就连天魔宫都知道宋小子真是娲文容器,他触发了娲文,轻松杀死了赵星蚀,总不能他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吧?” 宁云渺道:“长老,他控制的很好,周身也再没有发生过一起娲文诅咒,而且他也是受害者,他周围发生娲文诅咒不代表他就是娲文容器。 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这一次他的天地也受到了极大破坏,他一定很难受。您您给他一次机会吧?” 话语到末,已有颤音。 丹长老冷冷道:“他两次中了娲文诅咒,却还没死,反倒是以他为中心,界核境的赵星蚀被杀了,这若不是娲文在他体内扎了根,那又是什么?” 宁云渺沉默。 丹长老继续道:“云渺,去南星渊面渊思过,待足千年再出来吧,宋延的事不需要你过问了。” 宁云渺红唇嚅动,欲要开口,却被厉声打断。 “你若还是我天奇剑宫弟子,那就去面渊思过!” 丹长老陡然发怒,咆哮道,“现在,带我去找宋延!!” 宁云渺陡然冷静下来,她顶着长老的愤怒,平静问道:“师弟会被如何处置?” 丹长老道:“自当汇报宫主,商议后再做决定。” 宁云渺深吸一口气,眼中显出决然之色,然后道:“你们不杀他,给他一条活路,我就带你去找他。” 丹长老双目含怒,一字一顿道:“宁!云!渺!” 麻衣女修死死咬牙,攥拳。 丹长老道:“我天奇剑宫是何等做派,你不知道么? 若能不杀,又怎可能不给他活路? 可若是他已经危害到了极大多数人的安危,又怎可能置之不理? 此番大战刚刚拉开序幕,若我万剑域败了,你可知要死多少人? 此等大事,法不容情,便是你我,也不例外! 你啊,怎么能感情用事呢?!” 空气安静了下来。 许久,宁云渺紧攥的双拳缓缓松开,眼中精气神也去了不少,而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心灰意冷,她道:“好,我带你们去。”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了眼,她已无法想象师弟被她背叛,被她亲手交给宗门,之后再被镇压封印之时,会有多大怨恨和痛恨。 寒冬已过。 一处隐蔽的孤崖外,有解了冻的春水爬过山间凹隙,那凹隙似老人布满皱纹的苍老额头。 陡然,水花四散,空间一阵晃荡。 再看,却是数到人影忽然出现。 他们跨界而来,直接出现在了孤崖前。 宁云渺素手一挥,此方布置的大阵阵旗瞬间飞回她手中。 隐蔽气息的大阵,破了。 众人瞬间以神识感知,然后同时锁定了正在洞中的少年。 他们都暗暗舒了口气,继而感知着那洞中的少年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出,五指拨开垂悬掩洞的青藤,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庞,以及平静的眼睛。 那眼睛一动,落在宁云渺身上。 宁云渺.不!所有人的神色都开始变得差异,惊讶,古怪,震惊,难以置信。 宁云渺愕然道:“师弟,你.” 宋延笑道:“师姐,我没事了!多亏了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没事了!” 见宁云渺还盯着他,他笑着摊摊手,又道了遍:“真的没事了。” 山中,死寂无比,一众于寻常修士眼中的玄黄大能正集聚于此,可却鸦雀无声,唯有那山间溪水在潺潺流淌。 宋延忽的率先打破了这种安静,上前拱手,歉然道:“对不起,丹长老,师姐是因为我才向剑宫隐瞒,要罚应该罚我。” 丹长老微微抚须,看着他,又扫了眼宁云渺,忽道:“云渺道友,宋延固然无事,但该罚还是要罚的,便罚你面渊百年。还不速去!” 宁云渺的眸子一直落在宋延脸上,她看到宋延脸上的歉意,只是却没看到宋延看她的眼睛,忽的,她淡淡一笑道:“师弟,别支开我了。 直说吧,你是如何解决娲文诅咒的? 这里没有一个人好糊弄。 你第一次躲过娲文诅咒,是因为你刚好不认识星空文,这种事可谓罕见到了极致,所以那一次娲文诅咒是还没有爆发,你侥幸逃过。 可这一次,娲文诅咒是已经彻底爆发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一直鼓励你,说你好起来了,可以随我学《红尘诀》,可我自己也知道这是好不了的,顶多压制在一个小小的范围,然后再通过你自身的变强,来进一步压制娲文诅咒。这应该是唯一的希望。” 她看定宋延,道:“你不可能睁开眼。” 宋延自苦海归来,就已知道无法隐瞒,因为那虺龙龙尸呈现出炼化痕迹,而周边那一千具青铜古棺则已被他彻底炼化。 别的天地没问题,就他的天地有。 除非丹长老等人是彻底老糊涂了,否则定然能猜到一二。 他没打算隐瞒,只不过方才,在丹长老和师姐同时出现的时候,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师姐目前的处境。 方才,他特意提了“罚”字,就是希望丹长老把师姐支开,同时也在表明师姐并不知道他做的事。 他真的不希望有些事被师姐知道。 丹长老自然希望他配合,所以便出言让宁云渺去面渊。 只不过,宁云渺却识破了。 丹长老道:“说吧。” 宋延道:“能够压制禁箓的只有禁箓,可我并不确定这一点,所以事先未曾和任何人说。只是,如今成功了。我用《葬龙律》压制了娲文诅咒” 丹长老微微眯眼,忽的侧头,对身侧一个修士吩咐了两句。 那修士旋即落地,神魂出窍,飞入苦海。 小片刻后,丹长老眼神闪烁惊奇的光泽,他显然在倾听着那修士的汇报。 而宁云渺和宋延彼此相识,神色复杂。 因为两人都记得之前在九鹤空舟上宁云渺所说的那句“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悄悄修炼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自出手将你斩杀!”,而宋延当时的回答则是“师弟,绝不会碰这些东西”。 如今,誓言已违。 许久,丹长老已经完成了信息搜集,也大致推测到了真相,于是摆了摆手道:“好了,云渺道友,情况你也知道了,宋延也是迫不得已。 他如今的状况极为复杂,我得带他去见宫主,然后交由宫主审查,以鉴别他的危害度。至于你,违背门规,刻意隐瞒,去南星渊吧。” 宁云渺对着丹长老一行礼,然后重新看定宋延道:“法无善恶,人才有。你为了活下去而修行邪法,师姐不怪你。百年后若还能再见,我希望见到一位浩然正气的好剑修。” 宋延心情复杂,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定不教师姐失望。” 宁云渺从怀中陡然抓出一个黄褐色老葫芦,道:“没能教你《红尘诀》,便把这小玩意儿给你防身吧。此壶名为红尘剑葫,内蕴一方秘境,可载苍山,可盛沧海,而若是主动使用,则能显出我小数成的力量,也可全然倾泻,那便可抵算我之一击。” 她手掌一推,那葫芦便往宋延飞去。 宋延接过,宁云渺道:“我剑域力量名为七情剑雾,一旦使用,覆笼周边,可让入雾者的自身情绪化作具象兵器,对其攻击。” 宋延接过葫芦,深吸一口气,道:“师弟知道了。” 宁云渺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飞远,破界而去。 宋延目送。 没多久,宋延突兀地感到周身空间被封,强烈的焚烧感扑面而来。 再抬头一看,却见丹长老居高临下俯瞰的目光。 丹长老居然在宁云渺离开后毫无预兆地对他动手了! 宋延急忙调起周身力量进行反抗,丹长老的力量压迫的恰到好处,让他若不全力以赴根本难以存活。 可这压迫就在达到极限的时刻,却陡然消失了。 丹长老负手,冷笑着看着他:“这葫芦倒是很配你的魔罗。” 宋延:. 他已经明白了方才丹长老突然出手的原因。 这是为了测试他的神念力量。 丹长老冷冷道:“老夫之前就纳闷,你这天地才刚刚诞生,天魔宫怎么会找到你这天地锚点,从而大肆入侵的。 如今看来,云渺道友说你的躯体在抵抗娲文诅咒第一波攻势时已然毁灭,看来这毁的还不全面啊。” 宋延:. 丹长老继续道:“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你为了活下来,居然无所不用其极。 你将战场之一设置在自己天地,只是为了方便你随时掌控局势,从而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之前,云渺道友还说你的天地受了损害你会很难受,呵现在看来,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宋延低声道:“想活着,有错么?换成长老你” 丹长老冷哼一声,直接打断道:“老夫自会舍身取义,而不会如你这般邪魔做派,贪生怕死!” 宋延深吸一口气道:“丹长老可曾一步一步从世界的低端艰难地往上爬过?” “不曾。”丹长老淡淡应了句,又道:“人各有命,过程并没有那么重要,老夫只认结果,也只会从这结果来看一个人的品性。” 不待宋延回答,他又沉声道:“莫再多言!这次大战,宫主其实挺重视,他老人家坐镇剑宫,如今也正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你敞开身魂,让宫主检查一番,之后听由发落吧!” 宋延默然地扫了眼那褐色葫芦,将其收起,然后长叹一声,敞开双臂。 此种情况,他实不愿反抗,也无法反抗。 丹长老对着天穹拱了拱手。 须臾,一只透明的金色巨手垂天而落,虚点于宋延头顶。 一刹那之间,宋延周身种种呈像尽皆散开。 最先浮现的是一道纯洁无暇的晶莹神魂,随后则是个漂移不定的魔罗神念身影. 那巨手旋又再点。 这一次,魔罗神念身影消散,而那道纯洁无暇的晶莹神魂中则是突兀地爆出一大一小两团模糊至极的黑影。 那两团黑影彼此纠缠,却又紧紧联系在晶莹神魂上,从而形成了一股脆弱无比的平衡。 就在黑影显出的一刹那,周围山水开始崩毁,一眨眼功夫便是上百里夷为平地,化为齑粉。 那金手急促无比,在半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转瞬无穷无尽,然后如莲花一般包裹于那晶莹神魂周边,继而快速收拢,将那一大一小两团黑影重入包入神魂,恢复原样。 紧接着,神魂亦重新入体。 丹长老俯瞰着脚下已然毁灭的大地,以及刚刚那黑影乍现所泄露出的一丝力量,面色越发凝重,周身绷紧,看定宋延,几乎就要出手。 而这时,天穹传来男子温文尔雅的声音。 “让他去锈剑州。” 丹长老,乃至所有在场修士皆是一愣。 尤其是丹长老,他几乎瞬间抬头,用奇特的不敢置信的神色看着天穹,因为这似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结果。 天穹男子淡淡道:“宋延,禁箓之后有疯圣。 本座实在不知道你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 你居然被两个疯圣盯上了,祂们如拔河一般在你体内待着,只不过并不平衡。 这平衡稍有差池,你便神魂俱灭。 若你死亡,两个疯圣也许会破体而出,也许其中之一会占据你的躯体,也许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总之不堪设想。 至于这锈剑州,乃万剑星域与魔山星域交界之边缘,由十数个无主天地构成,算是废弃之地,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宋延道:“明白,我死哪儿哪儿倒霉,所以得离开,最好.还能被五行天魔宫给掳走。” 丹长老眼珠微动,似乎觉得宋延的提议不错。 然而,天穹那声音却透着超然,道:“此等事,我天奇剑宫不屑去做。你好自为之。” “之”字落定,天穹垂落的声音和巨大金手同时消散。 作为天奇剑宫宫主,自然有许多许多要事需得处理,宋延只是其中一件事罢了。如今既然处理完了,那他还需要去做别的。 若说之前丹长老看宋延还想着出手,现在看其却已如看瘟神。 这种事儿,他活了如此之久,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两个箓字居然都盯上了这香饽饽,若是宋延一旦身死,那其所在区域就会同时肆虐两种星祸. “带上你的本命天地,走吧。”丹长老淡淡道,“事关重大,老夫亲自送你去锈剑州。看在我们还算有几分善缘的份上,一路上你莫要惹事。” 宋延沉默了下,然后扫过周边已然粉碎的荒芜,继而漂浮而起,往远掠去。 一名剑修喊道:“你去哪儿!” 宋延道:“再看看。” 丹长老下意识地就要抬手控制,但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然后面露无奈之色,干咳了一声道:“小宋要看就让他看.” 说罢,他又扬声道:“不过.小宋啊,你看完了赶紧收拾,我们得赶路。 这事儿,你师姐不知道,老夫也不告诉她! 此间弟子,皆不会泄露分毫! 万一她百年后问起来,老夫就说你自知双禁箓无法制衡,便去了魔山星域,斩杀了不少邪修,继而不知所踪。 如此,老夫够意思吧?” 宋延道:“不会让长老为难的。” 丹长老又道:“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尽管提!” 宋延不答,去远。 此时此刻,没人敢阻他。 他就像是一颗已然点燃了导火索的“灭世装置”,任何杀死他的行为都是在加剧这导火索。 他,或许还境界低微,无法战胜这里的剑修,更别谈丹长老了。 但是,他有很大可能,能够拖着所有人去死。 也许这个可能不会发生,但没有人敢赌。 宋延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大地,他忽的看到了汪素素,其已贵为此方大地皮影宫宫主,这皮影宫的层次堪比帝存心世界的剑盟了;他又看到了唐宁心,无相古族已经成为了这方世界幕后最大最神秘的种族;至于苏瑶,凌小小,鱼玄薇则是建立了一处和皮影宫相同层次的剑系势力 他又看到了安莉。 小女修正背着竹篓行走在这方大地,救死扶伤,传授《丹经》,收受弟子,医治着因这浩劫而重伤的人。 他伤害了这片天地,安莉却在微不足道的力量在为这片天地疗伤。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可.却并不落下。 他身后的丹长老也跟着停了下来。 其老目随着宋延视线俯瞰而下,颔首道:“你这天地里确还有心性不错的好苗子,可惜了。” 宋延道:“我愿意老老实实地去锈剑州,并且发誓不会返回,不会做危害剑宫的事。” 丹长老老眼微眯,道:“你有什么要求?” 宋延道:“此方天地最初的秘境本也是我所夺于人。” 丹长老呵呵笑道:“难怪你舍得随意破坏。” 宋延道:“如今,我并不想将它带走。我想这片天地留在剑宫下界。只不过,这片天地少了人照看,我担心前途无明。” 丹长老一愣,收起笑容,古怪地看着宋延道:“正正邪邪,邪邪正正,一时善,一时恶,你这个人不纯粹,却也不是坏透了。 罢了,你既有此心,老夫允你。 你离开后,老夫自会照看此天地。 晋升途径,该有资源,一样不差。” 宋延视线穿破云层,投落那正在湖畔药舍中救死扶伤的安莉,道:“她若能至上界,我希望您能收她作弟子。” 丹长老看了半晌道:“她是你什么人?” 宋延道:“只是一个普通的丹师朋友,一起炼过丹。她有点笨,但很执着。” 丹长老颔首道:“笨倒没什么,老夫收徒首重心性。这小丫头看起来不错,她若能破界而上,老夫愿意给她这个机缘。” 宋延道了声“多谢”,然后微微抬手,并指。 眼前天地乃是系于神魂之上。 他比划了两下,陡然闭目,斩断,然后道:“事不宜迟,丹长老,我们去锈剑州吧。” 大地上,湖水起雾,飘飘渺渺,玄鱼跃动。 湖旁竹舍中,药香沉浮,其后有诸多玄田,田中妖雀妖鼠可恶,来来回回,躲躲藏藏,“安师”收作弟子的女修正抓着飞剑来回奔跑,追逐驱赶着那些想要偷吃玄植的妖兽。 舍前,医师们则是忙里忙外。 安莉手握书卷,躺在一张摇摇摆摆的藤椅上,时而皱眉,时而又抓起搁置的笔在书卷上点点写写。 她所创的医书早已超越了当初“解决绛宫丹毒”的范畴,但她继续寻觅新的丹道的心却未曾变。 此时,这片区域的布局也和当初南吴剑门红叶岛一般无二。 她还是习惯这样的环境。 一生一世,她或许已经和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再见,但她却也不会再去寻找新的道侣。 忽然,天穹起风,她下意识侧头抬眼,却见一道奇异的虹光往远遁去。 安莉一愣,搁笔起身,破空追去,却是什么都没见到。 孤空无影 宋延与丹长老已破界而去。 “你还有什么心愿?”丹长老问,他是真的想把这瘟神赶紧送走,千千万万不要再回来了。 宋延从虚空中抓出那黄皮老葫芦,道:“装满美酒。” 未几,九鹤空舟匆匆飞离了天奇剑宫。 宋延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渐去渐远的,心目中曾经的天堂。 此去归期,遥遥无期。 他若还想活命,就得帮“葬”字一把,就得继续参悟《葬龙律》,就得去吞噬龙碑! 239.锈剑血渊,韩公宋延(6.0K字-求订阅) 锈剑州,其实只是万剑星域一厢情愿的称呼,而在魔山星域的修士们眼中,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血渊。 渊者,可入而不可回。 至于血,则大抵是这无主废弃之地给人的第一感受。 正道称其锈剑州,魔道唤其血渊,而这无主之地的本土之人则更爱说其为————锈剑血渊。 血正从高处坠落。 这十余个天地拼凑成的世界上方正悬浮着难以计数的巨大生锈古剑,剑周有着一重重破碎界膜,从下往上看,只觉此处空间恍如蜂巢,而这些巨剑的剑尖则在永恒地滴着血。 据说这里曾经爆发过许多次难以想象的大战,每一柄生锈古剑曾经都是一个大型秘境或战场,再甚至是已经萎缩的天地。 昔日繁荣文明,早无人知晓,也无人过问,被弃如垃圾般丢在这无主之地。 古剑在外,撑开了界膜;在内,则是尸骸数之不尽;这些尸骸又因某些未知的力量而维持着新鲜,纵经岁月侵蚀,也未腐化。 于是乎,这些锈剑秘境就成了一块被血浸泡的巨大“海绵”,在自然地、慢慢地从高空的剑尖出口处一滴滴落下血。 宋延坐在一个被阵罩撑开、遮挡住血雨的酒楼中。 血顺着阵罩滑落。 而他面前却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灵米白粥。 他静静看着粥,粥面的倒影里似是闪过些过往的画面,他双手端起,缓缓送到嘴边,余光却瞥到阵罩外有孩子在眼巴巴地看着他喝粥。 那孩子撑着破伞,皮包骨头,垂涎欲滴。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就在他停下动作的一刹那,他感到不少神识悄悄地落在了他身上,好像在看他要怎么做。 他冷漠的脸庞忽的露出了一丝笑,他放下粥碗,朝着侧边的孩子招了招手。 那无法辨清是男是女的孩子欣喜若狂地跑了进来,他一边跑一边从储物袋里抓出个碗。 在这儿,储物袋就和垃圾袋一般,极多。 至于这碗,则是个失去了力量的残破法器,边角还有豁口。 那孩子把白粥小心翼翼倒入自己碗里,旋即收入储物袋,然后又把白粥碗认认真真地添了一遍,待到碗面涂满他的口水时,他才放下。 他跪下对着宋延“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继而转身撒丫子跑了。 他跑得很快,似乎身后跟了只噬人的巨兽,慢一步就会被吞吃,就会死。 宋延推开眼前的碗,身形后仰,带动木椅跟着吱嘎吱嘎地转动,而就在快要落下时,他的腿抵住了桌子,从而形成了一个舒服的平衡姿势。 他从怀里摸出葫芦,挑开塞子,凑到嘴边,畅饮一口那天奇剑宫带来的上好美酒。 一整个秘境的酒海,足够饮到海枯石烂了。 而在这样一个就连灵米白粥都比储物袋昂贵的无主之地,美酒显得更是难能可贵。 他闭目,细细感受着这剑宫严选的美酒。 每一滴对于玄黄之下修士来说都是毒素,可对于玄黄修士却刚刚好。 醉人,饮之忘我,忘忧。 就在他沉浸在美酒的甘醇,体悟着那灼烧躯体的醉意时,忽的有女修声音从他对面传来。 “好酒。” 宋延眼也不睁,道:“是。” “好酒就该与人分享。”女修媚笑道,“我,还有我的兄弟们想分一杯,如何?” 话音落下,宋延又听到“嘭嘭嘭”的坐下声。 一共四个修士,全是化神层次。 能在这里活着,还敢主动讨要酒水的,至少也得是化神境。 自宋延来这锈剑血渊已过了许久。 他记不得是三年,还是五年,再或十年。 没人来找他,因为他虽然被放逐了,可“宋延”却还在天奇剑宫。 剑宫好不容易做了个诱饵,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他临别时,剑宫又与他做了些小交易。 他得到了一本可以修行到“玄黄第三境——剑灵境”的《玄天剑典》,一些天火灵石,一些可作交易的界核,一具玄黄一境的妖兽躯体,以及一次去往剑墓拜别古漠寒的机会。 而他付出的则是“宋延”这个名字。 如今,他可以是阿猫,或者阿狗,但却不可以是天奇剑宫那位已然被宣传的不少天地皆知的“先天太阴资质、娲文禁箓容器”的绝世妖孽。 这些年,他在尝试探查有关龙墓的下落,走走停停,然后来到了这片区域。 这儿对外流传,说是有“保存完好的古战场,战场中自然遗落了不少秘宝,这战场规模很大,甚至还有龙参与”,正是有了龙的参与,才显得规格颇高。 在外面,甚至已经有人展示了龙骨宝物,说就是这儿得到的。 毫无疑问,这些消息已经足够宋延来探查。 同样来探查的,必然还有许多别的修士。 在这片地方。 善,意味着好欺。 退一步,意味着非常好欺。 赠人物品,意味着是头肥羊。 宋延方才给那孩子白粥,在这些人眼里便是犯了第一个和第三个错。 所以,此时五个组队的化神修士正坐在他身边,将他包围。 “分一杯酒”只是个借口,一旦他答应,那等待他的就是无情的抢劫。 然而,宋延久未回应。 一名大汉忽地打破平静,瓮声道:“那孩子的皮包骨头是一种简易的塑形法术,他的可怜也是装出来的,当地没人会被骗,阁下想来是万剑星域哪个名门正派来此历练的弟子吧?” 宋延不置可否。 女修见他不说话,也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道:“把酒交出来,把身上东西都交出来,然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当是买个教训。” 她咧嘴笑道:“小子,收获也有了,历练也该结束了。” 她边笑边起身。 其余四名修士也跟着起身。 黑影倾倒,将中央那坐在木椅上的玄袍男子给包围,湮灭。 须臾后. 嘭嘭嘭嘭嘭! 五名修士被丢出了酒楼,他们彼此看看,凶狠地爬起,然后迅速离开。 在这片大地. 要么不打,要么则下狠手,总归得有个说法,否则就意味着是个软蛋。 在众人眼里,那在酒楼中饮着美酒的玄袍男子又犯下了错误。 一个存在着道德底线,一个被欺负了居然不下狠手的人,真的是一头时时刻刻散发着香气的肥羊。 也许,化神境的恶狼无法去狩猎玄黄一境的肥羊,但换成玄黄一境的恶狼,那就可以了。 要么狩猎,要么被狩猎,物种和实力并没有太多关系。 宋延饮完美酒,又丢出一块普通星火灵石,礼貌道:“请上一盘下酒菜,干净点的。” 酒楼中充当着“店小二”角色的修士取了星火灵石,闻了闻味儿,笑眯眯道:“这火味儿真纯,没沾一点儿腥,也没掺一点儿杂,不愧是万剑星域正道门派走出来的弟子。” 他的话,无疑是再度给宋延这头羊镀了一层香气,让他变得更为迷人。 要知道,在锈剑血渊想要汲取到太阴太阳之气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星火灵石中凝聚的“太阴太阳之火”来修炼。 品质不错的星火灵石,自然总会受到欢迎。 很快,一盘不知名的炙烤妖兽肉被端上了桌,巨骨穿着大肉,表皮烤的金黄,油脂尤在吱吱冒着,散发出的诱人气息让人恨不得赶紧将其吃完。 宋延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的时候,酒楼中忽的安静下来。 一股诡奇的气息弥漫开来。 门扉吱嘎一声响,率先走入的是个半脸覆着青铜面具的婀娜女修,这女修那右脸青铜狰狞骇人,而未遮的左脸却美得动人心弦。 眉如远山韩黛,眸转春水风情,唇色花汁嫣红,唇角微翘散发魅惑,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向看着她的男人索吻。 她身形极为曼妙,裹着红绸法袍,腰肢如蟒蛇般纤细而有力,而其乌黑发髻上则是以一柄怪异的剪刀作为发钗。 妩媚女修走入,之前大声“宣读”着宋延赠予星火灵石信息的店小二顿时缩了缩脖子,屁颠屁颠地上前,不敢看那女修,只是低着头喊道:“九大人” “大人”两字才落,那店小二陡然呆住,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看着女修身后喃喃道:“韩韩公,您也来了。” 名叫韩公的修士走了进来。 那是个怪异的驼背老者,其裹着宽大的斗篷,肌肤有着和模样不相称的顺滑。再细看,又能发现其额头居然有些被撑开了,而显得撕裂。撕裂处还有绷紧的怪异针线纹,而那针线之后则是黝黑一片。 很显然,这驼背老者极可能只是一具皮囊。 真正的韩公则藏在皮囊之中。 酒楼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宋延安静地吃着烤肉。 被称为韩公的驼背老者,和那被称为九大人的面具女修则站到了他对面。 宋延继续吃着烤肉,直到把那块肉吃干净,还拿出美酒畅饮了一口,继而舒服地叹了口气,打了个饱嗝,然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名修士,道:“有事?” 韩公道:“每个地方都有规矩,你来了,就得遵守。” 宋延道:“什么规矩?” 韩公道:“弱者露财,就必须去抢,这个规矩你得遵守,我也得遵守。” 宋延道:“你要抢我?” 韩公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还没到那一步,我们一步步来。 首先,你是哪个宗门的?可有师门在附近?若有的话,给个证据。证据到位,老夫扭头就走,绝不停留。” 宋延道:“无门无派,弃徒罢了。” 韩公恍然道:“看得出来。” 说吧,他又道:“那,我们就到第二步了。您的境界应该还在界核境吧?若有超过,请展示一下,若是界核之上,小子愿意赔礼道歉,绝无怨言。” 宋延道:“还在界核。” 韩公颔首道:“也对,若是界核之上,怎会轻易被门派抛弃?” 想了想,他又道:“现在第三个问题,您有没有极度恐怖的宝贝或是极度强硬的关系?如果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为了彰显你可以无视此地规矩,还请展示一下。” 宋延叹息道:“我很想拿出来给你,但并没有” 韩公道:“那老夫着实好奇,你凭什么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吃菜喝酒,而不是转身就逃?” 宋延苦笑一声,道:“逃?我还能逃到哪儿去?” 韩公道:“明白,明白!那最后一个问题。还请你谨慎回答,这是最后避免争端的” 话音未落,他最后一个问题还在问着,对面的玄袍修士也似乎在听着。 能避免争端,谁不愿避免呢? 可偏偏就在这时,宋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像火烧了起来,像贴着胴体的快速摩动,像绿叶尖端颤颤的水滴,像情蛊,像哭着笑,哭着笑. 五根葱白手指,从后轻抚向宋延脖颈。 她是如此温柔,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到久违的爱人,然后想回头再看上一眼。 很显然,这是“合欢迷魂”一类的本命箓字。 这杀招,在回答者还等着问题的时候,就已出手。 在这片大地上,“光明正大”是可笑的。 九大人看着这玄袍男修狼狈地一缩脖子,然后一股力量挡开她的手,继而飞遁向外。 一直微笑的韩公似等待已久,紧随而出,速度极快。 他周身开始荡漾开腐蚀空间的力量,继而一只遮天血手破空,所到之处,空间破碎,酒楼阵罩外的血水疯狂往虚空涌去。那血手拉扯着空间碎片往那逃跑的修士抓去。 狰狞的恶笑随之而出,外周边扩散。 “蠢货,又没背景,又没力量,还如此招摇,下辈子长点心吧!” 啪! 阴九钗扭着腰肢从后落下,站在一处,看着远处玄袍修士尸骸,以及正在捡尸的韩舟,道:“韩郎速度又见增长。” 韩公宋延没有回答,他正在从自己之前的躯体上回收物品,同时清点着这位名叫韩舟的界核境邪修的宝物和力量。 小天道文字“自在”的彻底掌控为他的力量带来了一些变化,之前在天奇剑宫是毫无用武之地,但来了这儿却是可以。 变化一:神念一控永控。 换言之,那“魔罗”是在严重破损的情况下被他掌控的,而若是他之后修复了“魔罗”,那么魔罗纵然比他境界还高,那也依然是他的一部分。 如今,魔罗就已修复,到达了宋延自身都未达到的“玄黄二境初期”,可它依然处于宋延的掌控之中。 变化二:神念迭加。 简单来说,从前宋延从前只能在身魂外套一个神念,如今他能套很多。 只要这些神念存在明显的境界差距,那就可以套。 如今,宋延神魂外第一层套着“玄黄二境初期”的魔罗,第二层则套着“玄黄一境后期”的韩舟。 韩舟神魂已灭,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残留的神念躯体皆宋延被夺,力量也直接被宋延剥夺。 只不过,这些力量乃是来自于外,永恒定格,不可能再获得半点提升。 韩舟的本命箓字乃是“腐蚀”类的。 其所修功法一为缝皮,二为腐化,三居然是一柄腐剑。 韩舟的记忆里糅杂了许多空白,他只记得自己醒来就在这无主之地,经过多年探索,他觉得自己极可能是鬼修类的存在,至于这躯体从前的主人是谁也不重要了。 其本体乃是个散发着邪气的男子。 而他靠缝皮,将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绣成了佝偻老头,而自己则钻在这皮囊中。 其皮依然可发挥部分身前力量。 他一人套二,能发挥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可谓防不胜防。 只可惜,他遇上了宋延。 “套皮”的大师遇上了“套皮”的祖宗,下场可想而知。 韩公宋延挑挑拣拣,将原本尸骸丢入储物袋,然后又分了个储物袋远远丢去。 阴九钗接过,一看,巧笑道:“韩郎,这些名门正派的蠢货倒是有不少宝物,如此我们四人再探那巨龙古战场便有更大把握了。” 韩公宋延淡淡道:“九娘,走吧,去下一处。” 阴九钗一边抛着储物袋,一边笑嘻嘻道:“这巨龙古战场可着实吸引了不少外来修士,这小子也不是第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片刻后. 戴着半面青铜面具的婀娜女修,与佝偻裂皮的老者重新落地。 街侧,原本可怜兮兮的孩童全部露出了强壮的体魄,不再伪装,同时匆忙躲开,生怕挡了这两位的道。 酒楼中,之前小二点头哈腰,喊着:“韩公,九大人,慢走!” 至于原本那傻乎乎地在楼中赠粥,喝酒的修士,已不再有人记得。 这儿死人的速度很快,来的人也很多。 死人,没有记住的价值。 下一站是一处虚空浅滩。 这种浅滩在锈剑血渊颇多,属于藏着危险的边角地带。 外来者,或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就喜欢呆在这儿。 而锈剑血渊的原住民没事儿也不会跑来这里,毕竟每一个浅滩都像个盲盒,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开到什么敌人。 此时,这虚空浅滩正传来强烈的哀求之声。 那是个男修的声音。 那男修喊得撕心裂肺,像是与心爱之人生离死别一般悲恸万分。 他趴在地上,抬手向上抓着,用如火炽燃的渴求目光看向红绸法袍的婀娜佳人,哭着喊道:“九娘,九娘,你再笑一次吧!求求你,再笑一次吧!你的笑真的很美!” 阴九钗蹲下,那葱白的十指缓缓掐在了那男修脖颈,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掐紧,力量逐渐增大,她嘴角也在逐渐扯起。 男修痴迷地看着她的嘴角。 再最后一刻,他竟硬生生地被掐死了。 修士被掐死,而且还是到了这般境界的,简直离谱。 可他就是被掐死了。 他死的很开心,他的眼中还有光,那光倒映着阴九钗最后的笑。 能看到九娘的笑,他.已死而无憾。 那眼珠大睁,珠膜倒映里,他所渴求笑容的女修忽的衣带解宽,绸袍卷起,继而迭在了韩公宋延身上,恍若海浪般狂舞起来。 香风阵阵,腻味儿飘散。 银铃般的笑时断时续,但那修士却再也看不到了。 宋延享受着。 许久 一切平息。 “真有力。”阴九钗夸赞了一声,然后一边穿着衣袍,逐渐遮去那些雪露于外的肉,一边走向那含笑而死的男修,同时开始捡尸。 谁出手谁捡尸,乃是他们定下的规则。 之前是宋延捡自己的尸体,现在轮到阴九钗了。 宋延侧目看着浅滩之外,那是浩瀚的星空。 凡间孤崖可观云雾翻涌,可那般景象却不及眼前万一。 星空里,有点点星辰明亮着,可却没有一颗是他的故乡,是他的立足之地。 他静静看着。 不一会儿,他感到风声。 抬手一接,却是阴九钗抛来的储物袋。 他神识扫入,发现储物袋颇丰。 阴九钗媚笑道:“韩郎,今天你让我很开心,多分你点。” 宋延道:“走吧。” 他佝着背,往前浅滩出口走去,阴九钗随在一侧,细细唠叨着有关“巨龙古战场”的事。 待走了一阵,在一处岔口,却见有两道怪异且熟悉的身影走来。 为首一道是个面无表情的小童,手里抓了个拨浪鼓,那鼓散发着魅惑人心的邪异气息,小童边走还边用血淋淋的人皮在给那拨浪鼓的鼓面增添厚度。 宋延从韩舟记忆里知道,这小童名叫婴无悲,极善声惑之道,其杀人比阴九钗还要快。 阴九钗好歹还要魅惑,这小童却只需要上前喊一声“爹爹”,而目标又听到了他的这声“爹爹”,那基本就遭了。 这小童旁边那一道乃是个裹着武生铁甲的两米巨汉,手中正抓着把斩马刀形的宝物,在威风凛凛的走着。 这巨汉名字早没了,如今被称为武生。 四人,乃是这片区域的当地一霸,如今聚头,搜罗宝物,皆为那“巨龙古战场”。 只不过,另外三人是为了“古战场”,宋延却是为了“巨龙”。 今天更新时间为6点左右 西门战场,同样一海流破海而出,一名金发男子降落地面,正是海王爱德华。西门战场镇守的五百名士兵立马对着爱德华疯狂射击,爱德华往后一跃,再次跳入海里,躲过了所有的子弹。 之所以都赶了过来,许多人心里所想,不过是强者都已经战死了,他们不愿苟活,赶来仅仅是为了赴死而已。 滴答,滴答,突如其来的寒雨,打破了两人久别重逢的时刻,这当然不是老天爷因这二人深厚的友谊留下的眼泪,而是名副其实的天公不作美,因为雨非常大,寒意更甚。 辰星朗声道,这剑之世界随着他出声,也变得有些不平静起来,仿佛海潮中有暗流在涌动。 同时体内所有法力都向空中那一块奇怪的石头中涌去,石头吸收了法力,散发出红色光芒。 在天才瓶的能量治愈下,飞电是之助瞬间回满能量不说,溢出的能量还帮他恢复了亏空的身体。 宁彦垂眸,墨色长睫温柔拨过云甄的发,在她的眉梢额际,缱绻一般打下轻浅剪影。 只是三言两语,便将这宛城足足近七十万兵马,安排出去了三十五万。 好在自己这次带过来的军马也算是真正经过战火的考验了,士卒的士气和军心必然会得到很大的提高。 她当时偷听到这个伤药的事情,想到自己也要陪着出宫参赛,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定然也是需要准备一瓶这个伤药的。 云仲达自己就差点死在一个无情人手上,自然不肯做一个无情人。 我一摸,发现脚底下还有一件,合着之前他们已经给我盖上了,只是可能睡着动了几下就滑下去了。 房屋内摆放的秘籍多的惊人,其中大多数秘籍,韩斌从未看过。这些秘籍中,大多都手抄本,其余便是一些玉简,至于残卷和孤本,并未看到。韩斌随手拿起一本狂风术的秘籍,看了之后,心里感受颇多。 “这位妹妹。你的意思。我沒听错吧。”落玉庭见落遇脸色一下子变得别扭。已知这事十打十是真的;他忍不住开口想确认。 第二天凌晨,山口组立川堂口,松本申之助带领着一帮人早早的就站在门外等着凯旋而归的野原新四郎一行人的到来。 “龙非夜因为忌惮三万战马,而陈兵备战,却迟迟不敢冒然开战。”这样的说辞,合情合理,君亦邪必会相信。 “哈哈……为人父母嘛!要不我给你家佩佩介绍一个,也算是为你分忧解难?”主席半真半假的说笑着,欧阳如剑心中一紧就觉得要坏事儿,他迅速的撇了萧远山一眼。 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江光光拔腿转身就往后逃去。 “该说的话。我们都跟你说了。好的坏的。其他的。靠你自己了。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别让爸妈担心。”落遇说。 林狐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只信鸽从远处飞来,他沉默着塞了一个张条,便将信鸽放走了。 两人又在楼道里聊了两句,叶阑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叶阑安打来的。 他皱了下眉,从床上起来,出门就听到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 “可是,冀说过他只听大姐的……”颜玲玲说着,表情便有些幽怨,看向钟希望的眼神也有些委屈。 看着一个警员活生生死在面前,吴冕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从三楼窗户纵身跃下。 “礼物自然是有的。”说着叶奕枭拿出了一张薄纸,递给了楚楚。 冲了一杯黑咖啡,她喜欢无糖无奶的,端着杯子准备离开,就看到赵毅走了进来。 腹地内,黑暗骑士的首领恒夜,他舞着一把黑色的长刀,威武霸气。 齐大爷不敢说,卜旭不愿说,唐玥珊更是不会说,唐总倒是很想说几句,活跃一些气氛,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十七岁有二品一阶的修为,在人类世界里确实已经跨进了天才行列了。这是无容置疑的。 吼天和兰斯同时出声阻止。见到蓝若歆自己都哭了,他们声音渐弱。 五一劳动节学校并没有给我们初三的放假,不过我心里也是无所谓了,最近的状态也是实在提不起兴致,做什么都会觉得提不起精神,而且每次都还要担心功课哪里没有做好,慢慢的自己也是被初三这个气氛所影响了。 那股卷起黄沙的阴风如断了线的风筝,倒卷而回,无数房屋全部被它绞成粉碎。 果然,蓝若歆满意的看到周围,听见此声音的雄性,忍不住身体都抖了抖!然后蓝若歆挑衅的看向对面的虎儿。 柯子戚的眼里再度掠过讶然,而洛辰熙只是平静的盯着她,盯着这个像刺猬般身上长满了刺的罗天雅。 顷刻间!一声震撼的虎啸响彻全场!那林中之王的霸气怒吼!仍你邪妖魅鸣都是枉然,而那咆哮声犹如一道金色波纹横扫回去,顿时震得人面蝙蝠狂吐鲜血,如雨点般不停摔落下来,数秒后整个天空清净了。。 240.巨龙战场,恐怖“葬”字(7.3K字-求订阅) 韩舟,阴九钗,婴无悲,武生,这四人都是玄黄一境的存在。 这在天奇剑宫只属于“入门层次弟子”的境界,在这废弃无主之地却还是颇为“值钱”的。 修玄界不比凡间。 凡间的苦寒之地说不定还可能养出悍勇民风,彪骁勇士。 但在修玄界,没资源,没功法,没底蕴,那就是没有强者。 宋延走出了天奇剑宫,才深深明白天奇剑宫的“两极剑台”是多少人向往的修行圣地。 这韩舟作为废弃之地某一片区域的当地地头蛇般的存在,便连自家天地都是废弃了,里面没有生灵,若不是未曾掌控炼化天地为法宝的方法,韩舟早就将这废弃的本命天地炼作法宝了。 他的“洞府”则是一处“秘境”,而这“秘境”又与其他三人同处一个隐蔽的“炁匣”中。 炁匣就是个小小的匣子。 但这么一个匣子,却能放下数十个秘境。 其造就需得花费一颗未曾破损的界核,以及一些精擅“炼器”类箓字的炼器师,很是稀罕。 宋延进入秘境后,便见到了那由韩舟搭建的奢华无比的宫殿。 殿中,美色,美酒,宝物,应有尽有。 还有不少韩舟搜罗来的娇美女修。 宋延套了谁的皮,那便是谁,他没有拒绝在入寝时唤来女修共枕。 他唤来的女修乃是正道女修,可被抓来这里后,她那正道的心性便被极尽侮辱,如今只剩下无止无尽地服从。 宋延让这女修侍奉了他。 被褥翻浪,那胴体像浪花里的鱼儿,尽情地围绕于他身侧。 待到平静,他又仰靠起来,任由那女修喂他佳酿仙果。 他则是出神地看着远处。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傀儡宫的场景。 忽的,他微一俯头,捏起那女修的下巴。 红艳的双颊上汗如露珠,娇美的鹅蛋脸上显出几分躲闪。 “恶贼!” 女修恨恨道了句。 宋延淡淡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之前韩舟刻意留下的恨意,这恨意能够让合欢时更增几分刺激。但他又知道韩舟其实抓了不少女修,但这一个却是活得最久的。 那么,这女修岂非不是因为知道魔头需要这般刺激,所以才刻意让自己保留了恨意,以供魔头享乐,以让自己能够活得更久?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宁云渺的话。 “法无善恶,人才有。你为了活下去而修行邪法,师姐不怪你。百年后若还能再见,我希望见到一位浩然正气的好剑修。” 他心中忽的升起一团恶火。 他俯身,在女修“咿咿呀呀”的叫声里,开始享乐这份刺激。 在刺激的尽头,一切戛然而止。 空气平息,狂热褪去,像那口技终末的突然安静。 大殿外忽的传来娇笑声。 阴九钗的笑声。 她悄然落地,完全无视此时榻上的狼藉。 女修急忙抓起纱衣抱紧怀中,赤足踏地,低头披发,落荒而逃。 阴九钗妖娆道:”韩郎总是这般能干,奴家看的真是心尖儿晃动呢.” 她吮吸着手指,目含春水地看着正无视她目光赤身而起,穿衣裹袍的男子。 宋延淡淡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阴九钗道:“奴家抓了几个探路的,无悲又抢了不少法宝,武生倒是在自己洞府里闭关不出,想来也准备了不少.韩郎你呢?你答应奴家的皮呢?” 啪。 宋延抬手一抛。 一件儿韩舟的存货“皮衣”被丢了出去。 阴九钗稍稍检查,面露喜色,摊开一抖,笑道:“是个老妪,如此便和韩郎看着更有夫妻相了。” 宋延仿着韩舟风格,一把搂住着半面青铜鬼面的绝美妖女,柔声道:“等这一票干完,我们就隐居,到时候过几天安稳日子,生一窝娃娃,看一趟文明生灭。总是这么累,也该歇息歇息了。” 阴九钗“咯咯”笑了起来,然后点了一下宋延嘴唇,道:“奴家就爱你说这些谎话,不过下回换个新鲜点儿的,这话你已经说过一百多遍了。” 宋延忽的正色道:“九娘,等这一票干完,我们就当一对儿行侠仗义的剑修,双宿双栖,游荡星空。” 阴九钗一愣,旋即捧腹狂笑起来,笑罢,甜甜道:“好呀。” 旋即,她又道:“还是韩郎有用,像我秘境里的那些男修,一个个儿呆板的很。 那一句句话说的颤颤巍巍,说的面如土灰,看着就晦气,我杀了好几个都不解气。话也不会说,皮也没有用,真是废物! 韩郎,你还有没有,再说几句逗奴家开心的话呗。” 宋延听着自己从前的梦想被无情嘲笑,心中也觉好笑。 他看了眼怀中的鬼面妖女。 妖女正仰头,用一种迷离地期待着情人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他有了种自己已经成为了真正邪修的感觉。 他为了活命,已经主动颠覆了一个世界,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于是,他难得的起了兴致,想了想,打算再挑几句过去的梦想说出来,以让怀里妖女看个乐子,同时自己也可以一起跟着大声嘲笑。 梦想什么的,不就是白日梦么?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由玄黄物质构成的金色百宝架忽的产生了扭曲,阴冷的文字忽然攀爬上那璀璨的玄黄物质,使得那金色蒙尘,显出森然刺骨的冷色调。 宋延躲闪不及,看到了一个字:极。 这是“极北枢,藏星力”的开篇字。 娲文诅咒不依不饶地希望他借助那极北星域的力量,从而好让他魂飞魄散,成为容器。 不过,那玄黄物质百宝架上就只出现了一个“极”字。 第二个字氤氲扭曲,幻变几番,却是缩了回去,连带第一个“极”字也消失无踪。 饶是如此,宋延身子也是猛然一颤,像是“凡人在寒冬腊月天的被窝里睡得正香,却忽的被丢进了冰窟窿”。 那一激灵,刺骨寒意遍袭他周身。 阴九钗感到了他身体的颤动,愕然抬头道:“韩郎?” 她的眼睛居然闪烁着异色。 宋延猛然将她推开,笑道:“怎么?想动手?” 阴九钗退开数丈,飘然落地,鬼面抬起,见他恢复如初,便嘻嘻笑道:“规矩如此,韩郎又不是不知道。 你若是突然出问题了,虚弱不堪,那迟早被人给吞了,不说远的,就是婴无悲那小鬼和武生都不会放过这机会。 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呢。 至少我只会把韩郎做成一个乖乖听我话的枕边人,天天在秘境里等我归来,说好听的话儿讨好我,嘻嘻嘻。” 说罢,她又道:“不过,我看韩郎坚挺的很,倒是婴无悲那小鬼看起来似是受了点伤,他没敢告诉任何人而且,还是我意外发现的。 韩郎,我对你不错吧,什么都告诉你。等那小鬼出了问题,我们一起瓜分了他。” 宋延仿着韩舟风格,冷声道:“若你不行了,我也会把你变成只能在榻上等我的女修。” 阴九钗嘻嘻笑道:“韩郎可真无情,前面才说了要双宿双栖,游荡星空,现在就要将我抹去记忆,丢在踏上侍奉你了。” 她笑的时候,眼睛也直勾勾盯着面前男子,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伪装。 但她很快便失望地意识到眼前男人并没有受伤。 两人又聊了聊“巨龙古战场”的布局,阴九钗便飘然离去了。 一番激烈谈话也让宋延感到稍稍恢复了几分人气。 他再抬头看向不远处那百宝架时,“娲文诅咒”生出的字并没有再出现。 可是,他身魂深处只觉有一股悚然到了极致的阴冷正在拱动,隆起,像死人的心脏忽然开始了微弱的跳动,像活人的腹腔中忽然多出了一只惨白的手。 那手,爬呀爬呀,想要爬过你的肠,胃,食道,喉咙,再从你嘴里伸出来。 宋延收回视线,心中暗道:‘得加快时间了。’ “巨龙古战场”听起来是个很大很大的战场,也存在于一个很隐蔽很隐蔽的地方。 可,却相反。 因为,“巨龙古战场”就是那无数悬于天穹,往下滴落血滴的生锈古剑中的一把。 可关键是,你得知道是哪一把。 这种生锈古剑中封存的世界完完全全就是个“大盲盒”,有的也许存在点宝藏,有的也许空空荡荡唯余尸体,而你若想开一次这“大盲盒”,就得花费四枚上品星火灵石。 一枚上品星火灵石等于一百枚普通星火灵石。 而之前,帝存心在星筏集市出售那把“虽然残破可却蕴藏了一片天地诸多剑道天骄神魂,且由五行地府之金和一个强大天魔铸造之剑”的价值也不过就这么多。 四枚上品星火灵石,对于这无主废弃之地的修士真的不少。 但无法避免。 因为这种锈剑古战场的入口处囤积了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未知阴气,想要穿过通道踏入其中,那就得利用上品星火灵石中的太阴太阳之火开道。 入时两枚,出时两枚。 此时,韩公宋延丢出了一枚,婴无悲也取出了一枚。 两枚上品星火灵石一前一后从一柄锈剑剑尖中钻入。 阴九钗扫了眼婴无悲。 小童道:“查清楚了,就是这儿,不会错的。” 阴九钗抱胸托腮,扫了一眼旁边的一名白袍修士以及一名着甲修士,呵斥道:“进去!” 那两名修士痴迷地看着他,一人道“只要九娘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一人道“九娘,你能再笑一笑吗”。 阴九钗冷冷道:“滚进去探路!” 两名修士听到她的声音,顿如久旱逢甘霖,化作虹光飞入其中。 阴九钗紧随其后,再接着则是婴无悲,武生,韩公宋延。 六人结着一字长蛇的队伍随着开道的上品星火灵石,往这锈剑世界中冲去。 从外看,一柄锈剑一眨眼的功夫里不过滴落一到数滴血液,可从这儿进入,才发现竟如一头扎入了个浩渺无垠,深不见底,且布满各种尸体的血海。 这就是大海被装在了一个滴管上,不知要何时才能滴尽。 星火灵石焚起金色火焰。 那沧海瞬间被蒸干了一条通道。 待一个耗尽,另一个又续上。 待到第二个星火灵石也耗尽时,六人已经破海而出,来到了这锈剑世界中的血海表面。 阴九钗陶醉地嗅了嗅,道:“这里的玄气很充沛,但既然我等能够探查到此处是巨龙古战场,那别人自然也能探查道。” 武生道:“我在这锈剑附近蹲守了五年,这五年里只有两位玄黄一境的修士带了些化神的小家伙进入。他们进入后,至今未出。” 婴无悲道:“才五年,怕不是已经找到了什么宝物,正在赶紧消化呢。” 说罢,他大脑袋微晃,看向阴九钗道:“臭女人,快让你的奴仆探路,我们也得抓紧时间,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 阴九钗不满地凑到宋延身侧,嗲声道:“韩郎,这小鬼居然骂我。” 她撒娇的神色只看的那两个白袍修士眼睛发直。 韩公宋延扫了扫周围道:“都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了,那些才进入的玄黄修士可能在消化宝物,也可能已经死了。” 婴无悲用稚嫩的声音怪笑道:“韩公,你怎么也变得太胆小了?我们什么人,那玄黄修士什么人?能比吗? 你们不想轻举妄动,那我.可不客气了。先说好了,老规矩,谁动手解决谁拿大头,谁先看到宝物谁拿大头!先走一步了!” 说罢,这大头小童身形一晃,周边空间震荡,他却已没了踪迹。 阴九钗扫了一眼,道:“武生,你不跟过去?” 那巨汉憨笑道:“小鬼毛都没长全,在下觉得还是跟着韩公和你比较安稳。” 阴九钗右边俏脸忽的覆霜,红唇微勾,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鬼看似跑远,实则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说着,她笑眯眯地看向武生道:“至于你则是在这儿盯着我们,一旦爆发了大战,我们都被削弱后,那小鬼就会突然出现,和你一起将我们连带宝物都一并给收拾了。我说的对不对?” 武生也不否认,哈哈笑道:“我早就和小鬼说过,别搞这些,他非不听。不过.” 巨汉连连摆手道:“韩公啊,小鬼就只是想捡个便宜,绝对没有窝里斗的意思。我们四个是一体的,在这里混下去还要彼此依靠呢。” 阴九钗抱胸,狐疑地打量着他,然后看向宋延道:“韩郎,你说怎么办?” 宋延还指望这三给他探路,于是道:“一起进,一起出。” 武生顺坡下驴道:“我这就叫小鬼回来!” 阴九钗冷哼一声。 片刻后. 空间又是一荡,那大头小童重现出现在原地。 韩公宋延冷冷道:“都别耍小聪明了,此地没那么安全。老规矩也先变一变,无论是谁得到了宝物,等出去后再按需分。当然,若是在抢宝物时出了决定性大力气的,那宝物自然归他。” 三名邪修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阴九钗见状,挽着宋延胳膊,柔声道:“韩郎,先往哪儿探?” 宋延扫了扫周边。 说实话,四面八方皆是血海,此处空间牢固的可怕,居然连一块儿空间碎片都没感到。 他眯了眯眼,神识微扫之间,感到了一种古怪。 他忽道:“空间厚度不同。” 婴无悲听他一说,细细感知,许久,眼珠一转,道:“韩公好敏锐!看来这里不止一层空间!” 阴九钗道:“不错,此处的古战场极可能是一层套一层,里面的空间碎了,却被第二层包了起来,第二层又碎了,却被第三层包着。如此缝缝补补,才使得这边的空间牢固无比,却又厚度不一。” 婴无悲怪笑道:“那就意味着这血海只是第一层外空间。” 武生道:“天地被苦海穿透会生瘤境,空间若有破露也必生禁制,至于什么禁制则大抵会结合破陋处的情形,总之,我等只需找禁制波动就行了。” 四名邪修都见多识广,此时暂拧了一条心,合计之下很快商议了个章程出来。 阴九钗蹭了蹭宋延胳膊,抬手冷冷呵斥着那俩盯着她的修士,道:“还不探路?!” 那两名修士收回艳羡的目光,往一处飞去。 四名邪修紧随其后。 宋延从怀里取出一个针盒。 这是韩舟法宝。 他捻起一枚针原地抛落,那针便悬浮空中。 宋延隔一段路程便抛出一枚,以免在这血海汪洋上迷路。 一年后 嘭!! 探路的白袍修士陡然炸开,只是其体虽裂,但神魂神念尤在挣扎,各色宝物倾尽全力地用着,他边用边大喊着:“九娘!九娘!我快死了!你能再笑一笑吗?” 后续跟随之人都停下脚步,凝重无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俩修士的跟脚,四人都知道。 虽然是靠着些秘药踏上玄黄一境的初期修士,但总归是自己凝聚了界核的,如今在这般情况下说死就死,可见危险。 阴九钗亲密地依偎着宋延,同时对那在挣扎的修士露出甜甜一笑。 那修士痴迷地看着这笑容,旋即怒吼一声。 “拼了!” 又是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无数雷光,绽放缤纷色泽。 最外围的紫电,中间的赤雷,核心处的炽白雷光像是一条条蛟蟒在呲呲游走,围绕那修士疯狂进攻。 婴无悲道:“没想到还能看到的真的雷爆池,此间三色,那应该是三劫雷暴池。” 武生道:“这片区域里哪怕浮动的水滴都是液态雷劫,进入者若是不小心沾染到一滴,都会触发雷劫,若是再多动弹,就会产生连锁反应,然后就会像现在这样。” 婴无悲道:“此处必有第二层入口!入口.应该就在那儿!” 他猛然一指,赫然是血海中一块看似泛紫的水域中心。 阴九钗闻言,妙目微动,喊道:“你若真想让我开心,就撑住,然后帮我往那里开一条道。” 她抬指指向那泛紫水域。 血肉模糊的白袍修士侧头看来。 阴九钗露出楚楚可怜的笑。 顿时间,那白袍修士被激发起了强烈的情绪,他浑然不顾周身欲魂飞魄散,“啊啊啊”地怒吼着往那水域钻去。 天雷越发浓郁。 阴九钗一指剩下那探路着甲修士。 着甲修士也紧随而去。 四名邪修这才对视一眼,身形连闪,飞遁而入。 片刻后. 五道身影出现在了一片荒芜干枯,寸草不生的山域间。 这里的血海,变成了血河。 从上往下俯瞰而去,却见无穷河流彼此交汇,又缓缓链接向一处。 那一处,正是之前的三劫雷暴池。 宋延掂量了下刚才在穿越三劫雷暴池时顺手从池心摸来的珠子。 那珠子由光化液再成晶,其上三色流转,流淌天雷之力,赫然是一颗雷系宝物。 “韩公倒是好运气,这三劫天雷珠可是个好东西”婴无悲贪婪地扫了一眼。 宋延倒是不太看得上,这珠子的杀伤力仅限于玄黄一境,他有宁云渺赠予的红尘剑葫,怎会看上?除非内蕴更强天劫他才会动心。 于是,他道:“出去后按需分配。” 婴无悲一愣,道:“韩公,当真?” 宋延道:“这珠子在我手上,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婴无悲露出喜色,道:“韩公不愧是我等邪修中最守规矩的修士啊。” 阴九钗嘻嘻笑着。 她是了解韩公的。 韩公的规矩说法多了去了。 今天放你一命是规矩,明天必须杀你也是规矩。 笑罢,她看向四周道:“估计还有第三层,继续找吧。” 宋延继续捻针抛落定位。 而幸存的着甲修士虽然瑟瑟发抖,可他却根本无法抵抗阴九钗的魅惑,继续被驱赶着开始在前探路。 半年后. “啊啊啊啊!!!” 着甲修士发出惨叫。 他周身在不停爆裂,他想挣脱而出,却又被一只血色的爆裂大手拖拽着往下而去。 四名邪修停下脚步,细细观察。 这一看,四人都发现了古怪。 阴九钗道:“这空间居然还有符修大能,此处血河中藏了数不尽的爆裂类符纸,且这些符纸彼此之间相互勾连,竟隐约生出了些灵性。” 婴无悲惊骇道:“难道是界灵境!?” 界灵境,即是玄黄第三境,也是天奇剑宫口中的剑灵境。 同样,玄黄第二境“剑域境”在外的称呼则是“界域境”。 四人脸色顿时都不好看了,因为如果有“界灵境”才能通过的区域,那这次就是白来了。 阴九钗看着那血符构成的河流,娇咤道:“往里冲!” 着甲修士闻声,面露挣扎之色,但只是挣扎了须臾,他便咆哮一声,往里而去。 四人死死盯着,眼见居然那血河居然被开出了一条道,四人才面露喜色。 婴无悲道:“只是禁制,还未生灵!” 四人身形一晃,又随了过去。 小片刻后。 四人出现在了一个新的空间。 四人眼中皆闪过黯然之色,原因很简单,在方才通过那条爆裂符河的时候,四人都看到那河流最底部有一具尸骸,尸骸周身被无穷爆裂符缠绕,而尸骸怀中赫然有一个玉简。 毫无疑问,那玉简定然是那尸骸传承,个中记录着强大的符箓知识。 只可惜,四人没有一人敢出手去取,只因那海量的爆裂符太过可怕,一旦引“符”上身,怕是根本无法活着离开。 然而很快,四人眼中的黯然便消失了。 只因为这第三层空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此处,没有死气沉沉的血海,血河,反倒是充斥着生机盎然的绿色。 各种玄花妙植野蛮生长,气根如蛟蜿蜒盘旋数十里,彼此交错。 四人神识微扫,婴无悲忽的大喜,他指着不远处道:“那里!” 其实不用他指,其余三人也已看到。 那是一片仙境般的空地,四周萦花,中央空地有两个紧靠一处的墓碑。 其中左碑写着:先师寒山真人,太上忘情,证道于此————不肖徒陆霜白泣立。 碑底又附小字:剑葬旧情,后人慎启。 右碑则写着:吾师香骨娘娘,燃身饲欲,证道于此————孽徒红胭儿血书。 碑底小字:骨中余香,沾者七情皆堕。 阴九钗眼睛发光,道:“剑葬旧情?骨中余香?至少有两样宝物!” 武生道:“那两名玄黄修士呢?一路上一直没见到。” 婴无悲道:“三劫雷池,血符河足以将他们挫骨扬灰了,宝物就在眼前,你难道不取?” 三人争论的时候,宋延神识则是继续扫向远方,很快,他扫到了不少巨兽骸骨,而一条巨龙的骸骨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真有!?’ 宋延狂喜。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前墓碑,他并不会贸然行动。 略作思索,他便打算安排分工。 可还未开口,忽的一道不详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猛然侧头,却见武生眉心出现了一道红线,紧接着红线炸成了血蜈蚣,其身魂念尽皆一分为二。 再一侧头,又见婴无悲飞速落地,跪拜在墓前,仰头诡异地对着宋延,喊了声:“爹爹。” 强烈惑心之力让宋延动作一顿,但他并不紧张,而是拍了拍腰间。 他的腰间并没有葫芦。 下一刹,又有恐怖的力量浮现出来,他看到了空间呈现的界域,以及两道突兀出现的身影,两道突兀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 他的耳边传来阴九钗的恐惧的尖叫。 “婴无悲,原来你早成了傀儡!” “韩郎!是界界域修士!” 嘭!!! 宋延眼前一片漆黑。 十年后. 哗. 泥泞大雨的无人废弃之地。 黑暗里,一具棺椁忽的被推开棺盖。 玄袍少年从中坐起,他像是大梦初醒,迷离片刻这才清醒。 骤雨让他黑发湿漉漉地搭着。 他摸了摸棺椁里的红尘剑葫,又感知了下周身情况,忍不住大笑起来。 ‘在,居然都在!’ ‘就连那三劫天雷珠也在!’ 《葬龙律》,尤其是窥探到了那禁箓“葬”字后的《葬龙律》的可怕在此处体现了出来。 千棺同寿。 只要陨落,就会在棺椁中重生。 死前一切,会一样不落地被带着重生。 附:有书友说让少用“.”,这里解释下,无论多少“.”,只要连在一起,哪怕是一百个,都只算一个字,桃花酥并没有用“.”水文。 一些设定(持续更新)(免费) 有书友反馈,卷三因为世界的扩大而有些地方不明白,桃花酥开这一章,信马由缰地更新吧。毕竟章节里以故事为主,不可能长篇大论地讲这些设定的东西。 0.玄黄境开始展示出、并且提到过的境界: 0.1界核境:踏入天地之主层次,完全参悟自己的小天道文字(也叫“箓”字)(逻辑:奇点) 0.2界域境:由点及域(箓字扩开)(逻辑:开天地) 0.3界灵境:域中生灵(逻辑:创生灵) 1.货币 1.1星火灵石:蕴含太阴太阳之火的灵石,可用作交易,修炼。 1.2.界核:一片天地形成的必须物品,但当天地毁灭后,界核会重新凝聚,被人掠走后,根据品相体现价值,作为通用货币之一。 (我们的宇宙中星辰有多少,这世界的天地就有多少) 2.炁室,炁匣:常见宝物,内以界核定基,配合铸器类小天道文字,可以装下秘境。 (简单逻辑:更大空间的核心物,能装下更小空间,实在无法想象,就可以想“一沙一世界”) 3.三劫天雷珠:体现了雷的设定,雷最早出场是在紫府后期的紫电,之后则是被天地之主掌握的赤雷,而这边的炽白雷则是能够杀死天地之主的雷,当然,再上还有更强大的与世界观挂钩的雷。 4.空间碎片:本书的空间有许多类,最小的是秘境,之后是天地,而在一些混乱的无主之地是存在许多“如同蜘蛛网一般挂着”的秘境空间壁障的,天地之主层次的修士出手自然可以带起不少这般的空间碎片。 《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一些设定(持续更新)(免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1.再度尝试,鹤灵玄宗(6.0K字-求订阅) 啪嗒啪嗒啪嗒 冷雨在黑夜里拍着此间荒芜的泥泞地,也拍着正垂首而坐的少年。 直到那少年喉间发出“呵呵”的笑声,此间才有了几分生机。 宋延完成了全面的检查,也从一枚简单的提前存放于棺椁的计时沙漏法宝中得知了时间大概过了十年。 在一切正常之外,他发现了那唯一的不寻常。 他那晶莹无瑕的神魂沾染了瑕疵。 瑕疵是一点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墨汁般的黑。 那黑,就在他神魂的最中心,细细感知和观察,还能感受到一种往周边扩展的趋势。 像是小小的墨滴落在了干净的宣纸上,无穷的毛刺就如蔓藤触手般生了出来。 可是,更像有什么东西从未知的彼岸寻到了锚点,正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想要从这锚点钻出来。 宋延收回视线。 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是《葬龙律》重生的代价。 可是《葬龙律》中从没有提到过复活只需要十年,也没提到过复活时周身的一切物品都会随身携带,就连死前在外探索所得的也一样不落。 若复活时间如此之短,若连探索所得也能一并带回,那《葬龙律》简直就是一门变态到了极致的禁法,五灵天魔宫完全可以养出一大批修炼《葬龙律》的死士,然后拼了命地潜入到万剑星域的核心之处抢劫。这些死士完全不需要顾及自己的生命,只需要在死前抢夺到万剑星域某个门派的核心之物,然后再自杀即可。 可,并没有。 他和宁云渺,萧漱玉,王幽泉等人在相处时曾有意无意聊到过这些,但并没有听到丝毫有关此等情况的信息。 再说一点,他是尝试了三万五千六百二十一次,才感受到了“葬”字的存在,旁人未必能有他这般的通天智慧。 收益,伴随着代价。 他复活的时间可以更短,甚至能将物品匪夷所思地、一样不落地带着复活,但他付出的代价就是“神魂的污染”。 下一次使用,这墨点儿大概会更大。 不过,宋延暂时还不担心这个。 因为相比于这“葬”字带来的麻烦,“娲文诅咒”的力量明显还是占了上风。 啪嗒啪嗒 雨流狂落,风里飘着血味儿。 宋延将物品包括红尘剑葫一样一样收起。 既然确认了复活时能将周身的一切都带着,那他就没必要将红尘剑葫提前放在棺椁里以避免自己死去时丢失了。 “继续修炼《葬龙律》,去寻找第一块可以啃食的龙墓碑文”依然是他如今唯一的选择。 他记得“巨龙古战场”入口的那柄锈剑。 他有足够进入其中的星火灵石。 但他,却并不是那两位“至少玄黄二境”的幕后之人的对手。 一个的话,他或许还能利用红尘剑葫、魔罗神念拼上一拼,但两个,却不行。 他站起身,抬手一招,想将那棺椁召起,但.棺椁直接灰飞烟灭。 他略作思索,又甩出一道棺椁重新埋于深土,等待着下一次再这里重生。 他抬头向前看去。 冷夜极寒,普通修士若在怕不是会直接冻僵; 暴雨横流,其中还糅杂了许多普通修士无法抵御的毒素。 他得先找个落脚之地,找一个适合的身份。 上一次,他是为了钓鱼,所以才招摇地在客栈吸引着地头蛇。 现在,他得潜伏起来。 他要看清楚“巨龙古战场”的后续,看清楚有没有合适的组团进入之人,然后再入内。 在锈剑血渊,一个人永远是危险的,朋友永远是出卖你的,相比起来,长期的道侣会给你提供更多的可靠感。 宋延需要迅速融入这里。 他在离开墓地后,一开始就是奔着道侣去的。 他神识放开,趁着雨夜,择选着适合的对象。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这墓地附近的修士聚落,看到了一个个目标。 第一对儿,两人正在分赃,然后清点着各自储物袋的星火灵石,商谈着“给哪个势力的主管送礼,好加入那势力,继而离开这锈剑血渊”。 这不合适,宋延自然不选。 第二对儿,床榻上,男修面容狰狞,女修踏足在他背脊,用未知的丝线扯着男修四肢,让男修随着她的操纵而做出各种各样动作。 这依然不合适,宋延不想当那个男修。 第三对儿,一处雨夜尤明的修士赌场里,一对儿道侣正与对面的玩耍着“赌石”游戏。这“赌石”并不是宋延理解的那种“赌石”,而是在密闭的容器中放上一块含着强烈诅咒的神秘石头,然后由境界相同的双方同时将手放在那石头上,谁先缩手谁就输,输家需要向赢家奉上赌注物,而一般这赌都极大。那男修已然倾家荡产,此时正以自己的道侣作赌注。而那女修也面露嫌弃,似乎恨不得早点离开自家道侣。 宋延叹了口气,继续走过。 他渴求的是一个平静的“观察位”。 第四对儿,也是巧了,男修正在毁尸灭迹,看那尸体的模样儿,似乎正是其道侣。男修一边毁尸灭迹,一边还喃喃着“你父亲的恩情我已经还了,你父亲当年给了我一碗灵米粥救了我的命,如今我已经还了你不知多少粥,你父亲为了救我花费了三十年时间,如今我也和你在一起待了四十年,我已经还很多了,恩怨既抵,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身上的宝物早点给我,我也不会杀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死吧”。 宋延不知说什么好。 但他也已明白自己走入了误区:长期道侣也没那么可靠。 他继续走。 此处,“有钱”购置强大隔绝视听阵法的修士则是无法窥探,而没钱的则各有各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修士之恶,远胜凡间。 相比起来,善真的难能可贵。 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脸去说善?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他为了自己苟活,亲手将一整个世界拖入了深渊。 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和帝存心又有什么区别? 他拉扯了下被雨水浸透的帽兜,继续如幽灵般走在这荒芜混乱的聚落,想赶紧寻个落脚之地。 忽的,他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在黑暗里停下脚步,隔着雨水与那人遥遥相望。 少女模样的女修,正站在一处拐角,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身玄色舞裙同样被大雨湿透,像个落魄无比的落汤鸡。 宋延眯了眯眼,能察觉到他的人虽然说不上有多了不起,但至少得是入了玄黄一境了,而这在锈剑血渊已经算高手了。 可哪家高手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洞府待着,而非要出来淋雨? 他在看那少女,那少女也在看他。 他所想的,那少女显然也在想。 但两人都警惕地保持着距离而未靠近。 忽的,那少女不知感到了什么,神色忽的一变,然后快速往宋延方向跑来。 宋延猛然御出一柄飞剑,神色冰冷,剑尖直指那在向他奔来的少女,示意对方止步。 可紧接着,宋延也感到了远处气息。 那是骑着虎形巨兽,手握长枪的修士,从前在这片区域,宋延并未见过,想来是新来的。 他扫了眼正奔向她的女修,忽的神色一动,转身也跑了起来。 他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夜色中。 那女修见他消失,也急忙隐藏了身形。 骑着虎兽的长枪修士撞破此间雨幕,又往前而去,很快没了影子。 许久 黑裙女修身影显出,对着周围一拜,道:“既有缘分,道兄可能外出一见?” 宋延露面,问:“何事?” 黑裙女修道:“看道兄模样,想来也是听了巨龙古战场秘宝,前来求宝的吧?” 宋延微微眯眼。 不过,这也在预料中,“巨龙古战场”既然有幕后者推波助澜,那这消息自然会往外传出,越传越远,从而吸引人前去。 他的沉默让黑裙女修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黑裙女修道:“若道兄孤身一人,不若我们组队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说罢,不等宋延回复,她又道:“方才那骑着绞风兽经过的长枪修士乃属于一个名叫断海宗的外来势力,这势力也是听说了巨龙秘宝的存在而来的。 他们一行来了足足九人,为首一人名叫陆绝云,已初入界域境,其域配合绞风兽极为可怕。 方才道兄与我若是稍有迟疑,被那一位绞风骑兵发现,那等待的极可能就是被擒了。 若有点儿实力,就会被当作探路炮灰,若是没有实力,那就会被直接杀死.” 宋延冷冷盯着她,道了声:“多谢信息,但我并非为巨龙秘宝而来,就此告辞。” 宋延缓缓后退 黑裙女急忙道:“道兄!道兄!可以商量的,都可以商量!” 宋延并不搭理她,一双眸子如刀般死死盯着她,若这黑裙女有什么动作,他会毫不犹豫地进行反击。 许久,宋延消失于黑暗。 黑裙女修生气地跺了跺脚,喃喃道:“都许多天了,难得遇到一位同境界落单修士,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但没能拉拢过来!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秀眉微皱,神色显出几分愁色与急色,然后转身快速离去。 离去的宋延互又重新悄悄折返,此刻的他已经裹上了魔罗气息,以玄黄二境初期的力量极尽收敛气息,然后往那黑裙女方向悄悄尾随而去。 十年时间已经让这片大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外来修士变多了。 他得看看能否混入其中。 黑裙女的表现,相对于别人已经很正常了。 他一时也没别的选,自然尝试跟过去看看。 黑裙女名为韩灵子,她出生于魔山星域边缘的“鹤灵宗”。 她有一位长姐,名为韩薇子。 两姐妹关系本是不错,然.在韩薇子傍上鹤灵宗的一位长老结为道侣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开始生疏,那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感觉,相见依然亲密,但彼此却能感到那种流于表面的生疏。 鹤灵宗自有自己的信息体系,此番得知这“巨龙秘宝”,自有弟子前来。 韩薇子便约了自己妹妹一同出发。 至于那位作为姐夫的大长老,在一次大战里受了重伤,境界从玄黄二境跌落到了一境,如今正在修养,自不得出。 韩灵子本以为是姐妹改善关系的机会,便欣然接受。 可乘坐宗门空舟来到此处后,过了段时间,她才意识到原来韩薇子是诱她前来。 为何诱? 只因她身怀“玄姹体”这种特殊体质,此体质能随境界提升而积蓄能量,继而在玄黄一境时达到巅峰,一旦与男子合欢而修,男子将得到天大好处。 韩灵子在宗门时,便有许多修士向她示好,疯狂追求,所为也都是这“玄姹体”。 韩灵子一方面在等着真正能让她动心的人选,另一方面又在尽可能委婉拒绝这些修士的追求。 她算是焦头烂额。 长姐相邀本让她有种外出放松的感觉。 更何况,“锈剑血渊”这种荒芜的地方在“鹤灵宗本宗的危险评估度”上也并不高。 能不能拿到宝物,韩灵子并不在意,她就是随长姐出来改善关系,跳出纠缠的。 可结果,她来到这儿才发现那位名叫李玄禅的长老姐夫居然也在。 不仅在,韩薇子还以“巨龙秘宝中有重要资源,需要李玄禅尽快恢复实力”这等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说辞为由,要求韩灵子献出自己的“玄姹体”帮助李玄禅恢复伤势。 韩灵子自然不肯。 韩薇子便说“那好,可你得找到一个强大的修士做搭档,以帮我们取到巨龙秘宝中的资源”。 韩灵子别无选择,只能外出寻找搭档。 她没有退路,因为若是找不到这样的搭档,那么.韩薇子一定会让她献身,之后则用之前的理由搪塞过去,同时凭借李玄禅的长老身份压下此事。 魔山星域以及万剑星域周围的宗门,本就如此的不正不邪. 魔道强时,他们邪。 正道强时,他们正。 就是这种货色。 小半个月的时间,宋延一直悄悄跟踪,有关韩灵子的事,他也是越来越清楚。 而这一日,又是雨夜。 吱嘎 荒野之处,门扉被推开。 这般的屋舍乃是锈剑血渊最寻常,也最不显眼的屋舍。 当韩灵子推开屋门时,屋中的美妇正微笑着看向她。 韩灵子咬着唇,转身欲走。 她背后传来美妇声音。 “小铃铛,你我姐妹同侍玄禅,有什么不好?” 韩灵子顿了顿脚步,道:“韩薇子!别再喊我小铃铛了!” “好嘛,不喊就不喊,可你总得做出选择!”美妇并不焦急,而是用云淡风轻的声音,从容着道,“鹤灵宗乃至周边那些弟子,哪个不是盯着你的玄姹体?他们得到了你的玄姹体,你觉得他们还会继续对你好么?别天真了。” 韩灵子微微垂首,道:“不要你管。” 美妇柔声道:“至少我知道玄禅的人品,他会对你好的。唔还有,这也是玄禅听到的小道消息。你知道,玄禅乃是我鹤灵宗长老,他对于高层信息的掌握总是比你我多。” 说完,她淡淡一笑,又压低声音道:“听说有个受了伤快死的老修士想和咱们宗门做一笔交易,宗主正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不如,你猜猜他们的交易是什么?” 韩灵子破门而出,一个人重新站到了漆黑的大雨里。 雨水顺着她倔强的嘴角滑落。 这些事,其实她自己也隐隐有所察觉。 她已被命运推到了边缘。 忽的她在雨中转身,道:“韩薇子!你我姐妹之情,从此断绝!!” 说完这句话,她飞射向远处。 屋中。 传来一道有着磁性的男子声音。 “跟过去看看吧,别让她做傻事,也别让她跑了。” “郎君放心,跑不掉的。” 简短的对话后,又一道倩影飞掠而出,紧紧追随韩灵子而去。 屋外。 宋延安静地看着那远去的韩灵子,以及追逐离开的韩薇子。 片刻后,他心中一动,陡然落地,出现在了院落里。 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屋中之人的注意。 “来者何人?”声音从屋里传来。 宋延抬手一挥,从储物袋取出几方阵旗洒落周边,封锁内外动静。 屋里之人淡淡一笑道:“阁下是小铃铛的追求者么?” 宋延一边加固阵法,一边道:“不错。” 哗. 屋门打开。 一道白影掠出。 待落定,却是个风流倜傥的模样。 剑眉星目,面容英俊,月白鹤氅随步翻涌,其边满绘云纹,足踏之间隐见云雾翻涌,腰间一方青玉葫芦,背后一把未知木料的木剑,端的是洒脱无比,气质脱俗。 宋延看到这人不禁一愣。 这也太帅了。 李玄禅看到宋延那落汤鸡般的模样,则是露出笑容,然后摆了摆手道:“道友,小铃铛是不会看上你的,你还是走吧。” 宋延咬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今日,我就要帮灵儿,不,是帮小铃铛出一口气!” 他已择定了此人。 一来是皮囊,此人受伤,境界跌落,但实力却是玄黄二境。 二来是身份,此人乃是鹤灵宗长老,足以让他在得了“巨龙石碑”后,有下一个地方可去。 三来是人际,见识过之前那锈剑血渊各种神奇莫测的道侣后,他觉得还是此人身侧的道侣看起来比较靠谱一点。 所以,他便直接出手了。 如此主动对一个没招惹他的人出手,其实不是他的风格,然而.此时他心中也颇有几分堕落的感觉。 既已是魔,那便是魔。 魔要杀人,利益足矣。 啪! 阵法牢固的一刹那。 宋延出手了。 他祭出三劫天雷珠,往前推去。 雷光灼灼,三色刺耀。 李玄禅冷哼一声,驭出背后木剑。 剑光一荡,连带足下云雾,浓郁水玄疯狂涌开,周边空间寸寸冻僵,连带那三劫天雷珠,还有使用此珠的宋延都已冻僵。 雨,冻在半空,恍如垂落珠帘。 风停在半空,尤然凝固成刮动的气流。 李玄禅踏出一步,淡淡道:“宝物不错,能杀此时的我,不过.用宝的人,实在太弱了。” 话音落下,他陡然心中一悸。 他迅速出剑,要将眼前冻僵的人杀死。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一刻也不再留情! 原本,在他想来,此人既然为了韩灵子追来此处,其和韩灵子关系必定很深,且说不定两人直接还有着真正的感情。 所以,最初他是还打算留手的,毕竟他还指望着韩灵子的“玄姹体”疗伤,到时候他把这重伤的修士丢在韩灵子面前,以其生命要挟,甚至说出“只要肯把玄姹体交给我,便任由你们双宿双飞”之类的话。 可现在.他要毁尸灭迹,因为这突然的心悸让他感到了一丝真正的威胁。 叮! 飞剑点在了那玄袍少年身上。 其身,其衣就如“巨锤砸冰雕”般开始粉碎。 时间仿若静止,下一刹,李玄禅平静的视界被一道铺天盖地的黑影所占据。 那是一道开膛剖腹的漆黑幽影,那是面无表情的僧人,那开裂的腹部中沉浮着十八个菩提方丈,十八个菩提方丈的体内又有着装载十八魔僧的菩提树。 李玄禅只觉自己神魂中产生了强烈的情绪冲击,心性大乱. 而那粉碎少年身侧的黄皮老葫芦的塞子忽的弹开,动态的雾气从中散出,冲入静态的冻僵的世界,包裹了近在咫尺的李玄禅。 李玄禅只觉自己那难以控制的情绪破体而出,化成了一把恐怖神兵. 神兵斩落。 纯洁无暇却有一点墨点的神魂从粉碎的身体里逸出,在李玄禅喊出““不”字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占据了他的身体,霸占了他的神念,驱逐了他的神魂。 许久,一道粉碎的尸体落在地上。 剑眉星目的英俊修士抖了抖木剑上的冰屑,再看了看原本躯体。 那躯体已经彻底粉碎,甚至无法辨清模样。 他稍稍收拾。 而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回了远去的韩家姐妹。 美妇匆忙赶回,看着正在撤去的封锁气息之阵,担心道:“郎君,你没事吧?” 宋延缓缓摇了摇头,道:“小铃铛的追求者居然追到这儿来了,真是太极端了。” 242.魔心所欲,渔翁得利(8.5K字-大章求订阅) 韩灵子愕然看着地面粉碎的躯体,她无法认出这人是谁,但她脑海中已经闪过数名苦苦追求她的修士脸庞。 她那张倔强的俏脸上忽的显出恐惧之色。 这时,她眼中的白衣长老忽的抬头对她一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不会是小铃铛你指使的吧?” 韩薇子秀眉一皱,厉声道:“韩灵子!鹤灵宗门规,以下犯上,该当如何?!” 韩灵子顿时打了个寒颤,连连摆手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我.” 她一步一步后退 “好了。”宋延及时道了句,“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 他扫了眼周边又道:“本是假作寻常土著,这么一闹,装也装不了了。走吧,该换个地方了。” 旋即,他抬手,一样样宝物从屋里飞出,落于他手,他迅速接受着原本属于这鹤灵宗长老李玄禅的遗产,且消化并分析着这修士脑海中的信息。 四级修玄地之上乃是五级。 五级修玄地,便是最高战力为玄黄三境,且存在着资源和能力持续培养该境界以及该境界之下修士的地方。 鹤灵宗,就是这么个地方。 从地理上来说,若说“锈剑血渊”属于蛮夷荒壤,属于超过四级修玄地却又未曾达到五级修玄地的混乱之地,那鹤灵宗便总算是进入了这片星域真正拥有文明的地方了。 至于李玄禅的遗产,除却不少数量的星火灵石之外,宝物便是方才他所用的“天风剑”,以及腰间的“冷玉葫”。 这天风剑,乃是于某个天地之初,在那天地种下一棵名叫“神风桃木”的神树,待那天地到末再将此树取下,继而以其为主料铸造而成,其剑虽只是算是玄黄一境的宝物,但对于李玄禅来说却极为有用。 因为李玄禅的六道资质乃是“地狱道”,其本命箓字则是“冰狱”。 此玄黄一境的天风剑,配合他腰间那“盛满水玄的冷玉葫”,可谓是风水相容,而这两样宝物乃是将他那“冰狱”力量最大化的手段。 若不是他受了重伤,境界跌落,也不会被宋延反杀,从而倒霉地被夺了身体和神念。 诸多念头闪过,宋延忽听耳畔传来一声“哗啦”的声响。 他侧头,对上一张温婉的脸庞。 韩薇子撑开了把大黑伞,为他挡雨,同时柔声道:“这血渊的雨太腥,别污了郎君。” 宋延点点头。 韩薇子又道:“在这等地方,临时动用炁室终究波动太大,恰如黑夜里点燃烛火,瞒小家伙们容易,可却瞒不过玄黄境界的存在。郎君认为,我们该是重换一间屋舍,还是动用炁室,住入秘境?” 宋延还需要接触外在信息,于是道:“换个屋子吧。” 一个多时辰后。 锈剑血渊,一处有着阵罩挡雨,且看起来还不错的洞府中,一对修士被丢了出去。 那对修士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对着将他们丢出屋子的宋延笑脸相迎,然后.那对儿修士又迅速去了隔壁,将隔壁的修士丢了出去,继而笑着对宋延挥手道:“道友,我们是邻居了,今后多多关照。” 此处,本就是弱肉强食。 强者欺负弱者,弱者欺负更弱者,规矩如此,人人都认。 当晚,宋延极其意外地享受了极大的欢愉。 他遇到过不少女修,但从没有一个能如韩薇子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快乐。 耳鬓厮磨,交颈狂欢后,空气里竟是飘逸着淡淡的花香。 宋延一闻,再结合原本李玄禅的记忆,顿时明白了快乐的原因。 韩薇子的本命箓字乃是“天道资质”的“灯”字。 这“灯”字,与别的“天道资质”很是不同。 诸如帝存心的“引”乃是从周边汲取玄气,神魂;萧漱玉的“枢”乃是从神秘极北星域借取七星力量;但韩薇子的“灯”却是能为自己以及为接触之人提供类似于“引”的效果。 但,这又不像“引”能够选择性地吸引某一种玄气,“灯”能够让目标迅速补充各种能量,包括已损耗的玄气,体力,神魂,生命,乃至是各种情绪。 掌控着“灯”字的韩薇子虽然在法术上的造诣不深,但其若是搭配上一位本身实力强大的修士,那简直就是为队友添加了“两条命”乃至三条四条. 这是一个万能的瞬间恢复的人形补药。 相比起来,之前能够在紫府境瞬间恢复所消耗玄气的“万年玄乳”纵然有个平替的“玄黄层次版本”,那也完全无法与其相提并论。 这也是李玄禅在受了重伤、境界还跌落了的情况下,依然敢来这锈剑血渊的缘故。 只可惜,这一切已经变成了宋延的了。 方才在欢好时,韩薇子自然一直都与宋延紧贴一起,宋延的体力,欢愉都始终在被充满。 故而,宋延只觉时刻刻都处于那本该一瞬即逝的最快乐的状态。 至于那替代了淫靡气息的香味,则是韩薇子在欢好前放在床边的一样玉净瓶宝物所导致的。 李玄禅对韩薇子多有照顾,后者自然也对其深情不已。 宋延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得到了满足。 他微微起身,爱怜地抚弄着这女修的长发。 后者则用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他,娇声道:“郎君今日好凶呢。” 宋延仿着原主语气,柔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与郎君结为道侣是我一世的快乐。”韩薇子侧脸贴在他怀中,香肩微露,又痴痴地呢喃道,“小铃铛那边,郎君莫急,我会尽力去说服她。她终究是我妹妹,郎君再容她些时间来想明白吧。” 宋延轻轻覆过那肩,心情异样地享受着这出乎意料的温柔,身心逐渐沉湎其中,极尽他化之乐。 夜色, 渐深 次日 微弱的阳光穿透森森锈剑,在地面投落一处处斑驳的巨大阴影。 地面的血迹渗入土壤,却尤有血味儿在浮动。 许是昨日那追求者被白衣长老杀的灰飞烟灭吓到了韩灵子,后者哪儿都没去,一副任命了的样子,韩薇子趁机去往她身边,再度做着她的工作,希望她能够将自己的“玄姹体”交给郎君,以让郎君迅速恢复。 宋延在庭院中漫步。 他思绪散开。 此番事情,若是正道剑修遇到,十有八九会选择成为韩灵子的临时搭档,然后帮她一步一步摆脱姐姐和长老的掌控与威胁。而在这个过程中,韩薇子完全就是不曾醒悟的反派帮凶,而李玄禅则是个需要被杀死的大反派。 可是,他在大致了解了事情原委后,却没有选择取成为韩灵子的搭档,反倒是拼死一搏斩杀了李玄禅,然后取代了李玄禅,享受着原本属于李玄禅的一切。 他骨子里果然是魔。 宋延淡淡一笑,只是这笑容已经不再自嘲,而是多了几分随心所欲、放开了的意味。 一步. 两步 阵罩中难得还有一株生满红花的老树。 昨晚大雨丝毫微损,此刻自然地飘落几朵,显得颇为美丽。 忽的,宋延顿下脚步,看向院外。 一行虎状的绞风兽穿行而至,为首之人铁甲银面,虎背熊腰,手握长枪,神色傲慢,带着几分轻狂睥睨之色。 哒.哒.哒. 绞风兽动作稍缓,那人从兽背上一跃而下,对着院子方向拱手道:“绝云见过世叔。” 宋延看着这男子,心中自然浮现出其信息:“断海宗”天骄陆绝云,初入玄黄二境,此次外出历练,同时探寻巨龙秘宝,之前深夜韩灵子之所以避着这断海宗的绞风骑兵完全是因为韩灵子知道陆绝云和李玄禅的关系。 李玄禅自然不希望韩灵子真找到个搭档,所以他若是让“绞风骑兵”稍微注意一下,后者完全是乐意帮忙的,毕竟后者也确实正在抓探路炮灰。 有趣的是,在成为李玄禅后,宋延才发现当初为何绞风骑兵会紧随韩灵子出现。 原因很简单:李玄禅给韩灵子下了追踪禁制,然后将禁制给了陆绝云。 若当初他稍晚一点隐藏身形,怕不是直接就被绞风骑兵给攻击了。 可是,他的“自在”箓字太好用了。 敌我颠倒,一切局势已然产生了变化。 “世侄可是前来相邀?”宋延迎上,在消化了李玄禅的诸多信息后,他自然能猜到眼前之人来做什么。 陆绝云道:“世叔在此,本不该叨扰,可今日一早,我手下便来报,说世叔那院子里爆发了大战,死者实力并不俗如此看来,世叔的实力想来已经恢复了不少。” 宋延微微摇头,道:“勉强而为罢了。” “那好,我不为难世叔!只是.”陆绝云沉声应了句,然后猛然一指不远处的韩家姐妹道,“借她一用!!” 旋即,他一字一顿道:“韩,薇,子。” 气氛一瞬间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儿. 但旋即却被宋延失笑的神棍打破。 “世侄不知道我与道侣感情深厚么?岂可能将她借出?” 说完,他往前踏出一步道:“还是说,世侄觉得我受了伤,便可随意欺负呢?” 他的声调一步步加重,神色无有丝毫偏移,与对面的陆绝云针锋相对。 韩家姐妹也似感到了这边气氛的不对,韩薇子身形翩然,迅速来到宋延身后,准备随时支援,而韩灵子虽然痛恨这长老,此时却也站在他身后。 空气越发僵硬。 陆绝云忽的也笑了,他拱拱手道:“世叔说笑了,且不说鹤灵宗与我断海宗交情不浅,便是我小时候还得过世叔的指点,这感情总还是有的,不至于如此。” 他脸上浮出几分愁态,然后道:“只不过,那巨龙古战场实在是难探的很。这段日子,我抓了不少炮灰进去探路,可内里却阴气极重,乃至于形成了鬼雾障,遮蔽视线,封锁五感。 与我一同进入的还有不少散修,可前前后后忙了大半年,却是只勉强探到了个第二层入口。但第二层鬼雾更重,探索起来麻烦至极,且绝对不是尽头。 我见消耗极大便暂时退了出去,由此才想到韩薇子婶婶所怀的力量,故而希望世叔能将婶婶借出,也算帮侄儿一个忙。” 从李玄禅记忆中,宋延知道:阴气,并不是某一片天地的煞气,而是一种与玄黄层次对应的气息,其与“太阴太阳”几乎是同层次的存在,无人知其从何而来,可却颇为容易在玄黄层次的星际古战场中出现。 锈剑所藏的封闭古战场中,阴气极多,蓄而不化,便是进入都需要两块上品星火灵石开道,以期用太阴太阳之火冲散那堵门的阴气。 如今,那阴气若是形成了鬼雾障,内里空间便可以说是彻底变成了迷宫,处处都需花费法力来开道了。 纵使储物袋中带了不少恢复的丹药资源,可哪里比得上韩薇子这个“行走的大补药”? 陆绝云前一刹话音才落下,下一刹便悄悄传念道:‘韩薇子若离开,世叔刚好可与韩灵子做那好事,而丝毫不必顾及韩薇子所说的姐妹之情。至于代价,世叔随便开。’ 宋延微微闭目。 他感知着原本李玄禅的念头。 李玄禅其实早就想对韩灵子动手了,想强行取了其“玄姹体”,而那咄咄逼人的韩薇子反倒是帮其妹开脱,而这早就让李玄禅厌烦了。 李玄禅生的帅气,自然不差道侣,因为韩薇子再三软言软语的阻拦,他念头里早就生出了换掉韩薇子的想法。 就在这时,陆绝云的念头再度传来:‘世叔,不如再坦诚相待一些。 韩薇子此女于我有大用,乃是上好的工具,而你我两宗如今正在开启交换弟子的举措,不若世叔直接将韩薇子予我。 世叔一直想要的那玄黄二境的宝物————神霜罩,我也会禀明父亲,将其赠予世叔,以作韩薇子此女的交换物。 届时,世叔有‘玄姹体’的韩灵子在侧,自可朝夕取其力量,来日便是突破玄黄三境也指日可待,又哪里还需要韩薇子? 若是李玄禅,怕不是此时就暗中答应了,然后再假做一番戏,骗得韩薇子前去。之后,陆绝云自然会强弓硬上,羞辱韩薇子。再后,李玄禅则可以“韩薇子被人羞辱”为由,不再认其为道侣而使其无路可去。届时,陆绝云软言几句,再加上断海宗力量,自然可以将人给彻底带走。这若是放在穿越前的某些故事里,韩薇子就是个罪有应得的反派。 不过,觊觎“神霜罩”的是李玄禅,却不是他宋延。 而且,他宋延就算再如何随心所欲,还从没有把身边人当工具丢出,当物品交易的习惯。 就在这时,宋延身侧又传来韩薇子的声音。 “陆道友,若要我帮忙也可以,只是入巨龙古战场寻到了对我郎君有裨益的宝物,丹药,需得一样不落地全部给我。” 陆绝云哈哈笑道:“自然,自然。” 旋即,他对着宋延一拱手,笑道:“世叔,那婶婶.我便借走了?” 宋延睁开眼,淡淡道:“不借。” 陆绝云微微眯眼。 宋延一把将韩薇子拉后。 韩薇子愣了愣,心中升起莫名的甜意。 陆绝云传念道:“世叔明明生了念头,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宋延回念道:“韩薇子乃我道侣,如何借得?” 陆绝云冷哼一声,跨上绞风兽,领着手下生风卷尘般地离去。 宋延看其远去背影,心中露出一丝狞笑。 多亏了这身份,否则他还真无法轻易知道那巨龙古战场中的情况。 鬼雾障? 时刻变化? 找不到路? 他当年可是一路留下路标,那针一入空间便悄无声息地黏附上,也只有他能够察觉那针的所在。 对于他而言,想要穿过鬼雾障,找到正确的路进入第三层,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欲速则不达,时机未到。 午后。 姐妹俩又似在争执什么。 在吵了一架后,韩灵子又道了声“我出去寻找搭档”,然后破门而出,可到了小院儿里看到那白衣长老正握剑参玄,好似在感受什么,于是咬着牙,强调着喊了是“姐夫”,然后依然匆匆往外而去。 韩薇子急忙追了出来,她愤愤地看了眼远去的自家妹子,又看向宋延,歉然道:“郎君,小妹太倔了。” 说罢,她眼神里忽的显出几分狠色,压低声音道:“无论小妹找到什么搭档,我.我都会悄悄出手,将他解决了。” 宋延一愣。 还真是标准的女反派啊。 而他,也真是标准的大反派。 不。 或许只是那位韩灵子找来的“主角”需要解决的小目标。 “已经够乱了,别让她再添乱!”宋延神色冷了冷。 韩薇子点点头,她看到了郎君眼里的冷色,美目中也闪过几分决然,她旋即飞掠而出,要将其妹追回。 宋延则是离开了小屋,在锈剑之下行走。 他也不主动探查信息,只是被动地感知着周边的一切。 入夜。 也不知道韩薇子施了什么魔法,当宋延再度回到屋舍时,等在屋中的竟是韩灵子。 相比于美妇的丰腴软糯,韩灵子的娇俏更是充斥着一种少女的灵动雀跃。 她看到宋延入门时,悲愤地低下头。 宋延没多说什么,匆匆上前,衣带宽解,慢慢地与这少女模样的女修融为一体。 在一阵骤雨狂落之后,韩灵子交出了自己的“玄姹体”,然后面无表情地抓起黑裙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宋延没有追出去,因为他真的感知到了“玄姹体”带给他的好处。 那是一股浩瀚且纯粹的能量,其硬生生地在他身魂念中弥漫开来. 他心中生出一阵狂喜,急忙盘膝入定,细细消化着这力量。 门外,韩薇子感知到了他在修行,悄悄布下阵法,生怕有人打扰,然后又追韩灵子去了。 宋延这一消化,便消化了足足一年的时间。 “玄姹体”所积存的力量堪比一个修士从练玄层次修炼到玄黄境界的全部能量了。 韩灵子的修行之路,也远比他人需要的资源更多。 但这份辛苦,却全都便宜了那第一次夺走了她身子的男人。 随着这股能量的消化,宋延最先感到的就是“葬”和“娲文诅咒”被压制。 两个本就远程落来的锚点,竟随着他力量的提升而削弱了。 好事! 他无瑕神魂中心的那一点黑点竟然也小了一圈。 好事! 但不好的是,“玄姹体”带来的能量是直击本源的,其最终浇灌的则是如今他体内的“自在”,以及那八字没一撇的“葬”字。 至于李玄禅原本的伤势则是一点儿都没恢复。 “自在”与“葬”字得这能量冲击,让宋延生出一种种子即将破土的感觉。 若是破开,那就是真正踏入“玄黄二境——界域境”了。 宋延对此的理解是:玄黄一境是在大千世界的法则中凝聚了一个世界,但那个世界的法则却并不是玄黄一境修士的。 而小天道文字则是属于自己的法则,玄黄二境就是让这法则撑成一片小小的区域。 天地之主纵然在自己创造的天地里,也必须遵从既定的规则行事,但是.他在自己的“界域”里却能随心所欲。 “呼” 宋延长舒一口气。 舒服的感觉让他只觉距离那“玄黄二境”就差临门一脚。 他起身,出门。 门外,稀罕地下着雪,淡红淡红的雪。 屋檐下,韩家姐妹相顾无言,一个面带微笑在调香,一个则托着下巴在发呆。 在听到阵开,门开,那白衣男子走出时,调香的韩薇子欣喜起身,可在感知到宋延境界依然还在玄黄一境后,却又露出了担心之色。 “郎君,你没事吧?这伤.” 宋延道:“没事。” 韩灵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她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人。 宋延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韩薇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在这美妇看来,自家郎君必然是伤势太重,以至于传说中的“玄姹体”居然都没能让他彻底恢复。 她稍作思索,条理分明地将这段时间的事说来。 总体来说,就是散修,周边地头蛇,有不少都来探索那巨龙古战场,但因为鬼雾障的关系,始终无法寻到深处。 但就在前两天,十多年前失踪的一位名叫“婴无悲”的邪修突然出现,昏迷在血渊之中,如今被陆绝云带了回去,正在助其恢复,而那“婴无悲”身上还有一样玄黄一境的宝物——龙骨环。 “郎君,龙骨环威力巨大,不像是这般地方的小修士能拥有的,那婴无悲很可能已经成功进入过古战场深处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若是等婴无悲醒了,陆绝云一定会要其带路,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成功进入古战场深处,从而拿到巨龙秘宝了。” 宋延缓缓握拳,道了声:“那小子倒是好运气。” 韩薇子道:“有郎君助力,再加上我,陆绝云一定会答应我们加入。” 说着,她就要去抓伞,然后此刻陪郎君一同去拜访陆绝云。 然而,她才一动就被宋延一把抓住了手。 韩薇子诧异回头,娇美脸庞静静看着他。 宋延沉声道:“那小子其实对你不怀好意。” 韩薇子心中一甜,道:“郎君,我早知道啦,看他眼神就知道。不过,我是不会被他占到便宜的。” 宋延道:“什么婴无悲,什么龙骨环,若是这等机遇需要薇儿的付出来换取,那我宁可不要!” 他愤怒地一挥长袖,傲然道:“本座何等人物?岂会如此!” 明明在下雪,但韩薇子却觉得此时阳光明媚,她脸上浮出止不住的笑,她顺着宋延抓住她的手,依偎在了宋延怀里,柔声道:“郎君能如此想,我已经知足了。” 宋延道:“此事休得再谈!我若前去,定是被羞辱一番,连带着薇儿你一并被羞辱,何苦?” 韩薇子幸福地点点头,应了声:“嗯,都听郎君的。” 宋延道:“现在,我们去把小铃铛追回来吧。” 此时,他心情大好。 为何? 婴无悲的出现,意味着巨龙战场深处的存在已经盯上了陆绝云等人;而陆绝云等人则显然不是好惹的。 双方极可能来一次硬碰硬,而无论结局如何都必呈“鹬蚌相争”之势。 他等的机会不远了。 宋延没想过在近期内还会和陆绝云见面。 但数日后,一骑绞风兽再度出现在了他院门前。 这一次,那神色傲慢的男修并未下来,而是直接扬声道:“李玄禅,想来你也知道我这边的事了。今日我来,就是告诉你.婴无悲醒了,他认识路。怎么样,那日我的提议依然有效?” 宋延道:“小心婴无悲有问题。” 陆绝云哈哈笑道:“这就不劳世叔操心了。” 他笑容陡然停止,这一次竟是毫不顾忌地道:“李玄禅,你已经吃了韩灵子,把韩薇子让给我,如何?我早听说她那箓字神奇无比,还从未体验过,我爹也是,都好奇其中滋味呢!” 宋延愣了下。 他是从危机里面爬出来的。 如今他好歹还是个鹤灵宗长老,这陆绝云凭什么要在此时和他撕破脸皮? 陆绝云见他不回话,神色冰冷,继而冷笑一声,抛下句阴鸷的话:“姓李的,你死定了!等你死了,我会带着韩薇子去你上坟!” 旋即,他一策绞风兽,扬长而去。 宋延眯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不知何时,他感到手被人拉住。 美妇正面色发白地看着他。 宋延将她搂入怀中,道了句:“没事的。” 而就在这时,韩灵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居然压低声音,冷冷道了句:“玄禅长老,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你不是取了我的玄姹体么?难道你还不能悄悄杀了他?” 美妇瞥了一眼韩灵子,道:“别乱添麻烦了。” 韩灵子一言不发,默默退开。 小半个月后. 依然大雪,入夜。 一道道修士身影破雪而上,踩踏于锈剑之间,除却陆绝云等一行九名绞风骑士之外,还有二十余名别的修士,其中包括锈剑血渊的地头蛇,强大的周边散修,以及结伴而行的别的势力修士。 这些修士本身也是一个个小团体,相互制衡,各怀鬼胎。 但此时,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那便是由婴无悲引路,进入巨龙古战场。 当然,没人会彻底相信婴无悲。 这一路,注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宋延感知到那破空而上的队伍时,也霍然起身。 被褥滑落,显露韩薇子柔滑的香肩,她柔荑轻动,紧张地抓住宋延的手。 宋延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掰开手指,然后整个儿轻轻放回被褥,继而从那火热的长腿间抽了抽自己右腿,然后飞快裹上衣衫鹤氅,挂起葫芦。 可当韩薇子也要起榻时却被他按了下去。 “郎君,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韩薇子话语很是坚定,“妾身愿与你同生共死。” 宋延道:“薇儿,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 韩薇子一愣,她很想说“你若真事事有把握,哪儿受得这么重的伤”,但生怕伤了自家郎君,只是道:“有妾身在,郎君的力量能更好发挥。” 宋延道:“你看好小铃铛,乖乖等着约定好的鹤灵宗来船,你郎君自有些底牌没用,带上你反而碍事。” 韩薇子还欲再说,却被宋延双手按在肩上。 她慢慢的缩回了被窝,但一双眸子却如星辰般闪烁着担忧。 宋延又郑重地道了句:“不许来!” 韩薇子轻轻点头。 宋延转身离去,在周边蛰伏片刻,见韩薇子真没跟来,这才看定天穹那诸多锈剑中的巨龙古战场,步步踏天,进入其中。 这女修真的给了他很大快乐,身心快乐皆有。 宋延自然不太想她出事。 巨龙古战场。 第一层血海。 相比十余年前来此,此处阴雾腾腾,各色幻境交替呈现,半空中甚至有着不少扭曲变化的道路。 宋延稍一感知,发现十余年前布下的路标居然还在,虽说有些残缺了,但剩下的已然足以指明道路。 他并未跟踪陆绝云、婴无悲等人,而是在进入第一层血海之后,便在出口处静静等待。 他等了足足半个月时间才顺着正确道路,开始往第二层去。 有三劫天雷珠开道,他很轻易地破开了雷暴池,进入了鬼雾更浓的血河层。 抵达血河层后,他便没有再深入,而是在第三层入口处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起来,继而耐心等待。 如果他什么动静都等不到,那他便可能毅然退去,因为若陆绝云这么多人都无法挣扎一番,他进去也是白搭。 他得了“玄姹体”这天大好处,体内两大禁箓稍稍好转,再得了鹤灵宗长老身份,有了新的修炼之地。这些足以让他把此地当作一个“未来再来”的地方,而没必要现在死拼,毕竟每一次复活都意味着他受到的“葬”字污染更加严重。 他.耐心等待。 决定等一年。 一年若到,还是什么都等不到的话,他扭头就走。 时间飞快流逝。 三个月后。 爆裂符河中忽然产生强大波动,陆绝云披头散发、狼狈之极、满身是伤地往外狂冲,口中嘶吼着“鬼修,鬼修!”,跟随他身后的还有数名修士。 但紧随而出的,则是两道阴冷至极的鬼影。 宋延急忙隐蔽气息。 一炷香后,待到那追逃的身影去远,他则飞快向那爆裂符河而去,一点天风木剑开道,整个人扎入巨龙秘境最深处。 243.我们是...好...朋...友...(8.2K字-大章求订阅) 小院。 黑裙女子满脸嗔怒,看着一侧正在称香的丰腴美妇道:“你帮你看中的男人夺了我的玄姹体,可如今他却还未恢复,看来他所受的伤比你想的要重。” 韩薇子称完香,又搁在旁边的金碾子中“吱嘎吱嘎”地碾压起来,她所调的香不仅能够让郎君在欢好时得到更大愉悦,还能调理郎君身体。 世上只要存在提升力量,潜质的香料,古法,秘术,她就会不惜代价地去取来。 只要郎君能好,能强大,她就会开心。 “小铃铛,郎君并非如你所想。”韩薇子慢条斯理道,“你之前说他有过许多女人,所以只是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从而玩玩我,迟早有一天将我卖掉。 可这一次呢?他没有将我借给陆绝云,哪怕我都已经主动请缨了,却还是被他拉了回来。我感觉他都吃醋了。 甚至此番,他前往巨龙战场都不许我跟过去。我并不擅长正面作战,他是明白这一点,怕我出事,才让我留着,在这等待着宗门来此的空舟。” 韩灵子一时语塞,咬着唇,灵动的眸子咕噜噜转着,视线在地面来回扫着,许久道出句:“他就是骗你!他骗得了你的信任,否则你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地帮他来恐吓我,说服我,让我那一晚昏了头才献身于他。” 韩薇子放下金碾子,螓首微摇道:“你从未看清他的神魂,在他那张皮囊下,他的神魂是干净的。” 韩灵子呆呆看着她,然后大声道:“你入魔了!入魔了!” 她又轻叹一声道:“算了.你我姐妹之情也所剩无几。这一次回了鹤灵宗,我会回到自己的天地。我不想再见到你,更不想见到他。” 韩薇子诧异道:“回自己天地和小家伙们玩么?那可是虚度光阴。 毕竟,在自己天地里想要觅得一丝太阴太阳之火都是不可能的事,难道你便从此停止修炼,不再进步? 这世道可是弱肉强食,你不变强,迟早连带你自己的天地迎来灭顶之灾,说不定还会被他人炼成宝物。” 韩灵子冷声道:“你还是管好你的好郎君吧,期待着他能够活着回来。” 她在“活着”两字上狠狠地咬了重音。 韩薇子并不恼怒,她将碾碎的香末糅杂一处,开始将几种香末混合,同时甜声道:“他活我活,他死我为他报仇,报完了就追随他而去。” “入魔了!” “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入魔!” 韩灵子恼怒地转身,冲到门前。 门扉打开。 传来一声“嘭”响。 天风木剑破开爆裂符箓血河。 宋延扎入其中。 他在离开前,侧头看了眼血河方向。 那密密符箓包裹的尸骸还在,但尸骸怀中的玉简却已消失不见,显然是被前来探查的修士给取走了,保不准就是陆绝云。 刷!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密林中。 鬼雾尽去,此间鸟语花香,植物野蛮生长,若是细细寻找,还能找到不少传说中的奇花异草。 那“寒山真人”和“香骨娘娘”的墓碑尤在脚下,除此之外. 宋延瞳孔紧缩起来。 他脚下的大地上赫然多出了一个个灰黑色的“鸡子”。 那些“鸡子”之中流淌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阴冷浊气。 只是看上一眼,宋延就有种久违的头皮发麻之感,那种阴滋滋的感觉像极了他神魂深处那一抹正在隆起的阴冷。 鸡子,即是鸡蛋。 鸡蛋未开,内里便是未曾开化,一片模糊。 这些灰黑色的鸡子内部亦是如此。 宋延陡然侧头,看向了其中一枚。 那一枚中赫然躺了“个”熟人。 这熟人正是陆绝云麾下八名绞风骑士中的一人。 此时,那人尤然在挣扎,只不过宋延却能看到他的“身体”、“神魂”、“神念”却在分离。 三者相离,却又重叠,像是一个人生出了三个叠在一起、且在疯狂拉扯的头,看着诡异且悚然。 他再看向另一枚。 同样是熟人! 之前他还是韩公宋延时的同伴————武生。 武生的浸泡时间必然是长了。 他的“身体”、“神魂”、“神念”已几乎彻底被拉扯了开来,而其身体正被一团儿浊气包裹,在产生一种令宋延觉得熟悉的变化————地府化! 那神念亦被一团儿浊气包裹,其在彻底脱离身体,神魂,而在同样转化向一种令宋延觉得熟悉的东西————天魔! 至于其神魂,宋延就更熟悉了。 那神魂像发了霉一般,从中央探出一只只阴冷的手,这像极了他此时神魂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知道地府生物,天魔都来自五灵天魔宫,而五灵天魔宫在整个大千世界史上又是个新近势力,那么.此处难道也有五灵天魔宫的影子?’ ‘不对啊,地府生物,天魔的形成没有那么容易,但这里却在同时形成。’ ‘这到底是?’ 饶是宋延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产生了种种疑惑,并暗自发出惊叹。 可这些“鸡子”中的姑且被称为“鬼修”的东西暂时好像没盯上他,宋延隐藏气息,身形瞬动,快速出现在了早就提前察觉到的巨龙骸骨旁。 骸骨中隐约可见一尊龙墓,墓为龙死而自然形成,其上刻绘着一道道错乱复杂的纹理。 ‘以此墓碑为资源,修炼《葬龙律》。’ 顿时,一行行信息浮现出来: 【你快速吞噬着眼前古老的‘蟠龙墓碑’,蟠龙是比虺龙更强的存在,此方墓碑能给予你的力量自然也更强】 【一缕缕隶属于龙的地葬之气冲击着你所窥探到的属于你的‘葬’字,葬逐渐撑开,内里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出,但很快被另一股力量所镇压】 【你察觉自己神魂中忽然多了一个怪异的白点,那镇压了‘葬’字的力量就是这白点,与此同时你察觉自己面板上多出了一行新的信息‘天道文字——娲’(0/100)】 【你继续修炼,黑点继续扩大,白点从越来越深处冒出了头,在外构成了更大的白环,真就是‘黑高一尺,白高一丈’】 【你感到不能任由两者扩展,而自己无动于衷,于是你咬咬牙,调动自己的本命箓字‘自在’,尝试以此力量将两点压制在一定范围内,而不让它们继续扩散】 【一股透明的环在白环外复现了,你的努力有了作用,黑点白环被收束在了一处】 【蟠龙墓碑的地葬之气被疯狂调动,这使得黑点的力量越发壮大,在壮大到一定程度后,黑点挣脱了白环的包围圈,开始了反包围】 【白环变成了白点,被黑环包围,你那透明之环因沾染了黑白,从而变成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黑环继续冲出,你意识到大事不妙,因为这黑色乃是代表着‘禁箓——葬’的力量,白色乃是代表着‘禁箓——娲’的力量,而灰色则是你自己‘自在’的力量,若是‘葬’冲破了你的‘自在’,那你纵然不会立刻完蛋,却也绝不会好受,你决定做点什么】 一时间,宋延稍稍停下,他感知着体内的情况,感知着那临门一脚的突破,以及一步可入的深渊,陷入了思索。 轰!! 陆绝云受了一剑,周身铁甲崩碎,肌肤上浮出道道血痕,他惊惧地看着高处那剑修。 剑眉清冷,唇色极淡,那双眼珠却有种古怪的僵硬感,而这正破坏了整体的那份潇洒。 其身着一袭无垢白袍,袍角尤坠两枚冰晶卦钱,手握则是一柄正飘散种种“情丝之力”的玄黄二境的法剑。 剑有情,人无情。 无情人驭有情剑。 陆绝云忽的想起了什么,厉声道:“你是太上宗末代掌教寒山真人,萧寒山! 不对,你不是萧寒山,若真是萧寒山,我早已毙命。而且萧寒山悟出太上忘情道,绝不可能如你这般无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一柄锈剑中的古战场就是你太上宗,你已经成了鬼修!” 高处的寒山真人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飞落而下。 无穷情丝之力如蛛网般密密探出,将无力的陆绝云锁起,囚于笼中。 后者眼中尤有几分清明,可周身力量却皆被散开,需得时时刻刻对抗这些情丝之力中散发的力量。 另一边,裹着令人面红羞涩艳丽粉纱的合欢女修,女修艳美,眉心有桃花钿,只是双颊莫名有几分浮肿,颇有几分死尸巨人观的肿胀,只是被胭脂水粉很好的掩盖。 她足踏铃铛响,步步之间皆有桃花虚影绽开。 这正是与寒山真人葬于一处的“香骨娘娘”————花香骨。 花香骨乃合欢类的妖女,萧寒山所属宗门却是正道。 当年两人葬于一处,而这太上宗却又成了战场,继而遭受灭顶之灾,其中定是发生了不知多少故事。 只不过往昔已无法追忆,故事若被埋葬,那.便埋葬吧。 生前许是冤家甚至是仇敌的两人,在成了鬼修后,却是默契的很。 花香骨踏足,摇铃。 铃铛声响里,之前逃跑的那几名修士也都被赶尸一般,面无表情地跟随在香骨娘娘的臀儿后面,垂手耷头,亦步亦趋。 两人汇聚一处,彼此看了眼。 萧寒山道:“除却韩舟那次,之后倒是再未出过问题,我这三千情丝剑阵,想杀人便杀人,想抓活的也能囚禁。” 花香骨道:“那就莫要管啦,如今还是想想该怎么渗透到外面去。” 萧寒山一拎情丝笼中的陆绝云,阴恻恻地笑道:“这一批可有不少外面宗门的,把他们都变成我们的人,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们到底是如何形成的,也许外面就会有我们所知的真相。” “是啊,这偌大战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复苏了,我也很想早点离开这里。”花香骨道,“那可是,想要转化这玄黄二境的小子,至少等五十年时间。只希望这些小子失踪的时间里,不会引来什么我们对付不了的老东西吧。” 萧寒山皱眉道:“可惜我只继承了寒山真人一点力量,否则不至于如此担心。” 花香骨道:“先回去吧。” 两人快速扎入血符河,在河流尽头,萧寒山猛然一摄,从陆绝云怀中摄出一枚玉简,然后随手丢入了那骸骨怀中。 这东西,可是个能引爆的超大陷阱。 能取这东西的都是高手。 到时候他们对上,就可以直接引爆这玉简,让那高手未战先伤。 如此而已。 至于那“三劫天雷珠”则是量产货,也是真货。 一真一假,才能骗到来此的修士嘛。 忽的,花香骨嗅了嗅鼻子,微微皱眉。 萧寒山问:“怎么了?” 花香骨笑道:“有陌生男人的味道,这小老鼠够机灵,居然趁着我们离开而进入了这里,嘻,有趣。” 萧寒山冷哼一声,踏步之间,空间震荡,转瞬已没入此方世界深处。 “是你.李玄禅.” 萧寒山还没问话,他拎着的三千情丝阵中的陆绝云就已经认出了那在巨龙前的修士。 此时的陆绝云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此时看着李玄禅,心中莫名恨意陡然生出。 “若是你把韩薇子借给我,说不定我还有希望逃出去!” “如今,你就跟我一起死吧!” 两句过后,他看向萧寒山,主动把眼前鹤灵宗长老的跟脚给交待了个仔细,道:“寒山真人,此人之前是玄黄二境,如今身受重伤,以你的实力可以极快拿下他。” 宋延一扫来人,以及远处飘来的铃铛响和粉纱女修,心中急动。 他完全没想到几人回来的这么快。 原本他并不担心,因为就算他死了,也完全可以再在棺椁处复活。 只不过,如今一切已经改变,若他再死一次,他体内的“葬”字就必然会扩大,而现在“葬”字已经扩大成这样了,若是再扩大,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忽的暗暗道了声:‘不好!’ 因为就在他这一分心的时候,“葬”字居然已经冲破了他“自在”形成的灰环,而往外污染过去。 萧寒山看定宋延,淡淡一笑,道:“自作聪明,自投罗网,你倒是省了我们一番功夫。” 宋延心念快到了极致。 他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三足鼎立”的画面。 三国中,唯有第二和第三共同联手,对抗第一,那才能稳定。 之前,他用“葬”去压“娲”,如今“葬”字坐大,他为何不能再用“娲”去压“葬”呢? 想到这里,一股福至心灵的感觉从他心中涌出。 他顿时运用灰环去触及白点。 在主动触及的一瞬间,他神魂中产生了一股强烈到极致的阴冷。 宋延运用这阴冷的力量开口道:“寒山真人.” 四字一出,那本欲出手的寒山真人忽的顿住了,他心底生出一股强制的念头:他一定一定要听眼前之人把话说话! 宋延继续道:“我们.” 此时,宋延也生出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心底只剩下一个强制的念头:无论他要说什么,他一定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完整! 寒山真人探长了脖子,他就算是死了,也要把这句话听完。 宋延继续道:“是” 寒山真人瞪大双目,死死看着他。 宋延难受到了极致。 此时,他觉得自己忽的站在了诸多道路之前,他说出的下一词就会确立一个因果,甚至就会将一段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变成真的。 可是,凡有所言,必有代价。 若他敢说出那些夸张的,那这属于“娲”的力量会一瞬间将他吞没。 他若敢说“你死了”这样的话,寒山真人就一定会死,但是他也会受到反噬,而使得现在第二弱的“白点”一跃成为最强。 陆绝云感知着古怪的一幕,道:“真人,杀了他!” 宋延咬着牙,他要选择一个代价最小的“言出法随”来说出口。 “好” “朋” “友” 三个字几乎是宋延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而说出来之后,他体内那本意突破灰环的黑色忽的被内里暴涨的白色给狠狠拉了一把,重新缩了回去。 陆绝云哈哈笑道:“李玄禅,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以为这样有用” 话音未落,彻底超出他想象的一幕发生了。 寒山真人瞪大看着宋延的双眼中慢慢浮现出恍然之色,他抬着手指点着宋延,道:“你你.你也是鬼修!” 宋延眼睛一亮。 在他说对寒山真人说出那句“我们是好朋友”之后,他和眼前鬼修之间好似拥有了一段独属于男人之间的友谊。 若说“葬”字的力量有关死亡,那“娲”字的力量就是创造,再准确点儿说,那就是——言出法随。 他深深点头道:“我是。” 寒山真人道:“不知为何,我在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宋延道:“我也是。” 寒山真人道:“我一直在寻找自己从何而来,要往何而去,可我除了花香骨之外,我还没有遇到第二个同类。” 宋延激动道:“我也是!” 说着话的时候,他情绪难以自制,因为他终于有了朋友,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寒山真人虎目含泪,落地道:“兄弟!” 宋延也道:“兄弟!” 花香骨远远飘来,看着这一幕,扬声道:“萧寒山,你疯了吧?” 在三千情丝笼中的陆绝云已经浑然忘记了自己处境,愕然道:“李玄禅,你耍了什么花招?” 宋延感知着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和一位玄黄二境的鬼修从初次见面到成为好朋友”似乎还不足以将“葬”字彻底拉下。 他将目光看向了花香骨。 萧寒山正在对着后者解释:“香骨娘娘,他也是鬼修,你没看出来吗?从今以后,我们不是孤独的了。我们可以一起行动。” 花香骨冷哼道:“萧寒山,我不管你中了什么法术,如今我要杀了他。他或许也是鬼修,身上也有些阴气,但却绝不是和我们一伙的!” 说罢,她扭头看向宋延,忽的粲然一笑,手中抓出一串儿散发着异香的白骨璎珞。 宋延大声道:“香骨娘娘.” 花香骨停下了动作,不知为何,她在这个人开口后就一定一定要听他把话说完。 宋延咬牙切齿道:“我们是好.朋.友.” 话音落下,花香骨抓着白骨璎珞的手忽的收了回去。 她侧头看向萧寒山,郑重道:“是我弄错了,并不是法术,他真的是我们的好朋友。” 萧寒山道:“我就说吧。” 陆绝云已经彻底傻眼了。 宋延已然汗流浃背,面色苍白,甚至身体有些躯体化地无意识抖动,他陡然抬头,对着陆绝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然后打算张口再来一次“化敌为友”。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发现不行。 到极限了。 两次“化敌为友”后,娲字占了上风,他若是再强行使用,那就要打破平衡。 言出法随的代价太过高昂。 这时,萧寒山拎了拎笼中的陆绝云道:“老李,这小子对你不怀好意。” 陆绝云目瞪口呆,旋即嘶吼着:“寒山真人,你被他骗了!你被他骗了啊!” 花香骨面容森冷。 萧寒山陡然一抖笼子,三千情丝瞬间往中间压去,由阵笼变成了捆束周身的绳子,陆绝云落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花香骨道:“还好你有些良心,知道出手,否则若是让我的好朋友受了委屈,我拿你是问!” 萧寒山冷哼道:“搞得好像就你和老李是好朋友!” 宋延上前郑重道:“寒山兄,香骨姐,还请帮我从此子口中逼供出一些信息,我担心他对我们不利。” 花香骨道:“放心吧,老李,逼供这事儿我最擅长。” 宋延顿觉心安,他打算重新坐下,却觉双腿一软,竟直接瘫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那无中生有地、突兀生出强烈友谊的两名鬼修,心中顿时浮出莫名寒意。 “娲”字,太恐怖了。 他盘膝而坐,在陆绝云凄厉的惨叫声里,运用龙墓的最后一缕气息来冲击箓字,以期完成突破。 有关界域境,他了解的不少了。 其中许多都是从《玄天剑典》的来的。 《玄天剑典》是他从天奇剑宫得来的一本概述性总纲,内里描述了玄黄一到三境的基础信息。其中有提到“除了一些特殊的箓字”之外,自己的本命箓字几乎都需要自己去创造一套适合自己的功法,譬如《极北星枢归藏诀》、《红尘诀》。 而《玄天剑典》就是辅助创造这功法的书册。 但宋延却已发现自己有一点点特殊。 他的本命箓字现在着实古怪的很。 那就是一团儿。 是和“娲”、“葬”彻底裹在一起的“自在”。 所以,他无论是帮“葬”字突破玄黄二境,还是帮“娲”字,再或是“自在”,余下两字也都会一并跟着突破。 然而,他突破所需要的资源也远胜旁人。 否则他其实早就该突破了。 在天奇剑宫他获得的资源足够他突破玄黄二境; 取了韩灵子的“玄姹体”又足够他突破一次; 两次龙墓,修炼《葬龙律》其实再度足够他突破一次。 然而,三次突破的资源,才换来了此刻他真正的突破。 【一万三千两百一十一年后,你参悟出了本命界域】 【此本命界域从未有过,请命名】 宋延还是第一次遇到没有名字的力量。 ‘便叫‘大自在’吧。’ 他取好名字,然后看向此时自己的神魂。 黑白灰三色的融合越发错综复杂,不分彼此,如今虽是灰色在外,但黑白两色也想冲出,这是三种力量的制衡,也是他极度不稳定的本命界域。 宋延尝试起身,才发现浑身虚弱。 “老李,没事吧?”寒山真人察觉了他的异常,然后手掌一动,将一瓶丹药传来,道,“上好的妙玄丹,恢复全能,也是顺手牵羊拿来的,别客气。” 宋延接过丹药,他下意识地抗拒,可旋即他想起了两人的友谊。 这是他的好朋友啊。 他的好朋友怎么会害他呢? 他取出妙玄丹吃下一口,淡淡的恢复感涌上心头,可效果并不足。 “寒山兄,我先走一步。”宋延道。 萧寒山手指正点在陆绝云眉心,后者如做噩梦般痛苦地挣扎着,萧寒山道:“老李,这小子底细我若掏出,定会来告诉你。 你若要找我们,我们就在这儿,你随时来。反正我和你香骨姐就在这儿钓鱼,哪儿都不去。 这些天肯定还有修士过来的,你自己出去悄悄点,别让人发现了,否则肯定有麻烦。” 宋延点点头,他走了几步,忽的顿下脚步,看向一侧的鸡子,却见其中躺着一具女尸。 那女尸半边青铜鬼面,半边面容绝美,如今身魂念三者几已彻底分开,身为地府躯,念为天魔念,魂则呈现污浊之色. 这不是之前的阴九钗又是谁? 香骨娘娘道:“老李,喜欢这鬼修?回头我就哄她,说你是她生前的主人,让她跟着你。” 宋延道:“那哪儿能啊?” 香骨娘娘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能不能的?” 宋延道:“算了吧。” 香骨娘娘道:“别和我们客气,到了这儿就当到了自己家,看中什么拿什么。” 宋延转身离去。 曾经秒杀他的地方,就因为一句简简单单的“我们是好朋友”,而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韩薇子的床榻,不仅是宋延幸福的窝,还化作了他疗伤恢复的圣地。 在一次次相互碰撞中,韩薇子温柔地抚过宋延背脊,指尖微明,如深夜点燃的等待归人的灯盏,那些灯汲取着周边一切美好的力量送入宋延体内。 这恢复的速度远胜之前那什么妙玄丹百倍千倍。 宋延的虚弱在快速恢复,而周边弥漫的淡淡花香更让他心情舒畅。 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他的状态就已经补足了。 反倒是韩薇子没想到他能“吃”这么多,此时显得颇为虚弱。 宋延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得到这么大快乐,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能对他如此有用,更难得的是,这女人居然还爱他爱的全心全意。 虽说没有正气,反倒是有几分愚忠的痴情,可又有什么关系? 他本就是魔头,本就是反派。 男反派配女反派,刚好。 他温柔地将小娘子搂在怀里,柔声道:“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韩薇子闭着眼,幸福地躺在他怀中,道:“妾身早知道郎君不会出事。” 她自然不会在此时说晦气话,不会说“若郎君死了,妾身会为你报仇,然后再追随你而去”。 两人相贴之间,火焰一阵阵地烧着,侵略着,毁灭着,往血肉神魂深处投下和谐的融并之感。 韩薇子感知着自家男人的虚弱,又是心疼,又是想问“有没有恢复玄黄二境”,可话到嘴边她却是还没问。 因为她不需问已然知道答案。 自家男人如此虚弱,怎可能恢复? 宋延则是心中安宁,难得地与小娘子相拥而眠。 痴缠数日 宋延彻底恢复。 他又与韩薇子小娘子好好交代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他去过巨龙秘境,否则后患无穷”,然后便再度趁夜离开。 韩薇子自然寻了自家妹子,将宋延的话交代了一边。 韩灵子虽然憎恶这位取了她身子的恶人,可如今也知道三人一荣俱荣,不会做傻事。 宋延重新来到巨龙古战场深处,然后寻觅丹药,以通天智慧快速恢复着自家身体的伤势。 寒山真人,香骨娘娘钓来的修士极多,再加上这里本就是古战场,留存的宝物也多。 不多时,宋延就觉身体彻底恢复。 微微一动,冰狱界域发动,周边温度急剧降低,万物迅速冻结,仿是时间静止。 一旁寒山真人心中暗道了句“老李的力量真不咋地”,但还是抚掌称赞了句,然后道:“那小子确实知道不少对你不利的事,都在这儿了。” 说着,他托举出一个记录念头的玉简。 宋延抓过玉简,顿时间,陆绝云神念被截取的一些片段画面顿时涌入了他的脑海。 许久,他放下玉简,面露冷色,然后狞笑着看向寒山真人,道了句:“寒山兄,有没有兴趣吞下三座宗门?侵占他们高层,将其全变成我们的人?” 寒山真人一拍大腿,道:“那当然有啊!可是.” 宋延道:“我们这鬼修培养周期是怎么算的?” 寒山真人毫不隐瞒道:“玄黄一境要十年,玄黄二境差不多五十年。” 宋延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似乎在那傀儡宗,似乎那最初的皮影峰峰主叫双皮脸儿,而双皮脸儿似乎所期待的就是宗门之间大战,越乱越好,毕竟乱才会死人,而死了人就会化为鬼修。 现在轮到他了。 244.恐怖的大自在界域(8.1K字-大章求订阅) 陆绝云念头玉简中藏着不少消息。 一 因为与万剑星域之间的厮杀造成的损耗,魔山星域的一位半圣在要求各处势力提供人手,而这“指标”也已分派到了鹤灵宗。 宋延微微闭目,脑海里便浮现出陆绝云念头里的画面声音。 “分摊过来的任务是一位玄黄二境,两位玄黄一境,我们派谁去? 一境倒是好选,选两位往日里边缘化的修士即可。 倒是二境,这都是长老级别的,要挑也只能在长老中挑,宗主,您若实在为难,便由我去吧。” 这是鹤灵宗的大长老——沉渊子,玄黄二境。 “知道你忠心,派谁都不会派你。” 这是鹤灵宗宗主——鹤无涯,半步玄黄三境。 沉渊子皱眉道:“可长老关系都颇有几分复杂,派谁都不太好。” “李玄禅。” 鹤无涯思索良久,道出了名字,然后又看向宋延的方向,笑道:“贤侄以为如何?” 宋延方向自然就是陆绝云。 陆绝云还未说话,其侧一位“面容冷峻,赤发蓝瞳”的修士已然开了口:“无涯贤弟倒是落了手妙棋。” 说话之人,正是陆绝云父亲,也是断海宗大长老——海煞魔君。 海煞魔君道:“我刚好需要韩薇子那能令男人永不枯竭的力量来做些事再加上那李玄禅受了重伤,境界跌落,纵使恢复,前途也有限。 无涯贤弟选中那李玄禅去交差,当真是一举两得,既交了差事,又与老夫做了交易。 韩薇子一旦到手,我许诺的东西立刻到位。” 空气沉静了下 鹤无涯忽的抚须笑道:“不过戏言尔,玄禅乃我宗长老,而李家又有一位老祖存在,本宗如何可能动他?哈哈哈,相戏尔,魔君不会当真了吧?” 海煞魔君道:“李家算个屁,这一代的最强者就是李玄禅,哦,还有那大半个身子已经装入棺椁的老东西,那老东西说是达到了玄黄三境,可没人见他出过手吧?也没人见过他的界灵吧?” 鹤无涯叹息道:“难办,难办。” 二. 之后 “爹,我们要不要干脆去对付那李家老祖?” “蠢货,鹤无涯自己不知道李家老祖的底细,也不打算去试,所以想假手于我们。为父不过配合着吆喝两声,你还当真了?” 三. 这一次并不是画面,而是海煞魔君的传念,时间是不久之前,也就是陆绝云不再喊他世叔,而是直呼其名的时候。 “绝云,好消息。” “爹,怎么了?” “此间修玄域三大势力,第一长风宗,第二断海宗,第三鹤灵宗。这长风宗的那位太上宗主资质乃是人间道,也许为了修炼什么,他居然开始改建仙朝。他要把长风宗变成长风仙朝。而他自己则成了这仙朝的皇帝,如今自号长夜帝。” “爹,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长夜帝要广开后宫,其中一个便挑了韩灵子。” “李玄禅已经取了韩灵子的玄姹体。” “真的吗?” “应应该是吧,我不能完全确定。” “不管能不能确定都没关系。我们先别主动捅破这关系。想来等鹤无涯与李玄禅说这事的时候,那便可能木已成舟,长夜帝已经等着纳妾,他若交不出来,只能拿李玄禅交差。 鹤无涯现在因为忌惮李家那半只脚入土的老鬼,而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可半圣所定的期限只有百年,时间一到,他总得做决定。 届时,李家老鬼若真达到了玄黄三境,那临死反击将会导致鹤灵宗大乱,到时候.或许还是瓜分鹤灵宗之机。” “爹,我体内的绞箓极度霸道,已经产生反噬了。” “待那韩薇子来了,有她在,你我父子从此都能迅速恢复,而无惧这绞字的反噬了。” “爹,听闻她那灯字玄奇无比,我早就想和她好了。” 宋延默默复盘着这些玉简中的信息。 韩薇子确实是宝贝。 这宝贝就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就把他因施展两次“言出法随”而产生的身体亏空给彻底补足了,这就是人形“泉水”,只要靠近就能快速恢复。 难怪李玄禅想着把这宝贝丢出去,想来一是因为厌烦了“她阻碍自己强取玄姹体”,二则是因为知道“怀璧其罪”。 但那是李玄禅,不是他。 他好不容易能有一个令自己满意的身份,让自己极乐的女人,且这身份如今还绑定着萧寒山,花香骨两位鬼修。 想害他? 想夺走他的一切? 找死! 哒哒哒. 脚步声挪动到了门前。 “小铃铛?”美妇声音就如她娇躯般软软糯糯,像甜乎乎的糖糯米,像远山飘来的淡香。 哗啦。 门打开。 不远处的一处阵法中心,韩灵子正端坐着。 韩薇子走入,关门,旋即走入阵罩,捋了捋肥臀处的裙摆,优雅坐下,然后又糯糯地笑道:“小铃铛,玄禅他真的不容易。” 韩灵子紧张道:“我都如你之愿,把玄姹体给他了,你还想干什么?” 韩薇子道:“其实我知道你真正的本命箓字,并非你表面宣称的‘夜’,而是‘影’,你的‘影’是可以永久绑定一位强者的。 之后无论那强者动用什么力量,你都能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以极小的代价跟随他复制一次他的力量,这会使得力量叠加,而产生恐怖的效果。” 韩灵子冷冷看着她,道:“不愧是我姐姐,知道的就是多。” 她话锋一转,道:“但是,你知不知道,只有我彻底倾心于那人,才能绑定他。” 韩薇子笑道:“那正好,你可以彻底倾心玄禅。”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了安静。 韩灵子猛然抬手,阵形爆发出强烈冲击,将韩薇子弹出。 后者轻轻悄悄落地,然后脸上挂着女反派优雅的笑容,继续道:“玄禅虽然不说,但老夫老妻了,我知道他陷入了大麻烦。小铃铛,你身体都给他了,把心也给他又能如何?” “走!” “离开这里!” “你们陷入什么样的麻烦,与我无关!别再来烦我了!再过两年,鹤灵宗的回归空舟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会返回宗门,然后告诉宗门所有人,我的玄姹体已经没了,让他们别再烦我,我会回我自己的天地,谁也不见!” 嘭! 韩薇子被推出了屋舍。 米色衣裙的美服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也不恼怒,小脑瓜子里只是在拼命想着“为什么郎君不想让人知道他去过巨龙秘境”、“为什么陆绝云一行九骑至今还无人出来”、“魔山星域半圣要求各宗交人,如何才能让郎君不会被选中”? 想到这里,美妇忽又推门而入。 屋里,韩灵子冷冷盯着她。 美妇媚声笑道:“小铃铛,那做个交易吧。 只要你答应配合,那我永远不提让你倾心于玄禅的事。事成之后,我与玄禅也会庇护你,让你自由自在。 小铃铛,我是你姐,我不会骗你的。” 韩灵子冷冷看着这为了自家男人无所不用其极的女骗子,道:“你说。” 美妇道:“不是有两位长老想要得到你的玄姹体嘛.你让他们打一场,到时候我们再做点手脚,让他们两边生出仇怨。 我和你姐夫会帮助一边去打压另一边,直接把他们搞残,搞到宗主无需顾忌地就可以将其交出去。” 韩灵子道:“可我已经没了玄姹体,事后,你又如何向胜者交待?” 美妇掩唇笑道:“从来都是弱者被派出去交差,而不是有恩怨之人被派出去。 到时候,玄禅顶多落个‘不地道’的名头,可实力已然强大,再加上李家老祖,怕谁?结个恩怨,总比丢了命好吧?” 韩灵子奇道:“你就这么担心李玄禅被交出去?” 韩薇子正色点点头,道:“玄禅受了伤,谁的眼睛都会盯着他,虽说有李家老祖震慑,可还不够。我身为他道侣,理应想尽办法为他摆脱危机。” 韩灵子冷哼道:“李玄禅还真是找了个好道侣!” 韩薇子道:“那小铃铛要不要一起来?” 嘭! 美妇再度被推出了屋门。 韩薇子并未再进屋,因为她知道小铃铛已经意动了,否则就会明确拒绝,她的妹妹就是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了,她怎么会不了解? 如今,她是真的担心郎君。 她总觉得郎君好似在默默承担许多事,而不想让她担心。 郎君总是这么好,尤其是最近,那是越来越好了。 嘭! 嘭! 巨龙秘境深处,两个刚刚冒头修士才惊诧地看到脚下的那两方墓碑,以及不远处那盘膝坐着的白袍修士,就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从高空坠落。 宋延目睹了这一幕,他总算知道自己之前还是韩公时是怎么死的了。 杀人者,萧寒山! 萧寒山的手就那么一扬,剑气如无穷绿柳便斩了过去,速度极快,触者直灭,那其中蕴藏的力量宋延只觉纵是现在他和萧寒山一对一,死的依然会是他。 当然,前提是他不用“葬”“娲”这些“盘外招”。 “寒山兄,好手段。”宋延忍不住赞了声。 萧寒山本没有和人磕叨的习惯,可不知为何,当宋延和他说话时,他就感到了一股神秘的友情在心底涌出,这让他觉得“能和好朋友说叨几句,人生才能无憾”。 于是,他一边收拢三千情丝剑阵,如渔夫网着两条大肥鱼,一边来到宋延身边,大剌剌地盘膝坐下,道:“兄弟,不是我说,我这本命界域就是厉害。” 宋延好奇道:“还请寒山兄指教指教。” 萧寒山拍着胸脯道:“天道,寂灭。” “天道?”宋延回应道,“那就是能借助或吸引外在力量了?” 萧寒山道:“不错!但我这寂灭之域却比较特殊。 别的天道箓字都是吸取什么玄气啊,煞气啊,但我的却是吸取旁人的七情六欲。 那人的七情六欲越是强烈,我对他的攻击便越是猛烈。 还有啊,我若想用这寂灭,自己首先得处于一种枯寂的状态,在一处固定的地方待的越久,之后出手就越厉害。 无情人持有情剑,剑一化三千,入笼中者皆寂灭。” 宋延道:“难怪寒山兄在此杀人都只出一剑。” 萧寒山哈哈笑道:“那当然!兄弟,不是我吹牛。我在一处只要待的久了,这一处就会变成我的主场。除非玄黄三境来了,否则在破门的一刹那,老哥我便可以算是这玄黄二境中最强的那一批人了。” 说完,他又沉吟道:“至于为何是破门那一刹那,是因为界域手段实在是诡奇莫测,什么都有,若真遇到一些更恐怖的,就说不准了。” 宋延点点头。 难怪了。 他这么七情六欲充沛的修士,合该那日被寒山真人一剑斩了,这简直天克。 香骨娘娘本是在另一边阴影中端坐,听到萧寒山和宋延的聊天,心底忍不住一动。 她本不是个坐不住的女修,只是觉得“好朋友之间叨唠两句,实在是人生快事”。 神秘的友谊涌上心头,香骨娘娘身形一动,足踏桃花虚影,飘然出现在宋延另一侧,然后道:“老李,别听萧寒山吹牛,他这本命箓字厉害是厉害,但若是人一多就不好办了。那天,那叫陆绝云的小子带了一帮人过来,这萧寒山就手忙脚乱的,差点儿没被反杀。” 宋延恍然道:“哦,那是香骨姐你显了神通?” 花香骨道:“我本命箓字乃是个嗜字,隶属修罗道,噬界一旦展开,我就能燃烧精血化成癫狂战意,伤越重血气越沸腾,神念也越癫狂。 而我手段众多,配合杀人的毒素,蛊惑人心的奇香,人越多效果越明显。 萧寒山若是没有我打掩护,陆绝云那天就身死道消了。” 宋延道:“还是我香骨姐厉害。” 萧寒山不服了,又嚷嚷道:“老李,我跟你说.” 三个好朋友磕叨了半天,宋延是被迫知道了这两位朋友的手段,力量,底牌。可是.他也心潮澎湃,难以自制地将自己的本命箓字给说了出去。 当然,他硬生生地憋着口气,没把“大自在”三字说出口,而依然还是用“幻”代替。故而此时,他心底居然有一种对于好朋友的强烈愧疚感。 “寒山兄,下一次来人你歇歇,我来动手。” 宋延决定弥补一下好朋友。 萧寒山爽快道:“行!最近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想着怎么混出去,所以一直在搜集外面计划。 还有最早几批鬼修已该养出来了,到时候啊,咱哥俩也算是有手下了。” 正说着,空间涟漪一动,一个手抓拨浪鼓的大头小童落下。 萧寒山哈哈笑道:“说手下手下到。” 他招招手,喊道:“无悲,来,这位叫叔,今后见他如见我们。” 来人正是当年出卖了韩公宋延等一行人,这一次又设计引来了陆绝云等人的婴无悲。 婴无悲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但旋即面露敬畏之色,走到宋延面前,恭恭敬敬低头,喊了声:“叔,今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婴,小婴最擅音惑之力,能悄无声息地让别人信服。” 宋延笑看着这位本该和他成为死敌的修士,心中感慨“娲”字的恐怖,然后点点头,道:“叔会用到你的。” 香骨娘娘道:“无悲啊,不是我说,我,寒山,还有老李中还属老李最厉害。” 宋延愕然。 香骨娘娘继续道:“我们还在打探消息,想着怎么混出去,你叔就已经成功地成为了鹤灵宗的长老。” 宋延:. 月余后。 宋延一会儿寻寒山真人,香骨娘娘闲聊,一会儿又与新从“鸡子”中走出的鬼修九娘,鬼修武生等七八名鬼修闲聊。 为何? 他卡“界域境”了。 他想通过和旁人的聊天来寻找到一条道路。 “界域境”的修炼原理很简单,就是用某种特殊的气来冲击本命箓字,以使得界域进一步扩开和巩固。 其中又分三个小层次,分别代表初期,中期,后期。 这三个小层次分别是“界开百丈”,“界开十山”,“界开一境”。 简单来说,就是在全力展开界域的情况下,界域能达到什么范围。 宋延现在乃是“界开百丈”的层次。 而因为“界域”比较特殊的缘故,故而他其实有三种修炼方式来提升境界。 第一种,只要他不怕死的话,他尽可以言出法随,相信不出片刻他就能达到”界开一境“的后期境界,同样,他会喜提“被娲圣夺舍”的大礼包。 第二种,只要他想死的话,他尽可以不停自杀,相信只要多死几次,他就能被姑且称之为“葬圣”的存在夺舍;同理还有继续修炼《葬龙律》,但修炼《葬龙律》就得食碑,而这儿暂时没有别的龙碑了。 第三种,就是如同萧漱玉,宁云渺般结合《玄天剑典》以及历练,自身感悟,创造出一门类似于《极北星枢归藏诀》、《红尘诀》这般的独属于自己的功法。 宋延之前修炼《葬龙律》也是为了压制“娲文诅咒”,现在他体内的本命箓字既然达成了“三足鼎立”的情形,他自然要想尽办法来提升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要自创一门功法。 两个月后。 嗖! 一道血影破开涟漪出现在巨龙秘境深处。 来人乃是这锈剑血渊远处的一方霸主,名为血锈老人,玄黄一境。 他在婴无悲,以及鬼修阴九钗等人的宣传下,决定来探一探这炒的沸沸扬扬的巨龙秘境。 这老者面容枯槁如干尸,双目深陷,瞳似凝血,嘴挂诡笑,其身着一袭血袍,那袍面上有扭曲人脸。 此时见着这第三层的山清水秀,奇花异草,血锈老人惊诧道:“还真有?” 旋即,他便欲施展法术。 可才一动,他便忽觉眼前一黑。 最后念头乃是一个“不妙”,最后想法乃是“用压箱底”。 但,一切都没有能成功执行。 下一刹,古怪且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血锈老人看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漂浮半空,面容枯槁,双目深陷,他猛然一怔,这尸体不是他自己又是谁? 再接着,他脑海陡然一嗡,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之类的茫然彻彻底底的茫然。 然后,他看到了三道身影出现在自己下方,正看着他评头论足,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自然听不清。 出现在下方的三人自然是宋延,萧寒山,花香骨。 此时,寒山真人仰头看着那一分为三的血锈老人。 那进来时还是个完整的玄黄一境修士,可就一眨眼的功夫,这身子,神魂,神念顿时分了家,原因只是他被笼罩在了自家兄弟的界域里。 “哈哈哈,兄弟厉害啊。这幻域可当真是恐怖。最初我还以为兄弟的界域是冰雪一类的呢,看来完全是弄错了。”寒山真人爽朗大笑。 香骨娘娘也是眸光连连,道了声:“不愧是老李。” 宋延则是静静感受。 他这是第一次动用“大自在界域”。 但还没结束。 他环顾了身侧,道:“寒山兄,香骨姐,此人我暂时借用一下,稍晚予你们做鬼修。” 香骨娘娘道:“老李,你再这么客气,我可生气了。别说借用一下,就算你把这人彻底拿走,那又能咋滴?萧寒山若说你,我替你打他。” 寒山真人道:“胡扯!我和老李的交情,别说一个人了,便是十个八个,我都给!” 宋延感受到了好朋友的热情,哈哈一笑,然后再不客气。 他心念一动,一缕分魂陡然逸出,瞬间破空,一头黏附在血锈老人的身躯,一头黏附住血锈老人的神魂,紧接着往中间一扯,顿时间.一个“血锈老人”的身外化身就浮现了出来。 至于血锈老人神魂,他随意撤去界域力量,那在外的“锈剑血渊”一方霸主直接往赴轮回。 啪! 血锈老人落地。 萧寒山诧异无比地看着这人,惊奇道:“兄弟,你这界域还有这手段?这.可比我们鬼修强多了。” 宋延忙道:“这只是咱们鬼修的一种手段,我能操纵他,只是他的实力就定这儿,再也无法提高了。” 萧寒山震惊道:“那也很厉害了,兄弟,你同时能操纵多少?” 宋延感受了下道:“顶多十个。” 旁边花骨娘娘道:“寒山,你说如果我们让老李先用他的界域拆解一下,然后我们再用此地阴气把这些修士转化为鬼修,会不会速度更快?” 萧寒山一拍大腿道:“完全可行,那不省去了阴气慢慢分解的进度么?时间起码缩短一倍!” “李玄禅!” 陆绝云睁开眼,短暂地恢复了清醒,然后狠狠道,“我告诉你,你没活路了,你.” 刷! 下一刹,他发出惨叫。 宋延尴尬地扫了他一眼。 玄黄一境的他分解起来很方便,但二境的就只能起到“撕裂作用”。 他上前“嘭”一下将陆绝云打晕,然后重新运用“大自在界域”。 不多时. 陆绝云一分为三,身魂念直接横呈半空。 香骨娘娘大喜,抬手一招,阴气缠上,直接开始把陆绝云转变为鬼修,口中喃喃道:“老李,能和你做朋友,可真是我们的幸事。这么一来,转化鬼修的时间真的可以缩短一倍。” 宋延笑笑,然后又开始迅速地分解着其余的绞风骑士。 那些绞风骑士都认得李玄禅。 可如今,一个个恐惧地看着这陌生的魔鬼,然后又一个个被宋延分解。 在分解的过程中,宋延陡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他修炼“大自在界域”的契机就藏在这其中。 分解完,宋延和血锈老人离开了巨龙秘境。 返回后,宋延回到了小屋,与韩薇子久违地缠在一起,有韩薇子的帮助,他竟感到自己操纵血锈老人的分魂负担减弱了许多。 这意味着,如果原本他能够控制十个“身外化身”,那现在至少可以控制十五个。 静夜里,他温柔地抚弄着温香的美妇,道:“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夺走你。” 韩薇子轻笑道:“郎君真是越来越会说逗女人开心的话了。” 说罢,她又道:“我和鹤灵宗联系上了,返程空舟会在两年零三个月的样子抵达此处,如果要回去,那就得准备准备了,否则下一次返程空舟还需再等三十年。” 宋延瞳孔微眯。 如果不知道鹤灵宗那边的情况,这次他就走了。 但现在,他却还要再等等。 “郎君不走么?”韩薇子像是生在宋延心底的,哪怕他思索一下,对方都能立刻从相贴肌肤的轻微细节处而猜到答案。 她想了想,道:“妾身知道郎君在担心半圣挑人的事,可妾身认为躲是躲不掉的,与其晚归被动,还不如早日回归,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更何况家中还有老爷子兜底。只要老爷子在,别人可不敢拿郎君怎么样。” 说着,她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然后附到宋延耳边,将她“以韩灵子为诱饵,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弄残一个”的计划一一道来。 宋延微微分开些距离,抓着她的双手。 “怎么了?郎君?”韩薇子俏脸生出一抹好奇。 宋延道:“你好好修行,别的事无需你管。” 韩薇子柔声道:“我的修行便是一直动用‘灯’字去弥补旁人的亏空,在反复使用后,可以得到一缕反馈之气,以此气冲击箓字,自可形成界域。所谓燃灯者照明他人,亦照明自己。” 说完,她忽的咬了咬红唇,雪白的贝齿在樱桃般的小唇上咬出好看的模样,她大大的眸子里流淌着春水,然后忽的凑到宋延耳侧,羞涩道:“郎君若要我修行迅速,便多多在我身上耗费力气,那妾身的修炼速度也能快一些。妾身只想为郎君一个人用‘灯’字。” 宋延正欲回答,忽的心中一动。 因为他感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正从远而来。 而源头,竟是他的分魂! 他分魂的血锈老人正如之前那般行动着,甚至他能从自己的分魂处感知到血锈老人的暴戾,狠辣。这是一种他自己绝对绝对不会产生的感情,但只要他不主动控制分魂,那分魂就会完全遵循血锈老人的神念而行动,且在他接触的时候,将血锈老人所得到的那一丝快乐传递给他。 而在这其中,那一缕特殊的气便传递了过来,撞击在他的本命箓字上,使得界域核心的“灰环”往外有了一点点点扩张的迹象。 宋延顿时想到宁云渺所说的“红尘之气锤炼本命箓字”,而“红尘之气”就是在人间所得。那么,如今他这得到的是否可以称之为“他化自在之气”? 若是同时掌控十人,那他修炼速度就能提升十倍。 掌控十五人,那就是十五倍。 若是二十人,那.足足二十倍! “郎君~~” 韩薇子恍若妖女般在他耳畔放浪着嗲声,然后道,“能不能在妾身为你多用一些力量嘛,如此妾身也能更快修炼呀。” 宋延神色一动,笑道:“那有的你用了。” “真的.吗?”韩薇子的声音已快滴出水来,她一颗心也是扑通扑通地跳动,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和郎君一同坠入无止无尽的欲念深渊了。 但是,她愿意。 一年后 韩薇子再度用了“灯”字后,轻声道:“郎君,陆绝云他们终于出来了,吓死我了。” 宋延道:“怎么了?” 韩薇子轻声道:“妾身本还以为你在秘境中将他们给哎,都是妾身乱想。” 宋延没多说。 既然决定了这一次不走,那他自然要演戏演全套。 所以,他从巨龙秘境将陆绝云等人的身念借了出来,然后化作自己的身外化身,让他们遵循原本的规律行动,只不过在与外在交流的过程中,会说“还需要点时间”,而不会立刻归去。 又一年. 在道侣的帮助下,宋延掌控了足足二十个玄黄一境的身外化身。 韩薇子累瘫了。 “郎君,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消耗如此巨大?” “薇儿不行了吗?” “不,我行。” 美妇咬牙,继续坚持。 宋延则利用那二十具身外化身,飞快汲取“他化自在之气”,以进行修炼。 只可惜,人不如物,通天智慧在这里受到了小小阻碍。 不过,“他化”的恐怖之处也呈现了出来。 陆绝云等人的命灯并未熄灭,表现.纵是其父也无法看破。 有此力量,再配合鬼修,还愁何处不乱? 245.到处都是我的人(6.7K字-求订阅) 韩薇子的存在让宋延感到自身修炼时间至少能缩短一倍。 同时,他又感到“陆绝云那具玄黄二境的身外化身”比“玄黄一境的身外化身”提供的自在之气多了不少。 对于“界域境”的修炼,他心中已经有了概念。 在这过程中,他将自己这一缕气息称呼为“他化自在之气”,同时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度入神念,将自己的修炼方法称为《他化自在诀》,然后开始将一些修行细节记录入空白玉简。 创造功法本就是以身作则,缺啥补啥,然后再最终汇总。 宋延想了想,记录道:‘他化自在,若有合适道侣,将事半功倍,否则当寻秘药,日日滋养,以稳神魂。’ 除却简单的记录后,宋延便是刻苦修行,日日汲取那从身外化身处得来的他化自在之气,以此冲击本命界域。 然而韩薇子的存在,让宋延原本辛苦的每一天变成了快乐。 小娘子日日痴缠情郎,无论宋延消耗多大,心情多差,只要小娘子那十指的“灯”划过,便能将他的一切快速补充回来。 他心中忽然出现的阴霾会全部消失,疲惫的身体会迅速恢复活力,因修行《他化自在诀》而损耗的力量会迅速补足。 宋延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箓字,有这么令人沉迷的女修。 而现在他无意遇到了,便一头沉沦了进去。 他忘记了那狗屁的正道剑修之梦,忘记了那在帝存心世界一路走来所有的阴影,忘记了自己为了活命主动吸引天魔从而颠覆了自己天地的芥蒂,忘记了离开天奇剑宫的那种狼狈感 因为韩薇子总能让他感觉时刻维持在最好的状态,感觉时刻能够去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若说刚开始,他也只不过把韩薇子当作了“他化”路途中的某一个女修,那现在.他已经把那“某一个”改成了别的词。 又一夜. 随着悠扬的轻哼,天鹅般的雪颈缓缓平复。 螓首低下,急急的呼吸声里,那娇躯恍似才经春雨洗润的花儿,虽然绽放开最美的国色,可却也因此显得疲惫不堪。 韩薇子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她全身都在起伏,那是过度消耗的表现。 可反馈回的“恢复之气”却也颇多,她又拖拽着娇躯起身,盘膝,开始以这些反馈回来的气息冲击自己的本命箓字。 寻己之箓,循箓行事,直到撑开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界域,一片流淌着自己规则的界域。玄黄境之前乃是修的“表象”,如今才是“本质”。 米色长裙垂挂一侧衣杆,遮蔽内里倩影,然而倩影身侧却还躺着正枕头看她的男人。 可韩薇子并不介意。 老夫老妻,早已坦诚相对,哪儿没见过。 她便是就这么在榻上修行,又如何? 只不过,她心底还是颇为震惊的,因为之前她所说的“希望郎君多在她身上消耗”其实只是道侣间的彼此调戏的话儿,可她真的没想到郎君能亏空这么多,几乎每天都能把她的力量给全部榨干。 这虽然使得她的修炼速度也快了不少,可却也着实好奇。 韩薇子是了解自己力量的。 “灯”字有两个弱点:一,需要接触;二,目标消耗越多,接触时间便需越长。 所以,这注定了掌控了“灯”字的她作为后勤补助是一流,但正面作战却是最废物的那一批,且临场作战也很差。 但,对于这两个弱点的弥补,那就是她的“灯”字能够提供的恢复是极多的。 多到什么程度? 韩薇子自认为多到郎君去全力发挥,耗空到即将身死道消,神魂俱灭,她还能给郎君彻底补足。 要知道,她还只是玄黄一境,郎君却是玄黄二境,这种补充是相当离谱的。 可作为玄黄二境,想要将力量耗空到那种地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但,这些日子郎君每天都和她在一起,每天也只在她身上花力气,然后每天都把力气花光到“身死道消”的层次了? 这怎么可能? 韩薇子古怪地看着榻上正舒服躺着的男人。 宋延手掌一抓,取出一瓶妙玄丹,这是从好朋友家拿的,此时给自家道侣用。 韩薇子接过丹药,扒塞闻了闻,道:“上好的妙玄丹?” 说着,她又放回,道:“这种快速恢复的丹药妾身还是不浪费了。” 宋延接过丹药,道:“你闭上眼。” 韩薇子以为他还要做那事儿,便一边遵循其言,一边笑道:“郎君还不腻呀?” 话音落下,她口中就被塞入了丹药,精纯药力顺体而下。 宋延笑着再度把妙玄丹塞入其怀中。 韩薇子古怪地看了眼宋延,道:“郎君对我,真是越来越好了。” 说着,她忽的想了想,眼珠子转了转,其中闪过几分狡黠,然后凑到宋延耳侧道:“郎君待妾身如此好,妾身也该一切都想着郎君。小铃铛身上其实还有隐秘。” 宋延道:“再有隐秘也比不上小薇你。” 韩薇子听的心头甜甜的,然后道:“小铃铛的本命箓字其实乃是‘影’。” 宋延奇道:“影?” 韩薇子缓缓道:“小铃铛的影可以绑定一位存在,无论那存在动用什么样的力量,小铃铛都可以以一种极度神秘的方式,以小得多的代价与消耗,模拟那位的力量而发挥出同样的攻击。只不过,这‘影’乃是一旦绑定永久绑定,且只能绑定小铃铛真心所爱之人。” 宋延心中猛然一动。 世上居然还有“影”这种箓字? 这‘影’如果连“言出法随”都能模拟.那简直恐怖到了极致。 天地浩大,规则繁多,箓字之诡谲,无人可以揣度万一。 这韩家姐妹可真是一对儿宝贝。 韩薇子轻笑道:“郎君心动了?也对,若是能得小铃铛的‘影’字相助,郎君今后每次出手,便等同两个郎君一起出手,力量不知增大多少。” 旋即,她又压低声音,开始出些邪恶的鬼主意,想着怎么帮郎君夺得小铃铛的心。 宋延听来听去,只听出个“最毒妇人心”. 韩薇子的主意是真的毒,甚至连用药物悄悄影响之类的话都出来了。 这就是个痴迷郎君痴迷到了极致,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女反派”。 一时间,宋延都无法想象,若是韩薇子知道每日和她欢好的并不是李玄禅,那她会发疯到什么地步。 听完韩薇子的诸多鬼主意,宋延想了想道:“我再想想怎么做。” 韩薇子道:“小铃铛的玄姹体都给你了,心凭什么不给你?她就是鬼迷心窍了!” 宋延点点头。 空气陷入了沉寂,道侣俩开始各自修炼。 又过了些时日,宋延控制着陆绝云等分身返回了巨龙战场。 他只是为防有心人怀疑,这才把陆绝云带出去遛一遛,同时演练一下。 更多时候,陆绝云还是要在巨龙战场第三层转化鬼修的。 毕竟鬼修陆绝云才能修炼,才能更好地帮助此间的鬼修们在未来潜入隔壁的那五级修玄地。 至于新的身外化身,这对于如今的宋延来说并不困难。 韩薇子的存在让他迅速巩固了“界域初境”,如今去锈剑血渊以大欺小那是刚刚好。 十余日后 宋延就来到了锈剑血渊一处名叫“厉咒子”的当地霸主的洞府。 在抬手破开炁匣的禁制时,那深山的血雾中就多出了一道身影,蓝甲骷髅,背有巨斧,脑袋干瘪,周身弥漫着黑烟。 厉咒子冷冷盯着眼前少年模样的玄袍修士,微微皱眉,警惕道:“道友无故破我禁制,何意?” 宋延道:“无意。” 当这两个字落下的刹那,厉咒子一愣,紧接着强烈的撕扯力传来。 许久后. 宋延走出了洞府,他摸了摸玄袍侧边那一道带着强烈诅咒之力的斧痕,轻轻掸去。 而脚步声从那洞府传来,却见个穿着蓝甲、皮肤全然由骨质形成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少年模样赫然是宋延本体。 只不过,宋延本体再一变,又化作了蓝甲骷髅走了出来。 与之前的警惕相比,此刻的蓝甲骷髅简直是毫不设防。 他对宋延行了一礼,道:“道友慢走。” 宋延感受着这“照镜子”般的感受,以及“两种视线”中不同自己的感受,心底满是有趣。 毫无疑问,这位当地霸主厉咒子已经成了他的身外化身,其身念皆在,只不过神魂替换成了他的一缕分魂。 而今后,若是他不加以控制,厉咒子还会遵循原本的念头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地过下去,除了.怎么修炼都无法提升之外,再无半点缺点。 这种感觉很舒服。 当一路走来,发现沿途霸主都是自己分身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宋延掏出新的信息扫了扫,内里显出个俊俏男修的模样,喃喃道:“下一个,邪月公子,路程估计,两个月。” 时间流逝. 在宋延离去的日子里,韩薇子便又隔三岔五地跑去了隔壁当说客,任何能让她家男人变强或者增加底牌的尝试,她都会乐此不疲地去做。 韩灵子却算是看透了这位长姐,根本不再搭理她,顺带着连之前的交易都拒绝了。 “李玄禅会不会被选中去交差,我不在意。 韩薇子,你若想用人挑拨离间,还是换别人吧。 我是不会再为你做一件事了!” “小妮子,你身子都给他了,为何不与姐姐一同呢?” “那一次,我只会觉得恶心。” “.” “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返回,我会老实交待,说玄姹体都没了,然后回到自己天地。 你若非要将我本命箓字的真相说出去,那你尽管去说,我已经做好了不得安神的准备,但你休想再以此威胁我!” 姐妹俩针锋相对,韩灵子怒火内敛,却是铁了心不再受这位曾经长姐的操纵。 而就在这时,院落外忽的传来“哗啦啦”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奇异的能够直达神魂的鹤鸣。 “信鹤?” 韩薇子与韩灵子对视一眼,迅速起身。 玄黄修士若是在同一天地中是可以轻松联系的,但若是跨越了天地那常规的联系途径便是这种“信鹤”。 “信鹤”极擅隐蔽身形,也擅跨越虚空,除了一些大宗门,余下宗门并不会豢养信鹤,而会租赁某个“星域商会”专门饲养的信鹤。 这些信鹤在跨越虚空时,若是遇上修士,那修士便可以迅速感知到“信鹤”周身散发出的“星域商会”信号,从而给个“面子”。 当然,若是这修士不信邪,非要斩杀商会的信鹤,那么一来信鹤所携信息会直接自毁,二来商会也可以窥探到信鹤死前的情况,甚至可能存在境界莫测的大能借着信鹤的锚点隔空出手,以儆效尤。 能开的起“星域商会”的,会中必然深不可测,故而.信鹤的安全再度得到了保障。 鹤灵宗,断海宗,乃至那长风仙朝所在的五级修玄界若想向远处传递信息,便都会从一家名叫“青冥商会”的本地分会租赁信鹤,价格视路程远近当地情况而定,通常在一枚普通星火灵石到一枚上品星火灵石之间。 而来锈剑血渊这般的“下级修玄地”,信鹤的价格大抵也就小几枚普通星火灵石。 但是,没多久连同鹤灵宗和锈剑血渊的返航空舟将至,谁会在此时用信鹤来送信? 韩薇子好奇地来到院中。 黑鹤落定,左看右看,在看到韩薇子时发出一声清鸣。 韩薇子奇道:“给我的信?” 黑鹤又鸣了声。 韩薇子来到黑鹤面前,一缕神念传递出去。 黑鹤张开尖喙,将一枚传念玉简抛了出去,然后继续站在原地等待。 “送信然后等着回信”,黑鹤是可以收两波费用的。 韩薇子接过玉简,念头探入。 一扫之间,她美目圆睁,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她反复看了几遍,终于面色煞白,小手一抖,差点儿没能抓住那玉简。 她眼珠骨碌碌慌乱地转动了起来,陡然在看到屋后正踏步走出的韩灵子,神色慢慢变得狠厉。 次年 当宋延重新将十具锈剑血渊当地强者转变为其身外化身之后,他选择了回归,然后打算借着“游山玩水”的名义,在接下来的日子带着小薇儿和小铃铛去远处走走。 没有小薇儿,他想要控制超过十具的身外化身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小铃铛也要带走,若是留着保不准出什么事。 在归来之前,他以为家中应该一切正常,姐妹俩还是拌拌嘴什么的,可这回来一看却是发现两人竟然都消失了,院子里空空荡荡。 他微微皱眉,稍一感知,直接冲入屋中。 屋中大阵运转,一处炁匣未关,内里有秘境静静浮动。 炁匣以“一片天地枯寂时的界核”为核心材料,被铸器师锻成,可盛放一个个秘境,秘境于其中便真正地呈现出“一沙一世界”的效果。 宋延一愣,旋即掠入秘境。 秘境中,山山水水早就破碎不堪。 两名女修的厮杀已经到了尽头。 韩薇子手握平日里用来盛香的玉净瓶,瓶口正对着韩灵子,疯狂吸着。 韩灵子则在抵抗着那吸力,同时用愤恨无比的神色看着韩薇子。 两女感到空间波动,纷纷侧首。 在见到来人是那白衣飘飘的鹤灵宗长老后,两女一喜一悲。 韩薇子喊道:“郎君,快来助我,先擒下这小妮子,将她关入我玉净瓶中。” 韩灵子冷声道:“韩薇子!今后你我不共戴天!” 宋延道:“小薇,发生什么事了?” 韩薇子欲传念。 宋延道:“直说。” 韩薇子听到郎君的话,毫无犹豫地将数月之前得到信鹤传信的事儿说了一遍。 那信鹤乃是来自于鹤灵宗宗主鹤无涯,其中直接明说了“长风仙朝的长夜帝已经盯上了韩灵子的玄姹体,想要纳其为仙朝皇妃,鹤无涯已经同意了,此番来信明着是要求李玄禅将韩灵子带回,实则是警告李玄禅让他千万不要动韩灵子”. 这事儿,鹤无涯发的挺早的,但信鹤在半路遇到了空间乱流所以绕路了 韩薇子在知道这消息后,那是方寸大乱。 她左思右想,便拉着韩灵子,试图让韩灵子隐姓埋名,暂时别回去,待明年的返程空舟抵达后,她可以和来人说韩灵子失踪了。 只要韩灵子失踪,那就和自己以及自家郎君便暂时扯不上关系。 韩灵子虽然没看到信件,可却也能猜到一二,她无意去理这些纷纷扰扰,反正她的玄姹体已经没了,她一定要回去。 韩薇子几番劝说无效,就直接动粗了。 韩灵子既然不肯失踪,她就把韩灵子关起来,让韩灵子失踪。 于是乎,两姐妹已经在这秘境中厮杀许久。 解释完这些,韩薇子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郎君,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劝说韩灵子,她也不会给你玄姹体,你也不会被逼到现在的地步。” 她也不称小铃铛了。 宋延道:“先收起宝物。” 韩薇子点点头,收起玉净瓶。 另一边韩灵子同时收力。 韩灵子满脸疲惫,却知道自己无法从李玄禅手中逃走,便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 宋延也不生气,道:“据我所知,长风仙朝刚建立不久,那位长夜帝乃是为修炼人间道箓字而建此仙朝。 帝者,君临天下,君无戏言。他已经将纳妾的话放出去了,纵然小铃铛你没了玄姹体,他十有八九还是会隐瞒信息,纳你为妃,只不过.你入了他的仙朝,下场却必然不好。” 韩灵子冷哼道:“我还是有价值的,我可以真心爱上他,然后把影字绑在他身上,那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会专心辅助他!” 宋延无奈地看了眼韩薇子。 小薇儿这“女反派”实在是很擅长把自己人推对面去。 他想了想道:“小铃铛,你就在这里修炼吧,缺什么直接传念,炁匣我会随身携带,你没有逃出去的机会的。” 韩灵子冷笑道:“你不杀我,你迟早后悔!只要我跑出去,我一定会去辅助长夜帝!” 宋延额头长筋抽了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是二愣子吗? 他还没动作,韩薇子已如一头暴怒的母狮子般杏眼圆瞪。 韩灵子无畏地看着她。 眼看两女又要掐起来,宋延直接拉着韩薇子离去。 出去后的韩薇子面色依然不好. 宋延再三询问,才知道这片区域极可能同时存在断海宗,长风仙朝,鹤灵宗的历练弟子,毕竟“锈剑血渊”距离近,而且又存在这许许多多可供探索的锈剑世界。 而之前,韩薇子为了让别人别再烦韩灵子,曾经早早儿对外说了“韩灵子的玄姹体已经交给了郎君”之类的话. 换句话说,就在信鹤在飞来的时候,可能也有信鹤飞走了,并且把这消息传递了回去。 原本,这样的消息并不足以用信鹤传递,可若是扯上“长风仙朝帝君纳妾”的事,那就值得了。 方才还暴怒不已的韩薇子此时面如土色,瑟瑟发抖,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 她其实挺了解郎君的,也知道郎君本质上的自私自利,这种情况郎君极可能扇她一个巴掌,道一句“贱人害我”。 然而,那一幕并未发生。 宋延将这个“女反派”拥入怀中,想了想道:“我们也该雇给信鹤,传话给老爷子了。” 韩薇子担忧道:“最迟明年,返程空舟就会到来,这次事情这么大,长风仙朝可能派将军前来鹤灵宗也极可能有长老一同,以确保我们不会耍花招。再加上陆绝云,陆绝云早就盯着我,他.他.” 韩薇子不敢再说,一时间她只觉自己和自家男人身陷绝地,难以挣脱。 李家老爷子是强,可他受了重伤,寿元都不多了,谁知道他还能撑多久? 也许 也许唯一的法子,就是郎君把自己送出去,结友宗之欢心,借用陆绝云那边的力量 她瑟瑟发抖,却紧紧抱着宋延。 深冬,巨大的燃烧着金焰的青铜古舟停在了锈剑血深极北之地。 这也是“青冥商会”的空舟,每隔三十年往返一次固定星域航线,而三十年其实算是短线程了。 “长风仙朝”的瑞木将军原本有个更仙气的名字,只不过在长风宗改为长风仙朝后,他的名字就被强制改为了“某某将军”。 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鹤灵宗的黄长老。 两人才一抵达便收到了讯息,宋延的传念讯息。 “哼,李玄禅还敢约我们见面。”瑞木将军冷哼一声。 “我们的李长老太自以为是,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取了玄姹体的消息已经被知道了,呵呵。”黄长老面带几分讥诮。 瑞木将军道:“韩灵子我依然带走。” 黄长老笑道:“当然。” 两人骤然飞起,踏步之间,空间震荡,飞速跨越天地.很快便来到了约见的地点。 那处,一袭月白鹤氅的男修正盘膝静坐。 两人落地,还未开口,却见那男修周边忽的冒出了一个修士。 瑞木将军露出狞笑,道:“李玄禅,你疯了?” 黄长老道:“提前埋伏么?只不过,在这般地方你寻的这些小家伙又有” 话音还未彻底落下,便戛然而止。 黄长老瞳孔中闪过几分愕然。 因为太多了。 怎么会这么多? 二十余个玄黄一境的本土修士聚集于此,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散发着恐怖力量的修士。 “李玄禅,你你哪儿找的这许多人?” 然而宋延并不回答。 另一边,花香骨道:“老李,速战速决。” 萧寒山没有说话,他在此处枯寂已久,就等着帮好朋友解决完来人再赶紧返回。 宋延露出淡淡笑容。 鬼修就是化敌为友,以德服人。 而今日之后,这两位也会成为他的身外化身。 大阵重又笼起,将此间众人覆笼其中。 片刻后. 瑞木将军,黄长老笑呵呵地与宋延行礼道别,然后齐声道:“明白,明白,道友失踪了,无法寻到。陆绝云在寻找道友踪迹,一时间不愿回归。” 宋延目送化身远去,然后快速返回小院寻小薇儿“充电”去了. 246.平稳回归,暴君野望(6.3K字-求订阅) 一阵火急火燎地修炼后,小薇儿软糯的胴体慢慢平息,安静地趴在郎君怀中,神色担忧地凝视着空气,幽幽道:“郎君,老爷子那边还没回信息,空舟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了,我们需得早做准备.妾.妾身为了郎君,什么都愿意做。” 宋延奇道:“你打算做什么?” 小薇儿眯眼,杏眸中闪过一抹深沉的阴鸷之色,然后道:“妾身可以帮郎君拉拢陆绝云,在他真正帮郎君渡过这次危机前,妾身绝不会让他碰.” 话音未落,她就惊呼一声。 那褥浪翻江倒海般掀动起来,肚皮显鱼白,足趾如水母,那沾染花汁的指甲更如一道道妖艳绚丽的珊瑚. 宋延没让她把话说下去。 飘零半生,他好不容易找到个让他于身于心、于情于理都感到满意的女修,虽然这女修看起来心性颇有几分六亲不认、只认郎君的邪恶,且可能还有些“恋爱脑”,但无伤大雅。 宋延怎么可能让她生出这种“自我牺牲”的歪点子? “郎!君!”小薇儿如小猫挠痒般地娇嗔了声,这在提醒他“都什么时候了”。 宋延道:“下次别再生出这样的念头,陆绝云敢碰你,我就杀了陆绝云。” 嗯. 虽然陆绝云已经被他杀了。 小薇儿愣了下,双臂环过宋延,同时施展“灯”字,想要补足郎君的力量。 这一施展,小薇儿就感到郎君成了个黑洞,开始“嗖嗖”地吸她的力量。 待到郎君补足,小薇儿已经瘫了。 宋延只觉神清气爽。 “大自在领域”是强大,可经过这些年的使用,他也察觉了明显的弱点。 一,在压一境的对杀中,“大自在领域”能够表现出无比高效,直接让对方连压箱底都无法施展就身死道消。 可在同境界面对面的对杀中,“大自在领域”的作用却仅仅是让对方感到神魂有些撕裂,这.并不致命,甚至连攻击性法术都算不算,顶多就是让对方“打个盹”。 可以说.他如果只靠“大自在领域”去厮杀,别说萧寒山、花香骨了,纵然是全盛时期的李玄禅,他都打不过。 “大自在领域”的正面作战能力完完全全是看身外化身的。 二,然而,“大自在领域”转化的身外化身是一件消耗极大的事,宋延完全能感到,如果自己正常恢复,每转化一个同境界修士为身外化身,那至少需得休息数月时间才能全方位恢复。不过,有了小薇儿,也就一晚上的事。 “真不知道郎君到底干了什么才消耗如此巨大。”小薇儿糯糯道。 宋延忽道:“我其实已经见过瑞木将军和黄长老了。” 小薇儿一愣。 宋延明显感到怀里的小娘子整个人绷紧了。 宋延又道:“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小薇儿愕然道:“怎.怎么会?” 宋延道:“我和他们做了个交易。” 小薇儿道:“什么交易?” 宋延轻抚着小薇儿背脊,没有再回答,而是轻轻咳嗽了两声。 小薇儿惊呼道:“郎君,你的伤还没好么?” 宋延微微颔首,道:“由来已久,怕不是触及了些早年旧伤,无妨” 小薇儿沉默下来,在她脑海中,郎君变得好温柔,又好神秘,为什么会这样呢? 等等 早年旧伤? 郎君还受过旧伤?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一缕小小的疑惑的种子落在了小薇儿心中。 她正想着的时候,身侧已传来轻微的鼾声。 宋延已经舒服地入梦了。 韩薇子让他几乎从之前的阴霾中已彻底走出,重新恢复原本的自在之心,他已经可以充满活力和朝气地重新面对一切。 对于这样宝贝的工具女修,他自然想做个简单的设计,让她真正地归属于自己,连带那位非常有用的韩灵子。 当然,如果实在不行,他会尝试在下一次“体内三箓失衡”的时候,再用一次“言出法随”。 可“言出法随”的每一次使用都意味着“娲”字的壮大。 这邪恶玩意儿,能不碰,宋延是永远不想碰。 黄长老乃是鹤灵宗的三长老,分管宗门之中的宗门志、弟子志之类的事,因为不算什么大事,也不会出什么纰漏,所以这“分管”只是他随意兼任的职务。 此时,他作为宋延的身外化身,闭目养神之间,便调动起了有关“李玄禅”的事迹。 他的念头迅速落在李玄禅收韩薇子为道侣的时候。 这一处不知何时已经被悄悄修改了,变成了:李玄禅疑似重伤,月余中性格大变,后闻“灯”字,收韩家长女为道侣,逐渐恢复。 事实是,李玄禅并没有受过这伤,也没有性格大变,只不过宋延把这段信息改了改。 同时,黄长老在“返回”鹤灵宗后,除却正常的生活修炼之外,还会悄无声息地去为这段信息圆谎,以使得之后调查的认都会把这段事当成真相。 这其中,最大的阻碍或许就是那位李家老祖。 不过无妨。 李家老祖已在他的局中。 想到这里,他微微侧头,却见不远处一名戴着面纱的女修若即若离地跟随。 他朝女修眨了眨眼。 那女修竟也回以笑容。 若是卸去表面伪装,便能发现这女修乃是花香骨。 她.是借着这次岂会,前去那五级修玄地悄悄发展鬼修的。 月余后. “青冥商会”的青铜古舟缓缓驶离了“锈剑血渊”。 下一次回归乃是在三十年后。 而这,足以让宋延,萧寒山等人完成鬼修渗透计划。 当初李玄禅等人来此本是为了隐瞒身份,所以才选择了普通屋舍,可现在已毫无必要。 宋延带着小薇儿收拾了行李直接搬迁到了炁匣秘境中。 炁匣可随身携带,秘境则是一沙一世界,个中别有天地,乃是玄黄修士在外行走的真正洞府所在。 这秘境,本是韩薇子精心准备的,内里玄气充沛,且山山水水都是韩薇子精心设计的。 她特意搬了几座风景极佳的山到秘境中,以期郎君偶尔能进来住住。 只不过,这般的美景却在之前韩家姐妹的厮杀过程中被毁了大半。 山脊两分,银瀑成了小池塘,地上还有不少腐烂的妖兽尸体,正被盘旋的食腐类妖兽啄食。 韩灵子察觉到入内的两人,也不隐藏身形,只是在韩薇子靠近时,喊道“离我远点”,然后又在韩薇子布置好洞府后,冷嘲道:“是不是我道侣派人来了,吓得你们不得不躲进来?” 韩薇子气道:“小妮子,你要不要脸?长夜帝还没纳你为妃,你就自称那是你道侣?” 韩灵子看她生气,就很开心,笑道:“他都已经把话传出去了,君无戏言,堂堂仙朝皇帝怎可能食言呢?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玄黄三境的大能呢。” 韩薇子气急败坏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我眼里,根本比不上玄禅!” 韩灵子见她着急,越发痛快,此时一脸幸福,眼露憧憬之色道:“虽然我还没有见过帝君,但我的心已经全部交给他了,他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 话音未落,忽的戛然而止。 因为宋延抬手挥出一道玉简。 这是瑞木将军交给他的玉简,其中记录着他见过的长夜帝。 顿时,一道身形浮现在虚空。 身高不足五尺,骨骼颇有几分畸变,脊骨弓起如蟒蛇,胸骨前突如弯刀,裹在玄金软甲下整个儿似个人形凶刃。 那眼,细长如毒蛇裂瞳;那鼻,塌陷如断山;那唇,薄如一线,笑时又能咧至耳根 站在那边,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韩家姐妹都未见过长夜帝,此时愕然地看着这绝世凶人。 宋延笑道:“小铃铛,这就是你口中顶天立地的男人。” 韩灵子: 宋延回忆着从瑞木将军处得来的信息,道:“长夜帝乃是位暴君,其妃子不少,下场真的不怎么样。” “你”韩灵子还要再辩,却见对面又取出了新的玉简。 瑞木将军其实算是给长夜帝干黑活儿的,所以脑海中自然存在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景象,而这新近玉简中浮现的便是长夜帝极度阴暗的一面. 他以作贱妃子为乐,其中种种,超越禽兽,一言难尽,而被他玩弄的妃子真就是生不如死。 韩薇子也诧异地看着这些,她完全能看明白非长夜帝亲信之人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些信息,郎君为何这都能弄到? 至于那人形凶刃般的金甲怪物是不是长夜帝,其实一目了然,因为纵然隔着玉简也能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势。 她神色一动,抱胸,笑嘻嘻道:“哟,小妮子,这就是你的心上人呀。” 韩灵子咬着嘴唇,道:“我我不信!” 宋延继续利用着瑞木将军给与的信息,道:“长夜帝的本命箓字乃是‘暴君’,如今他为了更进一步,已然无所不用其极” 说着,他一把收起两个展示的玉简,落在韩灵子身侧。 韩灵子摇头道:“不可能,我虽然没见过长夜帝,但整个五级修玄地谁不知道长夜帝的本命箓字乃是人间道的‘雄才’。” 宋延道:“你自己看看玉简里的神念是否为假,即可知晓。” 韩灵子接过玉简,探神入内,一番仔细甄别,旋即面如土灰。 韩薇子咧嘴,想要继续嘲笑自家妹子。 宋延摆了摆手,道:“小铃铛,那日我夺了你的玄姹体,确为疗伤,这件事是我对你不起。” 韩灵子原本还以为他要冷嘲热讽,猛不丁听到这道歉,整个人愣在当场。 宋延道:“这段日子,我经历了不少事,若不是你的玄姹体,我说不定已经死在某处了。” 韩灵子冷哼一声。 宋延道:“我不强求你倾心于我,只不过我也不想你姐妹俩出事,你与小薇儿便好好待在其中修炼,所需一应资源,我皆会送入其中。待到安全了,我自会让你们离开。” 说完,他一挥手,甩出不少资源。 这些资源都是他在巨龙战场从好朋友家里拿来的,还有的.则是从身外化身处拿的,此时借花献佛,毫不可惜。 “小薇儿,别和小铃铛吵架。”宋延又吩咐了句,然后在两姐妹愕然的目光里离去。 紧接着,两女感到了一股秘境的封锁感,这意味着她们是无法主动出去的。 若在过去,韩灵子必定要嘲讽一番,说“你家郎君居然也这么待你”之类的话,可现在,她却猛然看向韩薇子,传念道:“李玄禅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韩薇子迟疑了下,回念道:“他之前告诉我说鹤灵宗和长风仙朝已经来过人了,只不过又走了。我本来还不信,现在却信了。” 韩灵子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炸起来,道:“这不可能!李玄禅虽然比我姐妹厉害,但他还没这么强的手段!长夜帝那模样一看便不是好相与之辈,鹤灵宗来人更不可能和他是一路的,那两人怎么可能直接返回,而他却安然无恙?” 韩薇子只觉心中那颗“怀疑之种”被浇下了第一泼水,而开始蠢蠢欲动,欲生出小芽儿。 韩灵子忽道:“韩薇子,你了解过李玄禅的过往吗?我记得.当初他是听说了你的本命箓字,然后才来提亲的吧?” 韩薇子道:“闭嘴。” 韩灵子继续道:“如今他连秘境都封了,就是不想我们看到他到底在做什么。瞒我也就罢了,他.为什么要瞒你?韩薇子,你不觉得现在的李玄禅太神秘了吗?” 韩薇子陷入了沉默,然后快速布置洞府,之后开始修炼。 入夜 宋延返回秘境,寻韩薇子上塌,一阵折腾后,于次日离去,同时带回了新一批的修炼丹药。 韩薇子看着这些丹药,又看着狼藉的被褥,心底也不知在想什么。 数月后. 宋延又一次寻常地返回秘境,他关心地去看了看小铃铛,在发现后者心中似乎存在瑕疵后,便尝试寻找些秘术给她修炼。 三番两次之后,他掏出了一些功法赠送,其中包括《斩尸法》。 对于鬼修来说,因为宋延的加入,锈剑血渊的“鬼修产业链”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一是“生产时间”缩短了一倍;二是“拓展速度”提升了不知多少。 原本需要阴气慢慢浸泡尸体,才会产生鬼修,而现在.宋延的拆解,让“身魂念”分解的时间直接省去了。之前,玄黄一境还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变为鬼修,现在直接五年就足够了。 原本寒山真人是以“巨龙秘境”存在宝物为由,进行单方面的被动钓鱼,这策略结合寒山真人的“寂灭”箓字可以十拿九稳,可弊端也有,那就是随着时间流逝,修士们必然不再上当,且极可能招来老家伙。 而现在,宋延因韩薇子的缘故,可以肆无忌惮地动用身外化身。这就导致,如果某人的消失可能引起别人怀疑,那么他就可以借出那人躯体神念,使其在外溜达一圈儿来消除这怀疑。 除此之外,他还在“钓鱼”的“原产业链”之外构建了“直接上门”的“新产业链”。 鬼修婴无悲,鬼修阴九钗,鬼修武生等一大批鬼修统统跟着他,其中有喊“叔”的,有喊“前辈”的,有喊“大哥”的,林林种种。 若是寻到了目标,宋延则带着一大群鬼修在外各种埋伏,然后在一番厮杀后,他们则可以多出一个新的兄弟。 转瞬,五年过去。 五年时间,导致新一批鬼修“出炉”了。 这些鬼修不动声色地回归到了原本的洞府,继续着原本的事。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被彻底替换了。 整个“锈剑血渊”开始进入一种恐怖的“替换”模式。 邪恶的鬼修替换了原本的修士,在以野火燎原之势悄无声息地占据这片大地。 而另一边. “青冥商会”的青铜古舟也终于跨越虚空,抵达了这被称呼为“西冥域”的五级修玄地。 西者,表明其在魔山星域的方位。 冥者,乃言其在魔山星域的极西。 花香骨早取得了此间舆图,此时悄悄蛰伏。 黄长老则是返回了鹤灵宗汇报去了。 很快 鹤灵宗。 “三长老,人没带回来?” “宗主,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 黄长老理了理,然后道,“不出所料,李玄禅已经取了韩灵子的玄姹体,此次畏罪潜逃,我与瑞木将军搜索许久,都不见其踪影。” 鹤无涯一袭白袍,翩然笑道:“本座刻意动了点手脚,让信鹤慢了,便为的这个。” 他长舒一口气道:“李玄禅既然取了玄姹体,那本座就没理由再给李家面子了。 长夜帝那边的事让李家老祖自己去给个交待,待他交待好了,那本就不多的命怕不是也要折掉大半了。 到时候,本座便将李玄禅派出去,应付半圣的指标。” 一旁的大长老沉渊子道:“宗主,老夫觉得那韩薇子还是莫要给海煞魔君了。 原本,那韩薇子养在深闺人未识,这李玄禅倒是让我等见识到了韩薇子的潜力和珍贵。 老夫以为,此女合该归宗主所有,便是不当道侣,作为补药也是极好极好。” 鹤无涯抚须,微笑,颔首。 他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而就在这时,黄长老却忽的轻叹一声,道:“宗主,此番还有一件事。” 鹤无涯笑道:“何事?” 黄长老迟疑道:“瑞木将军不满长夜帝,故而.” 他忽的长叹一声,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玉简,道:“您看吧。” 鹤无涯取过,神念扫过其中,眉头一皱,紧接着又丢给了沉渊子。 后者看完,道:“不可能!我宗细作刚刚探清,长夜帝的本命箓字虽非‘雄才’,但却是‘一统’,他真正的目的是王道霸道兼施,统一整个西冥域。” 黄长老道:“我相信瑞木将军如果没有恐惧到极致,是不会背叛长夜帝的.长夜帝真正的本命箓字,乃是‘暴君’。正是暴君,才让瑞木将军知道,纵然身为心腹,其下场也未必能好,所以才另谋出路。” 鹤无涯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一统”,那他们搞死李家没关系。 但如果长夜帝的本命箓字是“暴君”,那自家宗门和长风仙朝的一战几乎是不可能避免的,在此时搞死李家,那就等同于自毁长城,毕竟李家老祖那疑似“玄黄三品”的境界威慑的不止是他,还有长风仙朝。 想到这里,鹤无涯眼中闪过阴霾,同时开始思索该如何应对这局势。 虽然他觊觎韩薇子,但此时此刻一个女人罢了,他也不会再去为了这个女人而破坏大局。 三十年时光,荏苒而逝。 若有那么一个上帝视角来俯瞰星域,这星域中的高境界的存在以小点代替,而正常修士为绿点,鬼修为红点,那么.锈剑星域已经一片血红。而西冥域也开始生出些微的很少很少的红点,仿似燎原的火星投落此间。 西冥域正值寒冬。 雪花从星空飘落,待浅覆在那停泊的青铜古舟时,却又被金焰直接蒸发,而扬起浓一阵淡一阵的氤氲白雾。 一群鱼龙混杂的修士从古舟上下来,然后分向各处,迅速隐没,其中自然包括萧寒山等鬼修。 宋延在原地静静等着。 他左右正立着韩家姐妹。 韩薇子挽着他的手,韩灵子也暂时不闹腾了。 三十年的同处时光,以及一些外来因素,让两女竟然一定程度上重归于好。 什么因素能够如此? 世上没有比“面对共同的问题”更能让人团结的了。 两女,似乎.也是。 李玄禅的异常让两女虽然不说,可却总想一探究。 很快,有李家仙鹤飞辇落至。 驭鹤的老者看到宋延,满脸愁色道:“公子,老祖在.在等您。” 宋延快速上辇。 这段时间的事,他早通过身外化身和李家的信鹤而知晓了。 自那日鹤无涯知道长风仙朝的狼子野心后,其与李家老祖开诚布公。而在知道李家老祖虽然寿元无几,但确实是玄黄三境后,便设下陷阱。 李家老祖对外宣称,说“韩灵子”早就是李家媳妇,然后毫不示弱地喊道“不管是谁,若想觊觎李家媳妇,他都不会坐视不管”。 鹤无涯则悄悄联系长夜帝,试图联手一起做掉李家老祖。 长夜帝来了. 他入了陷阱。 鹤无涯临时反水,和李家老祖一起重创长夜帝,然后将长夜帝“暴君”的本命箓字昭告天下,这让原本还想趟浑水的断海宗也犹豫了起来。 长夜帝返回,欲立杀瑞木将军。 但瑞木将军早就逃了,如今投入了鹤灵宗。 双方势成水火,只不过因为长夜帝养伤的缘故而至少需得搁置百年。 简单来说. 这局势就是,宋延能安稳回归,而李老爷子则快不行了。 请假一天,说叨几句 本月的第一次请假吧,明天下午5点正常更新,字数8000左右。 写到现在,看着挺容易,其实很难,脑子炸了,那万万千千的剧情却还是欠缺思量,想时容易落实难。 现在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就是如何在维持接地气剧情、戏剧冲突的情况下,提升人物的逼格感以及新人设的建立感。 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桃花酥最初的思维角度是“你眼里威望十足的村长到了联合国就不可能老谋深算了”,“马云去参加由三体人,歌者,甚至更大文明组成的会议,他也就不是马云了”... 但这个思维角度应该是太过唐突,契合了一些古早的小白文,所以接受度较低。 另一个思维角度是“本书无女主,有女人”。 但这个思维角度最初或许还行,但随着文字剧情的拉长,其实一个能够发挥更多作用的“女主”是需要的,桃花酥没有刻意去营造这个“女主”,所以现在陷入了被动。 也许,这里需要极多的串联,极多的伏笔,极多的想象,再拧到一处,显出一种简单的剧情节奏,才能把如今的情况盘活。 不甘心啊。 真的不甘心。 休息一天,我多想想,再试试找一条活路。 抱歉,明天更新。 《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请假一天,说叨几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7.老祖托孤波澜生,迎来送往自从容(8.1K字-大章求订阅) 大雪磅礴弥天,昔日送别游子,今又迎来归人。 只可惜这归人并不仅仅是归人,所以他的心情也有种另类的忐忑。 他是李玄禅,可说到底却是宋延,是一个杀死了真正李玄禅、并夺走了他一切的凶手,是一个若李家老祖识破后必然倾尽全力灭杀的凶手。 玄黄七境,一境一重天。玄黄三境在这五级修玄地已是天花板,故,宋延并没有把握不被那位老祖看破。 不过,他若遇到没有把握的事,一定会提早安排,严格来说,李家老祖之所以会和长夜帝对上,这背后甚至不无他的顺水推舟。 他希望的就是李老爷子能够稳稳当当地去世,然后他再归来。 如今,李老爷子虽然没死,可从他得到的消息以及这驭鹤老奴的表现来看,李老爷子.只是吊着口气在等他。 他已经坐上了李家的飞辇,这避无可避。 这飞辇已经起飞。 李老爷子一定会等到飞辇落地,从而见到他。 所以,他又做了安排。 他一定不能见到活着的李老爷子。 他坐在奢华飞辇里,耳畔听着鹤鸣,身侧拥着温香,开始默默等待一场“自导自演”的埋伏 他已经把自己的位置提供给了萧寒山,而萧寒山会在半路假扮长夜帝的人进行狙击。 这场狙击中,他会身受重伤,而小薇儿和韩灵子会和他一起遭遇鬼修包围。 当这消息传递到李老爷子耳中时,那位玄黄三境的大能定然暴怒,然后以最后的力量去找长夜帝的麻烦。 而他,只要听到李老爷子陨落,就会立刻回归。 飞辇里安静且温暖,宋延抬手绕过身侧小薇儿,五指从那肥臀侧边缓缓往上直到腰肢,然后往自己身边拥了拥。 韩薇子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了他怀中,两人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纵然不动脑子,也会下意识地寻欢作乐,下意识地用一种能让彼此舒服的姿势紧贴着。 宋延又对韩灵子招了招手,笑道:“小铃铛,这西冥域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娘子了,怎么还这般见外?” 韩灵子对于自己成为这大战引子的红颜祸水也很愕然,此时闻言也只是默然,在扫了眼宋延后,便抬起臀儿,挪到宋延身侧,僵硬地靠着他,同时道:“一具皮囊而已,舍给你玩弄便是,只是别想我把‘影’字绑定于你。” 说着话的时候,她看了眼宋延怀里那正用侧脸贴在他腿上的长姐。 小薇儿有几分莫名的神思不属,那双往日里但凡靠近郎君就会生出媚色春水秋波一类光泽的杏眼,此时好似有些走神,有些飘远,飘到那辇外,倒映着漫天苍白的雪。 雪已经把萧寒山染白了,为了那份好朋友之间的情谊,他已来到了这一处秘境等了很久很久。 待他成功,周边由长风仙朝修士转化而来的鬼修则会在周边设下天罗地网,将那位好朋友追杀到一个安全且隐蔽的地方,继而设置封锁大阵,让其无法及时返回去见李家老祖最后一面。 ‘近了!’ 萧寒山神色陡然动了,他感到那空辇从远而来,时间好似按下了缓慢键,那空辇在一点点靠近。 待到萧寒山攻击范围时,他猛然抓出一把长风仙朝武将惯用的大戟,以那“寂灭”之力附着而上,屈指一点,厉声道:“李家小儿,给本将留下!!” “寂灭”之力本就随枯寂时间而变强,萧寒山等候已久,此时那大戟瞬间破空,重重击碎秘境壁壳,带起一连串秘境碎片,周边空间重担陡增,轰然一声发出巨鸣,而戟影已经带着萧寒山特有的三千情丝落向高空而来的飞辇。 御鹤老奴大惊,在他眼里那完全是虚空掀起惊涛骇浪,而他驾驭的鹤辇则成了摇摇晃晃、随时将要倾覆的小船。 韩薇子一愣,在无意间极度配合地喊道:“长风仙朝!” 韩灵子面色也很不好。 若说之前,她还可能被那长夜帝纳妃,那现在她若被长夜帝抓着了,那只会被其暴怒地用来泄愤。至于怎么泄愤,她不敢想象,但到时候,她要么第一时间选择自爆,要么.只能生不如死。 宋延也霍然起身,屈指御剑,一点“冰狱”界域便扩散开来,往萧寒山那蕴藏了“寂灭”之力的大戟迎去。 计划中,他的界域会碎。 飞辇会碎。 驭鹤老者会重伤。 他也会重伤,但仅限于躯体。 然后,他会和两女一同坠入下方。 说时迟那时快,一刹之后,扩开的“冰狱”遭遇了大戟。戟尖处几是瞬间就生出了极多细密裂痕。 宋延苦苦支撑,全力以赴,但那裂痕僵持了须臾,下一刹仿是“决堤”般粉碎性地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宋延暗舒一口气,脑海中则开始想随后如何去演才能逼真。 而就在这时,极其突兀的一幕打破了他的思索 一根覆满冰甲的怪异通天长柱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突然出现,突然落下,突然“嘭”一下挡在了宋延的界域之外,将那大戟硬生生地往后推开。 宋延诧异地侧头,试图探查那通天长柱从何而来,入目的却只是一个黑漆漆的、恍如巨大黑白雪花乱舞乱飞的窟窿。 但他几是瞬间辨出,那些“巨大黑白雪花”乃是空间碎片,可这绝不是秘境碎片,也不是天地碎片,而是真正的虚空碎片!是承载一处处星辰,一片片天地的虚空粉碎后的碎片! 宋延若是卷入这粉碎的虚空之中,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身体,神魂,神念统统被绞得灰飞烟灭!当然,若是运气好,他可能还勉强能支撑一小会儿,可谁又知道这虚空背后到底是什么? 现在,这通天长柱居然一下子撕碎了虚空,从这虚空背后的空间乱流中爬了出来!! 不。 不是通天长柱。 宋延看清了。 那是一个利爪的爪尖。 紧接着,他神识微扫,又看到了那巨爪主人的全貌,那是一只“冰凤凰”,冰凤凰彻底破开虚空,从彼端飞了出来,其双翅一笼便化作秘境,小心护住飞鹤空辇,继而目中生出怒火,对着下方萧寒山“轰隆”吐出一口恐怖冰焰。 萧寒山.拔腿就跑,顺带抓了两个一侧的鬼修顶上了那冰焰。 鬼修死! 宋延瞳孔微缩。 计划,居然失败了 也不知道寒山真人有没有出事。 这么恐怖的一击,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这突发的情况让他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但这惊疑不定的情绪才刚浮现,却旋即被冷静淹没。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身处如何的惊涛骇浪之中,他已习惯了平静相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去接受无论是好还是坏的结果。 宋延神识迅速展开,进行观察,却见辇外那驭鹤老者在对着冰凤遥遥行礼。 很显然,这冰凤凰是自己人。 宋延在李玄禅的神念里搜索了一遍,居然没搜到这冰凤凰的信息,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拱手恭敬道:“晚辈李玄禅,见过前辈。” 韩薇子,韩灵子也急忙肃立行礼。 而就在这时,宋延听到一声笑声,冰凤的笑。 可这头冰凤为什么要笑? 就在他不解的时候,驭鹤老者急忙道:“公子,这应该是老祖的界灵————冰渊凤凰,老祖此前从未展示,但此番对敌长夜帝却拿了出来,以震慑宵小。 此番,老祖遣我前来接您并未告知老奴有此灵相随,如今老奴算是明白了。 老祖是猜测您可能会遭到长夜帝的埋伏,所以特意秘密派遣了它前来,只是如此李家本家便失了庇护。 老祖是宁可李家遭遇危险,也要把镇族界灵派来保护您。” 界灵? 这是玄黄第三境。 玄黄一境,界核境,乃是领悟了自己的本命箓字;玄黄二境,界域境,乃是将自己的本命箓字扩成领域;玄黄三境,界灵境,宋延并不清楚,之前他以为单单是在这界域中培养出有着自身箓字力量的生灵.可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 因为这冰渊凤凰太过恐怖了。 若他是真的李玄禅,他此时该高兴,因为有这么一个玄黄三境突然跳出来保护他,可如今.这保护他的冰渊凤凰却也成了看守他的囚卒。 沿途,数个时辰后. 又一阵能量波动从远而来。 驭鹤老者道:“这长风仙朝真是欺人太甚,偷袭一次还不够,还来,真是没完没了了!” 宋延神识扫向外面,却见一个个着甲修士拔地而起,彻底包围了过来。 宋延默默道了声“加油”,现在他是真希望这些仙朝修士能够伤到冰渊凤凰,然后给他“趁乱重伤”然后消失的机会。 但,冰渊凤凰太稳了。 不过一个来回,那些仙朝修士就撤退了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确认是界灵后,那些修士就直接撤了。 而冰渊凤凰也不追赶,只是护着飞辇快速回归。 这一次,宋延是不知道“自家”老祖居然还有这底牌,而长风仙朝则是没想到那位李家老祖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自己濒死之际,冒着让李家大空的危险把压箱底给派出去。 西冥域,鹤灵宗,李家。 回归的宋延看着一个个哭着的李家小辈,又看着个个儿向他侧头,朝他行礼的李家人,然后深吸一口气,酝酿起悲伤情绪,向回廊深处走去。 老祖陨落,族人是真的悲伤,因为这意味着族中的定海神针彻底消失,意味着族外虎视眈眈的敌人可能发起进攻,意味着所有人都前途未卜。 那遮天蔽日,双翅一拢便有秘境大小的冰渊凤凰此时已经化作一只巴掌大小的长尾雀,在前带路。 韩薇子,韩灵子尾随而行,待走到一处,则有老妇上前,恭敬道:“两位夫人,这边歇息。” 韩灵子纵然再怎么不愿意,却也只能承认“夫人”这两个字。 两女顺着老妇去了。 通向远处的回廊上只剩下了宋延和那小凤凰。 沉重悲恸的氛围里,宋延既是去接受李家老祖托孤的后辈,也是被三境界灵押送着去接受“生死考验”的囚徒。 很快,宋延走到了回廊的尽头。 小凤凰羽翼一扇,阵罩破开个供人进入的门扉。 小凤凰开完门,便身形一闪,蜿蜒翩跹之间已飞上了李家洞府的高处,继而双翅垂天,静悬云端,以示此时李家有它镇守。 宋延眸光微垂,大踏步往前,走入门扉。 门中,尽头,玉台上有位奄奄一息、干皱枯瘦的老者————李家老祖李山海。 李山海在阵罩破开的时候,就已坐起,回光返照般地双目圆瞪,看向那迎门走来的他所等待的托孤之人。 那双眸子里绽放出一个阅尽世事沧桑的老者的智慧,也有玄黄三境大能的力量。 他要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来修复李玄禅受伤之后的隐患,以及用最后的力量来检测一遍李玄禅是否受到了诅咒之类。 “玄禅.来,坐。”李山海嘶哑着道。 宋延一步步走去,坐下。 李山海认真地看着他,忽然双眼微微起皱,内里闪烁出隐晦的疑惑,他猛一抬眼,竟和对面那双年轻的充满了观察的眼睛对在了一起。 李山海嘴角勾起冷笑,但他还未说话,宋延却已率先开了口。 宋延体内力量快速运转,勾连体内箓字中的白色“娲”字,使得下一句话有了“言出法随”的效果。 “老祖”宋延道出两字。 李山海停下了一切念头,他一定一定要把眼前之人的话听完。 宋延咬牙切齿道:“您的不孝晚辈玄禅来迟了” 他叫了“老祖”,那眼前之人就真的是他老祖。 他说了“晚辈玄禅”,那就明确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然而,随着宋延这强行动用的“言出法随”的最后一字的落下,他直接如遭雷击,喷出了一大口血,身体如陶瓷般呈现出道道裂痕,神念亦是开始飞散剥离,他的面色比躺在玉台上的李山海还要难看,鲜血不仅从他口中喷出,还从肌肤的裂痕处往外流淌。 “言出法随”乃是将“不可能变为可能”,将“不存在变为存在”,这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言出法随产生的效果越多,那么代价越大。 这一刻,宋延是丝毫不后悔强行动用“言出法随”,只因为他现在付出的代价已经说明了一切:李家老祖真的已经看破他了,就差叫小凤凰来将他斩杀。 但现在,他一句“老祖,您的不孝晚辈玄禅来迟了”让一切在改变。 若李家老祖全盛,宋延必然承担不起这代价。 可现在,李家老祖却已将死 代价削弱了极多。 但饶是如此,却依然不是他能承受的。 啪嗒 啪嗒 一注注鲜血流淌落地。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忽的,李家老祖一指点出,乳白色玄气笼罩眼前男子,紧接着厉声道:“来人!快来人!!” 很快,屋外两名老者冲入,一看李家老祖,再一看那全身粉碎的公子,纷纷陷入了愕然状态。 因为他们都已通过这血肉裂隙,发现了其中神魂并不是公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家老祖厉声道:“玄禅昔日神魂重伤,是用了那禁忌秘术,取了他人神魂以补自身,如今这伤势又爆发了!你们眼前之人就是玄禅,是李家家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换了个魂就认不得主人了么?救人,救人!!救人!!!” 两名老者急忙施展法术为宋延疗伤。 但他们施展的力量又岂能抵抗“言出法随”的反噬? 眼见着,宋延血肉一寸寸列散,那强大的玄黄二境的身体竟然就因为一句话而即将彻底破灭。 李家老祖关切又紧张地看着宋延,心中闪过一抹“莫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莫不是老天要灭亡我李家”的凄凉之感,可旋即又露出决意之色,道:“玄禅,老夫一定会救你,一定会助你恢复!!你放心吧!你死不了的!” 宋延闻言,心中总算安定了。 此时的他全身虚弱到了极致。 趁着这功夫,他再看了眼本命箓字,却见原本和谐的平衡已被打破,代表“娲文诅咒”的白色将整个箓字拱动成了个畸形的模样,随时都可能突破最外围的灰环而一跃变为最强。 他付出了大代价,也收获了大报酬。 如今李家老祖是真的将他当作了李玄禅,当作李家未来唯一的希望了。 但同时,宋延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在为眼前老人的悲伤而悲伤。 “言出法随”是双向的,在李家老祖认了他的时候,他也认了李家老祖。 “老爷子,我.我没事,您莫莫要伤了身体。” “玄禅,你总算肯叫我老爷子了,哈哈哈老夫死前还能听到你这声老爷子,知足了!!别怕,老夫带你去我李家禁地,没事的!” 李家禁地,乃是在李家“下界”之外,算是一个老祖镇守之地,也顺带“兼职”看守下界的任务。 这里是一处冰雪长桥。 桥的一边是“李家下界”,一边是小屋。 小屋之外,乃是个秘境界膜,不得吩咐,禁止李家一切人入内。 宋延被送到了这小屋。 他才到此处,就感到无穷冰雪之力压制而来,他的伤势真的延缓了不少。 李家老祖坐在榻侧,从虚空中郑重其事地抓出一枚散发着水光的雪白莲子,然后道:“玄禅,这一枚净世白莲子乃是老夫当初在六级修玄地机缘所得,之前老夫为和长夜帝那老匹夫厮杀特意消耗一枚加速了冰渊凤凰的诞生,再后老夫又吃了一枚保命至今。如今这第三枚,你且速速吃下,自能治愈。” “老爷子.”宋延有些犹豫。 这什么“净世白莲子”明显是老爷子的压箱底,也是老爷子的续命手段,若是他吃了,老爷子怎么办? “让你吃你就吃!” 李家老祖道了句,然后将雪白莲子递送出去。 宋延接过莲子。 李家老祖看着他,认真道:“玄禅,修玄界残酷,此番因种种原因和长夜帝结怨,这怨是跑不掉了,待你掌控李家后,千万莫要想着搬迁去寄人篱下。一来是那日子不好过,只是换一处陌生的地方赌运气,二来只要我李家一跑,长夜帝必然亲自追杀。” 见宋延在听,而没吃莲子。 李家老祖又催促道:“快吃。” 宋延一口吃下。 莲子入喉,化作极其精纯的能量。 宋延低头一看,却见那原本还在继续皲裂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裂开。 可这一瞬间,他对身体的掌控力也失效了。 他无法维持原本李玄禅的模样,而是只能任由这躯体慢慢变成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然,李家老祖却并不意外,他是真的“鬼迷心窍”了,此时看着宋延道:“玄禅,换个样子也好,这般模样真和那长夜帝打起来,还能偷袭一次。好,好,好” 激昂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家老祖垂首,回光返照因为期间的波折亢奋而达到了极致,继而开始重新显露虚弱的模样。 他垂头耷手,天穹落下冰渊凤凰的悲鸣。 李家老祖道:“小冰,老夫界域孕你虽久,但你不过初生,依然还只是孩童。 你乃先天玄黄三品界灵,今后或还能成为一方妖魔之主。 但不管如何,你与我李家的情分是在的,今后视玄禅为兄长,听他的话,护住李家。” 冰渊凤凰不舍的鸣叫断断续续,但此时它需要坐镇李家上空,无法来此。 吩咐完那冰渊凤凰,李家老祖死死抓住宋延的手,道:“玄禅!” “老爷子!” “壮大李家,杀了长夜帝,至于你我之伤.不要追查,不要报仇.” “.”宋延从李玄禅里知道“李玄禅受伤跌落境界,以及李山海重伤将死”完全是因为一次虚空探索。那一次,若不是李山海挡下了大部分攻击,李玄禅早就灰飞烟灭了。 “玄禅,有些势力,不是我们五级修玄地可以触碰的,答应我.”李家老祖死死瞪着宋延。 宋延重重点了点头。 李家老祖见他点头,又见自己托孤的主要事情已经达成共识了,便如彻底泄了气的球,神色萎靡地慢慢起身,然后丢出一个储物袋,道:“在此间养好伤势,然后将老夫这些年搜集的东西去青冥商会卖了,再加上家族的一些钱财,去换一样适合你的灵宝你纵然无法发挥出灵宝的全部力量,但威力总比域宝要强。” 交待完,李山海咳嗽着,缓缓离开了这禁地冰桥边的小屋。 宋延听着半空冰渊凤凰的哀鸣,总算知道了之前它为什么笑。在冰渊凤凰看来它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却被称为“前辈”,那岂能不好笑? 念头掠过,宋延又扫了眼储物袋,发现其中都是些古怪玩意儿,譬如“怪异根须”、“生锈金属”、“未知碎片”之类。 他从记忆里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李山海从六级修玄地的危险之处搜集来的,研究了许久没发现作用,但去青冥商会评估价格后,发现商会能给的还挺多。 原本,李山海是打算自己钻研钻研,可研究来研究去却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如今便直接给自家继承人。 宋延安心躺在榻上。 听着屋外那呼啸的冰雪。 他心情颇为奇妙。 身份的转变就在一瞬之间,他如今明明算是恢复了宋延本体,但却因为“娲文诅咒言出法随”的缘故而硬生生成了真正的李玄禅。至少这份“真正”是李山海认可的。 虽有“净世白莲子”的滋补,但这一份而凭空逆转的因果着实需要花费巨大代价。 他如今依然极度极度虚弱,且本命箓字中的“娲”字依然在蠢蠢欲动。 他要么赶紧想办法提升实力,要么.就得去寻找龙墓。 没多久,屋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糯糯的迟疑的声音。 “郎君.” 是韩薇子。 宋延看看现在模样,道了声:“进来。” 门扉推开,韩薇子走入,一眼看到榻上的少年,整个儿如遭雷击地立在原地。 “你你.”美妇脸上挂着许许多多复杂的神色,“你不是玄禅!” 她愤怒起来。 宋延苦笑道:“我是。” 旋即,他将两人都知道的一些私密之事全部说来,美妇依然难以置信,整个儿瞪大美目警惕地看着他,丰腴的臀儿连同锁骨往后压着门。她想退,但退无可退。 宋延招招手道:“小薇儿,先为我疗伤,我慢慢和你说。” 韩薇子依然不动,因为在她眼里这少年模样的修士根本就不是她郎君,可若是这段日子和她共同奔赴快乐的都是这少年,那 她简直不敢相信,脑瓜子嗡嗡,内里无数念头似流矢般飞过。 宋延微微仰头,神色里露出几分追忆之色,然后道:“我曾受过旧伤,之后以禁法取魂补魂,然后便寻了你做道侣.” 韩薇子神色微动,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宋延道:“因为在补魂之后,我便感觉自己不是自己,故而恐惧万分。为了不让人怀疑我是被人夺舍了,我便尽可能装作原来的性格,包括与你相处.” 说着,他轻叹一声,道:“罢了,你走吧。” 韩薇子咬咬唇,她想了想,走到宋延身边,十指轻动,点灯,隔着衣衫拂过宋延。 一股恢复感从宋延身心传来。 韩薇子则以极快的速度虚弱了下来。 往日里,她早已瘫得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可此时她却依然支撑着,“老祖认可你,说明你一定是玄禅,只是.我再想想。” “嗯,我等你。” 韩薇子长腿紧紧并着,坐在榻边,略微休息,稍有恢复后即刻离去。 之后一段时间,韩薇子隔三岔五前来为宋延恢复伤势,同时又与韩灵子小心探查着有关李玄禅的过往。 这不探查还好,一探查,两女顿时知道“李玄禅在收韩薇子为道侣前确实受过重伤,并且短时间内性格大变,之后才回复”。 韩灵子愕然道:“难道真如他所言?” 韩薇子妙目微动,吃惊道:“那与我好的,还有取走小铃铛你那玄姹体的其实是他?只是他施展那什么禁术应该是留了后遗症,十有八九神魂中的性子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既是李玄禅,可其实又不是。” 韩灵子忽地取出一门玉简,道:“姐,你看看,这是他之前给我,说是能恢复神魂的。原本我还不在意,可如今结合来看,李玄禅极可能为了解决神魂分裂的问题而用了这法门。” 韩薇子接过,稍一探索,道:“斩尸法?” 韩灵子道:“不错,你还记得那日你追我离开后,院子里爆发的大战么? 李玄禅说是杀了我一个追随者。 但能够和他过两招,而逼得他不得不下狠手的,应当不弱。 我回到西冥域后就和不少之前追我的修士联系过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死去。 所以,我怀疑那日李玄禅其实根本没杀什么追随者,他只是与他之前斩出去的尸体重新进行了融合。” 说罢,韩灵子忽的奇道:“姐,如今那李玄禅是什么模样?” 韩薇子抬手一挥,神念于半空浮现,绘出她所见的“新郎君”的模样。 顿时间,一个卧榻的虚弱少年呈现出来。 韩灵子道:“比原来的李玄禅顺眼多了。” 韩薇子争辩道:“原来的玄禅多帅气,这个差了不少哩。” 韩灵子道:“之前我只要看到李玄禅就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恶心,虚伪,龌龊,现在这个看着挺干净的,挺.挺.” 她忽的结结巴巴起来。 韩薇子愕然道:“小铃铛,你怎么了?” 韩灵子指着半空那影子,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幕画面: 暴雨,午夜,她被淋成了落汤鸡,在锈剑血渊那等荒芜之地里漫步行走,心想着找个搭档去应付了姐姐姐夫。 她是这么想的,可却没觉得能做到。因为这半夜三更,大雨之中,怎可能遇到合适的搭档?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雨水中有人走过,那人拉扯着被浸透的帽兜,如幽灵般匆匆行走在那荒芜之地。只是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她就来了感觉。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好孤独,就像她一样。当她靠近时,那人却警惕地拔出飞剑,直接指着她,示意她不要靠近。 她记得那个人的脸 “娘的!” 韩灵子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气匆匆地道:“走,找他去!真是气死人了!!” 248.大道棋盘,一难守灵(6.1K字-求订阅) 韩灵子气匆匆地迈开长腿,穿过回廊,穿过重重禁制;韩薇子神色颇有几分古怪、几分神思不属地被动跟随。 作为“李家最强者,今后家主”的两位夫人,没人会在这时候阻拦。 李家守卫一路放行,高空冰渊凤凰直开禁制,任由两女轻松地来到了禁地入口,又一头扎入了那能延缓伤势的风雪之地。 韩灵子看着远处链接下界的长桥,又看了看长桥这边的别致木屋,冷哼一声,大胆热辣地继续冒进,想要一脚踹开这扇门,然后质问那躺在其中的少年是不是一直把她当戏看。 她本就对李玄禅没有好脸色,甚至曾经想过宁可被长夜帝纳妃,宁可绑定长夜帝,也一定要和李玄禅作对,因为她真的很憎恶李玄禅的虚伪。可如今,她却明白李玄禅其实不是“李玄禅”,而是另一个模样,另一个性子一个她不讨厌的模样,一个她不讨厌的性子。也正是如此的性子,才会让她在之前陆玄风的事上判断失误,让她本觉得“李玄禅定会卖了大姐给陆绝云”,但实则却没有。 她得来确认一下。 门前,韩灵子抬起靴子想狠狠踹开这扇门,先声夺人,但理智还是让她高抬起的长腿放下,放低,然后对着门扉最下侧“哚哚哚”地轻踢了几脚,以示敲门。 “进来吧。” 门里传来声音。 韩灵子这才推门而入,横眉抱胸,看着榻上那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韩薇子抬眼,带着几分怪异和依然不敢置信的神色,一边小心观察少年,一边缩在后面。 韩灵子主动打开话匣子,道:“又见面了。” 宋延淡淡笑了笑,坦然道:“你都知道了?” 韩灵子冷哼道:“不愧是界域强者,就是老谋深算。” 宋延愣了下,神色微显几分黯然。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却已经表达了许多意思。 他的无奈,他的重伤. 若不是重伤后以禁法补魂,他岂会呈现另一种模样? 若不是为了恢复,他又岂会以《斩尸法》分出三尸,各自恢复后然后再重新结合? 韩灵子一直在注意他。 这位女修的性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怼硬怜软”,你越是弱势,她就越是要帮你;相反,你越是厉害越是强势,她越是要和你死磕,越是不服,死也不服。 这般性子若是生在个“主流为尔虞我诈”的邪恶修玄世界其实是很难存活的,但所幸,此间的五级修玄地在之前长夜帝依然是以“雄才”箓字声名在外时,还算是太平的,至少资源充沛。再加上“青冥商会”这种提供各种物品的大商会,修士们实在是没必要去通过厮杀去获取低等资源。 此时,宋延的黯然,再加上韩灵子那晚见到其狼狈落魄的模样,顿时间逆转了她心中之前百分百的厌恶。 韩灵子心中软了,嘴上却硬着,她继续道:“那晚你不肯与我搭档,转眼却又夺了我的玄姹体,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享受?” 宋延沉默不言。 韩灵子继续嘴硬地怼着。 陡然,宋延一阵咳嗽,周身伤势加剧,血肉裂隙中再度溢出鲜血,将他染成了个血人。 韩灵子惊呆了,她瞬间忘了自己刚刚在说什么,紧张地喊道:“大姐,大姐,你快给给他治疗一下。” 韩薇子匆匆上前,十指闪亮,点燃那治愈之灯。 宋延感受着身体的恢复,看向韩灵子,面色稍缓慢着柔声道:“小铃铛,李家局势并不好,如果李家有人要你将本命天地搬迁来李家下界,你莫要听他的,只说我自有安排便好。” 韩灵子一愣,旋即道:“你说不搬就不搬?我一定要搬来。” 宋延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若搬来了,那就只有和李家一条道走到底了。” 韩灵子道:“那咋了?” 宋延苦笑。 韩灵子道:“我都是你夫人了,天大地大也没我容身之处,我就待在李家了。” 想了想她又道:“我现在就去搬,搬到李家下界,和姐姐的下界靠一起。” 说完,她又看了眼那周身溢血、面白如纸的少年,道了句“你好好养伤”,然后充满元气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待其去远,韩薇子才垂眸浅笑道:“郎君,照这样下去,小铃铛迟早会把影字绑定于你。” 宋延点点头,眸子也垂着。 两人视线并不对碰,只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昔日熟悉无比的两人,此时竟有几分莫名地闪躲。 随后,韩薇子为宋延治疗,待其血肉愈合,更换新衣后的某一刹那,两人视线在半空终于交触。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可以倾听屋外那呼啸的雪声 忽的,宋延一把拉过韩薇子。 韩薇子惊呼一声,她纵然心底古怪,但却想着这便是郎君,于是努力地配合着去了衣,宽了带,露出大片大片的白雪,继而钻入平静如水面的褥中,如同以往一般和郎君糅在一起。 可是这种陌生感依然让她感到几分莫名的迟疑,以至于她不再主动,而如同木头人一般被带着在这狂浪的沧海上浮浮沉沉,时而潜至海底,时而腾入云霄。 待到一切平静,韩薇子如以往一般躺在郎君怀里,可眸子却依然小心地打量着郎君,她心底有着越来越浓的疑惑,也有着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这就是郎君”。 但不知为何,另一种思绪也同时在冲入她脑海,明明不该有,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是与别的男人一同快乐,而且还快乐得如此疯狂,这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过去印象里的李玄禅? 小薇儿永远能给人带来快乐。 这快乐让宋延沉沦,也让长桥此畔的木屋温暖如春。 十余日后 韩薇子的精心治愈,那一枚净世白莲子,再加上李家海量的补药终于让宋延身体恢复了不少,虽说“娲文诅咒”依然蠢蠢欲动,但宋延能感到自己只是来到了“诅咒即将彻底爆发”的悬崖边缘。 他还差一步,就一步,就会坠落,但终究还稳着。 长久的道侣行为,让小薇儿心底的古怪越来越浓,她甚至开始生出一种奇异的背德感,以及因这背德感而浮现的羞耻。 但她小心地隐藏着心思。 只不过那份古怪还是体现在了“榻上如木头”、“相处很拘束”里。 她的温柔软糯化作了相敬如宾的礼貌。 她一丝不苟地伺候郎君,一丝不苟地捋平每次狼藉的被褥,此时亦是一丝不苟地打开了窗户以散出那糅杂着淡淡花香的淫靡气息。 许久,气息散去,她又打算一丝不苟地关上窗,可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禁地的入口。 她看了几眼才认出这白发老人是李家老祖。 她既惊讶那么强大的老祖怎会变得如此,又生出黯然的感伤,或许为了老者,又或许为了自己和郎君未来的命运。 李家若是没了老祖,今后风雨飘摇,还不知要在这大世浊浪中晃至何处。 岂能不悲? 片刻后,李山海坐在了木屋的一处裹着软柔妖兽皮的椅子上,昏昏沉沉,似下一刹就要沉睡,永不醒来。 韩薇子秉着李家大妇的温婉贤惠,为李老爷子倒茶,燃炉。 而在李老爷子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时,韩薇子便准备告辞,然后将空间留给这李家的先后顶梁柱。 然而,李山海却提前嘶哑地道了声:“小薇儿也是我李家的大夫人了,留下听听吧。” 韩薇子恭敬应了声是,然后坐到塌前,靠着宋延,一同对着这寿元无几的老者。 李山海眸子依然浑浊,身子依然颤巍,干瘪的嘴张开,却是极其沉稳地问了句:“玄禅,我李家第一难在何处?” 宋延道:“在老祖的守灵之日。” 他微微抬头,从容道:“来者皆恶客,衣冠楚楚,却是豺狼虎豹,来试我李家还剩几斤几两。” 李山海欣慰颔首,道:“所以老夫一直撑着,撑着,想多活些日子,多给你些时间。” 说着话的时候,他看到旁边韩薇子红唇微动,似有话要说,却又因为礼仪而硬生生咽了回去,于是主动道:“我李家的大夫人,此处是有你说话之处的,但言无妨。” 韩薇子道:“老祖为何不闭关?又或者不借助青冥商会去往更高级修玄地呢?” 她的意思没说明,但另两位自然都懂。 老祖将死,一旦闭关,那就无人知道老祖死还是没死;而去往更高级修玄地也是同理。 如此一来,李家就又多了几分威慑。 李山海没说话,宋延却直接道:“青冥商会不会参与当地势力厮杀,更不会卷入恩怨情仇,所以对于乘客姓甚名谁,去往何处,何时去往都会自由地展开,任人探查。 老爷子如果要通过青冥商会去往更高级修玄地,怕是会在半路遭遇围杀和羞辱。纵然小冰暗中保护,那长风仙朝却也会提前准备,趁着小冰在彼方,而来直接进攻李家。 故技不可重施,小冰是一刻也离不开李家,老爷子.也同样是。 至于闭关老爷子这般模样,其实闭不闭关都已不重要,不如安安心心地去。” 李山海点点头,慈祥笑道:“倒真有几分家主的样子了,那我再问你,这恶客又是为何而来?” 宋延道:“为立威而来。” 紧接着,爷儿俩开始了快速交谈。 “不为吞并?” “不为。” “为何?” “长夜帝是暴君,却不是昏君,故而知道逼迫太急,只会导致‘同仇敌忾’,让敌人更加团结,所以此番他顶多秘密派人了解情况,而不会出手。 鹤无涯看到了您老的底牌,心中惴惴不已,可若是您老去了,只剩下我在,他便打算将我纳入掌中,由他操纵,故而此番前来既为立威,也为掌控。” “鹤无涯就不怕逼迫太急,我李家跳到别出去?” “我李家无处可去,鹤无涯也不会逼迫过急,因为他还担心长夜帝坐山观火,趁虚而入。” “那你打算让小冰出面解决么?” “不。” “为何?” “小冰方才出世,看着强大,实则心性尤是婴童。 它身为先天玄黄三境的神兽,如今连话都未曾会说,连人形也未曾能化出,可见其稚嫩。 它辨不清好,识不得坏,若是厮杀中固然可以利用强大的力量无视阴谋,一战而定乾坤,可是在这种只适合试探的场合,小冰却并不适合出面。 老东西们会很快察觉小冰的心性,然后保不准加以利用,为我李家的未来带来变数。 他们如何利用,我并不知道,但想要激发一个孩童狂性大发,痛苦不已,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任何可能的风险我都会提前掐灭。 小冰纵然露面,也只能在两种情况下。 第一,我大胜,它露面一次,锦上添花; 第二,我大败,它露面一次,告诉世人我的失败并不算什么。 可无论胜败,小冰的露面只能须臾而逝,绝不可能停留。 人世间的神佛之所以是神佛,便是因为他们高高在上,塑着金身,没人能见到祂们,了解祂们,所见的每一次也只有祂们显圣的须臾,所见的也只有祂们的强大辉煌,故而只有敬畏,别无二心。 小冰,既是我亲人,也是我李家需得供奉的神佛。” 话音落下,屋里忽然平静了下来。 宋延抬头,只见李山海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神色里显出满意,再一旁的韩薇子也颇有几分意外地看着他。 在韩薇子的认识里,李玄禅表面儒雅洒脱,可骨子里却自私狠辣,她那“女反派”般的性子、她那恶毒的小盘算也就是跟着李玄禅学来的。 韩薇子完全可以想象,若是过去的郎君,此时一定会神色冰冷,道出一句诸如“我李家有冰渊凤凰在,完全可以横行此地,除了长夜帝不可敌外,还有谁是敌手”,又或是“秘密降伏鹤无涯,使得那鹤灵宗改朝换代,成为我李家地盘”之类的话。 可现在.郎君却表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细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狂风已起,骇浪已生,郎君却依旧从容。 李山海看着这继承人,越看越是满意,许久道出句:“你才是界域初境,域方开了百丈,未入十山,本不想和你说些影响修行的话,但如今李家只有你顶上去了。所以,有些界域后期,乃至界灵境的斗法手段也该和你说说了。” 他微微抚须,道:“老夫今日前来,便是为教你如何对弈。” 略作停顿,李山海又道:“此道,老夫不过孩童,而你只是婴童。” 啪! 一卷玉简抛出。 宋延接过。 神识扫入,见了一格纵横交错的交叉,交叉外乃是茫茫黑暗。 “观想图么?” 宋延喃喃着,他试图看个仔细,观想图若是连观想全图都做不到,那叫什么观想?而通过老爷子之前所说的“对弈”,他已经猜到眼前这一纵一横的交叉乃是棋盘上的“一目”,外面的黑暗则是整个棋盘。 他将神识往那一目旁的黑暗扫去。 那黑暗顽固无比。 他运力扫去,黑暗逐渐变得清晰,显出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而下一刹那,他直接深陷棋盘中,连带着神念、神魂、身子都要越陷越深。 陡然,他身子猛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噩梦初醒般大汗淋漓地从中挣脱。 不,不是挣脱,而是那棋盘将他排斥了出来。 “见到了?”李山海问。 宋延点点头,道:“一张棋盘。” 旋即,他又问:“老爷子,这对弈如何进行,又有何意义?” 李山海道:“此棋盘由来已久,在六级修玄地格外盛行,老夫当年曾去六级修玄地历练,故而见的此棋盘,又带了一卷观想图回来。不仅老夫,五级修玄地各大势力的头目必然也都有此物。 此棋盘,被称为大道棋盘,能见其表,而不能懂其里。 不同境界,可摆下棋盘大小不一,界域之境不过能布一方秘境,一座凡间城市大小;老夫以及那长夜帝则能布一片大陆;想来再上者可彻彻底底以一方天地,乃至一片域,一片星域为棋盘。 初入玄黄者,不过秉天地之规则,假太阴太阳之火,六道轮回之质,缔造了一片其实并不能被他彻底掌控的天地。 那般的境界,还没有资格见到大道棋盘。 而界域境不过能勉强落一子。” 他微微仰头,道:“以一处凡城为棋盘,定下规则,落下一子,这一子便可须臾运转十年,百年,千年,乃至万年,直到分出胜负。 界域境看不清过程,可却能感到胜负所带来的冲击,可谓是落子须臾见胜负,胜者道心弥坚,修为精进,败者道心受创,修为亦可精进,至于具体,则是一言难尽,需得棋中才知其妙。” 宋延若有所思道:“那如何落子?” 李山海道:“界域境的比较简单,毕竟双方都只能勉强落下一子。 这一子大多都是一缕分魂入棋盘,择人而附,以己之力于那人身上进行尝试,之后比上一比,须臾可见胜负,道心各自知晓。如此,兵不刃血,又可见道心,可分胜负,点到为止。” 宋延道:“老爷子,那被附身者既是得了十年,百年,乃至千年修炼,在棋局结束后,又会如何?” 李山海道:“云山见烂柯,迷途入桃源,皆是自以为遇到仙人,实则大梦一场,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过,若是此些人中有悟性卓群的,倒是可能从此踏入修玄之途,凭借梦中所历而比别人修炼更快。 此番那鹤无涯前来,论境界,你并不如他,只不过我观那鹤无涯道心并非格外坚定 玄禅,你可有信心摆出大道棋盘,和他对落一子试试?” 宋延沉默了下,而心中却显出极度古怪的情绪。 这“大道棋盘”说白了不就是推演么? 他的“余寿道果”也能推演,只不过两者推演的方向各不相同。 前者推演外部,后者推演自身,两者之间不知是否存在什么关系。 不过确如老头子所言,他确实无法理解其中奥秘,需得试一试才行。 只李山海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忽的笑着指了指自己,道:“老夫做你的对手。” 宋延一愣,道:“老爷子,你.” 李山海打断,慨然道:“榻上死是死,大道棋盘前死也是死。三个月后,老夫来此处寻你下棋,这三个月里,你务必恢复到全盛状态。” 老者须发颤巍,他拄仗返回。 木屋里,韩薇子看着老者远去声音,忍不住道:“老祖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宋延并未回答,他依然在琢磨这大道棋盘。 这到底是观想的虚物,还是真正的棋盘? 他略作思索,心中暗道:‘以余寿道果,炼化该大道棋盘。’ 很快回应传来 【目标不存在】 这是一个极度奇特的回应,也是一个宋延从未见过的回应。 这短短的五个字则足以说明许多信息: 一,大道棋盘是存在实物的; 二,余寿道果真的可能能够炼化大道棋盘。 这种能够直指道心,提升修为的宝物若能被炼化,宋延心中不由地火热起来,但他也知道凭他此时能耐,别说触碰到“大道棋盘”了,便是想要得知“大道棋盘”的下落,都是痴人说梦。 ‘还是先等等老爷子,待三个月后试手一盘再说吧。如今,我要做的就是恢复。’ 一个月后。 木屋里,温暖如春。 香糯的美妇引吭绷紧,大声喊着:“郎君!郎君呀!!” 歇斯底里的声音渐而平缓。 “郎君.” 小薇儿仰面躺着,缓缓哼唧出重复的称呼,她既无力气,也无神采。 这一个月的时间,她心态发生了莫名的变化:从最初的古怪感,对不起印象中的李玄禅的背德感,羞耻感变成了莫名的强烈刺激,高度兴奋。 这刺激和兴奋让她忍不住大声喊出宋延名字,并以此收尾。 宋延将小薇儿放下,其实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如今他想去属于自己的李家走走,看看能否借助此处资源让自己再度提升,以及能否联系青冥商会,看看是否存在合适的灵宝,同时再和小冰初步培养一下感情。 249.掌控李家,结缘冰凤(7.0K字-求订阅) 李家是由七块悬空大地构成的。 中心是李家府邸,外围则是六片守护地,每一片守护地都有一名玄黄一境的存在常年驻守,以此拱卫李家。 在之前的大战后,李家玄黄一境强者损伤不少,如今剩下十四人,这还得算上韩薇子。 当然,现在多了位二夫人,这人数便是十五人了。 至于在李家充当着守卫职责的则大多是玄黄修士从自身“神榜”所带来的化神修士。 宋延一路走,一路看到那些“于下界眼中高高在上的化神境修士”向他以及他身侧的韩薇子恭敬行礼,口诵“家主”、“大夫人”。 一时间,他心中颇有几分感慨:‘当年看《西游记》,看着那连个名字都没有的十万天兵天将,想着他们何其之弱,何其喽啰? 可事实上,别说天将了,便是天兵也有自己辉煌的过去。哪个天兵在人间不曾雄霸一方,不曾声名赫赫,不曾提到名字就让人惊骇?可到了上界,他们就只是十万天兵之一,连名字也不配被人记住。 这些小家伙如果能从下界真正地混出头,那除却实力之外,心性手段其实都是一等一的。 相比起来,李家的这些玄黄强者,却大多是高等级修玄地家族福利的享受者,他们一路坦途,什么资源都可以更轻松获得而不需要过多地去厮杀冒险。 纵然韩薇子,韩灵子其实也是享受了昔日韩家家族福利而达到了玄黄境,韩家虽然已经没落甚至彻底并入了李家,但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却还可以被称为‘寒门’。 ‘寒门’从来不指普通百姓,而是指门第势力较低的世家再寒,那也是世家,是原本就享受了极多福利的群体,而不是从下界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 “郎君在想什么?”韩薇子身为宋延枕边人,自然对自家男人的小动作很了解,男人一动,她就会摆出对应的姿势,而纵是其感慨也自能察觉。 宋延扫了眼在巡视的守卫,问:“小薇儿,若是让你生在下界,从凡人拜入仙门开始,一路修炼,你可能走到此处?” 韩薇子恍然,然后笑道:“郎君难道以为这些护卫便是靠自己的努力爬到此处的么?” 不待回应,韩薇子轻声道:“李家人在此处总还有个上下尊卑,可到了下界,那就个个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他们在上受了委屈,自然喜欢去下界游戏红尘。但凡游戏红尘,总会遗落些子嗣。郎君所见到的这些护卫,十有八九都是李家自己人。” 宋延忽的想到天奇剑宫,天奇剑宫普通的弟子实力明显比李家强上许多。 再一想,天奇剑宫并不是家族制,门中弟子大多都是自己从下界走出来的,这比家族血缘制好了不少,可还是有所偏袒。 因为,天奇剑宫的下界还是能够接受上界馈赠的,若是上界哪个仙人看中了下面的小家伙,自然会送去大礼助其修炼,又或是为其铺设上界之路,让其一路坦途。 他忽的想到了“安莉”。 安莉若是能够去到上界,那就直接可以拜丹长老为师,岂是他人能比? 未几,宋延和韩薇子落在了一处守护地。 此地名为“栖霞林”,林中雾隐流云,霞光常驻,赤色云气萦绕古松。 这般异彩之光实际为守护地的护山剑阵折射天光所至,这剑阵可单独防御,也可联系另外五块守护地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城墙”,从而抵御入侵者。 很快,一名裹着云纹鹤氅的修士带着十名化神弟子匆匆来到,这修士名为李空鸣,玄黄一境,其自小在李家长大,对李家也是忠心耿耿。 此时,他抬头看了眼宋延,先是愣了愣,因为家主的变化太大了。 这相貌. 这气质. 这分明就不是玄禅家主! 这哪儿像是李玄禅? 眼睛鼻子耳朵,就没有一处像是李玄禅! 空气安静了刹那. 韩薇子也感到了这安静,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看面前少年模样的郎君,脑海中闪过印象里的李玄禅,以及自己和这少年郎君在榻上一同经历的快乐,胴体莫名有些发软发烫。 刹那之后,平静被打破了。 韩薇子注意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急忙收起那杂七杂八的旖念,摆出一副贤惠端庄的模样。 而李空鸣则是想到了老祖。 旁人能认错,老祖不可能认错,他觉得玄禅家主不像李玄禅一定是因为他境界太低,所以他急忙恭敬道:“空鸣见过家主,见过大夫人。” 后面的十名弟子也跟着匆匆行礼。 宋延看着这一幕,瞳孔微凝,暗道:‘果然是个麻烦。’ 他出来露面,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趁着老祖还在,让李家人彻底接受他如今的样子,彻底接受他就是李玄禅,否则事后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麻烦。 此时,他看着李空鸣,忽的笑道:“还爱听硬撼天劫的故事不?” 李空鸣一愣,旋即露出几分尴尬。 他小时候特别喜欢听故事,尤其是那种“为了道侣,硬撼天劫,逆天改命”之类的故事,每次听他都激动不已,可真正的修玄界却让他早就摆脱了昔日浪漫的想象。 这事儿,在李家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而玄禅家主毫无疑问也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还不时“玄禅哥哥”的喊着。 此时闻言,再听着这熟悉的语气,他挠了挠脑袋,在扫到身侧那十个化神弟子眼神交流的模样,冷冷道了句:“还不去守阵!万一露入了敌人,拿你们是问!” 十名弟子急忙应声,然后化虹分射各处。 李空鸣换了副模样苦笑道:“家主,都快上万岁的人了,您再拿过去那事儿出来说,我怕是要被小家伙们暗暗嘲笑了。” 才快上万岁? 宋延心中轻叹一声。 这年龄其实相比玄黄境算是极度年轻了。 要知道,之前天尊是不知混了多少年还停留在化神境。 这化神境和化神境的含金量是真的不同。 宋延见李空鸣搭话,便择了处地方,摆下玄茶,和李空鸣闲聊起来,此时他李玄禅的气场全开,显得优雅而有几分刻在骨子里的做作。 一时间,李空鸣的熟悉感回来了,他眼睛闪过光芒,暗道:‘啊,真是玄禅哥哥,真的是玄禅家主,旁人学不来这个味儿啊。’ 韩薇子也美目放光,自家郎君那熟悉的感觉回来了,这让她暗暗证明了“郎君就是郎君,并没有变成别的男人”。 半日后,宋延带着韩薇子离开了栖霞林,然后又往第二处——碧落谷去了。 这碧落谷的守阵修士名为李惊云,算是李家一名极为不俗的人才了,其并非在李家本家长大的,而是从下界走上来的,虽说在下界也得了不少李家的资源,可李惊云最初并未被看好,也根本没拿到什么资源。 他能走到这一步,也足以见得其力量之强,事实上,这李惊云也是公认的李家最有希望突破玄黄二境的存在。 其本命箓字乃是“吕”。 “吕”字颇为神秘,据说李惊云在下界时乃是李家本家人遗落在外延绵了不知多少辈之后的庶子。 其少年时的生活极不容易,据说其少年天才,锐利张扬,被人陷害后后受罚于孤崖反省百年,本意是要让他老死于那里,期间,其未婚妻也被人夺走。 李惊云本该老死于那处,纵使突破绛宫境也是“前途无亮”。 只不过,一个时代无数人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绝世妖孽。 李惊云就是这样的妖孽。 百年里,他不仅突破了绛宫境,还于孤崖上,听风百载,听得一丝谷底回荡的空灵剑鸣。 谷底并无剑鸣,有剑鸣的是他的心。 也正是凡尘这百载悟道,让他之后一路修行,一路参悟,最终悟出了“吕”字,此字乃音杀之剑,合计十二音,分别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宋延通过李玄禅的印象知道这李惊云是个性子颇为孤僻之人,总之不是太好相处。 这一点很快体现了出来。 当宋延落定到碧落谷时,李惊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家主恕罪,我需镇守阵心,不得擅离。” “无妨。” 宋延回了句,然后带着小薇儿往阵心处去了。 此间大阵明显是“风”向的。 一道青衣身影正坐在万丈绝壁之上,绝壁如天工开刃,显出一种矗立的孤傲,连带那青衣身影也是如此。 宋延看到那青衣身影是却是愣了下,因为对方的装扮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李惊云眼缠黑布,并不视物,布带在脑后烈烈飞舞 这一幕,何其像他在天奇剑宫下界自己世界时候的模样? 那时候,他为了避开“娲文诅咒”,终日不敢视物,也不敢用神识去观察,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子。 可想而知,失去了视力和神识,他就如同一个真正的瞎子,能够发挥的力量很是有限。 宋延放低了姿势,笑着道了句:“惊云先生。” 黑布缠眼的青衣身影淡淡道:“你和李玄禅不像。” 韩薇子芳心又是咯噔一跳。 哪儿不像了? 你都没眼睛,找找自己的问题好不好? 嗯. 是不像。 不对,不管像不像,他都是郎君。 韩薇子又觉得娇躯莫名发烫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李惊云平静道:“不过你是不是玄禅家主并非由我说了算,老祖认你,李家认你,我自然也认你。 我如今职责乃是守住碧落谷,家主若担心下面人不认你而带来麻烦,想来在此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忠于李家,家主只要是李家的家主,就不必担心我不听调派。” 宋延道:“惊云先生不以双目视物,但若以神识视之,岂不是自欺欺人?” 李惊云道:“我亦不以神识。” “哦?” 宋延真的被挑起了兴趣,好奇道,“还请指教。” 李惊云被他的客气给弄得呆了呆,于是便也起身,恭敬行了一礼,继续道:“我有十二音,是为十二剑,这十二剑既是我的武器,也是我的耳目,它们可以让我用一种超脱神识,超脱视力的方法去观察这个世界。” 宋延:. “此法,我倒是颇感兴趣,惊云先生可愿教我?” 这不是客气,而是他真的想学。 如今他再度站在了“娲文诅咒”反噬的悬崖边缘,保不准什么时候周身就再度开始浮现出“娲文”,到那时候他不得不重新缠上黑色布带,遮蔽视线和神识。 而那时候,李惊云的这法子就可以让他不至于彻底失去力量。 甚至若是再想远一点,他在走投无路时完全可以主动激发“娲文诅咒”,然后让“娲文诅咒”成为一个大杀器,无差别地杀伤周围敌人。 李惊云自不知道眼前家主心中所想,他闻言,是再度愣了下。 在他心中,李玄禅傲慢至极,一不可能这么说话,二也不可能去学习他这古怪的法术,毕竟李家乃至所有势力其实都秉持一种“上界优质论”,即从小就在上界得到培养的人心性更为无瑕,而从下界经历磨难爬到上界的人纵使看着有些能力,有些心性,但实则心底是藏着巨大隐患的。 不知什么时候,这些隐患就会带来巨大问题,要么毁灭家族,要么伤害他人,要么让自己停滞不前。若非如此,为何星域这么多势力,真是从下界爬上来的大能极度稀少呢?若非如此,为何不少修玄地出现的大魔头都有着“下界奋斗史”? 李惊云当然能说,因为资源不够。 但资源若是够了,那还是在下界吗? 说来说去,其实根本无法讨论出什么。 李玄禅作为李家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修士,自然和李惊云这种下界来的小瘪三不是很对付,刚好,李惊云对于李玄禅这种看着优雅礼貌,实则虚伪傲慢刻度卑鄙的伪君子也看不顺眼。 所以,两人纵在同一家族,见面的次数也很少,更别说交流所学了。 李惊云有他自己的判断方式,他能感到眼前之人的诚心,于是道:“家主欲学,我怎敢藏私?只是家主的冰狱与我的吕字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哎,家主想学,随时前来,我倾囊相授便是。” “多谢。” “我这箓字所修功法名为《大音诀》,所悟界法则名《十二劫音》。” “嗯” 宋延与李惊云一番交流,停驻足足七日,在确认确实无法学会后,才往下一处“悬剑崖”去了。他虽未学会,却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明白了各自的箓字除了修炼功法之外,更重要的还有界法。 修炼功法乃是因人而异的自悟,而界法却需要借助一些蕴藏六道哲思之景的观想图类的外物来参悟,该参悟因人而异,但极少有在玄黄一境就参悟的。 李玄禅则是初入二境,然后又境界跌落,还未尝试 之后,宋延又相继拜访了“迷云岭”、“镇岳峰”、“隐麟渊”,让自己在李家人面前好好地展露了一遍,让李家人知道了如今他们的新家主乃是这般模样。 一路上,韩薇子也是努力表现,摆出一副落落大方的大夫人模样,只是在于宋延留宿临时洞府时却是越发敏感,有时候便是才触碰到便痉挛不已,这让她在极度兴奋之余又升起了一丝恐惧:郎君不会不是郎君吧? 于是乎,她拼了命地开始在日常中寻找一切证据去证明郎君就是郎君 宋延自是不知道小娘子这般心思,六站访完,又去本家晃了晃,这“家主的新模样”基本也被李家接受了。 但这还未结束,因为他的最后一站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位. 这一位,就是如今在李家天穹的冰渊凤凰。 冰渊凤凰被老爷子称作小冰,其自被催化孕育至今才不过十七岁。 对于一个先天玄黄三境的神兽来说,十七岁,几乎和婴童无异,其需要经过漫长岁月、大量事情,心性才能成熟。 小冰自孕育出来后,对外面就充满了好奇,但其一直都被老爷子雪藏,唯一一次老爷子肯带它出去就是和长夜帝干架。 那一次,小冰兴高采烈地出去了,然后就再也不想出去了。 因为,它觉得老爷子说的没错,外面的世界很可怕。 第二次出去,则是老爷子让它去接一个人回来,如果那人被人围攻了,它可以出手。 老爷子说这个人是它的亲人,若是老爷子不在了,这亲人会陪伴它度过今后漫长的岁月。 小冰又伤心又开心。 因为它能感到老爷子快不行了,所以伤心;但想到会有一个一直陪伴它、保护它、不让它受到伤害的亲人,它就很开心。 小冰悄悄去了。 刚开始,它是不准备出手的。 因为它和长夜帝干了一架之后,对于“斗法”这种事是存在抗拒心理的。 但很快,它就发现这哪是干架,这就是欺负人嘛。 小冰又行了,它从空间乱流中飞了出来,狠狠欺负了一顿围攻宋延的那些长风仙朝修士,心底挺爽。 它也看到了自己的那位亲人。 很奇怪的亲人。 身体中藏着另一个神魂的亲人。 刚开始,它真的挺奇怪,但在被老爷子告知“没错,这就是你的亲人”时,小冰恍然了。 此时,小冰见到亲人飞腾而起,落在他身侧时,便亲近地发出一声:“啾~~~” 宋延看着这能够长期陪伴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的神兽,也很开心。 更开心的是,老爷子考虑的非常周到。 自小冰诞生一来,老爷子刻意避免教导小冰“认字”、“正常的神识交流”,哪怕小冰其实可以极快地学会这些,他也没教,他就是为了把机会让给李家后一代的继承人,以使得他和小冰之间的关系能够更加密切。 小冰:“啾~~” 宋延掏出了本星空文的启蒙书,对着冰渊凤凰摇了摇,然后缓缓上前,坐在它云端的足爪旁,摊开,然后指了指书面上的第一个字道:“一。” 说完,他在虚空显出一只兔子虚影。 然后又道:“二” 两只兔子虚影。 冰渊凤凰好奇地探过头过来,开始学习。 一个月后. 送饭给冰渊凤凰的李家仆人看着眼前骇人的一幕,目瞪口呆。 那凤凰突然幻化,呈现出三头六臂的巨狼模样,开始吞吃送来的烤妖猪。 一口吞吃妖猪时是狼,而等吃下时又变成了三头六臂之虎。 宋延捧着书册。 嗯. 最近他在教导一些成语。 这星空文中也有着类似“狼吞虎咽”的成语。 小冰学完这个词,就变成这样了。 之后的时间,李家开始发生各种古怪的事。 一日. “栖霞林”的老树突然被某种神秘力量全部夯砸入了深土,导致剑阵出现破绽,李空鸣急忙带人开始重新植树。 宋延看着书册,书上正写着“入木三分”。 一日. 李家的膳堂之上忽的被某种神秘阵法封锁,从外看,那神秘阵法形成了一个巨大炊饼的形象,这炊饼阵法呈现出某种奇特的引聚效果,使得膳堂若有什么煮熟的食物就会立刻被吸入那炊饼大阵中. 而炊饼大阵的彼端则是小冰的嘴巴。 宋延笑道:“唔画饼充饥,理解的不错。” 小冰开心地摇头晃脑,它觉得这个人好好,明明是它在瞎捣乱,这个人居然一点都不责骂它,反倒是配合着它。 小冰继续学习着 学到“守株待兔”时,它将整个森林砍光,使得每一棵树都变成了树桩,然后静静等着兔子撞上来;学到“书中自有黄金屋”,它努力地用指爪抠了个小秘境,让这秘境链接着书,然后又把黄金装入了秘境;学到在书页里“书中自有颜如玉”时,它化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小冰雀,站在书页中间,昂首,跳脚,左摇右晃地看着捧着书页的宋延。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非常乐意与这么一只强大可怕的神兽一起渡过它的童年时光。 小冰的学习能力无疑极度恐怖,在学习之余,它又无师自通地掌控了许多能力。 距离和老爷子约定对弈的日子没两天了。 这段时间,宋延是彻彻底底和小冰“食同桌,寝同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可以说.宋延不仅当了小冰的第一位老师,还当了它第一位朋友。 这些自然都是李家老祖李山海的刻意安排,毕竟他虽然能以界域拼尽全力孕育出这么一个界灵生命,但他无法保证界灵一定会被绑定在李家,尤其是在他去世后更是如此。 所以,他绞尽脑汁,为了家族的壮大和延续,给后辈李玄禅铺了如此的道路。 而宋延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 今日,宋延一睁眼,忽的发现小冰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猛然抬头一看,终于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冰的额头上多了一行神秘的如同图腾般的图案。 宋延奇道:“小冰,你好厉害,这又领悟了什么新的力量?” 小冰道:“名字,我写了你的名字。” 宋延一愣,仔细辨认,顿时无语。 小冰把“李玄禅”三个字以星空文中最晦涩的文字编织成了一种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图腾,然后爪子猛然一点。 这一点直接穿过宋延躯体,点到了他的神魂,然后恍如从大人手里直接拿东西般地取了宋延一点分魂,然后将分魂点在那文字上,然后又低下头,额头对着额头地贴上宋延。 宋延感到一缕分魂从小冰处而来,与他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小冰开心道:“玄禅哥哥,以后如果有人打我,我又打不过那个坏人,那多余的力量就会传递到玄禅哥哥这边。玄禅哥哥,你会保护我的吧?” 宋延心中很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认真点了点头。 可旋即,他又一想,问道:“小冰,那如果又坏人打我,出现了多余的力量呢?” 小冰茫然了下,很显然它只想着“哥哥保护它”,却没想过“它保护哥哥”。 须臾之后,它反应过来,讷讷道:“那那应该也会传到我这边。” 宋延乐了。 这岂不是说,他虽然攻击手段还只是“界域初期”,但防御手段却已经是“界灵初期”了? 至于小冰 这五级修玄地,能够让小冰打不过的目前知道的大抵也就长夜帝了吧? 他没事儿找死才会去和长夜帝打吧? 小冰虽然是写着“李玄禅”的名字,但连接的却是他的神魂,这算是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了。 这两个月,宋延算是度过了快乐且平静的时光。 但一切即将到尽头。 因为李山海已经撑不住了。 他这三个月里并没有动用人情去联系所谓的朋友,让帮忙照顾李家。 老家伙虽然存在些朋友,但修玄界趁火打劫是常有的事,他并不会将自己的死讯昭告的天下皆知。 这三个月里,他整理好了李家的一些典籍,隐秘,未能窥破却或有价值的物件儿交给宋延。 然后,便是对弈。 大道棋局,对弈一次,教会继承人这斗法方式,也让自己死于追求大道的途中,如此,亦算是无憾了。 250.老祖西去,鬼修幕后(5.0K字-求订阅) 李家下界,合计由三十一片天地构成,上界之人纵使寿元与天地相同,却尤然可能因为种种重伤而灭。 人灭而天地存,可若是李家都灭了,这下界被别的势力霸占了,那这些天地极可能就会化作奴地,甚至整个儿被炼化。 至于老爷子的重伤 宋延从李玄禅印象里调出那一段记忆,那一段他与李老爷子一同前往六级修玄地的记忆。记忆中,老爷子与他的伤乃是在雾中所获。 李老爷子完完全全正面地应对了那攻击,而他只是被稍稍擦蹭到。 是偷袭?是余波?还是别的? 他并不知道。 他只记得那日的雾和今日的雪,都一般冷。 李山海佝偻着背坐在宋延对面,白雪覆着那稀稀疏疏的头发,他坐在通向李家下界的桥头,起初他还打算将自己的骨灰洒向李家下界以此促进下界繁荣,但如今他已经改了主意。 不是李老爷子想效仿世俗地来一次风光大葬,而是他觉得自己纵是残骸骨灰亦有不详,不如丢到外面,葬到野地,以免生出未知祸事。 老者的头晃晃颠颠,陡然如从梦中醒来般睁开浑浊老眼,勉力抬起看向对面的少年,道了句:“开始吧。” 宋延看着老者,“娲文诅咒”的影响让他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悲恸,这悲恸流露到了眸中。 老者察觉了这份悲恸,和蔼笑了笑,再道了句:“开始吧。” 两人闭目,观想那大道棋盘。 瞬间,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浮现于虚空。 两人身侧全黑,而眼前却逐渐亮了起来。 棋盘落在了一座凡间城镇的上空,又缓缓落入那城镇,与城镇融为一体,又好似在宣布这座城镇已经成为了两个人的棋盘。 宋延扫了眼凡城,城池尤新,四方门皆有城名————紫阳。 此间天方放晴,小雪未扫,城郊的小贩们急匆匆地或推车,或担货从外而入,另有押镖的镖师正在门前兑换着通关文牒。 而城中则是江湖帮派林立,形式种种,有“做一行事立一门帮”的柴帮,酒帮等;也有“武者收钱授艺”的活心武馆、金刚武馆;有“大门派分舵”的天山剑宗紫阳城分宗;也有“官府下属”的皂衣卫等等等等. 宋延奇道:“这紫阳城是在西冥域中么?” 李山海道:“不知。” 宋延道:“那大道棋盘又为何选择这么一座城市?” 李山海道:“次次皆不同,不必过多纠缠。” 说罢,他抬手虚空一捻,捻起一枚白子,道:“这一子若落于人,那便是分魂入人魂,这一子若落于地,便是地上显圣,林林总总,最终目的便是胜。” 宋延问:“如何胜?” 李山海道:“吃掉对方棋子便算胜。我落一子便是影响一人,你若紧贴着我落下,那这人要么是我身边人,要么则因果贴近。 只不过,玄黄二境只能落一子,所以也无所谓这些了。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规则,毕竟老夫所能对弈者也寥寥无几,这三百六十一格的棋局,顶多也就落得两手而已。 来吧,你我落子后,一局须臾便逝,无需多久。 此处可谓‘天上一日,地上千年’. 胜者可增进修为,心性,败者视情况而论,也许修为退步,心性倒退,也许同样可以获得提升。” 说罢,李山海似已无法支持,抬起白子,看定宋延,道:“倾尽全力,击败老夫,让老夫可以含笑而去!!” 说罢,白子落下! 棋盘于紫阳城稍稍显现,却雾气蒙蒙。 宋延看不清白子落在何处,甚至觉得白子没有落下,他心中疑惑,却还是捻着黑子,看似郑重其事,其实就是随意一落地落在了一个当地最大的武馆处。 这一刻,黑白棋子同时亮了亮,相距不远。 宋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古怪情绪。 因为这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你落一子我落一子的对弈”,而是两子齐落,第一手乃是盲下,第二手开始则是“算计自己的第一子,对方的第一子,同时预判对方的第二子”,如此再度同时落子,随着局势渐深,棋盘增大,那会变得极度复杂,再加上“天上一日,地上千年”的时间流速,就更为复杂了。 正想着的时候,下方棋盘却在迅速发生变化。 他看到李山海落定的棋子竟是一位将死的老者,那老者卧病在榻,很快便死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山海的棋子并没有消失,而是重新转移到了那老者的一位后辈身上。 宋延顿时明白:这张棋盘并不是死的,而是活的,是会自己动的。 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老爷爷”。 他看向自己落子的那懵懂少年。 他在此处的力量似乎只能附身于这种普通少年。 那少年在练武,似乎想进入某个武馆。 他看了半晌,道了句:“蠢货,哪有这样练武的?” 说时迟那时快。 于外界而言,宋延和李山海只是坐在桥边一棵青石上摆了棋盘,互落一子而已。 一子落定,李山海便抚须而笑,身形陡静,继而被冷风一吹,便化作灰烬,欲要随风远去。 宋延及时睁眼,五指微抓,凝固着那灰烬,存入骨灰盒中。 他知道李山海的伤特别特别重,可没想到只是一局棋,他便彻底身死道消,就连做鬼修都不可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死法? 空中传来冰渊凤凰的悲鸣。 李家人若有所感,黑压压地跪下,哭喊着:“老祖!” 宋延心底也因那“言出法随”而生出极度的悲恸。 他仰头,两行泪水流落。 李山海的这一局棋对他很重要。 一局须臾,可他在局中却是过了足足五十年。 最终他发现了一点:他能够对他附身的对象动用余寿道果的力量,从而使得那对象实力进步飞快,后者并不会察觉到余寿道果,而只会觉得自己突然开了窍。 正因如此,五十年时光,那少年不仅成了紫阳城神话,甚至还一统了整个紫阳城江湖,他并没有杀李山海控制的那少年,只是随手一指将其长剑击飞,以作胜负。 这般巨大的差距,足以证明宋延潜力,故而李山海含笑而逝。 而这一局的胜利,则让宋延感到了体内多了不少“自在之气”,这些气息被他调用,以通天智慧迅速完成了消化。 他隐隐能感觉到,若是多来几局,说不定界域中期的“域开十山”就能很快达到。 这“大道棋盘”给予的报酬着实丰厚。 但凭啥他的“余寿道果”在这棋盘中还能用? 这不是不公平嘛。 除此之外,他心底还有几处觉得古怪的地方。 一,那“大道棋盘”合计三百六十一目,但对弈双方却是黑子白子同时落下,这意味着若是两人境界足够高,高到拼杀到最后,那么在最后一目处就会卡住。 最后一目的棋子是怎么回事? 二,“大道棋盘”为何给予的报酬如此丰富? 这棋盘是因何而生? 三,那紫阳城真的存在于这片星域的某个角落么? 各种心情、感悟、疑惑交织一处,宋延静坐青石边,手握骨灰盒,未几,一把大黑伞在他头顶撑开。 宋延侧眼扫到了那踩落在雪地的绣花鞋,以及米色绸裙裹着的长腿,还有再上那美妇关切的模样。 “节哀。”韩薇子柔声道。 宋延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 韩薇子诧异道:“郎君,你要去哪儿?” 宋延沉声道:“我李家附近最近似乎有些散修蠢蠢欲动,说什么李家老祖将逝,李家家主重伤,李家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故而在周边如食腐秃鹫一样徘徊,我去杀上几个。” 韩薇子愣了下,旋即点点头。 身为玄黄境女修,她这点眼头见识还是有的。 在残酷的修玄世界里,弱小就是罪。 你想低调,想隐藏实力,结果.就会因为你的隐藏实力而招来大量觊觎你的敌人。 当别人觉得你弱的时候,你最好能够“策马出城,耀武扬威,彰显武德”,这样便能无形中解消弭很多隐藏的敌人,从而避免了大量麻烦以及意外。 “我随郎君一同去吧。” “不必,你且在家中操持老爷子的丧葬守灵事宜,我很快便回。” 宋延将李山海的骨灰盒递给韩薇子,后者点了点头。 月余后. 西冥域,广琼山,“广琼五友”乃是此间散修,这是由五名从野外天地中走出的“仙位”化神修士,因得了些机缘,实力在玄黄之下属于最强的一批。其中一人已经隐隐达到了玄黄层次,也许半步即可突破。 此时,这五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着李家之事。 “那李家大乱是迟早的事,我等不若靠近些,看看能不能喝口汤。” “不错,必要时候还可煽风点火,毕竟谁也不知道是我等散修所为。” “我等光琼五友不如靠近些,如此也好等” 话音未落,空间陡然一片震荡,一道漠然的身影浮现于半空,抬手之间,寒冰炸开,瞬间将五人秒杀。 啪啪啪啪啪. 方才还高谈阔论的散修顿时没了动静。 宋延扫了扫一侧,却见个粉纱女修掠出。 那女修生得艳美,眉有桃花,步亦生桃花,只是双颊有几分莫名浮肿。 这不是香骨娘娘又是谁? 香骨娘娘抬手一摄,从虚空取出阴棺。 这阴棺乃是“孕育鬼修”用的。 阴气这东西很是奇特,其通常在毁灭的天地才会产出,但毁灭的天地到底有没有阴气却又无法确定,至少香骨娘娘探寻了不少锈剑世界,却从未发现第二个有阴气的世界。 更有甚者,香骨娘娘和寒山真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墓里爬出来成为鬼修的,也不知道巨龙战场那般的阴诡地貌是怎么形成的。 所以,在此番横渡来西冥域前,香骨娘娘为了拓展“事业”,便极尽汲取巨龙秘境的阴气,炼制了合计六百具阴棺。 可阴棺用一个少一个,香骨娘娘看了看那“广琼五友”,道:“老李,太弱了,就不要了吧。” 宋延点点头,又问:“寒山兄如何了?” 香骨娘娘道:“老李,我是真佩服你,那冰凤凰一口冰焰差点没让萧寒山直接身死道消,但如今却成了你的小兄弟。” 宋延这么一听,知道萧寒山没事。 他此番外出,一为扫荡散修,耀武扬威,让人知道李家并不弱,至少任何人想要欺负都得掂量一下;二为联系鬼修。 花香骨也担心他,故而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李家周边徘徊,宋延出来没多久,两人就联系上了。 啪啪啪. 花香骨忽的拍了拍手。 两男一女三道鬼面身影从黑暗中掠出,然后摘下脸上鬼面。 一者身形颀长如孤峰雪松,着玄色雷袍;一者九尺虬结身躯覆满青金色纹字,颇有几分之前地府生命的感觉,但更为强大;一者看似二八少女却双目沧桑 宋延一愣,他认得这三人。 这三个正是李家在对战长夜帝时战死的三名玄黄境强者,分别叫李宵寒,李岱岳,李青鸾,生前皆对李家忠心耿耿,如今显然是变成了鬼修。 花香骨笑道:“老李,你放心,他们活着是你的部下,死了更加是。” 旋即,她又道:“你们,还不见过家主!” 那三人顿时露出阴恻恻的笑,上前拱手道:“见过家主。” 宋延盯了半晌,唇角一勾,几人相对,一起“桀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花香骨开心道:“乱吧,乱吧,到最后,都是我们的天下!” 宋延忽的紧张道:“香骨姐,那日寒山兄伏击我之后,长夜帝又派了人伏击,双方有没有遇到?” 花香骨道:“差点儿。” 说罢,她又道:“老李,你放心,鬼修之事极度隐秘,我们是不会被人察觉的。我们要做的是把这里的高层全部变成鬼修,但下界乃至散修却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两人相视,又一起“桀桀桀”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宋延忽然停下,掰着手指道:“如今我们中有你和寒山兄乃是界域境后期,黄长老,瑞木将军乃是界域境前期,再加上我,足以算是此间第四个小势力了” 花香骨道:“过几日,李家老爷子守灵,要不要.” 宋延道:“你们在外埋伏,灵堂中,我自会想方设法狠狠创伤鹤无涯。” 鹤灵宗. 鹤无涯一袭白色鹤氅正端坐着饮茶,他眉宇间也是阴霾显露,向着身侧心腹长老沉渊子,愤怒地道出句:“李玄禅回归后,居然不来拜见我这位宗主!!” 沉渊子道:“李玄禅虚伪,可却是个软蛋,宗主只需如此气匆匆地前往,再以长夜帝之事胁迫,自然可以带着李玄禅回到宗门,之后李家只需派遣一名长老前去驻守便是。” 鹤无涯微微颔首,似乎刚刚愤怒的人不是他,淡淡道:“那山海老儿藏得可真深,居然还藏了一头三境界灵。 不过,他藏得越深,本座就知道他越担心。 若本座没猜错,那三境界灵尤是稚童心性。 稚童么,谁对它好,它就跟谁好,时间一久,和它关系最好的自然就会成为它的主人。 此番灵堂吊丧,本座志在必得,但又不宜打斗该如何是好?” 沉渊子道:“李重山之前传信给我,说是山海老儿也是担心冲突,故而把‘大道棋盘’教给了李玄禅,让他以棋会友,呵这倒是不错。宗主认为呢?” “大道棋盘?”鹤无涯眼睛一亮,乐呵道:“那本座必须和他对弈一把了。” 沉渊子起身拱手,笑道:“那老夫先预祝宗主得胜。之后宗主可派我驻守李家。届时.老夫定帮宗主收得美人心,将韩薇子送至宗主榻上。” 鹤无涯道:“我当然派你。” 说完,他又道:“韩薇子着实是人间尤物珍品,跟着李玄禅可惜了。” 又过月余 李家灵堂。 骨灰盒盛于棺椁。 李家众人披麻戴孝,为老祖默默守灵,虽知无灵,却也是家族式地了结个念想。 宋延盘膝端坐,身侧则是李家一位与山海老祖同辈份的老人,其名为李重山。 此时,他眉眼间尽是忧心忡忡之色,而口中则是直接道:“家主,老祖生前言说,来者是客,不宜闹大,稍后您那盘‘大道棋盘’还请给客人点面子,如此我李家才好生存。” 说罢,这李重山又长叹一口气。 宋延身后正跪坐着如今李家的大夫人,二夫人。 韩灵子道:“重山叔,今日来客若是还想下棋的,那肯定是恶客,家主怎能给面子?若是给面子给输了,那如何是好?” 李重山哀叹道:“也是,也是。” 韩灵子眉头一扬,道:“依我看,郎君,你得大杀特杀才是,杀的他们谁都不敢觊觎,那才能止却祸患哩。” 话音落下,李家不少人皱起了眉头,显然没人想在李家孱弱之时再树立敌人。 韩薇子也急忙拉了拉韩灵子的衣角。 韩灵子大声道:“我说错了吗?” 宋延看了看韩灵子,道:“小铃铛,我知道的。” 然而,他这句话怎么看都只像是在暂时安抚这位不知礼数的二夫人,而没人觉得他真会这么做。 251.灵堂风波,一网打尽(4.6K字-求订阅) 李家族人陆陆续续从外归来,叩首为棺中老祖送行,然后眉宇藏愁地坐在一畔。 灵堂中,烛光摇摇荡荡,明灭不定,似是象征着李家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的来报。 “鹤宗主,沉渊子长老,黄长老到~~” 李家众人中本是恹恹欲睡的忽的都提起了神,不待宋延起身就有弟子率先站了起来,可也有弟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同时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那些匆忙起身的弟子。 有弟子冷嘲道:“家主还未起身,你等便匆匆站起欲要相迎,有趣有趣。” 那起身弟子一愣,还击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家主本就是鹤灵宗长老,本就是要起身的,你.你你你.” 他一一指过那些尤然端坐的弟子道:“这等时候,你们莫不是还想置我李家于危难之中么?!” 另一名坐着的弟子道:“我李家有冰渊凤凰坐镇,怕得什么?” 再一名起身弟子道:“冰渊凤凰是我李家底蕴,可不到万不得已岂能轻用?如今鹤宗主前来,我等自当如以往一般,恭敬相迎,岂能因为突然多了冰渊凤凰而傲慢骄纵,而一改往日尊卑之态?若真如此,那不是没事找事,结怨于人么?” 坐中忽的传来一声嘶哑的冷笑。 众人看去,却见是一个眼缠黑布、身披麻孝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才刚交接了碧落谷守护事宜,前来灵堂送别老爷子的李惊云。 李惊云感受到众人目光看来,道出一句:“这本就是豺狼的世道,你等还偏要装什么绵羊。 傲慢骄纵?尊卑之态?结怨于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音落下,小家伙们不敢说话,毕竟李惊云是实打实的玄黄境高手。 话音才落,另一名玄黄高手直接道:“呵,终究是下界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就是只知蛮力,却不懂得规矩。” 李重山老目微抬,看向一侧宋延,道:“家主以为如何?” 宋延道:“我觉得惊云说的有道理。” 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惊云亦是愕然。 韩灵子也是诧异地投来视线。 宋延淡淡道:“强者为尊,弱者为卑,有小冰在,我李家的地位早就可以变一变了。那,就从今日开始,重山叔,你以为如何?” 李重山根本没想到李玄禅这么硬,只能道:“是” 那不少站起的弟子也僵在原地。 宋延压了压手,那些弟子就又坐了下来,为首站起的弟子还朝着宋延行礼,道了声“是弟子莽撞”,宋延回了句“无妨”。 众人心底就算再如何不认同此时家主的做派,但家主终究是家主,没人会当着面忤逆,甚至还有人直接因为宋延的态度而开始改变自己的想法。 并没有人敢出面怼宋延,更别说阴阳怪气地说话了。 宋延一整麻衣,端正孝帽,继续守灵,其容哀伤,其势如岳。 韩灵子在后悄悄打量着他,一时间只觉得比印象中的李玄禅顺眼多了。之前,她被李玄禅夺了玄姹体,就像被狗曰了一般,恶心到了极致,现在她却忽然觉得如果是这个人夺了她的玄姹体,那也还行,勉强能够接受。 灵堂中的小风云,外在并不知。 可鹤无涯虽然没见到,却也感受到了那种氛围。 他扫了扫身侧的沉渊子长老,以及“宋延身外化身之一的黄长老”,眼神里闪过几分隐晦的交流。 无需说话,三人之间自有默契。 下一刹,空间震荡,三道身影同时出现在李家灵堂前。 狂风震散,将灵堂白布刮得一边飒飒倾倒;气势威压,让境界没到玄黄的小家伙顿时心惊胆战,神魂如僵。 李重山感受到了来者的“生气”,他下意识地屁股一抬,想要上前迎接,同时说几句软话。毕竟之前包括现在,李家都一直都只是鹤灵宗中的一个家族,他都已经恭敬成习惯了。 但他才抬了一半,却又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宋延。 宋延依然坐着。 “好好好!” 鹤无涯怒极反笑道,“李长老,本座来拜见你了!!” 他早听说过李玄禅用了“以魂补魂禁术”,模样大变,此事若是旁人说来,他必定怀疑,但既然李山海都认了,那自然无误,所以他便把眼前少年当作李玄禅了。 此时,他这愤怒的话音一落,李重山被骇得直接头皮发麻,他“刷”一下站起来,然后连声陪笑道:“宗主勿要生气,勿要生气,呵呵,玄禅这也是悲伤过度。” 李重山一站,不少弟子顿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李家老人还是存在不少威望的。 宋延也跟着站了起来,行礼,然后道:“宗主莫怪,实在是一返回就遭遇了长风仙朝的截杀,之后又受了重伤。” 鹤无涯道:“那如今李长老既已恢复,那可还是本宗的李长老?” 宋延道:“自然是。” 鹤无涯点点头,没再纠缠,而是道:“罢了.李长老节哀。” 既然眼前男人承认了身份,那总归是要回宗门的,而待其回了宗门,那就将他扣住,再派沉渊子来驻守李家好了。李家这边李重山主事,这是个骨头软的,到时候无论是冰渊凤凰,还是韩薇子岂不是皆能入得榖中? 过多言说,反倒是打草惊蛇,泄露本意。 刷! 鹤无涯一振白氅,他心中对于一旁那据说能带给男人极大快乐的美妇蠢蠢欲动,但却没有看上一眼,而是心思淫邪,面容端正地踏步上前,面儿上对着李山海棺椁拜了拜,满面真诚道:“山海道兄,想昔日并肩作战,未曾想到你竟如此早早去了,你放心吧,本座定会与李家共进退,与李家一同面对长夜帝” 他嘴上说着,心底却在冷笑,暗自道:‘老东西,你藏得再深,这些东西也都是为本座做嫁衣罢了,李玄禅可不是一头狼。’ 片刻后,鹤无涯吊丧结束,看向宋延,关切道:“李长老既然重伤,那想来境界都跌落了吧?可需要在家中多休息几日?” 众人一凝。 重头戏来了! 宋延道:“境界已然恢复,又得老爷子手把手教会了大道对弈,鹤宗主若是不急着离开,不若对弈一把。” 鹤无涯故作思索,然后微微颔首,道:“也好。本座乃是界域后期,李长老是前期。这大道棋盘恰好适合我们切磋。” 旋即,他笑道:“便让本座来看看李长老可有长进。” 宋延道:“请。” 他踏步出了灵堂,两位夫人急忙相随,李重山,李惊云顿时也随了出去。 待到一处蓝天白云的茵翠草地之上,他又抬手招来一块颇有雅趣的怪石,呼啸翻腾落于一处,摆出个对弈的台架,然后坐到一侧。 鹤无涯则坐到另一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闭目,观想那“大道棋盘”。 一瞬间,周边尽黑,又一方城镇浮现出来。 宋延扫了眼城名:五山。 再看了看地势:这是一座山城,和之前的紫阳城完全不一样,就连城中百姓的说话口音都不同。 可他依然能听懂,因为这亦是星空文中的一种。 除了那种纯纯在野外,自出生以来就被隔绝的天地,否则基本人人所学文字都能够被纳入“星空文”。 鹤无涯看了眼对面的宋延,心中淡淡一笑。 大道棋盘规则众多,秘术众多,这和真正的下棋是不同的。 真正的下棋是讲究公平的,即对弈之人手持棋子都是一样,也必须遵循规则。 但大道棋盘却因棋手而异。 若玄黄高境界者执子,能够瞬间击败低境界者,只因对弈者可以用种种手段介入棋局。 他身为五级修玄地一方大势力的宗主,自然有刻意搜集一些秘术,其中一样便是让他能够凝聚全力,“落得第二子”。 第一子,为分神入凡。 第二子,则可放弃分神入凡,直接永久性篡改某个大人物的观念,让其直接出手去截杀对方棋子。 这,完全就是以大欺小,无解的很。 “开始吧。”鹤无涯道了声。 宋延点点头。 鹤无涯捻起一子往某处落下。 宋延看其落下之处,捻子往另一处山头落下。 黑子白子同时显现,鹤无涯分魂之处乃是个宗门普通弟子,宋延分魂之处则是个家族弟子。 紧接着,鹤无涯又直接落下第二手。 这一子,飘飘渺渺。 宋延下不了第二手,故而也看不到对方的第二手。 但他并不慌,而是扫了扫那家族弟子所修炼的武功,开始以通天智慧助其修炼。 小片刻后。 众人眼里,鹤无涯忽的大汗淋漓,如从噩梦中惊醒,他猛然抬头,看向宋延道:“怎么可能?你!你!!不可能!你!” 他竟然语无伦次,同时在大口大口喘气。 反观宋延,却是面色红润,更有数股强大的自在之气被作为“大胜”奖励而赠给了他。 大道棋盘好像格外鼓励修士胜利,你胜的越辉煌,得到的好处越多。而对弈者境界若是比你低,赢了也没什么好处,若是比你高,那就能获得不少,差距越大,获得越多。反之.对于败者而言,胜者越弱,损失越多。 而若是在棋局中被杀的一败涂地,那损失就更多了。 可正常情况下,这种一边倒的情况并不会发生。 但就在刚刚,鹤无涯却经历了极度恐怖的一幕。 他完全不知道宋延那棋子是怎么回事 他施尽手段去围剿对面棋子。 他控制了一个山头的宗门去培养自己的棋子,再去围剿对面棋子。 但结果.那一个宗门的人却被杀的只剩下一个。 对面棋子笑看着那剩下的一个人道:“再给你些年,多成长成长,别让我失望。” 数年后,对面棋子又把他的人,甚至是他分魂教导的棋子给残忍杀死,但又留了一个“漏网之鱼”,笑着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就是这么一次一次的给机会,大道棋局最终的判定是他遭遇了极度罕见的惨败。 鹤无涯都只觉这一败,让他境界都快从界域后期跌落到中期了。 反观宋延,则又从初期往上提升了一大截,若不是他有三箓要养,说不定已经能够达到中期了。 宋延对于这奖励的丰厚程度也是有一点意外的,而对于他能够在棋盘中动用“余寿道果”这种盘外招更是意外。 “宗主!”沉渊子迅速靠近,看了眼对面少年,皱眉道,“李玄禅,你做了什么?” 宋延仔细打量着面色发白的鹤无涯。 原本他还有些后手,可如今却发现只这一盘棋就让鹤无涯受伤了。 他的视线和再后那“作为自己身外化身的黄长老”鬼鬼祟祟地对了一眼,然后忽的仰头“哈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沉渊子一愣,面色泛冷,但没人敢在此时的李家出手,因为李家上方有冰渊凤凰。 宋延道:“鹤宗主,李家可不再是任你拿捏了。” 鹤无涯显出怒意,问:“什么意思?” 宋延笑道:“开个玩笑,鹤宗主莫要当真,我李家和鹤灵宗永远是同一战线的。” 鹤无涯扫过周边。 李重山也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这这家主过去也不是这样啊,为何如今要和鹤灵宗结仇? 李家如今根本没有资格选择阵营,看似有一头冰渊凤凰,可别的.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啊。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 鹤无涯转身离去。 沉渊子,黄长老也紧随而去。 李家不少弟子顿时惶惶不安,李重山呆滞地看着宋延,神色里露出不敢置信和浓浓的失望。 韩灵子则是美目中波光连连,心中想法再度改变,暗道:‘原来真正的他是这样的人,那那我把玄姹体交给他也算不错。’ 想着,她迈步往前,站到宋延身侧,道:“家主威武!” 见没人附和,她自己又倔强地喊了声:“家主大胜!” 这一次,人群里有零零散散的几道声音应答,跟着喊“家主威武”,可更多人却没说话。 韩灵子不管有没有人赞同她,她反正是很开心看到自家男人能如此大胜,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以弱胜强,就是爽快。 她又踏近一步,传念道:“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帅的,我有一点点动心了。” 宋延胜了,却也败了,因为他违背了李家众人原本的期待,在李家的至暗之时逞一时之勇,却让整个李家雪上加霜。他的威望并未如何建立,如今却又快速受损。 韩灵子倒是芳心暗许,第一次开始把宋延当作自家男人。 灵堂中的弟子在守灵时间结束后陆陆续续告退。 鹤无涯,沉渊子,黄长老面覆寒霜地等人迅速离去,在经过一处峡谷时,忽的一道剑光从某个沙砾中爆射而出。 剑随三千情丝,破开沙砾秘境界壁。 萧寒山在此枯坐已久。 鹤无涯一愣,便要出手,但他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强大能量。 他一个反应不及,轰的一声往前扑倒,然后直接被三千情丝包裹,束缚。 “黄长老,你!”沉渊子不敢置信得看着这突然的一幕,冷声道,“你投入了长风仙朝?” 黄长老笑着道:“要不要一起?” 沉渊子扫了扫眼前局势,看了看被困的鹤无涯,再联想到刚刚李家,心中生出一丝意动,而就在这时一道血光从远而来,空气里,朵朵桃花虚影绽开,一名女修震荡空间陡然出现。 “界域后期!” 沉渊子大惊,急忙出手应对。 许久 战局落定。 两具阴棺中各多了位新人。 数日后。 一道月白鹤氅身影出现于此,来到阴棺前,运转“大自在界域”,将鹤无涯,沉渊子拆散,继而融入分魂,重新往鹤灵宗而去。 宋延,又多了两具身外化身。 做完这些,强烈虚弱感生出,他又匆匆返回,寻小薇儿去了。 252.蚕食鲸吞,阴险布局(5.4K字-求订阅) 你可以永远相信小薇儿。 若说从前,宋延在受了重伤后,都会如孤狼般默默舔舐伤口,那现在他却只要让自己沉浸在韩薇子的温柔乡中。 “灯”的作用在让他快速恢复,身心都在恢复,而烦恼则被彻底淹没。 被浪翻腾,宋延直到将疲惫和压抑全部释放殆尽,才抱着同样疲惫不堪的小薇儿,一边轻轻拨弄她湿漉漉的水墨头发,一边低头看着她那恍如晚霞的脸颊。 空气中,似是飘着远山新雨的花香。 小薇儿就是香。 她让你快乐,哪怕就连嗅觉都不会让你去承受半点难闻。 晚霞褪去,如梦如幻,呈现出一种令人满足的安宁。 小薇儿感受到注视,她也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与他对视。 可在看到郎君那张虽然熟悉、但却还是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脸庞时,她的身子忽然紧了起来,像拉满的强弓. 许久,她才正常. 她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就是郎君,这就是郎君。 然后,她开始担心了。 她的心很难不牵挂在宋延身上。 忽的,她咬了咬牙,道:“郎君,我们不如试着和断海宗联系一下吧?” 宋延对怀中小娘子的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却道:“为什么?” 韩薇子道:“因为小铃铛的事,再加上山海老祖重创长夜帝,我们和长风仙朝的梁子是结下了。如今,我们又得罪了鹤灵宗。之后长夜帝若是再进攻我们,鹤灵宗不仅不会出手,他们甚至还会落井下石。我们现在所能联盟的只有断海宗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毒辣之色,低声道:“要不,我们把小铃铛送给长夜帝,算是暂时稳住他,然后先把鹤灵宗给吞并了。不过鹤灵宗下属势力众多,郎君顶多带着冰渊凤凰攻击一处地方,所以一定要快准狠才行。” 宋延一愣。 他看着怀里的毒妇。 这提的什么鬼主意? 韩薇子见宋延不答,又继续道:“郎君,不是我心狠。如是将妾身送出能够帮郎君解决危险,妾身也愿意的。” 她眼中闪着浓郁的担心,显然是觉得现在的局势对郎君极度不利,所以才开始昏了头地瞎出主意。 宋延越发愕然。 这毒妇若是真出的是毒计那也就罢了,但这都是什么憨憨建议? 她真的确定这么做有用吗? 他又低头看了看韩薇子的脸,那脸赫然还显着郑重其事的思索之色,很显然这些鬼主意还是过了她那脑子的。 宋延双手无语地抚摸上了她的长发。 他一动,小薇儿顿时反应过来,本能地缩着身子,缓缓沉入了被褥。 宋延被小薇儿的动作弄的一愣。 夜色深了。 此时,李家一处隐蔽的秘境中,李重山也与不少家族弟子凑在一起,纷纷埋怨着之前家主所为,纷纷哀叹着雪上加霜的家族局势,然后有说赶紧和鹤灵宗修复关系的,有说不如把韩灵子送去给长夜帝平息愤怒的,还有的说不如赶紧加入断海宗的. 这些弟子散去后,李重山还有家族的六位玄黄境族人则又开始进行第二批商议 此间留下的才是李重山真正的心腹。 “我李家本该韬光养晦,怎生家主如此做派真是” “愚蠢!有什么不敢说的。” “其实说到底,和长夜帝结仇的就李玄禅一人,他凭什么绑定我们整个李家? 重山叔,我觉得不如秘密联系长夜帝,就说如若攻来,我等愿意里应外合,提供冰渊凤凰的去向,协助制造六座守护真的破绽,如此也好留下退路。” “对,这本就是李玄禅自己的事,他自己应付不了,还要扯上我们。 冰渊凤凰是强大,但却终究只是个心智不足的界灵,长夜帝也有界灵,而且更强大,之前也就是有鹤灵宗临时掉转矛头,打了长夜帝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勉强撑过。 饶是如此,山海老祖还是重伤不治哎.” “此事就是与我们无关,完全是李玄禅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就该先送韩薇子韩灵子去给长夜帝平息怒火! 如若不行,把李玄禅再送出去! 至于我等,不过换一朝为臣,身份从家族长老变成仙朝官员,又有什么关系? 如若之前,那帮愚忠的族人,诸如李霄寒,李青鸾,李岱岳还在,那他们还可能主动防范,可谁让他们在与长夜帝厮杀时拼命。 这倒好,战死了。 余下的,除了少数两个诸如李惊风这般异类之外,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重山叔,李家家主看似是李玄禅,可实则却是您。 我们都听您的。 事不宜迟,您下令吧。” 李重山老目微凝着,露出思索之色,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他想起那日家主将鹤无涯直接击溃的事,可那击溃终究是在大道棋局中,也许这是老爷子留下的什么一次性压箱底宝贝,否则李玄禅一个界域初期如何能战胜鹤无涯? 至于为何是一次性的,便因为那李玄禅的表现。 易地而处,他若是李玄禅,必然能察觉到今日氛围的不对,也能察觉自身在族中的威望在下跌,若他真有什么宝贝,那早已公之于众了。 如此那宝贝加上冰渊凤凰很可能能彻底安抚人心,让家族弟子觉得李家是真的有希望独立于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噤若寒蝉,人心摇摆。 就算那宝贝不宜公之于众,李玄禅也可以和他这位家族元老谈一谈,让他心里有个底,那他也不至于生出现在的念头。 但都没有。 这就说明真没有。 “何以昏庸至此,也就配和那韩家无识女修为伍了。”李重山长叹一声。 一名玄黄境界长老忽的露出古怪之色,似笑非笑道:“会不会李玄禅就是为了哄那韩灵子开心?” 这话一出,众人再一想,面容都古怪起来,然后一同看向李重山,似在等着他做决定。 李重山双眸阴晴不定,许久道出句:“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要卖了李玄禅,也得先查探各方动静,徐徐图之” 说罢,他脸上愁容已经消失,道了声:“这些日子,你们多多注意膳堂那边,给小冰多送些珍贵食材。别小气,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小冰送过去。 小冰就是个孩子,纵然它得了老祖遗愿说要亲近李玄禅。可若真闹起来,它又岂能对我们这些平日里对它同样很好,甚至更好的人下手? 再派合适女修去给小冰读些故事,待到打起来.就让那女修在小冰面前哭,让她死命的哭,哭到小冰不动手。” “杀猪也得先谈个好价钱,至于李玄禅.呵.不急。” 月余后. 鹤灵宗。 宗中,大殿,宗门高层端坐一处。 “宋延身外化身之鹤无涯”居中而坐,面色严峻,再旁则分别坐着“宋延身外化身之沉渊子”、“宋延身外化身之黄长老”、“宋延身外化身之瑞木将军”,以及赵长老,丁长老,宗门一位刚刚达到玄黄二境被弟子戏称为“六长老”的天骄 此间七人,皆为界域境存在,放在五级修玄地,已是除却长夜帝之下最强的那一批了。 此时,气氛沉重。 众人已经商议了一圈。 议题自然是如今李家。 几人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有说要教训李家的,有说要安抚李家的,总之并不统一 鹤无涯猛然一拍桌道:“罢了,提李玄禅为副宗主,昭告此方!本座先行闭关修炼,谁也不见!” 所谓闭关,其实是去和萧寒山,花香骨碰头。 野外哪有宗门好? 鹤灵宗极大,除了本宗弟子之外,也会容纳些散修。 在宋延身外化身的帮助下,鬼修们陆陆续续地开始加入鹤灵宗 萧寒山,花香骨皆是啧啧称奇,因为原本鬼修形成都只是继承原主部分力量,至于记忆那完全是碎片,想要做到彻底取代原主是极难极难的,且培养周期还长,风险还大。一旦有正常修士发现鬼修,那极可能联合起来,予以铲灭。 这就使得鬼修的生存空间并没有那么好。 可有了宋延这位好朋友,鬼修的短板就被补足了。 一是时间上,宋延完全可以让身外化身安排好事情,然后以闭关等名义去转变鬼修,如此也不至于让人怀疑;二是力量继承、记忆继承上,宋延所拆解过的身外化身几乎可以百分百地继承原主力量和记忆,这使得原主纵然被培育成了鬼修,纵然培育过程中有所损耗,也依然能极大程度继承。 这简直是鬼修福音。 对宋延来说,他操纵的身外化身数量有限,且只能操纵而无法提升修为,在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他每天都要承担极大消耗,这也是靠着小薇儿才能撑住,否则早不行了。 但鬼修的存在,却让宋延可以“用完就丢,丢去转化鬼修”。 当“宋延身外化身之鹤无涯”来到闭关处时,萧寒山,花香骨早等在那里。 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萧寒山上前拍了拍鹤无涯肩膀,那微显僵硬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开心,道:“老李,不!玄禅兄!我真的是很庆幸能遇到你这位朋友。” 宋延道:“寒山兄,我也是。” 两人又仰头“桀桀桀”地相视而笑,笑容里充斥着鬼修之间的纯洁友谊。 花香骨道:“老李,我觉得如今局势很好。” 宋延笑道:“香骨姐,为何?” 花香骨道:“你那日的倨傲张扬都已经传开了,任谁都知道你把鹤无涯狠狠摆了一道,如今鹤无涯不但不发怒,反倒是让你变成了副宗主。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鹤无涯是忍气吞声,大局为重。但真正的明眼人都能看到其中生出的裂隙.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谁不会想着利用这裂隙?” 萧寒山接着道:“而一旦有人想利用,那就会来秘密找鹤无涯,商谈如何处理李家的事。” 花香骨开心道:“一旦想找李家麻烦,那就会有厮杀。” 萧寒山激动道:“一旦有厮杀,那就会乱起来,妙,实在是妙。” 三人捧腹,快活地大笑起来。 笑罢,宋延忽的一敛神色,叮嘱道:“让小崽子们都收敛点,藏在鹤灵宗别乱杀人,现在还没到时候。” 花香骨道:“知道知道,他们如今就是散修,不得命令不会出手。” 冷峭孤崖,少年一袭白袍,袍裾烈烈翻飞,入目之处中除却广袤的天地外,还有那一道道无形的秘境界壁。 一沙一世界,纵使看着空旷的大地,说不定其实热闹非凡。 此间不似之前帝存心世界,出了天地无处可去。 在这儿,一旦突破化神,择定“仙位”,便可逍遥离去,寻觅资源,经历事件,自谋玄黄之路。至于选择了“神榜”的则是跟随天地之主,为其效力。 故而,这片天地在外行走的修士中,也是化神境最多。 少年站在此处,外面还不知有多少修士在踮脚仰望,遥想着这位李家家主到底要引起多大的风波,这片修玄地到底会发生多大变动。 刷! 空间微荡之间,一道眼缠黑布的青衣身影出现。 李惊风在后拜了拜少年,然后道:“家主不必忧虑,若无自强,便人人可欺。看似局势不妙之处,实则相比原本却是已经好转了许多。 庸人看不清这一点,见到差便破口大骂,便人心动摇,却不知这差相比原本的结局已经好了不知多少。 在下可以肯定,若那日家主未曾强势出手,那李家必然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只不过如今还得想些办法,以促进三方联盟,让我李家和鹤灵宗,断海宗联盟。 有此威望,各处修士,乃至散修必然来投,这可以让我李家很快壮大 如此,便需要让那些人将目光从我李家挪开,让他们多多看到长风仙朝的凶恶。 长风仙朝按兵不动,也正是打着让我等窝里斗,自乱阵脚的主意。” 宋延神色微动。 李惊风是从下界杀上来的,之前属于家族中的另类怪胎,今日想来是他的表现让李惊风决定站出来。 他可不会如对待小薇儿这般对付李惊风。 小薇儿是个憨憨的、根本想不出毒计的毒妇,是个放在里会被主角狠狠打脸,下场凄惨的又蠢又坏的女反派。 但李惊风却警惕的很。 在他将鹤无涯变为身外化身后,他自然知道了鹤无涯的谋划。 李惊风的判断极为准确。 所以,他不可能敷衍。 他身为李家家主,可以傲慢,但不可以愚蠢,否则就一定会被眼前之人察觉有问题。 宋延眯了眯眼道:“惊风啊” 李惊风认真倾听。 宋延道:“如今之乱,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李惊风想了想,道:“家主,恕我直言,您那日击溃鹤无涯的手段,不妨让家中元老们知道一二,甚至虚张声势,夸大一二,自可稍稳。” 宋延笑道:“那你可知李重山早早就把李家的一切信息透露给鹤无涯了?那鹤无涯来此之前,早已知道我准备用大道棋局会他,他甚至连我李家灵堂布局都清楚至极。” 李惊风一愣,他是没想到家主居然还有手段能知晓这里,一时间那少年原本落魄的背影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但,他旋即冷厉道:“既如此,不妨快刀斩乱麻.杀了李重山。” 宋延道:“不急。” 李惊风还欲再言,但想了想,便道:“惊风对如今的家主钦佩之至,愿效犬马之劳。” 宋延点点头,和声应了句。 李惊风行礼,告退。 他一走,不远处,一个黑袍女修从空落来。 这正是家族长老们口中那位“韩家无识女修——韩灵子”。 韩灵子双手负后,踢着小石子,道:“没想到,你还挺好的。” 宋延侧身,看向韩灵子,后者轻灵雀跃,比起软糯的韩薇子,更像个直来直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 他招了招手。 韩灵子扬首,傲然道:“想我绑定你,还不够哩。” 宋延身形陡然一动,下一刹出现在韩灵子身侧,手搂其腰,狠狠一拉,将其紧贴在了自己身上。 韩灵子面色发红,道:“你要干嘛?” 宋延没说话,而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韩灵子娇躯一颤,旋即却未曾推开,而是激烈地回应起来。 回应着回应着,周边隔绝视听的阵罩顿时形成,内里鞋儿踢开,衣带抽开,两道身影慢慢地融在了一起。 许久 又许久. 韩灵子累的仰面朝天,然后忽的又倔强地爬起,朝着宋延胸口狠狠来了一下,然后道:“从前的李玄禅是蠢坏蠢坏的,而你是真坏。” 宋延温柔地为她理了理发梢,问:“累不累?” 韩灵子道:“我开始佩服韩薇子了。” 宋延道:“她也会佩服你的。” 韩灵子“呸”了一声,但美目中却波光连连,然后道了句:“算了,反正也没别人能绑定,就你吧。” 她抬手,欲动用“影”字,却被宋延拦下。 “等入了界域境再绑吧。” 宋延担心自己真实力量被韩灵子发现。 而等韩灵子入了界域境,他应该也能和鬼修们彻底掌控局势了,至少.也能掌控极多。 次年 鹤灵宗迎来了两位秘客。 一者是“宋延身外化身之陆绝云”,一者是“断海宗海煞魔君”。 在被鹤无涯迎入秘厅后,海煞魔君直接道:“欲除李家否?” 鹤无涯摇了摇头,道:“李玄禅乃我宗副宗主,我为何” 话音未落却被打断,海煞魔君大笑道:“那怎么没见这位副宗主再来宗门?无涯贤弟别装了,李家那边情况我们也探了个清楚,除了个稚童心性的冰渊凤凰外,再无他物。如何?还不出手么?” “宋延身外化身之鹤无涯”低头沉吟。 而旁边,“宋延身外化身之陆绝云”则开始小心地斟酌劝说。 海煞魔君不时也加入劝说。 许久 “宋延身外化身之鹤无涯”终于被“宋延身外化身之陆绝云”和海煞魔君说服了,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253.尽入吾榖,枭雄本色(5.4K字-求订阅) 三年后,秋。 这三年里,李家大部分人对新家主逐渐失望透顶。 宋延做了什么? 一,享乐,他终日逮着韩家姐妹厮混,无论男修女修都知道韩薇子那神奇的力量能够带来极大愉悦,这种愉悦足够让人沉迷,而家主就沉迷了。 二,不修炼,他拒绝了一份青冥商会提供的“界域层次的、地狱道观想图”,而这 反正我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的塔墓葬,他虽然的确是表现出了野心,但是这个家伙他也的的确确,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从现阶段的样子来看,他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说我也有理由相信。 蔡邕虽然是郭嘉的岳父,但是在云州仍然当一个闲差,领一份俸禄而已。 一脚落地,踏入南天门的孙旭向周围望去,查看着仙界的景象。前方被许多祥云遮掩,只是隐约能看到一些建筑。 当我再听到张七七说出这番话之后,我是差点没有忍住,就要爆粗口。 因为我如果想挣钱,就我现在的能力来说,我可以挣到很多的钱,而且现在我们工作室日进斗金,我根本就不缺钱。 不过,5400点荣誉值倒是非常的实在,这也是我最需要的东西,橙子和闪烁也一样,荣誉值这玩意难赚,比声望值要珍稀多了。 “再加点料,不下猛药不治病!”心念一动,手掌一晃,一箱子手榴弹出现在眼前。 吉冈日语学校,类似私塾一样的日语学校。一共有五十多个学生,分成初级、中级、高级三个班。 甚至灵山那所谓的三世佛,为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尼,未来佛弥勒佛,三尊佛陀一同围观阴天子,阴天子都可以抗衡下来。 阳光什么时候来临,黑暗就什么时候消失,这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向。 “鸣人,我来帮你。”夜葬走到鸣人的跟前,将手放在了鸣人的头上,一股清凉地感觉从头顶灌过胸前,感觉舒服极了,随后夜葬肚子产生一股漩涡,转动着周围的灵体,将夜葬的意识卷入到了其中。 这一次,只要能够抓到并割出内丹,找人一卖,赚到的海贝足够十年的日常开销。 其中,实力排行第二名的家族冷家就特别的难缠,若是陈玄北在此,还能震慑他们一二。如今,冷家英年才俊辈出,族内的强者犹如雨后春笋,大有夺掉陈家首席家族位置的趋势。 “再见,我先有事!”金发光冲朱颜摆摆手,三两步就蹦上了三楼,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 秉烛怔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幅陈旧的残画,松开他的衣袖,慢慢地笑了起来。 换了一个地方,再次忽闪不停,更多的蛊毒从下方宫殿之中冒出,经过蛊心焰一灼烧,精华留在了天蛊丹之中。 一行人穿越在无边无沿的沙漠里,衣衫上落满了黄沙。在沙漠中,酷热干燥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这无名沙漠里,似乎更特别。 她转过身走回冰榻前,面对着他坐下,满头雪白长发如华丽月光一般垂泻下来,唇色苍白得透明。 蒂摇头,圣域前几年就与地球彻底断了联系,沈浩不主动联系她,她不能联络地球上的人。 老洪头终于知道,陈阳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古武盟主。而且实力还那么强劲。 不过记者们也在他们的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恐怕这次重组,花氏集团是处于劣势的一方了。 253.尽入吾榖,枭雄本色(5.4K字-求订阅) 三年后,秋。 这三年里,李家大部分人对新家主逐渐失望透顶。 宋延做了什么? 一,享乐,他终日逮着韩家姐妹厮混,无论男修女修都知道韩薇子那神奇的力量能够带来极大愉悦,这种愉悦足够让人沉迷,而家主就沉迷了。 二,不修炼,他拒绝了一份青冥商会提供的“界域层次的、地狱道观想图”,而这观想图则是地狱道修士参悟自身界法的不二之物。 观图悟道,尤其是能够让修士参悟出秘术的图,岂能简单? 那.图将焉出? 这图自然不是人画出来的,而是产自虚空乱流,是一种神秘的极其致密极其坚硬的黑色石板之上的图案,其中适合界域修炼的乃是“白色观想图”,即石板上的图画乃是白色的。 青冥商会自然知道如李家这般的家族在失去了定海神针后,一定会重金采购些东西,所以早从六级修玄地运来了“一件冰系灵宝”以及“一副地狱道白色观想图”。 这俩东西都是给李家准备的,希望能够让李家倾家荡产的、如果钱不够还能向商会贷钱购买的。 青冥商会都已经算好了贷款的利率,就等着那位风雨飘摇的李家家主来消费了。 但,他们只料到了前半段,却没有料到后半段。 宋延来了,看了看那白色观想图,又看了看那冰系灵宝,嫌贵,没买,然后转身走了。 这让青冥商会的管事都傻眼了,那管事甚至主动喊着:“李家主,这两样宝物是贵,但却足够你更进一步,也足够你李家稳住。” 宋延顿了顿脚步,好像在犹豫,然后又道:“一样宝贝你卖二十枚上好界核,两样就是四十枚,这太贵了。” 一枚界核乃是一片天地死亡后遗留的核心。 想要达到损坏极少的上好层次,就不能大肆摧残。 这乃是星空中的高等货币,其等价于一块极品星火灵石。 青冥商会管事笑呵呵道:“不贵不贵.” 宋延又道:“我家老祖给的那些物件儿,你只估价两枚完美界核” 青冥商会管事笑道:“童叟无欺,真不少了。” 他早料准了李家能承受的范围。 四十枚界核刚刚好可以掏空李家极大多数的积蓄,若是不够,还能去李家下界炼化几个世界,若还是舍不得,那可以向他们商会借呀。 他的肥脸上露着笑,又继续道:“李家主,一分钱一分货,你瞧瞧这白色观想图。 观想图晓得吧? 观之可悟界术的。 这观想图难得的很,在虚空乱流里,得靠机缘才能得到的。这上面的图都是自然浮现的,世上绝无重复的第二块。而且你买了回去不止自己可以用,还能传于后辈,培育出更多强者,这可是家族发展的大宝贝啊 哎,我若不是昔日和李老爷子有几分友谊,也不会这么专门帮你们去注意地狱道观想图,更不会和别的管事争抢这观想图,然后专门运到此地。 李家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不要,我可送回总部去了,到时候你再想要可没有了。” “还是不要。” 宋延果断离去。 只留下那青冥商会傻了眼的管事站在原地。 而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被褥中,宋延感受着两个小娘子身上传来的温度。 像烈火在骨子里焚烧。 空气里飘着远山芬芳般的气息。 这又让人沉醉无比。 宋延已经忘记了烦恼,一会儿与小薇儿好,一会儿在小薇儿的“灯”字辅助下和小铃铛好。 忽左忽右,齐人之福,实在愉悦。 哒. 事毕,宋延下了软榻,穿好衣裤,又收束腰带。 被褥微开,显露着不知哪女的雪白。 那雪白上还沾染了几分属于他的浓郁气息。 宋延轻声拉合被褥,然后出了洞府,来到一处秘境前。 空间涟漪荡漾,他一晃家主特有的入门令,踏入秘境。 这秘境乃是李家一处秘宝库,但想要开启这秘宝库却绝不容易,因为这需要家主,族中不少玄黄境以上的老人联合起来才能做出“入门令”。 之前,李重山怎么都不同意,因为这秘宝库乃是家族存亡之时才能动用的。 而昨日,他实在拗不过家主权势,终于同意了。 于是宋延拿到了“入门令”。 秘宝库便开启了。 宋延看着存放各色宝物的秘境,快速搜寻他心中的需求之物————“饿鬼道白色观想图”,“神魂系灵宝”。 他虽然六道资质都能装一装,但真正的还是饿鬼道的“大自在”,是剥夺他人身念的“大自在”。 地狱道白色观想图,冰系灵宝,他自然不需要。 一番更为仔细的搜寻,宋延叹了口气。 这作为李家压箱底的秘宝库里最多的就是“大杀伤力,但极不稳定的一次性宝物”,属于和敌人同归于尽的那种,自然没有观想图,灵宝。 他微微摇头,其实想想也对。 若真有那种东西,李家早就拿出来提升家族实力了,又岂会束之高阁? 他脑海中回溯过他之前在青冥商会所见的“地狱道白色观想图”。 那致密的黑色未知石板,那神秘且栩栩如生的图画,让他很容易联想到一样东西,一样穿越前在科学类栏目中见过的东西——————事件视界。 所谓事件视界,便指黑洞中某一层永久留下的画面,只因再深一点儿的光无法逃逸,所以那画面就永久地定格了。 这观想图,真的很像“事件视界”中残存的一些古老场景。 当宋延重新走出秘宝库时,却见一道玄袍身影正站在那里,韩灵子站在那里的屋檐下痴迷而又关切地看着他。 “郎君,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我却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韩灵子看向宋延,热切地鼓励着。 宋延对自己人一向不错,自韩灵子成为他女人后,他一向照顾有加,后者在他面前也从原本倔强的女修变成了个粘人的小猫咪。 宋延张开怀抱。 小猫咪就扑了过来。 宋延轻抚着小猫咪的背脊,神色幽暗。 他当然有自己的想法,但小猫咪知道后能不能接受他就不知道了。 “李玄禅沉湎享乐,不事修炼,如今还违背祖训,未到家族存亡之迹就强行要求打开秘宝库!一而再,再而三,简直是无可救药!重山叔,你怎么能答应帮他凑齐那开门令呢?” 一处秘密洞府,有修士愤怒地说着话。 李重山轻叹一声:“他终究是家主,老夫也违逆不了他。” 另一名修士道:“这般家主,我李家迟早灭亡,我等也皆会死无葬身之地。重山叔,不能再犹豫了,该出手了。” 再一名修士道:“算我一个!” 李重山扫过众人。 他的手段生效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纵容李玄禅。 只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足够纵容,李玄禅就会引起足够多的愤怒,那他的人就会越发齐心,甚至比他还要迫切地想要将李玄禅卖了。 果然,在他为李玄禅凑齐那开门令后,不少原本不属于他这阵营的修士都来投诚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他想杀李玄禅,就先纵容他。 此时,李重山见时机成熟,便用无可奈何的目光扫过众人,然后点了点头,继而道:“我等为李家,却不为李玄禅。李玄禅如此,只能带着李家走向死路。这怪不了我们!” 众多修士连胜应和。 李重山微微颔首,心中乐开了花。 李家家主这位置,他也早就想坐坐了。 数月后. 冬。 刷刷刷! 三道陡然出现在李家西北方向的一处巨大沟壑中。 这沟壑,若是凡人御车,怕不是需得耗尽十余年时光才能走完,但在这片五级修玄地也就之时一个小小的沟壑。 李重山震散周边雪花,和另两名玄黄一境的李家修士站在一处巨岩的阴影中。 一名玄黄修士道:“重山叔,鹤宗主真的愿意出手?” 李重山点点头,道:“鹤无涯宗主高瞻远瞩,自然明白我李家的重量,而老夫与沉渊子长老又是多年故交,自然可信。 今日我等只管引路和拖延小冰,李玄禅交给鹤宗主对付。 至于李玄禅的心腹呵,他哪还有心腹? 之前李惊云还有些想向着他,但李惊云也算见到了其荒淫无道之举,自然早就不联系了。这些.都在老夫掌控之中。 如今,真正还和李玄禅一起的,怕就只有韩家姐妹了。” 另一名玄黄修士补充道:“一个无识女修,一个只会给男人带来快乐的女修。” 三人会心一笑,面带欢快。 他们早听闻韩薇子大名,近些年又亲眼目睹李玄禅沉迷于韩薇子,终日在其肚皮上厮混,如此看得多了,便也馋了,谁不想去试试? 李重山看定远处,静静等待。 这些年,他一直在和“宋延身外化身之沉渊子”联系,同时表达了“一旦李家改朝换代,韩家姐妹双手奉上,冰渊凤凰也会听从鹤灵宗调动”的愿望,而鹤灵宗答应了,今日便是接应之时。 三人正说着,忽的远处显出轻微能量波动。 李重山抬目看去,却见遥远之处生出一道玄奇厚重的云径,那云径从极远之地而来,横跨空间,化作长桥,落定于此。 李重山笑道:“这正是鹤宗主的天翔云径,鹤宗主今日当真斗志昂扬” 其余两人也不奇怪。 鹤无涯乃是畜生道资质,所掌本命箓字乃是“灵鹤”。 这“天翔云径”只是他的一式比较出名的界法。 据说,行走于此径上的人,实力与状态都会快速提升,行路越长,力量积蓄越多。待到遇敌,便能将力量于一瞬间爆发出来。 此界法不仅可以对自己使用,还能对同伴使用,可谓是很好的界法了。 之前鹤无涯就是靠这一手配合李山海老爷子偷袭了长夜帝。 三人仰头而看 其中一人道:“除了鹤宗主之外,沉渊子长老,黄长老,瑞木长老居然都来了!!四名玄黄二境强者,又踏天翔云径,这足以瞬间杀死那李玄禅了。” 李重山点点头道:“碧云子已经在冰渊凤凰身边了,小冰很喜欢听她讲故事,她已经准备好抱着小冰哭了。李玄禅一死,而我们又安抚下小冰情绪,那就算彻底成功了。” 说着话的时候,远处四道身影已经莅临。 李重山等三人面露喜色,匆匆上前相迎。 而就在这时,李重山看到了一道雪白的满是羽翼的光,那光凌厉狠绝,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惊疑和恐惧形成了脸庞的扭曲。 他不敢置信。 他难以想象。 鹤无涯为什么要杀他? 杀了他还怎么掌控李家? 难道说,鹤无涯在李家还有人,所以才不用他? 念头闪过,李重山被恐惧和痛苦淹没,他以无心对有心,再加上境界差距,他连“饶命”两字都没能说出口,就直接身死道消。 李重山,死! 另前来接应的两名玄黄修士也瞬间被秒。 李重山瞪大眼,显然死不瞑目。 “瑞木将军”为他合上眼睛,同时擦了擦满是血的大戟,“沉渊子长老”则是在整理三具尸体和储物袋,准备稍后收起。 而不远处则是又飘来了四道身影。 为首一人,赫然是断海宗海煞魔君,除此之外还有其子“陆绝云”,以及断海宗的两位长老。 海煞魔君落定后,扫了一眼惨死的三名李家修士,这才彻底相信了鹤灵宗要对李家出手,而不是联手做戏。 海煞魔君精明无比,此前虽然不说,可却隐隐存了几分试探,所以一直领着自己人在后吊着,就是希望看到鹤无涯亲自出手斩杀李家修士。 而若是斩杀一般修士,他还不会信,毕竟苦肉计嘛,谁不会用?万一鹤无涯和李家玩了一出算双簧,为的就是骗他断海宗入局,那不亏大了么? 但现在,他已认出着三名李家修士中的一位乃是李家元老李重山。 海煞魔君笑道:“无涯贤弟,合作愉快,今日之后,我断海宗与你鹤灵宗便是一家,之后共同对抗制衡长风仙朝。” “鹤无涯”看向那惨死的三人,上去在李重山脸上踩了踩,冷冷道:“这老狗还诈我,说什么要与我里应外合,若不是我还有心腹秘藏在李家高层,那是根本不会知道。” 海煞魔君抚掌而笑,道:“善,大善!那么,请鹤宗主继续带路吧。此刻我倒是颇为好奇,鹤宗主所言的那位心腹到底是李家何人了,哈哈。” “鹤无涯”微微颔首,再度施展界术。 厚重玄奇的天翔云径再度架起,往远而去,海煞魔君紧随其后. 刷刷刷~~ 八道身影放缓速度。 距离李家越近,速度越慢。 在经过一道山坳时,忽有一道剑光破空而起,三千情丝披挂其上,突兀落临向海煞魔君。 魔君赤发飞舞,幽蓝双瞳中陡然显出几分凝重之色,道了声:“李家外围居然还有这等高手,都小心!” “小心”两字才落下,他身后就陡然传来强大能量,那是狠厉的雪白的光,是灵鹤的羽翼,能轻易破裂秘境乃至天地的力量凝聚于一处,落向海煞魔君。 海煞魔君瞳孔紧缩,周身陡然浮荡起一层绵绵的蓝甲,那甲面如沧海荡漾起来,极尽力量地吸收着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海煞魔君以此宝甲对抗偷袭的“鹤无涯”,他虽然一肚子疑惑和愤怒,但却还是急忙集中精神对付那扑至的剑气。 可就在这时. 嘭! 一刀子从他根本意想不到的地方,意想不到的人身上捅了出来。 海煞魔君力量微散,往前扑倒,一头撞入三千情丝的大网中,然后看向第二个偷袭他的人,神色愕然,双目圆瞪,不敢置信地愤怒道:“绝云,你是我的儿子啊!你疯了吗?!你是疯了吗?!!” “宋延身外化身之陆绝云”大声道:“爹,长风仙朝是不可敌的,你你实在不该反抗他们。” 海煞魔君怒道:“长风仙朝!!” 他目光一转,却见那瑞木将军,沉渊子,黄长老,以及下方一名脚踏桃花虚影的强大女修纷纷浮现,开始围剿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两名断海宗长老。 海煞魔君的面容缓缓沉了下去。 忽的,他注意到了还有一人。 那是个玄袍人,戴着面具正负手立在崖边。 “你是何人?!”海煞魔君隔着三千情丝剑网问道。 宋延微微抬头,看向海煞魔君,道:“长风仙朝大将军是也,胆敢反抗我长风仙朝,其罪当诛!” 许久 尘埃落定。 宋延又多了四具身外化身。 除了海煞魔君和两名断海宗长老之外,还有李重山。 然而,今日还未结束。 因为李重山的引狼入室才刚刚开始,那碧云子的女修都已经带上了好吃的食物,好听的故事,准备好了眼泪去陪小冰了 那么,杀戮岂不是才刚刚开始? 宋延看向萧寒山,花香骨,三人对视,“桀桀”而笑。 笑着笑着,宋延道:“寒山兄,香骨姐,你们帮我留意一下饿鬼道白色观想图,我自己也会通过身外化身去了解。” 萧寒山道:“放心吧,老李。” 花香骨道:“老李,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说罢,她拍了拍手,却见一个个穿着鹤灵宗制服的修士从不远处掠了出来,但在落定后,原本看着正常的修士却皆显出了森森阴气和诡笑。 “老李,小家伙们都准备好了。” 宋延抬手,神识微凝,显出两道身影,一者为韩薇子,一者为韩灵子。 “寒山兄,香骨姐,和他们说一下,一旦李家开战,若是遇到这两女,不要管她们,也不要伤及他们。” 萧寒山点点头,然后道:“都给我看好了,这两个女修若是在稍后的大战里掉了一根汗毛,谁动的谁就死吧!” 鬼修们纷纷点头,一个个认真记下两女模样。 宋延道:“我连续施展界域,极度疲惫,先回去休整一下,你们等我通知,最迟三日后动手。” 花香骨担心道:“老李,我看你控制这么多人,肯定很伤身子,你没事吧?” 宋延道:“无妨。” 旋即,他飞速离去,在李重山同党一副看“将死之人”的隐晦目光里,重新趴在了小薇儿的肚皮上,开始恢复。 254.李家覆灭,黑化宋延(5.9K字-求订阅) 李家 栖霞林,碧落谷,悬剑崖,迷云岭,镇岳峰,隐麟渊这六座悬空之地围绕李家本家在静静旋转。 六地各自成阵,又交汇一处,形成整体庇护李家的大阵。 这等家族大阵足以在玄黄三境的攻击下支撑数个时辰,再加上高处的冰渊凤凰,那就更是进可攻退可守,在西冥域这等五级修玄地算是个真正的雄关要塞。 此时,一道倩影裹着严实的米色仙袍正行走在这雄关的“迷云岭”之地,不时和镇守的弟子闲聊,有些弟子受宠若惊,有些弟子则面显隐晦鄙夷,有些弟子在这倩影转身后还会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肥臀儿看,直到那倩影去远才会收起火辣辣的目光。 不知为何,这些弟子今日的目光远比往日更为大胆。 这倩影自然是韩薇子。 韩薇子近些时日总有些心神不宁。 为了做点什么,她在修炼之余,就会不时在这六座大阵之间行走,俨然一副大夫人巡视城头的架势,同时也会帮助自家男人去施以恩惠,拉拢族人。 在她心底,郎君是有点极端了。 郎君难道自以为有此雄关,便可孤守一处,不需要合纵连横,与外面的势力结交么? 要知道,李家如今能拿出手的就是这么一个家族大阵,这么一个冰渊凤凰,这导致李家如若得罪了周边势力,那就只能当一个时刻警惕的乌龟,背着重重的壳哪儿都去不了。 偏生小铃铛觉得郎君如此做派很帅气,很到位。 韩薇子之前也没觉得小铃铛性格有什么缺陷,但如今却对这位“眼高于顶”的妹子彻底服了。 小铃铛一向护软怼硬,天不怕地不怕,自上次看到自家男人力排众议,一局对弈击溃鹤无涯后,就越发地喜欢,如今在外也是“二夫人二夫人”的自称着。 在榻上,韩薇子自觉自己好歹还会劝说几句诸如“郎君,不若从青冥商会购置灵宝,稳一稳族人”、“如今李家也许和断海宗、鹤灵宗缔结同盟,共抗长风仙朝,然后在夹缝中慢慢等待家族出现更多的玄黄二境会更好”之类的话. 而小铃铛则会说“怕什么,我李家有冰渊凤凰,那鹤灵宗敢来偷袭,那我们就带着冰渊凤凰也去偷袭,看谁偷的过谁!” 再或者说“郎君是家主,家主自有家主的样,赏罚分明即可,为什么要去刻意讨好那些族中老人,这没道理!” 族中有些弟子会隐晦地称呼她为“妖姬”,意思是她使得李家家主荒淫无道,不管族事,一心只想在她肚皮上趴着,但韩薇子只觉得“妖姬”这称号更适合小铃铛。 她何德何能啊 只有小铃铛这种看似不是妖姬,实则祸国殃民的女修才配。 韩薇子正想着,忽的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掠来。 “郎君。” 韩薇子惊奇地喊了声。 宋延从半空折转,瞬间落在韩薇子旁边。 “郎君今日也来巡视六地么?”韩薇子面露惊喜,深深为郎君昨晚辛勤耕耘、今日还能来巡视领地而感到开心,私心里想着“莫不是郎君开窍了?” 宋延道:“不是,我是寻不到你,所以出来找你。” “找我?”韩薇子愣了下。 宋延道:“不知为何,损耗尤然颇多,想请夫人” 韩薇子愕然,脑瓜子嗡嗡的 要死了,白天也要干那事儿么? 而且,她一直都不明白郎君平日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损耗那般巨大。 正想着,宋延一把牵住小薇儿的手,拉扯着她往远掠空而去。 其下迷云岭守阵修士名叫李久熊,乃是李重山的心腹之一,也是第一批提出“卖了李玄禅”的修士。 此时,他茂盛的浓眉微微抬起,双目看着破空而去的李玄禅以及韩薇子,目露淫邪地在韩薇子婀娜的背影上扫过。 韩薇子,如今在外悄传的名号很多,有妖姬,有西冥域第二美人等或褒或贬的称呼,还有隐秘的“炉鼎圣体”之类的称呼。 李重山许给跟随者的重利之一,就是在将韩薇子献出去之前,可以允许他们试一试这妖姬的手段。 李久熊自然也想试。 而他知道,距离那一天不远了。 李家大阵虽然易守难攻,但六阵只要有一阵破了,那就会如大坝决堤。 如今,他坐镇迷云岭,还有两位自己人则坐镇镇岳峰,隐麟渊. 待到李重山一声暗示,三阵就会齐破。 不过,他们这些在李家内部接应外敌的人还背负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得到重山叔消息后尽可能将李玄禅骗来前线。 如此一来,一旦阵破,外援就可以迅速出手,将阵前的李玄禅快速斩杀,以免夜长梦多,生出变故。 李久雄正想着,忽的他心中一动,李重山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鹤宗主已至,下面就等你们了。” “用尽一切办法把李玄禅骗到阵前来!” “老夫等你们消息。” 李久雄心头一喜,急忙回念道:“重山叔,不用等,李玄禅正带着妖姬在我迷云岭附近,我这就骗他过来。” 李重山回应道:“好好好,这是天要亡李玄禅。久雄,李玄禅一旦到了,立刻开阵。” 李久雄应了句,然后迅速起身,看着还未去远的宋延,喊道:“家主且慢,久雄有要事禀报。” 半空中,宋延停下脚步,露出一副不太情愿的模样。 韩薇子急忙拉了拉他,传念道:“郎君,去看看吧。” 见宋延还是迟缓着 韩薇子又撒娇般地传念道:“郎君~~” 宋延这才点点头,落在了迷云岭。 李久雄假作上前汇报。 宋延则是立在原地。 一道念头传向上空的冰渊凤凰。 “小冰,一会儿你就听故事,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好的,玄禅哥哥。” 冰渊凤凰闻言又放开神识,扫了扫周边,顿时发现了阵外藏着的些人,那些人来者不善,而且个个儿身上散发着怪异气息,其中有几个则还隐晦地蕴藏着玄禅哥哥的气息。 这先天玄黄三境的界灵顿时恍然。 原来是玄禅哥哥整活儿啊。 那就没事了。 它只要听玄禅哥哥的话就好了,反正玄禅哥哥会保护它的。 它还只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这些大人的事它不必多管。 顿时间,冰渊凤凰这李家防御的王牌,在碧云子之外,又被宋延加了一重保险,待会儿不管打成什么样子,它都会乖乖听故事。 李久熊一边给宋延汇报着迷云岭的防御情况,一边暗暗传令心腹悄悄破坏阵旗。 韩薇子不住点头,摆着优雅大夫人的模样提问着一些让人看起来“家主其实一直在默默关心整个李家”的问题。 飞雪连天,浓雾弥林. 一切都显出一种午后休憩闲聊的平静之感。 下一刹,远处忽的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像天风掠过,积雪大片跌落枝头;而紧接着这声响就逐渐放大,像蚊虫蝇豸惊蛰于地窃嗡私鸣; 再接着那声响变成了一阵风的呼啸,风渐大,从大风成为狂风,又一刹成了飓风,龙卷风; 再接着,那声响不再是风,而是仿若深洋海啸,惊涛怒潮,神灵震怒,轰隆一声,带动天地震荡 哗啦!! 迷云岭的阵罩忽然解开。 此阵解开并不容易,要么便是从外被攻破,要么则需要半数以上的镇守人员集体控制才会自动破界。 正优雅端庄抱胸倾听守护地驻守族人言说情况的韩薇子陡然一惊,侧头看去,其眸中自然而然地倒映出正飞快瓦解的大阵。 浓浓的恐惧逐渐在显出,陡然,韩薇子打了个寒颤,因为更可怕的一幕倒映入她的感知。 那是一道纯白云气构成的路径,路径上数道黑点有小变大,逐渐成为清晰可见的人影。 “天翔云径,鹤无涯!”韩薇子惊呼出声,紧接着她又看到上方阵罩的破开,于是急忙道,“久熊先生,快!快!” 李久熊可不想近距离和玄黄二境的李玄禅打,也不想充当拖住他的炮灰,此时急忙道:“该死该死,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向宋延行了个礼,然后扬声朝周边道:“有家主在此,些微敌袭不足为惧!都打起精神来!” 在用这句话拖住了宋延后,李久熊拔腿就跑。 一刹就没了影子。 韩薇子心中惊惧,但却强行镇定,往前踏出一步,意图支援各方,以稳定李家军心。 但她才往前踏出一步,就感到一股拽力传来。 她被拽入了身后男人怀里。 宋延勾着她腰肢,转身一步震荡空间,欲要撤离。 韩薇子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当逃兵的郎君,檀口微启,道:“郎君,我们我们这么做,不妥吧?” 而躲到暗处的李久熊则是浓眉一动,他没想到李玄禅这么无耻,这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你身为家主怎么能逃跑? 不过,他也有准备,在宋延踏步的刹那,直接运转迷云岭的“蜃雾大阵”,将阵法的全部力量集中在了后方,以挡宋延去路。 这“蜃雾大阵”能够在阵表缔结一重重名为的“蜃剑”力量,任何触碰者都会激发“蜃剑”的反弹攻击。 果然 宋延直接撞在一处阵罩上,在重重涟漪波纹中显出身形,数道剑光击打于他体表,迫使他不得不退。 李久熊心中一喜,却紧接着惊慌失措道:“家主,阵法运转出问题了!!” 韩薇子感到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旋即再度向那“蜃雾大阵”冲去。 嗖嗖嗖! 数道,数十道,数百道蜃剑陡然浮现。 而宋延则顶着蜃剑冲破大阵,往远掠去。 正在听故事的小冰陡然感到眉心一麻。 它反应了下,然后感到好像是玄禅哥哥那边被攻击了,这多余的力量传递给了它。 小冰心中挺慌,但发现这力量并不多后,又安下心来。 承了李重山秘令在此拖住冰渊凤凰的女修碧云子看到小冰身子陡然僵住,心中也是咯噔跳了下,旋即抱住小冰巨大的羽毛,施展法术,开始将故事具现化出来,同时挤出笑道:“小冰,不如把周边隔绝了吧,省的打扰我们听故事,李家能有什么事呀,呵呵。” 碧云子没期待成功,她只是抓住机会试一试而已,毕竟听动静她就知道李重山已经动手了。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冰渊凤凰居然真的一挥羽翼,将周围隔绝了起来。 碧云子心中狂喜,道:“我们继续讲故事,姐姐今天可是准备了好多你喜欢的故事呢。” 片刻后. 李久熊感到身后突兀传来一击重击,他不敢置信地扫了眼身后的李重山,紧接着剧痛传来,他神魂瞬间离体。 原本还期待着大战后能试一试那炉鼎圣体的想法,也全然溃散。 李久熊,死! 一个时辰后 李家一片混乱。 有喊着“李重山叛变了”的,有喊着“李玄禅德不配位,今日正当铲除”的,有喊着“鹤灵宗入侵”的,但大部分人都是在被动抵御,大家混乱地杀作一团,对手有陌生的鹤灵宗修士,有断海宗长老,还有自家人。 鏖战一日后 李家不少修士心态崩了,纷纷弃家而走,成群结队地往外撤离。 但原本的鹤无涯早就安排了不少门中弟子在外埋伏,一来是为了在败时接应充当炮灰,二来是为了胜时堵截这些撤离的弟子。 此时见到虹光往外掠去,不少鹤灵宗弟子便围了过去,与李家逃兵厮杀在了一起。 大战持续着。 宋延和韩家姐妹正在李家下界入口,在风雪弥天的小屋前端坐。 原本那供他和李山海老爷子下棋的大青石上正摆着三杯玄茶。 茶水热气腾腾,韩薇子侧头看着下界入口。 那入口已被宋延以家主权限封锁,无人得入。 但这一切只是.暂时罢了。 若是有数名玄黄二境强者联合出手,这入口根本无用。 韩薇子又扫了一眼自家男人手上把玩的那枚珠子,若她没看错,那珠子就是李家家族存亡之时才会动用的秘宝库。这秘宝库之前被自家男人得了,所以此时也正在自家男人手中。 这本来没有问题,可如今,外头很显然是李家受到入侵,乃至是存在不少内应的时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自家男人身为李家家主,是不是应该把这秘境里的东西给李家修士分出去呢? 又或者. 韩薇子想到自家男人的果断逃跑,甚至没叫小冰出手的模样,心中陡然浮现出了另一种猜测:会不会,自家男人把这秘境宝库给弄来,就是为的这一刻,为的能够削弱李家修士的抵抗? 她娇躯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宋延平静地看着茶水上的热气。 这些年,他发现了“娲文诅咒”的另一个特点:当“言出法随”的目标死去后,“言出法随”所带来的因果就会慢慢淡化,乃至消失。 若李老爷子活着,他会因为李老爷子的缘故而对李家存在一定归属感。 但如今,李老爷子死了。 他对李山海老爷子依然存在一点好感也已经变得很淡很淡,淡到他记起那老爷子原本是要杀他的,而他并不是真正的李玄禅,他并不需要去执行“壮大李家”的遗愿。 “玄禅.”韩薇子紧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道,“外面.外面究竟怎么回事?” 宋延招招手。 韩薇子缓缓挪步靠近,却被宋延一把抓着跌坐到怀里。 “我若说真正的李玄禅已经死了,他以魂补魂,早就遭了反噬,小薇儿你信不信?” 韩薇子娇躯一颤,整个儿身躯绷紧起来。 她全身都在抖。 颤抖。 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许多事。 宋延道:“那日大雨,我去找他,那一天,他就已经死了。否则,你早被他借给陆绝云了。” 他在“借”字上加了点重音。 韩灵子闻言,美目放光,道:“我就知道,李玄禅那人渣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你现在的模样,果然,他死了。” 韩薇子垂首,默然无言。 宋延问:“要报仇吗?” 韩薇子还是无言。 她想起这些年与眼前男人共度的快乐,她忽的觉得特别对不起真正的李玄禅,就在李玄禅惨死的那天,她还和这男人格外欢乐地做着那事儿,之后更是弄的天昏地暗。 她哭了起来,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你可以不说的!你可以一直骗我的!” 宋延将她搂了搂紧,然后岔开腿,看了看空着的右腿。 韩灵子欢快地坐了过来,然后道:“我和她不同,她想报仇,我只会阻止她报仇。因为,你才是我认可的郎君。” 说罢,她看向韩薇子道:“大姐,你只要敢动他,就别怪我不客气。” 宋延之前还担心小铃铛知道他所做之事后会如何如何,现在看来小铃铛并没有。 韩薇子哭,韩灵子就笑。 她笑的越发开心,然后问:“郎君,你不是李玄禅的话,那到底是谁呢?” 宋延道:“无名之人而已。” 他并未说错。 他的名字已经被天奇剑宫买去了。 通过青冥商会,以及一些李家家主的渠道,他能知道如今的“宋延”乃是天奇剑宫的一代天骄,身上已经满载了光明,充斥了侠气,斩杀了一个又一个阴暗的邪魔,挫败了一个又一个魔山星域的阴谋,活成了他原本渴望成为的样子。 而他 则成了邪魔。 成了“宋延”要斩杀的对象。 他幽幽的看着远处。 忽然,他感到心底升起了一点毁灭的火焰,那火焰静谧燃烧,又散发着强烈的炽热。 他凑近哭哭啼啼的小薇儿,道:“至少我还保留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还活着。” 说罢,他微微仰头,露出森然的白牙,“桀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笑完,他忽的转身将韩薇子扑倒。 韩薇子如同僵硬的娃娃被带动着荡漾。 可慢慢的,惯性让她再度十指亮起,慢慢地运用“灯”的力量让宋延快速恢复。 许久后,她也不再僵硬,而如一朵饱满鲜艳的海棠花。 未几小铃铛也加入了战局。 李家禁地之外,厮杀无止无尽,而此间却是春暖花开。 许久,又许久 禁地外传来动静。 宋延挥手打开禁制。 禁制外,一具具尸体已经被摆放妥当,萧寒山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见到不远处“开了门”的宋延,喊道:“老李,这许多尸体,都是化神层次的,若是用阴气吧嫌浪费,若是不用吧,又太可惜了。” 宋延视线微扫,落定在其中一具眼缠黑布的男修身上,默然道:“寒山兄,这尸体可否给我?” 萧寒山笑道:“老李,客气啥,都给你都成。” 韩薇子娇躯一颤,几欲晕倒,道:“鬼鬼修。” 她已经想的够糟了,可万万没想到还有更糟的 她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玄黄层次了还有鬼修。 鬼修,那不是小天地里才有的么? 但煞气是存在上限的,根本不足以支撑玄黄境界鬼修的形成。 韩灵子倒是没什么,她认了郎君,那郎君无论是什么她都认。 花香骨抱胸打量着韩家姐妹,道:“老李,要不要一并解决了?” 韩薇子打了个哆嗦。 宋延笑道:“香骨姐和你开玩笑呢,叫一声姐,今后都是一家人。” 韩薇子并紧双腿,她还未开口,旁边已经传来小铃铛的声音。 “香骨姐。” 韩薇子也急忙跟着叫了声:“香骨姐。” 数日后. 鹤灵宗凯旋而归。 雪空放晴,三道身影裹着鹤灵宗弟子衣袍,紧随在鹤无涯身后,冰渊凤凰则化作一只小雀踩在鹤无涯肩头。 鹤灵宗弟子钦佩地看着自家宗主。 而不远处的峡谷中,萧寒山正同样在收拾着战死鹤灵宗弟子的尸体,同时与花香骨讨论着“不如探查探查这五级修玄地有没有阴气,如是有,那便取来使用,如此便能一具尸体都不浪费了”。 255.万相魔身,剑宫秘使(5.3K字-求月票) 数月后... 花香骨换了身正经衣裳,为自己那“巨人观肥”的小脸颊给涂了更多胭脂,然后施展幻术化做个普通女修的模样来到了青冥商会,之后稍显玄黄二境的力量便见到了青冥商会管事。 看破他人幻术乃是一种挑衅,除非真的极为好斗,否则纵然有人看出花香骨用了幻术,却也不会被揭穿。 这微显肥胖的管 “送给你们了。”赵平安随手就将烟盒抛了过去,然后跟着曹征走进酒店,他甚至能听到门外两人传来的哄抢声。 不提被吓得精神崩溃的出租车司机,池樱此时却是已经进入了别墅区的内部,区区保安和摄像头根本拦不住她的脚步,没多久,她便选定了一座别墅。 之前,一百头龙族有两头神境龙族,现在盘旋释放的,一百头龙族,有十头神境。 众人看向楚浩的目光,不得不一样了,楚浩真把异鬼吓得不敢动手了? “二哥,要不你去?”石柱庚想起娘子的话,有点不高兴去劝说。 军犬是被鬼子抱过河的,但是到了河对岸之后鬼子就无奈的发现,军犬已经失去了对这伙儿八路的方向。 查理哈里·沃伦早已适应了议事会的气氛,有什么说什么,非常直接。 “这不就得了!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就当没这回事。”李杰松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就这么定了。 虽然和作者所在的世界一样不可视,不可听,不可触,但冯雪却并不认为冯南把自己升维了,也没有认为那个世界就是作者所在的世界,除了两个世界的坐标不同之外,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感觉上的不同。 “哈哈……”蓦然,沙滩之上狂笑不止,众人纷纷扭头探来,不知道这家伙发了什么疯。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三天过去了,楚风盘坐在道果空间中,手中捧着陨石,吸收着它发出来的无限生机。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的时间,双方都是安然无事,经过这半个月时间的修养,双方的众多弟子也差不多都是恢复过来了,而天地盟这边,云天空和东方普已经是在商议了。 “空城大哥,你有把握就好,我只是害怕凡尘哥哥回来之后,却发现龙城,已经成别人家的了,他会不高兴的。”此时,杨梦儿点了点头说道。 “那怎么救出艾瑞克?关押他的地方戒备森严,就凭我们几个根本进不去。”汉克说道。 一听要卷铺盖走人,正在伐木的大汉们动作更加卖力使劲了,深怕走的人会是自己。 一路奔跑,方兰生来到悦来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是看到坐在那里喝茶的楚风之后,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一个满身爆肌的大汉,只一只手提着被捆绑严实的云天,仿佛提留这一件货物,然后重重的将云天丢到了地上。 就像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实力被遏制住一样,最终齐天大圣孙悟空只能请来各路的神仙降妖伏魔。 立在李南对面的光头,对李南敬佩不已,他从来没想到这李南,既然如此有本事、有胆色,这种神勇的男人,哪个会不服,哪个敢不满? 但是,能影响世间一切事物的不洁之风,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大杀器。 虽然市面上的人还没有尝到清河农场的樱桃,不过在知道售价之后,大家又被震惊到了。 眼看着又可能重新上演上次的情况,刘御非常谨慎,根本不敢让赵清寒一边开车一边跟徐志斌通电话。 255.万相魔身,剑宫秘使(5.3K字-求月票) 数月后. 花香骨换了身正经衣裳,为自己那“巨人观肥”的小脸颊给涂了更多胭脂,然后施展幻术化做个普通女修的模样来到了青冥商会,之后稍显玄黄二境的力量便见到了青冥商会管事。 看破他人幻术乃是一种挑衅,除非真的极为好斗,否则纵然有人看出花香骨用了幻术,却也不会被揭穿。 这微显肥胖的管事就看破了,但看破不说破,他笑道:“客官想要些什么?” 花香骨抛出一小块阴气结晶,憋着嗓子道:“有么?” 那管事掂量着阴气结晶,稍作观察后,双眼隐晦地眯了起来。 花香骨道:“你认得。” 那管事行礼道:“在下青冥商会王同古。” 说罢,他又道:“阁下随我来,借一步说话。” 花香骨冷笑道:“就在这儿说吧。” 王同古道:“此物我商会总部有,邀你只是想细谈下价格。” 花香骨凝视着他,王同古笑眯眯地坦然相对。 花香骨想到了那位好朋友的需求,忽道:“我还想要饿鬼道白色观想图。” 王同古道:“那结晶需要从总部调货,下一次调来需得五十年后,不过如今我这会中还有些存货,给与匀给你。至于饿鬼道白色观想图,我手头就有。” 花香骨问:“怎么卖?” 王同古道:“结晶乃是一上品星火灵石兑换一块儿同等大小的,至于饿鬼道白色观想图,只卖你五界核,就当交个朋友。” 他那肥脸笑眯眯地挤了起来。 花香骨盯着眼前死胖子看了几眼,忽的想起自己好朋友所说的“白色观想图价格”。就是眼前这死胖子把一副“地狱道白色观想图”要卖他二十界核。 老实说,她是诞生在锈剑血域的,就连出生都生的不明不白,对外面的价格根本了解不多,更别说观想图的市场价了。 但一边是二十界核,一边是五界核,这相差也太大了。 花香骨可不会以为这死胖子看上了她,才故意便宜。 那就有问题了。 于是,她道:“拿给我看看,什么观想图。” 王同古道:“这可不经看。” 旋即,他又道:“保证品质不差,乃是正儿八经的饿鬼道白色观想图,只不过图中有几道裂痕,影响了品相,再加上饿鬼道修士其实并不多,所以想卖也比较难卖。 如此,价格才一降再降,落到五枚界核。我们青冥商会也只是想把这观想图尽快出手。 道友还请放心,我青冥商会都是做长久生意的,在卖货这块儿不会弄虚作假,污了自己名头。这张饿鬼道白色观想图虽然便宜,但绝对物超所值。” 花香骨道:“那行,我都要了。” 王同古呵呵笑道:“下一批结晶运到了,我如何寻道友?” 花香骨道:“五十年后自有人来采买。” 放刚开始,鬼修们也都是穷披,根本就没想过来青冥商会消费。 但如今它们又是才灭了李家,控了鹤灵宗,又是准备蚕食断海宗,口袋里的“票子”自然也多了起来。 花香骨想寻更多阴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青冥商会,毕竟她在野外其实也有尝试找过,但没找到。 果然,大商会就是不同,什么都有。如今这许多货物的价格虽然不菲,但还算在可承受的范围之中。 王同古转身去取货。 花香骨幽幽看着他背影,想着有没有可能把这管事也变成“同事”,但旋即她打消了主意,因为青冥商会乃是横跨不少修玄地的,其会中之水深不可测,以她们的力量,现在还动不了这般庞然大物。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路子颇野。 一道大路货的追踪印记从她手中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王同古衣角。 在她看来,王同古若想耍什么手段,马上就该耍了,她得看看。 然而,这追踪印记在王同古拐过一个转角时便突兀消失了。 同时,她耳边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道友,仅此一次。” 花香骨眯了眯眼。 ‘青冥商会居然也有玄黄三境坐镇,这些商会还真是超然于外,深不可测’ 片刻后,王同古笑眯眯地返回了,将两个储物袋放到花香骨手里,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过了货就得付钱。” 花香骨微微颔首,神识探入储物袋,一边儿堆积了足足五百块阴气结晶,其中纯度浓度竟不比她在巨龙战场得来的要差,这让她心头大喜之余忍不住问了句:“这些结晶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这问题关系到她的来历。 她自从“真正花香骨”的墓地中爬出来以来,一直很疑惑自己为何能存在,就如人本能地会去思索“自己是谁,从何而来”一样,她这等大鬼修自然也会思考这般问题。 阴气之处极可能诞生鬼修。 如此,她和萧寒山便不是这片星域中唯二的存在。 王同古笑道:“客官,我就负责卖货,供货都是总部管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花香骨没再追问,她又看向另一边儿储物袋。 那袋中悬着一块漆黑的石板,板上有些皲裂,惨白线条扭绞缠绕,构成一副古怪的“巨口图”,巨口外则是一个个小黑点,细看去却是无数惊煌逃窜的人。 两个月后 “老李,你要的观想图。” “香骨姐太客气了。” “哈哈,客气啥,咱们可是好朋友。” “阴气的事怎么样了?” “青冥商会什么都有。 这一次阴气足够了,我们转化鬼修也不用再节省阴棺了。 无论是李家精英,还是那些战死的鹤灵宗弟子都会成为我们的人。然后整个鹤灵宗,乃是断海宗也都会被我们侵占。 当然,那些高境界修士都是老李你的身外化身,这过程也需要老李你来搭把手.” “香骨姐,先把现有的消化了,余下的那些还要去和长风仙朝厮杀呢。” “还是老李你想的周到。” 简短对话后,“巨口观想图”落到了宋延手上。 花香骨告辞。 此时的宋延正在一处鹤灵宗炁殿的秘境洞府中。 炁者,秘境深藏之地。 小到炁匣,再到炁室,大到此般的炁殿,宋延也是一路看了不少。 如锈剑血渊这般的破败之地,纵然当地地头蛇也只用得起炁匣;而天奇剑宫那般的超大势力,哪怕只是一艘空舟上都装着炁室;至于这五级修玄地的鹤灵宗则是存在着炁殿。 炁殿存秘境洞府,这一点和四级修玄地已经截然不同。 一百大型秘境悬浮此间,每一处都是鹤灵宗精挑细选出来的洞府。 秘境由至少百座人类城镇,十余个游牧民族,十余个海岛岛民,这些地方的百姓皆由无法修行的凡人构成。 这里的百姓一代代传宗接代,一代代接受仙人传说,一代代舞文弄墨记载仙山宝地,但却没有一个能修行。 这般的秘境,无疑是玄黄修士的乐园。 累了,便化作凡人去人间游玩一番,甚至与某个凡女共度些岁月都是可以的。 而这里的每一个秘境都是玄气极度充沛之地,修士便居于此中仙山深处,周有幻阵,除非偶然意起,开了阵,否则凡人便是走上一万遍一万万遍都不可能真见到仙家洞府。 至于凡人所见到的仙人化虹,也不过是化神境的小家伙偶尔来拜见玄黄境天地主人而留下的痕迹。 如花香骨这般地来去秘境,便不可能被凡人察觉。 山中,仙气缭绕。 宋延取过饿鬼道观想图便寻了处山巅的亭子坐下。 亭外,小铃铛跑来,使了个古灵精怪的小眼神,然后端坐在他旁边。 至于韩薇子,则是只在此境中,云深不知处。 说来也简单. 如今的韩薇子已经取代了之前的碧云子,开始为小冰讲故事。 在真正意识到宋延并不是自家男人后,韩薇子每次看到宋延都有种负罪感,背德感,虽说在相好的时候会更添几分复杂的刺激,会更多几分急促的尖叫,但平日里她已经没有那么热情,那么温柔,而在看到宋延时总是微微低头,不去看他。 这“无谋的恶毒女配”便因此喜欢上了和小冰待在一起。 一人一凤凰经常飞到不知哪儿去讲故事,有一次宋延甚至还看到韩薇子带着化身小蓝鸟的冰渊凤凰去人间城镇闲逛,吃吃美食,看看山水,坐坐茶馆,听听说书人讲的神仙故事。 宋延仔细看着那观想图,眸光顺着巨口,巨口下奔逃的小黑点儿一点点顺开。 他能看到那无数小黑点都是奔逃的人。 每一个都穿着不同的衣裳,做着不同的动作,有着不同的神态和相貌 每一个都是如此之真。 就好像一个世界在其世界末日之时忽然被某种可怕力量从立体世界变成了二维图画,又深深地烙印在了这致密的黑色石板上。 他的手指又拂过那黑色石板边缘,继而感到了一种粗糙地锯感。 毫无疑问,这观想图是断裂的。 他看不清这巨口到底是谁的巨口,却只能感到那强烈的吞噬感,饥饿感。 他看着看着,饥饿感竟然越发强烈。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神魂,神念都想要进食。 这让他不禁好奇起来。 这么灵的吗? 他才看了一会儿居然就有这种感觉? 而就在这时,宋延又听到了动静。 “郎君~” 小铃铛又靠近了一点,然后毫无边界感地凑来,双手绕过宋延的脖子,把小下巴耷在那肩头问道,“在看什么呀?” 宋延愣了下。 他一路修玄以来,就从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女修。 无论是最早在傀儡宗的炉鼎们,还是之后的安莉,唐宁心,都只会在看到了他的真面目后而恐惧,从而生出疏远。 小铃铛这种明明看到他杀戮李家,与鬼修为伍,明明知道了他根本不是李玄禅,却不但不疏远他,反倒是更亲近的实在是头一回。 不过,他不信。 宋延按下观想图,微微侧头。 他的头边就有两颗眼睛眨呀眨地在看着他。 刷! 宋延陡然抬手,一把捏住小铃铛的下巴,沉声道:“你不怕我?” 小铃铛猛一抬头,把下巴从他手指间抽出,然后生气地哼了一声,又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她是真的不怕。 宋延心底真的生出了几分稀罕,远远儿道了声:“本座若要杀你,易如反掌。” “哼!” 小铃铛话也不回,越发生气地跑远,身形化虹,落到不知哪个山中去了。 但是,没多久她又回来了,别着手,看着宋延,道:“道歉。” 宋延诧异地看着她。 小铃铛毫无畏惧、视死如归地把他的视线顶了回来,小靴子踢着地上的青草,又道了声:“道!歉!” 这一次,宋延心底是生出十分的稀罕了。 他忽的明白了小铃铛的另一个属性————毫无底线的恋爱脑。 一旦爱上一个人,便不管这人是善是恶,总之就是继续爱他,跟着他。 他觉得稀奇无比,于是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小铃铛又骄哼一声,然后再度跑到他身后,重新抱着他,把脖子探过他的肩膀,道:“就当你道过歉了。” 宋延愣了下,他忽的感到神魂沉浸在了这种奇妙的撒娇之中。 若说韩薇子让他感受到了身体上的极度愉悦,那么小铃铛或许能让他的心灵得到最大满足。 韩家姐妹能够让他忘记一切烦忧。 他收起之前凶巴巴的样子,道:“饿鬼道观想图。” 小铃铛美目一亮,道:“我果然没猜错,我家男人才不是李玄禅,而是吞了李玄禅那个混蛋! 哼,真是便宜小薇儿了。让她换了一个这么好的郎君。 可是,明明是我们先遇到的,为什么她是大夫人? 郎君,我要做大夫人。 或者,不让她做夫人,就让她当一个没有名分的炉鼎好了,平日里她只许叫你妹夫。” 宋延听着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语,看着这“毒妇二号”,暗暗道了声“不愧是姐妹,就连毒都毒的一样没水平”。 他有种自己身边已经围绕了两个女反派的感觉,加上小冰这般为虎作伥的神兽,寒山真人,香骨娘娘,齐活了。 看小铃铛粘的厉害,宋延将她搂入怀里,好一阵甜言蜜语,继而又是疾风骤雨的超越,小铃铛才心满意足又温柔可人地离去了,说是要做什么菜给他吃。 山风吹散了淫靡气息。 宋延重新抓起那观想图,再审视半晌,暗道:‘投入寿元,以此观想图,进行参悟。’ 一行信息浮现出来: 【你观想着【地葬图白色碎片】,试图从中感悟出属于自己的界法,因为你修炼过《葬龙律》,两者一脉相承,你很快就陷入了观想图中.】 宋延心中一动,直接停下修行。 地葬图白色碎片? 葬龙律? 这是一起的? 这图送到他手中是有预谋,还是巧合? 许久,他否认了“预谋”,因为如今的他无论是底子还是面子都不是宋延。 他的形象和原本发生了很大变化,主要体现在气质上。 现在的他,有一种阴暗的气质。 余下的相貌纵使熟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颇为相似。 至于他的力量,他的名字就更不可能和宋延那天奇剑宫的天之骄子有关系了。 那就是巧合. 这等巧合若是都能撒到他这边,岂不是说“青冥商会其实存在许多这样的【地葬图碎片】”,故在广而散之。 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经感到体内本命箓字中的代表“葬”的黑色在拉扯已经将要出圈的“娲”。 ‘继续炼。’ 一番通天智慧的运转后 最末一行信息浮现: 【第五万年,你参悟了独属于‘大自在’的界术,请命名】 宋延缓缓睁眼,心中暗道:‘果然,由‘大自在’衍生出来的法术也是独一份儿。虽然是【地葬图碎片】,但因为我本命箓字如今的状态特殊,所以参悟出来的法术也比较特殊。’ 他稍作感知,陡然五指微握。 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那只是在他周围。 而在遥远的周边,他所有的身外化身都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引力,那引力拖拽着他所有身外化身的神魂,神念乃至身体的力量。 宋延五指微微松开。 他已经明白了他的界术是什么。 他能够吸收所有身外化身,使得诸多力量汇聚一身,这与他还是练玄境界时的《百相魔身》很是相似。 但《百相魔身》所能汲取的只是皮影罢了,上限并不高,至少在化神境时他就不怎么用了,一切都是由“煞”的形成原理决定的,故而并不强。 而现在. 这吸引的原理却从“煞”变成了“葬”,是从一个掌握生死的疯圣处所参悟到的恐怖力量。 略作思索,宋延暗道:‘命名《百相魔身》.’ 【该名称重复,请重新命名】 ‘那《百相圣身》。’ 【该名称重复,请重新命名】 宋延愣了下,微微眯眼,然后道:‘《万相魔身》。’ 话音落下,他的面板上多处一行信息【界法:万相魔身】。 此时,长风仙朝。 一道弥漫着金焰的青铜古舟正缓缓降落,舟首乃是三尊长剑雕像,再前则为三只漆黑仙鹤。 仙鹤们缓缓落定。 而落地点不远处,长夜帝嘴角狭长地咧开,上前相迎那舟上飘然而下的两名剑修。 一者为素白剑袍男子,面如冷玉,眉目清寒,鼻梁剑脊,唇薄色淡,不知为何那看似深潭如古井的眸子里却藏着几分不和谐的漠然。 一者则为同样色泽剑袍的女子,眉如墨画,眼尾微挑,眸色深邃,瞳孔深处偶尔闪过一线隐晦的月夜蛇鳞般的冷光。 “云道兄,冥道兄” 长夜帝匆匆迎接。 这两人正是从天奇剑宫而来的修士。 前来目的有两个。 明着:接收投诚的长风仙朝。 暗着:私奉某个大人物的命令,来悄悄调查真正宋延的下落。 若是宋延死了,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其体内有两个疯圣在相争。 若是没死,他们则会将宋延秘密囚禁,带回。 光影总是相随,正邪总互参杂,不为人知的秘密总是深藏在平静之下。 这一点,放在天奇剑宫也不例外。 附:月初求下月票,谢谢谢谢! (本章完) 256.魔女绑定,稳步突破(6.1K字-求订阅) 崎岖深山本无路,但寻仙的人多了,就踩出了路。 这路上正有五六个游侠装扮的儒生拄着登山杖,迎着风雪在匆忙赶路,有的说着“此间不可停歇,若是雪崩我等皆无活路”;有的说着“什么雪崩不雪崩,仙人说不得正在看着你我心性,岂可畏惧这等小事”;有的则豪爽地吟诗“玄鹤衔芝至,授我玉壶冰”;还有的则大笑着道“李兄,醒一醒,哪有玄鹤,哪有玉壶,哈哈哈哈”。 他们的身形从高处看,只是几个不可察觉的黑点。 宋延看着这些黑点,任由弥天白雪沾附周身,让他周身覆白。 这里,只是他的洞府。 其下寻仙的儒生是根本没有半点玄根、不可能踏入修玄界的凡人。 他们的命运就是在这秘境的小世界中活上数十年,然后往赴轮回,去到一个存在着“六道资质”的地方。只不过新的一世和这一世已经再无联系,他们的因果已然褪尽,他们就在自己的因果神念中,神念没了,他们也就没了,这一幕倒是颇为契合“我思故我在”这句话。 宋延并不施展力量,而是感知着大雪的覆盖,这让他想起自己还在傀儡宗时躲藏在积雪中避难的一幕,时过境迁,他却想重温一遍,只因他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世道艰难,修玄无情,大意之人,必死无葬身之地。 冷峻的场景,一如许多年前。 但宋延忽的察觉到了冷峻中的一丝不协调。 他侧过头,他身边站了个雪人。 雪人并不胖,很高挑。 雪人还穿着黑色仙裙。 见到宋延目光,雪人忽的眨了眨眼,睫毛处的雪落了下来,露出一双笑成新月的眼睛,这不是韩灵子又是谁? “陪你淋雪。” 话音落下,雪人的嘴巴也露了出来。 宋延看着这雪人,不知为何忽的想到了安莉,但安莉只会陪一个光明正义的剑修堆雪人,而不会陪一个邪恶冷漠的魔头淋成雪人。 他又想到了苏瑶,苏瑶更不可能做这种事。 至于早期的玉妆小娘子,小娘子会瑟瑟缩缩地陪他做任何事,但都是一种“极度恐惧、生怕被折磨”从而养出的奴性。 至于唐宁心,唐宁心没这么幼稚,如果她忽然做了,那么.她抱着的就似乎刻意讨好你的心思。 可眼前的小铃铛,他只在那眸子里看到了属于恋爱脑的清澈愚蠢,或许只有一个生来就在上界、没有经历过下界厮杀挣扎的女修才能养出这种愚蠢,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参悟出那神奇的本命箓字————“影”。 之前宋延一直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才会去悟出一个“彻底绑定另一个人”的力量呢? 现在他懂了。 哦。 那就是恋爱脑。 看到宋延呆呆的模样,小铃铛又粲然一笑道:“没人陪你淋过雪吧?” 宋延笑道:“有。” 小铃铛笑容陡然消失,笑成新月的眸子慢慢片成了圆月,那圆月用一种“奶凶奶凶”的神色狠狠瞪着宋延。 宋延看她时,她在瞪。 宋延不看她了,她还在瞪。 大雪簌簌落下,落在了她长长的睫毛上,又挡住了她的眼睛。 宋延收起笑容,看着远处道:“我又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 刷! 雪花又被睫毛弹开。 那剜着宋延的眼睛里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小铃铛道:“哼,还算你好,知道哄我。” 宋延道:“没哄你,可是.一起淋雪算什么了不起的事么?” 小铃铛道:“当然了不起了,我们玄黄修士可是不会老的,但如果一起淋雪,那就是一起白头,寓意着白头偕老,团圆美好。” 她很认真地说着这些话。 显然,她真的觉着这种事很重要。 她的眼里只剩下宋延,无论这个人是好是坏,是魔鬼还是侠客,她都不在意。 她在乎的是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任何外物。 “郎君,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小铃铛忽的又道,然后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告诉我呗,否则我可担心有一天你再换个名字,远走高飞,把我丢了。我想找你也找不到。”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眸子里已然浮现出隐晦的恐惧之色。 似乎失去眼前男人的消息,比她死了还要难受。 但这问题,宋延没法回答。 因为如今“宋延”这个名字会给他引来难以估量的麻烦。 小铃铛见他不回答,神色稍稍黯然了下,然后又“重燃火焰”般地热烈笑道:“那让我绑定你吧!我就知道李玄禅才不可能拒绝我呢,也就只有郎君担心我才会希望我突破后再绑定。但是,我现在就想绑定,我的玄姹体已经给了郎君,现在想把‘影’字也交给郎君。” 宋延并不确定绑定自己有没有问题,毕竟他的本命箓字太复杂了。 小铃铛没等来回答,急忙道:“绑定之后很好的,不会给郎君带来任何负担,反倒是我修炼的力量有部分可以传递给郎君,帮郎君尽快突破呢。影字嘛,就是一旦绑定,我就会成为郎君的影,影的力量自然可以反馈本本体呀。” “很好的。” “郎君,真的不会吃亏的。” 她不停说着。 宋延道:“其实我的力量有些特殊,提早绑定也许会构成危险,又也许.” 他还未说完,小铃铛打断道:“我愿意。” 宋延微微眯眼,一种本能的警惕浮现出来。 因为就算是恋爱脑女修也不至于做到这种“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的程度吧? 不过,他刚刚参悟了《万相魔身》,再加上“冰渊凤凰留下的印记”,他的整体实力已经无限接近,或者说已经可以达到界灵境。 小铃铛只是界核境。 双方差了两个大境界。 在这一境一重天的世界里,小铃铛根本不可能动手脚。 宋延想了想,摇摇道:“不行。” 小铃铛抖散身上的雪,生气道:“为什么?” 说着,她眼珠一转,恍然道:“如果是担心我,郎君倒是不必,我的影只会跟着施展郎君的力量,并不会触及郎君箓字。 因为我的力量和郎君同样,所以无论郎君施展什么法术,我可以都跟着施展,真遇到敌人,敌人就会很措手不及。 而且,一旦我成了影,我可以在郎君身侧形成一个极度隐秘的影子空间,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出现偷袭郎君的敌人。” “郎君。” “郎君,让我绑定你吧。” 小铃铛很惹人厌地撒娇着。 她一定要绑定宋延,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种“和郎君真正生出了强烈羁绊,郎君真正属于她”的感觉。 宋延凝视着她,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如今看似稍稍安稳,但他留了个心眼。 他在锈剑血渊还留了一具身外化身。 就在不久前,那身外化身无意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修士看到了船首像为剑的黑鹤青铜古舟。 船首像为剑,以及黑鹤青铜古舟乃是天奇剑宫的标志。 天奇剑宫如今正忙着许多事,根本不可能派遣弟子来锈剑血渊这种极度偏僻的破败之地。 那么,这就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再稍稍一想,他就能知道:天奇剑宫是派人来看他死了没有。 如果死了,必有动静,要么双圣争体生出大祸,要么.则是出现了意外,可将尸体回收。 而如果没死,那他身上的隐秘就大了去了。 虽说对天奇剑宫有先入为主的好印象,但宋延并不会掉以轻心。 他现在确实需要更多底牌来应对层出不穷的意外。 略作思索,他又看了眼“怎么看都不可能翻了天”的小铃铛,点了点头。 韩灵子俏脸上顿时生出红扑扑的开心,她跑到宋延身边,双手搂住男人粗壮的腰,踮脚,闭目。 深深吻下 韩灵子的身形慢慢消失,慢慢彻底融入宋延,准确说是融入了他的影子。 宋延正警惕地感受着两人之间逐渐生出的联系,虽然觉得小铃铛翻不了天,但他还是警惕地感受着这过程。 许久 又许久. 宋延忽的看到面板的【法术】栏浮出一行信息:【小天道术:影】。 一般法术都是存在“上限”的。 譬如【百相魔身】在练玄层次,乃至绛宫层次都是无敌的法术,但到了紫府境,就削弱了不少,到了神婴境就没了影子。 再譬如九宫血,【玄剑经】,【剪纸天宫】,【紫府元爆术】等等等等力量,都是局限于本境界的。 就连他才参悟的那【万相魔身】都有一个“界法”的称呼,这意味着【万相魔身】虽然强大且特殊,可立意只在“界域境”,或许在“界灵境”依然不俗,但再到下一个玄黄四境便极可能被淘汰了。 修炼本就是如此,每个境界都有着每个境界的风景,不可能一劳永逸。 但被小铃铛绑定后浮现出的“小天道术”却是一个可以成长的力量,其上限极高。 宋延扫了眼自己的影子,又感受了下自身状态。 他发现自己可以彻彻底底、随时随地地调动韩灵子进行一次“余波攻击”,即复制他的力量攻击。 哪怕他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韩灵子却不会受到影响,依然可以出手。 宋延站在雪地里,他决定测试一下。 刷! 一根树枝划过剑影。 他施展【小天道术:影】。 顿时,在他的剑影之后又叠了一层剑影。 刷刷刷! 他一剑叠出成千上万剑影。 紧接着,这成千上万剑影后又叠出了新一波的剑影,虽然弱了些,但却令人防不胜防。 宋延脸上逐渐浮现出惊喜之色。 因为他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施展【小天道术:影】完全不需要消耗力量,力量消耗全是韩灵子出。 紧接着,他又继续尝试着除却“言出法随”之外的力量,发现一切都好极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发现了一点。 韩灵子这蠢女人不知是不是格外放开自己,在绑定的过程中全方位“屈服”,以至于身心完全被他控制,他的念头大于一切。 换句话说,韩灵子就是个潜力无限的终极“伥鬼”。 宋延服了。 他原本以为韩灵子就是个恋爱脑。 如今,他已经明白:小铃铛,就是一个要以恋爱脑来问鼎大道的神奇女修。 要不怎么配参悟出“影”字呢? 绑定了影字,两人当真是形影不离了。 而在宋延与小薇儿欢好时,也获得了新的特殊体验。 软榻上,三人同行。 行道艰难,如若飞天。 温炽的火焰焚烧于每一人,让三人一同快乐。 韩家姐妹让宋延感到了极大满足,身心都是。 这一日,宋延忽的心有所感,主动掠出了秘境,然后快速往另一处秘境而去。 秘境皆有主人禁制,如若擅闯便等同于“凡间的破门而入”,会引起恩怨,这一点纵然放在长老宗主前都是如此。 但宋延在抵达那秘境时却是直接钻了进去。 秘境中,一处大阵正在旋转。 鹤灵宗的丁长老正苦苦抵挡。 这位玄黄二境的丁长老却需要同时面对包括鹤无涯,瑞木将军,花香骨,乃至一众以多欺少、以有心算无心的鬼修。 双方才一交手,丁长老就被从后“捅了一刀”,怎能不败? 如今,他已经落败,神色震恐,难以置信地看着鹤无涯,口中大声喊着:“宗主,你一定是听了什么谗言,老夫怎么可能叛变?怎么可能!!” 他还没往鬼修方面想。 而鹤无涯来围剿他,口中喊的口号也是“有人说你私通长风仙朝”。 丁长老就当真了。 此时,他苦苦支撑,距离油尽灯枯也就差一点,此时愤怒地解释着:“宗主!!我没有背叛鹤灵宗!!”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阵罩外那恐怖陌生的桃花粉衣女修传来一声打招呼的声音。 “老李,你可来了,再慢点我怕忍不住控制不了力度,弄死这老东西呢!” 宋延并不意外。 鹤无涯是他身外化身。 在鬼修们稳定下来后,就开始蚕食鲸吞整个鹤灵宗,率先下手的自然是剩下的三位玄黄二境长老:丁长老,赵长老,还有那位无冕长老——六长老。 花香骨,萧寒山本着“强者都留给老李做化身”的原则,在下手时都会轻一点,以免损坏身体。 但这一次,宋延却提前说了“要留一口气”,于是才有现在一幕。 “老李?”丁长老侧头,看向不远处踏步而来的男人,神色愕然,道,“李玄禅!你不是已经随李家一起覆灭了么?” 他陡然看向鹤无涯,忽的恍然。 原来之前的大战是鹤灵宗败了,宗主这是被控制了吧? 宋延道:“下一局棋吧,我以道心发誓,赢了放你走。” 丁长老道:“不用放我走,我我.宗主能做的事,我也能做!” 说罢,他恐惧的老脸瞬间平复,继而露出笑,道:“早说嘛,我又不是不能投诚,宗主都投了,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不投?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哈哈哈。今后共抗长风仙朝。” 紧接着,他还比了个大拇指道:“李家主瞒天过海,不露山不露水,厉害。” 哗~ 宋延踏入阵罩,抬手掀起一方青石,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云淡风轻,一副清贵从容之态地端坐于左,扬首温和道:“十盘,你能赢一盘,便收你。” 旋即,他神色一厉,沉声道:“我等不收无用废物,丁长老,请吧。” 丁长老眼珠左拐右拐,道:“此言当真?” 不远处,鹤无涯叹息道:“丁长老,听他的吧。” 丁长老虽然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但听到宗主出声,他才稍稍安下心来,然后坐到青石右侧,道了声:“请。” 数个时辰后. 宋延从大青石边起身。 他有着人所不知的惊世智慧,既然这智慧能够在大道棋盘中使用,他就不可能输,至少在这个层次的不会输。 十战十胜。 前面九盘他还稍稍收敛,在最后一盘他反复蹂躏丁长老,以攫取更多的修为。 此时,丁长老颓废地坐在大青石一边,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的境界本就只是和之前李玄禅相同的界域初期境界,此时十连败让他竟然直接跌落了个一个大境界,变成了界核境。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每一次都会输。 他真的不能理解。 而就在这时一团儿桃花血气将他包裹。 花香骨出手了。 丁长老,死! 花香骨在后喊着:“老李,还要不?” 宋延道:“玄黄一境,就不要了。” 丁长老失踪了。 但许多修士都会在自己的秘境中一留数百年,也没人怀疑。 至于魂灯,鹤灵宗还用不起这种高端货。 魂灯的作用可不止“显示魂灯主人死了没有”,还是一种特殊宝物。 当然,即便鹤灵宗装配了魂灯,估计也很难推行。 除了天奇剑宫那般剑修之间都坦诚相待的地方,还有谁敢轻易将自己的分魂留在宗门中? 次年 赵长老闭关了。 六长老也闭关了。 鹤灵宗一个个玄黄一境的精英弟子也开始闭关。 两年后. 冬。 一个名叫南中天的玄黄一境修士正站在此间仙山中。 他刚刚从外返回,此时回到宗门,虽未察觉什么异常,但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南中天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开始进一步地观察周围。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来,宗主有召。” 南中天神识扫去,恭敬道:“见过黄长老。” 然后,他迟疑道:“长老.” 话音未落,“黄长老”摆了摆手,传念道:“是不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南中天眯眼,传念道:“正是。” “黄长老”道:“仙朝细作引了星祸,宗主正集中一切力量解决,如今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走,边走边说。” 两人同行,飞速往主炁殿而去。 “黄长老”继续道:“这星祸了出现在大道棋盘上,有人说可能是李家的诅咒。” 南中天听着听着,一开始还点头,但忽的他顿下身形,道:“黄长老,丁长老忽然传念给我,让我去一下,说有急事。” “黄长老”侧头,古怪看了他一眼。 南中天对上这一眼,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缓缓告退。 退开数步,他陡然一足踏出,欲跨越空间逃离此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觉得格外古怪。 一步踏出。 嘭! 他没有能够离开,而是撞击在了一处阵罩上。 紧接着,他看到数道强大能量从各处而来。 许久 花香骨抓着这修士尸体,飞速降到一处隐蔽之地,然后道:“这可不能说闭关了。” “黄长老”道:“那我控制他,解释一下,然后再外出继续办事。” 呼~~ 秘境中,宋延长舒一口气,周身“大自在界域”飞扩而开,所笼之处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 他通过“大道棋盘”所劫来的力量让他快速突破,如今境界已经从界域初期的“域开百丈”提升到了中期的“域开十山”。 自身力量的提升,“葬”字的强大,再度把之前因对李山海动用言出法随而壮大的“娲”给压了下去。 山崖之巅,宋延起身。 阳光灿照,将他影子投落在地。 那影子很快变化,成了个女人影子。 小铃铛从中浮出,欢喜地看着宋延。 这些日子,她是看着宋延在行那邪魔之事的,但是她却只为宋延的境界提升而感到高兴,她已经成功地变成了一个“死不悔改,无可救药的恶毒女配”。 宋延从虚空抓出条黑布丢给小铃铛,道:“蒙上,然后锁住神识,别去看,我要测试一样法术。” 小铃铛接过,很乖巧地缠上眼睛,道:“好啦。” 宋延深吸一口气,五指张开,虚托朝天,同时缓缓运转“娲”字,道了声:“要有苹果。” 刷! 他手上无中生有地出现了一个苹果。 紧接着,他看向小铃铛。 小铃铛跟着道:“要有苹果。” 刷! 小铃铛手上也出现了一个小苹果。 因为此事因果极小极小,那“娲”字只在宋延的本命箓字中往外扩散了一丁点。 这没什么,让宋延欣喜若狂的是:小铃铛动用的次级言出法随,居然没有触动“娲”字!而依然是她本身的“影”! 虽说效果弱了不少,但已经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因为,他只要给小铃铛灌输了这法术,小铃铛就可以独立使用了! 换句话说,他无法随意施展的言出法随,小铃铛却可以! 257.隐介藏形,老成谋国(5.8K字-求订阅) 鹤灵宗. 深处。 一处极其隐蔽的沙砾秘境。 蜂窝般的黑色高山正耸立于其中,从远看仿若无数堆叠的巨大骷髅头。 这些骷髅头的孔孔洞洞中都摆放着阴棺,有空有满,满的则是装着玄黄层次的修士,丁长老,赵长老,乃至那位六长老的尸体便都在其中。 至于下方嶙峋的大型山洞中则以寻常棺椁盛放着化神修士。 小铃铛为了和郎君凑出道侣感,特意换了件同样材质的月白鹤氅,长袖微垂,走动起来飘如浮云。 哒哒哒. 宋延并不掩饰动静地走过此间阴森山洞,暗色调让他也多了几分阴森。 洞中,忽的传来怪异的推棺声。 一声“咯嗤咯嗤”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类似刺耳声响。 棺椁中,一个个化神境鬼修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目光呆滞,周身“三相重叠”,身,魂,念似是彻底分开的一般,一会儿神魂在身外,一会儿又有天魔从魂表爬出,至于那身体赫然是化神层次的地府尸魈。 这便是阴气的特殊之处。 但凡因阴气而生的鬼修会比生前强上不少,只因为他们已经一分为三了,身为地府生命,念为天魔,魂则类似新生,一心只想着“入侵入侵入侵,将更多的存在转变为鬼修”。 正因如此,萧寒山的狙击才显得格外无敌,基本上在玄黄三境之下就没多少人能挡住他“枯寂坐定”后的致命一击。 此时,宋延正边走边看着那些新形成的鬼修。 空气里忽的弥漫开桃花香,小铃铛看了一眼那踏着桃花而来的鬼修,瞳孔里闪过隐晦的警惕,然后又紧紧往宋延身侧靠了靠,甜甜喊道:“香骨姐。” 花香骨掩唇,仰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才道:“老李,这丫头怕我抢你!这丫头,居然怕我抢你!嘻嘻嘻” 宋延笑了笑。 花香骨道:“怎么样,老李,要不要多我一个道侣?” 她边说边看着旁边的小铃铛,小铃铛虽然还在笑,但笑容里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勉强。 这明明是开玩笑的、逗她的话,却居然真的让她吃醋了。 花香骨看的越发有趣,只觉玄黄境界里居然还有这种女修实在稀罕,于是打算继续说些不害臊的话来逗逗这小娘子。 宋延打断道:“好了,香骨姐。谈正事吧,今日你专门叫我来,是做什么?” 花香骨神色一肃,道:“老李,确是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她神色幽幽地看着新孕育出的鬼修,道:“最近鹤灵宗开始有弟子察觉到不对劲了。” 宋延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鬼修没有泄露,但是能在鹤灵宗修行的都不是愣头青,纵然毫无声息,却也是警觉无比,这么久了足够那些弟子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花香骨道:“今日,这一批化神弟子正好孕育完毕,我打算.” 她双眸中闪过冷色,低沉且戾气地道了句:“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杀光剩下的弟子,虽说有六十余个玄黄一品,虽说其下还有不少家族,但一口气杀了,总比他们搞出幺蛾子来要好。 到时候,将那些弟子全部放入此阴气之地,而今日才孕育出的鬼修则在外显露脸面。 虽说动静太大,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纵然注意到了又能如何? 我们在断海宗还有人,纵然长风仙朝来围攻,那依然是大乱,而只要乱,对我们就有好处。 至于萧寒山,他和我意见差不多,都是想干一票大的,一劳永逸。” 宋延闻言露出思索之色。 许久,他摇了摇头,道:“香骨姐,先收手,什么都别做。断海宗那边也暂时不要扩展,就只留我那四个分身即可。” 花香骨皱眉道:“老李,你你不出手也就罢了,怎么还停手了?” 宋延道:“鹤灵宗我会用鹤无涯等宗主长老安抚弟子,打消他们的疑虑,只要没有人出事,过段时间他们自然会觉得是他们多想了。” 眼见花香骨还要说,宋延直接道:“天奇剑宫来人了,是锈剑血渊那边传来的消息。 那边虽然不知道天奇剑宫的空舟去了哪里,但未必没可能是这西冥域。 他们来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时候低调一下了。” 花香骨沉吟了会儿,她眼珠一转道:“老李,我们会低调行事,没必要这么谨慎。我和萧寒山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正常人或许就这么过去了,毕竟提醒也提醒了,花香骨也不是小家伙,自有自的思量。 但宋延却是静静看着花香骨,诚声道:“香骨姐,欲速则不达,今日你之侥幸,与当日那些想入巨龙战场探索宝物的修士又有何不同呢?” 花香骨愣了下,面露挣扎,最终还是道:“罢了,听老李你的!” 说完 她抬手一挥。 啪啪啪啪! 一个个棺椁盖合了起来。 “都给我继续睡!睡到老李觉得你们能醒来为止!” 啪。 宋延抛了抛阴气结晶。 旋即五指握定,又舒展,任由那结晶滴溜溜地转着。 如今对他而言平稳的局势,是得之不易的,他不想阴沟里翻船,再被飞来横祸毁了现在的平静。到时候. 他看看软榻左侧的小铃铛,右侧的小薇儿,两女皆朝他而睡,此时睡得很甜。 不远处,小冰则舒服地舒展身躯,整个儿伏在一座秘境雪山上,冰渊凤凰喜冷,有些冰雪刚好舒服。 往事一幕幕掠过。 宋延眸间有阴霾微垂。 天奇剑宫是来找他的吧? 青冥商会凭什么能有“阴气结晶”以及“与《葬龙律》匹配的【地葬图】”? 正想着,他感到脚踝又被勾住,侧头看去却是小薇儿在睡梦中无意伸来了橄榄枝,他潜入被褥,从后簇拥上去。 小薇儿娇躯一震,旋即呜呜地低吟了起来 长风仙朝。 一处宫殿。 长夜帝霸气又丑陋地端坐在宝殿之中,天奇剑宫的仙人已经离去一段时间了,但并未离开西冥域,长夜帝曾经提出要帮助仙人,但却被拒绝了。 长夜帝对于天奇剑宫上使究竟要做什么并不感兴趣,级别不够,段位不够,那浑水自然就不参与了。 如今,他正消化着这些日子汇聚来的情报,关于他对手的情报。 长风仙朝虽然投奔了天奇剑宫,但天奇剑宫并不会助其争霸,而只会提供庇护。 所以,统一的事还得长夜帝自己来。 一名文官模样的修士道:“帝君,如今之计,便是不能让断海宗和鹤灵宗一条心,否则.对我们很不利。” 另一名武将模样修士道:“冰渊凤凰居然被鹤灵宗取走了,这李家也真够废物的!” 说着,他又道:“帝君,已经都查清楚了,鹤灵宗和李家并未做戏,李家是真被灭了。” 文官模样修士忽道:“帝君,我愿出使断海宗。” 长夜帝微眯的眼睛抬了抬,用嘶哑声音道:“文卿,鹤灵宗有冰渊凤凰在,断海宗可不敢动。你想要朕做出出手的承诺?” 被称为“文卿”的文官摇头道:“不需要帝君的承诺。” “哦?”长夜帝道,“那断海宗凭什么会出手?” 文卿道:“李家如何被鹤灵宗与断海宗剿灭,那鹤灵宗就会如何地与断海宗打起来。只要帝君您还在闭关,还要闭关很久,那么强大的一方就会想办法吞并弱小的一方,弱小的一方就会提防强大的一方,而我所说的出使断海宗,并不是直接去见那宗主,而是会等待时机去见。” 旁边的武将奇道:“什么时机?” 文卿道:“断海宗坐落于沧海之上,水玄充沛,据此布阵,鹤灵宗难以进入.所以,我打算通过野外市坊悄悄送鹤灵宗一颗‘避水界珠’,有此神珠,鹤灵宗就具备了入侵条件,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断海宗。” 武将道:“那你便等鹤灵宗进攻了再出使断海宗么?” 文卿道:“不是。” 武将疑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文卿道:“断海宗平日里行事跋扈,下面多有恩怨,我打算以一则恩怨为由头对断海宗出手,先伤其一位长老,杀其一些弟子,因此削弱断海宗,便又可帮鹤灵宗坚定出手的决心。” 武将愕然地看着他,道:“你可真毒.” 长夜帝微微闭目,复盘了下道:“文卿,那就依你说的做。” 次年 一枚通体幽蓝,暗含伟力的珠子出现在了花香骨手里。 她兴奋地看着这珠子。 珠中所藏力量正是一切水玄的克星。 如今“五行”与“六道”交织一处,从而诞生了许多诡奇的力量,但“水玄”依然是数量颇多的一个品类。 就在这时,花香骨听到脚步声传来。 她扭头招呼道:“老李,老李!” 宋延快步上前,小铃铛紧随其后。 花香骨托举着“避水界珠”道:“老李,我的人在附近市坊购买到的,有此宝珠,再加上你在断海宗的身外化身,我们想要入侵断海宗简直易如反掌。” 宋延抬手。 花香骨微微抬手,“避水界珠”飞落而来。 宋延感知片刻,深感此宝威力:但凡涉及水玄、界域层次及之下的法术、阵法皆可通过此宝进行削弱,甚至完全避开。 花香骨道:“老李,如何?” 宋延道:“太巧了。” 花香骨笑道:“长风仙朝是吗?” 宋延点点头。 花香骨诡谲一笑,眸色幽幽道:“我们可以将计就计,长风仙朝要我们乱起来,无非是想渔翁得利。但他并不知道,我们所想的正是乱。 桀桀桀桀桀,到时候我们先让鹤灵宗的活人去和断海宗的活人厮杀,再等长风仙朝来趁火打劫再度厮杀 乱,乱起来吧!这样的情形,最好不过! 桀桀桀,桀桀桀桀~~” 她颇为得意地笑着。 但忽的,她笑声戛然而止,惊讶道:“嗯?老李,你怎么不笑?” 宋延道:“香骨姐,如今,我控制着八名玄黄二境的身外化身,鹤无涯,沉渊子,海煞魔君,陆绝云,黄长老,瑞木将军,以及两名断海宗长老。 而你们除了原本鬼修,最近从鹤灵宗得到的玄黄一境修士其实也只有十五个,余下的都是李家原本的人,以及和李家战死的修士,这些人本就是被人视为已经死亡的。 所以,我们虽然彻底掌控了鹤灵宗高层,但整体掌控的人数其实并不算多。” 花香骨道:“老李,你什么意思?” 宋延道:“不回应,也不将计就计。” 花香骨愕然道:“那那我们做什么?” 宋延道:“什么也不做。” 花香骨皱眉道:“之前鹤无涯和李山海,再加上冰渊凤凰都能狙击长风仙朝。如今换了我们,我们还在暗处,没必要这么谨慎吧? 老李,我知道你担心我们大意,可.可.长风仙朝都把这宝珠送来了,驱虎吞狼之意昭然若揭,他若真知道我们是鬼修,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做,这不正好是我们的机会么?” 宋延道:“若无第三方入局,这是机会。” 紧接着,他淡淡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探查天奇剑宫的空舟到底去哪儿了。但还没查到。” 花香骨明白过来,顿时冷笑道:“天奇剑宫是庞然大物,就算派人来了锈剑血渊也不可能是为了我们。 再说了,他们派来这边的也不至于就是什么大高手,而且真逼急了,我们直接投入魔山星域。 我听说魔山星域深处藏了不少邪魔外道,再加上青冥商会能拿出那么多阴气结晶,就足以说明咱们鬼修是有组织的,到时候看看谁怕谁。 正邪不两立,那些剑修恨不得除我们而后快,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好受。” 说完,她扬了扬眉,道:“老李,你怕了?” 小铃铛看她扬眉直视宋延,有些不太开心,觉得这女修在勾引自家男人。 宋延道:“香骨姐,我怕了。” 花香骨愕然。 宋延道:“听我的吧,等明确地探知到这西冥域到底有没有第三方入局再做决断。” 花香骨无奈道:“好吧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好朋友呢。我听你的,但我派人出去一起查探消息,你总不能拦着吧?” 宋延道:“正要拦着。” 小铃铛诧异地看向宋延,道:“郎君,你这都不是谨慎了” 宋延道:“谁都不许动,藏起来,如果出了意外,舍小保大。 小鬼修们死多少都无所谓,只要香骨姐,寒山兄,我,以及小铃铛,小薇儿,小冰不要出事就好。” 花香骨虽然当他是好朋友,可这也太离谱了,明明是一个千载难逢将计就计的好机会,怎么就.她顿时辩驳起来。 宋延没有依据,但他就是要压着。 两人说了许久,花香骨摆出一副乏了的姿势,道:“好好好,老李,我服了,听你的” 说罢,她狂暴且愤怒地一挥粉纱裙袖。 啪啪啪啪! 整座骷髅山上的棺椁纷纷合拢,把一个个鬼修锁死在其中。 花香骨厉声道:“没有老李点头,你们一个鬼都不许离开这里!!!” 说完,她冷哼一声,继而找了个阴棺钻了进去。棺盖慢慢合拢,待成一指粗细时,她看了眼外面的宋延,道:“老李,我就等你来叫醒!你满意了不? 萧寒山也回来了,他也会入棺! 你把这一粒秘境装入炁匣随身携带,你不叫我们,我们都不出来了,你满意了么?满意了?!” 宋延笑道:“感谢香骨姐的信任,等姐出棺了,请你吃好的。” 啪! 阴棺合拢。 月余后. 萧寒山也回来了,他看着守在境中的宋延,拍了拍他肩膀道:“老李,我和你香骨姐都是极度信任你的,可这回我也觉得是你太谨慎了。哎,罢了罢了,小心驶得万年船,听你的也好。这段日子,我天天蹲点,正好回棺休息一下,外面辛苦你了。” 啪! 萧寒山的棺椁也合拢了。 宋延离开了秘境,翻出炁匣,将此秘境装入。 如此,他就有了一个全是鬼修的秘境,许多许多年前“随身携带秘境”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 今后他若是杀了敌人,完全可以丢入这秘境中转化为鬼修,但前提是他也得弄到足够多的阴气结晶。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住惯的秘境装入炁匣,然后除了鹤无涯留在宗门之外,将剩下三人全部装入秘境 之后,他又去了断海宗附近,将除了海煞魔君外的三人装入秘境。 做完这些,他一路拐向偏僻之地,寻了个废弃秘境钻入其中,将炁匣封印于其地下,自己则也钻入了其中的秘境,携双娇于那滚滚红尘中一边修炼,一边游戏起来。 他不知道天奇剑宫来没来,但一旦他感知到了风吹草动,就会深藏九地之下,不待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他不会出来。 红尘里,他当了个猎户,自称石煌子,狩猎些猛兽,又制成栩栩如生的皮影,不出几年就被红尘百姓冠名为“第五绝”,另外“四绝”分别是“棋绝,画绝,琴绝,诗绝”。 起初,那舞弄笔墨的四绝还不屑与他这猎户为伍,但在看到他的皮影后一个个惊为天人,便也默认了,甚至在大醉酩酊后还与宋延成了朋友。 宋延在红尘中游戏着,玩耍着,好不自在。 刷! 嘭!! 长风仙朝文卿出手偷袭之下,断海宗长老直被重创,转身落魄而逃。 天奇剑宫云冥二人则在西冥域来回搜寻,他们在锈剑血渊并没有探到宋延下落,考虑到之前得到的信息中“真正的宋延能够更换身体”,所以也不意外。 但锈剑血渊附近的修玄地便是这西冥域,宋延实力不过区区玄黄一境,如若来了此处定然不可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他们在找。 五十年后 凡尘,酒楼上。 “石兄,来,饮酒。” “哈哈哈,李兄,喝!” “想我少年时仗剑寻仙,一无所获,否则何至于白发苍苍,哈哈哈哈”须发皆白的文人豪爽地大笑着,声音里说不出落寞,但紧接着却又将那落寞一扫而空,举杯道,“喝!” 这位正是“五绝”中的诗绝李照野,也是昔日宋延看着爬山求仙的普通人。 李照野大醉之余,又起身,喃喃道:“白发对青樽,相逢酒肆春。昔年同跃马,今日各沾巾。岁月杯中老,风霜鬓上真。醉来歌旧曲,犹是少年人。石兄,你我尤是少年人呐。” 宋延鬓发自随时而老,算是重温人生,此时道:“李兄豪气,来,喝!” 两人觥筹交错。 宋延在这等红尘中算是舒舒服服。 另一边。 “不可能,为什么都这样了鹤灵宗还没有进攻断海宗?帝君,这不可能没道理啊。”文卿惊愕地喃喃着。 旁边武将模样修士捧腹大笑。 长夜帝道:“朕的旧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该出手了。文卿,你的计划朕很欣赏,但下次还是别这么复杂了。” 武将嘲道:“还将避海界珠给弄丢了。” 文卿道:“我自会亲自取回!” 再一边. 探索西冥域足足五十年的天奇剑宫云冥两修士始终没发现异常,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处,忽的心神微动,眉头皱起。 “好浓的阴气!” “不止阴气,还有鬼修!” 神识再探,追寻探索,最终落定一处。 素白剑袍男子名为云麟子,他眉目微皱,所落之处的牌匾上正浮着四个大字————青冥商会。 而巨大星际载货船正在缓缓落入其中。 258.静虑深藏,一统西冥(5.7K字-求订阅) 青冥商会,星际载货船正缓缓降落在一处巨大平台,舱门打开,一个儒雅书生模样的墨青色衣袍男子从中踏步而出,他右手食指戴着一枚青玉扳指,左手正习惯性地转动着。这扳指乃是一样宝物,作用是封锁阴气,让人无法察觉到他真实身份。 男子身后紧随出一名腰间垂挂香囊的白裙冷面女修,那香囊随着女修踏步来回晃动,其中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味儿。可若是有人细细去辨,就能发现那药味儿中藏着一缕隐晦的森然阴气。换句话说,香囊气息也同样是为了掩饰阴气。 这两人正是从青冥商会总部而来的两名鬼修————墨沉,白幽。 从先后顺序来看,墨沉的身份明显比白幽高上一点。 然而,青冥商会驻西冥域管事王同古却是率先对那香囊女修行了一礼,恭敬道:“参见白五小姐。” 旋即才看向另一名扳指男修,道:“墨沉先生。” 墨沉并不因为这称呼先后而生气,显然是默认了女修地位比他更高一点,然后道:“这次带了不少阴气结晶,足够” 话音未落,却忽被打断。 白幽打断了他,同时看向不远处的云端,目色咒怨,龇牙咧嘴,狠厉地道了声:“真是令人作呕的气息!” 墨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迅速神识扫去,这才发现遥远云端的一处以“尘埃”为载体的秘境中竟然藏了两道气息。他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刷刷刷! 此间的青冥商会整个儿停了下来,门中坐镇的玄黄三境缓缓显形,先对白幽恭敬行礼道了声“五小姐”,然后抬手一晃,从随身秘境中招出一条燃烧着烈焰的三头巨犬。 那烈焰通体黑紫,内里隐隐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状雷电,而整个火焰似乎就是由这一丝雷电而形成的。若是宋延在此,定会感到这黑紫色雷电的极度不凡,因为他如今只见过紫电,赤雷,炽白雷,这种紫黑色的恐怖雷电,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纵然这般的五级修玄地商会分部的坐镇者却还要对那香囊女修恭敬行礼,且只对她行礼,并不管另一位同行的墨沉,由此可见香囊女修身份之高贵。 “白五小姐?” “白家?” “倒是意外收获。” 尘埃荡开空间涟漪,天奇剑宫那两名一直在搜寻宋延的白袍剑修竟直接显出身形,两人眸子里都显出古怪的血色。 这两人男修为云麟子,女修为冥如音。 “没想到你们这些地老鼠居然一直藏在星域的边角地带暗中发展。”云麟子淡笑着,然后伸出舌头嗜血般地舔了舔嘴唇,眸中炸出一丝戏虐凶残之色。瞬息间,他原本的光明气质瞬间消失。 王同古冷声道:“天奇剑宫的大修士不是一向光明磊落么?如今看来,当真只是浪得虚.” 话音被打断,白五小姐道:“他们穿着天奇剑宫的剑袍,做着天奇剑宫剑修该做的事,占着天奇剑宫剑修的名头,但他们.不是天奇剑宫的人。” 就在这时,冥如音笑道:“白家?我想起来了,一个星空隐世家族,做事低调。门中族人似乎是辈分越高的便越强。 我是在剑宫资料库中无意翻到的,原本还在奇怪,一个家族如何会完完全全地按着辈分来排强弱?如今倒是懂了。 你们是鬼修,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们组建了一个大家庭,就直接按照强弱和天赋来排资论辈。 首先是能入白家不能入白家的。 其次是姑娘小伙,姑姨叔伯,爷爷奶奶,太爷太奶,祖宗. 如果此番来的是白家姑姨级的,那我们转身就跑。但只是一个姑娘.那只能说你命不好了。” 墨沉正严阵以待,忽的神识中传来白幽念头。 “三界禁箓,‘羲’字封印,我本以为真是被那正道众人封印了,如今看到这两人,我才明白并不是。” 墨沉虽也是玄黄三境的鬼修,但在见识上并不能白家人相比,此时急忙传念道:‘那是什么?’ 白幽传念道:‘禁箓血河。’ 旋即,她又强调了一遍:‘你找机会逃,然后把消息传回白家,就说禁箓血河出现在了天奇剑宫,白家自然明白情况。’ 墨沉身形一震,他顿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 云麟子淡淡道:“虽不是为你们而来,可既然遇到了,那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嘀嘀咕咕许久,我们的出手也准备好了.” 他微微俯头,狞笑道:“受死!” 数月后. 一处山间寒舍。 被褥中,那六条腿子正交缠一起,宋延一边享受着韩家姐妹的欢乐,一边静静体悟着各处传来的自在之气。 他继续运转自创的《他化自在诀》,将这些自在之气一缕一缕地冲击本命箓字,使得那“界域”入蜗牛般缓慢往四周扩散着。 因为随身携带的鬼修秘境中有不少鬼修,他若想修炼自在之气,完全可以将那些鬼修给临时做成身外化身,从而积累自在之气,而这也使得“久居于此,安心修炼”成了可能。 小薇儿在欢快之后,双颊酡红褪下,她扭转娇躯,把臀儿朝向宋延这边,然后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虽然身子给了宋延,但她心里却有些背德感从而依然无法彻底认可宋延就是她的郎君。 小铃铛倒是叽叽喳喳,问着外面的情况。 “郎君,都这么多年了,你查到了嘛? 鹤无涯,海煞魔君的信息网还是很大的吧?如果他们花费了五十年时间都查探不到消息,那说明天奇剑宫真的没来这里吧? 再说了,我听说天奇剑宫的那些剑修很讲规矩的,我们有必要为了躲他们而藏这么久吗?” 宋延微微皱眉,正待回答。 小铃铛急忙吐吐舌头,道:“郎君别生气呀,我就随口问问,只要和郎君在一起,别说藏五十年,就算是五百年,五千年,我也愿意。” 说完,她欢快地抱紧宋延,把脸颊贴在他胸口,欢喜地轻轻蹭着。 她是真的很喜欢宋延。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她的身子交给了这个男人,自己的“影”字绑定了这个男人,自己看这个男人顺眼,再或者是自己一直渴求一个“全心全意深爱的男人,而他恰好成为了这个男人”,如此而已。 她还想和这个男人一起做好多事,甚至还想着在最浪漫的时刻保护他而死,然后在他怀中,看着他哭泣,看着他眼中只剩下自己,然后为他抹去眼泪,那.该有多幸福。 恋爱脑的想法总是这么特别。 宋延并不知道趴在他身上的少女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如今他微微起身,啪了一下身侧的小薇儿,小薇儿身子痉挛了下,却继续假寐不回应;宋延又抬手如抚摸猫咪般抚摸着小铃铛的长发,双眸深邃地眺望向远处。 他没回答小铃铛,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的视线缓缓与“身外化身鹤无涯”的重叠在了一起,然后投落在眼前的废墟上。 这里是青冥商会。 他记得“花香骨和青冥商会的五十年之约”,所以他寻了个购买宝物的由头,来青冥商会处看看情况,结果却看到青冥商会驻西冥域分部被灭亡了。 空气里飘荡着奇异的腐气,粉碎的秘境碎壁,隐约可见的细小雷弧正在残垣断壁间跃动。 宋延踏步而行,陡然身形一动,微微弯腰,看着某处碎裂的沙砾上浮出重重黑气,如丝似缕。 这黑气,他很熟悉,毕竟他在花香骨,萧寒山身上感受过类似的。 这就是阴气。 只此一点,原本的疑惑便有了落点。 宋延心中暗道:‘看来青冥商会中真的存在阴气形成的鬼修,所以他们才能提供许多阴气结晶。 同时,花香骨,萧寒山这种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散落在外的同类了。 鬼修和鬼修应该还是存在区别的,花香骨,萧寒山这种是天地形成的,理应比后天培养出来的要更好。 青冥商会中既然存在鬼修,这一次说不定就是鬼修前来‘认亲’,前来‘接人’的’ 陡然,一个强烈的念头冲入他的脑海。 ‘既然知道了青冥商会十有八九就是鬼修势力,那不若顺势加入,毕竟我身上也有鬼修气息。 有了这么一个大势力的支持,再加上我和花香骨,萧寒山是好朋友。 如此我可以得到的资源和眼界都能极大程度开拓。 主要是有了强大势力庇护,就可以安全许多。’ ‘如此看来,赶紧和青冥商会联系上,才是上上之选。’ ‘这么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当然是.不去做了。’ 宋延看着那吱吱升腾的阴气,眸光微垂,内里生出几分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灰色,那视线扫过周边已经被毁灭的废墟,嘴角微微咧开一丝隐晦的弧度。 他忽的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慢慢低头,将神识往那阴气冒烟处缓缓钻去 钻去 白幽周身破碎不堪。 一体三相。 强大的体魄对应着地府生命。 而神念则等同天魔。 换句话说,她是可以通过吞噬生命能量进行恢复的。 与天奇剑宫那两个怪物的厮杀,她一败涂地,能够苟藏在一个沙砾秘境中已算是侥幸,她相信,那两个怪物还没有离开。 她需要尽快恢复。 就在这时,她忽的感到了一道神识从外探入。 略一感知,白幽大喜:‘界域中期!’ 她收敛气息,同时从储物袋取出个宝物,抹去自身气息,微微搁置在地面。 那宝物散发出气息,恍如充满诱惑的鱼饵。白幽自然知道界区中期的修士会被什么样的宝物吸引。 果然,那从外探入的神识陡然停止,继而小心探索,在察觉到了宝物无主之后,飞速而下,显出个白色鹤氅的男子身形。 然而那男子才飞到一半,一张血盆大口便从半空截来。 男子被咬入口中,几番挣扎,慢慢没了动静. 他开始被快速消化。 而就在被彻底消化殆尽时,他的一缕残念看到了次方秘境被撕碎,天穹如被重锤砸碎的巨镜,散开无穷碎片,其后的空间显出两张巨脸,戏虐带笑地看向下方。 “白五小姐,若不是我们刻意放过,这饵又怎么会落到你嘴里?” “这一回,你的藏身之地也没了,还想往哪儿逃!” 三道能量猛烈交错。 宋延最后的残念也消失无踪。 “怎么了?”小铃铛感到自家男人的身子忽的抽了一下,她如一只警觉的猫侧过头,想了解男人在想什么。 宋延没回答,而是继续抚着小铃铛顺滑的长发。 小铃铛便不问了,乖巧地趴在他胸前,幸福地眯上眼。 宋延双眸微眯,内里闪过几分阴鸷。 就在方才,他的“身外化身鹤无涯”已经死了。 他收获极大,因为他看到了那两张巨脸的主人穿着天奇剑宫的剑袍,但那两位身上的气质却半点都不像天奇剑宫,没有半点光明,反倒是充斥着血腥与邪恶。 而就在那一瞬间,三方完成了对自己最有利的博弈。 天奇剑宫的人看到他来,便任由他往前行走,只为将他当作诱饵,引出那女鬼修。 而那女鬼修则是以宝物为饵,引他入秘境,以将他消化来疗伤。 至于他,则是利用那女鬼修来毁尸灭迹,天奇剑宫修士远看或许看不出“鹤无涯”的端倪,但近距离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既然天奇剑宫是来找他的,那他自然要毁尸灭迹,于是在那一刻,他顺水推舟。 而三方的目的都达到了。 “小铃铛,小薇儿,我们怕是还要在这里再待很久很久了。” “嗯。”韩灵子应了声。 韩薇子继续假寐。 她本以为和这男人好了那么多次,应该是能调整心思了,可不知为何,那种“背德感”竟然成了她的心魔。 她只要被这男人碰到,就会想到印象里的李玄禅,然后在这种又古怪,又刺激,又害羞中忘我地渡过一夜又一夜。 片刻后. 窗外,天色已明。 假寐的韩薇子忽的不假寐了,她睁开了漂亮的大眼睛,然后从被褥中探出光溜溜的腿,如农家村姑般快速穿上蓝底白花的裤子,搭上绣花鞋,然后逃命似地离开去劈柴煮粥去了。 在掀开门帘的刹那,她的头发由黑转白,肌肤也由白皙变得微微泛黄,由光滑变得起了皱纹. 既然在红尘中游戏,那自然需要由少而老直到老死后再换个身份体验人生。 床榻上,宋延盘膝坐起,运转新一日得来的自在之气,继续修炼。 他已经确定了外面很乱。 既然乱,他就不会去趟浑水。 身处乱局,纵然无心,却会被动地卷入各种狗屁倒灶的事。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相比起“苟”的心态,选择一个“适合苟,又不影响变强的环境”才是更重要的。 更何况,他已经见识到了那两个古怪的天奇剑宫剑修。 其实他已经把天奇剑宫的来使想象的很坏了,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的想象还是少了。他觉得相当不妙。 修炼至午间,小铃铛也起了榻,扮作农家老妇忙碌去了。 而小薇儿则是端着碗,摆放在一张院子里的老式方木桌上,喊道:“老伴,老伴儿,吃饭了。” 宋延走出,形容也瞬间苍老,他颤颤巍巍道着:“来了,来了。” 饭后,傍晚,山间有少年狂奔,待到山头,看到宋延嚎啕大哭,道:“石师,阿爷,阿爷他去了!” 这少年的阿爷,正是“诗绝”李照野。 宋延惊道:“如何去的?” 少年哭道:“昨日大醉,彻夜未归,今日午间有人在水中发现了阿爷。石师,您是阿爷生平至交,您呜呜呜.” 宋延放下筷子,悲恸道:“照野兄~~” 韩薇子眨巴着眼,看了看极度入戏的郎君。 片刻后,冰蓝的小雀落在她肩头,与她一同看着匆匆离去的宋延,一人一鸟都未说话。 次年 断海宗。 一处荒野。 文卿落地,看着不远处被困在大阵中的赤发蓝瞳的修士,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海煞魔君,断海宗大势已去,何不投入我仙朝?” 海煞魔君看着他,一步步走进。 文卿淡然地看着他,只觉一切皆在掌控之中。都修到玄黄境了,又是这等凶名在外的魔头,哪里还有什么忠诚?哪里还会为了一个宗门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他笑道:“入我仙朝,你便不是海煞魔君,而是海煞将军了,如何?” 海煞魔君没回答,而是继续在阵中前进。 陡然,他身形震荡,身体、神念都开始积蓄起强烈的威压感,而在文卿还未反应过来,海煞魔君周身爆裂。 爆裂的力量把大阵撕了个豁口,海煞魔君一把抱住文卿,厉声道:“一起死吧!!!” 文卿只觉目瞪口呆,惊呼道:“你有病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有什么值得你现在自爆拼命的?!!” 海煞魔君怒吼道:“死吧!” 文卿急道:“放手!” 海煞魔君道:“死!!” 轰!! 随着剧烈震荡,海煞魔君整个儿炸开,周边秘境全部粉碎,不仅如此,天地也是陡然一皱,破开一个黑窟窿。 窟窿外,雪花般的空间乱流在静静飞舞,那是承载这片星域的空间乱流,也是真正的能够直接杀死玄黄二境之下任何存在的恐怖乱流. 须臾后,窟窿愈合。 海煞魔君这身外化身,也算是完成了毁尸灭迹。 如此,陆绝云这些小家伙再躲起来,也实属正常。 须臾,又是二十年过去。 长风仙朝摧枯拉朽地横扫西冥域,将断海宗,鹤灵宗收入麾下,完成一统,继而开始遵循上使所言秘密探查这片大地所有异常。 然而探查下来,这最大的异常或许就是“鹤灵宗”、“断海宗”的抵抗为何如此薄弱,以及那冰渊凤凰去了何处? 但这其实也不算异常,因为“鹤灵宗宗主鹤无涯在去青冥商会时,无意惨死”,这极可能带来树倒猢狲散,让不少宗门修士逃跑,隐居; 至于“断海宗”则正常的很,因为“海煞魔君”的战死,其子已经和两位相好长老失踪,这也很正常。 至于冰渊凤凰,那等先天三级神兽或许是直接进行星际旅行,离开了西冥域,毕竟它又不是真正被鹤灵宗驯服了。 一切虽说异常,可却也都能解释的通。 云麟子,冥如音接连找了这许久,也没得到宋延的半点消息。 两人再度商议。 “他一个玄黄一境,纵然离开了锈剑血渊,却绝对不可能去很远,他必然会留下踪迹。” “云道友,不如施展因果禁术,虽说消耗极大,但总比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要好,只要他还在这片区域,就可以被发现。” 云麟子思索片刻,点点头。 旋即,他抬手一抓,从随身秘境中抓出一对儿修士。 这对儿修士乃是道侣,分别是唐弈、霍蓝心。 这两人乃是他们离开天奇剑宫时秘密去下界偷偷摸摸抓的两名和宋延有因果的修士。 因为宋延下界受不少人关注,所以遮蔽天机放他们进入的修士再三叮嘱“不能抓主要的那几个”,然后唐弈,霍蓝心这俩“不那么主要的”就成了倒霉蛋。 259.他的前世,你窥探不起(5.3K字-求订阅) “东风拂柳绿参差,陌上花开蝶影迟。偶遇新朋携酒至,笑谈天地醉春时。 芳草连天云作伴,清溪照影月为诗。人生得意须欢聚,莫负金樽与玉卮!” “宋兄,好诗,当得浮一大白,哈哈哈啊。” “嘻嘻嘻,清姑娘也喝了,看来清姑娘也很欣赏宋兄的才华。” 三春之日。 绿柳成烟。 山间那轻纱般的云霭之中,那甘泉之侧却是有四名儒生一名小姐一名丫鬟正坐着。 曲水流觞,接者作诗,作不出则饮酒;作出了且旁人心服口服了,则是旁人饮酒,一时间此处充满了少年谈笑欢快之声。 那“第五绝”石煌子在吊丧“诗绝”李照野后,没几日便死在家中,故而现在的宋延又摇身一变,自名“宋绣虎”,重寻了一批新的友人,正来山中寻仙踏青。 方才,双耳杯正顺水流至他面前,按规矩,他得吟诗,于是便吟了方才那一首,众人钦服,便纷纷饮酒。 宋延每日的修炼就是等待“自在之气”的反馈,正得到了“自在之气”则只需以通天智慧瞬间消化即可,故而他拥有大量的时间在这片小天地里游戏红尘。 韩家姐妹可不如他,之前陪他游戏便以浪费许多时间,如今积累了许多气息,便在深山寻了处修炼圣地开始修行。 要知道,宋延的通天智慧是“须臾可成”,但别人纵然再如何有着天赋,却也需要数万年,乃至十多万年才能够前进一步。 酒后 众人又开始登山寻仙。 “寻仙”乃是此间天地永恒的主题。 雾气笼笼,几人在山间萦绕,却如走迷宫来走来走去,如何也入不得深处。 一书生叹道:“只知仙在此山中,却是无缘得见。” 再一儒生道:“却不知仙人仙子是何模样,若能见得一面,真是此生无憾。” 众人纷纷叹息,旋折返回,待下了山,则各自回家。 清姑娘派人来问宋延“先生之诗,清尤未听尽,可否到府一叙”,宋延婉拒。 待众人离去,宋延则去到之前众人寻仙的深山,打开洞府门,将其中“那白日众人苦苦寻找”的出尘仙子扑倒在玉台上,扯却衣裙,一番儿快活。 待到那四条腿儿不再乱蹬而平静下来时,韩薇子为宋延理了理头发,别过脸不看他,然后羞嗔道:“还趴着?” 宋延舒服地感受着这温软的香体,许久才缓缓脱离,正待说话,忽然神色微凝。 韩薇子早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见他神色有异,也不慵懒地继续软耷在玉台上,而是迅速起身,将那云霞般轻盈绚丽的衣袍披裹身上。 纱衣浅覆,落定,勾勒出曼妙曲线。 韩薇子也不问话,匆匆上前,走到郎君身侧,十指燃灯,开始为宋延提供恢复。 须臾后. 宋延完全恢复,韩薇子则软倒在地。 宋延横抱起小薇儿,将她送回玉台。 小薇儿紧张地看着他,道:“没什么事吧?” 宋延严肃地道了句“有人在找我们,我来解决”,随后便快速走出洞府。 小薇儿不顾疲惫,急忙跟了出去,她知道如果自己等人被找到,那下场一定很惨很惨。 不多时,韩灵子也过来了。 两女彼此看看对方,又同时看向宋延。 在两女眼中,宋延正在变得“臃肿”且“致密”,一道道恐怖神念从周边而来,附着在宋延神魂之外。 那一个端坐在春风悬崖上的少年虽是静静地盘膝坐着,但其神魂之表的神念却在快速壮大,大到一层套着一层,大到一时间小薇儿都觉得眼前之人陌生,且这陌生感还在变化,诞生出种种不同的陌生,就好像自家男人一会儿变成张三,一会儿变成李四,再一会儿又成了王五. 直到这时,韩薇子是彻彻底底确定了:眼前之人绝对绝对不是李玄禅,他只是披了层李玄禅的神念。真正的李玄禅自然被他杀了! 韩灵子歪了歪脑袋,轻声道:“比李玄禅舒服吧?” 韩薇子垂首,心中又羞又酥,她感到自己的足趾都绷紧了。 韩灵子道:“你说呀,舒不舒服嘛?” 韩薇子脸颊涨红,却不回答。 这时,宋延的声音传来。 “别为难你姐了。” 韩灵子本也是逗逗小薇儿,此时听到郎君的话,也不多说,只是甜甜应了声,然后又担心又痴迷地看向宋延。 她已有决定:一旦郎君出了事,哪怕她自己受到强烈反噬,也一定会用“言出法随”的能力来尽可能逆转局势。 想到自己遭遇反噬,大口吐血,奄奄一息,但却能救了郎君,然后被郎君抱在怀里深情地看着,小铃铛就感到好期待。 宋延正在施展万相魔身。 这界法能聚身,聚魂,聚念。 如今,他正在聚念。 只因为他感到有人似乎在“因果”的维度上想寻找到他。 那一根线从远儿来,想要找到他,但却被李玄禅的神念挡住了。 他担心李玄禅的神念不够,于是便施展万相魔身将自己如今那三十具玄黄层次的身外化身上的神念全剥了下来,一层一层叠在周边。 界域初境,他能控制十个身外化身,加上小薇儿是二十;如今他早是界域中境,已经能够控制三十具身外化身。 许久 又许久. “呼!” 云麟子长舒一口气,手中一枚散发着毫光的玉璧缓缓垂落,他的脸色很不好。 而旁边的唐弈夫妇则更是紧张。 冥如音道:“不行么?算了,我来吧。” 旋即,她抓过云麟子手中玉璧。 这玉璧乃是她这一脉上面的大能所赐。 那大能本命箓字乃是“人间道”的“观尘”,这赐予的观尘玉璧可行“溯因照业”之因果禁术,给他们也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实在无法找到宋延时动用此物。 冥如音看着玉璧,双指重并,又一点唐弈。 那指无形无质,穿过唐弈躯体,落在魂表那种种因果神念上,继而迅速寻到了一缕,这一缕落在玉璧上,在玉璧正面显出到一些诸如“野外饮酒吃烤肉”、“共同南下寻真灵残玉”、“无相古族将亡之际,一道晶莹神魂忽然出现力挽狂澜”的画面。 这些都是唐弈对宋延的记忆,也正是这些记忆构结成了因果。 而这因果会激发其目标的近期的因果,从而在玉璧背面呈现出来。 一旦呈现,持此玉璧,即可感知到对方所在。 然而,这玉璧仅能根据因果寻到一个目标,而无法同时寻找多个。 冥如音见没效果,更为卖力,她周身雾气腾腾。 紧接着玉璧上的画面又往外衍生,形成了第二层画面:其中有“杏仙母与那宋延夜夜欢好”、有“假扮章邯的宋延派杏仙母勾引唐凡”、“有唐凡出手,却被宋延抓住”. 唐弈,霍蓝心其实还不知道这些隐秘,此时见到浮现出来的深层次因果,尤其是宋延抓着杏仙母大举进攻的场景,皆是目瞪口呆。 随着第二层画面的浮现,玉璧背面终于开始氤氲出一些画面。 “有了!” 冥如音眼睛一亮,急忙看去。 但这一看,她呆住了。 玉璧上浮现出的画面完全是一片混乱,毫无规律的混乱,一会儿是这个人,一会儿是那个人。其实这没什么,因为这也许是宋延幻为他人所显出的画面。 可,她握着玉璧却根本无法感知到宋延所在,就好像这些因果并不是宋延的,而是不知道是哪个修士的。 终于,冥如音也耗尽力量,她急忙收手,面色也变得很不好。 “我记下了刚刚那些画面,之后让长风仙朝查一查这些画面上是什么人。”冥如音并不放弃。 云麟子点点头,又扫向一旁的唐弈夫妇,淡淡道:“今后随着我吧。” 唐弈,霍蓝心急忙道:“是,前辈。” 一番调查,云麟子,冥如音终于查到了那些杂乱画面上的修士身份。 这可杂了去了,有前鹤灵宗长老,断海宗长老,有李家已死的长老,总之林林总总,很是驳杂。 两人又寻了与这些长老有因果之人,然后尝试以这“观尘玉璧”追寻那些人的下落,结果依然是各种驳杂的画面一一浮现。 动用观尘玉璧的消耗极大,数次之后,饶是云麟子,冥如音也撑不住了,只能暂时作罢。 冥如音道:“虽然没找到他,但至少也知道了一些信息。” 云麟子颔首道:“他没死,且就在这西冥域,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将众人因果积聚一处,抵挡了我们的探查。” 冥如音道:“这些人中不乏玄黄二境存在,而宋延当初被丹长老送出天奇剑宫时不过才入玄黄一境。没有十多万年的勤奋修炼,他不可能突破玄黄二境。一境一重天,饶是他有诡奇手段,也不可能对付鹤灵宗,断海宗长老级别的人物,更别说掌控了。” 云麟子附和道:“更何况他体内有疯圣,别说修炼了,便是能够稳住状态已是奇迹。如今我们的探查受阻,只能说明一点:他已经投靠了某个势力。” 两人神色幽幽,对视一眼,同时道:“青冥商会,白家。” 云麟子道:“你我二人,假作离去,分一人在此暗中镇守,守株待兔,另一人返回将‘白家’是鬼修的事告诉上面。” 两人一阵商议后,云麟子暗中留守,冥如音离去。 刷刷刷~~ 一道道神念分回各处。 盘膝在悬崖的宋延这才起身。 这些天,他经历了许多探查,有探查他的,有探查他身外化身的,但只要他动用万相魔身,那对方的因果探索就会中断。 如今,那探查算是没了。 “总算是暂时挡住了一波。” “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 宋延运转通天智慧,开始消化自在之气。 如今外面危险到了极致,且青冥商会又毁了,他才不可能出去寻找刺激。 他要在这秘境中修炼到练无可练再说。 转瞬,百年过去后 长夜帝彻底巩固了统一局面后,便开始变得残暴无比,人一摞摞儿地杀,天地秘境一处处地毁,相比起他来,帝存心都可以说是善良的好孩子了。 这一日,他正羞辱着一处小宗门的女修,同时将那女修同门斩杀,不知怎得,他又想起了那被称为“西冥域第二美人”的韩薇子。 韩薇子之所以被称为“第二美人”,完全是因为“第一美人”是他所纳的妃子。 这“第一美人”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的。 事实上,长夜帝心里知道:一个掌控着‘灯’字的女修能够给男人带来多大快乐,韩薇子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第一尤物。 他想要韩薇子。 他做梦都想要。 炽熊熊的征服欲在他心底燃烧。 他要趴在韩薇子身上,当着韩薇子的面将那李玄禅斩杀,就如同现在这般。 想到这里,他五指猛然一握,此间空间陡然浮现一处黑色大手,将半空挣扎的修士残忍捏爆,身魂俱灭。 这是他的暴君之气,只要杀人,只要毁灭,只要登临至尊而暴虐,空间里就会弥漫这般气息,一旦多了.则可孕育出更多的界灵。 正在这时,他瞳孔陡然一缩,匆忙从女修身上爬起来,对着半空突然出现的九鹤青铜焰舟行礼。 他身侧女修眸中则浮现出希望。 因为这女修已经认出了来船是天奇剑宫,而天奇剑宫一向以正道之名闻名于外。天奇剑宫来了,那她她的同门是不是有救了? 哒. 空舟落地。 舟门打开。 两道散发强大威压的身影飞出。 其中一道正是冥如音,但此时的冥如音正低眉顺眼,紧随在另一道身影之后。 而这前方之人则是清瘦如竹,着一袭麻衣,袖口衣摆皆绣水墨纹理,踏步行走之间如云烟拂过,不染尘埃。 其眉间有一点枯叶纹,双目澄澈,但却暗藏着隐晦的暴戾血光,长发则以一根青柳枝束起。 长夜帝万万没想到天奇剑宫的人今日会来突袭检查,他这残暴的一幕不是落在剑修眼里了么? 一时间,长夜帝竟有些惶恐起来,急忙道:“两位上使有所不知,我这本命箓字乃是暴君,此时行为正为修炼。这些修士皆为作恶多端之辈,朕.不,我也只是惩戒恶人而已。” 他身侧女修鼓足勇气,悲愤道:“胡说!我们绝非作恶之辈,长夜帝,你这无道昏君,你随意杀戮,你.” 话音未落,却被一声戏虐的笑声打断。 冥如音在笑。 她眼中森冷,嘴角带笑。 “小长夜,修炼而已,无妨,你尽管修炼你的,我与柳尊来此只是有些事,若需你帮忙了自会寻你。” 长夜帝急忙道:“是。” 旋即,冥如音和那被称为“柳尊”的麻衣修士飘然去远,只留下原地狞笑的长夜帝,和不知所措的女修。 刷!刷! 柳尊,冥如音出现在一处血气盎然的秘境。 这里原本应该是青山绿水,但自云麟子将这里选作暂住的修行之地后,这里的一切都迅速“血”化了。 血山,血河,血瀑布,双眸染血发了疯的野兽,根须泛红、气根毕露、野蛮生长到处绞杀生命的巨大树木。 柳尊,冥如音似乎对这满是“血”的环境很是喜爱,此时来到,皆是面露几分惬意之色。 云麟子招招手。 唐弈,霍蓝心硬着头皮从远儿来。 云麟子道:“若能找到宋延,我便真正领你们入门。”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唐弈,霍蓝心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些人虽然明面上是天奇剑宫剑修,可实则绝不是.这些人所谋甚大,隐藏在天奇剑宫中。 柳尊抬手,长袖飘飘之间,一指落在唐弈身上,因果中与宋延对应的那一茬顿时浮现出来. 柳尊,就是赐予了云麟子、冥如音那“观尘玉璧”以施展因果秘术的大能。 在听闻冥如音汇报情况后,他对宋延产生了浓郁的兴趣,于是竟亲自出马。 如今,他周身呈现玄妙力量,所施展的乃是一门叫“三生照影”的恐怖秘术,其比之“溯因照业”还要强上不少。 “溯因照业”,只是追寻因果,从因果的一头去搜寻目标。 而“三生照影”,则是借助因果,不停溯源,直到窥见目标的一生,甚至是前世. 当然,若是目标如同常人一般在进入轮回前各种因果已经剥落殆尽,那前世便是没有的,可柳尊见多识广,他知道有些人是能够携带前世因果而入轮回的。 宋延的特殊性,让他怀疑这个人是有前世的。 “三生照影”,就是这么一个能把人的一生,乃至前身全部扒个一干二净的秘术。 刷! 唐弈,霍蓝心体内有关宋延的画面浮现出来。 刷! 深层次的画面浮现出来。 刷! 宋延的画面浮现出来。 那过往一件件事被剥开呈现在众人眼前,“激斗火魔龙”、“斩杀无相始祖”、“灭却九子魔母”、“对抗魔僧”、“伥王煞宝”. 一幕幕全然浮现。 看着这些场景,不仅是唐弈,霍蓝心,便是冥如音,云麟子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画面中的境界斗法虽是低微,但其中危险却是骇人听闻,易地而处,他们早就死了。 可那个叫宋延的男人却是一步步在刀尖上跳舞,不管多么绝望,多么十死无生的环境,总能创造奇迹,一步步踏出生路。 柳尊淡淡道:“这样的人一定有前世。” 云麟子等人也期待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关宋延的场景也回到了傀儡宗入门的那日。 画面突然卡住了。 柳尊运力继续推演。 但画面死死卡住,一动不动。 柳尊皱了皱眉,继续施展秘术。 许久 那画面终于往前挪了下。 柳尊大喜,继续加力。 终于,那画面往前跳了过去。 云麟子等人瞪大眼睛看去。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柳尊则是发出一声惨叫,周身战栗,双目流血。 260.我得好处,尔等替死(5.1K字-求订阅) 那是风暴的中心,是深渊的入口,是没有光明的地方,柳尊所窥视的前世就在那中心的深处,可惜他只看到了入口,还未深入往里看去,就已神识粉碎,双目流血。 血液顺手流下,浸湿了麻衣。 一旁的云麟子,冥如音见此一幕,只感到头皮发麻,一股悚然的情绪在心底生出。 空气安静到了极致,只剩下柳尊剧痛而生出的几声闷哼。 “快走。” 柳尊挤出两个字。 云麟子茫然道:“尊者,去哪儿?” 柳尊颤声道:“离开西冥域,立刻离开。”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厉声道:“离开前将《周天劫夺大法》传给长夜帝!” 他的身份地位显然不俗,云麟子,冥如音立刻遵从其言,赶紧行动了起来。 至于宋延,柳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两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严重,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月余后. 长夜帝拿到了《周天劫夺大法》。 这是一门辅助炼化一片修玄域的禁术。 可以说,有了这法门,他炼化暴君之气的速度将会提升数十倍不止,当然这片修玄域也会以数百倍乃至千倍的速度干枯。如若炼到高层,还会更快。 长夜帝细长的眼睛盯着这禁术。 他还未翻看此玉简,但但他知道这么夸张的法术一定有隐患,一定有反噬。 他.宁可慢慢来,也不想修行这禁术。 长夜帝仰头看了看 他恭敬地弯下那矮小畸形的身子,以遮蔽眼中的抗拒,以及表达对那远去的剑宫上使的恭敬。 九鹤青铜古舟已经飞的很高了,随着一声轻响,则是离开了西冥域,驶入了那浩渺又孤独的星海。 柳尊依然在捂着眼睛,纵然已经包扎上药,但鲜血却尤然在不时流出,连带着他的力量都在流出。 他并没有再在长夜帝面前现身,让其看到自己的伤,而是一直在古舟中。 此时,他靠在冰冷的窗前,不加掩饰的脚步从侧传来。 是冥如音。 冥如音手掌微托着一个炁匣,问:“柳尊,需要放置一枚星眼么?” “星眼”乃是特殊秘境,其形如沙,而一旦投落,则会在修玄域上方暗中监测周边动静,或许它无法注意到该修玄域的所发生的细节事件,但却能感知到其中发生的大事。 柳尊道:“你倒是聪明。” 冥如音道:“宋延此子牵涉太深,要么其自身前世就是大能;要么有人护着他禁止外人窥探;再要么有更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他,故而在柳尊您尝试窥探时护食般地出手,将您重创. 但既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那么我们所能做的事只有立刻撤退,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可以掌控的范畴,再多留哪怕一刹,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柳尊微微颔首,道:“继续。” 冥如音道:“但您又不甘心,所以想让长夜帝来替我们试水。 可宋延既然深藏于九地之下,那怕.怕不是海枯石烂,他才会出现。 所以,您就把《周天劫夺大法》传给了长夜帝,让他来加速海枯石烂的过程。 可是您为什么连星眼都不留一个?” 柳尊道:“三生照影乃是反噬极强之术,可我已经寻到了反噬的替代物,正常来说反噬绝对不会落到我身上.可那时候,我所有替我承受反噬的娃娃全部都炸碎了。” 冥如音: 柳尊道:“这水太深,我们远远看看就好,之所以刺激长夜帝,是生怕我们看不到。” 说罢,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道:“长夜帝会修炼的吧?” 冥如音笑了笑,道:“当然,他没有选择。” 旋即,她又好奇道:“尊者大人,您到底看到了什么?” 柳尊漠然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也不是我能说的。” 冥如音点点头,旋即退下。 另一边. 长夜帝寻了处无人之地,神识探入《周天劫夺大法》。 他虽然不打算修炼,可扫一扫还是可以的。 许久,通篇扫完,他不得不感慨这功法的玄奇,但同时“反噬”也会很明显。 加快修炼的代价,是疯癫。 换句话说,他如果全心全意地修炼此法,那他将很快巩固界灵初期境界,并且往中期快速前行,但是他会变得无法抑制愤怒和残暴,哪怕他现在已经够残暴了,但也绝对无法和修炼了此法之后相比。 而就在这时,他神色忽的一动,因为他察觉到这《周天劫夺大法》后面似乎还有些内容。 他好奇地看去。 一幕幕画面浮现:画面中乃是青冥商会毁灭的画面,有两道身影正在疯狂地屠灭着青冥商会,其中一道.是他。 长夜帝呆滞地看着那身影。 他已经看到了青冥商会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白家,他也看明白了幻化作他的乃是那位玉麟子,他投靠天奇剑宫本是想寻个庇护,但现在这一批“背着天奇剑宫名号,但行事作风却绝不是天奇剑宫”的修士却将他推向了最危险的前线。 “该死。” “该死!!” 长夜帝觉得自己墙头草做不成了。 那什么白家可不会管是不是别人幻化的他。 强者会和弱者讲道理么? 不会。 长夜帝怒道:“该死的天奇剑.” 话音未落,他又看到了画面最后。 天穹上,那瞳孔泛着月夜蛇鳞冷光的女修正看着他,道了句:“小长夜,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练吧,白家可不会这么快到来,毕竟只是不敢见光的鬼耗子。等你成功把这片修玄域榨干了,我来带你入门。” 冥如音在“门”字上加重了读音,显然意思是“真正的门”,而不是“天奇剑宫”的门。 长夜帝神色阴晴不定,但他也没有了选择。 这月余的时间里,宋延一直在思索。 游戏红尘时思索,端坐山崖时思索,被小薇儿玉臂挂着时思索。 小薇儿也不多问,总是以最温柔的姿势去迎合他,带给他快乐,然后又羞涩地转身,背对着他,陪他一起入睡。 宋延感到数月之前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探查,当然那探查只是才浮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联想到之前有人遵循因果线的探寻,他能很容易得到结论:小的不成,老的来了。 因果线寻不到他,于是天奇剑宫就又派了更强者,以别的方法来寻他么? 他对天奇剑宫的好感被彻底击碎了。 他可不觉得天奇剑宫在这时候找他有什么好事。 他沉声道出句: “果然,真正光明的势力只在幻境中。” 宋延搂着小薇儿,腹部传来小薇儿背脊散发出的暖意。 那暖意如火,焚入骨髓,却令人舒适。 小薇儿听到郎君聊这种事,顿时回了句:“你说那些正道吗?那些可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你若被他们表面的光明给骗了,给他们卖命,那可是真的遂了他们的意。那些衣冠禽兽,其实和这里的长夜帝,和魔山星域,没什么两样。” 宋延脑海中闪过宁云渺以及那段真正安宁的时光,摇了摇头道:“天奇剑宫是有好人的。” 小薇儿惊讶道:“还真是天奇剑宫呀。” 宋延道:“不错,我不是李玄禅,那又如何?” 小薇儿感受着背后那黏糊糊的焚烧感,咬了咬嘴唇,身子酥软,糯糯道:“奴家就是个小女修,别再戏弄奴家了。” 她的声音明明没有施展魅术,但一字一句咬来,却总如板子让人心荡漾。 宋延温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 小薇儿感受到这温柔,轻叹一声:“小铃铛怕,其实我也怕。” 宋延奇道:“怕什么?” 小薇儿道:“你不是李玄禅,那一定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过去,我怕有一天你把此时的一切全部抛下,又做回原本的自己。 因为在你心里,这里其实不是你的归宿,有你名字的地方才是。” 宋延想到那遥远的星河之外“天奇剑宫那名叫宋延的天之骄子”,想到“天奇剑宫不惜毁灭,不惜动用因果禁术,各种法术也要寻到他的冷厉模样”,忽的有些沉默。 小薇儿咬着唇,往他怀里缩了缩,道:“你其实应该是天奇剑宫的弟子吧?” 宋延诧异地抬起头。 他一个动作,小薇儿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糯糯道:“你就是!” 宋延笑了笑,一种心灵链接的感觉隔着皮囊与小薇儿联通起来,这又何尝不是心有灵犀? 小薇儿嘀咕道:“我就知道天奇剑宫不是什么好地方。” 宋延被逗乐了,道:“因为看到我么?” 小薇儿道:“你还说?你这些手段,邪恶诡谲,令人发指,你杀了郎君,又和我来好,我.我.天奇剑宫,果然都是衣冠禽兽!” 宋延道:“为什么是都?” 小薇儿道:“我还是小时候,韩家没没落时,我无意听族中老人说的。” 说罢,她努了努嘴道:“你应该是从锈剑血渊来的,但你一定不知道悬挂在锈剑血渊上空那无数把锈剑秘境的来历。据说啊,这些锈剑秘境乃至天地里的生灵都是天奇剑宫毁灭的,那些锈剑至今尤在滴血天奇剑宫能是什么好地方?” 宋延道:“你这是小道消息吧?我可是听说那是万剑星域和魔山星域多方鏖战的结果。” 小薇儿道:“总之,天奇剑宫不是好地方。” 宋延眸中显出若有所思之色。 不过,他和小薇儿这么聊了几句,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开始思索如何加快修炼。 别人只有一个“箓”字,而他有三个。 除了本命箓字“自在”之外,还有两个疯圣探来的触手。 他以“自在”结合“地葬图”,参悟出了《万相魔身》,那么是否可以用“自在”和“娲”字结合,而研究出属于自己的界术呢? 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正在迫近,他必须尽快变强。 然而,想要研究出“娲”字的界术,就需要观想图。 他没有观想图,也不可能得到。 陡然间,他心思一动,脑海中闪过之前在星筏集市的一幕,旋即匆匆从榻上起身。 被褥滑落,露出小薇儿雪白的蜂腰,肥臀,长腿,小足。 小薇儿惊呼一声,匆匆抓住被褥边缘,再抬眼看时,宋延已经去远。 宋延匆匆去到悬崖上的一处修炼室,开始以神识恢复那日的一幕. 忽然由静转闹的集市,突兀出现的噬界兽,地下探出的惨白鬼手,在阴风里呜呜翻转、又一瞬掠过的石板,石板上刻绘的那句:鬼门开,莫不信。门缝裂,窥幽冥。白骨手,喜人命。手未至,魂先凝。 种种场景浮现出来,又被他提取,从而准备落笔。 他要画出一副自己亲眼所见的“娲文诅咒星筏集市毁灭观想图”。 他构思许久,一边运转体内“娲”字的力量,一边开始快速勾勒线条。 充满森冷气息的一笔一划在玄黄石板上落定。 随着笔锋的流转,栩栩如生的一幕幕浮现而出,玄黄物质也开始从金黄变得灰暗。 许久 他面前总算是摊开了一副画,一副诡异的充满了阴气的画。 同时,他体内本命箓字中代表“娲”字的白色也涨了不少,要不是这段时间自身实力的变强,“娲”字早就打破平衡了。 他凝视着这张由“娲”的力量绘制出的“娲文诅咒现场图”,心中默念:‘投入寿元,以此观想图,进行参悟。’ 自踏入玄黄境后,他的惊世智慧越发可怕,因为寿元几乎是耗之不尽的,但是想要在让这极其漫长的时间产生意义,那就需要外物。 但话说回来,一旦有了外物,那他智慧的可怕之处就会真正地显现出来。 一开始,宋延以为“余寿道果”的核心在“余寿”两字,而现在他才明白“余寿”不过是初期获取寿元的手段,真正的核心在于“道果”两字。 他不知为何拥有了这道果,万物万法,再无滞碍,一朝得见,只需有机会,哪怕是万万万万万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没关系。 万法,须臾可悟。 一行行信息浮现而出: 【你观想着《牝娲图劣等碎片》,试图从中感悟出属于自己的界法,该图过于劣等,参悟极难】 【一千年后,你稍有触动】 【一万年后,你终于藏图中感受到了一丝力量,因你身受娲文诅咒,此诅咒与《牝娲图劣等碎两者一脉相承,你拥有了观想此图的可能】 【你失败了.】 【你又失败了】 【三万年后,你开始观想此图】 【你过度观想,强烈触发娲圣诅咒,你死了】 【你又死了.】 【你毫无畏惧,继续尝试】 【第三十万五千八百六十八次,你成功了,你抓住这次契机急忙参悟】 【你失败了,你需要重新开始】 宋延稍稍停下,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袋,稍作休息,继续尝试。 他在耗费数十万次失败后,才能拥有一次参悟机会,但只要失败,就需要重新花费数十万次尝试去参悟,以求得到再一次参悟机会。 日出日落,夕阳破晓. 这一次,宋延观想足足花费了百年时间。 百年里,他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总之是“绝对没有人能够通过这种方式”修练出来的。 在再一次尝试后,终于一行信息浮了出来。 【你参悟了属于你的小天道术,请为你的小天道术命名】 【请注意:你极大程度地引起了娲圣的注意,祂已处于随时要弄死你的状态】 宋延缓缓睁眼。 他看向信息上的“小天道术”愣了下。 因为“小天道术”的位格是极高极高的,高到他这境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参悟出来。至于原理,他也明白。 之前他观想“地葬图”是和《葬龙律》结合,所以生出了界法,而这一次.他手绘《牝娲图》,又直接结合“娲”字诅咒,所以生出了小天道术。 不过,有所得必有所失。 他凭空造出了一名从未有过的小天道术,也因此有了第二行信息————你极大程度地引起了娲圣的注意,祂已处于随时要弄死你的状态。 宋延已经感觉到了。 此时这片小天地里乃是盛夏,处处炎热,阳光曝晒,但是.他周围的空气却显得阴冷和粘滞,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空间正盯着他,又或者说那东西说不定就隔着空间贴着他。 宋延不是个喜欢苦笑的人,但现在却也露出了苦笑。 不过,他旋即开始感知那参悟出的小天道术。 片刻后. 他的苦笑不苦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小天道术是什么。 “言出法随”存在巨大反噬和诅咒,这反噬和诅咒需要施法者来承担,说出的话因果越大,那么需要承担的后果也越重。 但是,他掌控着《万相魔身》,能够将身外化身完整地汲取过来,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然后在用完后再分离出去。 如今,他利用《牝娲图劣等碎片》所悟出的力量就是:让“万相魔身”来承担“言出法随”的反噬。 换句话说,他可以随意进行“言出法随”,说出一切,只要他的“万相魔身”能够承受对应的代价,那么.他完全可以在“只死身外化身的情况下随意动用言出法随”。 宋延忍不住唇角一咧,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而他面板上则多出一行信息:【小天道术:替死】。 261.娲圣之“盾”,故人寻觅(6.0K字-求订阅) 秘境中,十数道身形从四方射来,凝聚在宋延周身,他的身形变得畸形,他的神魂变得臃肿,他的神念层层相叠。 他站在崖上,五指微握,将躯体,神念,神魂一层层快速捋顺,变成正常的人形,然后再一感知,只觉力量比之前强了不少。 这就是万相魔身,万般化身,尽皆化吾。 然后,他要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测试【小天道术——替死】的力量。 小薇儿感到动静,跑出屋,看到他。 双目惊得直接圆瞪起来。 上次宋延只攫取神念,她还只是惊讶,而现在这般身魂念三者皆攫的情况却已足够让她恐惧了。 她能在自家男人身上感到熟悉鬼修的气息。 她略一回忆,想起这些鬼修不正是如今躺在阴棺中鹤灵宗修士么? 再一看,她甚至还看到了陆绝云!! 而现在,这些修士都化作了自家男人的一部分。 小薇儿再细细感知,只觉那些修士的身体,神念,神魂竟不仅被攫来,还都被融合了。 她陡然一激灵,面色煞白起来,因为她从没见过这等恐怖法术,因为掌控了这种法术的人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就像是“猛虎与绵羊”。 虎能噬羊。 羊岂能不怕虎? 小薇儿可不会认为修玄界有什么善人,更不会被眼前男人睡多了就觉得眼前男人是善良的。 换句话说,眼前男人若是将她玩腻了,很可能也会将她给如此吞噬,汲取她的力量,以做到物尽其用。 她已经确定了眼前男人一定是天奇剑宫邪恶面的老怪物。 而间完她,再吞了她,才符合老怪物的作风。 老怪物游戏红尘,心里的光明和纯粹早就被捶打光了,剩下的只是纯粹的利益与黑暗。若把他的逢场作戏与戏耍作弄当真,那.那真是蠢到家了。 “不怎么聪明的恶毒女反派”无意窥见这一幕,以为发现了真相,连带着“长久以来的压抑紧张”一同爆发,顿时惊骇万分。 她的心脏怦怦跳着。 这时,宋延也看到了她。 两人遥遥对视。 宋延忽的一招手。 她急忙轻盈飘来,落在宋延身侧,任由男人手搂着她腰肢,低眉顺眼,不敢直视。 宋延忽道:“给我生个孩子吧。” 小薇儿愕然抬头,张大眼看着他,然后惊奇道:“是用奴家的肚子吗?” 宋延奇道:“不然呢?” 小薇儿“哦”了声。 她莫名地多了几分安全感,毕竟老怪物都要她生孩子了,那一时半会可不会杀她。 但她旋即又愁了起来,因为对于玄黄层次的修士而言,生孩子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且不说子嗣诞生极难极难,即便诞生子嗣,后者还会分走玄黄修士不少诸如潜力、气运之类玄之又玄的力量。除非是玄黄修士得了必死之伤,才会考虑留下后裔。其余的,都是在晋级玄黄境前便想反设法留下了家族,之后再从家族中挑选精英进行培养。 ‘也许,这就是活下去的代价。’ ‘老怪物一定是希望我多多付出。’ 韩薇子银牙暗咬,不待宋延回复,道了句,“奴家一定会为您生下孩子。” 宋延看她模样,心底有些古怪。 他是看小薇儿神色,猜到了其心中惊慌,所以才刻意这么说以让她轻松一些,不必多想,但没想到小薇儿居然抱着一副“不成功就成仁”地架势要诞下孩子,以给自己一张保命符。 宋延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之前你还担心我离开,抛下你和小铃铛。现在是希望我赶紧走么?” 小薇儿急忙摆手,然后看着他笑笑的神色,咬唇,用撒娇的语气道:“真的很吓人嘛。” 说完,她故作垂首看足,却又小心地感知着宋延的反应。 她想看看自己“发现真相”后,会不会被灭口。 这时,她感到下巴被挑动。 宋延的手指托在了那儿,然而微微挑起,对着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一吻很长。 吻完之后,小薇儿双目迷离地看着宋延。 宋延道:“这是吓别人的,也是保护你们的。” 小薇儿咬咬牙,放开道:“但是没道理。” 你这般手段,定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遭了浩劫,境界跌落,然后再来一次。 你见过无穷风景,岂会在乎我姐妹? 宋延看破她所想,笑道:“你多大了?” 小薇儿道:“还一万岁不到,准确说是九千八百五十一岁。” 宋延扫了眼面板上的【寿元】栏,道:“我今年两千五百三十一岁。” 说罢,他又笑着道:“大姐,你在星空里飞的时候,我还在吃奶呢,我是听着你的传说长大的。” 他在“大姐”两字上加了重音。 因为只有这么叫,才能让眼前女修感到安心。 否则将心比心,别说韩薇子了,换成了他,他见到枕边人是这种怪物,脑子里剩下的怕也只有一个“逃”字了。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连名字都没了。 这一次,这眼前的,他不想再失去。 小薇儿道:“三千岁不到?不可能!三千岁不到的娃娃连玄黄境都不可能达到,更别说像你这样了。” “薇姐。”宋延又笑着道了声。 小薇儿想落荒而逃,却又被宋延拉了回来,然后道:“薇姐,我要进行一次危险的尝试,你时刻准备为我补充力量。” 小薇儿听着“薇姐”两字,心底又怪却又有些莫名的安心感。 宋延继续道:“这次很危险,如果薇姐不能及时帮我,说不定我就会死。” 韩薇子愕然道:“那就别尝试了。” 宋延道:“我相信薇姐。” 五个字,让韩薇子心中莫名地多了几分甜意。 旋即,宋延微微闭目,继而猛然睁开,双目绽放冷芒,一字一顿道:“我要.获.得一年量的自在之气。” 话音落下,他周身空气变得粘滞阴寒,像一具具才从冰窟拉出的死尸隔着厚厚壁障在他前后左右的空间中匍匐爬过。 嗖嗖嗖! 轰! 一年量的自在之气陡然出现。 宋延转瞬用通天智慧消化。 韩薇子本来还在想着眼前男人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刹她就感到了这男人境界的细微提升,她直接吓了一跳。 而更令她恐惧的是,宋延周身的空间陡然显出一点涟漪,一只惨白的手从不知所起、神秘恐怖的空间深处探出,往宋延抓去。 韩薇子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她虽然害怕,但本能地十指燃灯,急忙往宋延扑去。 宋延目光一扫,力量微动,将韩薇子推开。 而那惨白的手则是抓在宋延身上,重重一扯! 宋延躯体,神魂,神念被扯掉了一层。 这一层可以说是完整的生命,因为其神魂念皆是齐全的。 可这一层对于宋延而言,只是万相魔身数万层中的一层。 下一刹,白手消失。 宋延站在原地。 韩薇子呆呆地看着他。 宋延完成了简单的测试,虽然还不全面,可却已大概明白. 那“疯了的娲圣”真的在盯着他,只要他敢动,娲圣就会对他出手,取走代价。 这代价其实很高,因为如今他周身所附的可是玄黄一境,二境的修士,这么多修士构成的数万层,只因“一年的修炼”就被夺走了一层,且这“一年的修炼”还是他自己以通天智慧练成的。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点。 “娲圣”如果没疯或许还有自主意识,但疯了之后,更多的是在遵循一种本能,或者说规则在行动,否则祂的力量既然都蔓延到此了,何不将他彻底拿下? 除此之外,他还觉得自己可能又多了张底牌————娲圣之“盾”。 试问,娲圣在取走代价时,有谁能攻击他? 攻击他,就是攻击娲圣。 后果如何,他不知道. 但一定不会很安详。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一边自己修炼巩固,一边去感知“言出法随”所带来的力量有没有后患,待到足够多的实验后,他才敢大肆动用这力量来提升修为。 身外化身虽好,可如果能变成自己的力量,那才会更好。 而这,需要不少时间。 就在这时,一声怯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个.” 小薇儿在踮脚挥手。 宋延看向她,问:“何事?” 小薇儿道:“你都这么厉害了,要不,对我说一句,让我永远忠诚于你,绝不背叛,好不好?” 宋延看着她,深吸一口气,道:“你确定?” 小薇儿点点头,道:“确定。” 宋延沉默片刻,看定小薇儿一字一顿道:“韩薇.子.永远忠诚于我,永不背叛。” 话音落下,一重重分身被控制着从他身上散去,化作燎燎黑烟。 小薇儿感受着自己的变化。 然后,她皱起了漂亮的眉头。 她问道:“为什么没变化?” 宋延道:“潜移默化的变化。” 小薇儿道:“那手也没出现。” 宋延道:“每次反噬的方式都不一样,这一次反噬的特别厉害,说明薇姐肯定一直想背叛我。” 小薇儿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我没有。” 旋即,她又振振有词地傲起娇躯道:“我若有,刚刚你被那鬼手攻击又何必冲来救你?而且,我现在和你彻底绑定一起的,你出了事,我下场也会很惨。” 宋延道:“你看,起作用了吧?” 小薇儿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然后长睫毛颤了颤,抬眼,可怜兮兮地看向宋延,狐疑道:“你真用了?” 宋延道:“我发誓。” 小薇儿想来想去,觉得眼前男人实在没必要骗自己,她顿时拍了拍胸口,暗道:‘他都付出这么大代价来获取我的忠心了,看来不会杀我了。’ 想罢,她欢天喜地地站在一边,喊了声:“郎君。” 这一声郎君,她自知道宋延不是李玄禅后就没再喊过。 宋延道:“你看,有作用吧?” 小薇儿这一下很确定了。 虽然没什么感觉,但真的很灵。 她叫眼前男人郎君,不是因为她想背叛印象里的李玄禅,而是被“言出法随”给影响了,这就合理多了。 顿时间,长久以来的紧张压抑也开始淡化,散去 宋延逗完小薇儿,又开始继续琢磨修炼。 他自然没对韩薇子使用“言出法随”,毕竟,他一路走来,总需要真正能休息的地方。 “周天劫夺大法!” 长夜帝端坐悬空云端的皇座,五指虚握,运转禁术。 此法实乃“天道系灵法”,需先钉下一处处“禁桩”,以形成彼此勾连的锁灵链,再借极南星域力量,强行抽离一域之气,以锁灵链将这诸多玄气锁起,今后想供给于何处便供给于何处。 长夜帝本身乃是“人间道”系的“暴君”,自然无法施展这法门,但冥如音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奇异的灵宝————天方印。 准确说,是天方印兽。 因为,这天方印是活的。 玄黄二境,是为界域境。以本命之气冲击本命之箓,初期“域开百丈”、中期“域开十山”、后期“域开一境”,乃是一个日积月累,贯彻自身之道的过程。 玄黄三境,是为界灵境。乃以种种法门,以自身之境,催生界灵,初期“稚灵”、中期“祖灵”、后期“灵族”,界灵与主人存在极大羁绊,且能相互促进。 冥如音能给出一个“活的天方印兽”,很显然是至少达到了三境界灵中期的“祖灵”层次,其灵已经衍生出了不少“族人”。 至于之前的李山海老爷子则是利用“种种法门”中的“外物——净世白莲子”强行催生灵胎,从而诞生了稚灵——冰渊凤凰。若是李老爷子不死,继续温养冰渊凤凰,那么.小冰会以此变成更强大的“祖灵”,然后衍化出许多“族人”。 有此大印,长夜帝足以施展这禁法。 五级修玄地,人人皆需玄气,若玄气掌控于某人之手,那便等同于“那掌控了下雨权的海龙王”,要哪儿丰衣足食哪儿便丰衣足食,要哪儿三年干旱颗粒无收那便一应做到. “收天下之兵,私藏者死!” “收天下之法,不交者死!” “私藏者死,上报者功!”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你们住在朕的大地上,呼吸朕的空气,用朕的玄气,一切都是因为朕你们才能活下去.” “以城为界,每年上交一名美人,来此侍奉,违令者死!” 一道道法令被长夜帝传向了此间的各大天地,各处秘境,不仅囊括各处宗门,散修,甚至还涵盖了凡人都市。 随着“禁桩”的弥漫很快,成千上万的美人,从凡人到女修就被送了过来,长夜帝夜夜玩耍,间完乱杀,有时还赏给侍卫玩耍,荒淫无度,禽兽不如,难以形容。 随着时间流逝,这般残暴行为终于开始引起种种暴动。 但长夜帝等的就是这等暴动。 他或自己出手,或派人出手,将暴动全部血腥镇压。 随着功法的运转,再结合封锁的玄气,独属于其的暴君之气开始弥漫于此间,长夜帝几乎能够在这暴君之气弥漫的任何地方出手,同时他也开始吸聚这些暴君之气来温养属于自己的界灵,以期早日突破界灵中期的“祖灵层次”。 另一方面,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搜集外在信息。 外人眼中的主掌生杀大权、无恶不作的绝对暴君其实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长夜帝一直觉得《周天劫夺大法》和“方天印兽”很不对劲,那自称天奇剑宫弟子的“冥如音”、“云麟子”还有柳尊虽是穿着正道的剑袍,但那一股子神魂深处的邪气却连他也不寒而栗。 没好事的! 一定不是好事! 长夜帝后悔了。 他想投奔魔山星域了。 但,“他”摧毁了青冥商会。 所以,他必须弄清楚他有没有可能解释清楚,有没有可能投奔过去。 而这些日子,他通过各种渠道终于了解了一点:白家虽是隐世不显,但在魔山星域却是地位崇高,乃是上层的那几个大家族之一。 长夜帝懂了:没回头路了。 所以,他开始变本加厉,施暴于一域,行虎狼之事,纵屠杀恶行。 一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二来完成冥如音等人交待的任务,以期被领入门中。 素白衣袍的女修踏入门中,天奇剑宫下界一处天地的皮影宫的门,她收起伞,两侧弟子恭敬行礼,口诵“汪宫主”。 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黑色伞面流淌而下,在入口的真灵玉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水洼倒映出女修模样:风韵楚楚,能令任何雄性心动,眉目冰冷,又拒任何人于千里之外。踏步之间,双腿紧并,端的是一副处子淑女之态。 汪素素凝视着水洼上的倒影,忽道:“查的怎么样了?” 那俩弟子摇了摇头,其中一人恭敬道:“就唐弈先生与其道侣失踪了。如今已过近两百年,一直没有下落,周边修玄地也尽可能去查了,都没有。” 另一人道:“自天魔之劫后,我们这方天地一直受到照顾,出现消失这种事还挺奇怪的,不过.修玄界危险,许是遇了机缘,或是去了别处也说不定。” 两人说着,心底都颇有几分好奇,那就是“唐弈夫妇”和自家宫主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深,那俩夫妇失踪了,再怎么关心也轮不到自家宫主。 汪素素道了声:“知道了。” 她并未继续入宫,而是转身化虹往一处而去。 许久 她落在了大雨里的亭子里。 四方亭角,雨垂如帘,掩得内里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亭子里有青衣神女正焚了一炷宁神香,在闭目参悟修炼,闻见动静,那眸缓缓睁开,看向大雨里虚空踏行,渐次靠近的女修,眉头稍皱,冷冷道出句:“你来做什么?” 汪素素负手于雨中,雨不沾身,忽的问道:“还记得他么?” 唐宁心一愣,记忆勾起,美目泛光,又垂落道:“怎么会不记得?” 两女默然无言。 汪素素道:“若不是云渺前辈如实相告,并希望从我们口中得知他的消息,我们还以为他在上界活得好好的,并混的风生水起。” 唐宁心叹息道:“天奇剑宫本就是适合他的地方,他哪怕耀眼的如同太阳,我也不会有任何惊讶。你我都知道他的心性,他的意志,他的运气,他的资质是多么恐怖。” 汪素素也叹息道:“可上界的他却不是他,他连名字都抛弃在了这里。” 唐宁心道:“你怀疑他还活着?” 汪素素道:“云渺前辈说他情况很糟,糟糕到哪怕是换做云渺前辈,也是生机渺茫。” 唐宁心稍作沉默,道:“我明白了,你觉得他没死,并且怀疑唐弈夫妇的失踪和他有关。” 汪素素道:“我让弟子查了唐弈夫妇的下落,也亲自去探索了唐弈夫妇失踪前的表现,一切都表明他们是突然失踪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唐宁心道:“上界有人带走了他们。” 汪素素道:“那为什么不带走你我?” 唐宁心道:“因为,你我有人看着。” 汪素素道:“不错,因为他的关系,云渺前辈可是一直关照着我们。我们若失踪,云渺前辈第一时间就会去查。但唐弈夫妇却不会。” 唐宁心道:“所以弄清楚唐弈夫妇被谁带走了,就能知道他在哪儿。” 汪素素道:“他在哪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他可能遇到麻烦了。有人偷偷带走唐弈夫妇,总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唐宁心道:“那就挑明了。” 说着,青衣神女垂目看着飞雨横流,落叶溅开点点碎珠,看着飞鸟鹰鹄,惊慌失措四处寻庇,道:“无论你的猜测对不对,我们都得试试。” 汪素素道:“你我一起联系云渺前辈,那位前辈才会重视,然后来此下界。” 唐宁心道:“要不要叫安莉一起?外面都传开了,安莉得遇天奇剑宫丹长老赏识,她的话会很有分量。” 汪素素道:“算了吧,别说才过了数千年,便是再过万年,安莉还是那么幼稚,除了拖累他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她美目一翻,淡淡道了声:“纯属废物。” 262.突破玄黄第三境(6.5K字-求订阅) 次年冬. 天奇剑宫下界有麻衣草鞋的苦修士踏步而下。 正在修练的汪素素,唐宁心猛然睁眼,化虹而去拜见,恭敬诵称“云渺前辈”,然后又将“唐弈夫妇失踪,以及近百年来的所有调查结果”细细说了一遍。 宁云渺略一思索,便直接往鹤老处查询去了。 鹤老作为镇守下界的人,其对于某个时间段进出的人都是有印象的,且周边有一处隐蔽的名为鉴像宝镜的法宝能够记录所有进出者的信息。 这鉴像宝镜乃是隶属于天奇剑宫一名高层,并非鹤老所有,这也避免了一手遮天的情况发生。 宁云渺来到鹤老面前时,鹤老依然出尘飘逸,一袭明亮鹤袍,眉眼微垂似昏昏欲睡,只待有人靠近这才睁开眼,道了句:“是云渺道友啊。” 宁云渺报出百年前的一个时间,道:“鹤老,请帮回想一下,这个时间有谁进入了下界。” 鹤老喃喃着道:“我剑宫行事,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云渺道友既然相查,那老夫便帮你查。” 旋即,他五指虚抬,掐指微算,问了句:“时间可对?” 宁云渺道:“没错。” 鹤老放下手,摇了摇头,正色道:“无人。” 宁云渺微微皱眉,看向悬空的镜子。 鹤老道:“此镜老夫无权动用,只是云渺道友不信老夫么?” 宁云渺微微行礼,道了声“我再去弄弄清楚”,便离去。 她离去后,再度回到下界。 这一次,她询问了许多许多人,结论是不确定。 因为唐弈夫妇也时常外出探寻机缘,故而除非专门有人寻他,否则极难发现他失踪,更别说他的失踪时间了。汪素素给出的失踪时间其实一定程度上带着主观判断和推测。 她的判断是“药”。 唐弈因早年无相古族根基不牢的缘故,如今修炼每隔十年都会去安莉处寻一味丹药。 而某一个十年,他并未如期而至。 所以,汪素素能够推断唐弈夫妇就似乎在这一个十年里失踪的,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她又缩小范围,把时间缩小在了一年里。 于是,宁云渺再度前往询问鹤老。 这一次,她止是问了一年,而是问了十年。 鹤老再度掐指算了算,然后道:“王幽泉来过,他说是回自己的天地住几天。” 王幽泉,乃是宋延的第一个师父,当初传授宋延“饿鬼道”知识的。 宁云渺道:“没有别人了么?” 鹤老摇了摇头。 宁云渺微微皱起了眉。 事实上,通过熟人去寻找目标,这种手段她是有印象的,可是如果是王幽泉,那么他自己就和宋延有因果,何必再抓唐弈夫妇? 鹤老双目微闭。 而就在这时,半空忽的传来老者声音。 “鹤老,老夫要看看镜子。” 鹤老霍然睁眼,却见半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踏步而下。 鹤老一愣,起身相迎,不卑不亢地行礼,道了句:“宁长老。” 来人正是宁道真。 他,已经回来了。 宁道真道:“不是不信任鹤老,只是我这孙女儿和老夫都颇为在意此事,故而想看个真切,可以么?” 长老自可直接启用着鉴像宝镜查询下界出入人员,鹤老本就管不着,而现在宁道真只是和他客气一下。 鹤老道:“宁长老请便,只是这十年里确实只有王幽泉入内过。” 宁道真点点头,然后站立于鉴像宝镜前方,抬袖一挥,镜上画面开始飞速流转。 宁云渺靠近去看。 时间很快来到了那十年。 结局,果然如鹤老所言,只有王幽泉进去过。 宁道真在往前往后再看十年,合计三十年。 人多了三个,但那三人却和他们心目中的答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宁道真合拢镜相,带着宁云渺离去。 “阿爷,若唐弈夫妇失踪是因为师弟,那么能够溯因照业,乃至三生照影的人只有一个————柳长老。” “.” “阿爷?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宁云渺好奇道。 宁道真皱眉,脑海中掠过方才观镜的场景,老目微缩,闪过几分隐晦的但又不确定的疑惑,他总觉得那鉴像宝镜中隐约有抹除的痕迹,而有资格和能力这么做的只有掌控鉴像宝镜的那位。 但这没道理。 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位亲自出手,亲自掩盖? 而且连同鹤老都一并说谎。 就因为调走了两个小辈么? 没道理啊。 诸多思绪掠过,宁道真道了句:“没什么,和这事没关系。” 旋即,他又笑道:“既然可能和柳生有关,那就找柳生。 老柳可是和你一样,都是崇尚苦修之人。 正好去找找他,让他帮个忙,探查一下我那弟子的下落。 你我和他皆有因果,如此.也可探查。” 说着,他又哈哈笑道:“虽说如今那宋延光彩夺目,对我也是一口一个师尊叫着,然而和老夫真正有缘的人却不是他。若我那弟子死了也就罢了,可若是没死,老夫倒是要见他一面的。” 一处玄气充沛的明堂,有太阴太阳的投影之火于其上盘旋。 明堂中,唐弈、霍蓝心正端坐修行。 两人忽有所感,同时起身,看着一名面如冷玉的剑袍男子踏步而入,又同时行礼。 “云前辈。” “见过云前辈。” 云麟子扫了眼两人,道:“还适应么?” 唐弈憨笑道:“这里的修炼环境实在太好了,今后我夫妇必是唯命是从。” 云麟子也笑了笑,然后温和道:“可惜有人不想你们这样。” 旋即,也不待询问,他继续道:“你们必须失踪,且这段被我带走的因果必须被抹去。但抹去一段因果难,纵然你们死了也还是能被查到,所以.” 他手掌微托,五指间呈出一团黑雾缭绕的透明囚笼,内里一个黑袍魔佛仰头四顾,发出嘶吼 “有时候,养一只天魔还是挺有用的,尤其是这种能够普渡众生的魔佛。” 云麟子看向两人道:“你们应该见过最低等的苦海沙弥,至于这魔佛,名普渡,你们就当作是高级的苦海沙弥吧。 苦海沙弥只能制造幻境,但普渡魔佛却能真正意义地让你们不仅陷入幻境,还会以假乱真,用海量的因果将原本的因果搞得一团糟。 你们会在幻境结束后死去,因果也变得混乱. 如此,纵然有人来查,也不会再得到真相。” 唐弈,霍蓝心目瞪口呆。 云麟子笑着道:“别怪我谨慎,一叶落而可知秋,知道我带走了你们,知道我暗中在查宋延,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扯出许多现在还不能见光的东西,所以,你们只能死了。 要怪就怪你们认得宋延,却又因果不深,再怪便怪那因为一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就来寻你们的人.” 他微微仰头,略作回想,笑道:“汪素素,唐宁心,恨她们吧。” 唐弈急忙嘶吼道:“云前辈,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做,我们” 霍蓝心紧紧抓着唐弈衣角,眼中显出绝望。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忽的想到了宋延。 她对宋延的认知原本并不多,但那日她在“溯因照业”的过程中,可是窥探到了宋延从前种种。她忽的想到那个叫宋延的男人曾经面对过的无数次绝望.是不是每一次都如现在这般无处可逃,十死无生,不可复制呢? 那么,她和弈哥又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又或者. 下一刹. 霍蓝心的思绪被打断了。 云麟子五指虚握。 咔.咔咔 嘭! 封印普渡魔佛的光罩粉碎。 周边顿时黑烟大作,将两人笼罩。 两人视线模糊,只听到不远处的笑声。 “死前还能过上三生三世,足够了。” 一世,便是一天。 三生三世,本该有三天时间。 但云麟子却感到不过两天就结束了。 他打开门,却见普渡魔佛悬浮于半空,而其下的女修正抓着男修的手,让那并作刀刃的手指深深刺入了自己咽喉。 鲜血正滴答滴答地流淌,染红了衣裳,胴体,在地上绽开漂亮的大丽花。 云麟子知道了原因。 霍蓝心在第二世结束时,强行挣脱了幻境,然后完成了自杀,从而减弱了幻境强度,使得那名叫唐弈的男修逃过一劫。 云麟子稍稍感知了下,再算了算,看向唐弈,笑道:“恭喜你,两世混乱,再加上你道侣的死亡,似乎已经提前完成了因果混乱,如今纵然你还活着,但外人却别想再通过因果探查到你。而你,依然具备价值,毕竟你和宋延的因果还在.留你一命,说不定还有用。” 唐弈抱着自家道侣的尸体,微微闭目,眼泪大滴大滴地流落,拍打在血中。 云麟子抬手摄回普渡魔佛,然后上前拍了拍唐弈肩膀,温声道:“修玄本就残酷,许多事,谁都没得选,既然活了下来,那就向前看。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死了还能再找。” “是。” 唐弈深吸一口气,恭敬应了声,然后道,“请云前辈教我因果循踪之术,总有一日我要亲自寻到宋延!” 云麟子打量了一下他,道:“化神境的本命之箓还未定,倒是可以学,但教不教你乃是柳尊决定。” 唐弈愤声道:“宋延杀我父亲,辱我母亲,如今我妻又因其而死” 他忽的放下霍蓝心尸体,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若非我妻曾见那宋延于伥王魂阈斩杀裴雪涵,她又岂会想到如此破局之法,原本.是我该和她一起死。 我不怪前辈,因为前辈乃是循势而动,不得不做。 我只恨宋延!都是宋延,都是因为他,我的人生才会变成这样!” 他朝着云麟子重重跪下道:“还请云前辈成全。” 云麟子自然看到了唐弈所说的一切,如今柳尊是不想去追宋延了,那么.换一个宋延的熟人似乎也是一种选择。 他再复盘了一遍唐弈的动机,淡淡道:“还算说得通。好了,把她尸体葬了吧,我禀报一下柳尊,看看你有没有成为棋子的价值。” 说罢,云麟子离去。 唐弈看着霍兰心尸体,探手,与其十指紧扣,又默默垂下头,眸光浑浊,泪水晃荡,嘴角嚅动,似在发音,旋又化作自嘲一勾,继而从胸腔喷薄出“荷荷荷荷”的怪笑。 数日后. 一袭麻衣、眉间有枯叶纹的修士来到此间,看着胆怯恭敬的唐弈道了句:“宋延此子确实极为特殊,他身上有大秘密。因此,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个真正和其有因果的人。 杀父,辱母,害妻,你和他的因果确实很深。如此,老夫也不是不可以教你参悟观尘之箓。” “弟子见过师父!”唐弈急忙跪倒,恭敬叩首。 柳尊俯瞰着他,漠然道:“你若心中还有委曲求全,隐忍报复的想法,老夫劝你最好尽快处理掉,否则.可活不下去。” 唐弈未曾说“弟子从无此类想法”之类的话,而是恭敬道了声:“是。” 柳尊笑道:“修玄之路还长,谁不是又得到又失去呢?” 唐弈恭敬道:“弟子明白了。” 柳尊满意地点点头。 数月后. “寻人?也罢,既然是道真兄亲自上门,老夫自当寻上一寻.” 柳生看着上门的三人,手指遥点,落在一青衣女修身上,道:“唐宁心是吧?” 青衣女修急忙行礼:“见过前辈。” 柳生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笑道:“那先从你开始,寻找那叫唐弈和霍蓝心的修士.” 一翻推演. 玉璧上浮现出了一团极度混乱的场景。 宁道真皱眉道:“天魔乱因果。” 柳生道:“我听说那片天地本就被天魔入侵过,会不会” 宁道真道:“再看看宋延。” 这一次,柳生继续操纵玉璧。 很快,一处场景浮现出来,那地儿此时正是禁桩重重,锁链纵横。 柳生皱眉道:“一看便是魔道之地,那宋延居然还没死!如今看来是堕入魔道了!” 宁道真道:“可我并未见到宋延。” 柳生叹息道:“道真兄,莫要为难我了,那宋延体内还藏了两个疯圣,我能推演到这一步不容易了,再推演下去,要出事的。” 宁道真道:“这是什么地方?” 柳生道:“应该是锈剑血渊附近的修玄域吧。” 说罢,他好奇道:“没想到宋延居然还没死,他是如何做到的?不过老夫还是觉得,无论他是如何苟活下来的,都依然处于不稳定状态.道真兄虽与其有几分渊源,但为了我天奇剑宫,还是莫要寻他。更何况,此时他” 柳生看着那混乱之地,眼中露出嫉恶如仇之色,然后感慨道:“昔年天骄,今日邪修,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因其受罪了,作孽,真是作孽啊。” 又一番交谈,宁道真带着宁云渺,唐宁心离去。 云麟子,冥如音从远落来,一左一右停在柳生两侧。 柳生凝神看着远处,淡淡道:“我们找不到宋延,那就让宁家这两位替我们找。 若他真找回来,到了天奇剑宫,那便是自己入了瓮。 若是没找回来” 冥如音道:“我去一趟。” 柳生微微颔首,然后道:“如果宁道真在,千万别在那老东西面前出手,你不是他对手。” 冥如音道:“柳尊放心,我只在外守株待兔,捡些漏子,再不济也看个清楚。 如今那长夜帝已经遵从我的吩咐,以我的方天兽印和那《周天劫夺大法》掌控了西冥域的玄气,这便等同于我也掌控了。那里是我的主场。” 柳生点点头。 冥如音一行礼,直接往界港寻舟而去。 西冥域. 一处隐蔽的天地中。 骷髅山重重迭迭,一座座阴棺正刷刷打开,内里的人化作滚滚黑烟往远而去,落在一个少年身上。 少年面带几分邪恶笑容,十指虚握,口中喃喃着:“我要获得一千年量的自在之气。” 话音落下,那才附在他身上的人儿便被虚空深处探出的阴冷鬼手给拖走。 而少年又强大了几分。 “千年。” “千年。” “继续.千年。” “啊哈哈哈哈。” 宋延已经完成了试验,并且寻找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比例”,那就是十比一,简单来说“就是十个玄黄一境的修士能够为他提供一份玄黄一境修士该拥有的自在之气”. 既然完成了试验,他不再客气,开始如饕餮般地享用这诸多身外化身。 之前的万相魔身虽然强大,可再强也无法让他突破玄黄三境。 可现在,他距离玄黄三境只差一线. 忽的,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 笼罩一境的自在之气开始如涡飞旋,这在此方凡人的眼中,就是漆黑厚重的乌云。 “加速诞生。” 宋延继续消耗身外化身。 言出法随的力量,让那飞旋的自在之气开始凝聚,虚空深处有代表六道神魂的乳白色长河滚滚而来,其中一道浓郁至极的纯粹神魂往宋延方向扑来。 宋延福至心灵,继续制造身外化身,制造言出法随,以加速这过程。 小薇儿一边吞服丹药,一边为其提供恢复。 小铃铛则是在旁守着,一旦有什么意外,她会立刻动用自己的力量进行补救。 冰渊凤凰也在看着,同时在防止那些鬼修逃出去。 啪! 啪啪啪!! 棺椁纷纷打开。 凡是开了棺的鬼修们快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它们发了疯似地往外逃,但很快或被冰渊凤凰挡住,或被宋延拖回,一个个化作身外化身,再成为抵抗“言出法随”的耗材。 萧寒山,花香骨也醒了,看着这一幕,纷纷愕然,没人见过.甚至没人想过这种修炼法门。 宋延心中隐有所感,陡然五指往空抓去。 漩涡聚拢,即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鸡子。 虚空深处,那纯粹神魂依然拖拽着彗尾般的乳白光辉,往鸡子而去,一旦这神魂落入,那“界灵之胎”便彻底形成了。至于界灵为何,则很是复杂,但一般来说乃是由修玄者心中最深刻的兽类形象决定的。 这是彻底的创造。 六道轮回显然是遵循着这大千世界的规则,从而在修玄者达到这一步时提供出先天强大的神魂以帮助修玄者完成这一步。 若本命箓字乃是存在过的,那所诞生出的界灵十有八九也是曾经有过的,可宋延的“大自在”本就是前所未有,故而.他的界灵也是前所未有。 宋延感觉那纯粹神魂明明不远,可却如蜗牛般在爬行,就像入夜后仰望星空,看到一颗星从南边星空挪向北边星空,纵然再慢再慢,其实也已经快到了极致。 他继续维持着这一过程,仰头看着那纯粹神魂,他知道:今后这界灵将会成为他最密切、最忠诚的同伴。 他充满期待,和一丝别样的暖意。 除了小薇儿,小铃铛,他这“家庭”越来越圆满了。 这让他不自禁地生出一种开心。 那纯粹神魂越来越近时,宋延已经开始想象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兽类界灵伙伴。 忽的,他忍不住想“兽娘算不算兽类”. 然而只是欢乐的想一想,这表示界灵虽未诞生,可他真的已经很开心了。 可就在这时,宋延瞳孔忽的缩了缩,因为他看到了一只手,巨手,惨白到瘆人的巨手,遮蔽星空的巨手,完全和那些抓取代价的鬼手不同的巨手,蕴含伟力,难以言喻,纵隔着无穷距离远远一窥,就已心惊胆战。 那巨手. 抓在了从六道而来的乳白色纯粹神魂上。 神魂挣扎,却被巨手一点一点地抓了回去。 宋延仰头,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愤怒还未升起,便被一股强烈的阴冷感取代,他想到了那句面板给出的提示————你极大程度地引起了娲圣的注意,祂已处于随时要弄死你的状态。 星空 那巨手抓到了乳白色神魂,继而像是寻到了锚点,猛然下落,往宋延方向而来。 宋延目瞪口呆,头皮发麻,然后再也顾不得半空还在形成的界灵之胎,当机立断地一抓韩家姐妹,纵身跃至冰渊凤凰的背脊。 冰渊凤凰也吓呆了,本来它还觉得护住玄禅哥哥绰绰有余,可一转眼就感到自己成了蝼蚁。 宋延急促地喊了声:“跑!” 喊罢,他又同时传念给花香骨,萧寒山这两位好朋友,“快跑!” 冰渊凤凰展翅,驮载三人,直接一下破开空间乱流,出现在遥远不知何处,继而又潜入空间乱流,反复几次。 宋延回头再看,却见那他久居的秘境小天地直接被那大手撕碎,不仅那秘境小天地,周边的秘境,天地全部没了,远远看去,像是数千数万个沧海形成的黑色空洞,黑色空间乱流 若是他慢一点,直接就没了。 至于那凝结本命界灵的先天生灵之胎自然也该是没了。 许久 两道身影破空而来,是萧寒山和花香骨,两人都狼狈无比,至于之前的鬼修,那是一个都没逃出来。 萧寒山道:“玄禅兄,你这突破.真是惊天动地,泣鬼骇神。” 宋延低头,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地,一处处禁桩浮现在他眼前。 花香骨道:“老李,你突破了么?” 宋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按理说界灵之胎被打碎,我该直接失败才对,但很奇怪.” 忽的,他惊讶地看向前方。 面板上一行信息浮出: 【境界:玄黄三境界灵初期】 他成功了? 怎么可能? 他的 念头还未落下,远处那虚空乱流中忽的浮现出了一道轮廓,虎形轮廓 263.下辈子,眼睛放亮点(6.1K字-求订阅) 伴随虎形轮廓行走,雪色光霞逐渐弥漫,越近那光就越是加强,在混乱的空间碎片里显得格外壮观,宏伟。 几人凝重地看着,严阵以待,萧寒山取出了剑,花香骨抓出了刀,小薇儿小铃铛缩在宋延身后。 若是正常突破,那此时根本不必如此,但如今的情况却充满了未知和诡异。 “郎君,怎么回事啊?”小铃铛问着。 萧寒山也是苦笑着道:“老李,不是我说,你是怎么招惹到这么恐怖的存在的?说实话,我便是想破脑袋,竭尽全力,也别想出现在这种恐怖存在的眼前,更别说招惹了.” 宋延双手压了压,让众人把武器放下。 他心中有一种最坏最坏的预感—————他界灵的神魂居然还在半道就被堵截了,能做到这种事、还一直在盯着他的除了疯了的娲圣,还能有谁? 原本堵截便意味着界灵诞生失败,但偏生却又成功了。 那么,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成功后的界灵和娲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圣,据传是玄黄七境之上的存在。 如果真是娲圣跑下来了,那他第一时间要做的应该是 “前辈,都是误会。” 宋延朝着虎形轮廓拱了拱手,扬声道,“晚辈从来无心冒犯.” 他边说边眯眼看着对方,心中默数三下,可对面并没有任何回应,他不再犹豫,厉声道:“无法交流,分头速逃!!” 就在他即将逃脱时,忽的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哇”的声音,惊喜的声音,像清澈的小姑娘看到了可爱猫咪的惊呼。 是小铃铛的声音。 他神识迅速一瞥,却也是呆了呆,因为那虎形轮廓已经显出了完整的模样————不是凶煞猛虎,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稚虎。 白如飞雪风中燃,静如山岩水中生,逸似幽灵梦中舞。 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只极度可爱的稚虎。 可任由谁也不会觉得这稚虎是先天玄黄三境的界灵。 而在看到宋延的一刹那,那小白虎陡然消失,那是真的消失,无踪迹,无轨迹,无可探查,但下一刹就毫无道理地出现在宋延面前。 一双虎瞳似在打量宋延,口中发出可爱的类似“嗯?嗯?”的声音,紧接着它身形忽的化作一团白光,直接射向宋延神魂,藏入本命箓字所形成的小界域里。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极快. 宋延感知着自身状态。 在突破界灵境后,他的本命箓字周边就形成了一圈永存的界域,这界域装不下任何生命,但似乎就是界灵的专属地。 那只小白虎能够钻入这里,其实就已经证明了它是自己的界灵。 但界灵因主而生,故而对于主人是极度亲近。 自己这界灵却是一点儿亲近的模样都没有。 “白虎?” “小白?” “小家伙?” “娲圣前辈?” “前辈别戏弄晚辈了。” 宋延尝试用各种方式呼唤了几次。但那小白虎却是一点儿都不搭理他,或者说不是不搭理,而是在睡觉,至少宋延通过内视看到的小白虎就是睡得很沉。 他尝试招出小白虎,却发现这小白虎死死附在他界域中,那是纹丝不动。 一时间,宋延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界灵,因为据天奇剑宫《玄天剑典》中对于“剑灵境”的记载,剑灵是可以被主人随时招出随时收回的,而剑灵便是界灵的一种,剑灵如此规则,界灵自然也是。 原本打算逃跑的几人,此时也稍稍顿了顿,虽然远处那巨大的空间破洞正在愈合,但此处动静极大,且地面有数个“禁桩”被摧毁。 花香骨喊道:“老李,如今外面应该都是长风仙朝的人,我们的躲藏之地被摧毁,周边很快就会有修士过来。” 宋延点点头,道:“走!” 冰渊凤凰双翅张开,等待众人上来。 宋延道:“小冰,方才逃命是想快,所以才站你背上,可现在却是为了隐蔽,你还是变小吧。” “好的,玄禅哥哥。”冰渊凤凰感受到宋延的强大,越发乖巧,也越发开心,身形一缩,光芒紧敛,化作一只小蓝鸟落在宋延肩头。 五人一鸟隐藏气息,迅速往远而去,连飞七天七夜后,落在一处荒芜的沧海之畔。 五级修玄地的沧海和普通天地沧海的不同之处是,这里存在着诸多“秘境壁障”或是“天地壁障”,有时候看着前面空无一物,但一旦进入,却是别有天地;有时候看着只是个旮旯大小的地方,但进入后却发现内藏乾坤。 刷刷刷! 五人暂时落下。 萧寒山道:“跑这么远了,应该暂时避开之前那么大动静引来的人了。” 花香骨道:“老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在宋延境界提升后,她和萧寒山都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把宋延当作主心骨了。 宋延道:“这些年外面的情况你们也大概知道吧?” 花香骨道:“虽然沉睡在阴棺,但总不至于真当瞎子,外面什么都不管,所以.知道一些。” 说罢,她一词一词道:“禁柱,锁灵,收天下之兵,缴天下之法,纳天下美人,暴虐无穷只为养他的暴君之气。” 萧寒山感慨道:“不得不说长夜帝那老小子底蕴实在深厚,这等禁柱锁灵以掌一域之地的法术实在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也不知道他从弄来的。 往常我所知所遇的阵法也有这般的效果,但从无这般精妙,这般能锁住一整个五级修玄域的。 经过了这一百多年时间,纵然禁柱还未完全铺设覆及整个西冥域,但应该也有大半了。” 小铃铛忽道:“郎君既然有那等汲取他人力量的法门,且有是玄黄三境,不如我和小冰在此摧毁禁桩,从而吸引长夜帝前来,郎君则趁机去到长风仙朝本宗,将那一宗之人全部化作养分。” 说着,她抱胸哼道:“那长风仙朝,看起来没一个好东西。” 宋延懂的。 小铃铛就喜欢换家。 之前还在李家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花香骨道:“这不妥,我们人本来就少,再分散了不是给长夜帝一一击破的机会么?依我看,不如围点打援。只要我们摧毁禁桩,那么长风仙朝必定有人来救援,到时候老李就可以将这些人变成养分,化作自己的一部分,如此我们打打退退。长风仙朝势力不断削弱,而我们不断增强。” 小冰忽道:“玄禅哥哥,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和长风仙朝打架呀,那人好可怕的。” 宋延道:“小冰,不是我们要打,而是长夜帝不可能容下我们。对了,据我这些年在外得到的消息,长夜帝还特意发布了一道悬赏令,说若是能够提供韩薇子下落的有重赏,若是能够直接将韩薇子擒下送至他宫中的,他直接封赏两座天地,连同资源无数。” 韩薇子一愣,双腿紧并,往宋延处靠了靠,咬紧了唇,道:“奴家只是郎君的。” 小冰和韩薇子关系极好,此时顿时愤怒了起来。 萧寒山道:“不如还是换个地方隐藏。” 花香骨道:“这次动静这么大,而且我感到沿途存在窥探目光,我们很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若西冥域还是各大势力割据,那或许我们还能隐藏。但现在这片大地却早已被长夜帝统一了.我们藏不了多久。 之前我们还有鬼修,但现在鬼修都被老李消化了,所以资源也没了。” 萧寒山闻言也明白,他叹了口气,道:“老李,还是你拿主意吧。” 远处沧海宏音澎湃,重重水浪如重甲铁骑撞向礁石,又掀起无穷水沫汽雾. 汽雾流转,如梦似幻,隐约见到新生的玄气迅速汇聚,又剥离。 血红色禁柱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空气中浮动着无形的,却令人惊惶的气息,好似那长夜暴君君临天下的暴戾之气已经弥漫到了这片大地的各个角落。 宋延微微抬手,虚托着面前的空气。 若是玄黄二境他还无法感受到,但现在他却能察觉:玄气被锁灵链锁住,但却完全用来辅助那暴君之气的形成。 “还真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行暴虐之事,杀一域苍生,我见得.还真是少了。” “寒山兄,躲不了的,这里到处都弥漫着暴君之气,我们若一直藏着那还无事,现在既然弄出这么大动静,引来了长夜帝的注意,那就躲不了了。” “小铃铛,换不了的,因为此处禁桩无数,构成了某种大阵,这些大阵在,他的暴君之气就在,这使得他可以在这一片修玄域的任何地方动手。哪怕他只是通过傀儡,分身,或是借助手下看到我们,就可以动手。你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分散了我们的实力,正中他的下怀。” “香骨姐,听到现在,你应该也明白,打是打不了的。到处都是暴君之气,只要他锁定了我们,就可以隔着万里万万里,无止无尽地出手。我们还未见到他的人,就已经死的死伤的伤。” 三人听着宋延的分析,皆是哑口无言。 小薇儿直接放弃了思考,她发现这男人特别厉害,和这男人在一起最好别带脑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铃铛火爆道:“那那我们趁着长夜帝还未发现我们,主动出手,一击必杀!!” 宋延道:“仿效凡间刺客么?两国交锋,一国必败,故派遣刺客,不远万里,去而不返?” 小铃铛道:“不错,到时候我就要他死,我会拼尽所有力量要他死!我就不信了!我加上郎君的力量,面对面还杀不死他。” 宋延道:“你又怎知,他不能以此禁桩秘法,调集周天万般暴君之气,将我们轰杀?” “那咋啦?”小铃铛傲然道,“我才不怕他呢!” 花香骨叹息道:“老李,那我们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怎么都不行,只能等死或是毫无把握地拼一把么?” “毫无把握?”宋延忽的仰头哈哈狂笑起来,继而笑容落定,双眸冷冽道,“我破局无数,今日.不过是又一局罢了。” 说罢,他忽的踏步而远,往沧海方向而去,口中尤然狂笑:“老天待我何其不薄,常置我于十死无生之地,今日又算得什么?” 最后一字落下,他已经出现在了那血红色的禁桩前,五指往那禁桩扣落,炼化力量往其迅速袭去。 “天道资质么?” “呵” “我什么都有。” “给我炼化!” 咚. 轰隆隆。 “守桩使”是长风仙朝的上等官位,能够入选此职的至少都是玄黄一境后期、且自身拥有一些势力的存在。 此时,一名黄袍修士正耍弄美人,忽的感到自己所护之桩开始频频震动,便一把推开美人们,迅速起身,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愤怒。 这位黄袍修士知道“守桩不力”的后果,那位暴君怕不是要生撕活吞了他。 所以,不管谁在撼动禁桩,都得死!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 “都跟我走。 黄袍修士尽起宗门修士,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往禁桩处而去。 须臾,他出现在禁桩不远处,神识扫去,匆匆掠到一个似乎正在炼化禁桩的黑袍少年身上,还未出声,忽然心念一动,转眼投向那黑袍少年身侧的一名美妇。 却见那美妇一袭米色裙袍,柔柔糯糯,美目灵动,初见便给人一种温如春水的感觉,一丝丝长发如水墨,周身婀娜起伏如似无骨. 美妇感觉到他的神识锁定,急忙试图隐藏。 可黄袍修士已经确定了。 他心中狂喜。 ‘韩薇子!’ ‘居然是韩薇子!’ ‘今日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他神识又扫过周边余人,快速分辨这些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又是什么跟脚,怎敢在长夜帝已经一统西冥域,一手遮天,且大局早定的情况下还来动这禁桩? 他神色一动,心中暗动:‘莫不是藏不下去了,所以才来冒险毁去禁桩,待我先试一番。’ 想罢,他就没法想了。 也没法动。 他的神魂从抽了出来,看到了他的身体,他的念头。 在达到玄黄三境后,宋延的力量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能够破碎虚空,短暂地在空间碎片中遨行。 且他也明白了自己力量的特性————诸如长夜帝还需要行暴君之行,结合玄气阴阳来集暴君之气,而他却根本不需要做什么,自在之气若要做什么才能得到,那算什么自在? 强大的大自在界域瞬间笼罩了那黄袍修士,将其分解,吸收。 瞬间,黄袍修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宋延周身多了一层。 这还没结束. 随黄袍修士而来的宗门弟子中强大的几位也瞬间蒸发。 余下弟子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在短暂地沉默后,爆发出惊骇万分的“快跑”、“跑啊”之类的话,然而花香骨,萧寒山早已等着了,两人如光掠出,“桀桀桀桀”笑着将这些弟子给挡回。 宋延五指按着血色禁柱。 小薇儿恍然,郎君一边围点打援,以战养战,一边釜底抽薪,打算直接将禁柱给转化为自己的,如此和长夜帝进入漫长的拉锯,恍若争夺天下般,蚕食鲸吞,短兵相接。 小铃铛也懂了,双眸闪着光,一副“能和郎君死在一起,此生已然无憾”的模样。 宋延双眼眯着,阴鸷的神色柔的像黑暗里最狡诈的蛇。 半空中,忽有变故生出。 一张大手陡然形成,从天空破落而下,如一整片天地往宋延头顶落来。 ‘小冰,出手。’ 宋延传念。 冰渊凤凰一愣,却还是听从玄禅哥哥的话,双翅一舞,带动无穷冰霜冻向那大手,“啪”一下将其毁灭,紧接着死死护住宋延。 “冰渊凤凰。”半空传来惊喜的声音。 再接着,那声音更为惊喜。 “韩薇子!” “韩灵子!” 最后一声,伴随着半空云雾翻涌,连同残碎秘境共同构成了一张丑陋的脸。细长的眼如毒蛇,塌陷的鼻如断山;薄如一线的唇此时正咧至耳根 花香骨心中一凉,厉声道:“老李,这些人中藏有长夜帝的傀儡!” “迟了。” 半空中,长夜帝戏虐地笑着,然后又指点道,“这种常识你们不是本该想到么?愚蠢之至,也敢挑战朕?” 最后,他将那狭长的眼睛盯向宋延,一字一顿怪笑道:“李玄.禅,没错吧?朕会当着你的面好好儿享受韩薇子,韩灵子。 朕会将韩薇子收为禁脔,夜夜享用;至于这背叛了朕的灵妃,朕会赐予大臣们,将军们玩弄,待玩腻了,再给下面修士做炉鼎,再然后给妖兽们玩耍,待到疯了再丢给凡人.如何?” 宋延冷笑道:“你想动摇我的心,还差了点?” “啊?你是这么想的么?” 长夜帝就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狂笑起来。 宋延淡淡道:“先攻破小冰的防御再说吧。” 说话的功夫,长夜帝身形已逐渐凝实,周边无穷的暴君之气皆已聚集于此,且依然在汇聚。 “呵知道朕为什么要陪你说话么?” 长夜帝笑着道。 小铃铛反应过来,叫道:“郎君!他在拖延时间!!” 长夜帝哈哈笑道:“美人儿,别着急,很快就结束了。” 宋延脸色发白,他咬了咬牙,吼道:“大家,撑住,快了,这禁桩我快要炼化成功了!” 长夜帝用同情地目光看着他,然后叹息道:“别白费力气了,你纵然想尽办法炼化了一个禁桩,那又能如何?于大局又有何裨益? 更何况,朕已经在这儿了,而你想要炼化这禁桩至少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吧?” 韩薇子面色也开始发白了。 她抖抖索索地掏出一柄匕首,然后冲到宋延面前,用匕首抵着自己脖颈,忽道:“你敢动他,我.我就神魂俱灭!” 长夜帝道:“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 说着,他随手一挥,气息掠过,韩薇子手中的匕首瞬间掉了下来,一股恐惧到了极致的感觉从身魂深处弥漫来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朕没让你死,你怎么敢死?” 淡淡的声音投落,仿若圣旨刻入了韩薇子神魂,让其不敢不从。 这就是暴君之力的简单运用。 啪! 冰渊凤凰的羽翼击碎了长夜帝的出手,然后下意识地护住了韩薇子。 长夜帝狞笑更甚,他没有追击韩薇子,而是看向失去了冰渊凤凰保护的宋延,双臂猛然拉开,遮天蔽日的巨臂携带了无穷无尽的暴君之气,便连沧海都只是其一根手指. 这般大手弥天而合,恍若拍向一只苍蝇般地拢了起来,伴随着淡漠的声音。 “朕改变主意了,朕的皇后竟然这么向着你,还想为你死,那.朕还是先杀了你为好。” “下辈子,眼睛放亮点。” 嘭!! 大手合起。 “不!!” 韩薇子,韩灵子面露悲恸。 “老李!” 正在遮挡那些逃逸修士的花香骨,萧寒山也惊呼出声。 轰!!! 长夜帝的大手已然合拢。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长夜帝脸上浮现了古怪之色. 疑惑之色 再一变,又成了惊骇之色,恐惧之色。 “不!不!!不!!!!” 长夜帝一声比一声急促,声音里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绝望,“不!!!不~~~~~” 他疯狂后退,想要逃离,但却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 轰! 他的手断了,一只只惨白的手顺着他手臂迅速攀援,又穿越虚空,将彼端的他一同拽住,然后拖着他.往最深邃的黑暗而去。 就在这时,一只漆黑畸形的巨兽从虚空中掠出,急忙抓着长夜帝的手。 但,那巨兽却也被惨白的手顺带抓住,一同.坠落。 长夜帝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前后后,突兀至极,让人只觉就连最离谱的梦都不可能如此。 一手遮天,已经彻底统治了西冥域的长夜帝就在短短的数息功夫里没了。 原地 宋延依然站着,落在血色禁桩上的五指抬了起来,淡淡道了句:“这都能上当?还真是配合。 下辈子,眼睛放亮点。 谁告诉你我要炼化禁桩了?” 空气安静到了极致。 一瞬间,所有人看着他,就如看着怪物,心中充斥着一种不真实的幻觉,一种对未知神秘的恐惧。 下一刹. 嗖嗖嗖嗖嗖!! 宋延周身的魔身开始迅速被消化,化作力量涌入他身体。 那些被萧寒山,花香骨挡住的修士也开始蒸发。 狞笑声响彻此间。 宋延在狞笑。 “来吧,来吧,全都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今日更新推迟到晚上10点,顺带说叨几句 本书败笔其实有不少,情节上有,设定上更多,顾此失彼的情况不少,但总体其实还是能做到逻辑顺畅的吧?并且剧情不俗吧?人设智商总体都是可以的吧?高潮部分也算有意思吧? 然而,不足更多。 但无论如何,无论多大败笔,多大劣势,多少书友因为作者确确实实的不足而在某一处停下、并且对作者有缘再见,又或者劝作者不如开新书,作者也未曾因此敷衍。 这本书只有能力的不足,健康的不足,却绝对没有态度的不足。 想建一座高楼大厦,却是在敲打之间这边破一块,那边漏个洞。 可...那咋啦? 就算是破楼,作者也想维持着写一本书第一章第一个字的热情,去尽力写好,哪怕上一章写的很丑,但下一章还会用全部的热情去写。 坑坑洼洼,起起伏伏,有有不好的地方,无聊的地方,但一定也会有崛起的地方,有趣的地方。 只希望码出的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读者。 今天的文,需要注意的点比较多。 五点不行。 虽然有细纲大纲,但写的时候才发现还有点没覆盖好,还有点弄错了。 然后还得做饭。 十点。 晚上十点一定更新出来! 《制皮百年,我成了魔门巨头》今日更新推迟到晚上10点,顺带说叨几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4.反客为主,再见师姐(7.0K字-求订阅) 三十年后 一艘三鹤拖拽的青铜古舟在锈剑血渊中略作停留,便急速启航,往附近的西冥域而去。 待舟远离,冥如音又微微回首,眼角微挑,扫了眼那铺天盖地的锈剑,继而收回视线,开始思索一些问题。 事情宜早不宜晚,所以她不计消耗地加速了,否则她还得晚上十五年才能抵达此间。 她必须要比宁家那一老一少来的要早,然后提前安排许多事。 宁道真实力深不可测。而宁云渺也是天赋异禀,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比她还高了一个小境界,达到了界灵境后期。 “宋延。” 她一字一顿地道出这两字,然后喃喃道,“此子身上必有秘密,身世也着实有趣。 如今我返回西冥域,小长夜应该才刚刚开始榨干那片修玄地,这事倒是可以让他缓缓 宁家那两人到来至少在十五年后,而十五年时间,也足够小长夜粉饰太平,做出歌舞升平的模样了。” 她神色幽幽,感受着窗口闪过的星光,继续思索道:“必须给那小子一个安全的幻觉,否则他是不会出来的。 那么就让小长夜投奔宁家好了。宁家最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最喜这种浪子回头。小长夜只要表现出为自身暴君之箓痛苦的模样,宁家会收他的。” “唔禁柱得拆了。” 冥如音想着想着,许是觉得有些疲惫,抬手一挥,显出个玉台,她舒服地坐上,抬手从虚空中抓出一具保鲜的强者尸体,那尸体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不着寸缕,毛发皆去,身子还连脏器都已做出了纯净化处理。 半空,浮现出一只巨手,巨手猛握那尸体,尸体就开始渗出血液。 滴答 滴答 一滴滴血液像锈剑血渊上空锈剑落下的血雨,亦如是胭脂色美酒,从瓶口倒入那五指握着的水晶杯中,慢慢满至杯口。 冥如音凑去,红唇抿了一口,将尸体重新收回随身空间,开始享用这“美酒”以及安静时光。 “魔魔头!!你作恶多端!天.天奇剑宫,是不会放过你的!” “啊!” 惨叫里,又一个修士被蒸发。 宋延双手张开,仰头舒服地叹了口气,感受着变强。 三十年里,他消化了长风仙朝以及其下属三分之二的宗门,除了少部分人不顾一切代价地冒险逃窜到星空,以及一部分人隐藏起来之外,余下的都被他消化了个干净。 因为见到他的人通常会直接死,而逃跑的人却又只隐约知道有一个恐怖魔头在作乱,所以.根本没人能准确知道如今的情况,甚至连长夜帝到底是死是活也无法确定,更别说知道这恐怖魔头是谁了。 感受到石门外有阵法,内里还有不少气息。 宋延稍稍一探,却见里面有男有女还有孩童,修为也是有高有低,但共同的特点则是漂亮 宋延随手一斩,将那阵法斩碎。 这斩物乃是个灵宝神剑,从长风仙朝得来的。 斩完后,宋延便离去。 而囚禁其中供长风仙朝享乐玩耍的人们在没了束缚后,会犹豫观察一段时间后会自己离去。 这些人太弱了,纵然消化也毫无意义。 此时,他又奔下一处未曾探索的区域去了。 路上 宋延摸了摸怀中的炁匣,其中有随身秘境,内里住着韩家姐妹,小冰,花香骨,萧寒山等人。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境界,“界灵初期”已经直接进入了“界灵后期”,这是用五级修玄地化神境之上许许多多修士换来的。 没什么波折,我为刀俎,你为鱼肉,吞的多了,又是靠“言出法随”的,哪儿有瓶颈?有的只是.吞的数量和质量的不足罢了。 他再扫了一眼面板。 “【界灵】”一栏乃是三个问号。 当他看去时,显示的信息给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答案。 【此界灵有独立意识,该意识颇为强大,且从未被记录过】 【此界灵确确实实是你的界灵】 【此界灵并非因你而生,你无法为之命名】 宋延眯眼看着那“三个问号”,要不是第二行信息,他已经开始想尽办法要把这玩意儿给弄出去了,哪怕不得不自降境界,他其实都做好准备了。 重修一遍,总比身子里待了个随时能要你命的玩意儿好吧? 而第一行信息,第三行信息则推翻了“这界灵乃是娲圣”的猜测。 他不太明白。 但他只看到他的境界到达了“界灵后期”,自家界灵本该已经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后辈,开始形成灵族”了,但是.他的界灵还在睡觉。 这让宋延有时候忍不住传念几句过去进行“催生”,但小白虎也不知是看不上他还是睡得很死,就是不搭理他,而他又拿这祖宗没办法。 数日后. 远处仙山显出人气。 血色禁桩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然在外却裹了一层幻术,从而使得云雾弥漫开的并非血色,而是金色。 看到禁桩,宋延眯了眯眼,他甚至没看这宗门叫什么名字,便直接撕碎空间,钻入了其下的虚空乱流准备发动攻击。 西冥域颇大,三十年其实根本不算什么,长夜帝利用一个势力铺设禁桩,宋延却是一处处寻桩。他知道,在禁桩附近的大多便是“守桩使”,作为长风仙朝的上等官位,杀了便杀了。 界灵后期可以长时间存在于虚空乱流中。 而这足以形成独特的攻击方式,构成对玄黄二境宗门的降维打击。 灵枢净天阁,是西冥域不小的势力,虽然比不上之前的鹤灵宗,断海宗,但门中却也有一位玄黄二境的老祖坐镇。 这老祖凭借彻底的驯服,凭借上供的各种宝物,各种美人,乃至是秘境,天地,而被长风仙朝封为“镇西真君”。 镇西真君乃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看着和蔼,炼丹救人,实则只是表象。 他抛出去的那些草药之丹只是诱饵,他真正要炼的乃是生灵之丹,某种程度上其实和天奇剑宫的“丹长老”力量类似,但他却没有“丹长老”的自我道德约束。 此时,他正站在一处云上楼台,抚须看着远处。 有弟子从远儿来,汇报着诸如“灵桩法会”之类的安排事项。 这“灵桩法会”其实是镇西真君吸引周边散修的又一手段,便是得福者可获得一些锁灵链锁住的玄气和星火。 镇西真君耐烦听完,然后挥挥手,示意那弟子下去,继而看向另两边露面的两道身影。 一者,婀娜飘渺,绿衣如荷,手持莲灯,这是门中受封的“灯夫人”,但此“灯”非“韩薇子的灯”,而是指灯夫人手中的一样下品灵宝————勾魂灯。 灯油以强者躯体熬炼为膏,灯火点燃则能吸引强者,能勾魂摄魄。膏之质量越好,效果也越强,据说若是能用玄黄三境修士之躯炼制灯膏,那点燃之灯火也能对同境界修士造成伤害。 灯夫人凭借此物,可不曾少帮镇西真君引人过来。 此时,她周身颇有风尘,显是得到号召,从远归来。 一者则是躯体为一座山、身宽万丈,高千丈的巨人,这位在长风仙朝同样有官职,乃是“守桩力士”,境界为玄黄一境。 镇西真君道:“探查的如何了?长夜帝真的陨落了么?” 灯夫人迟疑道:“此番外出,我见到不少宗门全被灭了口,小辈们倒是还有残存,但化神之上无一幸免。若是长夜帝还在,他岂能容这魔头放肆?” 守桩力士瓮声道:“保不准是帝君在试探我们的忠心。” 灯夫人道:“那是你没见到外面宗门覆灭的惨状。” 镇西真君沉吟着 他老目扫过远处,思索着是去是留。 如果长夜帝真死了,那自然树倒猢狲散,可若是没死而只是试探呢,他又该如何? 他颇觉此事不好办。 正想着,忽的.镇西真君心底生出一股古怪情绪,那古怪感瞬间变得阴飕飕的,让他毛骨悚然。 能让玄黄二境毛骨悚然的,镇西真君急忙放开神识,陡然他所有注意力看向脚下 天地仿如一幅画,画后正有一道巨大轮廓在靠近。 那轮廓越来越近。 是脸! 一个男人的脸! 一个比守桩力士那巍峨高山还要庞大的脸! 还未等镇西真君反应过来,却听一声撕裂灵魂的“嘭”响,空间碎了,碎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像巨兽的口,黑白雪花般的空间碎片乱飞乱舞。 男人的巨脸消失了,变成了一道无光的、寻常身形的轮廓。 镇西真君脑袋一嗡,便没了知觉。 灯夫人,守桩力士,亦如蝼蚁一般,在被“大自在界域”笼罩的刹那,已经身魂分离。 这就是玄黄三境对二境的“降维打击”。 三境初期或许还只能在空间乱流停留片刻,后期却已可长时间停留。 恍如深海巨兽面对画划着独木舟的凡人,甚至无需做什么动作,只要潜入大海,再猛然跃起,带来的风暴海啸就足以将那些凡人全部杀死。 宋延并未让三者落入空间乱流,而是掌在大自在界域中,分解,化身,言出法随,通天智慧,替死,一条龙下来便是顷刻消化。 乱流缓缓愈合。 灵枢净天阁如是炸开了锅,周边弟子开始逃窜。 而宋延周身又掠出五道光华。 花香骨,萧寒山如往常一般帮着宋延拦截逃跑修士。 韩灵子则是直接撒出一张巨大的蛛网般的宝物,这是在长风仙朝搜来的灵宝————天罗秘蛛网,杀伤力一般,但困人、阻人却颇为不错。 韩灵子原本无法发挥出灵宝多少力量,但有韩薇子提供恢复,此时那“天罗秘蛛网”也是直接铺开,覆笼了一片区域,缠住了数百个修士。 小冰则与两女一起,在四处拦人。 宋延身形微动,忽又顿下,抬手一招,将一个本要掉入空间乱流的青灯摄来,看了看,继而抛开远处的韩薇子,道:“薇姐,这灵宝可能适合你,拿着。” 说罢,他一步踏出,空间震荡,转瞬千里,笼住十余名被天落秘蛛网困住的修士,顷刻消化。 “郎君,好厉害!”女反派韩灵子眼里只有宋延。 韩薇子接住青灯,她美目亦在流转。 她和宋延相处这么久,也逐渐开始了解这个老怪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虽然老怪不承认,且一直说他只有两千多岁,但韩薇子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相信? 老怪心思缜密,阴险狡诈,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挖了坑。三十年前,他在完全没有胜算的希望下顷刻之间反转大局,坑死长夜帝的一幕,到现在还让韩薇子难以置信,心神颤摇,只觉比做梦还离谱。 和这样的老怪在一起,韩薇子完全不要带脑子。 可是,她还是害怕。 因为直到现在老怪都没说过他的过去。 本来没什么,但韩薇子发现老怪虽然狠毒狡诈,但绝非凉薄之人。 这样的老怪,一定有很丰富的过去。 如果过去找来了. 老怪,会不会把她们丢开? 宋延自然不知道小娘子们的小心思,他消化完修士,又收缴了宗门宝库,种种储物袋,然后神色微动,转眼投向一处血色禁桩.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在长夜帝死后来掌控这些禁桩,如此便可以掌控整个西冥域。 但他没有这么做。 不仅如此,他还将这些禁桩一一摧毁。 禁桩锁灵,会让身处此环境的修士恢复极慢,而此阵阵主却可随心所欲调动锁住的玄气而立于不败之地。 可来路不明的东西,宋延怎么可能用? 若是他耗尽力量去炼化了,保不准设立这大阵的高人真正到来后,会瞬间夺走大阵,让他一瞬间变成小丑。 不过,或许到了尾声,这一次宋延并没有摧毁,而是略作思索,将这一根血色禁桩丢入了储物空间。 至于下一步去哪儿,他已经想好了。 他要去锈剑血渊,然后静观其变。 西冥域发生这么大变动,总会引来一些修士观察,到时候.他再换个身份跟着组织去新地方便是。 可是,在那之前.他还要再做一件事,因为他留在锈剑血渊的化身得到了些信息。 次年 三鹤青铜古舟停在了西冥域上空,冥如音向下方大地投去神识,一时间她呆住了,她又急忙联系长夜帝,却毫无回应。 她继续深入此方大地,去到长风仙朝的皇宫,却见皇宫早被洗劫一空,内里还有不少境界极低的散修正在劫掠,搜刮,有的实在寻不到宝物的甚至在撬砖。 冥如音抬手抓住一名散修,往其因果里搜索了一翻,然后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魔头?哪儿来的魔头?’ ‘难道是白家找来了?’ ‘那长夜帝到底是死了,还是躲起来了,还是在玩别的花样?’ 略作思索,她迅速祭出观尘玉璧,双指微并,一点自身眉心,取出一缕因果落在玉璧上。 观尘玉璧正面显出她的一些过往,而背面则随她心意而开始呈现长夜帝近期场景。 场景一切正常,显出长夜帝设置禁桩,构建锁灵链,嚣张跋扈 冥如音安静看着,心中疑惑越发凝重。 因为太正常了。 长夜帝所作所为完全在她意料之中,相当稳。 而整个西冥域也是按部就班地被他通过禁桩彻底掌控在手中,可谓真正的一手遮天。 冥如音甚至觉得,如果她来到这样的西冥域和长夜帝交锋,也未必是对手,因为这片大地完全弥漫着暴君之气,长夜帝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正想着,她看到了那名叫李玄禅的男人出现,看到长夜帝居高临下,于万里之外以暴君之气凝聚身形。 冥如音并没当回事,因为在她看来这不过是长夜帝又一次在行使镇压而已,这次镇压必定和以往无数次一般,不会有任何区别。 那么长夜帝到底为什么失踪了? 她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而就在这时,在一个“她觉得已经结束了”的时刻,长夜帝忽然被无数鬼手缠上,连同他那只界灵一同被拖入了神秘空间。 长夜帝,消失了。 冥如音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凝视着观尘玉璧,脑袋一嗡,她真的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呆了半晌. 忽的,她扭头看向那叫李玄禅的男人。 那是个黑色的男人,并不是肤色为黑,而是整个人透着黑暗、鬼气、森然、危险的感觉 可是,把这些剥去,他 冥如音瞳孔紧缩,心中惊呼道:‘娲文诅咒!宋延!’ 在喊出这六个字后,她只觉遍体生寒。 什么样的人,不仅在两个疯圣的拉锯中活了下来,还让柳尊只是用了一次三生照影就差点丢了命? 什么样的人,竟然真的可以利用娲圣的力量? 长夜帝就是被宋延用娲圣的力量秒杀了! 冥如音眸子转动,她莫名地感到了生命危险。 一个能够操纵娲圣力量来杀人的存在,她不可能是对手。 若说是别人,她还可能觉得是巧合,但宋延可是一个前世恐怖到足以让柳尊都无法窥探的人,什么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都绝不是巧合。 啪. 她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半步,鞋履踢动一个小石子,那石子滴溜溜地转动,又撞到旁边被撬了一半的碎砖上。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绝对不要和宋延对上,先躲起来,等宁家那两位来了,静观其变,必要时候挑拨离间。’ ‘不要不,还是先跑,这件事已经超过了我能解决的范畴。’ ‘一个能利用圣人力量的怪物,完全可以秒杀我。’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不加掩饰,就一步一步带着一种从容和傲慢在靠近,然后停留在了她身后。 冥如音甚至没用神识去扫,而是机械地回过头,然后她就看到了黑暗,看到了那黑色的男人在对她微笑。 那男人笑的很开心,他的牙很尖,他的眼睛好似能穿透人心,他的嘴唇张开,戏谑地问了句:“都看到了?” 冥如音已经很久没恐惧过了。 但这一刻,她只觉心脏都停了。 她明明是来布局的,是来猫捉老鼠般找宋延的,为什么.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成了老鼠? 嘭!! 她连话都不回,转身一步踏出,但身形却未去远,就感到一股巨力从对面空间当头盖来。 她心中惊骇,抬手便是一方巨印抵去,巨印反转,呼啸之间恍如一整个天地被推了出去,带动此处空间破碎。 这还未结束,那印底突兀咧开,化作獠牙森然的血盆大口,腥风四溢,这是她的界灵——方天兽。 之前,她就是凭着这突然出现的巨口直接把那青冥商会本部所来的名叫墨沉的鬼修给吞了半个身子,直接分了胜负,定了生死。 然而,这一次,不会了。 她手中的方天兽还未完全递出,她瞳孔就已紧缩,她差点没骇到尖叫起来! 因为那黑色的男人周身突然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手! 这小手一出现,方天兽骇得嘴巴急忙闭上。 冥如音也收回了一切力量,面露绝望地看着对面那落下的大手。 她能感到对方境界居然比她高! 这几乎像做梦一样,要知道之前宋延还在天奇剑宫时可是才入玄黄一境,而要压过她至少得是玄黄三境后期。 但她怕的不是这只大手,而是大手旁边的那只白色的小手。 一者出手恍若雷霆,一者却半空收招。 结果很明显. 宋延的大手抓在了冥如音脖子上。 冥如音看到那白手消失,心中一喜,以为对方故意留手,急忙道:“我们可以谈谈。” “好啊。” 宋延狞笑一声,旋即五指微握,力量疾吐,他一直觉得“战斗时说话就等同于放屁,谁认真去闻屁,谁当了真,谁就是蠢货”。 轰! 冥如音只觉身魂松动,全身十成力瞬间少了三成。 宋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没能弄死冥如音。 冥如音急忙挣扎起来,宋延则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温和道:“别反抗,我要杀你刚刚就杀了。” 说完,宋延又全力出手。 轰! 又是一震。 冥如音只觉身子散架了。 她猛然抬头,看到对面贪婪地要吃掉她的神色,忽的明白过来:“你是想吃掉我,所以才没用娲圣的力量对付我!” 宋延就知道“她不知道他无法主动使用娲圣力量,只有被动预判对方的攻击,从而提前动用替死秘术才可以”,若非如此,他不早无敌了? 正确对付他的手段,就是一攻一防,不要被那白手吓到,因为只要不攻击那白手,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待他身周白手消失,再立刻出手,他就不可能有时间再度叫来“娲圣”了。 “你误会了。” 宋延坦诚地笑了笑,道,“我并没有想吃你,我只是想你放弃反抗而已,要不然我也不会如此控制力道。” 说完,他准备再度全力出手。 而就在这时,令所有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一道利芒撕破虚空,从天而降,神光四射,却又糅杂乱人心绪的七情六欲红尘之息,光的尽头是宋延的眉心。 但那光却也停在宋延眉心半丈处。 光后,一道清冷凛冽的麻衣倩影慢慢浮现,草鞋中,雪白的足趾若隐若现,那小足步步踏来,停在了宋延对面。 那手正驾驭着飞剑,那眼则冷冷盯着宋延。 冥如音惊愕地看着这本该在十五年后才该到达的宁云渺,她实在不明白宁云渺为什么会提前这么早到达? 这是一直在虚空穿梭赶路么? 那,宁道真来了么? 她左看右看。 宁云渺道:“阿爷还没到。” 她说着话,但眼睛却在看着宋延,看着此时那黑色的、鬼气森然的、可怕到和之前气质已然半点不同的男人。 两人视线触碰,一幕幕往事自然而然地浮现而出。 —— “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悄悄修炼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亲自出手将你斩杀!” “师弟,绝不会碰这些东西。” —— “师姐来了,没事了,你慢慢吃,之后的都交给师姐吧。” —— “师姐,这次寻宝,是我平生最开心的一次。我从没这么轻松” “怎么不喊娘子?” “一时血勇才敢死缠烂打,现在冷静下来了,再叫,怕师姐生气。” “叫吧。” —— “法无善恶,人才有。你为了活下去而修行邪法,师姐不怪你。百年后若还能再见,我希望见到一位浩然正气的好剑修。” “师弟知道了。” —— 不远处,韩薇子紧张地攥起手,女人的直觉让她在那用剑指着郎君的女修身上看到了“郎君的过去”。 她最恐惧的情况终于出现了。 韩灵子跑上前,站在宋延身侧,狠狠瞪着对面的宁云渺,而她周身还有杀戮残留的血腥气,看着实在不怎么像好人。 至于萧寒山,花香骨就更别提了。 然而,这许多反派却正站在宋延身后,在和对面那沐浴在天光中的女修对视。 “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回来,可阿爷如果来了,你就没有选择。所以,我提前来,原本只是想告诉你要么跟我回天奇剑宫,要么就赶紧离开。” 宁云渺开口了,但指着宋延眉心的剑却没有半点松开,很显然这些话并不是基于现在宋延而说的,她只是在表达她为什么要提前到来。 265.老爷,您实在太仗义了(5.1K字-求订阅) 她在凝视他。 他也一样。 凝视的时间里,短短一息都会被回忆拉的很长,长到此时此刻的真实都恍若幻境。 冥如音从这平静中明白了两人关系,于是率先开口,恐惧道:“云渺道友,他有娲圣力量,他被娲圣影响了!你快逃,去告诉宁长老!!” 小铃铛叉腰道:“你这女人好不要脸!西冥域之所以变成这样,应该有你的一份功劳吧!” 冥如音还被掐着脖子,此时却急急道:“云渺道友,快逃!!” 小铃铛可爱的哼了声,憋着嘴,生气地看着对面那被郎君扣着喉咙的女人以及拿剑指着郎君的女人,道:“天奇剑宫,虚伪至极,没有一个好东西!” 宁云渺眉头微皱。 宋延抬手一抓,取出一根血色禁桩抛落在地,然后默然道:“此桩遍布西冥域,封锁玄气,让一域无穷生灵尽掌长夜帝之手。但此桩,若我估的没错,应该不是长夜帝之物。至于是谁的” 话还没说完. 嘭! 一声脆响。 冥如音怀中传来破碎的声音,紧接着有玉屑落了下来。 宋延眯了眯眼。 这女人还真是警觉到了极致。 他才准备说“不如将那玉璧再拿出来照上一照”,然后等这女人取出玉璧时迅速将玉璧夺来,可这女人居然在他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果断粉碎了玉璧。 冥如音恨声道:“我可以死,但我身上有关天奇剑宫的隐秘绝不能被你这等邪魔外道看到!! 只不过,这倒显得我做贼心虚。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此桩与我无关。 云渺道友,这邪魔绕七绕八,妖言惑众,你你还是寻个机会赶紧离开! 他已彻底入魔,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你快逃,不要管我!” 小铃铛气的骂道:“什么天奇剑宫,你们正道真是不要脸!!郎君,别和她们废话了!!杀了她们,你的实力必将更进一步!” 冥如音恍然道:“我说怎么此处不少宗门被灭,不少修士离去失踪,原来全是你做的!也对,你原本的资质就是饿鬼道!” 宋延无语地扫了眼小铃铛。 谁说小铃铛傻了? 这姑娘聪明着呢。 就在小薇儿还呆呆看着的时候,她已经冲上来,拼尽全力地要让他和宁云渺划清界限,生怕他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有名字的地方,然后和她们再无交集。 此时,他和宁云渺都在试图弄清真相;冥如音以退为进、疯狂求生;小铃铛则是想着死死拖着他,不让他走。 以至于,一时间,小铃铛居然和冥如音形成了同盟. 宁云渺忽的开口道:“此桩邪异,但确实不像是我宗所有之物。” 宋延道:“我让她说实话,你信么?” 宁云渺道:“你真的掌握了娲圣力量?” 宋延冷冷道:“掌没掌握,和你无关。我只是不想背负不属于我的事,然后被天奇剑宫追杀,如是而已。” 宁云渺也冷冷道:“那你走吧,今后你不再是我师弟。至于冥如音,我自会带她回剑宫,交由宗门长老审讯。她是否说谎,届时自知。” 宋延眯了眯眼,忽道:“若是我一定要动用娲圣力量,让她说实话呢?” 宁云渺道:“你的法术,我弄不清楚,她说的话,也未必能信,你若玩弄手段,我无法分辨。” 宋延道:“你只信天奇剑宫?” 宁云渺道:“至少比信你要好。” 宋延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宁云渺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 小铃铛,小薇儿都瞪大眼,小嘴微张,就连另一边的花香骨、萧寒山都竖起耳朵。事实上,她们都对这位李玄禅到底是谁很好奇。 但宁云渺没接着说。 宋延道:“你是否想过天奇剑宫中也有黑暗,阴霾,也有你所不知道的隐秘。” 宁云渺道:“不过是矫枉过正的正义罢了。 我不认同,但我知道宫里一定有这样的师兄弟。 邪魔狡诈,他们也必须狡诈,他们行走于黑暗也是迫不得已。” 宋延:. 宁云渺稍加力道,剑作嗡鸣,直指宋延眉心。 宋延叹了口气,道:“好吧,师姐,娲圣力量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你真要我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把这事儿说个清楚么?” 宁云渺语气缓和道:“那你传念说。” 冥如音,韩薇子,乃至后面的萧花二人纷纷陷入呆滞。 搞半天,原来两人说这么多,其中还带有斗嘴赌气的成分? 就是因为那句“掌没掌握,和你无关”? 冥如音顿觉不妙,原来宁云渺和宋延的关系真的很不简单! 韩薇子也慌了,这女人不会是郎君过去的心上人吧? 韩灵子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现。 也对,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了另一个男人跋涉万万里,跨越星空,就为给他一个选择时,他们的关系怎么可能简单? 宋延传念道:“我一直知道一个道理,力量层次越高,隐秘层次越高,因果就越大,牵扯也越大。 师姐实力虽然不俗,可如果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今后.将会被卷入师姐无法承受的布局,会面对师姐乃至宁长老都无法面对的大能。所以我才说和你无关。 我并没有掌握娲圣的力量,娲圣随时想弄死我,我只能在一定情况下动用这力量,唬唬人罢了。” 宁云渺面色又和缓了不少,她传念道:“我来这儿,是你那天地里的两名女修起头的。汪素素,唐宁心,他们因为唐弈夫妇失踪,担心你不利。” 旋即 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宋延眯眼,传念道:“柳长老,鹤长老,以及那鉴影宝境的主人全部都有问题。 师姐,你可曾想过,你加快速度来这儿是希望让我拥有选择的机会。那么,冥如音为何会在这里?她又是为什么赶来的呢?” 不待宁云渺回答,宋延继续传念道:“若是真按照你说的,让冥如音回去了,那师姐你怕是就危险了,而我天地里的那几名女修也会同样迎来报复。” 宁云渺传念道:“你真的屠了这里的宗门,吞了这里的修士?” 宋延回念道:“长夜帝残暴无道,这些修士大多为守桩使,乃是助纣为虐罢了。他们不死,西冥域不会太平。” 宁云渺若有所思,然后又传念道:“那你如今这副黑暗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宋延回念道:“那师姐有没有了解我这数百年是怎么一步步从锈剑血渊活下来的,又遇到了多少事?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宁云渺传念道:“我思过百年,并不知道这些.丹长老开始骗我说你已经在和邪魔的厮杀中死了。也是我阿爷最近回来后,我才知道你原来被流放到了锈剑血渊。” 说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再没有误会。 也没有因误会而出现伤人,再或是导致无可逆转的事情。 两人都不是小孩子,遇到了事只要能够真正坐下来,那自然可以心平气和地沟通交流,以明确地知道对方的想法,而不会自以为是地乱猜测,把明明能赢的场面弄输了,把明明能水落石出的事弄的扑朔迷离,把明明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若是宁云渺脑子里只剩下“一尘不染的正义”而听不进去任何话,若是宋延被痛苦驱使,想着不如离去,从今晚后彻底和过去道别,并堕入黑暗。那么,宁云渺会当着宋延的面带走“宋延明明知道有问题”的冥如音,待返回后,冥如音会被同伴救出,“自罚三杯”,然后无罪,宁云渺会被盯上,在某一刻遭到袭击。宋延天地里的那些诸如汪素素,唐宁心,安莉,苏瑶之类的修士也会在某一时刻遭遇意外而死。 但幸好,这两人都是比较靠谱的。 以上事情,并未发生。 不仅没有发生,甚至还因为两人的注意,而开始转向另一个方向。 宁云渺传念道:“你真能让她开口?” 宋延道:“能。” 宁云渺道:“那你做吧。” 两人传念结束。 宋延双眸猛瞪向宁云渺,厉声道:“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你问问她!” 他猛然抓高冥如音,在后者双眸隐藏的得意表情中,直接动用“娲”字力量,开口道:“我要你说出所有隐秘,一炷香时间内。” 话音落下,宋延周身一层提前准备好的魔身成了替死鬼,直接被虚空生出的小白手给摘除。 这一次,他的问法很巧妙,他设置了“一炷香时间”的限制,而这就使得代价变小。但纵然如此,宋延还是惊诧的发现,他这一次准备的魔身居然全被小白手给摘了个七七八八。这说明他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其实牵涉很大。 冥如音刚才在碎玉璧时反应极快,但这一次.她着实时懵了。 然后在还未反应过来前就已经着了道。 此时,她感到自己充满了一种“不顾一切的倾诉欲,自爆欲”,要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隐秘全部告诉眼前男人,哪怕说完之后天崩地裂,身死道消,她也一定要说。 啪。 宋延松开手。 冥如音跌落下来,喘了两口气,然后道:“这些秘密憋死我了,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 “禁箓血河,我一直在执行禁箓血河的意志。 我们称呼那位为血河圣人血河老爷,而我们则是血河门人。 不止是我,万剑星域高层有不少我们的人。我知道一部分。柳尊,云麟子,付承简” 冥如音一口气报了数个姓名。 宁云渺听到名字,呆滞刹那,然后闭目快速接受现实,接着道:“禁箓血河不是早就消失了么?我记得在我还未修炼时,就已经成为历史了。” 冥如音不理她。 宋延道:“说。” 冥如音道:“这段事我知道一些,虽然那时候我也还没开始修炼。但宁云渺你说的应该是第一次正魔大战时候的事。那是不知多少年前了 那个时代,被称为血河时代。 血河时代,魔道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禁箓血河的力量,以此对抗正道,正道节节败退,之后却在八处边界之地背水一战,这八处厮杀,惨烈无比,席卷众生,不知多少人因此身死道消,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八战都是正道胜了。 而附近的锈剑血渊就是其中一处战场。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那一战正道并没有胜,当然,魔道也没有胜,胜的是禁箓血河,或者说是血河老爷。 血河老爷使正道不少高层变成了血河门人,然后这无数年一直潜伏,一直在等待什么,具体我没资格知道,但我觉得血河老爷应该对三界禁箓,即羲,后,娲格外感兴趣。” 宁云渺道:“羲正被诸多高层联合封印。” 冥如音道:“其实是被血河老爷锁进笼子里了,现在血河老爷让下面人在找后,娲。我觉得这三界禁箓一定格外特殊。” 宁云渺道:“后不是在魔山域么?” 冥如音道:“本来是,但祂逃了,不过最近我发现‘五灵天魔宫’以及白家和‘后’极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着,她忽的一抬手,指向花香骨,萧寒山方向,道:“他们是鬼修,他们的诞生和‘后’也有关系,‘后’就是在边角悄悄摸摸地发展,试图让地府重现人间。 地府生物,天魔,其实都是地府重构的一部分” 再接着,她又指向宋延,道:“你既然能利用娲的能力,你就是娲的人。” 宋延面无表情地听着。 娲的人? 这什么地狱笑话? 他正处于随时要被娲圣弄死的状态。 宋延道:“你知道多少圣人老爷?” 冥如音道:“我不知道,但我猜有七个。 三界禁箓背后的是三个疯圣。 但血河老爷可不疯,虽然不疯,但祂力量却一直受限,否则这么多年早就掌控大千世界了。 除了血河老爷,还有地葬圣人,地葬圣人是才来的,五灵天魔宫和地葬圣人也撇不开关系,那位宫主和你一样,也是身怀两位一位是后,一位就是地葬圣人。我们抓不到那位宫主,但自然对你很感兴趣。 第六位是龙圣。 龙圣在哪儿,我是完全不知道,但可能和地葬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七位我只是听柳尊说过一次,得抓紧时间,又一位圣人的力量出现了。 柳尊怎么知道的? 他肯定也是听上面谁说的。 毕竟柳尊力量特殊,很得上面重用。” 冥如音显然知道许多事。 她说的很欢快,在娲圣的力量下,她越说越快,每一句倾诉都让她感到舒服至极。 但说着说着,她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七窍中忽的开始流血,紧接着毛孔中也开始流,她依然在努力张大嘴,试图说话。 她真的很想说话,但她的腹腔中也开始涌出血液,那血从食道反流,填满口腔,她每一次说话都只能“啊呜啊呜”地喷出许多血。 可这些血并不落地,而是顺着她的身体开始蔓延,像有生命的手。 宋延反应极快。 这明显是泄露了血河老爷的秘密,然后开始被灭口了,保不准灭口前还会拉着他们一起下水。 他怎么可能等待变化结束?等待这些血液将冥如音完全包裹? ‘大自在界域!’ 他的力量瞬间笼罩冥如音,想要将她的身魂念分离。 可这一分,他才发现分不动。 冥如音的身魂念像是彻底黏起来了,正在变得僵硬,变成另一种古怪的存在。 终于,冥如音不说话了,她的身子不再是身子,神魂也不再是神魂,念头更非念头,三者彻底凝结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血液色泽的人形怪物。 “血魔!” 宁云渺惊呼出声。 这东西,她还只是在传说中听过。 血魔,是血河时代,是第一次正魔大战里顶尖的掠食者,其体魄之强之怪匪夷所思,它的每一次攻击都能同时攻击目标的身魂念,且自身不死不灭,只能困住,然后待其自己“寿元”耗尽。 据说一个玄黄境界修士变为血魔,力量不仅不会下降,还会大幅度提升。 这种存在,是极度恐怖的,也许唯一的弱点,就是“寿元”从原本的与天地同寿,变成了只剩数千年。 不死不灭,不知疲倦. “师弟,这东西杀不了,先撤!这次我们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宁云渺喊道,“跟我来!” 但迟了。 那暗红身影已经彻底形成,变得和冥如音完全不像,又或者说是肌肉爆炸型的冥如音。那肌肉虬结的躯体血液流淌,此时微微弓伏,一副凶兽狩猎的起手式,其猩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宋延。 就在宋延猛动时,血魔悍然出手,那流淌暗红血液的大手带着腥风,如斩破星辰的开天巨斧,哗啦刺破此方空间,带着雪花般的空间碎片,和爆裂的空间卷边,往那突然动弹欲要逃离的宋延斩去! 宋延心中默默再许了个“言出法随”。 小白手出现。 血魔大手打中了小白手。 小白手反手一拽,拖着血魔大手往神秘的、深邃的空间而去,转眼就没了。 前一刹还极度危险,下一刹危险就消弭了。 空间缓缓愈合。 所有人目瞪口呆,包括宁云渺。 宋延对着高处拱了拱手,扬声道:“不管娲老爷您多么想弄死我,我还是得说一句,老爷您实在太仗义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感到了一种近在咫尺的窥探感。 宋延愣了下,迅速反向寻找,但那窥探感瞬间消失,以他之敏锐,竟然丝毫没察觉到这窥探感是从何而来的。 266.归途(5.6K字-求订阅) 数日后. 一艘空舟重入星空。 舟上除了宁云渺外还有四名旅客:宋延,韩薇子,韩灵子,小冰。 萧寒山,花香骨并未跟来。 他们是鬼修。 鬼修去往天奇剑宫,无异于自找麻烦。 所以,他们停留在西冥域,等待青冥商会白家的到来。 白家,才是他们的归宿。 此时,韩薇子,韩灵子一左一右靠在宋延身侧,好奇地看着他,脸上都写满了强烈的求知欲,事到如今,她们自然很迫切地想知道自家男人到底是谁。 宋延没说,反倒是宁云渺踏步而来,直接点破道:“他是宋延。” 两字落下,韩家姐妹皆是显出无比的错愕。 纵在边远,她们却也听过天奇剑宫那位天骄的事迹,可是.当她们在和郎君相处时,那位天骄依然在斩妖除魔,时间上完全对不上。 宁云渺又道:“他是真的宋延,只不过在离开前把名字留在了天奇剑宫而已。” 韩薇子略一思索,大概明白了,她心中顿时生出古怪情绪,暗道:‘原来郎君真的不是老怪,那.岂不是小马拉大车嘛?’ 旋即,她又生出几分黯然,只觉随着郎君回归,今后再想像在西冥域这般和郎君亲近,伴在郎君左右怕是不可能了。 单单只是这位宁前辈,她觉得在郎君心中的分量就比她重,她只是郎君在外戏耍时撩到的女人,她只是带给了郎君身体快乐。但郎君有自己的人生,她和小铃铛只是意外。 也许这次抵达目的地后,她就要和郎君分道扬镳了 郎君掌控着可怕的力量,又有着强大的背景,恰如凡尘皇室隐藏身份,低访红尘,她和小铃铛不过是这皇室一时兴起,求个新鲜刺激而弄上塌的两个女人罢了。 韩薇子想通了前因后果,轻轻舒了口气,收敛黯然心情,心中升起几分淡然却心酸的笑:‘这该是和郎君的最后一程了。’ 她侧头瞧了瞧不远处的韩灵子。 两女目光触碰,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心思,都明白了对方已明白处境。 韩薇子心中伤感,而韩灵子低垂的眸中甚至已隐隐有了一丝泪光。 星空,星光滚滚如尘埃。 空舟乘风破浪。 仙鹤展翅,划破此间。 西冥域越来越远。 宋延扫了眼韩薇子和小铃铛。 他忽的将两个小娘子搂在怀中,看向宁云渺道:“这是师弟的两位道侣,师弟很喜欢她们,在心中已经将她们当作了家人。今后也让她们叫师姐,可好?” 韩薇子,韩灵子都愣了下,心中生出阵阵暖意,只想和郎君融到一起,将最好的最快乐的都带给他。 宁云渺打量着两女。 她还未开口,宋延又接着开始说话。 他搂了搂左边那糯糯柔柔的美妇,道:“韩薇子,她伴我走过了我最低谷的时刻,每次在我失落绝望时,总会振奋我,若是没有她,或许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毫无理智的疯魔。” 他又搂了搂右边那古灵精怪的小娘子,道:“韩灵子,在我被疯圣撵着追着差点要行到绝路时,她将自己的玄姹体交给了我,之后无论师弟想什么,她都支持,都理解。” 他这么一说,宁云渺看向两女的神色也多了几分重视。 这位一尘不染的正道女修看向韩灵子道:“既为师弟道侣,那你当知道,善则鼓励,恶则提点,否则毫无底线,浑浑噩噩,终堕魔道。” 韩灵子心中不以为然,觉得郎君爱怎样就怎样,善恶都好,但表面上却也不敢拂了宁云渺的意,于是恭敬应了声:“是。” 宁云渺点点头道了声:“师弟,你来一下。” 宋延这才松开两女,三人看了看,宋延踏步离去,两女在后用仿若妻子的温柔目光送着他离去,那是深沉的依赖,是世界里只有你,是交托了一切的爱意。 宋延跟着宁云渺走到空舟高处船舱,然后停下脚步。 宁云渺并没有继续聊两女的事,而是道:“现在怎么办?” 自从看宋延秒杀了血魔,又达到了和她一样的界灵后期境界后,宁云渺就已经改变了看待宋延的目光,不再主动拿主意,而是和他商量。 宋延道:“冥如音说了太多信息,而血河圣人之事便是连你都不知道,这就足以说明血河门徒隐藏之深。 天奇剑宫是存在命灯的,冥如音死了,她的同伙必然瞬间知晓,再联系她来此作甚,那么很容易锁定目标。 此番,我们若是正常回归,那今后就得面对血河门人无止无尽地坑害,追杀。” 宁云渺淡淡一笑,道:“我倒是觉得我们不仅要正常回归,还要大张旗鼓地回归,然后将冥如音的事捅出来,将那些血河门人一一寻出,以为我天奇剑宫铲除毒瘤。” 宋延闻言,只是稍稍闭目,就已经看到了“这么做所引起的腥风血雨”。 而他和她会处于风暴的最中心,会在一个无法分清敌友的环境中面对接连不断的危险。 这与先锋无异,也与炮灰无异。 宁云渺察觉了宋延的沉默,问道:“师弟觉得呢?” 宋延道:“不如先隐藏在天奇剑宫附近,伺机将信息递出,与值得信赖的人建立联系,然后静观其变。” 宁云渺陷入了思索,许久道出句:“先往回飞,我好好想想。” 宋延回到了空舟客舱,舱中,韩家姐妹欢喜地扑来,口中“宋郎宋郎”地喊着。之前的感动化作此时竭尽全力地迎合。 玉台上,三道躯体彼此碰撞,又在那攀登至最高峰的呼唤中,戛然而止。 两套不同款式的裙袍静悬在衣架,那柔软的裙摆连同丝带静静垂落,下方还有两双靴子,一双绣花鞋。 韩灵子英姿飒爽,充满活力,自然穿靴子; 小薇儿却是穿绣花鞋的。 宋延舒服地躺在玉台上,左右各缠着两个迷人的小妖精。 两只玉白的小足一左一右耷在他腿肚子上。 韩薇子的小足更为小巧,如晶莹多肉的玉露,此时依然用力地扒拉在他肌肤上;韩灵子的小足则颇显几分修长,此时灵巧地绕了个弯,紧勾着他的脚踝,像是要和他死死固定在一起,怎么都不分开。 韩薇子因为知道了宋延真的才两千多岁,此时看他的神色也产生了变化,一副大姐姐看着弟弟的模样,温柔地为他擦去操劳过度而产生的汗珠。 韩灵子则是轻轻在他耳边哈气。 宋延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他的身体恢复了活力。 他那才生出的几分隐藏的焦虑,也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自信。 他已逃亡太多,甚至可以说一直在逃亡,他厌倦了这种生活,也厌倦了这种被动,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他,他也已做好了准备。 他的心充实而愉悦,如同初次抓紧初恋情人椒房的少年一般,充满了无穷的热烈和对未来的向往。 这条路,有多么危险,有多么黑暗,已不重要。 因为他一定会走过去。 韩灵子正在看他,在知道自家男人真正的名字,真正的过往后,她觉得对他的爱越发炽烈,但是她还不明白一个问题,于是她就直接传念道:“宋郎,为什么要去天奇剑宫?那边可不利于你发展。” 宋延柔声道:“无论哪一边都有圣人老爷,天奇剑宫这边至少还有我信赖的人。” 三人相近,几是脸靠着脸,纵是传念,也是三人皆知,算是三个人的枕边话了。 韩薇子传念道:“郎君直接寻个五级修玄域,然后把那许多修士全部吞杀了便能再进一步,何必去天奇剑宫趟浑水呢?” 韩灵子和姐姐达成默契,道:“就是嘛,郎君只要多屠戮几个修玄域,我看还有谁是郎君的对手!” 宋延忍不住乐了。 两女又在给看着恶毒、但并不聪明的点子了。 可虽然笨,但终究是自家女人,终究是无论什么都向着他的女人,于是他解释道:“世上最找死的行为之一,就是明明没有背景,却还在不停蹦跶。 西冥域地处边缘,再加上种种情况,这才形成了一段真空期,导致我在反杀长夜帝后能够有时间消化剩下势力。 但你们想一想,且不说有人知道我是个能够靠吞噬别人而直接变强的妖孽,便是有人知道我掌控了娲文诅咒的力量,那会导致什么?” 韩灵子不爽道:“管他什么,反正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谁想打我们的主意,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拖着他一起,让他不会好受!” 韩薇子则想了想道:“我们可以低调地发展势力,慢慢侵吞便是了。如果有强者来寻麻烦,我们惹不起就换个地方去杀人。 我们还可以发展很多手下,让他们协助混淆视线。可到了天奇剑宫,我们怕是寄人篱下,郎君再想吞噬,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宋延忍不住道:“薇姐,不说远的,你觉得长夜帝发展了那么多手下有用吗?” 韩薇子被呛住了。 宋延又道:“你觉得如果来了个玄黄四境,乃至五境,更高境界的强者搜寻我们,我们还能从西冥域成功逃到别的修玄域么? 纵然真逃过去了,那修玄域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水深水浅浑然不知.” 韩灵子道:“郎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了!” 韩薇子迟疑道:“那么强的修士,应该不会无聊到来找我们麻烦吧?” 宋延无奈地开始解释。 他发现两女可能对“娲文诅咒”还没个概念。 他没有丝毫不耐烦。 很久之前,他以为笨笨的,善良的如安莉那般的女修会是他的良配。 但如今,他发现笨笨的妖女,可能更适合他。 因为是妖女,所以会不停地给他出恶毒主意;因为笨,他就可以不停地否决这些恶毒主意;而妖女们被否决了主意后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有什么道德层次上的批判,她们只会觉得“哇,我郎君好厉害,好狠毒,好卑鄙,好可怕,我好喜欢”。 空舟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中遨游。 这一日,宋延站到窗前眺望远处。 远处的红光逐渐炽盛,像一个红点慢慢炸成红球,红河,红海. 这里是他曾经想去的锈剑血渊。 他静静看着。 不知何时,他身侧传来声音。 “当师弟道侣可真是累。”麻衣苦行般的女修站到他身侧,带着几分调侃的笑。 宋延顿时知道师姐偷看了。 师姐为人虽然正派,但本命箓字乃是“红尘”,并非“无情”“冷酷”之流。 师姐的七情六欲总是有的。 之前在天奇剑宫,宋延心中其实是很想要师姐的,但现在.韩家姐妹已让他心中充实,那份炽热的感情已经平淡了不少。 所以,他直接反着调侃道:“那师姐的道侣呢?” 都玄黄修士了,除非是小铃铛那般要保护“玄姹体”的,否则成千上万年里谁还没碰过男女那事儿? 宁云渺身形微微前倾,双肘压着窗沿,看向星空,道:“爱恨别离,还是未入玄黄境时候的事,那时候也算刻骨铭心,但自入玄黄境后还未有过道侣。” 宋延笑道:“师姐看我怎么样?” 宁云渺惊讶道:“你?” 宋延道:“师弟在下界时境界低微,可如今已和师姐一般。” 宁云渺想起了那段往事,沉吟许久,但还是淡然摇了摇头。 宋延也不多追问,也许师姐是有洁癖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道侣,也许师姐是嫌弃他此时一身黑暗的气息,又也许是别的原因。 但既然摇了头,他便也不再追着不放。 轻轻提起,轻轻放下,如是而已。 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投向了前方。 在神识的尽头 那锈剑血渊正在下雨,血雨,一滴滴从锈剑剑尖中斜落飞出的红色雨滴带着难言的腥臭,弥漫在着边塞遥远之地。 宋延忽然道:“今天的血雨下的不小,我之前在锈剑血渊从未见过。师姐,我们还是绕开这地方。” 宁云渺脑海中回忆起之前冥如音的话,这锈剑血渊显然是和血河圣人有关系的,既然血河圣人还存在着,那这般地方自然得绕开。 于是,她匆匆上了高台操纵舟舵的地方,开始调转航向。 星空自有航线。 每一艘空舟去往某处,都是根据航线舆图自动前行的。 贸然手动操作,绕开航线,会导致迷路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但宁云渺还是决定听从师弟的话,毕竟师弟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稳了。 咯. 咔咔咔咔 空舟开始转弯。 而就在转弯的那一刹那,一股奇异的颤动突兀得传了过来,空舟开始颠簸,上上下下,幅度越发剧烈,像行使于平静海面的大船遭遇了风浪。 一声尖音陡然响起,那尖音快速变成连锁的、成规模的、相互共鸣的金属刺耳摩擦声。 宋延循声看去,目光落在了锈剑血渊。 锈迹斑驳的剑身上,暗红色的血纹骤然亮起,如同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 高空的剑尖开始抖动,原本缓慢滴落的血珠骤然加速,化作一道道猩红的血线,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阻隔血雨的阵罩击的粉碎。 锈剑血渊地面的修士们因这意外开始抵抗。 但很快,那些血滴在半空中扭曲变形,从原本的血线变成竟凝成无数细小的凌厉血刃,铺天盖地地朝地面射去。 宋延的一个身外化身也在其中,也正是这身外化身探知了又有天奇剑宫的黑鹤古舟掠过,这才让他去到长风仙朝守株待兔。 这身外化身之前并未发现异常,宋延方才的“绕开”其实也是花费巨大代价避免毫无征兆的可能性风险。 但现在,异常竟真的发生了。 当你身怀异宝,当你卷入了更高层次的厮杀,你会发现.你所认识的世界突然就极度陌生了。 锈剑血渊,哀鸿遍野。 宋延那身外化身乃是个玄黄一境的邪修,此时竟也快速失去了联系。 一道道肌肉如重甲、周身流淌血液的怪物在血河中形成。 是血魔! 更可怕的是,高空中那无数锈剑本身也开始移动,从永恒不变的始终垂直往下到缓缓倾斜,直到.所有的剑锋都指向了远处的古舟。 拉舟的黑仙鹤都吓傻了。 古舟也因此停在了原地。 锈蚀的剑刃上浮现出诡异的文字,破碎的界膜、空间随之扭曲,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撕扯,形成一道道漆黑的裂隙。 那是虚空乱流,是破碎虚空。 宋延来到了高台。 韩家姐妹也是。 宁云渺正在启用古舟护盾,一重重金焰往外扩开,此阵完全撑开,甚至足以抵挡玄黄四境的几次攻击。 宋延感慨道:“这局可布得真够久远。” 宁云渺道:“你该说你这人真被圣人看得起,你说说看,你惹过多少圣人了?” 宋延道:“这能怪我?” 轻松的话语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两人的目光始终注意着远处。 静谧的星空已被染成暗红。 下一刹,无数锈蚀的巨剑从蜂巢般的破碎虚空中射来,每一柄巨剑都是一个废弃的小天地,剑身上的每一滴血也都像活物般蠕动。 宁云渺道:“师弟,动用灵族力量吧。” 说着话的时候,她周身已经开始氤氲出诸多生灵的力量,那是一只只光洁如雪的白鹤,白鹤的力量竟都达到了玄黄二境,而核心的一只白鹤则是散发着丝毫不下于宁云渺的力量,很显然这是祖灵。 界灵后期修士,每一个都已是一支军队,只不过平日里爱惜本命灵族,而不想动用。 “师弟,现在是动用灵族的时候了!” 宁云渺又催促道。 宋延有些无语地看向他身魂中睡着的小白虎,喊道:“醒醒,快醒醒。” 宁云渺道:“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宋延看小白虎怎么都不醒,显然对眼前这情况毫不在意,于是无奈道:“我是界灵后期境界,但我没有灵族,我的界灵也不听我的使唤。” 宁云渺吃惊地张大嘴。 宋延苦笑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没有界灵,这才能动用娲圣的力量。但,这么多巨剑,我应对不了” 说着话的功夫,锈剑已至。 宁云渺飞出,周身恍如雪白大丽花飞速旋转,诸多白鹤涌出,一一和那活物般的锈剑对战。 宋延和韩家姐妹勉强守住空舟,他发现自己一对一可能强到没谱,但这种超大范围的对战却是他的致命弱点。 他的小白手一次只能拉一个,但现在.这里的巨剑却极多。 就在这时,宁云渺忽的发出欣喜的喊声。 “阿爷!!” 远处,有老者浮现,看起来普普通通,脚下没有空舟,身侧没有界灵,他就像饭后散步一样,刚巧来到了这儿,然后刚巧对着远处那狂风暴雨般的锈剑抬起了手指,继而轻轻点下。 267.你该叫漠寒兄一声师父(5.1K字-求订阅) 老者正是宁道真,是那位宋延昔日在虚空中见到的人,也正是这位老者赠予的那枚“登仙令”让宋延在帝存心世界即将彻底崩溃前成功逃离 此时,他须发飘扬,眸光淡然,布鞋平稳地踩踏星空的黑暗之上,一指点出的刹那,星空便给了人一种骤然凝固的感觉。 宁云渺早已知道阿爷的手段,旋身返落到空舟,那成千的白鹤也不再和锈剑纠缠,而是返回其身,一一没入其本命界域之中。 锈剑失了对手,却不依不饶继续往空舟刺来。 但它们忽然悬停了。 成千上万的秘境,天地都停住了。 某种神秘的怪力一瞬间狠狠拽住了这许多的天地。 剑身上蠕动的血珠像被冻住的蝌蚪,保持着扭曲的姿态。 “阿爷,师弟没事!也没堕落!“宁云渺站在甲板上,又喊了声。 另一边,韩家姐妹,连带小冰都瑟瑟发抖。 宋延则好奇且凝重的观察着,心中思索着“这是什么力量?”,而面子上却是身形恭敬肃立,对着这位老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喊了声:“前辈,晚辈终于见到您了!” 宁道真笑了他一眼,道了句:“小宋。” 宋延应道:“哎!” 宁道真一指拖着漫天锈剑,继而道:“看好了。” 话音落下,他那点出的食指为微微反转,轻轻一敲,叩动虚空。 宋延不知道他这动作的意义。 可下一刹. 咚—— 仿佛有巨人敲响了天地的门,而天地也打开了门,门后是雪花般的空间乱流中的空间碎片,是可以轻易杀死玄黄二境的破碎,但更深处却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相应老者的随意叩动。 宋延瞪大眼看去,却见那黑灰色的破碎虚空深处忽的出现了颜色: 金红! 银白! 金红的是火,银白的也是火。 浓郁的星火气息,以及熟悉的感觉让宋延忽的意识到了这是什么:这是太阴太阳之火,但不再是投影火,而是真正的火! 太阴真火恍如液态月光在宁道真脚下浮现,所过之处空间结出霜花;太阳真火则化作无数金乌形态,振翅呼啸,焚尽万物而不留灰烬。 两者相互缠绕,很快形成了阴阳鱼状的金白二色火海。 当火海浮现的一刹那,宁道真抬手往远处一抓。 霎时,那些锈剑往他方向而来,化作燃料投入他周身旋转的金白火海之中。 所有锈剑陆续燃烧起来。 剑身消融,内里的山河也皆消融,万物像白纸掷于烈火,烧的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宁道真又看向不远处的锈剑血渊。 锈剑血渊中的生灵在短短的时间里几乎都已变成了血魔,它们或强或弱,可就是不灭一股恐怖的力量阻止着它们被消灭。 宁道真看着这一幕,神色里显出几分不忍,旋即扬声道:“云丫头,小宋,去里面看看,救人要紧!” 宁云渺咬了咬嘴唇,却没动,她神识早就扫过了锈剑血渊,内里纵有活人却也是极少,且还在飞快转化为血魔,不仅救不了,而且还可能存在未知危险,让她和宋延有去无回。 这种血魔老巢,怎么可能踏入? 她回了句:“阿爷,救不了了。” 然而,宋延却忽的动了,他踏步虚空,直接往那血魔老巢而去。 他去的极快,极果断,果断到宁云渺都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已在星空。 宁道真看着那远去的男人,眼中露出几分欣慰。 宁云渺见宋延去了,无奈,也只能紧随其后。 啪! 宋延从高空落入锈剑血渊。 此渊失去了锈剑,但血雨不减反增,正狂暴舞着,宛如无穷刀刃在偏偏凌迟着这片修玄地. 一个个秘境被割爆,藏在其中的修士在血雨中惨叫,化作血魔。 宋延眼尖,很快发现了一个正苦苦抵挡着血雨冲刷的秘境,那秘境是一粒光洁的水晶,水晶表面正有一重重阴气盘旋,在抵御着血雨。 这粒水晶像怒潮漩涡中的一叶扁舟,周边飞旋着一缕缕血浪,像无数血刀在旋转,撕裂,但那扁舟却在艰难地抵抗。 宋延眯眼凝视着那阴气,陡然抬手摄来,双指一捻,如捡起玻璃珠般将那秘境抓起,放入了随身携带的炁匣中。 “宁前辈说的没错,真的还有人在等着我们救!”宋延满脸开心,他似乎在为自己能救下一个小秘境的生灵而开心。 至于为什么这秘境有什么,答案也很简单。 若是没有人在秘境中苦苦抵挡,这秘境早就爆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宁云渺见他真救到了个秘境,也开始认真搜寻。 然而,也许好运气就用在了开始,两人寻了许久,却是再未见到一个活人,眼见血液越来越多,再难前行,这才返回。 虚空中,锈剑已被宁道真吸的差不多了。 老者见两人出来,这才朝着锈剑血域方向抬指一抓。 那诺大的由诸多天地构成的世界如捆上了无形丝线,被拖拽着往他方向而来,继而被硬生生塞入那金白火海之中。 血魔不可灭,纵然金白火海亦是烧不尽,这种血液的力量仿是拥有着整个世界最强的防御,最强的生机 山河焚毁,天地焚毁,一个个血魔却是随着宁道真的一拂袖,被拖拽着深入破碎虚空,再深入更里的世界。 老者夫抚须看着那愈合的虚空,眸中显出若有所思,继而一踏步出现在了空舟甲板上。 宋延从怀中取出炁匣,递上道:“前辈,这是方才救出的秘境,晚辈还未查看,只是其上阴气颇盛,晚辈怀疑其中纵然有修士,应该也是鬼修。” 说着话的时候,他心中其实也挺好奇,暗道:‘难道是这数百年里,锈剑血渊又孕育出了新的如同香骨姐,寒山兄那般的鬼修?’ 但是,他和花香骨,萧寒山是好朋友,和别的鬼修可不是。 啪! 他随意打开炁匣,内里那透明水晶般的秘境珠子已然收敛了阴气,看起来平平常常。 宁道真盯着那珠子。 宋延直接点破道:”倒是伪装的不错。“ 宁道真仔细看了半晌,道:“小宋,这秘境你收起来吧,此物和你有缘。” 宋延愣了下。 宁道真抚须打量着他,忽的笑道:“不愧是能和漠寒兄结下因果的小子,可惜老夫当年有事,未曾能及时赶回,也未曾能履约将你带在身边千年,这倒是老夫的不是了。” 说罢,他抬手一抓抓出个玉简,和个通体透绿,布满缝隙的琉璃珠,不舍地看了两眼,然后递出道:“拿着。” 宋延接过,神识往里扫去,那玉简中的信息让他脑壳发疼,显然是更高层次的功法,而琉璃珠中装的竟是一粒种子。 宁道真道:“方才我动用的力量不过是界墟境而已。 界墟初期名为真火,界墟中期名为真界,界墟后期名为神庭。” 宋延忙道:“请您指教。” 其实,他之所以想返回天奇剑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玄黄四境。 如今,他没有“玄黄四境”的功法。 他搜刮了整个长风仙朝,还是没有,尤其可见后续功法的可贵。 那长夜帝投奔天奇剑宫的另一目的,或许也正是为了“玄黄四境”的功法。 宁道真道:“玉简中自有记载,你细细研读便是,然而.老夫可以告诉你的是,想要突破界墟境,就一定要潜入九天中的第一天去采集真正的太阴太阳之火。 这第一天,就在我们大千世界的虚空乱流之下,或者之上。那里是一个有着真正太阳太阴的世界,而不是如这片大千世界,一切皆诞生之投影。 然而,如今的九天却恐怖到了极致,哪怕是第一天也是如此. 这一粒种子,你且好好种它,耐心种它,它会隐藏你的气息,让你哪怕在凡尘或是低层次修玄地也能安然。 待其成木,它也会让你拥有一个更稳妥地踏入第一天的方法。” 隐藏气息? 哪怕在凡尘之地,或是低层次修玄地也能安然? 宋延愣了下。 他还未发话,宁云渺却已开口道:“阿爷,此番我知道了不少事,如今正是我们返回的时刻,与那些隐藏的血河门徒厮杀的时刻!” 旋即,她将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一道来。 宁道真耐心听着,听罢轻叹一声,道:“果然如此。” 他继续道:“之前我在下界入口看那鉴影宝镜就觉得不对劲,但我又疑惑万分,因为掌控宝镜的那位不可能动手脚。而且守护下界的鹤老也不可能同时配合说谎。 此番,我见云丫头你不告而别,于是也紧随了出来。但是,我在离开前,留下了后手。 其实刚刚在我看到锈剑血渊中那本该早就消亡的血河力量时,我就知道我那后手安排对了。” 宁云渺道:“阿爷,什么后手?” 宁道真笑道:“云丫头,你可能回不了宗门了。” 宁云渺好奇道:“为何?” 宁道真道:“因为你已经死了,已经.” 瀚海域,天奇剑宫,清竹山 暮色沉重,倒映于水。 那是碧水潭的水。 玄树正悠然飘晃,投落斑驳的影,摇落稀疏的枯叶。 枯叶下,宋延曾坐,此时却是一对儿修士在博弈。 一袭清衫的修士面容清癯,指尖摩挲着棋子,目光专注地盯着棋盘,仿佛世间唯有黑白二色能入他眼。他落子极慢,时而皱眉沉思,时而轻叹一声,俨然一副痴迷棋道的模样。 这修士乃是天奇剑宫的“五痴”中的棋痴————墨无争,其痴迷于棋更胜于修炼,常四处寻人下棋。于去年到来,只因听说清竹山宁家那位极擅手谈的修士宁沉霄突破了魔障,而重新归来。 如今,两人相对而坐,已对弈了整整一年。 但对于玄黄修士而言,一年时间其实并不多。 相比于落子,在落子前去体察自己的心境,并在其中修行才更为重要。 墨无争有时甚至会捻子一想数日。 宁沉霄亦是一般无二。 嗤. 枯叶落于棋盘,两人视而不见。 须臾,那枯叶又随风飘远,消失于棋盘,两人依然视而不见。 陡然之间,宁沉霄那古井无波的脸庞显出难言的惊诧,他白衣胜雪,手捻白子,但此时一切都被打断。 墨无争道:“沉霄道友,缘何心动?” 宁沉霄霍然起身,道:“出事了!” 他将白子落在一旁,迅速起身向清竹山秘殿深宫掠去。 那深宫尽头,五盏魂灯静静悬浮。 宋延那盏在其离去前已被取走;而原本一盏处于浑浊之态的双焰魂灯则是宁沉霄的,当年他深陷魔障,故而魂灯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现在恢复了,自是魂灯也恢复了平静。 可他的魂灯恢复了平静,另一盏单焰魂灯却开始急剧变暗,那青铜色莲台中,本是明亮的魂火疯狂扑朔,迅速缩小,从原本的腾腾直燃变得熹微似豆。 墨无争愕然道:“这” 宁沉霄急道:“是云渺师妹!!” 两人静静看着,看着那魂火挣扎再挣扎,最终.熄灭了。 宁沉霄目瞪口呆,紧接着面露狂怒之色。 墨无争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熄灭的魂火,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自一年多前,冥如音的魂灯熄灭后,他就来到了清竹山。 他,乃至柳尊都知道宁云渺提前去了西冥域。 而冥如音也提前去了。 若冥如音死了,宁云渺却没事,那.他们就得为了“血河门人”一事泄露而做准备了,到时候势必提前设下天罗地网,等待回归的宁云渺自投罗网,若是她绕开了,那必然图穷匕见,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了。 但.宁云渺的魂灯也灭了。 好事。 皆大欢喜。 “留了后手?阿爷你这么警觉的吗?”宁云渺诧异地看着老者。 宁道真道:“既有意外,那就不可存在侥幸心理,我既然察觉到了鉴影宝镜的问题,那自然要留下后手。 有沉霄那孩子在,老夫也是放心的。沉霄一旦察觉不对,他就会自行判断,在关键时刻将你魂灯熄灭。 既然冥如音已经身死道消,其魂灯也已熄灭,那么血河门人就极可能怀疑你,然后派人来探查你的情况。 只要这人来了,那么.你的魂灯就可以熄灭了。老夫虽然没看到,可相信沉霄那孩子已经做出了应有的而判断。 所以,云丫头,如今的你已经死了。” 见宁云渺还欲再说,宁道真道:“圣人之争,极为残酷,正邪两道都不过是其棋盘,九天之上看不清的东西太多。 小宋既然身为两圣争夺之所,且又和后圣,血河圣人结了因果。老夫纵是无法算得这圣人之事,却也知道小宋已在局中,已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云丫头,你对这片星域应该还是很熟的,带着小宋隐姓埋名,安心成长吧。 天奇剑宫,就不要回去了! 我知道你在准备晋升界墟境的事,那刚好和小宋一起,你也可以多教教他。” 宁云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阿爷说得是,如今贸然回去,只会引发大战。之前,我以为这只是天奇剑宫铲除细作,但既然牵涉极广,那我还是听阿爷的,和师弟一起隐姓埋名。” 她转头看向宋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道:“师弟,看来我们又要同行了。” 宋延倒是很满意。 他只觉得宁道真的安排非常到位,有一种真正高人为晚辈安排的感觉。 之前他就觉得此番返回必定是龙潭虎穴,他也早就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想着边走边看,若是不妙再逃。 而现在能够不去天奇剑宫,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他恭敬行了一礼,道:“前辈,晚辈在下界还有一处天地,内里还有些故人,晚辈担心血河门人报复。” 宁道真道:“天奇剑宫还是好人居多,老夫至交遍天下,既然老夫知道了,有了提防,又怎可能让他们轻易得手? 你那天地原本就有丹长老注意着,丹长老是个驴脾气,不过却是好人,此番再加上老夫的重视,你就安心吧。 下次见面,说不得我剑宫新一辈弟子里还能多出不少你的故人。” 宋延道了声“多谢”,然后又道:“那晚辈究竟该称呼您为前辈,还是师父?” 宁道真笑道:“也不瞒你,那种子乃是漠寒兄遗物,老夫寻来寻去,却觉得还是托付给你更合适。故而.你不该再叫老夫师父,而该叫漠寒兄师父。” 说着,他微微闭目,轻叹道:“漠寒兄一直想度化苦海执念,度化天魔邪念,也许只有你最合适继承他的遗愿,不是么?” 最后三字落下,他脸上又泛起了笑意。 宋延一愣。 他的“大自在界域”配合“替死”确实能够将苦海给全耗尽,只不过寻常苦海中的执念已经不配去支付“代价”。 宁道真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笑道:“把那种子种下,你自能如愿。去吧.莫要再在此处停留。” 宋延,宁云渺再作道别,旋即重登古舟,易换舟容,于星空远去,去向一个陌生的航线。 原地,宁道真看着那已彻底消散不见的古舟,神色复杂,抬手轻轻抚须,然后笑笑着道了句:‘道真兄,你虽以一枚白骨寻到老夫并助老夫脱困,确有大恩。然而,这弟子与老夫着实有缘,便不让给你了。’ 他身形一变,已成另一幅模样。 若宁云渺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并非宁道真,而是已经死去的古漠寒。 268.故地(5.4K-求订阅) 星海远比沧海更为单调,也更为孤独。 漆黑的背景,深邃而寒冷,一眼看不到头。 宋延在甲板上,透着气罩,看到前方那九只黑仙鹤变成了两只巨大肥雀,一黑一白,颇为喜庆。 天奇剑宫的拉舟兽都是黑仙鹤,黑白肥雀属于个人机缘巧合获得的灵兽,外人纵然看到也不会联想到天奇剑宫。 至于最前的九剑船首像正被宁云渺在卸下。 小冰蹲在韩薇子肩头,看着那两只肥雀流口水。 韩灵子则有些不乐意地看着最前忙碌的宁云渺,心中总觉得这女人和自家郎君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她和姐姐共享郎君就已经够委屈了,如果再加个女人,她会很不开心。虽然这个女人比她强,比她地位高,现在也没有任何要和郎君好的迹象,但那咋了?她就是有强烈的危机意识。 她还记得韩家破落时的样子,一个宝物都很难得,她就算捂得再紧也会有人来抢,后来她的玄姹体被曝光后,更是觊觎者无数。 她的东西就是她的,她越是宝贝的,就越是担心别人来抢。她深爱宋延,就觉得宋延是她的,那么但凡靠近的女人,都是潜在的强盗。 宁云渺将九剑船首像收起后,便信步走来宋延身边,她看也没看才玄黄一境的韩家姐妹,直接取出一张神识舆图,横呈半空,然后道:“星空舆图难寻,但阿爷徒步丈星空,实地去了不少地方,这是他交给我的。师弟,看看吧,你觉得我们既然不回天奇剑宫,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宋延看向那舆图。 这真是个宝物了。 宁道真在那舆图上留下了不少神识标注点和航路,可以说这是一张“最新版本”的带着“星际罗盘”功能的大型航路图。 舆图上,纵横交错。 所谓的“纵横交错”是一道道航线。 星空并非任何地方都可以前去,有两处地方就如人间的山海,正常行路需得绕开。 这一处,就是星域空洞。 顾名思义,就是这一片区域什么都没有,没有补给,没有传送阵。而从一边到另一边,在不走错的情况下,至少需要数百万年才能通过。 你若驾驭空舟进去,会很快迷路,然后恍若旅人迷失在了沙漠,或许身为玄黄境,你并不会死,但却会永恒被困在其中。 另一处,则是星域漩涡。 所谓星域漩涡,便是会将附近一切吸入其中,强行拽入更深处的世界,那个世界极可能就是九天。 当然,这两种地形因其持久性而被考虑入了舆图,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事并未列入。事实上,纵是宁道真那般的大能,对于这片星空也怀着强烈敬畏。所以,在他亲手绘制的舆图下方有一行醒目的字:千变万化,朝是夕非,仅供参考。 宋延凝神思索着。 忽的,他看到不远处郁郁不欢的小铃铛和正在看风景的小薇儿,于是招了招手,道:“一起来看吧。” 旋即,他又看向宁云渺道:“师姐没意见吧?” 宁云渺愣了下,道:“师弟倒是疼她们的很。” 她招了招手道:“来吧。” 两女这才走近,站在宋延身后,看着这一幅她们从未见过的星空舆图。 宋延继续思索起来。 而韩灵子看了会儿,则是直接抬手指向一处,道:“这里是魔山域的五级修玄地,而且离西冥域挺远的,中间又还算空旷,我们一路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待到郎君到了,正好把那修玄地的邪修都吞了!如此,又能再进一步。” 宋延看去。 那一处区域的核心之地标注着“焚骨荒原”,内里势力主要为一个叫腐骨宗的魔宗。 他还未开口,宁云渺直接道:“冥如音说过当年第一次正魔大战有八处决战地点,锈剑血渊是一处,这焚骨荒原又是另一处,如此,你还要去么?” 韩灵子闭上了嘴,然后又道:“晚辈愚钝,那请问云渺前辈,我们该去何处呢?” 她没喊师姐,她就是要喊前辈,然后把面前女修给拼命喊老了,以减少她在郎君眼中的魅力。 宁云渺又非不食人间烟火,哪里看不破她的心思,笑着看向宋延道:“现在是在认真商量去哪儿,她怎么还在想别的事?” 韩灵子生气道:“我也在认真商量,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这焚骨荒原是那八处决战地之一嘛。我们是小地方出来的修士,可比不上前辈您生来天皇贵胄,能接触到许多许多知识和信息。你可以看不起我们小地方的修士,但你不能说我没认真商量。” 说着说着,她显得可怜起来。 据她对郎君的观察,郎君还是比较喜欢小可怜的。 宁云渺皱眉道:“师弟,管好你的女人,让她别无理取闹了。” 宋延看向小铃铛。 瘦瘦的小娘子傲气地站在甲板上,昂首挺胸,一脸打死不退的模样. 可,这儿根本就不是战场,她到底在傲气个什么劲? 而小薇儿则在后悄悄拉着她的衣角,试图让她后退,然而,韩灵子道:“大姐,你拉我干什么?” 说罢,她衣角松了,但紧接着又被拉了拉。 韩灵子生气地侧头,想问“大姐为什么又拉我”,但一看却发现是郎君,她顿时委屈起来,一副“连你也这觉得我没有认真商量,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嘛”的样子。 宋延只觉得有趣。 小铃铛这般的女修不仅粘人,醋心还重,这是在光明正大地吃醋,在宣布主权,同时也在表露自己的自卑。 他分了分腿,道:“坐吧。” 韩灵子继续“哼”着,一动不动。 可是,她的傲气只继续维持了一息,然后便快速地让小臀儿压到宋延左腿,然后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和他一同看向舆图。 韩薇子也默默地站到宋延身后。 她这一步站的很是微妙,刚好和宋延,韩灵子“融”在了一起,显得格外和谐。 她气度优雅,面带微笑,眸子里虽然风平浪静,却藏了几分隐晦至极的剑拔弩张。 对比起来,在另一边看舆图的宁云渺顿时成了一个外人,一个就算连入画都和这边的小氛围格格不入的外人。 宁云渺也察觉到了这种“被孤立”的微妙气氛,她皱眉,叉腰,表情古怪地看了过来。 空气猝不及防地变得压抑起来。 宋延见识过千般战场,万般战场,但这种修罗场还是头一回见。 但. 怎么就突然有修罗场了? 这不是在看舆图,考虑逃生路线的事吗? 这. 这是怎么能从那么严肃的“路线研讨”强行变成修罗场的? 他心中暗自感慨:‘恋爱脑’真牛逼。 小铃铛并紧双腿,让两只修长漂亮的小足在宋延另一边微微翘起,像孔雀开屏般在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宋延再看了眼师姐,发现师姐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否则早就出手干小铃铛了。 他右手压了压,把小铃铛“开屏”起来的长腿给压了下去,左手又抓到小铃铛的脑袋,轻轻搂入怀中,以让她那傲气地宣布主权的神色被迫转移开了。 韩薇子下意识地看向被抱在郎君怀里的小铃铛。 宋延再看向宁云渺,道:“师姐以为呢?” 宁云渺道:“血河门人既然藏在了正道高层,那万剑星域确实不能去,我们所能考虑的只有五级修玄地。” 她扫了眼小女娃般撒娇的韩灵子,道:“这小辈虽然点错了地方,可是思路却没错。我们确实需要找一处距离西冥域颇远,又深入魔山域,且只是五级修玄地的地方,如此纵然爆发大战,纵然师弟吞噬了他们,那也是在除魔卫道。至于六级修玄地,那里的水太深,能不去还是不去吧。” 想到这里,她抬手点向一处。 宋延看去。 舆图中信息自显: 冰封域,五级修玄地,从此地前去需得五十年时间,第一大势力名为——寒魄教,其教义为:“冻结七情,方得永恒”,教主则是界灵境后期修士,且是唯一界灵后期修士,除此之外还有两人,一个是界灵初期,一个是界灵中期。 这区域颇为偏僻,整体处于和平态势,又因深入了魔山星域,算是不错的选择。 宋延依然在思索。 宁云渺道:“师弟以为如何?” 宋延道:“我只是觉得师姐能想到的,血河门人应该也会想到。而他们死了一位门人,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你的魂灯纵然熄灭,暂时掩人耳目,但一定会有血河门人假设你没有死,然后结合这个信息,配合观尘玉璧,到处搜寻我们。” 宁云渺迟疑道:“那反其道而行之,去正道的万剑星域?” 说到去正道,她顿时开心起来,指着一处道:“这里,南荒万竹海,距离天奇剑宫也算很远,从此处过去,需得至少三百年时间,而其所处之地名为天音弦。 这弦乃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星域交迭在一起,才可能出现的奇特景象,远观如一泓清澈长河。 南荒万竹海坐落其上,周边风景极美,乃是星空圣景之地。其中那玄音门门主,我也早闻其大名,正好可去看看。” 宋延无奈道:“师姐,你不会觉得血河门人一次只探一处地方吧?师弟以为,若我是血河门人那阵营的,定然会派出多支探查队伍,手持观尘玉璧,遵循几条不同路线,一一探查。” 宁云渺叹息道:“师弟,按你这说法,无论我们定居在何处,岂不是都会被发现?” 宋延神色一动,笑道:“除非我们不定居。” “哈?” 宁云渺诧异地抬头,旋即神色一动。 但宋延却早已指向了一处,道:“这里。” 宁云渺,还有韩家姐妹顿时看去。 那是距离天奇剑宫有着三十年的地方,地处万剑星域、魔山星域交界,往南是一处巨大星域空洞,也正是因为这缘故,那里.属于一个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前往的地方,某种程度上甚至比锈剑血渊还偏。 更何况,那里的天地正在毁灭,连天地都已化为废墟,除了一条孤零零的巨大龙尸还横呈其中,在静静地.静静地.等待着五灵的成熟。 这里,正是帝存心世界外的龙尸古舟,是五灵天魔宫那诸多龙尸古舟中的一条。 宋延道:“五灵天魔宫,就如星际海盗一般,航行在这广袤区域,还有什么比这儿更好呢?”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不敢选择这里,但如今他不仅实力大进,对于“一对一”有着强大自信,且宁道真给的那张舆图上清楚地标注了。 五灵天魔宫一级龙舟————五行掠天舟。 舟上顶尖修士实力:一名界灵后期,三名界核后期 附:五灵天魔宫已知龙舟层次划分: 一级(初级):五行掠天舟,龙尸大多为蟠龙 二级:梦海迷天舟,龙尸大多为蜃龙 三级:祖舟,龙尸为青龙 四级:疑似存在,未能考据 黑白肥鸟空舟定了航向,开始南下。 此去五行天魔宫那五行掠天舟,需得七十余年。 沿途说寂寞也不算彻底寂寞,至少宋延将万相魔身“补了足”,足到可以动用言出法随。 宁云渺也开始准备。 这片区域,她只来过一次,还是上次护送古漠寒尸骸的那次。 至于交锋,她记得当时的同门雷彻曾经和一名五灵天魔宫修士缠斗过。 “五灵,乃是那天魔宫修士的界灵,他们界灵特殊,孕育于别的天地,且不会再增加,而始终维持在五个。 但是,这五灵却可以以吞噬别的天地来迅速增强自身。 那一名界灵后期,应该是在带那三名界核后期消化那片区域的诸多修玄地废墟,以求不浪费。” 宁云渺在分享着情报,并讨论着作战计划。 宋延听到这里,则是好奇地问了句:“古漠寒前辈应该和你阿爷是同一层次的大能吧?” “应该是的,只是古漠寒前辈很神秘”宁云渺道。 宋延道:“那古漠寒前辈是如何陨落的?” 说着,他沉吟道:“最初我以为他是和一条巨龙拼杀而死对了,师姐,你们带走的那具龙骸是什么龙的?” 宁云渺道:“我知道你怀疑,事实上毫无必要,因为那条死在帝存心世界的龙是青龙。 龙种虽多,但青龙绝对是霸者级别的存在,它有资格和古漠寒前辈拼个同归于尽的。 你想啊,如果那不是青龙,而是条虺龙,那.帝存心看了那虺龙至少数十万年时间,不是早就将其消化了么? 之所以无法消化,完全是因为帝存心消化不了。” “原来如此.” 宋延暂时打消了疑惑,继而分析道:“数十万年前,那里或许爆发过极度惨烈的大战,可现在已经尘埃落定,所以五灵天魔宫才只留下一条一级古舟,以供后辈弟子修行。 我们抵达后,需要担心的只是那五行掠天舟本身的阵法,那一名界灵后期,以及支援” 宁云渺道:“支援不会有的。这空间中那么多壁障,纵然是宝物也无法跨域传信。” 宋延道:“那就龙舟,和界灵后期。” 宁云渺道:“你打算怎么做?” 宋延道:“还能怎么办,先暗中观察,然后钓鱼呗。 以猎物的模样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然后在他们反向试探,并爆发大战,然后得到‘果然如此,尘埃落定’的心情时,我提前埋伏,夺了他们的龙舟。 最初,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反向钓鱼的游戏,实则上我是打算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任何真实的目的都得用另一个细密的像模像样的阴谋去包装。 因为没有人是傻瓜,你给了一个阴谋,他总会去察觉,警惕,然后拆开。 可是他去在意那个阴谋本身,就中计了。 但他若是不管,阴谋就变成阳谋,正正奇奇,奇奇正正 大家不都是在这么干嘛?师姐,你的计划呢?” 宁云渺眨巴着眼,默默收起了原本想说的“正面邀战,暗中偷袭”的朴素计划,淡淡道了句:“善。” 宋延收起之前的惫懒之态,正色道:“玩笑也开过了,师姐,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做吧。” 宁云渺愕然道:“你刚刚说的不是挺好的嘛,我觉得用你刚刚那个就可以了” 宋延道:“师姐,纸上谈兵,会害死人的。 我们来设想一下几种可能,预设一下计划,毕竟到时候若是你我分开,无法联系,需得提前有些默契。 然后等在完成实际观察后,再相时而动。” 宁云渺想了想自己过去的行动方式,淡淡“嗷”了声。 宋延从未想过离开了那个世界,居然还能再回来。 这让他感觉到整个大千世界的运转其实比蜗牛还慢。 也对,绝大多数玄黄修士都是在某一处一待千年万年乃是十万年去修炼,这一点从他当时在天奇剑宫没看到多少修士就能知道。 哪有像他这样过个几百年就要蹦跶一下的? 啪. 他落在了地面,废墟的地面,天空没有星辰日月,只有深邃幕布般的黑暗低沉压着,带来强烈窒息和压抑。 他的气息极尽收敛,至少同境修士才可能看破他。 他记得昔年离开还是昼短夜长,可如今此间已成永夜。 极度的严寒已经使得地表不适人类生存。 他的神识如无形的涟漪扩散,扫过这片死寂的大地。 地下深处,居然有熹微如豆的火光在跳动,一群凡人蜷缩围拢,火光照出一道道拉长的人影,也照出尤然可辨几分仙家洞府模样的残垣断壁。 那火光是某个破败的修士法宝带来的,法宝早已失去灵性,只剩下残存余温,勉强帮着凡人抵御着外界的严寒。 然而,哪有凡人能在这天魔盛宴、地府丛生的天地里还能活着的? 他们不过是天魔圈养起来用作寻乐的而已。 此间,天魔遍野,地府生命横行,早年的天灾兽却已消失无踪,这是一片正在慢慢凋零,慢慢孕育着地府五行的末世天地。 黑白肥鸟古舟静静地悬浮在远处,这是开了大阵潜入的,五灵天魔宫并不会格外重视这么一个破败的四级修玄地。 宋延站在废墟中央,气息收敛至极,他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回来了,可这里已不是他记忆中的世界。 269.好朋友,我一定要见到你!(4.5K字-求订阅) “有发现吗?” 宁云渺传念而来。 宋延扫了扫周边,道:“你将空舟自带的隐匿之阵彻底开启,我去周边看看。” 话音落下,那静浮半空的空舟顿时消隐。 两人早已讨论过诸多计划,自然存在着默契。 宋延这么说则是没有发现,需要远行,做一个短期探索。 他非常适合这个活计,“大自在界域”加“万相魔身”让他可以套娃般在身体外、神念外套上一层又一层,再加上“言出法随”那更是高效了。 他只要没有引发大能的警惕,就可以轻松无比地融入一个环境,换成宁云渺则是不行的。 数日后. 宋延行走在这片永夜笼罩的大地,凋零的大地,凛冽飓风割过冻土,吹起漫天沙石。 巨大岩石、深邃沟壑到处都是,隐匿于黑暗。 若是凡人行走此处,纵使没有冻死,没有被风卷起摔死,没有被风中的石头砸死,也会因为道路崎岖摔倒而被尖锐岩石插死,又或是摔入深谷而死。 宋延身形在拉着残影。 每一步皆有近百里之距,至于回归迷路也不至于,因为他已留下了神识标记。 大地的碎裂让他无法分清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 忽的,他顿下脚步。 在他神识覆笼的某个岩石后面正传来汲取生命能量的动静,这动静很小,周边还设置了隐蔽的阵罩,似是怕人发现。 宋延的神识轻易地、未曾触发阵法的穿透了阵罩,看到了其中场景。 那居然是个黑袍魔僧正在吞噬着一具修士的躯体 宋延隐约还能感到那修士未曾彻底死透,其身虽腐,但魂却死死附着神念,居然还在对抗那黑袍魔僧的吞噬之力。 黑袍魔僧面带狞笑,面前显出张黑气构成的巨嘴,那巨嘴中正含着那尤在抵抗的修士。 这一幕,勾起了宋延遥远的记忆。 曾经,他也曾在这样的大嘴中待过啊。 那一次还是伥王魂阈。 感慨之余,他随手一抓。 黑袍魔僧只觉一股恐怖伟力临身,像是神佛之手从云端探下,按向了一只小小蝼蚁.他顿时面露谄媚,想求饶。 可下一刹,它就没了,它就成了宋延神念外的一层“皮”。 宋延没管那依然在挣扎的修士,而是继续前行。 他与那修士并无因果,而那修士也没有能让他觊觎或是看重的地方,随意出手也不是为了救他,而只是故地重游,看到魔僧这般的小家伙,想抓来把玩一番,同时也进一步隐藏下自己气息,如此而已。 可若是那修士自己有机缘而活了过来,并且重新来到了他面前,那就是善缘。 只不过,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如他这般拥有不为人知的惊世智慧呢? 忽的,他有些理解当初宁道真看到他时候的感受,宁道真在虚空晃荡许久,定是见过了许多死亡,但宁道真那般的正道之人也未曾露面,只有在遇到他时给了他一个善缘,原因就在于他身魂上粘着的那枚小石子,那枚古漠寒的遗物。这便是善缘。 这一点,在宁云渺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虽是正道,却不是滥好人。 但. 他忽的有些小小的古怪,因为那日锈剑血渊上大声喊出“救人”的宁道真,看起来完全是滥好人了 一路上,天魔重重,但宋延有着魔僧气息,再加上自身的收敛,便是轻易藏了过去。 而在看到了一团手牵九道枷锁的漆黑女人魔影时,他又如在沙滩上行走的孩子发现了感兴趣的漂亮贝壳,孩子自然会弯腰捡贝壳然后收藏入兜里,而他也会 他一个“大自在界域”直接将那九子魔母给粘了过来,然后丢到了自己神魂表面。 九子魔母连话都没能说一句,就很安详地走了. 昔日大敌,今日不过是沙滩上供他收藏的贝壳。 宋延想搜集个全套,于是开始寻找魔龙。 当初的火魔龙一口接一口的业火,差点没把他烧死。 现在,他想火魔龙了。 毕竟都是回忆。 哒哒哒. 有了九子魔母的气息,他已可以不必隐藏,而是直接走在这片末世大地上。 忽的,他又停下脚步,因为他察觉到了一处明镜般的冰海。 但这冰海并不是无边无际,想来是当初那场淹没陆地的大洪水在退潮之后留下的巨大水域。 这水域已经结冰。 但冰下却安静地冻结着一具又一具的地府尸魍,地府尸魍这种存在本就是见到生命才会行动,但末世生命寥寥无几,于是这些地府尸魍便不动了,然后就临时封冻在了冰窟中。 宋延蹲在这冰窟旁,看着一具具歪七扭八、姿态诡异、看似死亡实则尤然蕴藏着力量的地府尸魍,他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第一次在魂阈尽头见到那黑色心脏中地府尸魍的九死一生,然后在虚空外隔壁的星辰废墟上的“阴兵巡逻”。 ‘都是回忆啊。’ 宋延抬手一吸,冰窟破开,一具具地府尸魍汇聚而来,凝聚于他体表,压缩成致密的血肉。 万相魔身,放则顶天立地,收则致密如凡人,绝非什么不便之物。 收完地府尸魍,宋延才注意到再下面居然还有个隐藏的魂阈入口,那一串一串如芝麻花般秘境叠在一起,形成了苦海天魔入侵世界所独有的瘤境景观。 宋延从怀中取出个炁匣,打开,然后抬手抓去。 那巨大的瘤境迅速缩小,成为了畸形的珊瑚状的怪石。 他把这怪石放入了炁匣,用作收藏。 做完这一切,他继续往前行走,试图探查到更多的有关那五行掠天舟的情报,或是找到合适的入侵机会。 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 数月后. 一处地下。 洞窟 残存的阵罩正在耗尽此间玄石中的玄气,阻挡着一些滚石。 残垣断壁的空地有人整理的痕迹,角落一团团篝火隐蔽地燃烧着,每一团篝火旁都有近百个凡人坐着,合计二十余个火堆。这里没有老人,只有神色麻木的青壮,披头散发的女人,面黄肌瘦的小孩坐着。 食物是有限的,那是仙人留下的某种丹药,调水可以饱腹,但已经不多了。 随着年龄增长,体能必然缺失,而这会带来老人的死亡,纵然未死,也会为了多给后辈些口粮而选择离开这里,去到外面的世界自生自灭。 修士洞府残存阵罩不仅阻挡了外面的一些普通危险,也将各种气息留在其中,以至于此间空气里还飘散着一些屎尿的淡淡腥臭。 此时正有人在讲着故事,讲着这片大地曾经有阳光。 小孩好奇地问什么是阳光。 那人便开始形容,但形容来形容去却和真正的阳光相差甚大,因为他也没见过。 在他印象中,阳光就是天神赠予的光,是穿破云层垂天而下的梦幻光柱,是世上最美的东西,被那光泽照耀的大地还能长出粮食。 有小孩又问为什么他种的种子到现在也没发芽。 那人无法回答。 于是有不少小孩开始大喊“骗子骗子”。 那人笑笑,摸着脑袋说“也是听上一辈讲的,真的假的我其实也不知道”。 过了会儿,又有人开始唱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跟着轻轻哼了起来,可当外面传来巨大动静时,他们又如受惊的老鼠同时停下唱歌,恐惧地看向头顶那被阵罩撑起的碎岩泥土。 直到动静消失,他们才会重新开始歌唱。 一般都这样,习惯了。 但是,今日却不同。 那巨大动静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是带来了后续的震动,巨大的震动起初如遥远的潮水,天边的闷雷,但很快就如被一只无形巨手给戏谑地攥住,开始剧烈摇晃。 篝火如风中残烛,忽明忽暗,将众人身影投射周边墙壁,似深海水草疯狂扭摆 残破洞府里的石柱也跟着晃摇起来,人们惊恐地看着。 忽的,所有的火都灭了。 就连修士破败法宝也变得如冰冷的破铜烂铁。 一片黑暗! 有个男人恐惧地喊出:“来了,魔鬼来了!!” 又有女人抱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哭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跟着发出叫声。 各种尖叫,混杂一处,交织成绝望的进行曲。 或五年,或十年,总会出现这么个情况,也就是黑暗忽然降临,阵罩忽然打开,然后一片黑暗. 等到恢复平静,阵罩里总会少上两三个人。 残存的凡人不知道那是什么,只以魔鬼两字称呼。 此时,毫无疑问那魔鬼又来了。 那魔鬼又来了!! 凡人们恐惧地叫着。 许久 又许久. 那颤感消失。 本已熄灭的法宝又重新恢复了一点亮光。 心性还算勇敢的壮汉抓起木柴去那亮光处取火。 慢慢的,一团团篝火又重新焚烧了起来。 所有人或吓得满头大汗,或已瘫软在地,然后又壮汉开始点人头,想确认谁失踪了。 他数了一遍,发现居然没有人失踪。 他又数了几遍,并让所有人确认自己周围人,但结果还是一样,一个人都没失踪。 此时 洞窟外。 宋延正如抓小鸡仔一般抓着一只可怕的漆黑魔影。 这魔影乃是菩提方丈,天魔中的一类,宋延还曾做过这种天魔。 漆黑的身躯中种着扭曲的菩提树,而一个个空洞里则是住着各种魔僧。 虽然菩提方丈只是化神层次的小家伙,但也不至于来找凡人麻烦。 本着这般的好奇之心,宋延观察起来,然后.他发现了那菩提方丈脑壳上的紧箍。 这紧箍,他知道。 之前他在离开此地时,曾在空舟上和“天尊”有过长时间交流,自然从“天尊”处得知了这种控制人的手段。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 很显然,某人觉得此法不错,便特质炼制了一些紧箍用来控制天魔。 如果强行用“大自在界域”将之套到自己身上,那必然打草惊蛇,惊动这菩提方丈的幕后之人。 不过,宋延在出手的时候,已经有了想法。 此时,他看着这菩提方丈,一字一顿地开口道:“我是.你.” 因果之感在积蓄,娲文诅咒带来的阴冷在弥漫,他分辨了下能否承受,继续道:“主人一直想见一次的好朋友。” 话音落下,万相魔身被剥了几层,但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很显然.这名叫“菩提方丈”的小家伙的主人也是个小家伙。 刷! 巨大龙尸之上,陡然有道黑影抬起了头,幽幽目光带着难掩的炽热看向遥远那正在经历末日的修玄地。 黑影扫了眼身侧,看着那被镣铐锁死在一处宝塔中的男子。 男子面容清癯,两鬓微霜,只是披头散发,奄奄一息. 塔中,不时有火龙窜出,在其身上缠绕,这些火龙皆为天魔,或者说都是火魔龙层次的 九龙神火,魔龙盘舞,男子被紧紧缠住,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帝存心,你还不说?” 黑影冷声问。 那被折磨了不知多久的男子,正是帝存心。 很显然,他以为“自己加入了五灵天魔宫”这件事和事实是相反的。 五灵天魔宫戏耍了他。 但原因,他也已明白。 五灵天魔宫的弟子根本就不是人类! 它们也不会招收人类! 可是已经太迟了。 如果早一点明白,他就会知道.他根本就不可能加入五灵天魔宫。 他在利用《葬龙律》复活于停放在此间五行掠天舟上的青铜棺椁后,事情就开始变得糟糕了。 “算了,我还有事。”黑影冷冷道了句,然后凑近宝塔,那巨脸看着其中被捆绑的小人儿笑道,“不过,我会带你在身边,每天每夜折磨,直到你将你藏起来的‘地府之水’阇罗波罗耶的所在告诉我。” 他说着说着,笑容戛然而止,又变得愤怒起来:“你怎么敢藏我的东西!你害得我千年都无法炼化五灵!! 我都已经用了地府之金让你相信我们已经接受了你,并且同意你修炼《五灵经》,我们也从那星筏集市将地府之金赎了回来,放在了你手里。 这地府之木,地府之火,乃至是地府之土也都已齐全,你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一步停下,提防着不肯将地府之水取出来? 若是你取出来,你就不会受到这些折磨,是不是?嗯?!” 帝存心抬起头,虚弱道:“我我说阇罗波罗耶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已被困,根本无法脱身,黑影进入塔中,站在他面前道:“说吧,说完给你个痛快。” 帝存心看定他,陡然一口血水朝着他的脸喷了出去。 黑影随意侧头便躲开了,然后戏虐地看着他,五指一握,九条火魔龙越发疯狂地缠绕起来。 帝存心全身痉挛,发出撕心裂肺地凄厉惨叫。 黑影淡淡道:“接下来,我倒是没空管你,我要去见一个好朋友,一个很好很好,一直想见一面的好朋友。” 说到“好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脸在发光,有一种纯洁的友谊感和期待感。 帝存心虽然痛苦万分,但看到了这黑影脸上的表情,他忽的“呵呵呵呵”的怪笑了起来,他笑的像哭,他全身是血,但紧接着又“哈哈哈哈”地狂笑起来。 黑影不再管他,离开这九龙塌,将其收起,然后拍了拍手,将三团灯笼般的五行之灵,以及一个陶瓷娃娃般的女修带在身后,然后往远处那四级修玄地而去。 “好朋友,我一定一定,要见到你!” 附:烦事儿多,打字也变慢了,之后争取加快点吧。 270.故人(5.1K字-求订阅) 九龙塔中,九条火魔龙相继缠绕在帝存心身上,对他进行着无止尽的折磨,火魔龙几可说是界核境下最强的存在,其无法杀死身为界核初期的帝存心,但用来折磨却是再适合不过。 火魔龙并不仅仅缠绕在他体表,还会缩小成泥鳅大小,从他鼻孔钻入,在肺叶间炸开烈焰;从双耳钻入,摩擦鼓膜,在脑浆里带来沸腾;从双眼钻入,将眼球挤碎;从嘴巴钻入,缠在他心脏上,让业火随着血液流向他周身。 界核初期的恢复能力很强,纵然承受种种痛苦,但身体却还是可以恢复。 帝存心时而清醒,时而晕眩,时而痛苦惨叫。 他承受这样的折磨已有百余年。 但他,从来没有松口。 松了口,固然能够一了百了,可他不甘心。 他那世界,就连蝼蚁都想着往上爬,都想着去更高处看看更美的风景,更何况他呢? “呵呵.哈哈哈哈” “好痛.快!哈哈哈!” “痛快!!” 笑着哭的哀嚎,惨绝到了极点。 帝存心如疯似癫。 他心中忽的想起那个叫宋延的小子,那个听说如今是天奇剑宫天骄的小子,是斩杀了不少邪魔外道、如同太阳般璀璨的小子,那有着太阴资质、又是娲圣容器的小子。 他好嫉妒。 好嫉妒。 九龙塔中只有一波又一波的煎熬,而没有时间和希望,就如无间地狱般,无始无终,毫无间断 数月后。 黑影落在了地面上,然后遵循着仆人的神念定位快速往某处而去,继而来到了一片黑暗的乱石阵间,有些激动地喊道:“朋友!是你吗?” “朋友,我来了!我听到你的消息,我立刻就来了,真的,我好开心,好激动!” 这位五灵天魔宫的魔徒兴奋地大喊着。 这一喊,他身后那陶瓷娃娃般的女修古怪地眨巴着眼,很显然,她也觉得不对劲。许多年前,她还意识不到这些,但如今,她已经从最初的什么都不懂,慢慢的有了正常的灵智。 但是,说她是“女修”却也不恰当,因为她只是占据着这女修的身体。 它死死抓着这身体,让根须变成“血管脉络”和这身体的血肉融在一起。 它很爱干净,时常仔细地清理这具身体,甚至将自己当作了这具身体,因此若是有人伤害了这具身体,它就会愤怒到极致。 因为这是它和父亲的唯一联系。 它记得父亲的温暖,父亲的陪伴。 也正是父亲给予它的爱,让它逐渐拥有了灵智。 它知道只要“地府之水阇罗波罗耶”被找到,这龙尸船上的可怕修士就会将它炼化,让它变成“五灵”中的木灵,而它的身体也会因此被摧毁。 它无法挣脱这宿命,只是遗憾没有机会再见父亲一面。 相比起它来说,其余那三团浮在空气中的灯笼般的金灵、火灵、土灵都显得懵懂无比,一副没开灵智的模样。 它叫婆须玉妆。 婆须是它的姓,玉妆是它和父亲的羁绊。 “朋友!” “朋友,你快出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想见你一面!” 那魔徒继续大喊。 婆须玉妆察觉到了古怪,却也不打算提醒他,只是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因为能够用这种诡异且悄无声息的方式让可怕魔徒失常的存在,一定是个很恐怖很恐怖的怪物吧? “朋友!” 那魔徒四处寻找。 忽然,他看到了一道人形轮廓。 强烈的激动感从他心底生出,他急忙跑过去。 “原来只是界核境的小家伙啊。”本来还如临大敌的宋延从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他已经确定了这魔徒身后并没有什么人跟来。 他扫了眼这魔徒身后那陶瓷娃娃般的小女修,面露温柔之色,然后随手拆解了这魔徒的身魂念,再轻车熟路地分出一缕分魂,将其做成自己的身外化身。 这曾经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帝存心世界、并要从这世界中提取出地府五灵的魔徒根本连说话、连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死了。 宋延给出的言出法随是“我是你主人一直想见一次的好朋友”,而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后者是双向,前者则是单方面的。 长期使用这种恐怖的力量,他自然也精进了一点“言出法随”的说话方式。 在占据了这身外化身后,他诧异地摸了摸胸口。 这身体.居然没有心脏,且身体相当孱弱,说是化神层次都抬举了。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对“五行玄气”的极度敏锐。 他搜了搜神念,疑惑瞬间解开。 五灵天魔宫的弟子居然都不是人类,而是灵族。 界灵境自初期诞生了先天界灵后,之后的中期、后期乃是“祖灵境”、“灵族境”。 一旦达到灵族境,便都可以衍生出自己的灵族。 只不过这时候的灵族还呆呆傻傻,无法修炼。 可随着之后境界的提升,灵族也会水涨船高,继而达到自成一族的形式。 这位“无心人”魔徒就是那位五灵天魔宫宫主的灵族,其自我认知则是“五行族”。 想到这里,宋延无奈地扫了眼蜷在自己本命界域中的小白虎,生出一种“催生”的心. 诸多念头闪过,同时对于那充作“五行掠天舟”的黑暗龙尸情况了解也增进了不少,宋延看向婆须玉妆,温柔道:“多谢你的那张画了。” 婆须玉妆没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这人一出现,那天魔宫的魔徒就像被控制住了一般彻底静止,这手段根本不是她能反抗的。 这完全就是个大能。 她正颤颤巍巍地站着,忽的看到那大能朝着她的方向说话。 她下意识地回头往身后看。 宋延笑道:“你回头干嘛?” 婆须玉妆又转过头,歪着脑袋,诧异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宋延点点头,道:“不认得我了么?” 婆须玉妆仔细打量,却见眼前之人完完全全是个“黑色”的人,黑发狂舞,黑瞳深邃,黑暗气质,一切都充斥着黑暗。 只是,他的脸好熟悉。 陡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双眼连带嘴巴都逐渐张大,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紧接着又是满脸的欣喜,幸福到了想在做梦般不敢去承认、不敢去点破的欣喜。 她缩着小脑袋,颤声问了句:“是爹爹吗?” 宋延感到了这小家伙对他的无比依恋。 他点了点头。 婆须玉妆瞪大眼看着他,忽的双眼就湿润了,开始刷刷地流下眼泪,她远远跑来扑入了宋延怀里,然后闭着眼,感受着这遥远记忆里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一幕幕往事在她脑海中闪过,有在古老森林里求生,有在虚空中冒险,有在人类修士的洞府里跟着父亲学习。 那时候的她连走路都不会,左脚缠右脚,平地摔倒,对着爹爹“咚咚咚”地直磕头;那时候的她连说话也不会,但那些场景却后知后觉地变成了回忆,让她想到就想笑。 宋延缓缓松开他,而魔徒身外化身已经招出那九龙塔,脸凑到那宝塔前,看向其中正在被焚烧的帝存心,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念一动,火魔龙就退散开去,化作九龙塔中的九根深红琉璃柱。 帝存心缓缓抬头,满脸血污,满脸灼痕,虚弱的双眸很快变得锐利,和贴近九龙塔的巨脸对上了。 饶是帝存心在见到这巨脸的刹那也不禁露出了诧异之色。 因为他已认出站在这儿的人居然是宋延。 “原来是你。” 帝存心轻叹一声,道,“天奇剑宫已经派兵到了这里么?领队的长辈定是为你保驾护航,助你历练收获吧。” 可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那囚禁他的魔徒。 他顿时愕然起来,骤然激动地厉声呼呵道:“宋延!它们不是人族!你不能于它们合作!老夫求你,杀了它,杀了它!!” 他被这魔徒折磨百余年,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死不死无所谓,但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弄死这狗东西! 他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本以为这魔徒着了道,可现在却出现了意外,他怎能不着急。 “求你!” “算老夫求你了!” 宋延看着帝存心,忽道:“它已经死了。” 帝存心再度愣了下,他根本看不出这魔徒死去。 宋延道:“学狗叫。” 魔徒化身:“汪汪汪!” 帝存心震惊地愣在当场,旋即双眼眯起,平静道:“刚刚没注意,现在看清楚了。你给人的感觉比当年黑暗了不少。看来天奇剑宫的那位天骄并不是你你过得也不好。” 宋延道:“你想来帮我?” 帝存心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易地而处,我也不会在身边养一头随时可能叛变的恶狼。” 宋延道:“你我相知,倒是胜过许多人了。只是,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帝存心嘶声道:“胜败不过常事尔,如此落魄,倒是让故人看笑话了。” 宋延心念稍动。 叮叮叮叮。 帝存心四肢上缠绕的特殊枷锁已然卸下。 曾经的天地之主如今披头散发,但他笔直站起,理了理头发,又下意识地想正一正衣冠,只是发现衣衫早就烧没了,于是垂下手,道:“它的神魂还在么?” 宋延手掌一抵,一道已经被剥去神念的神魂飞入塔中,那神魂隐约还能见得几分魔徒生前模样。 帝存心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斥着无比的舒爽。 然后,他闭上眼,诚声道了句:“多谢。” 旋即,他又道:“既然你已掌控神通到了这等地步,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这一世力量,记忆你都拿去吧。” 幽幽长叹,充斥着数不尽的落魄。 帝存心淡淡一笑,道:“老夫是真的服你了。” 宋延看着他,忽的又看向在身侧正漂浮着的“地府之金——迦罗耶娑”。 迦罗耶娑依然是一副剑的模样,其上那浮动的金色人面正是帝存心世界剑道天骄的神魂,这把剑被帝存心在星筏集市卖掉了,之后丹长老去探查集市时却只搜到了过往画面,未曾想到居然又被天魔宫弟子赎回了。 而因为缺乏地府之水的缘故,这弟子迟迟未曾炼化五灵,这才使得婆须玉装和这般金色人面剑维持原样。 至于那地府之火,却也是“老熟人”了,这正是宋延之前见过的那朵焚烧秘境的黑莲花。 帝存心没等来他出手,好奇地睁开眼,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把剑。 帝存心又扫了眼宋延,却只见他目光森然,透着幽暗。 他自知无法幸免,甚至连死都做不到,因为一个能够无声无息引诱那魔徒,并将其灭杀并控制的存在已不是他能想象的。 宋延道:“其实我有过更好的剑,比如灵宝.” 说着,他抬手招出之前从长风仙朝掠来的剑。 这把剑上散发着强大气息,能斩破空间,远非这“地府之金——迦罗耶娑”可比。 “但没有灵魂” “我需要的是一把能够配合我的剑。” “想来想去,阁下的引字非常适合,正好这迦罗耶娑剑中存了无数天骄,就差一个主心骨。寻常神魂也休想融入其中,但阁下神魂却与此剑有莫大因果,若是融入,那是刚好。 虽然炼化之后,此剑层次不过界核境界,但若是以此为基,熔入别的材质,那自然可以水涨船高,逐渐变得更强。” “阁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宋延在问,但帝存心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宋延收缴完战利品,扫了眼附近那地下苟活的人类,他轻轻抬指一弹,一缕极其微弱的太阳太阴之火投影便落了过去。 这投影之火并不具备威力,只不过能带来百年正常的日光月光交替罢了,如此也算是报答此处给他提供了入侵五行掠天舟的契机。 月余后. 宋延带着魔徒化身重归空舟,也将婆须玉妆带到了韩家姐妹面前。 宁云渺皱眉看着这充斥着地府之气的邪树,还有那陶瓷娃娃般的人身,听着师弟在介绍“这是我女儿”,而那棵邪树还大言不惭地跟着说“这是我爹爹”。 “师弟!”宁云渺颇有微词地喊了声宋延名字,未曾多说什么,但对于这种邪恶之物的反感却已溢于神色。 小薇儿看着婆须玉妆,也觉得怪怪的。 一棵邪树加一具被炼制成傀儡的女修尸体,怎么看怎么怪。 婆须玉妆感到了气氛的尴尬,她有些难受地低下头,却忽的被牵起了手。 她诧异地看去,只见一个古灵精怪的女修正对她笑笑着道:“就像我亲女儿一样!” 韩灵子道:“叫娘。” 婆须玉妆愕然地看着她,然后喊了是:“娘。” 韩灵子开心道:“再叫。” 婆须玉妆也开心起来,喊道:“娘。” 韩灵子抱着小玉妆,欣喜道:“你是我和郎君的女儿,以后娘一定疼你,来来来,娘这边有好些木灵喜欢的东西,你看看.” 说着,她开始翻倒储物袋。 在随着宋延搜刮了大半个西冥域后,她也算是超级富婆了,至少在婆须玉妆这种连玄黄一境都没有达到的小树面前完全是富得通天的有钱妈。 很快,韩灵子翻出了个小绿瓶,闻了闻,递给婆须玉妆,婆须玉妆一口闷了,幸福地两眼放光。 宋延看着这副和谐的场景,心中也颇为愉悦。 他仰头看了看头顶,据他从魔徒脑海中得到的信息,上空那五行掠天舟的进攻并不容易。 五行掠天舟中藏了不少秘境,如同迷宫,且本身极大。 而秘境中布满了“灵桩”。 这“灵桩”颇有几分类似西冥域的禁桩。 只不过其作用并非“锁灵”,而是“增幅五行类法术”。 天魔宫的五行族本就弱于身体,强于法术,可以说那位界灵后期的五行族人在五行掠天舟上有着极度彻底的远程优势。 “从外彻底攻破,将五行掠天舟摧毁”远比“潜入内部,悄无声息地占据龙舟”要容易的多。 只不过,若是将五行掠天舟摧毁,那他的计划也就彻底失败了。 可以说,他们登上五行掠天舟,一旦被发现,那么.他们将在无法看到敌人,无法攻击到敌人的情况下被强大的五行法术疯狂攻击。 宋延略作思索,看向那身外化身。 宁道真给出的信息并没有出错。 此处天外原本确有强大五行族人,但如今人去楼空,只剩下一条五行掠天舟上以及三名五行族人。 他转为身外化身的这个叫灵十万三千八百二十一。 另一个玄黄一境界核初期的则叫做灵十万一千八百二十五。 至于那名玄黄三境界灵后期的则叫做灵千一。 这种以排号作为名字的做法,某种程度上和“鬼修世家白家”按辈排实力也有着类似的样子。 只不过,界灵后期都只能排到“千一”,宋延只能感慨这五灵天魔宫不愧是能让天奇剑宫正视的对手。 宋延不喜欢冒险。 更不喜欢深入五行掠天舟经过一番刺激的生死搏杀,才能获得胜利。 他喜欢稳。 他一路上已经通过虚空生物将万相魔身补了许多,多到他觉得可以试一试再来一次言出法随。 于是,他想了想,感受着魔徒身外化身上的因果线,一字一顿道:“我是.你认识的那位灵千一一直想见一次的好朋友。” 话音落下,他身上的万相魔身几乎被扒了个光。 但,奏效了。 他只要在这儿等,原本占据着主场优势的恐怖敌人就会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272.不出苦海,落子大千(7.4K字-求订阅) 苦海翻起浪潮,卷成漩涡,一缕缕灰色浊液中有诸多狰狞人面在呐喊咆哮,其中糅杂着痴嗔癫狂,爱恨怨憎... 那过往回忆的主人其实早已死去,只是这些执念却还是不肯放下,它们感受到那彼岸树开的红花下的巨大引力,本能想逃离,却又被强硬地扯回,从而形成了一个漂亮的亮灰色弧光。 宋延运用替死的速度是有限 方星宝他们周围的雾气瞬间又浓郁了一些,周围的温度又开始上升了。 已经没有力量来反抗兴奋的凯特,身下的阵也解除了,身体向一边倒下去。 ‘那次战争’的主因是国与国之间土地的掠夺,但这边因为天气寒冷,地面大部分都是冻住的,也没办法种植,所以这里才没有受‘那次战争’波及,还保留着以前的生态。 第二天,爱德华同温德索尔一起前往了暴风城,伯瓦尔听说了爱德华回归的消息之后,欣喜若狂,亲自带着大量的贵族在暴风城的门口迎接他的导师。 听到安可可竟然恼羞成怒骂了自己,越泠然微微皱眉,她握紧了拳头,显然脸上已然呈现了怒意。 “茑萝,真的是你吗?”轩辕天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情况,他又出声问了一次。 当然,三人现在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只要能杀出一条道路,也不去判断对方是死还是伤。 和越鸿卓交涉完之后,越泠然便由着管家安排,驱车去了二殿下的府上。 “翎把我带过的那个水杉帮我拿到阵的边源。”诸葛薰对翎说道。 “我若胜了,你要为你的言行而像梁国人郑重道歉!”,特别是在“郑重”二字加重了语气。 行动和思考是同步的,苏煜阳一想到这里,他套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西洋人的高头大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马车夫从远处就看到了,在李府门前站着的两位大清官员,便将马车的缰绳拉住,人那几头大洋马,放缓脚步,缓缓地来到李鸿章与地龙的面前。 在临市呆了两天就出院了,不曾想一回到别墅,就见候在客厅的秦母。 其实蓁蓁这么说也是不错的,从前百草门的弟子有很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陨落在了这三个张拉的手中,而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三个好好的感受一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了,这才是真正的公平不是吗? 面对两大宗师毫无保留的联手一击,夏阳双目平静,精神力一转,便即切断了蒙赤行与自己识海的联系,同时一股恬淡柔和的气劲自他的周身涌出,同时右手扬起,并掌成刀,迎着两人拳劲和掌影的中心斩去。 夏阳的确没有动用全力,他如今也只是初步领悟了“元极摩诃”,距离真正大成可令时空震动的境界,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纪林熙的话反复在凌秒脑海盘旋,一遍又一遍,如同夏日耳边的蝉鸣。 胡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十遍到何德庆院门口张望了,说好今天肯定能个准信儿,这从一大早到一大晚了,别说人了,连院门也没开过!胡昆错着牙,低声骂个不停,也不知道骂谁。 所有德国公使威廉先生便决定再次上朝来拜见大清国的皇上与皇太后,用他们大清朝自己的话这叫礼多人不怪。 “你们去森堡干什么?”塔央问,她知道森堡,和她的家族并列昂族七大魔法家族之一,现在仅存下两个了。 271.花开彼岸,魔名远扬(8.1K字-求订阅) 也许别人去设伏这么一个五行掠天舟的掌舟人,一个玄黄三境后期的存在会意外重重,一波三折,惊险无比,但对于宋延而言,却根本没有。 他没有遇到任何意外,就顺利地将灵千一给拿下了,使其成为了新的身外化身。 继而,一切便顺利到几如利刃划过豆腐。 他顺利地夺了五行掠天舟,将三名五灵天魔宫五行族人化作了身外化身,继而让这三名身外化身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原本的活动以掩人耳目。 完成了对五行掠天舟的接收后,宋延则是第一时间在龙尸的一处秘境中种下了宁道真赠予他的那枚种子。 一枚小小种子,便可通达九天。 九天之中有什么,宋延并不知道,但他能知道那处必然混乱无比。 纵然他可以在过去的生涯中常行于十死无生之道,并且在面对危机时怀有一种破局的自信、果决与雷厉风行。 但这不代表着他就喜欢去面对这样的危机。 界墟之前的境界不过是基于投影的火,之后的则需要真正的火,需要真正地去到太阴太阳所在之地,再以功法吸聚太阴太阳真火,凝练“本命界域”所形成的“世界胚芽”,从而形成真正的世界,一个彻彻底底属于你的世界。 这个世界中的种族则是你一手创下的灵族,这些族人的强大甚至会对你带来裨益。 宋延翻开宁道真赠予的那枚玉简。 玉简中分门别类,所涉极多,总体来说包含两个法门。 一:《天奇剑道》,这是天奇剑宫的传承,记录着之后修炼的法门,但因本命箓字的存在,法门因人而异,所以该传承只给大方向,而并不会定死具体法门, 当然若能契合剑道中的一些要求者,还可参悟出《天奇剑道》中记录的一些真正杀招,以做到在同境斗法时占据极大优势,但这些杀招是仅有剑修才可修炼的; 二:宁老的一些见闻。 然而,以宋延如今的境界,只能勉强窥探到界墟境初期的功法和信息。 饶是如此,宁老解密的冰山一角也让他见到了后续的天地,让他明白了为什么“五级修玄地”的上限乃是界灵境界。 宁老说:界灵境界就是“假神”和“真神”之间的最后一步阶梯。 踏过去,便是真神。 踏不过去,便还是假神。 从前九天依然平静时,只需按部就班地进入九天采集真火,那就可以踏过此境,可如今想要进入九天,那难度几乎是噩梦,因为九天深处就是疯圣盘踞之地。 玉简中还描述了“六级修玄地”的现状。 如今所谓的“六级修玄地”也只是在界灵境的数量上远超五级,但界灵境之上的却是凤毛麟角,除了一些原本就根底丰厚的老牌势力能够通过“老护幼”的方式去到九天,让后辈能够利用真火修炼之外,别的.只能冒险,或是依附于强大势力,以在未来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或许也正是有着这原因,长夜帝才会选择投靠天奇剑宫,因为在那位暴虐的君王看来,天奇剑宫的人总比魔山星域的种种魔头们更为靠谱吧?毕竟,谁不希望自己身边都是好人呢? 可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长夜帝的判断出错了,天奇剑宫来接受他的弟子远比魔山星域的魔头们更为邪恶。 九天危险。 真假难辨。 宋延选择不入危局,耐心等待。 他要等这枚种子成熟。 当宋延开始思索这些事的时候,他正坐在了那条巨大龙尸的头颅上。 孤寂的虚空,遥远的废墟,坐下冰冷如冰霜钢铁的龙头,面前则是龙须昂昂而动,至于龙身上则是无时无刻不在朝外抛洒细碎的邪念,这每一枚邪念都是紫府层次。 宋延知道,这些就是天魔邪念,但如何以龙尸抛洒此念,他却并不知晓,只因所有龙舟都是五灵天魔宫上头的那位建造的。 宁云渺落在他身侧,草鞋,麻衣,露在外面的晶莹玉趾。 她的脚步并不掩饰。 她复杂地看了眼这已不再伪装的师弟。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哪里没看清师弟的真正面目? 狡诈,邪恶,卑鄙,不择手段,是个一旦成长起来将再难有人制住的恐怖魔头。 从前在九鹤空舟,之后在天奇剑宫的种种相处,不过是师弟的伪装。 如果当初她知道师弟的本性,怕不是早就一剑斩了。 可如今,她不仅无法斩杀这魔头,还不得不和他搭档。 而且,再说交手,她也未必是这魔头对手。 她原本来此并没想到自己会到这一步,可偏偏就到了这一步。 如今,她表面上虽然未曾显露什么,可心里却是起着轩然大波,纠结万分。 宁云渺正想着,宋延忽的往旁边挪了挪,道:“师姐,来坐吧。” “嗯。” 宁云渺应了声,做到他身侧。 宋延沉声道:“我在担心天奇剑宫的师兄弟们,担心宁老。血河门人无比猖獗,他们蛰伏多年,却选择在此时行动,这就是不详的征兆。” 说罢,他扬首长叹道:“天地正道,何其沧桑。” 宁云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宋延苦笑道:“师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提正道两个字?” 宁云渺并非会说客套话的凡人,宋延的话某种程度上点破了她的心思,于是她点了点头。 宋延道:“师姐曾经说过一些师兄弟。说邪魔狡诈,他们也必须狡诈,他们行走于黑暗也是迫不得已。” 说完,他稍作停顿,正色看向宁云渺,双眸里透着清澈和真诚。 “我若说我也是迫不得已,师姐信么?” 宁云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人家是演邪魔,您却是魔头本色。 宋延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看着宁云渺,然后缓缓伸手,想去牵她的手。 宁云渺并没有退开,事已至此,在随着宋延浪迹天涯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命运和这男人彻底绑定在了一起,且有些事注定要发生。所以,她任由他将自己的手覆于掌心,然后垂首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 宋延道:“那师姐不妨亲自见证,在我身边见证。” 他说着话的时候,手已经慢慢攀沿而上,手指触碰到了宁云渺耳畔垂落的鬓发,轻轻往边上撩了撩。 他的指尖无意触碰到宁云渺耳垂,后者稍稍颤了颤。 若宋延还是个玄黄一境的小家伙,那她完全能当他是孩子,可现在宋延已经成了她一样境界的存在。 她是有感觉的。 而且,她在见识到了宋延的恐怖潜力后,也隐约感到自己未来一定会被这师弟远远抛开,那么为何不以身侍魔,以免这师弟走歪了路呢?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贯彻正道的方法? 不过,另一个小人儿又旋即跳了出来,在她脑海中呐喊道:‘不可以这样,你和他是不可以的,他不过两千多岁,还是个小孩子,而且你不是最喜欢正气盎然的剑修吗?如今天奇剑宫的那个假宋延应该才符合你的喜好吧?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 她双目有些迷离。 下一刹,她发出惊呼。 她已然后倾,仰倒。 她的长腿下意识地屈起,膝盖抬起,带着宋延往前扑倒,直接压在了她身上。 宁云渺看着宋延,但宋延却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在等着。 果然,宁云渺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宋延道:“我会成为一位浩然正气的好剑修。” 宁云渺不再说话,而是闭上了眼。 她沉默着。 宋延自然不会停下。 他开始前进。 她感到自己成了一朵天上的云,被狂风吹散,吹到更高的天穹;她感到自己成了一块水中的岩,被怒潮冲击,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水沫. 她心中“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声音慢慢变弱。 宋延终于与师姐好了。 每一寸,都好好的。 冰冷的龙尸,广袤的星空,狂舞的黑发,紧蜷的足趾,无止无尽地征伐,爆炸,抛洒,时间好似都静止了,定格成了一幅黑暗、玄奇却又唯美的画面。 “种子,种子,种下啦。你什么时候才能生根发芽?” 婆须玉妆趴在土壤边,呵托着下巴,嘟囔着小嘴,双眼如水晶般闪光却透着傀儡特有的僵硬,双手则如绽开的小花托着那陶瓷白的小脸。 她很喜欢这枚种子,她就趴在宋延种下那枚种子的地方。 忽的,她心神微动,起身,看向那秘境扩开的涟漪,看向那出现的走在一起的一对男女。 男人身上有女人气息,女人身上甚至是体内则有着男人气息。 婆须玉妆本来挺不喜欢那个女人,又怕又烦,因为那个女人强大,因为那个女人嫌弃她,可在看到她身上有了爹爹的气息后,她的心态就产生了小小的变化。 “爹爹!” 她开心地喊着。 她是一棵地府木灵。 宁道真给出的玉简里也对这种存在进行了简单的描述和猜测:世间万物,皆为大能造出,而地府五行的精灵则自然是某个和地府有关的大能造出,这大能甚至可能就是后圣。 地府五行精灵很显然拥有着极度漫长寿元,如此的婆须玉妆其实与人类两三岁大的小女娃没多大区别。 此时的婆须玉妆在喊过“爹爹”之后,又胆怯地看着,直到宋延张开双臂,她才如同每一个亲近父亲的女儿一般远远儿飞扑向了父亲。 宋延带着她在半空旋了三圈,才将她放下,然后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师姐道:“玉妆,喊娘。” 一旁正在修炼的韩家姐妹瞬间不修炼了,纷纷起身,有些紧张。 宋延道:“大娘。” 婆须玉妆喊了声:“大娘。” 宋延又指着小薇儿道:“二娘。” 婆须玉妆喊:“大娘。” 最后则是小铃铛。 “三娘。” 韩家姐妹看到宋延如此排了顺序,也才放心下来,她们最怕的就是宋延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然后就不要她们了。 现在,这结局还能接受。 小薇儿上前,看向宁云渺道了声:“大姐。” 小铃铛也不情愿地上去拜见大姐。 宁云渺心情复杂,她是不太能接受道侣之外再融入第三者的,可想到自己肩负着“引导宋延,避免其堕落为魔头”的重任,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都是郎君的娘子,今后务必要一起看着郎君,避免他走入邪道。” 小薇儿道:“是,大姐。” 小铃铛道:“郎君做什么都对,才不是邪道呢!” 宁云渺看着这“后宫中的反骨”,顿时生出几分冷色,她呵斥道:“韩灵子,真要郎君变得不人不鬼,你才开心么?” 小铃铛嘟起嘴,却也不看宋延,生怕郎君为难,她心中不爽,但嘴上却还是恭敬道了声:“大姐说的对。” 入夜 宋延享拥三女。 有着韩薇子在,宁云渺也是筋疲力尽,瘫到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也许是同塌一场,十余日后,三女的关系也稍稍得到了好转,纵有心底的意见不合,但表面上却不再那么生涩。 这一日,宋延带着宁云渺,来到那深埋种子的小秘境。 婆须玉妆就坐在那种子旁边修炼。 她一如既往,吸入的是玄气,吐出的是地府之气,昂昂的地府之气像是黑暗里燃烧的火焰,像是深海里张牙舞触的海兽。 “她是你的女儿。”宋延提醒了下正皱眉看着那地府之气的宁云渺。 对如今的关系,他挺满意,这给他家的感觉。 家,曾经是个很遥远的词。 他从未想过。 但现在,他却有了这么一群见过他真面目、没有被他控制、却已然愿意陪在他身侧的人。 他不想家人不和。 宁云渺看着那正用害怕的眼神盯着她的陶瓷女修,女修楚楚可怜,但那只是一具傀儡,内里包藏的是邪恶之树才是本体 “我是爹爹的女儿,也是大娘的女儿。”婆须玉妆鼓起勇气,捏了捏拳头。 宁云渺道:“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这句话并没有违背她的原则。 因为,她也将教导玉妆,让玉妆不要堕入邪道视为了自己的责任。 宋延心念一动,手中顿时多出了一棵透明的玉珠。 玉珠内里恍有白烟游动,看起来甚是梦幻。 这是他在锈剑血渊得到的。 他得到的时候,这玉珠正在和锈剑血渊中的血河力量做对抗,这让他一度以为其中定然存在着鬼修。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探查,他发现这就是一枚纯粹的珠子,内里甚至连秘境都没有。 联想到这珠子的阴气,以及婆须玉妆的地府之气,再以及阴气诞生的鬼修和“后”之间的关系,宋延拿出了这珠子。 婆须玉妆上前嗅嗅,树跟须发操纵着舌头又舔了舔,如此那从舌尖孔洞里探出的根须就可以近距离接触到珠子上的气息。 而就在触及的一刹那,婆须玉妆双目圆睁,露出舒服愉悦到了极致的表情。 宋延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难怪宁老说此物和我有缘。无论是玉妆,还是和我一起的鬼修都与此物相性。 他将珠子放到婆须玉妆手中,道了声:“给你。” “真的吗!”婆须玉妆开心极了。 宁云渺似已看到婆须玉妆成为一棵邪恶巨树了,她神色不太好,想了想劝道:“郎君,小孩子的东西要慢慢给。此珠阴气内敛,若是让小玉妆得到,那万一阴气冲击玉妆,让她失了原本的灵智又该如何是好?” 说罢,她又诚恳地坦白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师弟,你答应过我要做一个浩然正气的剑修,那么我们的女儿也不应该做一个邪魔。” 宋延又把珠子从婆须玉妆手中拿了起来,交到了宁云渺手中,然后道:“玉妆和大娘好好相处吧。” 婆须玉妆憋起了嘴,像是梦寐以求的棒棒糖在口中含了一下又被拿走了。 不开心。 宁云渺从腰间摸出一个黄皮葫芦,又抓出一个杯子,微晃葫芦,倒下美酒,递给婆须玉妆道:“此酒中蕴藏着红尘种种,你饮下,也能增进灵智,算是大娘拿了你东西的小小补偿。” 宋延早知师姐修的便是“红尘”二字,而此时那酒水的成分在他眼中也是被看的一清二楚。 除了些珍稀药物之外,此酒之中还有诸多“念头”。 有趣的是,这些念头都是美好的念头,清澈,干净,纯洁. 任何人若是体悟了这些念头中的经历,必然心情愉悦,且能在这些经历中自我反思,成长。 相比于苦海的执念,这简直是两个极端。 “师姐好偏心,之前给我的葫芦里可没这么好的酒。”宋延道。 婆须玉妆的小手手立刻抬起,把酒送到了宋延面前,可旋即她又似乎不太放心,因为在她的记忆里,酒这种东西好难喝的,她还记得小时候爹爹要喝酒她就悄悄把酒坛给戳穿了。于是,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酒面。 这一舔,她双眼大睁,然后坚决地往前递出,放到了宋延面前。 宋延看的是又感动又好笑。 宁云渺见到这一幕,心中对于小玉妆的印象也好了一点,暗道:‘虽是邪树,但本性不坏,倒是可以教导一番。’ 宋延可没给宁云渺节省,一口喝下这酒,然后把杯子递回,道:“师姐,玉妆就交给你了。” 这些日子,两人同床共枕,许多秘密都不曾隐藏,宁云渺自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真的要去苦海?” 宋延点点头,道:“宁老说的不错,古漠寒古老才更适合做我师父。他老人家虽然不在了,但其毕生心愿便是度化苦海,如今我自然也得去。这蕴藏种子的秘境我也会一并带上。” 说完,他感到自己衣角被揪住了。 小玉妆眼巴巴地看着他,要跟他一起去。 很快 在修炼的韩家姐妹也得到了消息,也眼巴巴看着他,要跟他一起,而不愿意留在着五行掠空舟上。 考虑到五行掠空舟上还有三具身外化身,宋延点了点头,旋即他将这一大家子装在秘境中,然后存于炁匣,重往人间而去。 黑漆漆的大地上。 宋延重新取出了地府之金铸成的那把浮动着帝存心世界历代天骄的魔剑,又取出了九龙塔中的帝存心。 塔中的帝存心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段日子,他也想好了:与其身死道消,那么成为一个剑魂也未必不是好的选择,至少还能再看看未来,看看有多少人能死在他的剑下,为此.哪怕认曾经他俯瞰、甚至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家伙为主人,也可以接受。 “我已经准备好了。”帝存心隔着九龙塔,看了一眼外面的巨脸,然后深深道了声,“主人。” 宋延点点头,又取出了地府之火,便要锤炼。 就在这时,一道麻衣倩影从炁匣中浮出。 宁云渺道:“师弟,你要干什么?” 她眼中一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炼化生魂”的表情。 宋延正色道:“成全。” 宁云渺一副“我还不懂你”的模样,冷哼道:“休要哄人。” 宋延叹息道:“师姐,我要做剑修,首先我得要一把剑,我想过,没有谁比帝存心更适合做这把剑的剑魂。他不做剑灵他就得死,此事你情我愿,更何况.帝存心乃是邪恶之辈,我杀他又有什么错?” 宁云渺道:“生魂炼剑,这.这是邪魔所为!” 宋延一是被堵在这儿。 有时候花言巧语,还不如沉默。 宁云渺很快自己想明白了,她轻叹一声,闭上眼道:“下不为例,要不然.就别碰我。” 说完,她又重新钻入了炁匣。 帝存心隔着九龙塔默默看着这一幕,然后道:“主人,我对你是心服口服,化成一把剑跟随你,也一定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宋延也不废话,取出地府水火,施展锻器术开始重新锻造那把金色人面剑。 轰鸣如雷,天地齐颤。 因为有着灵千一的五灵,所以火温并不愁不够。 耗时九九八十一天将帝存心神魂融入金色人面剑后,宋延又取出之前从长风仙朝得来的灵宝剑,再耗三年将其于那金色人面剑锻造一处,最终化成了一把暗金色长剑。 剑身之上,人面尽敛,帝存心则与此剑彻底融合。 宋延手握这把剑,只感到一股强烈的贪婪感从剑中传来,帝存心修的乃是“引”字,而“引”本就有吸聚八方、来者不拒之意。 他略作把玩,双指一并,剑身飞御如急光,长虹破天,寒气凌人。 “此剑便名贪狼。” 宋延心念一动,稍作幻形,潜入此处苦海。 宋延尤记得初见苦海,天灰地暗,中央那一道恍如割裂昏晓的刀锋,人在其中,需得时时刻刻对付那些执念的入侵,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如今再见苦海,那海风拂面却是说不出的舒爽,有种归来故土的亲切。 只不过,就算他耗干一整个苦海,也无法得到什么。 一个区区四级修玄地的苦海,对他来说已经太弱太弱了。 下一刹,宋延抬手一招,从秘境中取出之前种下的种子。 宁道真曾经说过“种下此种,自能如愿,继承漠寒兄遗愿,度化苦海执念,度化天魔邪念”。 之前,他在秘境中种下此种,用处不大。 此时,他便重新种在了苦海边。 此种名字,他早就通过通天智慧查看了。 【彼岸树种】 这就是这棵种子的名字。 知其名,而不知其所来,亦不知其作用。 种子落于苦海之畔。 宋延开始静静等待。 “不在。” 西冥域上有修士收回观尘玉璧。 玉璧使用存在一定代价和消耗,且有着未知风险,若非万不得已一般不会动用,毕竟贸然查探旁人过去,若是探到了点不该探到的东西,可是后患无穷。 除此之外,观尘玉璧存在着“范围”,只有目标在范围中时,才能生效。 死人已离开了这片天地,纵使血河门人想要通过冥如音去了解些事,却也有心无力,无法实现。 “不在这里很正常,那人既然杀了如音,应该知道了不少秘密,他岂会再留?” “唯一不确定的是,宁云渺到底是不是真死了?如果不是,那就耐人寻味了。” “放心,血祖安排了不少人,那人不会离开太远。” 距离西冥域五十年空舟行程的五级修玄地冰封域. 两名修士在风雪里收起观尘玉璧。 “按理说,他应该就在这里,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但为何没有动静?” “再找找,他逃不了的!” 在锈剑血渊往正道方向的双雀域。 一名老者抚须,收起观尘玉璧,缓缓摇头. 数队修士正隐秘地探查着各处。 但凡是存在修玄地的,都不会逃开探查。 然而,血河门人也不敢大张旗鼓,只敢借助去往各处做事、探寻机缘的名义暗中前往。 百余年时光,须臾而过。 各路的初步探索也已反馈至柳尊处。 这眉心有着枯叶纹的男修在洞府中听着各方传来的消息,参照着舆图一一排除。 云麟子看着舆图道:“柳尊,两边星域广阔浩渺,周边最可能藏身的几处他又不在,那想要寻找,实在是大海捞针。” 柳尊眉头紧缩,道:“此子身怀极大隐秘,可我不太相信他会杀死宁云渺。” 云麟子道:“谁也无法预卜先知,宁云渺的魂灯突然熄灭,没人可以提前演练好。” 柳尊微微颔首,沉吟道:“传回的消息说锈剑血渊爆发过大战,如今已荡然无存,却不知是谁出的手。” 他手指”哒哒哒“地在玉石桌面敲打,又神思微转道:“如今西冥域中倒是流传着那魔头的传说,他如何斩杀长夜帝的,这事儿也已水落石出” “以娲圣力量,将人带入九天深处,娲圣容器,名不虚传.”云麟子感慨着,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柳尊,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顺水推舟? 让如今我宫的天之骄子宋延给那人定下个‘大天魔’的名号,说其可以任意夺舍他人,让正邪两道小心防范。 长风仙朝投奔我宫,那长夜帝便受我们庇护,他死于那大天魔之手,我天奇剑宫完全可将其列入邪魔榜,设立极高悬赏,要求万剑域诸多正道门派击杀此獠。 届时,天下俱不容他,而他那可夺舍他人的特性又会为人所忌惮,如此.他再无处可去。” 柳尊道:“你倒是毒辣,让假宋延去号召追杀他。” 云麟子笑道:“他若愤怒,那再好不过。柳尊,如何?” 柳尊微微颔首,道:“待我将此事告知那位,让那一位来安排,如此才不会引人怀疑。” 帝存心世界. 苦海边。 宋延种下的那棵树终于开出了一朵花,红花,红的像冥火血液的花。 这花绽放在灰蒙蒙的苦海上,显得尤为刺目。 当花绽开的一瞬间,苦海像是沸腾了。 宋延神识投落而下。 苦海第一层为执念层,第二层为腐念层,第三层为执念建筑层,第四层就是链接别的世界的通道了. 这就是苦海的全部。 苦海,并没有第五层。 但此时,第五层却在宋延眼前打开了。 花香像是引导亡念归乡的导航灯,在第四层之下陡然扩开了涟漪,像是鬼门开了,无穷亡魂执念从下如随洋流迁徙的鱼潮往上涌来。 宋延御出贪狼剑,身形一动,盘膝坐在那红花下方,道出一字:“引!” 瞬间,此间无穷执念,苦海生物纷纷向他而来。 苦海翻涌,涛作万万天魔,建筑崩摧,鬼哭魔啸。 大范围的引力场,小范围的自在界域 一大一小,前者吸引,后者夺取,再加上替死的法术。 宋延的修为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前行。 别人需要至少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才能修炼到界灵后期境界,他已在用最快的速度圆满 他端坐苦海之畔。 执念在飞快消散。 看起来,像是被他度化了一般。 宁云渺看着此情此景,只觉师弟在做的是好事,但做的方式却邪异到了极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宋延这算不算是继承了古漠寒前辈的遗志。 宋延一边“净化”天魔执念,一边看着那第五层,忽的,他双眼微眯,因为一块翻滚的地界石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地界石上模糊可辨“紫阳城”三字,这是他在大道棋盘中遇到过的凡间城市。 与此同时,“大天魔”的名号开始在那正魔两域传开 272.不出苦海,落子大千(7.4K字-求订阅) 苦海翻起浪潮,卷成漩涡,一缕缕灰色浊液中有诸多狰狞人面在呐喊咆哮,其中糅杂着痴嗔癫狂,爱恨怨憎... 那过往回忆的主人其实早已死去,只是这些执念却还是不肯放下,它们感受到那彼岸树开的红花下的巨大引力,本能想逃离,却又被强硬地扯回,从而形成了一个漂亮的亮灰色弧光。 宋延运用替死的速度是有限 方星宝他们周围的雾气瞬间又浓郁了一些,周围的温度又开始上升了。 已经没有力量来反抗兴奋的凯特,身下的阵也解除了,身体向一边倒下去。 ‘那次战争’的主因是国与国之间土地的掠夺,但这边因为天气寒冷,地面大部分都是冻住的,也没办法种植,所以这里才没有受‘那次战争’波及,还保留着以前的生态。 第二天,爱德华同温德索尔一起前往了暴风城,伯瓦尔听说了爱德华回归的消息之后,欣喜若狂,亲自带着大量的贵族在暴风城的门口迎接他的导师。 听到安可可竟然恼羞成怒骂了自己,越泠然微微皱眉,她握紧了拳头,显然脸上已然呈现了怒意。 “茑萝,真的是你吗?”轩辕天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情况,他又出声问了一次。 当然,三人现在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只要能杀出一条道路,也不去判断对方是死还是伤。 和越鸿卓交涉完之后,越泠然便由着管家安排,驱车去了二殿下的府上。 “翎把我带过的那个水杉帮我拿到阵的边源。”诸葛薰对翎说道。 “我若胜了,你要为你的言行而像梁国人郑重道歉!”,特别是在“郑重”二字加重了语气。 行动和思考是同步的,苏煜阳一想到这里,他套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西洋人的高头大马,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马车夫从远处就看到了,在李府门前站着的两位大清官员,便将马车的缰绳拉住,人那几头大洋马,放缓脚步,缓缓地来到李鸿章与地龙的面前。 在临市呆了两天就出院了,不曾想一回到别墅,就见候在客厅的秦母。 其实蓁蓁这么说也是不错的,从前百草门的弟子有很多都是因为这些原因陨落在了这三个张拉的手中,而现在,也是时候让他们三个好好的感受一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了,这才是真正的公平不是吗? 面对两大宗师毫无保留的联手一击,夏阳双目平静,精神力一转,便即切断了蒙赤行与自己识海的联系,同时一股恬淡柔和的气劲自他的周身涌出,同时右手扬起,并掌成刀,迎着两人拳劲和掌影的中心斩去。 夏阳的确没有动用全力,他如今也只是初步领悟了“元极摩诃”,距离真正大成可令时空震动的境界,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纪林熙的话反复在凌秒脑海盘旋,一遍又一遍,如同夏日耳边的蝉鸣。 胡昆也不知道这是第几十遍到何德庆院门口张望了,说好今天肯定能个准信儿,这从一大早到一大晚了,别说人了,连院门也没开过!胡昆错着牙,低声骂个不停,也不知道骂谁。 所有德国公使威廉先生便决定再次上朝来拜见大清国的皇上与皇太后,用他们大清朝自己的话这叫礼多人不怪。 “你们去森堡干什么?”塔央问,她知道森堡,和她的家族并列昂族七大魔法家族之一,现在仅存下两个了。 273.五灵合一,神秘箓字(5.6K字-求订阅) 不过百余年时光,韩家姐妹就成功踏入了玄黄二境,形成了自己的本命界域。 灯域...... 大范围地恢复他人伤病,消耗,甚至是心情,状态。 此即将原本只能作用于一人,且需要触碰才能形成的力量扩成了区域。 宋延调侃说“小薇儿可以去当光明女神了”。 韩薇子虽然不明白“光明女神” “想逃?”瑶真冷笑不已,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捧雪白的丝团,口中念念有词,丝团中登时笼罩上了一层宝光从他手中升起,直奔老妖追了上去。 打开狙击枪的激光瞄准镜,那红色的激光就是最好的瞄准工具,能够穿行几百公里而不会变换轨迹。 那可是真龙之力,真正的龙力,而不是人力,全身好像都在发着淡淡的光芒,那真的就是一种淡淡的光芒,更是一种十分帅气的表现。 “白董你不说就罢了,你一说起这事,我就不得不说了,白董这次你干的这事太不地道了。”叶修一脸厌恶的表情,摇头说道。 第十层,赤峰坐在那里,身边的地上躺着钟叔。听到楼梯口的声音,赤峰抬起头,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 苏晨闻言自信的笑了起来,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要跑,现在?自己可是被四大学院打破头皮都要抢来的绝世天才,有西陵学院这个靠山在,谁敢动自己? 上次与玉剑道人分手时,太玄便已经答应了一旦云盈儿转劫归来,便会带她去看望。只可惜时机很不凑巧,偏偏遇到了太玄真空天劫降临,他自然不好随意走动。 看着华佗也对自己充满鄙夷的眼神,曹操还真不想再问了,不然他还能以为自己是个好yin之徒,那方面有障碍之人。 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夜祭收了收心思,准备先解决现在的事情。 呼图吓了一跳,并不是因为马龙的攻击,而是马龙的声音太大了,好像是故意要暴露出来,想让别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大约知道百里兮也知道一部分那个组织和宫无渊他们自己的事情,叶蓁也没隐瞒,直接把薄韶华的相关资料交给了她。 我从头盔目镜处嘹望着看去,可以隐约看到在我们脚下那深海底部高沉积着的一层层的暗红色淤泥。 苏灵含没想到向来温润如玉的男人,竟会对一个妻子候选人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赶紧坐回沙发,拿出了手机,很有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的冲动。 徐执一声兽吼,隐隐有一丝激动,有一丝愉悦,还有一丝依赖。身体化为一道金属洪流,缠上了徐通身躯。 其实到了这一步,方大志就知道遇到硬茬子了,一般3阶以下的生物,他低级的探查术都可以探查出来。 九炎见这化形而出的万象界世界之心,故意的无视自己的话,心下大恼。 她从来就都不算自取其辱的人,在一件事情迟迟不能如愿的情况下,海彦最先选择的肯定是分析利弊,然后从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去处理。 时间一转眼到了两天之后,青梅观中,无忧突然接到了任云腾传回的消息,只是这一次,任云腾却是在求救。 宫无渊还没答应,那边的司材已经很自然的走到了百里兮身旁,十分讨好的身后仿佛有大尾巴在晃。 接着,杨满仓又征求了在场人员的意见,大家当然无异议。吴玫和刘伟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生长在城市的年轻人都对乡村感到新鲜。 274.地府之门,圣人暗争(6.4K字-求订阅) “呼...” 宋延轻舒了口气。 他再低头看那阵胚,那原本应该被他划了不少笔的阵胚,但其上却空无一物。 “爹爹?”婆须玉妆担心地看着他。 宋延道:“我刚刚在发呆么?” 婆须玉妆点了点头。 宋延把空白阵胚递了出去,道,“玉妆,这箓字有问题,爹爹画不出来。” 婆须 今天,他又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借口,想要借此给她打电话,哪知,打了无数个,就是接不通。 别说是他,恐怕刚刚围观的大能修士都不知道鲲鹏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放心,明年的今天我会记得去你墓前祭扫的。”叶九霄说得认真。 “希安,为了庆祝你出院,西门叔叔已经订了位置,走,叔叔带你吃好吃的!”西门说着就抱起苏希安,倒是意外得轻。 七宝妙树的准提的本命灵宝,灵宝受到重创,准提这个灵宝主人自然也避免不了受到反噬。 秦星心里一阵暖意,缓缓摇摇头,“六叔有礼了!”林六年岁最长,从前一直跟着林老爷子,后来又一直尽心在明轩身边,从不仗着资历而有所骄纵,反而对自己恭敬有礼,秦星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所以,琴姨娘从苏夫人的院子出去以后,就径直去了高志安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谈了些什么,但是只看到琴姨娘出来的时候,脸上是笑容慢慢,而且神色之间颇有些得意。 武红妆忍不住全身轻颤,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手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掉到地上,发出碰的巨响,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杜天。 司空隽听到紫烟的这话,不由略微诧异地看向成悠夏,“你是走着来的?”要是走着的话,成府距离自己这王府可不算近。 苏洛宁心中暗想,估计这丫头定是等不到晚上,不一会儿就会跑来的。 “欢迎我王回家!”老族长牵起了叶丰的手,在手上,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 莫说击杀一两个上古神灵,就是对上数百尊上古神灵也浑然无惧。 将这里的东西,都收入了自己的吞噬空间之中,叶轩再次搜索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却看到了那边的一团痕迹。 “只可惜此子太过骄傲,一点耐心都没有。”灵族族长冷笑了起来,然后朝着下方走去。 这位关姓的中年男人外表并不突出,和虽然是死宅却容貌绝佳,打扮也算清新的于宣仪几乎是天差地别,相貌其实也找不出相通之处。这个最正常的角度正是原本最让邵梓否定自己猜测的一个因素。 同时司马季决定给幽州采买部一个机会,新部门一定要经过事情的历练。不然就不会有进步,高句丽又没强到大敌的地步,用来历练正合适。 他的誓言甚至可以放弃成神,那么与林易自己这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反目,在林易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这些宝物都是有极限的,最多也就是成长到这个层次就不能有所成长,无论是帝宝巅峰也好,还是所谓的半不朽也罢。 林易也是被菩提老祖的话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老人哆哆嗦嗦的从士兵们眼前走过,车队也重新出发,继续行向皇宫。 许三生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戒灵的解释,感觉也的确是如此,就好像是一般的修士炼化宝物一样,一个灵徒修为的人是根本就无法完全炼化九品的至宝的。 275.遁入紫霄,针锋相对(5.8K字-求订阅) 魏宫... 风雪。 魏王才发过火。 苻师容虽然不明白原因,可却长舒一口气,因为她总算回到凤宁宫了,此番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只想杀了那妖狐。 啪! 一股寒流将窗户推开,吹散地龙暖意。 苻师容急忙起身,去关窗,待关紧,她才搓了搓手,待到转身她却看到一道小小的黑影不知 青玄境需要解开帝绝剑第四层的封印才能达到,帝绝剑需要的灵气越来越庞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江南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也说的句句在理,让房间里的另外三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不知道该提出什么合理问题来反驳。 白鲲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头发枯黄,像是鸟窝一般缠绕在一起的半老者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下巴下面用细绳将自己的枯黄胡子给绑了起来,看上去莫名的喜感。 最后一条五行大道终于妥了,这是真正的五行道种,是真正的五行大道,和之前孙无名所施展的伪五行大道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连那个清水嬷嬷也是有些脸色发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果然,去见王爱仁后,王爱仁对他去云滇的事没有太多的异议,倒是先让他去一趟军区医院,对一具尸体进行检查。 这样,自从比赛开始到如今,上路那两个英雄就在防御塔前展开战斗,梦之队的英雄不出来,朝鲜队的英雄也不攻进入,看上去谁也没有占谁便宜。 所以众人眼中的场景是变了又变,一个身披袈裟得出家人,手中提着一把带血的宝剑,在漫天飘雪的山野间行走,一步一个脚印,但并非是雪地上而是血地里。 “这……”求援?袁绍能够放下自己的面皮么?袁绍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清楚,这是他的唯一出路,但是若是真的要他放下面皮求赵风或者是曹操出兵,他的心中还是有些别扭,不是滋味。 这只漂浮泡泡在庭树深入了解后,本身并不特殊,特殊的地方只是在于它接触过“龙珠”,并且被龙珠能量滋润,控制雨之气候的能力得到了增幅。 陆家这次带来的全都是精英,最弱的都有星帝境修为,很多因为好奇而过来看看的修炼者们,全都被堵在外面。 “主子,热水弄好了!您是现在就洗漱吗?”墨香端着衣服放在屏风那里问道。 “唔”紫萦正吃的开心。周睿善的手虽然很轻、但是还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即便在这个时候,婉茹还会牵挂着我,不带有一点做作的情绪,完全是出自于真心。 可等了整整四年,到头来还是换来季北宸的一句将自己嫁出去,阮若欢的心似被钝刀割肉一般的扯得生疼。 只不过,各大宗门各自为政,而且大部分散修高手又不远得罪风云,因此一直无法组成有效的联盟,来对付风云。 最近星月和金刚这两个门派出镜率极高,给我留下了深刻又良好的印象,这自然离不开罗胖子的举荐,想来他们与醉仙楼交情匪浅。 长者是新手村的村长,他的住所是一个广阔的庄园,庄园里有一个牧场,他在牧场的一角建了一个鸡圈。 苏云凉叹了口气,然而没等她说完,凤天阳就把一枚戒指放在了她面前。 龙千行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之后他又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喊了几句,跟对面说的语言似乎是同一种。 原本霞瑞万丈的仙灵之气在此刻却犹如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茬茬生命,那庞大海量的生命之力向苍穹深处汇集而去,没入那黝黑的虚空裂缝,那裂缝口光华四射,激情澎湃,如火山喷发浓烟滚滚极至! “你应该还没有名字吧,以后就叫雷行吧。”江东一声大吼,近两年的濒死挣扎,黑暗恐惧中的压抑,即便现在仍在紫色雷海,依然让他有一种重归自由世界的幸福和激动。 这就是至尊境的力量,常人无法理解,随意一击,一切都会湮灭,任何至尊下的强者,都挡不住这一击。 两位曾经可是炙手可热的竞争对手,如今友好见面也不知道会划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十三天后,人类援军到达,百万雄狮,浩浩荡荡的进入城内,眨眼间因为战争而冷清下来的骄阳城就变得热闹起来,只是与平时相比,街上的人换成了一队队穿着盔甲的战士。 可是在青青这里,她所施展的一切都充满了美感,似乎是一朵要绽放的花朵,让人难以忘记。 孟起一个跨步就坐在了摩托车上,座椅很舒服,孟起伸手握住了把手,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诶!亲王不必,亲王不必,这可是咱龙族的圣龙,我可担当不起。而且这大族长也说了,只要是对咱圣龙有帮助的,咱都义无反顾,何况是这几个烂药材?”老头当即阻止。 “额,你不要误会,你看我是那种人吗?”高庆看似很认真的说着,其实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晚怎样才能下手。 他想要创新出独属于自己的酱料调配,就必须要跳出这个思维局限。 弄雪哆嗦了一下,却又不甘示弱地隔着帐幔对他扮个大大的鬼脸。 276.羲圣降临,突破四境(5.2K字-求订阅) 万剑星域,深处... 空舟未至,就已能以神识扫到那明媚的白光,纵在万里万万里之外,也能感到那白光带来的宁静,人心的宁静。 那白光的源头是一十二瓣的白莲,其莲茎纯白胜玉,清冷压雪,片片花瓣皎洁如万千天地所见的明月,莲子未成,仅有花蕊,花蕊则是一根根银丝,合计八十一根。 每一根银丝上. 长安心中羡慕他们有值得惦念的朋友,也羡慕那位死了仍有人记挂的叶师姐。 也许根本就不值得去关注!可是它一样还是发生了!不管你来与不来,而且它就好像下雨打雷一样,虽然让人有些担忧,却它还是没有办法的发生了。 非常强壮的兽人,三四米高的巨魔,一个头或者两个头的,看那模样是食人魔? 藤原千孽的俏脸瞬间通红一片,噗通给赵北磕了个响头,然后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新鲜出炉的“真·八咫琼勾玉”。 七宝血还丹的材料已经收齐了,等莫无常出关,找他帮忙炼制成丹就好了。 见此情形,场面不免有些尴尬,李修平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九叔的茅山秘术很是全面,林阳挑选了法术,符咒,阵法,步法来着重研究。 韩稚已喝的额头微微泛红,情绪高涨之处,干枯的眼睛中竟有一颗颗的浊泪掉了出来。 他们兄妹,一个是郡马,一个是齐王世子妃,在外人看来,俱是攀了高枝。无人知晓他们心中的苦楚和无奈。 林家根本没把安国夫人拒绝的话当回事,而是暗暗的打听起来叶锦辉的行踪来。 唐明愣了愣,这才想起水泥真正用起来的时候,郑和还没见到便出海远航,对这东西有多好奇也在所难免。为此自是好一番解释,等到郑和明白过来之时,他们也到了济州城的最深处,汉拿山下的唐府。 “去哪里?”慕晓蓝低声的说到,这个提议让自己有些意动,也有些忐忑,别带自己去打装备就好了。 枪声和倒下的伙伴让鬼子们纷纷趴了下来,刚才的那些想法顿时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另一边,随着雾气慢慢稀薄,黄帝大军终于是逃出了迷雾笼罩的逐鹿之原。 意识到情况不妙,张洛立刻打开客厅的灯,接着便马上松了口气:还穿着白色外套的林渺,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明显是睡着了。 且说转眼七日过去,吕岳料得城内应该病死得差不多了,带着门下四位弟子,领兵齐攻四门,准备一战而平西岐。 他的伪装可以说骗过了所有人,日子一久了有时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自己就是这样,可就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能在短短的片刻接触后看穿自己的本性,此人绝不会简单,这是朱高炽对唐明的看法。 灰熊老巴鲁感觉出来吃到肚子里面之后,就一下子感觉到一股冰凉袭上心头的同时,它还能够感觉自己好像是变得聪明了许多一样,一下子感觉是非常的完美了。 季阳有些日子没沾荤腥,估计李秋水也想要了,于是欣然抓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亲了上去。 这种战况一旦被传回日本本土,那必定会引起骚动的。大量的日本国民勒紧裤腰带来支持这场战争,这样糟糕的战绩是会引起公愤的。 把他的衣服裤子剥了,再帮他盖上被子,我已经累得像条狗一样气喘吁吁。房间里只开了盏桔色的灯光,看起来温暖怡人。但是灯光有些稍暗。我看着关舰的睡颜,轻声的叹息了声儿。 277.天卫疯卒,九阴九阳(7.6K字-大章求订阅) 紫霄天,苦海,无边无际,像浑浊的灰镜,那一缕缕浑浊皆为天魔或地府生命,它们游走,寻觅... 不时间,还能见到天穹上下起灰色的雨,那是抛射而来的强大天魔,是从大千世界所落下来的天魔。 这些天魔在穿越第四层时可能遭遇类似“星域漩涡”的巨大引力牵引,从而来到这所谓的“第五层”,这紫霄天的苦海, “姜黎,要不这剧本你来写吧,我看你这脑洞挺行的。”景佳人十分无奈。 林枫脸色平淡,眼神也古挂无波,就仿佛在讲述一个最为普通的道理,可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的那根手指头也点在了尽头。 还有,如果他没记错,他上次在和他父亲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拒绝过她了。 “有这好事?”五奶奶儿媳吃惊不已,要知道,村里去镇上最少都需要骑摩托,交通非常不便。 但是她这次出行备的鞋子都是为了应付宴会的高跟鞋,爬这种坡很吃亏。 这边,东海龙王淡淡一笑,而后挥手,示意蟹将把重耳也带进来。 厉乘风,这位出身豪门,高贵优雅,站在a市第一高中的金字塔端,宛如天神般的风云大人物,不管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格外吸引人。 当鹿宁宁做西红柿鸡蛋面的时候,厉乘风斜靠在厨房的门上,一脸温柔,深深地凝视着做饭中的鹿宁宁。 “这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李二说道,李承乾在这件事上做了些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黎芷柒本就没想跟石武争吵,只是见他做事过于莽撞,才忍不住开口训斥了两句,避免因为他的缘故,将赫兰集团拖下水。 听到父亲的这句话之后,段寒欣听出来了自己的父亲已经是十分的生气了。 “人数真的都对上了!”看着出现的人数竟然真的和路双阳所说的都对上,周胖除了能在心里佩服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而老人半天没有声音则让陆羽有几分讶异低头看去,老人正死死的看着自己左肋。 想了半天,也没想个所以然,罗安习惯性地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却发现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但是手上却布满了黑色的符号,和自己在绷带上画得一模一样。 呼喝之间,秦昊天那密如雨点的拳点暴击在柳拓的身上,一沙漏的时间,打出了一千多拳,一个个拳头好像是炸雷一样在柳拓的胸口~爆炸。 “应该没事的,不要想太多,难得能回来一趟,就好好放松一下,陪陪她吧!”张月说道。 沉静拿起枕头就对着游建砸了过去,游建直接吃瘪瞬间就被打脸。 “当然会,我们是一家人。而且,异灵人的使命不就是除妖吗?”张月笑道。 她的接吻技巧十分的生涩,手忙脚乱的,双手扶着陆羽腰部的位置,陆羽嘴里满是公主的香味。 在人体的勃颈部位,有着更多的神经,以及两条最主要的大动脉,可以说,勃颈部位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这个不会受到伤害的话,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是的,大汗,现在军中都传遍了,说我们要是不停止南下,‘长生天’将抛弃她的察哈尔子民!”另一个万夫长巴图也主张撤退。 “看来,高局长以前在延安恐怕也是从事情报工作的吧,要不然我的名字,您怎么如此清楚!”萧山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冲淡了因为身份摊牌的尴尬气氛,而后萧山凝重地看向高明道。 278.混沌功法,剑宫避难(4.5K字-求订阅) 咯...咯咯咯... 天卫殿最深处。 天光遮蔽,无论太阴太阳似乎都被某种淡淡波动所遮蔽,宋延的真域少了压制也因而显得宽松起来,像原本穿着的透明紧身衣突然扩散,化作了巨人。 深处,一座宽阔的高穹顶金色大厅中央,有半身腐烂、半身依然保留着仙家气象的男子正托腮坐着。 宋延的到来惊动 很奇怪,她今天并没有穿什么亮眼的衣服,也没有化妆,甚至因为着急,头发散着,颇有些狼狈。 但是众所周知,白思辰对程逸然,向来是能顺着她的意思就顺着的。更不要说这次程逸然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傅任苒浑身都自带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气质,她沉着脸一句怒吼很有震慑力,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傅任苒听到裴天辞的话,就冷静了下来,主要是太过伤心,心头像缺了一口子,本来熊熊燃烧的怒火顷刻间被冻成了冰锥,透着刺骨的寒凉,冰火相撞占用了身体绝大部分的力气,她有点站立不稳。 看到这里,吴华心里在想着自己可能被眼前的陈润泽耍了吧,转身准备离开。 雪樱周围的气流,加剧着,就连远在一边的雪兰,都已经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愤怒地气流,知道了雪樱大姐将会用出最强那招。 那么,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有使出全力的全球第一高手,到底有多强? heidi紧张地耸起了肩,她能感受到颜九成身上冒出来的气息,比起她身边的民族的男人身上浓重的体味,他身上的气味很淡,更多的是血气和一些硝烟的气味,令她沉醉。 而看守她的人有三个,门内一个、门外一个、破旧的窗户外面也有一个。 忽然听见草场深处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她机警的蹲在羊驼堆里,假装自己是一只羊驼。 肖云也是一惊,望着屏幕上面,暗空间能量波动开始向着远处的三角洲河系中央圆盘而去,根本就没有打算过来开战的意思? 我和云皓相视一笑,这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内,像这种就把机甲当机甲的战斗能有四架完好已经不错了。那个队员转过头来,却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他面向我们还是做着振臂高呼的样子,兴奋之极。 空机战机预备队进行训练的指令第二天就下来了,每个单位原来符合要求的人都被通知要准时去飞行学院参加复审。到了飞行学院,经过了一系列检查我的各项指标比上次都还好一点,顺利进入训练名单。 当初龙卷风过后,雪易寒和路非被过路的商客带进了风沙镇,而孙成贵和孙福等人恐怕是直接被当时化身为阿力满的逍遥老鬼带进了回音谷,更是和他成为了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暴躁老者暴喝,声音却有气无力,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还有数年光载,却在这一刻寿泉干枯。 漫天强大的能量云集,蜂拥袭向他俩,使得武侯期修士遭遇到强大的冲击,而秦义则是重伤倒飞摔落在地。 至此,秦义也终于被杨家所有人接受,当然,接受他最关键的原因是他那变态的防御力。 “爷爷,稣士董事长,今年来的怎么这么早,难道他正好在东亚?”车太贤走近问道。 “嗖”我把石头扔了过去,石头在两对眼睛的关注下竟钻进了石壁的怀抱,但还是发出了落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