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芳华》 第一章 已经是残冬时分了,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个不停,路面上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白雪,整个天地都是晶莹剔透的一片纯白。 白皙的世界里,隐隐可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意,透人心脾,让人闻之舒适,却又似远似近,寻不出个源头来,倒像是开在天上的幽梅的盛开,其香意飘飘荡荡地到了人间。 纯白的尽头处,一片白影,轻似飘羽,迅若疾风,贴着白练一般的雪地迅速地急掠而来。若不细看,倒真像是完全融入了飘落的雪花里了一般,让人难以察觉到。神秘而梦幻! 一阵狂猛的寒风刮过,卷起飘落的雪花,雪花就着狂风癫狂地舞动了起来。 就在这漫天的雪花中,迅疾的白影幽幽地停了下来,却是一群浑身雪白,年轻俊美的少男少女们。中间四个穿着同样的白色短装、身段无异的年轻女子端庄而郑重地拖着一顶白色的轿子,轿子前后各有两个清丽脱俗的穿着白色长裙少女侍候,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书生打扮的手握折扇,俊美无俦的年轻公子,和一穿着讲究,高挽着发髻,厚厚的刘海斜遮住了额头,手提宝剑,端庄美丽的高雅小姐。此外还有数个侍女装扮的白衣少女陪侍在旁。 “逸轩,再往前就是楚国的边界了,城门处必然会有重兵把守着,我们若是这样张扬地走进去,定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还是去请示芳主,我们是否直接入境,或者,是绕道而行吧!”持剑少女对着一旁的年轻公子说道,一双魅惑的丹凤眼却目光沉静地环侍着四周,面含警惕之色。 云逸轩手中折扇一转,轻笑着点点头,便抬步向身后的轿子走去,在轿子前三尺处停下,目光温柔地看着隔着重重的白沙,慵懒地靠坐在轿子内的柔软的大椅上的人儿,说道:“姑姑,我们已经到了楚国的境外了,前面就是城门,清芷问你是直接从城门进去,还是绕路走。” 轿帘内传出了细微的丝绸摩擦的声音,似乎是里面的人儿坐起了身子。 半响,才有一个低低的,略带沙哑的,却像是隐藏着无尽的魅力,让人闻之如受蛊惑一般的舒适,宁静的声音答应着:“你们自己决定吧!怎么好,就怎么选。” “是!”云逸轩柔声答应着,看向前面的云清芷,见她点了点头之后又转身向偏北方走去,知是她已经明白了。只是他自己心头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清芷就是对姑姑要这样的“敬而远之”!轻轻摇了摇头,也抬步跟了上去。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姑姑,两个他都惹不起的啊! 一群人又急速向前行去,像是一片巨大的羽毛贴着地面飘飞一般,姿态轻盈而美丽。所过之处,飘荡着一股幽幽的梅花香气,经久不散。 越是向北方走,虽然并不是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沿途景致却是变化颇大的,从一马平川,到山路崎岖,行路越来越困难,这一群神秘行人也慢下了步速。 “前面就是楚国和齐国的交界处了,真是一道天险,隔开了富饶和荒芜。”云清芷看着面前耸立的高山,幽幽地叹息,脚下的步速却是一丝不减。了“齐国的土地虽然许多贫瘠,但却是七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也没有什么好感叹的!”云逸轩倒是安步当车,闲适自得地眺望着这初见的雄伟景色。 “话虽如此,他们却似乎不满足啊!”云清芷突然凝眉,目光闪过一道精光,看向左前方的一片密林,说道,“那边有人打斗的声音传来。” 云逸轩凝神听去,果然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色软轿,微一迟疑,便疾步向声音的来源处奔驰而去。在这齐国和楚国的交界处发生打斗,这事可大可小,就是不要闹成了两国开战的借口才好! 云清芷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身后的软轿,便飞驰而去。除暴扶弱,行侠仗义,维护天下安生就是云家人的使命,是不需要什么命令的,也不需要管什么命令的。她云清芷可不管那个只知道躲在华丽的软轿里的女人是什么想法! 看着两条急速离去的身影,轿子前左方的白衫少女见状,转身恭敬地询问轿子里的人:“芳主,我们是在这里等候清堂主,和轩少爷,还是找个避风处去歇一歇?” 良久,就在白衫少女以为主子不会回答的时候,刚才的那个蛊惑般的声音又从轿子内传了出来:“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是!”白衫少女没有任何迟疑地听从主子的命令,对着众姐妹打了个手势,便带领着众人,尾随云逸轩和云清芷的脚步而去。 …… 兵刃相交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在飒飒的寒风和乱舞的狂雪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山脚下的林子里,不管大树,小树,大都已经枯黄落叶,身上也被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刀剑相撞之声越来越近,接着便见一道纤弱的黑影从林子里急速窜出,身后却有着数道赤色人影紧逼在身后。黑衣蒙面人似是已经精疲力竭,脚下一个踉跄,瞬间便被赤衣人超过,围在了中心位置,四处的逃生之路都被堵死了。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我齐国皇宫?”为首的鬓发斑白的赤衣人目光森寒地看着衣衫褴褛,差不多已经湿透了的黑衣人。自身却也已经是气血翻涌,只是扛着口硬气,极力保持着面子上的威严而已。毕竟年纪大了,又从大半夜折腾到现在的大中午的,一把老骨头都快折腾散了。 被包围在中心的黑衣人气喘吁吁地提着剑,警惕地看着四周,却不说话。一身黑色夜行衣已经在逃跑,激战中被撕扯得破碎,但头上却还是死死地缠着黑巾,整个的就只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可以看到一点的红润娇嫩的肌肤,到竟像是个妙龄芳华的少女。刚刚与他们的一番激斗,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少女闭目暗叹一声,想不到十数年的努力和心血,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在这关键时刻,却在这即将要尝到胜利的甜美的时候,自己却要命丧于此了…… 老天何其不公啊? “你再不报上名来,说出来意,可就休怪我们辣手无情了!”赤衣人寒声说着逼近了一步。 哼!我说了你们就会手下留情了吗?不过是能够换来一种更屈辱的死法。 不甘心! 不甘心! 黑衣少女在心头呐喊,在心头嘶吼!她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呢?不!她王嫣然从来都不是会这么轻易认输的人!绝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的! “再不说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赤衣人又逼近了半步,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刀蓄势待发。 闻言,王嫣然目*光,露出嘲讽之色,嗤笑道:“你们也别把话说的这么好听。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你们想要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但是,你们追了我一整个夜晚了,非但没有将我拿下,反而一个个弄得狼狈不堪,都挂了彩,反倒是我略占上风,你们可千万不要再客气了,免得待会回去更加地不好交差!”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赤衣蒙面人怒极反笑,手中大刀一振,指向王嫣然,“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丫头究竟有什么大本事。看刀——”话音刚落,手中长刀便直砍过去。 王嫣然不敢懈怠,举剑相迎,刀剑相接,只觉虎口发麻,气血上涌,被逼的一连退了数步。这个老匹夫,力气还真是大,内功修为堪称炉火纯青。 赤衣人目露得意之色,狂笑道:“原来不过是嘴贱,轻功是了得,武功却不怎么样!你个小丫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你做梦!”王嫣然冷笑一声,手上一番,长剑便横在了脖子上。 “你干什么——”赤衣人惊呼。 “不要——”匆匆赶来的云逸轩见被围在中间的黑衣少女正欲横剑自刎,出声疾呼。忽觉旁边一道白影疾掠而过,宛如一阵白烟。却是云清芷掠至王嫣然身旁,夺下了她手中的长剑,随手掷出了老远。 “打不过就要自刎吗?没出息!”云清芷扔了长剑,斜睨着王嫣然冷哼。 “你是何人?”赤衣人瞪大眼睛看着云清芷,惊问。以自己的功力,居然完全无法察觉这样一个少女是怎么从自己的身旁飘掠过去的。这份功力,可谓惊世骇俗。 王嫣然也是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了自己手中剑的女子。纯白却华丽的衣着,高绾的发髻,艳美绝伦的脸庞,勾魂的丹凤眼,好一个超凡脱俗的美人啊! 云清芷淡淡地瞥了王嫣然一眼,便冷冷地看向围成了一圈的赤衣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立马给我离开这里。”见他们还要出言反驳,云清芷声音更冷,“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们最好尽快地走人!”说话间,威慑力十足,女皇气势也十足。 这些赤衣人是是齐国皇宫的护卫,在宫里头大风大浪的见得多了,那看人的本事可是千锤万凿的,向来是八九不离十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姑娘,我等是齐国宫城守卫,此人夜闯我深宫大内,如不将此人捉拿回皇宫,交由陛下处置,我齐国国威何在?我等若就此空手回去,可要如何向陛下交代啊?”为首的赤衣蒙面人斟酌着说。 云清芷蹙眉冷哼一声,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梅花之香,幽远而淡雅,香味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郁。 第二章 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的云逸轩愣然转头,却见那白色的软轿已经到了身后,连忙迎了上去,恭敬地问道:“姑姑,您怎么也来了?” 云清芷虽然很是不情愿,但是,却还是乖乖地走到了软轿旁,垂手侍立。 两名白衫少女拉开轿帘,隐约可见里面摆着一张素雅的琴桌,和一张典雅的七弦琴,琴边上一个白玉瓶里插着一支开得正好宛如滴血的红梅花,在一片单调的白色背景的衬托下,像是肌肤如雪的绝色美女的樱桃朱唇,又似是精心化在眉间的梅花妆。琴后则是一张宽大舒适的白狐皮躺椅,椅上坐着个身披白狐裘,面蒙白纱,发如黑绸,目如星光的女子,眉间用银丝坠着一颗泪滴型的珍珠。女子微微起身,优雅地走出软轿,宛如弱不胜风的娇贵小姐。 王嫣然呆愣愣地看着从软轿中走出来的神秘女子,除了黑绸一般的秀发,墨玉似的眼眸,浑身上下全都被包裹在一片雪白之中。露在外面的肌肤也是白玉凝脂一般。 为首的赤衣人连忙对着神秘女子一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不知尊驾是何人?我等只是奉我齐国陛下之命,捉拿夜闯皇宫的逃犯,还请尊驾行个方便,不要为难我等!” 神秘女子静然不语,轻抬莲步,走近几步,四名白衫少女尾随在后。 “你没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神秘女子目光幽幽地看着王嫣然。 王嫣然审时度势,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放软了语气道:“人家要怎么说,我可管不了。但是,尊驾也应该看得明明白白,如果我真的是要对他们不利的话,他们就不可能都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了!我也不至于将自己弄至绝境。” “唔!”神秘女子点点头,又看向赤衣蒙面人,“你们又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首的赤衣人老脸一红,摇了摇头。的确,七八个宫廷侍卫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没有就最好了!”神秘女子似是很满意,“好了,如果回去没法交代的话,你就告诉齐国皇帝说,在齐国拿不下的人,到了两国边境处,他就放弃吧!以免事情闹大,伤了两国和气。齐国和楚国,是大国,要是兵戈相交,我云家可是很为难的!” 云家? 王嫣然震惊地抬起了头来。赤衣人也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云家已经久不出山了,未料,今日在这里居然能够碰上了。 “原来是云家的高人,失敬失敬了!”赤衣人连忙躬身行礼。 云家人身份特殊,对于云家族长,礼节上,就是齐国皇帝都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好了,云家现在也不过是普通的江湖门派了,官爷用不着行此大礼。”神秘女子摆摆手。 赤衣人连忙答应着,说道:“外面风大雪大的,您还请进轿子里去吧!我等就告辞了!”说完,拱手行了个礼,一群人便匆匆离开了。既然云家人插手了,他们可不敢有所忤逆。云家虽然久已不问世事,但是,千百年来的余威却还是在的。 看着一片赤色的身影消失在雪白的视线之中,云逸轩轻笑一声,摇晃着折扇走上前来,戏谑地打量着王嫣然:“怎么,对于你的救命恩人们,你都还不赶快摘下这块破布吗?女孩子家家的,脸上蒙着块破布多奇怪啊!” “总没有大雪天的拿着把扇子的奇怪吧!”王嫣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便转手对着云若昔、云清芷拱手行礼,“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云逸轩呆愣当场。从小,他就喜欢拿着扇子当玩具,不管晴天还是下雨。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个奇怪的。前面的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啊,穿的个黑漆漆的,还浑身破破烂烂的。 云若昔目无波澜地点点头。 “用不着谢!我不是为了你!”云清芷冷冷地说道。“你也马上给我离开这里。下次要是在被我碰上你在这里闹事,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王嫣然眉眼跳了跳,真是嚣张,狂妄的态度啊!对着神秘女子抱拳为礼,王嫣然便转身向楚国境内快步而去。 “咦,她怎么就走了啊?”云逸轩才堪堪从愣然中回过神来时,却已经只能看到王嫣然即将消失的背影了。 “不走还留着干什么?”云清芷责备般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中的折扇,“你这扇子也搁着吧!这里不是在逸尘谷,大家都能够见怪不怪的。入乡随俗,等到了夏天,你再把扇子拿出来吧!” “啊?不是吧!我不能没有扇子啊!”云逸轩瞬间苦了脸。 “好了,我们该启程了。不然天黑都到不了了!大家也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快点赶路的好!”神秘女子左手边的白衫少女轻声打断。 “嗯!走吧!”神秘女子点点头应允,便轻挪莲步,朝软轿走去。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几天不吃东西,不睡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见前面的轿子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云逸轩才敢不满地嘟喃。 “好了!走啦!”云清芷一把扯着弟弟的袖子,便运气轻功,追着前面的轿子而去。 …… 却说王嫣然一路奔回楚国皇城时,已经是半晚时分了。城门虽然已经紧闭,也有不少守城的兵将,但对于轻功绝佳的她来说,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鬼魅一般地翻过了城墙,又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过巡逻的官兵,王嫣然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幢气势恢宏的宅院之中。 这幢宅院,是安阳侯朱睿的府邸,即“安阳侯府”。 王嫣然翻墙入院之后,翻窗跳进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接着便扯下了黑色的面巾和头巾,露出被遮掩住的娇俏容颜。 “怎么才回来啊?” 黑暗中一个中年女子端庄的声音响起。惊得王嫣然倒吸一口凉气。跟着,油灯被点亮,便看到了端身坐在屋内的雕花檀木椅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窗下衣裳褴褛的少女的朱睿的正室——朱夫人。 王嫣然拍拍胸脯,哀呼:“舅母,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死我了!” 朱夫人责备地看着她,嗔道:“你还好意思说啊!你可比你说好的时间晚了整整两个时辰。你舅父那里已经瞒不下去了。他已经发话了,说是你回来后,立马就去他那里呢!” “啊——,不要啊!”王嫣然哭丧着脸,撒娇地抱住朱夫人的胳膊,娇声道,“舅母,不要嘛!我不要这样让我去挨舅舅的训斥嘛!舅母,我不要啦!” 朱夫人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很尽力地向你舅舅求情了!但是,嫣然,你舅舅也是为了你好!你……” “舅母,我想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再去听训。你去帮我跟舅舅说一声,行吗?”王嫣然打断她的话,却蓦然又觉得失礼,不禁转过身去。她真的不想听这些。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真的不想听!不想让自己动摇!十数年的努力,绝不能在就要成功的前夕,化作泡影! 朱夫人黯然垂眸,低声说道:“嫣然,你也不小了,舅母也管不了你!但是,你还是应该为十年没有出过佛堂的你的母亲,和入狱十二年的父亲想一想吧!你是他们的独女,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你叫他们以后的人生又还有什么盼头啊?”又是一声叹息,朱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推门走了出去。 王嫣然转身时,朱夫人已经走了出去,掩上了门了,只剩下一室的静寂和难言的沉默。 “对不起,舅母!我知道我让你们担心了!但是,很快地,我就能将父亲给救出来了,很快我就可以和母亲和父亲真的一家团聚了!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绝不能!”王嫣然咬咬牙,撇过脸,缓步走到里面的屏风后面,褪去衣物,便将自己沉入了已经准备好了的浴桶中。 温泉水滑洗凝脂。温润的水波轻抚着身体,王嫣然满脑子都是今天遇到的那些白衣人——或者说,是云家人。尤其是那个软轿里的那个神秘女子,还有,那个居然会在雪花漫天的时候,还手握折扇的俊美公子。琴桌上,那一枝红得像是能够滴出血来一般的梅花也诡异的很。 云家人啊!云家人!终于察觉到了那狂风暴雨即将到来前弥漫在空中的咸腥味了吗?不愧是云家啊!天下大事,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真是期待啊! 可是,究竟是期待再次将那股蠢蠢欲动的称霸天下的野心压下去,还是期待天下真的来一次大变动,彻底改变这个乱世呢?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是什么样的,都与她王嫣然无关,她只是想要救回她的父亲而已!只是想要简简单单地一家团聚而已!如此,而已…… “砰,砰,砰。” 猛烈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幽远的思绪。 “嫣然,你给我开门!”安阳侯朱睿的声音很是气愤。 “哎呀,你等等吧!这么生气干什么啊?”朱夫人的声音。 “你还敢说,就是你把她给惯坏了!”朱睿的声音越发地怒不可遏。“嫣然,你真是太不像话了!马上来给我开门!” 王嫣然无奈,只得匆匆披了件衣服,再加了件厚实的披风,就连忙走过去开门。 “舅舅,什么事啊?”王嫣然一脸的无辜。 “你……”朱睿本欲大声斥责一番的,可转脸才见侄女身上衣裳不整,发梢还在不断地滴水,衣服也湿了大块大块的,一时语塞,只得说了句“成何体统!一个名门闺秀,怎可这样就出来见人,还不赶快进去穿好衣服!”便红着老脸,掉头走了。 看着朱睿离去的身影,王嫣然对着朱夫人吐了吐舌头,便关上了门。 “这……”朱夫人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摇摇头,也追着丈夫的脚步走了。 …… 一群赤衣人被云清芷喝退了之后,撒开了脚丫子往齐国皇宫奔跑回去。 这齐国和楚国一般,将皇宫建在两国交界处不远,这野心和狂傲可见一斑。 齐国、楚国、蜀国三国的交界之处,就是“齐云山庄”。齐云山庄的庄主,就是云氏一族的族长,身负维护天下平衡安定的重任。只是,虽然有云家人一直竭力守护着天下芸芸众生的安宁,但是,千百年来,国兴国亡,天底下的战争还是明里暗里地在进行不休。但是,千年来,却没有哪个野心家真的有胆量和“齐云山庄”对着干的。 赤衣人凭着令牌,通过齐国皇宫重重或明或暗的关卡,这才恭敬地跪伏在了主子的跟前。 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虎背熊腰,威风凛凛,年约而立之年的齐国皇帝,一身黄灿灿的龙袍,高坐于龙椅上,面目威严地看着跪在下面的一群人,半响不说话,只吓得一群赤衣人战战兢兢,在这寒冬腊月里冷汗直流。 “云家人?”齐皇沉吟。 为首的赤衣人匍匐在地上,恭敬地回答:“回皇上的话,那女子的确是自称云家人。而且,那一群人,除了轿中那蒙面女子的功夫不知深浅之外,其余十数人的功夫都在卑职之上。” “仔细算来,除了些在外的旁支,云家人已经有三十余年不曾出山过问世事了。照你所说,这一群人,很可能是云家本族之人,他们是偶然经过,还是真的有什么打算呢?”齐皇深蹙着眉头,右手食指轻擦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罢了,今日之事,事出偶然,朕就不罚你们了。但是,这一过,你们却要给朕牢牢地记在心里了。日后若是再出什么差池,就连着这次的一把算了。” “谢主隆恩!”一群人连忙磕头谢恩。 “好了,跪安吧!”齐皇摆摆手。 待一群人都退了出去后,齐皇身旁的贴身太监徐公公凑了上来:“皇上,这云家人出现的突然,怕是来者不善啊!” 齐皇狂傲地大笑起来,意气飞扬:“云家人?哼,朕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那些个云家人,老的是自命清高,不过问世俗之事,不会出那山谷一步。在外面打着云家的旗号晃荡的,不过是一些自命不凡,虚张声势,借着祖宗的名声庇佑的小娃儿。这个天下,迟早是朕的囊中物!总有一天,就是高高在上的云家,也要跪倒在朕的脚下!啊哈哈哈哈哈……” 徐公公连忙跪伏在齐皇脚下,叩首长呼:“皇上才是真龙天子,只有还是才有资格君临天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三章 月牙儿静静地洒着幽辉,在积雪的映衬下,越见清冷而幽远。 “红梅小庄”是云城西郊的一处幽静院落,占地颇为广泛,景色别致而恢弘。院内,月下的朱色长廊上,一浑身素白,容颜绝世的少女依靠在雕花廊柱上,目光迷惘地看着庭院里的一株红梅,像是雪人一般,一动不动的,连眼睫毛都没有闪动一下。 她是云若昔,云家的现任“红梅芳主”,在族长之上,整个云氏一族的真正掌权人,身负着天下重任。 只是,此时,这天下间最尊贵最美丽的女子,却在瑟瑟寒风中目光迷离地发愣。一身素雅的白色纱裙,在这寒冬里,显得很是不相符,黑绸一般的秀发散落在胸前背后,直至腿间。头顶簪着一朵素雅的的白色纱织梅花,眉间用银丝坠着的一颗梅花状的白水晶,宛如和她融为了一体。耳上带着同色的泪滴型白水晶耳坠,优美的颈脖间,是一串精致的梅花状的白水晶项链。整个人清丽脱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梅花仙子,在幽静的月色下,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月亮从东边移到了西边,天色也渐渐地亮了起来。几声鸡鸣声后,院落里顿时便有下人来洒扫了。 一白衫少女从无奈走了出来,心疼地将手中的白狐裘披在了主子的身上。 “兰衣,你说,为什么别处的梅花总是没有逸尘谷的开得好呢?不管是白色的,还是红色的,或者粉红的!”云若昔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依旧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上,却完全感觉不出,加一件衣服,和少穿一件衣服的区别来。 “逸尘谷的梅花当然是特别的,岂是别处的梅花能够比拟的!”兰衣轻笑,“不过,这里也有一树稀奇的梅花。离这不远处的落霞峰下的碧映湖旁,有个梅花亭,那里有一株梅花,已经有千余年的历史了,还是当年云岚尊上的侍女天香亲手所种呢!她每天都日夜守在花旁,寸步不离,就是为了种出一株能够让云岚尊上满意的梅花来。那株梅花,本是天香前辈是为了云岚尊上所种,可是,就在开出了第一朵花,天香前辈喜极而泣,奔去找云岚尊上的时候,却得知云岚尊上已经离开,而将她交托给了留守在此处的云氏旁支,作为义女,让她安享余生。天香前辈就此一直留在了这里。守护着梅花,等待着有那么一天,她最尊敬,最敬爱的人有一天还会经过这里,来看一看,这一株只是为了她的回首一顾,而绽放的梅花。当然,云岚尊上没有再回来。天香前辈也没有嫁人,一辈子守着那株梅花,最后,连尸骨都埋在梅花下面……” “是吗?你又是如何得知的?”云若昔的眸光仍旧没有丝毫的波动。 兰衣的眼中也没有任何的伤感,只是轻声说道:“这个故事,在‘梅花四使’中,世代流传。天香前辈是作为忠贞的典范,一直为我们这些后人所景仰。” “那你告诉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云若昔淡淡地问道,看不出神色。 兰衣终于变了脸色,疾步走到主子面前,猛地跪下,诚惶诚恐:“芳主请恕兰衣放肆!天香前辈毕生的心愿就是云岚尊上能够看一眼她亲手种下的梅花。兰衣只是想请您以‘芳主’的身份,替云岚尊上去看上一眼!以了却千年前天香前辈的心愿。” 世代流传吗?云若昔目光幽邃地瞥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刚刚才披上去的披风又滑落在了雪地上。“起来吧!闲着也没事,就去看看吧!”云若昔说着,便抬步向院子外走去。 “芳主……”兰衣激动地连忙站起身来,小跑跟到主子身侧。 落霞山山口处。 “就是前面了!”兰衣停住脚步,恭敬地对着云若昔弯腰说道。 云若昔点点头,抬手止住欲跟上来的兰衣,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找个地方候着吧!” “是!”兰衣恭顺地垂头原地站立。 远远地,就早已嗅到了梅花的幽香之气,梅香还带来了缕缕优美的琴音。云若昔寻着香味,凭着感觉,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走去,很快地,便看到了结了冰的湖面,和湖畔的精巧的八角亭,亭子边的一株年岁颇老了的大梅树,还有,亭子里的琴桌后面姿态潇洒地坐着个身着白衫,丰神俊逸的青年贵公子,双手搭在琴弦上,那优美空灵的琴音,就是从这里传了出来的。 云若昔微微蹙眉,微移脚步,准备悄声退出去。自幼生活在深山山谷之中,使得她不惯于接触外人。 琴音戛然而止。 “既然来了,不好好看看这里的梅花就走,岂不是太可惜了吗?”白衫贵公子勾唇轻笑,抬起墨玉般的眸子,目光深邃而诱惑般地看着山口处的白衣少女,声音清清淡淡的,透着几分善意。 秀美的黑发,鹅蛋般的脸庞,肤若凝脂,眉如柳叶,眸似暖玉,娇巧鼻梁,樱桃红唇,身姿妙曼,衣袂飘飘,气质脱俗。冰雪为骨玉为魂!真想不到,天地间居然真的有如此美人啊! 少年公子目光迷蒙看着眼前的绝世美女,枉他自认游历天下,却从未见过如此……能够让人无条件地臣服相信的女人。不为美色,只是,她身上的那一种仙人一般的能够度化一切的温暖感觉。 云若昔淡淡地看着面前那个一直在打量着自己的少年,剑眉星目,肤如白玉,丝缎般的黑发梳着个简单的发髻,用白缎绑住,薄唇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亦正亦邪。身子上的衣物,也是如夏日里的一般轻薄。 “梅花哪里都有,不一定非得在这里看!”云若昔掉头,继续朝外面走去,她不愿暴露身份。 “梅花的确是到处都有的,但是,这里的梅花和别处却是不一样的!绝对有让你留下的价值的。”少男公子笑容不减,优雅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了亭子。 “哦?”云若昔终于微微动容,目露疑惑,“是吗?为什么这么肯定?” “呵呵!在下自然能够肯定了!姑娘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看看再走呢!”少男公子轻笑出声,“在下柳澜清,一介布衣书生而已,绝不是坏人。姑娘大可放松!” “是吗?”云若昔微微垂眸,面无异色,她还从不知紧张是何感觉。 “你不相信吗?”柳澜清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如说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的吧?”云若昔抬眸幽幽地问。无所谓什么相不相信的,他是什么人,有多少本事,都不重要。天地间,还有能将她怎样的人吗? “我只是喜欢这个地方而已!这里因为是云家的势力范围,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瞎逛的,不会受人打扰。所以,我一般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过来这里坐上一会的。”柳澜清浅笑着解释,眸光转动间,笑问,“姑娘又是怎么称呼的呢?” 称呼?称呼吗?云若昔似是被触动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干涩。已经有多久没有人问过自己的名字了?从被父母丢下,由家族长老堂开始对自己训练起,她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名字了。没有人关心她叫什么,只有人关心她能不能够承担起整个云家的重任。闭眼深吸一口气,云若昔双眼迷蒙,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叫滢滢。” “滢滢?是指清澈的流水的那个‘滢滢’吗?好名字!真是名如其人!”柳澜清失声赞叹。 “是吗?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呢!”云若昔轻笑一声,瞬间,似乎周围的梅花开得更美好了,连香味都是不一般地浓郁温馨。“不过,你刚刚说的价值又是什么呢?是不是可以说了!” 柳澜清被她堪堪的展颜一笑闪了神,这恐怕是世间最美的笑颜了。只是,不知道能够保持多久呢?勾唇轻轻一笑,掩去眸中的一抹精光,缓声说道:“在下年幼时,曾有幸得识一位身怀奇遇的前辈。她曾经服侍过上一代的云家‘梅花四使’,她告诉过我一个故事,就和这株梅花有关!那还是千年前的事情了,千年前,曾经有一位名为‘天香’的前辈……” 又是……天香吗?云若昔头疼地眯了眯眼。 “……云岚尊上的确是旷世奇女子,天香前辈的遗风,亦是可亲可敬!听说,天香前辈的遗体,就埋在这株梅花树下。天香前辈的英魂也一直守护在这里。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棵梅花才会开得这么好。”柳澜清说着,便对着满树的梅花恭敬地拜了三拜。 “因为有阴灵庇佑吗?”云若昔不置可否。前后才相隔多久,同一个故事,就听了两遍了。今天,还真是奇怪的一天啊!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有云家的庇佑呢?”柳澜清似笑非笑地说。 “云家人也不是神,连这些花花草草的都能保护得这得好的!”云若昔失笑。 “怎么不能!云家人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柳澜清也笑了,“对了,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我?”云若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从她有记忆开始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轻松而亲昵。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是听说这里有一株千年梅花,才特意走来看看的!” “你……呵!呵呵!哈哈哈……”柳澜清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却浑身上下仍然优雅得过分。 云若昔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的神情,只是眼中微微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你就不好奇我突然地就这样笑什么吗?”柳澜清笑看着她,面如朝阳。 “我为什么要好奇啊?”云若昔更加不解地问。 “呃……”柳澜清微微敛了笑意。这个看上去年纪甚小的女孩,真是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活力啊!与正常人家的女孩子相差太远。 第四章 “怎么了?你的表情很奇怪!”云若昔微微蹙眉。 “我的表情很奇怪吗?”柳澜清失笑,抬手摸了摸脸颊。 云若昔点点头,样子很认真。 柳澜清无奈地轻笑一声,看到结了冰的湖面一片晶莹,美丽异常,转开了话题:“没什么!对了,湖面上结冰了,要不要到上面去走一走?” 云若昔淡淡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明白他的话中的意思。 柳澜清见她一脸淡然,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呆滞,摇了摇头,准备复述一遍,却隐隐听到山口处传来传来一串细微的脚步声,掉头看去,却见一个白色身影急速掠了过来,转瞬间就已经稳稳地停了下来,却是个姿容不俗的白衫少女,恭敬地对着云若昔说道:“小姐,家里出了点事,还请您即刻赶回去!” 云若昔静静地瞥了她一眼,见她神态紧张,微微蹙了蹙眉,明白事态严重,掉头便走,至于柳澜清,完全地被她忘在了一边去了。 柳澜清看着前面两道不疾不徐,姿态悠悠地离去的背影,心头惊诧不已。先不说这个神秘少女的奇怪之处,光是看那个白衫少女的对她恭敬的态度,足可看出她身份的不简单了。而且,狂风暴雪之中,仅仅只穿着一般人只会在盛夏才穿上的轻纱衣。其功力深厚已经可以窥见一斑了! 柳澜清勾唇轻笑一声,眸中的光彩越发明亮了。今天,果然是不虚此行啊!勾唇冷笑一声,卷了架上的古琴,向相反的方向外山谷外走去。 …… 一直到走出了落霞山,兰衣才斟酌着问道:“小姐,刚刚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云若昔的回答很干脆。 “哦!”兰衣不敢再多问。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回去?”云若昔问道。 兰衣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好像是清堂主和轩少爷有什么要紧事要向您禀报的。轿子已经在山谷口等着了,具体是什么事,小姐回去就知道了。” 云若昔点点头,不再多问,还是不紧不慢地向着山谷外走去。没多久,便看到了白日里她所乘坐的那顶轻纱飞扬的软轿。 “小姐……”四个抬轿侍女连忙行礼。 兰衣扶着云若昔上了软轿,对着四女一招手,便领头向山下走去。五人一轿很快地便飘身落在了隐逸在山谷中的一处幽静的庭院内,云若昔在兰衣的服侍下,下了软轿。立马,便有一个和兰衣一般着装的白衫少女恭敬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回来了!清堂主和轩少爷正在‘落梅轩’候着呢!等您许久了!”白衫少女恭敬地说道。 云若昔点点头,便向自己落榻的“落梅轩”走去。 “蝶衣,什么事这么急啊?”兰衣一边不紧不慢地随侍在主子身边,一边对着身后的白衫少女问道。 “我也不知道。清堂主和轩少爷从外面一回来后,就来了‘落梅轩’,一句话都不多说,就是急着要见小姐。见她似乎心情不好,我们也就没有多问了!”名唤蝶衣的少女答道。 兰衣微微蹙眉,也不再多问。 走入“落梅轩”时,便看到了正一脸阴云密布的云清芷,和无聊地把玩着折扇的云逸轩。 见云若昔走进了屋里来,云逸轩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说道:“姑姑,您回来了!等您好久了!” “什么事?”云若昔佛了佛衣袖,在软椅上坐了下来。 云清芷冷冷地开口,说道:“刚刚得到的消息,两年前,燕国的皇位之争,险些弄得亡国的原因,是因为有云家人的介入。现在的燕国,国势不稳,民心散乱,其情势岌岌可危。尤其是听说皇位之争中败落的二皇子凌轩,仓皇逃出燕国,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绝对会找机会再度回宫夺回皇权的。而且,论地域,论国势,燕国是第三大国,楚国对其早有侵犯之心,就连国势稍弱的晋国,甚至刚刚才从休养生息中恢复过来的蜀国都是虎视眈眈的。” “云家人介入燕国的皇位之争?”云若昔端起旁边白玉几上的茶碗,轻啜一口,目中仍旧是没有丝毫波纹,“去派人调查一番。或者,你亲自去走一趟也行!” “我已经派人去了!”云清芷皱眉,不悦的说道,“难道芳主就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了吗?” “什么诡异?”云若昔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芳主亲自出山的目的,您不会忘了吧!”云清芷冷哼,“如今天下局势一片混乱,各国君主都是野心勃勃的。近几年,一直征战不休,千年来,这样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越演越烈。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不断地挑战云家的威严。云家不少旁系分支都有人遭到刺杀,挑衅。芳主难道不是察觉到了这一次危机更甚以往,才会亲自走这一趟的吗?” “不错!”连云逸轩也点头说道,“两年前的所谓真相,却偏偏在这最敏感的时候被翻了出来,的确像是别有用心啊!”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针对云家吗?”云若昔放下了茶碗,面色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似乎这件事情和她没有丝毫关系一般,“这不也正常嘛!从千年前,云家一统天下开始,云家便一直以天下主人自居,在有形无形中都要影响着整个天下的运势。对云家不满的人,多了去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用不着慌张!” “就这样放着不管吗?”云清芷惊问。 “既然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在宣扬,我们就是想管,他们也还会有别的手段的!还不如以静制动,静观其变的好!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云若昔摆摆手,“好了,你们退下吧!” “我……”云清芷秀眉紧拧,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弟弟扯住衣角,拉了出去。 一直走出了“落梅轩”,云逸轩才放开了手。 “你干什么啊?干嘛不让我说啊?你也不看看她那态度!这明明就是她的分内之事,却像是跟她无关似的。”云清芷很是不满。 云逸轩责备般地看着自家姐姐,说道:“清芷,姑姑这样决定,自然有她的用意。不管你有再大的不服气,你也不能对她无礼。姑姑毕竟是云家的真正掌权人,是上任芳主和长老堂共同选出来的人,我们应该相信她才是!” “我怎么就对她无礼了?”云清芷很是不服气,“而且,你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完全地就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从认识她到现在,你看到过她脸上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情吗?完全就是一个木头人似的!” “清芷,不要说了!姑姑不是你能够非议的!”云逸轩寒了面色。 “姑姑,姑姑,姑姑,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姑姑,云逸轩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姐姐!”云清芷怒斥一声,掉头就走。 “哎,你……”云逸轩头疼地捏了捏额角。现在,他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 “落梅轩”内,一切的摆设,并不华贵,素雅中自然有一番雍容的大气。幽静偌大的屋内,除了云若昔,便只有四个一般装着,一般身段的白衫少女恭敬地垂手侍立在一旁。听不到丝毫声响。 云若昔单手支着头,闲闲地倚靠在窗下的贵妃榻上,目光悠远而飘渺地看着窗外的景致,没有焦距。 兰衣摇了摇头,走到主子身后,轻声问道:“小姐,这样好吗?清堂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有什么好不好的!”云若昔的声音也是虚无而飘渺的,“清芷现在的心态,就是很多云家人现在的看法。总觉得云家就是这个天下的主宰,有责任保护所有子民。可是,从当年云帝分封九国,交出权力之后,云家就已经退出了政治舞台了。本就不该再插手各国之间的事情!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大事,本该就是如此的!可是,云家硬是要忤逆天命,妄图控制天下大势,自然只会越弄越乱了!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尽量地少添乱了!” “芳主……”兰衣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子,却蓦然地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垂下了头来,恭顺地低下头,单膝着地,说道,“是!兰衣明白了!不管芳主您做出什么决定,兰衣誓死追随!” “蝶衣对芳主也绝无二心!”蝶衣走过来和兰衣并肩跪下。 屋内的另两个白衫少女也在兰衣蝶衣身旁跪下。 “清衣的生存价值,就是听候芳主的差使!” “舞衣除了跟随芳主,没有别的心愿!” 云若昔悠悠地抬起眼眸,缓缓地掉头看向跪在身下的四个少女,轻轻勾扯出一抹笑意,柔声说道:“好了!你们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云家守护了千年的安稳在我的手上被打破了!你们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明白,也是不能去做的!好了,这不是在逸尘谷,不要再总是‘芳主’的叫了。” “是……” 第五章 云逸轩安慰了自家姐姐一番后,闲闲无事,便走出山庄,往楚国都城——云城的方向走去。 云城曾是当年云帝一统天下之时,定国的国都。昔年大兴土木,将原本的一个小城扩建了数倍,恢弘壮丽,景色绝佳。千年来,云城非但气势不减,繁荣依旧,尤其是现在又是楚国的京都,经过一番修正重建,恢弘大气,更甚以往。若要说云城是“天下第一城”,也丝毫不为过。 一路从郊区走到了闹市,云逸轩步履轻快,心情很好。云家族规,族人不得随意出谷,许多云家子孙甚至从出生到死亡,都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样子。从小便在逸尘谷长大,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他,对于普通人的生活,向来是非常向往憧憬的!是以,这次知道云若昔亲自出山,他说什么也要死缠烂打地跟了出来了。 虽然是雪花漫天的中午,街市上却仍是人来车往的,热闹纷繁。又兼刚过了春节,来往的人们大多都穿着新衣裳,一片鲜亮的感觉。云逸轩步伐飘逸,衣袂飘飘,单薄的衣衫,纯白的颜色,脱俗的姿态,俨然一翩翩风度浊世佳公子,尤为引人侧目的却是潇洒地握在手中的折扇,引来不少好奇的视线,和路人的指指点点。 云城的美景在于人文之美,处处透露着不同于别处的,温馨而坚韧的人文气息。从热闹的街市又走到了稍微静寂的怡和湖边的风景地带——虽然,已经是深冬,湖面上都结了冰,但是,却还是别有一番风情的。云逸轩伸了个懒腰,心情极好地打量着那些游湖赏冰花的公子小姐们。楚国风化还算开放,虽然也讲究女子的三从四德,但是,却也不限制女子的才华,也不非得将女儿养在深闺。是以,每逢佳节佳境,都会有不少名门闺秀、小家碧玉与才子共聚一堂吟诗作乐。 因为曾经是“齐云皇朝”的都城,自然少不了云家的标志——梅花。白梅红梅皆是随处可见,看上去还颇有些年代了。白梅清丽脱俗,红梅娇艳傲岸。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云家人都是对梅花喜爱到骨髓的,至少云逸轩是的,衣衫上总会让人用同色的绣线,绣上几支若隐若现的梅花。 从闹市又渐渐地走向了郊外的湖区,云逸轩一路以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错过一丝丝的趣闻乐事,虽然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但这一路所见所闻,全都与逸尘谷中截然不同,云逸轩的好奇心被挑的老高。走在湖边,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几个仪态不俗的青年才俊正在高声阔论、道古言今,云逸轩剑眉一挑,摇晃着扇子,走上了前去。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妙哉!妙哉!如此美人,若能得一见,小生死有何憾?”一着蓝色滚边袍子,外罩黑色皮毛坎肩的俊俏公子捧着一轴画卷,目光迷离地对着画上的美人陶醉,颇有些装腔作势,卖弄风雅的味道。 “宗仁兄的画技是越发精湛了!只不知这画中的美人是哪家的千金啊?”另一个着紫袍的少年问一副傲然之色地站在桌旁的白袍公子。 白袍公子目露得意之色:“这是舍妹,年方十三。正直豆蔻年华。若非她生的晚了几年,这‘楚国第一美人’的名号,早就是我家妹子的美誉了。哪轮得到那个罪臣之女?”说话间,目中的鄙夷之色尤甚。 “那是,那是!宗仁兄的妹妹,那必然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色美人!”紫袍男子自然知道那是他亲妹子,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话来恭维罢了! 云逸轩心头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美人啊?第一美人呢!从小在逸尘谷长大的他,身边围绕的大抵都是女子,也有些是从山谷外被救回来的,各色各式的女子他也都算是见着了,只是不知这外面的所谓“第一美人”究竟是何模样。心头好奇,抬步走进了亭中,对着白袍公子拱手作揖:“这位仁兄,高作可否赐小弟一赏?”说话间,带着几分不伦不类的恭敬。毕竟从未和外面的人有过交往,心头难免紧张。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都没有人应答云逸轩。 好俊俏的公子哥!尤其是那通身的气派,竟将在场的七八个身份尊贵的王子侯孙都给比了下去。尤其是白袍公子薛宗仁,乃是安亲王的嫡子,当朝皇帝的嫡亲堂弟,身份尊贵,又兼容貌俊美,身材修长,号称“楚国第一美男子”。因爱慕“楚国第一美人”王嫣然的美誉,曾向其提亲,却惨遭拒绝,这事还一度成为了当时的笑柄。薛宗仁对王嫣然可谓恨之入骨,恶之入髓,时常要在人前背后地对王嫣然讥讽几句。可今日,居然又见到个容貌仪态接胜过自己的男子,心头的那一股嫉妒毒火是越烧越旺。 云逸轩见他们半天都不理自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环顾了几圈之后,见没有人理会自己,便自己走到案桌旁,拿起画卷,仔细地打量起画中的美人来。看完后,放下画卷,失望地摇摇头,原以为真是怎么美若天仙的人呢,也不过如此嘛!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薛宗仁终于沉不住气了,怒目看着云逸轩。 云逸轩轻笑:“画工还是不错的,精巧别致,但是少了男儿家的气势,多了几分扭捏之态。画中的人算的是美人,但却不不至于当得起‘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般美称。至于这‘第一美人’的名号,在下更是难以苟同!” “你……”薛宗仁气得脸色铁青,看样子似乎就要爆发了。 “哦,照兄台这般说,那又要怎样的女子才能称得上‘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有不怕死的人不顾齐宗仁狰狞的脸色,继续问云逸轩。 云逸轩笑容更是灿烂,一时得意忘形,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浑然忘了这是在谷外:“所谓美人者,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姿,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态,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但观这画中女子,娇弱有余,温婉不足,身姿怯弱,态度傲慢,空有一身傲气,却不见满腹的才华。至于这容貌,我虽识人不多,但这女子在我眼中,实是算不上多美的美人。” “哪里来的狂妄小子,竟敢口出狂言,侮辱本小王的妹子!”薛宗仁怒气勃发。 “小王爷,息怒!您何不听听,他去哪里能找到如他所说般地女子来!”一旁有人连忙上前来拉住薛宗仁。这白衣少年身份不明,还是不要在未弄清楚对方底细前就胡乱出手的好。 “对,你说说看,你可识得这样的女子?”立马就有人附和。 云逸轩失笑,这样的女子当然有。他家中就有不少。在他所见中,姑姑云若昔绝对是上天最美的杰作,完美无一丝瑕疵,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都是仙人般地脱俗。除了家中长辈,自是以云清芷为女子中的翘楚了。清芷虽然冰雪傲骨,失之女子的娇柔,但是英气中自然带着几分温婉,绝对的巾帼英雄!那容貌姿态自不必论,除了姑姑,还没有见过能和她相比的女子呢!可是此时此地,却总不能说出这两人来一个吧!云逸轩正在犯愁间,突然听到一个小丫头娇俏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你看,这寒冬腊月的,那边居然还有人穿着纱衣,拿着扇子呢!” “扇子?”跟着,一个魅惑的声音慵懒地问道,带着些许的愕然。 这个声音……很熟悉啊!云逸轩寻着声音看去,却见前面的一株红梅树下,施施然地站着个身穿紫色裙袄的绝色女子,肌肤莹润如白雪,一张鹅蛋脸上的五官如精细雕琢而成,眉心一朵淡粉色的梅花宛如胎记,一头乌黑的秀发梳着华美而繁复的发髻,发钗皆是珍稀的紫水晶做成,浑身高贵的紫色更衬得她贵气逼人,一双乌溜溜的杏眼都被染得妖魅。 美人身旁的小丫头也是着装气度不凡,虽然简单的粉色丫鬟装扮,但比起逸尘谷的很多使女来说,都不见得差了! 正巧,紫衣美人儿也掉头看来,四目相触,瞬间,云逸轩心头一震,这不就是所谓的美人吗?尤其是眉间的那朵梅花,像是仙女的印记。——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云逸轩竟觉得站在梅树下的不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而是云若昔。仰头大笑一声,持扇轻拍着手心,笑道:“你们看,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美人吗?”未想,天地之大,除了像姑姑那般神仙般的人物,像清芷那般站在顶峰的奇女子,天下间,还真有如此的绝色尤物!姑姑超脱世外,清芷目空一切,只有眼前的女子,才是可亲可近地让人倾心不已。 众人转身看去,皆是目光沉醉地看着红梅下的美人。 薛宗仁满目的怒火一下子从云逸轩身上转到了紫衣美人身上,像是要活活将她给烧死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嘛!云逸轩转动着折扇,笑着走出了凉亭,走向梅树下的美人,完全无视了身后的一堆青年才俊。这样子的人,他云逸轩才不屑与结交。 王嫣然看到站在凉亭中宛若鹤立鸡群的云逸轩时,也是惊诧不已。是昨天的那个云家人。而且,他居然向这边走了过来。王嫣然只觉得手心一阵冰凉,心砰砰直跳。昨天,他听到过自己的声音,他会不会认出来呢?甚至当众说出来。 云逸轩在王嫣然身前数步之处站定,抬手一揖,又转身看向凉亭内的众人,爽朗地大笑:“以在下区区之见,这位姑娘才可当得‘第一美人’的名号。”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王嫣然更是惨白了脸色。 王嫣然乃是当今太后亲封的“楚国第一美人”,这是举国皆知之事。但是,真正见过王嫣然的人却不多。王嫣然出门极少,除了必要的场合,几乎从不露面,识得她的人,不是在京的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大臣的至亲家眷。旁的人,皆是只知其名,不识其人。今日能够在湖边见着她,凉亭内的众人都觉得差异。这白衫少年究竟是知道她就是王嫣然,还是信口胡诌呢?众人疑惑间,都走出了凉亭。 王嫣然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认识她吗?他是真的知道她是谁吗?不,不可能的!她从未招惹过云家人的!还是,这个人凭着声音,就认出了她来? 云逸轩当然不认识王嫣然。只是觉得王嫣然无形之中有几分云若昔的影子,难道这楚国之中还真有能胜过此女子的人吗?云家人向来以“神的遗裔”自居,非但相貌之美丽不是一般人可以企及的,论文论武,各方面的天赋也都是出类拔萃。云若昔更是云氏一族人中的翘楚。此女子貌似且神似云若昔,她若当不得这小小楚国的第一美人,那云家的地位早就要不保了。 “原来你们就是早就合谋好了来戏弄本公子我的!”薛宗仁大怒,他认定云逸轩与王嫣然本就相识,谋和好了,来戏弄于他。 “啊?”云逸轩莫名其妙。什么合谋啊? “王嫣然,这是你搞的鬼吧?你们还装什么装啊?”薛宗仁大吼大叫的,风流公子的仪态瞬间被毁灭。 “王嫣然?原来你就是楚国的第一美人王嫣然啊!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嘛!”云逸轩拍着折扇大笑,完全没有将薛宗仁的怒气放在眼里。果然,自己眼观还是不错的! “你不知道她就是王嫣然吗?”有人终于忍不住好奇了。 “我初到贵国,怎会认识贵国之人呢?”云逸轩嗤笑,轻摇着折扇,一派风流,“这位姑娘的美貌仪态,应该有眼睛的人,都会赞叹不已的吧!难道,尊驾没有眼睛吗?” “你……”有人欲喝吗几句,一开口却呐呐地住了嘴,无言反驳。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本小王面前出言不逊!”薛宗仁作势就要冲过来,却被人拉住了。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在小王爷面前,到成了狂言了!哎,若楚国皆是你这般小肚鸡肠的人物,那楚国可就是危险了!”云逸轩摇头叹息,恨铁不成钢。 “放肆!”薛宗仁大喝一声,对着云逸轩便是一拳攻来,来势凶猛。 “小心……”王嫣然身旁的小丫头尖叫一声,吓得捂住了眼睛。 云逸轩却定定地看着向自己扑了过来的薛宗仁,一动不动,众人还以为他是被吓傻了。直到薛宗仁的拳头就要打到他的面门的时候,云逸轩才一挥折扇,勾着薛宗仁的手腕一带一送,薛宗仁就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云逸轩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王嫣然,在众人惊讶的瞩目和惊呼之中潇洒离去。 第六章 红日西沉,落下了山头。天色薄暮,长安街上的小摊贩们也都收拾起了东西,准备回家。相反地,陆陆续续又有人挑了东西走来街边放下,准备开张做生意——夜市。长安街的尽头,有一座占地颇广,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府邸,是左丞相廖安的宅院。当今楚国,可能人们已经忘了何为“云家”,但是,就是三岁小孩也不会不知道左丞相廖安廖大人。那可是三朝元老,官居显赫,门生遍天下的大忠臣啊!这长安街原名韶华街,宅院也是先帝擢升廖安为左丞相之时所赐,廖安嫌“韶华”不好,说是“韶华易逝”,请旨改名为“长安”,寓意“长治久安”,也是向先皇表明,他廖安绝对会是个安分守己,鞠躬尽瘁的好臣子。 夜色昏暗,长安街却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街市繁华,人烟阜盛,积雪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只是越靠向廖府的地段,越发清净,大抵因为廖家还是矜贵的人家,不愿家门前太过吵闹罢了。 廖府门前的两尊张牙舞爪,威风神气的石狮子和高大的红墙显示着院内主人的尊贵身份和雄厚财势。 王嫣然一身夜行装扮,目光冷淡地看着眼前能媲美亲王府的奢华大院。廖安这只老狐狸,是楚国开国元勋之一,为官四十载,辅佐过楚国三代帝王,处事中庸,深得民心,又兼八面玲珑,老谋深算,荣宠不衰。其实,经她一番调查下来,还真没能发现他有什么罪大恶深之事。也正因此,功高震主,皇帝是绝不会放任外戚专权的。王嫣然摇头轻笑一声,展开黑巾,蒙在面上,施展轻功,形如鬼魅一般潜进了廖府。而在她的身后,一道白色身影像是一阵轻烟般,如影随形。一向自认警觉的王嫣然浑然不知。 廖府宅院大得惊人,守卫亦是极严,可谓藏龙卧虎。王嫣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凭着楚皇先前给她看过的布局图,靠着飞檐走壁,落瓦无声的轻功,终于找到了廖安的书房。飞身上了屋檐,伏在屋顶,揭开瓦片,凝神窥探着屋内的情景。书房内,除了廖安埋首处理公务,就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在一旁罚抄书。廖安年近七十,三代单传,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廖安的爱孙廖彬,表字彬彬。王嫣然轻笑一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从这名字也都可以看出,廖安绝非皇帝所认定的乱臣贼子。 “爷爷,我已经抄写完了!”廖彬彬弱弱地说,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汪汪的,没有掉下来。 一个将近成年了的少年,居然还会做出这么软弱的表情来,真是没用!王嫣然腹诽。 “唔,送过来我看看。”廖安放下笔,面色威严地看着孙子,但还是难掩目中的那一抹慈爱。 “好的!”廖彬彬毕恭毕敬地捧着一大叠写满了字的纸张放在祖父身前的案桌上。 廖安审视完毕,点点头:“嗯。长点记性,日后若是再犯,可没有这么简单就饶了你了!好了,下去吧!” “是!”廖彬彬一句话都不多说,鞠了一躬,掉头就走。 廖安看着孙子的北影,目中满是慈爱和担忧。王嫣然心头一动,竟隐隐地在廖安的身上看到了严父的影子。以前,父亲也是这般地在自己犯错之时毫不怜惜一般地惩罚自己,却又暗自为自己心疼的!十余载不曾得见父亲的面了,那份酸疼岂是没有经历过的人能够明白的。如今,自己却又要帮着皇上毁了眼前的这一个家吗?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悄然下了书房屋檐,王嫣然迅速地将整个儿丞相府都探寻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见书房的灯火熄了,转身又潜入了书房,才刚一进去,王嫣然突然感觉左耳垂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般,微微一痛。此时已是寒冬腊月的了,怎么可能会有蚊子呢?王嫣然面色一寒,屏住呼吸,凝神注意着书房内的一丝一毫动静。突然,右耳垂上又是微微一痛,王嫣然猛地拔出剑,飞身对着斜上方的横梁就是一剑。一剑刺出,什么也没刺到,掉头却见原本紧闭的窗户在夜晚的凉风中轻轻摇晃着。不及多想,王嫣然收起长剑,跟着翻窗追了出去。眼见前面屋檐处停留着一个隐约的白色人影,王嫣然心头火气,真是狂妄,居然一身白衣穿行在夜间。运起轻功,追逐着前面的白色身影。 一直追着白衣人围绕着丞相府兜了几个圈子,王嫣然才发觉,他竟然是游戏一般地耍着自己玩儿,心头燃起一股无明业火,王嫣然对着前面的身影举剑就刺,完全不再顾及自身正处于龙潭虎穴。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一柄长剑带着劲风急刺而来,王嫣然慌忙拔剑相迎,这才想起自己来此行的目的和所处的环境。突袭之人,看那衣着,王嫣然便知他就是这廖府的护卫统领。双剑交接,便震得虎口发麻,王嫣然暗暗叫苦,想不到这左丞相府倒还真是藏龙卧虎,竟有如斯高手。更别说还有许多精良的护院了。果然,双剑交接的声音传出,没一会儿,便听到了“有刺客”、“抓刺客”的呼喊声,人数还不少。 王嫣然下手狠辣,只为逼退护卫统领,自己寻个空隙逃出生天。但是,两人功夫可谓平分秋色,王嫣然胜在剑术轻灵,对方胜在内功雄厚,一时半会想要脱身,还真不是易事。思虑间,护院已经将二人团团围住,堵住了所有的退路。王嫣然心头一慌,剑锋也跟着偏了,对方看准这个破绽,避开王嫣然的剑锋,举剑便朝她要害刺来。眼看着对方的剑往自己胸前刺来,避开都已经来不及了,王嫣然心头渐渐沉了下来。 和王嫣然交手的男子正是廖府的护院统领,正在得意自己马上就能拿下刺客时,突然感觉手腕上一阵刺痛,剑势一转,刺偏了。 王嫣然借着这个空隙,反手一招,直攻对方要害,正要得手,逃出生天时,突然手腕一麻,被他逃了开去,跳出了圈子。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周遭射了过来,王嫣然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右腿上中了一箭,痛呼一声,半跪在地上。剧痛间,干脆停下了防卫,闭眼等着看暗中的那个人会怎么办。 下一波箭射来之前,一道白影从暗处跃出,一把抱住王嫣然,飞上屋檐,一边躲避着乱箭,一边还要躲避后面护卫的追杀。 寒冬之夜分外的冷。一路急行,王嫣然一直被横抱在胸前,被挡住了所有的寒风。微微抬眼,看着面前这张俊逸的脸,王嫣然强压着一肚子的火,压着声音问:“这样耍我,很好玩吗?云公子?” 这个隐在暗中戏弄王嫣然的白衣人就是云逸轩少爷。 云逸轩挑挑眉:“你也还真是奇怪,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一身黑漆漆,又破破烂烂的。最可恶的是嘴巴不饶人。今天见你,又是这个样子的!你的喜好似乎很特别啊!其实你今儿白天那个样子倒还是挺好的,俨然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嘛!何必总是将自己闹得这么狼狈呢?” “哼!”王嫣然冷哼,“比起你云公子来,我这是小巫见大巫啊!冬天里拿着把扇子到处招摇,夜闯别人府邸却居然还穿惹眼的一身白。我看云公子你才是乐于标新立异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云逸轩轻功绝顶,但是,因为抱着王嫣然,施展不开,逐渐地被廖府的护院拉近了距离。 云逸轩微微蹙眉,沉声说道:“好了,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是在有什么要说的,也等我先摆脱了这些讨厌的尾巴再说吧!带着你这个伤患,要是还分心,我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你什么意思啊?我才没什么要……”王嫣然一句话还没说完,云逸轩突然便加快了速度,借着山形地势,很快地便甩开了追杀而来的人。 云逸轩找了个山洞,晃燃了火折子,就着这微弱的火光,快速地将山东查探了一遍,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将王嫣然放下,又找了几根干的木棍放在一处泥土地上点燃生火。 “你好生坐着。我要将你脚上的箭拔出来。会有些痛,你忍着点!”云逸轩说着,就忙活了起来。 云逸轩撕开中箭处的衣物,查看了一番伤口,又将她蒙在面上的黑巾摘了下来,揉成一团,塞在她嘴里让她咬着,接着拿出匕首,在火上过了几遍,小心地握着王嫣然的右脚踝,将箭给拨了出来,从荷包中掏出几个药瓶,先用药水清洗了一遍,又撒了些药粉,这才拿出一条干净的,绣着红色梅花的手帕包住。 王嫣然死死地咬着牙,愣是没有喊一声疼。药粉洒在脚上,有些冰凉凉的感觉,疼痛立减,王嫣然知道这绝对是难得的珍惜药物,但回头一想,对于云家来说,这点东西也不算什么。而且,自己会受伤,全都是他害的,不用不好意思。 做好一切,云逸轩才又将黑巾从她嘴里取了出来,两人都是出了一身的大汗。 “好了,没有伤到要害,用不了几天就好了。”抬头见她虽然面色苍白,却死死忍住的样子,云逸轩调笑,“你也真能忍啊!难怪能做杀手呢!” 王嫣然的眸光闪了闪,冷哼:“你可别指望我会说‘谢谢’,我受伤可全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在廖府戏弄我,我怎么可能会被人发觉?又怎么会受伤呢?别做出个救世菩萨的样子。你分明就是个玩世不恭,不顾他人的纨绔子弟。” “好好好,是我害你受伤了。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一声不吭地就打算把你乱箭射死。你要怎么说,怎么骂,我都默默地听着就是了!”云逸轩无奈。今日在怡和湖边见到她时,是被她眉间的梅花印记给震住了。这才一直暗中探查着她。这样子的梅花印记,许多外人甚至是云氏旁支都将这个当成是云家“红梅芳主”的象徵。但是,云逸轩自然知道,梅花诀虽然是每个在逸尘谷生活过的女子必做的功课,却不是每个人都能登堂入室的,而且是少之极少的,却也不是没有。能够登峰造极,梅花色泽嫣红的,每一代人中也不过一两个。王嫣然眉心的印记虽然浅淡,还未成形,可云逸轩绝不认为这只是巧合的胎记,或者是他自己看错了而已。刚刚在廖府,他也只是想要试一试她的功夫,只是未料到出了意外。她习练的内功,是云家的梅花诀错不了,但是,她的剑术、轻功虽也属上乘,却绝非云家所传授,那她的功夫是从哪学来的?她与云家又是什么关系?经过白日的一番调查,她父母健在,绝不是云家血脉。 第七章 见王嫣然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辞举动,也没有再表示出多少的不悦情绪来,云逸轩终于松了口气,蓦然想起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感觉饿了,便说道:“好了,你也饿了吧!我先出去找些能吃的东西回来。你好生在这里呆着,哪儿都别去。我最多一刻钟的功夫就会回来了。记住了吗?” “哦!”王嫣然呆呆地回应了一声,云逸轩就已经走出了山洞。王嫣然这才闲闲地打量起这个石洞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干净整洁,没有长出什么青苔类的东西,而且细细看来,还有过不少的生过火的痕迹。看起来,是常常有人来这山洞似的。想到这里,王嫣然突然心头害怕起来,不敢再往下想,只盼着云逸轩快点回来。因为这几年来常帮着皇帝做些危险的事情,王嫣然倒也学会了一些特殊的本领,尤其是对于时间的概念,特别清晰。差不多是到了一刻钟的时候,山洞口传来脚步声。王嫣然心头一喜,忽然又意识到了不对劲来,云逸轩轻功不凡,就是平时的脚步声都极为轻微,而且,若是他回来了,那脚步必然轻快。可是,耳中听到的脚步声却沉稳而小心翼翼,似乎是在窥探什么。王嫣然悄然握紧了一旁的剑,紧张地盯着洞口。 半响,才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猎户装扮的青年男子来,裤腿上血迹斑斑,正目光犹疑地打量着王嫣然和她手中紧握着的剑。看到她小腿上的伤时,才微微松了口气:“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这山中的猎户,不是坏人。因为追赶野兽,不慎摔伤了,想在这里歇会脚,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王嫣然见他身上背着打猎用的兵器、绳索,还有打回来的几支山鸡,看上去还挺重的,腿上又有伤,面上也满是倦容,不忍心他再出去另寻落脚之处,而且这个山洞就是再多他一人,也还算宽敞,遂点了点头。 “谢谢啊!”猎户道了谢,便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一边用带进来的药草处理自己腿上的伤,一边和王嫣然搭着讪:“姑娘,你也受伤了?这大晚上的,你的同伴呢?他去哪儿了?” 王嫣然目光一寒,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同伴?” 猎户轻笑:“看姑娘你腿上伤口的包扎方式,和地上的箭,我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包的。而且,姑娘你看上去是饿了,却并没有出去找食物的打算,必然是有人为你去找了。而且,这洞里除了姑娘的脚印,还有一双男子的鞋印。如果不是你的同伴,那还会是谁呢?” 原来是这样啊!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无处挑剔,王嫣然松了口气,估摸着时间,马上就快一刻钟了,却还未见他回来。不安地一抬头,就看到了洞口处的云逸轩,心头一惊,又瞬间放松了下来。“你回来了。正好一刻钟,你还真是准时。” 云逸轩手中提着已经一只清洗好了野兔和一只山鸡,还有一些洗好了的野果,还拿着一些干柴和硕大的树叶,悄然站在洞口。刚一接近山洞时,他就发觉了异常,为免打草惊蛇,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打量了猎户几眼,确认没有危险之后,这才轻笑着走了进来。“怎敢让王大小姐你久等呢!当然得尽快了!” 猎户抬头看着云逸轩,打着招呼:“这位公子,我想在这里歇会脚,待天亮后再回去,您看可方便?” 云逸轩爽朗地笑笑,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说道:“大哥你应该是这山里头的猎户吧!看你说的,这个山洞应该还是你发现的,而且常常来清理的吧?说来,是我们叨扰了才对。你这是摔伤了吧?我这里还有些金疮药,你且用着,就当是我们借用山洞的谢礼!看来伤口挺严重的,得赶快处理才是!”说着,就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递给他。 听他这么说,猎户也不好再拒绝,伸手接过,连连道谢。 云逸轩也不再管他,看着王嫣然笑问:“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弄些好吃的!”说着,就将弄干净了的野兔用木棍插着,涂了些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调味料,叫王嫣然拿好,放在火上烤,然后,又将山鸡连着羽毛用泥土包好,埋在火堆下面。 “看你做这些还挺熟练的嘛!也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王嫣然调侃。 云逸轩轻笑一声,道:“呵!我从小就在山里面长大,像这样的露宿荒郊的事情,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了!” “你们这些公子小姐们,不是都应该有不少仆人伺候的吗?这些事情,也轮得到你们来做吗?”王嫣然很是好奇。这几年来,一直帮着楚皇办事,也见过一些传言中神乎其神的云家人,不过他们大多都只是些喜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风雅事务的闲人逸士,离开了仆人,或许甚至连穿衣行走之类的事情都不会了。因为有外人在场,王嫣然有意不透露他的身份。“你到底是不是公子哥儿啊?难道,你只是那个蒙面小姐的仆人吗?不对,我听见那天你唤她做‘姑姑’。你倒是说说看啊?” 云逸轩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她手中的木棒,在她身旁坐下:“你别胡乱猜测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口里说的那种公子哥儿,我从小在深山里长大,没有别的好玩的事情做,又不能像别的兄弟姐妹一般闲得住呆在家里,就常喜欢跑到山里玩儿。其实,自己打猎,自己弄来吃,还真别有一番风味,比起在家里吃厨子们做的美味佳肴可要过瘾的多了!” 王嫣然听他说这一番话,面上还带着孩子一般纯真的笑容,内心一阵感慨。这样的话,也只有从小就在父母家人的溺爱之中的人才能说得出来吧!比如自己,从小与父母骨肉分离,虽有舅舅舅母视自己如同他们的亲身孩子,可是,心中的苦,却不能减少分毫,哪里还会有什么心思去找乐子呢! 云逸轩见王嫣然不说话,眉间带着苦涩,知道她在想着烦心事,也不再理会她,抬头看向处理好了伤口的猎户,笑问:“小弟云逸轩,大哥,你贵姓?” “哦,云公子,我叫江龙。”猎户将药瓶收拾好,双手送还给云逸轩:“公子,谢谢您的药。” 云逸轩摆摆手:“这药江大哥你就留着吧。你常在山中捕猎,容易受伤,留着也用得着。” 江龙连忙拒绝:“这怎么行呢?这位姑娘身上也有伤,留着给她用吧!” 云逸轩轻笑:“我这还有药呢!家里更多得是。江大哥你就别客气了!我知道你常在山里行走,识得不少药草,这些伤难不倒你。但是,我这药不但可以治疗普通伤口,还可以清蛇毒,处理野兽咬伤的,你留在身上,总可以防备个万一的。” “那就谢谢了!”江龙也就不再多客套了,小心地将药瓶收进怀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起来,逐渐熟络。两人说的,都是一些山中奇遇,王嫣然在一旁却也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侃侃而谈的云逸轩,王嫣然忽然觉得这个时而狂放不羁,时而玩世不恭,又时而天真烂漫的少男,除了满腹才华,毫无读书人的酸腐之气,还有一股江湖豪侠的坦荡豁达。但是,奇怪的是,在风流雅致的云逸轩面前,江龙的谈吐也并不见得粗俗。 说话间,兔肉已经烤熟了,香味浓郁,充溢着整个山洞,王嫣然禁不住地连吞了几口口水。 云逸轩暗暗轻笑一声,撕下一条腿给王嫣然,又扯下一条给江龙,自己这才又给自己撕下一条腿来。吃完了兔肉,又有叫花鸡,最后还有野果子解腻解渴。吃得三人肚子滚圆,酣畅淋漓。 “……在这山里,我也见过不少自命侠客的江湖人物,可从未见过像公子这般有本事又心肠好的真侠士。我江龙虽然是个粗人,却也想结交公子这个朋友。只是怕高攀了公子!”江龙目光灼灼地看着云逸轩。 云逸轩大笑:“江大哥,看你说的,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 “真的?”江龙竟像个孩子一般高兴得不知所措,突然看向王嫣然,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云逸轩介绍:“这位是王姑娘,也是小弟的朋友。” 江龙按着江湖礼节,对着王嫣然抱拳拱手:“哦,原来是王姑娘。” 王嫣然欠了欠身回礼:“江大哥有礼了!” 云逸轩抚掌大笑:“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家好生歇着吧!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就留到明日了。”说着,便将火堆移到一边,在上面铺上了几片硕大的树叶,扶着王嫣然在上面躺下,说道:“你是姑娘家,可别冻着了,就睡在这里吧!你也算是江湖儿女,不用太顾及世俗礼节的的了,安心睡着吧!” 王嫣然也不客气,折腾了大半晚的,她也实在是累了,一躺下就开始迷迷糊糊的了。 云逸轩又用树叶铺出一块睡的地方来,对着江龙说道:“江大哥,你就睡这里吧!” 见树叶都用光了,而且,也找不出别的适合躺下的地儿了,江龙连忙摇头摆手,说道:“这怎么行呢?云公子你好生睡着就是了。我只是个山野粗人,随便找个地方眯一眯眼就行了。”说着就挪身,准备找个角落靠着坐一晚。 云逸轩失笑:“江大哥,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是习武之人,几宿不睡,运气打坐的,也是常事。你且睡着吧!不用跟我客气了!”说着,自己在一处离火堆较远处的角落盘腿坐下,双手掐诀至于膝上,摆明了他打算运气打坐,度过寒宵。 江龙心头感动,也不再浪费云逸轩一番好意,和衣躺下,闭眼就睡。 寒风萧瑟,夜静无声,云逸轩的目光重又落回了王嫣然的眉心,看着那一朵似是而非的梅花,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叹息一声,心道,只能待姑姑见过,方能得到答案吧! 第八章 落梅轩内一片静寂,兰衣凝眉坐在桌边,似乎满腹愁思。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端着盘子走进来的蝶衣见姐妹神情怪异,担忧地问道。 兰衣回头看着姐妹,轻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紫英刚刚来过了,说是轩少爷从一大清早出去后,都还没有回来过,她很是担心。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差人出去找一找。” 蝶衣失笑:“轩少爷年幼贪玩,不是常常夜不归宿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兰衣责备般地看着她:“蝶衣,现在不是在逸尘谷,一切都是简简单单地。你应该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我们生存的意义就是守护芳主,堵上我们的一切,完成芳主的命令。可是,我们更应该做的,是时时刻刻为芳主考虑,考虑到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现在是非常时期,先不说轩少爷的任性会暴露身份,给芳主带来不便,而且,很可能轩少爷自己也会陷入危险之中的。蝶衣,你现在还认为我是瞎*心吗?” 蝶衣吐吐舌头:“我明白了!清堂主向来疼爱轩少爷,此时她应该也很担心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还是去清堂主那里看看吧!” 兰衣急忙拉住她,站起来,说道:“算了,还是我去一趟吧!” “哦!”蝶衣嘟着嘴,不满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兰衣点了点她的额头,嗤笑一声,准备出门,突然,内阁的珠帘被撩开,清衣和舞衣一左一右陪同着云若昔走了出来。 “小姐……”兰衣和蝶衣连忙站好。 “是打算去清芷的兰花小筑吗?”云若昔淡然问,走向屋内的贵妃榻,靠坐在上面。 “是!”兰衣点头。 云若昔端起茶碗,轻啜一口:“那你叫她过来一趟吧!就说我有话要跟她说。” 兰衣微微一愣,芳主从未主动找过清堂主,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应该不会是为了轩少爷的事情吧!心中虽然颇多疑惑,却不敢耽误,点点头,便躬身退了出去。 见兰衣走了出去,云若昔放下手中的茶碗,对着清衣招招手,说道:“你去请云翼庄主过来一趟。然后再去膳房给我弄些清淡的宵夜过来,今晚,我不睡了。” “是!”蝶衣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却也不敢多问,立马执行主子派下的任务。 蝶衣和舞衣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担忧。从未见过主子这么反常的时候。主子虽然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她们是最接近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的“梅花四使”,所以,她们也是最了解这个人的人,她们敢确定,主子一定是察觉到了甚至她们都还没有想到的危机了。 云若昔似乎很是疲惫,依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假寐。这些日子来,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山谷,来到外面的世界,总是感觉很不适应。就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而且,每天感受到的那些不同寻常的气息,让她意识到了暴风雨真的就要到来了。只是,凭着现在宛如一盘散沙的云家,真的能够阻止吗?说真的,她没有把握!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没有多久,兰衣便回来了,后面跟着来的云清芷却是满面寒霜。 “小姐,清堂主来了。”兰衣禀报道。 云清芷见云若昔慵懒地半躺在贵妃榻上,仍旧是动也不动,双目像是能喷出火来,声音冰寒地问道:“芳主深夜叫我来此,不会就是要我侍候你睡觉的吧?” 云若昔缓缓睁开一双美目,幽幽淡淡地看着云清芷。蝶衣连忙上前扶着她坐起身来。云若昔坐起身,说道:“坐下吧!没有事,我当然不会轻易叫你来的。” 云清芷冷冷地撇撇嘴,在离云若昔较远的一张雕花大椅上坐下,立马就有侍女送上香茗、点心与瓜果来。云清芷却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候着云若昔开口。 谁知,云若昔倒是颇有闲情地喝起茶,吃起了糕点来了。舞衣从小丫鬟手中端来一碗银耳莲子粥,捧着送到云若昔面前,说道:“小姐,你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先别吃这些伤胃的茶水和糕点了,先喝碗粥吧!” 云若昔点点头,伸手接了过来。 云清芷忍无可忍,正要发作时,门口珠帘却突然被撩开,传来珠玉相撞的脆响声,跟着便见兰衣走了进来。 兰衣对着云清芷欠了欠身,便对着云若昔说道:“小姐,云翼庄主到了,在外面候着呢!” “嗯,叫他进来吧!”云若昔悠悠地抬起头,清衣接过她手中的瓷碗,叫小丫鬟们撤下。自己先是放下贵妃榻前的珠帘,将云若昔和外面隔了开来,自己跟着退到一边和蝶衣一左一右垂手侍立着。 云清芷一直不喜欢云若昔这种娇弱金贵小姐一般的作风,不过,听到是云翼庄主来了,却也无暇顾及去嗤之以鼻了。 云翼随在兰衣身后走了进来,跪倒在珠帘前:“红梅小庄云翼拜见芳主和清总堂主。” 云清芷连忙起身扶起云翼,说道:“庄主快请起身,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云翼感叹:“想不到我云翼有生之年,居然有幸能得见芳主与清总堂主,老朽死而无憾了!” 云若昔的声音从珠帘内传了出来:“庄主请坐吧!” “多谢芳主。”云翼在云清芷对面下首边的椅子上坐下,不敢与云清芷平起平坐。 “今日深夜叫你们二人来,的确是有事。”云若昔顿了顿,“这两日,我一直未眠,竟发觉庄内不时有人窥探。” “什么?”云翼猛地站了起来,惊呼道,“这,这,我庄内向来护卫严明,从不敢松懈,怎么会有人深夜潜入,竟无人发觉呢?” 云若昔淡然道:“莫说你们未曾发觉,怕是连清芷都没感觉到吧!” 云清芷蹙眉:“不错。我的确没有发觉。若这样说,对方功力还在我之上了?那芳主可知道是何人潜入?” 云若昔遥遥头:“对方功力倒未必在你之上。我也只是觉得周围气息有异,可却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何人物。我曾听闻,海外有一奇特武功,名曰‘忍术’,可以使人藏身于物,纵使武功高强甚多的人,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秘技已经传到了楚国。还是,有这样的人物来到了中土大地了。” 云清芷面色凝重:“这个忍术我也听说过,但却没有见过。若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云翼起身,单膝跪下:“此乃属下失职,请芳主和清堂主恕罪。” 云若昔隔着珠帘对着云翼虚扶一把,说道:“这原也不怪庄主,庄主请起来。不过,这件事情,还要庄主多多费心,去调查一番了。若查出什么眉目,庄主就告知兰衣她们和清芷一声,若有什么难处,也只管说。” “属下遵命。”云翼这才起身。 云若昔问道:“对了,明日好像是一个什么神石山庄庄主的六十寿辰吧!庄主你可知道吗?” 云翼颔首:“属下知道。神石山庄的庄主石敬也是江湖上数得着的人物了。他的寿辰,自然是群雄贺寿。自从当年云岚尊上宣称云家从此只是普通江湖门派开始,倒也和不少江湖人物有了往来。这一带有头有脸的江湖帮派有什么事的时候,倒是都会给我发张帖子的,只是,我从没去过,最多也就是派个人去走个场面罢了。” “那这么说,这次石庄主也有给你发请帖了。”云若昔问道。 “是!”云翼点头。 云若昔说道:“那好,明儿一早,你就叫人将那请帖送过来。我亲自去看看,对外只称我是我是你的妹妹,清芷是你的侄女。还有,清芷,你可也得记住了,以后只准唤我做‘姑姑’,。你们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两人应道。 云若昔摆摆手:“好了,我也乏了,庄主请回吧!清芷留下。” 待云翼都离开了,云若昔这才从珠帘内走了出来,说道:“依照得来的消息看,明天必然会出些篓子,你们可得好好注意了。” “是……”四人应道。 云清芷也点点头。 云若昔沉着眉:“明日的寿宴,必然聚集了不少的武林高手,若要出乱子,就一定会是大乱子。都说暴风雨来之前总是分外宁静!” 云清芷凝眉说道:“逸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是碰到什么危险了?” 云若昔走到窗前,仰望着黑漆的夜空,叹道:“逸轩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深夜不归,我到不担心他有什么危险,只怕是发现了什么事情耽搁回来的时间了。” “但愿是这样吧!”云清芷的眉头仍没有松开。 “不早了,你回去歇会吧!明儿去神石山庄,会有的你辛苦的。”云若昔说完,便往内阁走去。 “是!”云清芷掉头就走,一刻都不愿多留。 第九章 王嫣然在山洞中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大天亮,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云逸轩正盘腿坐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醒了。饿了没啊?” 王嫣然摇摇头:“昨晚吃了那么多的兔肉、野鸡肉的,怎么会这么快就饿了。”掉头间,却见猎户江龙也已起身,坐在一旁啃着野果,见自己看向他,憨厚地笑着打招呼。 “那先漱漱口,喝点水吧!山中条件简陋,也别计较太多了。”云逸轩说着,就拿出一节打通了一边的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泉水。 “哦,好的!”王嫣然接过水,大口喝了起来。昨天吃了太多的肉食,又过了一夜,还真是渴极了。喝完水后,王嫣然又随便吃了些野果。 云逸轩轻笑着说道:“刚刚江大哥邀请我们去他家中住上几日,不过我念及你脚上有伤,需要好生休养,便只能心领了。不过,江大哥腿上有伤,这一带猛兽又颇多,加之外面仍然下着雪,山陡路滑,他一人翻山越岭的我也放不下心,所以,我想我们先送他回去,然后,我再带你回家养伤。你看如何?” 王嫣然因他的心细、温柔悸动不已,面子上却不愿表露出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腿上有伤,行动不便,要怎么做,还不是由你来决定吗?” 云逸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了吧!”说着,站起身在王嫣然身前蹲下,说道:“上来吧!我背你。” 王嫣然毫不客气地趴在他背上。云逸轩又拾起一旁自己脱下的白袍展开覆在王嫣然身上,说道:“穿好了,外面天冷,本来就有伤,要是再冻着了就不好了。” 三人动身走出了山洞。一路行来,倒还真不太平,不但遇到了老虎,居然还有大黑熊。若不是有云逸轩护送,受伤的江龙恐怕是很难再回到家中,直接成了猛兽的果腹之食了。当问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凶险的山中生活时,王嫣然才知江龙与自己一样,竟然也是当年“私吞军粮”一案蒙冤者的后人。自己因为有身为安阳侯的舅舅庇护,能够平安长大,但是江龙为了生存,只能避居深山,靠打猎为生。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个猎户竟然暗藏满腹的才学。 将江龙送回了家之后,见到他的妻子和一子一女两个孩子,王嫣然心情沉重。江龙的父亲涉案较深,当年是满门抄斩,只因他求学在外,幸免一难。他不知父亲被害真相,还以为是父亲真的犯了法,安于在这山中过着太平日子,王嫣然也不忍心告知他真相。 江龙一家百般挽留他们吃了午饭再走。两人知道他们家贫,而且江龙受伤不轻,怕是这几天都不能出去打猎了,不愿再浪费他们的食物,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临走时,云逸轩还将身上的一包银子留给了他们,说是给嫂子和孩子们买些衣物,添置些家用。 “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嘛!”王嫣然趴伏在他背上,轻笑道。 云逸轩失笑:“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恶人吗?” 王嫣然煞有介事地思索道:“恶人倒是称不上,就是觉得你就是个玩世不恭,受尽千般宠爱的纨绔子弟,哪里会明白穷苦人家的艰辛。” 云逸轩大笑:“我又不是我姑姑,我怎么会不知道民间疾苦呢?你不要忘了,我姓云,维护天下安生就是云家人的使命。我自当先天下之忧而忧。” 王嫣然却未嘲笑他得意忘形,而是对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更感兴趣,反问道“你姑姑?” “是啊!”提到云若昔,云逸轩的声音柔软的能滴出水来,“我姑姑那才真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碧落仙子,除了这次出来,她几乎从没有踏出过山谷一次。从未见过民生疾苦,不知人世艰险。这一趟,想着她该会吃不少苦头了!” 听到云逸轩谈论自己姑姑时的语气,王嫣然觉得有些怪异,却一时有说不出哪里怪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于他的姑姑倒是很敬重的,而且带着几分怜惜,这却不该是一个晚辈会对长辈拥有的情感。当下也不宜多问,只得转开了话题,说道:“我饿了。你不让我在江大哥家中吃饭,你打算给我吃什么啊?难不成要饿死我啊?” 云逸轩一挑眉,说道:“不久前才问过你饿不饿,你说不饿,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你就嚷嚷着饿了。你是成心找茬儿吧!” 王嫣然嗤笑道:“谁有功夫找你的茬儿啊?我只知道我现在就是饿了,就是渴了,我想喝水,我想吃东西,不过,你可别再给我弄些烤鸡烤鱼烤兔子的了,我要吃正常的饭菜。” “哈,你倒是说说,什么叫‘正常的饭菜’?”云逸轩无奈。 王嫣然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这还需要解释吗?难道你不正常啊?” 这跟我正不正常又有什么关系啊?云逸轩越发觉得有理讲不清,干脆闭嘴不语了。 许久都不见云逸轩回话,王嫣然奇怪地问道:“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让我说什么啊?”云逸轩讷讷地问道。 王嫣然不悦道:“我说你一个男儿家怎么这么别扭啊?” “我别扭?”云逸轩这才算领教了什么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难道不是吗?”王嫣然不依不饶。她本来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从小担负着罪臣之女的身份生活,为了能够一家团聚,不得不艰辛习武,听命于皇上做些特殊而危险的事情,十年来甚至难得能够睡一个安稳觉。可是,昨日就在这寒冷简陋的石洞中,她酣然入睡,只因有他的守护。虽然还是初相识,对于他,她却能放下身上沉重的担子,只当自己还是个可以依偎在母亲怀里撒着娇的女孩儿,就如表妹一般。王嫣然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也不想去弄个明白。只要安然享受此刻便好! 云逸轩从小就是在众星捧月之中长大,只有别人哄他的份,哪里有他去哄别人的时候。此时王嫣然的骄纵蛮横到让他不知如何应对了,干脆不再开口,任由她怎么说。 王嫣然见云逸轩不答话,也失了兴致,趴在他背上,鼻尖嗅到的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味。听闻云家人爱梅成痴,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云逸轩不但身上有着梅香,白色衣袍上都用银线绣着若隐若现的梅枝,只是若不细看,还真难发觉。 又行了一段路,突然听到有泉水叮咚作响,云逸轩顿了顿,转了方向,朝着泉边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一道细细的,流水清澈见底的小泉,其间还有小鱼儿嬉戏玩闹。将王嫣然小心地在泉水边放下,说道:“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摘些野果回来。” “哦。”王嫣然点点头,“不过,我想吃甜的,不想吃有酸味的果子。” “知道了。”云逸轩苦笑一声,运起轻功,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云逸轩走后,王嫣然闲闲无事,哼着歌儿,抬手把玩着泉水,泉水抚慰着肌肤,竟不觉的冰冷,反倒有种温润的感觉。这一带视野宽阔,虽是寒冬,却仍有不少郁郁青青的苍松翠柏,微微覆盖着一层白雪,青白相间,分外美丽。一边又想着云逸轩,王嫣然一时看出了神。 忽然,从丛林处传来一阵异响。王嫣然虽然腿上有伤,却无伤于内功真气,仍是耳聪目明,凝神听去,竟发觉有不少轻微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从好几个方向在渐渐逼近。王嫣然警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目光冰寒地打量着四方。 声音越来越近了,前方的灌木丛被分了开来,探出了一只狼头,目放绿光,张口垂涎。是狼群!王嫣然心头一凉。 一只狼现了身形,接着又跟着出来了一双……不及细算,少说也有三五十只。狼群渐渐逼近,王嫣然用剑鞘撑着地站了起来,看着渐渐逼近的恶狼。江龙说他昨日就是遭到野狼的袭击,死里逃生的。没想到,今天她王嫣然居然被狼群给围攻了。哼,她王嫣然什么龙潭虎穴没闯过,还怕几只小小的野狼吗? 狼群似是在评估着王嫣然的实力,半响未见她动,长嚎一声,猛地向着王嫣然扑了过来。 王嫣然拔剑出鞘,长剑一挥,便将最先奔来的狼斩做了两节,长剑连挥,不时有野狼被斩杀于剑下,狼群仍未近身分毫。不过这一用力,腿上的伤又迸裂开来,王嫣然咬牙强忍,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葬身狼腹。 王嫣然拼死抵御,但是,杀掉一只又来一只,杀了一批,还有一批似是源源不绝。王嫣然只盼云逸轩能够发现异常,早早赶回来。狼群数量太多,空气中充斥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野狼的攻击也越发疯狂了。王嫣然的抵抗也逐渐弱了下来,身上被咬伤、抓伤数处。王嫣然此刻考虑的已不再是今日会不会葬身狼腹,而是,在这靠近楚国皇都之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野狼呢?而且凶恶如斯。 就在王嫣然即将被一只狼咬掉脖子之时,云逸轩及时赶了回来,劈出一掌将其震飞,伸手一抱,将王嫣然接在怀中,面色忧惧地说到:“什么都别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王嫣然被云逸轩抱在怀中,顿时直觉所有恐惧都消散了。这个人,就是这么让人安心的啊! 云逸轩结果王嫣然手中长剑,一路斩杀,杀出了一条血路,往山下飞奔而去。 第十章 神石山庄石敬庄主不仅在楚国是声名赫赫,在其他六国,也是响*的人物。今天是他六十大寿,山庄内贺客如云,络绎不绝,收贺礼的看了贺贴,问也不问,就让知客的人带入宴客的大花园。实时正是大年过后的正月时分,群雄这个时候齐齐赶来贺寿,也足以看出够给石老头儿面子了。 云清芷走在前面,高挽的发髻上只简简单单地插着几支不惹眼的银簪,白色长裙外罩蓝色滚边短袄,领口袖口皆用白色丝线绣着梅花,低调而雍容,厚厚的留海又给她冷艳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娇俏。云若昔身披厚重的银白色貂皮斗篷,头戴绒毛帽子,额上缀着碎钻,虽未轻纱遮面,却也只露出了一双美眸和一只鼻子在外,浑身上下皆是一片纯白,连头发都被遮了起来。兰衣和舞衣随侍在主子身后,未免太过招摇,两人皆做粉色丫鬟装扮。云清芷身旁还跟着个笑容甜美,活泼可爱的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女,一左一右两个大辫子垂在胸前,分外惹人爱。此女乃是云翼的宝贝爱女云雪容,听闻从远处来了个姑姑和姐姐,而且还要到这神石山庄来凑热闹,她说什么也要跟着来。云翼心疼女儿,只得求云若昔和云清芷答允。 云清芷递上贺贴与贺礼,收贺礼的一看是红梅小庄来的人,连忙点头哈腰地将这一众女子迎了进去,带到专为红梅小庄的贵宾留的一桌席上。几人来得正是时候,园中筵开百席,恰是入席之时,纷纷都坐上了人。抬眼望去,只见园中搭起一个大擂台,高可二丈有余。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这是石敬要借着这群雄相会的时刻,给自己的宝贝孙女比武招亲,选择良婿所用。云若昔几人的席位就设在擂台下不远处,可谓是最佳的观赏位了。 云雪容一边竖着耳朵听别人说,一边兴奋地说道:“听说哦,这个石玉华年方双十,不但娇艳如花,还有一身好功夫,一根金丝软鞭使得出神入化,还没遇到过敌手呢!” 云清芷嗤笑:“不过就是个小丫头而已,能有多厉害,说得这么神乎其神的。好歹你也算是云家的旁系了,难不成还要去崇拜这么个小丫头吗?”云清芷还未过双十之年,只因身份尊贵,说话间,却习惯了以长者自居。 云雪容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听别人说的那么神奇,才有些好奇嘛!”而且,你看上去也和她差不多大吧! “呵呵,其实,我也挺好奇的呢!”舞衣向来爱新鲜,凑合着说道。 “真的吗,舞衣姐姐?”云雪容见有人搭理自己了,喜得眉开眼笑的。 “好了,别闹了,石庄主已经出来了。”兰衣示意众人看向大门处。只见一个红面老人,携着一个手提金丝软鞭的绿装妙龄少女走了出来,那少女生得甚为秀丽,面如芙蓉,长眉入鬓,仪态举止落落大方,眉宇之间隐有英气。 石敬一路走来,不断对着一众贺客拱手抱拳回礼,其孙女石玉华跟随在后,对着一群宾客,却也不羞惧,不时点头颔首致意。喝下众人敬的酒,石玉华也陪同着喝了几杯,应酬了一番,祖孙二人这才走到擂台前,也不见如何作势,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石敬抱拳向台下一拱,朗声说道:“小老儿的贱日生辰,承各位英雄赏面,不惜屈驾到这小庄子来,老朽先敬大家三杯!”台下贺客轰然道好,各自把酒都干了。云雪容端起酒杯打算喝,却见同桌的几人都没动,又恹恹无趣地放下了。石英拈须笑道:“老朽这小庄子也没什么可以娱宾的乐子,到叫各位见笑了。老朽这孙女儿还粗会拳脚,就叫她耍一轮鞭子,给各位叔伯陪酒如何?”众人更是大声叫好。石英又笑道:“只是一人耍弄,亦无趣味,台下诸位若有看得起老朽的,还请上台来赐教小孙几招。今日也算是为小孙儿设下擂台,比武招亲,胜者即便是老朽的孙婿了。”石敬说完,自己便退到台下,在主席上坐下,一边和几个老友喝酒聊天,一边打量着台上。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雪容小姐,她可比你差远了。”舞衣俏皮的说道。 云雪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是当然!她怎么能比我还漂亮呢!”得意间,瞥到云清芷那惊艳的容颜,又不禁惭愧地垂下头。 几人说话间,已经有人跃上了擂台,两人客套了一番,便交起手来。石玉华一根鞭子使得游刃有余,对方拳脚并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十数招的功夫,就被石玉华的鞭子送下了擂台。台下宾客一片叫好声。 云若昔对这样小孩子家家的游戏没有兴趣,一直闭目养神。云清芷更是不屑一顾,云家是凭着绝世武功才坐拥天下,这种程度的功夫,在她眼里连耍把戏都算不上,真不知道这神石山庄是怎么誉满武林的。兰衣、舞衣一心护主,只顾暗中留意着场内情形。云雪容小女孩心性,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久的功夫,几个上台的年轻人都被石玉华的鞭子给赶了下来。 云雪容拍手叫好:“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你们看,你们看,她把那些个又丑又粗鲁的男人全都打下来了。” 突然,一道身影带着风声掠了过来,在桌前停下,便见一个锦衣华服,面容俊俏的少年站在云雪容身前,一双眼睛色迷迷地黏在她身上,阴声怪气地说道:“他们几个是又丑又粗鲁,那姑娘认为在下可否能入姑娘的法眼呢?” 云雪容打了个寒战,龇着牙说道:“你连他们都比不得,根本就算不得个男人嘛,干脆进了皇宫当太监得了。” “你……”这锦衣少年名唤朱璃,人称“梨花公子”,乃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采花大盗,因他武功毒辣,身手不凡,又仗着父亲乃是绿林盟主,一直没人治得了他,而且,他采花从来都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强抢,不少江湖好汉看不惯他此种作为,上前劝阻,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久而久之,再无人阻止。他胡作非为惯了,何时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气极反笑,“好,我不跟你个小丫头计较,待我赢了擂台之后,再来与你辩驳辩驳。”说着,冷哼一声,跳上了擂台。 见到此人,石敬的脸色都变了。此人一向不在楚北一带活动,自己还是南下之时曾见过一面,怎么他也来了?而且,此人武功高强,恐怕不输自己多少,华儿岂是他的对手?这可怎么办才好?但是,今日早已言明是比武招亲,岂有反悔不让他上台的道理? 朱璃跃上擂台,身手矫健,存心卖弄其轻功了得。对面的石玉华心头一紧,暗中想道:“看这家伙的模样,就不是个正经的人,这双眼睛就够让人讨厌,上擂台前居然还调戏少女。可是,看他样子,武功像是高出自己不少。这可怎生得了?”思及此,紧张得手心冒汗,看向台下的祖父,也是愁眉不展,心头更是慌乱。一句话都不多说,先下手为强,软鞭一挥,一上手就是压箱绝学。朱璃的功夫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下手又狠又准,所指之处,全是人身上的麻穴和晕穴。 眼看着石玉华就要败落,云雪容拍桌而起,怒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能落到这个败类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天理难容!”刚刚听到周遭来宾的议论,知道他就是个专门*少女的恶棍,对他更是痛恶。 几番交手下来,石玉华已是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反观朱璃仍是气定神闲,一派轻松。石玉华全无还手之力,连招架都勉为其难,不时地被朱璃吃豆腐。朱璃之所以没有快速解决,除了想要在交手中一亲芳泽,也是卖弄自身武功。台下的石敬也坐不住了。心想,他中年丧子,就只有这一个孙女儿,就是赔上他一生的名声,他也不能将华儿嫁给这个畜生。见时机差不多了,朱璃欺近石玉华身子,直指她胸前软麻穴。石玉华闭上眼睛,暗道,今日若是一定要嫁这个人,她还不如自刎算了。 石敬正欲飞身上台时,突然听到一声怒斥“住手!”接着,便见一道身影飞上擂台,速度之快,平身罕见。这人不是别人,却是气愤不已的云雪容,她冲上擂台,挡开朱璃,将石玉华护在身后。 朱璃退了两步,才站稳身子,愕然看着云雪容,扯唇一笑:“姑娘好俊的身手!不知令尊哪位,家住何方,师承何处?” “呸!”云雪容怒目相视,“凭你也配问吗?哼,本姑娘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本事,竟敢目无法纪,犯下如此多的滔天恶行。今天,本姑娘就要替天行道,阉了你!” 众人瞠目结舌,在场之人见过朱璃的不在少数,就是没见过的,也听过他的名声了。暗叹,不知道这个姑娘是不知道这朱璃究竟是何人,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只有石敬与少数几人倒是知道,这个女娃坐在专为红梅小庄留的席位上,云家向来无男尊女卑之论,看她那通身的派头,怕是红梅小庄的少主人也说不准,而且,坐着没动的那几个女子,更是高深莫测。 石敬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十一章 朱璃闻言,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仰天狂笑:“哈哈哈……小丫头不知好歹。公子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好让你知道我‘梨花公子’的名号不是虚传的。”话音未落,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也不如何作势,直刺云雪容要害。 云雪容心头有气,下手这么狠辣,此人是在太过可恶。自己当下也不客气,伸手就往对方的剑锋抓去,打算好好地羞辱他一番。在台下紧张地看着的石敬交手经验丰富,她刚伸出手,便看出她想要做什么,惊呼:“姑娘小心,剑上有毒。”云雪容慌忙收回手,往后退去,只是再想要避开剑势却已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左边肩膀被人抱住,跟着身体被人带着一转,滴溜溜地旋转了一圈,同时朱璃的软剑也被拂开。云雪容一仰头,便看到了一张俊美绝伦的年轻脸庞。肤若凝脂,发似黑绸,五官像是精心雕琢而出,面上似笑非笑,一双深邃的美目正凛凛地瞪着朱璃。好美的男子,好美的眼睛。云雪容不可救药地沉沦进了那双像是能诱惑一切的黑眸之中。本以为见到云清芷就已经够让她自惭形秽的了,今日见到这样天人一般的美男子,云雪容才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是白活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擂台上的白袍美男,连云清芷都动了容,更不用说是满座来宾那惊艳的目光了。云若昔的目中也微微露出几丝诧异,这竟是在碧映湖旁梅花亭下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是叫柳澜清的吧!他的琴艺倒是很不错的。武功……也不错啊! 柳澜清当然早在云若昔一入园的时候,便看到她了。他并不算江湖人物,也没什么名气,知客的见他衣着鲜亮,气质不凡,便给他挑了个好位置让他坐下,但是离云若昔类似雅座的一桌还是有些距离的。 云雪容被柳澜清抱着转了一个圈,才稳稳*地落了地。 朱璃受柳澜清袖风一带,退了五六步才稳住了身形,惊慌抬剑地指着柳澜清,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柳澜清面容似笑非笑,声音温润如玉:“在下不过是无名小卒,说了,仁兄也不会知道的。” 云雪容怒道:“这位公子,你不用跟他说什么废话,让我来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着,就要上前动手。 云清芷出声喝止:“雪容,退下,你赢不了他。” 云雪容心中虽然不服,但是却有不敢忤逆云清芷,毕竟身为云氏后裔从小就要明白什么是长幼尊卑。狠狠地瞪了朱璃一眼,又满含着期待地看了一眼柳澜清,便乖乖地跳下擂台,坐回位子上。 擂台上,石玉华悄悄退到一边,让出地方来给两人。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投注在柳澜清身上。 柳澜清苦笑着看着朱璃,说道:“这位仁兄,你好像真的引起了众怒啊,不但两位姑娘希望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你,就连在座的宾客们,都在等着看你的好戏呢!” 朱璃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这里不是他的地盘,这次来楚北一带,不过是听闻京都多美女,想要风流个够罢了,今天会敢这么嚣张,就是觉得楚北无能人,各路江湖就算不怕自己,也会看在父亲的面上对他礼让三分的,没想今天却一连碰上了两个闻所未闻的高手,还有,那个丫头身边的那个穿着蓝色滚边白短袄的美人身上凛冽的气势,迫得他不敢多瞧一眼。怎么去惹她们之前就没有发觉呢?这些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面对柳澜清带着几分挑衅的话语,却又拉不下面子不应战,只得硬着头皮,摆开架势,冷笑道:“既然这样,那本公子倒要领教领教你的神功了!”说着,剑招便攻了过去,一出手便极为狠辣,似乎是想先下手为强。 柳澜清轻飘飘地闪身避开他的招式,笑道:“这位仁兄,何必如此心急呢?这里可是石姑娘的招亲擂台啊,我们就是要比划比划,也得下了擂台再说吧!”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难道这个白衣少年无意擂台比武,不想做这神石山庄的乘龙快婿吗?不过有些明眼人立马就看了出来,比起石玉华,刚刚那个红衣姑娘不但更加貌美,而且,家室定然在这石玉华之上,聪明人当然会挑更好的了。 石玉华闻言,却瞬间黯然了脸色。 石敬朗声道:“两位少侠不必介怀,这擂台就借与两位切磋武艺也无妨。” 柳澜清轻笑:“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从腰带处取出一支竹箫来,当做兵器御敌。 看着台上拼死下辣手的朱璃和胜似闲庭扑蝶一般的柳澜清,云清芷眸中一片深沉,沉声说道:“这个人武功高深莫测,若是和他交手,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胜过。姑姑可能看得出来,他师承何处吗?”甚少听到云清芷唤自己姑姑,云若昔语气也带了几分愉悦:“天下武学,博大精深,我如何看得出来。不过,他的身法招式轻灵翔动,变化万状,每一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藏玄机。江山代有才人出,看来,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我们山谷里一样停滞了。”两人说话间,声音很是低微,加之院中的人都全心投在柳澜清和朱璃的缠斗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只是,台上的柳澜清却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们一眼。 云雪容痴迷地看着柳澜清潇洒的身影,痴笑道:“想不到天下间还有这么俊美的男子,而且人品武功还这么好,恐怕连爹爹都打不过他呢!” 云清芷嗤笑道:“那是你井底观天,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举世难得的真正高手,你见过几个!” 云雪容嘟了嘟嘴,不敢反驳,也无法反驳,只能撇过脸,专心地欣赏着柳澜清俊美不凡的身姿。 朱璃一直被柳澜清像是耍猴一般地耍着玩儿,急怒攻心,双目赤红,招式用尽,竟拿着剑胡乱砍了起来。柳澜清见他黔驴技穷,也耍弄得够了,正打算点了他的穴时,突然朱璃猛地扑倒在地,七窍流血,浑身抽搐。饶是柳澜清惯于大风大浪,也不禁愣住了。 台下人看不真切,只道为何柳澜清还未动手,朱璃便自己先倒下了。 柳澜清只是微微一愣便回了神,对着石敬一拱手道:“石庄主,还请你上台来一看。” 石敬知道事情有异,迟疑着站起身,飞身跃上擂台,石玉华却先祖父一步跑上了前去,一看朱璃七窍流血,面色青黑,惊呼道:“他是中毒了。”一句话才说完,她自己也突然嘴角流血,滑倒在地。 “华儿——”石敬一把抱住孙女儿,面色苍白,“华儿,你怎么了?你怎么样啊?” “石庄主快请让石姑娘躺下,不要动她,她是中毒了。”柳澜清连忙劝阻石敬。 石敬不敢大意,连忙将孙女放平在台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刚刚上过擂台,动过手的,或者喝酒喝得太多的,都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皆是一般的症状。 石敬掩面跺脚,颤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中毒了呢?哪里来的毒啊?是何人要害我的孙女啊?” 柳澜清看向台下,中毒之人散布在台下各处,所以绝不是特意针对某个人的。如他所料不差,应该是所有在宴席中进过食的人都已经中毒了。只是那些运过内功,或者服毒太多,情绪太过激动的毒发较早罢了。自己因不惯于与生人同桌而食,没有进食,才没有中毒。如是想着,便对着石敬和台下众人将心头想法说了出来,又接着说道:“不知在场哪位高人精于医术,能解此毒,还请救救这数百人的性命。” 台下之人面面相觑。云清芷也蹙起了眉头,蝶衣善于医理,可是,这几日都有让她带人上山去多采集药材,以备日后之用,所以今天才没有带她出来,真是失算啊! 云若昔闭上了眼睛,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等了半响不见有人答应,石敬急得老泪横流,飞身跳下擂台,几步走到云若昔这一桌前,跪伏在地。这一举动,瞬间震惊全场。连柳澜清也微微变了脸色。 石敬颤声道:“小人石敬拜见红梅小庄的尊者。石敬对红梅小庄向来恭敬有加,行事自认光明磊落,不知究竟是得罪了何人,不但要害我全家,甚至连所有宾客都要遭此池鱼之殃。请几位尊者大发慈悲,救救这数百人的性命。” 见到石敬跪倒,云雪容先是慌了神色,听着这么说,连忙将他扶起,说道:“庄主你快起来。起来说话。我是红梅小庄的大小姐云雪容,我也很想帮你,可是,我不会解毒啊!” 众人又是一惊,楚北的江湖人极少有人不知道红梅小庄的,这乃是云家作为江湖门派的一个重要表示啊!有什么事情,他们都会派个人来坐坐场,只是从来没有来过什么像样的真正的云家人,这一次居然来了个姓云的大小姐了。 柳澜清长箫一转,也飘然下了擂台,对着云雪容拱手一礼,说道:“云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里可是几百条命啊!还请您发发慈悲,救他们一命!” 云雪容见他一大把年纪居然哭了起来,这个神仙一般的美男子都开口求自己,而且想到这里的人都中了毒,又不能不救,也着急了起来,一把抓着云清芷的衣袖,恳求道:“清芷姐姐,你本事大,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他们都要死了!” 云清芷不悦地拂开她的手,看向云若昔,沉声问道:“今天是姑姑说要来的,姑姑也料到今天会出事,不知姑姑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可有解决之法?” 第十二章 听闻云清芷此言,众人明白了这个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雪人一般的女子才是真正的高人,连忙又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云若昔缓缓睁开眼睛,右手从斗篷中伸出了一小节,仍旧是宽大的白色长袖遮住了所有肌肤,兰衣见状,连忙起身扶着主子站了起来。云清芷、舞衣、云雪容也忙站了起来。云若昔莲步轻移,抬步走到擂台下,又从擂台边角处的木阶梯上走了上去。云清芷几人也只能陪着慢慢地走上去。石敬忧心孙女,直接跳了上去。 众人见她一副娇贵柔弱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充满期盼的心情一下子从天上落到了炼狱,直觉一片世界黑暗。 走上了台子,兰衣早已叫人摆上了铺着厚实绒垫子的雕花大椅,云若昔俯身看着石玉华的面色,目中闪过一丝惊诧,退了几步,走到椅子前,施施然地坐下,这才说道:“你们看看她的脚掌。” 石敬闻言,连忙退到一边。 兰衣蹲下身,褪去石玉华右脚上的鞋袜,将她的脚掌露了出来,之见她脚掌一片殷虹,脚背青筋爆出。云清芷和舞衣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几位可是看出了什么吗?”石敬惴惴不安地问。 云若昔哑声道:“石庄主无需担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毒药。”转头,看向兰衣说道:“兰衣,不是叫你带了‘梅雪丹’了吗?叫石庄主分下去,先解了众人的毒再说吧!” “是!”兰衣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来,打开一个瓶子倒出一粒乳白色的药丸,先喂给石玉华吃了,这才又从荷包中拿出三个瓶子,一同交给石敬,说道,“石庄主,这里一瓶是一百丸解毒丹,总共是四百丸。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够的话,你先分给那些中毒较深的人吧!记住,一人一颗,多服无用。没有中毒的,吃了也对身体无益。”带来的药恐怕是不够。若是回去再取来,却又来不及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谢谢,谢谢!”石敬捧着四个白瓷瓶,激动得又落下泪来,转身叫几个没有中毒的家丁下去施药,自己拿了一丸药丹便向朱璃走去。 “慢着。石庄主,不用给他服了。”云清芷寒声阻止,招呼着人将他给抬了下去。 “啊?”石敬惊诧,却也不坚持,问道,“尊驾这是何意?” 云清芷说道:“不用担心。中毒之人没有性命之忧。” 石敬松了口气,又问道:“若无性命之忧,那他们怎么会这般痛苦呢?” 云清芷一字一顿地说道:“众人所中之毒,实乃我云家独门秘方化功散,名曰‘梅花散’。是用来处置我族长不肖之徒与武林败类所用。服用之后虽然痛苦不堪,却绝不会伤及性命。我虽不知这为什么梅花散会流落至此,但是,我云清芷保证,我云家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若这真是我云氏一族人所为,我们一定严惩不怠。不过,要是让我们查出,这是别有用心之心跟我云家开的玩笑。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我云清芷绝对不会轻易罢休,更不会轻易饶恕!到时候,我们再看看究竟是我们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还是某些人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台上台下一片哑然。整个园子都笼罩在一片惊恐的气息之中。 “罢了,清芷,不用这么疾言厉色的。你吓着大家了!”云若昔终于开口了。 云清芷冷哼不语。 “嗯!”脚下的石玉华嘤咛一声,逐渐转醒。石敬连忙走过去扶起孙女,慈爱地问道:“华儿,怎么样了?” 石玉华摇摇头,说道:“爷爷,不用担心,我没事了。”说着,便撑着地,缓缓站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石敬将孙女揽在怀中,还是经不住地后怕。他就这一个孙女,唯一的血脉了,要是没了她,可叫他这老骨头怎么活啊?“来,快来谢过云家的几位尊者。”世人为表对云家的尊敬,一概成为尊者,只对身份尤为尊贵之人才会成为尊上。 石玉华连忙拜谢:“玉华多谢几位尊者救命之恩。” “不用谢了,不用谢了,身体都虚成这样了,还谢什么谢啊?”云雪容心地善良,知道她是中了云家的独门化功散,心中本已羞恼,哪里还承担得起他们的谢意呢?“对了,姑姑,姑姑清芷姐姐说‘是姑姑说要来的,姑姑也料到今天会出事’,是什么意思啊?姑姑怎么会知道的啊?”云雪容不知云若昔真实身份,只以为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远房姑姑,是以才敢相问的。 兰衣怫然不悦,说道:“小姐分析时局,总觉会有大事发生。听闻石庄主六十寿辰,必定群雄相聚,想来自然是闹事的好机会。小姐也只是猜测,为防万一,做好万全准备。难道雪容小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没,没有。”云雪容一时被她的气势震住了,转而又暗中恼怒,自己不过是客气才叫她一声姐姐的,她不过就是个丫鬟,居然还敢斥责自己。还有那个所谓的姑姑也是,半点本事也没见着,却总是摆大架子。还只有清芷姐姐才真有高人的样子。云雪容越想越是怒不可遏,可又不敢发作出来。 兰衣又道:“石庄主,石姑娘身子虚弱,还是送她回房歇着吧!” “也好。”石敬点点头,招手唤来两个小丫鬟,吩咐道,“你们送小姐回房去吧!” “是!”两人扶起石玉华从一旁的木梯上走了下去。 下面人来报,说是解毒药丸仍是少了五十六丸。 闻言,石敬心头一慌,忽觉脚底剧痛,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庄主……” 看着毒发倒地的石敬,兰衣凝眉问道,“小姐,怎么办?” 云若昔淡淡地说道:“不是还有‘凝香丸’吗?分来给大家吧!” “这……”兰衣迟疑了。配制凝香丸的药材极为可贵,不但可以祛解百毒,还能疏通经脉,长期食用还能增强功力,延年益寿。一般是云家人辅助练功才会服用,可谓是珍贵之极。 云清芷点点头:“最后还没服药的,都是谦让的君子,品行高洁,用得起这么珍贵的药的。” 连云清芷都这么说了,兰衣也不再犹豫,拿出一个雕刻着一支梅花图案的白玉瓶,打开瓶盖,立马便溢出了沁人心脾的幽香来。兰衣小心地将里面莹白色的药丸倒出,交到舞衣的手上,说道:“拿去给他们服用吧!” “嗯。”舞衣点点头,一刻也不耽搁,立马跳下擂台。 兰衣又从瓶中倒出一颗,亲手扶起石敬,将药喂到他嘴里。 药一服下,立马见效,疼痛立消,石敬只觉通体舒泰,真气充沛,比之中毒之前,更是舒畅几分,连忙俯首称谢。 云若昔淡淡地说道:“庄主没事就好。我们便在这里候着,直到确认诸位都无事再离开。” 石敬见这个始终未露真容的女子一直被几人服侍、呵护着,身娇体贵,倒像是身有不足之症,遂说道:“屋外风大,几位尊者不如随小人进屋去等着吧!” 云若昔说道:“不必了。庄主还不是在这里摆宴席。” 石敬噤声。心头却是嘀咕,神石山庄还没有能容下四五百人的屋子,而且,这些都是江湖好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自不惧怕寒冷,你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受得了呢? 台下的柳澜清却是有些糊涂。初见云若昔时,她一身白色纱衣,虽未见她施展任何功夫,却绝对知道她身怀神功。今日见她,的确是娇娇弱弱的。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可是,那双眼睛,他绝不会认错了。还有她身后的那个侍女,也没错的。对了,那日见她也是一副较弱不堪的样子,只是她衣裳单薄,下意识地就会想到她身怀绝世武功。今日她衣着厚重,行动间还要人服侍,自然会让人误会了。想到此处,柳澜清才松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找着个云家正主而,可不要弄错了才好。眼见宾客都已解了毒,柳澜清这才施施然地踏着阶梯走上了擂台,对着云若昔一拱手,说道:“尊上慈心仁德,竟不惜施放神药救了所有在场宾客,让在下钦佩不已。” 云若昔抬眸看着他,淡然道:“公子言重。诸位所中之毒,本就出自云家,我等理应负责。” 柳澜清闻言,唇角的笑意更深,不愧是云家骨干,果然有担当。“尊上视民如子,果然是云家典范。” 云若昔垂下眸子,熟悉她的人知道这是她不愿再说话的象征。柳澜清绝顶聪明,又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猜到了个八九分,亦不再说话,退到了一边。 云雪容见柳澜清只顾着想和云若昔搭话,却看也不看自己,越加地生起了闷气。 第十三章 台上台下,就在这瑟瑟的寒风中耗着时间。 云若昔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眼睛也一直闭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云清芷面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眼中含着怒火。最近这一年来,总是从各个分堂传来坏消息,虽然是小事,却明显地有人在挑衅云家的威严。今日之事比之过去一年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还要让人气愤。如果不好好地调查出个水落石出,杀鸡儆猴,那日后云家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云雪容向来深受家中宠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呆在云若昔身边总是束手束脚的就已经让她很不舒服了,在寒风中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了,更是已经到了她的极限。无聊间,也不再忌讳,不时地找柳澜清搭着话。柳澜清礼数周到,不痛不痒地答应几句。 整个儿的气氛,非常诡异。 石玉华回到屋里,脑袋里面全是柳澜清那丰神俊逸的身姿,似乎连魂儿都飘离了一般的。在屋里没有呆上多久,真气稍稍恢复,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带着贴身侍婢,也不顾奶妈她们的全族,就往外走去了。 走到设宴的园子中,见全场鸦雀无声,想起一会要求爷爷的事情,心跳加速,两颊绯红。加快步速,跳上了擂台,先是唤了一声“爷爷”,又对着云若昔等人欠身行了一礼,道了谢,这才将祖父拉到一旁的角落,依偎到祖父怀里,附在他耳旁说了会儿悄悄话。 石敬听完孙女的话,微微一愣,点了点孙女的额头,拈须而笑,走了回来,对着柳澜清拱手道:“柳公子,请恕老朽冒昧一问,公子今年贵庚,家中尚有何人?订亲没有?” 此言一出,台上众人也没有多少惊讶。众人都是内功精湛的武学高手,刚刚石玉华附在石敬耳旁说的话,声音虽小,众人仍无需刻意去听,就已经全都入了耳朵了。只有云雪容功力尚浅,听到这话,猛地瞪圆了眼睛。台下的人倒是轰然喝起彩来。 柳澜清微微迟疑,说道:“晚辈现年十九,家中还有母亲和一个同胞妹妹,尚未定亲。” 石敬哈哈大笑,道:“少年人提起订亲,就害臊了。想不到柳公子年少英雄,却也是脸皮子甚薄啊!” 柳澜清更是尴尬,右手握拳,掩唇轻咳几声,说道:“石庄主说笑了。晚辈只是不解庄主何以出此言?” “呵呵,柳公子觉得我这孙女华儿如何?”石敬拈须笑看着柳澜清,完全将他当成了孙女婿在看待了。 柳澜清斟酌着用词,说道:“石姑娘不但貌美如花,且武功高强,外柔内刚,堪称巾帼英雄。” “好!”石敬抚掌大笑,“那柳公子,若老朽将这孙女儿许配与你,柳公子觉得怎样?” “什么?”闻言,云雪容反应极大。众人却被她这一声给吓着了,尤其是石敬和石玉华,笑容僵在脸上,神色尴尬而难看。云雪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傻笑着打哈哈含混过去。 石敬算是看明白了,不但自己这孙女儿看上了这个人中龙凤的柳公子,这红梅小庄的大小姐对他也是倾心不已。石敬心头通透,神石山庄在江湖上虽是颇有名望,但是和有整个云家做后背靠山的红梅小庄来说,形同蝼蚁。单论两个女孩子的话,云雪容容貌、武功皆在孙女之上,而且小了孙女几岁,与柳澜清更是相配。而且,这个柳澜清绝非泛泛之辈,未必看得上自己的孙女。见柳澜清迟迟不回答,想来他是不愿驳了自己的面子,但念及孙女一片痴心,哪怕冒着开罪云家的风险,他也都还得试一试的。 石敬干笑两声,又说道:“若柳公子还没想好,不如过几日想好了再作答。公子如果不是急于离开,不如在老朽这庄子里住上几日。一来让老朽尽尽地主之谊,二来,也是感激公子出手救了老朽孙女,还有让雪容小姐避免在寒舍遭遇凶险。” 石玉华见柳澜清仍是浅笑不语,迟迟不应,也再顾不得女孩儿的矜持,走上前几步,对着柳澜清说道:“柳公子,今日本是爷爷六十寿辰,却未想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大家不但未能尽兴相聚,反而累得大家有了不好的记忆。所以,我和爷爷都希望大家能在庄内多留几日,好让我们做些补偿,尽尽地主之谊。我们庄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已叫人包下了城中所有干净舒适的大客栈和大酒家,只愿让众位英雄好汉自在尽兴。玉华还请柳公子万不要拒绝!” 云雪容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对石玉华还存有的几分好感全都没了。一个女孩子家,居然这么不知羞,这不是*裸的逼婚吗?而且,逼的还是她雪容大小姐看上的人。看本小姐怎么对付他们!云雪容本就冰雪聪明,眼珠儿一转,主意儿便上了心头,娇俏地一笑,说道:“石庄主,石姑娘,你们若是想让柳公子留下,那恐怕很是不妥!” 石玉华愕然问道:“云姑娘何出此言?让柳公子留在敝庄有何不妥之处?其实,我和爷爷不但希望柳公子能留住几日,也希望云姑娘和令几位尊者能够给敝庄一个款待数日的机会。只是不知云姑娘和几位尊者能否赏脸?” 哟,还真会说话呢!云雪容腹诽。面上的笑容却越加甜美:“石姑娘言重了。倒不是我们不愿留下,只是贵庄刚刚出了这样的大事,我们一来留下也只是增加贵庄太多事务,二来,我们也需回到红梅小庄去查一查整件事情的原委。就是清芷姐姐说的,究竟是我们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还是某些人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石玉华对于云雪容拿身份压人,有意卖弄敢怒不敢言。但是,拿眼瞟去,却不见云清芷和那个神秘白衣女子有何表示,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都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好戏一般,心头愤愤然,明知云家惹不起,却又不甘心平白低她一个小丫头一等。笑道:“既然云姑娘这样说了,那玉华和爷爷也不敢再勉强几位留下。只是,云姑娘不方便留下,又为何说柳公子留下亦是不妥呢?” 云雪容笑颜灿烂,说道:“今日一事,可是闹得很大了。我们既然要查,那自然是需要见证人的。有个中间人和我们一起见证整个追查过程,才不会有人认为我云家会刻意隐瞒事实,欺瞒天下。”说着,转头看向云若昔和云清芷,问道:“姑姑,清芷姐姐,你们说是不是啊?” 云清芷思忖着:云家千年不问世事,虽然天下人还是敬云家三分,但是,云家的威信怕早已是所剩无几了。尤其是经过今天一事,在场之人除了对于云家施药有几分感激,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下毒一事对于云家的介怀和怀疑,甚至是埋怨、轻视。云雪容虽然略嫌娇惯傲慢,但所言所行也还未失了云氏身份,句句话都在情在理,而且恩威并施的,也能镇住些人。反过来,两个女孩子家争一个男子,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江湖儿女也无需计较那么多,若是云雪容输给了石玉华,那云家岂不是叫人看轻了。思及此,云清芷打定主意,既不帮她,也不妨碍,也就由着她去。遂点点头,道:“雪容此话不差。我云家问心无愧,只怕有心人恶意曲解。有个人作证,也不是坏事。姑姑,你认为呢?”最好,还要将麻烦抛给云若昔。 突然被点到名的云若昔微微愣住,没想到这也会关自己的事。这才睁开了一直闭着的一双美眸,说道:“我已将此事交由你处理,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办吧!不用问我。” 得到了云若昔和云清芷的默许之后,云雪容更是肆无忌惮,笑道:“柳公子,你听到了,我们想要请一个人去红梅小庄住上些日子。你刚刚救了我,我还没有报答你,不如,你随我们回红梅小庄去。这等两全其美之事,难道柳公子你还要拒绝吗?” 两位美人的邀请,一个身份尊贵的红梅小庄的大小姐,年轻貌美;一个是神石山庄的少年女侠,巾帼英雄。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要选哪个了。 柳澜清轻笑着施了一礼,说道:“多谢雪容姑娘相邀,这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在下哪有拒绝之理?” 云雪容闻言大喜:“太好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叫我爹好好款待你的!” 结局如何,石敬早已猜测到,但是看着孙女那失落的神情,还是让他心酸。 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且众人全都服了解药又等了许久都不见异常之后,云若昔缓缓站起身来。兰衣见主子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石庄主,我们也该告辞了。” 石敬连忙拱手道:“几位尊者贵人事多,小人不敢久留。只是几位半日未进食了,不如先在庄上吃些东西,小人再送几位下山。” “不必了!庄子里还有这么多人需要庄主费心,庄主就不必再多为我们劳神了。”云清芷冷淡地拒绝。明明见到云雪容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柳澜清的兴趣,你们祖孙两个都敢公然来和她抢,哪曾将云家放在眼里? “那小人送几位尊者。”石敬诚惶诚恐地继续说道。 “不必了。”云清芷冷声道。 云若昔更是理都未理,直接走下擂台去了。云清芷、兰衣、舞衣、云雪容连忙跟上,柳澜清对着石敬拱手道别,也跟了上去。 台下众宾客见石敬似乎是开罪了云家,不愿惹上大麻烦,也有不少人纷纷告别。余下也只有一些交情深厚的老友了。 石敬揽着孙女,黯然叹息着说道:“罢了,华儿,随爷爷去招呼各位朋友吧!” 石玉华却反手将石敬一推,流着泪跑了。 神石山庄并不很大,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庄门,云若昔直接坐上了已经侯在了门前的软轿之中,云清芷、云雪容和柳澜清一人一马,兰衣和舞衣共一匹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山下而去。 第十四章 回到红梅小庄,云若昔的轿子径直往后院的落梅轩而去。云清芷开始着手追查处理“梅花散”一事。而柳澜清则被云雪容带到了庄主云翼的书房。 云雪容先是将柳澜清介绍给了父亲之后,便抱着云翼的胳膊,将神石山庄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就连亲身经历过得柳澜清都不得不叹息她的叙述形容简直是入木三分。 “居然有这样的事!这些人也太不将云家放在眼里了!”云翼抚须喟叹。 云雪容依在父亲怀里撒娇道:“可不是呢!爹爹,那些人真是大胆,我雪容大小姐在那里,他们居然都敢下毒。爹爹,你可得将他们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一顿,为女儿报仇才是!” 云翼宠爱地拍了拍女儿的头,笑道:“容儿,这事自然有你若昔姑姑和清芷姐姐去查处,爹爹又未曾在场,不知前因,怎么去查呢?你呀,不如陪着柳公子在这一带好好转一转,看一看,你不是说了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吗?怎么反将柳公子晾在一边,只顾着跟爹爹撒娇了呢?” 云雪容吐了吐舌头,不依道:“爹爹啊——” “哈哈哈!”云翼怎会看不出女儿的心思。从柳澜清一进来,云翼就一直在暗中打量着他,这个少年,眸若寒星,气息醇和,内功修为定然深厚。加之面如冠玉,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实乃人中龙凤,是不可多得的佳婿。心头对他可是满意的很。思及此,对着柳澜清笑道,“柳公子,老夫多谢你救了我这顽劣的女儿了。”说着,就对着柳澜清拱手一揖。 柳澜清忙回以一礼,说道:“庄主言重了,在下岂敢当!雪容姑娘武艺超群,在下就是不插手,姑娘也能轻松化解的。” 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好!好!云翼对柳澜清成为自己的女婿是越发满意了,拈须大笑,道:“哈哈哈,柳公子,你要没什么急事,就在我这庄子上多住几日。有什么要求,也只管提出来,老夫一定尽力做到。” “澜清多谢庄主厚爱!在下漂泊流浪在外,向来居无定所,如能得庄主收留几日,在下自当感激不尽!”柳澜清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彩。 三人正在笑谈间,突然进来一个庄丁,跪下道:“启禀庄主,轩少爷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子,两人浑身是血,似乎受了重伤。” “什么?”云翼惊呼,“轩少爷此时在何处?”要是这个活佛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云清芷这么宝贝她的弟弟,指不定会怎么做! “轩少爷一进庄,就直接往后院去了。” “快,快去请俞大夫,你叫他赶紧去翠竹轩。”云翼说完,自己便疾步走了出去。 柳澜清好奇地问道:“雪容姑娘,他们所说的轩少爷可是令兄吗?” 云雪容摇摇头,说道:“他是和清芷姐姐他们一块儿来这里的亲戚。我也搞不太清楚为什么爹爹这么重视他们,让他们住在平日里连我都不能轻易进去的后院中,生怕对他们有一丁点儿的疏忽。要不,柳公子,我们也跟过去看看吧!” 柳澜清犹豫道:“雪容姑娘,这样好吗?我一个外人……” 云雪容打断,道:“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外人呢?这样好了,你也别姑娘,小姐的叫了,你直接叫我雪容,我叫你柳哥哥,这样你就不会觉得你是外人了。走吧,柳哥哥!”说着,拉着柳澜清的胳膊,就跟着父亲的脚步而去。 柳澜清勾唇一笑,道:“好了,雪容,不急,慢着点。” …… 云逸轩抱着王嫣然一路斩杀围攻的狼群,披荆斩棘,冲出了山林,终于回到了红梅小庄。 回到自己下榻的翠竹轩,小心翼翼地将王嫣然放在自己的床上,云逸轩急忙命人去请蝶衣过来。自己不通医术,也不敢随便上药,只是将毛巾用热水浸湿了,将她身上的血迹污渍给擦去。毕竟女孩儿的身体不同于男子,身上留了疤就不好了。 没过多久,不但蝶衣来了,云若昔都亲自赶了过来,兰衣、清衣、舞衣跟随在后。她们才一进屋,云清芷也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云清芷一进屋就抓着云逸轩左看右看,紧张地问。 云逸轩推开姐姐,焦急地说道:“我没受伤,我身上的都是狼血。蝶衣,你快来过来看看她的伤势。”说着,拉着蝶衣就往床边走去。 “好,好,你别急,我先看看,你们先到一边儿去。”蝶衣安抚好云逸轩,坐在床沿,先是给王嫣然把了脉,然后才查看她身上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放心吧!” 云逸轩终于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劳烦蝶衣姐姐了。身上脏兮兮的,难受得紧,我先去梳洗一番,再来跟大家说明山中所遇之事。” “去吧!”蝶衣柔声说道。 云若昔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神色来。屋内充斥着血腥味,云若昔不愿多呆,抬步往外面走去。 蝶衣在给王嫣然治伤之时,云翼带着人匆匆走了进来。 云翼一进屋便说道:“轩少爷可无恙?我带了大夫来。俞大夫医术超群,兴许能帮上些忙。” 云清芷将他们拦在外屋,说道:“庄主有心了。有蝶衣在,用不着别的大夫。而且,受伤的不是逸轩,是他一个朋友。” “原来是这样。”云翼长舒了一口气。若是云逸轩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了,他还真是担待不起。 云雪容拉着柳澜清也走了进来,问道:“轩哥哥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云翼忙道:“没事,没事,你轩哥哥没事。”看到女儿身后的柳澜清,愣了愣,又道:“柳公子也来了。累你也受惊了。”说话间,打量着云清芷的神色,见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柳澜清赧然道:“在下借住贵庄,贵庄有事,在下却不能尽绵薄之力,深感赧颜。” 轻纱门帘被清衣、舞衣一左一右撩开,云若昔从内屋走了出来,兰衣紧随在侧。 云翼见状,不敢细看,虽未行大礼,却还是躬了躬身子。 柳澜清凝眸看去,却见云若昔已经脱掉了厚重的绒帽和貂皮斗篷,白色长裙曳地,身上披着件较为轻薄的白色披风,简单的发髻上簪着几朵白水晶雕成的梅花,耳上缀着泪滴形白水晶耳环。乌黑的秀发随意地垂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全身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一如初见时的清逸脱俗,尊贵不凡。 最吃惊的当属云雪容,数次见她,总是半遮着脸,一直以为她是容貌太丑,或是毁了容,需要遮羞,今日一见,原来她不但是个惊世绝俗的大美人,而且,连她认为已经够美了的云清芷都还要逊色几分。还有,每次都是叫她姑姑,可她看上去比云清芷都还要年轻。这一认知,实在是让云雪容一时难以接受。 余下众人见到这般排场,连庄主都大气不敢出的,连忙垂下脑袋,不敢多看。 云若昔在椅子上坐下,立马有人端上来茶水、点心。玉指纤纤,端起茶碗,云若昔淡淡地说道:“都坐下来等吧!不用干站着。”说完,这才打开碗盖,轻啜一口。 “对,对,大家都坐下吧!”云翼尴尬地笑笑,却只敢在右手边的首位上坐下,空出了左边的位置。心头叫苦不迭:这个小祖宗也真是的,既不让透露出她的身份,却又将红梅芳主的身份习以为常,说话间总是以长者自居,这可叫人怎么来配合她啊? 云清芷也从内屋走了出来,里面有几个丫头帮衬着蝶衣,云逸轩也没受伤,她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云清芷直接在左手边的首位坐了下来。 柳澜清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云清芷,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和云若昔以及云翼这样坐着有什么不妥,似乎在她而言,这是理所当然。如果是云清芷这样坐着,是因自己坐在左手边下首的位置,只剩下首位的位置了,那云若昔却直接坐在主位上,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同时,云清芷也在暗中打量着柳澜清,只是叹道,原来也不止逸尘谷钟灵毓秀,其他地方也能有这般惊世绝俗的美男子啊! 坐在云翼下首的云雪容怒目看着云若昔,对她极是不满。不过却也开始有些疑惑云若昔一等人的身份了。 “庄主应该知道神石山庄发生的事情了吧!”云清芷问道。 云翼点点头,说道:“容儿已经说过了。” 云清芷问道:“那庄主对此有何看法。”这语气似乎就是在问,这是在你的地盘上出了问题,你总该给个交代。 云翼目中闪过一丝惊慌,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们甚少过问江湖中事务。” 云清芷继续问道:“庄主应该还有位公子吧?怎么这几日都不见他人呢?” 云雪容实在是看不下去父亲一直被逼问了,连对云清芷的一点敬意都被怒气冲没了,语气很不好地说道:“我哥和几个朋友外出远游去了,不在家。今天神石山庄的人中毒的事,虽然我爹爹有一定责任,但也不是他的错啊!你们干什么怪我爹啊?” 云翼瞪了女儿一眼,厉声道:“容儿,休得胡言乱语。” 云雪容不依道:“我哪有啊!我说的是实话!” 云翼怒目呵斥道:“你还说!” “罢了,不要吵了。”云若昔终于开了尊口,“清芷,这事既然决定由你来调查了,就不要劳烦庄主了。” 不知为何,对于此时的云若昔,云雪容居然感到了几分畏惧,当下也不敢再多话。屋内的气氛暂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正在这样尴尬地时刻,门帘被挑开,云逸轩走了出来。“姑姑,清芷,哦,庄主也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好好说说。”云清芷蹙眉道。 云逸轩在云若昔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便将从昨日到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云清芷点头道:“不错,我刚刚也看到了那女子眉心的印记了,绝对错不了。你不说她姓王,我真当她是自家人了呢!” 不愿在“梅花印记”上纠缠,云若昔淡然道:“梅花诀是云家女子皆会,是哪个族人传授与她的也不奇怪。不过,逸轩,你刚刚说那狼群奇怪,又奇怪在何处?” 云逸轩说道:“的确是很怪。先不说在这楚国皇城的临近山岭处居然藏着这么多野狼,而且,现在正是寒冬时分,它们又怎么还会每日到处乱闯,见人就咬。但是,它们虽然饥饿不堪,却从没有下山来觅食。我总觉得其中有蹊跷,觉得这些狼不像是野狼,更像是有人在控制着。” 云清芷沉吟道:“若是这样,明日我带几个熟知狼性的人上山去看看吧!” 云逸轩摆手道:“刚刚你不是说还要查梅花散一事吗?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我打小儿在山里混大的,我去比你更合适。” “如此也好!”云若昔站了起来,“没什么别的事了,我就回落梅轩了。”说着,莲步微移,往屋外走去。 第十五章 冬日的阳光极是难得,暖暖的,晒得人懒洋洋。好不容易这天见着东边天挂上了太阳来,云雪容也有事出去了,柳澜清乐得耳根清净,难得自由,悠闲地走出了庄子,往落霞山走去。自从来红梅小庄的第一天见过云若昔之后,一连住了五日,柳澜清都没有再见到云若昔。云清芷和云逸轩每日都是各忙各的,平日里在庄中也难得见到。每日只有云雪容痴缠左右。从云雪容口中得知,云若昔来了也不过数日,自称是从周国而来,但是云翼庄主对其礼敬有加,丝毫不像别的远亲来时的态度。这些是柳澜清早已知道的,也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没有用轻功,柳澜清手持一管紫竹箫,安步当车,走了许久,见到才深藏在山谷之中的碧映湖。虽然仍旧是寒冬景致,却也有不少松柏苍翠欲滴,还有绿竹摇曳,其间偶有一数梅花,松竹梅相映成趣。柳澜清心情不错,突然想起以前极为喜欢的一首词来,虽然并不合时宜,却仍想放声高歌,衣袂飘飘,且行且歌:“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枝上有黄鹂。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坐玉石,依玉枕,拂金徽。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我为灵芝仙草,不为朱唇丹脸,长啸亦何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归。”笑声豪迈,身姿飘逸,恍如谪仙降世,踏云而来。 因为天放晴了的缘故,温度升高,湖面上厚厚的冰层也化开了不少,在阳光的映衬下,闪耀着美丽的五彩光芒。柳澜清绕着湖边,向湖畔的梅花亭走去。 东阳洒下万道金光,经由湖面水光折射,散入空中,使得这整个山谷都添上了几分梦幻色彩。朱色亭檐下,一白衣美人慵懒地靠坐在栏杆上,美眸半睁半闭地看着不远处放浪形骸的俊美少年。 柳澜清且歌且徐行,亦笑亦狂,放荡不羁。抬眸间,看到梅花亭中的白衣美人,白梅绕髻,肤白如雪,一袭白衣,翩然出尘,柳澜清似梦似醒,恍惚间觉得这里不再是碧映湖畔,而是仙云缭绕的天宫,那白衣美人就是天上的白梅仙子。柳澜清目光如痴如醉,抬手握箫指着云若昔,喜道:“居然真让我寻得仙人了!” 云若昔看着柳澜清那似真似假的痴狂之态,目中也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来,轻笑道:“也未醉酒,怎的癫狂如斯?” 柳澜清大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哈哈哈,想不到我柳澜清一介俗人,居然有幸得见仙容啊!你可是白梅仙子下凡来了?哈哈哈……” “白梅仙子?”云若昔目中露出些许愕然,“这里只有一株红梅,哪来的白梅仙子?” “你可不就是天宫里的白梅仙子么?”柳澜清目中清明,那痴狂之态也不知真假。 闻言,云若昔也不禁展颜一笑,笑容明艳动人。悠然地起身出了亭子,缓步走到柳澜清身前,云若昔轻启朱唇,问道:“柳澜清,现在你可认出我是谁了吗?” “你当然是天宫里的白梅……”话未说完,柳澜清收了笑声,蓦然双目放光,喜道:“你是滢滢!” 滢滢,好遥远的称呼啊!云若昔先是一愣,这才回想起那日黎明在湖畔他问自己名字时,自己居然将乳名告知了他的事来。 今日的云若昔居然穿着初见那日的衣服,连首饰都是一般无二,只是似乎是为了抵御寒风,身上松松地披了件同色的轻薄披风。柳澜清心头道奇,今日到多穿了件衣裳了,难道那日风大飘雪又兼飘着微雪不比此时更冷吗?还是,她是从昨夜儿坐到了现在呢?这样想着,突然伸手摸上了她的披风,竟然触手一片冰凉,都不知是被细雨还是被夜露给湿透了。柳澜清惊问:“滢滢,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会真在这里坐了一宿吧?你且别动,待我运功将衣服给弄干。”说着,右手掌贴在她背心,暗运内功,极有分寸地将衣服给烘干了,过程中却又不会使得云若昔有不适之感。 云若昔侧目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说道:“昨儿夜间久久无法入眠,便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没想到在这亭子里一坐就到了天明。” “失眠了吗?”柳澜清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蝶衣姑娘不是精通医术吗?可有给你把过脉,开了药?” 云若昔摇摇头,道:“她怎未想过办法!我生来就这样,浅眠少睡。对于你所说的冷暖,也没多大感觉。” 闻言,柳澜清目光惊诧。她这话的意思是她生来体质就是这样,还是她自幼便修炼内功有成,不惧寒热了呢?微微垂眸,凝视着她墨玉般的眸子,叹道:“难怪,你小小年纪,却性子清冷,或许,别人对于某些事情所认为的正常反应,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何物吧!”原来,她对于事情的冷淡反应并不是真的因为久经风浪所锻炼出来的从容,而是她对于事物的感知较弱。如此一来,柳澜清终于松了口气。对于这个单纯如白纸的女孩子,他有绝对的自信,只要略花时间、精力,他一定能获得她的信任。 云若昔偏着头,说道:“或许,是吧!清芷总是喜欢说我是木头人一般。其实想一想,她说的也没错。” 柳澜清上前几步,认真地说道:“你更没有错!” “是吗?”云若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幽远,没有焦距。似是自问,又似是问柳澜清,“那有错的是谁呢?” 柳澜清也沉默了。这个问题,谁能回答呢? 云若昔却一反简言少语的常态,说道:“我五岁便被姑姑亲自挑选为圣女,带在身边亲自抚养。除了父母健在,我还有一个妹妹,他们将我交给姑姑之后,便一家三口浪迹天涯,闲云野鹤,自由潇洒,十年来,从不曾回来看过我一次。我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已经记不住了!” 五岁?十年?如此说,她还只有十五岁?对于这样一个事实,饶是柳澜清亦是震惊不已。云逸轩和云清芷年岁与自己相仿,却唤云若昔“姑姑”,原以为她是住容有术,神功盖世,却不想她真的是年岁颇小。不过,她小小年纪,身上担负的重任究竟是什么,她在云家的身份地位又究竟是怎样的呢?这个,才是最重要的。他的事情,只有拥有绝对权力的人,才能有所助益。柳澜清微微平缓了情绪,问道:“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他们吗?” “找他们?”云若昔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啊?” 柳澜清解释道:“你不是说他们从没有回来看过你吗?那就是说你还是想他们的。你想他们,就可以去找他们啊!我想,只要你想的话,一定可以找到的吧!” 云若昔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过他们。也没有想过去找他们。姑姑说,我不需要有任何的感情,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他们虽是我的父母,可我们情缘已断,再不需要有任何牵连了。” 柳澜清瞠目结舌,说道:“血脉至亲,伦理纲常,怎能说你不需要与父母亲有任何牵连呢?滢滢,不管你怎么相信你的姑姑,你都要明白这话是不对的。父母生你养你,你的生命是他们给的。你怎么可以当做他们从不曾存在呢?滢滢,你是人,不是真的仙子没有人的七情六欲。我想,你的父母一直没来找过你,是不是被你的姑姑给阻止了,找不到你的?” 云若昔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脑子里真的已经没有了父母的印象了。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感觉。罢了,不用再说了!我累了!”说着,又退到了亭子中,在白色大理石凳上坐了下来,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假寐,似乎真是疲惫不堪。 柳澜清跟了上去,在一旁的朱栏边靠着柱栏坐下,满目心疼地看着她。心头亦在挣扎,真的要这么做吗?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真的要把她牵连进来吗?可是,这是他们云家欠他的啊! 稍作休息,云若昔心情渐渐平缓,仰头看了看天,说道:“我该回去了,不然兰衣她们又该着急出来找我了!”说着,便如上一次的,掉头就往山谷外走去。 柳澜清也急忙抛开所有情绪,上前几步,拉住她的衣袖,说道:“哎,滢滢,等等。” “怎么了?”云若昔愕然转头问道。 柳澜清失笑:“你忘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借住在红梅小庄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 “哦,是哦!”云若昔恍然点头。 “呵呵,好了,现在走吧!”柳澜清说着,和她并肩而行。 云若昔微微一愣,除了姑姑,还不曾有人这样与她并肩而行过。这种感觉……也不坏! 注:完整章节,在公众号ddxsw回复数字:3340 公众号[d d x s w]添加说明: 01、打开微信,点击添加,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 d d x s w 五个字母; 03、点击搜索,即可关注。 【公众号名称是5个字母,没有任何汉字!】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