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锦年笙息赋》 1. 元良五年,建戍城内四处张灯结彩,君帝大赦天下。与国同庆三十天。 这是自丰成君帝即位后普国同庆的大日子,因自天下祸乱后,极少的有如此喜庆之事。 城内一处茶楼,说书先生仍在絮絮叨叨的讲着祸乱天下之分起因。 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骆大司马血洗皇城,只是为了薛侯爷平反么?这又是得从薛胥侯爷被状告叛乱说起了,薛胥侯爷当年乃跟着先帝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可仍敌不过小人的蜚语,自古帝王心不可测,由之挑拨。挑拨之语言之凿凿,如确有其事般。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听客听至此逐个散去,茶楼内只剩下些磕瓜闲聊的茶客。 此时,一名丫鬟状的姑娘小步跑至说书先生身边耳语着。说书先生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撕去鼻下的假胡须。 瞬时一副姣好清妍的容颜展现在茶客前,女子在顾不上茶客眼中那抹惊艳之色迅速移步至茶楼外的马车里。 ... ........ 此时的天早已布满乌云,似是将有场蓄势而来的大雨。 马车晃晃荡荡得朝着这个皇宫去,女子自上马车后便不言一语,嘴角却是拼命的扬起,她身旁的女官却知道这或许将是她最后一场战了,无论输赢,她都必须离开。 决然不顾一切都离开。 终于,马车停在了金銮殿前。 豆大般的雨点开始啪嗒啪嗒的击打地面,女官在旁轻轻唤着女子,女子像下了决心般,掀帘拾阶而下。 疾步踏上白玉石阶。 ....... 近些年来,边境不断遭受骆离国的侵扰。骆离国本是游牧民族,可就在五年前就是如今的君帝即位后开始逐渐强大,战争也随之触发,这一战就是两年整。 终于,骆离国新君即位决定和平共处,却是要求送一名皇室正统公主前去和亲,且公主必须出自嫡系。 见此,丰成君帝只能点头答应。 可天下人都知道,丰成君帝的子女甚少,若包含了刚满月的公主,也就三个而已。若论嫡出的也就那么一个公主。 十二岁时因君后被贬,自此受到君帝冷落。宫里不泛有人见风使舵,不泛有人落井下石。 只是尚还未成年的公主并不晓得母后为何这般隐忍,明明可以说,但母后却是要做。 最后,母后因她的隐忍,因她的善良。被恶人夺去了生命。 临终时还不忘的说,笙儿,记得要善良。 君后大葬。 笙公主成了表相看上去的疯丫头,无所顾忌,霸道蛮横。 .........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那个当她探得自己的父君将要将她作为和亲公主时的那个晚上。 那晚天朗气清,正是月中的月圆夜。可惜没见到月亮,单单的几颗独星挂在夜空。 女官由宫外急慌慌的跑进门,嘴里还在嚷嚷着不妙了,不妙了。 待到女官进了门,见到原本不是与笙公主有多亲近的烟贵妃时生生住了口。 只见烟贵妃与自家公主交谈甚欢时被人打断,公主的脾性自是越发成稳,不动声色。 倒是烟贵妃反被惹了不快,只听她怒喝道:哪里来的贱婢,如此不懂得规矩,是刚进宫时莫莫没教好么?瓷雪,给我掌嘴。 还不待瓷雪的巴掌下来,迎来得却是笙公主的巴掌。直至甩到了第三个时,笙公主缓缓抬眸,声色中略带几分冷厉,道:烟娘娘,不知道我这三耳刮子可否还满意?还是您要亲自来? 女官看着自家公主因掌掴自己,掌心通红时却越发的心疼这个为了自己而不惜开罪他人的公主。 只见烟贵妃瞬时展开了笑颜,道:笙公主哪里话,现今天色以晚,臣妃就先行离去,笙公主好生歇息。 烟贵妃离开不久,笙公主看着身旁的女官因自己的掌掴而泛红的脸。积聚已久的泪忽如雨下。 女官似才想起了些什么,好言劝了公主些话。公主方才摸干泪,听她细说。 女官将她今日所闻悉数道出,骆离国新君即位提出了只有和亲才能免于战事,且必须是嫡长亲公主。是以君帝已同意和亲之约。 以笙公主的聪敏何以猜不出自己的父君打得主意,嫡长亲公主就她到了嫁娶的婚龄,且不论这个。其他的也只剩下一个刚满月的辛公主了。 皇室血脉本就稀少,如今唯有她可以胜任。 听完女官之语,笙公主许久未曾露过的笑颜,终因此展颜。只眉目依然紧锁,愁苦之容尽现。 ... ... 旋既,笙公主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对身旁的女官道:漱柒,我要去龙承殿面君。去把父君送的红罗装拿来给我换上。 漱柒微微福了福身,她知道公主要去做什么,说不定会因此,她不敢在往下想。只得赶紧将自己的心绪收拾妥当,便去将罗裙拿给公主。 更好衣,梳完妆。已到三更时分。 笙公主知道父君四更半便要去早朝,是以必须在此之前将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嘱咐好宫里的宫人后,笙公主便携着漱柒不慌不忙的走出了自己寝殿悉菏宫。 此时,外边的天色还未完全亮起,空中还泛着些许的星光。 笙公主抬眸,望向夜空。自言道:星耀,功成。 ........... 缓缓的,也到了龙承殿。 天开始了微微亮起,些许的微光却异常的刺眼。毕竟现在还是黑夜。 龙承殿外的总管远远的就看到了笙公主一行人,不急不缓的过来。 总管微微走上前去,道:老奴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笙公主抬眸看到一位年长的老者,声着墨袍,面带慈笑,正给她问安。 她虚抬了抬手,道:戚总管辛苦了,劳烦总管代为转告,儿臣到了。急需面见父君。 戚总管面带为难的看了看笙公主,方才转过身前去通报。 不一会儿,戚总管步履匆匆的。道:君帝召见笙公主一人,其余人等殿外等候。 笙公主朝戚总管微微抬额表示感谢,戚总管回以微笑。 刚步入龙承殿,笙公主略微有些不适应殿内的光线。毕竟君帝醒来以有好些时候,早以梳洗整洁准备上朝。 只见君帝一身明黄长袍绣着龙腾,墨发被束起,只为着琉璃珠。 笙公主看着许久未见的父君,竟然有些感念。母亲爱他竟以入了骨髓,虽然母亲从未说过,可她知道的。她信,母亲的夫君,那个万人之上的主也是知道的。只因为他是万人之上就该如此欺人么? 哼!她笙公主以母亲走后就开始不信了,不信爱,不信邪,不信正,只信自己。 丰成君帝冷眼看着站在跟前的女子,她还是似她母亲多些,可性格却像极了自己。 执拗,冷静,总是习惯于闷着,待到爆发时怕是谁来都不管用的,君帝面上的神情因这一笑终缓和了不少。 君帝淡淡然的开口,道:本君知道汝是因什么而来。说吧,你的条件? 笙公主并不讶异,只突地跪地。拜上三拜,方才起身。 而后,缓慢开口。道:母亲走时让我不要恨你。这三拜算是应了母亲的请求了。 父君,该知道我此次所求。我也想着,父君理应应我所求才是。另外。 笙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帝,不急不缓的,声线却冷了下来。她道: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父君应允。望父君慎重考虑是否应立烟贵妃之子啸公子为太子,若是,那将来儿臣不介意亲自挑起战事。若不是,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保我轩夏永无战事。还望父君慎重考虑。 至此,君帝由塌上慢慢走向笙公主。表面平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 突地,君帝笑出了声。只听他道:果不愧为本君的公主,我会考虑你给的建议。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朝堂上还需本君的好公主配合演好这出父女失和的戏码呢! 君帝离开后,漱柒由外入内。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公主。 笙公主自君帝离开后便瘫坐在了地上发出痴痴的笑声,终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争取离开,去争取这难得的父女情。 母亲,你吩咐的事我做到了,没有让你失望吧!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记得,母亲说过:笙儿将来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后宫的争斗,尔虞我诈不适合笙儿。我的笙儿适合更好的人去疼爱。 对不起,有些事又得让您失望了。但笙儿发誓,笙儿会幸福,会努力的去幸福。 ............ 笙公主收拾好心绪,掀帘拾阶而下,疾步踏上白玉石阶。 漱柒赶忙撑起油纸伞跟在身后,斗大般的雨点开始越来越密集,逐渐成了暴雨的姿态。 只到了金銮殿前。 望眼过去,殿内除了君帝的位置以外,其余的都仅仅是黑灰色的搭配。 君帝一身明黄且绣着龙腾金线的龙袍,朝臣们则是皆一身暗墨色的袍服。且各个袍服上绣着的图案也不尽相同。 笙公主清了嗓子,高声道:父君,儿臣不愿远嫁番国。 本一脸正襟危坐的丰成帝君,听至此。缓缓抬眸看向跪在远处的笙公主。 朝臣们皆纷纷回身望去,他们只见一名芳龄约十六七的女子跪在殿门处,女子身着烟绿繁花宫装,外披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淡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繁复却不失优雅的样式,头上简单的插着玉步摇。 笙公主见此,备不住在高声。 待此时,一大臣像是记起什么了,恍然道:君帝,臣以为笙公主刚逝去生母暂不宜远嫁。 紧接着,距君帝最近的大臣开了口:君帝,臣以为国事大过家事。若因公主不能远嫁,而使得我轩夏一国百姓而糟受战火纷争,更会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将会给我轩夏带来一场不可磨灭的灾难。 笙公主抬眸望向刚开口的男子,嘴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冷笑,原来他就是烟贵妃的哥哥烟慕秋大将军。 而后。笙公主冷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只听她道:烟大将军,保家卫国本就是你的职责,更是我轩夏子民的职责。你这话一出难道不担心哪天传了出去,会有损您的颜面? 说到这,笙公主嗤笑道:当然,您的颜面可以不要可,我轩夏的颜面可不能不要啊!世人谁人不知当年我轩夏的军队是如何骁勇善战的?怎么到了烟大将军这却开始怯战了? 烟慕秋听至此,自是不服气。但姜还是老的辣不是么? 只听他道:君帝,战可战,但军需供给却定会是劳民伤财。是以,臣主和不主战。 君帝望向正在争执的二人,眼眸暗了暗。厉声道:本君以决定,笙公主作为我朝嫡亲长公主因尽公主之责,是以。择日和亲骆离,此事无需再议,退朝。 2. 骆离国原是北边的一方游牧民族,因长期遭受部落的争斗,不堪荣辱迅速崛起,然。 骆离国国主顾岚一统北方后,却是乐钟于滋扰轩夏,且有一战便是足足战可两年整。直至国主因病殁于宫中,此战才不得不得以歇止。 世人皆纷纷猜测,是以国主之子谋逆起事,继而将国主困死于信宫之中。 国主离世,举国悲泣。 次日,新君顾息年顺继皇位,改年号为应越元年,迁都赤城。 新君即位后改革图新,减免赋税。招募新军扩充兵营,且参兵者,其家属受国之照拂,且至终老。 因前战不断,是以修养生息,养精蓄锐。故向轩夏国提出和亲,且必须要是轩夏国的嫡亲长公主。 这日,天气还算清朗。原先打算外出狩猎的新君却是去了刚建好的将军府。 只见将军府内一位管家,三位主事,就不见其他人了。 管家见到客人一身墨色锦袍,腰间悬挂碧翠玉佩,墨发被高高束起,五官轮廓分明,幽黑的双眸如同暗夜里的星,深邃而冰冷。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且让人有种恍惚之感,越发的觉得此人绝非是普通的世家公子那样简单。 恰在此时,自家公子从不远处的屋内踱步而出。 只见公子身着素色锦袍,腰间悬挂御赐宝剑,墨发中隐藏着些许微紫的发丝,不若细看自是分辨不出。且只做简单的发髻竖起显得随意亲近,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及那犹如泉水般通亮的眼眸更似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并不似公子。略略微挺的鼻梁下,嘴角上扬。 着墨色锦袍的男子抬眸越过管家看向正踱步而出的男子,笑道:除去铠甲的你果然非男子,连本君亦都想将你纳入后宫中呢?如何,做本君的姬妾? 只见公子略弯下腰,笑而不言,只是将他引入屋内后吩咐管家,上茶。 屋内的摆设如同他的人般,简单的一目了然。几副字画悬挂于正中间,书案摆在屋内的左侧,右侧则是一方塌。塌上仅一本正在翻阅的案牍。 男子随意落座于塌上,顺手翻阅着摆在塌上的案牍。 素色锦袍的男子由书案上拿起一卷案牍快步走向坐在塌上的男子,看向他。道:这是轩夏国送来的和亲官文,看看? 男子轻抿了口白玉杯中的茶水,道:这是南方的茶?本君是越来越发现南方有好多东西是我所感兴趣的了。这个官文你拿主意就可以了,还有。 男子顿了顿,扯着嘴角。笑:和亲公主到了后,由你去接。如若途中有人劫亲那便随意做个保护的样子,不必过于尽责。到时皆是有可推脱的缘由,明白么? 素色锦袍男子忽地跪地,道:臣遵旨。 墨袍男子抬眸望向远处,好戏才刚刚开始。 旋即,起身踱步出屋。然在门处顿住,若有所思的开口。道:米修将军,本君知道你一定很想回家看看吧?若如这样,待到公主回门省亲时,本君准允你一同前去。 当他回过神来时,男子早已离开。 ............ 曾经的记忆缓缓贯入。 他们认识有将近十年了,那时的他不过是被其他部落喊打的男孩罢了,就只因为他的父亲是一个汉人。 然而,父亲这个汉人真的成了他们口中的负心汉,一去不返。 他们的故事,母亲从未提起,只当每每说起父亲。母亲总说父亲是个大英雄。 母亲原是大部落首的女儿,大部落首看上了其他部落的壮士,母亲却看上了壮士身边的他。 当然,他们最后排除了万难还是在一起了。 那之后的事,母亲也没在继续往下说了,只是告诉他:你父亲是个大英雄。 在他懂事之后,由其他人那听说到的却是与母亲的故事截然不同。 他们说:你父亲当时不过是个其他部落的阶下囚罢了,他为了摆脱这个身份,千方百计的只为见到你母亲这个大公主一面,他最后成功了,成功逃脱了。 但他依旧相信母亲为自己编织的美梦,自己的父亲即使是个汉人也是个大英雄。 后来,母亲得了病。无论吃什么都不好,母亲最后的心愿是见上父亲一面。 他去求了当时的国主,因国主是母亲的表亲姐夫,是以答应了。但条件便是让他去伴读未来国君。 最后,等来结果却是,父亲回去后,娶了一户家里安排的亲事却只字未提母亲。 慢慢的,他得知了父亲的真实身份。竟是轩夏国鼎鼎有名的烟慕秋大将军,当时他诈降只为保命而已,拖上公主后盾会更强大,且离开会有盼头。 母亲离开后,他成了其他部落的笑话。只因他是母亲与汉人结合生下的孩子。 然而,他不在乎,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那日,他到信宫准备去给顾息年伴读,却在宫门处听见了宫女议论的对话,她们说:米修就是个伴读,要不是仗着国主。我估计早被赶出皇城去了吧,毕竟是个汉人的孩子。 原来,他不过是仗着国主而已,自己仅仅是个汉人的儿子。但凭什么要被他们瞧不起,他握紧拳头。待抬眸时却见,顾息年早已甩了他们耳光,而后。他听见了,今后,若在生议论。决不饶恕犯口舌之人,滚下去。 而后,他听见了顾息年道:我自小兄弟少,而他们则怕开罪我。只有你敢直言不讳,这个朋友,这个兄弟我交了。 他看着顾息年,笑而不语。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管家领着三位主事将府内的灯点起。瞬时将军府灯火通明。 思绪抽回的米修抬眸望向窗外,起身踱步出屋。 母亲,您可知。我将很快见到父亲了,您放心我会将您的问候转达于他的。 母亲,您可知这些年我介怀的一直便是此事,那个男人让您受了委屈,您却一直还以为他是有苦衷的,所以他没回来。 母亲,在您走后的第三年。我曾去过建戍,曾在他府邸门前路过。听那里的人说,他家夫人三年后才有身孕,而且还是个女儿,自此之后肚子在无音信,这或许是上天给的报应吧! 母亲,你说我若出现,那个男人会不会高兴坏了。毕竟几代单传呢? 米修行至一处还未建成的楼台处坐下,石案上摆着几个小菜及一壶酒,他知道这是管家命人摆放的。 或许,除去顾息年,唯一对自己好的只有管家一人了。 3 今是轩夏元良五年六月初五,笙公主和亲骆离。 建戍城内一片欢愉,却是有人喜自然有人悲。 皇宫内一处院落,院落内杂草丛生,似很久没人居住一样。但却传来了几句叽叽喳喳的耳语声。 内容净是些,今日大婚,他人不晓,恰是动手时机。若让此远嫁,将来得势归来必我不利。是以必除之。 稀稀拉拉,甚是不清。 ~~~~~~ 扬夕宫内,笙公主一袭正红烟罗凤凰逶迤拖地金丝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头戴五凤朝阳挂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 只听言官一声,吉时已到,公主请移步至金銮殿朝拜君帝后启程骆离,路上将会由臣及烟将军负责护送公主抵骆离。 言官只听得笙公主身旁的女官道:公主说,有劳大人及将军了。 天刚好微亮。 由扬夕宫至金銮殿本并不多远,但笙公主却觉得仿佛走了很久。大红的软轿在宫道上缓缓行着,终是到了。 跟在轿旁的漱柒缓缓掀起轿帘,笙公主微低下头由轿内踱步而出。 走向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朝拜。 殿内的布置与她所想并无二般,不过是增添了些喜庆罢了。 笙公主步入殿内,大红裙摆逶迤在地,光彩灼灼。随着莲步轻移,雾纱扬起,她那本就颇为精致的面容仿若海棠盛开时的娇艳,竟直让人移不开眼。 只听言官高喊:请公主行礼拜君帝后,听由君帝封赏。 却见丰成君帝高座主位,笑语偃偃。 见此,笙公主双膝朝下,向着主位的君帝叩首。 而后,她在恍惚间听见。君帝道:今日乃本朝嫡亲长公主出嫁之日,故赐封楚涟二字,名曰楚涟笙长公主。赏黄金万两,布匹千担,及汗血百匹,做为陪礼嫁妆。 笙公主再次叩首以示皇恩浩荡,并高声道:儿臣谢父君恩典。 君帝看着笙公主,这个自她母亲过世后便一直不肯与之再见的女儿,是他亲手剥夺了她儿时的快乐,且间接的害死了她的母亲。 如今,他再次牺牲她的幸福作为使他国泰民安的棋子,他不是个好父君亦不是个好夫君。 他如今所能给的补偿便是让他的笙儿风光大嫁了。 百官只见君帝由主位缓步而下,虚扶了把笙公主。便朝言官道:切莫误了吉时,启程吧! 笙公主起身看向君帝,微微作揖。 旋即,随着言官缓步行出大殿。 ~~~~~~~~~ 天灰蒙蒙的,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城郊一处破败的寺庙内,几个蒙面人细细碎碎的商量着,该如何办妥大人吩咐之事。 建戍城内,百姓围在街道两旁。亦是想沾喜气,亦是想若能睹得公主芳容也算是饱了自己的眼福,毕竟这是今后可以吹嘘的事。 笙公主送亲一行浩浩荡荡的出了宫城,便见百姓围观在一旁。直至出了建戍城外亦还看到零零碎碎的百姓,在出宫城时,她便吩咐了,不许声赶百姓,违者立斩不怠。 由建戍到赤城最慢也要个把月之久,笙公主便听他们说,顾息年已安排将军在出轩夏地界的鹤都迎亲。 走在马车最前边的烟慕秋忽然喊了句:停止前进,全军戒备。保护公主。 山里的阴风没由来的大了,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多了几个蒙面黑衣人,黑衣人很快与侍卫军胶着了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见马车防卫空虚,便想着先将公主擒到。尔后的一切都好办多了。 且偷偷摸到了马车旁,却不料还是惊动了马车里的人儿。 黑衣人还未细看,便被人儿三下给擒了。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笙公主身旁的女官漱柒。 黑衣人见笙公主稳坐与马车之中,没有丝毫意外,如同已经知道般。 慢慢地,笙公主朝着漱柒做了个手势。 只听,漱柒立马大喊:不好了,有人愈加行刺公主,快来人护驾!护驾! 此时,笙公主抬眸看向黑衣人,轻声嗤笑。道:你以为自己完成任务后是保你平安?...还是保你家人平安?...其实,本宫倒是觉得。自己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话刚落地,但只听见一声浑厚的男音在帘外响起。 他问:楚涟公主如何了?刺客皆已伏法,可以启程了。 稳坐于帘内的楚涟笙顿时为自己感到悲哀,本应在听到呼救后迅速救驾的,却不料是先清退外敌。置自己安危于不顾,待到外敌皆伏,才恍然想起自己这个公主的存在。 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只听得楚涟笙缓缓开口,声线清脆。她道:有劳将军费心了,本宫尚安好无事。倒也是乏了,望将军尽快寻个官栈,调整休息。 站在帘外的烟慕秋屏息细听着马车内声响,但却是什么都不见。 过了许久,烟慕秋方才回应道:回禀公主,过了前方三十里地便是华城,遂不如进城后在细做打算。 然,只听得漱柒道:公主乏了,尽快赶路便是。 在一阵乱战后,马车终缓缓启程。 ~~~~~~~~~ 马车内却是另一片光景。 笙公主朝漱柒打了个眼色,漱柒会意的将黑衣人蒙在面上的黑布扯下。黑布下现出一幅娇容,只见女子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青丝由后束起。 楚涟笙眯着眼,皮笑肉不笑道:刚刚的提议考虑清楚了么?与我合作,总不至于让你全家最后被灭口。 只见女子轻嗤,笑道:哼!我全家?...孤身一人已经太久了,家这个字实在陌生的紧。还有我是否还要多谢公主替我着想呢? 话落地,几根细小的银针便由女子衣袖挥出。 楚涟笙轻轻抬手,将银针尽数挡了。风劲一偏,数根银针便从一旁的扇窗飞了出去。 女子的神情略显讶异,道:我从未听闻笙公主会武?是以你不是公主? 楚涟笙端起案上的杯子,轻抿了口。而后道:他们倒是把本宫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看来他们是真的很想让本宫死呢?...不过没关系,本宫告诉你事实。你所知道的事实! 你知道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可听闻建戍城内有一说书先生,一段故事能让人回味几天。他对鞭法及琴艺皆有极高的造诣。只要他不愿,君帝都请不动他。 是以,你仍觉得本宫弱不禁风么? 女子听及此,略微慌张的开口,且结巴。她道:你..是..琏桦之徒,那你母亲可是名唤皓月?她。现在如何了? 楚涟笙看着眼前女子的表情不断变换着,缓了缓。道:本宫曾听母亲提起过宫外的事,可每每一提,父君总是会动怒。久而久之母亲就不在提及了。 且母亲在本宫十二岁时就已不在,如今只有师父与本宫了。 楚涟笙不清楚自己为何要与这素不相识且要加害自己之人聊那么多,兴许自她道出她认识自己师傅及母亲时便已对他放下了戒备之心。 而后,楚涟笙听到女子问:你师父还好么?可有提起过我。 4 天色不知何时早已暗了下来,马车外不知名的虫鸟声越发响亮。 很快,马车在华城的一处驿馆停下。 楚涟笙在一路晃晃荡荡中大致了解了母亲及师傅的过去,只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倒是母亲先离开了。 000--------------------------------------------------- 原来,母亲本是华城谬家的小姐。 十八年前的缪家可谓华城望族,当时的先皇为巩固皇位与其谬家联姻,得以望族支持。 当时的缪家家主,谬绍原亲自将女儿谬季初送入了宫中,且在望族中开了个头,支持先皇改革朝政,罢黜不作为官员。再者提供财政资金,一方面组建新军,一方面救灾振民。 这样的举措,先皇可谓是愈加信任起谬绍原了。如此一来,一些开国元老自然不服气,自己半辈子打下来的信任就这么被一个只会啃老本的望族给替代了? 自然开始向先皇献计,言语不外乎是些:一个望族如此做法,怕是会毁了江山,还望君帝三思而后行! 进言多了,先皇亦然会多疑的认为这样做是否真的会不妥,进而信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所谓自古帝王心不可测,当谬绍原想起这话时似乎为时已晚。先皇先是降了他的官位,后又发配回原籍。 虽说已不受重用,可门生依旧很多。 且因自家孩子仍在宫中占有一席之位,可难免不会因她父亲的倒台而成为众矢之的。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他懂,身为女儿的缪季初何尝又不懂。 那些人的嘴脸变得比天还快,当初她父亲还是先皇跟前的红人时,说是将他们缪府的门坎踏破了都不稀奇。只因那些门生,是曾经对他们归顺朝廷时嗤之以鼻的人,如今不过是看在得势的情况下才对他们叩首谦称门生罢了。 现今,他们却是对缪绍原避之不及。而险些将太子府的小地方挤到连站脚的位儿都没了。如此看来,是要太子府与其亲家缪府内斗,从而渔翁得利。 缪季初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于是。便向太子举荐了她的同门师兄妹。 她师兄原是台州知府之子成承垣,后因父亲被人陷害入狱。家道中落后开始仗剑天下,朝廷的阴暗争斗,与他都无关。而他的师妹沫榕家境并不宽裕,且家里一直将她当男丁养,是以将她送入师门潜修武学技艺,以保她一生安稳。 太子是知道成承垣才学卓著,是以允诺了缪季初的进言。并应承了会全力保住缪氏一族。 或许,在当时的缪季初是知道的,知道成承垣喜欢她,是以会答应她所有的要求。以至于在后来他们所有的关系被沫榕一字一句的道出来时才会恍然大悟,原来竟是错过了,错过了彼此。 后来,成承垣答应了缪季初的请求入朝为官,成家的冤屈终得昭雪。 然,沫榕便是随着成承垣做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事情的经过却是因太子的多疑,以为成承垣答应为官不为其他,为的只是缪季初。是以,成承垣为了不让其为难,自觉的撇清了所有关系。只是说他愿跟随太子殿下不过是为了能给成家洗清冤屈,且家中已有一糟糠之妻,并不会叛之,才得已太子信任。 多年后,太子借助缪家与其成家得以在朝中树立起了自己根基,且一并拔除了与之对立的党羽。 终到太子继位。 那夜是个不眠之夜,成承垣之妻因不愿再忍,不愿再默默看着他因缪季初而继续敷衍她了。 因而,沫榕进了宫。将成承垣入朝为官后的为了她所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统统都说给了缪季初听。最后,沫榕说: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她却只是看到你。他家被抄,你后入了宫。是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他却只对我说,对不起。今生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我能给你的只能是护你一世平安。…… ……我曾天真的以为,我有时间等,等到他看到我,接纳我。可你知道么?缪季初,今晚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懦弱,明天你即将为后,今后的距离怕是比如今还要遥不可及了。 去看他,算我沫榕求你。 说着便做势要跪下,缪季初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朝身边的婢女吩咐道:今夜殿下会过来,你且说我去了花园。其他的不许多言,我尽量快去快回。毕竟是我师兄。 缪季初不清楚的是,这一切都是沫榕布下的局。 随着沫榕到了住处,曾经她是去过成府的,可如今的成府被沫榕打理得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沫榕告诉她,成承垣就在院里独自吃着闷酒,她担心自己去了反扫了兴致,就让婢女领着缪季初过去了。 几乎就是缪季初一到院子,太子便也到了。 太子遂在远处看到了,成承垣与缪季初相拥,甚至是错了位的相吻。而后,拂袖离去。 躲在假山后的沫榕悄然走出,嘴角上扬。 然,院子里的人并不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只是成承垣忽然就警惕了起来,推开缪季初道:陷阱,速速离开。 00------------------------------------------------------------ 缪季初回到宫里时,赶上了宫门下钥的时辰。 等进了里屋,缪季初一脸惊慌的看着塌上太子。太子言笑晏晏道:难得太子妃那么晚还要去园子里闲逛,等得孤都困了呢? 慢慢的,缪季初听见了那细小如蚊子般的声音。她说:是臣妾一时贪看忘了时辰,还望太子责罚。 太子见她神色慌张,凤眸微敛,愠怒道:过来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参加祭典。 缪季初轻点头,算是应承了。 这是缪季初与太子同寝以来的第一次无眠,因想着沫榕那些话,及他赶着她离开的神情。 00------------------------------------------------- 她仍记得还在山上时,她曾问他:若我要你娶我,你会去找我爹提亲么? 他言笑晏晏:会。 可是,在她爹特意上山将她接回家时,是带着让她联姻的圣旨来的。他却告诉她,对不起!你的喜宴我怕是去不了了。 在那个时候,她缪季初就早已对他死了心,可还是会时不时的想着他。 如今,她缪季初怕是再也不可能有所肖想了。毕竟,明天之后自己就为一国之母了。 5. 帝王家的登基祭典向来繁琐,祭拜过天地后,再由巫女向天祈愿,来年在新帝的统治下风调雨顺,硕果累累。而后,才是登大典授宝册。 缪季初不知道的是,在她与新君帝完成登基祭典时。 **** 成承垣的府邸早已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烟慕秋手拿圣旨步入府内。 而后,烟慕秋开始宣读圣旨。大意是:近来,丞相为国为民颇为辛劳,为保身体康健。特命其在家修养,期间一切事物皆由烟将军代为管理。 成承垣知道这是要他交还一切权利,如此也好罢! 他双膝着地,叩首领旨谢恩。 只听烟慕秋道:成丞相,君帝是担心你太过辛劳了,是以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待你休息好了,是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依旧不是你的。 还有,外头那些御林军是君帝特地安排保护你的。哎!怕是要可惜了! 烟慕秋轻轻摇头便走出府,他听见。好好保护丞相,若出了差子,本将军也护不得你们! **** 太子继位后,改年号元良。但仍旧沿用了他的乳名丰成。是以,大臣们将之称为丰成君帝。 那夜,丰成君帝并没有依照祖制的到君后宫中歇息,而是去了刚被封妃的烟然处。 说起烟然,她乃与烟慕秋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可以说。烟慕秋把她宠上了天,在烟慕秋被俘的那年,烟然便被先帝指给了太子丰成。以此作为要挟,否则他唯一的妹妹就会为奴为婢。 自此后,烟然就成了太子府名义上的侧妃。 当君帝去了烟妃寝宫的消息传至君后缪季初那时,刚过子时。 缪季初吩咐一旁的女官:明个儿估计会有命妇前来朝拜,那些东西都要备齐了才是。记住切莫在人前丢了颜面。 女官点头称是,并开始絮絮叨叨的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 想如今的君帝还是太子时,小姐的母家为此做了不少努力和牺牲。今夜依礼是到君后处的。哪里曾想是去了的烟妃那了,本就跋扈的她,自进太子府后就从未给小姐好脸色过,不过好在当时君帝还是偏向小姐的。估摸着今后怕要逆天了都。 缪季初见她替自己打抱不平,笑道:烟然本性不坏的,就是不讲理跋扈些罢了。不碍事的,当初决定嫁入后宫,就该想到要与众女子分享丈夫,如今的我倒是知足了。 ****** 南方的夏日总是多雨的,建戍城也不例外。 刚刚还是晴好的天,却忽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了。 这是缪季初为后以来的第三年了,她依旧如往常般在宫中同姐妹聊天。不过不同的是,君帝自入继位后,便开始越发的疏远她。 她还记得,那是君帝继位的第一年。 君帝宫中的婢子来告诉她,君帝为了给她庆生,特地准备了今夜的晚宴。 当一席她盛装的赶到御花园时,却是看见主位上君帝一旁坐着烟然。 然而,她隐约还听见了君帝对烟然说:然然,这是本君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还喜欢么? 她看见烟然巧笑倩兮,可眸光却是一直盯着站在池塘边的她。 随之而来的是君帝眸光,但君帝似故意的略过了她。继续对着烟然说着些趣事。 她微微朝君帝行礼,开口道:臣妾接到君帝旨意,故而前来。还望未烦扰到君帝与妹妹。 烟然看了看一旁的君帝,掩笑道:姐姐哪里话,听闻今日是姐姐生辰,不知道成丞相可有入宫给姐姐赠礼呀!记得还在府上时,每年姐姐生辰时,他都会按时赠礼与姐姐的啊! 烟然这么一提,她似乎才想起成承垣,今年的他并未托人入宫。似乎这段时日忙起来,就将他忘了。 待回神时,她发现君帝的面色开始逐渐铁青,随后。一声碎响,君帝手中的杯盏早已被摔在了地上,碎裂。 忽然间,她明白了烟然的用意。烟然是故意的,故意的激起她的迟疑。从而激怒君帝,如今,烟然她似乎做到了。 在她晃神间,听见了。烟然说:你不觉得自君帝登基后就没见到成丞相了么?想知道原因么? 求我,我告诉你! 她深吸口气,尽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缓缓开口:我知道,君帝刚登基。丞相肯定忙,你哥哥做为大将军,你不也好些天没见到他了么? 此时,君帝由主位而下。经过她身边时,她听见了。 君帝说:跟我来。 ***** 那天君帝告诉她,成承垣被他派去其他地方。然而,她打听到却是:因她而起,师兄被软禁了。 依她的性子是不会任之不理的,是以。她冒着被废后的风险出了皇城。 那夜的风格外的大,伫立在城楼上的君帝看着宫内的马车由城门过,不发一言。 君帝本以为不告以实情,她便不会细究。原来还是他错了,他低估了她对成承垣的情。 一女子由暗走出,声音极轻道:君帝,你依旧没有我了解他们,毕竟是几十年的师兄妹啊! 君帝回身,眸光冷冽。道:本君好奇的是,承垣是你夫君,缪初是你师姐。如今你竟陷他们于不仁不义之境。目的为何? 女子正是成承垣之妻沫榕,那日她去与缪季初聊完后,便直接找到了君帝。 既然她沫榕得到的是具躯壳,那么她缪季初凭什么得到成承垣的真心。 但凡她沫榕得不到的,那就必须毁了。 在毁灭之前,理应让他们明白。彼此还是相爱的让君帝明白,她缪季初爱的另有其人,然后借他之手毁了他们。 城墙的风大了些许,沫榕望着成府的方向。癫狂的笑道:没有目的,不过是想借用一下君帝之手罢了。难道,这几个月君帝的心里就没有刺了么? 杀了成承垣,怕她伤心。但不杀,心中像长了根刺,每每提起,便会生疼的紧。便索性冷着她。当然,这是君后说与我听的。 忽地,君帝眸孔骤然缩紧,额头青筋暴起。掌心瞬时捏住沫榕脖颈,只要在稍稍用力,就断了筋。 沫榕虽被人掐住脖颈,但依然还在说着:这是事实,你故意亲近烟然,不就…咳…咳…是…想…看…她…心…咳…咳….中…是…否…有…你…么…… 最终,君帝松开了沫榕。 喘上气的沫榕还在不停的咳着,理顺自己的气息。 君帝看着她,笑:妄揣圣意,可是死罪。今日姑且留着你的命,但凡有下次,杀之。 马车一路直达成府,可是她却没有了勇气,没有勇气面对他。 一切都是她的错,如若当初她没有哀求,他早就是闲云野鹤了,终是害了他。 成府的木门由内往外打开了,似乎是知道了她要过来。 她看见一名童子走出,而后与她说:缪季初么?成大人说了,谁也不见,还让你以后不要来了。 她面容略显呆滞的看着木门再次合上。 她本想着,就算是无用的对不起也好比受到内心的谴责来得好啊! 可他似乎不给机会了,似乎从她被家中带回成亲后,他便不在给机会了。 她闭上眼,努力的想让泪流不下来,可越是如此,就越汹涌了,最后,决堤了。 在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时,一道尖锐的笑声将她拉了回来。 她看见,沫榕在笑,带着那种肆意张扬的笑。 她听见,沫榕小声的耳语,沫榕说:缪季初,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关于他的一切么? 我就只想让你知道,他依旧爱你。娶我,不过是掩盖他还爱你的借口而已!还有,那是最重要的,就是 让你的夫君毁了他,这样就能毁了你。 凭什么,你都成了君后,还占着他的心,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该沦为牺牲品,你的孩子就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你知道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因救了你最疼爱的笙公主才没的,孩子的父亲至今仍旧对孩子的离开不发一言。他始终认为这是对的,就因为笙公主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沫榕越发的激动,从而癫狂。 缪季初自那以后,便开始以身体不适为由。免去了命妇的朝拜,也不怎么走动。 有时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就是一整天。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走出那屋子。 那年,坊间都在传闻笙公主并非君帝亲生,且是不知名的野种。 那时笙公主刚过十二生辰。 当官员向丰成君帝启奏此事时,君帝大怒。妄议皇家公主可是死罪。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却不料,奉命彻查此事的官员都于第三日纷纷离奇暴毙于家中。 而后,坊间传闻更盛。 笙公主竟然真非君帝所生,不然为何彻查的官员均暴毙身亡,定是想掩盖事实。 至此,朝堂上的群臣皆纷纷上奏。要求按古法让君帝与公主认亲。 自古帝王心本就不可测,多疑的性子让君帝同意了群臣的谏言。当着群臣的面,召来了笙公主,还有烟贵妃。 且不料,缪季初是与笙公主一同到的大殿。群臣皆面面相觑,无人敢再言一字。 烟贵妃到后,眸光轻扫了一眼大殿。忽而惊讶道:为何不见独独不见成丞相呢?君帝,难道他还没彻底 悔悟。可臣妾听闻,成丞相曾助君帝登位,什么样的惩罚都该抵过了吧,即便是…… 君帝本就有怒气,被这么一挑拨。沉声道:让成承垣滚过来。 烟贵妃霎时被君帝的沉怒声喝得噤了声,唯诺的不在说话。 但见她挑眉看向缪季初,嘴角肆意勾起。 缪季初微微一笑,朝着君帝行了个大礼。群臣见此皆窃窃私语。 只听缪季初沉声道:君帝,你我几十年夫妻同床共枕,且不论如今你对臣妾有心无心。可起码的信任现在都荡然无存了是么?笙儿是我们的骨肉,你此番的做法终究是怀疑了。 怀疑臣妾做了手脚,把那些调查的官员都杀了对吧,哼!如今臣妾早已不在乎什么了,不过是希望君帝能原谅臣妾不能在继续陪伴您携手俯看江山。 都说君无戏言,可君也是人,也有疑心啊! 最后,臣妾只想求君帝答应。不要牵连他人,让成承垣返乡,让笙儿拜他为师。 话刚说完,一大口鲜血由缪季初口中汩汩而出。 成承垣刚入大殿就见着,缪季初面若含笑,看着他。 当年的初想见,仍历历在目。她也如是这般面若含笑地看着他。 他以脚尖着力飞身而起,不到一瞬就将缪季初抱入怀中。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季初,当时我就该带你走。家仇得报又如何?少了一个你,其他的都不在是我想要的了。 他抬眸,曾经的风度,曾经的温润,都被冷冽替代了。忽而冷声:君帝,她是你妻,何苦逼她至此。我是爱她,可她眼里心中全是你。那满满的情意反被你多疑的性格糟蹋了。 疑她,疑笙儿。既如此,那我便替她收了。笙儿我会带走,还望君帝成全。 丰承君帝看着变化一幕幕的过,似乎还未从缪季初的眉眼中回过神。 曾经,眉眼带笑的女子已然离去,他的留恋只有他们的骨肉了。 君帝略带恍惚的拾阶而下,满眼通红的看着被成承垣抱在怀中的女子。似乎好久没去看过她了,因为他人的流言,因为自己的疑心。 原来还是从未消散过对她的爱,她还是她,不过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当年父皇一道旨意便是她,她低眉。偶尔眉眼带笑,明知道她助他登位去求了那个仍对她有情的师兄,明知道她骗了自己,可当时还是选择了原谅。可如今为何不愿去在原谅一次。即使笙儿不是自己骨肉又有什么所谓呢,只要她还在,就是好的,只要她还在就是好的。 丰承君帝闭上眼收拾情绪,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他答应的事情。 6 坊间盛传轩夏国长公主乃世间绝世美人,世人都想一睹其芳容。 当骆离国的骑兵将和亲队伍已进入边境华都的消息送回都城时,却是料不到,公主被劫。 经过这些日子路途的奔波,楚涟笙略微显得疲倦了不少。 这日依旧连绵大雨,漱柒推门而入,一旁的沫榕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提醒她公主方才歇下。 其实,漱柒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公主要将这么危险的人放在身边,她提出过疑问。 但公主却笑而不答。毕竟她曾是母亲信任过的人,虽然犯了糊涂间接的导致母亲的离开,但终归不会害她。 漱柒的声音很小,但沫榕却听得十分真切。 漱柒说,我不知道你最开始接近公主的目的是否带有恶意,但我要告诉你。不论你现在安的什么心都把它收起来,否则我会撕掉你这层皮! 沫榕嘴角含笑,看着她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不值得信任,毕竟曾经是她先背叛了自己的姐妹。但她也得了报应。 如今的她只能做些暗杀的勾当了。因为自那次之后,她便被流放,但幸运的是她逃脱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在不停的躲避追捕,这次的暗杀也不过是因缘际会得来的。 **** 南方的天在接连几日的暴雨后,开始逐渐放晴。 因着天气放晴,烟慕秋便想着这路程因暴雨耽搁了好几日。便一大早的到了公主南苑,做个请示。 到了南苑,才发现原本看守别院的侍卫竟然少了一大半。不由起了疑心,抬脚便进了院子。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早晚交替值守的时候。但却没见着一个守卫,不由加快步子朝着内间走去。 好在公主所住的内间外的守卫相对院子多些,守卫见到烟慕秋额守示意。 烟慕秋看着房间,沉声道:为什么院子外的守卫减少了?还有院子里为何连巡逻的守卫都没看到。 守卫一脸战战兢兢的看着烟慕秋,勉强的咽了口水。哆哆嗦嗦的开口:这些日子都是暴雨,所以...云副将撤了一半的守卫。还说了大雨的天,将士怪辛苦的。 ......还有就是,...将士们因着守卫公主已经有不少人起了怨言,所以云副将才将部分人给撤了。 烟慕秋看了眼守卫,继续道:公主起了么? 守卫摇了摇头,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在相隔不远的别院内,云时年及其心腹在悄悄的谋划着。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别院,将刚刚烟慕秋到公主别院的消息告诉了云时年。 此时,云时年身边的一个身着素色衣袍的男子开口道:云将军,当真好妙计。在下先在这替娘娘谢过将军。 云时年勾起嘴角,道:这妙计还得多亏了先生的指点,方得以成功。是以今后还望先生能替我在娘娘面前多多美言,本将军定不会亏待于你。 素色衣袍的男子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 当沫榕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前来禀告烟慕秋公主不知所踪时,已然将近傍晚时分。 守在别院门口的护卫见着她是公主身边的人方放行。 院子里一片歌舞升平,烟慕秋坐在主位宴请着前来接亲的骆离国丞相米修。 烟慕秋见着沫榕脚步不停的径直走到他身旁,他听见沫榕说:我同漱柒昨夜被人下了迷烟醒后发现公主不见了。 落座于主位左下的云时年将沫榕于烟慕秋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只见烟慕秋起身朝着米修拱了拱手,道:米修丞相,就在刚刚我朝的和亲公主在贵国的土地上不知所踪了。还望丞相能协助本将军一同找回公主。 米修沉了沉声,道:公主刚入我朝边境,竟发生了这样被人掳劫之大事。这摆明就是有意挑起你我两国之硝烟,是以你我二应先将此事禀明各自君主。才能做好应对,将军,觉得我说得如何? 烟慕秋执起案上的杯子,朝着米修方向虚敬了下。道:米修丞相说得在理,这一杯我敬你。 米修遂顺着他做个样子,佯装喝下。 此宴就因着公主莫名失踪散了场。 ****** 因着连日的暴雨,楚涟笙很早就歇下了。 烟慕秋也开始着手所有的婚庆事宜,便也无暇顾及楚涟笙。 这日,云时年悄悄命人撤掉公主别院的守卫。若是有人问起,只管答应着,这连日暴雨,已经让将士们怨声连连了。所幸让他们换着休息,慰劳将心。 夜因下着雨变得更加深了,若是此时生了事所有人都不会有所察觉。 此时,在距公主别院的不到五步之遥的池塘边。一位身着暗色衣袍的男子静静的伫立,双眼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的南苑。 很快的,便见一名黑衣人在男子背后俯首道:公子,一切准备妥当,是否立刻动手? 男子扯着嘴角,道:不急,在等等。我们的人都埋伏好了么? 伴随着雨声的还有更大的雷声,这时一道闪电由空中闪过。顿然,将男子的轮廓清晰的呈现出来。 只见男子那如隽刻般的面容上有一道显而易见的刀疤,在强光下显得异常狰狞。 黑衣人听见男子说了声,开始吧!上天给她准备了那么好的礼物,我们不要辜负了它。 话落,男子开始不可抑制的笑了出声。 黑衣人领了命,便率众人出没在了南苑。 ***** 轩夏元良五年八月初八,楚涟笙公主失踪的第三天。 当烟慕秋命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答建戍时,已然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这日,烟慕秋早早的到了将军府,准备将自己一早接到的消息告诉米修。请求他协助自己。 米修一脸倦意的爬了起来,拖拖沓沓的到了书房。 便见到了坐在一旁等候自己的烟慕秋,示意管家看茶后。 自己也在主位坐下,眼皮抬了抬。道:烟将军可知这一大早的是在扰人清梦? 此时,烟慕秋才惊觉的确是自己来早了。 而后,才缓缓口:是烟某的不是,扰了米丞相的清梦。可事关公主安危,自然是马虎不得。 这话里像是在说自己不似某人,和亲公主在自家门口不见了却还能如此心安的做着清梦。就不担心顶上的帽子不保么? 烟慕秋自然不知道,米修早已洞察所有一切。早在公主失踪的第二天就有了消息,不过是自家的君帝不让多管闲事罢,索性就不说。 只见米修连眼皮都懒得抬了,依旧迷迷糊糊道:烟将军一早过来不会就是找我谈闲事的吧?那么请恕本丞相失礼了。 还不由得烟慕秋分说缘由,便嚷着让管家送客。 烟慕秋哪曾遇过不被人待见,还要被人扫地出门?偏偏还不能发脾气,毕竟还是要有求于人的。 然,只见。 烟慕秋的脸当即就黑了黑,沉声道:米修丞相,本看你是晚辈不愿与你多加计较。可此事关乎我朝公主安危,更关乎咱们两国今后友好安邦的国家大事。兹事体大,还请米修丞相谨言慎行。 终于,米修收起了困乏之意。抬眸,看向他。 烟慕秋这才开始细细打量他,猛然间惊觉。米修的眼睛还有此刻的神态都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米修扯开嘴角笑,终于发现了对么? 只见米修信步悠悠走向他,他听见了米修说。烟将军,将你所知的说一遍,我在告诉你我知道的。嗯? 烟慕秋将自己下属查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那晚的暴雨将所有的声音完全覆盖了,不过碰巧的是。习惯起夜喂马的马夫看到了那么一丢丢的影子。 据马夫回忆,大概五六人在四更时分由院子里抬出了一大包麻袋,放在后门边上的马车运走了。 米修哧笑了声,挑着眉。道:就这些?原来烟将军的办事能力也不过如此嘛!本丞相倒是有查到一些猫腻,你的副将云时年和你的妹妹就是轩夏国的烟贵妃一同合谋编造了此事。这事烟将军应该知道吧? 烟慕秋有些讶异,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烟然的计划他是知道的,只是他以为那一次就够了,哪里曾想到过了边境才开始重下杀手。 还未待他回神,只听米修又道:烟将军,莫急。本丞相是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的。且,今日之事就你我二人知晓。我也希望,烟将军能够答应一件事。 本丞相有一弟弟,早已到了已婚的年纪。且尚未婚配,故向您求娶令千金。这你我不就多了层姻亲关系了,你也不用害怕我给您使拌子了。您说,是与不是? 烟慕秋听及此,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这米修竟是阴他,用此事做威胁。逼他将女儿外嫁他国,好以此牵制他的一举一动。当年的丰成君帝也是如此,若不回去,他的妹妹将成为阶下囚。如今,他若拒绝,他妹妹及他一家人便都不得安生。 烟慕秋想着竟笑出了声,而后。道:米修,若我不答应,将如何? 他见米修依旧是笑,但笑意始终未达眼底。米修说:不如何,只怕要委屈了贵国公主沦为牺牲品了。当然,还有你唯一的妹妹。 我不着急的,烟将军可以回到轩夏后在好好考虑。但要记住,我的时间有限。 **** 7 西郊城外一处荒废的石庙,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随意的蹲在被绑着手脚的女子身旁,手里还拿着热乎的干粮。 被绑的女子不屑的看了眼,开口: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灭口么?那就痛快点,磨磨唧唧几天了? 男子眯起眼,看着她。 楚涟笙已经被绑多日,不见人寻,也不见有消息称两国要开战。这倒是稀奇了。 而后,男子开口。声音浑厚,他道:虽然有人要买你的命,然而我的目的却是让两国大乱。所以,我不会杀你。 听及此,楚涟笙看着他,似乎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一丝端倪。 男子很快起身吩咐道:看好她,我去打探消息。 男子的随从似不愿的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她见男子抬手就扇在了随从的脸上。 那夜,风雨大作。楚涟笙依稀听到沫榕的嘀咕说是,守卫竟然少了一大半。这么个天气要是来个不安好心的贼人该怎么办? 结果,还真的是顺了她的嘴巴。 楚涟笙多少是有习过武的,所以当她听见那些轻微脚步声行走在房梁上时,她立时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沫榕准备要出门去,她立时朝着沫榕道:去窗口看看,指不定有迷烟。 不料话未说完,便见一些稀稀渺渺的青烟由窗户飘入。 忽然一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计划浮上了楚涟笙的心头,只见她朝着沫榕轻轻招手,示意有话说。 沫榕听见,她说,你装作被迷晕,我随他们走。继而,在烟慕秋宴请接亲访客时前去禀报我被人绑走一事,记得说是,你醒后便不见我踪影。进而将其责任推到烟慕秋治下不严身上。 她想着自己之前的计划,自己不就是想知道这幕后的推手与自己怀疑的人是否吻合么?奈何刚刚什么也问不出,但似乎也透着一道信息,就是想着灭了她的口,阻止联姻,激化两国矛盾。 这个计划真的设计得真的很巧妙,一箭双雕不过如此。但这个人如果是烟然,那她肯定是藏得太深,不易察觉。若不是,那就是有人想着借刀杀人,坐收渔翁之利了。 楚涟笙想通了这一层,便静静等待着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生或死?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稀薄的微光透了进来。看来雨已经停了有些日子了。据着刚刚男子说的,城里虽知道她被绑了,但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如此说来他们兄妹似乎打算将脏水泼到骆离一国的身上了。 楚涟笙扯着嘴角自嘲的笑了起来,道:原来,这一生的命运多舛是真的。 她见一旁负责看守她的男子将手里的枯树枝扔入早已熄了的火堆后,站了起来。 在前脚跨出门槛那刻,开口。男子道:主人既说不会杀你,那我自然不会动你。你还是祈祷那群废物尽快找到你吧! 楚涟笙听出了男子的汉语略显生涩,便判断着他们可能并非中原之人,或许来自外邦。 至于他们为何将她绑架于此,究竟是与烟然做了不可告人的交易亦或是有其他的目的,便是不得而知了。她清楚烟然想除掉她的决心,在宫里时假意的奉承,极尽的讨好不过是为了在君帝跟前有个说话的由头罢了。 其实,烟然该是恨死她了吧!毕竟导致烟然终生不能在孕育的人是她。是当她得知母妃走后,烟然是间接害死母妃的凶手。她开始有了恶毒的策划,在她饭食中悄悄下了红花,在她得知烟然怀有身孕时让她误食含有堕胎成分的药物。 最后,导致小产。她听见太医说出,今后可能要加以调养,否则再难以怀有身孕。 而私自勾结外邦,则犯了死罪。再来便是谋害皇家子嗣更是犯了灭族的重罪。然而,楚涟笙现在还不清楚的是这个外邦绑架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想借着绑架她以此威胁两国?还是独独骆离而已?毕竟,轩夏周边的小国似乎已然归顺完了。那倘若如此的话,就只有骆离了。 这样说来的话,他们便是那位骆离国国主的仇家了。 看样子,他们绑架自己应该是笃定了骆离国国主会派人救了。思绪还未全部捋清,便听见马蹄声,接连不断的。 此时那扇门的另一边,不知由何处冲出一队骑兵,将他们的石庙紧紧围了起来。 只见个个骑兵身着钛合金铠甲,脚跨黑色宝驹。似有严阵以待,剑拔弩张之势。 由刚刚外出打探消息的男子不知何时早已回到石庙,一袭墨色衣袍被风吹得飘起,伫立在石庙前。 因着还是晴天白日,但天却阴了下来。 他看见,骑兵慢慢由中间分出一条路来。马蹄声缓慢却又带着节奏感的往前走,直到走到石庙前方才停下。 循着马蹄声看去,见一人着钛合金银白铠甲,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伫立在他跟前。 位于马上的男子并没立刻开口,而是朝着后方打了个手势。 男子眯着眼,打量着马上的人。开口道:我当是骆离的王会前来救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呢?却不曾想到,会是你。 位于宝马上的男子至此,才缓缓开口。道:西羌部落在骆离国统一后,怕是一直不服吧?方才想出那么愚蠢的法子,以为劫持了前来和亲的轩夏国长公主。就可以让国君对你们网开一面,而放了你们的大王子么? 只见,伫立于下方着墨色衣袍的男子笑了起来。只听到他道:倒不是想要国君放人,只是想着这样一个好的机会岂能错过了不是。我早先打听到轩夏国内有人会对公主下手,若如此,那人为何不能是我? 若劫持公主,能与轩夏及骆离两国做交易也不外乎为一个办法呀!就算和骆离谈不拢还有轩夏一国的退路,若在谈不拢,还有最后一条路不是么? 身穿铠甲的男子跳下宝马,准备往着一旁的石庙走去。 在石庙的门前,顿足。道:羌若,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可你忽略一点,知道是什么么? 男子似乎有意的加大的音量,让石庙里的人听得更清楚些。只听他继续道:国君本就不喜这次和亲,是以无论途中有个劫杀还是事故都可将其归咎到轩夏或你们诸部落身上。 他话里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骆离提出的和亲看似为了止战养息,实则暗流涌动。不过是想打着和亲的主意,去对付那些表里不一的部落。这一来,和亲促进了两国的友好建交;二来,那些若打着劫亲的主意的人,行动了便是与轩夏交恶。那他正好可以将其部落推出去,自己倒是可以清净了。 那名唤羌若的男子听至此,忽然大笑了起来。往石庙内望了眼,他看见楚涟笙莫不作声的待在刚刚那个位置,只是显得有些出神。 他道:倘若我要要了这女人做部落的王后,想必国君也是应允的吧? 很明显,他这话时说给里屋的人听也是在告诉他们,这个女人既然这么重要,那不如亲自与轩夏和亲,这样既有了后盾,还有了与顾息年对抗的资本。岂不快哉! 至此,屋内那位一直侧耳听他们讲话的女子。心思不由一动。 原来这个男子是西羌部落的,因不满骆离的管治而想着从中脱离出来。以劫持她这个公主作为自己筹码,倘若骆离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可借此机会与轩夏和亲,从而联手对付骆离。他这想法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站在屋外的人,在此时听见一女子婉转如黄鹂的声音由石庙内传出。 众人听她滔滔言道:你们打得主意竟然如此之好,只可惜了轩夏就我一个长公主,且还是前来与骆离联姻的。但倘若骆离国君本就不愿与我骆离长公主实意和亲,那么我楚涟笙也不会强人所难。 可若有人以真心相求,那也未尝不可答应。联姻本就是结着两国之好,既如此... 我作为公主并不介意下嫁部落,做部落的王后。 楚涟笙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稀稀碎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后,她看见一身黑衣的男子,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手里的长剑轻轻朝着束缚她的麻绳一划,速度极快得让人看不清不清楚。且见他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似一气呵成,还未来得及开口。她便见着男子剑眉一挑,以手背做斧,劈在了她的后颈处。 她只是记得,男子生着一张及好看的容貌。其他的事情便是他的力道很重,劈得她后颈十分的疼。 *** 那日烟慕秋离去后,米修便接到了国君已抵华都的消息。 华都作为骆离和轩夏交界的关隘,曾是轩夏认为不需要设防的城池,只因它易守难攻。可却偏逢敌手顾息年,一个谋划便攻破了。 自此,华都成了骆离国重要的贸易之地,许多过往的商客皆会在此进行交易,而后销往各国。 当米修见到国君时已过酉时三刻,因着华城偏靠南方,降雨因此也颇多。 花亭小榭,梨花飘香。此处称之为梨庄,米修一袭素色锦袍,发丝被用一条浅绿的束带高高束起。腰间配着一柄御赐宝剑,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米修被侍卫带到一处花厅内,便让他在此处等待片刻。 果真,片刻功夫后。 他看见了顾息年一袭雕龙黑袍由屏风后走出,青丝只做随意束起。当他正要作揖行礼时,却被顾息年抬手制止了。 他听见,顾息年开口道:既不是朝堂也不在内宫,准你不用行礼。但是,在宫外你得称呼我为,公子。可听明白了? 他低声应道:公子前来华都应事先知会一声,属下方可安排人手保护公子。 但见顾息年那剑眉稍稍皱了皱,嘴角含笑。道:本君此番前来是密访,切不可告知他人。 还有一事,相信你也知道西羌部落的老王重病已久,而他那两个二子,一个被囚禁于西郊教场。而另一个却是要拼死救出他哥哥,还用了和亲公主威胁本君。 本君倒是想看看他们此回要如何收场,米修你应该知道破坏和亲的罪名有多大?所以我决定三日后由你出面去将公主救出。 米修看着这个不时会变卦的君主,顿时有些无言。一些时候这个国君会一言九鼎,一些时候这个国君竟是些玩笑话。但好在在处理关乎社稷方面还是略带谨慎的。 但在三日后的情景却并非如此了。 米修带着身着铠甲的骑兵到了地点后,在庙外整整耗了好一番唇舌。直到一言不合,直接厮杀了起来。 令米修想不到的是羌若及他随从的战斗力一点都不弱,对比其哥哥羌弗更胜一筹些。最后还是羌若发现不对劲喊得停,直到他发现公主丢了才知道为何米修一直缠战不休。 羌若略带怒气的看着米修,气极反笑。道:哼!顾息年这招声东击西用得真好,我竟然被他骗过了。 米修,你回去告诉顾息年。最好将羌弗杀了,否则他哪天死在你西郊校场别怪我没提醒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