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偶遇》 1.辞退

最近两年的天气预报,除了坑爹,基本没其他作用。 卫不争出去送货之前,明明报的是在可以预见的半个月内,乌扎省全境都没有降水,回来的路上却下起了暴雨,道路塌方,山体滑坡,泥石流,各种意外轮番上,所以卫不争回到吉满时,已经是三十号下午五点,比预计返回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单位,停车等电动伸缩门打开时,一眼看到了宣传栏上那张醒目的大红纸。 他视力好,隔着三十来米的距离,大红纸上的字迹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通知 公司领导经过反复研究讨论,决定下列员工从10月1日起停止工作,通知发出之日起即可办理离职手续,工资和奖金本月按全勤计算: 吴一达罗宇博郭明礼卫不争 …… 名单上有大约四十个人,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卫不争便不再关注名单,而是直接跳到最后的说明部分:以上人员看到通知后,请尽快到财务室结算工资、奖金和辞退补偿金,9月27日前结算结束,过期不候。 工资和补偿金结清后,请在一周内把宿舍钥匙交到公司办公室,谢谢配合! 盛亚国际贸易公司人事部 2**20 也就是说,卫不争押车去送货的第二天,辞退人员的名单就已经决定了,而卫不争知道公司有第三次裁员计划,是在他去送货的当天。 公司领导还真是把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贯彻的很彻底呢。 卫不争心里这么想着,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地把车开进了停车场,直接去旁边的办公室交了车钥匙。 无视办公室几个人或同情或惋惜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他把双肩包往肩上一搭,往财务室所在的一号楼四楼跑去。 财务室罗科长四十多岁,正端着个茶杯对当下朝不保夕的职位长吁短叹,看见卫不争进来,他叹了口气,拉开抽屉:“小卫回来了?坐吧。” 卫不争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 他本来就话不多,今天遇到这种事,更是连口都不想开了。 罗科长把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和工资表放在他面前,先指着特别鼓的那个文件袋说:“这是你这个月的的工资和奖金,还有第三季度的季度奖。” 然后,他又指了指比较瘪的文件袋:“这是辞退的补偿金,五万,装你包里吧,其他人最多的是四万二,你们科长觉得挺对不住你的,罗经理也觉得过意不去,给你特批的。” 按正常情况,卫不争三个月的辞退补偿金应该是两万四。 “谢谢。”卫不争在工资表上签了字,没有打开信封和文件袋看,拉开包就扔了进去,“我走了。” 罗科长站起来送他:“小卫,罗经理说了,如果形势能好起来,他第一个联系你回来上班。” 卫不争笑了笑,没接话。 中州离这里四千公里,一旦离开,他就不可能再回来。 走出财务室,他看到人事部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孩子看到卫不争眼眶就红了,等卫不争走到他们跟前,女孩子小声说:“小卫,我听我舅舅说,罗经理其实挺想留下你的,不行你去找找他吧。” 卫不争笑了笑:“不用,我正好想回老家了。” 小伙子说:“现在全世界都这样,你在咱们公司还算有点资历,回到老家,你什么都没有,能找到工作吗?” 卫不争说:“有手有脚的,怎么也饿不死,小刘姐,苏哥,再见,如果有机会去中州,欢迎去我家玩。” 小刘抹着眼泪点头:“行,到时候你别忘了我们就成。” 苏哥叹气:“那你多保重吧。” 他们和卫不争不在一个办公室,但几年的同事情分,卫不争人仗义,能力强,帮过两个人好几次忙,这一走,估计这辈子大家都没机会再见面了,小刘和男朋友非常难受。 职工宿舍和公司在一个大院子里,只是中间隔着一堵墙,通过一个小门连接。 宿舍楼是一栋陈旧的三层红砖楼,全部是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住的都是卫不争这样原籍在外地的单身职工,卫不争的宿舍在二楼西头。 一层楼二十间宿舍,四年多以前,卫不争来盛亚实习时,一到下班时间,楼里热闹得像赶集。 前年,公司辞退了一批人,楼里安静了些;去年,又辞退了一批,楼里变得冷清;今天,有鬼楼的感觉了。 卫不争进了屋,随手拍下开关,有电。 五年前的夏天,全世界范围内同时发生人类历史上所经历过的几乎所有类型的自然灾难,地震、海啸、火山爆发、台风、暴雨洪水、山林大火……等等等等,华厦国和周边国家发生的是地震和暴雨洪灾,乌扎省是连续下了两周的大暴雨,中部地区还发生了6级的地震,从那以后,停电就成为了常态。 乌扎省地处西北高原,光照时间充足,风力资源丰富,在过去三十年,电力供应的主要来源就是太阳能和风力发电,但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发生后,无论是哪种材料制造的太阳能发电设施,都损耗极快,能坚持使用一年以上的,不是惊喜,是奇迹。 风力发电设施的命运更差一些,能使用半年已经是极限,所以现在已经罕见用风力发电的了。 而传统的煤炭发电早在三十年前就随着煤炭资源的枯竭而萎缩,现在,存世不多的煤炭发电厂只供应首都和极少数有重要军事和工业设施的城市。 核发电现在几乎成为一个禁词,只要出现在公共媒体上,必然引来民众的口诛笔伐,二十年前前全世界几大著名核电站同时发生泄漏造成的巨大灾难还历历在目,全球有超过两亿人因核泄漏直接致残致畸,间接造成的残疾和罹患恶性疾病者更是不计其数,全世界所有地区现在随处可见因核辐射造成的畸形人,因核泄漏造成的环境灾难在人类可以预见的未来都不可能消除,所以,即便因为电力不足导致经济发展停滞,各国政府也没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继续修建核电站的。 过去上百年,人类社会绝大多数的领域都必须依靠电这种能源基本操作,电力严重不足是导致大量企业效益不佳,不得不大量裁员的直接原因之一。 卫不争把包扔在沙发上,随手把自己扒了个精光走进卫生间。 半个小时后,他从卫生间出来,人清清爽爽,头发和身上已经干了,他把自己摔在床上,拉开被子,睡觉。 四年前从乌达大学车辆工程系毕业,来到这个地处华厦国西北部边境小城的盛亚国际贸易公司,算上实习的时间,卫不争在公司已经四年多了。 他能力出众,勤奋踏实,任劳任怨,入职第一年,就拔了全公司交易业绩的头筹,此后一直保持着这个荣誉。 他的工资涨的最快,四年来奖金都是全公司第一。 不过比起有七十年历史的公司和公司里有背景的当地人,他的这点资历什么都不是,他现在被辞退了,而工资和奖金比他低的多的好几个本地同龄人依然稳坐在岗位上。 失望是肯定有的,但卫不争并没有特别生气或不甘,他干的好,公司也没亏待他,毕业四年多一点,他每个月按时给爷爷奶奶寄钱,自己还存了一百多万。 并且从五年前全世界范围内频频发生等级和种类都超乎专家想象的大规模自然灾难开始,他所知道的每个地方都在上演类似的事情,当年和他一起留在乌扎的十几个同学,去年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在就业岗位镶金镀银的当下,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外地人,能在盛亚这样的公司坚持到今天才被辞退,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和一个平凡的外乡人的情义相比,肯定是亲情和利益更重要,卫不争想得开。 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停电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准备下去吃饭,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被辞退。 卫不争放下房卡,双手插兜,靠在书桌上打量自己的房间。 所有家具和除电脑、手机以外的电器都是公司配的,属于他的只有两套被褥和衣服。 可就算这样,想全部带走也不容易,邮寄的运费太贵,他今后肯定在相当长时间内找不到工作,他不想浪费一分钱。 可不带走的话,回到中州后再买,也需要一笔钱。 迅速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卫不争拉开衣柜,在里面扒拉了一遍,挑出几套他认为最值得带的衣服扔床上,叠好了往旅行袋里装。 刚装进去两件皮衣,他忽然听到窗外有奇怪的“沙沙”声。 他跑过去拉开窗户,发现不是下雨了,而是……扬沙?抑或是……沙尘暴? 卫不争心里十分疑惑。 这不能怪他大惊小怪,因为这种现象不应该属于吉满,或者说乌扎省。 华厦国因为前些年一味追求经济发展,环境破坏非常严重,虽然近三十年举国上下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植树造林进行补救,表象环境大有改观,但要把累积了上百年的恶果完全消化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但乌扎省远离经济发展中心,属于华厦国经济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乌扎省的环境是整个华厦国保持最好的,卫不争大学毕业后没有回中州或内地其他经济发达地区,除了他自身那些非常特殊的原因,也有贪恋这里风景美空气好的因素。 以吉满为圆心,半径五百公里范围内,森林覆盖率超过60%,国境线对面山姆国靠近华厦国的百十万平方公里和南面的乌其拉山脉,更是完全覆盖在森林之中,离吉满最近的大沙漠在向西一千公里以外,卫不争从来没听说过吉满有扬沙天气,并且如此严重,他目测,现在外面的能见度最多一千米。 心底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卫不争决定快点收拾东西走人,可他刚抬脚想回床边,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从他小腹处开始,瞬间蔓延至全身,同时,脑海里翻卷过一片他非常熟悉的画面。 他顾不上关窗,几步退回床上,靠着床头坐好,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深呼吸,深呼吸,什么都不要想,很快就会过去,很快……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种似热又似冷、似乎饿极又似乎吃得太撑、同时让他浑身无力的诡异感才慢慢消退,脑海中时断时续的风景画面不知什么时候也消散了。 卫不争就像病秧子被绑在汽车后拽着跑了个标准马拉松,浑身酸痛,他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感到费劲。 他看了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的石英钟,时针和分钟重合在6和7的正中间。 这绝对是胡说八道。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起床时是六点五十,到他正叠着衣服突然起身去看窗外,这中间最多过去半个小时,而且现在看窗外,还是那种扬沙天气的不正常昏暗,而不是真正的黄昏或夜晚的感觉,所以他刚才那一阵犯病似的经历,绝对不可能长达近十二个小时。 他十分吃力地抬起左手,看了下腕表,时针和分针好像在参加奥运会飞人大赛,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卫不争放下手,决定不再纠结时间的问题,反正他现在也不用上班,这间宿舍他也还有七天的使用时间,干脆睡一觉再说。 他因为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从小被周围的人诟病,早就练就就一副宠辱不惊的性子。 而刚才那种症状,从八年前他到乌达上大学开始就不时发作,他已经习惯了。 只是他以前发作的频率很低,几个月一次,程度也没这么厉害,那种诡异的感觉一般都是出现半个小时左右便自动消失,消失后他也没有什么不适感,相反,有时候他还会觉得很舒服,蒸完桑拿后再泡进热水里的轻松透爽感。 可自从五年前,在那次地震发生的过程中他发作了一次大的,之后就开始频繁起来,每个月都会有三四次。 发作过程也明显延长,每次都要一两个小时,而每次发作后,身体的舒适感也更加明显。 他从小就有的那些奇怪特质,也随着他发作次数的增加在一点点变得更强,不过还是没什么大用,让外人知道了,只会觉得他怪异或不祥罢了。 因为早就经历过多次,今天这次卫不争也没当成什么大事,不就是比平时发作的更厉害了些,发作后不是舒服而是疲惫不堪吗?无所谓,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过去了。 卫不争怀着这样冷漠而豁达的心情,很快沉入梦乡。 他每次发作时脑子里都会出现的那个风景画面再次出现在他梦里,他像个热气球似的,在那一望无际、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大花园上空飘,一直飘到他再次醒来。 按说做这类的梦,醒来后人应该更加疲累,卫不争却浑身舒爽,有身轻如燕之感,比以前他发病之后的舒适感还要强烈很多很多。 他心情愉快地起身,来到窗前。 昨天发作后他太累了,根本动不了,所以窗户一直开着,而他居然没觉得冷,这里可是西北高原,这个季节,晚上的温度只有五度左右。 房间也没有沙尘,还是原来干干净净的样子,天光已经恢复成了吉满本来的碧空如洗白云飘飘,只是房屋、树木和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残留着厚厚的尘沙。 卫不争不觉得饿,他出于习惯去洗漱了一番,出来后接着昨天的步骤继续装包。 75升的大容量野外旅行背包很快就把挂衣柜里的衣服清空一多半,10升的随身小包装完钱包、刮胡刀、保温杯和充电器之类空间还有剩。 他胸前小包身后大包,倒退着出了房间,确认没有遗漏重要物品,把棒球帽往头上一扣,转身下楼。 在宿舍楼门口,他碰到了公司办公室主任,直接把钥匙交给了他,同时从他嘴里得知,今天已经是10月7号。 卫不争楞了。 这意味着,他这次的发作时间创了新高,他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度过了至少五天。 他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不相信发作后的睡眠时间会超过一天,他平时睡觉超过十个小时都会腰酸背痛,而他现在浑身舒爽,简直不能更好。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突然跟昏迷了似的,一下还好几天,这次是他正好一个人在宿舍,没有出现意外,如果他哪天在外面发作了呢?还有,如果他回到老家后这么发作一次,不得把爷爷奶奶给吓死? 可现在纠结这个没什么用,他也解决不了是不是? 卫不争干脆地把这事抛到脑后,径直走出了公司,来到他平时存款理财的银行。 银行也没有电。 这就是很多单位改变了原来工资奖金直接打入银行卡这种方便又安全的操作,重新开始发放现金的原因,停电导致很多读卡机不能用,如果不带着现金的话,你可能进三五次商场都买不到东西。 工作人员用手写方式为卫不争办理了存款。 放好存款单,卫不争从银行出来,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长途汽车站。 2.末世?

“头儿,我必须得躺一会儿了。”高佑翔艰难地拖动着双腿,气喘吁吁地想追上前面好像轻松自如的人。 “五公里,五公里后还见不到人,我们就休息。”沈危脚步都不曾放慢一点,头也不回地说。 “头儿……”高佑翔还想再争取一下。 “这是命令。”沈危平静地说。 “是。”高佑翔踉跄了两步,拼着命继续走。 同样脚步沉重、两眼无神、摇摇欲坠的项蓁抓住了他的右臂,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走在最后的王政清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迈动双腿,不让自己被落下。 沈危忽然停下转身。 在高佑翔欣喜若狂地以为终于可以坐下歇一歇的时候,沈危伸手拿下了他背上最后一个包,挂在自己的右肩上,转身继续走。 高佑翔嘶哑着嗓子喊:“队长,我自己背。” 沈危:“闭嘴走。” 高佑翔闭嘴,跟着沈危的脚印走。 这是沙漠中的一条公路,此刻置身此间,就像置身阴曹地府。 没有一丝风,天地间一片昏暗,轻沙浮尘均匀地充满整个世界,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诡异的是,在密度接近沙尘暴中心的扬沙天气里度过了六天,感觉已经风化的路面上,只是落了薄薄的一层浮沙,公路的整体轮廓依然清晰可见,指引着他们好像通往地狱的方向,而路边不时出现的汽车残骸,在佐证着这里曾经和现在都是真实的公路,而不是他们的幻觉。 高佑翔虽然在要求休息,但他心里很清楚,队长的决定才是对的,他们已经这样走了七天,全都筋疲力竭,此刻如果坐下,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凭着一股不想死的信念机械地迈动双腿,高佑翔和项蓁不知道又走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沈危的声音:“我感觉到了水和草木的气息,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看到人,找到车子了。” “真的吗?”项蓁舔舔嘴唇,兴奋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真的。”后面的王政清忽然快走了几步,抓住已经东倒西歪的高佑翔,把一个形状怪异的保温杯里的水灌了他两口,然后又不容分说地抓着项蓁,把剩下的一点水全部灌进了他嘴里,“你们感觉一下,路面已经坚实了很多,扬沙密度也小了些,前面的情况应该会越来越好。” 项蓁和高佑翔用脚踩了踩地面,果然,虽然还不是正常柏油路的平整坚硬,却也不再像走在粉化的水泥沫子上,能见度也增加了一些。 两个人高兴地互看了一眼,搀扶着继续向前走去。 沈危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分散在两个年轻战友一前一后的队形继续前进。 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沙棘、沙拐枣、沙冬青和梭梭草,让人窒息的扬沙也更稀薄了一点,能见度达到了一百米左右。 这次,不用沈危下命令,项蓁和高佑翔也没有要求休息,又两个小时之后,他们隐隐约约看到了起伏的山峦和树的影子,还有道路前方一座没有完全倒塌的加油站。 之前,他们看见过不止一座加油站,但都已经倒塌颓败,加油站配套的小超市里也狼藉不堪,不是被抢掠打砸后的混乱和狼藉,而是很多东西都好像被强酸腐蚀过一遍,就像他们刚进入国境时搭载过他们一段路的那辆货车一样,保留下来的只有木头、石头、陶瓷等少量东西,以前最常见的瓶装水踪迹皆无,如果不是还有少量物体上显示着这个年代的特殊标记,他们恐怕会以为自己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远古人类遗址。 终于见到一个像现实世界的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一进加油站就躺倒了,王政清苦笑了一下,靠着加油站一根只剩下个一米左右高的墩子的柱子坐下。 只有沈危还笔直地站着,他在以各种姿势躺着、坐着、站着的闹哄哄的人群中准确地找到了加油站的主人,说道:“请问有水吗?” 弥勒佛似的中年男子说:“有是有,就是……,你来看看吧,如果你们愿意喝,就随便喝。” 沈危跟着他从人群中挤过去,然后,他看到了几个并排放着的陶瓷大盆,就是用来养鱼或花的那种,几个大盆里都有十公分左右深的水,但水下面都是泥土沉淀。 加油站的主人解释:“水管被莫名其妙腐蚀了后很快就没水了,我发现瓶装水的瓶子也有被腐蚀的迹象,就赶紧把所有瓶子里的水都倒进这些陶瓷盆里了,这才保存下这些水,原本差不多都是满缸,路过和避难的人喝了几天,现在就剩这么点了。” 他指着一个外侧有荷花图案的敞口大盆说,“这个原来是养金鱼的,有点腥,你们喝那几个盆里的吧。” “谢谢!”沈危接过中年男人递给他的陶瓷碗,盛了大半碗有些浑浊的水,一口气喝完,又端了两碗水,来到项蓁和高佑翔身边,这两个人也都是一口气灌下去,然后把碗还给沈危,就都闭上了眼睛。 等沈危把碗还给加油站主人再回来,两个人都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王政清坚持着自己过来喝了一碗水,随即就坐在装水的鱼缸旁。 这场从天而降的扬沙太可怕,到这里之后就停下,没有向东继续逃的人,大多数都是筋疲力竭,一步也走不动了。 稍微恢复点之后,在生命暂时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也没有动力继续往东走。 过去的上百年,人类已经习惯了各种快捷方便的现代机械出行方式,忽然之间要用两条腿两只脚去走几十甚至几百公里的路,绝大多数的人都接受不了。 加油站里避难的人几乎都在抱怨政府的救援为什么迟迟不到,以前发生自然灾难时,政府的救援是非常快速的。 沈危请两个安静地看着扬沙发呆的年轻人帮忙,把自己两个年轻的属下抬到了加油站后边一块防腐木的平台上,这里人比较少。 他给了两个年轻人两块巧克力做为酬谢,在他们狂喜的目光中,又去找加油站老板借毯子。 老板为难地指了指前面几个盖着各种被子和毯子躺着的人说:“都借出去了。” 沈危问:“还有其他保暖的东西吗?什么都行,脏点破点无所谓,我可以买下来。” 他们执行任务时,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生命才是最重要的,这里是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原,身体极度疲惫的情况下,如果在低温中沉睡,染病的概率非常大。 老板说:“我找找看。”说完就进了那间半窑洞半瓦房的房间。 很快,他抱着两个东西出来了:“老羊皮袄,好多年了,老说扔没扔。军大衣,加油的工人穿的,” 沈危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要去胸前的小包里拿钱,被老板拦住。 长着一张弥勒佛般和善面容的老板说:“算了算了,两件本来就打算扔的东西。” 沈危没有坚持。 他们执行任务时不可能随身携带太多财物,而且也没有必要,他们每次完成任务后,上级都会安排人接应他们回国,但这次,他们失去了和上级联络的途径,完成任务后得不到任何支持,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国,他身上本来就不多的钱马上就要见底了,如果接下来他仍然联系不上上级、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战友,那他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走从这里回到中州。 这里距中州几千公里,从这个地方到最近的有火车或飞机的城市要几百公里,他正为钱发愁呢。 再次感谢了老板,沈危接过东西,回来把军大衣抛给自觉躺在项蓁和高佑翔身边的王政清,然后把项蓁和高佑翔拖得紧挨在一起,把羊皮袄横着盖在了两个人的胸腹到膝盖之间。 他自己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坐下,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膝盖和脚上忽然增加的温度,他无声地笑了笑,随即陷入沉眠。 二十分钟后,沈危突然睁开了眼。 瘦小干瘪的男人看到沈危醒过来,干笑了两声,把放在森林迷彩图案大背包上的手收回去:“嘿嘿,嘿嘿,那个,我就是……这包挺漂亮的,我就是想看看,看看。” 沈危面无表情:“现在看够了吗?” “够了,够了。”男人干笑着站起来,看向沈危背后的人,右眼微微眨了一下。 一个身材高大粗壮、高鼻深目、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走到了沈危前面,笑着说:“兄弟,你们是干什么的?” 沈危还是一张木头脸:“职业旅行家,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哈哈,我就是好奇。”小胡子笑着说,“一看你们就跟我们这边的人不一样,旅行家,一听就特别有,有品位,啊哈哈,哈哈。” 沈危淡淡地盯着小胡子的眼睛。 小胡子和他的干瘦手下一样,尴尬地自己往后退,然后,打着哈哈溜溜达达地走了。 远远地围着沈危他们四人的几个男人和小胡子交换了个眼神后,也都离开原来的位置,回到了人群中。 “一群渣滓,他们暂时不敢动手。”沈危轻轻说。 “嗯。”王政清身体放松,继续睡。 沈危也闭上了眼睛。 那明显是一群作恶多端、惯于趁火打劫的人渣,估计在这次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里,已经劫掠了不少财物,现在,又盯上了他们,因为他们看上去十分疲弱,还带着几个从外观判断相当有料的包。 最好趁早来,入了夜,你们更没有胜算,沈危在心中呵呵。 可没等到入夜,意外出现了。 一个面目青黑、皮肤松弛腐败、嘴角垂着粘稠唾液的男子在咬伤了躺在他旁边的妻子后,又咬伤了好几个因为过度疲惫陷入深眠、没有被那位妻子痛苦的嚎叫声惊醒的人。 男人从一个中年男人的左脸颊上撕扯下了一口肉,一边“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大嚼,一边追赶一个抱着个半岁左右婴儿的妇女。 刚才没有睡、看清楚事件发生过程的人们大叫着拉起自己的亲人朋友往远处昏黄的沙尘中跑;刚刚被叫声惊醒的人坐起来,茫然地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婴儿跑的女人一边跑一边大叫“救命”,那个男人离他只有一步之遥,手指已经触到了她的纱巾。 “唰……~咚。” 一个黑色的东西打着旋从加油站破空而出,重重地砸在吃人男子的后脖颈上。 “嗷——” 一声野兽般的嚎叫,吃人男子应声倒地。 被咬伤的妻子和其他人还在疼的大声哀嚎,吓呆的加油站老板木木地转过身。 沈危轻轻踢开已经被他挑在脚尖的一根防腐木,对老板说:“你这里有外伤药吗?给这些人的伤口先消消毒。” 老板木呆呆地点头:“啊?啊?哦,有,有,我去拿,我去拿。” 王政清把手松开,让手里的东西掉进包里,问道:“怎么会这样?” 沈危看了看已经开始变暗的天,回头说:“起来吧,咱们得继续走。” 项蓁和高佑翔站起来,迅速把包背好,拿着老羊皮袄过来:“这谁的?要还吗?” 沈危说:“不还,带着走,没准儿会用上。” 他又对王政清说:“把杯子装满水,每个人现在也都喝饱。” 王政清拿出只剩下个陶瓷内胆和盖子的保温杯,和项蓁、高佑翔一起去花盆那里喝水。 “啊——,别咬我别吃我啊——妈的我跟你拼了……” “快跑啊,又有人变成丧尸了……” 已经在扬沙中成为模糊黑点的逃窜人群中,又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沈危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想说什么,又有惨叫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听到沈危的话忍痛等待有人给他们处理伤口的几个受害人听到叫声,也发疯了一般大叫着跑了。 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天然带笑的脸这会儿也看不出笑意了:“没了,碘伏、酒精,什么都没了,瓶子都不见了,就剩点棉签跟纱布。” 王政清说:“正好也用不上了,您不用费心了。” 此刻,除了他们几个和被沈危一板子击昏的丧尸男,加油站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沈危说:“老板,你们家在哪个方向?” 老板不解地说:“东边,吉满,你听说过吗?” 沈危说:“我们也往吉满去,跟我们一起走吧。” 吉满往南大约二百公里、乌拉江南岸的山里,有个小型空军基地,沈危上军校时曾经在那里呆过几个月,所以他现在的目标也是吉满,他希望自己到那里之前通讯能恢复,那样的话,自己和上级联系上以后,就能以最快速度回到中州。 老板不舍地看着残破不堪的加油站:“我们全家都指望着这个加油站过日子呢。。” 沈危说:“你家里人肯定更希望你平平安安。” 老板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可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小胡子几个不会放过他,老板在这里经营多年,肯定会有点积蓄,也应该会存下一点在当下能用得上的东西,那几个人不会因为老板收留过他们、给过他们几碗水和食物就放弃自己的贪婪。 老板收回目光:“我走,我要是变成那个人那样,我爹娘和老婆孩子就没法活了。” 沈危说:“收拾东西吧,最多十五分钟,我们必须上路。” 远处突然有一点火光传来,还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烧死你,烧死你,我特么烧死你……” “烧死他,快点烧死他……” 沈危抬头。 项蓁和高佑翔往传来声音的地方跑:“我们去看看。” 沈危说:“小心点。” “是。”项蓁和高佑翔说着已经跑远了。 沈危和王政清来到那个被砸倒的男人跟前。 沈危是从后面扔过来的木板,所以男人是往前扑倒的,沈危和王政清把他给翻过来,人还有呼吸。 王政清看沈危:怎么办? 这个男人并没有杀死谁,他们没有权利把他处决。 沈危说:“找东西捆起来。” 两个人找了一圈,找不到一根绳子,现在普遍用的都是尼龙绳,而这类绳子这几天很多都莫名风化成碎末了,沈危他们包里倒是还有两根没有风化的登山绳,但这种特殊时期,他们不会把绳子用在这个人身上。 最后,两个人折了一捆红柳,又找到一条破床单,拧巴拧巴把那个男人的手脚都捆了,嘴巴塞了,扔到加油站已经坍塌的厕所后面。 小胡子一群已经跑没影了,沈危此时也无心去想他们,他就算有心,小胡子他们不当着他的面杀人放火,他也不能把他们宰了。 项蓁和高佑翔回来了,两个人兴奋又惶恐:“队长,刀爷,是、是小说里说的那种异能,一个变成丧尸的男人追另一个要吃,那个男人看跑不掉了,转身和他打,手上突然就出现了火焰,那个丧尸现在一身火往那边山里跑了。” 沈危和王政清惊愕地互相看了一眼:“异能?” 项蓁和高佑翔连连点头:“异能,火系异能。”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末世来了?沈危看了看越来越黑沉的天,心里想。 “我们走。”沈危把旅行背包紧了紧,凝目看向东方。 如果是末世来了,他们更要尽快赶回中州,谁也不知道谁会在这场亘古未见的大灾难中会变成什么样,他们都担心自己的家人和战友。 王永年——也就是加油站老板——正好出来,他很靠谱,就背着一个五十升左右的包,没有一般人逃难时大包小包的累赘。 沈危带头,五个人即刻上路。 3.惊变(一)

卫不争坐上了长途公共汽车,但并不是去往省会乌达的,而是吉满和乌达之间的一个小县城——余浪。 他到了吉满长途汽车站才知道,在他失去知觉的几天里,不但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扬沙,还发生过一场地震。 地震的级别不高,具体多少,因为通讯断绝,电话、网络和广播电视都没有信号,到现在也没有官方的权威发布,老百姓肯定说不清,但地震造成的破坏清晰地存在,吉满城的人都感觉到了山摇地动,乌其拉山脉多处发生山体滑坡,吉满通往乌达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座跨江公路大桥扭曲下沉。 那座公路桥在五年前的地震中受损严重,地震后近一年才恢复使用,这次地震,那座桥又被波及,汽车站的工作人员说,大桥恢复通车至少需两个月,所以,吉满直达省城的班车全部被取消,往省城方向的车都只到乌拉江边的余浪县临江镇。 听到这个消息,卫不争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没有丝毫犹豫,就上了前往余浪县的车。 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中,中州一带发生的是水火两重天,先是长达三周的大暴雨,暴雨形成洪水,无数房屋在洪水中倒塌。 暴雨停歇后,是长达三个月的高温干旱,卫不争艰难辗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上旬,爷爷正顶着47°的高温排队领水,在那之前,爷爷说他所知道的中州的最高温度是39°。 卫不争家所在的玉朵村,在那次灾难中有七十多人死亡,占全村总人口的十分之一,一半死于洪水,一半死于因高温诱发的各种疾病,而后者死的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如果乌扎省现在出现的这种诡异天气是又一次全球大灾难的开始,那他必须尽快赶回爷爷奶奶身边。 在死亡面前,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再重要,如果死亡不可避免,卫不争希望自己能和这个世界上唯二爱他的人死在一起,这样,也许下个轮回他就不会像今生这样孤单。 “咣……嗵。” “啊……,啊……,撞车啦撞车啦,前边撞车啦——” 一声巨响和接踵而至的大叫把卫不争从思绪里拉出,他们坐的车已经停了,车上的乘客全都拉开车窗往外看。 卫不争身边的小伙子也在催他:“快看看快看看,出什么事了?” 卫不争拉开车窗探出上身,发现是前面两辆车追尾,后面那辆宝马可能车速太快,把前面的车撞得失去了控制,冲向路边,正好撞在一根电线杆上。 然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宝马车几乎是并排地和被追尾的红色小轿车挤在一起,红色小轿车被夹在宝马和电线杆之间。 司机和大多数乘客都下去看情况,卫不争正打算也跟着下去,就听有人喊:“哎呀,线杆断了,快跑,砸下来了砸下来了……” 这人话音未落,就听见叮咚哐当一阵响,那根被撞的线杆从下面三分之一处断开,上面的部分横着砸向公路方向。 对面一辆黑色轿车的司机狂摁喇叭倒车,后面的车来不及后退,被前面的车屁股撞在前脸上,黑色轿车险险避过砸下的线杆。 而折断的线杆在撞到路面时,碎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泥疙瘩,里面的钢筋也断成一截一截的,散碎的水泥块洒落一片。 谩骂声纷纷响起:“他妈的,供电局那么有钱,几根线杆还要做成豆腐渣工程。” “谁手机电量足,拍下来拍下来,等有电了给他发到网上去,让上头查死供电局那帮贪官污吏。” …… 不宽的省级公路,两边都有车祸发生,卫不争他们的车肯定是走不了了。 他跟着人流下了车。 罪魁祸首的宝马车已经被团团围住,对面被迫反向追尾的两个司机和被堵在后面的司机们都在破口大骂宝马车的司机。 卫不争跳下车就跑向了被追尾的那辆车,这辆红色的mini小轿车,比撞它的宝马损坏严重得多。 他从围观的人群缝隙中看到,车里好像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司机,因为没有系安全带,伤的很厉害,已经昏迷过去了。 卫不争想打120,手碰到机壳才想起来现在什么信号都没有,旁边和他一样想报警的人也都是这种情况。 追尾车的后排座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穿旗袍的漂亮女子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旗袍女子满脸惊慌,下了车就冲围观的人群求救:“麻烦各位帮帮忙,把车拉开,我爱人被埋在气囊里了。” 卫不争把后背上的大旅行包卸下来,放在脚边,对高大壮实的公共汽车司机和自己同坐的年轻人说:“先把这辆宝马推开,把前面那辆车里的人弄出来。” 埋在气囊里就是难受点,死不了人,女司机可是随时有生命危险。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交警还没来,咱们给拉开,万一到时候责任划分不合适,那就帮忙帮出毛病来了。” 旗袍女子赶忙说:“不会不会,我不会,我会跟警察说,是我们撞了别人,我们全责,你们要是害怕,我可以再说一遍,你们用视频录下来。” 话说到这里,旁边的人也不是铁石心肠,公共汽车司机、同坐的小伙子、卫不争还有其他车上下来的男人们一起动手,把宝马车硬给抬出了一米多远。 有两个男人去帮旗袍女子救她丈夫,卫不争和一群人来救被追尾车里的女子。 小轿车比较薄皮,变了型的门被公共车司机用力一扥,就掉了下来,司机又很有经验地慢慢把车座往后放,让女子慢慢靠在座位上。 有人问:“有对附近熟悉的人吗?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儿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回答:“我哥已经骑摩托车去乡里的卫生院叫人了。” 卫不争松了口气,正想过去拎起自己的包回车上,后边忽然响起男人和女人的惊叫。 “我操,这是什么呀?” “林成,林成,林成你怎么了?”旗袍女子大声地哭叫起来。 “啊,妈妈,爸爸怎么了……”小男孩抱着女子的腿大哭。 卫不争疑惑地往那边看,然后,他看到了……一具僵尸? 被拉出来的宝马车司机被帮忙的男子惊慌中推了出去,他顺着被推的力道靠在了车上,然后缓缓滑下,最后成为伸着腿靠着车坐的姿势,他两颊凹陷,皮肤青黑,两只眼睛没有焦距,头微微歪着,茫然地看向远方。 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都是青黑色的,而且肌肉好像已经萎缩了,他看起来没有影视中的僵尸那么瘦成一具骷髅,但也明显不是正常人的肌肉皮肤了,有点像快速风干的腊肉,只是颜色不对。 围观的人“轰”地一声就散开了。 有人一边往远处狂奔一边疯狂地大叫:“丧尸,丧尸,会吃人的丧尸,他咬了谁谁就会变成跟他一样的丧尸。” “不会吧?他连动都不会动呀。”一个扶着自行车、上了年纪的男人有点怀疑地说。 “啊——,啊——”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突然炸响。 卫不争扭头。 一个头发染成接近白色的黄色、口红画的特别夸张的女孩子一边往后退,一边指着刚刚帮忙把僵尸男宝马车司机拉出来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个尖叫:“他他他,他的脸也青了,青了,啊妈呀——” 女孩子尖叫着冲向了卫不争他们刚刚过来的路上,头也不回地一边尖叫一边往远处狂奔。 卫不争看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变瘦,他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着惊恐地瞪着他的人们:“啊,我,我,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好像是从层层的粗砂布中挤出来的。 刚刚只是散开几米的人群尖叫着奔向四面八方,对面被迫追尾的两辆车的司机也不再扯皮,招呼着家人上了车,迅速调转车头向南,风驰电掣,呼啸而去。 卫不争他们公交车上的乘客也都大叫着往车上逃,司机对着还没上车的人狂吼:“快点快点,再不上我就走了啊。” 卫不争拎着包,被裹挟着上了车。 绝望地抱着僵尸男人大哭的漂亮女子和孩子、脸色惨白还在昏迷中的女司机和茫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正在僵尸化的热心男人,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4.到达吉满

真正的黑夜降临了。 但沈危他们不会迷路,因为向东逃难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大部分是本地人,他们认得路。 同行的全部是步行者。 八天前,沈危他们还在任务标的国想办法赶往国境的时候,天气忽然变化,本来的秋高气爽碧海晴空,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变成了黑夜——因为扬沙密度过高而形成的黑夜,王政清和高佑翔几乎窒息,项蓁也感觉呼吸困难,只有沈危除了视觉和心理上的不适,身体适应良好,他们租用的那辆越野车,当着他们的面,在半个小时内变成了一堆废铁。 他们逐渐适应了扬沙造成的窒息感后,凭感觉继续往华厦国方向徒步前进,一路上看到无数变成废铁的汽车。 后面几天,他们一路向东,看到的汽车和路边建筑物损毁程度呈不明显的递减状态。 而现在,一个刚刚加入逃难队伍的男人不停地在抱怨他母亲和妻子,说如果他们能像邻居那样前天就离开,车子那时候还能开,他们也不用走路。 也就是说,他们继续往东的话,很有可能会碰到还能行驶的汽车。 几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彼此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 有了希望,又休息了几个小时,补充了饮水,项蓁和高佑翔恢复了平时的速度,但他们却没办法走太快,王永年跟不上。 王永年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这几个年轻人体能上的巨大差异,所以又到达一个小镇时,他主动说:“你们有急事就先走吧,越往东人越多,人一多就安全了,我找个地方住一夜,等天亮了再走。” 他知道沈危主动提出让他同行,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全,他不想拖累他们。 沈危说:“没关系,天亮后我们再加速。” 王永年其实已经走不动了,但为了不辜负这几个人的好意,他咬牙坚持着继续走,他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个不得不硬撑出来的坚强举动,救了自己的命。 在他们离开那个小镇两个小时后,小镇里收留接待那些走不动的逃难者的旅社和饭店,几乎是同时出现了二十多个和加油站里那个男人同样的人,其中有一半失去理智,撕咬吞食其他睡熟的同路人。 由于过度疲惫,很多人没有被他们弄出的动静第一时间惊醒,加上旅社和饭店环境相对封闭,不像加油站那样四面大开,醒了的人们惊慌失措中找不到门和路,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咬伤或抓伤。 而被咬伤和抓伤的人里,又有大约三分之一变成了和施害者同样的状况,疯狂攻击身边的人,几个小时后,那个小镇沦为人间地狱。 同样,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有七个人激发了异能,他们拼着命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从修罗场中逃出。 沈危他们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他们正在在照顾到王永年的前提下,用最大速度赶路。 三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县城。 在向一个路边小店热心的老板借水的时候,老板说,昨天早上这个县城还往吉满发了一趟车,他在吉满上班的侄子就是坐那趟车走的,到现在没折回来,这证明路上他们的车没坏。 沈危他们决定去汽车站看看,结果在汽车站,王永年碰到了两个熟人。 熟人是一对父子,王永年在吉满的邻居。 父子两个到附近乡下的一个厂子里送货,遇到扬沙,被困在乡下好几天,今天他们觉得事情不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返回吉满,听说汽车站昨天还有班车,父子两个步行了大半天来到这里。 班车已经没有了,车站售票口放着两根特制的超长超粗蜡烛,蜡烛旁边挂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今天早上,车站所有的车都坏了,发动不起来,因此所有方向的班车暂停,恢复通车时间目前无法确定。 王永年真的是一步都走不了了,他让沈危他们只管走自己的。 沈危和王政清跟那对父子交谈了几句,感觉两个都是心思正派的人,应该不会对王永年的财产起什么邪念,就告别王永年,在黑夜中再次上路。 这次,路上没有人与他们同行,无边的黑夜中,只有他们四个人的身影。 一夜狂奔。 天蒙蒙亮时,他们又来到了一个小镇,并且一眼看到了停在一家糖烟酒批发店门口的陆虎和准备上陆虎的中年男人。 沈危大叫着“请等一等”,撒腿跑了过去。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却是死活跑不起来了,只能尽量加快步伐追赶他。 沈危跑到了中年男人跟前,微微有点喘地说:“先生,我们是从霍吉拉走过来的,想去吉满,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王政清几个人也快到跟前了,男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不好意思,我不去吉满,而且我只是想擦个车,没打算出门。” 沈危苦笑,现在这个局面不太好对付。 华厦国经过前些年一些特别不好的社会现象,陌生人之间的信赖度非常低,路上随意答应搭乘陌生人,被视为最脑残的行为之一,比在街上搀扶倒地的老年人的脑残度排位还靠前,搀扶老年人最多被讹诈,破点财,搭乘陌生人是可能要命的,连央视法治栏目邀请的刑事案件专家都在警告公众,千万不要随意让陌生人搭顺风车,尤其是一个以上的男性。 而他们现在有四个。 可是,不好对付也得上。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沈危已经发现了,好车对扬沙的腐蚀力比低端车要好很多,这个地区算是华厦国经济发展最落后的地区之一,买得起陆虎这种高档车的人不多,错过了这一个,想再碰上一个还能开得动的车,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再说,就算能碰上,其他人就一定能答应他们的要求吗? 沈危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憨厚老实:“大哥,我知道您在担心我们是坏人,可我们真不是。” 已经赶过来的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都做出最纯良无辜的模样:“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 “我们只是脑抽了,忽然想起来结伴去做沙漠徒步旅行,正好赶上这天儿,差点死在沙漠里。” “我们这么走了七天了,真走不动了,要不也不会跟您提这种要求。” …… 车主随便他们说,不为所动。 天真正亮了,扬沙比昨天好了很多,能见度大概有一千米,四周仍然是土黄色,但压抑的感觉没那么重了,陆陆续续有四五个人从旁边的铺子里出来。 看到沈危他们,几个人过来围观,问中年男人怎么回事。 中年人好像叫洪杰,他简单几句和邻居们解释了沈危他们的要求。 几个邻居无一例外,全都说:“这可不能给搭,你一个人,他们四个,谁知道他们半路上会干什么,现在电话手机都没信号,你着急想报警都没地方报。” 沈危几个无奈,只好跟这些人确定了一下去往吉满的路线,又从糖烟酒铺子里买了几瓶水,继续步行上路。 没搭上顺风车很沮丧,但知道这个镇子的瓶装水基本都保持完好,只是自来水昨天断了,并且看样子这个小镇并没有出现丧尸,沈危他们心里踏实了很多。 洪杰的邻居给他们指了两条前往吉满的路,一条一般的省级公路,沿途经过很多村镇,正适合沈危他们这样步行的,出了镇子一直走就对了。 还有一条是准高速路,要往南边先走十几公里,然后才能上准高速,准高速沿途没有村镇,只有几个简陋的加油站。 沈危他们当着那些人的面,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省级公路。 他们出了镇子之后一直走,等看不到镇子上的人了,四个人迅速跳下路基,用最快的速度向南跑去。 他们冲上那条向南的高速路引线后,没有看到陆虎车,这种天气,并且现在的时间也还早,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和人。 沈危他们没有停,继续保持着最快的速度一直向南奔跑。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听到了身后隐隐约约的汽车引擎声。 沈危跟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用眼神表示明白。 陆虎出现了。 陆虎发现他们后想加速冲过去。 王政清和高佑翔分开站在了路中间,在陆虎犹豫着减速的瞬间,沈危和项蓁飞身而起,抓住车顶上的行李架挂在了陆虎身上。 洪杰只是个比较富裕的正常人,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却仍然做不出开车撞人的事,车子停了下来。 王政清笑呵呵地把绝望的洪杰扶下了车。 项蓁吹着口哨坐在了驾驶位上。 洪杰蹲在地上,任凭王政清怎么拉都不起来:“车子给你们,你们饶我一条命吧,我不会报警,现在也根本不可能报警。” 沈危走过去:“洪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急着回家,想搭您一段顺风车。” 洪杰还是不信。 沈危一摆头,王政清和高佑翔就把洪杰架巴起来,塞进了后排座。 沈危过去坐在副驾位上,王政清和高佑翔一左一右坐在洪杰两边。 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另外一辆正在行驶的车子,然后,车子越来越多,过个二十分钟左右就能看见一辆。 三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一个路标指示牌。 沈危让项蓁把车子靠边停,几个人下了车。 这里的扬沙比洪杰他们家所在的小镇又淡薄了许多,昏黄的空气只是感觉上比较脏,心理上让人不舒服,而不再有压抑窒息感。 沈危双手把车钥匙递到洪杰面前:“用这种方式搭您的车,非常抱歉,我们是真没办法了,请您原谅。” 洪杰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几个确实不是坏人,他有点尴尬地接过钥匙:“是我该说抱歉,这种天气,大家都不容易,帮别人一把其实是应该的。” 误会解除了,对话也就轻松了。 沈危说:“您说您去松安县,就是这里吧?” 洪杰点点头:“对。” 沈危说:“这里离吉满还有将近六百公里,我们身上没什么钱了,您如果在这里有熟人,能帮我们介绍个顺风车,让我们再搭一程吗?” 洪杰把头扭到一边,呵呵笑了两声,回过头,抬手把钥匙又抛向沈危:“走吧,前面有个加油站,加满油,我也是去吉满。” 沈危会心地大笑了一声,把钥匙抛给高佑翔:“妞子,下边你开。” “得令,长官。”高佑翔高兴地接过钥匙,跳进了驾驶室。 下午六点左右,沈危一行在风景如画的乌其拉山道上,俯瞰到了充满异国情调的吉满小城。 5.青玉空间

起风了。 卫不争有些冷,可他实在不想去翻包里的衣服,就靠在背风公路护坡上,继续坚持着。 他乘坐的车坏了,经验丰富的司机找不出原因,他们被撂挑子的地方东南方五公里,有个比较繁华的镇子,司机到镇上找专业的汽修工去了。 卫不争好几天没有知觉,各种计时工具又都失灵,他醒来后就失去了对时间的精准判断,到了汽车站才知道,当时是上午十一点左右。 而现在,大概是下午五点,一百七十多公里的路程,五个钟头过去,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五十公里左右。 不是司机驾驶技术不行,沿途村镇很少,他们也没有再遇到人变僵尸,而是因为他们开不了多远,就会被横在路中间的车给堵上,都是莫名其妙忽然就开不动的车,他们必须下去帮忙把车子推开,然后才能走,司机因此几乎要抓狂。 卫不争现在呆的地方风景十分漂亮,可以入道路风景画做电脑屏保:蓝天白云,坡度平缓、被森林覆盖的山丘,公路两边的护坡上,小野花随风摇曳。 但此刻,只有几个年龄很小的孩子在哭闹或玩耍,成年人全都脸色沉重,沉默不语。 和卫不争同坐的年轻人在前面的县城已经下了车,卫不争不去找别人主动说话,也没有人过来找他,他很喜欢这份安静,想趁机睡一会儿。 他感觉司机未必能找到修车人,就算找到也未必修得了,他要养精蓄锐,准备徒步走到前方的村镇找人搭顺风车,或者很有可能,他要徒步走到余浪县了。 可他睡不着,除了内心的焦虑,还有在发生追尾事故前两三分钟,一股突然从他小腹处窜起、然后就一直在他体内循环翻滚的能量。 也许叫能量并不合适,可卫不争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 这股能量并不难受,但存在感太强,冲击得他根本不可能入睡,卫不争担心如果继续下去,他可能会再次陷入昏迷。 抬头看了看太阳,卫不争给自己划定界限:再等十分钟(大约),如果司机还不回来,他就自己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躺下,等待这股力量引发他的旧疾,或者,把他变成僵尸。 卫不争凭直觉认为,让那个宝马车司机和热心人变成僵尸的,应该就是这种莫名出现的奇怪能量。 没到十分钟,司机回来了,一脸都是汗,脸色阴沉的吓人。 东倒西歪的乘客们都站了起来,虽然看到司机只有一个人就知道了结果,却还是有人心怀侥幸地问了一句:“修车行的人怎么没来?” 司机没有回答他,而是喘着粗气拍了两下巴掌,示意所有乘客注意听他讲话:“我跟各位说一声,车修不好了,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走了,我刚去的那个镇子也出现了好几个僵尸,镇上的人都在想办法躲避。 不是我不负责任,是我负不了,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路上那么多车没来由地说坏就坏,我觉得这世界出大事了,我得往回赶,我全家都在吉满呢。” “又有人变成僵尸了?那,那我们会不会也变成啊?” “怎么会这样?昨天吉满几个人变成青紫说不了话,最后不是说是急性变异性肺炎吗?” “那是政府怕引起民众恐慌,骗人的。” “我们都是买了车票的,你怎么能把我们扔在半路上?” …… 乘客们七嘴八舌,全都是一脸惶恐,司机不再理会,拉开车门上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卫不争站起来,紧了紧腹部的旅行包腰扣,从边上绕过还在吵闹的人群,跳上公路向前走去。 司机提着个小袋子跳下车,对着卫不争的背影喊:“小伙子,一直走,大概十公里有个镇子,你到了那儿就住下吧,错过去,后边就都是小村子,没有旅社了。” 卫不争没有转身,扬起右手挥了挥:“谢谢!知道了。” 夕阳夕照,周边的景色美丽柔和,卫不争的心却跌进了谷底,事情果然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现在怀疑,以后他是不是还能再坐上车。 如果没有车,只凭两条腿走回中州,就算一路顺风,沿途不遇到任何意外,恐怕也得小半年,可眼下的情况,可能一路顺风吗? 未来的不可预测让他忧心忡忡,眼前的情况更加急迫严重,如果前边的镇子也出现了僵尸,他该怎么办? 乌扎省的气候和中州不一样,夏天最热的时候,晚上睡觉也需要盖被子,而现在已经十月了,晚上的气温下降到五度以下,而且乌扎省北部的森林区,全部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狼、狐狸、猞猁、野猪在这里很常见,野猪群大面积毁坏庄稼、狼和狐狸夜袭村民牲畜栏这类的报道经常见诸报端,如果他在这一带露宿野外,万一一昏迷又是好几天,他未必还有机会醒过来。 卫不争心里忧虑,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快,走出两公里后,后面来了一辆奔驰高级轿车,卫不争听到声音转身招手,奔驰加速冲了过去。 后来又有几辆和他相向而行的车子,卫不争每次都停下,试图搭个顺风车,一次也没有成功,他注意到,这几辆车全部都是高端品牌的高端车型。 而停在路边无法再启动的,都是档次相对比较低的车。 卫不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他没有深思,司机说的那个小镇已经到了。 谢天谢地,小镇虽然看起来很冷清,但街上还是有人的,不是大难来临时家家户户闭门锁窗的情形。 卫不争问一个正在路边收玉米的老人旅店在哪,老人往西指:“拐过去就是。” 小旅店是个两层楼,不在临着省道的大路边,而是在向西转五十米左右、小镇的主街道上。 没有电,所以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每个房间有三个暖水瓶可以供客人简单擦洗身体,单人间一晚上六十元;早上管一顿饭,饭只有一种,牛肉拉面。 旅店旁边就是一个小饭店,饭店老板正好在跟旅店老板闲聊,卫不争跟他点了一大份素炒饭和青菜蛋羹,让他先去做着,自己和旅店老板挨着看房间。 如果是平时,卫不争会选择比较清静的二楼,但今天他刚刚背着大包走了十公里,根本不想上楼,就直接在一楼选。 这个地方是在乌扎省内小有名气的风景旅游小镇,尤以秋景出名,往年这个时候是旅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可这几天,省城方向过来的路断了,没有新的游客过来,原来的游客在听说附近有人得非常可怕的传染病之后,全都逃也似的离开了,旅店这两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卫不争选了靠近走廊西头的116号房,这个房间向南的窗户外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树冠非常大,叶子正在由绿变黄,十分漂亮,卫不争喜欢和树有关的美景。 再者,这个房间接近走廊尽头,而走廊尽头是消防安全门,卫不争试了一下,安全门不是摆设,可以拉开,外面是一条三米左右的过道,一头通着小镇的大街,一头通向南边山坡的玉米地。 卫不争在盛亚公司的几年,跑业务需要经常住店,对安全方面十分小心,万一出现紧急情况,退路很重要。。 办手续交押金时,卫不争多给了老板二百。 他说他平时就能一睡好几天,正好前边这几天因为扬沙,急着赶路,一直没能休息好,所以明天可能会睡得特别死,并且可能会连睡好几天,如果是那样,让老板不用管他,他醒了之后,有几天给老板结几天的账。 这种要求老板肯定十分乐意接受,一叠连声地答应了,还说会劝导其他客人尽量不发出噪音,打扰他休息。 出去一趟吃完饭再回来,天完全黑了,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卫不争就上了床,体内那股能量依然在翻腾,并且还不断地加强,他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躺在床上,他用这几年自己摸索出来的方式调整了呼吸,然后放空脑子,等着那种特殊的感觉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真的来了。 可这次,不是像以往那样,特殊的感觉从小腹处开始,当他接近昏迷时,脑海里才出现那副风景画,而是一个小小的墨绿色蚕豆状物品在脑子里一闪,那副美丽的风景画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和真实出现在他的脑海,然后才是那股他熟悉的、和今天忽然出现在他体内的力量截然不同的能量从小腹开始,蔓延向四肢百骸。 卫不争努力保持自己的呼吸节奏不要乱,想多坚持一会儿,看看自己以前昏过去的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是不行,他感觉到意识在模糊,那副风景画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近,当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抚摸一下近在眼前的一株美丽鲜花时,风景画却又突然像拉开长镜头一般,快速远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一个念头玩笑似的划过卫不争的脑海:他妈的,如果这是个随身空间能让我进去就好了,如果这股能量是修仙的灵气就好了…… 一股美好都无法描述的气息扑面而来,美丽的景色从已经遥不可及的风景画陡然间再次清晰真实地出现在他眼前…… 不,不是眼前,而是他……置身其中了 卫不争看着比吉满周边的风景还要美丽不知道多少倍的大花园——用花园来形容好像不够贴切,也许该说是小世界?——懵了。 这感觉太过真实,不可能是梦。 卫不争用最通用的证明是不是梦境的方式——狠狠地掐自己大腿一把——证明了一下,疼得他差点骂自己一句傻x,哪有掐自己这么舍得的? 他蹲下,抚摸了一把脚下的草地,是真实的植物,还散发着浅淡而令人舒服的青草气息。 草地上的野花非常漂亮,可他仔细看,一个都不认识;倒是不远处环绕在小湖泊四周的诸多种鲜花中,他觉得有几种十分眼熟。 二十五年来,卫不争无数次在梦中游览这个花园,所以,现在的他并没有被惊到脑子一片空白,相反,他感觉就像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轻松又自在。 他走向那个湖泊,感觉更加真实了,刚刚背着二十来公斤重的大包走了十公里导致的双腿酸困差点让他一个踉跄。 他脑子里下意识地出现了“怎么这么远,要是能一下子跑过去就好了”这个念头,然后…… 他站在了湖边。 回头看看刚刚站立过的那片草地,被他的双脚压得倒伏的青草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就是瞬移吗?”卫不争自言自语,他看着远处一片如梦如画的树林和隐没在其中的几间梦幻小草屋,心里想,嘴里同时说,“再试一下。” 下一刻,他站在了一间小草屋门前。 “呵呵呵呵……”卫不争笑出了声,随即,他扑倒在地,“如果是梦,那就这么着吧,让我在美梦里睡完这次发作,也算美事一桩。” 话音落,他人便昏迷了过去。 6.再见丧尸

收回俯视的目光,沈危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道路两旁绚烂多彩的森林,对身边的几个人说:“看够了,准备走吧。” 说完,他转到车后去拿背包。 在这里下车,并不是他们几个人对吉满城向往到连二十分钟的车程都坚持不了,想早点瞻仰它的风采,而是车子熄火了,以他们四人每个都能碾压高级汽修工的修车水平,联手捣鼓了十分钟,也没能让陆虎再动弹一下。 陆虎的油箱壁成了薄如蝉翼的宣纸,里面的汽油不翼而飞了。 车子底部其他没有喷漆的所有部位也都是这种状况,喷过漆的车体表面好一点,但油漆也已经开始鼓泡剥落。 他们沿途看到停在路边的车几乎都是这副模样,而从吉满方向向西的车基本都是正常的。 由此可以判断,持续了一周多的这场扬沙里含有某种能够腐蚀金属以及其他物质的成分,扬沙密度越高,腐蚀成分的含量也越高,并且这种腐蚀在某些物质上具有持续性, 在前面的一个加油站,王政清问过一个从吉满回老家去接人的司机,那个司机说,吉满的扬沙是从十月一号早上开始的,五号下午已经非常稀薄了。 而沈危他们突然被扬沙包围,是九月二十九号下午,他估计,他们那个任务的标的国和霍吉拉一带,扬沙现在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这些已经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了,距吉满市区还有三十公里,他们得赶在天黑之前过去,询问一下开往高织县的班车情况。 洪杰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爱车,几乎要掉泪,背着包走出几百米了,还在不停地回头看。 王政清安慰他:“如果能找到拖车,就拖回去,真找不到,大家现在都这样,咱也就这样吧。” 洪杰说:“我的厂子很小,我其实没多少钱,我就是喜欢好车。” 沈危几个人表示理解,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好车的,说不喜欢的都是因为买不起。 电子和机械设备都还在失控状态,沈危他们只能粗略地估计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十月七号。 他们后面走的这段路没有近距离穿越城镇和村庄,所以没有再碰到丧尸化的人,不过他们知道,没碰到不等于没有,沿途那些拖家带口惊慌拦路的人,很可能就是周围出现了丧尸,所以想要逃离。 三十公里对沈危他们不算什么问题,对洪杰却跟上刀山似的。 沈危他们站在路边,试图拦下一辆车,只把洪杰带回去就好。 但和他们同一方向过来的车几乎都挤得满满的,根本不可能再捎人,而往西方向的,他们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没办法为洪杰提前预订一辆。 半个小时都没能拦到车,洪杰苦笑着说:“报应啊!” 项蓁笑着说:“如果是报应,您应该很快就拦到车才对,毕竟您实际上是个大好人。”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大约五公里后,旁边的小路口出现了一辆车,是辆崭新的保时捷,保时捷的主人很有公德心,停在路口,礼让他们几个行人。 沈危快步跑了过去,敲开驾驶室的窗户。 开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副驾位上是个四五十岁的精壮男人,后座上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沈危问:“请问你们是去吉满吗?” 年轻人说:“怎么了?” 沈危转身指着洪杰说:“我们从霍吉拉那边来,那位先生是商善的,他让我和朋友们搭了个顺风车,可他的车刚刚在前面也不能动了,可以让他搭一下你们的车吗?就他一个人,到吉满。” 年轻人看中年人。 后边的老人忽然说话了:“就是顺路捎一下,让人上来吧。” 沈危连连表示感谢。 洪杰上了车后,老人指着高佑翔说:“再多坐不下了,就让那个孩子上来吧。” 高佑翔连连摆手:“多谢爷爷,我就不用了,我们是一块的,洪先生是好心帮了我们。” 沈危说:“你上去吧,咱们说个地方等齐就行。” 高佑翔还想推辞,那边洪杰已经挪到了中间,开门静等着他。 王政清和项蓁提溜着高佑翔把他塞了进去。 开车的年轻人问了下洪杰家的位置,说:“我们不去那边,我们到吉满商场就往南拐了,这样吧,我把你们放在吉满商场门口,那里比较容易找。” 沈危摆摆手:“谢谢!” 三个小时后,沈危三个人和高佑翔在吉满商场门口汇合。 高佑翔告诉他们,他和洪杰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正好发生了活人突然变丧尸的事,不过捉住丧尸的警察不说那是丧尸,而说是急性特异性肺炎,旁边有人说,昨天吉满已经出现过几个。 洪杰非常担心妻子和孩子,跟他详细交待了去长途汽车站的路,推荐了一个信誉比较好的旅店后,先回家了,临走前,他硬塞给了高佑翔两千块钱。 这一路上,洪杰已经看出来,沈危他们经济上出现了问题。 沈危几个人感叹了几句没机会和洪杰这样仗义疏财的人交上朋友,便马上动身往汽车站走。 他们心里的危机感越来越重,迫不及待地想赶回中州,复命之后看看自己的父母亲人 走出大概五百米,他们看到一辆出租车,几个人一齐招手,出租车却没有停。 已经大约晚上十点了,出租车司机应该是觉得拉他们四个大男人不安全。 好在吉满城不大,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车站四周一片死寂黑暗,候车厅已经关门,只有售票处那里挂着两盏特别大只的玻璃气死风马灯。 马灯旁边有两块大黑板,上面写着,因为又有三十多辆大巴不明原因无法启动,明天早上发往各个地区的车次再次进行调整,开往省会乌达和其他乌拉江以南城市的车次全部取消,代替的车次全部只到距离乌拉江最近的江北各个城镇,开往乌达的车是到余浪县一个叫临江镇的地方。 下面就是调整后发往各个城市的车次。 他们要去的空军训练基地在乌拉江南岸一个叫高织县的境内,但距离县城比较远,在高织县东北部边缘,靠近乌拉江的山里,可现在,所有的车次都不过江。 好在,沈危知道余浪县是和高织县隔江而望的邻居,临江镇沈危也不陌生。 沈危在高织县的基地接受特训时,曾经被基地几个战友怂恿着,在一个休息日过江,去对岸余浪县的一个寺庙里游玩。 那个寺庙在当地非常有名,传说里面的住持解签特别准,凭一支木签上的四句签文断人的事业、前程、姻缘、子嗣和寿命,从来没出过差错,但这位高人只凭心情每三个月随机抽一天,这一天再随便抽三个人的签来解,高人称此为随缘。 因为高人住持十分随性,解签的日子和时间段都是随机的,沈危根本想不到,他第一次去,就碰上那位住持的解签日,他跟着战友们起哄,随手抽的签还被主持抽中了。 几个战友对沈危大为羡慕,他们所有人都去了很多次,一次都没碰上过住持,更不用说在几十几百个签里被抽中了。 可最后的结果出人意料,沈危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操蛋。 那位住持抽中了他的签后,没有像给前面被抽中的两个人一样,在帷帐后面批解人家的事业或姻缘,而是停了很长时间,在沈危怀疑他是不是在后面睡着了的时候,主持拉开了帷帐,对着沈危的脸看了片刻,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命格非常,乃大功德者,贫僧德行浅薄,觉悟低微,不敢妄解施主的命格运势,这支签小庙收回了,施主见谅。” 沈危当时满心指望着他能给自己批解个三军总司令的前程和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呢,结果居然如此扯淡,他从此再没去过那个寺庙。 没想到,他却因为那一趟行程,给今天带来了方便。 那个寺庙就在临江镇北边的一座小山峰上,他当年和朋友们自己开车去寺庙,来回都要经过临江镇,所以现在他知道该乘坐哪次班车。 看清楚了到临仙镇的车子早上八点左右和十一点左右各发一趟,沈危他们马上就从车站出来了,走了半条街没找到还在营业的饭店,他们就直接去了洪杰推荐的旅店。 旅店内有小卖铺,日常用品都有,他们买了几包方便面和火腿,因为没有电,服务台烧开水比较慢,沈危等待的时候,又去把小卖铺的巧克力和奶糖全部给买下了。 高佑翔惊奇:“队长,你居然喜欢吃巧克力和奶糖,我一直以为这是女孩子的专属零食。” 王政清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傻呀?队长是担心后面可能会出现食物短缺。” 高佑翔眨巴着眼看了王政清一会儿,恍然大悟:“哦,是为末世做准备啊。” 沈危没理他,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黑灰色的打火机摆弄。 开水快半个小时才烧好,沈危他们吃了面,马上睡觉,几个人真是累坏了。 大约凌晨一点,沈危被惨叫声惊醒。 他拉开门,首先看到的是项蓁和高佑翔跟他描述过的画面:一个女人手上闪动着火焰,把一个肤色灰白、嘴角流着猩红粘液的男人推出房间,推倒在地,男人摔倒的同时,身上的衣服也燃烧起来,他嗓子里发出困兽般的嚎叫,爬起来冲向大街。 拥有异能的女人疯癫似的诅咒那个男人不得好死,却没有追着他继续放火,而是跑回了房间,房间里正传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叫。 其他房间的客人听到声音也都出来了,有人手里端着蜡烛,还有一个人打着手电筒。 但没有一个人出去围观那个冲出旅店、浑身浴火的男人,也没有人去窥探女人和哭叫的孩子,人类的好奇心仿佛在这些人身上根本不存在。 沈危接过高佑翔递过来的外套穿上,向女人的房间走去。 有人用不太大的声音提醒他:“书上说的,被丧尸咬了,也会变成丧尸,很快就会去咬别人,今天中午吉和饭店和吉满商场门口就有人被咬了之后,也变成丧尸了。” 沈危说:“谢谢,我只在外边看一下,看她们需不需要帮忙。” 他又对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说:“进屋,锁好门。” 其他房间几乎同时响起“咣当”“咣当”的关门声,王政清他们三个却没回去,王政清还来到沈危身边:“一起吧。” 沈危刚抬脚要进去,服务大厅那边跑过来几个人,估计是旅店老板和员工,他们手里都拿着手电筒、电棍和一种能够较远距离束缚人的大叉子。 看起来像老板的人冲着沈危和王政清大喊:“不进去,回你们的房间,否则出了问题我们不负责。” 沈危和王政清看到他们手里的工具,马上退后几步给他们让路,有专业的工具能增加很大的安全系数。 老板和三个男员工站在异能女子的房门口说:“我把费用全部退给你们,你们马上走吧,去医院,吉满市所有的公立医院都为你们这种情况成立了专门的治疗室。” 房间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滚,敢进来我就烧死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打我们,骂我们,临死还要拉我女儿垫背,都给我滚。” 老板举着叉子说:“我们不进去,不会靠近你们,你们快走,我已经让人去报警了。” 女人大叫:“滚。” 话音未落,女子抱着个看身形大概两三岁、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身后背着个大包出来了。 她看都没看老板和沈危他们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老板和几个员工提着工具,追在她们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跟着,老板对着女人的背影说:“出门往右走大概二百米,在那个最大的十字路口左转,一直走,过两个路口就是吉满市公立医院。” 女人没有回应,抱着孩子很快不见了。 沈危他们和其他房间的客人一起来到大街上,看那个变成丧尸被烧的男人怎么样了。 前后最多七八分钟的时间,这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不足一米半长、蜷缩着的焦黑尸骸,尸骸上还有小小的蓝色火焰在燃烧。 此刻是深夜,除了旅店的人,没有其他人围观。 老板和几个员工站在尸体前,惶恐不安地等着警察来。 王政清问他:“你让那个女的走了,警察来了怎么办?” 老板哆哆嗦嗦地说:“昨天一天吉满已经出了十几个这样的人,有一个是被烧死的,一个是被钢筋也不知道是刀子捅死的,全市的人都知道。刚才这个,你们这么多人作证,那女的会弄出火,警察应该不会说什么,就算他们来,也不敢拦那个放火的女人吧?” 一个男员工小声说:“其实前天就有了,只是政府不让说,我哥在警察局,前天他亲自往医院送了一个,不过那个人不咬人。” 沈危和王政清返回旅店,四个人在沈危的房间碰头,沈危说:“丧尸化之前,那些人一定会有某种感觉,只是他们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忽略了。我们从沙漠那边过来,受到的污染很严重,也有丧尸化的可能,记着,你们如果感觉到异常,不管是不是错觉,都要说出来。” 三个人回答:“是。” 沈危说:“不过这种事防无可防,过度担忧也没什么用,都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我们明天才能继续赶路。” 现在大概凌晨两点左右,他们能安心休息的时间也就剩四五个小时了。 王政清和项蓁回了他们的房间,沈危躺在床上,拿出指南针和机械手表看了看,两只都还在以百米飞人大赛的节奏转圈;再拿出打火机,也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尽快入睡,恢复体力。 7.旅店惊魂

“咣咣……咣咣……咚……” “哐啷啷啷……” “啊——,滚开,臭流氓滚开……”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些强盗……” “妈……妈……啊呜呜……,妈——” “杀人啦——,抢劫啦……杀人啦——,啊——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啊啊——” …… 卫不争从空间出来,正躺在床上按照刚刚在空间里得到的指导,一边听息吐纳,一边等待天亮,砸门和玻璃打碎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惨叫。 他因为担心自己一昏多天,旅店老板忍不住进来,躺下时只脱了上衣外套和鞋子,听到声音,他迅速穿上鞋子和外套来到门口,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 黑暗的走廊里人影憧憧,几对人在叫骂厮打,卫不争感觉有几个看着比较瘦弱、处于劣势的,很像白天同车的乘客。 另外几个一看就是男人的身影正抡着棍子铁锨之类的继续往这边走,走在最前面的人影特别高大壮实。 这个人影突然抬脚踹向和卫不争隔了两间的那个房门,他后边的两个人影过来,举起镢头样的东西直接砸门。 乡下小旅店的装修比较简陋,门都是压缩板的,一镢头下去就透了,房间里男人和女人的怒骂声传了出来。 卫不争迅速转身回去,把小包背在身后(大包已经被他收进了青玉空间),右手提着一个木质的仿古挂衣架,再次来到门口。 那个房间的门已经被破开,领头的高大男人冲了进去,房间里传来男人的怒吼、女人的怒骂和激烈的打斗声。 还有四五个人影继续往西来,卫不争不想被堵在房间,抢先一步冲了出来。 几个人影看到他,大叫着:“他妈的,想跑?把包留下。” 卫不争抡起挂衣架,狠狠地砸在跑在最前面的人影头上,在那人的惨叫声中撒腿向西边的安全门跑去。 刚跑出几步,一个人影从隔壁房间冲出,重重地和他撞在了一起,卫不争顺手拉了那人一把,大叫:“这边,他们是从大门进来的。” 他说着就继续往前跑。 安全门上用的是那种筷子粗细的小插销,还是从门上方插的那种,插销有点绊,卫不争摸到插销却拉不开,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人和歹徒已经来到了跟前。 卫不争转身再次抡起挂衣架,接住了歹徒挥向他的铁锨,同时对两个女孩大叫:“插销在上面,快开门。” 追着他们过来的歹徒是三个人,但走廊比较窄,后面两个人手里的家伙抡不开,卫不争个子高,挂衣架也够长够结实,他不要命地和第一个歹徒对拼,逼得他和后面两人连连后退。 第二个歹徒忽然跳起来把一个东西砸向卫不争,好像是个灭火器,卫不争闪身躲过,继续挥舞着挂衣架逼着歹徒往后退。 刚才被三个歹徒破门而入的房间里忽然发出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同时传来一声特别凄厉的惨叫,最后面的歹徒转身跑了回去,正在挥舞着铁锨和卫不争对打的歹徒边退边大叫:“加岗阿,怎么啦?” 卫不争趁他分神的瞬间,把挂衣架狠狠地捅在了他的胸前,惨叫声和身后女孩子的声音同时响起:“门开了快过来。” 卫不争正要转身跑,刚刚闪过白光的房间冲出来两个人影,其中小小的那一个被推向他这边,一个女人大叫:“小小快跑。” 卫不争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挥舞着衣架冲上去,狠狠地砸向了把手伸向小孩子的第二个歹徒,在他的惨叫声中,卫不争拎起孩子夹在腋下,转身冲出了安全门。 两个女孩子一边往山坡上跑一边喊:“杀人啦,救命啊,旅店杀人啦。” 卫不争跟着她们狂奔。 他很快超过了两个女孩子,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来追赶他们,他正打算停住脚歇一下,旅店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同时有耀眼的白色光芒闪过。 卫不争转身停下,把孩子放在地上,他很好奇那白色光芒。 可他还没开口发问,就看到旅店西边的过道里又跑出两个人,前面那个男人的身材还非常高大。 卫不争再次拎起孩子,继续狂奔。 两个女孩子和后面一男一女顽强地缀在卫不争身后,卫不争因为抱着孩子,而且越往前山坡越陡,他和后面几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猛地停下,把孩子往前一推,大喝一声:“跑。”跟着一脚踹断了身边一棵擀面杖粗的小树,抡起来转身冲了回去。 “我们是郑潇的父母,咱们白天……坐的一辆车。”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出声。 …… 卫不争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树喘。 两个女孩子躺在地上,拉风箱一样的喘。 郑潇的父母看上去比两个女孩子还惨,喘得让卫不争听着都觉得胸口疼。 郑潇木愣愣地站在父母身边,无声无息。 等喘的差不多了,两个女孩子同时开口对卫不争说:“谢谢!” 卫不争说:“你们也是……那辆车上的乘客吧?” 他在吉满上车的时候,左边第一排好像是两个女孩子。 高个子女孩儿点头:“是,下午看着你第一个走,觉得你特别有主见,所以跟你住了同一家店,还专门选了你隔壁的房间,现在看来,我们选对了。” 矮点的女孩子说:“能问下你的名字吗?救命之恩,即便无以为报,也想知道该感谢谁。” “卫不争,保卫的卫,与世无争,不争。”卫不争说,“救命之恩不敢当,一句话而已。” 矮点的女孩子说:“记住了,大侠的名字。我叫辛媛,辛苦的辛,美女的媛。” 高个子女孩介绍,她叫王雅桐,和辛媛是同学兼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是吉满亚欧户外运动俱乐部的导游,三天前一起被辞退,两个人决定回老家,她们的老家在余浪南边的高织县。 卫不争也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被辞退,回中州老家。 两个女孩子一边为脸上、手上被玉米叶剌出的血道道嘶嘶喊痛,一边唏嘘卫不争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被辞退,实在是世道不好的缘故。 感叹完了,王雅桐迟疑着说:“我记得你昨天还有一个大包……” 卫不争“哦”了一声,做出非常沮丧的样子:“刚才看到那些人又打又杀,心里太慌,抓着小包就跑出来了,现在,那个包肯定给抢走了,我衣服都在里边呢。” 王雅桐和辛媛开始骂那群歹徒,骂完了,辛媛说:“没事,只要钱和手机、电脑带着,其他无所谓,我们县城最大的两个超市都是雅桐家开的,我家开的是饭店,到了高织,吃的用的我们都给你补上。” 卫不争心里一动。 僵尸和异能出现,应该真的是末世降临,灾难肯定不止目前出现的扬沙和地震这么简单,可能还会发生其他的自然灾害,以后的粮食和各种物品都会十分短缺。 他有青玉空间,可以储备很多生活必需品,但零购这些物品肯定要花很多冤枉钱,在王雅桐家的超市购物,王雅桐的家人应该会给他比较大的优惠。 他说:“那先谢谢了,我那包是八十升的,我几乎全部的家当都在里面,一下没了,后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雅桐说:“交给我了,到高织,我给你塞实个一百二十升的包。” “我叫郑笠,这是我妻子李美玉。”躺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说, “谢谢你帮忙把我们孩子带出来。我们家在余浪县城,明天到那里,我给你补充一部分东西。” 卫不争说:“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郑笠和妻子好像都累坏了,居然真的不再说话,李美玉搂着郑潇,蜷缩着身体靠在丈夫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郑笠脱下上衣盖在妻子和孩子身上,躺着发呆。 刚才那一阵跑的太猛,卫不争也累了,王雅桐包里有两件女式大号的防寒服,她自己裹了一件,给了卫不争一件。 卫不争身高一米八出头,但他瘦,女式大号穿上完全没问题,他裹好衣服,靠着一棵大树闭上了眼睛想事情。 漂亮得不像话的青玉空间,是一位仙界炼器大能的集大成之作,一个空间里,居然时间流速不一样。 广大的开放空间,不但灵气充沛,时间流速还只有外面的六分之一,也就是外面一天,青玉空间六天。 里面的那排茅草房有五间,其中一间时间凝固,空间看上去只有五十平米左右,其实对卫不争来说无限大,里面放置的东西放进去什么样,百八十年的出来还什么样。 还有一间除了具有上边的那个空间特点,里面还储存着一种特殊的灵气,合适的物品放进去,某些功能会被优化,卫不争的一把瑞士军刀和大包现在就放在那一间,他很期待未来的优化效果。 其他几间茅草屋也各有特点,有两间依然具有超出卫不争想像力极限的功能。 青玉空间给了卫不争无法形容的巨大惊喜,也解开了他自懂事以来就压在心底的那个结,也就是导致他长期滞留外地,而不回到爷爷奶奶身边的原因。 青玉空间里到处都是神奇,里面的几块田地,也同样使用了空间和时间阵法。 曾经属于大能责任田的两块灵田,时间是大能所在的修真界的正常时间,时间流速是卫不争现实世界的二分之一,也就是:那两块田地里的两天,是卫不争在外面的一天。 站在外面看那两块灵田,每块都只有十平米左右,等走进去就会发现,现在种着旱稻的那块,大概三十亩左右;而种药草的那一块非常大,大能告诉卫不争,是三千七百亩,是大能早期练习时间和空间阵法的试验品,后来被他融合进了青玉空间。 另一块属于现任空间主人卫不争的农田,站在外边看只有五平米左右,实际是一百二十亩,时间流速和其他条件几乎都和卫不争现在的世界一致。 卫不争人在空间时,只要他发问,大能的意识马上就会为他解答,关于农田时间流速的问题,大能的解释是:他不喜欢食用催熟食物。 大能说,修真界的顶尖大能们有个共同的感受,自然生长的植物所蕴含的能量,和催熟的同类植物是有区别的,两者从数量上看可能没有任何差别,但长期食用,自然生长的能量和催熟能量之间那微妙的一点点质量差别就会显现出来,就是那一点点差别,可能决定食用者灵体的质量和最终的修行结果。 若非如此,修真界和仙界的大能一道神念就可以催熟无数灵植,又何必收弟子来为自己管理农田药田? 所以,大能不允许卫不争在空间内使用任何方法催熟植物,如果他违反这个规则,空间会自动脱离他,寻找下一任宿主。 空间规则还有: 卫不争不能杀害和食用空间里的任何原生动物,但可以适量食用鸟类和哺乳动物的蛋和奶水。 空间内不得杀生,包括卫不争自己从外面带进去的动物。 卫不争可以把自己所在世界的植物移植进空间,这部分植物他可以自由支配。 任何属于空间内原有的物品,卫不争不能随意带出。 至于怎么算随意,大能说,他的意识会自动权衡。 卫不争试验了一下这个功能。 他在空间内可以随便喝青玉峰下那条小溪里的水,茅草屋边的羊脂泉水他可以一次用一毫升多点,但他只能带出去三毫升的溪水,羊脂泉水和碧玉湖的水他一滴也带不出去。 茅草屋边那几棵漂亮的果树上结的果子,他可以随意摘着吃,一点果肉星也带不出来。 第三间茅草屋里整架整架的各种修炼功法和丹药就更不用提了,卫不争可以自己学习,但出了空间,他想传授给其他人不行,他会被选择性禁言。 卫不争对这种能够洞察意识的仙家手段简直不能更服气。 青玉空间给卫不争的感觉是无限大,就好像他现在在地球上的野外一样,没有任何被限制的感觉,但卫不争永远走不到青玉山脉的第二个小山峰,走不到那些小鹿和小羊、鸟群可以随意驰骋觅食的山谷花园。 但那些小动物们却可以走到现在属于他的小茅屋里。 卫不争走到第二个小山峰的时候并没有碰到壁障的感觉,他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回到目前大能给他划定的活动范围内,他目前能够自由活动的地方,是以茅草屋为圆心,半径五公里的一个圆。 之前在旅店,卫不争在空间里呆了三十个小时,也就是现实世界五个小时,他在碧玉湖泡了个澡,出来之后,所有的疲惫不适尽皆消散,然后他就躺在湖边的草地上睡了一觉,而不是回到那个有床有沙发还有地毯的茅草屋睡。 他身体不累,可心很累,他非常想留在青玉空间,什么都不想地放松几天,但他不能,他急于赶回家。 他在外面就可以感知空间里的一切,能够只凭意念支配物品在空间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转移,但他在里面感知不到外界,更不能人在其中时,带动空间在现实世界移动。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从哪来进入空间,就必须从哪来出来。 这一点对陷入末世困境的他比较不方便。 他知道自己出现这个想法就是罪过,占起便宜没够的那种,可本能这东西控制不住,他确实想让自己的福利更完美。 当他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大能的意识不以为忤,而是耐心地和他解释:青玉空间对任何世界人类的存在都已经是个天大的金手指,而所有的金手指都会有限制。 异次元空间其实就是压缩的空间能量。 只有储物功能的异次元空间是单一空间能量的压缩形成的。 青玉空间这样的生态型异次元空间则要复杂的多,它包涵了几乎所有的宇宙规则,所以,它的存在所需的能量之巨大,超乎人类的认知。 而从内部驱动一个巨大的生态型异次元空间在三次元世界移动,所需的能量也非同小可,两者叠加,会超出宇宙规则下的三次元世界局部能量承受极限,青玉空间会崩溃。 并且,操纵多重空间响应的能力,属于神的领域,卫不争目前的身体和意识都无法承受。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卫不争目前要需要尽可能多地呆在属于他的现实世界。 大能说,卫不争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他的身体进化必须在这个世界完成,这个世界当下的环境,对他的先天混沌灵体有诸多益处。 青玉空间内的空气、水和食物对正常人类来说是都难得的好东西,对卫不争也一样,如果一直在青玉空间里生活,卫不争的身体也能慢慢得到淬炼和优化,但和他在当下自己所在的世界中修炼所能得到的相比,那点好处微不足道。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呆在现实世界,那他就需要有在现实世界维持生命和生活的各种物资,否则,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生存的。 可是,现在购买大量物品的话,他又没办法解释他如何保存和携带。 如果他能在空间内实现在现实世界的移动,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超市和商场下个夜,只要最后把钱给留下就好。 以后,当着别人的面,他随时可以用意念把空间的东西转移到背包里,装作是自己提前买的。 可现在,他不能移动。 卫不争陷入了带点幸福味道的苦恼中。 8.吉满一夜

天蒙蒙亮,大约六点左右,走廊尽头又有人发出大叫。 那个房间的一个女人变成了丧尸,但她和之前的那个男人不一样,她好像还有意识。 女丧尸被丈夫发现时已经不会说话了,脸色乌黑,眼窝和脸颊都陷了下去,黑眼珠只有黄豆大小,脖子和手上的肌肉都萎缩了,同时也变成了青黑色。 她好像怕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和丈夫,缩在墙角,拼命地跺脚嘶吼,好像在催促丈夫和孩子快点离开她。 沈危他们过去时,丈夫和孩子被两个服务员拉着,孩子嚎啕大哭,丈夫满脸难以置信,死死抓住门框,不肯离开。 旅店一晚上出现两个丧尸,老板快崩溃了,他对着一个男服务员吼:“快去报警,这个女的还没发疯,让他们快点来,不能再伤人了。” 再伤人,他的这个旅店就不用再开了。 政府职能部门还在运转,只是因为通讯不便,效率比以前低了很多,代替警车过来的奔驰轿车一个小时后才到。 女丧尸几乎是顺从地被警察抬上了车。 说几乎,是因为她刚开始因为恐惧,不肯让警察靠近,直到一个胆大心细的女警非常温柔地安慰她,反复跟她说,她如果不咬不抓,并不会传染其他人,女丧尸才停止嘶吼,允许警察碰触她。 她丈夫抱着女儿,坚持要一起去医院,警察同意了。 项蓁看着远去的奔驰轿车说:“真有不吃人的丧尸?” 高佑翔说:“会不会是刚发作,还没达到那种程度?” 王政清说:“希望不是。” 希望只是因为某种病毒,改变了她的外貌,而不是把她改变成一种完全不同的生物。 沈危他们没有再睡,几个人退了房,一起上街找早点铺子,一直走出三条街,才找到一家卖牛肉拉面的。 沈危问老板有没有青菜,老板给他们端了一盘子自己家吃的清炒黑豆芽,一份二十块钱,沈危让他有多少都端出来。 他们已经快十天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平时最不值钱的青菜,是最让几个人想念的。 吃完饭,天色已经大亮,是个阳光明媚秋风宜人的好天气。 一路往汽车站走,身边背着大包小包的人越来越多,都在向车站汇拢,这些人大部分是扬沙出现之前来吉满旅游,享受这里的青山绿水的游客,可现在,这里不但断电,交通受阻,还出现了丧尸,游客们都急于逃离。 沈危看着别人挂满身体各处的各种包,对王政清他们说:“待会儿到汽车站,再买点吃的带上。” 可是,本应该汇聚多种小吃的汽车站周边,今天只有几个卖茶鸡蛋和豆浆的,沈危他们买了三十个茶鸡蛋、四瓶豆浆 ,问那老板其他卖小吃的怎么不出摊。 老板说,他也差点不出摊,他本来还卖煎饼果子的,可摊煎饼的鏊子前两天忽然锈得用不成了,煮茶鸡蛋的大锅底也锈透了,他的这一盆茶鸡蛋是用煲汤的陶瓷锅煮的,所以要卖两块钱一个,而他的大锅明明是不锈钢的。 他估计炸油条和卖手抓饼、烧饼的,也都是工具坏了,他们用的锅和饼铛,也都是金属的。 沈危几个人心中的危机感更强了,他们又添了二十个茶鸡蛋,提着东西就往售票大厅跑。 刚跑到售票大厅门口,背后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啊——,啊——,你这个疯子——” 四个人同时转身。 汽车站对面路边,一个身穿褐色毛衣的人捂着脸边跑边大叫,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流,他身后是一辆驾驶室大开的出租车,这应该是个出租车司机。 沈危他们撒腿就往回跑,看到从出租车后排下来两个人,大叫着“冯波你怎么了”,一起挤到了副驾位那边。 王政清大叫“不要开车门”,可已经晚了。 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的人已经拉开了门,几乎是同时,车里的人扑了出来,不过他没有扑向拉开车门的人,而是扑向一个不明所以、正好从南面过来的年轻女孩子。 沈危正好跑到他们刚刚买茶鸡蛋的摊子边,老板看到被咬伤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吓得丢下摊子跑没影了,沈危和王政清一人抡起一个小板凳,抬手甩了出去。 板凳带着破空之声飞出,沉闷的撞击声和女人崩溃的尖叫同时响起。 沈危他们没有停下脚步,逆着惊叫逃散的人群,跟着板凳的飞行路线跑向马路对面。 女孩子还在大叫,脸色青黑、下巴上都是粘稠唾液的丧尸伏在她身上,被击中的后脖颈和后背处,流淌出深绿色的液体。 丧尸的两个同伴惊恐地站在那里,浑身颤抖。 沈危眼神一滞。 这两个人的脸也都隐隐泛青,目光闪烁的眼睛在黑和浑浊的黄白之间来回变换。 “刀爷,绑了他们。”沈危说话的同时,已经出手如电,抓住了稍高些的男子的一只袖子,眼花缭乱之间,男子的蓝色冲锋衣已经在他的嘴巴里绕过一圈,又将他的两只手腕紧紧地捆了起来。 “呜,呜呜啊呜……”男子惊恐地看着沈危,但因为嘴被冲锋衣打横勒住,他说不出话来。 “小项,妞子,绑了他们的脚,速度快点。”沈危向项蓁和高佑翔发布着命令,同时已经抓住男人被捆在一起的手腕,脚一磕他的膝盖,将人放倒在地。 然后,他蹲下,对穿着大红色冲锋衣的男人说:“抱歉,你和你的朋友们应该感染了某种病毒,你们两个可能会变成你朋友那样,为了防止你们控制不住去撕咬他人,我们必须这样。”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退后几步,和已经以同样的方式捆绑了另一个男人的王政清说:“咱们得赶紧走,你看那人包上挂的祈福牌,是半月泉的,半月泉在拿乌吉沙漠深处,咱们也是从拿乌吉沙漠过来的,我怕咱们也……” 王政清神情一凛:“知道了。” 他扭头对几个胆子比较大,看到他们制服了丧尸后,在不远处围观的路人说:“我们是外地的,要去坐车,请你们谁去报个警,把这几个人送医院。”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从南边路上过来几个身穿警服,骑山地自行车的人。 几个警察看到这边的情况,加速冲了过来,领头的男人三十来岁,他过来把那个还脸朝下趴着的丧尸翻了过来,被吓坏的女孩子已经跑没影了。 刚刚被沈危他们绑起来的两个人,现在已经不再挣扎了,他们的情况不像自己的那个同伴,而是和旅店里那个害怕传染丈夫和孩子的女子一样,好像身体里的水分被抽走了一大半,肌肉萎缩,皮肤青黑却泛着一点光亮,黑瞳缩小成黄豆大。 几个警察看沈危他们的眼神有点佩服,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问:“是你们把他们捆起来的?” 沈危说:“当兵时互相开玩笑这么玩过,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领头的警察站了起来。 王政清赶在他开口前先说:“我们要坐最近一班车去乌达,不可能跟您去警局协助调查,错过这趟车,我们可能永远都走不了了。” 领头的警察也是个干脆人,他拿出个本子:“把你们的身份证出示一下就可以了。” 四个人把身份证拿了出来。 沈危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王耀扬,29岁,京畿人。 领头的警察把他们的身份证信息抄写上去,又让他们签了个名,伸出手和王政清握了握:“谢谢!你们可以走了。” 沈危松了口气,和三个战友一起转身,跑向汽车站。 那个领头的警察也松了一口气。 前天,在往北大概200米的地方也发生了一起这样的事情,当地人被吓坏了,四散逃跑,两个在吉满边境口岸服役、准备返乡探亲的军人出手,用棍子打翻了那个丧尸化的人,两个军人被赶去处理事故的老刘带回警局,问了半天备录,耽误了班车,气得掀桌,说不该管闲事,救人的结果就是被当成罪犯反复审问。 这两天同样的情况不断出现,因为救人被带回警局配合调查的人都很暴躁,警局领导昨晚上才和吉满市的高层领导研究决定,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只要没有伤及正常人,手续尽可能简化,简单询问一下经过,记下身份情况即可。 如果没有昨天那个会,他也得被见义勇为的这几个人给掀翻桌子。 售票大厅人满为患沸反盈天。 没有电,没有广播和闭路网络公告系统,车站工作人员都在拿着大喇叭吆喝。 沈危他们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昨天晚上,又有很多车子无缘无故地启动不了了,只有半个月前刚买回来的几辆高档大巴还能跑,所以发往各个城市的车次继续缩减。 到临江镇的那个班次,今天只有一趟了,九点钟左右发车,一张票二百。 大厅里的人之所以吵闹,一是因为票价太高,二是很多车子不能到达他们预定的地方。 这里边有很多人都是去乌达的,而余浪县只是在吉满到乌达全部路程的三分之一处,票价却比以前的全程还贵,开往其他城市的车也是如此,乘客可不得吵闹。 王政清看沈危。 沈危点头。 王政清和项蓁挤向售票窗口。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沈危他们坐上了几乎被挤爆的、开往临江镇的班车。 9.到达临江镇

卫不争只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就起身准备上路。 他把防寒服还给王雅桐时,惊醒了她,辛媛和郑笠两口子也醒了。 卫不争说:“我有急事,要先走了,后会有期。” 他刚说完,王雅桐、郑笠几个全都站了起来。 郑笠说:“一起走吧,人多会安全一点。” 卫不争不太情愿,他直接说了出来:“我想快点走,你们带着孩子,你们两个是女孩子,可能跟不上我。” 王雅桐和辛媛整理着背包说:“我们努力,如果真跟不上,你只管走好了。” 郑笠说:“我和美玉的体质都还行,我们跟她俩一样吧,如果跟不上你,你只管走你的。” 卫不争只好说:“那好吧。” 王雅桐和辛媛户外运动向导出身,人特别利索;郑笠和李美玉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不用收拾,几个人很快就上路了。 李美玉的娘家在吉满,在吉满到乌达的高速公路修建之前,郑笠和李美玉经常走省道,对沿途状况很熟悉。 他们带着卫不争,向东南方向,穿过一个长满白桦和枫树的山坡,往省道上走。 虽然所有人都忧心忡忡,但熟悉后,他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华厦国的治安状况一直都比较好,乌扎北部更是民风淳朴,昨天旅店发生那样的事,应该是附近出现丧尸的事情传开了,或者小镇已经出现了丧尸,老板为了拉住上门的客人,隐瞒了情况。 而镇子上一些内心残暴贪婪、但在以往和平的环境中不敢暴露出来的人,看到丧尸和其他传说中象征着末世来临的现象同时出现,觉得世界末日马上就要来了,政府将很快崩溃,罪恶将不再受到审判,所以不再压抑本性,开始胡作非为。 但现在毕竟政府还在运转,所以这些人只敢趁着月黑风高作案。 一个小时后,他们重新回到了省道上。 这里的地势比小镇高很多,几个人回头看,月光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小镇的轮廓。 卫不争心情复杂,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继续走,旁边的王雅桐和辛媛忽然同时捂着头蹲了下去:“啊——,啊——” 郑笠和李美玉夫妇也都扶住了头:“啊,怎么回事?” 卫不争一惊,赶上几步蹲在已经跪倒在地的辛媛面前:“你怎么了?” 辛媛脸色苍白,挣扎着跑到路边,对着路边的沟吐了起来。 卫不争扭头看王雅桐。 王雅桐拼命摁着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我头疼,特别疼……” 李美玉也是脸色惨白,趴在郑笠的肩头剧烈喘息;郑笠一手抱着妻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显然,他也在遭受和三位女士一样的痛苦。 卫不争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你们,你们几个昨天晚上,是不是吃过同样的食物?” 郑笠摇头:“没有,昨晚我们到镇子上的时候,饭店都关门了,我们是在旅店服务台买的面包。” 王雅桐声音颤抖:“我和辛媛吃的是从吉满带的巧克力。” 卫不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头看到抱着爸爸的腿、呆呆地注视着小镇方向的郑潇,他问:“你有事没?” 郑潇不理他,还是木呆呆地看着小镇的方向。 郑笠喘着粗气小声说:“对不起,潇潇是自闭症。” 卫不争默然,他抱起郑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不怕哦,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都很厉害的,咱们不怕那些坏蛋。” 郑笠说:“小卫,我们可能和那个宝马车司机一样,要变成僵尸了,你快走,麻烦你把潇潇带走,送到我爸妈那里,我们家……” 卫不争打断了郑笠:“郑大哥,我觉得你们不是,那个帮忙拉宝马车司机的人变成僵尸,自己根本没感觉,还有那个宝马车司机……” “哎,哎,我,我好像,不疼了。”王雅桐忽然直起身体,眼神迷离地看着卫不争,打断了他的话。 辛媛也忽然睁开了眼,慢慢坐了起来:“我,我好像,也好了。” 她说着又使劲摇了几下头:“真的好了,一点都不晕了,胃里也不难受了。” 卫不争愕然,怎么这么像装的? 但他肯定,王雅桐和辛媛没有装,她们没有理由那么做,何况郑笠夫妇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他看向郑笠和李美玉。 郑笠长长地舒了口气,拍了几下额头:“我也不疼了。” 他说着看妻子:“美玉,你也好了?” 李美玉点头:“心里还有点难受,头没那么晕了。” 卫不争心下松了口气,问:“那,你们要不要坐下来再休息一会儿?” “不要。”王雅桐和辛媛同时站了起来,王雅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两颊,“不要,我觉得这世界不对,要出大事了,我想早点回家。” 郑笠伸手接过了儿子:“那就走吧,小卫着急着呢,我也觉得要出大事了。” 卫不争带头,几个人再次上路,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 刚刚那一幕十分诡异,但因为有之前活人变僵尸和入店抢劫事件的铺垫,现在又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几个人都没有心情去纠结已经过去的事。 天亮时,他们一行六人经过一个村庄,街上没有一个人,他们也没有停留,只在村南的一座小桥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喝了点水,吃了点随身带的零食,就继续上路了。 不时有车子从他们身边经过,只要是和他们同方向的,卫不争都要停下来招手,希望能搭乘一段,但和昨天一样,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叫张寨的镇子,他们看到三个带着特别夸张的大口罩、别别扭扭骑在马上的人。 郑笠主动和那三个人打招呼,问他们怎么会骑着马。 三个人笑着说,他们骑的不是马,是骡子。 这三个人是余浪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现在电话不通,政府的车子大部分又动不了,可工作还得干,政府办公室就从周边的村子里征集了几十头马、骡子和驴,还有十几辆还能骑得动的自行车,暂时充当交通工具,到比较远的单位和乡镇传达县政府的工作指示。 这三人是来给张王镇镇公所送通知的,县政府要求,所有单位从接到通知起,暂停一切休假,单位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所有工作人员带上合适的工具,分组到各村巡逻,发现有染上腐尸病病毒的,立即送县医院腐尸感染专科门诊,并对发病者所在的家庭和村庄进行消毒,通知要求乡里的一把手亲自带队执行。 卫不争和郑笠几个人向三位战战兢兢骑在骡子上的政府人员表达了一下敬意,然后挥挥手,和他们告别。 他们走出快一百米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忽然在他们背后大声喊:“记着,一定要喝煮开半个小时以上的水,快点买个口罩带上。” 卫不争和王雅桐、辛媛大声回答:“谢谢!知道了。” 到下一个镇子,他们真的进了一家只有老板一个人的店买口罩。 老板告诉他们,没有了,出现扬沙的第二天就卖光了,前天镇上出现了一个腐尸病人,听说附近其他村子也都有人感染这种病,供应商们都不来送货了。。 卫不争问:“镇子上有谁家去县城吗?或者,只要是往南边或东边方向去的,不拘具体地方,哪里都行。” 昨晚上到现在,大半天了,他们还没走到余浪县城,他急切地想搭上一辆顺风车,往南,他可以离乌达近一点,早点坐上火车,不过,他心里十分怀疑火车是不是还能开动。 往东,是中州的方向,只要大方向是对的,他就不算走冤枉路。 老板想了想:“我们镇上有点钱的,都在县城或乌达买了房子,出了腐尸病以后,有车的几家回来过假期的都回去了,怕万一在这里染上,连个好点的医院都没有。” 就算有,人家也未必愿意让你搭。 卫不争看到了老板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没有再问,买了两瓶纯净水,又买下了店里全部的巧克力和一包全麦面包,上路继续走。 太阳即将落山时,他们到达了余浪县城。 郑笠夫妻邀请卫不争和王雅桐、辛媛到他们家里去住。 王雅桐和辛媛瘫在路边花园式防护林的草地上,连连摇头:“我们一步也走不了了。” 卫不争也婉言谢绝。 国道从余浪县城的东边擦城而过,郑笠家在主城区,如果过去,还要再走五公里左右,他急着回中州,一步冤枉路都不想走。 几个人正在说话,通往临江镇的路上过来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是恋人,女孩子看起来累得不行了,抱着男孩子的胳膊,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女孩子一过公路,就坐在了卫不争他们旁边的马路牙子上,摸着脚脖子表示,她坚决不会再走一步了。 卫不争问:“你们是从临江镇过来的吗?大桥现在怎么样?” 男孩子说:“看着好好的,可警察和军队的人把守着,只让行人通过,其他的,连摩托车都不行。” 郑笠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女孩子,说:“你们,是从临江镇走回来的?” 男孩子点头:“我们休年假,后天假满,今天想回乌达,到临江镇,车子不让过桥,大家都在跟守桥的士兵吵,我们的车子被堵在中间,过不去桥也退不回来,闹腾了大半天,最后,车子干脆动不了了。” 卫不争说:“不是前天就说临江镇大桥不通车了吗?你们怎么还开车?” 男孩子说:“是那么通知的,可本地的,只要不是大货车和大巴,越野、轿车都过了,警察根本管不了,我们也是今天中午到了那里才知道,今天早上军队把大桥给接管了,连牛车都不让过了,大桥明明看着好好的。” “谢谢。”卫不争先对男孩子道谢,然后又对郑笠夫妇说,“我得早点走,我怕明天,连行人都不让过了。” 郑笠看无法说服他,就让他坐在防护林里稍微休息片刻,自己去去就来。 一下走了几十公里,卫不争确实累了,防护林的小路上有长椅,他走过去,躺在上面休息。 李美玉靠在他旁边的树上,抱着郑潇,小声和他说话。 过了几分钟,卫不争感觉到什么,他睁开眼,郑潇站在他面前,木木地看着他。 卫不争往里边挪了挪,把小孩抱上来,对他说:“帮叔叔看着包好吗?叔叔想睡一会儿,怕包被人偷了。” 郑潇还是不说话,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但卫不争觉得,他答应了。 于是,他拉过小孩的右手握着,闭上了眼睛。 郑笠用让人惊叹的速度,为卫不争带回了一个塞满衣服和方便食品的五十升容积旅行背包。 卫不争坐起来,感觉十分过意不去,他并没有把郑笠昨晚上的话当真。 郑笠推开卫不争给钱的手,帮他把包挂在背上,就把人往路上推:“你快走吧,超市的老板说,我们县城已经出现了几十个腐尸病,大家都在传,说小说电影里写的那种末世来了,很多小超市都关门,不肯卖货了,大点的超市政府下了命令,允许他们晚上提前关门,不允许停业,你如果快点走,沿途还能买到东西,走晚了,我怕你真就走不了了。 我本来想给你弄个八十升或更大的包,可你后面都要步行,背太重的东西弊多利少,就给你买了这个,快走吧。” 卫不争没有犹豫,摆了摆手:“那咱们就再见吧。” 他已经转过了身,却又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转回身,小声对郑笠和李美玉说:“郑大哥,嫂子,你们看好孩子,我觉得,郑潇他,有点不一样。” 看到郑笠和李美玉惊愕恐慌的表情,他赶紧接着说:“也许是好事,我觉得,他有……异能。” 说完,他摸了一把郑潇的头:“潇潇再见。”转身往大路上走去。 卫不争走出了有十来米,郑潇忽然撒开腿,追着他跑了过去。 郑笠和李美玉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卫不争转身,等郑潇跑到跟前,把他抱了起来,右手放在他额头,轻轻说:“我知道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好孩子,叔叔特别喜欢你,可叔叔的家离这里很远,叔叔得回自己的家。” 说完,他把郑潇递给了追过来的郑笠,从胸前的小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郑潇:“如果你想叔叔了,就从这个瓶子里倒出一点点水,兑满你的小杯子,在心里和叔叔干杯,好不好?” 郑潇接过水,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 李美玉泪流满面,脸上却是在笑:“我们潇潇从出生开始,除了小时候哭过,从来没有主动表达过情绪。” 郑笠在儿子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宝贝好了,好了。” 卫不争理解他们的心情,但他不可能为此停留,他又伸手捏了下郑潇的脸颊,跟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王雅桐和辛媛躺在草地上,有气无力地和卫不争摆手:“再见,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她们很想和卫不争继续一路同行,可腿实在抬不起来。 临江镇在余浪县城东南方向,距离十二公里。 晚上十半点左右,卫不争来到了临江镇。 10.原委

九点左右出发,大约下午一点左右,沈危四人和其他乱做一团惊声尖叫的乘客一起,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下了车。 乘客们一下车就沿着公路向南狂奔,沈危四人跑出二十多米后停了下来,看着司机连滚带爬地跳下驾驶室,头也不回地向北跑去。 他们又看了看坐在大巴右边靠窗的位置上,脸色青黑,浑浊的眼睛茫然看向窗外远方的女子,不约而同地齐声叹了口气,转身向南走去。 这里距离余浪县城大约四十公里,他们还有得走。 就在他们的眼前,没有一点预兆,年轻漂亮的准妈妈就那么坐着,皮肤一点点变得青黑,肌肉一点点萎缩。 丧尸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自己也可能随时变成丧尸。 沈危他们心里越来越着急,几个人不敢有丝毫懈怠,以急行军的速度继续赶路。 可前面已经连续走了七八天,他们体质再好,心情再急切,也无法改变人体生理的承受极限,走出大约十公里后,他们的速度开始减慢,然后越来越慢。 到达国道和余浪县城东西方向主干道交汇的十字路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 王政清坚持不住了,他扶着路边的行道树说:“沈危,休息一会儿吧。” 高佑翔扒着项蓁的肩膀,眼巴巴地看着沈危。 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夜晚的环境,沈危环顾一周后,指着路口西南的花园式防护林说:“那边,休息一个小时。” 高佑翔一跨过人行道的路沿就扑了下去。 项蓁弯下腰拉他:“往里边去一点,这儿的草都让人踩秃了。” 高佑翔不动。 沈危和王政清过来,高佑翔象征性地往里面挪了两下,沈危苦笑着拉起他一只胳膊,和项蓁一起把他拖到了里面的草地上。 高佑翔本来是二线队,也就是技术支持,因为特别向往一线队的生活,他拼着命训练了两年,把自己送进了一线队,但体质这种先天的东西,不那么好改,平时看不出来什么,到了极限时刻,他和另外三个人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 项蓁也就地躺下。 沈危卸下包,也想躺,被王政清拽住了胳膊:“你去躺那个椅子上。” 沈危的左腿三年前负过伤,草地上有潮气。 沈危还想辩解,被王政清推着来到了长椅前,王政清把他的包放在地上,自己往包旁边一倒:“我看着东西,你睡会儿吧。” 一路上,他们的车子被其他突然熄火横在路上的车挡了二十多次,刚开始他们四个人全都下去推车,后半程,沈危不让他和高佑翔再下去,他就在车上睡着了。 不过就算他不睡,沈危也比他辛苦。 他们这次的任务过程可谓一波三折。 到达标的物所在的国家后,他们发现情报有误,他们在情报给出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标的物,原本计划一周之内完成任务回国,结果他们光等待新情报就等了六天。 接到新情报后,他们匆匆赶往另一个城市,在那里找到了标的物的踪迹,可曾经躲掉过十数次追捕和暗杀的标的物深居简出,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他们等待了两周,才等到一次标的物外出的机会。 可就在他们进入各自的狙击位,潜伏等待了十几个小时,标的物即将出现时,他们的小组联络器同时失去了所有功能。 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在同一时间,不止是他们,那个国家和华厦国霍吉拉地区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失去了功能。 可当时他们不知道,他们怀疑,是不是他们的行动被发现了,对方对他们实施了通讯干扰,但没有撤退的命令,也没有其他证据表明他们一定是被发现了,几个人便继续。 依赖他们在长期的训练和实战中锻炼出的强大心理素质,和被沈危强制进行过的多次模拟原始状态下配合作业,他们完成了狙杀任务,并且结果还远远超出了预期——在狙杀前恐怖组织领导人暨现恐怖组织精神领袖的同时,他们还狙杀了前来邀请他去给新加入的组织成员演讲的现任领导人及其副手,这两个人也是华厦国政府追杀多年而不得的。 因为复杂的国际关系,那位在华厦国犯下过累累罪恶的恐怖组织前领导人,现在在国外拥有一个高贵的头衔和合法的身份,他们的这次狙杀行动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可想而知,那个城市实行了戒严和宵禁。 而因为通讯断绝,上级许诺的完成任务后应有的支援没有到位,他们四人孤立无援,最后是沈危带着他们昼伏夜出,绕过重重盘查,三天后才离开那个城市。 当然,这其中也有幸运的成分,那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远远不如华厦国,停电是常态,这为他们在城市安全藏身和夜间行动提供了可能。 因为那个城市通往边境口岸的所有途径都在戒严审查,他们四个人不能走最近的路径回国,于是他们先步行向东到了另一个城市,在那里的贫民区找了一辆黑出租,前往距离霍吉拉最近的边境城市。 在距离边境小城五十公里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那场前所未见的扬沙,出租车当着他们的面变成了一堆废铁,司机大叔又吼又叫,拉着他们不让走,要钱,说自己一大家人就指着他的车过活呢。 计划中一星期的行程变成了一个月,得不到后续援助,又不能到银行取钱,他们早已经囊肿羞涩,但沈危还是把他们一半的钱给了那个大叔。 就算这样,那位大叔也死活不愿意,嫌少,说他的车买的时候合五万华厦币,而他们只给了他六千。 几个人最后变身恶霸,才得以脱身。 沈危刚满二十八岁,就担负着任务的成败和对部下生命安全负责的双重责任,不用刻意去想,和沈危朝夕相处近八年,共同执行过无数次任务的王政清就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 他比沈危大五岁,当年,是他和大队长一起去军校考察沈危,并把他带回中州战区司令部的,他十分清楚沈危的能力,此时此刻,做为部下和战友,他相信沈危;做为老大哥,他心疼沈危。 沈危躺上长椅,没几秒钟就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准时醒来。 拖起睡得迷迷糊糊的高佑翔,四个人往县城方向走了几百米,找到一家还没有打烊的饭店,结结实实吃了一顿。 吃完饭出来,他们试图找到一辆前往临江镇的车,然而没有。 他们能找到这家饭店已经很幸运了。 前天出现第一例腐尸病后,有人疯传这种病通过空气飞沫和接触传播,余浪县城大大小小的饭店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跟着又很快出现了十多例,县城的饭店几乎全都关门了,这个小店的老板是自己家人在吃饭,沈危他们走进去,人家顺手挣了几个钱。 出租车司机和私家车司机却不想挣他们的钱,所以他们还得步行去临江镇。 高佑翔走路的姿势都变形了,他的腿不是在走,是在拉。 沈危说:“再坚持十五公里,过了乌拉江咱们就找地方休息,至少休息一天。” 过乌拉江是底线。 想到拿乌吉沙漠中风化成粉末的柏油路和变成废铁的汽车,沈危就忧心忡忡,如果乌拉江上的大桥也被风化腐蚀,再想过江就难了。 高佑翔说:“一天就不用了,十个小时就成。” 沈危说:“你说了算,到时候,以你自然睡醒为标准,你说走咱们再走。” 明知道沈危是在忽悠他,高佑翔还是高兴得笑了起来。 沈危一路上脑子里都在盘算接下来的几千里路该怎么走,他不敢保证到了训练基地,自己一定能得到帮助。 八年前的那次特训结束后,他再也没有到过这个基地,他现在唯一的倚仗,是基地现在的最高军事长官,是他当年的教官之一。 他原来的想法,是搭乘基地的军用飞机回中州,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飞机是没指望了,他希望教官能批准借给他一辆车。 虽然现在的车子已经和他当初打这个算盘时不可同日而语,但,能开出多远是多远,多开出一公里都是便宜,现代化交通工具和最原始的交通工具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就像今天他们乘坐的大巴,虽然最终坏掉了,没能把他们拉到目的地,但前面的一百三十多公里,如果他们步行的话,需要两天,大巴即便遇到很多困难,也只用了五个小时左右。 不过,他知道,明天不要说借汽车,他最大的可能是连基地的大门都进不了。 他们四个身上现在的身份证明都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沈危不可能和教官解释他的这次任务。 这是一个将会被永远封存的绝密任务,他直接受命于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连中州战区司令部的最高长官都不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和地点。 可他不能不来,总得试一试,否则怎么甘心? 沈危直到走到临江镇,远远看见乌拉江边的点点灯火,心里还在想着明天怎样才能见到程远洋站长。 11.过江

卫不争想过临江镇跨江大桥会比较乱,但没想到会这么乱。 他沿途看到那么多莫名熄火,然后再也动弹不了的车,还担心以后会不会就彻底没车了,到了这里,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什么,离大桥还有大约两公里,公路就被车龙彻底堵死了。 各种品牌的豪车挤在一起,车与车之间狭窄的缝隙里站满了人,黑暗中无法完全看清这些人的表情,但从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中,可以想象他们的焦虑沮丧。 车子还能开的都在骂余浪县和高织县政府危言耸听,把守公路桥的士兵不通人情狐假虎威;车子开到附近后忽然坏掉的,在骂莫名其妙的鬼老天和政府救济不利。 车和人多得超出了卫不争的想象,不过看到车子后面挂的各个不同地区代码开头的牌照,他很快就想通了。 乌其拉山脉雄伟险峻,乌拉江水又特别湍急,在乌拉江上修建桥梁难度非常大,所以,乌拉江流经乌拉省的长度一千多公里,一共只有四座公路桥,一座铁路桥。 其中,余浪县临江镇公路桥所在的地段,地势相对而言最平坦,按正常逻辑,发生地震时,这座桥受到的冲击应该最小,五年前那次大地震中,最先恢复通车的就是临江镇大桥。 这次地震的级别比五年前那次要低,其他几座大桥在这次地震中都没有彻底断裂,只是扭曲塌陷,不能通车,大家以此推断,临江镇大桥的情况应该更好点,没准车辆可以通过,所以,乌拉江西北部和东部部分地区的车都涌到这里来了。 九月下旬到十月下旬是乌拉省北部的旅游旺季,卫不争出差那几天,已经有大批外地游客涌入吉满,半个月过去,第一批游客应该大量返程了,卫不争估计,未来一周内,到这里过江的人会越来越多。 不知道到那时,这里会成什么样子。 靠近大桥五百米左右,公路两边的树上,每隔几十米,就挂着一盏特别大只的气死风马灯,大桥头上,挂着长长的一排。 卫不争在车子的缝隙间侧着身体往前挤,慢慢地向着那一排灯光靠近。 两公里左右的路,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桥头。 气死风灯下面,是一排全副武装、带着特制防毒口罩的士兵,大桥上面,隔几米就有一个警察。 桥头的两边,有两顶非常大的军用迷彩帐篷,帐篷门上挂着红十字标志,帐篷旁边各站着一排几十个手握特制的长柄安全大叉子的士兵。 一大群人在对着气死风灯下面那些守护大桥的士兵的脸骂,大概意思是桥根本就没事,士兵不让他们通过是在刻意刁难,他们离家好几百里,没了车,让他们凭双脚走回去吗?他们如果在路上染上腐尸病毒,士兵负责吗?就是士兵愿意负责,把自己也染上腐尸病毒,士兵的小破命能抵得上他们的命吗? 士兵们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徒步的人随便过,任何车辆不能踏上大桥一步。 卫不争从两个士兵之间穿过,上了大桥。 已经是凌晨了,桥上的人很少,南来北往的都有,基本都是结伴而行,只有他是一个人。 卫不争抬头看了看繁星如雨的天空,颠了颠背上的包,加快了步伐。 桥的南头和北边情况差不多,这边大声发牢骚指责守桥士兵的人也很多,只是没有人爆粗口骂人。 卫不争下桥时,对身边正在被一对中年夫妻指责不通情理的士兵大声说:“谢谢!辛苦了。” 年轻的士兵和那对中年夫妇都愣住了。 卫不争对着士兵笑了笑,挥挥手:“再见。” 士兵晃过了神,也笑着说:“应该的,责任所在,一路顺风。” 卫不争心情愉快地挤出吵吵闹闹的人群,再次挤进车海,忽然看到,路边的小饭店和超市居然还开着门,他马上跑了过去。 他先来到饭店,老板娘说,只有酸浆面、打卤面和千层饼。 卫不争说:“五份打卤面,五张,不,十张千层饼,打包。” 时间宝贵,他不想在现实世界耽误,打包回空间吃,能节约时间。 路边店,他拿了东西马上走,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老板娘就算起疑心也无所谓。 老板娘一点没起疑心,刚才有几个人,买的比卫不争多多了,她很高兴地对卫不争说:“大份打卤面和千层饼都是三十。” 卫不争惊愕地看着她,这个价格比以前翻了正好一倍。 老板娘说:“烙饼的铁锅不能用了,我们用以前和面的一个大号陶瓷盆烙的,多费劲你知道吗?再说了,三更半夜不睡,我们图什么呀?” 卫不争咬了咬牙:“钱你已经加了,面和饼不能再偷工减料。” 末世来临,钱可能很快就会变成废纸,尽快换成东西才对。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明天到了高织,他要去银行多取点钱,如果以后像末世小说里所写的那样,社会秩序崩溃,他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全都打水漂了。 老板娘说:“放心吧,我们多收的这几块钱是辛苦钱,不是坏良心钱。” 卫不争说:“那你先做着,我去隔壁超市买点东西。” 隔壁小超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卫不争先问了价格,超市加价倒没那么狠,小东西加一块,贵点的加两块或三块。 卫不争买了四整盒巧克力,又买了两包量贩装方便面和四块火腿,两整包餐巾纸,一提卫生纸,十瓶纯净水。 从超市出来,他没有直接回饭店,而是装作找公厕,走出了二十多米,找到一个没有灯光的死角,把除了一盒巧克力和一瓶纯净水之外的其他东西都收进了空间,然后才回到饭店。 饭店老板人品还行,面和饼的质和量都跟平时差不多。 只是装东西的塑料袋质量太差,把打包好的面和饼的包装盒装进去后,卫不争一提,袋子刚离开桌面,下面就裂开了。 老板骂到:“操,明天老陈来了再说,他妈这回送的什么破玩意儿。” 这次用三个袋子套叠着,把装打卤面和饼的盒子放进去,试着提了几下,袋子没有烂。 卫不争出了饭店,一直往南走,这边的车比江北少,大概堵了一公里多点。 离开车辆拥挤的地段,又往前走了大概五百米,路上只有随意停着的几辆报废车,已经没有人了,更没有灯,路边店也就桥头附近有几家,现在,路两边都是树林茂密的山坡。 他跳下路基,用意念把手里的东西收进那间具有优化功能的茅草屋,那几个袋子却留在了他手上,卫不争楞了楞,很快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空间不愿意多接受垃圾。 他把袋子团吧了两下塞进背包,撒腿跑上了山坡。 他往山坡上走了大概一百米,确定路上即便有人,也看不到这里,才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枫树下停住,靠在树背对着公路的一面坐了下来,然后一个闪念进了空间。 进空间的瞬间,他好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和鞭炮声。 迟疑了一下下,卫不争闪身又出来了,侧耳仔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一个闪念重新回到空间。 这次,他直接来到了碧玉湖边,扔下背包,三下两下扒光了衣服,纵身跳入湖里。 虽然很累,他却没有马上去坐在那个石头沙发上,而是挥动双臂,绕湖游了三周后,才坐在西北角的沙发里,闭上眼,尽情地享受湖水沁凉又温暖的美好感觉。 听起来相当矛盾,但碧玉湖水的确是这种感觉,沁凉又温暖,舒服得难以形容。 卫不争上次在湖里,无法理解这种现象,怀疑碧玉湖不是自然形成,而是炼器的产物,大能的意识告诉他,确实如此,碧玉湖是他模仿师祖炼制的一个湖泊炼制的。 卫不争现在躺的这个沉在湖水里的沙发,看起来像汉白玉,坐着却是软的,和那间当客厅用的茅草屋里摆放的沙发感觉一模一样,都是炼制出来的灵器。 在湖里泡了大约一个小时,卫不争一个闪念出来,拎起他扔在草地上的湿衣服,来到青玉河边。 青玉河清澈见底,河底是以白色为主的各种颜色的鸡蛋大小的鹅卵石,间或也有一些大点的石头,色彩和质地都漂亮得接近玉石,河里还有嫩绿的水草和一种半尺左右长、颜色浅金红的鱼,非常漂亮。 卫不争把他的脏衣服放在一块深绿色的大石头上,又搬来两块成人脑袋大的白色石头把衣服压好,一路吹着口哨往茅草屋走去。 他上次试了一下,他顺着青玉河往西,只能走到一棵很像白桦的树那里,然后不知怎么就转弯了,可他丢到河里的一只袜子,却能顺着河水一直走,他如果不用石头压着衣服,衣服被冲走就坏了。 他步行回到最西头的那间茅草屋,坐在落地窗前铺了漂亮毯子的超大罗汉床上,把郑笠送他的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郑笠应该是个暖男,他以为卫不争的衣服都丢了,就给他买了两套防寒服,四身包括袜子和短裤在内的全套内衣,应该是同号码的这一款,所有颜色都拿了一套,可能考虑到接下来天气会越来越冷,他还买了套头围脖、手套和一沓子厚袜子,一双高筒防水靴。 食物倒是不多,再多也装不进来了,所以只有四包饼干和两盒拆掉了外包装的巧克力派。 卫不争心中有数了之后,马上一个念头,把这些东西全部放进了那间具有优化功能的小屋,然后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果盘,来到外面。 茅草屋西边,有一片很像自然生长的各种野果树,空间里广大的开放空间现在也是秋天,这些果子正好成熟,卫不争非常饿,但他不想吃自己带进来的食物,决定吃空间水果充饥。 这几种水果都和他现实世界的水果很像,栆、苹果、梨、山楂,山楂他只摘了四个,其他几样把整个盘子都装满了。 端着盘子到青玉河边,把水果冲洗了一下,回到小屋,他又拿起一个小水晶杯,来到门前十几米外,一个被各种小野花环绕的、面积只比澡盆大一点的小小泉边。 这是灵气极其浓郁纯净的灵泉,大能給它起了个名字,叫羊脂泉,卫不争先天的混沌灵体,现在每天也只能饮用一毫升多点。 如羊脂白玉一样细腻的泉水从墨绿色的石缝中渗出,滴到下面小小一片的泉里。 卫不争伸出杯子,接了二十滴,回到小屋,招来溪水兑满杯子,一口气喝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这些灵果的味道好到无法形容,卫不争肚子已经很撑了,嘴巴却还想吃。 吃完水果,他看了一下并排挂在门口的三个外观完全一样,只有指针颜色不同的复古式钟表,指针白色的是修真界的时间,指针黑色的是开放空间的时间,绿色的是卫不争现实时间的时间。 卫不争因为这个小屋的家具和摆设,怀疑这位大能是从地球穿越到修真界的;因为这个绿色指针的闹钟,他确认自己的想法没错。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大能的意识嘿嘿笑了两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现在,绿色时针闹钟的时间是三点半,现实世界现在七点钟天亮,卫不争可以在空间呆大约二十一个小时。 不过,他不打算呆那么长时间,睡一觉他马上就出去赶路。 把闹铃定在了四点四十,然后拉开放在角落的海蓝色薄被,睡觉。 七个小时,是他以前每天正常的睡眠时间 不太足四点半,卫不争就醒了,拿着杯子和牙刷来到青玉河边洗漱完毕,他过去把石头压着的衣服拎出来,回来搭在枣树和苹果树之间系着的绳子上。 这根搭衣服的绳子也是卫不争佐证大能曾经是华厦人的理由。 他还以此推断出,大能未穿越前,在华厦应该是平民之家的孩子,否则不会都穿越修炼成大能了,还保留着在院子里晒衣服和被子的习惯。 干完这些,卫不争去那个具有优化功能的小屋看了看,他前天晚上在那块玉米地,偷偷往空间扔了十几个玉米穗。 他那块一百二十亩的责任田还空着呢。 他听说,华厦国现在农民用的粮食种子,大部分都是专业技术人员培育出来的,长成的粮食颗粒不能当种子使用。 他不知道他偷的这些玉米是不是特意培育的那种,所以他把玉米都放进了这间小屋,希望能把它们的胚胎优化一下。 刚放进来一天,他肯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过他不着急,现在不是种玉米的季节,这些玉米可以在这个小屋呆相当于外面世界四年的时间。 他今天出去后,要想办法弄点小麦,现在正是种小麦的时候,农时这东西,耽误不得。 他出了特种灵气小屋,正要去隔壁的工作室兼储藏室,再仔细看一遍修炼功法,然后就回到现实世界,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朗和煦的男声:“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青玉空间的植物成熟后,也需要收藏起来?” “啊?”卫不争一愣,“不是可以一直长在树上,并且长的时间越长越好吗?” “不要把你那里的修真小说当教科书。”男声说。 卫不争被逗得笑了起来,这个大能虽然故作威严,可怎么听都是个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而且应该是性格特别好的那种:“我知道了前辈,植物必须按自然规律生长,是我犯傻了。” 大能说:“好,那你开始收果子吧,我走了。” 卫不争问:“走是什么意思?”他一直以为大能的意识是和空间共同存在的。 大能说:“我已经把空间的基本规则告诉了你,其他不明白的,你得自己慢慢摸索,维持意识运行也是需要能量支持的,现在,我存留给意识的能量很少,现在剩下的能量只够用感知来监督和控制你的在这里的行为,不够和你说话了,说话也是要耗费能量的。” 卫不争心里一阵难受,除了爷爷奶奶,他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和谁交过心,他早就决定一个人走完这一生,可是,因为他完全可以对大能不设防,只是几十个小时,他就已经把大能当成了朋友。 这么快,他就又要恢复只有一个人的日子了吗? “别难受,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原来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并不是坏事,以后你就可以放心地交朋友了。”大能的意识说,声音里呆着温暖的笑意,“现在,让我们说再见吧。” 卫不争都习惯地把手举起来要说再见了,忽然想到当下让他非常困惑的事情,就问:“可以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不是关于空间的,而是我现在所在的世界。” 大能说:“说吧。” 卫不争席地而坐,问道:“我身体里新出现的能量,就是造成那些人成为僵尸的东西吗?” 大能沉吟了一下才说:“本来想让你自己体悟,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和你说说吧”。 大约十分钟后,卫不争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大能说:“那,再见吧。” “再见。”卫不争说,“您能把青玉空间投放到我的世界,您本人肯定也能来,希望我还有机会再见到您。” “呵呵,随缘吧。” 话音落,卫不争觉得某种东西从他身边离开,可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您还在吗?”卫不争轻轻问。 没有人再回应他。 卫不争站在那里,对着美丽而空寂的远方发了会儿呆,使劲呼出一口气,对自己说:“如果要收果子,至少要先有个装果子的箩筐,卫不争,快点去打草编箩筐吧。” 12.透视异能?

沈危他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们从余浪县城出发,走出了大概三公里,项蓁忽然腹痛内急,然后一泄不可收拾。 附近没有村子,即便有,最近这几天发生的可怕疾病,村子里的医生也未必给他们开门。 沈危让高佑翔和王政清守着项蓁,自己折回余浪县城他们吃过饭的那条街,找到一家原本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拍了半天,硬是把值班的人拍醒,买了两盒治疗腹泻的药和几盒抗生素。 项蓁吃了药,一时半会儿也止不住,沈危干脆让大家原地休息。 项蓁这个样子,沈危本来想找个旅店让大家住下,天亮再走,没想到,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反对,他们想赶回中州的心情和沈危一样急切。 等止泻药起作用,他们重新上路,已经过了三更了。 沈危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在担心,腹泻会是突变丧尸的一种前期征兆。 还好不是,否则,几千公里,把项蓁那么大只的一条汉子扛回中州,估计路上得多走半年。 他们走出一公里左右,临仙镇方向忽然传来几声枪响,四个人都十分吃惊,华厦国的枪械管制相当严格,民间不允许拥有枪支,这个时间,怎么会有枪声?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从临江镇方向逃过来的人群那里得到了答案。 临江镇大桥等待过桥的人中,突然有几十个人同时丧尸化,虽然有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和专门负责紧急处理丧尸化人员的士兵,可四十多个人同时发病的情况他们可能还没碰到过,所以当时场面完全失控。 十几个丧失理智的丧尸追逐着身边的人撕咬,因为车辆太密集,慌乱的人群又占据了狭窄的车辆缝隙,乱跑乱窜,拿着专业工具对付丧尸的士兵干着急跑不到丧尸跟前。 当时的场面混乱到让人绝望。 警察和士兵中有一部分配备了真枪实弹,两个警察看到几个丧尸同时扑向因为穷极无聊扎堆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子,想开枪击毙丧尸,枪却卡了壳,军队的长官和几个士兵开枪,击中了那几个丧尸。 不过丧尸和那些孩子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和沈危他们交谈的人当时只顾着逃跑,也没看清楚。 因为丧尸的出现,原本在跟警察和士兵对峙、要求开车过桥的人全都放弃了车子,或转身向着身后逃离,或冲上大桥,向着自己原本目的地的方向逃离。 所以,沈危他们来到临江镇大桥时,除了依然坚守大桥的士兵和警察,就是拥堵了几公里的、好的、或已经报废的汽车,而没有一个等待过江的人。 几个穿得像太空人一样的人,一人一个喷雾器,正并排从南往北喷洒消毒剂。 靠近桥头,两顶军用帐篷前,十几个士兵端着枪,远远地围成一圈,中间是一群被捆绑了手脚、勒住了嘴巴,躺在地上挣扎的丧尸。 士兵和警察依然站在路边和桥头,没有人再对着他们纠缠责骂,他们此刻默然肃立,偌大的世界,只有丧尸的低吼、风声和乌拉江水翻滚流淌的声音。 沈危四个人在上百个士兵和警察的注视中走上大桥,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都能从容不迫的四个人,此刻感觉有点不会走路了。 在众人的注目礼下走出了十几米,沈危的脑子里,抑或是眼睛里——他分不清究竟是哪里——突然出现了一副灰蒙蒙的画面,就是他脚下的临江镇大桥。 可他脚下的大桥路面是完整的,沈危眼睛(也许是脑海)里的临江镇大桥,却有几条方向大概一致——都是东南至西北方向——的曲曲弯弯的裂缝,接近大桥中心的地方,还有一条笔直的横向裂缝,比几条斜缝都宽。 沈危摇摇头,抬头看天空,画面没有了;他垂眸向下,眼前的大桥路面还是平整的,但很快,布满裂缝的大桥画面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沈危并没有因此产生心理或视觉上的紊乱,他眼前的大桥清清楚楚,脑海里的也清晰明白,继续向前,走到眼睛(或脑海)中有裂缝的地方时,他会下意识地跨一大步,把裂缝隔过去。 王政清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小声问:“怎么了?” 沈危也小声回答:“过了桥再说。” 走到大桥正中间,这里集中挂了好几盏灯,灯下有三个并排而立的警察,他们正站在沈危脑海里中间那条横向的裂缝上,但沈危心里很清楚,桥这会儿暂时没有危险。 沈危不明白自己这种笃定的感觉从何而来,但这种感觉清晰而坚定。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示意王政清他们稍等片刻,自己走了过去。 几个警察看向他。 沈危说:“请问,这个大桥会彻底封闭,行人也禁止通行吗?” 中间的警察说:“省里来的桥梁专家一直在监测,桥在地震中造成的损伤在持续恶化,如果你们有亲人朋友需要通过大桥回家或去什么地方,抓紧时间吧。” 原来有桥梁专家参与大桥当下的管理。 沈危放下了心,说了句“谢谢”,回到几个战友身边,走出了十多米后,他才扭头对几个警察说:“你们站的那个地方是桥最容易出现断裂的地方,其实只要两端把守好了,桥上不必安排人,你们还是到路上去吧。” 几个警察有点懵,面面相觑几秒钟后,他们往旁边挪了几米,没有下桥的意思,其中一个警察对他们说:“过了桥,走远一些,不要在车辆最集中的那一段停留,那里几个小时前出现过特异性肺炎患者,会通过空气传染。” 沈危说:“谢谢。” 到了南岸,走下大桥,沈危转过身,从另一个角度试验。 大桥的影像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断裂的缝隙和刚才在对面看到的完全一致。 把守桥头的士兵看到他都已经下去了,却不走,不明所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谢谢!”沈危说,“就觉得这个桥过的挺不容易的,多看两眼。” 离开大桥,他们沿着公路边沿走过了车辆最拥堵的路段后,又往前走了几百米,感觉安全了才停下,高佑翔顺着路边一棵大树就秃噜到了地上:“头儿,已经过江了,咱们就在这儿休息吧。” 沈危说:“成,不过这里没有旅店,要不咱们再往前……” 他说不下去了,他“成”字一出口,高佑翔就直接躺平了。 项蓁说:“队长,用不着旅店,不就是躺着睡个觉嘛,哪儿不能躺?” 沈危在项蓁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他知道,项蓁是不想花钱,几个人都知道他们的钱不多了。 高佑翔四肢大开地躺在地上说:“不住旅店,这样我就可以睡到地老天荒。” “小孩子胡说什么?”王政清训斥高佑翔,然后转头对沈危说,“我也是这个意思。” 现在是凌晨五点左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除了身后大桥上几点微弱的灯光,四周一片漆黑。 沈危的目光落在公路中间的汽车上:“不住旅店也行,我估计大部分汽车都没有锁,走,去找辆车型宽敞的,权当住房车了。” “我操,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个?”项蓁兴奋地说,“队长,你说,这里面会不会还有车能继续开?要是有,你就不用往那个基地跑了,你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万一人家不认你这张脸,一来一回,咱们得白跑二十多公里呢。” “哇,就是啊。”刚才还像死狗一样的高佑翔也来了精神,抓住项蓁递给他的手爬了起来,“队长,咱们现在先睡,等睡醒,咱挨着挑,前面那么多车,肯定有还能开的。” 沈危说:“那就说好了,现在先睡,睡醒了挑车。” 王政清往南边只有几辆车子的地方指了指:“那边那辆,看着像房车。” 沈危也已经看到了那辆车:“走,过去看看。” 走到近前,发现还真是一辆房车,奔驰的;它南边那辆是捷豹suv。 两辆车都没锁,项蓁拿着小手电找了一下,奔驰的遥控钥匙还在车上,捷豹的找不到。 沈危注意到,两辆车上的喷漆都开始脱落了。 项蓁说:“队长,你跟刀爷睡房车,我特喜欢捷豹,妞子我们俩就睡它了。” “成,”沈危笑着说,“不用担心有紧急集合,放心睡到自然醒。” 项蓁睡觉打呼噜,沈危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王政清好好休息一下,他也确实需要和王政清计划一下后面的事,这样安排正合适。 王政清先上车,他想试一下车子还能不能开,结果是不行,发动机根本不启动。 沈危大致观察了下周边的地形,准备上车时,他无意中往南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从山坡的树林里跑出来,跳上公路,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沈危心想,现在这种情况,居然敢一个人走夜路,这是艺高人胆大啊,还是傻? 13.原委(卫不争)

卫不争急于回赶路,他在空间用细树枝和一种韧性很强的草简单编了个箩筐,把枣树上的果子摘完,看看外面的时间过了五点,马上就出了空间。 空间的果子只要真正成熟,采摘起来非常容易,摘下来后他就可以凭意念运送到空间任何地方,所以,摘果子的事不用急在一时,他以后每次进空间休息的时候,干几个小时,果子总能摘得完。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现实世界。 出空间的瞬间,他有点担心,害怕万一被人发现,还好,三更半夜的,没人像他一样往树林里钻。 不过,他听到公路上有人说话,他没敢动,侧耳细听。 是好几个人,应该是走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但天都快亮了,又觉得花钱住旅店有点冤,一个人提议在路上那些被抛弃的车里,找辆车型宽大舒适的将就一下。 其他几个人都愿意,还挺高兴。 感觉这群人不是劫掠旅店的那种恶徒,卫不争放了心,他斜着又往南边走了几十米,才出了树林,跳上公路。 碧玉湖不但有消困解乏舒筋活络的功能,还有治愈外伤的功能,卫不争脚上磨出的两个水泡,从湖里出来时,踪迹皆无。 再加上空间里的水果味道美能量足,还又踏踏实实睡了几个小时,卫不争身体恢复得特别好,于是,他趁着这个点路上没人,先跑了几公里,看到前面的丁字路口,才换成快速走。 他以为自己天亮前不会碰到人,可他走到丁字路口时,发现路边歪歪倒倒坐着一大片,前面还有几个和他一样正在往南走的,只是速度比较慢。 卫不争没敢问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放慢了脚步,听那些坐着的人说话,只听了几句,他就明白了,他进入空间的瞬间听到的动静不是错觉,但也不是鞭炮声,而是枪声。 他进空间的时候,大桥两端都出现了丧尸,这些人原本是要过江的,看到丧尸追着人撕咬,慌乱间都调头跑了回来。 听这些人的意思,丧尸一下子就出现了几十个,卫不争震惊的同时,也有点汗颜,他出生在和平年代,从来没有听到过真正的枪声。 他不知道那些同时变成丧尸的人全部来自于同一个旅行团,他以为乌拉江南岸丧尸化的人比北岸还要多,心里的危机感都要爆炸了,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更快,很快超越了前边慢吞吞的几个人。 临江镇大桥到高织县城五十二公里,不过这是直线距离,走省道的话,差不多要六十公里。 卫不争决定今天天黑之前至少要走四十公里,天黑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进空间休息几个小时,马上出来连夜赶路。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沿途看到店铺要买什么东西。 不管是不是真的末世来临,在青玉空间多储存东西都百利而无一害,即便是末世不来,社会秩序一切正常,空间里出来的东西经过灵气的沐浴,各种功能也会更好一些,回到家,可以给爷爷奶奶用一辈子。 他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脑子就转到了自己这两天开始出现的奇异感知和大能最后关于他体内能量的解释。 现在,为了方便区分表达,卫不争已经给自己体内两种不同的能量分别起了名字,从小就存在他体内的那种,叫清灵,因为以前每次他从这种能量造成的昏迷中醒来,都会感到身心清灵。 前天刚刚出现的那种,他取名乌冲,因为那股能量给他的感觉,就是乌压压一群黑马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 他昨天和郑笠、李美玉说郑潇可能有异能,是因为他只要接触到郑潇,就能感觉到他体内有清灵在涌动,他还可以吸取郑潇体内的清灵。 而他之前就有点怀疑,那些变成僵尸的人,是不是忽然吸收了太多的乌冲,导致身体细胞发生了变异。 因为这个怀疑,发现自己可以吸取郑潇身上的清灵时,卫不争没有马上离开郑潇,而是控制着自己,从他身上吸收了一部分。 虽然清灵对身体最终有益,但卫不争担心,如果短时间内大量吸收,超出了身体的承受极限,会对郑潇的身体造成无法预测的后果。 他之所以判断郑潇可能激活异能,而不是变成僵尸,是因为被歹徒夜袭的那个晚上,白色光芒出现时,他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清灵,而他觉得那白光是某种异能爆发时造成的。 大能刚刚的解释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大能说,从小就存在与卫不争体内的那种能量,他可以理解为修真的灵气。 地球也曾经是个修□□,只是后来灵气耗尽,人类出生后,身体内的灵根得不到灵气滋养,迅速萎缩消失,沦为普通的人类肉身。 而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生而强大,能自然而然地吸取空气中存在的极其微弱的各种修真灵气,还能吸收掉灵气中对自己身体最为有益的精华部分,排除掉对自身不利的杂质。 卫不争从出生起,只要一睡着,身体就会被一层淡淡的黑烟笼罩,他因此被家人父母视为不祥,遭到遗弃,大能说,那黑气,就是卫不争吸收了灵气的精华之后,排出的杂质。 只是他太小,吸收和排出全靠混沌灵体的本能,不能将杂质化解为无形,所以被完全不懂修真知识的父母家人和周围人当做不祥的怪物。 大能说,最近刚刚出现的这种能量,也就是卫不争所说的乌冲,其实也是灵气的一种,但因为这种灵气性质特别霸道,对人的改变也违背人类的自然审美,所以被人类当做是坏的,邪恶的。 在修真界,当初这种灵气被赋予了很多种难听的名字,最多的是劫气,意思是人类吸收了这种灵气,就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人不人,鬼不鬼。 此外,还有瘟气、污气、秽气、恶气等等叫法,后来,修真界统一把能导致人类向着外貌丑陋与性格残暴方向改变的灵气,统一称为魔气,而把人类往外貌美丽与长寿方向改变的,依然称为灵气。 大能说,灵气和魔气与天地万物一样,也是有本能感知的,它们会本能地靠近灵根更纯净、更强大、同时灵根属性和自己属性更相近的人。 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包容一切灵气,纯粹而强大,所以天生吸引各种灵气,以前他吸收进去的魔气很少,被占据了优势地位的灵气压制在身体的某一个角落,现在,地球各种灵魔之气肆虐无序,魔气当下比灵气还要浓郁充沛,且它的本能更霸道,卫不争大量吸收以后,魔气迅速形成规模,卫不争才感知到它的存在。 大能说,灵气虽然对人类好处良多,但就像人类和食物的关系一样,再好的美味,也不能无休止的吃,否则胃会被撑爆。 所以说,卫不争吸收郑潇体内的部分清灵是对的。 听了大能的解释,卫不争对自己送给郑潇的那瓶水,也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通过自己的实践发现,青玉河的河水,有引导和软化的作用,能引导清灵和乌冲归经入脉,在他体内和平相处。 卫不争现在每天只能从空间带出三毫升青玉河的河水,他把昨天的那三毫升河水,全部混入了送给郑潇的那瓶纯净水中,那瓶水还在优化小草屋里放过一天,也就是空间时间六天。 他这么做,一是心疼从小患有自闭症的郑潇,希望他尽快激活异能,在末世中自保;二是出于对郑笠、李美玉这对夫妻的尊重。 他因为从小异于常人,被父母家人抛弃,爷爷奶奶也因为收养了他,被乡亲邻居疏远。 他见过不止一个因为孩子有缺陷,或者仅仅因为孩子不够出色就嫌弃他们的父母,郑笠和李美玉对郑潇这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儿子却是真心的疼爱,在遭遇生命威胁时,他们两个拼上性命为儿子杀出了一条生路,卫不争希望这样的一对父母,以后能活得开心快意。 对于自己能感知和吸收其他人身上的能量这事,卫不争只惊讶了一会儿,有青玉空间这样逆天的存在珠玉在前,其他的东西没办法激起他太多的感慨。 但这并不是说卫不争就不稀罕不珍惜这个能力,相反,他对这种完全属于他自身的能力十分欣喜,他只是对意外之喜适应的比较快而已。 天亮了,路上开始出现从高织县城方向过来的人和车。 卫不争看到好几辆挂着“乌a”牌照的车子,他招手示意,希望对方能停一下,他想问问乌达现在民航和火车的事,但是,和前面两天一样,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在一个山坡的急转弯处,又过来一辆挂着“乌a”牌照的牛逼雄鹰车,卫不争冲到公路中间,用无赖方式拦住了车子。 雄鹰不得不停下,司机打开车窗,满脸厌恶地看着卫不争说:“想碰瓷啊?” 卫不争笑着走到窗前:“抱歉,我想问一下,乌达现在还通飞机和火车吗?” 司机的脸色好了点:“扬沙的前一天,飞机就全都不能飞了,说是导航系统失控还是什么;火车七号开始不再售票了,听说道轨都锈得不成样了。” 卫不争心里一沉,脸上还是带着笑,对司机和坐在副驾位上的中年男子说:“谢谢!为了表示感谢,给你们一个建议,到临江镇大桥,不要嫌吃亏,去江北找想过江的人,和他们换一下车子,这样你们都可以暂时摆脱困境,再见。” 他说完,挥挥手就走。 司机伸出头冲着他的背影喊:“喂,你什么意思?你看看我们是什么车?怎么可能跟别人换?” 卫不争头也不回地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祝你们顺利找到一辆还能开得动的车。” 牛逼雄鹰走了。 卫不争的脚步有点沉,如果不通火车和飞机,他就没必要再去乌达,必须重新规划路线,那他该怎么走呢? 他心里很茫然,几千公里,他一个人,能活着走回家吗? *** 沈危被汽车喇叭声惊醒,拉开车门一开,太阳已经快到正南方了,现在应该是十一点左右。 他看着公路上乌泱泱包围了他们的汽车和人,搓了一把脸,对艰难地坐起来的王政清说:“我去基地,妞子他们俩睡醒后,你们一直往前走,大概五公里后,有个丁字路口,你们在那里等我。” 王政清说:“别开玩笑,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四个人怎么可能分开行动?” 沈危说:“万一我借不到车,你们没必要白白跟着跑几十公里。” 王政清说:“就算白跑几百公里,也比这种情况下失散好。” 沈危无奈地说:“那好吧,一起去。” 王政清是队里最稳的人之一,沈危平时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征求他的意见,而且他估计,项蓁和高佑翔也不会答应让他一个人去。 他的判断很准确,高佑翔被王政清的拍门声惊醒,还是躺着装死狗,王政清说了一句要不你继续睡我和队长我们俩去,他马上就爬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往车下跳。 大桥方向,有人用扩音喇叭一遍遍地高喊着,让等待过江的人尽快通过,不要企图威胁警方和军方开放限制,这绝对不可能,专家的观测,大桥最多再坚持两天就可能坍塌。 沈危听到两天的限制,心里感觉比较靠谱,就不再多想这事,跟着三个人在车与车之间的缝隙里往前边挤。 昨晚上挑的时候,这两辆车远离密集的大部队,现在,他们在车的汪洋大海之中,密集的车龙往南延伸出了大概三百米,车子之间的空隙里站满了着急观望的人,路边,很多人围着维持秩序的警察在吵。 但三百米以后,车子全部靠公路东侧排了两排,西侧没有一辆车,连昨晚上几辆废弃的车都被挪走了。 几个士兵端着枪,站在车龙的最南头,所有从南边来的车辆,无条件靠右停,否则,要不调头回去,要不接受士兵的子弹。 士兵的姿态太强硬,目光太冷酷凶悍,没有人敢像围攻警察那样围着士兵吵闹。 不用在车子的缝隙里绕来绕去,他们的速度快了很多,走到车龙尾部,沈危来到了佩戴中尉军衔的军人面前:“可以给您提个建议吗?” 中尉疑惑地看着他:“您,请讲。” 沈危说:“鼓励大桥两边车子还能正常行驶的人互相交换,可以在警方监督下,留下交换双方的身份信息,如果以后秩序恢复正常,警方负责监督双方交换回来。” 中尉愕然:“还可以这样?” 高佑翔说:“非常情况非常处理嘛。” 中尉兴奋地看了看长长的车龙:“对,行不行的,至少要试试。” 沈危四个人挥手和中尉跟他身边的几名士兵告别。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丁字路口。 路口东南角,有一家面馆和一家日杂百货店,看见面馆,四个人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他们决定吃饱了再走。 王政清和沈危要了大份打卤面,项蓁和高佑翔除打卤面,还要了两碗酸浆面。 红脸蛋的姑娘说:“一共一百八。” 吃完面出来,高佑翔对着面馆做了个踹翻的动作:“特么的,我再也不相信山区人民善良淳朴了,这特么就是一家强盗。” 一辆吉普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沈危和项蓁同时扬起手,边叫着“等一等”,边撒开腿追赶。 吉普挂的是军牌,应该是基地的车。 可是,车上的人没搭理他们,一溜烟地开走了。 两个人同时骂了声“草”,悻悻地站在路边等王政清和高佑翔。 高佑翔过来,对着吉普的背影发牢骚:“我靠,一点战友情都不讲是不是?” 王政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看你自己,哪点跟人家像战友?” 几个人现在都穿着灰扑扑的便装,头发也都乱糟糟的,看形象和军人没有半点关系。 高佑翔很不服气地哼哼了两声。 14.顺风车

太阳越升越高,卫不争突然有点心慌,是饿的,他飞快地意念进入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原来他已经走了五个多小时。 这一路的景色很美,但路两边的山坡都不适合耕种,所以这一带人口密度很小,这几个小时,没有经过一个村镇,卫不争本来不想动用他空间里储存的食物,可现在,没办法了。 路上现在已经很热闹,都是从高织往临江镇大桥方向去的车和人,卫不争这边只有寥寥几辆车。 他装作找地方方便,钻进了山坡上的林子,找到安全的地方,闪身进了空间,在里面吃了一碗打卤面,用的时间在现实世界还不到一分钟。 他在罗汉床上躺了一个小时,出来后,继续赶路。 两个小时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镇。 小镇临着国道的一家超市开着门,但不让顾客进超市,而是在门口横着放了一张桌子,顾客说要什么,老板一家给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顾客把钱给放进一个纸箱里,自己拿东西。 这是老板一家发明出来的自保方式,不和顾客发生肢体接触,以免被传上僵尸病。 卫不争站在远离其他人的地方,报了一盒巧克力,一包量贩装方便面,十个真空包装玉米穗,一整包餐巾纸,两瓶纯净水。 他今天背的是自己的大旅行包,但里面只有一件羽绒服,他背大包为的就是往里面装东西的时候不被怀疑。 提着东西走出几百米后,在一个山坡转弯的地方,他进入路边树林中,把东西收入空间,两个提东西的袋子又没能收进去。 对面过来的车越来越多,中间还出现了一大群拖儿带女步行的人,应该是和卫不争他们那天一样,大巴在路上熄火了,乘客只能步行。 下午两点,卫不争经过一个村子,村头的道路指示牌上写着,距离高织县城还有三十公里。 卫不争靠在路边一棵树上,磕右脚鞋子里的小石子。 一辆黑色的宝马suv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跑出去二十多米后,忽然靠边停住了。 “卫不争,卫不争,快过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卫不争抬头看过去,王雅桐正从宝马的后排窗户里伸出头,冲着他招手:“快点,快点过来。” 副驾上也有个年轻的女孩子伸出头在看他。 卫不争提上鞋子跑了过去。 王雅桐推开车门往里边挪:“快,快上来。” 卫不争犹豫:“你们已经坐满了,再一个……” 后排坐了三个人,王雅桐、辛媛,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开车的中年女司机:人家答应吗? 女司机好像听到了卫不争的心声,扭过头,笑着说:“上来吧,没多远,挤挤就到了,这两个姑娘从上车开始,净在说你了。” 卫不争问:“大姐您去哪儿?” 女司机说:“我去亚金,听她们两个说你要去乌达,我只能把你捎到高织了。” 卫不争高兴得上了车:“大姐,乌达飞机和火车都不通了,我不去乌达了,我也去亚金。” 乌达在高织县稍微偏西点的南部,距离三百二十公里。 亚金在高织东南方向大约四百公里,是乌扎省东部边缘的地级市,乌达到中州之间的高速公路在亚金附近经过。 如果把高织、亚金、乌达这三个点用直线连接起来,构成一个三角形的话,卫不争再去乌达,就相当于他要走直角三角形的的两个直边。 而去亚金的话,他只需要走一个斜边。 中午知道乌达不通飞机和火车后,卫不争就已经决定到高织后,直接往亚金那边走,没想到现在居然赶上了个这么贴合他路线的顺风车,他心情好的像中了大奖。 他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有占便宜没够的嫌疑,上车后马上说:“大姐,这一路我负责加油。” 女司机启动车子,笑着说:“不用,没有你搭顺风车,我们也一样得加油。” 卫不争没有再坚持,现在争没意思,到时候他只管去付账就可以了。 王雅桐和辛媛又高兴又失落,高兴又见到了卫不争,失落刚刚见面,随即就要永远告别了。 三十公里路,辛媛和王雅桐跟卫不争说完她们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车子就到高织县城了。 王雅桐还想争取一下,说他们家的一个超市,只需要往里面拐一公里左右就到了,但司机林大姐急着走,这一路上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到处都有无故在路上突然熄火的车,她怕耽误下去,自己的车也会搁在半路。 大家都已经意识到了,汽车正在持续地被空气中某种物质腐蚀。 在路口和两个泪汪汪的女孩子告别,卫不争他们转上了往东的路。 *** 下午大概五点半,沈危四个人站在了一座大门上方镶嵌着天蓝底圆形座色、中间一只抽象派雄鹰标志的军营前。 卫兵询问他们找谁,为什么找。 沈危说他找程远洋站长,他原来也在这个基地服役,是程站长的通讯员,五年前退役了,因为想念长官,趁着和朋友休年假来这边旅游,顺便过来看望。 卫兵要求他出示证件,沈危拿出了执行任务时用的护照。 除了名字和年龄不对,护照是真的,但卫兵还是不允许他进去,而是让他在大门外等,由大门里一个士兵去通知程站长。 沈危对临时通讯员说:“战友,如果程站长想不起我来了,你就告诉他,我就是天天和沈危一起气他的那个通讯员,记着,沈危。” 他说完了,卫兵对他说:“请你们到三十米以外等待。” 特殊时期,他们理解这种做法,几个人退到了大门东边一棵大树下,王政清带头,四个人都坐在路牙子上,。 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卫兵也不招呼他们进去,沈危就过去问。 卫兵说:“程站长非常忙,如果他正在处理紧急军务,我们不可能打断他,先报告你们的事情。” 沈危只好继续坐着等。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临时通讯员回来了,四个人一起跑了过去。 年轻的士兵说:“程站长还在开会,估计至少还得一两个小时,不行你们明天再来吧。” 沈危说:“谢谢!我就在这里等,如果程站长开完会,请一定报告给他,就说我是和沈危同期在这里服役的,他一定会见我的。” 士兵不太情愿地答应着走了。 沈危指着东边一栋三层楼对王政清他们说:“那是基地招待所,你们去开个房间吧,我在这里等。” 三个人异口同声:“用不着,想睡我们就地一趟就睡了。” 沈危说:“不行,万一今天借不到车,后边咱们得一直走呢,身体得先保护好。” 项蓁说:“如果那样的话,后边至少半年咱们都得在野外露宿,也不差这一夜。” 沈危说服不了几个人,只好让他们先坐着。 基地西边不远有一个小集市,可集市的铺子全都关着门,沈危他们想买包饼干都没有,估计是这个市场出现过丧尸。 天完全黑了,基地大门两边挂上了两盏很大的气死风灯。 五年前大灾难后,经常停电,政府单位和普通老百姓家都常备这种灯和蜡烛,煤油灯在很多地方也重新开始使用。 九点左右,沈危跑过去问已经换了一轮岗的卫兵,能不能再派个人帮他们看看程站长开完会没有。 卫兵说:“我们这几天特别忙,程站长忙得觉都没时间睡,你们别添乱了,明天再来吧。” 沈危问他:“招待所还对外开放吧?” 卫兵说:“开,就是没热水,不能洗澡。” 沈危直接到了招待所,一百块钱开了个三人房,然后过来,把□□递给王政清:“你们不去睡,人家也不退钱。” 王政清和高佑翔只好去招待所,项蓁坚持要陪着沈危。 大概凌晨两点,沈危和项蓁被一阵汽车引擎声惊醒,睁开眼,看到两个卫兵正拉开基地的大门,三辆军用大卡车鱼贯而出,沈危和项蓁看到了后面车斗里全副武装的士兵。 目送着大卡车消失,又看着卫兵把大门关上,沈危叹了口气。 项蓁说:“我怎么有种大战来临的感觉?” 沈危说:“自然灾难有时候比战争还可怕,战争只是把死亡的恐惧集中爆发了,自然灾难是一点点夺去人生存的空间,最后死的人可能比一场世界大战还要多。” 项蓁仰头看着天说:“希望不会真的是末世来了,我大好的青春才刚刚开始,我还没结婚,没和你们做够战友呢。” 沈危笑着说“是啊,青春刚刚开始,至少让我娶个沉鱼落雁的媳妇儿跟你们炫耀炫耀再末日。” *** 高织到亚金之间没有高速公路,就是有,高速公路上桥那么多,现在肯定也走不了,卫不争他们还是走的普通公路。 白发老太太是林大姐的母亲,副驾上的是她侄女。 林大姐的娘家在卫不争早上经过的那个丁字路口往东走,一个空军基地附近的村子里,自己的小家在亚金市北面,一个叫罗安的县城。 亚金是个工业城市,以出产多种有色金属矿闻名,林大姐家就有一个小矿,她这次回娘家,是接刚毕业的侄女去自己家的矿上上班的。 因为昨天村子里出现了急性特异性肺炎,林大姐不放心,想让老母亲和哥哥嫂子都跟她去罗安,可地里的秋庄稼还没收,哥哥嫂子不肯来。 林大姐是在丁字路口碰到王雅桐和辛媛的。 林大姐说:“当时两个女孩子站在路边拦车,看着都要哭了,我就让她们上来了。” 她笑着回头看了卫不争一眼:“我听她们说,你昨天拦了一天车,连个放慢速度的人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卫不争:“为什么?” “因为你是男的呀。”林大姐说,“虽然你足够帅,可男的就是男的,谁半路上敢让个不认识的男人上车,不要命了?” 卫不争无奈地说:“不是所有男人都具备抢劫犯的潜质。” 林大姐笑:“有那种可能就够了,还敢百分百都是抢劫杀人犯啊?” 大姐性格很开朗,所以,虽然老太太和侄女都不说话,卫不争也没有觉得尴尬。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八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县城。 县城是东西走向,两山夹一川的狭窄地形,省道从县城靠北的一条街道穿过,快出城的时候,路南有一个加油站,排队加油的车很多。 林大姐的车子也该加油了,可林大姐说,她回娘家的时候,是在高织县城把油箱加满了的,这才刚刚跑了二百公里,就没油了。 经过这几天,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抱怨也没用。 卫不争跳下车就去交钱,林大姐拦也拦不住。 卫不争问清楚林大姐的车型一般加满需要七百三十元左右,就交了七百。 把□□交给大姐,卫不争指着马路斜对面一家超市说:“大姐,我去那里买点东西。” 林大姐让他只管去,排队加油的人那么多,她且得等一会儿呢。 卫不争穿过马路,跑进超市。 百十平米的小型超市,因为没有电,里面看着很暗,但东西摆放很整齐干净,除了中年收银员和一个在收拾青菜年轻妇女,立马就一个女的在卖水果的地方挑挑拣拣。 卫不争来到卖锅碗瓢盆的地方,货架挡着,没有人能看到他,他手放在一个有点生锈的大号不锈钢单层蒸锅上,锅消失了,中号和小号又各试了一个,也收进空间去了,他一个闪念,三个锅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又放在一个直径六十公分左右的瓷和面盆上,盆消失又出现。 他又来到卖挂面的地方,手放在上面,挂面不动。 他撕掉了一个挂面外面的塑料包装,挂面不见了,然后又出现。 卫不争喊道:“老板,我买东西多,你过来一下。” 收银台的男人过来了。 卫不争指着那个和面盆说:“还有更大的吗?有就都拿出来。” 老板说:“这是最大号了,再大得定做。” 卫不争说:“那,这种盆我全都要了,还有那种陶瓷煲,也是全要;那个单层的不锈钢锅,所有型号各来一个。 还有你这钟不锈钢刀具,有几套我都要。这个挂面,整箱的都要。 所有商品上面的塑料包装全部去掉,一点都不留,东西擦干净,我急着走,半个小时可以吗?” 卫不争看对面加油站的速度,林大姐半个小时都未必轮得上。 “没问题没问题。”老板高兴坏了,对正在收拾青菜的女子喊,“去外头叫你嫂子他俩回来,快点。” 女子马上跑了出去,很快,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过来了。 老板把卫不争的要求给他们说了一下,几个人赶紧去拆挂面上的塑料包装纸。 卫不争又指了指旁边的袋装大米:“质量最好的,五袋;还有盐,整箱的全都要。” 老板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好好好。” 卫不争说:“你的锅和刀具质量不怎么样,都生锈了,说个折扣吧。” 老板说:“六折,行吧?”不锈钢生了锈,他以为绝对卖不掉了,正计划着跟供应商退货呢。 卫不争不容反驳地说:“五折,锈了的不锈钢根本没人要,也就是我这种给单位采购的不那么讲究,还有,其他东西全部九折。你们快点,弄好了帮我搬到那边那个机电维修部门口,蓝色的车东边,你也开始算账吧,我急着走。” 这个地方已经接近城边,看着人来人往很热闹,都是过路的,所以除了几个和汽车相关的铺子看着还有点人气,其他都不行,和超市相隔三个门脸的东边,连着十几家铺子都是关门很久的样子,铺子前面的空地因为没有了主人,停满了各种低档机动车,现在看着就像个报废车处理厂一样。 那一段根本没有人,就是马路上有人路过,只要不是过去后刻意再折回来看,也不会有人发现卫不争身边的东西在减少。 卫不争搞的价听着狠,但老板绝对有得赚,所以他没再讨价还价,也蹲下帮忙擦盆。 卫不争那天在吉满一共领到十二万七千多,他存了十万。 剩下两万多,当时是考虑到旅游旺季,乌达到中州的机票可能翻两番,得七八千,到中州后,还要给爷爷奶奶买几样值钱的礼物,表明他不是落魄返乡。 现在,他后悔了,不应该把钱存起来的。 东西很快就全都弄好了,一共两千四百多,卫不争又去卖米面的地方,买了几种豆子,放在一个擦干净的盆里,凑了个两千五整。 老板一家效率很高,二十多分钟,就把东西给搬到了机电维修部门口。 等老板一家离开,卫不争背靠在一堆东西上,确定左右无人,马路上的人也没注意到他的,就开始一样一样往空间收,五分钟不到就收完了,他迅速跑回加油站,坐进了车子里。 等了快四十五分钟,林大姐才加上油,她气得直骂,按照这样的油耗,她到家之前还得再加一次,那她到家就半夜了。 卫不争陪着她感叹了几句,车子上路。 从这个县城往东,路上无故突然熄火的车子在逐渐减少,加上这条路本身车流量就不大,就算有熄火的车停在路中间,对其他车辆也没有太大影响,绕一下就过去了。 晚上九点,他们又加了一次油,这次,林大姐说什么都不让卫不争拿钱了。 这次加油花了整一个小时,加完油,卫不争开车,让林大姐休息。 等待加油的时间,卫不争观察了一下,虽然大家都等的着急,这里的氛围却比第一次加油时轻松很多,这个县只有西北部几个乡镇出现了丧尸,加油站在县城东,这边的人都是在兴致勃勃议论丧尸的事,一部分人不相信,说末世预言从古至今就没断过,结果证明都是谣言。 十月十号,凌晨一点二十,卫不争和林大姐到达亚金。 进入市区大概两公里,在一个十字路口,林大姐把车停了下来。 老太太和侄女都睡着了,林大姐扭头,小声对卫不争说:“就把你放这里吧,看见没,那里就有一家旅店。” 卫不争从包里拿出三瓶纯净水:“大姐,这个,千万别扔,一定喝了,多分几次喝。” 林大姐惊讶地看着卫不争:“什么意思?” 卫不争笑着说:“感谢您呗。” 林大姐说:“不用啦小卫,你拿了七百块钱,其实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卫不争想了一下,拉开车门跳下车,走到驾驶室那边,林大姐打开了车窗:“再见。” 卫不争没说话,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手心里出现一汪水。 林大姐惊叫了一声:“喔!” 卫不争半真半假地笑着说:“我是水系异能者,这三瓶是我凝聚出来的水,据说这种水是最纯净的。” 他说着,又把三瓶水递了过去。 林大姐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天呐,异能水。” 卫不争往后退了两步,扬了扬手:“大姐,往后可能会出现特别严重的天灾人祸,这水也许能帮您一点忙,大姐再见,您好人一生平安。” 说完,他转身向着东方走去。 他没看到,林大姐惊讶得在他的身影消失后好几分钟,才转过神,小心地把三瓶水放进自己的lv包里,掉转车头,沿着刚才他们来时的路往回开。 通往罗安县的路口在亚金西十二公里,因为这中间没有村镇,罗大姐把卫不争送到了亚金市区。 15.程远洋

眼看着这个晚上是没指望见到程远洋了,沈危和项蓁一起来到招待所。 只有一张床了,沈危又舍不得花钱再开个房间,两个人就在那里推推让让,都让对方去睡床,自己在招待所大厅的沙发上将就几个小时。 值班的大姐都没眼看。 最后,还是项蓁去了房间,因为沈危登记的是他的名字,沈危靠在服务厅的真皮沙发上睡,因为他刚开过房间,值班的大姐也不好赶他走。 十月十号,早上六点半,沈危三个人就又站在了基地大门口,卫兵再次派人帮他通报,过程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沈危对着临时通讯兵的背影强调了好几遍,他和沈危是同期在这里服役的。 三个小时后,一个中等身材、气质严峻的军人从林荫道上向大门口走来。 沈危笑了起来。 程远洋站长亲自来到大门口,把沈危他们带了进去。 寒暄一结束,沈危就对程远洋说:“教官,我们昨天中午吃的饭,现在都饿得快不行了,您先安排我的朋友们去吃点东西呗。” 王政清他们三个人被通讯员带着,直接去基地食堂。 沈危和程远洋去基地办公大楼,程远洋让通讯员送一份飞行员a套餐到他的办公室去。 基地建在一个宽阔的山谷里,面积非常大,沈危一路走来,只看到寥寥几个士兵。 他问程站长怎么回事,他在这里训练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程站长说:“你见过急性特异性肺炎病人了吧?” 沈危说:“见过,只是叫法不一样,除了您说的这个,还有叫腐尸病和丧尸的。” 程远洋说:“五天前,西陵和皋丰一天之内出现了上千个病人,我们是离这两个县最近的部队,战区司令部昨天下达命令,要求西部战区除特战队以外的所有部队,视情况自行权衡,协助周边地区政府维持治安,昨天,我们研究决定,把警备连派去西陵和皋丰。 但我们是空军,以前很少参与地方上的事务,没有任何相应的防护设备,可我们的士兵也是人,如果没有任何保护,他们去了也一样被感染,昨天下午开始,我们挖地三尺给他们准备防护装备,凌晨才勉强凑齐。 昨天早上,高织和余浪县政府联合向我们求助,希望我们派人配合警方,阻止车辆进入临江镇大桥,我们已经派出去四十个人了,当时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给他们配备的保护设施不到位,把警备连送走后,我们又开始搜刮一切可以使用的材料,为他们改造防护服。” 沈危看着程远洋布满血丝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在路上走了十天,看到过好几起活人尸变。” 西陵和皋丰这两个地方,沈危也不陌生,那是高织西边的两个县,因为当地山里出产一种富含贵重有色金属的矿,这两个县的经济实力在乌扎省排第一和第二。 沈危问:“战区司令部怎么把命令送达基地的?” 西部战区司令部本部在高织县向西五百多公里的多兰市,那里更靠近拿乌吉沙漠,沈危相信,他们那里的车现在还能使用的不会太多。 果然,程远洋说:“通讯兵骑马来的,两个人把命令送到后,我安排他们去吃饭,当时餐厅还有几个刚刚结束地面训练的飞行员和机械师,一个通讯兵正吃着,突然出现了特异性肺炎的症状,当场发病,咬伤了一个飞行员,现在两个人都被隔离在基地医院。 另一个通讯兵天快黑的时候发病,现在在……在……” 程远洋好像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了:“就是,就是脸,一会儿青黑,一会儿正常,眼睛也是一会儿正常,一会儿血红,来回在那儿变,这个士兵现在被隔离在重症室,几个医生在外面观察他。” 沈危疑惑:“还有这样的情况?我见到的几例都是没有一点前驱症状,一下就变成……那样了。” 程远洋说:“那个被咬伤的飞行员就是这样,四个小时后,在几个医生的眼前,两分钟之内就变成僵尸一样了。” 沈危问:“除了这个被咬伤变异的,咱们基地内部没有自主出现吧?” 程远洋说:“没有,我担心万一有人突变,在室内可能会累及身边的人,现在,除了值勤的士兵和中尉以上军官,其他人都在飞机场分散学习。” 沈危看着空空荡荡的大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了办公室,程远洋马上换了副表情,刚才沉重而随意,现在沉重而严肃:“沈危,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沈危的身份,他还知道中州战区现在正在进行全军种配合的大规模高拟真演习,沈危所在的部门虽然经历过不止一次真正的战争,如果没有其他任务,这个演习他们也是要参加的。 沈危笑着说:“教官,我真是和朋友来旅游度假的。” 明知道程远洋不信,他还是这样说。 沈危是军人,他们的存在是为战争服务的,事实上,他过去执行过的实战任务也确实都是和战争有关的,而捕杀恐怖组织前领导人,原来一直是以情报部门为主在执行。 但在过去的二十年,华厦国政府曾经十数次得到过恐怖组织精神领袖的准确情报,组织过多次势在必得的捕杀行动,却每次都功亏一篑,华厦国最高层怀疑情报组织和曾经奉命协助参与过暗杀和抓捕行动的西部和北部战区高层被渗透,虽然情报部门和两个战区事后进行了严格的内部排查,也查出了几个内鬼,但这次得到情报后,最高层还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指示情报部门周密部署暗杀行动的同时,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秘密赶赴中州战区,直接把任务交给了沈危的作战队。 中州战区最高长官至今都不知道沈危他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他只负责把沈危召到自己的家里,命令是最高军事长官亲自向沈危下达的。 这次的任务,沈危的作战小组只对最高军事长官负责,所以,他不可能对任何人透露这次任务。 他相信,身为一个高等级军事基地最高长官的程远洋能够理解他的做法,哪怕不理解,沈危也不会为自己的隐瞒感到愧疚,这是他做为军人的立场。 而程远洋,显然也是个合格的军人。 他看了沈危片刻,撇了撇嘴,右手微微摊开了:“好吧,你确实是来旅游的。说吧,找我干什么?如果只看飞机本身的话,飞机现在应该还能飞起来,但没有导航,飞机本身和地面的都没有,并且我不保证它们能飞多久。” 沈危说:“您说的是‘应该’,也就是说您心里根本就没底。” 程远洋说:“是,按照机械师检查的情况,飞机理论上还能飞,但我没有让飞行员们试,他们是我的兵,我不想拿他们的生命做试验。” 沈危笑起来,恢复了他在熟人面前的正常状态:“教官您别怕,我没打算跟您借飞机,我知道,就算能飞起来,您也不可能借给我,我就想跟您借辆车,我知道咱们基地有好车。” 和其他的空军基地比,这个基地规模不大,但规格很高,待遇特殊,基地只接受西部战区司令部的直属命令,这里有很多永远不会出现在正常市场上的东西。 程远洋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如果我不借给你车,你和你的朋友是不是就只能徒步回中州啊?” 沈危很不情愿地说:“是。” 程远洋靠在了椅背上,看上去心旷神怡:“呵呵,我相信,对于这件事,你当年的教官和基地的战友们都会十分地喜闻乐见。” 沈危苦着脸赔笑:“教官,和自己的学生记仇,太没有风度了吧?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 程远洋很不在意地说:“我的风度早在做你教官的时候就被透支干净了,现在无所谓。” 沈危把两条腿一收,盘在了沙发上:“没车,那我就只能在您这儿养老了。” 程远洋敲桌子:“哎哎,你现在可不是当年二十浪荡岁儿的混球了,别跟老子这儿耍无赖。” 沈危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您都相当于我爸爸了,我吃您的喝您的,还不都是应该的。” 程远洋推开椅子往外走:“滚起来,跟我去开车。” 沈危本来是坐着的,听到这一句,直接摊在了沙发上:“师父,您别想拿辆快报废的破车打发我,我得跑好几千公里呢,必须是好车,最好的车。” 程远洋没理他,站起来往外走,在门口差点和进来送饭的通讯员撞一起。 他满脸嫌恶地指了指身后:“给他吃的。” 沈危闻到饭香就跳了起来。 楼梯口有两个值勤的士兵,程远洋一边下楼一边说:“小杜,去跟老胡说一下,让他再做几个方便带的菜,量足点,再给装几斤水果,待会儿送到我这里来。 小林,你跟我走。” 程远洋几乎可以肯定沈危是去执行某个实战任务了,任务完毕,遇到了特殊情况,没有得到后续支援,只能自己想办法回中州。 虽然沈危有说有笑,还能跟他贫,但他能看得出沈危非常疲惫,沈危那一身无法遮掩的风尘,路上肯定遭了大罪。 沈危是他带过的最有天分也最能吃苦的学员,虽然当年每天都气得他肝疼,但仍然是他最喜欢、最为之骄傲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任何时候都愿意为沈危提供最大的帮助。 程远洋三个小时以后才回来,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沈危睡得正香,程远洋犹豫了一下,还是叫醒了他。 沈危站起来:“我操,怎么睡着了,老了老了,精神不济了。” 程远洋的心疼瞬间烟消云散,他把一把钥匙扔给沈危:“快带着你的人走,我忙的很,没时间招待你们,你朋友们已经在下边等着了。我怕加油站以后也会出问题,后备箱给你放了两桶汽油,你开车时候给我小心点。” 沈危拿到钥匙,开心得满脸是牙,转身就往外走:“谢谢教官!” 一出办公楼,沈危看就到焕然一新的王政清三个人,和他们旁边一辆崭新的、座椅上的保护膜都没撕掉、挂着军用牌照的、他一时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车,沈危对着那辆真真正正的越野车做了个夸张的拥抱动作:“喔,真特么……帅。” 项蓁和高佑翔对着他挤眉弄眼:头儿你真棒。 程远洋皱着眉赶苍蝇似的说:“快走快走,老子忙着呢。” 沈危却不着急了,他转过身,看着他们刚刚从里边出来的那栋办公楼说:“教官,您提前多预备点帐篷吧,三天后,您和基地的弟兄们都搬出现在住的地方,先住帐篷。 还有,我觉得很快会有一场雨,您也要做点准备,再给临江镇大桥值勤的兄弟加点保护。” 本来还在装生气的程远洋猛地转过身,疑惑地看了看办公楼,然后看沈危:“什么意思?” 沈危也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无赖相,他看着眼前的办公楼,脸色严肃而谨慎:“楼体正在粉化,砖砌的部分好一点,横梁、圈梁、门口、窗口和房顶,混凝土浇筑的部分非常明显,内部已经成了蜂窝状,钢筋很快就要氧化掉了。 您屋里的办公桌和茶几这一类的油漆也都在鼓泡脱落,现在还不太明显,过几天您应该就会看清楚了。” 程远洋说:“昨天陪司令部通讯兵的一名士官,和现在被咬发病的士官是最好的朋友,那个通讯兵扑咬人的时候,他上去解救,结果他手上甩出了很多金属利刺和水。 当时餐厅除了他们,还有几个炊事员和刚刚完成地面训练的飞行员,他们都看到了。安置好那几个受伤的人之后,我让人把那个军士叫来,让他再尝试弄出金属刺和水,他说他很难受,浑身没有力气,只凝出了一点水,就是手心有点湿,比平时出汗多一点。 你来之前我还在怀疑当时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让餐厅的几个人出现了错觉,现在看来,末世是真要来了,沈危,你的这种能力叫什么?” 沈危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今天凌晨过临江镇大桥时,突然看到了大桥内部的裂缝,但大桥的桥面到现在应该还都没有出现明显的裂缝。 至于下雨的判断,我是刚刚跟您下楼时忽然出现的,也许只是错觉,但这种特殊时期,我觉得说出来比不说好。” 说出来,没有发生,最多白忙活一场;不说,如果是大难来临,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程远洋看了看天,说:“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人类减少了十分之一,这一次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危看远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地球还在,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程远洋笑了,沈危这种看似没心没肺的坚韧和乐观,是他喜欢他的原因之一,他拍了下沈危的肩膀:“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走吧,路上小心。” 然后,他又转向其他三个人:“虽然你们是军人,但你们有自己特殊的职责,路上不要什么事都管,保护好你们自己。” 沈危退后几步,和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站在一起,对着程远洋立正敬礼:“是。” 程远洋并指还了个半礼。 沈危坐在副驾上,项蓁开车,汽车绕着程远洋转了一圈,然后开上林荫大道,迅速消失在程远洋的视线里。 16.皇冠商厦

卫不争没有住旅店,也没有进青玉空间。 一个小时前,在距离亚金市大概五十公里的地方,他开始感受到乌冲的气息,并不强烈,但给他的感觉和他前面几天感受到的不大一样,并且还带给他一种山雨欲来的奇特感受,好像这一波,只是先锋队,大部队还在后面。 大能离开前讲解清灵和乌冲,中间说过一段话,清灵和乌冲(灵气和魔气),实际上是对两种属性不同的能量的笼统称呼,就好像通常人们说的青菜和肉类,分别包含很多种具体属性不尽相同的蔬菜和动物性食品。 清灵也有很多种,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风雷电,还有各种为数极少的变异清灵,变异清灵每个世界都不一样,大能也无法描述。 乌冲也是如此,导致人像丧尸的、兽化的、石化的、无具体形态化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夺取物品内在属性能量,让物品失去其功能或外在形态,是乌冲最常见的属性。 可清灵和乌冲,就像是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或白天与黑夜的关系,是必须相互依赖而存在的一个事物的两个面,没有任何一个世界只存在清灵或只存在乌冲。 清灵和乌冲的关系,某些时候还可以理解为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如果一片森林里长期没有狼或任何其他食肉动物,那么鹿群也就离灭绝不远了。 但正常的世界中,乌冲的数量总是远远小于清灵,一旦乌冲多于清灵,等待着的,便是这个世界的毁灭。 从这个角度来看,乌冲比较像反派,但如果能扛过乌冲早期的霸道妄为,保持内心的清明,乌冲和清灵的大成者会殊途同归。 在诸多不同属性的清灵和乌冲之外,还有一种能量,仙神和修真界称其为混沌元力。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混沌元力到底是什么,但对混沌元力的向往,修真界和仙神界人人都强烈到无以复加。 混沌元力只存在于新世界开辟过程中的混沌初始状态,但并不是所有新世界开辟之初都有混沌元力出现,它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且出现时间极短,真的是稍纵即逝,如果没有被及时捕捉并及时炼化掉,很快就会消弭于无形,重归无尽的大宇宙。 大能说,有机缘得到混沌元力的顶尖仙神大能们,对混沌元力的感受各不相同,炼化它之后得到的能力也各不相同,所以,他没办法告诉卫不争混沌元力是什么样的,假如卫不争有幸遇到,不用任何人教,他自己就会知道。 这也是大能让卫不争尽可能呆在现实世界的一个原因,混沌元力太稀少珍贵,出现的时间又太短暂,可能卫不争进青玉空间喝口水的工夫,它已经出现又消失了,并且是永远消失。 现在,卫不争有了不同以往的感觉,不管有没有混沌元力,他留在外面修炼都是有好处的。 没有电的亚金城一片漆黑,卫不争往前走了大概五百米,看到路边一个居民休闲小花园,就走了进去。 小花园修得很精致,有五六棵树干高大树冠浓密的的香樟树,下面是草坪、石头小路和景观石,小路边有几个长椅。 卫不争坐在最靠里边的一个长椅上,开始吐纳听息。 他打坐修炼至天亮,听到晨练的跑步声才睁开眼。 这里的乌冲格外任性霸道,卫不争能感觉到它对筋脉经络强烈的冲击感,但他没有感觉到混沌元力。 在长椅上呆坐了几分钟,卫不争背起包跑到马路上,和一个慢跑的老人并肩而行,问他亚金最大的商场在哪里。 老人说,亚金有两个最大最高档的商场,老牌的亚金商厦和新贵皇冠商场,亚金商场就在前面大约三公里的地方,皇冠商场在新开发区,离这边比较远,离亚金火车站相对近一点。 亚金四面环山,是一座因为采矿业而兴起的城市,城市历史不长,只有四十年,规模也不大,人口不足六十万,但亚金的人均gdp是省会乌达的五倍,是乌扎省唯一一个居民人均收入能和东部发达地区大都市相提并论的地区。 卫不争在盛亚公司四年,来过亚金三次,不过他每次都是从乌达方向过来,在火车站或高速路到工业园区,从来没到过亚金市,因为亚金市在华厦国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榜上排前三,离着亚金百十公里,天空就开始变得灰蒙蒙的,空气里都一股子煤灰味,卫不争每次都是交了货,拿到钱就走,一分钟都不肯多停。 告别老人,卫不争加速跑,他想找个地方吃早点。 额头上忽然传来一点点微凉,卫不争抬起头,细细的雨点洒落在他脸上。 我*,怎么没想起来买个雨衣呢?卫不争心里想着,扭头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他往路边让了让。 喇叭还在响。 卫不争扭头,一辆红色的出租车跟在他左后方,司机斜着身体从副驾窗户看着他:“哥儿们,坐车吗?” “坐。”卫不争欣喜若狂,这几天满眼都是报废的车子,他都快把出租车这东西给忘了。 “去哪儿?”卫不争关上门,司机问道。 “先到有华厦银行的地方,然后去皇冠商场。” “那就直接皇冠商场了,他们商场门厅里都是银行营业点。”热情的司机推上计价器,迅速上了快车道。 坐上车,卫不争隔着车窗往外看,才发现路边停着的车大部分看上去都很正常。 他问年轻的司机:“你们这里的汽车这几天没有莫名其妙熄火,然后再也动不了的吗?” 司机说:“有,好多呢,熄火的都是便宜车,我们亚金别的不多,富豪多,名车多,破车少个千八百辆的根本显不出来,我们公司一大半车前几天就开不了了,我的车是七月份刚买的,所以没事。” 这话卫不争信,亚金的富豪和太太购物团和它恶劣的生态环境一样出名,他又问:“你们这里,没有出现僵尸什么的吗?” 司机说:“你说的是鬼佬病吧?人一下变成跟鬼差不多,脸跟身上都是青的,眼睛也差不多都是白的。” 卫不争点头:“对,我从吉满那边过来,遇到过两个,那边听说有很多。” 司机说:“我们这儿不多,听说亚金市立医院有十几个,专家说是什么肺炎综合征,我们家属院还贴了宣传预防传染病的知识,就是戴口罩,开窗通风之类的,跟以前别的传染病差不多。” 卫不争笑了笑,没说话,心里有了点小小的期待,希望这种病越往东越少,没准儿再往东,电力已经恢复了,汽车、火车也根本没事,他就可以像以前那么坐着车回家了。 亚金市远看一片灰,没一点情调,但路修得特别好,他们除了红绿灯,一下都没堵车,半个小时后,卫不争就来到了位于新城区的皇冠商场。 司机一边收钱一边说:“进门左边第一个就是华厦银行。” 卫不争接过找的零钱下车:“谢谢。” 商场前面有个小广场,卫不争为了少淋雨,撒腿跑的飞快,到了商场前的长廊下,他发现出租车司机也在用胳膊盖着头,往这边跑。 卫不争等他来到跟前,说:“钱给过你了呀。” 出租司机笑着指了指旁边卖鸡蛋灌饼的推车:“我来买这个。” 因为下雨,原本在广场上的早餐车都到商场的走廊里来了。 卫不争笑道:“我也正打算买。” 可能因为下雨,来吃早点的人不多,出租司机买了一个鸡蛋灌饼和一杯豆浆先走了,卫不争当着出租司机的面报了两个,等他一走,马上对老板说:“您可着劲儿做,商场开门前,做出来多少个我都要。” 老板抬头看他,不信。 卫不争拿出一百块钱:“押金。大叔,商场几点开门?” 老板娘用这种把戏我们见多了的眼神斜睨着他。 老板把钱举高了验着真伪:“八点,现在没电,早上开门早,下午早早也就关门了,嗯,真的。” 卫不争闪念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二十一,他又去旁边的手抓饼和油条摊子上订了货,还买了三十个茶鸡蛋。 八点钟,商场准时开门。 卫不争提了两大袋子鸡蛋灌饼、两大袋子手抓饼和一大袋子油条,往商场旁边走,他找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通道,因为没有电,地下停车场不能用,所以没人把守,他走进去,里边空无一人,他迅速把东西收进空间,又转身回到商场正门。 走进商场大门,华厦银行的营业厅在最显眼的位置,营业窗口没人排队,卫不争把存款单和身份证递了进去:“全取出来。” 营业员接过存款单:“十万,都取啊?” 卫不争说:“对,急用。” 五分钟后,卫不争背着包,来到商场五楼,体育和户外运动专卖场。 他买了二十双鞋子,然后是里里外外各种穿的,速干材料防寒服买了好几套,还买了两个完全一样的加厚睡袋,万一碰上同路的,死活甩不开,天气越来越冷,他不能干冻着吧? 雨衣也没忘,直接三件。 他每买完一家的东西,就去一趟卫生间,出来后换相距较远的另一家接着买。 他平时穿衣都是偏素净的颜色,今天,他听从卖家的意见,户外旅行要尽量穿得鲜艳,买了好几身大红大绿的,围巾和帽子也不是以前一水儿的黑和深海蓝,买了几个红色或其他艳色的。 前后花了四十分钟,才把想到的东西都买齐。 四楼是床上用品和高档男装,卫不争找到他最喜欢的床品牌子,鹅绒被、蚕丝被和羊毛被一共买了十条,床品套件五套,店主不但给他打了8折,还送了他两条线毯、两条毛毯、一对枕芯和一对靠垫。 东西太多,店主找人帮卫不争送到了地下停车场,卫不争说朋友的车停在这里,待会儿过来开。 店主一下卖出三万多块钱的东西,只顾着高兴,哪会想卫不争的说法是不是合理,按贵宾会员的要求办就是了。 超市在一楼,卫不争把床上用品收进空间就上去了。 他之前根本没机会找庄稼种子,看到超市的麦仁和各种豆子,他让服务员全部给他称了。 服务员说:“你要多少啊?不行我去仓库给你拿吧,马上顾客就都上来了,你一下买完,其他顾客怎么办?再说了,往外一点一点弄也挺麻烦的。” 卫不争说:“成,不过您得快点,要是仓库远我就不要了。” 亚金的乌冲很特别,他还想买完东西找个地方继续修炼。 服务员说:“就在地下车库,下面靠边一溜儿房间,都是仓库。” 卫不争心里一喜:“走,现在就去。” 服务员从下面柜子里拿了个手电筒,又要去拿塑料袋,被卫不争拦着:“我要整包的。” 黑乎乎的地下停车场,服务员和卫不争艰难地把麻袋往外拖。 麦仁、薏仁、绿豆、黄豆、豌豆、红小豆、黑豆各两麻袋,卫不争还要了十袋各种米,一麻袋花生。 除了花生,其他几种全部都是标准二百斤装,不用再挨着称,并且青玉空间不拒绝麻袋,卫不争不用再挨着拆包装。 在停车场入口付了钱,服务员说:“你朋友一会儿过来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找人往车上搬。” 卫不争说:“谢谢。” 服务员一走,他马上跑回去,把东西收了。 受到买床品和粮食的启发,回到超市后,他让卖餐纸和卫生纸的也把整包的货品送到地下停车场,方便他收取。 最后,他开始扫荡各种方便食品和青菜。 食品柜台的服务员是雇佣的,不是老板,把东西点清,送到停车场后,还要回到商场里边结账。 卫不争刚把两万多块钱交给收银员,准备去继续采购糖果,小腹处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紧跟着,一股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把他包围了:是乌冲。 这次,乌冲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猛,卫不争筋脉痛胀,气血上涌,他几乎叫出声。 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卫不争转身,压着稳健的步伐往糖果那边走。 他不喜欢吃巧克力,他买巧克力,是因为知道这种食物热量高,末世食物缺乏的时候,一小块能顶一大碗饭。 大超市选择比较多,他除了十整箱巧克力,又选了几箱奶糖,他正选水果糖的时候,凄厉的叫声从身后响起,同时还伴随着货架倒塌的声音。 卫不争转身看,一群人尖叫着往收银台的方向跑去:“吃人啦,咬人啦,丧尸吃人啦——” 卫不争放下手里抓着的零散水果糖,对服务员说:“就刚才那些,多少钱?” 服务员正往收银台那边看,听到他的声音收回目光:“我,我,我给你算算,十箱巧克力是……啊,妈呀,真的是丧尸啊……” 服务员扔掉了手里的计算器和水笔,捂着头大叫起来。 卫不争扭头。 三男一女,脸色灰败松弛,眼睛一片浑浊的白,两颗特别长的灰白色牙齿露出嘴巴一寸左右,其中一个,嘴上和下巴上都是血。 几个人正追在一群尖叫着跑的人身后,有两人身上都是血,看来已经被咬或被抓了。 糖果区的服务员叫完,转身就跑了。 卫不争对着她的背影叫:“往停车场跑,门口人太多。” 但服务员听不见他的叫声,冲进了往商场大门跑的人流中。 这个时间是超市的早高峰,人特别多,顾客和超市服务人员全都在向外面跑,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冷静,卫不争知道,这种场面,他帮不了什么忙。 他转身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跑去,跑到已经停用的电梯口,看到一个满头黄发卷的女丧尸,正死死咬着一个男人的肩膀。 男人大叫着捶打她的头,女的好像浑然不觉,两个人不远的地方,四五个男男女女脸色青黑、两颊凹陷,黑瞳缩小,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卫不争猛跑几步过去,一脚踹在咬人女子的肩上,女子和男人同时倒地,女人依然没有松口。 卫不争正想找个东西砸过去,就听到身后更大的尖叫声响起,他扭头看过去,发现刚刚好像被吓傻的几个站在超市入口负责验票的年轻人,脸色迅速变成青黑枯瘦。 卫不争第一次看见丧尸,他不知道活人变丧尸是因为乌冲,还是因为什么特殊的病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的先天混沌灵体能不能抵御丧尸病毒。 他不敢再停,转身冲下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楼梯。 有几个还没被吓得失去思考的人也跟着他冲了下来。 小雨还在下,卫不争发现,三个小时前看上去还安详宁和的亚金,此时变成了人间地狱。 两个小时前还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此时没有一辆车子在行驶状态,所有的车子都变成了一堆废铁。 卫不争不知道往哪里去,他跑到商场的广场前,看到他刚才下出租车的地方,有一堆汽车残骸,上面有一块还没有完全被腐蚀的出租车标志,年轻热情的司机此刻静静地坐在一堆铁锈中间:他变成了僵尸。 卫不争站在雨里,茫然地看着路上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人和追着人的丧尸,还有一个个安静茫然的僵尸。 一阵呜呜噜噜从胸腔发出的低吼从身后传来,卫不争转身,躲过一个高大丧尸的手,闪开两步,一脚踹在他的腰间,丧尸倒地,卫不争转身向东跑去。 没跑出一百米,跑在他前面的人群忽然尖叫着回头,卫不争闪身让到路边,尖叫的人群从他面前跑过,后面跟着三个挥舞着手臂的丧尸,卫不争看到丧尸挥舞的手上有光闪过,他发现,那是丧尸的指甲。 丧尸青黑或灰败的手上,长着两寸左右长的白色指甲。 跑在最前面的丧尸,右手抓向落在最后的中年妇女,卫不争意念一动,一个不锈钢锅出现在他手里,他举起锅,狠狠地砸向那个丧尸,然而晚了,丧尸的指甲已经把女子的后背划破。 丧尸被不锈钢锅砸在头上,站着不动了,还抬手摸了摸额头流下的青绿色粘液,举在眼前端详。 后面两个丧尸似乎是被不锈钢锅跌落的动静吸引了,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锅,很好奇的样子。 中年妇女绝望地哭叫着跟着人群跑了,卫不争对着丧尸吼:“你们他妈的当了几十年人,得点疯病就变成狗了吗?” 三个丧尸站在那里,还在看着各自感兴趣的东西,没人理他。 卫不争吼完也有点懵,他退后几步,让自己的背对着路边店铺的墙,免得突然间腹背受敌。 街上的人还在奔跑,那些跑着跑着慢下来,最后变成十分缓慢僵滞的游走状态的,是突然变成丧尸或僵尸的人。 奔跑的人都远远躲开卫不争和三个丧尸这边。 卫不争就站在墙边,看着三个丧尸,直到马路上又有一个丧尸快追上一个抱着孩子跑的年轻母亲,他跑过去故技重施,把另一个不锈钢锅砸在了那个丧尸身上。 年轻的母亲和孩子跑掉了,但只跑出了二十多米,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变成了非常缓慢地向前走,像梦游似的。 那个被砸中的丧尸也没有停下,他只是楞了楞,然后继续追着人群跑,只是速度慢了很多,跑过那对母子跟前时,他没有停下,也没有上去撕咬。 不时有惨叫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卫不争这条街却安静了:越来越多的人在跑动中变成了僵尸,没有变成的,被丧尸追逐,跑的看不见了。 他来到那对母子跟前,一岁左右的孩子,也变成了小小的僵尸,卫不争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依然天真懵懂。 看看前后都没有清醒着的人了,卫不争把右手捂在了孩子的额头。 乌冲顺着他的指尖进入身体,大概一分钟后,卫不争拿下了手,仔细地观察着孩子的脸。 几分钟后,他失望地让开路,让母子僵尸继续走。 他感觉自己已经吸收干净了孩子体内的乌冲,但那个孩子并没有恢复正常。 站在原地楞了一会儿,卫不争转身,往皇冠商场走去。 体内的乌冲还在奔腾,并且越来越激烈,他必须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疏导吐纳。 混沌初开时,各种灵气肆意狂暴(当然,和清灵相比,乌冲要更狂暴),会给现有世界的生物带来巨大灾难,对卫不争这样的先天混沌灵体和拥有异能——也就是修真者所说的灵根——的人,却有非常大的好处,这个时候的灵气对灵根的促生、滋养和肉体的淬炼作用,是新世界的能量秩序稳定成型后、属性渐渐归于平和的灵气所无法比拟的。 对于拥有先天混沌灵体的卫不争来说,所有灵气都是一样的,乌冲对其他人是砒霜,对卫不争,是和清灵一样的蜜糖。 乌冲做为最霸道的一种灵气,在淬炼经脉血肉的坚韧性上,比清灵作用更强,卫不争现在的身体,够纯净,不够坚韧, 乌冲和清灵彼此配合,能让卫不争的混沌灵体在纯净和坚韧上同时达到最完美。 这是大能那天离开之前,最后告诉卫不争的话。 昨天早上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休息,刚才在超市,感觉到前所未有浩荡浓郁的乌冲,他原本想快点买好东西,出来后找个旅店进空间,稍微睡一会儿,然后出来,就能放心地开始修炼,可现在,他决定不进空间了。 乌冲霸道强悍,他要尽快感知乌冲的属性,让它锻造自己的身体,提高自己身体中清灵和乌冲的容纳量,让这两种能量能够量变产生质变,最终达到自己能够把清灵和乌冲具象外放,当武器使用,在末世中保护自己和爷爷奶奶。 卫不争重新回到了皇冠商厦。 商厦大门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没有活人和丧尸,只有几十个在货架之间缓慢游荡的僵尸。 卫不争用正常速度在一群僵尸中间走了一趟,僵尸们好像没有感觉到他一样。 他发现食品区和饮品区出了问题,所有的塑料包装都正在迅速被腐蚀,他忽然想到他在临江镇桥头装打卤面和千层饼的几个袋子,意识到什么,他马上跑过去,把还没有完全被腐蚀的各种纯净水、矿泉水和饮料收入空间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的陶瓷盆里。 闻到强烈的酒精味道,发现是一些酒瓶的塑料瓶盖被腐蚀透了。 国产白酒,木头塞子的瓶盖早已被淘汰上百年,现在不管瓶子做得多精致漂亮,瓶盖总要用到塑料或橡胶,而这两样,现在都在被腐蚀,只是橡胶速度慢得多。 卫不争随手把自己觉得早晚也是保不住的酒都收入了空间。 他不好酒,但末世里,什么都缺,酒可以消毒。 食品的包装虽然也被破坏了,但食品不会蒸发流失,卫不争没有去动。 其他看上去还算完好的东西,他也没去碰。 他避开游动的僵尸,上了二楼,二楼是女式服装和鞋子,满地都是倒地的衣架和服装袋、鞋盒,几十个女性僵尸,有些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发呆,更多的在漫无目的的慢慢走动。 他看到两个女性丧尸,居然也没有狂躁奔跑,只是以正常人走路的速度在来回转圈,好像是急于离开又找不到出口。 卫不争不敢惊动丧尸,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 三楼是高端品牌服装专卖,小小的亚金市,富豪扎堆,高端奢侈品从来不愁客户。 但比起下面相对普通的服装区(卫不争在二楼无意中瞟到几个衣服的价格签,他觉得也够贵了),这里的人要少的多。 富豪永远都是少数人。 三楼只有两个穿着华丽富贵的女僵尸和一个穿着蓝色套装的专卖店员僵尸。 两个女僵尸好像有意识似的,还在摸着架子上的衣服看,但仔细看,会发现她们的眼睛没有焦距。 女店员站在自家服装店的柜台里,对着眼前的□□本发呆。 楼梯口扔着十来个装衣服的大袋子,应该是刚才买好了衣服的顾客准备离开时,出现了僵尸和丧尸,慌乱之间把东西都扔下了。 这应该是所有楼层里人最少的一层了。 卫不争弯腰随手拣了几个被丢弃的袋子,拿着来到离楼梯最远的西北角,在一家写着英文店名的店里停下,慢慢拉开试衣间的门:里面没有僵尸或丧尸。 他走进去,把那几个装着衣服的大袋子摞着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上面,调整呼吸,开始吐纳乌冲。 他想象着打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乌冲像水流一样,顺着经络筋脉慢慢流动,沿途把灵力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瞬间,他像沉入了乌冲的汪洋大海中,无边无际…… 17.大宝贝和预言

一出基地大门,项蓁和高佑翔就大叫起来:“头儿,你脸真大,借到这么牛逼的车不说,还管送汽油和吃吃喝喝。” 沈危脸色淡定,说话却嘚瑟的简直要飞起:“那是,想当年,我可是基地第一帅哥加第一才子,还能连借个车的面子都没有吗?” 王政清笑呵呵地说:“不用想当年,你现在还是咱们战区第一帅哥。” 沈危摸摸自己的脸:“不行了,年老色衰了,现在在战区最多排到前三吧。” 项蓁由衷地说:“你要是第三,那第一、第二肯定是空缺。队长,后边咱们怎么走?” 沈危说:“到咱们昨天吃面那个路口,一直往南;到高织县城,往东南去亚金,从那里上青兰高速,就是不知道青兰高速还通不通。” 青兰高速,是从海滨城市青城到华厦国最西端的城市兰驼,从东西方向纵贯华厦国的一条高速公路,也是华厦国目前最长的一条高速公路,卫不争以前从乌达去亚金送货,都是走这条路。 王政清说:“高速路桥那么多,能走吗?”他指的是从高织到亚金这一段。 沈危说:“高织到亚金没有高速,省道都是盘山路,桥比较少,真遇到,到时候再说。” 车子到丁字路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宰了他们一笔的面馆,沈危突然扭头:“我怎么闻着车里有包子味儿?喔,这后面满当当的,都什么呀?” 高佑翔眉飞色舞:“程站长送咱们的礼物啊。看,二十个大包子,这是菜,都大包装,超级实惠;这两大袋子是水果,瞧这苹果,红脸蛋儿似的;这是送咱们的衣服,他们基地地勤人员作训服,就是我们身上穿的这种,你的两套,喏。 这,一人一件飞行员的棉皮夹克;这,野战靴;这,雨衣;这,加厚防水睡袋;这一小包是口罩,这是两个手电筒。后面,两桶汽油,还有两把木头的工兵铲,四双胶鞋。” 沈危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他看着两个原木色的汽油桶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桶葡萄酒呢。” 五年前全球大灾难时,也出现过铁皮桶里的汽油莫名其妙减少的事,灾难过后,很多加油站开始改用木质储油罐,部队更不用说了,国家做后盾,什么都方便。 几分钟时间,车子就过了丁字路口,上了开往高织县城的路,此刻是下午两点半,路上很多徒步赶路的人,间或夹杂着几辆高级汽车。 沈危他们的汽车真的是万众瞩目。 不说能让车子地盘离地面高达六十公分的超大轮胎和霸气得不可一世的外型,光是没有任何金属光泽,像木炭一样的车身质地和颜色,就让人忍不住好奇。 沈危几个人却无心理会别人的艳羡,满心都是中州,中州。 车子转上亚金方向的公路,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在一个加油站等了四十分钟,把车子加满油。 几个人给车子起了个名字,大宝贝。 大宝贝的油箱150升,按正常计算,够他们跑到亚金两次,但他们还是决定只要消耗超过十升,再见到加油站就加油,经历过霍吉拉沙漠那一幕,他们很清楚,加油站的油,也很可能在某一时刻不翼而飞,他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车子继续前行,他们中间又加了一次油,六点十分,他们已经开到了一个距离亚金203公里的小镇。 高佑翔兴奋得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看着前面的路,眼睛里充满向往:“我已经看到了中州,哈哈,最多再有三天,我就能看到我亲爱的……” “砰……砰砰。” 前挡风玻璃和车顶上突然发出特别大的响声,高佑翔嚯地一下就坐回了靠椅上,项蓁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撞上了什么。 沈危的目光陡然凝重:“冰雹,稳住,不要减速,继续,大雨马上就来了,这一段全程山路,山势还比较险峻,我们得在雨水造成山体滑坡之类的事故之前赶到亚金,否则,我们就得被堵死在半路。” 车子良好的性能加上项蓁出色的驾驶技术、良好的心理素质,他们的车子保持着五十公里的时速前行。 鸡蛋大的冰雹夹杂着拇指肚大小的冰雹,下了五分钟,紧跟着,瓢泼大雨无缝衔接而来。 雨太大了,雨刷最快速度摆动,都来不及刮开雨水。 车速降到了二十多。 沈危说:“下去这个坡,我来开。” 项蓁说:“我现在还行,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觉得累了会自己要求换人。” 他们的驾驶技术都很好,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需要一些天赋,驾驶也一样,项蓁在这上面超强。 沈危没有坚持,他甚至闭上了眼睛,靠回椅背上。 大约一个小时半后,他们到了一个小镇,穿过这个小镇后,他们的前后左右没有一辆车子了。 此时,他们距离亚金158公里。 离开小镇两公里,他们进入一段连续上坡同时带急转弯的路段。 开到第二个急转弯处,沈危突然说:“刀爷妞子,安全带扣好;项蓁,跟着感觉走,加速到五十公里,快。” 高佑翔在后面叫了一声:“队长……” 王政清按住了他的手。 高佑翔紧张得死死抓住前面的座椅。 “是。”项蓁话音落地的同时,车子向前猛然冲去。 连续的上坡之后,就是连续的下坡。 沈危闭着眼睛:“现在四十公里,下一个上坡开始,六十公里。” “是。”项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下到坡底,项蓁开始加速。 沈危依然闭着眼睛,十分钟后,他说:“继续加速,快,冲过去。” 大宝贝一声轰鸣,车子在暴雨中冲过这个大坡的最高处,高佑翔“啊”地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他气息未尽,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高佑翔和王政清同时回头,映入他们眼睛的,是滚滚而下的灰黑□□泥浆,中间裹挟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最大的一块,估计得超过一千公斤。 高佑翔眼睛瞪成了鸡蛋,惊恐地看看王政清,又看看沈危,再看王政清:头儿,他,他,他…… 王政清无声地笑了一下,拍了拍高佑翔的脸颊:小子,你还嫩了点。 车子再次经过一段连续的下坡弯道,到坡底,项蓁自己把车停住了:“队长,我得休息一下,回个神儿。”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除了大宝贝的灯光,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一点人类活动的迹象。 沈危说:“刀爷,你开会儿吧。” 项蓁闻言,惊诧地打开了车内灯,他看到了沈危脸上滚落的汗滴和透湿的衣领:“队长……” 沈危摆手:“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前面还有危险,咱们得赶紧走,你去后边歇会儿,下面让刀爷开。” 外面的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项蓁从前面跳到了后排座上。 等他坐好,王政清跳到前边,坐在了驾驶席上。 沈危又闭上了眼睛。 王政清发动了车子:“不要太难为自己,咱们已经占了二百多公里的便宜,节省了好几天。” 沈危说:“我知道,我觉得不行的时候,会放弃。” 车子以二十五公里左右的时速在暴雨中继续前行。 大约五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城。 加油站只有他们一辆车,加满油,他们继续前进。 高佑翔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奶奶啊,这是天塌了,银河直接灌下来了吧?” 项蓁想到在空军基地沈危和程远洋的一番话,无声地盯着沈危的后背看。 半个小时后,沈危突然说:“刀爷,加速,五十,只能快不能慢,保持二十三分钟。” 项蓁身体前倾,他想说,还是让我继续开吧,可看到王政清平静的脸色,他又坐了回去。 他们在这些必备技能上,各个都出类拔萃,在驾驶上,王政清也仅只是比他和沈危差了一点点而已,关键时刻,他未必有王政清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还有王政清和沈危之间的默契,也是他暂时比不了的。 二十二分钟后,他们的车子冲下一段陡坡,在即将到达坡底时,沈危说:“加速,冲过去。” 王政清骤然把车速提到了八十。 三十秒后,高佑翔和项蓁看着被泥块糊得严严实实的后挡风玻璃,半天都没回过神。 王政清停了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平息自己的呼吸。 雨水很快就把车上的泥块冲干净了,高佑翔和项蓁回头看,他们刚刚冲过来的公路最低处,已经被右侧滑落的山体彻底覆盖。 王政休息了大约三分钟,把车子又往前开了两公里,停在坡顶,打开车内照明灯,扭头对项蓁说:“你和队长换换,你到前面来,让队长到后面躺一会儿。” 项蓁从后边拿过两个雨衣,拆开外面的包装,自己先披上一个,拿着另一个跳下了车,他给沈危往身上套时,碰到沈危的背,感觉不对,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湿的。 他没有说话,扶着沈危下了车,又把他扶上后座。 高佑翔懵了:“队长,队长你怎么了?”沈危的脸一片惨白,嘴唇也没有一点颜色。 沈危笑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吓的了。” 他推了一把高佑翔:“往边儿靠,没看我都吓得坐不住了吗?得躺一下。” 高佑翔赶紧往车门上挤了挤:“哦哦。” 大宝贝继续上路。 在下一个急转弯处的路标上,他们看到:亚金,118公里。 此时,是十月十一日,凌晨大概三点。 18.感受末世

卫不争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他意识进入空间看时间:凌晨三点半,十月十一日。 收回意识,他闭上眼睛,继续。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就像十天前,他在吉满吸入清灵昏迷后醒来一样,轻盈,温暖、舒适,他感觉自己刚刚沉浸在一个美梦里,他喜欢这种感觉,这是于别人而言是噩梦的乌冲带给他的,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充盈的力量,他希望这种力量更多一点。 可这次,他感觉自己刚刚沉入乌冲制造的梦里,就被一声巨响惊醒了,他迅速进空间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十七分。 他只炼习了八个多小时就被打断了。 卫不争站起来,随手把当坐垫的几个包收入空间,把试衣间的门拉开一条缝。 几十个男人女人正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衣架上的衣服收起来,往地上铺着的床单上扔,有人已经塞满了一个床单,正背着下楼。 这些人虽然手上动作很快,但一句话都不说,整层楼都静悄悄的,惊醒了卫不争的声音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卫不争把背包召出来背上,从试衣间出来。 有几个人看到了他,但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开始抢衣服,没人多看他一眼。 卫不争下楼,在楼梯口,他和两个背上背着大包、手上提着几个大袋子从楼上下来的人碰在一起。 四楼是床上用品和高档男装专卖,这两个人手上提的是一个著名品牌的鹅绒被,卫不争让开,让他们先下,自己弯腰把地上被踩瘪的袋子都拣了起来,到了楼梯转向台,看看前后都没有人,他一念收进空间。 二楼的人和三楼差不多,卫不争多看了一眼,想找找那两个女丧尸,没看到,估计是找到路离开了,卫不争没多想,往楼下继续走。 一楼的情形让他目瞪口呆: 没有人,货架全部倒塌,横七竖八一地狼藉。 除了家居服和内衣区地上扔着很多文胸袜子之类的小玩意,其他地方几乎空无一物。 十几具僵尸的尸体,以各种奇怪的姿势随意躺在各处,他们都是被人打破了头,或打断了脖子。 卫不争只觉得胸口一阵情绪激荡:僵尸并不害人,他们最多就是失去意识,找不到回家的路,是什么人这么残忍的把这些僵尸给打死的? 他忍着一腔的愤懑走到收银台那边,看刚才在他视线死角位置的熟食区,那里一直在发出各种声响。 原来,是一男一女在打架,男人抡起一节玻璃柜台砸向女人,女人一声不响,灵巧地躲开,把一个燃烧着的东西砸向男人。 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这两个人弄出来的,两个异能者抢东西时发生了冲突,就这么打了起来。 卫不争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异能,插手不了强者之间的纠纷,他转身,跳过倒塌的货架和两个僵尸的尸体,往商场大门那里走。 他想到小说里描述的末世来临,人们疯狂地抢劫一切能抢到的东西,毫不手软地打死身边刚刚变成丧尸的人,刚才的一幕让他再也不能心存侥幸:末世真的来了。 接近门口,他忽然感到周身被寒意包围,并且除了乌冲依然在翻涌,他还闻到一股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气息。 加快步伐走出了商场,他石化在了门外: 灰色的烟尘充满了整个世界,马路对面两栋楼坍塌成一片废墟,没有坍塌的房子都变成了灰黑色,好像整个城市刚刚经历过一场火灾的洗礼。 他视线之内所有的植物全部枝叶凋零,落在地上的叶子也都变成了浅褐色,似乎已经落下多日,经历过一个寒冷的冬天。 只有门前的几棵冬青,还多少保留着一点不正常的深绿,就好像热带植物陡然经历了一场霜冻。 一夜之间,季节更迭,天地改色。 这景象,和游戏中的末世废墟何等相似。 只是,游戏中的废墟通常空旷死寂,此时的废墟中,还有众多的生物在活动。 马路上,一群又一群的人拖儿带女大包小包在向西走,那么多人,竟然只有脚步声,而没有哭闹声。 青壮年男女很多手里都拿着棍棒,警惕着周围的其他人。 没有风,空气仿佛凝滞了,却非常冷,卫不争估计温度在零下五度左右。 他来到已经没有了主人的鸡蛋灌饼推车后,从空间召出一件昨天刚刚买的豆绿色防寒服穿上,又召出黑色的绒线西瓜帽和围巾戴好,跳下走廊。 他跑了几步来到广场上,发现,浓重的灰色烟尘是从东南,也就是火车站方向涌过来的。 他跑到马路边,问一对带着个三岁左右女孩儿的年轻夫妻:“你们这是去……” “小声点。”卫不争没说完,就被那位丈夫做手势制止了:“丧尸能听到声音。” 卫不争没问他是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而是问:“你们这是去哪儿?” “还没决定,反正就是先离开亚金,城里人口密度太大,被丧尸感染的概率也大。”背着个特大号旅行背包的丈夫小声说,他又回头看了东南方向一眼,“往火车站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化工厂,如果化工厂出事……” 他恐惧地摇了摇头,对卫不争说:“快走吧,晚了估计就走不了了。” 卫不争说:“谢谢,我去找个朋友一起走。” 他跟这一家三口告别,转身,跳上人行道,逆着逃难的队伍往东走,他注意到,路上有很多神情呆滞的僵尸,和逃难的人几乎是一比一的数量。 他走出了大概一公里,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正想着是直行,还是往南拐,忽然看到十字路口正中心,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高高地抡起一根成年男人手臂粗、还带着皮的树干,狠狠地砸在旁边另一个男人的头上。 惊叫声乍起,一片惊慌的跑动中,一个女人近乎疯癫的叫道:“啊,啊,张林,张林,啊——,张林张林张林,啊……王八蛋王八蛋,你为什么打人?你为什么打死人?张林……” 打人的男人没有随着人流跑,而是哆哆嗦嗦但却很理直气壮地说:“他的脸变青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他他,他马上就变成丧尸了。” 抱着丈夫的尸体上跪在地上的女人猛然抬起头,疯狂地大叫着扑向杀人的男人:“你偿命,你偿命,你偿我爱人的命……” 男人猝不及防,脸上一下就被抓得鲜血淋漓,他和女人厮打着,揪着女人的头发,拼命想把拽着他衣襟的女人拉开:“艹你*,你这个泼妇,我宰了你。” 女人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左手拽着男人的衣襟不放,右手再次抓向男人的脸,这次,她的目标不是脸,而是眼睛。 杀人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卫不争冲过去从后面抓住了发疯的女人,杀人的男人捂着眼睛弯着腰,在路上狂乱地嚎叫:“啊,啊,啊……” 卫不争以为女人会攻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招把她制服。 女人却没动,浑身发抖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嚎叫的杀人犯。 杀人男人的家人大叫着跑过去,他们都是普通人,被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杀人事件吓蒙了,女人和男人厮打的时候,他们连帮忙都忘了。 卫不争扶着挖眼女人的肩膀:“大姐……” 女人用睥睨天下的眼神又看了杀人犯一家一会儿,走回去,跪在已经成为尸体的丈夫身边,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哭喊:“啊……” 杀人男人的家人终于清醒过来了,他的妻子、母亲、儿子一起冲向默默抱着丈夫流泪的女人。 卫不争拦在三个人面前,手里出现一把一尺来长的刀:“你们家的人先杀的人。” 从东边过来的逃难者很多都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围观,即便是发生了如此大的天灾,当街杀人依然让普通人震惊好奇。 杀人犯的儿子大叫:“他男人快变成丧尸了。” 卫不争冷冷地说:“他还没有变成,就算是变成了,他如果没有去伤害其他人,你们也没有权利杀他。” 杀人犯的母亲和妻子扑向卫不争:“这个婊子挖了我儿子的眼,你凭什么护着她?她得给我儿子偿命,偿命啊啊啊……” “大姐。”卫不争伸出手,却没有能拉住再次发疯的失去爱人的女子。 女子一下把老太婆扑倒了,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地上死命地撞:“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你的杂碎儿子,打死我爱人,你们都该死……” 卫不争弯腰把女子硬给拉了起来,一下拖出三四米,女子嘶嚎着、挣扎着还要去打躺在地上的老太婆,卫不争从侧面抱着她不放,女子伸出的右手上,忽然冒出了一片白色的火花,中间还夹杂着点点金光。 卫不争一下子就闪开了。 女子对着自己的手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清醒了过来,对着杀人犯又冲了过去:“王八蛋,我烧死你们,烧死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杀人犯的儿子呆呆地站在那里,妻子则不知所措地看着卫不争,老太婆已经被撞得晕过去了。 卫不争叹了口气,再次上去拉住了激发了异能的女子说:“大姐,……,杀人的只是他一个人,他家里人没有。” 女子看卫不争的眼神癫狂而绝望,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我爱人死了,他杀了我爱人,我们说好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就算变成了僵尸丧尸也不分开,我们说好了如果一个人变成丧尸,另一个人也变成;我们要一起去乌达找我们的女儿……” 卫不争难受得停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大姐,他杀了您的爱人,他家里人没有。大姐,您不是他这种没有人性的王八蛋,您不会滥杀无辜的人,对吗?” 说完,他放开了手。 女子在卫不争放手的瞬间,就扑向了杀人的男子,惨叫声再次响起。 卫不争看了一眼浑身着火,疯狂地在地上打滚,企图扑灭火焰的男人,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站在那里疯狂又冷漠地盯着男人打滚的女子,心里长叹一声,继续向东走去。 杀人犯男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弱,卫不争走出一百多米后回头。 围观的人已经重新向西赶路,那里只剩下杀人犯一家和异能女子两夫妻。 杀人犯躺在路边,已经不再滚动了,他的妻子和儿子站在他不远处,他的老母亲躺在他几米外的地方。 十字路口正中央,激发了异能的女子又回到了爱人身边,跪在地上抱着他,头深深地埋在爱人的怀里。 19.抵达亚金(沈危)

接下来,王政清一直把车子控制在二十五公里左右,尽最大可能保持车子平稳,让沈危能安稳地睡个觉。 可四十分钟后,他们不得不停下了:小范围的泥石流,覆盖了大约三十五米左右的路面,因为一边是笔直的山崖,一边是深谷,泥石流中间又夹杂着很多大石头,大宝贝六十公分高的底盘,他们也不敢过。 王政清看项蓁: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等来政府的工程车或护路队。 项蓁:同意。 高佑翔把一件雨衣递给王政清,拿出一件程远洋送他们的空军地勤上衣外套,把沈危的头和肩膀都挡住,才慢慢下了车,穿上雨衣。 他一下车就冻得打了个哆嗦:“我操,怎么这么冷?” 项蓁说:“干一会儿就暖和了,还出汗呢。” 沈危没有睡着,但他头痛欲裂,身体疲累得连动一下小手指都感到费力,所以,知道三个战友是下去清理道路,他也没有起来。 他弄不明白自己前天忽然出现的能力是怎么回事,他以为自己是拥有了透视异能,但又有很多地方不对,他试了好几次,他并不能透过墙壁看到后面的东西。 刚才也一样,他并不能看到山峰背后,但他却能感觉到很遥远的地方山体在一点点软化开裂。 对,他现在已经能够判断出,他所看到的画面,不是看见,而是感觉。 画面是按照他的感觉自动衍生出来的,就好像人看小说的时候,会将文字自动在脑子里转换成画面一样,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沈危自己都想不明白。 刚才那个让他一下子就被抽空的想象,更加让他困惑,他觉得自己有点魔障了,在异想天开,他需要冷静一下,克制自己太过开放的想象,同时,他也真的想睡一觉,头太疼了,睡着可能会好一些。 王政清三个人清理了三个多小时,只清理出了大约二分之一,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雨小了一点,但天空特别阴沉,感觉上还是黑夜。 三个人累得厉害,看看右边的山崖,是比较陡的坡,而不是那种峭壁,不会从天而降泥石流把大宝贝给掩埋,他们决定进车子里面休息一会儿。 回到车上,三个人都在庆幸他们没有把保护座椅的那层无纺布给去掉,否则,还不到一天,大宝贝里边就要被他们给弄成个猪圈了。 高佑翔果然累出了一身大汗。 可天气骤然变冷却是实实在在的,几个人不舍得开暖气,就把身上的泥裤子扒了,穿上程远洋送给他们的棉皮夹克,团成一团休息。 沈危睡着了,高佑翔把皮夹克和两个睡袋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三个人歇了半个多小时,换上泥衣服,下车接着干。 干到一半的时候,雨停了,停得很快,从暴雨到大雨到停止,十分钟之内完成。 没有了暴雨的侵扰,他们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约四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清出了一条能容大宝贝通过的通道,三个人筋疲力竭地上了车,在车上休息了二十分钟,项蓁开车,继续走。 王政清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可开出去不到二十公里,路又被挡了,比上次被覆盖的距离还长出五六米,不过仍然在努努力就可以克服的范围。 王政清扶着额头说:“我操,这要是直接塌下半个山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想了,特么这样,干了累死人,不干过意不去,这是老天爷故意刁难咱们来了吧?” 项蓁说:“干吧,好在雨停了,估计后面不会再有这事儿了。” 高佑翔说:“那可不一定,天塌了似的下了一天一夜,前面该塌的早塌了。” 项蓁泄气地趴在方向盘上:“我说妞子,你就不能让我痛快会儿吗?” 高佑翔嘟囔:“我实话实说嘛。” 最终,几个人决定还是得下去干。 他们后面的路无疑是不通了,前面很可能也不通,就算现在雨停了,当地政府已经开始组织抢险救援,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救不到这里,他们还是指望自己比较靠得住。 项蓁准备开门下去。 沈危突然说:“吃点东西再干吧,前面应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高佑翔惊喜:“队长,你醒了?” 沈危慢慢坐了起来:“嗯,睡了个好觉,真舒服。” 项蓁打开车内照明灯,看到沈危的脸色确实没那么白了,稍微放了点心。 第二次加油时,他们一人吃了两个包子,到这会儿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几个人确实饿了。 高佑翔把包子全部拿过来,又打开了一盒土豆红烧肉,沈危跟着大家一起吃。 土豆红烧肉是用一个超大号的陶瓷保鲜碗装的,量非常足,几个人吃的很痛快。 吃完了,王政清问沈危:“感觉怎么样?” 沈危说:“没事了。那个,你们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吗?” 项蓁问:“指哪方面啊?” 沈危说:“我感觉到了咱们在霍吉拉沙漠里的气息。” 王政清和高佑翔同时说:“我也有一点感觉,我以为是错觉呢。” 那里是扬沙,这里是下雨天,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气候条件,出现同样的感觉,他们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听到沈危也这么说,两个人才觉得不对劲。 在霍吉拉沙漠,他们两个当时窒息感非常重,沈危则几乎不受影响,怎么他倒这么确定呢? 沈危看出三个人的疑问,很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 项蓁说:“求求老天,千万别再出现一次那样的扬沙,我想起来就觉得心口闷。” 沈危说:“不会是扬沙,前面应该也不会有这种规模的泥石流了。” 吃完了饭就要干活,沈危坚持要一起,几个人都拦不住他,结果就是三个小时后,四个人都成了泥人。 而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距离他们昨天借到车,已经过去了二十六个多小时。 休息半个小时,继续。 晚上十点左右,通道清理出来了,他们马上上车,往前开出了一公里左右,才停下开始休息。 黑夜沉沉,前面等着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经历了昨晚上沈危两次奇特的预言,知道前面不用再这么干了,几个人心里也算比较轻松。 沈危回到车上后,很是得意,他身上穿的还是从霍吉拉过来时的脏衣服,他现在有两身干净的空军地勤服,那仨人只有一身了。 再次上路,没有再遇到泥石流挡路,可开出大概五公里后,他们却感觉到大宝贝好像走得有点吃力。 高佑翔要下车去看。 沈危说:“不用看,柏油路开始风化了。” 现在是深夜,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得到。 几个人的心迅速沉入了谷底,他们想到了霍吉拉沙漠的公路,丧尸应该就是因为能腐蚀风化汽车和公路的那种物质而造成的。 沈危说:“只管走吧,总比没有路强,离亚金只有三十五公里左右了,到了那里,咱们先吃顿热饭。” 一个小时后,他这个低微的希望就被打破了,他们在一个小镇,碰到了从亚金逃难出来的一群人。 习惯了出门就坐车的普通人,大半天走二十多公里已经是极限,很多人出了亚金市区后,就开始分散着找地方休息。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老家就在附近的罗安几个县,他们一出市区,就奔向各自老家的方向;还有一部分人在市郊转向南方,想通过青兰高速去乌达。 通过西边高织这条路去乌达的比较少,因为这条路全程都是山,太难走,走这条路的,差不多都是老家在这条线上,不走不行。 这群人的家,大部分在前面的村镇,昨晚上走到这里,真走不动了,想住店,可这个小镇的人对外来人很警惕,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拒绝外来人进入,估计是这里也出现了僵尸和丧尸。 听到王政清说后面的路被泥石流截断,又冷又累的一群人发出绝望的哀叹,几个孩子当场就闹了起来,表示一步也不往前走了,被丧尸吃掉也不走了。 王政清他们这边也同样震惊。 从霍吉拉到吉满,他们看到的丧尸都是零星出现的,临江镇一下出现四十多个,他们只是听说,没有看到,就已经非常受震动了,现在,亚金的丧尸和僵尸居然可能超过总人口的一半,四个人听完王政清的叙述,半天都没说出话。 最后,还是沈危打破沉默,说道:“回头不可能,而且,谁能保证,我们离开后,我们经过的那一路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呢?如果全世界都是这样,咱们就不回家了吗?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一直向东。” 继续向东,他们的时速只有二十公里,大宝贝爬坡能力相当强悍,但在变成了粉末的急转弯带陡坡路上下坡,他们特别特别小心。 路的基础不稳,大宝贝自重又大,一点不慎,他们就可能滑下深谷。 十月十二号。 凌晨一点左右,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的标牌上显示:直行亚金12公里;左转罗安县31公里。 同时,他们在大宝贝的灯光里,也看到了路边三具脑浆迸裂的丧尸遗体,还有两具和吉满汽车站旅店的女子一样的僵尸遗体。 从吉满一路走来,虽然见过不止一次僵尸和丧尸,但沿途的政府一直在发挥作用,此时此刻,沈危四个人第一次感觉到,世道可能真的要乱了。 他们不知道这里的僵尸是不是和旅店那位变成僵尸后还在极力保护丈夫和孩子的女僵尸一样,如果是,那打死他们的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僵尸和丧尸看上去是很可怕,但如果他们并没有对其他人做出重大的伤害,就因为他们外形变得可怕,就该被杀死吗?末世来临,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被破坏,人类的心也跟着一起被破坏了吗? 四个人坐在车子里,沉默良久。 高佑翔说:“咱们在加油站和吉满,队长和刀爷都是把那些丧尸打倒,没有打死过。” 王政清说:“他们只是失去了神智,并不是故意杀人。” 他和沈危、项蓁,每个人杀过的人,都不止三五个,可那些都是在战场上,或面对的是穷凶极恶之徒,就像这次他们狙杀的三个恐怖分子,二十多年来制造的恐怖事件,夺走了数以万计的平民的生命,他们的罪恶并不能因为他们摇身一变成为社会名流就应该被姑息。 王政清和沈危他们杀过人,也失去过战友,因为经历过生命的转瞬即逝,知道生命的脆弱和不可逆转,他们更加重视和善待生命。 丧尸和僵尸只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改变了外形的人类,在他们没有犯下罪恶之前,谁都没有权利杀死他们。 但他们同时也认可,如果丧尸和僵尸出现不可控制的杀人意图,应该受到惩罚,就像绑架人质的歹徒,在局面不可控的情况下,在他们杀死人质之前就可以被击毙一样。 可现在路边的五具尸体,他们都是因为有伤害他人的企图而被杀的吗? 沈危说:“走吧,去亚金看看,看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项蓁闷闷地说了声“是”,启动了车子。 一个小时后,他们看到了一座比现代战争中被热武器摧毁的城市还要萧杀可怖的城市废墟。 20.皇冠商厦(一更)

越往东走,灰色的烟雾越浓,路上逃难的人越少,倒塌和半倒塌的房子越多,路上游荡发呆的僵尸和狂躁的丧尸也越多,乌冲的浓度也越大。 卫不争躲过了几次丧尸的追逐,一路向东跑,每次丧尸都是追着他跑一段路,真追不上就放弃了。 卫不争有点怀疑,僵尸和丧尸的出现和增加,根本和传染无关,而是他们都吸收了太多的乌冲,否则,怎么都无法解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丧尸和僵尸,从来没有听说过哪种传染病的传播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还怀疑丧尸保留着一定的理智,不过不同的丧尸保留下来的理智也不同,或者是现在的理智和他们做为正常人时的理智有一定的关系。 可现在,他的这个想法根本没有办法能证明,他根本不敢接近丧尸,万一他被传染上,这样的乱世中,年迈的爷爷和奶奶怎么活下去? 第二次向右转后,走了大约五百米,卫不争左转到一条非常宽敞的路上,看到路两边倒下的都是一水儿的栅栏式围墙和围墙内外枯死的大树和灌木,他判断这条路可能是亚金市的景观大道。 走出一百多米,他忽然远远看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丧尸,正从路北边出来,穿过马路,往路南走。 卫不争不敢引起丧尸的注意,马上闪到一处倒塌的矮墙边,拉过几根枯死的藤蔓挡住自己,等几个丧尸进了路南一个大院,在一大片堆得很高的废墟上来回绕圈圈,他才继续往前走。 走到那个大院倒塌的大门口时,他一时好奇,看到几个丧尸在很靠里边的一堆废墟上发呆,就弯腰从一堆尚未完全风化的砖头下拉出一个长长的木制牌子,上面写着“秀山区警察局”。 原来,这群警察丧尸是来上班。 卫不争把牌子放在废墟上,悄悄离开。 浓雾越来越重,感觉好像天马上就要黑了,除了游荡的僵尸,周围没有一个人,环顾四周,也看不到一个亮着灯光的窗口,看着黑沉沉的东南方,第一次,卫不争感觉到了绝望。 可他这个念头刚起,就感觉到汹涌澎湃的乌冲之中,有一丝截然不同的灵气,他已经能区分出不同属性清灵之间的细微差别,这肯定不是他所熟悉的清灵中的任何一种。 卫不争迅速跳上人行道,冲到了路南一排缠满了藤蔓、尚未倒塌的栅栏矮墙边,他奔跑的过程中背包已经收进空间,所以一到墙边他就靠着栅栏墙中间的石头墩子坐了下来,调整气息,收拢意识,精神瞬间沉没在无边的能量世界。 汹涌澎湃浩荡无际的乌冲里,若隐若现着几个针尖大的淡金色星点,那星点像在无限遥远的星云之外,又像近在眼前,像无边深海中几尾小小锦鲤的尾巴尖,又像浩瀚宇宙尽头的几点星辰,明亮而温润,在浩渺的星云中时隐时现,飘忽不定,好像随时会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卫不争调动起所有的意识去感受,去靠近,去吸纳,可锦鲤距离他越来越远,他在惊慌中一路追逐,和星点之间却总是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某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做为一个人类,他永远不可能徒手追到一只深海中的鱼。 他放空了思绪,任凭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化成无数个像星点一样微小的尘埃,飘散在宇宙之中…… ** 草木枯败,房屋倒塌,黑雾笼罩。 没有虫鸣,没有灯光,没有人声,甚至没有一丝风,只有一个个黑色的影子在漫无目的地缓缓移动。 大宝贝远光灯那么大点的范围里,就有十个僵尸和两个丧尸。 沈危四人屏息坐在车里,紧张地注视外面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类。 大宝贝的声音对僵尸似乎没有影响,两个丧尸却晃晃荡荡向着他们走来。 丧尸围着大宝贝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远光灯边,其中一个伸出手,好像想把灯光抓住。 另一个看到了,也跟着学,伸出手去触摸灯光。 看到两个丧尸大约两寸长的指甲和露出唇外一寸多长的獠牙以及变得尖锐加长的门牙,坐在前面的项蓁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我靠。 高佑翔挤在角落里,用气声对沈危说:“我不想变成这样,太丑了。” 沈危指了指坐在马路牙子上发呆的女僵尸:我觉得,你变成那样的概率更大些。 高佑翔看了一眼女僵尸,颓然地趴在了驾驶位的座椅背上,他还是想当正常人。 项蓁和王政清对着眼前的情形懵了一会儿,项蓁看王政清:怎么办?继续走?会不会招来一大片丧尸啊? 自从沈危昨天晚上像大病了一场以后,项蓁有事情就尽量不找他,而是和王政清商量着解决,他所知道的沈危永远都是元气满满,昨天晚上,他真是被吓住了。 王政清皱着眉头思考。 怕灯光和声音引来更多的丧尸是一个原因,他还担心大宝贝在这样的环境中会被腐蚀,可是,不往前走也不行。 沈危说:“慢慢往前开吧,看能不能找个没有倒塌的房子,如果有像超市和饭店的就停一下。。” 他们在车子里已经三十多个小时,得下去稍微活动一下腿脚。 同时,他们也得找点食物和水,程远洋给他们带的菜现在只剩下一盒蛋炒饭和一盒西红柿牛腩,一大袋子水果在他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干果。 项蓁打转方向,慢慢绕过两个丧尸往前开。 不知道是汽车引擎声还是灯光突然离开刺激到了两个丧尸,他们忽然挥舞着双臂追了上来,嗓子里发出呜呜噜噜愤怒的嚎叫声。 项蓁加快了速度。 僵尸们好像还保留着原来的习惯,大部分都靠右边走,大宝贝在路中间行驶,很快摆脱了两个丧尸,然后车速又慢了下来。 几个人集中精神,看着路边倒塌的房屋,希望能从中看到超市的痕迹,他们在加油站买的一整件纯净水,最后一次清理泥石流的时候还好好的,刚刚高佑翔想喝的时候去后备箱拿,却只剩下车厢里的一滩水和几个尚未完全融化掉的瓶盖。 没有食物还能扛一阵,没有水绝对不行。 可他们走了二十分钟,除了干枯的草木、游荡的僵尸和丧尸,就是房屋的废墟,人类生活的痕迹比霍吉拉那一路破坏得还要严重。 项蓁忍不住了:“队长,这城成死城了,不行咱们加速走吧,快点赶往下一个城市。” 沈危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说:“就这样就行,我有点异样的感觉,具体说不清楚。” “知道了。”项蓁答应着,继续保持二十公里的时速。 市区的公路也风化了,车感沉重,但大宝贝的轮胎适应各种地形,车子很稳。 大概十分钟后,项蓁说:“队长,我觉得车子阻力小了很多。” 沈危闭上眼睛,几秒钟后睁开:“前面路口右转,然后第二个路口左转,往那边路应该越来越好。” 十分钟后,几个人下了车,这里的路面,接近于正常。 项蓁特意把大宝贝的头向南,就着它灯光的发散效果,沈危他们隐约能够看清面前耸立的大楼上,四个立体镂空的大字:皇冠商厦。 一路都是废墟,这里不但路面正常,还有一座完好的建筑,这座建筑附近的建筑也都没有倒塌,四个人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高佑翔拉了一下项蓁:“会不会是邪教的大本营?可这种大本营一般都应该在地下才对啊。” 项蓁说:“以后少看点脑残小说。” 王政清看沈危:“进去吗?” 沈危说:“里面有很多人,旁边没倒塌的楼里也有很多。” 三个人毛骨悚然。 沈危说:“走吧,没事。应该是没有逃出去的人,天这么冷,家又没了,这里可能是亚金唯一还能住人的地方。” 高佑翔拉开车门,拿出程远洋送他们的手电筒,了一下,没问题,跑了几步追上沈危他们。 皇冠商厦前面的小广场大约六十米宽,沈危他们走到一半,商厦里面呼啦啦跑出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 中间一个穿警服的人对着他们说:“不要再往前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沈危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去吉满和山姆国旅游,返回时遇到扬沙和地震,高速上的桥都断了,我们只能走国路。” 警察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这里出了大事,自顾不暇,帮不了你们什么。” 沈危说:“我们只是想找点水喝。” 警察说:“所有市政设施都不能用了,我们现在用水也很困难,这栋楼我们不可能让外人进来,你们有车,快点走吧,不然你们可能也会变成街上那些人。” 这个警察没有表现出恶意,他只是在保护他们的地盘,沈危他们不是强盗,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实在没理由继续往前走了。 项蓁问:“头儿,怎么办?” 沈危对警察说:“我们从高织到这里,遇到暴雨,道路塌方,走了三十多个小时,非常累,我们不打扰你们,就在车里休息,可以吗?” 警察那边传来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片刻后,警察说:“可以,不过不要超过人行道,进入广场范围。” 回到车里,项蓁问沈危:“头儿,咱们为什么不走?” 沈危说:“第一,我觉得这个地方有一种特别的气息,非常吸引我,我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第二我有点累,车开着又睡不着,我想就在这里休息,这里的感觉比前面舒服很多。” 虽然亚金周边的山因为挖矿,破坏得厉害,昨天乌冲爆发,山上不多的草木也都枯死了,但整体而言,外围的环境还是比工厂林立的亚金市区好一点,所以按道理,应该越靠近亚金市区,尤其是越向东接近工业区,那种令人不适的味道应该越严重,但沈危在进入市区几公里后,不适感反倒越来越轻,到了皇冠商厦附近,他居然有了舒畅的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把他昨晚上精力透支的痛苦都给找补回来了。 他很贪恋这种感觉。 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深呼吸了几口,发现,还真是的,之前感觉到的和扬沙时相似的窒息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这里的空气居然隐隐有股草木的清香。 外面太冷,几个人回到车里,把大宝贝熄火,然后把剩下的两盒饭菜分着吃了,包上程远洋送的厚衣服,开始休息。 他们都累了,这一躺下,一直到接近午时,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才醒来,沈危却还躺在后座,呼吸均匀悠长。 王政清对项蓁、高佑翔做了个手势,高佑翔跟着王政清轻轻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拿出特制的工兵铲和一个背包,去搜寻食物了。 项蓁留下,守护沈危和大宝贝。 商厦里不停地有人进进出出,但都是警惕地远远看着他们,没有人接近。 三个多小时后,王政清和高佑翔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包食物,以饼干为主,还有些真空包装的方便熟食,两个人还带回一箱青花瓷瓶、没有了瓶盖、酒精挥发了大半的酒。 沈危终于被酒味呛醒,懒洋洋地坐了起来,王政清他们看他的脸色基本恢复正常,都放了心。 几个人就用挥发剩下的酒当水,拆了几代真空包装的熟食吃。 沈危吃了半个烧鸡,留下看大宝贝;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继续去找食物和水,主要是水。 到天黑前,三个人抬回来了十箱酒和五包各种方便食品,这时候,他们真心感谢这突然变冷的天气,如果是夏天,估计大部分食物都得臭了。 王政清和项蓁折了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削了削当瓶塞,不过没有当时就把酒瓶塞上,故意让瓶口开着挥发酒精。 他们寻找食物时遇到过七八次丧尸的攻击,丧尸没什么组织,都是零零散散三两个,三个人把丧尸打趴下后,丧尸就跟斗败的鸡一样,老老实实放弃攻击了,其中有两次,两个丧尸就着被他们打倒的姿势,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好像睡了。 沈危看着三根两米半左右长、成人手臂粗细、还带着树皮的棍子,笑着说:“这是要回到原始社会了吗?” 项蓁看了看仿佛要挨着他们头顶的乌云:“原始社会的天空肯定不是这样的,我都怀疑这些僵尸和丧尸就是受不了这么糟心的空气,所以变异了。。” 高佑翔举手:“附议。” 沈危说:“嗯,有道理。” 沈危不说走,王政清三个人就安心地呆着,他们觉得沈危昨晚上精力透支太厉害,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两天才能复原。 大宝贝在亚金时间长了可能会被腐蚀这一点,三个人都想到了,但比起沈危的身体,他们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危没事就闭目养神,还让他们三个没事时也坐着练习吐纳,什么功法秘籍的都没有,就是心里想着,把身体里污浊的气息呼出去,把空气里清新有益的成分吸进来。 三个人心里为沈危突如其来的神神叨叨感到惊讶,却没人抗议,真就各自坐端正了,闭上眼开始冥想吸纳,直到睡着。 凌晨时分,几个人被高佑翔叫醒了。 高佑翔的表情绝望而决绝,他摸着自己的小腹说:“我可能要变成丧尸了,我这儿一直发烫,队长,你们,你们把我捆起来丢远一点吧,我怕我也变成那样,会咬你们抓你们。” 沈危拿过程远洋送他们的手电筒,打开,还能用,他把光圈对准了高佑翔的脸。 手电筒的光有点失真,但高佑翔的脸色绝对没有变成青黑,他只是恐惧得有点发抖。 沈危说:“说说你的感觉。” 高佑翔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里烫,胀的慌,绝对不是肚子疼或吃撑那种,我以前从来没过这种感觉。” 沈危伸出手,覆盖在高佑翔的小腹上,停了有半分钟,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对项蓁说:“拿条打包绳,先把他捆上。” 项蓁犹豫。 沈危扬起脸看他。 项蓁下车,去后备箱的包里拿出一盘军绿色的绳子。 沈危亲自动手,把高佑翔捆得结结实实,尤其他的手,被用他昨晚上拿条沾满了泥的裤子包了好几层,然后固定在胸前。 沈危打算把他往座位上固定的时候,高佑翔说:“头儿,如果,如果我成那样了,你们就把我的胳膊打断,把我扔没人的大山里头……” “你得跟我们回中州,”沈危打断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手上动作非常干脆地把他五花大绑在座位上,“我带出来的人,必须一个不少地跟着我回去。” 项蓁和王政清看着高佑翔和沈危,神情肃然。 后半夜,他们都没睡,王政清和项蓁要跟沈危换座位,沈危没答应。 大宝贝宽度大,超过两米,高佑翔被绑在左边,沈危就在他右边,和他隔着半米的距离闭目养神。 天亮了,虽然看起来还像是黑夜。 高佑翔还是那样,项蓁私下里还觉得他脸色红润了些。 沈危问他:“感觉有变化吗?” 高佑翔点头:“几乎不烫了,也不胀了,但还有一点点感觉。” 沈危说:“饿吗?” 高佑翔点头:“有点,还想撒尿。” 沈危把他从座位上解下来,脚脖子上的绳子松开,打开门:“走吧,撒尿去。” 项蓁说:“队长,还是我跟他去吧,你看着,我估计他吓得尿不出来。” 沈危嗯了一声,项蓁拉着高佑翔身后的绳子,两个人去路北面一处房屋废墟上。 等回来,高佑翔说:“队长,我,我没感觉了,一点都不烫了。” 王政清笑:“你小子就是尿给憋的了。”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商厦大门里走出十几个人,领头的是那个警察,是冲着他们这边来的。 沈危摆了一下头,项蓁下车,迎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他没有打破双方的约定,在人行道和广场的交界处等着对方。 警察问:“你们是部队的?” 项蓁笑着说:“不是,衣服是户外运动店买的,车牌是在网上三百块钱买的。” 他们这次任务的公开身份是去标的国旅游的游客,在复命解除任务状态之前,他们一直都要保持这个身份。 警察几个人有点失望:“看你们这么……不扰民,还以为你们是军人,国家的救援马上就要到了呢。” 他们这一天多一直在观察沈危几个人,现在市面上海陆空军的迷彩作训服仿制品到处都是,超市卖酱菜的阿姨都可以当工作服穿,所以沈危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大宝贝的军牌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们现在过来询问,是因为经过观察,他们觉得沈危四人的举止行为像军人。 项蓁说:“我们从西边一路过来,那边暴雨,山体滑坡,高织到这里的路堵死了,政府救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觉得你们应该自救。” 警察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我们是想自救,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电,没有车,没有食物和水,锅碗瓢盆都用不了了,衣服不知道怎么也变得特别容易破。”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软踏踏的,有两个人的外套面料还稀得像纱布。 项蓁他们的衣服也有风化的迹象,但比这些人好很多,虽然心里为他们难过,项蓁还是说:“古人根本不知道电和汽车是什么,不都活的好好的?只要肯动手,总有办法的。” 就像前天晚上的小股泥石流,大部分人碰到,可能都会觉得绝望,根本想不起其实自己动手,也是可以清理掉的,在现代文明里生活的时间太久,很多人已经忘记了人类自身的能力。 经常身边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说:“自来水公司离这里七八里,延顺河在青松岭南边,那么远,水又那么重,没有车,用陶罐跟木盆运水,不得累死。” 项蓁不客气地说:“累点或者渴死,你总得选一样。” 又有人说:“以前有了灾难,政府很快就会组织救援,怎么我们这次遭了灾,三天了还没人来?” 项蓁说:“就算政府组织救援,救援你们的也是人,他们也会累,在救援到来之前,你们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生存做点什么吗?” 警察举手阻止了还要跟项蓁辩解的人:“这兄弟说的有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想受累救自己,凭什么别人该受累来救我们?” 他冲项蓁伸出手:“高耀峰,很高兴认识你。” “向一鸣。”项蓁也伸出手,报出了自己这次任务中的名字,“我说话直,不好听,请您和朋友们多包涵。” “没有,你只是实话实说。”高耀峰说,“外面冷,叫上你的朋友,去里边坐会儿吧。” 项蓁正想着怎么回答,大宝贝的车门打开,沈危和王政清、高佑翔一起下了车,沈危带头走过来:“谢谢高先生,车里真挺冷的,而且还伸不开腿,我们正好想出来舒展一下筋骨。” 高耀峰说:“不好意思,非常时期,我们小心的有点过度了。” 项蓁简单地引见了双方,沈危几个人跟着高耀峰来到皇冠商厦。 21.乱世枭雄?(二更)

掀开破破烂烂的棉帘子走进商厦大门,沈危几个一下就被里面的情形震住了:至少三千人,密密麻麻地坐在铺了各种防潮保暖的被褥或毯子上,其中僵尸超过三分之一。 看到他们进来,很多人想要挡住自己身边的僵尸。 沈危看向高耀峰。 高耀峰看着满大厅的人说:“这里所有人都有突然变异的家人,我家是我父母和女儿,我们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家人,所以决定带着他们一起生活,大不了全家都变成这样。” 然后他转向沈危几个人:“我敢请你们进来,是因为我们从前天傍晚进入这里开始,已经快四十个小时了,没有发生一起变异。” 沈危抬头看了看楼梯那边:“上面还有人吧?” 高耀峰说:“有,楼里一共大约有一万人,上面还有变成……那种……狂躁型的,我们制服了之后,把他们给捆着单独放在四楼,我妻弟就在那里,他昨天中午正在吃饭,突然变异,正好我在他对面,没让他伤到人。 我请你们进来,是有私心的,你们有车,我想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处境,然后希望你们能帮忙,把我们这里的情况送出去,让我们能得到救援。” 沈危指了指楼梯:“我想上去看看四楼那些狂躁型病人,咱们边走边说。” 走到三楼楼梯口,沈危停住了,扭头往西北角那边看。 王政清小声问:“怎么了?” 三楼也都是躺着或坐着的正常人和丧尸,只是人数没有一楼和二楼多,人数随着着楼层的增高在递减,但感觉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沈危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跟上了停下来等他们的高耀峰。 四楼,几百个丧尸被捆得像粽子一样,把整个地面都占满了,丧尸嘴里都勒着包了破布条的拇指粗的木棍。 他们四周坐着二十多个手拿木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看守丧尸的。 沈危问:“他们伤过其他人吗?” 高耀峰说:“至少一半伤过。” 沈危问:“被伤的人怎么样?” 高耀峰脸色沉重地指了指西南部那一块:“那些都是被咬伤后变异的。” “只要被咬伤的,全部都变了?”沈危问。 高耀峰迟疑了一下:“也有……你们跟我过来看一下吧。”他说着,往东北角一个用屏风挡着的地方走。 绕过屏风,沈危他们看到躺在地上挣扎的人,两男一女,两个男的脸色青灰,眼睛浑浊,面容狰狞;女人脸色接近正常人,但浑身不停地颤抖。 高耀峰问那个女的:“于淑珮,你感觉怎么样?” 女人喘着气摇头:“我,我,我不要……变……活死人,不要……” 沈危想起程远洋说的那个被咬伤后一直在挣扎的司令部通讯员:“他们这样多长时间了?” 高耀峰下巴指了下两个男的说:“他们俩是前天傍晚,在广场上抓他们突然变异的姐夫时被抓伤的,于淑珮是前天午后带着孩子往外逃时被抓伤的。” 沈危走过去,蹲在于淑珮跟前:“抱歉,打扰你一下,你现在什么感觉?” 于淑珮牙齿磕得直响,眼神散漫:“我不要……变活死人,不要……我疼……很疼……我儿子……女儿……不要……变活死人……” 她说着说着,脸开始变得青灰。 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过来拉沈危:“你得离远一点。” 沈危看着于淑珮变得和旁边两个男人一样,面色青灰,脸上的肌肉好像虽然会腐烂掉下,眼神浑浊,嗓子里呜呜噜噜一直在叫,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于淑珮再次清醒过来。 沈危正要再次询问,楼梯口传来几个惊慌的叫声:“耀峰哥,有人来抢地方,他们有异能,手会发出火,他们要把这里的人都赶走。” 沈危几个人和高耀峰转身往楼下跑去。 商场一楼,几十个体格各异、表情凶悍的男人分开站在门两边,大部分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有两个手里没有家伙的站在最前边,看上去特别气定神闲,也就是特别嚣张,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羽绒服大开,里面什么都没穿,长着胸毛的胸腹白花花地暴露在外面。 沈危和自己的三个战友交换了一下眼神。 几个人分散走在了高耀峰和一群年轻人中间。 沈危和高耀峰并肩走,小声说道:“别扭头看我,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表现得坦然点。” 高耀峰虽然不知道沈危指什么,还是小声回答:“明白,谢谢!” 在距离那群男人十五米左右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高耀峰陪着笑脸说:“各位这是什么意思?” 光头手上先伸出右手,发出一片火花,然后才笑呵呵地开口:“意思很明白啊,我们兄弟几个看上这地方和你们外面那辆车了,想借用几天,亚金现在就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就那么一辆还像个车的车,你们不能占着给一群怪物。” 高耀峰还是带着笑说:“你们如果没地方住,楼上还能再住几百人,只要……” 光头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我的弟兄们跟这些怪物住一块?你特么是想把我和我的弟兄们都变成这种怪物吧?” 高耀峰沉下了脸:“他们只不过是得了病,你们就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得这种病吗?你也这么称呼他们吗?” 光头说:“别跟老子提什么亲人朋友,老子光棍儿一条,就这么一群拥护我的好兄弟。” 光头旁边一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说:“大哥,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拿棍子抡出去就得了。”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二十米开外坐在地上的人群里,揪着一个十一二岁男孩子的头发就往外拖:“不给点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吧。” 坐在男孩子身边的漂亮女子站起来哭叫着追:“你们干什么?你放开我儿子。” 精瘦男子速度极快地回到门口,连扔带踹把男孩子丢在了棉帘子外面,然后闪回,笑嘻嘻地抓住了追过来的女子:“妹子,你可以不用出去。” 漂亮女子甩开他的手,破口大骂:“滚,臭流氓。” 精瘦男人伸手就去摸女子的脸,女子大骂着想躲开,那男的却如影随形。 光头笑着对精瘦男子说:“老六,算了,这是个不解风情,给脸不要脸的货色,你再去里边找几个乖的出来,你好这口,跟着我,以后到哪儿这种漂亮小媳妇都紧着你挑,大哥只要没开过*的雏儿。” 老六笑嘻嘻地捋了一把袖子,眼睛盯着一个穿紫色裙子的漂亮女人,准备再次往人堆里闯:“那我先谢谢大啊啊……呃,呃,呃……”从他右面突然飞过来的一把黑色短刀,准确地插在了他颈侧大动脉的位置,没入一寸多,老六惊恐地叫着,一把把短刀拔了出来,一道细细的血流喷射而出,喷在一个起来准备和老六拼命的中年男人身上。 光头眼睛瞪成了铜铃,看着王政清的方向,:“谁?谁他妈敢动我的人,你们他妈找死……呃……呃……唔……唔日……” 光头张大嘴巴,两只手在喉结处乱抓:“呃……呃……” 他身边那群所谓的弟兄和被老六推倒在地的漂亮女子,以及坐在门口附近地上的人都长大了嘴,呼吸困难,但没有光头看上去那么痛苦。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一分半钟后,光头“嗵”地一声倒在地上,他周围的人也都活了过来,一个个张大了嘴拼命呼吸。 老六的尸体被拖出去之前,王政清把短刀在老六的衣服上蹭干净,插入一个薄薄的黑色软鞘中,手腕一翻,不见了。 十分钟后,光头满脸血污,被捆成了粽子,扔在马路中央,十几个丧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很快就光头围在了中间…… 光头的一群弟兄得到可以滚的命令后,一个比一个快地跑没影了。 扔完光头从外面回来,高耀峰和商场避难的人都还被震得晕晕乎乎。 沈危和高耀峰一起上楼,小声对他说:“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谈论刚才的事,有人怀疑是你,你不否认也不承认,下面你赶紧组织些年轻人,学习一些基本的搏击术,异能者毕竟是少数,你们这么多人,如果团结一心,肯定能有自保之力。” 高耀峰说:“我尽量吧,乱世,肯定是武力高的人说了算,我没有异能,现在这些人大事上能听我的,是因为我以前是警察,武力值比较高,今天看了你们,呵呵……” 他自嘲地摇摇头:“我觉得自己那几下子三脚猫都算不上。” 沈危说:“武力值只是一方面,但站在上层的未必都是以武力取胜,心胸和胆识也是重要的条件。” 高耀峰说:“那我也要尽可能提高自己的武力值。” 沈危没有反驳。 他刚才那句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们终究要离开,高耀峰是个有良知有情义的警察,他希望能给他一些信心。 他们再次上来,沈危除了想和高耀峰以及跟在高耀峰身边的一群年轻人谈谈话,还想继续观察那三个挣扎在丧尸化边缘的人。 看着那三个人坚强地维护着自己的理智,沈危心下感动,他感觉他们可能挺不过去,但在他们清醒的时间里,沈危一直在鼓励他们。 观察了三个人一个多小时,沈危和王政清在屏风旁,开始和高耀峰一群人对话;项蓁陪着高佑翔去三楼,高佑翔说他每次经过三楼时,都会觉得有一股特别舒服的气息。 下午两点左右,两个男的几乎同时变成了丧尸,于淑珮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沈危没有说理由,建议高耀峰把于淑珮放在三楼西北角后,几个人就告别了高耀峰他们,动身上路。 此时是十月十三日下午。 亚金市区是两山夹一川的地形,东西方向长二十多公里,南北最宽的地方四公里左右,最窄处不足一公里。 从皇冠商厦向东三两公里,马路都基本正常,两公里后,开始出现风化迹象,这边的景象比他们西面更萧条,倒塌的房屋废墟和枯死的树木,几乎都呈现出灰褐色,越往东走,废墟的烧焦感越严重。 高佑翔回头看商厦的方向:“那商场除了外面贴的大块花岗岩比较特别,没别的了啊?为啥别的地方都像被原子弹轰过一遍,那里却好好的?” 王政清说:“我从前天晚上开始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我今天在商场还仔细观察过,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装置。” 高佑翔说:“不会是因为风水好吧?” 项蓁说:“都说了让你少看脑残小说。” 高佑翔说:“那你说为什么?” 项蓁没搭理他,专心开车。 二十分钟后,项蓁说:“路又开始变好了,挺明显的。” 沈危从打发走了光头的同伙,精神就有点差,他上了车就开始闭着眼睛休息,这时候插嘴说:“注意看着,如果有店铺,我们还得收集水。” 王政清说:“你放心睡吧,我们知道。” 在一个很大的十字路口,他们右转,路越来越好,快到下一个路口时,路面几乎已经正常了。 项蓁高兴地对王政清说:“如果后面都是这路,咱们两天就能到中州了。” 说话间,他们左转进入一条特别宽敞的大路。 高佑翔忽然叫起来:“哎,你们看,这条路上的树没有死,那几棵银杏树上还有叶子呢,特别绿,刚发出来的嫩芽。” “我操,真的。”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说。 然后,车子忽然停了下来,项蓁迟迟疑疑地说:“队长,你看,前边,那是什么?” 沈危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才睁开眼,落下了车窗,伸出头向前看,然后,他就凝固在了那里。 大约三分钟后,他回过神,推门下车,对三个战友说:“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向着那一大片不可思议的风景走去。 22.蔷薇花开美人来

头上是泰山压顶一般的黑云,远处是无穷无尽的末日景象,被烧焦的怪兽尸体一般的山梁,倒塌了一半的巨大冷凝塔,焦黑空洞的高楼残骸像黑夜里鬼魂的出没之地,枯黑的树干在黑云下林立,像恶鬼收割人命的刀枪剑戟。 就在这宛如地狱的末世废墟之间,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春日美景在眼前缓缓展开。 银杏树和胡杨翠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摆,月季、凌霄、紫藤、茑萝、牵牛花和沈危不认识的各色藤萝花,交织勾连,爬过倒塌的矮墙栏杆和房屋废墟,攀上它们生长之路上所有的树木枝干,在它们途经的每一个地方盛开怒放,织画出一副美不胜收的风景。 最美丽耀眼的,是花海中心那一大片蔷薇,一簇簇粉色的花朵娇艳欲滴,层层叠叠,不露繁枝,随山就势,自由起伏,一路蜿蜒,一路芬芳,覆盖了它们经过的每一处残垣断壁,每一寸荒凉废土,铺就出一个沁人灵魂、充满勃勃生命力的繁花世界。 野草从柏油路的缝隙中钻出一个个尖尖的嫩芽,荠菜白色的小花在路边连成一片,沈危一步一顿,有点舍不得下脚,经过这几天的满目凄凉,他现在看见每一个自然的生命都觉得亲切。 他尽量绕开花花草草向前走,走了大约一百五十米,他流连在花海上的眼睛余光里,好像有个人影闪动,就在花海最灵动鲜艳的那个地方。 可他仔细看,人影又没了,只有一片花朵在摇动。 沈危加快了步伐,在草芽的缝隙里跑步跳跃向前,可很快,他停住了,前方的路被蔷薇花铺满了。 ** 在星海中自由漂流,意识化作流散的宇宙尘埃,任它去往它所向往的任何地方。 无数的意识尘埃在翻滚跳跃,和那几个温润的星点在云海中嬉戏追逐,慢慢地,无论那几个星点飘向哪里,卫不争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他的意识尘埃在向他忠实地传达着星点的一切,卫不争根据尘埃的反馈,用星点更喜欢的方式与它游戏,一点一点,更加紧密地靠近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尘埃开始聚拢,星点在聚拢的尘埃中欢快地游弋,似乎是想离开尘埃形成的包裹,又像是因为喜欢而手舞足蹈。 尘埃快速聚拢,形成一个小小的蛋形容器,将星点完全包围在里面。 蛋形容器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白云悠悠,江山如画。 星点却好像并不喜欢蛋形容器里的风景,它似乎被激怒了,温润被暴躁所取代,在蛋形里上天入地横冲直撞,直搅得蛋形小窝里风云涌动、电闪雷鸣、江河倒灌、山川倾覆,最后,蛋形内部成为淡金和柔绿交织的混沌状态。 卫不争的意识一点都没有因为美好的蛋形世界被破坏成一片混沌而不喜,相反,他别提多喜欢这个形状和色彩都格外美丽的家伙了,他贪婪地吸取着宇宙中无穷无尽的清灵,来滋养这个小可爱。 只有雏鸡蛋那么一点大小的混沌蛋是个大胃王,多少的清灵它都能够吸纳吞没,卫不争觉得这是自己当爸爸当得好,给宝贝儿挣的奶粉味道甜美,于是越吸收越有劲,混沌蛋被清灵滋养得晶莹剔透美丽无双,它好像终于有点满意了,安安稳稳地躺在卫不争的识海里,并且从内部释放出一丝丝清灵,回馈卫不争。 经过混沌蛋再加工的清灵实在太美好了,卫不争舒服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他好像隐隐听到了汽车引擎声…… 卫不争睁开眼,眼前有什么东西挡着,他顺手一扒拉,觉得好像哪里不大对。 他坐在的地方很黑,眼前却有很多不规则形状的光亮,他还闻到了草木的清香,他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仔细看刚刚被他扒拉开的东西。 花? 垂在他眼前,挡着他视线的,是一朵朵一簇簇盛开的粉色蔷薇花? 卫不争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头顶就被撞了一下,很疼,上面的东西还带刺。 他慢慢抬起头,看完头顶看四周:他被花朵包围了,粉色的花,绿色的叶,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把他包围,他站起来的瞬间,身后的石墩矮柱就被花藤枝蔓爬满了。 他按捺着心中的震颤,捂着头顶,慢慢把眼前密密匝织的蔷薇枝蔓和花朵扒开一个缝隙,钻了出来:“……???我*哇,这也太漂亮了。” 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把他震晕了,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汽车的声音拉出来的,汽车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赶紧往外走。 他身后的栅栏矮墙没有倒塌,蔷薇从矮墙上向四面生长蔓延,他刚才站在一个被蔷薇枝蔓搭盖而成的三角形空间里,靠矮墙的花海顶棚比他还高,他前面往北,两三米后,蔷薇的枝蔓才落到地面,穿过宽阔的马路,把对面远远近近倒塌的院落也都长满了。 卫不争小心地扒拉着枝蔓往前走,嘴里还小声嘟囔:“让让让让,别扎我别扎我……” “……▂?”看着眼前长满了花簇的藤蔓慢慢往两边移动,卫不争真傻了,“混沌元力还有这功能?” 藤蔓好像特别喜欢卫不争,只为他移开了一条一巴掌宽的路,还是光长了刺的藤蔓移开,花朵依然伸展在小路上方。 卫不争往外走了两米,扭头就看到了刚刚转到眼前这条大路上,慢慢向东而来的汽车,他心里一喜:“真有车。” 可很快,他发现那辆车停下了,他正疑惑,看到有一个人跳下车,慢慢往这边走来。 卫不争急了。 他们不会以为这条路不通,想拐回去吧? 亚金市这么惨,它附近的其他地区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错过了今天这一辆,他可能得走到西海省才能再见到车,还得是西海省的中部或以东地区,这怎么可以? 他一个闪念,从青玉空间召出了自己的大背包,同时把几包食物和两瓶水放了进去,拔脚就想往路上跑,他得主动过去拦车。 一抬脚,他看到了自己脏乎乎的牛仔裤和防寒服,他抓了一把自己的短发:不行,自己这个模样,人家肯定不会给他搭顺风车的。 怎么办怎么办?奶奶的,谁规定男的拦车就一定是抢劫犯,老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好人…… 卫不争急得团团转,他闪念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十月十三日,下午三点三十二。 他居然在这里坐了两天整?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想办法拦住这辆车……拦车,林大姐能停车捎带王雅桐和辛媛,是因为她们是女孩子,看起来柔弱无害…… 卫不争咬牙吐出了一口气,准备回空间。 他扭头往西又看了一眼,车还停在原地,下车探路的人走得不紧不慢。 车子离这里大约五百米,如果这人走到被蔷薇花覆盖的地方,发现路没问题,再喊车上的人,而车上的人按他们刚才的速度开过来,得开一分半钟左右,一分半,青玉空间九分钟,再加上这个人走到蔷薇花覆盖的地方,大概也需要一分半钟…… 时间够了。 不过,得想办法让这个人看到路没有问题。 不管行不行,卫不争在心里转了一个念头,然后迅速退回蔷薇花深处他原来坐的地方,闪身进了空间,把他在皇冠商场三楼捡的那几个包全都召进卧室,一通抖,把所有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罗汉床上。 老油绿,胸前绣着并蒂莲的旗袍,不行,太短,扔一边。 粉色带亮片的曳地长裙,好像可……不,后腰这个菱形大洞,一般人穿不出来,车上有女人的话,看到那个洞,绝对不可能让他上车,扔。 浅灰色羊绒长裙,还高领的,太好了,能盖着喉结,长度也将就,还有弹性,就它……,不,怎么前面开这么高个叉,别说大腿,这特么肚子都得露半拉吧?扔。 白色裙子,好像也不错,至少长度能将就,唵?怎么这么多层?婚纱?扔。 咖啡色羊绒套裙,裙子太短了,屁股都盖不住,扔。 红色旗袍,又瘦又短,扔。 这件裙子也够长,怎么面料全部是蕾丝?还有,这叫什么颜色?好像听那谁说过,藕粉色还是糖果色? 太嫩了,不过,里面的衬够舒服柔软,后背也是完整的,也没开叉,就是下摆有点窄,估计走路迈不开腿,不过这个可以克服,端着走几步,上了车就随意了。 嗯?前后都是v领,盖不住喉结怎么办? 卫不争继续翻,翻出三条手感超好,特别厚实的羊绒大披肩。 品牌款式都一样,只有颜色不同,大红,深绿、浅灰,他瞟了一眼价格签,2开头,五位数,富豪就是豪,几条披肩,顶他那天买的一大堆救命的东西。 卫不争看了一眼时间,空间正常流速已经过去六分钟了。 他扒了外套,先拿过一条干净的紧身阔腿牛仔裤换上(丝袜什么的,不搭顺风车他也不穿),然后拿过那件裸色蕾丝鱼尾裙就往身上套……套…… 套不上。 赶紧拿下来找拉链,衣服做得太精致,拉链就一点点大,寻常人看不见。 终于找到了,在右边腰侧。 拉开拉链,终于套了上上去,一伸胳膊,就听“刺啦”一声,右肩后面一松…… 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去摸发出响声的地方,左边肩后发出同样的响声…… 卫不争不敢动了。 去他娘的,不拉了。 弯腰小心地把衣服下面拉展,荷叶边只到小腿肚上边,有点短,不过,也没有更好的了。 他弯腰小心地去拿大红色的披肩,左肩又响了一下,卫不争怀疑现在左边袖子最多有一半和肩膀连着,不过,感觉上那块轻松多了。 就这样吧,反正外面包着披肩,里面什么样也没人看见。 卫不争把大红披肩披上,对着那个能360°照自己的仙品镜子看了看,把披肩往上拉,盖住喉结。 好像还缺点什么? 他看了一眼因为最近太乱没来得及理的短碎发,去那一堆奢侈品里扒拉,没有能戴头上的东西。 他意识一动,把自己前天买的一个大红色绒线西瓜帽召来戴上。 成了。 穿这么一身出去,肯定冻得够呛,不过和能蹭到顺风车比,冻就冻一会儿吧。 灰色的80升大背包和这身穿戴搭配看着有点精神失常,可现在顾不得这些细微末节了,也许碰上个怜香惜玉的色鬼,还觉得这么搭配特别有个性呢。 他拎着大背包,出了空间。 抓着大披肩,小心别让蔷薇枝给挂了,心里念叨着“老天保佑,爷爷奶奶保佑,大能和大能的师祖保佑……”,卫不争从花海形成的蓬子中走出来,站在只露出个头的位置,慢慢扒拉开脸前的花朵…… ** 沈危不想踩到这些漂亮的花朵,他弯下腰,想把铺在地上的枝蔓拉开,可不知道怎么一晃眼,他发现地上的枝蔓和花朵并没有远处看起来那么密实,小心一点,他完全可以不踩到它们就能走过去。 他迈开大步,眼睛的余光看着刚才人影晃过的地方,继续跳跃跑步前行。 他对那个人影非常好奇。 他们从皇冠商厦出来后,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正常人类,在受灾最严重的东区,怎么会有人单独存在? 越往东来,丧尸和僵尸越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视线之内至少有两千个僵尸和三百个丧尸,只是这些失去了人类记忆和外形的人,现在都呆立在花海的周边,状态平静。 可就算这样,一般人看到了也得崩溃,而那个人敢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份智商和傻大胆,和那天凌晨独自走夜路的傻瓜算是有一拼 如果不是坚信自己的心智和眼睛,沈危可能会把那个人影当成幻觉,可近十年严格到残酷的训练,让他对自己的视觉和其他感知充满自信。 一分钟之后,他接近人影出现的地方,看着这里格外鲜艳清灵的树木花朵,他更加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距离那片最美丽的花海二十米左右,他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西面的车子做了个“过来吧”的手势,然后轻轻地扒拉开浓密的花朵枝蔓,斜着走上人行道。 刚走出几步,他就听到了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抬头,正好和一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危呆滞了几秒钟,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抬手揉一下眼睛,不过他忍住了。 他脑子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打架,一边努力地想着怎么开口才能不吓到对方,一边小消息乱窜:半个月没洗澡了,头发油腻不说,前天晚上好像还弄上很多泥;靴子上裂的大口子太难看了,裤子皱得麻叶似的会不会看着很窝囊?…… 沈危史无前例地感到有点不自在。 不过,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不自在表现出来,他微笑着问:“需要帮忙吗?” 卫不争从可能被抓包的惊慌中镇定下来,点头,微笑,然后拎着大背包,优雅地慢慢往外走——鱼尾裙下摆缝荷叶边的那一圈太窄了,他根本不敢走快。 沈危摇头甩掉一脑袋的官司,顾不上蔷薇枝蔓上的刺扎人,快速扒拉开一条路走过去:“这么大的包?来,给我吧。” 卫不争笑着摇头,左手不由得又拉了一下披肩。 沈危看了一下四周:“你在这里,是等人,还是……” 卫不争露出无奈的笑,他看了看东南方,然后垂下了眼帘。 他看到那辆特别酷炫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在大约二百米外又停了下来,车上跳下来三个人,都是男的。 他心中暗喜,车上没有女性,他蹭到的机会就更大些,早知道,他就不换这么一身妖里妖气的衣服了。 不过他随即一转念,不对,同性相斥,一车男人的话,更不会让他蹭车。 所以他换女装的决定还是很英明的,已经和车上的人搭上了话,蹭到车的希望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了,继续努力。 沈危看了看东南方:“你想去火车站?” 卫不争微笑点头。 沈危说:“我们也往那边去,正好顺路,待会儿把你捎过去吧。” 卫不争差点脱口说出“谢谢”,到了嘴边憋住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沈危被晃得脑子轰鸣了一下,什么都没想,却手一伸就把包给拿到了自己手里,然后他扒拉开蔷薇藤就往路上走,同时对着王政清他们喊:“过来吧,路没问题。” 高佑翔像沈危刚才那样,跳着往这边跑,扯开嗓子叫:“我的妈呀,这也太漂亮了,头儿,那美女谁啊?想搭顺风车的?” 沈危说:“对。” 沈危说着,扭头看了卫不争两秒,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卫不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在笑。 卫不争心里发慌: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不过管他呢,这个人看着不错,并且已经答应自己蹭车了,都是一起的,其他人应该不会驳他的面子。 三十多公里呢,能快出一天的时间。 不过,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么浓郁的乌冲供他修炼了,这里还是他得到混沌元气的地方,多在这里修炼几天,应该能把混沌蛋巩固得更健康漂亮。 高佑翔对着卫不争摆手:“嗨,美女,你是模特吧?” 卫不争微笑不语。 现在才三成把握,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得等坐上了车,才能真正放心。 他小心地把披肩拉高,挡住喉结,同时还不能露出自己的飞机场胸和快要彻底断开的袖子。 项蓁在那边叫:“头儿,在这儿歇会儿吧?我们都觉得这里特舒服,想坐这儿练练你说的呼气吸气。” 高佑翔也跟着叫:“就是队长,这儿实在太美了。正好我肚子又开始发烫了,车上空间太小,这这儿,我离你们远一点,要是我变成丧尸,你们也有时间反应。” 沈危笑着说:“行,在乌烟瘴气里过了这么多天,遇上这么个伊甸园,都享受去吧;妞子,你离我们不能超过三十米,别让丧尸把你给吃了。” 高佑翔兴奋地指着卫不争刚刚离开的地方说:“我去那儿,那儿的花快开成牡丹了。” 沈危回头,对卫不争说:“小心,这里有个窨井,盖子没了。” 卫不争走到窨井跟前,左腿一跨…… 沈危转身:“?” “呃……”卫不争一脸尴尬,指了指鱼尾裙的下面:下摆有点窄。 鱼尾巴缝荷叶边的那一圈,撕裂了约三分之一,撕裂那块的荷叶边垂下有半尺长。 “……”沈危,“出门在外,如果没有专车,还是穿裤子更方便。” 卫不争:“。” 高佑翔也不嫌扎的慌,一路斜着去了那片花朵最大最艳丽的地方。 项蓁和王政清也过来了。 项蓁看着卫不争:“小兄弟,你是,衣服都……风化,不能穿了吗?” 卫不争愕然:“……呵呵,不,不是,是……是……” 他看沈危,脸上有点挂不住:这人不会也是一眼就看出他是男的了吧?如果是,特么这人得有多阴险啊! 沈危对卫不争微笑了一下,然后对项蓁说:“野外求生,鲜艳的颜色容易被发现。” 项蓁说:“我主要是说他的裙子,蕾丝的,冷不冷啊?” 都已经彻底露馅了,几个人也没有表现出不让自己蹭车的意思,卫不争心里彻底放松。 他嘴里说着“快冻死我了,这不都为了救命嘛”,顺手拉下披肩,卷吧卷吧塞进沈危背上的包里,然后伸手把已经几乎和主体断开的两个袖子扥下来,接着又弯腰把荷叶边几下扯掉,一起卷吧了塞进包里,跟着还要脱鱼尾裙的残留部分。 王政清和项蓁对他的豪放十分无语。 沈危说:“哎,外边冷,你还是去车里脱吧。” 卫不争一想,也是,他得先在车上占个位置,名正言顺了,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走,也没理由赶自己了。 他拉开沈危背上的包,拿出防寒服穿上,对项蓁和王政清说:“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看卫不争和沈危走出了有二十来米,项蓁才小声说:刀爷,这不会是个变态吧?” 王政清说:“就算他是,他还能把咱们怎么着?” 项蓁点头:“也是,脸儿长得小闺女儿似的,估计是个异装癖。” 因为是先天混沌灵体,身体会自动排出杂质和有害物质,卫不争的皮肤非常好,特别的细腻紧致,他不白,他的皮肤是他自己最喜欢的麦色,五官乍一看也不是那种耀眼的漂亮,却十分清俊耐看,从来没有人会因为脸把卫不争的性别搞错,从举止到外貌,他身上没有一点让人误会他性别的地方。 王政清说:“异装癖什么的,就是个个人爱好,我看这小孩儿不错,这种时候,敢一个人在外面赶路,是个有胆的。” 沈危背着包,跟着卫不争走,走出三十多米又回头说:“刀爷,不行还把妞子给捆上,扔你们旁边吧,这周围丧尸太多,我怕一眼看不见,他真给咬一口。” 高佑翔在看不见的花丛里说:“我在这儿,来捆吧。项蓁、刀爷,快过来,这儿特别美,坐这儿跟坐蜜罐子里似的,特舒服。” 离大宝贝还有十来米,沈危就用遥控打开了车门,卫不争对大宝贝羡慕得流油,走到跟着,逮着摸了好几下,才开门进去。 沈危背靠着大宝贝,对着无人的远方无声地大笑。 23.误会

卫不争上车后,先观察了一下大宝贝的内部情况:车厢是加宽加长的;全手动操作;单向可视玻璃;人体工程学座椅;材料高端环保,一看就是刚提的新车,车里却没有一点异味。 卫不争艳羡之余又有点遗憾,他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牛气的车,可如果路况正常的话,他最多也就能坐半个小时左右。 想到这里,卫不争突然感觉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他还不知道沈危他们的目的地呢,他的这个假设,是建立在沈危以为自己的目的地是亚金火车站上,但事实是,如果沈危他们的目的地大方向是东,甚至南,他就可以多蹭一段。 中州在吉满的东南,如果以中州省会长泽为终点,就是东偏南30°,三千多公里的距离,30度夹角,只要沈危他们的方向不是偏西或大角度向北,他搭顺风车就不会走冤枉路。 卫不争一阵兴奋,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又从空间召出几件必需品放进背包,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沈危转过身,打量了卫不争一遍,笑道:“是不是暖和多了?”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那不是没办法嘛,在搭顺风车这件事上,男人会遭性别歧视。” 沈危说:“在我这里,你不会。” 卫不争有点楞:“什么……意思?” 沈危说:“意思就是,我能看得出,你真的只是想搭顺风车,没有其他目的。” 卫不争笑起来:“谢谢!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让我感动和高兴的夸奖。” 沈危笑着说:“十分荣幸。那,以前那些人都是怎么夸你的?” 卫不争说:“可以不说吗?比较噩梦。” “那就别说了。”沈危把手里一颗石子抛起又落下,“对了,你家在火车站附近住?” “不是。”卫不争说,“如果那样,我早就急死了,怎么可能停在这里拦车?” 沈危扭头看他。 卫不争说:“我家在中州,我正想问你,你们去哪儿,看能不能多蹭你们一段路。” 沈危看着他顿了两秒钟,又把手里的石子抛了起来,唇角眉梢都是笑意。 卫不争疑惑:“怎么了?” 沈危把石子接在手里:“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我们也是回中州。” 这回轮到卫不争愣怔了,他愣怔完了才大喜:“真的?嗨,我的运气真好,那,我把背包放后备箱里吧?” 背包放进后备箱,基本就可以算登堂入室,地位稳固了。 沈危说:“成。那,你在车里休息吧,我过去……” “沈危,那谁好了没有?你快过来一下。”王政清忽然在远处喊,打断了沈危的话。 “怎么了?”王政清的语气有点急,沈危感觉不好,说话的同时已经向东边走去。 “小项肚子也开始发烫了,妞子说他这会儿烫的特别厉害。” 沈危跑了起来:“知道了,你离他们远一点。” 卫不争都准备上车拿包了,听到王政清的话,也跟着沈危跑了过去。 高佑翔刚才已经被王政清和项蓁捆了,靠在前两天卫不争靠过的石墩矮墙上;项蓁坐在他西边两米远的地方,两个人都没痛苦的意思,就是觉得小腹内部灼热滚烫。 沈危对此也没有经验,只能把项蓁也捆了,等着看两个人接下来的发展。 他觉得外面太冷,想让他们两个回车里去。 高佑翔和项蓁同时摇头,高佑翔说:“这里特别舒服,一点不冷,就算真变成僵尸或丧尸,我也想在这里变。” 沈危叹气:“你们这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思吗?” 项蓁说:“是真的队长,这里真的特别舒服,有点冷,也是春天那种清爽的凉意,不是冷到骨头里的那种。” 沈危看王政清。 王政清说:“确实是这样,呼吸都是雨后清凉的感觉,冷得……让人舒服。” 沈危点头,对卫不争说:“我在这里看着他们,你去车里等吧,估计今天晚上走不了了。” 卫不争说:“你们都不在车里,我一个人没关系吗?” 沈危把车钥匙扔给他:“你可以试试开走。” 卫不争把钥匙塞进兜里,走到高佑翔跟前蹲下:“我爷爷是中医,我略懂一点脉象,给你看个脉好吗?” 高佑翔的手就被绑在胸前,他说:“你随便。” 卫不争把手搭在高佑翔的左腕上,停了一分钟左右,又摸了会儿他的额头:“挺好的,元气充沛,气血旺盛,精元稳固,你肯定变不了丧尸。” 接着,他又照着原样给项蓁来了一遍。 等他评价完,项蓁忽然问他:“兄弟,你爷爷真是中医?” 卫不争感觉不妙:“怎么了?” 项蓁说:“脉不都在手腕外侧吗?你刚摸的是中间,而且位置也太靠上了。” 卫不争:“呃……” 沈危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想给他们一点精神暗示,其实用不着,他们俩皮糙肉厚,一个比一个心大,真变成丧尸也吃不了亏。” 卫不争借着沈危递过来的台阶下了:“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在大学时听过几节心理学的课。” 沈危把他推出花蓬:“记着锁门,别睡着了给丧尸咬一口。” 卫不争回到车上,呆坐了几分钟,打算趁沈危他们都不在,进空间看一眼,青玉空间于他而言,是个像家一样温暖又安全的存在,几天不进去,他很想念。 可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就从空间拿出了一件长款防寒服和一件旧羽绒服,把两件棉衣都卷巴起来放在座椅上,他在上面坐了一会儿,等衣服上有了褶子,抱着下了车。 沈危他们接受任务时是八月下旬,当时还是酷暑天,他们带的都是夏装,华厦国西北部和任务标的国属于温带高原气候,秋天来的特别快,他们完成任务时,秋天的感觉已经很浓,他们在撤退途中买了几套廉价的秋装。 到空军基地那天,中午还有二十多度,程远洋能送他们一件棉夹克已经算是未雨绸缪了,谁知道一天后,气温就下降到零度以下。 现在,虽然花海里温度高一些,有五度左右,沈危他们的衣服还是偏薄,尤其是,他们的衣服都在缓慢风化,布料越来越稀,保暖性也随之降低。 卫不争这两件棉衣送的十分得人心。 项蓁对他冒充中医世家传人的恶感都被抵消了,觉得他大概只是中二期没过,还喜欢吹牛装*,特别诚心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花海确实比其他地方暖和些,空气也特别好,但他们刚才那么说,除了他们确实不想离开这一块,还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更保暖的衣服了。 摸了摸防寒服韧性十足的面料,项蓁问卫不争:“我们的衣服这几天都被腐蚀了,你的衣服保存这么好,是有什么诀窍吗?” 卫不争这两天都在融合混沌元力,根本没接触过其他人,而他的衣服都保存在青玉空间那间有优化灵气的小屋,状态和功能只会越来越好;沈危他们身上现在穿的作训服,图案斑驳杂乱,风化程度也较轻,不仔细看,发现不了问题,所以卫不争压根不知道还有衣服被腐蚀这件事。 项蓁这么一问,他脑子急转,边想便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我在亚金呆的时间短吧。” 王政清问:“你什么时候到亚金的?从哪儿过来的?” 卫不争说:“今天凌晨搭别人的顺风车到的,我原来在吉满工作。” 他不能说他是三天前到的亚金,他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要在地狱一般的亚金呆三天不走。 沈危几个人都一愣,项蓁问:“你走哪条路过来的?” 卫不争说:“国道。我从吉满到高织,在高织遇到个好心的大姐,她家是罗安县的,把我捎过来了。” 花蓬下的光线很暗,但沈危看到了自己三位同伴脸上的表情,他抢在高佑翔说话之前,推着卫不争出了花蓬:“谢谢你的衣服!项蓁他们俩目前需要保持平静,你先回车上吧。” 项蓁从小生活在异样的目光里,对人的情绪相当敏感,融合混沌元力,也让他的感官更加通透敏锐,所以他也觉察到了王政清、项蓁他们微妙的表情,但他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为了避免多说多错,他没有去问项蓁他们,顺着沈危的话,离开了花蓬。 看他走远了,项蓁说:“这孩子怎么回事?这种事有什么好撒谎的?” 高佑翔也说:“就是啊,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害怕咱们知道?” 沈危在卫不争拎着包,走出蔷薇花丛的瞬间,就认出他是临江镇南岸凌晨独自夜行的人,这是他二十多年里,从□□的瞄准镜里练出的眼力:他特意看过一眼的人,无论换成什么装束,都骗不过他的眼睛。 所以认出卫不争后,他马上就判断出,卫不争应该是坐车到的亚金。 现在,他也不明白,卫不争为什么要撒这么个毫无意义的谎,他心里有点沉,对三个伙伴说:“可能,他担心自己在亚金这样满地丧尸的环境里时间太长,我们会拒绝他搭顺风车吧?**年特异性肺炎大流行的时候,全国所有地方都拒绝从京畿附近过去的人。” “对,我估计也是这样。”王政清说,“特异性肺炎那次,我小侄在大流行前半个月就回家看我妈了,我妈那栋楼上的人还是找到物业,要求我小侄离开,我爸妈因为那事,和几十年的朋友都翻脸了。” 高佑翔说:“如果是这样,我倒是可以理解他,但换成我自己,我肯定不会这么干,如果丧尸病真的通过接触和呼吸传染怎么办?” 沈危说:“人品这事暂且不谈,关于丧尸病,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不会通过接触和呼吸传播,否则,皇冠商场里的人早就全都变成丧尸了。” 项蓁说:“也幸亏这样,要不,现在我就过去把他的包给扔了。” 王政清说:“他就搭到亚金火车站,几十公里路,咱们稍微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今儿就全当不知道他撒谎这事吧。” 高佑翔和项蓁闷闷不乐地答应了一声,靠在矮墙上,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他们的肚子越来越烫了。 沈危试了好几下,都说不出卫不争将和他们一路同行到中州的事,他决定不说了。 这几个人都是面硬心软,到时候,卫不争高高兴兴地跟他们一说,自己再在中间和个稀泥,他们肯定不好意思硬把卫不争赶下去。 有了决断,沈危就不再多想,专心观察高佑翔和项蓁的情况。 24.花海一夜

卫不争边走边回忆,走到车上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句话出了问题,他心中哂笑一下,不再去想。 斟酌着从空间往背包里调配了几样东西,他从容地靠在窗边,欣赏花海的景色。 如果一切顺利,他和这四个人会有三到五天左右的交集;如果不顺,可能有三到五个月,无论哪种情况,他都会在分手前还清对方的情分。 因为从小被身边人排斥,大一点后又知道了自己特殊的体质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二十五年来,卫不争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对于别人偶尔给予的善意,他总是尽快报答,然后,把两个人的友谊控制在君子之交的范畴。 他在刚刚知道爱情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决定,他会一个人走完一生,除了和爷爷奶奶相关的一切,他对人生所求不多,所以他心境淡然,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今天也是如此。 并且刚刚还确定了能把顺风车一直搭到中州,淡然的性格加上这个巨大的惊喜,几个临时伙伴无伤大雅的猜疑和脸色,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卫家爷爷奶奶是标准的农民,除了种地,就会一个做豆腐的手艺,卫不争根本不懂中医,他刚才只是想碰触到高佑翔和项蓁的肌肤,查看他们腹部发烫的原因,看能不能帮他们一把。 如他所料,两个人都是灵根复苏,因为在吸纳清灵的同时,他们也纳入了大量的乌冲,而灵根是乌冲最喜欢的食物之一,高佑翔和项蓁刚刚复苏、尚未完全成型的灵根,在和乌冲进行艰苦的生存保卫战。 高佑翔和项蓁体质上佳,他们的灵根一个晶莹纯净,一个深厚强壮,而乌冲对灵根的战争,只要不是毁灭性的,对灵体还有一定的好处。 一是可以刺激灵根的生长发育;二是类似于人类接种疫苗的作用,能让身体产生抗体,扛过乌冲的这次凶猛攻击,高佑翔和项蓁的灵根会更加巩固坚韧,也从此对乌冲免疫。 项蓁的灵根包容性强,他的肉身也更强大,卫不争只输入了一丝高纯度的火清灵,进入他的丹田,引导他相对较弱的火灵根全面萌发,让火灵根能和土灵根达到同一水平。 对于多灵根的人,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在以后的修炼过程中,会形成强的更强,弱的更弱,最后,强的完全剥夺弱的吸取清灵的机会,最终导致比较弱的灵根彻底枯萎死亡。 枯萎的灵根在丹田所占据的位置,从此成为一个像伤疤一样的存在,无法吸取养分,还限制其他灵根的发展空间。 多灵根修炼,有利于大世界灵气的平衡,项蓁的两个灵根还是相生关系,同步修炼,对他本人和大世界都更好。 高佑翔体质稍弱,灵根也稍弱,且属于变异种,卫不争经验还少,感觉不出他的变异方向,除了输入一丝高纯度无属性清灵,引导灵根萌发和强势为灵根输入营养,他还吸收了高佑翔体内一部分乌冲,保证灵根的绝对安全。 在以后同行其间,他会视情况帮助项蓁和高佑翔,教他们修炼功法,或送他们一些青玉空间的溪水,反正分手之前,卫不争一定会将他们之间的情分两清。 至于沈危和王政清,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报答。 他给高佑翔看脉时,王政清帮忙把高佑翔的手腕露出来,他碰到了王政清的手。 王政清体内也有清灵波动,只是和高佑翔、项蓁比较,他的清灵波动要弱很多,可能是灵根本身就弱小,也可能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他的丹田或灵根本身遭受过严重的伤害,总而言之,王政清的灵根,复苏不易。 治愈灵根是件难度相当大的事,卫不争目前刚刚接触修真,对此毫无头绪,他打算以后找合适的机会,给王政清提供青玉溪水,先慢慢滋养着,至少不让他的灵根往更加不好的方向发展。 沈危给卫不争的感觉很矛盾,卫不争几乎感觉不到他体内清灵的波动,但又同时能感觉到他周围空气中的清灵异常活跃,比那天晚上旅店有人释放异能时的清灵波动还要强烈得多。 而异能,其实就是拥有灵根的人,操纵同属性清灵,使之具化成有形的物态,供自己驱使、 异能和修真法术、魔法,本质是一回事,只是在不同的世界,说法不同,或发展方向不同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卫不争打算重点观察沈危,量体裁衣,为他提供最合适的帮助,在到达中州前,和他情义两清。 二十多年来,卫不争对别人善意的回报,在第三方看来,总是远远超出自己所得到的,他用这种方式,保持内心的平静,保护自己身体的秘密。 而他内心还有个极其奢侈的愿望:今生不欠任何人,为自己换得一个有相亲相爱的家人和朋友、不再孤独的来生。 放松地欣赏了几分钟花海,看沈危那边没有异动,卫不争跳下车,往远离沈危他们的一处浓密花丛走去。 他要进一趟空间,为避免意外,他不能在车上。 西北方向有几棵银杏树,树干上缠满了牵牛花,牵牛花蔓在树下形成一个个伞状的花蓬,卫不争走进其中一个花蓬下,确定从外面看不到花蓬内部后,他闪身进入空间。 站在碧玉湖边的瞬间,卫不争仿佛站在科幻电影里超新星爆发时发出的第一束光的边缘,眼前熟悉的世界飞速远离,他只能看到一片绿色的残影呼啸而过,而他被留在了原地。 残影消失。 卫不争眼前的景色看着没有改变,可是感觉上,完全变了:空间对他开放的面积大了至少百倍。 卫不争对着空气问:“前辈,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卫不争心里闪现“到对面尽头”几个字,然后,他站在了一个三面环山、周围长满了各色绚烂林木的山谷湖边。 湖的北岸有几棵金黄色的大树,大树下,是几间古朴的小木屋,卫不争走到木屋跟前,他确定木屋里没有人,但还是敲了敲中间那间的门。 卫不争笑着又问了一句:“前辈,这是您曾经的别院吗?” 还是没人回答。 卫不争笑了笑:“这么漂亮,下次进来来这里洗澡,现在,我有急事,去看看其他方向的边界,我就先回碧玉湖了。” 他按照自己心中所认定的方向,心里想了一下“南部边缘”,下一刻,他站在两个山峰之间的一片平川,两个山峰都不高,坡度平缓,完全被林木覆盖,景色优美,有点像他被公共汽车搁在半路的地方,卫不争觉得这里很适合居住。 他一个闪念又来到了空间的最北端,这里是茫茫草原,牧草金黄,秋风劲吹,马群在吃草,狼和狐狸在奔跑,鸟群在天空飞翔。 卫不争对着鸟群吹了声口哨,一个闪念又回到了碧玉湖边,时间有限,他现在没工夫探索空间新领地,先把最要紧的事情办了。 他扒了衣服跳进碧玉湖,游泳十分钟,休息十分钟,上岸后,先去优化小屋。 他看了看麦仁,发现麦仁的皮在增加,确信这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前辈”,又拿起一把不锈钢西瓜刀。 空间时间十八天,西瓜刀上被锈蚀的部分已经完全恢复,卫不争在自己胳膊上试了一下,还做不到吹毛断发。 把刀放回去,他又拿起在皇冠商厦买的一双雪地靴看。 暂时看不出什么。 他又看了看最早放进来的瑞士军刀,无法具体描述有了什么不同,但那种不同,卫不争感觉得到。 他把最常用的小刀扳出来,又在胳膊上试了一下,唔,这次是真的吹毛断发了。 想到项蓁关于防寒服韧性的说法,卫不争对着自己买的那一大堆衣服和床上用品看了片刻,最终,他没有把东西移出优化小屋——在物资贫乏的末世,为了一点只是可能存在的风险,舍弃实实在在的好处,太傻。 想明白了空间物资以后的处置方式,他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招来一个苹果和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空间水果,又去接了羊脂泉和溪水,一口气吃喝完,又吃了一碗打卤面,然后出来,坐在茅草屋前的草地上,闭目运功,感受混沌蛋。 混沌蛋好像睡着了,还睡得特别舒心惬意,虽然就是一颗蛋形,卫不争却觉得它睡得四仰八叉。 青玉空间灵气浓郁纯净,虽然大能说,这里的灵气不如现实世界当下的灵气对他好处多,可他已经在外面吸收了好几天,在空间里安心地喂养混沌蛋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小宝贝,吃饭喽。”卫不争在脑海里对混沌蛋说一句,就迅速沉入灵气世界。 他定了闹铃,外界时间十分钟,空间时间一个小时,卫不争却觉得混沌蛋的光泽和色彩又漂亮了一层。 他满意地在脑海中亲了混沌蛋一口,闪念出了空间。 一共只过去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沈危他们还在蔷薇花蓬那边,卫不争想了想,穿戴好衣帽,背靠着大宝贝,坐在开满了野花的草地上。 他可以控制自己,在清醒状态下纳气听息,这样的话,修炼的效果可能没有冥想状态好,但他可以随时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根据情况及时应对,避免发生了和自己有关的异象,自己却一无所知,再度被沈危他们怀疑。 他调节情绪和呼吸,进入练功状态,乌冲和清灵一并纳入体内,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乌冲和清灵循环了一个大周天后,卫不争发现,自己现在吸入的乌冲和清灵十分纯净,根本不存在需要排除的杂质,而他从全身各个穴道呼出的,俱是纯净的无属性清灵。 他感觉到,以他为中心,他周围的花草树木,以从内到外递减的顺序在发生改变,离他更近的,花朵更鲜艳饱满,枝叶更青翠水嫩。 卫不争头疼,在识海里对混沌蛋说,伙计,要不要这么给力啊?咱们会被当成妖魔鬼怪切片的。 收回复杂的情绪,卫不争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开始尝试控制自己呼出的清灵的扩散方式。 九个大周天以后,卫不争看到沈危拨开蔷薇花向他走来,此时,所有的花草树木基本都以同样的幅度在改变,只有卫不争身边大约百十平米的稍微不同。 而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花海边缘,花海又向外扩展了大约三十米左右, 现在的改变和让枯木复生、废墟变花园相比,非常细微,如果不是卫不争五感过人,可能根本发现不了,卫不争觉得无需担心。 他站了起来,轻轻拿开几束攀爬到他身上的蔷薇花,问道:“他们两个怎么样?” 沈危笑着说:“还那样,用他们的话说,就是肚子快要被烫熟了,感觉却很美,想把自己涮吧涮吧沾点芝麻酱吃了。” 卫不争笑道:“这俩人还真是心大。” 沈危说:“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心大点了。” 卫不争问:“决定就在这里过夜了吧?” 沈危点头:“嗯,我过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这个地方的空气对人有……特别的好处,反正也走不了,你就学着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吐纳之法,吐故纳新吧。还有,别坐在地上,潮。” 卫不争说:“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这么漂亮的景色,我想最近距离地多享受一会儿。” 沈危过去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有点风化的天蓝色无纺布包:“睡袋,套上它坐在草地上,能搁点潮气。” “多谢,还是你们用吧,我待会儿坐车上练习你说的武侠吐纳。”卫不争笑着婉拒,然后问道:“天马上黑了,你们不吃饭吗?” “我们有好几个呢,这个你用。”沈危拆掉了睡袋的包装,递到卫不争面前。 “那,谢谢了。”卫不争接了,他发现睡袋已经开始风化了,他现在用沈危的,以后机会合适,他就可以把自己上好的睡袋给沈危用。 沈危看了看天空,有点发愁地说:“他们两个那样,我和刀爷都吃不下饭。” 卫不争拉开睡袋的口往里看:“你们就算不吃不喝,他们俩也还是那样,想照顾好病人,健康的人应该先照顾好自己。” 沈危看着卫不争把睡袋口拉好,又叠整齐了放进车座上,笑着过去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无色的玻璃瓶子,递给卫不争:“试试喝一口。” 卫不争先天混沌灵体,本来就敏感,现在又吸收融合了混沌元气,五感别提多敏锐了,抬手就把瓶子往外推:“太难闻了,什么东西?” “呵呵呵……”沈危笑起来,仰头自己灌了两口,揪着脸把瓶子又放回了后备箱,然后靠着大宝贝,苦中作乐地跟卫不争讲他们四个人和水的故事。 卫不争听完,笑着对沈危说:“看来老天真的是很公平。” 沈危挑眉:“什么意思?” 卫不争也去打开了后备箱,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瓶水:“你们开豪车喝泔水,我徒步,喝吉满狐狸泉的矿泉水,咱们的待遇其实差不多。” 吉满附近的乌其拉山中,有个狐狸泉,以泉水甘甜闻名全华厦国,吉满有个以狐狸泉为品牌的矿泉水生产企业,不过华厦国瓶装水品牌众多,大都只在本地区畅销,狐狸泉牌也一样,市场不出乌扎省。 他在这个地方运转融化混沌元力,这里的灵气,不分清灵和乌冲,都沾染了混沌元气的气息。 狐狸泉矿泉水里兑入了青玉溪水,他希望沈危喝下去后,溪水能引导他体能的灵气进入丹田,继而刺激它,让沈危也能在这里完成灵根的复苏。 沈危接过瓶子,摸着完好的瓶体和瓶盖,沉默了片刻后才说:“据我所知,现在,金属、塑料,还有很多人工合成材料都被腐蚀到无法使用了,我所知道的好几个地方,瓶装水已经成了奢侈品,所以,”他看着卫不争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以后,不要随便把类似的东西拿出来。” 卫不争靠在车上,看着远方说:“我到亚金的时候,亚金几乎一切正常,全城变废墟,活人变丧尸,发生在短短几个小时之间,我逃到这里后,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我所有的东西都好好的。” 沈危长舒了一口气,把两瓶水放进车里,和卫不争并肩靠在大宝贝上,看着苍茫的远方:“我们半个月前从霍吉拉过来,那里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扬沙天气,不光能见度低到如同黑夜,重度扬沙区几乎所有的现代化设施统统被腐蚀到无法使用。 8号,我们到吉满附近时,情况才逐渐好转。” 卫不争一惊,扭头问:“你们是从吉满过来的?” 沈危扭头看着他:“对,八号中午从吉满坐车去余浪县,半路车上有人突然变僵尸,司机跑了,我们步行到临江镇,九号凌晨五点左右,我们过了临江镇大桥。” 卫不争看着沈危的眼睛。 沈危回视着他:“十号下午,我们借到了大宝贝,就是这辆车。十号傍晚,我们遇到冰雹和暴雨,我们拼尽全力,躲过了一次大范围泥石流和山体滑坡,后面又遇到几次小型泥石流,十二号凌晨,我们才到达亚金。” 卫不争靠回大宝贝上,轻轻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沈危也恢复了先前的悠闲姿态,看着远方笑着说:“说谎这事是有技巧的,你必须先把对方的底细探个八九不离十,像你这样,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从那个方向来,就自顾自地编自己的谎,很容易露陷儿的。” 卫不争苦笑:“高织到亚金这条路,外地人很少走。我以为你们是从乌达过来,从西边那个入口进入的亚金市。运气不好吧,轻易不撒谎,撒一个就被抓了现行。” 亚金市东西方向上太长,进入青兰高速有东西两个入口,卫不争三次送货,都是走的东边那个。 沈危说:“能遇上我们,证明你的运气非常好。” 卫不争扭头,笑着看他:“谢谢!” 沈危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吧,沈危,居安思危的危。” 卫不争伸手握住沈危的手:“卫不争,捍卫的卫;与世无争,不争。” 沈危笑道:“这名字好,捍卫属于自己的,不争不属于自己的。” 卫不争说:“家人随便起的,真没有这么深刻的意思。” 沈危收回手:“好吧,单纯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刚才虽然那么说,不过饭还是得吃。” 他说着走到后备箱,拿出几包东西,抛过来一包给卫不争:“你也吃点吧。” 卫不争接着一看,500克真空包装的五香豆干:“谢谢!刚才,我已经吃过东西了。” 沈危抱着东西过来,拿了一瓶狐狸泉水,往蔷薇花蓬那边走:“那你就先放着,饿的时候吃;还有,我们已经认识,成朋友了,不要每句话都谢我,我是粗人,不习惯这么周到的礼节。” 卫不争靠在大宝贝身上,把豆干抛了两抛,看沈危越走越远,一个闪念,收进了空间。 沈危没有追问他究竟什么时候到的亚金,到了之后又是怎么度过的,他感动之余,又有些疑惑。 感动不用说了,谁都不喜欢被人逼着解释自己刻意想隐瞒的事。 疑惑,是他想不明白沈危为什么不问;不问也就罢了,在知道自己撒谎后,还主动说笑话缓解他的尴尬,还有,那包豆干。 这人到底是真的心胸开阔不拘小节?还是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故意麻痹自己,等自己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卫不争有点拿不准了。 不过,有青玉空间那么大的金手指在,他没有什么好担心,就算沈危他们把他抓起来,他也可以进入青玉空间避难,沈危他们不可能永远等在原地,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总能化险为夷。 卫不争拿过沈危给他的那个睡袋,脱了鞋子钻进去,然后,就露出个脑袋,靠着大宝贝坐在草地上,继续运功。 沈危他们一夜都没有再往车跟前来,卫不争就靠着大宝贝修炼了一夜。 当东方露出第一缕鱼肚白,蔷薇花蓬那边传来高佑翔崩溃的大叫:“啊,这是什么破异能啊?特么折腾了小爷两三天,就觉醒出这么个破玩意?” 25.奔马河

“……身高73,体重39,三围21、13、12,肩宽31,脚长……” “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情了。”卫不争强忍着笑,做出沉痛的表情对高佑翔说。 “看看,你也不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东西,对吧?”高佑翔像条死鱼似的躺在草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没有,以前从没量过三围什么的,今天知道这么精确的数字,其实蛮高兴的。”卫不争十分努力地用真诚的口吻说,高佑翔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了。 王政清在高佑翔腰上踢了两脚:“有异能你就知足吧,起来,我和队长守了你一晚上,去给我们拿瓶酒来。” 高佑翔翻身趴在地方:“啊——,没脸见人啦——” 项蓁弯腰,抓住着衣领子把他给提溜了起来:“刀爷让你去拿酒,没听见?” 高佑翔站起来,对着项蓁控诉:“有牛逼的异能很牛逼是不是?我要是有个飞翔的异能,信不信我把你拎丧尸堆里去?” 说完,扒拉开蔷薇花往大宝贝那边走了,走出没几米,又嚎了起来:“啊——,老子不想要这种破异能啊,特么就算让小爷跑的快点,也比当个没用的扫描仪好啊——” 卫不争等高佑翔走远了,才说:“我觉得这异能挺好的。” 项蓁因为卫不争昨晚上撒谎的事,还是不待见他,可那瓶狐狸泉水,沈危又特地说了,是卫不争主动从自己仅剩的几瓶水里匀给他们的,项蓁喝了人家甘甜清冽的水,不好意思再给脸色,所以不说话。 王政清说:“那,你说说看,哪里好?我们私下里也觉得,在末世环境下,那异能挺鸡肋的。” 卫不争说:“我以前看的小说里,异能都是可以升级的,这个升级有时还不只表现在数量的增多或程度的提升,还有功能功能的扩展衍生。” 沈危说:“比如呢?” 卫不争说:“比如,他的精测能力,可以扩展到其他方面,空气中各种成分的绝对值和比例;各种物体的强度、韧性、燃点、冰点、绝缘指数等等。这些东西,即便在末世,如果使用得当,也是很厉害的。” 沈危盘腿坐在花丛里,眯着眼睛思考。 项蓁兴奋地对王政清说:“还真是,跟超远程狙击时的观察手一样,虽然是辅助,却非常重要,妞子这个还不用任何工具,眼睛一瞄,全有了。” 高佑翔拿了两瓶酒回来,项蓁跟他说刚才大家对他异能前景的展望,高佑翔眼睛转了几圈,还是不开心:“为什么末世都来了,我还是只能当辅助?” 项蓁耸肩:“可能你就是贤内助的命?” 高佑翔气得一口气灌了半瓶酒,脸揪得比苦瓜还难看,把剩下的半瓶扔给项蓁,他对卫不争说:“你还有多少水?匀我一口呗,这跑了味的酒,特么比泔水还难喝。” 卫不争说:“还有几瓶,都在我包里,我去给你拿?” 沈危苦着脸咽下一口酒,说:“别,惯的他,有了异能不请客,还勒索别人。” 高佑翔说:“我倒是想请,可我拿什么请?” 王政清说:“小卫不是后面一路都跟咱们结伴嘛,你把后排座给让出来,让小卫坐,你坐后备箱。” 高佑翔一屁股坐在项蓁身边:“没问题,只要有清水喝,别让我再喝泔水,坐行李架都可以。哎,对了,我刚才过去,把大宝贝扫描一遍,大宝贝长宽高分别是6068*2568*3290;自重6385,现在,加上一车的乱七八糟,总重7193。” 沈危冲高佑翔伸出个大拇指:“厉害,以后咱们再碰到危桥,你如果能扫描出桥的最大承重,咱们就知道敢不敢过了。” 高佑翔有点泄气:“恐怕不成,我好像只能看到外观数据,预应力之类的抽象数据看不出来。” 王政清说:“你现在刚有异能,跟小孩子刚进幼儿园一样,能认识自己班的门就不错了,等你上了中学、大学,肯定就不一样了。” 高佑翔又恢复了点信心,看着卫不争说:“美男,我帮你扫描一下肾,看你的肾精是不是充盈,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好,你匀我十分之一的水,怎么样?” 卫不争微笑着说:“多谢。我不打算要孩子,不过我可以匀你五分之一的水;还有,我比较喜欢小卫这个称呼。” 沈危拍巴掌:“好了好了各位,现在小组讨论,咱们是吃了饭再走,还是先赶一段路再吃饭?” 项蓁拉过一束蔷薇花,看远处的花海:“巴不得下一分钟就回到中州,可又舍不得这片花,中州如果也是亚金这幅景象,我害怕以后永远都看不到花了。” 沈危说:“那就是先赶路了。走吧,开路,回中州。” 卫不争内心希望沈危和王政清能在花海多呆几天,哪怕混沌元气在这里残留的气息以亿万分之一计,对他们丹田和灵根也是有好处的,可他看得出,这几个人回中州的执念一点不亚于自己,再加上他实在挂念爷爷奶奶,就没有说话。 高佑翔和项蓁高兴地大叫着跑向大宝贝。 卫不争终于坐上了车。 高佑翔也没去坐行李架,他小小地喝了一口卫不争给他的一瓶水后,又还给卫不争让他帮忙保存,然后想去坐后备箱,被沈危提溜着塞进了后排座他的老位置。 王政清和项蓁也坐后排。 沈危今天开车,卫不争坐副驾位,因为就他走过亚金市火车站到青兰高速这段路,他得当向导。 大宝贝慢慢穿越花海。 接近花海边缘,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僵尸和丧尸映入大家眼中,僵尸占据了总数的八成以上。 看到车子过来,站在路上的僵尸不愿意后退,就往两边挤,一些僵尸被挤到了花丛之中。 原本对声音和活动的物体非常敏感的丧尸,也无视了大宝贝,跟着僵尸让开一条路。 几个人屏着呼吸,穿过了由僵尸和丧尸列出的通道,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回头,发现车子通过的瞬间,通道就又被填满了。 卫不争把窗户降下来,看着花海和丧尸一点点远离,最终被无数的废墟遮挡,再也看不见。 说不出的沉重在几个人心头蔓延,离开亚金城,并没有让他们感到轻松愉快,大家都没有说话。 在周围长着零星绿植的正常柏油路上行驶了大约七公里后,又进入了风化路段。 路上被腐蚀成灰的汽车残迹到处都是,因为腐蚀得太厉害,已经没有了任何有强度和韧性的残留物,大宝贝一路碾压而过。 这一路,两边全是各种因矿石而衍生出的工厂,此刻,这些工厂无一例外的都是废墟,稀稀落落的僵尸在废墟间游荡。 十五公里后,在一个向东转的路口,他们被一栋侧方倒向路面的楼体废墟挡住了。 以大宝贝的强悍,其实可以从这条路南侧的绿化带硬穿过去,过程艰难一点而已。 但沈危让全体下车,看项蓁使用他的异能。 卫不争觉得,沈危这么做,除了要锻炼项蓁的异能,还有想活跃气氛的意思,大家都太沉闷了。 项蓁脸色凝重地准备了一分钟,才开始运气施展异能。 焦黑的废土砖石像被大风吹过,但没有扬起灰尘,只是缓缓地向两边翻卷滚动。 项蓁花了十几分钟,累出了一头汗,才在废墟边缘开出十米左右的路,前面还有二十多米,他死活移不动了。 高佑翔起哄,让他把一块鸵鸟蛋大小的石头移开,他看着石头盯了半天,也没有再移动分毫。 沈危笑着开车从绿化带横冲直撞绕过废墟。 项蓁在后座抱着头呻吟,他灵力透支,头痛欲裂,感觉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高佑翔把卫不争送他的那瓶水贡献出来,让项蓁喝。 项蓁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忽然想起来他们的水目前有多珍贵,停了一下,然后接着把剩下的一口气喝完,对高佑翔说:“小卫送我的那瓶归你了。” 卫不争送高佑翔的时候,说自己有好几瓶,为了感谢他们的搭乘之情,一人送他们一瓶,项蓁当时别别扭扭没有明确表示接受。 现在,项蓁又别别扭扭地对卫不争说:“那个,我现在没什么好谢你的,万一后面大宝贝不能动了,你也走不动了,我背你五十公里。” 沈危一手扶着方向盘说:“拉倒吧,不争自己有腿,你还是换个报答的条件。” 卫不争说:“不用,那瓶水本来就是答谢你们让我搭车的,现在算两清了。” 说完,他靠在座椅上,开始不动声色地运功修炼,释放出无属性清灵,并且控制着,把清灵浓度保持在让大家都觉得舒服的状态,但又不过分的状态。 项蓁和高佑翔还不会操纵空气中的清灵,他们使用的清灵都是丹田储存的,两个人的灵根刚刚复苏,正是打基础的时候,清灵透支百害无一利,需要尽快纳入清灵滋养丹田。 亚金火车站很快就到了,但已经完全不是往日的模样,连铁轨都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一行行排列有序的枕木还在,连卫不争都认不出这里是火车站。 昔日以热闹杂乱著称的地方,此时静悄悄的,这里看不到一个丧尸,入眼全都是面目黝黑、举止缓慢的僵尸。 他们只停了几秒钟,沈危就示意,走。 卫不争指着一个向东南的路口说:“一直走,五公里后,就是青兰高速入口。” 沈危说:“入口的环形高架桥已经断了,你知不知道国道怎么走?” 卫不争说:“也是那个方向,国道在高速入口那里,向东和高速并行了大概五十公里,然后才分开。” 王政清说:“高速如果不能走,全程走国道的话,我们至少要多走一倍的时间。” 沈危说:“一倍远远不够,如果前面都是亚金这种情况,国道上也有大桥,桥梁坍塌,我们徒步过河,就得放弃大宝贝,而这边的河可不像中州的。” 中州和华厦国内地其他地区,因为前面近一百年的过度开发,环境破坏严重,水资源被过度消耗和污染,同时又因为森林被砍伐殆尽,水土得不到涵养休息,大量的自然河流消失,有“十条河,八条干,还有两条是泥滩”的说法。 乌拉江是华厦国第一大河,下游也流经中州,可在乌扎省奔腾浩荡的乌拉江,因为沿途各地大量引水灌溉农田,到了中州,每年的枯水期,乌拉江要断流几十天。 卫不争家距离乌拉江不足十公里,听爷爷说,他们家早年在乌拉江边还有百十亩滩地和山地,卫爷爷二十多岁的时候,每年春天还和父母一起去乌拉江边采摘洋槐花和其他野菜;秋天去打草,储存起来冬天供家里的牲口吃。 后来,人口越来越多,人均土地面积越来越少,卫爷爷他们村的人去滩地采摘的时候,更靠近乌拉江的几个村子的村民就和他们打架,说土地历来都是谁最近就是谁的,朵玉村和乌拉江中间还隔着其他村,根本就不该拥有乌拉江边的地。 有一年冬天,那几个村的村民干脆把林木森森、蒿草遍地、各种野生小动物出没的滩地和山地一把火烧了,改造成了农田。 当时的政府奉行安定政策,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他们给了村民比较老实温驯的朵玉村和其他几个村子少量补贴,就把丰阳县境内的乌拉江滩涂地和山地全都给了那几个村。 当时因为化肥和农药的广泛应用,庄稼亩产大幅度提高,本村的土地也足以维持生计,朵玉和另外几个村子虽然不满,也没有闹,就那么认了。 卫不争小时候跟着卫爷爷去过一次乌拉江滩,昔日的鸟类天堂早已不复存在,塑料大棚和鱼塘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还有一些有钱人的别墅,乌拉江水浑浊不堪,江边垃圾遍地,他只沿着江边走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他记得,那里的江面当时只有三百米左右,有人用轮胎搭了浮桥,人们可以开着汽车自由地在两岸同行,过桥费一次五块。 而临江镇的乌拉江,冬天枯水期,江面也在一千三百米以上,水流量是丰阳县境内百倍不止。 “队长,不要丢下大宝贝。”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说。 “可以,那你们现在开始祈祷,让我们一路都不要遇到大江大河。”沈危绕过一长溜连续的汽车残渣,说道。 高佑翔和项蓁没音了。 王政拍了下卫不争的肩膀:“小卫,前面暂时没有比较大的河吧?” 卫不争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高速和国道分岔,就是在奔马河大桥附近。” 王政清摇头:“老了,记性不行了,居然把奔马河给忘了。” 奔马河是乌扎省和西海省的界河,在亚金这一段,奔马河是西南→东北方向的,它继续往东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后,和乌拉江相隔一百多公里,并行向东,但进入中州西边的黄陇省中部后,逐渐干涸消失。 奔马河在华厦国,也算是一条比较大的河流。 项蓁摁着太阳穴说:“这么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咱们就得扔下大宝贝了?” 没人回答他。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奔马河边。 河水汹涌,翻滚而过,如果不是河岸上还残留着公路的痕迹,没人能想得到,两天前,这里还曾经有过一座八百多米长的四车道跨河大桥。 周围没有人,只有十几个僵尸在游荡。 沈危站在河边看了两分钟,问道:“咱们先去弄点河水上来,看能不能喝,然后吃点东西。” 他说着看卫不争。 卫不争拿出两个完好的矿泉水瓶子,然后又打开后备箱,在背包里掏啊掏,最后,掏出个不锈钢锅:“这个能一次打多点。” 高佑翔大吃一惊:“喂,哥儿们,几千里的回老家,你居然带个锅?” 卫不争说:“我刚买了锅,准备以后自己做饭,一次都没用,就看到了公司的辞退人员名单,以后要失业了,当然要省着点过。” 项蓁皱着眉头看他:“你居然会被辞退?” 卫不争回看他。 项蓁说:“没什么,我瞎说的。” 近几年,在华厦国,只要是个有水的地方,就能和生态宜居挂上钩,炒出天价,所有江河湖海周边都被开放利用到极致。 位于繁华地段的奔马河也一样,二百米开外就有临河别墅区,河岸被用整块的石头砌得整整齐齐,还有通往河面的石阶。 沈危和高佑翔下去打水。 卫不争对王政清说:“我包里还有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几包榨菜,有水了,咱们煮点热乎的吃?” 王政清看了卫不争几秒,摇头笑:“小卫,你居然没被拐进黑煤窑,太不可思议了。” 项蓁看他的眼神像看外星人。 河水看上去问题不大,几个人从石砌的河堤上搬来三块松动的石头,在背风的石壁下摆了个临时灶台;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木,高佑翔去折了一堆树枝;除了沈危那个墨黑色的火机,其他人的火机都消失不见了,沈危那个火机也打不出火来。 项蓁的头疼好多了,他试着用手释放火,一次成功。 先把水煮沸过滤了三遍,然后才开始煮面。 五包方便面,加入了三根火腿、一包榨菜,配着沈危他们搜来的真空烧鸡,几个人吃的十分满足。 高佑翔摸着肚子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有一天会因为一包方便面和榨菜而感到幸福。” 他是个富三代,家境优越,如果不当兵,他已经开始参与家族事务了,他原来的意识里,方便面和火腿之类的方便食品都是垃圾。 沈危站起身,看了看蜿蜒向东北方向的沿河公路,说:“走吧,往下游去,远离城市的地方,应该有比较原始的木船存在。” 王政清说:“我开车吧。” 沈危说:“现在我开,等过了河你开。” 高佑翔嘟囔:“等过了河,大宝贝还是咱们的么?” 沿河公路曲曲弯弯,沿途所见,都是坍塌的别墅和精致的小高层,依然是不见一个活人,只有僵尸。 开出了近三十公里,河西岸的山坡上不再有房屋的遗迹,柏油路的痕迹渐渐淡去,很快,就变成了黄中带黑的土路。 沿着土路走了大约十公里,奔马河从两座山峰之间冲出,河道陡然变宽,水流看上去平缓了不少。 在河道和坡度平缓的山坡之间,出现了一个村庄。 乌扎省整体就比较穷,两省交界处的山区更穷,这个村庄却因此保留下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房屋,都是土坯墙,房顶是老式木结构的大梁和檩条、椽子,上面是陈旧的麦秆或芦苇。 沈危说:“这个村庄有正常人。” 项蓁说:“我和妞子下去找人,队长你们去找有没有船。” 沈危停车,让项蓁和高佑翔下去后,车子继续前行,穿过村庄,又向前走了三公里左右,眼前豁然开朗。 对岸的山峰在这里向东南有一段凹了进去,奔马河在这里形成一个大约十平方公里的巨大葫芦形湖泊,然后继续向东几公里后,才再次进入两个山峰之间的狭窄通道。 他们隐约可以看见河对岸的村庄和树林,对面比这边要开阔,村庄在河边,而不在山坡上。 河边有大片枯死的芦苇,卫不争看到里面有五六条小船,他指给沈危和王政清看。 沈危说:“过河有指望了。” 王政清看着浩浩荡荡的河水说:“这种小船,平时就是捞个水草,或就近捕个鱼,在水流太急的河里行不了远路。” 沈危说:“更装不了大宝贝。” 他说着转身,抚摸着大宝贝说:“前面没有路了,如果有,咱们就继续往前走,直到找到一个能把它装上的船。” 没有了大宝贝,过河之后,他们就得继续步行了。 而更重要的是:不要说大宝贝除了车体稍微有点腐蚀出的细小空洞,其他功能都正常,就算大宝贝彻底废了,他们也舍不得把大宝贝丢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了这个名字,几天时间,沈危他们真的把大宝贝当成了个孩子。 卫不争摸了摸大宝贝的照后镜,试探着说:“也许,我可以试试,把大宝贝带过去。” 26.东篱村(一)

看着大宝贝在自己眼前无声无息瞬间消失,留下一地的包包袋袋,沈危和王政清都呆在那里了。 大宝贝无声地又出现在原地,卫不争摊了下手:“空间异能,最容易招致灾难的异能之一。” 沈危第一次用严肃的口吻对卫不争说话:“知道后果,你还暴露出来?” 卫不争拍了拍大宝贝:“舍不得这家伙;然后也想赌一把,自己没有看错人。” 沈危把脸扭到了一边。 王政清说:“我们几个你可以放心,但以后,你不敢再这样轻信于人了。” 沈危转回头,盯着卫不争说:“你和我们同行其间,归我领导,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情况下不准透露空间的存在。” 卫不争懒懒地笑着说:“我这是现在就被囚禁了吗?” 沈危说:“对,抵达中州之前,你不准离开我二十米以内,否则后果自负。” 卫不争说:“我尽量吧。” 沈危语气缓和了些,但态度依然强硬:“不是尽量,是必须。” 卫不争笑着靠在大宝贝上,没说话:他要走,沈危挡不住。 王政清看着那一地散落的东西问:“这些东西为什么进不去?超重了?” 卫不争说:“我也不清楚,空间不接受很多东西,塑料和很多合成物都进不去,金属可以少量进入。” 沈危说:“还带智能的?” 卫不争摇头:“我从感觉到它就这样,如果拆了包装,那些烧鸡烤鸭就可以放进去,我提前买了好几个陶瓷盆,食物可以放在盆里。” 他心里在暗自奇怪,那两桶汽油居然没被拒绝,他以为汽油会是最被空间排斥的物品之一。 王政清兴奋起来:“这太好说了,来,现在就拆。” 只要把密封的包装剪开一个口,卫不争就能把里面的东西通过意念取出,王政清和沈危速度很快就把包装袋挨着划拉了一刀,几分钟时间,除了沈危他们从霍吉拉一路带过来的背包,地上就只剩下一片垃圾。 卫不争用一块风化的无纺布把垃圾全部收起来扎紧,放在了山脚下。 王政清问沈危:“接下来怎么办?带着大宝贝,小卫的异能就瞒不住。” 沈危说:“附近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我们四个对他而言绝对安全。” 他把自己的背包拿起来背好,对卫不争说:“把大宝贝收起来吧。” 话音落,大宝贝消失。 大概一个小时后,项蓁和高佑翔过来了。 小村三十多户人家,没有一家肯为他们打开门,最后,他们在西边村头一户一个荒废的牲口房里,找到一个双腿残疾,形同乞丐的男人。 那男人说,村子里好多人都变成了傻呆呆的黑脸鬼,正常的村民怕上面来人,把变成鬼的家人给抓起来,已经三天了,都没有人出过门。 沈危指了一下芦苇中的小船说:“找不到人,咱们就自己划过去。” 高佑翔说:“那,大宝贝……,哎,大宝贝呢?” 项蓁也跟着找,他们两个都有点被吓住了:“队长,刀爷,咱们也不是战略撤退,没必要把大宝贝销毁吧?” 沈危笑,拍了拍卫不争的肩膀:“大宝贝在这儿呢。” 项蓁懵圈:“什么意思?” 沈危故作平淡地说:“不争是空间异能,怎么,你们俩居然不知道?” “啊?”高佑翔看着卫不争,一副见鬼的模样,“我艹艹艹艹艹,真的假的?兄弟,你你你,你也忒吓人了吧?” 王政清笑着说:“小卫就是怕这个异能暴露出来,被人盯上,所以跟咱们撒谎,说他昨天刚到亚金,其实他是三天前到的,正赶上亚金大规模发生尸变,他在花海那里躲着,因为周围有僵尸和丧尸,几天都没敢动。 如果不是舍不得咱们大宝贝,他永远都不打算暴露这个秘密。” 项蓁十分懊悔,对着卫不争抱拳:“兄弟,不好意思,前头误会你了。” 卫不争微笑:“不需要道歉,我确实撒了谎。” 高佑翔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不争,不是说刚开始的时候,空间都很小吗?一立方米那样的,你怎么能把大宝贝装进去?” 卫不争说:“我的空间一出现,就是三百立方米,10米长6米宽5米高,大房间一样。” 这个说法有点假,简直就像是为大宝贝量身定制的,可目前他只能这么做了。 他舍不得丢下大宝贝,同时,他也不能永远隐瞒空间。 隐瞒,他固然比较安全,可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诸多限制。 还是那句话,风险无处不在,如果每次都为了将来可能存在的风险,放弃眼前的利益,那他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 他本来想把空间说的小一点,可大宝贝的个头在那里放着,这个谎没办法圆。 几个人一起来到芦苇丛边,准备上船过河,可他们只是拉了一下当锚绳的麻绳,那只小船就有两块板脱落了。 王政清说:“钉子全部锈没了。” 沈危说:“挨着试,我就不信一个能用的都没有。” 四只稍微大一点的,无一例外都散架了,一直到最后一个看上去最小也最破的船,才被完整地拖到他们跟前:这只是全榫卯结构的。 高佑翔说:“长37,宽36,这么小,还这么破,撑得住咱们五个老爷们儿吗?” 他们天生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玩不转的,可这个小船太破旧,奔马河此刻又像发了疯,就算他们面前这一段水域相对宽阔,中心处的水流速度也相当可怕。 沈危说高佑翔:“试试测一下水速。” 高佑翔瞪着河水看了有两分钟,才说:“边缘7米每秒;中心3米。” 沈危看卫不争:“会游泳吗?” 他不担心自己的几个战友,他们训练基地模拟出来的河流,跟这里差不多,他们自保应该没问题。 卫不争看了看河里翻涌的浪花和树枝、门板、整棵树,说:“游泳池高手。” 游泳池和水流湍急的江河是两码事。 沈危说:“待会儿坐在我和项蓁之间,万一翻船,只管往我们俩身上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卫不争无奈:“知道了。” 深水急流,没有推进器,小木船不可能一条直线划向对岸,事实上,只划出不到河面的三分之一,小船已经随着咆哮的水流向下漂移了几百米,他们几乎身不由己,小船像片树叶随着河水向下冲,几次都差点被树和门板撞翻。 卫不争本能地去抓沈危的衣服,却在最后时刻堪堪忍住,死死抓住了船舷。 沈危凝神聚力,额头渗出一层汗,再次推开了一个撞向他们的汽油桶。 王政清大声说:“沈危,不行我们下水吧,让小卫留在船上,咱们拖着船走。” 沈危说:“继续划,别停。”他说着,闭上了眼睛。 小船向下的趋势陡然停止,好像船左边的空气中,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了他们,同时,西边好像过来一股强劲的风,推着小船向东。 沈危说:“划,快。” 卫不争一面运功释放出纯净的清灵,一面和另外几个人拼着命地划了起来。 卫不争觉得像过了三天三夜那么长,其实只有四十分钟,他们终于接近了东岸。 到了对岸的芦苇丛中,卫不争和项蓁同时跳下小船,跳进水里,拉着小船往岸边走。 到了岸边,卫不争扶着脸色蜡白、汗流涔涔的沈危:“慢点,直接跳岸上。” 沈危张了下嘴,却没有说话,他摁着卫不争的肩膀借力,才勉强跳上石头砌成的护堤,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卫不争开始修炼不足半个月,他还没有办法在大幅度运动的同时,顺利运转功法,刚刚他输出的清灵非常有限,还因为运动中无法掌控清灵的释放路径,让绝大多数清灵都逸散了。 他心下愧疚地蹲在沈危身边,想把手放在沈危的手背上,悄悄为他输送一点清灵,可他的手刚碰到沈危,沈危就硬撑着站了起来:“这附近没有正常人,把大宝贝放出来,你和项蓁进里面先把湿衣服换了。” 卫不争和项蓁刚才急于让沈危上岸,跳进了河里,大腿以下全湿透了。 项蓁急了:“队长,你别管我们,你先坐着恢复一会儿。” 王政清也有点上火:“沈危,你别再动用能力,已经上岸了,三五个毛贼威胁不到我们。” 卫不争一个闪念,大宝贝已经出现在沈危面前,后排右侧的门正好在他脸前。 卫不争拉开门,扶着沈危:“你先上去躺着。” 沈危拒绝:“离开这个村子之前,大宝贝不能出现,它的存无法解释。” 这里就一个村子,进村的路又只有那条沿河公路,大宝贝这么显眼,如果他们从沿河公路进来,一定有不少人记得。 但现在,他们没有进来过,却要从那里出去,肯定会被人怀疑从西岸过来的,人要从对岸过来,虽然艰难点,也不是不可能,大宝贝却完全没有可能。 卫不争知道沈危说的有道理,只好作罢。 他拿出了两套衣服递给项蓁:“新的,标签都没来得及剪,别嫌弃;不过我的鞋子你好像穿不了。” 他的鞋码是43,看项蓁的至少要45。 项蓁拿着崭新的全套内衣和速干材料防寒服:“大恩不言谢,咱们来日方长。” 说着,他就地把下面给扒了个精光,用自己风化得有点稀疏的旧上衣擦干了,开始穿新的。 他奇怪地看着卫不争:“你怎么不换?这么低的温度,湿衣服会快速带走热量,很危险的。” 卫不争说:“河边风大,我怕冷,我得去车里穿。” 说完,他把后备箱里剩余的东西往里推了推,人跳了进去,还随手拉下了车门。 换完了衣服,卫不争重新把大宝贝收回空间。 沈危看了一眼穿着大红防寒服的卫不争:“走吧,进村里看看,希望这边的情况好一点。” 几个人都想劝沈危再休息一会儿,可这里冷风刺骨,一片荒凉,真不是个休息的地方,他们只好作罢,跟着脸色依然惨白的沈危,一起向南走去。 村庄在偏西南那一块,沿河公路也是从西南奔马河大桥一直修过来的,他们如果要走,还要从沿河公路往回十公里左右,才有一条向东的县级公路。 大约四十分钟后,一个村庄,或者说别墅区,清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眼中。 河岸边一块景观石上刻着三个大字:东篱村。 只隔着一条河,东篱村和河西岸感觉就像两个世界,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精致讲究的三层小楼,和大都市的高档别墅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只有约三分之一是正常农家的院落和房屋,并且,这里大部分的房子都保留了下来,虽然有变形坍塌,大部分房子的轮廓都还在,颜色也不像河对岸的一片焦黑。 花草树木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感觉,都枯萎了,但颜色变化不大,这里的风景,接近正常冬季最萧条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游荡在田间和路上的几十个丧尸,这里真的就是陶渊明笔下可以悠然采菊的世外桃源。 看不见有正常人出没,停在各个小楼边的车子,外形还都大致正常。 离村子大概还有三百米左右,卫不争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乌冲的浓度没有奔马河西岸重,但给他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正要说出来,走在他身边的沈危突然停住,右手扬起:“有情况,村子里血腥气很重,是人的血。” 几个人同时停住了脚。 王政清说:“你们留在原地,我和小项过去看看。” 沈危摇头:“不,我们人本来就不多,不要再分散。刀爷,项蓁,妞子,武器准备。” 三个人迅速打开背包,在卫不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一个个乌黑的零件,组装成了卫不争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枪,然后又放回了包里。 枪全长五十公分,比微冲稍显厚重,通体是不反光的、类似于焦炭的苍黑色,和大宝贝的车厢很相似,卫不争只是看着,就觉得杀气逼人。 沈危又对卫不争说:“我们四个是特种军人,有自保能力,待会儿如果发生不可控的情况,你不要管我们,尽快远离危险,越远越好,过后我们会找到你。” 卫不争点头:“知道了。” 看到几个人组装枪的动作,他就知道如果遇到危险,自己就是个拖后腿的。 沈危带头:“走。” 越靠近村庄,那股令卫不争感到恶心的乌冲气息和血腥味就越重,在走近村头第一栋小楼时,他们听到了一声男人的惨叫。 这声叫,让卫不争想起了皇冠商场那个脸被撕下半边的人。 他感到毛骨悚然。 叫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沈危带头跑了起来,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血色、刚刚看起来走路都在飘的人,此刻跑起来,矫捷轻盈得像个猎豹。 卫不争每天早晚各跑步五公里,坚持了十一年,此时跟得非常吃力。 惨叫声连连响起,他们隐隐约约还听到一种奇怪的嚎叫声。 三分钟后,卫不争跟着沈危他们来到村子最东头,坐北向南的两栋小楼后面。 两栋别墅都是半坍塌状态,东边那栋的是房顶和第三层的墙体完全没有了,第二层的墙体部分倒塌;西边这栋屋顶还在,只是完全变形下陷。 沈危他们分散开,悄悄贴着东边那栋楼的西山墙往南走。 又是一声惨叫传来,跟在沈危身边的卫不争也同时看到:东南方向,一个草木干枯的高尔夫球场上,一大群约二百个正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 这群人对面,面朝卫不争他们的,是大约三十个丧尸。 领头的丧尸身体特别高大,坐在一个深红色的欧式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架在沙发靠背上,上身几乎是躺在沙发上的。 其他二十多个丧尸,排成非常整齐的一排,站在大块头后大约三米的地方。 这些丧尸和卫不争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他以前见过的僵尸,肌肉皮肤都给人以腐烂到随时会脱落的感觉,眼睛也浑浊得看不出情绪,看着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的感情和理智。 今天这些丧尸,皮肤腐烂的程度要轻一些,只是变成了灰白色,肌肉松弛下垂,感觉上并不腐烂;他们的眼睛不是浑浊的白,而是血红。 可以前那些丧尸是没有刺激性气味的,今天的这些丧尸,却在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嚣张丧尸,正在大口地嚼着东西,他的下巴上流着鲜血和肉的残渣,脚下躺着一个捂着脸痛苦翻滚惨叫的男人。 他身后,还有十几个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惨叫的人,其中有五个是女人,一个是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那三十个丧尸里,也有七八个在大嚼着人肉。 不用想,就知道刚刚在这里发生了生命。 高佑翔声音颤抖着轻轻说:“队长,正常人246;丧尸29。中间那个混蛋身高92米,体重162公斤。” 沈危说:“收到。” 王政清说:“你们没发现吗?那些丧尸的衣服是统一的,很像监狱的囚服。” 卫不争开始真的没注意到,他被那股恶臭乌冲弄得很难受,感觉丹田中的混沌蛋都在烦躁地扭动,注意力有点不集中。 沈危说:“西海省西北部,有个重刑犯监狱,十年前曾经发生过杀死狱警,大规模越狱事件,看来那座监狱又出事了。 今天,我们就代法警执行一次枪决任务吧。 刀爷,左边山墙;妞子,中间山墙;项蓁,右边这个楼,自己找位置。” “是。”王政清几个轻轻答应一声,迅速退了回去,转眼不见。 沈危对卫不争说:“你原路返回村西头,沿河岸公路往南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我们。” 卫不争说:“好。” 他说着,慢慢往后退,退出两米,沈危已经攀上右边的小楼不见了。 卫不争走到右边的小楼后面,开始一直向西走,走过三栋小楼,他觉得沈危不可能看到他了,闪身转进了向南的一条过道。 他心里有点不安,就算那些丧尸能发出恶臭,可他们只有二十九个人,这种恶臭的乌冲几乎是铺天盖地,就算这二十九个人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恶臭乌冲侵蚀,也不可能造成如此浓郁的气味。 卫不争靠着左侧农家院的红砖墙轻轻向前走,正好走到过道口,看到大块头丧尸又从跪着的人里召出一个男青年。 男青年抖如筛糠,却像中了魔一样,不逃跑也不挣扎求饶,像提线木偶一般径直向大块头丧尸走去。 人群中一个中年女子发出凄厉的哭喊,站在后面的丧尸里有一个人,鬼魅一般就冲到了女子跟前,他正要伸手抓女子的头发,卫不争听到一声轻轻的“啪”…… 大块头、鬼魅丧尸和后排站成一队的丧尸里的两个,同时向后倒去。 跟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丧尸们,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全部倒地。 卫不争正想欢呼,就看到高尔夫球场东侧的山梁上,黑压压飞过来几十个东西,领头的那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山脚下干枯的冬青后,也冲过来大群的丧尸。 恶臭味达到顶峰。 “卫不争你快跑。” 沈危的声音在卫不争耳边突然炸响,同时,他也看清了,飞过来的,也都是丧尸,空中和地面的丧尸加在一起,至少有一千人,全都穿着同样的囚服。 大宝贝凭空出现。 卫不争打开车门跳上驾驶室,启动车子,降下玻璃,他对着沈危他们的方向大喊:“都上车。” 没有人上车,几个激发了飞翔能力的丧尸冲向高尔夫球场上跪着的人们,领头的一个已经拎起了一个婴儿。 “啪”“啪”的轻微枪击声接连响起,飞在空中的丧尸纷纷跌落。 可领头的丧尸似乎对子弹毫无反应,他扔下了已经举到嘴边的婴儿,原地腾空起飞,挥动着超过一尺的白色指甲,对着沈危俯冲下来。 鲜红的液体在卫不争眼前炸开…… 27.东篱村(二)

殷红的血洒满大宝贝的前挡风玻璃,把卫不争的眼睛都映红了。 他眼睁睁看着沈危的左肩被撕去一块,露出森森白骨。 同时,他也看到那个超快的飞行丧尸一头栽下,身下迅速洇开大片的黄绿色液体——沈危割开了他的喉管和颈侧大动脉。 大宝贝冲向沈危,卫不争声嘶力竭地大喊:“上车。” 沈危却对他的喊声和露着白骨的左肩恍若无感,长匕首落入裤腿侧面的口袋,枪口再次对准跟随过来的飞行丧尸。 山脚离村子东口不足五百米,地面的丧尸转眼就到,项蓁和高佑翔一边大喊着让那些被吓呆的正常人快跑,一边迎着地面的丧尸跑去。 跪着的人们清醒过来,尖叫哭喊着往沿河公路的方向跑去,有人慌不择路,撞在了王政清和沈危身上,王政清差点被撞倒,一枪一个的节奏被打乱。 卫不争心里大骂着跳下车,绕过大宝贝,冲到王政清和沈危前面,把双手对准了空中剩余的二十几个飞行丧尸。 沈危大吼着“我让你快走”,站在卫不争身侧继续对着空中射击。 卫不争屏蔽了所有感知,凝神运功,看不见的乌冲从他指尖喷薄而出,包围了马上就要飞临他们头顶的飞行丧尸。 飞行丧尸又往前飞了大约十米,然后齐齐坠落地面。几个被大块头丧尸啃噬了亲人的男女扑上去,抡起各种能拿到手的物件,发疯一般攻击它们。 卫不争觉得小腹一阵发紧,太阳穴酸胀,他无视这些小小的不适,撒腿向东,追着项蓁和高佑翔,向着步行丧尸跑去。 沈危和王政清一边追他一边大叫:“卫不争,回来。” 卫不争以搏命的速度狂奔,在距离丧尸大部队约五十米的地方,他再次抬起双手,释放乌冲。 他这次瞬间释放出的乌冲量比刚才更大,但目标多了几十倍,乌冲覆盖的面积也大了几十倍,浓度大大降低,丧尸们还在往前跑。 卫不争盯着已经离他只有三十米左右的丧尸,用出他所有的能力,持续释放。 二十米,十五米,没有被射杀的丧尸依然在跑…… 突然,卫不争感觉腰间一紧,脚跟着就离开了地面。 他被人拦腰打横,脸朝下抱着,转身向西奔跑。 他被扔进了大宝贝的后排中间,沈危紧跟着跳上踏板,左手抓着车顶的行李架,右臂夹着枪,继续射击。 项蓁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副驾上的王政清和后排左侧的高佑翔也都一手抓行李架,一手端枪,在大宝贝的快速倒车中射击。 卫不争在兵荒马乱中注意到,从头到尾,这四个人几乎都是点射。 即便如此,大概半分钟以后,枪声还是停了——没有子弹了。 沈危、王政清、高佑翔三人同时坐回车里,门被关上。 沈危说:“还有人没跑出村,开回去,撞,再拖一分钟。” “是。”项蓁一声吼,大宝贝轰鸣着猛然改变方向,向着行动明显变得缓慢的丧尸大军冲了过去。 卫不争隐隐听到丧尸群有正常人惊慌大叫的声音,但他没有看到正常人的身影。 车子在丧尸群中横冲直撞了三个回合,沈危说:“撤。” 项蓁打转方向,在丧尸群中撞了最后半圈,沿着路面基本正常的村中主干道,向沿河公路冲去。 被吓得浑身发软的村人跑得再快,也没有大宝贝快。 拐上沿河公路几百米,他们就不得不放慢速度,跟在逃难的人群后面慢慢开。 大概一公里后,沈危说:“停一下,等等那些丧尸,再挡他们一阵。” 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同时说:“不行,你受伤了,得赶紧找地方给你包扎。” 沈危说:“包扎不在乎这几分钟,可这几分钟,足以让大部分村民逃生,项蓁,停车。” 项蓁抗命,继续跟着人群走:“这里到处都是丧尸的气味,空气中的丧尸病毒肯定特别多,你的伤口不能感染病毒。” 沈危说:“我们跟着他们,也是慢慢走,我们停下,阻挡一阵丧尸,然后可以快速开几分钟,一样的。项蓁,停车,这是命令。” 沈危这个说法有道理。 他们跟在人群逃难的人群后面,根本不能提速,就算他们回到东篱村,再撞几趟丧尸回来,这些人也跑不到那条通往县城的路口。 项蓁停车,一巴掌几乎要把大宝贝的方向盘拍断。 王政清马上拿出两个急救包,对沈危说:“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 卫不争拉开车门跳下去,让王政清过来包扎,很明显,这几个人在急救方面训练有素,而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高佑翔给王政清打下手,两个人手上都很稳,眼睛却都红了。 王政清说:“伤口太严重,这样处理远远不够,抵挡过这一阵,咱们必须马上走,找一家正规医院给你处理。” 沈危说:“村民只要过去前面的路口,咱们就走。” 可他们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丧尸依然没追过来。 这不对头,东篱村东西方向,大概一千米长,丧尸就算正常速度走,也早该过来了。 沈危说:“项蓁,回去,村里可能还有其他地方有正常人,要不丧尸不会不追过来。” 从被沈危击毙的大块头丧尸和他那二十多个属下的情况看,正常人的血肉对这群丧尸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这些丧尸还保留着神智,他们亲眼看到村里的正常人往这边跑,没道理不追。 项蓁和王政清交换了一个暴躁的眼神,启动车子往回开。 卫不争的右手轻放在沈危的左手上,小声说:“你要尽量保持平静,你的伤口可能被丧尸感染,血液流动增快会加速感染的进程。” 沈危没有说话,他脸色煞白,盯着窗外的眼睛却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不到两分钟,他们又回到了东篱村东段。 眼前的景象血腥残忍又出人意料。 大部分残余丧尸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外形接近僵尸,行动迟缓,眼神空洞,茫然地在路上徘徊,对大宝贝的去而复返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大约四十个丧尸,虽然行动没有原来灵活了,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外观,他们正在高尔夫球场,撕咬啃食那些因为受伤,没能及时逃离的村民。 其中有几个村民,是失去了亲人,不愿意离开,和丧尸拼命,力气耗尽后,被人数更多的丧尸一拥而上撕咬啃食。 高佑翔说:“现在,穿着囚服,还活着的僵尸一共656,正在吃人的丧尸36,丧尸尸体451。” 沈危说:“项蓁,你异能恢复没有?如果可以,试试对那几个正在吃人的玩意放把火。” 王政清和项蓁交换位置。 王政清驾驶着大宝贝绕过游荡的僵尸群,停在距离丧尸啃食人类现场大约十米的地方。 项蓁打开车门,对着丧尸右手扬起,释放出一片白色的火星。 八个正在吃人的丧尸和几具丧尸尸体迅速被引燃,八个燃烧的丧尸嚎叫着往远处跑,其他丧尸也跟着惊恐地嚎叫起来。 王政清开着大宝贝冲到对面,项蓁对着剩余的丧尸释放出更大更强烈的一片火星,所有丧尸,包括躺在地上的丧尸尸体和人类残肢都被引燃。 项蓁拉上车门,大宝贝转了个弯,迅速开到了火灾现场二百米以外的路上。 前后不过几十秒,项蓁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 丧尸们发出震天的嚎叫,跌跌撞撞地四散乱逃,可最多跑出五十米左右,就都跌倒在地,然后,嚎叫声迅速消失,燃烧的身体快速萎缩,最后,只剩下一截碳化的残留物。 王政清回头问沈危:“可以走了吗?” 沈危指着右侧一个红砖砌的农家院说:“等一下,那个红砖大院,过去看看,我觉得里面有人。” 王政清急了:“沈危,你的左臂必须尽快治疗。” 沈危说:“最后一次,我感觉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们都正常,咱们带上他们就走。” 王政清说:“如果他们不肯走呢?” 沈危说:“那咱们马上走。” 王政清一脚油门,大宝贝冲到了红砖大院门口。 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跳下车,项蓁喘着粗气,释放异能,红砖院左侧有大约两米宽的地面突然下陷,红砖墙塌出一个大口子。 卫不争扶着沈危下车,除了王政清不能熄火,留在车上,其余五人都来到了豁口处。 高佑翔对着里面变形的房子说:“有人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吃人的丧尸暂时没有了,你们快点出来,跟我们一起走。” 没有人回答,可上屋传来几声物品碰撞的声音。 项蓁带头进了院子。 他们刚走到院子中间,上屋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我们……没有吃人,我们俩是……被座山雕跟……师爷逼着来的,我们一路上没有害过一个人,呜呜,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吃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 卫不争说:“我进去看看。” 沈危一把拉住他,对着上屋说:“你们出来吧,我们是国家派来援救这里的,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害过人,我们不会动你们的,快点。” 静了大概十秒钟,上屋里走出两个互相搀扶着的男人。 两个人男人都穿着囚服,个子稍高的三十岁左右,稍矮的二十出头,两个人身上都只有不明显的丧尸化痕迹,脸色不正常的灰白,虎牙有一点尖尖露出唇外,指甲比一般人稍长,两个人的眼睛几乎完全正常。 卫不争想起他们开车撞入丧尸群时,他曾隐隐听到的人类惊叫声。 沈危说:“报上名字、籍贯和所犯罪行。” 高个子吓得直发抖:“我叫……李东源,褚天省云州人,故意杀人罪入狱。” 褚天是中州邻省,在中州西南方向。 矮个子男人说:“我叫林雨,那吉省那吉市人,过失杀人罪入狱。” 项蓁盯着李东源:“你故意杀人罪入狱,然后你告诉我们,和那些吃人的人渣一起跑了几百里,你没有害过人?” 李东源一下激动起来,嘶哑着嗓子叫:“我杀的那个王八蛋原来是我姐夫,他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开车把我姐和外甥女害死,我明知道是他故意害死我姐的,可他把车祸做成了意外事故,他大哥是警局的头,他在司法院有亲戚,我怎么告他都没有用。” 沈危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车祸是阴谋,而不是真正的意外?” 李东源眼神疯狂:“我姐比我大十八岁,她对我特别特别好,她被害死之前,跟我说了好几次,吴甲禄在外面混了个年轻女人,回家逼她,让她带着小洁和小琳净身出户滚蛋,我姐跟他要小洁小琳的抚养费,他说我姐生两个女娃子,他没让我姐赔他们家米面钱就不错了,我姐要是敢再跟他要钱,他就把我姐和两个赔钱货都弄死,他说他家有人,弄死了他也没事。 我姐不是瞎猜的,后来我姐什么都不要,愿意离婚,我爸嫌离婚丢人,死活不让她离,我姐临死前三天回家,跟我说,她以后不能经常回家看我,给我洗衣服了,她说我爸不让离婚,她就活不了几天了,吴甲禄一家都不是人,他们真的会弄死她跟两个孩子……” 沈危的身体在颤抖,卫不争伸手攥住了沈危一只手。 卫不争替他问林雨:“你呢?过失杀人是怎么回事?” 林雨比李东源镇静,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后妈,就是我爸混的臭婊子,母凭子贵嫁到我家后,虐待我妹妹,给我妹的饮料里下毒品,我妹被发现有成瘾症状后,我回家找那婊子理论,我人渣爹和那婊子一起打骂我,我被打急了,拿起桌子上的西瓜刀和他们对着打,把那贱货的脖子给划了,大动脉喷血,人死了,我就进四方河监狱了。 哦,我去年冬天来的这儿,我人渣爹在我来之前已经三婚了,四儿是怀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举行的婚礼。” 听完,卫不争说沈危:“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你快决定一下怎么办,咱们必须走了。” 沈危说:“不杀你们,你们自己走吧,记着,别害人,如果你们敢和外面那些丧尸一样,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们。”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出砖墙的豁口,卫不争就对项蓁和高佑翔说:“去找一个房屋保持最完整,暂时还能住人的院子,要快,你们队长有情况。” 项蓁和高佑翔也已经发现了沈危脸上并不明显的异常,他们两个大声对王政清说:“刀爷,快让队长上车,我们去找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找到的是高尔夫球场东边,一个背靠山峰、面向西的大院子。 这家应该相当有钱,院子大得不像华厦国的百姓民居,正房和厢房都只有一层,正房一字排开七大间,墙体全部是用大块原石砌的,房顶也是全原木的,这家的房屋几乎完好无损,只有最南头那间的地基有点下陷,导致那间屋子墙体和房顶下沉。 卫不争跟在沈危身侧两米外进了院子,沈危克制着身体强烈的不适,从最北头那间开始,挨着进,然后选中了第三间,这间是个特别宽敞的书房。 这家主人的书房设计相当有个性,书房里有两根完整的树干当装饰柱子,树干两米以下,被做了一圈非常有个性的书柜,里面随意地放着一些装饰品和原版外文书籍。 沈危走到屋子正中央那个树干书柜前,对项蓁说:“把这一圈书柜拆了。” 项蓁和王政清、高佑翔一齐动手,不到三分钟,书柜就被拆完了,露出直径约三十五公分、只刷了桐油的光裸树干。 沈危对卫不争说:“两根绳子都给我。” 卫不争用意念拿出了放在优化小屋的绳子,递给沈危。 沈危在几个人忧虑的目光里,把两根绳子抖开,一头比齐,然后,他背靠树干,开始一圈一圈往自己身上缠绳子。 高佑翔想过去阻止,被王政清拉住。 王政清说:“沈危,我来吧。” 沈危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卫不争靠在靠墙的书柜上,看着沈危把自己从脚到脖子一道道缠住,最后,绳子巧妙地从他脖子后穿过,绳头掉在他右手边。 这个时候的绳子并没有勒紧,只勒到绳子不会自动下滑的程度,沈危全身都还可以动。 他变戏法似的从卫不争送他的豆绿色防寒服里拿出一把手枪,脸色平静地对王政清说:“刀爷,拜托,如果我扛不过去,请不要让我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 王政清眼眶通红:“不,你说过,咱们出来几个人,回去也必须几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得和我们一起回中州。” 沈危笑道:“刀爷,我不能变成那样,你知道的。” 如果丧尸的能力和他是正常人时的能力成正比,沈危如果变成丧尸,全世界也没有几个能制服他的人,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在彻底丧尸化以前被解决掉。 王政清说:“我只知道,我不可能把枪口对着自己的战友和长官。” 高佑翔哭着说:“队长,你一定能扛过去,你就算真的扛不过去,我们也要把你带回中州,以后我,我们几个养着你。” 沈危的脸上一阵青灰闪过,眼睛也隐隐泛着血色,他仰起头,靠在树干上深呼吸。 半分钟后,他脸色恢复蜡白,看着项蓁:“项蓁……” 项蓁眼睛通红:“不,不可能。” 沈危仰头苦笑。 卫不争走了过去,伸出右手:“给我吧,他们是你的战友,下不了手,我来。” “卫不争。”项蓁怒吼。 沈危把枪放进卫不争手掌心:“谢谢!” 卫不争说:“不客气,就算是报答你让我搭顺风车的恩情吧。” 沈危说:“抱歉,只让你搭了几十公里。不过,即便后面没有我了,只要大宝贝还能跑,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丢下你。” 卫不争拿着□□,退回了靠墙的书柜边。 沈危靠近树干,右手拉着绳子的活头快速扯动,绳子迅速被拉紧,他被紧紧固定在树干上,除了头,其他地方都无法动弹了。 他松手,绳子的活头悠然落地。 高佑翔哭得说不出话。 沈危扭头:“刀爷,如果我没扛过去,你代替我的位置。 项蓁,妞子,以后听刀爷的命令行事。 这群丧尸跟以前我们见过的都不一样,我担心会传染,你们都出去吧, 项蓁,出去后,用土把门封起来,我不想自己难听的嚎叫声传出去。” 四个人都没有动。 王政清说:“如果真的传染,我们在丧尸群里冲了那么多个来回,早就被传上了。” 项蓁说:“如果真传染,我们正好留下来陪着你。” 沈危的口气严厉起来:“项蓁,除了身为军人的责任,咱们还有父母家人,还有身为人子的责任;刀爷除了父母,还有嫂子和两个孩子。 我不希望我爸妈连我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眼巴巴煎熬一辈子,如果我扛不过去,你最后要把我烧了,把骨灰带给我爸妈。” 项蓁嘴唇抖动着,和王政清一起,把泣不成声的高佑翔拉了出去,他们走到门外,等卫不争。 卫不争把手枪放在书架上,伸出左臂,捋起防寒服和里面毛衫的袖子,露出光洁的小臂:“我在亚金的皇冠商厦被一个女丧尸抓伤,伤口从这里到这里,大概二十五公分,三道,中间一道露出骨头,我以为我会变成丧尸,结果你们看到了,三天时间,我连伤疤都好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吹牛,可事实如此,我对丧尸天然免疫。” 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全都楞了,盯着他看。 卫不争放下袖子,拿起□□,过去坐在窗下的布艺沙发上:“所以,我不用出去,我在这里看着沈队长,随时向你们报告他的情况。” 28.东篱村(三)

门被项蓁在外面用土封上。 沈危脸上又是一阵泛着死气的青灰,他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倏”地睁开了眼。 卫不争垂眉敛目站在他身边,右手贴在他的额头。 沈危说:“别靠近我,这里的丧尸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卫不争说:“别打扰我,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在他们乘坐大宝贝冲出东篱村时,他通过手为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无属性清灵,虽然因为沈危灵根特殊,清灵进入他的体内后,宛如泥牛入海,可沈危本人应该能感觉到。 沈危说:“也许你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丧尸感染,不是一般的疾病,快过去吧,要不,你就和他们一样,彻底离开这个房,唔……”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把矿泉水瓶子口朝下,仗着沈危这会儿动不了,堵住他的嘴硬灌。 一瓶灌完,卫不争说:“如果你再影响我,我就再给你灌比这个大五倍的瓶子。” 沈危喘着粗气看卫不争。 卫不争走到对着院子的窗前,打开窗户,手上出现一个不锈钢锅,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他把锅递给项蓁,手上跟着又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放着两把挂面、两包青菜、两只烧鸡和十几个鸡蛋,他把盆递给王政清:“王大哥,你们自己做饭吃吧,后面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打扰我和沈队长,记着,是,绝对,不能打扰。” 王政清虽然不知道卫不争要做什么,但他这个态度,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慰,他点点头:“放心吧,除非我们三个都没了,否则,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打扰到你们。” 卫不争关了窗户,再次来到沈危跟前,手贴在他额头又赶紧了两分钟,收起来,拉过沙发坐在他右边,把自己的右手塞在沈危紧紧贴在腿上的右手里面,让两个人的手心相对贴合。 他看着沈危说:“想象你身体中的经络、筋脉、穴道,再想象你腹部有个可以储纳能量、生发生命的丹田。 我输入你体内的,是至纯至净的能量精华,你想想这些能量精华,从你这只右手进入,先沿经络、筋脉、穴道进入丹田,再从丹田通过经络、筋脉、穴道送到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能量精华,驱逐你身体细胞中的有害物,也就是丧尸病毒,继而取代丧尸病毒,和你的细胞紧密结合,最终融为一体,让你的血肉筋骨都更加强健。 如果你感觉到哪里对这些能量精华的反应最强烈,就用精神引导更多的能量到那里去。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危说:“明白,你在说,我是修真体质,你能为我疏导灵气,滋养我的丹田和灵根,同时祛除我体内的魔气。” 卫不争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如果知道这个人是这种悟性,他直接说灵根不就完了?现在,好像他在故弄玄虚装*似的。 他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最佳修真体质,我可以将空气中的有益灵气——清灵——净化凝聚,然后导入其他人的身体;还能把你所说的魔气——乌冲,分离驱除除人体,你如果能真正信任我的能力,我对你的治疗效果会更好。” 沈危说:“我对你的信任,和我的三位战友一样。”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咱们开始吧。” “等一下。”沈危说,他的目光完全凝注在卫不争的脸上,“万一我的丹田和灵根脆弱,咱们接下来的治疗不成功,我想先告诉你两件事。” “你说。” “你能凝聚清灵、驱逐乌冲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飞行丧尸头领是冲大宝贝和他去的,沈危如果不是担心丧尸的指甲会穿透大宝贝伤及他,根本不会陷入当下的险境。 “第二件事……”沈危盯着卫不争的眼睛说。 卫不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点,后面治疗的过程会比较长。 沈危继续说:“以后不要再扮女装,如果必须扮,记得遮挡一下鞋子,一般女孩子长不来43码的脚。” 卫不争咬牙切齿:“我觉得我需要找个地方去冷静三天。” 沈危笑了笑:“如果这次我能扛过去,卫不争……” 卫不争:“什么?” 沈危:“没什么,谢谢你!” 卫不争不再搭理这个即将变成丧尸、还心大到能跟他打哑谜的人,他闭目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 死气再次涌上沈危的脸,他用红色渐浓的眼睛看了卫不争好久,感觉到那股特别让人舒服的气息接近小腹,才闭上眼睛,按照卫不争所说,专心引导清灵在体内运转。 院子里,不锈钢锅里的清水少了三分之一,挂面、青菜和其他,都原样放在大树下的石桌上,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身姿笔挺,如雕塑一般分别站在书房的后窗、门和前窗下。 乌云暗沉,暮色渐至。 微风吹过,除了墙头干枯的枝叶偶尔簌簌作响,天地间一片静谧。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院子里也悄无声息,三个笔直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慢慢流过,他们的发梢和肩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夜色褪去,黯淡的太阳从山顶泄露下一片苍白的光,照在山脚下寂静的院子里,霜花融化,新的一天在体型大如乳猪的老鼠的窥视中开始。 虽然个头变异了,老鼠还保留着警觉敏锐的天性,它围着石桌转了半圈,在项蓁的匕首从袖筒中滑出之前,蹿上高高的院墙消失了。 长43厘米,重77公斤,速度8米/秒,弹跳高度69米,高佑翔的脑子里划过一组数据。 队长被丧尸抓伤22小时38分钟了。 他和项蓁做了个手势,项蓁回了他一个。高佑翔轻轻走到石桌前,用一个十分精致的竹叶图案瓷碗盛了一碗水,端着向房后走去。 项蓁一倒门和窗之间,站定的时候,他感觉脚下触感异常,低头望去…… 青色原石窄窄的缝隙间,全都是细绒绒、嫩绿色的尖芽芽,他愕然地睁大了眼,扭头看房子外墙上爬着的不知名藤蔓。 藤蔓上还有很多干枯的叶子,但干枯的叶子根部,一个个暗红的新芽芽苞破茧而出,蓬勃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项蓁转身,恢复警戒姿态。 高佑翔回来了,他又去盛了一碗水,端来递给项蓁,项蓁没有急着喝水,而是指了指脚下和墙上代表生命的绿芽。 高佑翔差点叫出声。 项蓁一口气把水喝下,指了指院子中间不知名的大树和院墙上干枯的藤蔓,示意高佑翔过去看看。 高佑翔折回去,轻轻跳上石桌,拉着一根垂下的树枝仔细看了看,给项蓁比划了一个“一丁点”的手势,然后,跳下石桌,又去看院墙上的藤蔓,最后,他摆摆手。 项蓁回头对着书房看了片刻,重新回到门前的位置。 高佑翔喝完水,返回自己的位置,手背后,笔直挺立。 苍白的太阳升起又落下,夜色降临又退散,周而复始,如是者三。 卫不争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他适应了几秒钟,抬起头看沈危的脸。 沈危还在闭目运功,他的脸色还是淡淡的青灰。 卫不争摸了摸他的指甲,半寸左右长,顶端自然成完美的尖锐弧形,锋利胜过精钢利刃。 他没有动,轻轻抽出自己的右手,盘腿坐进沙发里,纳气听息,恢复自身。 他是先天混沌灵体,即拥有金、木、水、火、土、风、雷、电、空九种自然属性的全部灵根,灵根的活性、纯净度都达到最佳,且灵根拥有先天混沌意识,会自然吸收空气中游离的清灵,滋养自身。 九种自然属性物质齐全,便具备了形成一个完整世界的物质基础,当外部条件具备,也就是清灵充足,这个世界便会自行运转循环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生命世界,从此生生不息。 但清灵珍贵,修炼一种灵根尚且不易,何况是九个灵根同时生发,全灵根修炼所需要的清灵太过庞大,修炼的速度太过缓慢,在青玉空间制造者所在的修□□,超过三种灵根的,几乎在所有门派都是最底层,超过五种,根本就没有门派接受。 大能的祖师是长风大陆几亿年修真史上,唯一一个全灵根飞升的人,他同时还是最年轻的飞升者,飞升时不足百岁,他所创建的门派,也是长风大陆唯一一个只收三灵根以上弟子的门派。 全灵根修炼初期进展十分缓慢,可一旦筑基成功,修炼起来便如鱼得水,胜过其他人千百倍,因为全灵根者体内,也可以说丹田,自成世界,可以自身孕育清灵,施展法术时,无需依赖外物和环境,便可以长时间续航,只要不超出自身孕育清灵的速度极限,就能无限使用。 但再好的武器,也有个学习和适应的过程,何况混沌灵体和混沌元力这样逆天的存在,想要发挥出自己混沌灵体和混沌元力的全部潜力,卫不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能和祖师都没有得到过混沌元力,所以,青玉空间也没有混沌灵体的修炼功法,卫不争现在只能按照大能推荐的《全灵根修炼初级功法》,自己慢慢摸索。 现在,他知道自己可以自身无限产出清灵,但他根本做不到,战斗状态就更不用说了,昨天,他连自己可以驱动周围空气中的清灵和乌冲都忘记了,只会使用自己丹田内储存的清灵和乌冲,所以只有几分钟时间,他就觉得自己被掏空了。 好在,他的先天混沌灵体很给力,退出输出状态后,丹田内的清灵慢慢恢复,混沌蛋也及时回馈了他一丝丝,他没有像沈危和项蓁那样,因为清灵透支而痛苦不堪。 今天,他在对沈危的治疗过程中,模糊感觉到,沈危是全灵根,并且灵根资质极佳,所以没有在过去灵气匮乏的岁月里枯萎掉,但因为他不是先天混沌灵体,身体没有自动保护灵根的意识,所以在只能纳入极微量清灵的时候,最强势的空灵根抢夺了所有的清灵,发展得一枝独秀,其他八个灵根和空灵根相比,就是参天大树和小树苗的差别。 空灵根是个复合灵根,包括三次元世界所说的空间、时间、和与空间不可分割的空气。 沈危能看到临江镇大桥内部的裂缝、空间基地房屋墙体的粉化和公路的粉化,就是他的空灵根在发挥作用,他感觉到了大桥和墙体内部的空气。 暴雨夜他的预言能力,也是来自也他对空间、空气的敏锐感知,他能控制那面山体到他们冲过去后再滑坡,是他抽取了山体裂开时缝隙中的空气,把已经裂开的山体硬生生又压回了山峰的主体,而远程操作清灵具化的耗费非常巨大,所以沈危那次会累到一天之后还无法完全恢复。 当然,这些事,卫不争现在还不知道。 他目前对自己身体的业务尚且不熟练,尽全力给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清灵、又吸收了他体内大量的乌冲后,卫不争又开始自身供给不足了,他得为自己补充点营养。 他运转了36个大周天,感觉混沌蛋的情绪没那么不高兴了,睁开眼,屋子里还是一片漆黑。 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脸上,他抬头,看到沈危正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自己,原来落在脸上的,是沈危的目光。 他站起来,伸手去摸沈危头上的一个东西:“这什么呀?哎,怎么是小树枝?” 真的是一根半尺长的小树枝,上面还长着好几片叶子,沈危身后和头顶还有好多。 卫不争觉得不对,问沈危:“你中间清醒吗?你能感觉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沈危说:“大概下午四点半左右,哦,应该是十九号的下午。” 前面四天,虽然卫不争一直在为他输入清灵,乌冲对他的侵蚀还是一直在升级,当乌冲的攻击开始,沈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专心吸纳清灵入丹田,他必须用清醒的意识,引导清灵对抗乌冲。 直到今天凌晨三点左右,乌冲的攻击才开始衰减,衰减的速度很快,九个小时左右,当卫不争停止为他输入清灵,他用自己的意志力已经可以压制乌冲的发作。 “不会吧,我们治疗了五天?”卫不争有点懵,忽然想起来青玉空间,赶紧把意识进入看了一眼,操,五天还少说了,现在是二十一号下午四点二十七。 他问沈危:“你现在愿意见你的部下吗?” 沈危体内的乌冲,吸收了飞行丧尸身体中的某种东西,和人体细胞的粘性特别高。 大能在为卫不争扩大了青玉空间的开放权后,他能带出来的溪水上升到了一天三十毫升,除了给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兑入不锈钢锅里的五毫升,剩下的他全部给沈危灌了进去。 羊脂泉他现在每天可以带出三滴,他这次没有给王政清他们,全部给沈危喝下去了,就算有这种加持,他又为沈危输出和吸收了七天,沈危体内的乌冲依然没有驱逐干净,甚至还能强大到有外在表现。 就和人体内长年存在某些不良的细菌或病毒,但并不会引发病症一样,少量的乌冲,也是修真灵体内一种正常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不会表现出外在症状。 卫不争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能彻底治愈沈危?持续下去,乌冲会不会卷土重来? 现在,沈危如果不愿意用带有丧尸特征的形象面对战友,他该怎么办? 他在沈危第一次陷入冥想时,想把他带入青玉空间的碧玉湖,但没有成功,青玉空间对沈危的抗拒,卫不争能清晰地感觉到。 沈危说:“一星期,他们不知道多着急呢,我能压制体内的乌冲,咱们出去吧。” 卫不争高兴得大叫:“项蓁,把土移开,你们队长要见你们。” 门外一阵噼里啪啦,卫不争跑过去把门打开,苍白的阳光斜着照进门内,卫不争看着外面,傻了:奶奶的,怎么又来这招儿? 项蓁和高佑翔抱着沈危大呼小叫,高佑翔带着哭腔对着后面窗户喊:“刀爷,你快回来,队长他扛过来了。” 卫不争走到院子里,看着把整个房子都爬得严严实实的大红色藤本玫瑰,自言自语:“怪不得屋子里那么黑呢,这也太夸张了。” 铺院子的青石缝隙中,长满了小草和野花;院子中间那棵大树,郁郁葱葱,小巧圆润的叶子特别漂亮;房屋拐角处的海棠,海棠旁边的牡丹,都开得正艳;北面墙边的凤仙花、蜀葵、万寿菊、矢车菊含苞待放。 大门两侧墙上的凌霄也长出了嫩绿的新叶,东厢房前一片枯死的竹林下面,一个个竹笋露出地面。 厢房墙角一簇挂满了花苞的丛生百日红下,有个跟小狗个头差不多的家伙,在对着他探头探脑,是只松鼠。 卫不争对它招招手:“来,喂你点好吃的,带你去个好地方。” 松鼠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慢慢往后退,看不见了。 卫不争笑了,他歪着头,把院子整个看了一圈:“比亚金迎宾大道控制得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够,下次争取把逸散控制在三米以内。” 沈危被几个战友簇拥着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举起自己的右手:“我现在和李东源、林雨差不多,还算是丧尸,你们还是暂时离我远一点。” 高佑翔说:“离什么远?你就是真变成丧尸,也不可能害我们。” 他扭头喊:“卫不争,还有那样的水没有?还有挂面和青菜、鸡蛋,我们给你和队长做点饭吃。” 卫不争跑过来,先拿出三瓶水给王政清、项蓁和高佑翔分了,说道:“我真快饿死了,等不及了,咱们今儿吃现成的吧。” 他说着话,石桌上出现一套陶瓷盆,五碗打卤面,陶瓷盆里是两只烤鸭。 王政清说:“小卫,以后咱们未必有时间做饭,现在,你和沈危吃现成的,还给我们点水和面,我们做着吃。” 卫不争说:“我没想到沈队长……” “是沈危。”沈危端起一碗打卤面,悠悠地说,“不许喊我沈队长,要不喊沈危,要不喊阿危,阿危是我爷爷奶奶和爸妈对我的称呼。” 卫不争有点别扭:“那,就沈危吧。我没想到沈危会折腾七天,给你们拿的东西少了,你们这几天肯定饿坏了,都先吃打卤面吧,吃完了,你们再做面,做出来的我收空间里放着。” 这个办法可以。 王政清三个人也是真饿了,七天里,他们就吃了一顿饭,不过很奇怪,在沈危和卫不争出来之前,他们并没有觉得特别饿。 高佑翔简直要爱死打卤面了,他呼呼噜噜吃着,对卫不争说:“不争,吃你这么多好东西,怎么报答你呀?” 卫不争说:“很容易啊,帮我找些漂亮的花花草草和树,还有鸡鸭什么的,我喜欢这些东西,可我现在的空间除了大宝贝就是盆盆罐罐和吃的。” 项蓁说:“花草树木交给我了,鸡鸭鱼鹅之类的交给刀爷,他一把短刀,说打脚后跟就绝对不会打到脚脖子。” 沈危说:“刀爷,我不要鱼,我就要鸡鸭鹅,有鸟更好,会下蛋的那种。” 高佑翔忽然觉得不对:“哎,不争,你的空间居然能装动物?” 卫不争点头:“我之前试过把一个麻雀装进去,过了一天放出来,还好好的,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以为里面能保鲜,是因为里面是真空。” 高佑翔羡慕:“根本不能想象有个随身空间的感觉,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 卫不争说:“人好像不行,空间好像不接受智能高的生物,要不我……什么声音?” 大门外传来奇怪的喘息声,好像还不止一个声音。 项蓁说:“李东源和林雨,怕离开这里被正常人给打死,两个人不知道该去哪儿,这几天一直在附近转悠,前天我们做好饭,看他们太可怜,就给了他们一碗,他们更不肯走了。” 卫不争放下碗筷向大门口跑去:“太好了,我正想找他们问点事呢。” 29.东篱村(四)

“……座山雕真名叫李佐山,不过,除了狱警和张世坤,没人敢叫他的名字,他原来是一个很有名的壁虎帮的头儿,因为入室抢劫杀人入狱。”李东源吃着饼干,给几个人讲四方河监狱的事。 明贵省全境都是险峻的大山,那里的山民普遍擅长攀爬,这本来是一种为生存而锻炼出的技巧,后来,被一些人发展成了犯罪的手段。 十年前,大批擅长攀爬的明贵人,组成数百个犯罪团伙,在华厦国各地入室抢劫,一言不合就杀人,一度给全华厦国造成危害,国民人人自危,因为这些人攀爬的本领和壁虎类似,被国人称作壁虎帮,这些犯罪分子也以自己的这个本领骄傲,很多壁虎帮的人进入受害者家里后,都会先自报家门。 “四号那天中午,我们刚开始放风,地面忽然摇晃起来,地震了,四方河监狱周边,都是以前挖空的矿爆破后填平的,一地震,翻起好多黑色的烟雾,管教要求我们回监区宿舍,这个时候,好多人突然就变成了你们前几天见的那个样子,脸成了灰的,眼睛血红,牙和指甲变得很长。 不光我们变了,管教们也变了,他们跟我们一样,有人变得特别明显,有人跟我和林雨一样,稍微有点不一样。 当时李佐山和他的一群小弟不想回宿舍,一个管教就跑过去驱赶他,那个管教变得也很厉害,他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变了样,好像懵了,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李佐山突然跑过去,用他的右手指甲把管教的胸口给捅穿了。 哦,李佐山是残疾,他年轻时因为偷东西,右手被人砍了,他小弟说,以前没被抓的时候,他自己配了一个不锈钢的手,特别可怕,帮里的人谁敢不听他,他就用那个不锈钢手惩罚,把人的手掌或脚掌穿透,还有把脸、胳膊穿透的。” 沈危问:“李佐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飞行能力的?” 林雨说:“那个被捅死的管教大叫了一声,几个变的不厉害的管教一起跑过去抓李佐山,李佐山和他一群小弟转身往操场最远的地方跑,李佐山和他身后几个小弟忽然就飞起来了。 他都飞到监狱外墙的上头了,忽然又折了回去,对着追他的管教就抓,我和东源哥都吓坏了,往宿舍跑,后面他怎么和管教冲突没看到。 我们快跑到监区宿舍的时候,狮爷,就是,就是张世坤,带着一大群人跑了过来。 张世坤变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了,他原来又瘦又矮,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那样,他的指甲特别特别长,看到我们,他老远就骂,不准我们回宿舍,让我们把管教杀了。 和我们一起的老金和小秃不想杀管教,只管往宿舍跑,被他用指甲捅穿了脖子和胸口。” 卫不争想象一下四方河监狱的惨况,替那些狱警感到绝望,他问:“你是说,那个张世坤,他变成丧尸的同时,体格也发生了大变化?” 李东源说:“嗯,他原来是混黑的,特别阴狠,最不满意的就是自己身材矮小,整个监狱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身高体重之类的。 李佐山刚进去的时候,不知道他的忌讳,嘲笑另外一个特别矮的人是恨天高,被张世坤听见了,第二天,放风的时候,李佐山就被张世坤亲自给折断了右脚大拇指,当时我和好几个人被张世坤的小弟们逼着在旁边看,可管教问的时候,我们没一个人敢说,李佐山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的。” 卫不争抱着饭碗就陷入了沉思。 沈危拍了他一下:“吃好饭再想其他事。” 吃完饭,王政清和李东源、林雨去做面,李东源在监狱是厨工;项蓁和高佑翔被沈危命令去睡觉。 卫不争窝在书房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爬墙玫瑰发呆。 沈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按照他的指导,听息吐纳。 大能对青玉空间加大开放的不止有面积,还有很多其他福利,能够带出的空间产物多了很多,卫不争也可以把修炼功法说出口了。 卫不争一呆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王政清悄悄过来,喊他收面。 他收了面后,把陷入冥想中的沈危沈危给叫醒了:“我想睡一会儿,不过我不习惯和别人同室而居,你能去其他房间吗?” 沈危指了指自己的左臂:“你说今晚上要仔细观察,不让我离开你的视线。” 卫不争今天从大能的工作室拿出了一颗培元丹,一颗清毒丹,他还用瓶子带出了三百毫升碧玉湖的水。 培元丹他化在给王政清的水里了,清毒丹直接让沈危吃了。 湖水交给了王政清,王政清仔细给沈危清洗了伤口后,把剩余的水浸湿了纱布,现在敷在沈危的伤口上,卫不争告诉沈危,这是他配制的消炎药水,第一次用,他得观察一下效果。 卫不争说:“我已经用感觉观察过了,稍有好转。” 沈危只好站起来:“好吧,我去隔壁。” 沈危一出去,卫不争就把门反锁了,回到沙发上,进入青玉空间,他一头扎进了工作室,从仿佛无穷无尽的书架上寻找他需要的书或玉简。 找了快两个小时,一无所获,他对着空气说:“前辈,我想找关于清灵和乌冲分类知识的书,请给点指示。” 书架的第二层,有个地方发出淡淡的绿光。 卫不争赶紧跑过去,抽出一本厚厚的书:《长风大陆物志风情》。 他把手贴在书面上,脑子里想:关于魔气。 书自动翻开:《第二部魔气》 书的内容不能自动印入卫不争的脑海里,他得自己看,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关键词,他只能一页一页挨着翻看。 因为每一种介绍都包含这种魔气的出处、性质、对各种灵体的不同影响和历史上飞升大能的评价等等多个方面,内容很多,他找了五个小时,最后一个才对应上。 忖心魔气,又称魇心魔气,甄心石的伴生物。 卫不争又赶紧去看甄心石,原来,是一种非常罕见珍贵的灵石,拥有这种灵石的人,可以准确地甄别近距离接触自己的人的善意与恶意。 甄心石经常和一种叫回心石的灵石一起炼化融合后使用,两者的融合物布下的阵法内,无论进入阵法的人是什么初衷,离开时都会产生布阵者所希望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是永久性的。 卫不争又回到忖心魔气的介绍,一字一句认真地默读,读完后,他忧心忡忡的同时,也略感安慰。 忧心是因为,忖心魔气是所有魔气里最难缠的一种,一旦被它侵蚀,想要驱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忖心魔气的原始激发点,是恶念。 忖心魔气对完全纯良之物不产生反应,只有遇到恶念时,它才会被激发属性,恶念越重,它所激发的效果越明显。 忖心魔气对恶念的激发方向,是恶念者本人内心的愿望,它能准确感应到恶念者最强烈的一个甚至数个愿望,继而迅速达成这些愿望。 不过,这些愿望只限于恶念者自身,忖心魔气不会直接帮恶念者对付他人,它只会强化恶念者的能力。 忖心魔气对恶念者外观的改变,是渐进式的。 长风大陆几亿年历史上,被忖心魔气迷惑了心智的人以百万计,能成功地清除体内的忖心魔气,迷途知返,屈指可数。 恶念和忖心魔气互为生发的土壤,恶念者的能力越来越强大,恶念也随之膨胀,他们的外貌随着恶念的增强,越来越丑陋,最终的结果,是恶念者彻底被忖心魔气吞噬,神魂俱灭。 但这个过程相当长,在这个过程中,恶念者会制造无数罪行,殃及数不清的无辜者。 因为恶行受到惩罚的时间间隔太久,很多人看不到惩罚的结果,就认为忖心魔气是难得的宝贝,各个修真世界,都有魔修疯狂寻觅忖心魔气,以求强大。 因此,在长风大陆,只要发现有新的甄心石出现,灵修大能就会联手出动,找出源头并施加层层封印。 侥幸的是,在各个修真世界,甄心石都十分稀少,所以忖心魔气也非常稀少,这也是卫不争稍感安慰的地方。 被忖心魔气感染的恶念者抓伤或咬伤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感染,因为增加了恶念者的罪恶执念,被恶念者携带的忖心魔气感染的人,更加凶险,想要彻底清除体内的忖心魔气,几乎没有可能。 忖心魔气是修真世界唯一一种被视为禁品的魔气。 卫不争把书送回原来的位置,坐在草地上呆了半天:沈危等于是患了修真者的癌,全无治愈的可能了吗?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李佐山抓伤的,他如果被忖心魔气吞噬摧毁…… 他抬头望了望青玉空间碧蓝美丽的天空,颓然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长风大陆没有二次感染忖心魔气的治愈者,不等于忖心魔气就真的无法治愈,长风大陆还没有先天混沌灵体,没有人能融合到混沌元力呢。” 脑海中忽然出现一道清冷的声音,不是原来的大能前辈,但是,卫不争觉得很亲切,因为他话里给出的希望。 卫不争一下站了起来:“前辈,您是说,沈危体内的忖心魔气是可以被清除的,对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只是偶然经过,看一个融合了混沌元力的先天混沌灵体在垂头丧气,觉得太蠢,想替小遇收回青玉空间。” “不,我只是一时有点,有点……”卫不争不说了,他感觉到那道神识已经离开。 但同时,他感觉到空间又有了某种改变,他转了一圈,抬手召出一个陶瓷盆,来到碧玉湖边。 他盛了大半盆碧玉湖的水,他试着出空间。 坐在沙发上,陶瓷盆里的湖水还在。 他呵呵笑出了声,说了声“谢谢前辈”,把陶瓷盆收回空间,又尝试召出空间产的水果,成了,一整盘,一个苹果,四颗枣,两个山楂,一个从空间意识得到提示的胭脂果。 胭脂果比苹果还要大一些,通体娇艳粉嫩的红,特别漂亮,蕴含的灵气浓郁纯净。 他欣喜地舒了口气,端着盘子返回空间。,来到羊脂泉边,把能喝的都喝了,又狼吞虎咽吃了随便吃了几个果子,他闪身出了空间,打开书房的门,踮着脚来到这家的卫生间。 卫生间是和书房一样的一大间,设施豪华,有冲浪和按摩功能的大浴缸安防在后窗下。 卫不争心念一转,从空间西部尽头那个叫七彩湖的湖里召出半浴缸水,又把碧玉湖的水召出来兑进去,转身出来,去敲书房隔壁的门。 他的手刚举起来,门开了。 沈危带上门走出来:“找我吗?” 卫不争转身走:“跟我来。” 沈危进屋,看到浴缸里的水,笑了:“夜半共浴,呵呵,听起来很浪漫啊。” 卫不争说:“快进去,我往里边兑了药,仙药,时间长挥发完了,压不住你体内的乌冲,你变成李佐山那样,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沈危一把就拉开了防寒服的拉链。 卫不争转身往外走:“运功吐纳,控制纳入丹田的清灵,滋养空灵根以外的其他灵根,感觉泡够了,自己出来。” 沈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半夜三更,撩了就跑,不争你是不是有点渣?” 卫不争把门关得山响,心里骂道:特么什么威武不屈的军人,压根儿就是个臭流氓。 房间里传出水声和笑声。 卫不争从空间召出一件不知道谁的旧上衣,团吧了一下放在地上,盘腿坐上去,运功纳息。 中午十点多,阳光再次照临院子。 在东厢房保姆屋睡得迷迷糊糊的李东源和林雨揉着眼睛开门,只开了一条缝,就被项蓁指住了鼻子:“继续回去睡,我什么时候喊你们才能起床。” 林雨摸摸肚子:“哥,我想撒尿。” 项蓁把门一合:“憋着。” 卫不争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感觉到他所建立的气息链接松动,才睁开眼睛。 无奈地拉开身上的玫瑰花蔓站起来,他问项蓁:“这次没隔夜吧?” 项蓁说:“只隔了一夜。” 他意识进入空间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一点半。 高佑翔兴奋地跑过来,小声说:“不争,你看,你要的树、花、草,都好了。” 卫不争扭头一看,北面院墙下,一排溜的花盆,里面是各种小树苗,院子里正开的牡丹和其他几种花,每样花盆里都有, 花盆旁边,还放着一个竹竿编的笼子,里面一个肥嘟嘟的小家伙,是那个溜掉的松鼠。 卫不争跑过去,蹲下都松鼠:“伙计,你还是没逃脱我的魔爪啊。” 沈危出来了,他给几个战友炫耀他的手,泛着白光的指甲消失又出现,弄了好几个来回。 高佑翔说:“我也想要这个异能。” 沈危嘚瑟地摸了下脸:“这个你也想要吗?” 他的脸好了很多,但颜色依然不算正常。 王政清从房后回来了,他看沈危又好了一层,欣慰地拥抱了他一下:“有小卫在,你马上就好了。” 沈危拍拍他的背:“我也这么想,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 项蓁问:“队长,咱们是准备走,还是留下来再……” 沈危说:“吃饭,吃完饭马上出发。” 卫不争说:“那行,趁着你们做饭的当儿,我去睡会儿。” 回到书房,卫不争马上进入空间,麦仁经过两个多月的优化,已经恢复成了正常麦子的形态,季节也到了,得赶紧种上。 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下地,他对种地一点不陌生,何况空间还有意念移物的便利,他用一个小时时间,种下了将近三十亩,没有机器,他都是直接用手洒的。 想到合理种植的概念,他又随手种了两亩薏米。 从空间出来,厨房里已经热热闹闹地在吃了,卫不争不饿,出来象征性地吃了一小碗。 趁着李东源和林雨不注意,把院子里的花盆都收进了空间。 优化小屋西边那间,进去后是一间普通的房间,摆放着几张精美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关于种植和喂养动物的书,从后门出去,是一片看似无限大的世界,树林草地,小河潺潺。 这个小屋后的空间,可以养卫不争从现实世界收进来的动物。 大能说,能养不能杀,只能吃蛋和奶。 还有,这个世界看似无限大,是为了不让进来的动物产生压抑感,实际上,这里的空间有限的,是直径为十公里的一个圆,这个空间里,时间流速也是外面的1/6,动物产出的物品也自动保鲜,但卫不争在这里不能使用意念取物,也无法瞬移,他本人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和他在现实世界一样。 卫不争还收走了主人家的浴缸,为了路上给沈危泡澡方便,他往洗脸台上放了五千块钱,表示这浴缸是他买的。 要走了,几个人看了看满院的繁花,不舍地关上大门,却一眼看到堆在大门口的瓶瓶罐罐。 李东源嗫嚅着说:“我们,我们不坐车里,坐车顶上,行不行?我想回内地。” 云州虽然离中州一千多公里,但从这里看,两地还是相距比较近的,这里离云州四千公里。 林雨说:“我家离这里五千多公里,我想赶紧回去,如果我们那里也变成了这样,我妹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她怎么活下去,我除了坐在车顶,保证什么麻烦都给你们添。” 那吉在华厦国东北部,距离中州三千多公里。 项蓁说:“当初给你们饭的时候,我已经跟你们说过,那是给你们最后的帮助。” 李东源和林雨失落地点点头,退后几步,让开了路。 沈危小声问卫不争:“他们会传染吗?” 卫不争说:“只要不抓破别人的皮肤,就不会,他们两个如果心思坚定,有恢复成正常人的希望。” 沈危指了指地上的东西:“妞子,项蓁,搬车上,让他们坐车顶。” 李东源的眼睛一下就让泪充满了:“我搬我搬,嘿嘿,我能回去给我姐上坟了,我住了十一年,肯定连个给她烧纸钱的人都没有。” 卫不争装作从自己的背包中,把项蓁和高佑翔穿过的防寒服和羽绒服拿了出来,抛给两个人:“车顶上风大,包着头和手脚吧。” 他们身上的丧尸特征还在,如果被别人发现,可能引来大麻烦。 李东源一脸泪地吸着鼻子笑,把防寒服套上,继续搬东西。 下午三点半,大宝贝载着七个人上路了。 很多监狱来的僵尸已经游荡出了村外,村里只有原本属于这个村庄的丧尸和僵尸。 僵尸对他们的离开没有反应,丧尸有追着看的,卫不争觉得,他好像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迷茫和被抛弃的惶恐。 没有了障碍,只用了二十分钟,他们就上了向东的那条公路,在这条路上走了大概十五公里,他们来到一个三叉路口,前面一条路正东,一条路东南。 沈危停车,问一个从正东那条路上步行走过来的一对男女:“请问,哪条路能更快地走到省道或青兰高速?” 这对男女大概三十七八岁,衣服虽然已经有点风化,但两个人看上去还是非常整洁考究,男人说:“往东吧,那条路上有座桥,塌了;这条路虽然绕的远了点,前面的桥是石头桥,还能通车。” 沈危说:“谢谢!前面几个村子有很多人得了非常奇怪的病,看上去像僵尸或者丧尸,你们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们抓伤。” 男人和女人摆摆手,继续向西走:“谢谢,再见。” 沈危他们继续向东。 夜幕降临时,他们穿过了一个县城,两个比较大的镇子,来到了青兰高速入口。 而他们离开的那座院子,在此时也迎回了自己的主人。 走过游荡着丧尸和僵尸,宛若人间地狱的村子,推开自己家的大门,男人手上燃起一簇红黄的火焰。 看着满院繁花似锦,项文雍和柳之柔呆在了大门口。 30.剪径

这里的青兰高速入口,是沿着山势,实实在在建设在土地上的,没有断裂,只是路面有中度风化。 高佑翔开车,十分稳定地把时速控制在60公里,这个速度,可以保证遇到意外,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卫不争已经知道,沈危能利用自己的空间异能探查前方几十公里内的道路情况,他在出发时特别警告沈危,现在,他必须尽可能地把清灵用于淬炼自身,而不是将清灵凝聚外放当武器使用,灵体本身的凝练与坚韧,是一切的根本,不能本末倒置。 沈危很干脆地答应了。 卫不争为他治疗时,逸散出的那部分清灵都强大到能让枯木再生,却无法根除他体内的乌冲,沈危由此知道,自己的情况肯定很严重,他从来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卫不争把青玉空间两天积攒下来的份额全部拿了出来,王政清一瓶水,里面兑入了培元丹和两毫升溪水;项蓁和高佑翔的水一样,只是没有培元丹;沈危是清毒丹、溪水、羊脂泉乳和空间水果。 沈危进不去空间,卫不争还要尽可能调养淬炼他的体魄,他只能冒着暴露的风险行事。 空间出品的食物对沈危多有裨益,他不能因为有风险,就放弃增加沈危治愈的概率,哪怕这个概率只是很小很小一点。 沈危没有拒绝卫不争的好意,他绝对信任自己的战友,没有任何解释,他把一个苹果和三颗枣、三颗山楂给了三位战友,剩下的自己吃。 王政清把苹果一分三份,枣一人一颗,山楂又放回了沈危的陶瓷盆里:“这个开胃,你多吃多吸收,正气强壮了,就能和邪气正面杠。” 沈危把半盆水果一口气吃完。 高佑翔咬了一口苹果,就把剩下的递给了项蓁,项蓁问:“干嘛?” 高佑翔说:“我要是拿着,肯定一口气吃完,我想多咂摸一会儿这味儿,你先替我保管着。” 有这几个人在身边,卫不争特别放心,他意识沉入空间,继续种麦子。 他的意识尚不够强大,纯意识进入,在完全属于现实世界的环境中劳作,对他来说是重体力劳动,四十分钟过去,他只种了五亩,就感觉头晕目眩。 他收回意识,开始运转功法修复自身,运转了三十个大周天,车忽然停了。 卫不争睁开眼。 沈危说:“桥,断了。” 西海省中西部,还是乌其拉山系主山脉群,十万大山,山峰林立,沟壑纵横,就算山谷下没有江河,很多地方也需要架桥,高速上的桥尤其多,可在汽油有限或者徒步的情况下,走高速仍然是最佳选择。 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两座山峰之间的高架公路桥,桥两端还各有一小段悬在在空中,中间大约五百米,已经彻底断裂,桥体跌落山谷。 项蓁拣了块拳头大的石头丢下去,半天没听到声音,他又找了快成年人脑袋大的,卫不争觉得过了老半天,才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 高佑翔说:“大约291米。” 卫不争想了想摩天大楼,腿有点软;李东源和林雨异口同声地倒吸气。 沈危说:“现在原地休息,好好睡一觉,天亮开始爬山。” 李东源和林雨哆哆嗦嗦地说:“咱们能爬下去再爬上来,车呢?” 卫不争和沈危走回大宝贝身边,卫不争去车里拿自己的帽子,沈危的手放在大宝贝的大灯上,大宝贝消失。 李东源和林雨“啊”地叫出了声。 沈危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监狱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激发出空间异能的吗?” 李东源和林雨头摇得像帕金森症患者:“没没没有。” “也对,”沈危说,“李佐山他们一天到晚净想着怎么作恶了,没时间想其他。我这异能是五年前全球大灾难时激发的,当时,我负责给一个县的难民送粮食,天太热,粮食送不到地方就变质坏掉了,可能是我想要个恒温空间的愿望太强烈,有一天,走到半路,我脑海里就出现了个异度空间。 怎么样,是不是比李佐山的蝙蝠功和张世坤的大块头长指甲有用多了?” 李东源说:“根本就不能比,他们的异能是害人的,你的是救人的。” 林雨说:“这,这其实是,好人有好报,对吧?” 卫不争冲他伸了下大拇指:“一语中的。” 项蓁说:“你们俩可别把我们头儿的秘密给说出去,说出去,咱们这一路可就没个安生日子了。” 李东源说:“肯定不会,我们不是傻子。” 大宝贝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李东源和林雨小心翼翼地摸着它,眼神像在看月亮宝石。 王政清过来,小声和沈危说:“现在大概九点左右,这温度,那俩人睡外边不会有事吧?” 沈危说:“肯定不好受,不过就现在他们穿的,也出不了人命。” 卫不争说:“还是再给他们点东西吧。” 他说着话,一条毛毯出现在他和沈危挨在一起的左臂上。 沈危把毛毯抛给李东源:“车顶上冷,去找个背风地方休息吧。” 虽然黑暗里看不清,可暄软蓬松的手感在那里,李东源和林雨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个人等沈危他们进了车,才抱着毛毯去山崖转角处,把囚服脱下来铺在地上,然后小心地裹着毛毯坐上去。 大宝贝退回到离断桥一百米外的背风处,卫不争又召出了四件防寒服,沈危四个人一人一件,裹着坐在前面的座位上。 卫不争再召出一条羊毛被,在后备箱铺好了,自己用。 项蓁负责前半夜的警戒,高佑翔后半夜,其他三个人安心休息。 卫不争意识进入空间,苦巴巴地种了五个小时地,又把那些花草小树栽进草屋后的自然空间,然后才洗澡睡觉。 他定了早上五点半的铃,但不到四点就醒了,他开始用意识体在空间运功修炼。 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才有可能治好沈危。 五点半,他被铃声惊醒,发现沈危他们还在睡,把闹铃定在六点半,他接着继续练功。 这次,他是被沈危叫醒的,睁开眼一看,车里已经没有人了。 沈危说:“天还没完全亮,不过能看见东西了,咱们早点走。” 卫不争把东西收回空间,穿戴整齐,跳下车。 项蓁把大毛毯放进车里。 卫不争若无其事地把大宝贝收回空间,狐假虎威在李东源和林雨对沈危五体投地的目光中,看着沈危把一根绳子的两端分别系在他和自己的腰上,然后和沈危一起,爬上南边的山坡。 昨晚上睡觉前,他们并没有具体制订今天的过桥方案,现在,大家什么都不说,沈危就带头往南边走,很显然,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沈危使用了他的空间能力进行探查。 卫不争心里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沈危的身体修复是个长期的过程,眼前的困难必须先度过,然后才能说以后,今天,如果沈危不利于能力进行预测,他们可能会走很多冤枉路。 几个人在枯木丛生的山上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看到一条通往谷底的羊肠小道。 卫不争有轻微的恐高症,这条羊肠小道中间一段接近80度角,爬下那一段,他的毛衫全部湿透了。 终于下到谷底,他正想往地上坐着休息一下,沈危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说:“把大宝贝召出来,你进去把衣服换一下,要不会感冒。” 卫不争说:“等爬上对面再说吧。” 沈危说:“到对面至少得两个小时,现在换一次,到对面再换一次。” 沈危的口气不容置疑,卫不争怕李东源和林雨看出什么,只好召出大宝贝。 沈危装作从车里拿出几瓶水,让大家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再继续。 卫不争在碧玉湖里去了下汗才换干净内衣,出来还不到一分钟。 这边的山谷比公路桥下面宽很多,他们顺着小路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小村。 村子的景象和奔马河西岸那个小村很像,房子原始古老,也是家家关门闭户,外面不见一个人,沈危一行没有停留,径直穿过村子,到了对面的山脚下。 高佑翔抬头看着蜿蜒向上的小路,对卫不争说:“刚才那条,平均坡度75,这条71,你感觉会好点。” 卫不争说:“就算两个坡度一样,上山也比下山的感觉好,懂不懂?” 沈危说:“这是恐高症患者的理论,他不懂。” 两个小时后,他们爬上了对面的山峰,发现,这里居然有公路。 公路只有五米左右宽,好在路上只有大宝贝一辆车,他们顺利地回到了青兰高速上。 接下来的十天,他们两头见星星,一共才走了三百五十公里,这段路上,桥和涵洞一个连着一个,全部都断裂或坍塌,他们只能徒步攀爬通过。 他们还过了十几条河,好在,这些河远远比不上乌拉江和奔马河,沈危四人和卫不争觉得过的还挺容易,李东源和林雨觉得自己都要脱胎换骨,修炼成超人了。 前面二百多公里,他们见到的人加起来不超过三百个,过了一个非常雄伟的山脉——鹫灵山——之后,人慢慢多了起来,可也不能和以前比,只是在高速公路两旁的地方公路上,会偶尔有人结伴而行。 他们几乎没有看见单独行路的人,连三五个结伴的都很少,基本都是十个以上成群出现。 这边的房屋也基本正常,偶尔看见有墙体裂缝和倒塌变形的,看样子都像是因为地震引起,不像乌扎省和西海西部,主要因腐蚀而粉化倒塌。 11月4号下午,他们翻过一座相对比较平缓的山峰,再次回到青兰高速上,卫不争说:“如果我没记错,接下来大概二百多公里,一个涵洞都没有,有桥也不是这种两山之间的高架桥了,咱们溜溜达达就能过去。” 沈危说:“前面是海中平原,对吧?” 卫不争说:“对。” 高佑翔欢呼:“啊,终于不用再爬山了,我喜欢平原,我以后再也不说平原乏味无趣了。” 几个人看着高佑翔手舞足蹈的样子笑,他们都和高佑翔的心情差不多,特别轻松,感觉终于熬过来了。 可一个小时后,他们的好心情就被破坏了个精光。 一个只有二十多米长的桥,桥面的柏油表层风化了一部分,但桥体没有断,还能够过车。 这是自奔马河以后,他们见到的第二个还能通行的桥,但现在,他们过不了。 桥上堆着很多枯死的树,把整个桥面都挡住了,枯树的对面,站着三十个青壮年男人。 王政清下车问情况。 对面一个穿着体面的人先拿出一张盖着大红公章的证明信,又拿出一个盖着公章的工作证,说他是围远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张法林,他和县政府其他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队,在这里执行围远县政府的一个临时规定:所有外地经过人员,一个一千元过路费;车辆无条件接受围远县政府征用。 听到车辆无条件被征用这一条,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全都下了车。 从亚金到这里,将近五百公里,路上他们没有见到一辆车,现在,不管是青兰高速上,还是从这座桥下通过的地方公路上,还是右侧大约三百米外、这个城市的外围街道上,都看不到一辆移动的车,不要说汽车,连自行车、架子车都没有,在根本就没有一辆可用的汽车的情况下,这个围远县的县政府,怎么可能制订出车辆无条件被他们征用的规定? 这些人是眼馋大宝贝,临时起意,以官方的名义打劫。 王政清说:“你们看到了,我们这是西部战区司令部的军车,没有战区长官的命令,我们不可能把车交给任何人。” 华厦国军政分离,军队只服从于□□,具体执行中,最高军事长官只对总统负责,不受政府制约,军队拥有很多特殊的权利,这些权利正常情况下和政府的权利不冲突,特殊时期,同等条件下,军队享有优先权,这种优先权被写入了□□,这就导致了在事实上,军队享有特殊地位,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没有任何的地方政府会对军队指手画脚,更不用说摊牌任务搞讹诈了。 沈危他们从前根本不可能遇到类似的事情,就算偶尔有人眼拙,误打误撞到了军队的头上,发现不对,马上就会自找台阶表达歉意,但现在…… 张法林嗤笑了一声:“战区长官的命令?你们长官现在还有没有,是不是人都没人知道,你跟我们说他的命令?不好意思,我们领导的命令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当地政府有权征用任何人、任何物品,这车你们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沈危说:“如果我说不留,你能怎么样?” 张法林右侧一个三十来岁的眼镜男冷笑着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你们说什么可不算。” 沈危说:“无论在哪儿,我都是自己说了算。” 张法林一摆头:“老楚,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王政清、沈危、高佑翔、项蓁几个人下车后,自动分散站位,卫不争站在沈危身边。 听到张法林的话,沈危想把卫不争拉到身后,卫不争没让他碰到自己,闪身站在了他半米以外,和他们四个人并肩而立。 后面忽然传来几个人的说话声和喘息声,卫不争、王政清和项蓁同时转身。 十几个人从路基下正好爬上来,其中有一半人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脸上还带着大口罩,手被各种颜色的布料缠着。 此刻,沈危和高佑翔面前的张法林一伙,后面一直以各种姿势站着、不肯露出头脸的十几个人,也都正过身,露出了灰白色的脸和半尺左右长的指甲。 项蓁不敢置信:“丧尸?” 张法林笑着说:“对,丧尸,不过,他们现在是我们的特殊执法人员,有公然抗拒,阻碍我们正常人执法的,我们的特殊人员会代替我们执行。” 卫不争愤怒:“你们领导是疯子吗?他知不知道丧尸伤人的后果?” 老楚说:“就是知道,他们才会成为我们的执法人员;另外,再告诉你们一点,我们领导不是疯子,他是非常非常强大的异能者,你们如果识相,就把车留下,我们可以一人少收你们五百块的过路费;如果你们不识相,等我们吴县长得到消息自己过来……呵呵。” 沈危说:“不争,你回车里去,接下来的事你不适合参与。” 卫不争没说话,转身跑到大宝贝跟前,上了驾驶位,大宝贝蓄势待发。 “想走?”张法林冷笑一声,一挥手,“都给我上。” 两边的二十多个丧尸同时冲向沈危四人。 沈危四人右手几乎同时出现一把一尺来长的黑色匕首,他们没有迎向丧尸,而是在丧尸赶到之前,同时冲到了那些正常人面前。 张法林手上的火焰还没发出,就被沈危割断了喉管和颈动脉,血喷溅出几米。 叫老楚的眼镜男右手变出的蛇头五官特征刚刚显现,王政清的匕首就到了,左手削掉了蛇头,右手划开了眼镜男的颈部动脉。 高佑翔和项蓁对面一个年轻男子速度奇快,却没有冲着高佑翔和项蓁来,而是翻身跌下了路基。 高佑翔的匕首扎在他后面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右肩,项蓁的匕首从一个男人右侧颈间划过,他就势闪身,又从另一个人的左肩刺了进去。 惨叫声同时响起,跌下路基的男子又爬了上来,挥动着双手大叫:“别杀他们,我们是被吴永军和张法林逼的,我们没有杀过人。” 沈危、王政清、高佑翔和项蓁四人一击得手,又听到这人的叫声,迅速退回了大宝贝旁,沈危说:“让丧尸停下。” 他说完,几乎所有丧尸都停了下来(这些丧尸是看到张法林和老楚被杀停下的,而不是听到了沈危的命令),只有后面还有两个丧尸嚎叫着同时扑向项蓁。 速度异能男子和被项蓁刺伤了左肩的男人大喊:“罗涵罗彤,快住手,你们……” 项蓁轻巧地躲过了两个丧尸,和沈危一人一脚,把他们踹下了公路。 伤了左肩的男人大叫着往路基下跑。 速度异能男子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后面的正常人和丧尸,对沈危他们说:“对不起,我们是被逼的,我们的家人都在围远县城,严县长成了丧尸,吴永军趁机杀了他,把持了整个县政府,他异能特别强大,谁不听他的,他就以保护更多人的安全为由,把我们变成丧尸和僵尸的亲人朋友杀了。” 沈危说:“你们属于哪个地区?你们的上级彻底失去对围远县的掌控了吗?” 速度异能者摇头:“不知道,我姐几天前从景原回来,说景原市政厅有好几个高层官员都变成僵尸和丧尸了,景原也很乱,就算景原和省政府没有失去对下面的控制,我们这里吴永军一手遮天,也没有其他人能接触到上级派下来了解情况的人,我们县里的十来个异能者都被他控制着,没有人敢跟他叫板。” 沈危问:“你叫什么?这个张法林和老楚是怎么回事?” 速度异能者说:“我叫李再平,今年六月大学毕业,毕业后自己开店。张法林是吴永军的外甥,他原来就特别贪财阴狠,仗着吴永军,敲诈勒索政府的中下级官员;他和吴永军有了异能后,更狠毒了,这些天,他在这里至少让丧尸抓伤咬伤了上百个路过的外地人,还直接烧死了七个,所以我们和这些被强迫来值勤的丧尸都不敢反抗他。 老楚原来是一个乡里的办事员,他是被毒蛇咬伤后又了异能,两条胳膊都能化成蛇,吴永军就把他弄到了县政府,他比张法林还狠,他能一下把人弄死,可他每次都是勒住人的胸腔或脖子,慢慢让人窒息而死。” 沈危问:“那个吴永军是什么异能?他……” 他忽然停住,扭头看向南边县城方向。 卫不争也跳下车,眯起眼睛看着南方。 一匹枣红色的马出现在县城通往这边的路上,马上的人看不清脸,只看得到灰蓝色的衣服。 有人惊慌地大叫:“吴永军,吴永军来了,啊……他会杀了咱们的,怎么办?” 沈危对李再平说:“带着这些人和丧尸往北边跑。” 李再平脸都白了:“吴永军是金属异能,他能隔着几十米发出金属刺,把人洞穿,你们快走吧。” 他说着,拽过一个女丧尸背到背上,撒腿就跑,边跑边喊:“都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暂时不要回来。” 话音落,他人也转眼不见了。 而枣红马越来越近,沈危已经能看到马背上那个人的脸部轮廓。 31.围远县(一)

“马肩高88米,体重18吨,时速42公里。”高佑翔报出一串数字,“但这不是它的极限速度,它的极限速度……192公里?。” 高佑翔最后有点犹豫,正常的马极限速度是60公里左右。 沈危几个人没有时间考虑其他,从高佑翔的报告中他们得出:吴永军在端姿态。 “项蓁,用土墙把他隔离在一百米外。”沈危说。 “明白。”项蓁回答。 沈危这个命令的目的不是攻击,也不是炫耀异能,而是在表明可以谈判的姿态,也可以说是制造一些缓冲的余地,让他们有时间自己观察吴永军,从而做出准确的反应。 华厦国地域广阔人口众多,在正常时期,通讯便利,政令通达时,尚且有不少人对上级要求阳奉阴违或故意曲解执行,何况当下。 困难时期,一位有能力维护住局面的领导人非常重要,无政府状态下,普通百姓将是最大的受害者,沈危他们不信任吴永军,但也不能凭张法林、老楚的行为和李再平的一面之词就判他死刑,他们需要通过亲自接触,做出自己的判断。 卫不争释放出比例适中的清灵和乌冲,在三百米外,就感受到了吴永军体内涌动的清灵,他说:“大家小心,吴永军不止有金属异能,还有其他,我觉得是精神控制类的,他这个异能比金属异能要弱一些。” 吴永军体内有一种清灵,和郑潇的很像,但卫不争确定不是同一种。 “知道了。”沈危说,“所有精神控制,主要影响的是本身就不够坚定的人,对信念坚定的人效果会大打折扣。”他这是在提醒队友,该如何来应对吴永军的精神异能。 一分钟后,在距离公路桥100米处,吴永军的面前骤然间平地出现一堵长二十米,高二米的土墙。 吴永军轻挽马缰,十分从容地“吁”了一声,枣红马稳稳站住。 沈危、王政清、项蓁同时眼神一凝:吴永军对土墙的出现有心理准备。 沈危马上说:“不争妞子,上车,随时准备走。” 高佑翔跳上驾驶室,打开发动机。 卫不争跳进车子后排,打开窗户盯着吴永军,他很想留在外面帮忙,但沈危和战友们有长期以来形成的战斗默契,他贸然参与,只会给他们造成妨碍。 对面的吴永军扬声道:“对面的几位朋友,我是围远县代县长吴永军,知道几位经过,本想邀请各位到寒舍一叙,没想到几位属下鲁莽,冲撞了各位,又有人制造谣言,让几位对吴某产生了误会,吴某特地过来解释一二,请问,可否收起这堵墙,容在下近前面谈?” 沈危说:“用丧尸做威胁,敲诈勒索,是我们亲身经历,没什么谣言,也没有误解,吴县长如果坚持有,希望解释清楚,那么,请您放下马匹,徒步过来吧。” 卫不争盯着吴永军和那匹马。 吴永军“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跳下马,露出了坐在他背后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女孩子。 沈危做了手势,土墙消失。 吴永军一派从容地边走边说:“不是猛龙不过江,几位果然好胸怀,好胆识,吴某万分佩服,方才有人那么诬陷吴某,几位还能答应吴某的请求,愿意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吴某不胜感激,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愿意给几位……” 无数闪着白光的缝衣针样流线体从吴永军突然抬起的双手间疾射而出,闪电般射向沈危几个人和大宝贝。 沈危原地伫立,凝神盯着那一片白光,右手的黑色匕首和王政清的两把匕首逆着流线体的方向破空而去。 项蓁在吴永军抬起双手的同时,翻滚着跃下公路桥,滚动出流线体的攻击圈,从侧面向吴永军扑去。 纤细的金属流线体在空中闪耀,看上去速度不减,它们飞行的空间却好像遥无尽头,一直无法到达沈危、王政清和大宝贝跟前。 沈危和王政清射出的匕首也在这个空间中飞行,它们同样也无法到达吴永军的胸口和咽喉。 脸色蜡黄的吴永军再次发力,又是一片针样金属刺从他手中射出,这次的数量比上次少很多,并且在他面前就感觉一滞,进入前方的空间后,同样无法破开沈危的扩展空间,到达沈危他们面前。 而项蓁却已经到了吴永军面前,在吴永军企图再次凝聚出灵力金属刺之前,把一片白色的火花甩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吴永军的惨叫声响起,空中的针样金属也飞快地消散。 战斗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但没有人欢呼。 沈危喘出一口气,捂着眼睛走到大宝贝跟前,靠着它坐在了地上。 高佑翔跳下车子,冲到王政清跟前:“刀爷,你怎么了?” 卫不争按住了听到声音想起来的沈危:“你休息,我去看刀爷。” 王政清左臂被金属灵力武器贯穿了三处,前后都在淌血,他捂着前面的伤口对高佑翔说:“我没事,快去看看项蓁和那孩子。 卫不争正好过来,他把一只手覆盖在王政清左臂后面的伤口上:“妞子你去吧,刀爷交给我。” 高佑翔跑步跃下小桥,向着项蓁跑去。 沈危硬撑着起来,过来看王政清的伤。 李东源和林雨被规定,有外人的时候,必须把自己包严实,绝对不能露出他们的脸和手,今天两个人吃过午饭后,就用毛毯包裹严了,并排躺在大宝贝顶上,行李架上还勒了几道绳子,让外人看不出上面躺的是人。 这时候,两个人也跳了下来,跑到沈危和王政清身边,战战兢兢地问:“你们,你们没事吧?” 沈危脸色蜡白,笑着说:“没事,你们去看看妞子和项蓁需不需要帮忙。” 王政清说:“沈危,我就一点皮外伤,没事,你快去车里躺一会儿。” 沈危说:“对不起刀爷,是我托大了,我们应该直接用枪解决。” 王政清说:“不,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枪和子弹了,咱们早晚得适应新的战斗方式,今天这种情况,也早晚都得出现,战斗经验、技巧和队友之间的默契,只能在实战中获得,我们今天第一次配合用异能战斗,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 卫不争说:“外面冷,沈危,你去躺后备箱里,我帮刀爷清洗一下伤口。” 项蓁脸色发白,双眉紧皱,和抱着小女孩的高佑翔一起爬上了公路。 李东源和林雨在路基下用一把干草哄那匹枣红马,想让它也上来,那马左躲右闪,就是不肯吃。 看到王政清衣服上的血,项蓁走过来:“刀爷,队长,怎么回事?队长不是把金属刺都控制住了吗?” 沈危说:“我的错,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王政清轻松地说:“那么一大片,队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异能,哪能那么完美,边缘上两个漏网之鱼,没事。” 卫不争伸手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额头,感受了几秒钟:“这孩子有异能,但她体内清灵波动异常,估计是吓的。” 高佑翔看沈危:“那,我们把她怎么办?” 沈危说:“你先抱她回车里,我们给刀爷处理一下伤口。” 卫不争用纯净的清灵充满王政清的伤口,伤口没有愈合,但出血已经止住,卫不争要用水把伤口周围清洁一下。 青玉溪水和碧玉湖水今天的份额已经用完了,七色湖的水可以随便用,他用湖水浸透几个纸巾,递给坚持不肯回车里的沈危,沈危仔细地把王政清的左肩全部清洗了一遍,纱布早在沈危受伤时就用完了,他只能用卫不争空间里的两条白毛巾给王政清包扎。 王政清突然说:“沈危,小卫,我,我肚子有点烫,刚才被金属刺此中后就开始了,只是不像现在这样厉害。” 沈危仔细观察王政清的脸:“刀爷,你再确定一下,看是不是错觉。吴永军的精神异能虽然不强,可我觉得还是会影响到我们,我刚才意识里强行扩充的空间,距离远远超过你刚才站的地方,战斗结束,我才发现不对。” 卫不争说:“刀爷,回车上,我帮你看一下,我也觉得吴永军的精神异能有扩大真实感的效果。” 几个人一起回到车上。 沈危清灵透支,看上去没有外伤,全身状况却是最差的,他靠在后备箱里休息。 项蓁靠在副驾位上,摁着额头喘粗气。 他和高佑翔、沈危一样,这些天一直在按照卫不争教的简单功法修炼,几个人悟性都非常好,项蓁这些天进步巨大,今天的土墙和一把火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他和王政清的头疼难受,是吴永军的精神攻击造成的,精神类异能,不管主要表现是什么,都有头疼这个后遗症。 高佑翔的变异灵根好像对吴永军的精神异能有一定抵抗力,吴永军发动攻击时,他只是短暂地晕了几秒钟,很快就没事了。 他不安地看着战友们,同时也对不声不响,好像被吓傻的小女孩一筹莫展。 卫不争坐在王政清身边,默默地运转功法,让车里充满高浓度的纯洁无属性清灵,同时,一只手覆盖在王政清的手上。 大概三分钟,他才收回手,说道:“刀爷应该也是金灵根,他的灵根活性本来非常弱,刚才收到金系灵力的攻击,灵根好像被刺激得在快速生发。” 车里的气氛一下就轻松愉快了起来。 沈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伸过一只手拍在王政清的右肩上:“刀爷,金系灵根,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更应该拥有这个灵根了。” 高佑翔和项蓁都羡慕地看着王政清:“我觉得金系异能才是爷们儿该有的异能,刀爷,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王政清说:“嫉妒我什么?你们一个一个早早都有了异能,就我一直在拖后腿。” 沈危说:“你从来没拖过后腿,你的刀,很多异能者也躲不过。” 卫不争说:“刀爷,你是金灵根,你肩上的伤也是金系灵力武器所致,你在脑子里试着想象,你丹田里运转的金系清灵通过经络筋脉接近伤口,吸收那里多余的金系清灵,并驱逐那里的……有害物质。” 王政清此刻的心情比任何人都激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我试试。沈危,我的伤比你被李佐山抓的那一下轻多了,下面该怎么行动你就布置吧,不用考虑我。” 沈危说:“那好,妞子警戒,咱们休息半个小时,然后去围远县城,就算不说吴永军的事,咱们也该找个正经房屋休息一晚上了。” 卫不争赞同这个决定。 离开东篱村至今,他们一直在赶路,晚上就在车里休息,他每次身体进入青玉空间,都是因为换衣服,每次的时间都很短暂,最长的也没有超过现实世界五分钟。 沈危闭目休息之前,拍了一下卫不争,给了他一个特别可心的微笑:谢谢。 卫不争也回了他一个微笑:不用,也没帮上你。 他为沈危制造的高纯度清灵环境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两个人配合不够默契,沈危也还不会借用空气中的清灵和乌冲。 ** 围远县城。 只从建筑看的话,这里和沈危、卫不争记忆里的小城市区别不大,只有少数的房屋变形,倒塌的都不多,树木也是正常冬季该有的形态。 但这里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被废弃的城市,空荡,凄凉,没有烟火气息。街上的人非常少,沈危他们从高速公路到城市的中心街道,看到的人不超过一百个,而这个小城的规模,在华厦国,通常能容纳三十万人左右。 他们没有看到丧尸和僵尸,一个都没有。 看到大宝贝的人,都是先惊愕,紧接着马上拉紧帽子和衣服,加快步伐远离他们。 高佑翔问小女孩,县政府在什么地方,小女孩不说话,卫不争让高佑翔靠近路边两个行人,想下车问问他们,两个人一看到他们靠近,撒腿就往一条小路跑了。 项蓁说:“他们应该是怕惹祸上身。” 好在,县城不大,他们很快就自己找到了县政府。 县政府的大门像是临时建起来的,非常高大,内部材料不知道,外观是近代传统样式,双坡顶式的门楼,一圈围墙,墙头是蓝色小瓦,墙体刷了白石灰。 县政府大门紧闭,三百米以内,看不到一个人。 项蓁过去敲门,大门上打开一个直径十厘米的孔,没人露脸,只有声音传出来:“吴县长刚刚出去了,出去之前他交待,他回来之前,谁来都不准开大门。” 项蓁说:“我们是吴县长派来送信的,请叫现在的负责人出来一下,我们有口信要带给他。” 里面的人说:“你们说是吴县长派的,有什么证据?” 项蓁把小女孩举到小孔前:“你们自己看,吴县长有点事,让我们先把这个顺风耳带回来,吴县长说只要看见她,我们什么都不用说,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里面传来几个人凌乱的脚步声,跟着是一阵小声交谈,很快大门打开了。 七八个人跑了出来,看到大宝贝,几个人非常诧异,小声议论:“原来忽然着急出去,是发现了这辆车?” “现在居然还有车能开,还有汽油用?” “是辆军车。” …… 项蓁把小女孩放回车里,顺手关上车门。 一个四十来岁、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男人疑惑地对他说:“你是……,你不是跟着张主任跟楚友良出去的人,张主任他们呢?吴县长怎么会让你送信?我们都不……” 项蓁打断他,不耐烦地说:“这车我的,那个姓张的在高速上拦了我的车,说要征用,我们俩正打的时候,吴县长去了,他说你们县里两个重要的领导有感染丧尸病的前兆,他征用车是想尽快送那两位领导去景原治疗,只征用一天,还是用二百升汽油有偿征用,明天就把车还我。 我车正好快没油了,要不谁特么耐烦用车送丧尸病人。” “哦,这样啊。”红色羽绒服好像放心了,把大门拉开到能容大宝贝通过的宽度,“那你把车开进来吧。” 项蓁更不耐烦了:“你们吴县长说了,他很快就回来用车,不用开进里头,让那……那,特么名字我忘了,就是你们现在的二把手,出来把车给他擦干净,他待会儿一回来就去医院,亲自送那两位领导去景原。” 红色羽绒服跟他确认:“是让,罗永洲副县长擦车吗?” 项蓁厌烦地挥手:“就他就他,什么洲什么罗,把车擦干净了,那谁很快就回来。” 男人对后面一个穿灰绿相间防寒服的人说:“叶主任,是我去叫罗副县长,还是你……” 叶主任笑着说:“还是你去吧,我估计我去不一定请得动。” 红羽绒服傲然地笑了一下:“那我去。” 红羽绒服一走进大门看不见,叶主任和另外两个人马上上前几步,小声对项蓁说:“快走吧,别想汽油了,你如果不快点走,马上连命都没了。” 项蓁吊儿郎当地说:“什么意思?” 叶主任急了:“小兄弟,你听我们一句,我们这地方水深,你就是在别的地方再有权有势,现在连电话都打不通,谁给你一撅头,然后随便找个山旮旯里一扔,或者一把火把你给烧了,你们家人八辈子都找不到你。” 项蓁右手一翻,手心里出现一簇白色的火焰:“你是指这种火吗?呵呵,你们是在暗示我,那个吴县长为了要我的车,会把我弄死在这儿吗?” 叶主任旁边一个穿枣红色羽绒服的人回头看了看大门,然后才说:“兄弟,你有异能是比较厉害,可我们吴县长的异能比你厉害多了,我们是为了你好,你快走吧,就算你有异能,他照样能把你弄死弄残,他又不是没……” 大门里传来脚步声,叶主任他们马上退回了大门边。 红色羽绒服和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小、穿豆绿色防寒服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红色羽绒服指了指项蓁:“罗副县长,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亲自问吧,就他,吴县长亲自跟他交待的。” 项蓁手里抛了两下大宝贝的车钥匙,对矮小的男人说:“您罗永洲县长吧?” 罗永洲面无表情地说:“对。” 项蓁说:“听吴县长说,您没有异能?” 罗永洲:“对。” 项蓁说:“这种世道,没有异能,吴县长怎么会跟你搭班子啊?” 罗永洲说:“吴县长不是命令我为他擦车吗?让开,我该擦车了。” 项蓁没动,站在原地笑:“我猜一猜啊,您原来就是这个县的主要领导,和吴永军特别不对付,他弄死了原来的县长,自封代县长后,就给你封了个副县长恶心你。” “我的副县长是我自己一步一步干上来的,是上级正式任命的,关他吴永军个屁事。”吴永洲对着项蓁怒喝,最后却一下没了气势,对着项蓁伸出手,“给我吧,我要擦车了。” 项蓁:“什么?” 吴永洲斜睨着他:“吴永军跟你说,让我用手为他擦车吗?” 项蓁失笑:“没有,吴永军根本就没有让你为他擦车,是我想让你帮忙擦车。” 吴永洲放下手,用看淡一切的眼神看着项蓁:“年轻人,你不用笑我,我没有异能,我至少还活着,你马上就没命了。如果你开的是个奔驰宝马,你们家只是有钱人,吴永军把你的车给抢了,可能还会给你留条命;可你开的是辆这么与众不同的军车,你们家有权有势,那你今儿就死定了,吴永军不会让你离开围远县的。” 项蓁笑着走到大宝贝后面,把用一根绳子拖着的一截黑色东西踢过来,招呼罗永洲和大门口几个人:“来来来,看有没有人认得出这是谁?” 叶主任和大红羽绒服一群人面面相觑后,都围了过来。 项蓁踢了一脚,已经成为黑色骷髅的头部转了过来,项蓁问:“你们对吴县长那么崇敬,居然连他的头骨都认不出来?太不应该了吧?” “啊——”有人大叫了一声,“我认识,我认识,吴永军的门牙,看那两颗门牙,真的是吴永军。” 32.围远县(二)

县政府在招待所东二百米,沈危、高佑翔和项蓁一起去县政府了解情况,找小女孩的家人,卫不争陪王政清先去招待所。 他们是招待所唯一的客人,房间随便选,卫不争就选了一楼东北角的两个标准间,没有电、暖气和自来水,原本标价228元的双床标准间,现在80元。 王政清毅力非凡,他从自己伤口处的清灵活动中感悟到某种玄机,为了更好地体会金系清灵的特质,他拒绝去医院治疗,卫不争把他送进房间,从优化小屋里拿出两套煎饼果子和一盒酸奶,看着王政清吃完,两个人一人各坐在一张床上,卫不争指导着王政清用意念运转体内的清灵,温养丹田,滋养灵根。 王政清渐入佳境,卫不争收回放在他那里的意识,开始自行运功修炼。 在亚金,乌冲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如果不是先天混沌灵体感觉十分敏锐,卫不争可能都感觉不到清灵的存在;进入西海西部山区,乌冲的浓度开始缓慢降低,到围远,乌冲和清灵的比例大约是6:4。 这些天,卫不争认真回忆了一下,吉满应该是清灵最浓郁的地方,在扬沙出现时,吉满的清灵也达到了最高值,那是清灵在对抗忽然间从天而降的庞大的乌冲势力,他的先天混沌灵体和青玉空间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被真正激活。 他由此判断,正常的灵根,应该都是更亲近和喜欢清灵的,在清灵足够的环境下才能被激活生发,这个足够的标准,因人而异。 像郑笠、李美玉夫妇和他们的儿子郑潇,还有现在的吴永军、张法林,还有那个被沈危称为“顺风耳”的小女孩,他们在乌冲多于清灵的环境中还能激活灵根,并将清灵具化,应该是灵根品质非常好,对清灵浓度的要求就比较低。 亚金街头失去丈夫的火灵根女子,在遮天蔽日的乌冲环境中,灵根能激活生发,并具化出清灵为武器进行攻击,应该就是修真小说里常说的极品天灵根了。 可是,更多的人,应该都是普通品质的灵根,在乌冲多于清灵的环境中,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他们的灵根可能很快就会彻底枯萎。 卫不争没打算做个普度众生的菩萨,他觉得自己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和耐心,但如果只是顺风吹火,他不介意多做一点。 此刻,他在运转功法的过程中,开始刻意加强对控制力的练习,保证他自然释放出的清灵,不含一丝一毫的混沌元力气息,他练功所经之地,清灵浓度会大大提高,但不会再出现枯树花开的景象。 他的混沌元力,将只用于他想用的人,他想要改变的地方。 三十个大周天过去,卫不争睁开眼,窗外已经变得昏暗,王政清还在闭目练功,外面静悄悄的,沈危他们还没回来。 卫不争意识进入青玉空间,五点四十五。 他意识进入那间自然空间茅草屋,他现在给那里起了个名字:小桃花。 意思是:朵玉村是他的家,青玉空间是他的桃花源,青玉空间内部这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独立空间,是桃花源里的一朵桃花。 那匹枣红马和松鼠都被他放在小桃花里。 “青枣,背带裤,过来。”他冲着辽阔的空间喊了一嗓子。 青枣是他给枣红马起的名字,项蓁和高佑翔质疑他起名字的水平,沈危说这名字特别棒,反差萌,好听,朗朗上口。 松鼠的品种大家都不懂,这货脑袋和背上都有很明显的条纹,卫不争觉得很像背带裤工装的那两根带子,就给它起名背带裤。 青枣一阵风似的从远处的树林冲出,眨眼就来到了卫不争面前,卫不争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示意它把右边屁股转过来。 青枣体内清灵涌动,它有灵识,可能因为抗拒被吴永军当坐骑,他右边臀部密密麻麻,全是已经感染的伤口,和王政清左肩的伤口一样,都是金系灵力武器所致。 因为动物和人类的灵根截然不同,卫不争不知道青枣是什么灵根,就用无属性清灵帮它治疗,外观效果不明显,但青枣却一下子就对卫不争亲近起来,卫不争尝试将它收入空间,一次成功,大能的意识甚至允许青枣在青玉空间自由活动,比卫不争的待遇还高,只是,卫不争觉得背带裤那么小小的一只,呆在那么大的小桃花里,感觉很可怜,就把青枣带进来陪它。 卫不争看了看青枣的伤口,好了很多,没有新的脓液,已经开始结痂了。 他说:“咱们再去冲个凉,吃一次药,很快就好了。” 青枣乖乖地跟着卫不争来到碧玉湖边,卫不争用意念从碧玉湖里引出水流,像大象那样给青枣冲洗,主要冲伤口。 冲完了,他又召出一颗培元丹,一颗清毒丹,放在手心,青枣舌头轻轻一勾,药丸就没了。 卫不争说:“自己回去吧,我该去种麦子了。” 青枣大脑袋蹭了蹭卫不争的脸颊,自己走进了小桃花。 意识连续驱动水流,卫不争感觉非常累,但他还是坚持着种了三十多亩麦子,感觉再多干一分钟自己就要变成痴呆了,他才回到草屋前,把意识体沉入碧玉湖休息恢复。 他在这么多天的实践中发现,意识和肉体同样重要,他不能只专注于淬炼肉体,还必须加强对意识体的锻炼,也就是常说的精神力或魂力,卫不争觉得叫精神力更顺嘴。 泡了快两个小时,他觉得头痛才彻底消失,正想进优化小屋看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那块责任田里,时间流速和外面一致,也就是说,他意识已经进来四五个小时了,他嗖地一下就出了空间。 睁开眼。 沈危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闭目运功,王政清已经躺着睡着了。 他轻轻说:“喂,能听……” 沈危已经睁开了眼,用表情说:醒了?这么冷,以后躺被窝里练。 卫不争:如果有躺被窝里就能练成的神功,那人人都可以飞升了。怎么样,发现靠谱的人没有? 沈危过来,让他先坐进被窝儿里,然后自己在床尾也坐进来,小声说:“跟咱们判断得差不多,除了丧尸化被杀掉的几个主要领导,剩下的都被他以各种借口打压,不许进入县政府,就留了几个性格懦弱的充门面,还有两个原来比他职位高,又和他不对付的,他放在眼前随意奴役,寻开心。” 卫不争说:“还真有这种人,一朝得志,连自己还是个人都给忘了。” 沈危说:“这种人很多,他们只是不像吴永军这样,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卫不争问:“你们进行得顺利吗?” 他们在高速路上只休息了很短时间,心里有事,根本不可能安心睡觉或运功恢复,于是几个人商量杀了吴永军之后的事情。 拦路打劫他们的人和丧尸,一共46个,正常人和丧尸对半,到他们反杀了张法林和楚友良为止,没有一个人离开,随后,除了死掉的张法林和楚友良,其他44个人和丧尸全部向北逃离,高佑翔看得非常清楚,没有人回县城方向给吴永军报信。 吴永军却在几分钟后就出现了,并且还是一人一骑。 在没有任何现代通讯手段的情况下,吴永军那么快出现,说明他有其他办法知道高速路上发生的事情,他对项蓁突然升起的土墙有准备,让沈危怀疑他或者他身边有人能超远距离聆听的能力,吴永军要求走近、和他们当面交谈的那一番话,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当吴永军跳下马,露出后面的小女孩,他们已经可以确定,小女孩就是能够远距离聆听的异能者。 而吴永军那么嚣张狠毒的性格,又是以不正当的方式取代县长,按正常情况,他应该出行必然轰轰烈烈众星捧月,以彰显自己的不心虚和正统地位才对,他单人单骑出现,除了他对自己的异能有超乎寻常的自信,应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一,来源神秘的贵重礼品更能彰显逼格,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无理劫夺大宝贝的过程。 二,他没有可以信任的异能者。吴永军自己是弑上夺位,以己度人,他根本不敢让其他有攻击性异能的人长时间近距离靠近他。 这样一个残忍暴虐又极度多疑的吴永军,他会让围远县原领导班子继续存在吗? 不过,吴永军再嚣张残暴,异能再厉害,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也不可能把几十万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民主法治世界的围远县百姓,全部洗脑成拥护他独裁统治的愚民。 更何况,华厦国现在的政府体系并没有完全崩坏坍塌,只是效率比较低而已,如果他行事太过,引来上级政府的覆灭式打压,目前的他还扛不住。 吴永军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综合以上因素,王政清、沈危、项蓁和高佑翔认为,围远县政府现在肯定还有一个象征性的壳子,用来迷惑百姓和上级政府,而组成这些壳子的,应该都是些没有异能、性格相对软弱、吴永军自认为可以完全掌控的人,还会有部分吴永军血缘或官场上曾经的亲信。 除了吴永军的亲戚和亲信,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充当吴永军的傀儡。 有了这样的推断,沈危他们决定去围远县政府走一遭。 他们是军人,以他们几个人之力,可能做不到彻底改变围远县当下的局面,但他们已经看到了吴永军给这里带来的巨大灾难,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们的打算是,在这里停两到三天,在原来的围远县领导中,找出一个相对有能力、有魄力、有威望,又能为百姓考虑的人,支持他出来主持围远县的工作,让围远县政府先运转起来,行使职能,维持当地基本的法治秩序。 这个目标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容易的主要依据是: 一、华厦国已经立国二百多年,民主法治制度深入人心; 二、围远县的上级政府和周边县政府都还在运转,世界秩序并没有完全崩坏,坏人还不敢真正地肆无忌惮,无视法治;三、经历过吴永军的残酷施政,普通百姓会更加向往秩序稳定的生活。 卫不争觉得自己不具备参与这类事务的能力,王政清受伤,所以,去县政府打探底细,然后根据打探到的情况,临时决定后续行动的事,就由沈危、项蓁和高佑翔去干。 沈危说:“吴永军太残忍了,倒让我们的计划实施起来特别顺利。 被他软禁在政府后楼上的十二个异能者,有两个表示想废了自己的异能,就当个普通人;其他十个人都表示,只要政府能付给他们合理的报酬,不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不把他们的家人当人质,保证他们丧尸化的家人的安全,他们愿意服从政府的安排。 他们觉得,异能不异能的,他们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都想回到过去,和家里人守着,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卫不争问:“这个吴永军,他对其他异能者做了什么,把这些人吓成这样?” 沈危说:“吴永军原来在考功部,他直接上司的儿子,表现出了火系和木系异能,上司被吴永军控制的一个丧尸咬伤,变成了丧尸,然后被他直接洞穿心脏,死了;那个火木双灵根的孩子,两条腿和青枣的右臀一样,都是伤,还是和刀爷一样的贯穿伤,被吴永军圈禁在他上司原来的办公室,项蓁和妞子带着他去了医院一趟,医院给他做了基本的清洁和消毒,医生说,他们治不了这种异能造成的伤害,那孩子叫罗冲,现在在拐角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有残疾人设施。” 卫不争掀开被子跳下床:“我过去看一下。” 沈危一把拉住他:“他每天被吴永军折磨,伤口痛,又高度紧张,一直不敢睡,现在,项蓁守着他,他觉得很安全,睡着了。” 卫不争说:“灵力武器造成的伤有多疼,你不是知道吗?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沈危说:“睡觉是人基本的生理需要,熬到一定的时候,睡眠的需要可以压过其他任何痛苦。” 卫不争坐回床上,沈危帮他拉上被子,卫不争说:“沈危,你说,人怎么能坏成吴永军这样?” 沈危说:“我见过很多坏人,和吴永军一样坏,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的想法。” 卫不争问:“顺风耳呢?找到她家里人了吗?” 沈危说:“哦,她叫李青鸢,她父母和哥哥李青武就住在这个招待所,吴永军住的总统套房的旁边,她父母听说吴永军死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还以为是吴永军对他们特别好,他们怀念吴永军呢,谁知道他们哭完了,抱起李青鸢就要走,一分钟都不肯停,说县政府是阎王殿,吴永军是挨千刀的杂种。 姓叶的办公室主任说,李青鸢家是乡里的,当初吴永军听说李青鸢就远距离聆听的异能,让人把他们一家都弄到县城来,李青鸢的父母第一次看见吴永军时,吴永军和张法林、楚友良在一起,李青鸢的父母就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不肯把李青鸢交给吴永军,楚友良就用左臂化出的蛇勒住了李青鸢的哥哥,后来,吴永军还当着李青鸢的面,杀死过两个人。” 卫不争骂道:“这个杂碎。” 沈危笑道:“好了,那孩子现在没事了,她是真被吓坏了,见到她父母都不说一句话,就是流泪。” 卫不争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半夜了,我给你看一下,你就该休息了。” 沈危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卫不争把自己的手盖上去。 一股舒适的暖流澎湃而来,从手到心再到丹田,沈危说:“快拿开,要不我会上瘾,等你走了我半天难受得睡不着。” 卫不争说:“那你躺下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沈危说:“我这人不经哄,你再说我就当真了。” 卫不争把手拿起来说:“本来就是真的,你先躺好,躺好了我接着来,等你睡着我走。” 沈危真的起身,脱得只剩内衣钻进了被窝,然后掀着被子一边说:“你坐进来,外面冷。” 卫不争把被子按下去,坐在床沿上:“我运功的时候不会冷,好了,你闭上眼,把手给我,我开始了。” 沈危闭上眼,卫不争重新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一个小时后,卫不争轻轻起身离开。 ** 罗冲腿上的伤比沈危描述得还可怕,卫不争看见他腐烂成一片的皮肤,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都不敢想象,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是怎么忍过来的。 罗冲躺在兑了碧玉湖水的浴缸里,瘦得脱形的脸上,眼神倔强:“我就想着,是我把我爸爸害死的,我不能死,我死了,就没人给我爸报仇了。” 卫不争说:“你爸爸是吴永军害死的,跟你没关系,你有异能,表现出异能,都不是错。” 泪水蓄满了罗冲因为过度消瘦而深陷的眼窝:“如果我不去找我爸,不在吴永军面前炫耀我有了异能,我爸爸就不会死,他就是怕我爸爸有个有异能的孩子,他就没办法把我爸爸掌控在手心里了。” 发现自己有了异能,冒着被丧尸咬伤抓伤的风险,去给父亲报喜,没想到,异能成了父亲的催命符。 卫不争说:“如果换个心胸宽广的好人,看到你的异能,会对你爸爸更加尊重,他们会想到你的异能,能为他们以后的工作带来很多便利,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吴永军对你爸怀恨依旧,即便你没有异能,他也能找到其他借口,你爸爸的那几个朋友,他们家里没有出现异能者,吴永军不也想办法把他们弄出丧尸杀害了吗?” 罗冲把整个身体都埋进了水里,直到他憋不住,出来换气,才嚎啕大哭,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他觉得自己就算死,也赎不完这个罪。 身后传来敲门声。 卫不争把一条毛巾盖在罗冲的脸上,退了出去。 他还没看清楚外面都有谁,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就跪在他跟前,砰砰砰地磕起了头:“谢谢,谢谢,谢谢您救了我们家青鸢,谢谢,谢谢……” 卫不争赶紧往起拉人:“请您不要这样,那孩子是沈队长和他的朋友们救的,跟我没关系。” 李青鸢的母亲说:“我知道,他们也救了,你也救了,我们青鸢说她自从跟在吴杂种身边,头就老是疼,是你帮她治好的,她说你们都是好人。” 卫不争拍了一下站在旁边看他的李青鸢的头:“既然你觉得叔叔是好人,那就帮叔叔一下,让你爸爸妈妈快起来。” 小姑娘怯生生地拉着母亲的胳膊说:“妈,爸爸,哥哥不喜欢你们给他磕头,你们起来吧。” 旁边脸蛋黝黑的男孩子也帮着拉:“爸爸,妈,青鸢让你们起来,你们起来吧。” 李青鸢的父母终于站了起来。 卫不争陪着他们往自己住的房间走,顺手摸了摸李青武的头,一股清爽凛冽的清灵在涌动,这孩子是水灵根,灵根品质非常好。 卫不争有点相信,灵根是有遗传性的,郑笠夫妇都有,他们的儿子郑潇也有。 他看了看沈危。 沈危挑眉:真的? 卫不争:当然是真的。 一转过走廊拐角,卫不争就看到好几个大笼子,还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扑过来——鸡圈的味。 高佑翔笑得十分猥琐:“李再平是这小丫头的堂哥,他们非要送礼物表示感谢,我们也想不出别的,正好你不是想要鸡鸭嘛,李家叔叔阿姨就让李再平赶回老家,把他们本家所有的鸡鸭都给你送来了,他们这里没有养鹅的习惯,所以……” 卫不争扶额:这是要让他办个养鸡场吗? 33.围远县(三)

虽然心里这么想,卫不争还是把几笼鸡鸭都收下了。 当初他在亚金的超市,买了五筐鸡蛋,这才过去不足一个月,已经剩下两筐半了,七个大男人,食物消耗不是一般的快,并且小桃花面积三百多平方公里,上百只鸡鸭根本就是蜻蜓点水,不会对小桃花构成生态威胁,只是他以后收蛋的时候麻烦点。 可能因为李家送来的这些奇葩礼物,客房部来了好多围观的人,比起昨天卫不争他们来时的古墓气氛,这会儿的客房走廊有点像菜市场。 卫不争真心实意地向李家父母表示了感谢,然后就想和沈危一起去过去看看王政清,李青鸢的母亲却突然轻微而快速地说:“可以借一步,让我们一家单独和你们说几句话吗?” 卫不争有点诧异,和沈危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家妈妈的神情在很明白地告诉他们,李青鸢身上还有其他隐情。 沈危让项蓁和高佑翔招呼几个县政府过来的人,他和卫不争以单独感谢李家送礼物的名义,把李家四口带进了卫不争住的房间。 沈危走在最后面,他已经把门锁上了,准备问话,李青鸢的母亲又亲自握着门把手试了一下,最后,又拉着李青鸢,让她仔细听了听,确保了外面没有人听墙根,她这才把李青鸢和李青武推到沈危和卫不争跟前,小声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可我和他爸爸真的没办法,明知道他们留下来肯定死路一条,还把他们留下。你们是好人,请你们把我们两个孩子带走吧。” 卫不争和沈危愕然:“两个孩子,都让我们带走?” “是。”李青鸢的母亲摸了摸李青鸢的头,“青鸢,告诉两位哥哥,你还会什么?” 李青鸢看着卫不争和沈危,怯怯地说:“我,我还会听到鸟和鸡、鸭、羊说话,我听到青枣说,它想踢死吴县长。” 卫不争和沈危懵了。 卫不争心里想,天,我这是在见证地球御兽派开山宗师的诞生吗? 沈危先冷静下来,他蹲下身,看着李青鸢的眼睛问她:“那你告诉哥哥,青枣还说过什么?” “滚,滚开。”李青鸢说,“每次吴县长要骑青枣,青枣都这么说。吴县长用小刀子扎青枣,青枣就疼得骂他,我会踢死你,我一定会踢死你。青枣还问过我,说,你和这个坏人都是一样的人,他为什么还对你这么坏?我累得头很疼,不想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吴县长就会让我和青枣的头更疼更疼,每次他这样,青枣都会这样问我。” 小姑娘说得有点颠三倒四,不过卫不争和沈危都听明白了。 沈危又问:“昨天,我们把吴县长杀了,你和青枣为什么不趁机跑掉?” 李青鸢说:“吴县长和你们开始说话,我和青枣就又开始头很疼很疼,比以前他专门让我们疼的时候还要疼,青枣要不是怕把我摔下去,就要发疯了,我当时就光知道头疼,什么都没想,青枣,青枣可能也一样,青枣怕头疼,比怕屁股被扎疼,还怕。” 前面的话,可能是李家父母提前教的,这一段肯定不会。 沈危坐在床沿上,看着小姑娘发了会儿愁,问她父母:“还有谁知道青鸢的这个能力?” 李母说:“只有我们一家四口,青鸢刚开始能听到的时候,是在放学的路上,她和几个一起放学的同学说了,没人信,都说她瞎说。她回家跟我们说,我们开始也不信,正好青武抱了草去喂羊,羊却不肯吃,还看着青武一直叫,青鸢就说,羊说它渴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喂羊喝水。 我们这里从五月初到现在滴雨未下,九月初草就都枯死了,羊最近都是吃的干草,平时我们都会弄一盆水放在羊圈,那天,我和她爸爸一起去县医院看青鸢她姥姥,回来后太累,忘了给羊添水。” 李爸爸说:“我们当时特别害怕,当时,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变成了僵尸,都给送医院隔离起来了,很多人说这是地震时,翻上来的古代病毒,传染特别厉害,根本治不好,那些人可能会被偷偷安乐死,然后烧了。我们怕青鸢这种,也会被人当成中了病毒或妖魔鬼怪什么的,再三交待她跟谁都不能说。 谁知道第二天,她在学校正上课,举手跟老师说她要请假,说她听到姥姥的病突然重了,正在抢球,医生说让为她姥姥准备后事,她舅舅和小姨在大哭,她想回家告诉我们。 老师说她胡说八道,不准她假,可是没一会儿,再平从县城回来给我们送信,说孩子姥姥情况突然恶化,让我们赶快去,我父母去世早,青武和青鸢小时后都是他们姥姥带的,两个孩子跟老太太和我舅兄感情特别好,我们就去学校,想带他们两个一起去,最后见老太太一面,到了学校,我们先去找老师请假……” 李妈妈后悔莫及地说:“我们如果先去接青鸢就好了,我们先找的老师,还和老师解释请假的原因,就这样,青鸢的异能一下子就传开了。” 李青鸢的异能没有攻击性,不能自保,而她远程聆听的能力,会让正常人忌讳,当时,邻村已经有一个火系异能者,被县政府的人叫去后就没了音信,家里人找到县政府,县政府看大门的根本不承认有叫人的事,附近村子的人因为这件事人心惶惶,李爸爸和李妈妈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如果他们第一个知道女儿这个能力,肯定会选择先隐瞒下来,观望一段再决定怎么处理,那样,李青鸢就不会有后面的遭遇。 一直都没开过口的小哥哥李青武突然说:“哥哥,如果你们带不了我们俩,就光把我们青鸢带走吧,她可乖了,还可勤快,什么都会干,帮我爸妈铺地膜、分菜苗,比我干得都快,我爸我妈去地干活回来晚了,她还会做稀饭。如果她留下,万一你们走了以后,又出个吴县长那样的坏人,我们还保不住我妹妹。” 沈危沉吟了片刻说:“叔叔阿姨,围远离中州三千公里,我们车里的油,最多够我们再跑一千多公里,后面一两千公里,我们得步行,两个孩子年龄太小,肯定跟不上;还有,青鸢是女孩子,我们一车都是男人,真是不方便照顾她。” 李母乞求道:“青鸢和青武不需要特别照顾,我们这俩孩子,从听得懂话起,就没有娇生惯养过,正常的事,他们都会做,路上肯定会麻烦点,到了家,你们就能把他们当成大人用了,他们肯定能帮你们很多忙。 我们看得出,你们是好人,如果不是真没办法,我们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因为你们救了我们孩子一次,就赖上你们,得一直救到底。 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青鸢这个异能,肯定还会有人打她的主意,我们就是平常庄户人家,遇到乱世,遇到吴永军那样的人,我们保不住自己的孩子。” 其实,就算李母不说,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已经想到过,李青鸢在他们走了之后,可能会被其他比较强大的人盯上,如果这里离中州近,或者他们能确定中州现在的状况比这里好,他们会主动考虑把李青鸢一家带走,可现在…… 沈危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他拉着卫不争走到窗前,两个人没有说话,只交换眼神和微小的手势。 他们刚交谈了几句,有人敲门,高佑翔在外面说:“头儿,罗县长和叶主任过来了,他们说人已经召集齐了,都在礼堂等着。” 沈危说:“知道了,请他们稍等,三分钟左右。” 他转回身,又和卫不争交谈了一会儿,对李家父母说:“我有事,得先走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小卫去和我们另外几个朋友商量一下。” 李家父母看到了希望,高兴得也不知道是哭是笑,李母拉着李青武的右手说:“你给哥哥们看看你的异能,让哥哥知道你跟着也能帮上一点忙。” 李青武右手心出现一个排球大的水球。 卫不争问:“你们知道他有异能?” 李妈妈点头:“我们被吴永军抓来的那天,他被楚友良那个杂种差点勒死,来到吴永军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后,他忽然浑身发烫,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就有了这个能力,我们怕他落得和青鸢一样,一直瞒着,除了我们,连青鸢都是现在才知道。” 李青鸢看到李青武手上出现水球时,又吃惊又害怕,绝对不是装的。 末世,两个孩子都有了异能,李青武的还是如此实用的异能,父母本来可以籍此得到很多好处,李家父母却执意要把孩子送到一个没有人知道他们异能的地方去。 沈危心里感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对他们点点头,拉着卫不争一起先出去了。 罗永洲和叶清辉看到沈危出来,马上迎了过来。 卫不争只是和两个人微笑着点了个头,就进了隔壁王政清的房间。 王政清正在凝神把清灵具化成一把匕首,每次都是刚刚成型就消散了,他累得满头大汗,看到卫不争进来,他苦笑着收起右手,靠在床头上:“看你们用的时候那么容易,一下对付一大群丧尸,我这个……” 卫不争说:“你昨天灵根才激活,能这样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胳膊感觉怎么样?” 王政清慢慢动了几下左臂:“好多了,那种火辣辣,跟刺到骨头缝里一样的劲儿没有了,现在就是正常的外伤疼痛。”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左臂上,小心地输入一丝丝包含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收回手,过去坐在沙发上:“刀爷,有件事,沈队长我们两个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让我跟您讨个主意。” 王政清舒服地深呼吸了两下:“你说。” 卫不争把刚才李青鸢一家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说:“罗冲说了,他就是爬,也要跟着我们走,项蓁和妞子特喜欢他的性格,也想把他带上,那小孩的腿太严重,三五天治不好,如果我们不带着他,他的腿就废了。” 如果把碧玉湖允许带出来的水和羊脂泉乳、青玉溪水都用在罗冲身上,五天左右他可以彻底痊愈,但卫不争不可能这么做。 沈危身上的忖心乌冲没有彻底清除前,他最好的资源永远都是沈危优先,现在分出来给罗冲的这一份,他已经很心疼了。 王政清自己有一儿一女,他对李家父母的担心感同身受,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说:“那就都带上吧,真需要的话,大宝贝车顶上十个成年人都能挤得下,就是食物是个问题,不行的话,咱们一会儿就出去,看能不能买一点经济实惠的食物。” 前面十来天,他们进过四次村庄,村民都拒绝开门,他们一点食物都没能补充上,卫不争存的食物沈危命令他不许再动,他们这十来天吃的,都是李东源和林雨从东篱村搜罗的,成品和谷物类原材料基本对半,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 卫不争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后面的路上肯定困难重重,可一想到李青鸢兄妹两个留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危险,他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李家爸爸妈妈,他这辈子不可能结婚,爷爷奶奶膝下冷清,这两个孩子去了,也能让家里热闹些:“食物这个,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我想办法吧。” 高佑翔顺嘴提过一句,围远县城的商铺没有一家开门的,二十天前,大规模发生尸变的时候,就没有人再卖任何和食物相关的东西了。 卫不争现在的底气,是在亚金买的那二十多麻袋各种种子,困难的时候,那些能够扛一阵子。 今天凌晨,他已经把空间的责任田种完了,小麦还剩二十多斤,薏米一共用了不足八十斤,其他种子都没动。 累得半死的结果,是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有些许提升,意识进入空间时,意识体凝实了一眯眯。 王政清说:“小卫,遇到你们,是我们几个的幸运。不过反过来,你以后在其他人跟前,一定得多个心眼,你空间里的东西,以后除了你爷爷奶奶,不要在任何人面前使用。” “我知道。”卫不争说,除了爷爷奶奶,沈危、王政清四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付出信任最多的人,在相遇的瞬间就发自心底地感觉到值得信任,他说不清楚原因,现在归结为先天混沌灵体的准确感应,“刀爷,沈队长去县政府给那些异能者和官员交流,那里肯定有吴永军的亲戚和曾经的亲信,沈队长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王政清说:“他们长年配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样震慑对方,保护自己,你放心吧。” 从东篱村一战,又经过这十几天的路上朝夕相处,卫不争十分信任沈危他的能力,但他依然不放心,他站了起来:“刀爷,我过去跟李青鸢她爸妈说一声,然后去县政府看一下。” 王政清说:“你不用来回跑了,沈危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卫不争已经走到门口了,回头问:“给那么多人开会讲话,还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得一两个小时吧?” 王政清说:“除了制订训练或作战计划,沈危在会上讲话,二十分钟是极限。” 卫不争将信将疑地答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 围远县政府小礼堂,沈危的讲话开了十分钟,现在已经接近尾声,坐在观众席上的十几个异能者和五十多个正常人,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恐惧在他们脸上轮番交替。 沈危说:“我刚才那一下,只是为了加深各位对我所讲的观点的认识,绝对没有炫耀和威胁的意思,我很清楚,我的异能肯定不是最厉害的,我只是因为激发得比较早,比在座的几位在使用上更熟练而已。 世界这么大,武学一道,历来都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异能也一样,在人类社会实行丛林法则的结果,就是大家的生命都没有保障。 雄狮在最强壮的时候,杀死开始衰老的其他雄狮的孩子,鼎盛期一过,它和自己的孩子也被杀死。 还好,人类比狮子多了智慧,多了理智,我们制订了秩序,并都愿意遵守它,虽然法律秩序让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少了些肆意妄为的快乐和满足,但我们因此可以长久地拥有我们的家人、亲人,我们不必每天生活在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恐惧中。 我是个军人,现在正好在休假,虽然很幸运地激发出了异能,比一般人高了那么一点武力值,让我在突变的世界里多了一种自保的手段,回到战区后,我还会继续服役,像以前一样,遵守军队的纪律,履行军人的职责,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对我个人和我的家庭最有安全保障的一条路。 如果在座的各位和我一样,希望回到我们从前稳定安乐的秩序社会,那咱们就一起努力,团结一心,发挥自己的优势,把开始混乱的秩序正回来,给我们的亲人创造一个安定安全的环境。 就到这里吧,我好像耽误大家时间有点多了。刚才我那两个朋友,他们就在走廊,质疑他们身份的,散了会大家可以近距离围观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正的……丧尸。 哦,对了,家里有亲人变成丧尸的,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难听?有,对吧? 呵呵,我的朋友,就是招待所那个被人送了好几笼鸡鸭的朋友,他也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听,不想让我们的朋友有这么个难听的分类,他就给我和两个激发出了异能的朋友起了个新名字,叫清灵族,两个丧尸朋友,叫乌冲族,意思就是他们被乌七八糟不知道名字的病毒给害得连人都当不成了,成了黑户。” 底下有人笑。 沈危也笑:“我和朋友们都挺喜欢他起的这个名字,如果你们也不想用丧尸来介绍自己的亲人,你们也可以用。” 他指着集中坐在一起的十几个异能者:“咱们是清灵族。” 他又指了指人数众多的正常人:“他们是常人族,然后,我们有着共同的乌冲族家人和朋友。” …… 从礼堂出来,真有好多人去围观李东源和林雨。 李东源和林雨按照沈危他们的交待,十分配合地让大家随便看,两个人还表演了一下把水泥地直接给挖个坑,林雨说:“现在的金属农具不是都腐蚀得不能用了嘛,我们的指甲,可以直接当锄头,点种玉米的话,还省得扛工具了呢。” 和沈危并肩路过的罗永洲和叶清辉伸着头看了看,说:“别说,丧……乌冲族的身体改变,某些方面好像还挺适应现在的环境改变。” 这十几天,卫不争每天李东源和林雨吸取一次忖心乌冲,因为两个人恶念轻浅,忖心乌冲对他们的侵蚀也比较轻微,现在,他们体内的乌冲,强化恶念的特殊属性已经基本消失,剩下的,就是乌冲最基本的丑化外貌属性,基本属性是无法更改和彻底清除的,李东源和林雨将永远保持丧尸的特征,除非他们能生发出灵根,清灵对外貌的改变大于乌冲。 沈危离开礼堂后几分钟,项蓁和高佑翔才分别从不知道那个地方出来。 卫不争回复完李青鸢一家,又去看了一眼罗冲,看到他情况正常,就带上围巾帽子往外走,刚走出客房楼的大门,就看到沈危和罗永洲、叶清辉,他马上转身回自己住的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开路。 两个小时后,大宝贝载着他们五个人和罗冲,离开了围远县城。 34.木漏斗

李楼寨在县城东南十二公里,围远与安舞县交界处,。 李青鸢家在村子最北边一道街,李家宅基地后面,就是大片空旷焦枯的农田。 卫不争他们走进李家的院子时,李再平、李东源、林雨和李家本家好几个帮忙的,正在从地窖里往外搬粮食。 卫不争第一个跑过去,拦住了李青鸢的父母:“叔叔阿姨,我们既然答应了带青鸢和青武走,就有能力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你们别再……” 李家爸爸妈妈和李再平、李东源一起,吃力地把一麻袋麦子抬出地窖口,李妈妈喘着气说:“青鸢和青武走后,就剩他爸我们俩了,吃不了多少东西,你们出门在外,可是千难万难,多带点吃的才踏实。” 九月初,电视新闻里曾经报道过,中西部地区多个省份发生百年不遇的大旱,秋熟作物大幅减产或绝收,其中就包括西海省中东部,这里今年的秋庄稼,只有正常年份的十分之一。 而之前,因为二百多年来的太平盛世,各种物资供应都比较充足,粮食是华厦国最廉价的必需品,曾经有调查显示,城市家庭储备的粮食,平均不足供应一家人半个月的口粮;农村相对比较多,人均也不足三百斤,也就是不够一个人一年的口粮。 按这个统计,李家四口人,也就是有一千斤左右的存粮,现在,院子里已经放着四个装得满满的麻袋了,一个麻袋二百斤。 沈危过去拉住了李爸爸:“刚才咱们那个说法,只是个借口,让我们能来你们家带走两个孩子,你们不要……” 李爸爸抹着脸上的汗,打断了他:“你们是借口,我们不是,这世道,以后粮食都会是金贵保命的东西,你们路上肯定买不着,我们乡下地方,也没别的,就送你们几包粮食,你们说什么都得带上。” 李家寨在两县交界处,跨县通婚在村子里很普遍,平常日子,人们也没有地域上的观念,日常交流很多,村里所有人家在安舞县都有亲戚朋友,李青鸢的异能,安舞县也早已传开了,李家四口被吴永军软禁在围远县城这些天,安舞县那边多次有人找到李家寨打听。 沈危他们急于赶路,不想再节外生枝,决定秘密把李家兄妹带走。 他们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 围远县几个重新回到政府岗位上的领导,都对吴永军对罗冲的残害心有余悸,担心万一再出个吴永军似的人物,自己孩子的安全没有保障,几个人在沈危面前旁敲侧击地试探,希望他们能把自己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带走一两个。 沈危手里就只有一个大宝贝,承载不住太多的人情,他只能一个都不带。 罗冲是个例外,罗部长去世,罗冲的母亲和姐姐在首都,罗冲那么严重的伤,一个人在围远根本无法生活,带走他,没有人能说出什么。 他们不能在围远县城带走李青鸢兄妹,那就需要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到李家,于是,王政清当着好几个人的面,向李青鸢的父母提出,希望他们能帮忙买一千斤左右粮食。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在招待所和罗永洲、叶清辉商量围远县后续事宜时,李再平、李东源和林雨三个人,以跟着去李家寨筹措粮食为由,先行一步,实际上算是护送李家四口人。 李青鸢的父母知道王政清帮忙买粮食的要求是借口,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回到家,他们就和本家人一起开始准备粮食。 卫不争实在过意不去,还想说服李家爸妈,沈危拉住了他,说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们就把现在这几包带上,再多的话,车里就没有青鸢和青武坐的地方了。” 李家大伯,也就是李再平的父亲,从地窖里上来,看了看大宝贝,又看了看他们一群人,对李青鸢的父母说:“那就这样吧,我和你嫂子本来还说,把那边五百斤玉米和一百多斤小米给孩子也带上呢,现在确实是装不上了。” 卫不争大大松了口气,他觉得白赚了人家两个孩子,还要人家再倒贴这么多东西,自己跟骗子似的。 可他一口气没松完,李家大伯就使了个眼色,李再平闪了一个来回,李大伯手里就多了个花布包,他一把塞到沈危怀里:“养孩子花销大,粮食带不上,把这个带上。” 沈危摸了一下,一包都是钱,应该是十万,他伸手就要还回去:“叔叔这绝对不行……” 李大伯打断他:“这点钱,如果放以前,一个孩子都用不了几年,你们现在一下替我们家养两个,我们这已经很拿不出手了;何况,以后这世道,这还是不是钱,能不能再用,还两说呢,没准儿这以后就是废纸了,怎么算,都是我们家占了便宜,你们就别推辞了。” 沈危看到卫不争,心里忽然一动,收回了花布包:“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替我朋友先收下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面,咱们再算账。” 看沈危收了钱,李再平和李家人也松了口气,李大伯硬把卫不争他们让进屋子喝水,然后,他们一家人在李东源和林雨的指挥下,把粮食全都弄到了车顶上,还用几条有点风化的床单给盖得严严实实,又用麻绳绑结实了。 李东源和林雨躺在麻袋中间,软和又避风。 在一大家人的默默注视下,李青鸢和李青武泪汪汪地坐进了后备箱。 李家二叔17岁的女儿也变成了丧尸,就是昨天李再平在高速公路上背着跑的那个,她此刻看着李青鸢和李青武,嗓子里嘶嘶喳喳地哭出了声,李家上辈人的感情和睦,后面的晚辈之间也感情深厚,这个姐姐舍不得弟弟和妹妹。 李青鸢的母亲和大娘泣不成声,看后备箱里还有点地方,又回屋抱来了两篮子红枣和花生。 大家要上车走了,高佑翔对李再平说:“欢迎去中州。” 他十分羡慕李再平的飞毛腿异能,恨不得他也跟着走。 李再平也对他们很不舍:“如果有机会,我肯定去。” 车子到大门口,卫不争对李妈妈说:“厨房那个牡丹花图案的罐子里,给你们留了点东西,别浪费,如果以后局势能稳定下来,希望你和叔叔也能去中州。” 李妈妈心里疑惑,但还是马上点头说:“我知道了。他们两个要是不听话,你们该打打,该骂骂,别让他们受外人欺负就行。” 卫不争摆摆手:“阿姨再见,没人能欺负他们。” 李青鸢忽然不哭了,小声喊了句:“小卫哥哥。” 卫不争扭头:“什么事?” 李青鸢站起来,趴卫不争耳朵上说了两句话。 卫不争听完,又小声转告给沈危,沈危让高佑翔把车子调好头,再停一下。 家家都有人变成丧尸和僵尸,为了尽可能低调,以免招致灾难,李家这么大的动静,邻居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街上静悄悄的。。 沈危和项蓁下车,走到李家西南斜对门一个荒废的大院子跟前。 十几秒后,院子里传出两个人慌乱跑动的声音,有人艰难地嘶喊:“我们……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想……想……” 项蓁纵身跳上墙头,对着院子里面说:“这只是一个警告,李家是我们罩着的,别想着月黑风高,干点什么也没人知道是谁,回去跟你们有关的人员说一声,雁过留痕,十年二十年,只要我们想,就没有找不到、杀不了的人。” 他说完,跳下墙,和沈危一起重新回到车上。 李家大伯对着他们抱拳鞠躬感谢。 车子开出李家寨,王政清转身摸了摸还在抽泣的小姑娘的头,温和地说:“青鸢,不是说好了,咱们暂时不使用异能吗?” 青鸢瘪着嘴点头:“我就是,就是,害怕有人,欺负爸爸妈妈,欺负我们家的人。” 卫不争说:“如果你们在家,你们又比较弱小,他们会;可现在你们出来了,他们找不到你们,他们就不敢,他们害怕你们有一天强大了,会回去找他们。” 李青鸢抱着哥哥李青武的胳膊,默默流泪;李青武绷着小脸,呼哧呼哧地抽噎,什么都不说。 从李家寨回到青兰高速上,视野可见,依然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路边偶尔有结伴步行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看就是走了多天的。 所有人都会伸手拦车,他们一次也没有停。 进入安舞县境,项蓁把车速提到了极限,大宝贝后面卷起灰色的烟尘,不到四十分钟,他们就过了安舞县,进入终姑县境。 二十分钟后,项蓁把大宝贝开下高速,开进了路边一片树林边。 油箱里的油完了,他们得动用备用油了。 沈危懒懒散散地和卫不争一起靠在大宝贝身上,一伸右手,一个原木大桶出现在他面前。 被项蓁架巴出来透气的罗冲惊呆了:“空,空间?沈哥,你你,你到底是什么异能啊?” 沈危拉着卫不争跳上车顶,几个麻袋无声无息地消失,然后他们发现,李家人还是多装了两麻袋麦子,还有一布袋、大约一百斤小米。 两个人无奈地相视而笑,卫不争把剩下的也都召进空间,只留下李东源和林雨像被渔网拖上河滩的干鱼,躺在那里。 沈危笑着说:“我就一个空间异能啊,空气异能是空间异能的衍生物。” 罗冲疑惑:“空气……空间,这两个东西有关系吗?” 卫不争说:“当然有,如果没有空间,空气在哪里存在?” 罗冲还是觉得空间和空气没关系,可是,仔细想的话,卫不争说的又有道理,连存在的空间都没有,还怎么存在? 可再仔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啊。 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从表象看,比这次严重得多,但那次,没有出现金属被腐蚀,各种合成物质都分解风化的现象,所以,专家们针对那次灾难里出现的特殊破坏现象做出的改进,远远不够应付当下发生的意外。 没有橡胶、塑料和金属管,木桶的壁太厚,口太大,里面的汽油没办法加入大宝贝的油箱。 卫不争对着加油口看了会儿,招呼李东源和林雨:“你们俩去弄一棵粗点的树,取中间一米左右。” 李东源和林雨问也不问,对着不远处一棵树干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树就跑了过去,上手就挠。 卫不争问罗冲:“你能比较精细地控制着,把木头弄成漏斗状吗?” 罗冲有点蒙圈:“什么意思?” 卫不争指着加油口跟他比划:“漏斗,下面管子细,可以插进去,上面开口大,能让木桶里的油倒进来。” 罗冲为难地看了看一群期待地注视着他的人,右手手心向下,对着地面发力,慢慢地,他手下大约五平米地方的枯草根部,出现了点点绿色,罗冲说:“我的木系异能是催生植物。” 卫不争说:“好吧,那就让李东源和林雨挠出个漏斗。” 沈危看着卫不争无奈的模样,无声地笑。 李东源和林雨终于不再是纯吃白饭的累赘了,特别兴奋,在高佑翔的严密监测下,用半个小时的时间,挠出了一个半米长的木漏斗。 油终于加进去了。 高佑翔说:“一百三十九点一升。” 木桶上有很清晰的容量标记,一百五十升,也就是说,即便是装在密封非常好的特制原木木桶里,在卫不争把木桶收入空间之前的四天,木桶里的油也已经挥发了将近十一升,平均一天快三升了。 如果他们没遇到卫不争,现在,他们每桶油可能就只剩下七十升左右,甚至更少,沈危觉得,挥发的路径一经打开,肯定是以加速度进行的。 沈危在卫不争耳朵边轻轻说了句:“多亏有你。” 卫不争笑笑,退到大宝贝车头那边。 沈危说:“看来,以后咱们只要一停下,我马上就得把大宝贝收了,慢一点,咱们最后就得多走好几公里路。” 大宝贝正常油耗百公里5升,但这是路况良好匀速行驶状态下,最节能的油耗,实际油耗要高于这个,以大宝贝的自重和强大的功能,它的节油已经做得相当好了,可卫不争他们最后还是要有一千多公里的路得步行。 意识到汽油会没有任何理由地挥发,大家的危机感加重,油一加好,马上上车开路。 罗冲沮丧得一句话都不说。 他厚着脸皮赖上了人家,还觉得自己的双系异能是个宝,关键时刻能大展神威呢,结果,连个丧尸都比不上。 高佑翔和罗冲同病相怜:“兄弟,别伤心啦,你的异能慢慢升级,总会有用的,哥哥我这个才是真鸡肋。” 王政清说:“你那不是蛮有用嘛,刚才那漏斗的管子,如果不是你监测,哪儿能做得那么精细好用?” 高佑翔说:“漏斗又不是天天做,再说了,就算不难么精细,也照样能把油倒进去。” 卫不争坐在后排中间,左边项蓁,右边沈危,听了高佑翔的话,他想了一会儿,小声和项蓁、沈危交谈。 沈危听完,眯着眼睛思考片刻,对高佑翔说:“妞子,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那么好的异能,你光看个物件的外表尺寸可不成,你得全方位开发,最近,你开始练习感受空气中乌冲和清灵的比例,还有他们单位体积的绝对值。” 不等高佑翔争辩,他紧接着说:“这是命令。” 高佑翔停了好几秒,才怏怏地回答:“是。” 接下来的二百多公里,算是一路顺风,这中间的桥,全都能够正常通行,直到他们出了景原地区,进入西海省会宁海所辖地区。 卫不争用手势和沈危说:乌冲浓度在变大,大宝贝在这种环境里,汽油挥发应该会加速,车体材料也会受到腐蚀。 大宝贝从空军基地到亚金期间,车体材料已经受到腐蚀,只不过不严重,从奔马河以来,只要他们停车,卫不争马上就把它收进优化小屋,这才阻止了大宝贝继续腐蚀的趋势,但因为进入空间修复的时间比较短,大宝贝原来受到的腐蚀一直都在。 卫不争担心,在乌冲浓度特别大的环境中时间太长,他的修复跟不上大宝贝被腐蚀的速度,腐蚀会加重。 沈危用眼睛问:有办法阻止吗? 卫不争:我运功修炼,用清灵包裹大宝贝,但,现在…… 运功修炼得有个相对适合修炼的环境,原来他们人少,卫不争可以一个人坐后备箱里,调整一段时间后,慢慢进入状态,现在,他前后左右都是人,他的心性还没修炼到视红尘滚滚为空冥无物的境界,一个大周天运行不完,估计他得惊醒好几回。 沈危看了看后面,问:如果咱们俩在后备箱,会不会稍微好一点? 后备箱很宽敞,关键时,卫不争可以不用四周都是人。 卫不争也回头看了看:要不试试? 沈危让高佑翔停车,他们俩和罗冲、李家兄妹换位置。 罗冲特高兴地占据了后排中间的位置,他喜欢和项蓁玩,王政清考虑到罗冲的腿伤,让李青鸢去前面,坐在他腿上。 他儿子比李青鸢小半岁,女儿马上三岁了,两个多月不见,他特别想念孩子,看见李青鸢这样的小孩子就觉得很亲切。 项蓁也让李青武坐自己腿上,这样,罗冲可以半躺。 没有人抱怨,大家都知道,沈危让卫不争去后备箱,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说了,就算没有特殊原因,卫不争只是想去后备箱躺着睡大觉,也不算毛病,没有卫不争的大度,他们这些天不要说热乎可口的饭菜,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更不要说队长和刀爷的伤都是卫不争在想办法治。 卫不争不知道大家的想法,他其实是有点愧疚的,不过,这种心思也就一会会儿,随着乌冲的浓度越来越大,他迅速调整心绪,进入修炼状态。 35.无题

乌冲滚滚,像平地而起的滔滔洪水,肆虐无状,泥沙俱下,横冲直撞,一泻千里,卫不争艰难地用意识梳理着洪水的纹路,归集沉淀杂质的同时,努力控制着以海啸之势奔涌而至的水流总量,引导洪流绕高就低,分流入谷。 他目之所及,是一片洪荒世界,山峦叠嶂,川谷延绵,荒原莽莽,云海无边,清灵在云海山峦之间涌动激荡,乌冲在川谷之间咆哮翻滚,他的意识渺小如尘埃,却无处不在,他心之所至,身即所及,他在清灵中飞行,在乌冲中游弋,好像身不由己,却又随心所欲。 卫不争的意识在广大无边的世界里翱翔,浑然忘我,同时,他还有一个意识,非常清楚地知道,他要保证大宝贝不被乌冲腐蚀,他运转功法自然循环出的气息,不能扩散到大宝贝以外更多的地方,所以,大宝贝始终都在他意识的正中央,而大宝贝的中心,是沈危的身影。 无边广阔的混沌世界,和具体到只有一辆车一个人的意识,就这样毫无冲突地同时盘踞在他的意识海之中。 混沌世界太大,并且风云涌动,一刻不停地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改变,卫不争目不暇接,好像分分秒秒就看过无数次天地初开,沧海变桑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开始陷入到近乎于睡意来临时的朦胧状态,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状态,安静,祥和,舒适…… …… 他是被左耳垂温热的触感惊醒的,不过,他觉得其实自己也正好醒来。 睁开眼,他看到沈危还举在半空中的右手。 沈危无辜地动了两下手指:“本能感觉你不会饿,理智觉得你肯定饿坏了,所以……” “谢谢!虽然,我确实不饿。”卫不争说,“呃,我又……好几天吗?” 沈危说:“不知道,我也刚清醒过来,我是根据以前的经验,觉得应该过去了好几天。” 卫不争的意识已经进青玉空间瞅了一眼,整七天,他忽然想到所有物资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赶紧看前面,发现车子里就他和沈危两个人,心里一惊:“刀爷他们呢?” 沈危说:“应该刚刚下车,我刚才摸了一下,罗冲的靠椅还温乎着呢。” “真的?那就好,东西都在我这里,我以为他们给饿出问题来了。”卫不争掀开身上的羊毛被,推开后备箱的盖,一阵刺骨的寒风扑了进来。 “你身上正热着,不敢这么直接吹冷风,把帽子和围巾戴上。”沈危伸手又拉上了后箱盖,递給卫不争他的大红色抓绒帽和围巾。 卫不争戴好,随手召出一套黑色的递给沈危:“你也一样,也戴个吧。” 黑帽子和围巾上的标签都还在,沈危仔细看了看,才给去掉,边戴边说:“大冬天的,这玩意看着就暖和。” 卫不争裹紧了防寒服,再次推开箱盖,跳下了车,一眼看到在小树林里拣树枝的李东源、林雨、李青武和李青鸢,卫不争差点以为他们又折回了终姑县,抬头看到不远处起伏的山丘,他才觉出不同来。 王政清抱着一块人头大的石头正好走回来,他第一个看到卫不争,刚笑着说了声“醒了?”,李东源和林雨大叫着跑了过来:“小卫小卫小卫,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 两个加起来五十多岁的前犯人,好像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长表扬的孩子,挤挤挨挨地站在卫不争面前:“小卫你快看。” 卫不争看着两个人的脸,莫名其妙:“你们让我,看什么?” 李东源大叫:“你居然没看出来?你真的没看出来?” 卫不争又仔细对着两个人看了看,摇头。 林雨失望地苦起了脸:“不是吧,刀爷他们都是一看见我们就说,我们完全好了,一点看不出是丧尸了啊。” “嗯?真的哎,太好了。”卫不争惊奇,再次端详两个人,发现,他们脸上真的几乎完全看不出丧尸的特征了,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两个人以后都要独自一人,赶回遥远的家乡,如果丧尸身份被发现,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现在好了,他高兴得问,“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们俩,自己有什么感觉?” 林雨说:“我们没发现,是刀爷和小高他们发现的。 嘿嘿,我们俩,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觉得特别特别地舒服,我们在车顶,一点都不冷,浑身都暖洋洋地,我们按照你教我们的,没事就呼,吸,想着乌冲杂质都滚蛋,清灵把我们的身体整个都清洗了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刚才醒过来,发现车子停在这里,我们下来撒尿,刀爷他们也都下来撒尿,看到我们,他们吓了一跳,说东源哥我们俩全好了。” 卫不争问:“你们的长指甲好了吗?” 李东源伸出两只手:“你看。” 两寸多长的指甲不见了,李东源现在的手,看起来完全正常,卫不争笑着,正要再恭喜两个人一句,李东源的指甲忽然又变回了长指甲,然后来来回回边了好几次,李东源得意的笑出了声:“哎,哎,哎……嘿嘿,小卫,我这样正好对吧?林雨我们俩现在都挺喜欢长指甲的,我们不是丧尸了,丧尸的长指甲却还在,,我觉得我们俩占了大便宜。” “确实如此,恭喜。”卫不争说着话,脑筋急转,对混沌元力的强大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特别想知道沈危是不是也有了某种改变,只是他刚才没注意,同时,他也留意到,李东源和林雨好像还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七天,最多以为过去了一晚上呢。 他问王政清:“刀爷,这几天,你们谁一直保持着清醒状态?” 项蓁和高佑翔本来蹲在那里摆临时土灶,看到卫不争身后的沈危,先叫了声“队长”,然后项蓁才说:“我和妞子轮番警戒,开始四个小时替换一次,第二天开始,我们八个小时替换一次。刀爷第三天傍晚醒过一次,我们让他踏踏实实运功养伤,后面刀爷就和他们几个一样,一直在……睡觉。” 已经抱着柴禾跑过来的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一头雾水,罗冲问:“小卫哥,项哥,你们俩这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就睡了半天一夜吗?” 高佑翔说:“你们项哥哥我们俩,替你们站了七天岗,你们居然只承一天的情?” 李东源也懵了:“小高你的意思是,我们睡了一星期?” 高佑翔说:“咱们刚进诸黄县你们就睡着了,我又开了五十多公里,遇到个小桥,断了,桥下面还是条河,不过河快干了,咱们大宝贝厉害,我直接从河里冲过去了。 然后,高速不能走了,项蓁开车,我们走国道,开出一百多公里,到了前面那座桥,我们又退回来了,后面这几天,咱们一直停在这儿。”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几个小的跟傻了似的。 沈危问项蓁和高佑翔:“这个地方叫什么?” 项蓁说:“虢凤县,从这里开始,慢慢就进入竺崀山区了,前面那座桥距这里七公里,就是架在山谷上的,下面是河,河面大约二百二十米宽,妞子下去试了试,水最深的地方,接近四米,大宝贝肯定过不去,所以我们才退了回来。” 因为大桥附近,没有比较隐蔽、可以让大宝贝暂时躲开路人视线的地方,项蓁才会退回七公里,来到这个远离大路的树林里。 沈危问:“桥是彻底断了,还是和乌拉江上的大桥一样,变形扭曲了?” 高佑翔说:“没有彻底断开,但桥面已经分化得成了蛛网,水泥风化后都掉落下去了,钢筋网锈蚀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散。” 沈危说:“知道了,那,咱们先做饭吃饭,吃完,马上想办法过河。” 他揽着卫不争的肩膀,手上出现两把挂面,他把挂面冲着项蓁和高佑翔,嘴里却在和卫不争说话:“我跟你说,热身子猛然给一冻,特别容易感冒发烧,你还是去车里吧,面条做好了给你端车里。” 他说着话,手上又出现了青菜、鸡蛋和一包火腿肠。 卫不争觉得东西够了,挣脱沈危说:“行,我确实有点冷,你跟我一块进去吧,你伤刚刚好,比我更容易感冒。” 王政清摆手:“你们俩赶紧都进去,做好了我给你们端。” 沈危也不客气一样,打开后备箱,长腿一撩,就坐了进去,卫不争跟着他上去,坐在他对面。 王政清把后备箱关上,一群人开始做饭。 卫不争过去,跪在沈危身边,把手覆盖在他的额头,垂眸观察,片刻,他拿开手,兴奋溢于言表:“你另外八个灵根同步增强,现在,它们和空灵根比较,就是你现在后头牵着一串儿李青武。” 李青武九岁了,身高42米,离成年人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和沈危站在一起,肯定不是参天大树和小树苗的区别了。 灵根同步增长,对于沈危的修炼好处无限大。 沈危也十分兴奋,秃噜下去躺平,脸对着车顶笑:“不争,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好呢?能碰上你。” 36.又一道河

卫不争没接沈危这个话茬,继续按自己的步调走:“你还有其他变化吗?跟我说说。” 沈危笑着看他:“你希望我能有什么变化?” 卫不争说:“没想过,我只希望把已经融合进你细胞中的忖心乌冲给拔除干净,异能方向,肯定是你感觉最需要的才是好。” 沈危不贫了,枕着自己的手说:“就是感觉身体特别轻盈舒服,没有具体的异能出现,不过,我好像领会了你说的‘不要急于锻炼把清灵具化成武器的能力,要用清灵淬炼自身’的意思。” 卫不争说:“说来听听。” 沈危说:“你说的淬炼自身,就是在强化自己每一个细胞或者说丹田灵根,让它们越来越坚韧强大,能够承载更多的清灵,打个比方,假如我现在的一个身体细胞能够承载一个单位的清灵,我把丹田灵根淬炼得更纯粹坚韧后,每个细胞可以承载一千、一万甚至更多,我在战斗中就能长时间续航,而不像现在,和吴永军对战一分钟,我就衰弱成了一只弱鸡。” 卫不争回忆着自己每次运转功法时的感觉,说道:“你的理解对,但还不止如此,我觉得,我们运转功法,淬炼自身的过程,还是和世界交流、反馈的过程,我们从周围世界摄取清灵淬炼自身或化为武器战斗,同时,我们也要用自身的清灵反哺世界,具体我现在也说不清,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吧?” 沈危说:“当然,一味地索取,却没有任何善意的回馈,清灵也会和过去的煤炭、水源一样,最终枯竭。” 卫不争说:“所以我不让你只开发空灵根,而是九个灵根平衡发展,九个灵根,已经具备了自成世界的基本物质基础,你均衡发展到某个阶段,肯定自身就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链,清灵生生不息,你在战斗中可以无限续航,同时,你可以用你自身世界的清灵,回馈我们这个大世界。” 沈危说:“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也许吧,我觉得我回馈的,是自己所得的九牛一毛,不过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么多。”卫不争说着,转换了话题,“你其实早醒了,只是担心我的空间异能暴露,所以一直装作还在修炼状态等我,对吧?” 沈危翻了个身,侧对着卫不争:“我是正好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 卫不争说:“等李东源和林雨离开后,咱们也不用刻意说明,自然而然地把李代桃僵这事给换回来吧,反正回到中州,咱们分开后,这事对青鸢和青武也瞒不住。” 沈危当初突然把空间异能揽到自己身上,提前根本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卫不争知道他是好心,只好默认了,但他们迟早要分开,就算不分开,卫不争也不能让沈危永远替自己扛着。 沈危说:“瞒一天是一天,到了中州再说。” 卫不争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十七岁从中州去到乌扎,一个人活得很好,末世降临,我从吉满一路到亚金,也走得很顺利。” 沈危说:“我从没觉得你弱,也不觉得你需要我们保护才能活下去,其实这些天,一直是我们在借你的光。 但因为我们的特长各不相同,空间的存在,对我是个非常大的加成,,对你就是危险,所以在这件事上,我擅自做主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一大群人,吃你的喝你的,病病灾灾的还都指望着你,现在,其实,是我们离不开你,如果我们之间有一方是欠了情的,那也是我欠你的,还欠的非常非常多。” 卫不争笑起来:“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还在奔马河边吹冷风呢,你让我搭顺风车这个情,足够你们吃喝我到中州了。” 沈危坐了起来:“这个人情真有这么大吗?那你管我吃喝……那你就一直管着我吃喝吧,直到我能够完全自给自足为止。” 卫不争说:“没问题。” 有人敲了两下车厢,然后门被拉开,王政清说:“碗。” 他站的角度正好挡着一群围着临时土灶的人,卫不争直接把碗递给了他。 幸亏卫不争那天在临江镇那家小店买了五碗打卤面,要不,他们现在十个人,就只有两个碗了。 现在,卫不争和沈危用卫不争的两个瓷碗,王政清、高佑翔、李东源、林雨各用一个一次性塑料碗,李青武和李青鸢合用一个塑料碗,项蓁和罗冲直接对着锅吃。 风裹着尘土和碎草屑刮得天昏地暗,王政清不让卫不争和沈危下车,他和高佑翔、李青武、李青鸢也坐进车里吃,项蓁和罗冲、李东源和林雨不肯进车里,说他们一点不冷,想到项蓁和罗冲的火灵根,大家也勉强他们两个了,就让李东源和林雨进来。 李东源和林雨同时摇头:“我们也不冷,吃着热乎饭,还觉得很暖和呢。” 几个人知道他们两个是在因为自己的丧尸属性避嫌,高佑翔热情地拉开车门请他们进,两个人一口咬定他们一点不冷,他们就喜欢在外面吃饭。 沈危对高佑翔摆了摆手:算了,你们这样,反倒让他们为难,只要他们没危险,其他随他们自己的意思吧。 卫不争发现,李青鸢吃两口面就要偷偷瞄他一眼,看上去很不安,他对小姑娘招了招手,趴在座椅背上,小声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没事,跟哥哥说吧。” 李青鸢抿着嘴,眼睛瞄外面的树林。 卫不争问:“那里有人?” 小姑娘摇头。 “有,东西?动物?青枣那样的?” 李青鸢点点头,轻轻说:“是一只小羊,和它妈妈,小羊很渴,它妈妈不敢带它去河边喝水,河边有很多人,小羊妈妈已经被打伤了,也喝不到水,没有奶了。” 卫不争回头看沈危,眼神很兴奋。 他想往小桃花里再输送点动物,给青枣和背带裤作伴,他觉得鸡鸭和青枣、背带裤不属于一个类型,羊和马才是一伙的,现在,有了小羊和母羊,母羊还正在哺乳期,简直不能更合意,以后有羊奶喝了。 沈危对小姑娘伸出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快点吃,吃完咱们去救它们。” 李青鸢高兴得眉开眼笑,没有任何原因,她原来有点怕沈危,就刚才沈危这一个动作一句话,她忽然就觉得,这个哥哥和小卫哥哥、妞子哥哥,还有项蓁哥哥和王叔叔他们一样好。 吃完饭,李青武在一群人的围观下刷锅洗碗,沈危、卫不争带着李青鸢一起去找那小羊母子。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出树林,走到一个山坡附近,李青鸢才指着一个树冠上有好几个鸟窝的大树说:“小羊它们在那棵大树那里,羊妈妈说,不行,它们就只管去河边一次,要不小羊就渴死了。” 沈危示意,卫不争把李青鸢抱起来放在沈危背上,两个人加快了步伐。 离大树还有十几米,卫不争手上出现一个装着半盆水的陶瓷盆,他对李青鸢说:“你去和它们说,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可以救它们,给它们水喝。” 李青鸢从沈危背上下来,端着陶瓷盆,慢慢向大树下走去。 沈危和卫不争没有听到李青鸢说话,但她顺利地走到了大树下,把盆放在了那里。 沈危和卫不争听到小羊稚嫩微弱的叫声。 卫不争心疼的不行,小声对沈危说:“说什么都得把它们带走。” 沈危说:“没问题。” 卫不争说:“雌性动物在育儿期都是很凶悍的,我怕母羊会发狂。” 沈危说:“有我呢,别说母羊,就算是母老虎,我也能把它个你弄来。” 事情并没有他们俩想的那么复杂,可能是李青鸢气质特殊,动物对她好像本能信任她,母羊虽然看卫不争和沈危的眼神很警惕,对小羊也是保护的姿态,但卫不争慢慢靠近它们,把手放在小羊头上时,母羊没有攻击他。 这只小羊通体雪白,软软的毛卷得像纯白的瓦片云,灰黑色的眼睛纯净天真,卫不争心都要化了,抱着小羊就在脑门上蹭了一下:“小家伙,你怎么能这么漂亮?” 沈危眯着眼睛,看着卫不争无声地笑。 这个人,真的太有意思了,第一次看到他在凌晨一个人独自赶路,以为是个傻大胆;再次见到他,这个人惊世骇俗,一身铺天的花香都盖不住的男人味儿,随便穿了条裙子、包个披肩就想冒充女孩子,粗枝大叶得连那四十三码的登山靴都不知道遮掩,就想靠装哑巴骗过自己,傻得让人难以置信。 因为自己答应了他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就对他们四个人掏心掏肝,在他为他操心不已,担心他在这样的乱世怎么活下去的时候,却又发现他其实相当冷漠,他对他们滴水涌泉似的回报,是因为他打定了主意,一旦顺风车搭完,就和他们从此恩怨两清,江湖不见。 可是,当沈危刚刚因为他的冷漠感到困惑时,却又发现他善良柔软到不可思议,因为他意外受伤,卫不争居然毫不犹豫地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并且,他还对丧尸化的李东源和林雨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 沈危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猜不到卫不争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人。 此刻的卫不争,就像个单纯善良的孩子,对弱小可爱的动物,表现出最天真原始的喜爱。 卫不争像得了无价之宝一样,抱着小羊站起来,兴奋地让沈危看:“你看看,多漂亮,嘿嘿,比最漂亮的小姑娘还漂亮。” 沈危摸了摸小羊的头:“嗯,确实漂亮。” 卫不争说:“它是个女孩子,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丽卷,意思是美丽的小卷毛,好听吗?” “好听。”沈危毫不犹豫地说,然后问,“你怎么知道它是个女孩子?” 卫不争说:“我从小我们家就养羊啊,我一看就知道小羊的性别。” 沈危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忘了,你说过,卫爷爷和奶奶种地,家里也养过羊。” 卫不争弯腰摸了摸跟着他过来的母羊:“它就叫丽妈了,美丽的羊妈妈的意思。” 沈危继续赞美:“这个名字也好听,合情合景,恰如其分。” 卫不争摸着小丽卷的头,欣喜不能自已:“她有灵根,只是出生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差点连命都保不住,还好遇到我们。” 沈危心里想,是还好遇到你,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在这么困难的境况中,还去救助两只羊。 卫不争摸着丽卷的头自言自语:“马上就好了,你绝对会长成地球动物界的第一聪明羊和第一美羊。” 沈危笑着说:“我觉得它现在已经是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卫不争喜滋滋地说,“真想多跟她玩一会儿,不过,咱们出来时间不短了,刀爷他们肯定等急了,我把丽卷和丽妈收进去,咱们回去吧?” 沈危点头:“成,给它们多放点水,再放点青菜,我看小丽卷是饿惨了。” “可不是嘛。”卫不争话音落,丽卷和丽妈不见了。 卫不争的意识跟着丽卷和丽妈进去了一下,看到被从天而降的丽卷和丽妈吓得蹦到青枣背上的背带裤,他心里大笑了一声,马上闪出空间。 小桃花里有最鲜嫩的青草和溪水,他根本不用操心丽卷和丽妈的生计问题。 李青鸢并没有看到过青枣和他们家送给卫不争的鸡鸭被收进空间的过程,可这小姑娘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惊奇,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在前面先往回跑。 沈危说:“青鸢,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对吧?” 小姑娘在前面说:“我才不会当叛徒,出卖战友。” 沈危笑起来:“哟,还战友。” 小姑娘有点脸红,可还是坚持道:“就是战友。” 沈危点头:“对,就是战友,等你长大了,哥哥们在前面冲锋,你给哥哥们当情报官,虽然战场不一样,但咱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青鸢扭回头说:“可是,我和我哥想跟着小卫哥哥,给他养鸡养鸭,还有青枣和丽卷啊。” 卫不争说:“主要职业是和哥哥一起种田养家,兼职可以当情报官。” 小姑娘想了想:“也行,爸爸妈妈大伯和大娘他们跟我和哥哥说,要勤快,要争着多干活。” 沈危大笑,当小孩子真好啊,可以随时随地地做美梦。 卫不争说:“青鸢,我知道你这次动用能力,是你担心周围有坏人,现在,我们都清醒着,你就不要再用了,使劲想着,把能让你听到远方声音的那种东西,引到自己的筋脉里,好不好?” 李青鸢说:“好,以后你让我用,我再用。” 小姑娘的变异灵根是什么,卫不争看不出来,但灵根和人体其他功能一样,不能过度使用,李青鸢没有经过任何修炼和引导,灵力就能具象外放,说明她灵根品质极佳,千万不能拔苗助长,把这孩子给废了。 他们回到临时营地,锅碗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并排趴在大宝贝顶上,大毯子裹得严严的,只露出个头在外面,等待出发。 沈危说罗冲:“外面冷,你腿那样,还是去车里吧。” 罗冲翻了个身,隔着毯子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全好了,连点疤都没留,车里人太多,空气不好,我想在外面,李大哥和林雨哥说车顶上可美了,一点不冷。” 卫不争想到自己这七天里一直在运行混沌元力,混沌蛋十分活跃,他自然流转出的气息和亚金花海差不多,但那时候,他的气息不加控制,随意飘荡逸散,都可以让几万平方米的枯木全部复生,自己这次把气息全部锁定在大宝贝周身,混沌元气肯定要浓郁的多,罗冲的伤不治而愈完全可能。 他又问王政清:“刀爷,您左臂呢?” 王政清把左臂向后绕了三圈:“如果你们不说,我会忘记这里受过伤。” 卫不争彻底放下心,跳进后备箱说:“那就走吧。” 大宝贝不用看,他醒来后下车,第一眼就已经看清楚,大宝贝已经恢复如新。 这里的公路完全风化,大半年没有降水,加上乌冲的侵蚀,空气中都弥漫着尘土的气息,花草树木和土地山石没有亚金那么像火灾遗址,可也处处都透露出一种焦糊的感觉。 七公里路,转眼就到。 卫不争跳下车,和众人一起来到河边。 高佑翔一语成谶,原来残存的大桥钢筋网,已经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河岸上一段深入地面的建筑残迹,显示这里曾经有过一座桥。 桥头两侧曾经也有店铺和沿河公路,店铺已经风化成断壁残垣,没有一个人,连个僵尸和丧尸都不见,沿河公路看上去就是原始的土路。 他们想找个人问一下路的幻想破灭,一群人对着下面和河与对面的山观察。 竺崀山系是华厦国西部高原往中西部平原过度的一个普通山系,单独看,竺崀山也算巍峨险峻,不过,他的险峻和乌其拉山系不在一个段位上,乌其拉是全世界最庞大险峻的山系。 这里只是山地的起始阶段,山都不高,山势平缓,河岸离河面只有三米多高,河面原来应该很宽,不过现在,只有中间二百多米是水流,两边都是大片裸露的河床。 沈危说:“走吧,先下去看看情况再说。” 项蓁带头跳下河岸,沈危和卫不争留在最后,把大宝贝收进空间,才跟着跳下去。 来到河水边,高佑翔说:“这一段水面,宽221米,水的流速是12米每秒。” 沈危说:“越往东走,人口密度越大,原来的现代化程度也越高,我估计,咱们在这附近找到木船的希望基本等于零,但河中间的水有四米多深,咱们趟不过去。 现在的温度应该零下十度左右,游过去的话,估计游到那边,这几个小的得少去半条命,所以……” 沈危看李东源、林雨和罗冲:“你们三个,去找树挠树去吧,咱们做个木筏子过去。” 李东源和林雨高兴得往回跑,罗冲挠头:“我……” 项蓁说:“你原来只会让花草树木发芽生长,是你没往其他方向考虑,干木头也是木头,你去试着控制它们。” 罗冲眼睛一亮:“就是哈,我怎么没想起来?”说完,他撒腿就追前面两个人去了。 王政清笑着说:“金克木,让我也去试试。” 高佑翔说:“做木筏子,得好几棵树恁,项蓁,咱俩也去吧,能干多少是多少。” 卫不争从空间召出两把菜刀:“给,去试试怎么样。” 高佑翔接过闪着寒光的刀,表情夸张:“喔~,一点没被腐蚀,好像比我们家巨人国制造的碳钢刀还厉害吔。” 项蓁掂量了几下他的那把:“小卫,这把刀送我吧?” 卫不争说:“成,现在我先替你保存着,当到了中州,就送给你。” 王政清接过高佑翔那把,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还给高佑翔,右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刀,他走到卫不争面前:“小卫,麻烦你帮我保养保养。” 他是华厦国最著名的刀术世家正宗传人,即便有了金系异能,他最钟爱的,依然是他们大队武器中心特别为他量身定制的这些刀。 卫不争接过那把一尺长,通体乌黑的匕首看了看,收进空间:“刀爷,你的刀,可以轮流让我替你保养。” 王政清说:“谢谢,我正想和你说这个呢。” 等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带着李家兄妹也上了岸,沈危说:“不争,回到中州,你干脆当兵吧。” 卫不争:“什么意思?” 沈危说:“就是觉得你应该当兵,到我们部队。”这样,天天看着你,就不怕你被人给骗去卖掉了。 卫不争说:“换个人,我能和他一起吃干草喝这种河水,也不会让他知道空间的存在。” 沈危弯腰捡起一个白色的鹅卵石,瞄了一下,扔出去,鹅卵石在河面上漂了四五下,才沉入水中,沈危说:“知道了。” 木筏两个多小时才做好,罗冲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靠在项蓁身上,有气无力地说:“真像躺大宝贝里面,睡上三天三夜。” 项蓁说:“今儿干得不错,以后多练习。” 罗冲开始不知道怎么对干枯的树干使用自己的能力,让地上发出了两片小草,他才终于摸到门路。 这孩子又聪明又倔强,一旦找到了门径,就想做到最好。 王政清他们本来是打算用他们仅有的两根绳子,捆绑树干做成木筏,罗冲说现在好绳子金贵,他们的绳子要留到更需要的时候。 于是,在高佑翔的严密监测下,罗冲和李东源、林雨负责挖卯眼,王政清和项蓁负责用刀子做出三根横穿卯眼的榫杆和两根撑杆。 罗冲用异能挖出的卯眼,特别的整齐干净。 他最后还把两节树干挖成中空,头上用木塞子塞住,给李青鸢胸前和后背各绑了一个,当救生衣。 一群人上了木筏,沈危和项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负责撑杆,卫不争站在沈危身边。 靠边的地方水很浅,两个完全没有经验的人,费了力气才把木筏子推离岸边。 越往中间水越急,不过他们的木筏子很大,总体感觉还算平稳,木筏也没有随着水流往下游漂得太快,快到河中央,才往下漂了二百米左右。 卫不争对木筏这种看着太过简陋的渡河工具缺乏信任,没上筏子心就提了起来,行程过半,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把心放下。 可他刚把紧绷的身体放松,想问问李青武什么感觉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东面山坡上传来一声响,是二踢脚上天的声音。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空中炸响的二踢脚,现在是午后一点左右,因为天空太阴沉,二踢脚那一点点的亮光,白天也看得清清楚楚。 王政清说:“沈危,我感觉那是信号,应该是在报信叫人。” 沈危说:“我也这么觉得。” 37.恶战(一)

卫不争的心悬了起来,这里的乌冲浓度没有亚金大,感觉却让人不舒服,他摄取进体内,仔细感受,还好,不是忖心乌冲。 沈危看着前方的山峦说:“项蓁,咱们加速,打架最好在岸上,咱们这么在水上漂着,没有根,比较吃亏。” 项蓁说:“得令。” 预感到后面可能要有一场战斗,沈危不想把异能用在渡河上,只靠两根木竿子的动力,沈危和项蓁再拼,木筏也快不到哪儿去,不过,他们还是赶在发信号的人招来大量人手以前过了河。 李青武和罗冲先跳下去,紧跟着是卫不争,他拎着李青鸢刚跳到河滩上,就感觉到有黑影从对面的山坡上往这边飞,速度非常快。 卫不争抬头,一只巨大的灰褐色鸟正对着他们俯冲而来,大鸟两个接近一米长的爪子抓着一块灰色的大石头。 “往前跑。”卫不争大叫一声,一手拎着李青鸢,一手拽起李青武,向东猛跑几步扑倒在地,为沈危他们腾出上岸的地方。 “嗵……哗。”巨大的重物落地声和水流撞击声响起。 沈危、项蓁、王政清、高佑翔、李东源和林雨跳上岸的同时,木筏被石头击中一头,另一头高高翻起,然后又跌回河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沈危一甩手,气流在他们身后筑起一道无形的墙,把水花阻隔在他们三米以外。 大鸟因为惯性,一直冲向河西岸的山坡。 大鸟可怖的面容还没有从卫不争脑子里闪开,他就看到,河东岸原来属于公路桥的地方,跳下上百个人……和动物。 距离三四百米,他们无法完全看清楚那些到底是什么,只能看到四肢着地的行走方式和身上灰色的衣服,抑或是皮毛,所以只有先这么称呼。 “队长,河西边也来了很多,他们在截断我们的退路。”项蓁说。 “沈哥,项哥,那个大怪鸟撞在山坡上了。”罗冲突然喊道。 “看到了。”沈危说着,左臂和卫不争的右臂相挨,做了一个很小的手势,“那不是个真正的鸟类,应该是异能者,他对飞行还不太熟练。另外那些,不太像狼或者猪、狗这样的动物,可也不是人伪装的。” 卫不争心念一动,沈危原来一直带着的包出现在他的左手上。 在李东源、林雨和罗冲几个人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几声简单的机械碰击声,一把长度接近5米、通体乌黑如木炭的枪完成组装,子弹上膛。 卫不争看王政清。 王政清一点头,他的包随即也出现在沈危手中。 沈危把包抛给王政清,说:“刀爷,那怪鸟和那群怪物离得太远,我的异能无法全部覆盖,那怪鸟交给你了。” 王政清的枪也已经完成组装,他说了一声“是”,无视那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和怪物,趴在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河滩上,把枪支好,瞄准,从容得像在部队训练场。 卫不争拉着李青鸢和李青武,招呼着罗冲离沈危和王政清他们远一点:“到这儿来,不要影响到他们。” 沈危对李东源和林雨说:“跟着小卫,只要你们感觉到哪个人想对他们几个下手,尽管杀。” 李东源和林雨跑到卫不争身边,两个人看起来比在东篱村被沈危他们对着射击时还紧张,那时候,他们只管自己逃命就好,今天,他们身上有了对朋友的责任。 高佑翔报数:“西岸,一共八十八,正常人……四十五,动物四十三;东岸,还有人继续加入,目前一零五,正常人……五十,动物,又来了几个,动物五十八。” 沈危语气冷冽地说:“卫不争,李东源,林雨,罗冲,李青武,李青鸢,待会儿如果我命令你们离开,你们就跟着刀爷和妞子,一起往感觉安全的地方拼命跑,这是命令,我和项蓁阻挡一阵就走,你们如果不服从命令,只会拖累我们无法及时撤退,听明白了吗?” 卫不争带头说:“明白了。” 沈危看了一眼项蓁。 项蓁抬起右手,河东岸距离他们约一百五十米的队伍面前,一道三十米长,一米半左右高的土墙无声地出现,项蓁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怪物们喊话:“不要再往前走了,有话就在那里说,你们看到了,我们有枪。” 高佑翔轻轻报数:“东岸又增加两个人,一个动物。” 卫不争睁大了眼,他看到那些趴在墙头上的动物的脸,大部分都在变形的人的五官和狼(也许是狗或狐狸)的五官之间来回变动。 这是除了灵根修真以外另一个进化方向吗?不,不像,他们不像是正常的进化和变异,更像是一种病。 卫不争把李青武和李青鸢揽在怀里,慢慢地运转功法,凝聚力量。 土墙后一个身材高大强壮、脸特别宽大的男人大笑了一声,对着这边吆喝:“别特么拿枪吓唬人,老子从小玩儿的枪,比你们见过的鸟儿都多,现在,还有枪能用吗?他妈早就锈成烧火棍了吧?咱们废话少说,把你们身上的衣服,还有空间里的东西,包括那辆车,都留下来,你们就可以随便走,我保证不会有人再对你们做什么。” 项蓁说:“如果我们不留呢?” 大脸男抬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真不愿意留也成,把那个人,就是那个拿着枪的小白脸,把他留下来,我也可以放其他人一马。”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 沈危咧嘴笑:“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说小白脸,呵呵,这是在变着法地夸我长得漂亮吗?项蓁,告诉他,看在他还有点眼光的份上,他现在带着人让开,我可以留他一条命。” 项蓁说:“抱歉,你说的东西和人,我们一样都不打算留,小白脸说,看在你眼光还凑合的份上,如果你现在带着你的人滚蛋,他可以赏你个全尸。” 大脸男哈哈大笑,手换了个方向,指着卫不争他们东边,河滩靠近岸边的地方:“看看那个地方有什么,哈哈哈,上一波仗着有他妈一点异能,跟老子叫板的,现在都在那儿扔着呢,就剩几根臭骨头,老子身上这衣服就是他们那个头儿的,你们要想试试,我也不介意,反正空间异能者死了之后,东西还都是我们的。” 他们站的地方离河岸大约一百米左右,卫不争顺着大脸男的手指,真的在河岸下看到了一片白骨,四肢的骨头和鹅卵石混杂,看不太清楚,几个已经成为骷髅的头骨,却清晰可见。 大脸男身边的人全都衣衫褴褛,衣服风化得厉害,只有大脸男身上的防寒服接近末世来临前的正常形态,但防寒服紧绷在大脸男身上,看着又短又窄,明显不是大脸男应该穿的号码。 一股怒火在卫不争胸口翻滚,他原本以为大脸男他们只是虚张声势,想多敲诈出一点东西,可原来,他们已经开始杀人越货。 那堆白骨的主人,应该都是和他一样,在末世来临时,担心家人的安危,所以不惜一切地要赶回家的人,他们历尽艰辛,顶着天灾造成的巨大困难,一步一步接近家乡,却在艰难地渡过这条河后,被一群贪婪的同类残忍杀害,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现在,如果他们不拼命一战,他将和那些人一样,在这里变成一堆白骨,爷爷奶奶将永远等不到他的回归…… 沈危和王政清都紧盯着自己的目标,高佑翔和项蓁跟卫不争几个人一样,看到了岸边的白骨。 高佑翔怒骂:“这群没有人性的杂种,只是出现了一点灾难,他们就敢这么草菅人命。” 沈危脸上所有的表情消失,他轻轻说了声:“刀爷。” 王政清的回答是一声轻轻的枪响。 撞在河对岸山坡上的那只爬怪鸟起来后,正在往坡顶最高处走,现在,它正在山坡上往下翻滚。 河对岸一阵喧哗,有人在大叫:“大鹏被打死了。” “鲁贵叔,大鹏被打死了。” “打死那些人,他们把大鹏打死了。” “啊,大鹏,大鹏……你们这些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 …… 大脸男短暂的呆滞后,忽然疯狂大叫:“杀,杀了这些过路的,他们打死了大鹏,全部都给我杀了,先杀那个空间异能……” 他的话刚出口,那些趴在土墙上半人半狼的怪物就跳过土墙,向卫不争他们冲来。 “啪。” “啪。” “啪。” ………… 轻微的枪声连续不断,跑在最前面的狼人一个个扑倒在地,倒下七个后,后面的狼人不肯跑了,全部趴在原地不动,此时,他们距离卫不争他们八十米左右。 大脸男疯狂大叫:“冲上去,冲上去撕了他们,他们有空间异能者,他们有还能开的汽车,他们的空间里肯定有很多东西,冲上去……” 狼人们趴着不肯动,大脸男和那些正常人跑得慢,他们追上来后,大脸男抬脚踹向几个狼人:“操你妈,快给我上,杀了他们。” 七八个狼人又站了起来,但不肯往前冲。 大脸男挥手抽向其中一个狼人,然后扭头冲着东边的山峰大叫:“你们还不出来,他妈想死啊,再不出来干活,这次的东西你们一点也别想分到。” 卫不争转向山顶,看到二十多只秃鹫一样的大鸟一起出现,其中十几只展开双翅,冲着他们俯冲下来。 又是一声轻微的枪响。 飞在最前面的秃鹫应声落地,同时倒下的,还有大脸男。 但同时,河东岸的狼人和正常人全都冲了过来,还有两道火光和说不清的石头,直冲着沈危飞来。 李东源和林雨亮出锋利的双手,扑向冲在最前面的狼人。 李青武的右手喷出一股直径超过十五厘米的水柱,被击中的两个狼人被冲倒在地。 高佑翔像只灵巧的豹子,冲进那群正常人之中,匕首转眼割断两个人的咽喉,那是一直站在大脸男身边的两个人。 一片白色的火星隔过高佑翔和李东源、林雨,落在后面的正常人和狼人身上,惨叫声瞬间响彻河滩。 火焰和石块悬空凝固在沈危面前两米处,然后缓缓落下。 卫不争对着天空的秃鹫群抬起双手:“沈危,送我一下。” 一股强劲的气流从沈危身边无风而起,把卫不争释放出的看不见的浓郁乌冲送向秃鹫群。 身后又传来几声枪响,然后是王政清平静的声音:“对岸的都过来了,那群怪物会游泳。” 秃鹫群在空中凝滞了大约十秒钟,然后纷纷跌落在距离卫不争他们大约五十米外。 卫不争转身把双手对准了地面的狼人和那群歹徒,隔过和李东源、林雨厮打在一起的几个人,乌冲翻滚着 沈危转身,眼睛扫过拔地而起的沙石泥土,转向河里的一群怪物和一艘崭新的木船。 狼人会游泳,并且速度相当快。 沈危说:“刀爷,打掉领头的两个,再打掉船上你认为是头领的人,咱们……” 河里忽然卷起大片的水花,高达十米以上,沈危的话被打断,气流和空间异能也都来不及发动,除了离得最远的卫不争和李青鸢,包括沈危和王政清在内,其他人全部被兜头淋了一身。 项蓁和李青武、罗冲的异能攻击被打断。 对方显然多次经历过这种场面,根本不受从天而降的冷水的干扰,三十多个正常人和狼人大叫着冲向沈危他们。 沈危右手划开一个狼人的脖子,右脚踹翻一个正常人,左手抓起李青武冲到卫不争身边:“车。” 大宝贝应声而出,车门全部打开。 沈危大叫一声:“全体上车。” 项蓁和高佑翔一人一个,拉着杀红了眼的李东源和林雨,把他们推进车里。 项蓁踹翻一个正常人,跳进驾驶室,高佑翔双手握着匕首,划开一个扑到罗冲身上的狼人的侧腰,在狼人的嗥叫声中,拉过罗冲跳上车顶。 大宝贝一声轰鸣,向南冲去。 手抓行李架、并排站在脚踏板上的卫不争和沈危同时发动,气流裹挟着乌冲,覆盖了河东岸所有的狼人和正常人。 大宝贝冲到公路断桥下时,西岸的狼人已经过河上岸,追着他们奔跑,但高佑翔和罗冲发现,河东岸的那群正常人和狼人,只是站在原地,转身呆呆地看着,没有人追过来。 狼人的速度比不上真正的狼,但比正常人要快很多。 大宝贝被收进空间。 项蓁和高佑翔一人腰里一根绳子,以堪比专业攀岩者的速度,徒手飞快地爬上公路,把绳子扔了下来:“李青鸢、李青武你们俩先上,罗冲准备;李东源、林雨你们自己爬,快。” 卫不争和王政清眼睛盯着蜂拥而至的狼人,手上快速把绳子系在李青鸢和李青武腰间,把他们推上山坡。 沈危说:“最前面的五个,肯定杀过人。” 王政清说:“不止五个,我觉得他们中间至少一半参与过杀人和吃人,我想在他们的身上试一下我的异能。” 狼人已经到了五十米左右,王政清抬起双手,一片闪着白光的柳叶状金属体激射而出。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狼人嚎叫着倒地,后面的狼人急刹车,最后的十几个狼人停住后,互相看了看,然后缓慢地开始后退。 卫不争和沈危同时抬起双手,最后面十几个突然跃起的狼人在半空和一股强劲的气流相撞,短暂的滞空后,噗噗通通落地。 后面追过来的正常人类大叫:“先散开,散开,不要让他们各个击破,咱们全部散开,从几个方向一起上。” 狼人和正常人迅速散开,十几只狼人带头绕到水流边,然后才往南跑,企图从三面包围卫不争他们,这些人训练有素得快赶上一般的军队了。 有一个人大叫:“杀了那个带红帽子红围巾的,他也有空间异能,刚才的车好像是他弄出来的。” 沈危伸手:“枪。” 他的枪刚才已经被卫不争收回了空间,现在,又出现在他手上,大宝贝也同时出现,并且是出现在他们脚下。 沈危举枪,没有瞄准,连续的三声轻响,刚才叫着让杀了卫不争的人扑倒在地。 枪消失。 卫不争抬起双手:“覆盖这片河滩上所有人。” “明白。”沈危身边气流凝聚,然后盘旋而出。 嚎叫着冲向他们的狼人和正常人的声音渐渐消失,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止,他们的身体想像被抽干了水分的僵尸,呆呆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沈危三人。 他们比沈危和王政清见到过的所有僵尸都更青黑僵硬,形同被烧焦的枯木。 远处的河滩上空有一群鸟飞过,十几只,仓惶地往西北方向逃去。 是刚才没有听从大脸男的命令,停在山顶不肯参与攻击的那些秃鹫。 沈危的眼睛盯着他们不放。 卫不争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失去了语言功能。” 沈危说:“可他们曾经是人类,他们还可以用爪子写。” 卫不争说:“我们不会永远这样,等他们找到能够信任他们的人类,我们肯定变得更强了,如果他们还在作恶,照样可以宰杀他们。” 沈危扭头,看了看卫不争苍白的脸,点点头:“对。” 说完,他跳下车,走进呆滞的僵尸群中,走到那个叫嚣着让杀了卫不争的人跟前,把尸体翻过来,确认已经死透了,才站起身。 王政清也下来查看被自己的金灵力武器射杀的狼人,都是很深的伤口,没有像吴永军那样的贯穿伤。 他的能力比起吴永军还差很多,而吴永军绝对不是最强大的金系异能者。 王政清站起来,右手抚摸了一下袖子里的短刀,对沈危说:“这些人变化得不完全一样,这个,脸颊和鼻子都接近正常人,那几个,几乎完全是狼的五官了。” 沈危说:“可能和同样的环境,有人变丧尸,有人变僵尸一样,同样的变异方向,程度不同。” 王政清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变成同一个品种?” 沈危摇头:“我也想不出来。” 他看看卫不争:“走吧,上去,进车里休息一会儿。” 他们上到公路上,高佑翔、李青鸢、李青武、罗冲一群都正抱着膀子发抖,几分钟时间,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变硬了,头发已经结出了冰渣子。 卫不争看看同样浑身湿透的沈危和王政清,一阵内疚,召出大宝贝,让大家赶紧进去。 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都带的有换洗的衣服,罗冲的衣服是叶清辉去他家帮忙拿的。 叶清辉和吴永军原来都是罗部长的部下,后来叶清辉调去监察部,级别比吴永军高一格,吴永军对此耿耿于怀,末世来临,他杀了罗部长和其他几个高层领导,自封县长后,让叶清辉当政府内部的保安处长,其实就是看大门的,门卫值班室就是叶清辉的办公室。 叶清辉对罗冲家很熟悉,他为罗冲收拾了特别大的两包衣服,春夏秋冬都有,其中有几件是罗部长的棉外套。 今天,很多都拿出来用上了。 卫不争想把自己的贡献出来,保留几件罗部长的,给罗冲留个念想,罗冲说:“就留那一件毛领的黑夹克就行,那是我爸最喜欢的一件,其他都分了吧,我爸不会怪我,只会感激你们救了我。” 现在这情况,有囫囵衣服穿就不错了,没人计较是不是过世者曾经穿过的,是不是吉利吉祥这种事。 罗冲个子稍矮,一米七五,沈危和项蓁、王政清都穿不了他的衣服,卫不争又贡献出了几件自己在亚金商场买的毛衫这类内衣。 他的鞋子沈危和王政清都可以穿,项蓁脚大,穿不了,他就光着脚,盘腿坐在后排座上,让穿着大了两码的大靴子的高佑翔开车。 罗冲在做木筏的时候,异能已经用尽,刚才他不甘示弱,强行使用火系异能,如果不是太冷,他现在可能就直接躺地上了。 这会儿换上了干净暖和的衣服,他马上抱着头,蜷缩着身体躺下,想用睡觉来逃避头疼。 卫不争坐在他身边,手放在他的左侧脸颊,释放出纯净的清灵,清除正在侵蚀伤口的乌冲,感觉可以了,又召出一点点碧玉湖的水,装作是空间里存放的纯净水,帮他擦了擦伤口。 罗冲的伤是狼人抓的,没有忖心乌冲,只要不感染,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卫不争没有给他输入清灵缓解他的头疼,这种程度的透支,能够对灵根形成良性刺激,激发出更大的潜能。 今天,使用异能最多的是项蓁,他土系火系交替着来,现在脸色也不好,但他不让卫不争治疗,自己运功恢复。 李东源和林雨都被狼人抓伤了,李东源脖子右侧的伤口还相当深,卫不争为两个人输入清灵后,又给了他们一条沾了碧玉湖水的毛巾,让他们两个人自己互相擦一下。 李青武的小黑脸也因为异能使用过度,变成了小白脸,卫不争正想帮他看一下,需不需要治疗,沈危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下车。 卫不争不明所以,但发现项蓁和高佑翔、王政清都下车了,并且在喊其他几个人都下车。 卫不争用眼神问沈危:怎么回事? 沈危指了指向东的公路说:“有人来,很多人。” 卫不争问:“咱们怎么办?” 沈危看了看南边的山峰:“上去,找个地方躲起来,看情况再说。” 38.治疗系异能

一群人迅速往公路南面的山上爬去,卫不争把红色的帽子和围巾收进空间,换成了更容易和环境融为一体的青色。 此时,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海宁大约七十公里,海宁在他们的正南方向。 可能因为没有发现经济价值比较高的矿脉,这里的山只是被机械性地挖去了石头,留下很多裸露着泥土的山体,没有炸药作业的痕迹,还有不少地方保留着自然状态,山上依然有不少乔木和灌木。 沈危他们向南走了大约二百米,在一处树木稠密的山洼里停下,趴在山洼北面的沟沿上,能够看到公路上的情况。 沈危把李青鸢叫到跟前,问她:“那些人离咱们大概一公里,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李青鸢原地站定,开始集中精神聆听。 大约两分钟后,她皱巴着脸摇了摇头:“人太多,都在说话,我只听到很多人骂人,骂那些狼人,还有秃鹰。” 卫不争说:“青鸢,你试试排除那些你不想听到的声音,你寻找一个你觉得……不是在骂人,而是在认真叙说,或认真商量事情的人,只听他说。” 李青鸢点点头:“好。”小姑娘再次集中精力,仔细聆听。 大约一分钟,她慢慢地说:“三个叔叔,一个说,那些狼人和秃鹰,可能已经,逃出竺崀山了;一个说,他们不会离开竺崀山,到了平原,他们没办法躲藏,容易被发现……一个说,就是追到天边,也要追到,鲁贵,还有那些狼人,把他们全都杀了,不杀他们,对不起,被他们,杀害的人。” 大家全都听到了李青鸢的话,王政清说:“追杀那些狼人的人?那个鲁贵,应该就是被你射杀的那杂种吧?” “应该是。”沈危说,“这些人人数太多了,老百姓很难组织起这么多人,而且,如果没有异能的话,面对鲁贵他们这种亡命徒和狼人这么凶残的东西,一般人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不会加入追杀的,这些不是普通人。” 项蓁说:“头儿,我和妞子去侦察一下吧。” 沈危摇头,指了指沟沿:“安全第一,咱们就在这里观察。” 说完,他先趴了上去,李青鸢趴在他身边。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也全都过去,趴在沈危两旁。 卫不争拉上防寒服的帽子,靠着一棵树坐下,让李青武坐在身边,小声问他:“头疼吗?” 李青武点头:“疼。”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你还小,以后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量力而行,不能耍二百五。” 李青武原来的异能水平,就是凝聚出水球,这其实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但这孩子特别灵性,卫不争第一次见到他时,为了探查他的灵根品质,同时也想真切地感受各种灵根之间的不同,为他输入了很少一缕纯净的水清灵,加强与他的灵根之间的联系,结果,这孩子敏锐地感知到了卫不争输入的水清灵,居然无师自通地用那缕清灵去滋养引导自己的灵根,并领悟到了清灵的某种应用法则,在树林里洗碗时,他就能凝聚出有一定压力的水流,刚才在河边,他更是凝聚出了接近高压水枪的强大水流,直接用于战斗。 但因为他丹田积累不足,精神力很快透支,这会儿小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李青武说:“不是耍二百五,我们要是不一起拼命,可能都得死在那儿。” 卫不争说:“话是这么说,我们一群大人呢,怎么会让你们死在那儿?记着,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要留下一点力气,用来逃跑。” 李青武的头忽然不疼了,感觉浑身都特别舒服,这让他有点想瞌睡,他闭上眼睛,小声嘟囔:“我才不逃跑,跑了,我和青鸢就再也遇不到你们这么好的人了。” 卫不争也很累,看到李青武睡着,他伸出右臂把小孩揽在自己身上,也闭上了眼睛,他想睡一会儿,半个小时左右就成。 意识进入青玉空间的瞬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围了他。 他转身四顾,空间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景色遵守季节变换规律,秋意更浓了一些,青玉山上的树木一片金黄。 但他就是感受到了青玉空间的雀跃欣喜。 他问了一句:“前辈,您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没人回答,可卫不争感受到了某种能量波动,情绪也是一种能量,他此刻感受到的,就是类似于哈哈大笑的那种情绪。 虽然没人回应,但带给他无限好处的空间意识感觉高兴,让卫不争的心情格外愉悦,他凭前几次的经验,觉得他以后能带出空间的东西肯定增多了,只是现在他身边都是人,不能做实验。 不过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做不做实验,好处都已经实实在在地来了。 卫不争一个闪念到了责任田边,蹲下身仔细观察:麦粒还是麦粒,他有点太心急了。 转念回到小屋,先喝了一大杯青玉溪水,然后提了一杯,来到小桃花。 他站在草地上打了一个唿哨,远处响起一声马嘶,跟着就是一阵疾雨般的马蹄声,青枣风一般跑了过去,稳稳站在卫不争跟前,头顶趴着一个被风吹得茸毛直立的背带裤。 青枣用大脑袋蹭卫不争的脸颊,背带裤跳到卫不争肩上吱吱喳喳。 卫不争有点嫉妒李青鸢的异能,如果他也懂兽语,他就能和这两只谈谈心了。 他拍了拍青枣的脑门:“有个这样的小伙伴很辛苦吧?” 背带裤在他肩上又蹦又叫。 卫不争把背带裤抱怀里,问道:“你是说,小桃花没有松树,你没有松子吃?” 背带裤继续叫,继续蹦。 卫不争弹了它小脑门一下:“核桃?栗子?橡子?想得美,我想吃还没有呢。” 背带裤蹦得更高了,卫不争决定不搭理它。 背带裤两条小后腿儿一伸,躺在卫不争胳膊上开始撒泼。 卫不争挠了下小东西的脑壳:“现在没有,看到核桃树、栗子树、橡树,我想办法多给你移植进来一些,行了吧?” 背带裤嗖地一声就爬了起来,一咧嘴,吐出几个卫不争不认识的种子在前爪里,捧着给卫不争:“唧唧。” 卫不争说:“谢谢,你吃吧,我不大会吃这个。” 背带裤把前爪举得老高:“唧唧。” 卫不争说:“我不吃别人的口水,下次想送礼物,带个外包装。” 背带裤大眼睛眨巴了几下,蔫蔫地缩回小爪子,一副被嫌弃的失落模样。 卫不争笑着拈出一个种子扔进嘴里:“好了好了,我吃了。” 背带裤立马又活跃起来,叽叽喳喳跳回了青枣的头顶。 卫不争问青枣:“怎么不见丽卷和丽妈?不是背带裤欺负人家,把人家吓得不敢过来吧?” 背带裤吱哇乱叫地抗议。 青枣蹭卫不争的肩膀:丽卷和丽妈正在槐树林边的河里喝水,有点远,你上来,我带你过去。 卫不争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听懂了背带裤的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 背带裤的叫声在他听来还是叽叽喳喳那几个音,可他脑子里就是非常清楚地懂了它的意思。 还有青枣,它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卫不争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人在交谈,非常自然,一点都不别扭。 他开始认真地打量小桃花,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带上了一股灵气,他感觉到了清灵的气息。 “天,这七天的功法运行,到底出了什么事?”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卫不争不由得自言自语。 青枣又蹭了他一下:上来吧,丽卷和丽妈感觉到你来了,她们正往这里跑,丽卷太小,跑不快。 “好,咱们去找她们。”卫不争摸着青枣的背,准备往上爬。 青枣甩了两下尾巴,前腿一曲,跪倒,扭头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免去了爬不上去的尴尬,撩腿坐上去:“谢谢青枣!” 青枣快得像旋风,卫不争却没有一点不适,不到半分钟,他就看到了奔跑在草地上的丽卷和丽妈。 几个小时不见,小家伙更漂亮了,卷毛润白,赛过雪花。 卫不争跳下马,跑过去抱住了有点喘的小丽卷:“喔,小宝贝,哥哥想死你了。” 丽卷发出柔软好听的叫声:你,不在这儿? 卫不争说:“我得带你们回家,在这里,哥哥走不动,必须去外面走。” 丽卷不大明白这句话,看丽妈。 丽妈叫了一声:妈妈也不懂这个。 背带裤从青枣头上跳下,往卫不争怀里挤,卫不争拍他的脑袋:“你都多大了?丽卷才几天,还是个小婴儿呢。” 背带裤僵住了,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不再挤了,可也不肯退出去。 卫不争把它放在肩上,蹲下,摸着丽妈的头问道:“这里还习惯吗?” 丽妈:谢谢!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地方。 卫不争放在里面头上的手心,释放出一丝丝无属性清灵。 丽妈也有灵根,不过和很多人一样,在恶劣的环境中,她的灵根退化枯萎了,但并没有完全死亡,卫不争觉得还能抢救一下。 丽卷的,卫不争在外面抱到它的时候,就为它输入了足够的无属性清灵,否则,就小家伙当时衰弱的程度,即便有青玉溪水,也不会这么快就活蹦乱跳。 收回放在丽妈头上的手,卫不争把杯子里的青玉溪水倒在自己手心一点,喂着丽卷喝。 背带裤挤过来,跟丽卷争。 小家伙也有灵根,但品质和丽卷不能比,卫不争本来带的就有它的份,就随它喝,两个小家伙争抢的模样,让卫不争非常有成就感。 空间的家庭成员都适应良好,处得也不错,卫不争放下了心,他亲了一下丽卷的小脑袋,把它放下:“哥哥很累,要去休息了,你跟妈妈和青枣、背带裤玩去吧,喜欢吃什么草,告诉妈妈,以后哥哥找了种子,给你们种。” 丽卷依赖地蹭了蹭卫不争的胸口,乖乖地看着他。 卫不争弹了背带裤一个脑瓜崩,数落它:“你是老大,得保护,谦让丽卷妹妹,听见没?” 背带裤装傻,眼睛还在瞄卫不争的保温杯。 卫不争被它气笑了,一个闪念回到卧室,定了个闹铃,倒头就睡。 外面的世界十分钟后,卫不争睁开了眼。 李青武还正睡得香,罗冲和李东源、林雨裹在一个大毯子里,包得连头都看不见了,也在睡。 他扭头看沈危。 沈危也正好扭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相遇,沈危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卫不争用口型问:有问题吗? 沈危:没事,你接着睡吧。 现在醒着的几个人都知道空间属于卫不争的,用不着再和沈危唱双簧,卫不争召出一件羽绒服,把李青武裹严实了,放在树下,自己慢慢起身,也来到沟沿前。 “部队的人?”看到下面几队穿着一模一样陈旧褴褛的军装、但行为举止一看就真正的军人的人,卫不争脱口问道。 “对。”沈危说。 “那,你不下去和他们……相认一下吗?”卫不争有点词穷,不知道怎样准确表达沈危他们这种同是军人,但不属于同一个部队的关系。 “他们刚到这里,我们再观察一下,现在情况特殊,军队上层也可能失控,穿着军装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军人。”沈危的眼睛一直盯着站在断桥边往下看的三个人。 “有道理。”卫不争说,有吴永军那样的例子在前,小心一点没有错,他说着,也趴在那里,认真观察那些军人的动静,还有站在军人们周围的、大约二百来个普通青壮年百姓。 一部分军人散得很开,一半在观察下面表情呆滞、行动迟缓的僵尸和僵尸狼人,一半在警戒空中的飞禽,那些百姓也都十分警惕,不时抬头看向天空,看样子,他们都和鲁贵那伙人打过交道。 现在,他们好像担心下面的僵尸是一个假象,所以非常小心,没有随意派人下去试探。 李青鸢的远距离聆听异能不能长时间连续使用,连续使用她会剧烈头疼,沈危开始让她听了三分钟多点,就一直让她休息。 有人忍不住了,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兵,她站在断桥边,对着下面发出一串金属流线体。 沈危他们的位置看不见离岸边较近的僵尸,所以不知道女兵的击杀效果,他们等了大约一分钟,那个女兵突然身体一跃,跳下了河岸。 很快,他们听到了女兵欣喜的叫声:“上尉,这些杂种不是装的,他们是真的变成僵尸了,这些疯狗也一样。” “真的?你离远一点,再仔细观察他们一会儿。”被称为上尉的军人对着下面喊。 卫不争看沈危:居然不是狼人,是狗? 沈危:我觉得那位女士是在用这个称呼表达她的鄙视。 卫不争点头:有道理。 女兵在下面喊:“不用再观察,他们流出的血是青黑色的,两个都是,要不我再试两个。” 很快,女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上尉你看,这两个也是,这些杂种都变成僵尸了,哈哈哈……” 卫不争看沈危:这位真豪放。 岸上骤然爆发出一阵喧闹,是那些百姓听说下面的人都变成僵尸了,大骂着要下去把他们全部杀死。 有人吹了一声哨子,场面安静下来。 上尉对着众人讲话,他声音很大,卫不争差不多可以听清楚:“不要全部都下去,你们选出四十个年轻的,跟我们的异能者一起下去,其他人先在岸上等着。 我们数了一下,这里的僵尸和疯狗人一共是八十三个,他们应该有二百四十多才对,另外那一百多可能藏在附近,咱们必须小心,不能所有人聚集在一处。” 那些百姓应该是吃过鲁贵和狼人的大亏,闻言居然没有一个人瞎闹,马上退后散开,开始推选下去的年轻人。 那些百姓不是一伙的,他们分成了好几个小圈子在商量推选人。 很快,四十个年轻人就选好了。 高佑翔说:“军人下去的是十七个,应该都是异能者。” 项蓁说:“那不是全部异能者,他们不知道另外那一百多也都变成僵尸或者死了,岸上肯定还留了一半左右的异能者。” 四十个年轻人和十七个异能军人下到了河滩。 沈危摸了下李青鸢的头:“待会儿,下面的人发现其他人也变成僵尸和死了的时候,你听听那个上尉和他身边的人说什么。” 李青鸢点头:“好。” 很快,河滩里传来几个人欣喜的大叫:“鲁贵那个王八蛋杂种死了,被人一枪击中心脏死的,还有好多疯狗人和秃鹰和那群狗杂种都死了。” “李万江和姚随安也死啦,他们被人割断了脖子。” “鲁贵的同伙和疯狗人是被烧死的……” “对岸还有死人,应该也是鲁贵他们一伙的……” …… 李青鸢小声说:“……可算完成任务了,要不,损失那么多兄弟,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那么多兄弟没了,还有那么多……也快不行了……那个,小卫哥哥,那个人好像……好像哭了。” 沈危沉默了片刻,看王政清几个人:“刀爷,咱们过去看看?” 王政清说:“咱们先商量一下对外的口径,然后,我和项蓁过去,我们觉得对方绝对可靠,你们再出去。” 卫不争知道王政清的意思,看沈危:“关于我,你们认为怎么说最合适?” …… 三个小时后,沈危、卫不争一行十人,坐在了用好几个军用帐篷缝在一起,搭起的一个帐篷里。 他们喝着一个叫张跃的异能者军士提供的纯净水,听上尉孟广玉和他们说鲁贵一伙人的来历。 鲁贵是海宁市人,他和他父亲都是职业盗猎者,同时,也是一个专门贩卖珍稀野生动物的二道贩子,他十几岁起,就跟随他父亲在竺崀山中捕杀野生动物,高价卖给海宁市一些餐馆。 卫不争一听鲁贵和他父亲的职业,心里就想,即便是没有杀害那么多过往行人,鲁贵一家也是死有余辜。 卫不争中学时,曾经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个关于竺崀山的三集专题记录片。 竺崀山系曾经遍布原始森林,被誉为东半球的温带动植物宝库,动物和植物种类涵盖温带所有动植物种类的90%以上,有数万种只有竺崀山系独有的植物,曾吸引全世界范围的植物学家在此常驻探宝,它还被环境学专家称为华厦国中西部地区的温度和湿度调节器,多次联名上书,请求华厦国政府将竺崀山划为高等级动植物保护区,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个要求被无视。 因为政府疏于管理,近百年来,竺崀山系的动物大量被捕杀,稀有植物被地毯式挖掘,导致多种曾经随处可见的动植物在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内成为濒危物种,超过三十种动物彻底灭绝,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被残害的只是动物和植物。 四十年前,竺崀山中部发现一种稀有矿山,这才是给蓬勃生长了亿万年的竺崀山真正致命一击的开始。 因为大量的开山挖矿,很多森林覆盖率曾经超过70%的竺崀山山脉,成为一条条灰色的废墟,森林面积缩小到不足建国时的15%,华厦国建国后一百多年,一半在山地、一半在平原的西海省省会海宁,都被誉为华厦国最美的首府城市,七十年前,这个称号被乌扎省首府乌达所取代;三十年前,海宁第一次入选华厦国最不宜居首府城市前十。 曾经生机勃勃的竺崀山,现在从空中俯瞰,就像是蓝色星球上一块灰蓝色的斑癣。 因为竺崀山矿脉带来的巨大经济利益,三十年前,华厦国最高政府号召全民动手恢复环境的倡议,在全国一片积极响应的形势下,竺崀山主山系所在的西海省,反应十分消极,以至于三十年过去,中州那样曾经人口特别稠密、环境破坏非常严重的地区,地表生态都有了极大改观,竺崀山依然是满目疮痍,为了挖掘已经濒临枯竭的稀有矿土,现在,商人们无视政府法令,还在一次又一次炸开已经成为废墟的一道道山峰。 卫不争看纪录片时,被里面几种非常特别的动物所吸引,但片子中介绍,那几种动物,在卫不争出生的那几年里,已经因为盗猎者的疯狂捕杀而灭绝,从那时起,卫不争就对盗猎者深恶痛绝。 孟广玉说,因为竺崀山的森林面积越来越小,野生动物资源濒临枯竭,鲁家父子靠自己和零散收集其他盗猎者捕杀的野生动物已经赚取不到太多的利润,鲁贵脑子活,他辛苦了两年,他把仅存的深山森林区里一些有盗猎习惯的山民发展成了自己的独家供给户,那些山民打到珍稀动物,只卖给他一个人,鲁贵为了做成独家生意,给那些山民的价格比其他二道贩子高很多。 就这样,鲁贵在盗猎者中树立起了威信。 鲁贵长期猎杀动物,性格十分残暴,他初期为了笼络那些山民盗猎者,对他们慈眉善目,慢慢地把山民们贩卖野生动物的路子全部断完之后,他就对一些不太听话的山民露出了獠牙。 人的服从是有惯性的,山民们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鲁贵吹出来的一手遮天的权势和残忍的小手段吓唬几次,慢慢就没有人敢再反抗了,十几年的合作,到现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对鲁贵言听计从,习惯了畏惧他。 末世爆发前夕,鲁贵又按惯例带着几个手下去山里收集动物,他们赶到时,有一个盗猎者特别集中的村子发生了意外,有人用夹子捕获了两只小狼,引来了狼群的疯狂报复。 狼群咬死了十几个村民,咬伤二十多个,而被咬伤的二十多个人,有七八个在被咬伤一天后,突然发疯,开始疯狂攻击见到的所有人。 三天后,被狼群咬伤和被咬伤后患了狂犬病的人咬伤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半狼半人的怪物。 同时,盗猎村捕获的其他种类的动物也都发了狂,附近几个村子很多人受到攻击,其中一个村子的人被两只秃鹫攻击,被啄伤的人全部变成了半人半秃鹫的怪物。 其他人看到这些可能都会吓破了胆,想办法赶快逃离,鲁贵却在看到身边几个人变成丧尸后,马上意识到,可能是末世来了,他没有逃离,而是把吓得尿裤的盗猎者和变成野兽和飞禽的山民变成了自己的下属。 鲁贵想利用他手里这些怪物,实现他在乱世中称霸一方的梦想。 只是鲁贵不具备丝毫成为一方政治领导人的素质,他本来就残忍狂妄,有了一大群得力的打手后,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带着一群怪物手下,所过之处,比蝗虫过境还可怕,他和那群正常人手下,不光劫掠财物,还□□烧杀,出了深山区后,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顽强的反抗。 西海附近环境被严重破坏的地区,出现了大批丧尸,丧尸大部分也都暴虐,当鲁贵的队伍进入一些村镇抢劫时,那些村镇的正常人和丧尸拼死抵抗,鲁贵的队伍在不断的减员。 可因为狼人和秃鹫的强大攻击力,那些抵抗鲁贵的村镇损失更大,有两个小村被鲁贵血洗,出了出门在外的,无一人幸免。 孟广玉所在的部队就驻扎在竺崀山中,末世爆发,部队里约三分之一的人瞬间变成丧尸和僵尸,但幸存下来的高层控制住了局势,部队没有乱起来,在接到一大波被抓伤咬伤的百姓的求助要求后,部队排出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追杀鲁贵一伙。 末世刚爆发时,孟广玉他们的枪大部分还能用,所以第一次相遇,鲁贵吃了大亏,一次就损失了近一百多个人和怪物,鲁贵带着人向北逃窜,孟广玉带着人追杀,但只隔了一晚上,孟广玉他们的枪就出了问题,再次和鲁贵对战,因为不知道枪已经无法射击,孟广玉他们损失了五十多人,如果不是他们训练有素的军人,损失至少加倍。 打赢了军队一次后,鲁贵更加嚣张了,但他也知道,他的怪物军团再厉害,目前也不敢和军队正面扛,军队一次损失那么多士兵,肯定会对他进行毁灭式的打击,所以那次打赢后,他马上带着人,继续往西北方向逃,他是想过乌拉江,进入乌扎省北部的森林区。 后来的事,孟广玉不说,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也能想出个大概,部队派人继续追杀鲁贵,但因为没有枪,异能者人数又非常少,并且异能表现微弱,被鲁贵带的人和怪物们打死打伤多人。 沈危问孟广玉:“那些百姓是怎么回事?” 孟广玉说:“附近被鲁贵他们祸害过的村镇的百姓,鲁贵这个人太恶了,他对奸□□女有特别的爱好。” 卫不争骂了一句:“这个杂种。” 卫不争痛恨很多罪行,qj妇女是最让他痛恨的罪行之一。 项蓁问:“鲁贵他们不是应该尽快逃离这一带吗?可听刚才一个大叔的意思,他已经在这里停了快一个星期了,为什么?” 孟广玉说:“一是他现在对我们没有那么怕了,因为现在没有车,我们要求补充人员,他知道我们没那么快赶回来;二,其实是主要的,西海周边几个省今年大部分地区粮食绝收,这一带因为靠着这条河,附近还有点收成,他在这里搜刮粮食;还有一点,这条公路上一直有人来往,他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截杀过路人。” 高佑翔不解:“他们有那么多能飞的怪物,到哪里不都能杀人抢东西嘛,为什么要守着这条路?” 孟广玉说:“现在,到处都是丧尸,很多东西不能用了,就算守在自己家里,饮水和吃饭都是问题,敢长途赶路的,肯定都有点倚仗,鲁贵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沈危看他:“你说清楚一点。” 孟广玉说:“空间异能,你们应该也知道吧?空间异能者保存的东西,不会坏掉,衣服不会像我们这样破成渔网。鲁贵截杀过一个空间异能者,异能者一死,空间里的东西就会全部掉出来,就像以前游戏里的背包一样。鲁贵的手下没有空间异能者,他想在这里多截杀点人,多储备点东西,他还想收服一个空间异能者。” 沈危点头:“哦。” 孟广玉眼神热切地看着沈危:“你们十个人,还有两个是孩子,能平安走到这里,还都保持得这么好,你们,你们中间应该有人激发出了治疗异能吧?” 沈危揽过卫不争的肩膀:“我弟,一个修真家族的旁系子弟,他是木系变异的治疗异能。” 39.乌冲兽族

孟广玉和张跃两眼放光。 那个性格勇敢豪放的异能女兵苗端端,嗖地一声瞬移都卫不争面前——她是金系和速度双异能——一把抓住卫不争的胳膊:“小帅哥,你居然是治疗异能?那,你帮帮姐姐好不好?我好几个战友被那帮疯狗人抓伤咬伤,现在快不行了。” 帐篷里所有人都目光热切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为难地看沈危。 沈危面对众人期待的眼神,相当尴尬:“那个,我弟变异出的能力虽然有治疗作用,可非常弱,就是……弄半天,才能让人稍微……轻一点点那样,也就是,聊胜于无吧,如果你们的战友伤得比较严重,我估计他……” 沈危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没有继续往下说,让对方自己随意发散想象。 强大和弱小都是非常主观的概念,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沈危的说法,为卫不争留出了最大的自由空间,卫不争以后随时可以决定是不是继续治疗,或者治疗到什么程度,一个异能透支、体力不济的理由就能完美打发掉所有的不合理要求。 沈危这种看似示弱的低姿态,其实是把主动权完全留在了自己手里。 而且,当一个人对你的期待比较低时,他对结果更容易满足。 孟广玉、苗端端应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们对卫不争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沈危的补充解释而降低,苗端端抓着卫不争不放:“一点点就行,只要能让他们好一点点……只要别让他们死就行……只要让他们活着……活着……就行……” 年轻漂亮的女兵跳下河岸杀僵尸时,英姿飒爽豪气万千,此时却露出了女性最柔软的一面,眼睛通红,眼眶里全是泪,却拼命睁大了眼,不让眼泪掉下来,笑着对卫不争请求。 卫不争看沈危:“那,咱们去看看?” 沈危站起身:“人在哪里?” ** 人在二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里,三十七个年轻的战士,三十个被狼人抓伤咬伤,七个被秃鹫抓伤。 被狼人伤的,七个出现了狂犬病的先兆特征;被秃鹫抓伤的,两个有破伤风的征兆,没有出现这种可怕征兆的,伤口也都非常严重,无一例外地全都已经感染,五个被秃鹫抓伤没有感染破伤风的,伤口都露着骨头。 有了狂犬病和破伤风症状的九个战士被单独隔离在村口的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在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中失去了所有的主人。 卫不争看着这些表情痛苦,眼神绝望的同龄人,沉默良久。 沈危用眼神问他:能治吗? 卫不争:第一次遇到,不知道。 狂犬病和破伤风都是只能预防的疾病,一旦发作,狂犬病死亡率百分百,破伤风也差不多,卫不争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为一个治疗者,来面对这两种被死神下了死亡通知书的疾病。 沈危扭头对孟广玉和苗端端说:“你们知道这两种病的预后吧?” 孟广玉和苗端端点头,孟广玉说:“只管让沈逸试着治疗,什么结果我们都不会抱怨。” 沈逸,是沈危临时给卫不争编的假名,他开玩笑说,家里老人偏心,让他这个老大居安思危,时刻想着为弟弟创造一个安逸的生活。 苗端端说:“如果治不好,能让他们变成……狼人和秃鹫也行,如果,如果能保留下他们的神智更好,不能的话,只要能让他们活着就好。” 那些盗猎者山民变成的狼人和秃鹫,大部分都只保留了动物的直觉和本能,只有大约五分之一保留了部分做为人的思想和感情。没有参与对卫不争和沈危他们的进攻、最后飞离的那十几只秃鹫,就是保住了神智的幸运者。 九个病人都被麻绳层层束缚在床上。 卫不争走近正对着门的那张床边,把左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 苗端端忽然泪如雨下,对着这个士兵说:“高邑,这是我们找到的治疗异能者,你要配合他,你只要能好,能活着,就算变成狼人,我也答应你。” 卫不争眼帘低垂,静静地感受着高邑体内的各种能量波动,他没有贸然输入清灵,他记得大能前辈说过,有一种乌冲,具有把人变成动物的属性,而乌冲和清灵的很多属性是相反的。 假如他能用这种兽化乌冲,引导和激发高邑体内已有的属于狼的那部分能量,让高邑转化为狼人,贸然输入清灵,可能抵消这种兽化乌冲的属性,降低转化的成功概率。 他屏息敛目,仔细地分辨了十分钟,才抬起头,对孟广玉和苗端端说:“我没有任何把握,但,我可以试试。” 苗端端又哭了:“你只要肯试就好。” 卫不争说:“他们的情况太严重,也太复杂,我可能用完我带的所有丹药和我的异能,也无法治好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那三十个人的情况相对较好,我觉得,我应该先治疗他们。” 苗端端连连点头:“好,你说怎么办,我们马上去安排。” 卫不争说:“让张跃大哥帮忙多弄点水,我要用,然后,吧那三十个人全部集中到一个院子里,我治疗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孟广玉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张跃,去弄水,越多越好;老关,你安排人,把老李他们全部集中到赵大爷家隔壁的院子,伤员安排好后,所有人撤出有伤员的院子,在院子四周布岗,任何人不得靠近院子三十米以内。” “是。”外面传来两声兴奋的大吼,跟着就是一大群人跑动的声音。 苗端端也跑了出去:“我去安排,让他们速度快点。” 孟广玉也往外跑:“我亲自安排这个院子的岗哨。” 除了伤员,院子里只剩下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一伙的,王政清担忧地看着卫不争:“这么多人,你受得了吗?” 项蓁和高佑翔也十分纠结:“你,你,治疗归治疗,你也得顾好自己。” 他们担心卫不争,却又实在说不出不让他治疗的话,他们想起了自己失去的那些战友,如果那时候,他们身边有个卫不争这样的人…… 沈危也一样,他看着卫不争,半晌,把脸转向了一边:如果不是因为顾忌他们的感受,卫不争完全不必暴露自己的能力,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卫不争笑了一下:“我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呢,我会救人,但不会舍己救人。” 王政清拍了他一下:“这就对了,量力而行。” 沈危没有说话,卫不争趁着孟广玉和苗端端去安排伤员和布岗,又挨着探查另外八个重伤员,沈危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到十分钟,苗端端就回来了,那三十个伤员已经安排好了,张跃和另外一个水系异能者凝聚出了四缸水。 卫不争说:“差不多了,把那四缸水分到五个缸了,那五个被秃鹫抓伤的,要泡在药水里,还得泡好几天。” 苗端端嗖地一声消失,十几秒后又嗖地出现。 卫不争当着孟广玉、苗端端、张跃和好几个军人的面,从自己的背包里,请神似的拿出了一个比拇指粗大一点的玉瓶:“我太爷爷炼制的培元清毒丹,我得激发丹药的药性后,混入水中,才能生效。” 沈危伸手,请孟广玉他们离开:“激发丹药药性需要使用精神力,凝聚精神力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分心,所以,请你们……” 孟广玉他们马上就往外走:“明白明白。” 苗端端脸色发白,走到门口,回头小心地问了一句:“那个,小逸,你不会就这一瓶仙丹吧?” 卫不争说:“高邑他们用的和这个不一样。” 苗端端摸着心口:“知道了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五个被秃鹫抓伤的军人全部坐进了缸里,水没过肩头,几个人都只露着脑袋在外面。 除了丹药的来历,卫不争并没有骗人,缸里的水兑入了清毒丹和碧玉湖水,培元丹在伤口的感染被控制住以后,才能用。 被狼人抓伤咬伤但没有感染上狂犬病的,症状相对较轻,只用兑入了清毒丹的水,一天多擦拭几次即可,卫不争吸收了这些人体内的乌冲,然后为他们输入少量的无属性清灵。 拔除乌冲这种对于正常人来说属于负面能量的物质,即能加快他们的伤口愈合,再输入清灵,会让愈合的效果更快更好。 华厦国不是全民服兵役制度,服兵役完全自愿,卫不争没有当兵,但他很尊重这些危险时刻冲在第一线的军人,力所能及时,他很愿意为他们多做一些事。 轻伤员全部处理好,和孟广玉、苗端端交待了后续事宜,卫不争又回到了村口的院子。 院子外,三米一个岗哨,那些穿着破旧军装的士兵,在寒风中站得笔直。 卫不争觉得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而且,天气太冷了,士兵们的外套布料都被分解风化得跟纱布似的,看起来根本不保暖,于是,他对沈危和孟广玉、苗端端说:“这么冷,别让他们站着了。” 孟广玉说:“他们是在保护自己的战友。”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说:“我负责保护你。” 事实上,负责保护卫不争的还有王政清和项蓁,他们站在房子前后,预防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卫不争第一个治疗的还是高邑,一个个子不高,也不算多英俊的年轻战士,他从左脸颊到右下腹,被狼人抓出了三道极深的伤口,皮肉外翻,骨血淋漓,触目惊心。 高邑的身体在人和带有狼的很多特征的人的身体之间来回变换,像当初的沈危一样,这个年轻人也正在顽强地和病魔争夺着对自己身体和理智的控制权。 卫不争把手放在他的额头,轻轻说:“我做不到把你身体里的属于狼的基因能量拔除,我想试着让你成为有人类理智和感情的狼人,你愿意吗?” 高邑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语言和表情表达自己的意愿,但他眼睛里的渴望卫不争看得清清楚楚。 卫不争说:“想把你成功地变成狼人,你的信念比我的引导更重要,明白我的意思吗?” 年轻的战士用狼的嘴巴说:“呃……鞥……破。” 他说:我明白。 卫不争说:“下面,感受我输入你体内的东西,它叫乌冲,是能让你变成狼的能量,感受它,把它引入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同时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人,你一定不会变成彻底的野兽。 好了,下面,我们就开始了,如果成功了,你以后就叫乌冲狼了。” 年轻的战士眼睛里充满了坚定,卫不争甚至看到了一点微笑,他闭上眼睛,开始吸取高邑体内其他属性的各种乌冲,这个过程对他驾轻就熟,几分钟就完成了。 然后,一丝一丝地输入无属性清灵,并引导清灵均匀地分布在高邑的脑部,不能太多,太多会抵消兽化乌冲的属性和狼的基因传承。 不能太少,太少,兽化乌冲和狼的基因会彻底控制高邑,把他变成鲁贵手下那些彻底失去人性的丑恶狼人。 卫不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治疗,陷入空冥的,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他的手还放在高邑的额头。 他意识进入空间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他给高邑治疗了六个小时。 他们所在的是一所标准的农村上屋房,三大间,伤员放在堂屋和东边一间,西套间是沈危交待留给卫不争的休息室。 高邑已经睡着了,卫不争轻轻站起来,走到门口问了一声:“有蜡烛吗?” 沈危在外面说:“西套间门口的壁橱里,一整包。” 卫不争走到西套间门口,从壁橱摸出一根蜡烛,右手弹出一缕火苗点燃,拿着走到离他最近、靠墙的床边,对躺在床上的年轻战士说:“连高扬,我休息十分钟,接下来给你治疗。” 孟广玉和苗端端为他介绍这些伤员时,他非常用心地记下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连高扬被秃鹫抓伤,因为感染破伤风,此刻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他用眼睛表达了自己的渴望和感谢。 卫不争走进西套间,关上门,插上插销,身体进入了青玉空间。 他没有直接进碧玉湖恢复自己的身体,而是进了大能前辈的工作室,也就是炼丹炼器室。 卫不争上次意识进入空间休息,睡觉时,梦到大能对他说,末世已经成为必然,地球很可能变成一个有着自己特色的修真世界,地球上现在科技文明的很多产物将不复存在,人类如果不想回到原始时代刀耕火种的生活状态,就必须做出重大的改变。 他建议卫不争分出一部分精力,研究通过修真方式制造日常所需的各种物品,比如,炼丹、炼器。 在梦中,卫不争的意识跟着大能的意识到了工作室,大能扔给他两本书,卫不争没接到书,书掉在他意识体后面的桌子上,然后他就醒了。 他醒来后,马上进入工作室,发现真的有两本书,翻开着趴在桌子上,一本是《初级丹药大全》,一本是《炼器入门》,当时因为害怕他进来时间太长,现实世界有情况发生几个人却叫不醒他,他只看了看出名,就出去了。 今天,他想忙里偷闲,看一下有没有适合这种被动物咬伤后治疗的丹药,如果有,这件事过去,他就要找时间经常身体进入,开始学习炼丹。 他拿着《初级丹药大齐》就离开了工作室,跳进碧玉湖,一边恢复身体,一边看书。 半个小时后,他把书送回工作室,人从碧玉湖出来。 上次进来,他发现空间有了非常大的变化,小桃花有了清灵,他的那块责任田也有了清灵,虽然这两个地方的清灵非常稀薄,根本不能和青玉空间比,但这是个从无到有、创造历史的改变,他十分高兴。 青玉空间的的整体变化他说不清楚,但青玉空间对他开放的权限又大幅度增加,他现在能带出三十公斤碧玉湖的水,青玉溪水却不多,一公斤;羊脂泉乳更少,一毫升;但这个改变,目前对卫不争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穿好衣服,一个念头来到七色湖边。 木屋后的林子里,有一种叫青斐的果树,结出的果子成熟时,青透美丽如最上品的碧玉,蕴含的清灵浓郁,是十分罕见的能巩固丹田、没有任何杂质残留,并且有克制消化体内顽固乌冲作用的食物。 当然,乌冲本性难缠,青斐对它的消化十分缓慢。 但卫不争不在乎,在找到更好的替代品之前,他决定就用青斐来慢慢消耗沈危体内的忖心乌冲。 具有消化乌冲作用的食物和丹药在长风大陆的修真界也属于珍稀品,大能的林子里也只有三棵青斐树,一共结着七八百个果子。 大能在梦里告诉他,青斐终于开始成熟了,不过,卫不争每天只有一个青斐的限额,卫不争想都没想,就把这个青斐划进了沈危的每日食谱中。 现在,他仔细挑了一个他感觉成熟度最好的,摘下来,一个闪念出了空间。 沈危坐在房子正门口的椅子上,为卫不争站岗,听到身后门响,他一扭头,看到卫不争从门缝里露出半边脸,示意他进屋。 沈危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坐在门口,可身体不停话,在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之前,人已经跟着卫不争来到了西套间。 卫不争把青斐塞进他手里,说了声“半点不许浪费,如果有种子给我留着”,就砰地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沈危在黑暗中把果子举在眼前,看了又看,然后放在脸前,轻轻嗅了一下,不香也不甜,没有任何气味。 他慢慢地咬了一口,然后,停在那里,半天没有咀嚼。 ** 卫不争在村口的院子里呆了四天五夜。 第五天早上,大门被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王政清问道:“好了?” 沈危说:“不知道,人还都活着,没有变得更差。” 苗端端声音都在发抖:“都,都活着?” 沈危说:“是,你们几个进来吧,小点声就好,我弟睡了。” 孟广玉、苗端端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进了院子,看到正对着屋门床上的高邑,苗端端捂住了嘴。 高邑还在睡,他和其他六个被狼咬伤的战友一样,现在是完全的狼形,没有半点人类的特征。 他们的体格比真正的狼要大很多,长度基本等同于原来的身高,高邑和另外一个叫宿修风的,背部皮毛是灰色,腹部逐渐成白色;其他五个人,全都是灰中带一点棕红的毛色。 连高扬和赵云两个是完全的秃鹫形态,黑褐色的羽毛覆盖全身,两个人兽化后,体长也保留了自己的身高,翼展现在还看不出来,现在只能看到,原本他们睡着很宽敞的2*2米的床,此刻几乎躺不下他们了。 苗端端站在高邑的床边,想摸又不敢,眼泪啪嗒嗒地落在高邑的背毛上。 孟广玉轻轻拉了她一下:“端端,先别打扰他,万一打断了那什么……会出意外。” 苗端端退回一点,对沈危说:“谢谢,谢谢,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孟广玉看了看西套间,轻轻问:“你弟弟……” 沈危神情暗沉:“我家小逸……可能得比他们睡得时间还长,他刚进入炼气期,本身根基还不稳,咱们这里的环境,又没什么灵气,他是靠吃丹药,硬撑到现在的。” 苗端端哽得直抽:“对不起对不起……” 沈危伸手,请他们离开房间。 来到院子里,孟广玉一叠连声地说:“谢谢,谢谢谢谢,我们……,我们什么都不说了,说什么都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情,以后……” 沈危打断了他,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感激我们小逸,我不要你们付出什么报酬,就一个请求。” 孟广玉和苗端端同时说:“你说,什么请求我们都答应。” 沈危说:“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你们有几百名战士,我的请求是:你们尽可能地保密,只有你们两个人对细节最清楚,你们的战友后面不管情况多好或者多坏,你们俩都要尽可能地把他们的情况,和我们小逸扯开,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个人同时点头:“明白,怀璧其罪,你担心有人像鲁贵想要疯狂地获取一个空间异能者一样,把你弟圈禁起来,压榨他的能力。” 沈危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 苗端端快人快语:“沈先生,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等他们醒后,你们先走,高邑他们在这这里多留几天,这期间我们都会尽可能制造舆论,说小逸根本就是坑蒙拐骗,什么都不会。” 沈危说:“你们商量好,别说得漏洞百出。” 孟广玉说:“不可能,等高邑他们醒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保证说的天衣无缝。当初你说你们是修真家族,本来大部分人就都不信,我们再刻意引导一下,保证没问题。” 沈危当初扯修真家族,就是这个意思。 科学技术在地球上兴盛数百年,早已经深入人心,修真在当代人心里,压根儿就是扯淡,可以实实在在地和骗子归到一个分类里去。 沈危扯的这个淡还加上了个嫡系旁支的梗,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经典骗子手段,华厦古老大家族的旁支能遍布全世界,他的这个说法,死无对证,有人相信才出鬼。 沈危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刚开始没人信,等看到效果信了,什么都晚了。 只要他们一离开,凭他留下的信息再想找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他今天和孟广玉、苗端端提这个要求,只是给卫不争再多加一层保险而已。 三天后,卫不争出来了,脸色像死人,手上没有一点温度。 沈危守在卫不争身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副谁敢再跟他弟提一句病人或治疗,他就要拼命的架势。 孟广玉和苗端端内疚到不行。 从治疗那天开始算的第十天,高邑和连高扬、赵云醒了,三个人完全保留了做为人的神智和感情,看到自己完全兽化的身体,三个人都傻了。 卫不争气若游丝地对他们说:“你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在人体和兽体之间转换。” 三个人尝试了一下,全都不成功。 连高扬和赵云一下床,就先栽了个跟头,两个人根本掌控不了自己庞大的秃鹫身躯。 高邑就好多了,毕竟是四条腿着地,至少不会摔跟头。 他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就适应了自己狼的身体,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他突然发力,从院子东边助跑了几步之后,一跃而起跳到了院子西边,差点撞到西墙上。 而这家的院子宽超过17米。 卫不争看着那匹威风凛凛、自信十足的灰狼,悄悄对卫不争说:“我知道为什么高邑长得一点都不帅,还比苗端端小四岁,他追苗端端,苗端端还动心的原因了。” 沈危把揽着(装虚弱的)卫不争的胳膊收紧了一点,趴在他耳边说:“我也觉得这小子不错,不过,如果又帅又厉害,不是更好吗?” 卫不争把头偏开:“你的意思是,苗端端和你才更般配?” 40.葬礼

沈危一脸的欣喜:“你也认为我又帅又厉害?” 卫不争面无表情:“我什么都没认为,我只是在解读你自己的那句话。” 沈危眯着眼睛看苗端端扑到高邑跟前,抱着高邑的狼脑袋心疼地揉,大灰狼一脸无辜地看着苗端端,尾巴却在欢快地摇来摇去:“虽然我不赞成做人口是心非,但我能够理解你们对我的嫉妒。” 卫不争没有再说话,他一直不太能理解厚脸皮的世界。 所有的伤员都没有了性命之忧,得到治疗比较晚的几个伤员醒来还需要几天时间。 沈危提议,趁着这个间隙,把被鲁贵他杀害的行人尸骨收拢一下,找个地方埋葬,让人能入土为安。 因为有秃鹫人和狼人的参与,鲁贵他们杀人的主战场在断桥河滩附近,但并不仅限于此。 附近村子的老乡说,刚开始,鲁贵他们是埋伏在路两边的山上伏击行人的,后来发现在渡河过程中伏击,效率更高,被袭击者根本没有退路和躲藏的地方,他们才把战场固定在河上,原来有很多行人遭遇袭击时,行人会往地形复杂的山里逃,不过,有秃鹫人在,逃掉的很少,很多人都被秃鹫抓住后就地啄死,吃得只剩下骨头。 要找回这些枉死在山里的行人的骨头,需要费一番力气。 孟广玉把部分异能者分成八个小队,让八个异能比较强大的士兵当小队长,带上熟悉地形的老乡,在方圆二十公里内搜寻所有受害者的遗骨。 沈危他们没有参与搜寻。 到目前为止,他们只让项蓁、罗冲和卫不争显露出了异能,其他人沈危他们不提,孟广玉和苗端端他们也十分默契地不问。 沈危他们此时如果要走,孟广玉和苗端端就算心里再怎么样,也不会拦着,但卫不争想等几个乌冲兽人全部清醒后再走,做事有始有终是他一贯的风格。 沈危和王政清他们对军人有特殊的感情,当然不会阻止卫不争。 从青玉空间真正激活到现在,一共也不足两个月,卫不争还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修炼的时间十分有限,他本身的积累也很薄弱,为几个狂犬病和破伤风患者治疗时,每治疗一个人,他都需要进青玉空间,借助时间流速的差异和空间灵气进行恢复。 即便如此,每个人的治疗他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根本不存在一粒丹药下去,或一股清灵输入进去,病人立马起死回生的情况,高邑六个小时的治疗,已经是时间最短,他进行得最顺利的一个了。 狂犬病和破伤风都是一旦发病,病程进展就非常快的疾病,所以约越到后来,几个战士的病情就越重,卫不争花费的时间就越长,最后一个叫柳铭铭的战士,比高邑晚三天多,他是被狼人咬伤的,卫不争为他治疗了十三个小时。 卫不争最担心的就是最后治疗的三个战士,他不是医学专家,他只是凭自己对灵气这种特殊的能量方式的粗糙体验,来判断,来治疗,没有任何实践和理论的依据,他担心狂犬病毒和破伤风病毒在人体内时间太长,在乌冲和清灵的作用下发生变异,而他根本看不出这种变异,耽误了治疗时机,这几个战士最后的治疗效果不理想,会成为完全丧失理智的狼人。 还好,后面三天里陆续醒过来的三个士兵都保住了人类的理智和感情。 第四天,一个叫安言的士兵醒了,他经过大约五分钟的懵懂,在快把大家都吓出精神疾病的时候,对着孟广玉和苗端端举起了自己的右前爪:敬礼,感谢长官! 原来,他只是受到的冲击太大,并且不相信自己还能活着,懵的时间有点长。 只剩下柳铭铭一个人了,卫不争忐忑的同时,上路回家的心情也一下就压抑不住了,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抽空就进入西套间,然后再进入青玉空间修炼,他守在柳铭铭的床前,一会儿就意识进入空间一次,看时间。 第四天傍晚,孟广玉和苗端端对沈危和王政清他们说,附近的河滩和山地已经搜索完了,八个小队,一共收拢回了一百四十多人的尸骨。 这些尸骨里,有十二个年龄十岁以下的孩子,有两个特别小的孩子的颅骨都破碎了,是被锋利的鸟喙啄穿的。 沈危说:“明天举行安葬吧,柳铭铭也该醒了,安葬完,我们就走了。” 凌晨一点,柳铭铭醒了。 他翻了个身,不解地看着坐在蜡烛边看书的卫不争和沈危,发出一声轻轻的嚎叫。 他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是真的一跳,他跳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狼的身体,他好像晕了,左前爪扒在床头上,右前爪举在眼前,看了半天。 然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卫不争看,看了大约半分钟,他忽然纵身一跳,扑向了卫不争,嘴里发出悠长的狼嚎:“呜嗷——” 沈危的枪瞬间出手,指在了柳铭铭的狼脑门上。 卫不争的头被捂在大灰狼毛茸茸的胸口上,差点背过气去,他感觉到了沈危的动作,对他摆着手叫:“别开枪,他是太高兴了,他是在表达感谢。” 柳铭铭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体,不适合用拥抱的方式表达兴奋和感谢,马上放开了卫不争,看到沈危的枪,他楞了楞,然后人立着举起两个前爪,轻轻地:“嗷呜,嗷呜。” 我不是有意的,我是太高兴了。 沈危被那动物特有的无辜眼神给弄得没脾气,指着床说:“回去睡吧,你快把你的救命恩人给折腾死了。” 卫不争却说:“别,柳铭铭,你跑两圈给我看看。” 柳铭铭顶着沈危嫌弃的眼神,围着床跑了三圈,还想跑。 卫不争过去打开屋门:“去外面跑吧,不要叫。” 柳铭铭“嗷”的一声就蹿了出去,围着院子开始撒欢,撒够了,一时太激动,仰起头对着天空来了一声:“嗷呜——” 沈危:“这个二百五,七个变成狼的都是公的,他连个求偶对象都找不到,瞎高兴什么?” 卫不争:“高邑也是狼,照样有大美女喜欢。” 沈危:“……” …… 天亮了。 卫不争穿好衣服,带上帽子和围巾,和沈危一起来到院子里,王政清、项蓁他们都已经在等着了,他们一起出门,往村外走去。 孟广玉率领着所有还留在此地的士兵,包括已经醒来的乌冲兽战士,在他们之前已经到达,还有附近村子自愿加入的三百多个老乡。 这是一处靠山临水的向阳山坡,他们要在这里,为无辜死去的一百多个同胞举行葬礼。 没有棺椁,土系异能者在山坡上挖了个大坑,所有的尸骨都被放了进去,森森白骨刺痛了所有在场者的眼睛,看到几个特别小的骨骼,几个女子低低哭了起来。 几天来一直守在卫不争身边负责保护,特别低调的沈危,大步走到了墓坑边,面向众人,脸色冷峻凝重,他看着坑里的白骨说:“这是我们的同胞,这是我们的同类,这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几天前,他们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和我们一样,有父母妻儿,有亲人朋友;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远在异乡,为了在末世中和亲人相守,他们不分昼夜地奔波在路上。 同为文明世界的人类,他们在灾难中前行,本来应该得到来自同类的怜悯和帮助,但他们没有,他们没有死于我们认为的无情的天道,没有死于我们认为没有人性和感情的野兽,他们死在了同类的自私和贪婪之下。 他们的死,可以说是他们不够强大,至少,他们没有鲁贵和他所率领的狼人和秃鹫人强大。 可是,因为弱小,他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还有我们的家人、亲人,是不是都应该死?因为,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是最强大的那一个,站在一个世界最顶端的强者,永远只有一个,那是不是最强者之下,就应该像这个简陋的墓坑一样,一片白骨?” 沈危指着墓坑中的白骨发出质问? 人群鸦雀无声,只有寒风在哀号。 沉默片刻后,沈危接着说:“在这样的大灾难中,如果我们恰好是一个比较强大的人,那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应该庆幸,应该珍惜,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强大,保护我们的亲人,但请不要用你的强大去残害比你弱小的人。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古往今来,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强者,你就算是个集所有异能于一身的至高强者;你就算能翻手之间,移山倒海,改天换地;你就算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你也需要有个能和你说话的亲人和朋友,不是吗?” 在一片静默中,沈危招手叫过了罗冲,从罗冲手里接过一束紫色的野花:“为了我们的家人、亲人不会被无辜残害,我希望今天在场的各位,永远不要成为施害者,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像鲁贵那样的人怎么变,我们都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心中永远保留一丝善念。” 他转身,把紫色的花束洒向墓坑:“天道无情,人自有情,愿生者安乐,逝者安息!” 卫不争把自己手里的花也洒向白骨:如果人真的有魂灵,希望你们能魂归故里,再见亲人。 木系异能者催生出的花不多,只有沈危他们一行十人和孟广玉、苗端端几个军方领导层有,百姓们都是捧一把黄土洒进墓坑,为这些枉死异乡的同类添一把安魂的土。 安魂土洒毕。 土系异能者发动能力,墓坑瞬间填平,继而又隆起一个巨大的坟堆。 一块三米多高的巨石被几个异能者合作发力,嵌入坟前,上面是几个嵌入石面半尺的大字:末世无辜丧生者之墓。 两只乌冲鹫从大墓上方飞过,洒下一串串白色的纸钱。 七匹高大威风的乌冲狼并排站在墓前,仰天长啸:“嗷呜——” 他们的叫声在山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 ** 孟广玉和苗端端给卫不争的谢礼是十麻袋粮食,是他们从当地老乡手里买的。 沈危和王政清陪着卫不争,去对他的病人做最后一次检查,项蓁、高佑翔和李东源他们先看到这批粮食,几个人纠结得肠子拐了十八道弯,又想要粮食,又不想暴露他们有空间异能者。 沈危和卫不争、王政清出来,看到麻袋,听了苗端端的介绍,在几个人还没看清沈危的脸色时,沈危的一声“谢谢”没落地,手就伸到了麻袋上,他拉着卫不争的手说:“我收东西,这次东西的量大,你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我身体里的能量变化。” 十个麻袋飞快地被他摸没了。 卫不争摇头:“这空间异能跟别的不一样,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东源、林雨和罗冲目瞪口呆:沈头儿出牌真随性啊,保密了这么多天,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说摊牌就摊牌啦? 沈危得了东西,心情十分高兴,对站在苗端端身边的高邑说:“你媳妇儿人不错,你加油啊兄弟,如果咱们有机会再见,希望能看见你们的狼崽子。” 苗端端脸红。 高邑轻轻嚎了一声,用脑袋把苗端端的一只手拱到自己背上。 大家早就准备好了,卫不争、王政清对着送行的军人和乌冲兽族们摆手:“再见,后会有期。” 苗端端他们跟着送到大门外:“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孟广玉笑着说沈危:“其实,咱们一见面,我们就猜出你们中间有空间异能者,你们的衣服太好了,呵呵,要不,我们傻了才送你们粮食。” 沈危轻松愉快地说:“怎么猜是你们的事,我能保密还是要保的,我这异能太惹事儿。” “理解。”孟广玉说,“再见,一路平安。” 七匹狼轻声嚎叫,连高扬和赵云跟在卫不争身边,嗓子里也发出轻轻的咕呜声。 卫不争笑着再次挥手,还摸了摸最年轻的柳铭铭的脑袋:“没事就努力变人,我总觉得你们能变成人的,再见。” “再见。” “呜呜——” “咕咕——” 再次上路,在孟广玉他们的视线之内,卫不争没有召出大宝贝,很多时候,大宝贝比空间异能还能勾起别人的贪欲。 山路崎岖,十个人在寒风中前行,走出五公里后,项蓁背起了李青武,王政清背起了李青鸢,这一带,很多人家里都有变成丧尸的人,李东源和林雨也不用在藏头露尾,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地走。 大约十公里后,沈危示意大家停下,他凝神释放出空气异能,目标是他们刚才走过来的那一路。 半分钟后,他说:“没有人跟踪,走吧,转过前面那个山崖,我就把大宝贝放出来。” 结果,转过山崖,下面是一座断桥,不过,下面干涸的河流只有十米左右宽,李青鸢都可以爬上爬下。 沈危拉着卫不争先跑了过去,一到断桥对面,大宝贝就出现在路中央。 李东源和林雨、罗冲、李青武欢呼着冲了过去,四个人争着抢着爬到了车顶上,对着沈危催促:“头儿,毯子毯子。” 沈危打开后备箱,拉着卫不争往里推:“等着,我弟还没安置好呢。” 几个人嘻嘻哈哈笑,罗冲说:“头儿,你可真入戏啊,真把不争哥当你亲弟弟啦?” 沈危往车上扔了两个大毛毯:“我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李东源搂着林雨的肩膀说:“跟我们俩一样,我们俩也是比亲兄弟还亲。” 沈危说:“现在的世道,你如果坚持回云州,你们俩以后就成天涯海角的陌路人了,还亲兄弟。” 李东源家所在的褚天省,在华厦国中部稍偏西南;林雨家所在的那吉省,在华厦国东北,两个省的首府相距五千公里,现在,没有了飞机和高铁,也没有了网络和电话,这样的距离,真可以算得上天涯海角了。 李东源家除了他那个不顾儿女死活的爹,还有哥哥一家四口,但李东源回去,不是打算要给他爹养老送终。 李东源不是很聪明,稍微复杂一点的问题,他反应就比正常人慢一点,也就是平常人说的笨孩子,他父亲和哥哥因此对他十分嫌弃,觉得他傻,觉得他丢脸。 李东源的母亲活着时,畏惧他父亲,心疼李东源也不敢有所表示,只有姐姐,对李东源十分疼爱,甚至为了他,快三十岁才结婚,就为了在娘家多照顾他几年。 李东源对姐姐的感情十分深厚,他回家的执念,就是给姐姐和两个外甥女上坟,烧纸钱。 他姐姐和外甥女被出车祸时,他不满十六岁,又瘦又矮,没办法为姐姐报仇,二十岁时,他觉得自己有能力了,就杀了他那个王八蛋姐夫,他从被抓捕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他去杀他姐夫前,给姐姐烧了三编织袋纸钱和金元宝,可他觉得那些钱,肯定不够姐姐带着两个孩子花十年的,他怕姐姐和外甥女在阴间过的太穷,被人欺负。 沈危几个人劝了他几次,让他一起去中州,他说他一定会去中州,但他也一定要先回去给姐姐上坟,告诉姐姐他去哪里了,让姐姐万一有事,知道去哪里找他。 李东源虽然老实,但他是故意杀人罪进的监狱,重刑犯监狱恶人扎堆,却没有人敢真正欺负一个故意杀人犯,因为故意杀人犯有最重的刑罚在身,欺负急了,他们不在乎再多加一条人命;并且人世间还有个教训:老实人一旦被逼急,比恶人还可怕。 所以,林雨在监狱里,是为人老实到有点傻气的李东源在罩着。 李东源自己并没有罩着别人的自觉,他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 他在有狱霸打长相清秀的林雨的主意时犯了犟,和狱霸杠上了,而狱霸的刑期是十五年,还打算提前出去,不敢和看到他们扒林雨的衣服就红了眼的李东源生杠,主动找了台阶下,放过了林雨。 从此,四方河监狱里,有人会在小事上挤兑或者说戏弄李东源和林雨,但没有一个人真正敢欺负他们,包括李佐山和张世坤。 但李东源觉得,自己最多就是帮了林雨一次忙。 林雨看了看李东源,神情黯然。 他很想陪李东源一起回云州,但他有个十几岁,正当花季的妹妹,在末世中,他妹妹随时随地都可能面临女孩子特有的危险。 李东源笑呵呵地说:“不会成陌路人,林雨我们俩商量好了,回家办完事,我们就都去中州找你们,我给姐姐烧完纸钱,告诉她我去了哪里,马上就去中州,我们俩很快就会再见了。” 沈危同情地看了一眼林雨,跳进后备箱。 车顶上四个人蒙上毯子冒充行李,项蓁和高佑翔把假行李勒了几道绳子,上车开路。 高佑翔夸张地张开双臂,对着前方的道路喊:“啊,中州,我马上就回来啦——” 项蓁开着车,不咸不淡地说:“队长让你监测空气中清灵和乌冲的浓度,说,这里的乌冲浓度和那条河边分别是多少?” 高佑翔呲着牙眯着眼开始释放异能感觉,快三分钟才说:“这里的乌冲比河边浓度高4%左右;绝对值的话,用我自己定义的单位,这里是每立方米41,河那里是……” “咚……”一声带着余韵的撞击声打断了高佑翔的话,路上忽然出现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深坑,项蓁躲不过去,大宝贝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高佑翔上车太激动,只顾着抒情,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脑袋实实在在磕在了大宝贝的顶部。 “嗷……”高佑翔抱着脑袋叫。 车顶上也传来一阵大呼小叫。 卫不争正在躺着掖羊毛被,准备装睡,进空间看看丽卷他们,然后继续他刚刚开始的炼丹生活,车一跳,他的头撞在车厢上,他本能地“啊”了一声。 沈危在卫不争脚头,他的腰也给闪了一下,不过别人一点看不出来,听到卫不争叫,他马上爬到了卫不争这头:“撞哪儿了?” 卫不争说:“没事,有被子,稍微碰了一下。” 沈危推着他的脑袋往下推:“下去点下去点,头顶离车厢远一点。” 卫不争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再有坑更容易乱滚乱撞。” 沈危看了看后排座和车厢壁,把自己的手垫在卫不争头顶:“没事,你现在先睡,等你睡醒,我给你做个安全带。” 李青鸢和王政清分别半躺在后排座的两头,李青鸢听见沈危的话,爬起来趴座椅背上往后看:“沈危哥哥,这里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做安全带?” 王政清一把把李青鸢抱回去:“快睡快睡喽,前面万一遇见断桥,咱们还得爬山呢,睡觉能积蓄力量。” 李青鸢乖乖躺回去,小声说:“我还没看见过后备箱里有安全带。” 王政清说:“等你一觉睡醒,就看见了。” 沈危不顾卫不争的抗议,在这头生根发芽,就是不回他那边。 卫不争没辙,羊毛被包了头只管睡。 沈危扭头,笑着对王政清比划口型:谢谢! 41.小桃花一日

卫不争的意识一进小桃花,就被背带裤糊了一脸:“栗子栗子栗子,橡子橡子橡子。” 卫不争冷酷无情:“屁都没有,我在外面饭都吃不上,你居然要求奢侈品。” 背带裤嗖地跳下他的肩,一溜烟就不见了。 卫不争骂了一声“真够没良心的”,就对着远处打唿哨。 青枣一分钟内赶到,卫不争摸着它的背说:“抱歉,还得辛苦你,我想去看看丽卷和丽妈。” 青枣矮身跪下,让卫不争上去,“咴律律”畅快地叫了一声,撒开四蹄,向着一片林子跑去。 林子在一条清凌凌的小溪那边,青枣一跃就过了小溪,卫不争看到正从树林里往外跑的丽卷和丽妈。 小丽卷像个漂亮的棉花团子,扑在卫不争怀里,软乎乎地让人疼。 按照小桃花的时间,丽卷已经三个月大了,正常情况下的小羊,这个年龄已经算小少女了,丽卷却不是,和卫不争把她带进空间时比,小家伙变得水润漂亮,活力十足,但一点没长大,还是稚嫩到让人心化的小羔羊模样。 卫不争特别高兴,动物的各个生理年龄阶段,是和种族的平均寿命成正比的,寿命越长,婴幼儿时期也越长,丽卷有上佳的灵根,出生的地方可能正好清灵又比较浓郁,它一出生就开了灵智,等于是天生的妖修,而妖的寿命是相当漫长的。 卫不争摸摸丽卷吃得鼓鼓的小肚皮,笑着说:“看起来吃得很饱啊,这里的草,那么好吃吗?” 丽卷害羞:好吃,比,比原来更好吃。 卫不争开心地大笑。 青玉空间是存在于他意识里的,和他本人融为一体,他已经发现了,他吸收了混沌元力后,再运转功法修炼时,不仅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对青玉空间也产生影响,因为小桃花和责任田都是青玉空间的一部分,这个影响对小桃花和责任田是同样的。 第一次在花海,因为他没有收敛消化混沌元力时自然产生的气息,让这种气息自由外放到无限空间,导致混沌气息十分稀薄,青玉空间受益不太明显。 上次为了保护大宝贝,他刻意把含有混沌元力的气息控制在大宝贝周身,混沌元力的气息比花海时浓郁了很多倍,青玉空间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小桃花和责任田也因此有了清灵。 这次,在等待乌冲兽苏醒的这几天,他在西套间,多次身体进入青玉空间,长时间修炼,青玉空间的清灵浓度不断增大,品质也越来越纯粹,小桃花和责任田里的清灵也水涨船高,生长在其间的花草树木也都蕴含了淡淡的清灵,所以丽卷越来越喜欢小桃花里的食物,总是吃不够。 “以后会越来越好吃,所以,不要急着把自己吃撑。”卫不争摸着丽卷毛绒绒的脑袋说。 丽卷乖巧地答应:好。 丽妈眼神温润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拿出一个瓶子:“丽妈,来吧。” 丽妈在小桃花食物充足,奶水很多,丽卷现在却更喜欢吃小桃花的草和水,每天只吃很少的奶,丽妈现在每天能供应卫不争三斤多奶。 把奶瓶盖好,卫不争盘腿坐在草地上,让丽卷挨在他右腿边,开始运功修炼。 丽妈静静地靠着丽卷卧下,闭上眼睛。 青枣扭头看了看,就看到背带裤腮帮子被撑得横出平时的好几倍宽,正往这边跑,青枣安心地在卫不争另一侧卧下。 背带裤跑过来,一头冲到卫不争盘起的腿中间,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窝,得意地环顾一周,大模大样地把靠在卫不争怀里,一副我最美谁都不能跟我比的嘚瑟模样。 小桃花虽小,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包含所有形成世界的基本物质,可以像现实世界和广大的青玉空间一样,和卫不争的先天混沌灵体形成互动循环。 卫不争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地运功修炼,不必分神控制他自然吐纳出的包含混沌元力的气息,他愿意把他修炼所产生的一切好处,都回馈给青玉空间。 青玉空间没有日出日落,但有白天和黑夜,卫不争这一次修炼,在沈危看来,就是他睡了五个小时,在青玉空间,已经过了一天多了。 卫不争整整修炼一天一夜,睁开眼,几只还都在冥想中消化吸收他蕴化出的纯净清灵。 小心翼翼地捧着背带裤,把它放在青枣身边,看到他鼓得老高的腮帮子,卫不争失笑,不过,他没有叫醒背带裤,让它拿出储藏的食物,小家伙性格太跳脱,入定一次不容易,让它多修炼一会儿吧。 卫不争拍拍身上的草屑,一身轻松地往茅草房走去。 从这里看,茅草屋就像现实世界的一个小山村,静静地伫立在山脚下,带着让旅人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看过多次的风景,今天,那几间茅草屋映入眼中,卫不争心里却一阵恍惚。 他停住脚,慢慢地转身四顾。 灵山秀水,草木菲菲,宛若仙境,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卫不争呆立了片刻,突然拔腿跑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出草屋通道,闪念进入做为住室的那间小屋。 住室很宽敞,但空间毕竟是有限的,他可以触摸到实实在在的四面墙壁,柔软的床铺和熟悉的器物形态,也让他找回了一点归属感;心没那么空到不着地了,就算还是空落落的,背后坚实的墙壁和床头栏杆,也多少能给他一点真实感。 卫不争盖着薄被坐在罗汉床上,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有点茫然。 他居然会感到孤单,并且因此怀疑当下站在青玉空间的自己只是一场梦境,忽然质疑自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活着的意义。 这种伤春悲秋的感情不应该属于他。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因为独行太久,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享受孤单,他对未来的人生规划中,除了爷爷奶奶,其他都是因为生活必须,他无法回避的无名过客,类似于柴米油盐的存在,可以随时被任意的同类所取代。 他从来不曾为了孤单而慌乱无措,这是第一次。 站在废墟中的亚金那次不算,那是为生存而担忧恐惧,刚刚,他的恐惧和生存无关,他在恐惧自己的未来,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孤单旅程。 他不能有这种心思,他的人生注定要一个人走完,他不会妥协于一时的软弱,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虽然,他为自己规划的,也不是…… …… 金黄色的山谷里,跑过一大群动物,有几只脱离大部队,往茅草屋这边跑来,它们停在了在碧玉湖边的草地上,是几只梅花鹿。 两只鸟也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在湖边常开常艳的蜀葵花上,叽叽喳喳。 卫不争搓了一把脸,掀开被子跳下罗汉床。 那么多人变成了丧尸僵尸,那么多人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你坐拥一个比世外桃源还美丽安全无数倍的空间,居然还矫情什么人生与未来。 他放空脑子,随手为自己召来一堆吃吃喝喝。 吃完喝完,他再又去看了看责任田,土地朴素的味道让他想起爷爷和奶奶,他把那些无谓的情绪彻底甩开,一个闪念进了工作室。 他来到丹药柜边,取出一粒大能炼制的清毒丹,放在掌心,然后闭上眼睛仔细感受。 大半个小时后,他把丹药重新放回玉瓶中,拿起一半《长风大陆灵植图鉴大全》,一个闪念来到了大能的灵药田。 与修炼一道,卫不争还是个地地道道的菜鸟,他身体进来,都未必能把丹炉用好,更别说意识了。 他根本做不到用意识控火和控制丹炉,更别说再分出精力去感受药草在丹炉中的变化了。 所以,他最近意识进来时,通常都是只搞理论学习,比如辨认一下草药,熟记草药的各种功效;背诵各种丹方和炼丹步骤,争取真正动手的时候不用一边控制火和丹炉,一边去翻书。 他想攻克的第一种丹药,是清毒丹,但不是大能前辈工作室里已有的那种清毒丹,他想要炼制可以彻底清除忖心乌冲的清毒丹。 他知道这很难,可沈危身体内的忖心乌冲,就像一根尖锐到极致、扎在他心尖上的刺,一刻不停地隐隐作痛,一天不清除,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地享受其他任何东西。 大能工作室里摆放的数以万计的丹药,只有名字和功效,没有等级之类的划分,卫不争不知道清毒丹是高级丹药,还是入门级别的,他就拣自己最需要的来尝试。 清毒丹的配方有七十种草药,卫不争努力了这么多天,也只记熟了四十五种,还不确定一定就对,因为很多草药长的太像了。 卫不争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不能通过细节熟练地认识草药,说明他看得、用得太少,熟能生巧是硬道理,在辨识草药形态上也同样适用。 他对着图鉴找出一种草药,这种草药以茎叶入药,卫不争折下一段带有两片叶子的茎,先摘了一片叶子,放进嘴里细细嚼碎了品尝。 大能的工作室有炼器品的本和笔,卫不争随身就带着,他把自己的感受转化为一个个精准的数字,记录在本子上,他非常非常谨慎,把两片叶子和三厘米左右的茎全部品尝完后,反复回顾确认,他才记录下来。 空间内时间将近六个小时,他才记录了三种草药。 外界时间五个小时整,卫不争意识闪出空间,回归身体。 感觉到大宝贝正常行路时的颠簸,他放了心,看来,他们没有再遇到大的断桥和河流。 他睁开眼,感觉眼前有点黑,用手把遮挡在眼前的大披肩推开,就看到沈危含笑的眼睛。 42.沈危的安全带

“你没睡?”卫不争主动问,免得沈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句让他不知道怎么接的话。 “刚睡醒。”沈危,眼睛里的笑容更浓了。 卫不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和鼻子:“我脸上有东西?” 沈危摇头,正想说话,李青鸢一咕噜爬起来,趴在了座椅背上:“小卫叔叔,你好一点了吗?” 卫不争:“?” 李青鸢说:“你睡的时候,我们过了四座小桥,一座大桥,都是断的,前面几个是大宝贝硬冲过来的,刚才那个最大的,沈叔叔和项叔叔两个人一起,把两边山上的土弄下去好多好多,把沟垫平,咱们才过来的。 大宝贝硬冲的时候,声音特别大,还都快直起来了,我们都是下车走,沈叔叔不想叫醒你,每次都是抱着你,不让你磕着碰着,这样你都没醒,我以为你生病了。” “呃。”卫不争心思电转,“前几天治疗那几个生病的叔叔,总害怕给人治坏了,我天天担心的睡不成觉,今天一下踏实了,睡得有点死。” 李青鸢懂事地点头:“没生病就好,那你接着睡吧。” 卫不争忍着心里的不自在,扭头看沈危的脸,确实有点苍白;他坐起来,又看项蓁,项蓁半躺在副驾位上,头发都是湿的。 卫不争问道:“你们弄了多少方土才填出一条路?” 沈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没多少,青鸢是小孩子,她眼里的大小,跟咱们不是一个概念。” 卫不争看了看车窗往连绵起伏的群山:“这种地方,不可能出现我们家那样的一步三孔桥。” 卫不争的老家县城,不知哪个朝代的一个乡绅,特别讲究,大门前不足一米宽的雨水沟,居然修了个十分精致坚固的三孔石拱桥,俗称一步三孔桥,这个小桥在华厦国很多关于桥梁的专著上都有记载,是泽阳的一个小小景点。 不过,卫不争这句话不是炫耀那个袖珍小桥,而是不相信沈危的话,这种大山区的公路桥,随便一个小桥都得几十米宽,和中州通常说的小桥不是一回事。 沈危似乎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一步三孔桥?” 卫不争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却在最后时刻停住了,装作看外面的风景,没注意到沈危的话。 沈危看到他的反应,也马上顺着他的目光看窗外,看起来比卫不争表现得还专心。 从花海相遇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卫不争对他家地址的描述,就只有中州,而中州是一个相当大的概念,传统上,甚至不仅仅包括现在的青岳省,他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自己中州老家的具体信息。 沈危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是打定了主意,到了中州就分道扬镳啊。 卫不争手里突然出现两瓶奶,他拍到沈危手里:“你和项哥都辛苦了,补充点营养。” 沈危喊了声:“项蓁接着,不争给你的。” 项蓁手一扬,把奶瓶抓在手里:“小卫,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卫不争又拿出个半瓶递给李青鸢,说道:“没你的话,我就得出去,在大风里爬上爬下了。” 他们这个临时团体中,有灵根的几个人的能力,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项蓁最明显,一个多月时间,他已经从平地驱动几十立方米的大楼废墟都会头疼不止,到现在驱动数千立方米的山体土石,只是感觉比较累。 项蓁打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舒服地呼出口气:“队长比我出工多,如果没有他制造出低压环境,我驱动不了那么多土方塌陷下滑。” 卫不争看沈危:“你可以大面积制造真空环境?” 沈危悠闲地小口喝着奶,笑着说:“离真空差得远,只是压力要小很多,让项蓁少费点力气,没项蓁的控土能力,我那低压空间一点用都没有。” 卫不争没跟他争辩,只是又给他拿出了个胭脂果,其他人一个一个红枣,一个山楂。 高佑翔拿着红枣和山楂舍不得吃:“吃了这个,待会儿可怎么吃得下饭哦?味道相差太远了。” 王政清伸手:“那就别吃了,给青鸢吧,要不吃不下饭可是大事。” 高佑翔“咔嚓”一声,大半个红枣就没了:“有得吃就先吃,等真吃不下饭再说。” 他说的那么委屈,可等王政清和项蓁把鸡蛋火腿面做出来,他一口都没少吃,还嚷嚷着山楂真是开胃,他其实还能再吃两个汉堡。 卫不争笑着和大家一起吃了半碗面。 沈危小声对他说:“如果你有办法自己吃饱,不用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 卫不争说:“没有。” 王政清和项蓁做饭味道确实一般般,但卫不争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等回到中州,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这样的生活了。 在卫不争睡觉的五个小时里,他们前行了二百四十多公里。 越靠近竺崀山腹地,因为挖矿造成的破坏越严重,乌冲的浓度也越高,高佑翔用他还不太准确的感知得出的数据是,乌冲71,清灵11。 卫不争根据自己感知得出的结论是,这里的乌冲浓度比亚金的低20%左右,他们已经进入了竺崀山污染最严重的地区。 山高路险,公路又风化得厉害,晚上行路不安全,沈危原本是想就地休息一晚上,让大宝贝进空间恢复的,听了卫不争的话,他决定连夜赶路。 乌冲浓度太大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保证会出现什么情况,他已经确定,他们几个都能顺利激活灵根,并且能力提升远超其他异能者,就是因为卫不争制造的高清灵环境。 但卫不争不可能一直保持运功修炼状态,即便卫不争本人愿意,这样做可能对卫不争也有很多好处,沈危也不愿意。 到了中州,不管后续如何,开始阶段,他们四人肯定要和卫不争分开,现在这一路,是他们难得的可以朝夕相处的时间,他不想让卫不争在对他完全没有感觉的状态中度过。 现在他们连夜赶路,等到了乌冲和清灵比较平衡的地区后,可以昼行夜伏,把大宝贝收进空间,卫不争就能和他正常交流,而不是一直在冥想状态中运功修炼,让他感觉这个人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 沈危现在对卫不争睡觉的事,感觉特别复杂,他觉得卫不争太辛苦了,希望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但看到卫不争睡觉,他就觉得周围的世界突然之间变得索然无味。 吃完饭回到车上,卫不争才看到两根用登山绳改造的安全带。 从车厢和前排座椅、后排座椅等各个固定的物体上放射出了十条,八条横向的,两条斜向交叉的,全都用上的话,卫不争觉得,如果自己再穿一身豆绿色防寒服,那就是个实实在在的粽子了,就是个头大了点。 他看沈危:“这确实是安全带,我看着都很有安全感。” 所以,你就别再那个什么了。 沈危拽了拽其中一条,跟自己的胳膊放一起比:“细,受力面小,没弹性,勒着不舒服。” 所以,我充当人肉垫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卫不争上车,钻进被窝,想了想,又撂出几件沈危他们的旧衣服:“缠在绳子上,可以增大受力面。” 沈危靠在他身边,拿起衣服,一边往绳子上缠,一边说:“会有一点改善,但效果还是两码事,不能比。” 李青鸢跪在后排座上,托着下巴问:“什么跟什么不能比?” 沈危说:“我做的这个安全带和你们用的不能比,这个不舒服,勒得慌。” 李青鸢说:“那下次如果咱们再过桥,你还抱着小卫叔叔,别让勒他。” 沈危连连点头:“遵命,可爱的女士。” 小丫头还想说什么,被王政清胳膊一圈抱了回去:“来,坐好,给叔叔暖暖脚,刚才在外面,叔叔给冻坏了。” 小姑娘马上退回去靠着车厢,挨着王政清的脚坐好,嘴里还自言自语:“刚才吃了热面条,项叔叔他们都说脚一下热乎起来了,呀,我也是,你……,哦,我知道了,你是金系异能,金属,铁,都是特别凉的。” 卫不争看了一眼沈危笑吟吟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被子掖严实,说:“前面不知道遇到什么呢,好好运功恢复吧,别到时候一个回合就被抽了筋似的。” 沈危手里飞快地往绳子上缠着衣服,说道:“知道了,只管睡你的吧,我马上开始。” 王政清说:“妞子,你开车带警戒,两个小时后,我替换你。” 项蓁想说什么,被王政清直接给拍了回去:“你好好运功练习,万一前面又有断桥,还指望你填土造路呢。” 卫不争运功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标准姿势,只要他感觉舒服就可以。 他这次还是平躺着。 在进入冥想状态的边缘,他感觉自己自然向上的右手先被一个温润的大手握了一下,然后被翻了个个儿,手心向下,和一个人炽热的手心相对。 卫不争没有挣脱。 他比较过沈危每次在他制造出的环境中的修炼效果,那次为沈危清除忖心乌冲,效果是最好的,虽然忖心乌冲无法彻底清除,但直接释放进入沈危体内的清灵,比他从空气中吸纳进去,对他经络和丹田灵根的淬炼和滋养效果,要好很多倍。 43.崇关(捉虫)

没有人手把手地指导修炼,青玉空间的全灵根修炼功法,也不全然适合先天混沌灵体,卫不争一直在全灵根修炼功法的基础上,一点一点摸索更适合自己的方法。 但当下,他不能只考虑自己,帮助几个对自己有恩的同路人提高,也是他必须要兼顾的,而事实上,很多时候,他现在的修炼,是把沈危几个人的能力提升放在了他自己的前面。 就像现在,卫不争在意识里圈定的范围,是包括车顶上李东源四个人在内的大宝贝周边,而大宝贝本身的修复和沈危,又是其中的重点。 他此刻考虑的,就是制造出的高浓度清灵环境修炼,让这几个人进行修炼,而不是利用此处的高浓度乌冲,淬炼自己的身体。 大能前辈在一个空间里炼制出不同规则的小世界的做法,让卫不争在懵懂无知中,对自己提出了非常非常高的要求:用意识控制同一空间内不同区域的清灵浓度,同时,让不同种类的清灵作用于不同的对象。 在不使用法器的情况下,上面两种情况,哪怕是分开操作,对大部分初、中级修真者,都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卫不争却是从沈危感染忖心乌冲后,就已经开始用这种方式为同伴量身打造清灵环境了,虽然他只对沈危一个人用了不同种类的清灵,但这种操作,比一个手画圆,同时,另一个手画方的难度还要高很多很多。 卫不争同时进行两种操作,做得并不得心应手,事实上,他根本就是手忙脚乱,但因为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因为清灵无论如何不可能造成负面效果,所以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而是只要有一点点进步,他就能够暗自欣喜一下,因此他对这个操作乐此不疲,他在不知不觉中一直在进步。 而此时的沈危,一边感受着庞大的清灵洪流进入自己的身体带来的极致的愉悦,另一边,他的脑海里却是一片无边的花海,带着红色西瓜帽的青年,拨开蔷薇花,露出清俊无辜的脸庞。 夜幕降临,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也为了尽可能节省汽油,大宝贝没有开灯,沈危虽然还坐在卫不争身边,但他没有在运功修炼了,而是动用操控空气的能力,探查前方的道路情况。 卫不争一直在修炼状态,天麻麻亮时,他才被沈危叫醒。 “天亮了?咱们一晚上都没遇到断桥?”卫不争高兴地爬起来,伸手就想去开后备箱的门。 “别乱动,外面六七级的风。”沈危抓住了他的胳膊,“看前面。” 上半身的安全带已经被沈危解开了,卫不争扒着座椅爬起来,透过前挡风玻璃,他只看到一片纯净的青灰色。 回头看沈危:“那什么?” 沈危说:“仔细往最上面看。” 卫不争睁大眼睛往上看,几秒钟后,他发出一声欢呼:“喔,崇关?到东桂省啦?” 他刚刚看到的青灰色,是一座山峰,因为山峰太高太陡,一眼看不到顶,对着他们的这个面又几乎是垂直的,卫不争乍一看还以为是阴沉的天空。 这个山峰在华厦国大大的有名,叫崇关。 崇关,是西海省和东桂省交界处一座特别雄伟的山峰,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近一百多年,这里是中部地区进入华厦西北高原山地最大的一个公路收费站,同时也是一个特级公路货运中转站。 崇关东面其实还有几百公里的山区,但从心理上,人们一过崇关,就有进入华厦中部,换了一个世界的感觉。 这里距离中州还有两千多公里,卫不争却已经高兴得不能自已,他把沈危往一边推:“我要下去看看,一过崇关,我觉得我都能一口气跑回家了。” 沈危没办法,只好说:“那你带上帽子和围巾。” 卫不争把帽子围巾戴整齐了,沈危推开后备箱盖,大风差点把卫不争又刮回座椅上,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他高兴地跳下了车。 受卫不争高昂情绪的感染,其他人也都下车看风景。 原来一字排开、看上去特别壮观的几十个收费亭,现在只剩下下面的石头底座,雄伟的关口前,只有他们一辆车,十个人,那种冷清寥落,和以前的喧嚣热闹真的是天上地下。 收费站两边的山峰壁立千仞,直入苍穹,山峰上“崇关”两个原本是红色的大字,现在颜色不再,只剩下嵌入石壁半尺深的拓刻痕迹。 李青武一脸崇拜地看着山峰上的字,喃喃地说:“我在课本上读‘崇关雄伟壮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时候,都想不出它什么样,原来,这么,这么……雄伟啊!” 李东源和林雨也都呆愣愣地仰头看,表情跟李青武差不多,他们两个人当年被押送四方河监狱,坐的是火车,不经过这里,他们对崇关的概念,也是来自于课本和小说。 罗冲仰头看了一会儿,说:“清辉叔没把我的手机给带上,要不,咱们可以拍几张相片,到扶柳,东源哥就跟咱们分开了,以后,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再见。” 扶柳是东桂省的东邻、黄陇省的首府,扶柳和李东源的老家云州,南北方向基本在一条直线上,是他们这一路上,离云州最近的一个点。 卫不争扭头看李东源,发现他眼圈红了,装作看山峰上的字,拼命睁大了眼睛。 卫不争往沈危身边挪了一点,让两个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说:“我手机可能还有电,拿出来看还能不能用。” 说完,他的手机出现在沈危的右手上,沈危摁下开机键,一阵清脆婉转的音乐响起,开机了。 李东源第一个跑过来:“还能照相吗?” 沈危把手机屏幕冲着他:“满格电,想照多少张,说吧?” 李家小兄妹和李东源、林雨没有手机,其他几个人的手机早就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了,卫不争的手机却一点没事,马上两个月了,连电量都不见什么损毁。 高佑翔和林雨、罗冲兴奋地指着南边的山峰说:“咱们用这儿做背景,一定把崇关两个人照进去,估计后半辈子都不可能再来这里了。” 大家一致同意,马上找地方排位置,林雨、李东源、卫不争、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罗冲站成一排,李青鸢站王政清前面,李青武站沈危前面。 站完了,大家才发现,这么一站,没人给照了。 一群人无奈地笑,卫不争走出去:“今天,我负责照相。” 高佑翔、林雨、罗冲都叫:“那不行,照片里没你,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卫不争说:“现在没电,照片打印不出来,就只能存在手机里,手机是我的,照片以后只有我能看,我又不需要看自己,当然是我照了。” 这个理由让几个人心里都又难受了起来,可不管怎么说,能留下几张合影,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过,卫不争自己也还是照了好几张,他给大家拍完后,沈危几个人分别出来,大家轮流给其他人拍。 卫不争还给李东源和林雨单独拍了好几张。 王政清看他拍完,过来拿过手机说:“你一路拦过那么多车,都没拦上,碰上我们队长,一句话就成了,你们俩也算是有缘分,来,我给你们俩照两张。” 不等卫不争说话,沈危就勾着他的肩膀往山峰前拖:“我也是这个意思,来,咱们多照几张。” 卫不争没有挣扎推辞,只是笑着说:“就这么一个背景,一张就够了。” 王政清不等他们站好,就开始抓拍,边拍边说:“怎么会就一个背景,咱们刚才过来的路也要照一张,还有咱们马上就要走的路,也要照。” 沈危说:“刀爷,你干脆给照一圈不得了,或者,你拍一段视频吧。” 于是,最后,就真的变成了一段三分钟左右的视频。 卫不争以为沈危会先看一遍视频,谁知道,王政清一说拍完了,他马上跑过去把手机关机。 卫不争拉着防寒服的帽子问他:“你不看?” 沈危说:“给你看的,要不,肯定是咱们分开的第二秒,你就把我……们给彻底忘了;我忘不了,都在这儿呢。”他笑呵呵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拉开后备箱,招呼众人,“快快快,上车了,咱们早点走,争取今天一口气杀到西岳省。” 东桂省的形状像个水滴,它夹在在西海和黄陇之间的,是它朝向东南方向的水滴的尖角,青兰高速在东桂省境内只有二百多公里,但在黄陇省接近一千公里,末世降临前,公路正常时,一千二百公里,也就是十个小时,但现在…… 高佑翔说:“队长,除非大宝贝也让秃鹫抓一下,变异出个飞行功能,否则,咱们今天能到扶柳,我就谢天谢地了。” 扶柳的位置在黄陇省中部,距这里大约七百公里,大宝贝现在的正常速度六十公里左右,就算他们不遇上任何意外,跑到扶柳也要十二个小时,可东桂省和黄陇基本也都是山区,怎么可能一直正常速度跑? 沈危看了看天:“尽量吧,我觉得,好像要变天。” 风刮得卫不争都有点站不稳,他对往车上爬的李东源几个人说:“你们几个在车里挤挤吧,风太大了。” 李东源摇头。 沈危一伸手,一股强劲的气流一下把林雨和罗冲拿着的毯子给卷了起来,直接飞到沈危手上。 沈危一摆头:“今儿都坐里边,风停了,你们想出去再出去。” 罗冲和李青武拉着帽子捂住脸颊,冻得直呲溜:“也行,今儿风真有点大。” 李东源和林雨踟蹰。 王政清说:“咱们一个锅里吃了一个多月的饭,我们也没被你们感染,这说明正常接触,你们根本就不会传染,别瞎寻思了,快进来吧,。” 李东源和林雨还是有点犹豫,但看沈危一副根本没商量的样子,两个人没敢再争辩,被王政清推着坐在了后排位上。 这样一来,后排位上就坐了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青鸢、李青武五个人,再加一个就会很挤。 沈危招呼王政清,让他一起坐后备箱里,王政清乐呵呵就进来了:“唉,我觉得自己坐这里,有点那个……什么的嫌疑。” 卫不争不解:“刀爷,什么嫌疑?” 王政清笑:“没什么,我这瞎叨叨呢。” 车子重新上路,过了废弃的收费站,就是东桂省。 和国道、省道尽可能串连起更多的城镇乡村不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高速公路都是尽可能避开村庄,走城市外围,加上乌扎和西海省都是大山,之前除了沿着青兰高速走的路人,他们基本见不到当地人。 刚刚过去的这大半天和一晚上,他们一路上没有见到一个正常人,也没有见到丧尸和僵尸,但他们很清楚,乌冲浓度这么大的地方,丧尸、僵尸肯定少不了。 但三个多小时后,一下子看到数以百计的丧尸和僵尸聚集在一个山坳里,他们还是感到非常吃惊。 僵尸和丧尸都是有感知的,只不过根据他们身体被乌冲感染的程度,感知的灵敏程度不如正常人而已。 现在这么冷的天,零下十几度,再加上大风,人的实际感觉更冷,这些丧尸和僵尸虽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长时间呆在荒郊野外,也肯定要出问题。 高佑翔回头问:“队长,怎么办?” 沈危看着下面的山坳,思考了片刻后说:“我和项蓁、林雨下去看下情况再说。” 王政清、卫不争同时说:“我也下去吧。” 沈危说:“不要,那些人看上去很不安,人太多可能会加重他们的不安全感。” 卫不争没有争辩,但他跟着沈危下了车,对项蓁说:“觉得不对,用土把他们先埋了,虚土死不了人,但能给你们时间撤离。” 项蓁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雨对卫不争说:“小卫哥,你回车里吧,你在外面,我们都不大放心。” 卫不争摆摆手:“我知道。” 沈危笑着说:“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到连全身而退都做不到吧?” 卫不争说:“没有,我站在这里,是想看看你们大战丧尸的英雄形象。” 沈危无奈地笑了,转身,带头跳下公路。 卫不争站在公路边,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个人下了山坡,慢慢靠近那个山坳,在接近丧尸群的时候,慢慢举起双手。 卫不争也跳下了公路,山坳在公路北侧,离公路平面距离大约三百米,但山坳比公路的海拔大约低五十米,现在刮着强劲的西北风,如果情况不对,他释放乌冲攻击的话,这个距离,他没有绝对把握。 这一段的公路是沿着一条东西走向的山峰的半腰修建的,山峰很陡,不过虽然还是竺崀山系,这里的环境要比西海省稍好一些,山上枯树和灌木很多,只要抓牢了,下去完全没问题。 卫不争下到谷底,往前又走了大约一百米,在一棵大树后停下来,从这里,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沈危和丧尸群,乌冲攻击的话,他也有足够的把握。 走到这里后,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一大群乌冲族,基本僵尸和丧尸对半,僵尸们几乎都木呆呆地没有什么表情,丧尸们却表现得各种各样,有几个丧尸看起来非常激动,挥舞着手臂,好像随时会动手打架。 而这群乌冲族里,好像还有十来个正常人,沈危此时已经和那些正常人接上了头,正在说着什么。 卫不争不由得扭头往公路上看了一下,应该带着李青鸢那小丫头了,这样,他就知道沈危他们在说什么了。 他等了大约十分钟,沈危忽然回头,大树并不能将卫不争完全遮掩,沈危看见他后,好像很无奈。 卫不争无视,装作不知道他看见自己了,继续站在原地等。 沈危拍了拍林雨,说了两句话,林雨撒腿向着卫不争跑来。 卫不争没办法再装了,干脆做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走出来等着林雨。 林雨的表情十分沉重,看见卫不争就说:“小卫哥,没事,你上去吧,这些乌冲族是被家里人送到这里,躲避城里那些组织起来专门杀乌冲族的正常人,因为几乎每家都有变成乌冲族的,他们村里派了几十个人在保护他们。他们领头的人挺好的,知道我们不是坏人,就催着让我们快走,说他们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咱们要是不走,夜长梦多,不定出什么事呢。” 卫不争说:“既然没事,沈危和项蓁怎么不回来?” 林雨说:“这里从去年五月到现在没下一滴雨,附近的河大部分都干了,没干的,水也脏得不能喝了,他们躲在这里,离村子远,回去弄一次水特别困难,原来的铁桶和塑料桶都不能用了,用瓦罐和坛子回村运,瓦罐和坛子本身就沉,一次也装不了多少水,还得躲着不能让人看见他们往这里送,他们现在就没有一点水了,沈哥让我喊青武下来,给他们弄几坛子水。” 卫不争说:“那你去叫青武吧,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林雨说:“沈哥说风大,让你回去。” 卫不争说:“我穿的厚,不碍事,你别管我,快去喊青武吧。” 林雨早就看出来了,卫不争在沈危他们几个人中间地位特别,他真犟起来,沈危几个人最后都会顺着他,所以,林雨也不多说了,跑到大宝贝停的那段路下面,扯着嗓子喊李青武。 他刚喊了一句,就看到李青武利索得跟个猴子似的,抓着灌木枝已经开始往下下了。 两个人想到李青鸢的聆听异能,耸耸肩。 李青武下来后,卫不争和林雨一起跟着他来到山坳里。 李青武的能力也提高很快,山坳里有六个二十五公斤装的坛子,还有几个粗陶盆,李青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把这些容器全都装满了。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没有马上走,他们看着所有的乌冲族和正常人都喝饱了水,卫不争不动声色地给李青武输入了几缕水清灵,帮助他快速恢复,然后,让李青武把已经喝空的几坛水又补满。 卫不争跟着李青武,悄默声地往没个容器里都加入了十毫升左右的青玉溪水。 他希望这些乌冲族和正常人中间,有人经过溪水的引导,灵根能够激活生发,如果有水灵根的人被激发成功更好。 生存永远是第一位的,而食物和水是生存最重要的条件。 卫不争能帮他们的就这么多了。 他一过来,就释放出能力去探查那十几个正常人了,但这些人年龄普遍偏大,基本都在四十岁以上,卫不争没有发现一个有灵根的人。 丧尸和僵尸就更没有了,他们之所以变成僵尸和丧尸,就是身体素质不好,承受不了骤然间大量侵入的乌冲,身体所有机能都被乌冲改变,而灵根是乌冲最喜欢侵蚀的物品,没有之一,他们的灵根如果当初能扛过乌冲的攻击,根本就变不了丧尸或僵尸。 看着最后一个碗都被李青武装的几乎要溢出,卫不争和沈危他们才告别这群无助的人们,转身回去。 到了车上,沈危说:“接下来,估计会有一场恶仗,大家都心里有个数,养精蓄锐。” 高佑翔问:“队长,您说一下,咱们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我们可以有的放矢地做准备。” 沈危说:“正常人,有组织地专门杀乌冲族的正常人。” **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山坳里看着李青武凝聚清水的时候,他们曾经呆过半个月之久的李家村。 灰狼高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的身体在狼和人之间已经来回转换了大半个小时,每一次转换,都是一次断筋碎骨的疼痛,但高邑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苗端端泪流满面对蹲在高邑身边,抚摸着他的身体,哭泣着鼓励他:“不管是人还是狼,你就记着一点,你不会死,你一定要活着。” 孟广玉紧张得手足无措,他想安慰自己手下最强大的异能者,也心疼自己手下最出色的士兵,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挖空心思地想挤出一句什么话时,突然听到一声痛苦的低吼。 他扭头,就见秃鹫赵云倒在地上,身体正褪去乌黑的羽毛,变成人类的肌肤。 44.了解(捉虫)

躲避正常人追杀的那些乌冲族所在的地方,属于东桂省安东市竺忠县,竺忠县和安东市之间,还隔着一个荣宝县。 有组织地灭杀乌冲族的,是安东市区数百个家里没有出现乌冲族的正常人。 没有了电话和网络,现在的消息传播非常慢,竺忠县的人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只是听荣宝县一些带着变成乌冲族的家人逃亡的人说,安东市区最初变成干尸人和丧尸人的相对要少很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安东市变异的人都特别疯狂残忍,见到正常人就追着撕咬,导致很多当初没有变异的人,也都成了干尸或丧尸。 因为这个原因,两个月前,也就是十月初,安东市出现了正常人大逃亡,逃亡的方向是西部的竺崀山深山区,人们普遍认为,山里人口密度低,相对比较安全。 可这些人没逃出多远,车辆纷纷熄火坏掉,而逃出城市的人很快发现,乡下也有大量的人尸变,他们选择的逃亡地,并不比安东市区的家更安全。 于是,在大量人员突然发生尸变一周后,又出现了逃难人流大返城,这个过程中,不停地有正常人尸变。 关于正常人有组织地灭杀乌冲族,竺忠县几个老乡的说法是:安东市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尸变的人脑子里有一种能量晶体,正常人吸收后,可以提高身体素质并激发出异能。 因为这个说法,安东市大量乌冲族被杀,并且还都是被打碎头颅的杀法,但这些被杀的乌冲族脑内并没有发现能量晶体,于是,安东市又出现一种说法,说能量晶体的形成需要一定的时间,安东市区出现尸变人比较晚,还没有形成晶体,西部大山区内尸变人不但多,还比安东市区要早一个星期左右,于是,安东市的正常人猎杀尸变人组织,开始涌往西部山区,见到尸变者就杀。 “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卫不争听完沈危和项蓁的叙述,轻轻地骂道,“亚金的乌冲那么厉害,攻击正常人的丧尸也只是少部分,安东市的丧尸那么疯狂地攻击人,十有八九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 沈危、项蓁、王政清同时说:“我也这么认为。” 王政清说:“在亚金那个商厦,我看过那些被丧尸伤到的人,被咬伤的,大约只占总数的三十分之一,绝大多数是被抓伤,当时我就觉得,那些抓伤身边人的丧尸,可能并不是真正想要伤人,他们只是无法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无意中伤到了人。” 李东源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我也抓伤过林雨,我其实就是突然看到自己的长指甲,吓坏了,而且,我当时特别特别难受,头就像实实在在地撞了一下,又痛又懵,我东西都看不清了,迷迷糊糊看到自己的长指甲,觉得自己变成了怪物,特别害怕,不相信,就想让林雨看看,结果,一下把林雨的胳膊抓破了。” 沈危几个人和卫不争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天了,他们身边有李东源和林雨两个这么好的样本,他们却从来没有想到问问他们变成丧尸那一瞬间的感觉。 沈危和卫不争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同时转向林雨:“你呢?” 林雨说:“跟东源哥差不多,头轰地一声,跟被撞了似的发晕,不过我可能比东源哥稍微好一点,我能只是看东西有点重影,基本还算清楚吧,我看到身边的人都成了那样,又看到自己的长指甲,特别恐惧,特别绝望,那感觉,跟世界末日了一样,我当时差点崩溃大叫,可看到东源哥害怕成那样,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沈危问:“东源,你那种难受的感觉持续了多长时间?” 李东源说:“我说不清,李佐山他们杀死值班的管教,逼着我们一起去杀死外面的持枪警员时,我还是晕的厉害,后来,被他们逼着过河,一直不停地奔跑,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就不疼了,开始能想事情了。” 卫不争问林雨:“我能看看你被抓伤的地方吗?” 林雨伸出右臂:“已经好了,连疤都没有,当时手背上的一道,深得都看见骨头了。” 李东源内疚地看着林雨。 林雨笑着看李东源:“早好了,并且变丧尸的那会儿感觉有点迟钝,不怎么疼。” 李东源说:“不怎么疼也是疼。” 几个人一起看林雨的手背和胳膊,确实,一点伤过的痕迹都没有,但他们能够想到,以李东源二寸长的指甲,松松地就能把林雨的手背划出骨头。 沈危问林雨:“当时,你有想抓人咬人的想法吗?” 林雨说:“我早就想杀了李佐山和张世坤,变成丧尸时,这个念头又出来了,并且特别强烈,但一看到东源哥,我就把那个念头压下去了,李佐山他们杀管教的时候,这个念头又蹿了出来,差点控制不住,如果不是怕东源哥一个人回监区出事,可能我就动手了。” 王政清说:“你回忆一下,当你看到血腥的场面时,是不是会被刺激得很厉害?” 林雨说:“不用回忆,每次只要闻到血腥味,我就会变得特别急躁,东源哥也是,我们是因为担心自己出了事,丢下对方一个人可能根本活不下去,所以硬把那份狂躁给压下去了。在东篱村,张世坤杀那么多人,我们两个已经到了狂躁的边缘,如果你们不出现,我们俩可能也会杀人,杀李佐山和他手下的几个杂碎。” 所以,乌冲族的尸化后的行为,除了跟本人原本的性格有相关,还受周围环境影响吗? 沈危想到了吉满旅店那个女性火系异能者呵斥旅店经理的话,那个尸化的丈夫,原来应该就是个人渣,嫌弃女儿,经常打骂自己的妻女,尸化后原本的意识被放大,所以会撕咬自己的女儿。 那个僵尸女性,原本的小家庭应该是夫妻相爱,幸福美满的,尸化后,她还保留着潜意识里对丈夫和孩子安危的担忧,所以躲起来不肯靠近丈夫和孩子,而她的丈夫和孩子,也不肯抛弃尸化的她,坚持陪着她去医院。 他想到自己体内残留的乌冲,悄悄地看卫不争,如果有一天体内的乌冲压制不住,让他尸化,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伤害这个人的。 卫不争扭头:“别瞎想,你那么好的灵根,如果连那点被我净化过的乌冲都压制不住,那就别当兵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沈危笑:“家肯定是要回的,抱孩子就算了吧,我想要享受二人世界一万年。” 卫不争不搭理他,继续和林雨说话:“你和项哥、沈危一起下去后,我看你情绪不大好,没有血腥味和杀戮的场面,单纯交谈中的情绪因素也会影响到你吗?” 林雨点头:“会,和正常人听到不公平的事时一样,会激动、愤怒,比正常人时反应大一些,但不至于失控。” 卫不争想到那几个挥舞着胳膊的乌冲族,他们确实情绪激愤,但最终还是听了村里几位长辈的安排,没有冲回村去找那些猎杀组织的人拼命。 他拍了拍李东源和林雨,对他们伸了个大拇指:“变成乌冲族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才是真强人。” 高佑翔说:“就是,那些为了个莫名其妙的晶体杀害自己同类的人,就是特么畜生,末世来临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光明正大发泄兽欲的借口,世道好的时候,他们背地里不知道干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呢。” 王政清看沈危:“决定去竺忠县城了?” 沈危说:“已经知道了,过去看看吧,要不,回到中州我心里也不安,多少人的性命呢。” 二十公里后,到达一个路口,项蓁进入匝道拐了下去。 沈危指着东北方向,对李青鸢说:“听听那边,有没有人特别多的地方。” 李青鸢垂下眼帘,凝神聆听,不到一分钟,她就说:“好多好多人,在打架。” 李青鸢现在能聆听的最远距离大概十五公里,距离越远,她发起能力的时间越长,能坚持聆听的时间越短,现在,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聆听到了结果,说明战场距离他们很近。 高佑翔打开窗户,一群人仔细听,可除了呼啸的风,他们什么都听不到。 项蓁基本上已经把速度提到了极限,每小时八十公里。 大约五分钟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人类和乌冲族的谩骂和怒吼,还听到看到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沈危说:“项蓁,停车。刀爷,项蓁,卫不争,李东源,林雨,你们跟我走;罗冲,你在车上做保护,如果有人攻击大宝贝,你尽管释放异能杀;妞子,你开车,发现哪里不对,带着他们先走。” 高佑翔跳下车:“是。” 45.初见猎杀者

这是一个山村外围一条比较开阔的山谷,打斗的双方一共大约三百人,其中一方的左臂全都缠着白布,这方的人数大概占了四分之三,其中乌冲族占了约一半,此时,他们这边占据了明显的上风。 正被压着打的一方全部是正常人,这些人十分狼狈,全部都带了伤,很多人满身是血,他们被对方包围了,正拼命地想冲出去,但缠了白布的一方似乎进入了癫狂状态,拼上了命也不允许他们有一个人逃脱。 双方的武器有三种,一种是一头镶嵌着石块的棍子;一种是一头粗一头细,有点像棒球棒的棍子,人握着细的一头;还有一种就是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树干。 被围困的一方,手里全部都是带石块的棍子,缠白布的一方,大部分是树干。 河滩上血腥弥漫,倒着大片的尸体,大概扫一眼,至少一百多人。 这些人全都在搏命,让人不解的是,双方极少有人出声,战场上只有棍子相击或棍子击中身体的声音和偶尔控制不住才发出的惨叫声。 沈危他们跑到距离战场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项蓁冲着人群大声喊:“全部都住手。” 他说话的同时,和沈危同时抬起了双手。 十几个离他们最近的乌冲族听到声音,抡着棍子扑向他们,血红的眼睛像是失控的野兽,奇怪的是,他们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完全不符合常识,人在愤怒和拼命时的吼叫,是一种本能现象,除非刻意控制,否则叫喊是难免的。 卫不争把视线转向东南方的山峰。 十几个乌冲族冲到距离沈危他们大约二十米处时,一道三十米左右长,两米高的土墙拔地而起,横在了他们面前。 墙那边的打斗声一下就停止了,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随着两声惨叫,更加激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项蓁一挥手,土墙化作翻滚的黄土洪流,向着那片疯狂的战场翻卷而起,那些冲过来的乌冲族被黄土流强大的冲击力带着向后摔去。 原本诡异的没有人声的战场响起惊慌的大叫,有人慌乱地想向东北方向逃,但更多的人无视了这股强大的力量,以玉石俱焚的姿态扑向中间那些被围困的正常人。 翻滚的黄土流骤然加倍,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战场。 卫不争看到所有的人都被涌动的黄土掀翻在地,但依然有很多左臂上带着白布的人顽强地和黄土形成的洪流对抗着,不顾一切地把手中的棍子砸在被围困的正常人头上,有几个带着白色标志的、在黄土流的冲击下不慎丢掉棍子的正常人,扑到几个没有标志的正常人身上,像野兽一样用嘴撕咬他们,疯狂的咆哮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喊了一声“项蓁,暂停。”放下了控制气流的右手,凝视那一片炼狱般的战场。 地面滚动的黄土洪流骤然停止,只余下半空中被狂风刮起的黄色烟尘呼啸着往东南方向飘去。 在黄土中疯狂挣扎的人幅度越来越小,嘶吼声、惨叫声、怒骂声渐渐消失,不管是正常人还是乌冲族,都张大了嘴,艰难地呼吸。 王政清走近战场边缘,对着那些惊恐绝望的人喊话:“无论你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暂时停止攻击,我们有很多更有效的方法迫使你们暂停,之所以选择用土来攻击,是不想伤害到你们中的任何人,正常人和……”他指了指乌冲族最集中的那一块,“他们,乌冲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丧尸,我们认为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不应该被任何自以为正统的个人和组织所伤害,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们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项蓁沉着嗓子吼:“再说一遍,立即停止攻击,否则,你所在的一方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有人的嗓子里已经开始“咯咯”作响,脸越来越青,战场上空的空气不断被抽取,氧气越来越稀薄。 一个连头上都缠着白布的男人举起他手中的树干,松手,让树干跌落。 左臂缠着白布的人和乌冲族犹豫片刻,也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简陋的武器。 被围困的那些人,在王政清要求暂时停止攻击的时候,大部分就已经把他们一端带着石头的棍子放下了——他们在以这种方式向沈危所代表的第三方示好,争取统一战线。 卫不争脸色冷漠地看了这些人一眼,继续把目光投向东南方向的山峰。 沈危收回控制,空气涌入宛如坟墓的战场。 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们终于得以正常呼吸,被围困的正常人一能正常喘息,就想往北面的空地爬;臂带白布的人和乌冲族同时伸手抓向自己的武器。 项蓁大喝了一声:“全部原地静息,擅自移动者,杀。” 这句话在和平年代,可能会被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极端狂妄荒唐之言,但在此刻尸横遍野的环境中,这是唯一能震慑这些杀红了眼的乡民和暴徒的手段。 被土埋了半截的人全都原地石化。 沈危他们一行人走近战场,来到王政清身边,沈危刚想说话,卫不争抬手指向东南方:“有人过来,正常人和乌冲族。” 几个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从东南方向的山坡上,正有几百个人手拿棍棒在往下跑。 沈危转向被黄土掩盖的战场,问那个头缠白布的男人:“你叫什么?是你们的人吗?” “我叫章一汉,是我们这边领头的。”白布包头的男人回答完,马上回头看,“那是我们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让我出去,我得去拦着他们,他们里边有很多丧……你说的那个什么族,他们还不知道这些杂种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看到又有家人和朋友被杀,他们会发疯的。” 项蓁一抬手,章一汉和他身边十几个左臂缠着白布的人周边的土瞬间移位,叠加在了他们对面被围困的一群正常人身边。 沈危说:“你们先过去安抚一下他们,这边我们处理。” 说完,他手一指北面一片空地:“不属于附近村子的人,都到那里去,东西方向,十个人一排,坐在地上,保持安静。” 他又指了指臂缠白布的那些人:“附近村庄的乡亲,正常人和乌冲族分开,十个人一排,坐在原地,保持安静。” 项蓁抬起手,地面虚浮的黄土慢慢地从东向西翻滚,被黄土埋了半截的人们重新站在了到处是枯草和污血的土地上,黄土从沈危卫不争他们身边过去后,速度骤然加快,很快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章一汉和十几个男人又看了沈危他们一眼,撒腿向东南方的山坡跑去。 王政清和项蓁分别走向沈危要求双方集合的位置站定,各自监督一方。 两方的人都有点磨磨蹭蹭。 王政清厉声呵斥:“加快速度,一分钟之内不就位,就滚回去。” 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不到一分钟,人数少的被围困一方就十人一排坐好了,他们一共六十七人。 村民一方要慢很多,大概两分钟才坐好,正常人坐了整十排半,一百零七人;乌冲族坐了九排整,整整九十人。 远处传来男人嘶哑凄厉的吼叫,是章一汉那边。 沈危眯着眼睛看过去,就看到章一汉和两个人在拼命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乌冲族,那个乌冲族发了疯一般地踢打着章一汉三个人。 卫不争说:“我过去看看。” 沈危顿了一下,但没有阻止,他转头喊王政清:“刀爷,你和不争一起过去。” “是。”王政清答应了一声,转向坐在地上的那群人,“警告你们一声,不要以为我们只有几个人就打什么歪主意,你打不起。” 说完,他转身走向卫不争。 卫不争等到他,两个人一起向南走去,刚走出几步,听身后有人喊:“长官,我有事要跟你们单独说,我必须单独跟你们说。” 卫不争和王政清同时回头,就看到坐在北面第一排第一位的人举着手,眼神急切渴盼地看着沈危。 虽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漂染得接近白色的黄头发也脏污蓬乱,脸上还有血,但卫不争依然看得很清楚,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孩。 沈危对那个男孩子说:“你说。” 黄发男孩指着对面的村民说:“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长官,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几句话,我说完,你如果不信,我马上回到这里,以后绝对不再说话,我发誓。” 被围困者和村民之间有大约四十米的距离,沈危站在两支队伍西面大约五米外的中间,这个距离,稍微小点声说话,村民那面就听不到。 沈危冷漠地说:“过来吧。” 黄头发站起来走向沈危。 卫不争发现,村民那边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黄头发,不管是正常人还是乌冲族,都是一副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的仇恨神情。 卫不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刀爷,我过去听听,他想说什……你找死……” 卫不争的手倏然扬起,看不见的乌冲从他指尖汹涌而出,利箭一样射向那个年轻的黄头发。 和乌冲一起射向黄头发的,还有王政清一片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柳叶刀、项蓁的一簇白色火花和李东源。 黄头发发出的金色牛毫针悬停在沈危面前一米之外的半空,王政清的柳叶刀和项蓁的火花一起悬停在距离年轻人的身体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李东源却没有被沈危的空间凝固,他双手的指甲全部弹出,大叫着扑向黄头发,五道见骨的伤口从黄头发额头垂直向下,覆盖他的整个脸部,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 黄头发脸上和胸前血肉淋漓,他捂着脸滚倒在地,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啊——啊——啊——” 和黄头发一起发出惨叫的,还有紧挨黄头发坐在第二位、和黄头发同时用火焰向沈危发起攻击的另一个年轻男孩,他的火焰离沈危十米左右就自动消散,他则被扑过来的林雨以和李东源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抓破了脸和胸口。 林雨在他倒地后还不依不饶,锋利的指甲继续挥向他的胸部,右手的指甲没根而入:“你个畜生,还敢偷袭我们头儿。” 北面的队伍里还有两个人在黄头发发起攻击的同时跳起来,一起扑向沈危和项蓁。 现在,他们被王政清和项蓁发动的第二次攻击击中,身中数刀,浑身浴火地在地上翻滚嚎叫。 村民一方雅雀无声。 黄头发一方剩余的人大叫着爬起来往北面跑。 沈危冷声说:“马上停下,回到原位。” 除了十几个坐在地上没动的,那些爬起来的没有一个人停下。 卫不争凝神盯着他们,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对沈危说:“你小心点。” 说完,他拉了一把王政清,转身就走:“刀爷,那边的过来了,咱们快点过去吧,章一汉他们好像拦不住了。” 黄头发发出的金属牛毫针和王政清、项蓁的武器一起在空中消散。 黄毛和林雨抓伤的那个年轻人的嚎叫声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前后不足一分钟,黄毛变成了脸色铁黑、动作僵硬的乌冲族;被林雨抓伤的也变了乌冲族,不过,在变异的同时,他也死掉了。 同样变成乌冲族的,还有那四十多个企图逃跑的人。 村民里有一大群丧尸乌冲站了起来,举着双臂“啊啊”地嚎叫,他们是在激动,高兴,这些因为他们变异就把他们当畜生追杀的人,现在比他们还惨,他们还保留着神智,还认得自己的亲人和乡邻,这些人变成了连眼珠都不会动的干尸。 沈危淡淡地对北面十几个已经吓呆的人说:“你们也可以试着逃跑,我正愁没有借口把你们就地杀了呢。” 卫不争刚才发出的乌冲浓度非常大,黄毛和四十多个企图逃跑的猎杀者几乎成了黑炭,此时,他们站在原地,想被烧焦的树干,一动不动,沈危觉得,这些人已经可以算是死人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我们是被逼的,我们不想杀人,我们……” “你特么放屁。”沈危冷笑,“我们一路走过来,到处都有变成乌冲族的人,但从来没有一个地方,有人像你们这样,就为了得到根本不存在的能量晶体,丧心病狂地杀害自己的同类。” 一个崩溃的声音大叫:“他们是丧尸,丧尸,丧尸都是没有神智的怪物,他们吃人,他们只要抓到我们正常人,我们就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沈危说:“我见过咬伤和抓伤正常人的乌冲族,但我见过的最残忍的乌冲族,也没有你们这群所谓的正常人残忍;他们在变异之初神智不清的时候,确实可能伤害同类,但只是可能,并不是所有变异的人都会伤害别人,事实是,就算最混账残忍的乌冲族,也没有一个人比你们这群暴徒杀害的人多。” 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男人瞪着沈危争辩:“可他们就是有可能会抓伤咬伤我们,把我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因为有可能抓伤人咬伤人,你们就判了别人死刑?”沈危冷冷地反问,“这世上每一个人,只要活着,都可能在某一天沦为罪犯,按照你的理论,是不是包括你自己在内的所有的人从出生起就都该被杀死?如果只是你认为有可能犯罪、实际上并没有犯罪的人都应该被你们杀死,那你们这群杀害过无数无辜者的罪犯,是不是更应该死?”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杀了我们村好多人。” “杀了这群禽兽,他杀了我大哥,我大哥根本就没有伤过一个人……” “我爸爸变异后连门都没有出过,他们冲进我们家,把我爸爸打得脑浆都出来了,杀了这群王八蛋……” “他们杀了我弟弟,我弟弟才九岁……” …… 卫不争和王政清跑到章一汉他们拦人的地方,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乌冲族,只有少量的正常人青壮年,很显然,他们是留下来保护这些乌冲族的。 和章一汉撕扯争执,非要冲过去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章永锋,他远看很像丧尸,近看的话,只是脸色灰败憔悴,应该是长期患病所致,他之所以和章一汉争执,是因为他二十一岁的弟弟章永郊就躺在他的脚边。 这里应该是章一汉他们抵抗黄头发一伙的第一个战场,现在,这里躺着大约三十具尸体。 卫不争蹲下,把手放在头部血肉模糊的章永郊的手腕上,十几秒后,他又把手放在章永郊的额头,片刻,他抬起头,对看到他和王政清后安静下来的章一汉和章永锋几个人说:“他还活着,你们快去,仔细把你们的人挨着检查一遍,我是治疗系异能,也许,我能帮忙抢救回来几个。” 和章一汉站在一起的所有正常人都楞在了那里,几秒钟后,章永锋扑通一声跪在卫不争面前:“请救救我家永郊,我弟弟是最好的孩子,他刚大学毕业,他本来可以留在宁海的,他是为了照顾我才回来的,我爸妈和孩子都让那群杂种杀了,只有我们两个了……” 王政清对着还在发愣的其他人说:“还不快去检查你们的亲人,也许就差一秒钟,他们就能抢救过来呢。” 章一汉如梦初醒,对着那群正常人说:“快去,挨着一个一个看仔细了,我去那边,那边还有好多……” 他忽然哽咽,说不下去了,转身就往沈危他们那边跑去。 他们为了不刺激藏在山峰后的老弱病残亲人丧尸,在这里和黄头发一伙撞上后,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倚仗人多的优势,迅速把战场往北面推移。 黄毛一伙看到他们三百人的队伍和队伍中的一百多个丧尸,也被吓住了,他们也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招来更多的丧尸。 以前,章一汉他们只知道带着变成乌冲人的亲人到处躲藏,黄头发那样的组织追着他们杀,他们零星的抵抗,换来的是更多正常的乡亲也被杀害。 前几天,他听说有其他地方的正常人,把神智接近正常,又身强力壮的丧尸组织起来,一起抵抗猎杀丧尸人的队伍,章一汉就和本村几个有主见有血性的人一起,串连了附近四个村子的人,也组织了一百多个身强力壮的丧尸,和他们一起抵抗猎杀者的迫害。 过去的一个月,猎杀者队伍一般都是三十到五十人,可能知道附近村庄的人们开始组织起来联合抵抗了,今天找到他们藏身处的这支猎杀队,居然有一百五十多人,其中还有五个异能者,那个黄毛是其中异能最强大的一个。 他们四个村子,只有两个异能者,其中木系异能的孩子才七岁,他们根本不敢让那孩子露头,因为现在又有传言,说异能者的晶体比一般丧尸的要更好无数倍,吸收一个,比吸收一百个丧尸的还管用。 唯一一个可以参与战斗的火系异能者李嘉龙,异能不算弱,但和黄毛一伙参加过无数次猎杀乌冲族的异能者比,他战斗经验太少,一上去就被黄毛的金属异能重伤,如果不是章一汉带人拼死把他抢回来,他可能已经被黄毛一伙把脑子和腹部都挖开了。 现在,李嘉龙正躺在山洞里,生命垂危。 章一汉跑出几十米,忽然又转过身,对着卫不争一躬到地:“麻烦您一定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卫不争点点头,然后对章永锋说:“给我一碗水,他失血太多,得先补充点水分。” 46.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卫不先给章永郊和附近另外七个重伤的人输入纯净的无属性清灵,维持他们的生机,二十分钟后,有人给他端来了一大陶瓷盆的水,他又在水里兑入了半斤碧玉湖水和十毫升青玉溪水,让人喂给这几个人喝。 他特别强调,这些水是他用治疗异能加持过的,一滴都不要浪费。 几个负责喂水的村民几乎是怀着对神明一样的敬仰,小心翼翼地对待那盆水。 受伤的几个全都是年轻人,伤得非常严重,否则,他们也不会被同伴当作已经死了。 怀着必死的决心下山来支援的老弱妇孺乌冲族,看到死去的亲人和乡邻,大放悲声。 卫不争在一片哭声中救治着濒临死亡的年轻人,心里像被倒灌进了一条乌拉江,冰冷、沉重、压抑,愤懑。 他从小在邻人的嫌恶中长大,从来就没把世界想得一片阳光灿烂,但他也从来想不到,这个世上居然有那么多黄毛那样的恶毒残忍之辈。 这还仅仅是末世降临后两个月,食物还算充足,很多繁荣时代的生活用品还能够使用,绝大多数人还没有面临真正的生存危机,如果自然灾难持续,绝大多数家庭储存的粮食和其他储备全部消耗完毕,没有了强有力的社会秩序约束,这个世界会成什么样?人吃人吗?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 沈危正在讲着什么,他听不到,但他能够看到,章一汉这一方的普通人和乌冲族都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连队形都没有乱。 他低下头,接过一个人递过来的床单,把章永郊的上半身和头部包住,对旁边两个抬着门板的人和章永锋说:“把他放在背风的地方,注意保暖。” 两个脸上带伤的年轻人点点头,和章永锋一起,合力把章永郊抬到门板上。 章永锋冲着卫不争深深地鞠了个躬,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门板离开。 他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患上了严重的腿部疾病,平时只能靠着拐杖走路,如果天气骤变,他连床都起不了。 三年前离婚时,妻子带走了儿子,他和父母、弟弟一起生活。 半月前的一天,弟弟章永郊出去担水了,他在偏院自己的房间用草药敷腿,变成丧尸的父母在正院推石磨磨玉米,他听到正院的喧哗声跑出去,正好看到一个人抡起一端是石头的棒子,把母亲打得脑浆迸裂,而他出来之前,父亲已经被打碎了头,躺倒在地,两个人正用筷子在父亲碎烂的颅骨里扒拉。 他抡起一把椅子和那几个人拼命时,被一个人用特别粗壮的葎草秧缠住了全身,那个人用葎草把他的脖子和脸剌出了血,又把他甩倒在地。 就在这时候,弟弟章永郊回来了,他出其不意地把扁担砸在了那个异能者头上,然后,他也被那群人打倒在地。 如果不是章一汉正好带着一大群人冲进他们家,他和弟弟就也没命了。 这次黄毛一伙察觉到他们藏身的地方,追杀过来,章一汉要求凡是家里有十六岁以上,五十五岁以下的,都必须出一个人,他们要组织起一支队伍,把黄毛一伙挡在外面。 章永郊按住了他,说他的腿出去只会拖累了别人,章永郊自己加入了战斗。 章永锋已经想好了,如果弟弟没了,他就离开这里回村,在家里等待那些猎杀者,拼死一个够本,两个,算是替弟弟报了仇。 他没想过更多,那些人太凶残,以他的身体,他根本没有机会杀更多的人。 卫不争挪到另一个伤员身边,拿着他的手腕摸了会儿脉,对旁边的人说:“他也可以挪动了,小心点,尽量不要动到他的伤处。” 又有两个年轻人过来抬人。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蓬乱的丧尸女子跪在伤者身边,满脸泪痕,用沙哑不清的声音问卫不争:“先生,他会好吗?他不会死了吧?我家……只有我和他了。” 卫不争说:“应该不会,您不要哭了,去找床棉被或两件棉衣,给他盖厚点,受伤的人抵抗力差,得暖和一些。” 丧尸女子匍匐在地给卫不争磕头:“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卫不争伸手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跟在简易的门板担架后离开。 在经过最初的变异期后,丧尸类乌冲族的声带慢慢恢复,可以说话了,只是声音嘶哑干涩,刺耳难听;僵尸类乌冲族却绝大多数都不能说话。 这个以章家村为首的四村联合据点里,绝大多数都是丧尸类乌冲族,僵尸类只有十几个,全部都是年老体衰的老人。 卫不争的猜想在一步步被证实。 他一直对同样因为乌冲而变异,结果却是两种不同形态的丧尸感到不解,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他现在得出结论:僵尸是比丧尸更严重的一种状态。 乌冲浓度越大,人变异成僵尸的可能性越大。 同样的乌冲环境中出现不同的变异结果,和个人体质及性格决定的。 在某个特定的范围内,受到同等量乌冲的侵蚀,体质最好、性格最坚韧的人,能够抵抗住乌冲的侵蚀,保持正常的人类形态;次一等的,变成丧尸;体质最差或性格最软弱的,变成僵尸。 但是,当乌冲的浓度达到某个限度,体质和性格的差异会被无视,所有人都会成为僵尸。 刚刚对黄毛一伙,卫不争释放出了比对付李佐山那群监狱丧尸还要多出数倍的乌冲,直接把那群人渣变成了形同焦木的僵尸,除非大能和他师祖那样的神仙人物出手,否则,这些人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连转变为丧尸都不可能。 变成僵尸后,身体正常的生理代谢速度会大幅度降低,自身的消耗将大大减少,所以,在得不到任何食物和水的情况下,僵尸的死亡过程会比正常人的死亡过程慢很多,但也只是慢而已,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果,卫不争的感觉,三个月左右吧。 想到黄毛和他的几个同伙同时对沈危发难的情形,卫不争的心又是一阵失控的剧烈波动,他觉得自己心太软了,那群人本来就死有余辜,让他们多活几个月,真的是太便宜他们了。 左手边的伤员好像抽搐了一下,卫不争摇头,甩去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思绪,把手放在伤员的额头,集中精神探查他的情况。 王政清站在卫不争身后两米处,小心地观察着周围。 ** 沈危他们杀了一个,又把黄毛和大部分猎杀者变成了接近死人的乌冲人的举动,极大地安抚了村民,他们虽然恨不得撕碎那十几个还没有受到惩罚的猎杀者,但沈危不说话,所有的村民都呆在原地,直到章一汉几个人过来,说让大家赶紧挨着检查他们那些被杀害的同伴。 沈危说:“听章一汉的命令,普通人分组去搜索救人,还有希望的尽快送去我们的医生那里;乌冲族把已经确认过世的乡亲找个地方,放在一起,无论用什么东西,先把他们简单地盖一下。”不要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暴尸荒野。 最后一句沈危没有说出来,他想起了自己牺牲的战友。 那个战友曾经跟队里的人开玩笑说,如果我不幸牺牲了,我就一个要求,别让我暴尸荒野,哪怕就在我脸上撒一把黄土呢,也算是有个仪式,让我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而在一次任务中,他们真的只来得及在他的身上撒了几把沙子,就不得不冲上了直升机。三个月后,沈危和战友们回到那片沙漠,搜索了三天,收拢了几十个人的尸骨,一起掩埋。 他们在万里之外战斗牺牲,是为了给祖国的人们争取一个安宁幸福的生活环境,是在残酷的世界局势下,不得已而为之,而眼前的这些尸体,却是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死在了自己同胞的贪婪之下。 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再次看过一眼遍布山谷的尸体,沈危心里这样想。 章一汉在这些人里很有威信,他本人组织能力也确实不错,几句话就把人分成了几个各司其职的小组。 沈危让他留下,想向他咨询一些情况。 李东源和林雨在看守剩下的十几个猎杀者。 项蓁嫌恶地看着那些人,小声问沈危:“那些个杂碎怎么办?” 沈危说:“你带着李东源和林雨,让他们把死去的同伙集中到一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不能再因为腐尸弄出什么传染性的病毒来。集中后,你控制着火势,把那些尸体烧了,等你烧完,咱们一起商量怎么处理那些杂碎。” “是。”项蓁说,“队长,这边交给我了,你还是过去看看小卫吧,他刚才那一下,我觉得肯定会非常累。” 沈危点头:“我就是打算过去呢,你们三个小心点,那几个人也许胆子比那黄毛小一些,可他们的残忍一点不少,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干活的。” 项蓁说:“明白,他们没有翻盘的机会,我和……队长?” 项蓁扭头,顺着沈危的视线看过去。 山谷通往章家村的小路上,远远地出现了一队人马。 真的是一队人马,前面两个人是骑在马上的。 沈危问章一汉:“认识吗?” 章一汉摇头:“不认识,我长这么大,还没在我们这一带见过马。” 沈危说:“通知你们的人,放下手里的事情,带着伤员马上回到你们藏身的地方,强壮劳力和乌冲族一共留下一百人,听我的命令行事。” “好,我这就去说。”章一汉应了一声,马上跑向他的乡邻们。 沈危说林雨:“去喊刀爷,请他回来和李东源看守这边,让卫不争找个安全的地方救人,你就留在那边,保护卫不争。” “知道了。”林雨应了一声,撒腿往卫不争那边跑去。 项蓁则大步跑向那十几个猎杀者,他想给他们一个警告,可他忽然发现,那些人的动作似乎不对,他们的动作迟钝缓慢,项蓁心里一喜,再仔细看那些人的脸,真的都泛着淡淡的青。 他停住了脚步,叫了一声:“李东源,保持离他们十米以外。” 李东源往后退着说:“知道了。” 项蓁拉了拉防寒服的帽子:“队长,走吧,我跟你一起去会会他们。” ** 十分钟后。 沈危和项蓁跟一群穿着破旧陆军军装的人碰头。 马上的两个军官和王政清年龄差不多,他们看上去比沈危他们还警惕,双方相距还有大约一百米,左边马上的军官就对着他们喊话了:“对面人停下,我们是国民警卫部队西部战区东桂省驻军,负责安东市的保卫工作,你们是什么人?” 沈危回答:“我们是西部战区司令部****部队的,休假返乡,路过这里。” 对面的军官打量着他们说:“你们连军装都没穿。” 项蓁说:“军装风化了,救人的时候,背包也被一群追杀变异人的暴徒抢走了,身上的衣服是在前面虢风县救了几个人,人家送我们的。” 对面的人还是不信:“你们刚才说的部队我知道,报一下你们长官的姓名。” 沈危说:“程远洋上校,苏长林上校。” 对面两位军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一拍马,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我们是奉命追击一个特别残暴的猎杀者队伍,他们人数特别多,领头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子,其中一个染着一头黄毛,你们见过吗?” 47.章家村的事了结

躺在地上的人肌肉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就那么大一张脸,五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足以让人面目全非,何况还有黑黄粘稠的液体把没有伤的地方也全部糊满了。 李云飞和杜硕呆愣了还几秒才想起来问:“他,他真是黄毛?罗子博?” 杜硕又指着旁边已经成为尸体的年轻人问:“他是……郭卓涵?” “不知道。”沈危摊手,“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就开始攻击我们,黄毛用的是金系异能,一片缝衣针的那种;那个小子的没看清楚。我朋友被逼无奈,只能出手,用土系异能把他们给挡住了,然后……” 他指了指南面几个并排躺在地上的乌冲族尸体:“那几位乌冲族为了保护家人和朋友,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一句话,他就把灭杀黄毛一伙的事情推到了死人身上。 沈危目前不想和任何一方势力扯上关系,更不想给自己的同伴招来什么灾祸,军人的职责让他无法无视近在眼前的罪恶,但他现在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返回中州。 他不想被其他事情拖住脚步。 李云飞蹲下身,用自己的武器——棒球棍——戳了戳了黄毛的脸,把他右耳边的头发扒拉开,看到耳后的一片青痣,李云飞笑出了声,他又用棒球棍戳了一下黄毛的下巴,微笑着说:“罗子博,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黄毛罗子博还没有死,只是目光已经涣散,小小的黄瞳无神地对着天空,他对李云飞的话还有反应,眼珠转动了几下。 李云飞“呼”地站了起来,双手把棒球棍高高举起,杜硕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右臂;“云飞,留着他一条命,回去给霖飞,还有这杂种的爹娘看看。” 沈危和项蓁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杜硕。 杜硕把眼神疯狂的李云飞推开,夺下他手里的棒球棍,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队长的弟弟霖飞跟罗子博同班,霖飞不但学习好,他和罗子博同玩一个游戏,游戏也压罗子博一头。我们那里突然起黑雾,让很多人变成丧尸那天,他们都在学校,霖飞变异后,罗子博就是用棒球棍,把霖飞的胳膊和腿全部打断的,那是真的粉碎性骨折,你们不知道霖飞有多惨。” 他又指了指郭卓涵:“那杂种跟罗子博是表兄弟,当时是他们两个一起打的霖飞。这两个杂种的爹妈还都特别护短,这两个杂种激发了异能后,就开始杀变异人,说他们是丧尸,说丧尸的脑子里有能量晶体,吸收后可以增加人的体质,如果是异能者,能让异能升级,他们的爹妈家人都支持他们杀变异人。 郭卓涵家没有变异人;罗子博的小姑变异了,被罗子博找上门打烂了头。 罗子博他爹罗友安原来是安东市司法院的副院长,现在,安东市政府大部分官员变异,少数没有变异的,家里也没有出现异能者,罗友安已经成了安东市事实上的最高领导,安东市现在快空了,因为罗友安主张杀掉所有变异人。” 沈危问:“你们家有变异人吗?” 杜硕说:“我老家是海岳的,我是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安东,我不知道老家的情况,这里只有我和我妻子,她也没有变异,不过,我把她送到乡下一个同学家了,现在还有不时有人变异,我怕如果我们也变异,留在安东,只有被杀的份。” 项蓁问:“安东变异的人大概占几成?” 杜硕说:“没有人统计过这些,我觉得,大概,六成。” 李云飞的情绪已经稳定,他过来用脚在罗子博的额头上狠狠拧了一圈,又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才对沈危和项蓁说:“我们那儿也有差不多一半人变异,只是,我们没有杀人,所有狂躁型的变异人都被用绳子捆着单独关在一起,这些天,我们驻地大院附近成了避难所,安东逃出来的人都集中在我们周围了。” 华厦国的军队纪律严明,百姓们这是去寻求庇护。 沈危心里略感安慰,他说:“你们内部那么多人变异,你们是怎么组织起这么多人,来追捕罗子博他们这种杀人组织的?” 李云飞说:“征收去我们那里避难的人,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变异人的,他们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杀,就得杀了这些杂种。” 他说着,又踹了黄毛一脚。 沈危第一眼看到跟着李云飞和杜硕后面的人,就觉得大部分都不像军人,听他这么说,感觉就对上了。 可是,黄毛一群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有五个异能者,黄毛还是安东一带已知的最强大的异能者;李云飞和杜硕就带了二百个人,只有一个火系异能者,在武器没有碾压式优势的情况下,这真的不是让李云飞他们来送死? 项蓁一点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云飞和杜硕沉默了片刻后,杜硕说:“长官不是让我们来送死,这已经是能配给我们的最强的力量了。这附近有个国家储备粮中心仓库,我们一半人派去那边了,因为附近很多猎杀者组织和残存的政府,就像罗友安那样的,都组织了队伍过去,想把粮库据为己有。” 李云飞说:“听安东市政府的人说,罗友安本来是想让罗子博带人去强占粮库的,罗子博不干,他只想杀变异人,提高自己的异能等级。” 杜硕又十分低落地说:“我们原来的上级长官也大部分都变异了,现在的长官,很多都是刚上去的,他们……想法不一致,我和队长是自己请求出来追杀猎杀者的。” “那,你们好自为之。”沈危基本弄清了安东国民警卫军的情况,心里有点沉,但目前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云飞和杜硕,正好看到被组织起来的村民队伍中,卫不争瘦高的身影,他马上改变了话题,带着李云飞和杜硕往南走,“走吧,你们去清点一下黄毛他们的人数,还有十多个没死的,这里离安东市好几十公里,你们带回去比较困难,要不,交给老乡们处理?” 走到那群行动已经宛若耄耋老人的僵尸乌冲族身边,李云飞和杜硕同时说:“不,我们带走,就算用扛的,我们也要把这群杂碎和罗子博、郭卓涵一起弄回安东市,让罗友安和那些支持杀害变异人的人都看看,谁都有可能变异,他们打造的绞索,有一天也会套在他们脖子上。” 沈危在心里笑了。 他不杀那些十几个猎杀者,也是这个意思。 天气寒冷,李云飞和杜硕他们的装备很差,根本无法支持他们野外宿营,把罗子博一伙人清点造册完毕,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沈危建议李云飞和杜硕跟章一汉协商一下,他们去住在章家村。 这样算是两全其美,李云飞的人有房子住,不用挨冻了;他们的存在,又能震慑附近其他猎杀者队伍,短时间内不敢再到章家村一带滋事。 李云飞和章一汉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午三点,他们在山谷里为死去的老乡举行了安葬仪式。 仪式结束后,项蓁点燃了黄毛一伙死去的八十多个人的尸体,看着那些人成为一堆黑色的骨头,不管是李云飞所率领的队伍,还是村民,还是沈危他们,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 这些人就算死一百次,枉死的人也回不来了,章一汉从一个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七口之家的顶梁柱,成了一个只能和妻子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李云飞和杜硕热情地邀请沈危他们一起去村子里住,沈危婉言谢绝。 大部分村民跟着李云飞他们回村,章一汉指定了两个人回去安排李云飞他们,自己和四十多个年轻人留下,照顾被转移到山洞里的伤员。 卫不争没有参加葬礼,他一直在山洞里抢救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村民。 沈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不争跪在李嘉龙身边,右手盖在他的额头上。 看到沈危几个人,卫不争轻轻地说了声:“你们先坐,我马上好。” 沈危没有坐,他来到卫不争身边,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卫不争的左手。 他在外面呆了七八个小时,手已经算很冷了,卫不争的手比他还冷。 卫不争没有挣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继续为李嘉龙输入火性清灵,慢慢温养他的身体。 罗子博很毒,他对李嘉龙的攻击,主要集中在腹部,他是想废了李嘉龙的丹田,彻底毁了他的灵根,还好,罗子博的能力比王政清还差一截,当时李嘉龙离他又比较远,他的灵力武器进入李嘉龙的身体后,后继不足,让李嘉龙保住了性命和灵根。 项蓁和王政清面色沉重。 因为都是简陋的原始武器,造成的伤害不像热武器那样致命,村民这一方,很多看上去血肉模糊、好像已经死去的人,其实还都有一口气,章一汉他们一共抬回来四十七个人,卫不争连续几个小时输出清灵,此时脸色煞白,项蓁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倒下。 不过,卫不争最终是自己走到他们身边的,他对着自己的同伴笑了笑,问章一汉:“有没有能让我单独休息的地方?我越是累,越是不容易入睡,必须环境非常安静才行。” 章一汉和几个年轻人同时说:“有有有,隔壁还有一个小点的山洞,这个原来住男的,那个住女的,那边比这里还干净些,我们专门留下了几条干净的被子,你去那边休息,我们给你看着门。” 沈危说:“不用,我和他一起过去。” 隔壁的山洞说是小,其实也有近二百平方,感觉上还是很冷。 沈危和项蓁、王政清、李东源、林雨迅速用玉米杆在最里面隔了一个大约二十平方的单间,又在里面铺了一尺后的玉米杆,在玉米杆上又铺了两床被子,然后才让卫不争躺上去。 王政清说:“沈危,不争体力透支厉害,你守在他身边吧,万一他有哪里不舒服,你也能及时发现,我们在门口守着,不争尽管放心睡。” 卫不争躺进被窝没几秒,就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王政清他们离开后,沈危狠着心摇醒了卫不争,趴在他耳边说:“用你最好的方式恢复,我发誓,如果我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一个字,就让我永远回不到中州,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卫不争凝视了他片刻,手边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是五瓶水和半盆各种水果:“青斐和胭脂果你吃,其他的,分给刀爷他们。” 说完,人从被窝里消失。 沈危呆坐了一会儿,把手伸进还留着淡淡余温的被子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叹出一口气:你不该碰到我的,如果你是一个人,你肯定过的轻松愉快。 ** 卫不争醒过来,是六个小时以后。 他睁开眼后,没有动,就那么躺着看那个伸着长腿,靠在墙壁上假寐的人。 沈危没有睁眼,嘴角却慢慢地勾了起来,他也不出声,就那么一直闭着眼微笑。 卫不争决定跟他杠上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拧,门口有他那么信任的战友守着,他就不能躺下睡会儿吗? 沈危投降,笑着说:“我也好久没有吃过豆浆油条了,给我也来一份呗。” 卫不争说:“吃完了睡八个小时。” 沈危说:“你那是老人作息,我才二十八,跟你一样,六个吧。” 卫不争把右手放在他腿上,随即,上面出现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豆浆,三根散发着热气的油条。 沈危却还是不睁眼:“你先别起来,等我睡着再出去。” 卫不争双手一撑,人就溜出了被窝:“爱睡不睡,你喜欢沧桑美,那就熬着吧。” 沈危睁开眼,夹起一根油条来了一大口,看着卫不争,装模作样地叹气:“最是无情美人心啊,前一刻还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呢,后一刻就公子何人恕奴家眼拙了。” 卫不争系着鞋带说:“你还真是佳期如梦啊?看清楚,这里就一个跟你一样的抠脚汉,你那柔情似水的奴家还离着两千多公里呢。” 他说完,正好鞋子也系好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沈危对着玉米杆墙说:“我不抠脚,我比柔情似水还贴心三分呢。” 洞口传来卫不争的声音:“刀爷,项哥,你们进里边休息吧,我去隔壁看看。” 项蓁说:“我刚去看过,都挺好的,章永郊虽然没醒,呼吸心跳都很平稳,也没有问题,倒是章永锋,好像有点发烧。” 卫不争说:“他是生发灵根呢,他和他弟弟章永郊都有灵根,要不,就他原来那身体状况,应该是第一批变成僵尸的。” 王政清说:“外面冷,你把帽子戴上,我跟你过去;项蓁,你去里边睡会儿。” 项蓁嘴里说着“我怕队长揍我”,还是笑呵呵地进去了。 李东源和林雨躺在洞口后面背风的玉米杆上,盖着条大被子,睡得呼呼噜噜的,不用他们管。 卫不争和王政清来到隔壁的大山洞,山洞口用门板和玉米杆堵了好几层,防止里面的灯光透出来。 山洞里的空气有点浑浊,但也因此感觉上没那么冷了。 卫不争先去看了情况最严重的章永郊和李嘉龙,和项蓁说的原因,章永郊还在昏睡,但生命体征良好,伤口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李嘉龙已经醒了,看见卫不争,激动得想爬起来给他行礼感谢,被卫不争给按住了:“你的伤口是异能导致的,好起来会比较慢,千万别人为加重。” 李嘉龙才十九岁,青春正好的年华遇上乱世,以为必死无疑了,却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小伙子激动得除了抽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卫不争微笑着把手放在他手腕上,看着像诊脉,实际上是把灵力探入他体内检查,同时输入清灵治疗。 三分钟后,他收回手:“挺好的,就这样好好养着,最多一星期,你应该就能起来了。” 李嘉龙的父亲又想给卫不争下跪,被王政清给拦着了。 四十多个人,卫不争全部检查治疗完一遍,三个多小时已经过去了。 他最后去检查章永锋和林丹妮。 章永锋的症状和高佑翔、项蓁当初一样,觉得全身发烫,腹部尤其厉害,但并不难受。 章永锋已经三十五岁了,灵根萎缩得比王政清还严重,卫不争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帮他激活,所以,昨天只是为他输入了高纯度的清灵,帮他滋养引导,跟他说的是用自己的治疗异能帮他治疗陈年旧疾,让他按照自己教的吐纳之法练习,这样效果会更好。 章永锋治愈自身疾病的愿望非常强烈,从卫不争给他输入清灵开始,就守在弟弟身边,一刻不停地练习。 但枯萎多年的灵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激活的,卫不争感觉只是有了一点点复苏的迹象,他又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帮章永锋输入引导,最后,又送了他三瓶加了培元丹和碧玉湖、青玉溪的水,让他每天喝十毫升。 他并不担心有人跟章永峰争那些水,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水就是治疗章永峰的腿疾的。 林丹妮就是那个有木系异能的孩子,刚满七岁,非常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她的灵根品质非常好,在不懂任何修炼功法的情况下,两分钟内,她就能把一棵筷子粗细的橡树苗,催生到直径三厘米左右,三米高。 她没有伤,不需要治疗,卫不争认真地教她木灵根的初级修炼功法,他刚才在青玉空间,把这个功法抄录了一遍,并顺利地带了出来。 因为林丹妮太小,功法上很多字她还不认识,所以,卫不争要输入清灵,带着她运转几次功法。 小女孩本来就聪慧,再加上这些天看着家人和乡亲被人欺辱杀害,想要变强的心情非常迫切,所以学习过程中十分用心,卫不争带着她运行了三个大周天后,问她:“记住了吗?” 林丹妮点头:“记住了。” 卫不争说:“来,演示一遍给我看。” 他让林丹妮自主运转灵力,自己跟着她的灵力走。 一个大周天顺利完成,卫不争摸摸小女孩的头:“非常好,真聪明。” 小女孩很敏感,她不安地问卫不争:“你,你们,是要走了吗?” 卫不争点点头说:“哥哥的家人在中州,等着我回去呢。你放心,你们村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会保护你的。当然,现在是他们保护你,等你长大,成了厉害的异能者,就要反过来保护他们了。” 小姑娘泪汪汪地点着头:“我知道,如果不是一汉大伯和永郊哥他们,我就被那个黄毛给杀了。” 卫不争替小姑娘擦了擦泪:“经常想想黄毛他们,告诉自己,无论自己将来变得多厉害,多强大,都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山洞里所有的人都能听得到。 小姑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我不会,等我长大,变厉害了,就去中州找你。” 卫不争说:“好,我等着你。” 章一汉推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马上跑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抱出一个用被单裹得严严实实的圆柱形东西,有点尴尬地说:“丹妮说你家养了松鼠,可你们那儿没有板栗树,她硬让我们去挖了个板栗树的树苗,给你催生了一棵,我们知道你们没法带,可丹妮她……” 林丹妮眼巴巴地看着卫不争,他们这里原本有很多有名的特产,板栗、木耳、茶树菇、橡子面凉粉什么的,今年太旱,又遇上大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可她又十分想送卫不争一个礼物。 卫不争接过了那棵板栗树,满脸的惊喜:“太棒了,那棵小橡树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我还能有一棵板栗树。” 小女孩两眼放光,抿着嘴巴开心地笑。 章一汉疑惑:“虽然我们这里的板栗非常有名,但是,这个,你们怎么带啊?” 章家村这一带的板栗,天然优质,板栗肉都泛着金黄,又香又甜,比那种白面粉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的板栗好得多,太平的时候,他们这里的板栗根本不用出去找买家,家家户户的板栗都是前一年就被预定出去了。 不过,刚才他让人把那棵小板栗树拿出来,只是因为林丹妮那孩子特别执拗,坚持要送卫不争,他劝不了,也怕以后给那孩子留下心病,所以想让卫不争来拒绝。 王政清爽朗一下:“我们有人有空间异能,再有十棵二十棵也能带走。” 章一汉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们的衣服都成这样了,你们天天赶路,怎么衣服还那么好,这就对了。” 他看卫不争:“你还想要什么?你说,我现在就让人去给你弄。” 现在是寒冬时节的凌晨两点多,卫不争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去为了他的一点小心思忙活?他刚才在空间给背带裤许诺的,就是一棵小橡树苗,就那背带裤已经美得不行了。 所以他说:“谢谢!其他不用了,把下午丹妮催生的那棵橡树也给我就可以了。” 章一汉说:“那怎么能行,我们原来什么都没准备,是以为你们带不了,现在,你们有空间异能,那就不一样了。” 他拉着两个年轻人就往外走,在洞口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年轻人答应了一声就跑了。 卫不争就算再心急,也得等到天亮再走,章一汉要抓紧时间准备礼物。 卫不争阻挡不了,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他坐在章永郊身边,一边输入清灵,帮他被动运转功法,一边在心里计划留给这些伤者的东西。 这些人三两天内好不了,而他归心似箭,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他得为他们留下点后续治疗和营养的物品。 五点半,沈危过来,走到山洞口,差点被洞口右边的什么东西扎脸上。 卫不争听到他的脚步声已经出来了,指着那堆东西说:“知道你有空间异能,章大哥他们给准备了两卡车他们这里的特长,这是橡树和板栗树,明年就能结果。” 沈危哈哈一笑,对章一汉几个人说:“谢谢啊,既然都已经放这儿了,那我就照单全收了。” 卫不争拉着他的胳膊说:“我还没仔细看呢,怎么这么大啊,我以为都是小树苗呢。” 两种树,一种十棵,几秒钟就收进了空间,卫不争仿佛听见了背带裤的欢呼,即便没有果实和叶子,那货也能凭味道闻出是什么树种。 山洞里还有两麻袋东西,是木耳、茶树菇和橡子面,虽然今年没有收成,可自家的特产,哪家没有点存货呢。 沈危又拉着卫不争,大喇喇地把东西收了,然后他把洞里所有人召集到身边,开始说事儿。 六点半,天亮了,章一汉特地留下的两个女子为卫不争他们做了早饭,他们吃完,两个女子又端出厚厚的两摞烙饼。 七点钟,卫不争放下林丹妮,扶起章永锋,在山谷里和章一汉他们挥手告别。 大宝贝早就到了,李青鸢和李青武、罗冲已经趴在车窗上等着他们了。 48.扶柳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是卫不争从吉满出发开始,回归路上最艰难的一段旅程。 离开章家村,返回青兰高速,本来就很大的风突然间又增强了,大宝贝那么大的自重,卫不争他们都能感觉到车子因为风引起的摇摆。 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因过度干旱裸露出的大片土地,整个世界都被尘土、干树枝和草屑充塞了,卫不争他们时不时就会下意识地侧下身或抬起胳膊挡一下脸,以躲避被吹到玻璃上的各种杂物。 大宝贝在风里跑了三个小时后,达到东桂省和黄陇省交界处的飞龙山隧道。 飞龙山公路隧道,全长5公里,是华厦国所在的东罗大陆板块最长的隧道。 卫不争没有走过这个隧道,他在中州和乌扎之间来往,都是乘坐民航或高铁,每次火车经过飞龙山隧道时,他都会有轻微的窒息感。 现在,他们站在隧道口往里看,发现隧道墙体和顶部的混凝土已经全部风化,隧道的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色粉末,可隧道居然没有塌陷。 罗冲看着黑洞洞的隧道,有点兴奋:“我一直担心隧道塌,现在好了,隧道还能走,咱们不用爬山了,就算天气正常,咱们要爬过飞龙山也得两三天。” 高佑翔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他:“快三十公里哎,走到二十公里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塌方,你再拐回来?” 罗冲瞬间蔫:“靠,我怎么没想到中间可能会塌。” 项蓁拍拍高佑翔:“你也精不到哪儿去,就算中间没有塌方,你敢过吗?” 现在没塌,不等于以后不塌,如果他们进去之后塌方,不用走到中间,只需要进去五十米,海拔三千七百多米的飞龙山塌下来,他们就将万劫不复,绝对没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王政清拍了拍发蔫的罗冲:“咱们领导正在探察,还没确定呢,我觉得,肯定能过,要塌也得等咱们过去再塌。” 事实和王政清的愿望有点出入,沈危使用空气能力探察,从他们这头往里,大约五公里的地方,已经完全堵死了。 高佑翔拽着防寒服的帽子,抬头看着飞龙山哀嚎:“这特么是不让人过了吗?三四千米,想累死小爷啊?” 沈危拉着卫不争返回车上:“吃点东西,吃完开始找合适的路,爬山。” 一座飞龙山,他们过了三天,这还幸亏项蓁是土灵根,实在没路的时候,他能弄出一条小路,晚上还能弄出一块平地让大宝贝停车,否则,他们得被冻死在山上。 狂风一直没停,他们每天下午五点前就不敢再走了,害怕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一眼看不准,就会酿成大祸。 卫不争每天晚上躺在后备箱里运转功法,修复大宝贝,同时为大家修炼提供最佳环境。 他丹田中的混沌蛋特别喜欢他修炼,时间越长越好。 那家伙天赋异禀,卫不争每次都觉得它漂亮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修炼一晚上再看,都会发现它又更漂亮了一点。 混沌蛋和青玉空间在他的修炼中同步提升,空间里的几只每天都忙得不行,忙着吃吃喝喝,为过冬储存食物和脂肪。 沈危胆大包天,他和卫不争、王政清、李青鸢一起睡后备箱,他死皮赖脸地和卫不争挤在一个被窝里,在大家都进入修炼状态或睡着后,他就逼着卫不争身体进入青玉空间一个小时,他已经发现了,卫不争身体进入,比意识进入恢复效果要好得多。 卫不争开始还担心被其他人察觉到,三次之后他发现,每天这种强度的登山运动,除了他因为有青玉空间这个作弊器,能完全恢复体力,连项蓁和王政清这种牛人都撑不住了,王政清第一次提出,让李东源和林雨每天晚上一起警戒值班两个小时。 沈危和项蓁、高佑翔都同意。 李东源和林雨对此简直不能更心甘情愿,虽然大家早就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可他们因为自己犯人和乌冲族的身份,总觉得低人一等,直到在章家村参与了对黄毛一伙的战斗,两个人才感觉真正融入了这个小集体,能对这个比他们各自的家还温暖的临时家庭有点贡献,是他们最高兴的事。 林雨和其他人最近都在努力说服李东源,让它先不要回云州,这一路太遥远,当下的世道,他能安全地回到家,再安全到达中州的可能性非常小,别的不说,就他身上的衣服,就能成为他被无数次杀死的理由。 卫不争也一直在劝说李东源,他就一句话:“你想一想,如果你姐姐活着,她会让你冒这种险吗?如果你因为回去给她上坟出了事,你姐姐的在天之灵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每次都是大家劝说的时候,李东源有点动摇;可过后一想到她姐姐十年都没有个上坟的人,他就又铁了心要回去。 沈危是唯一一个不肯劝李东源的人,卫不争觉得他的意思也是让李东源直接去中州,但他不说,卫不争坚决不问。 卫不争觉得沈危现在就是个二痞子,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他只要一张嘴,沈危就能给他歪到沟里去,所以现在除了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的大事和有关沈危身体的事,卫不争能不跟沈危说话就不说。 过了飞龙山隧道后,就像进入了个隧道专题馆,后面长长短短的隧道一个接着一个,所有的隧道都发生了塌方,还有为数众多的断裂的公路桥,他们无数次想换一条路,没有公路,就顺着河道走,只要大致方向是向东的河都可以。 但没有比例尺地图,凭记忆,他们能记得起的就一条秋水河在高速公路以南,但到底往南多远,几个人都没有印象了,地图上的一厘米和两厘米,现实中相差的太多了,如果高速路和秋水河之间的距离超过五十公里,他们就走冤枉路了。 所以,他们只能把高速路做为唯一的坐标前行,在到达下一个高速出口之前的这一百一十多公里,他们走了十二天。 第十二的傍晚,他们连滚带爬地从一座山上下来,就看到了对面山体上写着“古原县”的废弃收费站。 众人一阵惊喜,集体看沈危:下去走国道,还是继续走高速? 沈危说:“下去吧,不行下个路口再上来。” 国道的隧道相对比较少,但要多绕很多路,汽油的消耗会大大增加,但沈危想的很明白,汽油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快速回家准备的,如果为了省汽油而浪费时间,就本末倒置了。 过了扶柳以后,竺崀山系开始分支,山势会明显变低变缓,到那时,就算还要爬山,也比这里的山好爬很多。 卫不争召出大宝贝,项蓁拍了拍身上,打开车门上车,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奶奶的,希望国道都是环山路,我这几天把一辈子的山都爬了,后半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山了。” 他和沈危、李东源、林雨轮流背李青鸢,比卫不争和王政清更累。 众人欢呼着上车,一个个比末世来临前中了彩票还高兴。 其后的一周,他们走了三百多公里,一半开车,一半爬山、爬沟。 12月21日午时,他们到达一个叫“望扶镇”的小县城,在一个废弃的加油站墙壁上,有一副有点残缺的扶柳市政府建设中西部大都市的规划图,那个图上显示,秋水河在望扶镇县城南大约十七公里,秋水河从这里开始,叫弱伊河,而弱伊河从扶柳市中心穿过。 卫不争心里高兴,终于熬过来了,顺着河道走,至少不用爬山了。 改走国道后,他们不时能看到路上游荡的乌冲族,基本都是僵尸型的,也看到不少丧尸型的,但都是尸体,可能经过无数次实践后,知道丧尸脑子里并没有能量晶体,这些丧尸的死法各种各样,不再像章家村一带,全部是被打碎了头。 狂风一直没有停息,几百公里,他们没有看到一个正常人。 加油站里就有几具冻死的乌冲族的尸体,沈危用气流把他们送到靠着山崖的路边,项蓁挖出一个坑,把人掩埋。 卫不争他们只是看着,默哀一分钟后,他们上车,向秋水河出发。 望扶镇到秋水河有公路,看样子还做成了景观路,路两边有非常宽的植被带。 他们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秋水河。 能出现在全国地图上,秋水河也算一条比较大的河,两岸相距四百米,但因为干旱,水量锐减,现在的河面宽不足一百米,两边的河滩跑车完全没问题。 让人沉重的一点是,他们最后一桶油在上了国道一百公里后就已经加进去了,大宝贝最多能再跑七百五十公里。 除此之外,到达扶柳,李东源就要离开,这件事也让一行人的旅程空前的安静。 不过,他们只安静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又热闹了起来,弱伊河两岸山峰对出,河道被挤得只剩下八十米左右,他们还得下去爬山,要不就得折回望扶镇县城,继续走国道。 李青武第一个举手表态:“爬山,不走国道。” 李青鸢也跟着举手:“我已经歇过来了,我自己爬,不要背。” 沈危和卫不争都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想省点汽油。 望扶镇到扶柳八十多公里,中间还都是山路,隧道和断桥都是免不了的,那爬山也就绕不过去,与其浪费汽油折回去爬,还不如在这里爬呢,至少路程近很多。 卫不争收起了大宝贝,蹲下把鞋带系紧,准备爬山。 王政清带头,后面是李东源、林雨、罗冲,然后是项蓁照顾着李青鸢,高佑翔看着李青武,再后面的卫不争,沈危垫后。 这一爬,他们就又爬了三天。 三天后,弱伊河冲出峡谷,进入开阔的黄陇省中部丘陵地带,河道比在望扶镇还宽。 12月24日下午,他们进入了弱伊河通向黄陇省首府扶柳的转弯处。 他们之前在弱伊河两岸没有发现乌冲族,现在,却在河道转弯的一个背风处,发现了两个靠着石头护堤,搂着彼此的肩膀,拽着对方的衣襟,好像是想彼此取暖的女性僵尸乌冲族。 卫不争走上去,把手放在她们的额头,很快摇摇头:“已经死了,应该,死了好几天了。” 两个女子三十五岁左右,身上的衣服还是秋装,应该是最早成为乌冲族的一批人,她们两个变异时,应该还保留了一点意识,但这点意识不足以让她们记得回家的路。 也有可能,她们是被家人抛弃到这里的。 两个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风化得很厉害,但依然看得出,当初是相当讲究的款式和布料,这里距离扶柳市区还有十五公里左右,正常情况下,她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卫不争想拿出一件棉衣给她们,但最终没有。 活着的人更重要,中州的情况未必就比这里好。 项蓁抬起右手,两个女子身下的泥土慢慢向两边堆积,她们就着原有的姿势下沉,她们的头部低过地面一米左右,两边堆积的泥土翻卷回来,一点一点把她们掩埋。 卫不争正难受,忽然听到沈危说:“李东源,你如果像她们一样死在路边,连个埋你的人都没有,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思考时间,两个小时后,把你的决定告诉我。” 李东源愣愣地看着沈危,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其他人也都沉默不语。 沈危抱了一下卫不争的肩膀:“来,上车。” 大宝贝无声地出现,沈危拉开后备箱的门就要往上跳。 李东源突然哭了起来:“我如果不回去,没人给我姐烧纸钱,她跟小洁她们在下面怎么过?” 沈危停住了脚步:“鬼神和咱们不一样,对于鬼神,有句老话,叫心诚则灵。你姐姐已经成了鬼,她的灵魂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你只要诚心,在这里烧的纸钱,她也能收到。” 李东源满脸都是泪:“这里离云州几千里,她怎么受到?” 沈危说:“李东源,你是不是原来运气特别不好,或者说命不好,从小被人嫌弃,被人欺负?” 李东源呜呜咽咽地点头。 沈危说:“但你姐姐死后,你的运气却好了起来,你没有发现吗?” 李东源摇头,哭得喘不过气。 林雨在兜里掏了几下,掏不出东西,卫不争走过去,递给他一包手帕纸,林雨低头拿出一张,给李东源擦脸。 沈危说:“你想一下,你们那个监狱,全部重刑犯,以你的性格和身体,进去绝对是最底层,谁都能欺负一把的,但你是吗?你进去后,不但没有受欺负,你还能保护别人。 你脑子慢,林雨聪明,你保护他,他也在保护你,如果不是你姐姐在天有灵保佑你,你会有这样的待遇?” “啊?”李东源迷蒙地抬起头,“这,这都是我姐帮我的?” 沈危说:“是,不止这个,你们被乌冲侵蚀,那么多身强力壮的都被冲昏了神智,变成像疯子一样的丧尸,你和林雨都算比较瘦弱的,你们两个却是整个监狱情况最好的,不光神智,你们连自己的记忆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还有,在东篱村,你们两个不但躲过了我们的子弹,还躲过了不争的乌冲攻击,你想想,如果没有神灵保佑,就你们俩,可能吗? 更不要说你们后来还被我们接纳,咱们成为朋友,在所有人都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你们俩不但身体越来越好,能从丧尸恢复成正常人,还每天有热饭吃,有不争加持过的治疗水喝,还有这么好的衣服穿,有这么好的车坐。 在以前的太平盛世,你过过这么开心的日子吗?” 李东源的泪又下来了:“没有,就我姐活着,她带着我出去玩,我爸和大哥他们看不见的时候,我会这么高兴。” 沈危说:“所以,你在四方河监狱里,你姐姐的在天之灵都能保佑你,中州比乌扎省离你们那里紧多了,你给你姐姐烧钱,她会收不到吗?” 李东源抽噎着不说话。 林雨伸开双臂抱住了他:“东源哥,沈哥说的对,秀源姐这么多年一直在天上保佑你呢,你能跟着沈哥和不争哥他们去中州,她不知道多高兴呢。 你回云州,我也不放心,你就去中州行不行,在那儿等着我,我接到我妹,一天都不会停,马上就去找你。” 李东源不哭了,看着林雨:“你比我家还远呢,你不让我自己走,你还自己走,你要是出事怎么办?” 沈危说:“李东源,你先跟我说,你是回云州还是去中州,你如果去中州,咱们先上车,路上慢慢商量林雨的事。” 李东源又楞了楞,然后,转头看向南方,往前走了几步,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噗通跪下,对着云州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姐,我去中州了,等我也能变得有本事,不怕路上遇到李佐山跟罗子博那样的恶人,我就回去看你,你要是能听见我说的话,就给我托个梦吧。” 高佑翔、项蓁和林雨一起跑过去,把李东源拉了起来。 卫不争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真的非常非常担心李东源。 他感觉有人拉自己袖子,低头看,李青鸢高兴地冲他笑。 小丫头也是个重感情的,知道李东源到了扶柳就要和大家分开,每次一说到扶柳就不吭声了。 解决了李东源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很轻松,王政清问沈危:“咱们进扶柳市区吗?” 他觉得,沈危应该会想进入市区,看一看当地情况,尤其是黄陇省府和扶柳市政府的运行情况。 沈危说:“不进市中心,走外围,市区肯定没有隧道和比较大的桥,速度应该能快很多。” 这里已经是市区边缘,如果扶柳出现像安东市那样大规模屠杀乌冲族的事情,在接近于无政府的状态下,近郊河滩这类地方应该是最合适的抛尸地,他们从这里到市区外围,就能观察得差不多。 再说,就算他看到什么,除非是当着他面进行的□□和杀害,他也做不了什么,虽然黄陇省已经属于中州战区司令部的辖区,情况正常的话,他也没有权利对地方政府官员指手画脚,所以,他不可能主动去找什么人。 扶柳这么大的城市,卫不争还以为沈危会进去观察一下情况呢,那样的话,至少要耽误半天,卫不争再心急,也不能阻拦,他没有拦的立场。 现在,听到沈危说直接走,卫不争心里狂喜,几步跑过去,拉开后备箱就上了车,坐进了毯子里嘴角还翘着。 过去扶柳一百多公里就是西岳省,过了西岳省就是青岳省,他就到家了。 沈危进来,十分熟练地拉开毯子坐在卫不争身边。 卫不争这么没往里边使劲挤。 王政清笑呵呵地先把李青鸢抱进来,然后自己手一摁车厢边沿,直接腿一身,半躺下去,然后招手叫李青鸢:“来来来,开始练功。” 李青鸢说:“我还没来过扶柳呢,我想看看。” 王政清说:“现在哪儿都一样,原来的高楼都没有了,这里都是垃圾山,还不如你们家呢,有什么好看的,来,闭目凝神,静心忘我,咱早点变强,你去不争哥哥家就能帮很多忙了。” 小姑娘十分乖巧,虽然还是很想看看传说中西部最大最繁华的扶柳,但想到前边见过的所有地方都是墙倒屋塌,确实都差不多,马上就说服了自己,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卫不争把大能前辈关于现在的清灵对淬炼身体效果更好的理论已经跟大家说了,不过他没有暴露大能,而说是自己的感受,众人对他十分信服,没有一个提出质疑的,现在,只要有整段的时间,大家都会抓紧时间修炼。 沈危舒服地靠在被子上,小声跟卫不争说:“我觉得咱们十天之内能进入青岳境内,要不要打个赌?” 卫不争说:“赌什么?” 沈危说:“如果十天内到了,你邀请我去你们家住……一年,如果超过十天,只住十个月。” 卫不争说:“输赢都是你去我们家蹭吃蹭喝,那我打这个赌的意义在哪里?” 沈危说:“时间不一样啊,赢的话,你可以多让我给你们家当两个月的长工。” 卫不争说:“谢谢,我家不需要长工,我们那点地,我爷爷跟我还不够种呢。” 沈危一下来了精神:“你嫌地少?那我可以带地上门呐?” 卫不争愕然:“带地上门?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成语,这怎么说?” 沈危伸出左臂揽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朵上:“就是……” 49.渚盐镇(一)

“……我把我存了二十八年的私房钱交给你,你都买成地,这样,我也有口粮了,你和爷爷也有足够的地种了,怎么样?” 卫不争说:“不怎么样,听起来更像我和我爷爷是长工,你是地主。” 沈危说:“这绝对是个误会,如果你对我的人品不放心,地契写你或者爷爷的名字,我再举行个盛大的认爷爷仪式,这样,如果我敢打反攻倒算的主意,肯定为千夫所指,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我扫地出门,不给我饭吃。” 卫不争往里面挤了挤,尽量远离沈危:“谢谢,有我这一个孙子,我爷爷奶奶就已经有操不完的心,他们不会想再要一个。” 沈危说:“有了我,他们以后就不用为你操心了啊,这事以后交给我就行了。” 卫不争咬着牙说:“沈危,你身体里的忖心乌冲,是永远不想清除了是吧?” 沈危往下秃噜了点,看着卫不争笑:“我说不想,你就不管我了吗?” 卫不争说:“你觉得我不敢是吗?” 沈危伸长了腿躺尸:“没,其实是我不敢。” 卫不争拿过一个靠垫,放在两个人之间,然后准备开始运功修炼。 沈危自言自语:“我还想蹭你一万年胭脂果呢,不清除,一百年不要我就玩儿完了。” 卫不争装作没听见,闭上眼睛,运转功法。 进入扶柳市区前,他们得先过弱伊河,接近已经废墟的环城高速入口处,有一座用数千根还带着树皮的大树干搭建的临时桥梁,桥建造的还不算太敷衍,近十米宽,大宝贝走在上面,感觉还很稳当。 这说明,扶柳市政府还在运转,他们在创造条件工作,保障最基础的生活设施可以使用。 过了桥,到弱伊河东岸,沈危释放能力,探查前方的道路情况。 感受了大约三分钟,他睁开眼:“前面十公里内,没有断桥和河流,只是,往前大约五公里,我怎么感觉有很多人?” 他对自己的能力运用依然不够纯熟,许多不同的感受,他还无法精确对应具体的现象。 王政清拍了拍李青鸢:“要不你试试?” 李青鸢点头,凝神聆听,一分钟后:“是很多人,他们,好像在……买东西。” 众人惊讶:“现在还有人敢卖东西?” 五年前的全球大灾难,来势比这次的末世降临要凶猛得多,但那时候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没有电,通讯断绝,绝大多数的现代化工具依然可以使用,人员的损失也要少得多,政府一直在正常运转,在办公效率下降的情况下,中央对地方、地方政府对普通民众的掌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甚至因为面对不可控制的巨大自然灾难时人类所表现出的无能为力,民众之间,和民众对政府之间的凝聚力和向心力都更强了,社会秩序在大灾难期间,反而前所未有的好。 因为这个原因,末世刚刚降临时,面对只是相对异常的天气状况和少量丧尸,在进入亚金之前,他们所见到的普通民众并没有太过惊恐,他们只是加强了对传染病的警惕,其他几乎都尽可能正常进行,上班,上学,开店,购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超过一半的人变成乌冲族,几乎所有赖以生存的基础设施和生活必需品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能心大到出售自家的生活物品?还是在这种大风几乎能把人刮跑的情况下? 王政清看着沈危,拍了拍大宝贝的车厢:“是不是得收起来?” 沈危又往外面看了看,周围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外面的能见度快赶上霍吉拉沙漠了,只是一个静止得让人窒息,一个狂躁得让人恐惧。 沈危说:“再往前走一段,我探着路,真不行再收。” 又往前走了四公里多,大家才下车,卫不争和沈危默契地收回大宝贝。 他们被大风推着,艰难地前行,半个小时后,在李青鸢的指引下,他们看到路南一个半倒塌的大院子,院子里有两所用芦苇和泥巴做房顶的房子,人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这个院子周围,还有几个同样款式的房子。 他们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两个外面裹着毛毡和麻袋的人从院子里出来,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木桶。 沈危他们分开站在两堵倒塌了一半的红砖墙后,他们的穿戴目前不适合让其他人看到。 李青鸢被王政清抱着,看着那两个人手里的木桶,她恍然大悟似的说:“我知道我刚才听到的话什么意思了,里面是一个金系异能者在做桶,我刚才又听了几句,那个异能者说的几块,不是几块钱,是几块方便面或者蛋糕,还有饼干、糖。那个一直在说‘站好站好’的人,是在让来做桶的人排好队。” 几个人看着那个院子,都沉默了。 高佑翔看了看左侧灰蒙蒙的大楼废墟,和夹杂在废墟之间、用各种砖头、木头、木板、秸秆和泥巴建造起来的简陋临时房,打破安静:“如果不是青鸢还说了方便面和蛋糕,光看刚才那两个人,我真觉得自己是穿越到原始社会了。” 卫不争说:“还好,有人还记得文明社会的规则,要排队,要等价交换。” 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规则都没有了,那可真就回到原始社会了。 林雨叹了口气:“我们那里不知道有没有人维护秩序。”如果有,林朵会多少安全些。 沈危站起来:“别感叹了,走吧,走二百米,如果周围没人,咱们马上开车离开。” 这种天气,就算在正常时期,人们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他们走了一百多米就上了车,在扶柳市区范围内,他们又看到三波人,两波是在拖着树干赶路,一波是在拖着芦苇杆赶路,看到他们的车,表情都像见了鬼。 他们在那些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了,两个小时后,向东出了扶柳城,等再次见到正常人,已经是两天后,在三百公里以外的西岳省,一个叫渚盐的镇子附近。 竺崀山系在扶柳东,向东南分出了古肴山,李东源家所在的云州,就是古肴山南麓;进入西岳省后,竺崀山系海拔骤减,并且一分为二,分成了卧牛山和青莽山。 渚盐位于卧牛山和青莽山夹角之间广阔丘陵地带的入口处,在一个坡度平缓的山丘下,如果不是村子周围那成千上万正在晃荡嚎叫的乌冲族,远看,这里有着风景画的意境。 沈危在十五公里外探查到这里好像有大量的乌冲族,高速公路上不但有很多乌冲族,还有很多堆积物,石头、大树之类的,应该是和围远县张法林、楚友良他们一样,要挡住来往的行人进行讹诈。 他们在距离最西边的乌冲族一公里外就下了车,一群人跳下公路,在距离村子大约八百米的一个山丘上,俯视着渚盐镇,沈危和李青鸢释放能力进行侦查。 沈危探查到小镇周边,大约有三万左右的乌冲族,其中有大约一万,集中在镇子东边那个山坡上,公路上大约四千,其他的,均匀地分布在以那个山坡为中心,直径大约一千五百米的圆形外围。 李青鸢除了听到乌冲族狂躁的叫声,还一直听到有几个男人在说话,可对方说的是方言,口音特别重,她只能尽可能学舌,其他人根据她的发音,连猜带蒙地总结出几个词,女人,丧尸,围着,跑不了,东西,你家,我家,牙棒棒。 好像还有拱蹦蹦,五阿,弩阿,鸭蹼子什么的,那些人说得太快,沈危几个实在分析不出那是什么。 他们观察了一个多小时,结合李青鸢听到的,几个人经过反复琢磨,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这个小镇中有一些女人被丧尸围困在某个地方了,丧尸太多,村民们力量有限,到达不了女人们所在的地方,还有部分村民,因为其中没有自己家的女人,不愿意参加救援行动,这些人在商量用什么办法逼迫所有村民都参加。 第二个,有外来的一个或多个女子,被这些村民围困在某个地方了,这些村民企图谋财害命或谋财劫色,但那些或那个女子有某种致命的武器或厉害的异能,这些村民不敢近距离攻击,就让丧尸把女子们的藏身处围起来,想让那些女子在寒冷和食物缺乏的双重压力下自己主动走出来。 不过,根据那是乌冲族过于狂躁的表现,和那几个男人不停带反复在讨论,围困事件应该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丧尸和那些普通人都着急了。 因为他们无法亲耳听到那些人谈话的语气,或者即便亲耳听到,因为口音的问题,他们也无法判定出这两种情况,哪个可能性更大些。 卫不争问:“那些障碍物有多少,硬冲的话,大宝贝能过去吗?” 沈危摇头:“障碍物把整个路面铺满了大约三十米,一米八左右高,我具体感觉不到那是什么,除了经过特意设计的树干,还有一种东西,没海绵那么质地密,但感觉某方面有些类似,路面越软,汽车越跑不动,大宝贝就算能冲过去前面堆的石头,也冲不过后面的树干和那种东西。” 项蓁说:“那咱们只能绕路了,还好,这里的山都不陡,三四个小时,咱们就可以绕过这一段。” 沈危说:“咱们绕路没问题,问题是:这里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乌冲族?并且表现得那么狂躁?这里的人口密度是比较大,但这个小镇的人口达不到三万吧? 就算平时有三万,这三万人全都变异了?如果没有,说明他们有相当一部分乌冲族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谁有这个能力调动那么多乌冲族过来?什么东西值得有人费这么大力气调来几万乌冲族?” 王政清说:“你倾向于被围困的是过路的行人,他们身上有某种东西,让这个小镇的人垂涎?” 沈危说:“召集乌冲族的,不一定是这个小镇的人,也可能是其他人有能力的人,得知这里有某种特殊的东西,想据为己有。 被围困的也不一定是过路人,有可能是这个小镇的某个人或某一家,小镇的人惹不起他们。” 王政清点头:“有道理。” 高佑翔说:“队长,如果咱们要去营救被围困的人,得先把咱们的退路计划好。” 沈危说:“我从探查到有那么多乌冲族就在想,假如咱们被这么多乌冲族围住,怎么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脱困,到现在都想不出来。 我还假设了他们是黄毛一伙,死有余辜,咱们可以无所顾忌地突围,依然不行。只要大宝贝不能用,凭咱们现在的异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三万人的包围圈中全身而退,有百分之一的乌冲族能碰到咱们,一人一巴掌,咱们就都成白骨了。” 卫不争说:“能迫使这么多乌冲族服从,对方应该有精神异能者,并且比吴永军的能力要强大很多。” “我操。”高佑翔差点坐起来骂,他想起了吴永军那次攻击,看上去没有实质性伤害,但那一下非常非常难受。 罗冲问:“那,咱们还救不救人?” 他眼神稍微有点躲闪地看着大家,嗫嚅着说:“我觉得,救人是好事,但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我是指命,不是损失财物或受伤什么的,如果只是受伤,哪怕很重,我也会救人。” 项蓁拍了他一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一直就是这个原则,小卫上次不也说,他会救人,但不会舍己救人,也是这个意思。” 罗冲说:“那,咱们仔细合计一下,能救就就救,不行咱们就绕道走,不争哥担心爷爷奶奶,都急得不行了。” 沈危看了一下卫不争,说:“给我半个小时,让我好好想想,半个小时后,如果我想不出一个成功撤退概率达到六成的方案,咱们马上绕道走。” 卫不争说:“成,你想吧,那边那棵大树有点像红松,我去看看它附近有没有小苗,有了挖两棵。” 他说完,猫着腰跑向半坡一个特别高大的树。 来到树下,他一闪念,意识进了空间,两分钟后,背带裤出现在它手上,十分傲娇地看了一眼那棵大树,然后欣喜若狂地对着卫不争叽叽喳喳。 卫不争冲他“嘘”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干活,我给你挖十棵。” 背带裤跳上他肩头,做瞭望状:“叽?”哪边? 卫不争往南边走了好几十米,爬到坡顶,指给它看:“那边,人特别多的那个山坡,感觉一下,行吗?不行千万别逞强。” 背带裤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卫不争觉得这货有点怂,正想给它找个台阶下,背带裤一扭头看到他的表情,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嗖地一声跳下去,转眼就不见了。 卫不争希望背带裤能帮忙探听点情报,可背带裤一走,他立马就后悔了,满山坡密密麻麻都是乌冲族,背带裤那除了吃就没别的心思的简单小脑瓜,能安全回来吗? 一想到背带裤可能会被乌冲族一个指甲穿透,卫不争的心呼地一下就毛了,他看着对面的山坡,释放出一缕纯净的清灵,尽可能地把自己召唤背带裤回来的意念糅合进去。 从这里到镇子东面的山坡,相距约两公里半,他如果大面积使用清灵和乌冲攻击,他目前的能力还不行,如果只是个单一目标,他可以。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背带裤的气息,那货需要翻山越岭,没有他在空中一条直线走得快,还没到达对面山坡,卫不争不停地把意识释放出去:背带裤,快回来吧,我是逗你玩的,我就是想让你出来辨认一下,那棵树是不是红松。 背带裤没有回应他的意识,一直在跑。 卫不争一直用清灵包围着他,感受着它的情绪。 背带裤到了对面山坡了。 它非常紧张,不,不是紧张,而是害怕,恐惧。 卫不争:背带裤,回来,快,快回来回小桃花。 忽然,他觉得背带裤的情绪有了变化,好像是疑惑,或者,不知所措。 他正想再加强一次意识召唤背带裤回来,就感觉到背带裤好像惊叫了一声,随即,背带裤的气息开始往回走,离他越来越近。 当背带裤吱哇大叫着扑进卫不争怀里,要求一秒钟也不停马上进小桃花,并且还要很多很多好喝的水和果子压惊,卫不争的衬衣后背都湿了。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真勇敢,回去吧,你的水已经放在门口了,还要好多果子。” 小家伙却歪着脑袋,又不走了:“叽叽叽叽,喳喳喳喳……” 卫不争疑惑:“和小桃花一样的味道?” 背带裤点头:“叽。”嗯。 “叽叽叽叽……” 卫不争正想接着问,左侧脖子忽然一暖,沈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么冷,怎么出这么多汗?” 50.渚盐镇(二)

卫不争转身,避开了沈危的手:“精神力陪背带裤外出了一趟,身手太差,累的。” 沈危弹了背带裤脑门一下:“你干嘛去了,把你爹吓成这样?” “叽叽叽叽……”背带裤对着沈危狂叫,就差没上爪挠他了,什么你爹,丽卷还叫他哥呢,它比丽卷大半岁。 卫不争哭笑不得,把背带裤往防寒服里塞了塞,藏严实了,不让沈危够到:“你别瞎说,背带裤说,它在那个山坡上,闻到了……和我制造出的环境非常相似的味道。” 沈危楞:“什么意思?” 卫不争:“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我也没弄明白。” 沈危温柔抚摸背带裤的脑门:“跟哥哥挨着说一遍,你都遇到了什么?” 背带裤一脸茫然地看着卫不争:“叽?”他说啥? 卫不争把沈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背带裤懂了:“就是小桃花和大高山里那种好闻的味道啊,原来小桃花里没有,现在越来越多的味道,我和青枣、丽卷都喜欢的味道,不过,那里,没有咱们的多。” 大高山是背带裤对青玉山峰的称呼,背带裤的智力相当于四五岁的孩子,说话有点颠三倒四,表述不准确,不过卫不争听明白了,它说的是清灵的味道。 背带裤当初被收进去时,卫不争还怕它嫌寂寞,不乐意,可背带裤进去后茫然了片刻,就兴奋起来,对着空气到处嗅,乐得打滚儿,虽然卫不争那时候还听不懂它的话,却明白,背带裤是为清灵美好的气息而兴奋。 卫不争给了小家伙一个山楂,问:“还有什么?我觉得你到了那里以后,非常害怕,你看到什么了?” 背带裤把山楂塞进左边腮帮子,脸变得一边宽一边窄,它还美滋滋的:“好多丑八怪人,还有,还有,瞪着我,头,好难受。” 卫不争问:“谁瞪着你?那些丑八怪人?” 背带裤用小爪子掰卫不争的手,想再掏出个好东西来:“不是,丑八怪人瞪,我不怕,他抓不住我,是……” 背带裤扭着连乱找,最后摇头:“不知道。” 卫不争又给了小吃货一个枣,一个苹果,小家伙把枣塞进嘴里,抱着苹果:“这个给青枣。” 卫不争说:“青枣有,你吃吧,这是你的。” 背带裤就是爱哭的孩子多吃奶,但它只是喜欢自己被特殊对待的感觉,其实心底特别软,哭闹来的好处从来不会自己独享,都是炫耀够了,分给青枣和丽卷、丽妈一起吃。 背带裤抱着大苹果,不吃,就傻笑。 卫不争把背带裤收回空间,把它说的事挨着给沈危复述了一遍,最后说:“我一直用清灵携带着一缕意识跟着背带裤,替他挡下了大部分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恶意,我觉得,那是精神系异能在攻击对面的山坡。” 沈危说:“因为看不到具体的目标,所以他无差别攻击某个特定的范围。” 卫不争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可是,如果他一不时就这么大面积地攻击一轮,强度还能让我都感到非常难受,这个人的异能就太厉害了,比我们都要强大。” 沈危说:“也有可能,是那个范围并不大,背带裤正好进了他的攻击中心区。还有,你跟着背带裤的,只是一缕意识,能发挥的能力非常有限,以此来判断对方的水平,不准确。” 卫不争点头。 背带裤聪明刁钻又馋嘴,他感觉到了让自己舒服的能量气息,肯定忍不住往能量最浓郁的地方凑。而自己只是个才修行两个多月的菜鸟,大能那么厉害,远距离外放的神识尚不能支持太久,自己的一缕神识就不用提了,能保住背带裤不受伤已经算不错了。 沈危说:“你认为,对方是和你一样的空间异能者?” 卫不争说:“我希望是。” 他因为经历的原因,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喜欢特立独行,事实上,卫不争更希望自己能泯然于众,所以,他希望还有和自己一样被大能选中的人,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和自己的性格要差不多,不说用自己的能力拯救世界,至少,不要野心太大,把自己能够操控乌冲的能力用于对权力的无限追求,企图操控整个地球生物的命运。 沈危说:“假如对方真的是,并且能力和你我差不多,我们联手,全身而退的机会很大。” 卫不争说:“那走吧,和刀爷他们一起制订个作战计划,咱们尽快救出他,然后就可以继续开路了。” 卫不争此时几乎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拥有一个芥子空间,如果不是,对面那座山丘不大,一万多个乌冲族和人类,拉网式搜索一遍,不可能发现不了他。 那人的空间应该和青玉空间一样,从哪里进,就必须从哪里出,那人被乌冲族和企图杀人夺宝的异能者层层包围,感觉突围无望,只好进了空间,地点就是背带裤刚才到达的地方。 不过卫不争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会把空间暴露出来,让这个精神异能者看到? 和王政清他们商量了半个小时,制订出了个方案:沈危和卫不争、项蓁、李东源、林雨,装作僵尸混到对面山坡去,想办法找到被围困的人。 这个不算难,把李东源和林雨的囚服和沈危他们风化的破衣服反过来穿就可以了,来自不同地方的几万人,还绝大多数是乌冲族,他们被识破的机会几乎不存在。 王政清和高佑翔、罗冲、李青武、李青鸢,留在原地等待,大宝贝给他们留下,万一被渚盐镇的人发现,有大宝贝,他们原路往回,跑掉是肯定没问题的。 李青鸢注意聆听沈危他们几个人的动静,如果发现被围困的是个和沈危、卫不争能力差不多的空间异能者,他们和精神异能者打起来后,高佑翔就开着大宝贝往高速公路上冲,沈危和卫不争、被围困者合力,应该能够把大宝贝送过那段障碍区。 沈危他们不打算从围困人的这一方下手,他们对精神控制异能的了解太少,近距离被攻击,即便最终能坚持过来,那滋味也太难受了。 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救出被围困的人,消灭那个精神控制异能不在计划,凑巧杀了最好,杀不了也不强求,他们不想拖慢回中州的步伐。 沈危和卫不争唱双簧,把大宝贝召出来,还在车上放了足够的水和食物。 然后,换了破烂衣服,和项蓁、李东源、林雨,一起向从南边迂回绕向东边那个山坡,李东源和林雨还把獠牙和长指甲露了出来。 沈危死活不肯露獠牙,只是把指甲露出来,还只露了不到半寸长,他说,需要的时候,马上就能变出来,没必要提前遭罪。 项蓁呵呵笑。 头儿还真是……男为悦己者容啊。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感觉到沈危浓重的怨念,在恨不得每天在头上插朵花讨卫不争欢心的时候,却不得不露出丧尸的丑样子,项蓁十分同情自己的长官。 卫不争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羽绒服外面套上了王政清从霍吉拉穿过的破衣服,脸和脖子抹了土,沈危还往他头发上揉巴了些土和草屑,卫不争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 他们在一个山丘东边的沟里,顺利地混入了乌冲族中,乌冲族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被冻了几天,一个个都是脸色铁青,头发蓬乱,浑身都散发着暴躁的气息,沈危和卫不争几个驼背缩肩,哆哆嗦嗦地出现,都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沈危他们的猜测,这些乌冲族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很多人彼此不认识。 乌冲族们穿的真是乱七八糟,什么打扮都有,因为风大,大部分头上都带着破破烂烂的帽子或缠着围巾,卫不争他们也一样,因此,没有人看到他们的眼睛是正常的。 几个人一边跟着其他乌冲族学着跺脚取暖,一边一点一点靠近东边的山坡,离那个山坡大约二百米时,一阵异样的感觉突然袭来,沈危一把揽过卫不争,在他耳边说:“你能化解就化解,我来感受他的控制方向。” 他话没说完,头就摇摆了起来,但只摆了两下,就停住了,卫不争用浓郁的清灵包裹住了他们几个人,把那股邪恶的能量隔绝在外面。 周围的乌冲族全都捂着头叫起来,少量乌冲族难受得躺在地上打滚嘶嚎,还有人痛苦到用头撞击地面。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大约十五秒,控制结束,一个公鸭嗓男声响起:“都给我好好地看着,守好你们的地盘,再敢有人想偷偷溜走,你们的家人会受到比这严重十倍的打击,不信,老子一会儿就给你们弄来几个。” 沈危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远处一个穿着老式对襟黑棉袄的瘦小男人,他头上的格子围巾和脚上的黑布鞋,看起来也没怎么风化。 男人的身后,是一个用树干、木板和玉米杆搭起来的临时房子,卫不争他们可以闻到房子里飘出的烤红薯和土豆味。 矮个子男人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环顾了一周,接着说:“那女的已经藏了五天了,她就算带着再多的吃吃喝喝,也不可能一辈子藏在那里,最多再有两天,她肯定得出来,只要抓住她,你们马上就可以回家。” 这男人的口音很重,但因为语速慢,卫不争他们都听懂了,被围的还真是个女的。 乌冲族没有一点声音。 男人说完,转身又钻回了临时房子,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举着个棍子,指了一圈:“看什么看,都给我警醒着点,如果让那女的跑掉,你们家人的命,全都得抵给刘三爷。” 乌冲族们又开始动了起来,但也只是胡乱晃着,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有意义的举动。 卫不争撤掉清灵屏障,扭头,项蓁在他右侧,项蓁的右侧,站着两个只露出眼睛的乌冲族,只看眼睛的话,他们应该比较年轻,两个人看卫不争他们的眼神非常惊讶。 沈危也发现了这两个乌冲族,他露出自己的獠牙,用刻意做出的嘶哑声音小声问:“你们看什么?” 左边的乌冲族看了看两边,拉下了脸上的破围巾,也用嘶哑的嗓子小声问:“你们,你们能挡住刘老大他们的异能攻击?” 沈危说:“你叫什么?刚才那不是刘三爷吗?怎么成了老大?” 这个年轻的乌冲族,没有变异之前,应该是个很俊秀的孩子,即便现在异变了,除了獠牙比较有碍观瞻,依然不难看,他说:“我叫肖霖,刚才那个是刘老三,不过逼着我们来这里找人的,是刘老三他们兄弟三个,他们是三胞胎,刘老大最坏,就是他想的主意,用异能折磨我们的家人,逼着我们来这里。” 沈危说:“你们两个刚才享受了我们制造出来的保护空间,对吧?” 肖霖点头:“我们不是故意的,一看到刘家几个杂种出来,我们就想往人多的地方挤,不想被他单独看见。” 沈危说:“是故意的也没关系,我们巴不得多保护几个人能,同是变异的乌冲族,咱们不相互帮助,谁还会帮咱们?” 肖霖疑惑:“变异的乌冲族?” 沈危点头:“让咱们变成这样的能量叫乌冲,所以,其他地方跟咱们一样的人,就叫乌冲族,呃,咱们这样的,叫白乌冲族,比咱们严重,不会说话,变得特别黑的,叫黑乌冲族,其他地方的乌冲族很多都像以前一样生活,不会被歧视、欺负,也不去欺负别人。” 肖霖旁边那个乌冲族说:“我们也不欺负别人,可是,那些异能者老是欺负我们,说我们是丧尸,前些天,很多跟我们一样的人都被杀了。” 肖霖说:“这是肖健,我堂哥。” 卫不争冲着肖健点头。 沈危说:“如果没有刘老大他们这种人,你们就能像以前那样了,肖霖,肖健,能跟我们说说,刘老大他们为什么非要抓到那个女的吗?” 肖霖说:“听说,那个女的特别特别漂亮,还有一辆特别牛逼的车,她在公路上被刘老三领的几个异能者和丧……,和白,白乌冲族截住,原本那些人只想要她的车和东西,看到她,那些人就想……,就想把她人也抢了。 谁知道,那女的超级厉害,用木系异能杀了想侮辱她的两个异能者,被另外几个异能者和上百个丧……白乌冲族围攻,她居然有枪,听说枪法还特别好,跟电影上演的那样,一枪一个都是打到眉心。 不过,她的车不知道怎么坏了,她的子弹打完,想上车往回跑,发现车子坏了,逃不了了,一摸车子,车子就不见了。 刘老三发现她有空间异能,空间还大到能装进去汽车,就跟她耗上了,那些异能者里,有个速度异能,那个人是刘家兄弟的走狗,他跑回去告诉了刘老大,刘老大、刘老二、刘老三三个人全都觉醒的是精神异能,听说,他们村儿觉醒的几个都是精神异能,他们三个把其他几个都杀了。 刘家几个杂种都是色鬼,刘老大听说那女的特别漂亮,就带了被他控制的所有异能者过来,非要把那个女的弄到手。 那女的异能耗尽,只好跳下公路往这边跑,跑到坡那一块,快被追上的时候,她跑进了那个山凹里,还拼着最后的异能,把紧追着她的几个异能者和一群丧……乌冲族给杀了。 现在,没人敢进那个小山凹,都怕她异能恢复,突然冲出来杀人。”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李东源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个人杀几十上百个,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这异能确实够厉害,那,他们安全离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卫不争看着远处的那个临时小屋问:“刘老大他们几个都在那个屋子里?” 肖健说:“不知道,我们经常看见刘老二和刘老三,一次也没见过刘老大,公路那边还有个比这大的房子,不知道刘老大是不是住在那边。” 肖健说的公路边,就是刘老三他们堆放障碍物截路那里,距离这里比较远,从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看不到。 卫不争对着刘老三临时住的那个小房子看了看,然后碰了下沈危的胳膊:看那里。 沈危眯着眼睛看了看,对卫不争点头。 卫不争的右手慢慢抬起,一阵气流从沈危身上发出,和卫不争释放出的乌冲一起,逆着呼啸的狂风,直冲临时小屋而去。 结束,卫不争看沈危:去那个山凹附近。 沈危微不可见地点头,几个人弓腰低头,慢慢靠近东面的山坡。 刘老大他们应该封的有管理各个区域的小头目,就像刚才刘老三耍完威风,出来替他吆喝的男人一样。 不过,风实在太大,又熬了五天,小头目们可能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卫不争他们这一路,没有受到怀疑和阻拦。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背带裤到过的地方,几个人都感受到了十分舒服的清灵气息,徘徊在那个长满了各种杂树的山凹附近的乌冲族神态安静,只是缓缓来回移动,没有狂躁的迹象。 卫不争看了一眼沈危,两个人凝视着那个山凹,一股带着混到元力气息的清灵涌了过去。 最近几天,卫不争在青玉空间,开始能够微弱地感知到现实世界,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像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某种东西又很清晰地进入感知中,让他知道那是外面。 卫不争希望那个躲进空间的女子,能够感受到他释放出的清灵,从而推断出他们是一路人,然后从空间出来。 她如果不出来,永远没有人能找到她。 五分钟,没有动静。 十分钟,还是没有。 半个小时过去,除了呼啸的风声,山凹里还是没有一点异常。 卫不争心里开始发愁,如果那女子在空间里进入冥想状态修炼,一修几个月,那可怎么办? 他这个念头刚出现,就听到几个乌冲族的含混不清的叫声,紧跟着,一个男人大喊:“她出来了,那女的出来了,快喊刘爷过来。”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往山凹里扑去。 项蓁右手划了半圈,山凹附近的土石向外开始翻卷,那边的乌冲族和几个正常人一下就被卷了进去。 李东源和林雨亮出獠牙和长指甲,对着跑过来的乌冲族大喊:“刘老二和刘老三已经变成僵尸啦,你们只要找到刘老大杀了他,你们就自由了,就能回家啦——” 跑在前面的乌冲族都有点犹豫,有个正常人大喊:“你们胡说,我们一直在这里看着,根本就没有人来,他们……” “快来人呐,刘二爷和刘三爷不知道怎么了,快去叫刘爷,快……” 临时房的方向传来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叫。 李东源和林雨趁机大叫:“听见没有,那两个流氓杂碎变成僵尸了,你们还不快跑,快去杀了刘老大,等他拿着你们替他弟弟陪葬吗?” 肖霖和肖健带头往公路的方向跑去:“杀了刘老大,杀了刘老大咱们就能回家啦……” 卫不争和沈危冲到那个山凹入口,就看到一个穿着陆军迷彩服的纤细身影,一个美丽的面容和一把一米左右乌黑的长刀也同时映入卫不争的眼帘,他一句“快来,跟我们走”没说出口,就听到女子柔和疑惑的声音:“沈危?” 51.渚盐镇(三)

“浩浩?”沈危也同时叫出一个名字,但随即,他就一个跃起,把两个从山凹上沿跳下来的乌冲族踢翻在地,并冲着卫不争和那女子大叫,“身后。” 卫不争闪身避过一片红色的火焰,抬腿踹翻一个凌空扑下来的乌冲族,又挥起从空间召唤出的王政清的那边长匕首,把一个乌冲族打翻在地。 那个叫浩浩的美丽女子同时被两个异能者和五六个乌冲族集中攻击,她迅速倒地,滚动中躲过一片拇指宽的匕首状金系灵力和几条宛如毒蛇的青色葎草藤蔓,弹跳而起时,人已经到了两个异能者跟前,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短促惨叫,卫不争的胸前和右臂被喷溅的血水染红一大片。 一个影子从卫不争身后闪电般蹿上山凹上沿,站在上面攻击卫不争的金系异能者惨叫一声栽了下来——他的膝盖被沈危的匕首刺中了。 沈危一击得手,跃下山坡抓着卫不争的一只胳膊把他推向山凹口:“走,上公路。” 卫不争跑动中回头看,就看到沈危扬起右手,正东面山凹上沿的两个异能者和一群乌冲族忽然间全都双脚离地,齐齐向后倒去。 叫浩浩的女子侧身踹翻一个企图攻击她的乌冲族,那个乌冲族带倒后面好几个,她喊了一声“沈危,走”,跟着卫不争和沈危狂奔。 项蓁再次掀起一阵黄土和石头的洪流,对着不知所措的乌冲族大叫:“不趁机杀了刘老大,你们是想一辈子被他当牲口吗?” 李东源和林雨看见卫不争他们出来,大叫着向公路方向跑:“杀了刘老大,回家,回家。” 沈危抬手释放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冲倒了大约两米宽、五十米远之内的乌冲族,卫不争顾不上其他,踩着倒在地上的乌冲族狂奔。 乌冲族和部分异能者是被刘家兄弟三人以家人的性命相威胁,被迫参与这场战斗的,而且,听到刘老二、刘老三变成僵尸的消息后,这一块的乌冲族大部分都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攻击欲望,沈危他们不可能杀死这些人,卫不争也不忍心用乌冲把他们变成僵尸,他们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冷兵器或其他物理方式进行攻击。 跑出大约三百米后,他们看到了从四面八方嚎叫着涌来的乌冲族。 这些乌冲族离那个山凹较远,不知道刘老二、刘老三变成了僵尸,他们还受到了异能者的武力驱赶,不敢不动。 北面和东面的乌冲族受到刘老大释放出的精神控制系灵力攻击,万蚁噬骨般的痛苦让他们发狂,很多乌冲族的眼睛变得血红,人类的理智在他们的眼睛中几乎消失。 沈危再次释放出强劲的气流,冲倒了前方一百多米的乌冲族,项蓁和浩浩接力,把更前面的乌冲族和普通人用翻滚的土石流击倒掩埋。 卫不争在跑动中感受着来自远方的那股邪恶能量,跑出二百米左右,他意念一闪,大喊:“沈危上马。” 青枣咴律律一声叫,冲出了空间。 沈危踩着一个乌冲族的身体跃上马背,卫不争借着他右手的力量,跃起,稳稳地坐在沈危前面,手指向东北方向:“青枣,那边。” 青枣撒开四蹄飞奔,鬃毛迎风翻飞,宛如神驹羽翼 项蓁和浩浩在奔跑中发动异能,往东北方向,为青枣开辟出一条路。 一个异能者从后面赶来,冲着李东源和林雨放出一片火焰,项蓁卷起大片的泥土挡住火焰,浩浩在漫天的泥土中转身迎着异能者冲去,错身而过的瞬间,乌黑的长刀划破了异能者的脖颈,带起一道喷溅的鲜血。 那是个火系和速度双重异能者。 几个乌冲族被鲜血喷了一脸,抓狂地又蹦又跳,嚎叫着把手挥向带地的异能者。 项蓁对着浩浩和李东源、林雨大叫:“不要恋战,跟着队长他们,走。” 距离公路边那个房子大约三百米,那股充满恶意的能量突然消失,沈危和卫不争跳下马背,卫不争趴在青枣耳边说:“回去,接那个女孩子。” 青枣转身飞奔而去。 沈危和卫不争继续向着被设置了路障的地方跑去,他们已经看到大宝贝的身影了,大宝贝载着李青鸢、李青武兄妹,没有大宝贝的保护,李家小兄妹冲不出乌冲族的包围。 卫不争和沈危的腿都被乌冲族抓得鲜血淋漓,他们却仿佛没有感觉,卫不争耐心地在空气中感受着那股邪恶能量的气息,寻找刘老大可能躲藏的地方;沈危守护在卫不争身边,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 他们在众多的乌冲族中逆行。 乌冲族的思维较正常人,本来就相对迟钝,这里的乌冲族频繁地遭受精神攻击,都有点痴傻了,木愣愣地只知道按照刘老大的指示进行攻击,刚才有青枣那么个明显的目标,他们能搞清楚需要攻击的对象,就不顾一切向着他们聚拢、攻击;沈危和卫不争一下马,融入众乌冲之间,他们随即就丢失了目标,根本不会去辨认、寻找。 沈危和卫不争逆着人流很快就到了空旷地带,前面只有零星的、受不了刘老大的精神攻击,倒在地上翻滚嚎叫的乌冲族,路边的房子清晰可见。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了一眼,正想说什么,危险的直觉突然袭来,沈危和卫不争同时浑身一震,转身的同时,脑子“轰”地一声,剧烈的头疼差点让卫不争叫出声。 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抬起了右手,一股纯净的乌冲被气流裹挟着,直击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 年轻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具全身黑青的雕塑。 大宝贝由西向东,卷着一阵烟尘迅速接近他们。 青枣上面坐着浩浩,在众多乌冲族疯狂的攻击中风一般冲了过来。 沈危对着浩浩喊:“和我一起,把那辆车送过障碍带,快。” 青枣冲到他们眼前,浩浩和沈危、卫不争同时抬起手,强劲的气流和一股纯净的清灵穿过二百多米的距离,扭曲了一路的空气,把大宝贝托起五米高,在大宝贝的轰鸣声中,把它凌空送过障碍带,稳稳地放在公路中央。 随着大宝贝落地,青枣背上的女孩子也一头栽了下去。 卫不争两眼模糊地被捞上了青枣的背,他在青枣疾驰的马蹄声中对沈危喊:“折回去,我感觉到他了。” 沈危没有折回去,他左臂夹着浩浩,右手猛拍了一下青枣的屁股,在乌冲族震天的嚎叫声中向东冲去。 卫不争勉力直起上半身,凝视着数以万计像疯子一般追着他们奔跑的乌冲族和异能者,肉眼不可见的精纯乌冲浩浩荡荡涌向了被那群疯子簇拥在中心的几个人。 …… 渚盐镇东二十公里,青兰高速公路边一个小山谷里的小村庄。 赵长平大爷家一共十一间窑洞,三间大瓦房。 今年,全国性地大旱,村头的小河七月初就干了,村里几户人家想打井,打下去六七十米还见不着水,最后,大家都放弃了,就家里最有钱的村长家把井打成了,一百二十多米深。 可这口井,九月中旬开始,每次都只能打上来小半桶水,村里二十来户人家,如果所有的用水都去村长家,那村长家一天到晚都不得安生。 于是,赵大爷他们就一家买了一个容量为一千公斤的塑料大水罐,每天早上,几户人家的青壮年结伴,赶着四辆驴车,去距离村子将近十公里的孟公河里打水,打一满罐,够全家人用五六天。 赵大爷他们以为,熬过了今年,等明天春上雨水多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没想到,三个月前的一天,他们这里忽然被淡淡的青黑色雾气所笼罩,雾还好几天都不散。雾气降临的第二天,停电了,随即,电视、电话和手机也全部没了信号。 一星期后,雾气散去,赵大爷的妻子和大儿子赵孟成变成了长着獠牙和半尺长的指甲的丧尸,大孙子赵子源和小孙女赵子衿,一个手心会发出火焰,一个手心会涌出清水。 家里的一辆轿车、一辆面包车和电动车、自行车全都变成了废铁,后来,连铁都没影了,塑料桶和塑料大罐,还有家里很多东西都坏得不能用了。 赵大爷知道,这世界出大事了。 他七十多了,这辈子经过不少大事,为放万一,他要求全家人都不准把赵子源和赵子衿会发出火和水的事说出去,丧尸的事就更不能说了,他们要观察一下其他人家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件事。 很快,赵大爷就知道了,村里其他人家也都这样,都有变成丧尸的,但包括赵大爷家在内,他知道的,一共只要五家有孩子新增加了各种本事。 世道大变,赵大爷只想让全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所以,他们家两个孩子有异能的事,一直保密。 附近大大小小的桥都断了,高速路上不再有车和人,赵家村就又成了远离闹市的偏僻小山村,赵大爷一家有两个异能者,还都很实用,他又有储存粮食的习惯,比起其他人家,他们家现在的日子算是比较踏实了,赵大爷以为,他们只要不出去炫耀,小日子就一直这么过下去了。 没想到,隔着公路,对面的刘家坳子,刘老秤那个王八蛋家的一群小杂种都生出了一抬手就能让别人头疼到死、还能让别人只听他们命令的异能,他们就用这种异能,挨家敲诈勒索,赵大爷家被勒索走了三百斤粮食。 来他们家拉粮食的刘老三还说,这只是开始,如果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地里一直没收成,他们还会继续来。 赵大爷只能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没有把两个孙子的异能暴露出去,他知道的,周围村子里凡是有异能的,都被刘老大以打工的名义给弄去了,不想去的,刘家那帮杂碎就会一起来,让你全家人痛不欲生,肖寨就有一家,父母不愿意让生出了木系异能的孩子去刘家,刘老大三兄弟联手,把那家人全部活活给折磨死了,只留下那个不满十二岁的异能孩子。 后来,刘家的人甚至都不用亲自来了,其他被他们给吓破了胆的异能者,会上门替他们把人拿下。 这还不够,六天前,刘家的二孙子又亲自带着几个异能者来到赵大爷他们村,让家里有丧尸的必须去执行一项任务,稍微有点不乐意想问一下情况的,立马就是全家头疼到打滚的结局。 赵大爷的妻子和大儿子赵孟成都去了,老三也跟着去,照顾老母亲和大哥。 这几天,赵大爷度日如年,他知道凡是刘家人让干的,准没好事,他怕自己的老妻和孩子都回不来了。 结果,昨天下午,他正在院子里劈柴时,听到汽车的声音,那汽车带来一大群人,领头的年轻人看见他,就拿出了一麻袋麦子,说希望能换取他们家三间窑洞的十天使用权。 这种世道,还能拿着东西来求人的,都是有良心的好人,赵大爷二话没说就打开了门,并让三个儿媳快速把西厢房收拾了出来。 那些人进院子的时候,那辆乌漆麻黑的大汽车突然不见了,赵大爷十分淡定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自己的孙子和孙女都会发火发水了,别人有点秘密,他不会去说破,糊涂人才能活得长久。 那些人进了西厢房的窑洞就没再出来,半夜,赵大爷的两个儿子和老妻却回来了。 三儿子兴奋带告诉赵大爷,刘家那窝王八蛋想抢一个特别特别漂亮又有本事的姑娘,结果被一群异能强大的人给连窝端了。 刘家三兄弟和他们的四个侄子,全都变成了僵尸后,被其他丧尸给撕得只剩下骨头。 不过,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有很多被刘老大和四个侄子用异能刺激得彻底发狂的丧尸,在那里互相追逐撕咬,他们看见什么都攻击,那一块的树木都被他们给祸害得快没有了。 赵孟成因为身强力壮,被分在刘老大想抓的那个漂亮姑娘藏身的地方,回来时,居然比以前看上去好了很多,他说那姑娘藏身的地方,有一种特别好闻的味道,他闻着闻着,就觉得脑子越来越清楚。 赵孟成说,那个漂亮姑娘的朋友们去救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没想到,他和旁边的赵宝禄、赵宝福他们,只是被土给埋了起来,等那些人走后,他们从土里爬出来,就啥事都没了。 赵孟还说,赵家窝的四十多个人原本都商量好了,就算那个姑娘真出来,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不能真去抓,无缘无故,把人家好好的闺女送到刘家那些王八蛋手里,太坏良心。 可能是好心有好报吧,他们村的人都只是被埋了一下,保住了命,陀家岭和刘家坳子那几个想讨好刘家,拼了命想抓那姑娘的,全都死了,那几个人还都有异能呢。 赵大爷听了孩子们的话,在心里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他也对借住在自己家的一群人,心里大概有了数,这就是杀了刘家一群王八蛋,救了他们附近几十个村子和镇子的人。 赵大爷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让儿媳们去想办法做点像样的饭食,等恩人出来了好用。 可他们熬了粥、烙了饼,还用剩下不多的香油调了两盘自家腌的萝卜干和野菜,一直等到现在,一整天过去了,那些人都没出来过。 ** 赵大爷家的西厢房窑洞,中间一间,卫不争躺在沙发床上,盖着羊毛被,双目微阖,正在专心运转功法修炼。 靠窗的大炕上,浩浩端坐在炕中间,靠着墙,腿上搭着条毛毯,也在运功修炼。 这间窑洞里还有项蓁,李东源和林雨,他们这六个人全都受伤了,被疯狂的乌冲族抓的。 昨天,来到赵大爷家安顿好,卫不争忍着自己头部的不适,挨着替大家吸收体内的乌冲,然后开始处理伤口。 浩浩大名陈丽浩,是个坚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女子,她骑着青枣冲向沈危和卫不争的时候,受到了混在乌冲族人群里的刘老大和三个侄子的联合攻击,她忍着非人的痛苦,不但没有叫嚷和跌落马下,还坚持着冲到沈危、卫不争身边,和他们一起把大宝贝送过障碍物。 她受到的精神攻击太严重,昏迷不醒,无法自我修复,卫不争在车上就用包含了混沌元力的清灵把她整个人给包裹了起来,并把包含了混沌元力的清灵导入她体内,保护她的脑部。 混沌元力的强大之处再一次具体的显现出来,卫不争豁出去掏空自己,用浓郁到接近纯净的乌冲攻击刘老大和他的几个侄子后,难受到以为自己会挂掉,可他就着趴在青枣背上的姿势就开始运转功法,回到车上,他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看清楚东西了,还能释放出清灵救治陈丽浩。 因为没有异能,李东源和林雨伤得非常严重,卫不争干脆把在东篱村单方面强买强卖来的那个大浴缸召出来,让李青武凝聚出半缸水,他又把今天所有份额的碧玉湖和青玉溪水兑进去,让沈危和项蓁、李东源、林雨一起坐进去进行治疗。 沈危横竖不去,卫不争拿他没办法,于是,现在只有项蓁和李东源、林雨在大浴缸里。 沈危现在躺在卫不争身边,右手手心和卫不争的左手相对。 除了轻微的呼吸声,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声音。 黑夜和白天交替而来,交替而去,反复数次,刮了多日的狂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平息。 第五天的下午,卫不争从冥想状态醒过来。 炕上美丽的女子端坐如初,项蓁和李东源、林雨看起来睡得都很熟。 沈危和他们一样,还在冥想,也许是沉睡状态,不过他的右手,从开始的伸平相对,换成了现在的紧握。 卫不争试着轻轻挣了一下,没能挣开,他看了那人的睡颜几秒钟,重新闭上眼睛,意识进入青玉空间。 这次,迎接他的是稳重的丽妈。 卫不争问:“青枣怎么样了?” 青枣那天也被丧尸抓伤了,右后腿露出了骨头,卫不争把它召回空间后,尝试让它直接进入碧玉湖,不成功。 但他从碧玉湖里盛水往小桃花里带却成功了,卫不争就用意识往里面弄了三十大锅水,兑进小桃花的一个袖珍小湖里,青枣侧卧,那个湖的水面堪堪没过他的肚子。 青枣进去后,马上告诉卫不争,它感到非常舒服,伤口都不疼了,卫不争又尽可能多地给了他一盆青玉空间的土产水果,让它安心养伤。 丽妈说:“青枣已经好了,不过,它特别喜欢那个小湖,现在每天都要去里面躺着玩一会儿,背带裤和丽卷陪着它一起玩。” 小湖有点远,卫不争在小桃花没有瞬移的能力,走过去花了他快一个小时,远远看到他,青枣马上从小湖中跳了出来,头顶站着背带裤,背上驮着丽卷,旋风一般来到了卫不争跟前。 卫不争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大脑袋:“谢谢青枣,那天多亏有你。” 青枣回蹭着卫不争:没有,我除了跑得快一点,没有帮到你们什么。 卫不争用心感受着青枣身体里流动的灵力,稍感安慰,青枣恢复得非常好,体内感觉不到一点乌冲的残留,但它的经络筋骨却因为受到乌冲的强势入侵,得到了很好的淬炼,更加宽广坚韧了。 丽卷羡慕地看着青枣和背带裤,它知道,两个伙伴这次都帮了卫不争的忙。 背带裤知道卫不争这次遇到了大事,朋友们还都受了伤,今天没闹腾,就把他腮帮子里的一把种子掏出来,送给卫不争吃。 卫不争磕瓜子似的吃了两个,剩下的装进兜里:“太好吃了,我出去慢慢吃。” 背带裤高兴地说:“我最会找好吃的东西了。那个,你也送给那个人一点。” 卫不争知道他说的是沈危,点头:“我就是不送,他也得跟我抢。” 他一抬手,手上出现几个果子,背带裤哇哇大叫着拿走了山楂。 丽卷拿了两个晶莹剔透的大红枣,丽妈也是红枣,剩下的苹果和胭脂果,是青枣的。 卫不争说:“我的朋友们伤还没好,我出去了,待会儿再来跟你们玩。” 他说完,就把神识退了出来。 睁开眼,大浴缸里只剩下半缸水,项蓁三个不见了。 沈危依然在“沉睡”,还把右腿搭在了他的左腿上。 卫不争想把这家伙一脚踹下去,动脚之前先抬头看了一下,结果,看到对面炕上的陈丽浩正好奇地看着他。 卫不争笑着轻声问:“醒了,感觉怎么样?” 陈丽浩停了几秒才说:“我,我可以请你帮忙吗?” 她的眼神单纯得像刚出生的婴儿,让卫不争不由得想起丽卷,心里一片柔软,丝毫不觉得她的这个转折太突兀:“当然,只要我能做到。” 陈丽浩手一伸,怀里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大鸟。 卫不争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鸟,实在太漂亮了,简直,简直是神话小说里才会有的神鸟,他问:“是……海东青?” 陈丽浩摸着鸟的背说:“我女儿,叶星辰。” 卫不争:“……” 52.赵家村

卫不争震惊了快半分钟,才蹬开沈危的腿,拽出自己的手,起身来到炕边:“她多大了?我,我可以抱抱她吗?” 不怪他唐突,一点不熟就想抱人家的孩子,实在是这个长度超过六十公分,胖嘟嘟的大鸟,却有一双乌黑澄澈的小娃娃眼神,漂亮得天怒人怨,还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陈丽浩摸摸大鸟的脑袋:“星星,让哥哥抱吗?” 白鸟歪着脑袋看了看卫不争,翅膀一张,整个糊在陈丽浩身上。 卫不争正在遗憾,他后面伸过来一只手,食指戳在白鸟的脑门:“你个小丫头,都变成个鸟了,还这么难说话。” “哇。”大白鸟毫无预兆地转身,翅膀一扑棱,整只鸟糊在了沈危的脑袋上。 沈危手忙脚乱:“星星,你个淘气包,快下来。” 叶星辰哇哇了两声,忽然收起了翅膀,变回刚出来时乖巧可爱的模样,两只奶黄色的爪子抓着沈危的左臂,歪头看着卫不争:“咕?”咦? 卫不争笑着把手里的山楂抛上抛下:“谁吃?” 大白鸟看妈妈:“哇?”我想吃,能吃吗? 陈丽浩点头:“要谢谢哥哥。” 大白鸟双爪一蹬,就扑到了卫不争怀里,后面的沈危却倒抽了一口气:“呼——,叶星辰,你爪子是铁做的吗?” 卫不争欣喜地抱着叶星辰,看沈危,看到他的左手腕上几道深深的血痕。 陈丽浩跳下了床,拉着沈危的手看,手足无措:“她,星星,她刚成这样几天,掌控不好自己的身体。” 沈危笑着说:“没事,我有现成的私人医生。” 叶星辰嘴巴叼着山楂看沈危,眼神茫然:“咕?”我,我抓的? 陈丽浩:“是你抓的沈危叔叔,舟舟他根本没出来。” 卫不争笑,趴着叶星辰柔顺细腻、美轮美奂的背羽说:“没事,他皮厚,被乌冲族抓都没感觉。” 沈危委屈脸:“有感觉,很疼。” 叶星辰的兽体太大,卫不争想看看沈危的伤口有没有感染上乌冲,都腾不出手。 他问陈丽浩:“你的空间多大,她在里面能飞吗?” 陈丽浩说:“有,有,一个村庄那么大,她在我出空间找你们的时候才变成这样,还不大会飞。” 卫不争看沈危,他觉得,陈丽浩在表达上似乎有点困难。 沈危摸了摸叶星辰的头:“浩浩,你别着急,慢慢跟我们说说星星的事,还有舟舟,你怎么不让他出来?” 他扭头对卫不争解释了一句:“舟舟大名叶行舟,是星星的哥哥,八岁了。” 卫不争:“……”看上去最多二十岁的女孩子,有个叶星辰已经够让人诧异了,现在又出来个八岁的儿子,真不是故意考验他的想象力吗? 陈丽浩沉默了片刻,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 沈危过去把沙发床掀起来,恢复成沙发,他和卫不争坐了上去。 陈丽浩说:“我的空间里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灵泉,在前面那个叫虢风的地方,我也遇到了截路的,舟舟和我一起,杀了好几个异能者和丧尸,我们才过来,舟舟在战斗中受了伤,很严重,我的空间里有很多丹药,他服用了丹药,一直在灵泉里沉睡。” 虢凤是飞龙山隧道东面的一个山峰,山下的隧道也塌陷了,沈危和卫不争他们是爬山越过虢风隧道的。 沈危有点急了:“舟舟有生命危险吗?” 陈丽浩摇头:“生命体征很稳定,像睡着了一样,我们被突袭,六个异能者和一百多个丧尸同时攻击我们,舟舟被金系和木系异能者伤到了腹部,我担心,舟舟会失去异能。” 卫不争坐下后,腾出了手,想拉过沈危的手看看,如果有乌冲或其他,帮他吸收清理一下,沈危却躲开了。 卫不争没有坚持,沈危的体质现在相当好,又是全系灵根,这点伤害一般来说,对他造不成威胁。 既然沈危不需要他的治疗,他专心考虑陈丽浩这边:“舟舟是什么异能?” 陈丽浩说:“风、雷、电、空,他还小,现在,他能比较熟练应用的,就是雷和电。” 卫不争和沈危点头,卫不争接着问:“那,她呢,星星,她是怎么回事?” 陈丽浩说:“飞龙山特别大,我爬了两天多,星星小,不喜欢离开我太长时间,她喜欢我的空间,可她也喜欢外面,过几个小时就要出来一次,可我在空间内无法改变在现实世界的位置,所以,我都是在确定周围没人的时候,让她出来玩一会儿,其他时间我尽可能赶路。 在飞龙山那天晚上也是,那么大的风,又冷,她一定要出来,出来后还很喜欢,我带着她在外面玩了快两个小时才回空间,我回去后开始研究丹药,舟舟陪着星星玩,开始很正常,三个小时后,舟舟跑进炼丹室叫我,我出去,看到星星在草地上翻滚哭闹,她的身体不定哪个部位,不停地出现鸟类的特征,然后又消失。 我的空间时间是外面的七倍,也就是一天有168个小时,从飞龙山到这里,快一个月了,星星一直是那种状态,那种状态应该很不舒服,她原本非常乖的,出现鸟类特征后,天天哭闹,只有我为她输入灵气时,她才能安睡。 我在那个山凹躲避那么多天不出来,除了我担心抢劫我的人没有离开,最主要的是,星星快要完全变成鸟了,她看起来非常难受,我要守着她和舟舟。 星星是在我出来之前,空间时间的三个小时前才完全变成这样的,彻底的蜕变一完成,她马上就好了,她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想飞起来,可每次飞出几米就又掉下来了。” 卫不争问:“星星,多大了?” 陈丽浩说:“十个月。” 卫不争:“……” 卫不争问:“你说你想让我帮忙,是关于什么的?” 陈丽浩说:“我从空间出来之前,感觉到了一种特别舒服和……博大的气息,我现在知道,那是你释放出来的,你也有个芥子空间,是吗?” 卫不争点头:“对,我叫它青玉空间,里面很大,有山峰,山谷,湖泊,河流、草原,时间是外面的六倍。” 陈丽浩说:“有丹药吗?能让星星化为人形的。” 卫不争说:“有丹药,但不知道有没有化形的,我现在在空间的权限有限,只能接触到最低阶的丹药。” 陈丽浩的眼神很失望,无助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小心翼翼地安慰这这位美丽而强大的母亲:“如果你能和星星正常进行交流,她就算是形态不一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变成这样,还是依赖你,信任你,她知道你是她的亲人。” 陈丽浩说:“大哥哥和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怎么办?他们要是听不懂星星的叫声呢?” 沈危翻译:“呃,大哥哥是指浩浩的……爱人,北部战区司令部叶渡少将,其他的我以后慢慢跟你说。” 陈丽浩继续说:“还有舟舟,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星星,才让星星变成这样的。 其实,是我没有保护好舟舟和星星。” 沈危说:“浩浩,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我们一大群男人,一路几次差点被人团灭。” 陈丽浩摇头:“星星变成这样,舟舟受伤,就是我的错,我是妈妈。” 大人坐着说话,叶星辰不喜欢,她用爪子挠卫不争的脸,这次没挠破:“咕。”这里好小,我要出去。 卫不争忍不住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脑袋,问陈丽浩:“我可以带她进我的空间玩一会儿吗?里面有个比她还小的小家伙。” 陈丽浩点头:“好。” 卫不争一闪念,他和叶星辰从沈危身边消失。 叶星辰一进青玉空间就叫了起来:“哇哇哇,咕咕咕。”好大,好漂亮,我要飞。 卫不争小心地托着她:“好,慢慢试试。” 美丽的白鸟腿一蹬,就飞了出去,飞出大概五米,一头栽到草地上。 卫不争赶紧跑过去,可叶星辰不肯让他抱,扑棱着翅膀努力了几次,终于又飞了起来,然后,又栽下。 卫不争没有把她带进小桃花,两个人就在开放的青玉空间,空间内一群土著动物从远处跑来,来喝碧玉湖的水。 叶星辰“哇哇哇”地鸣叫着扑了过去,连飞带扑带扑棱,湖边的动物看到她,一哄而散,转眼不见。 卫不争眼睛微闭,尽可能把意识放远,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两分钟后,一群和天鹅非常相似的鸟远远飞了过来。 卫不争过去抱起越急越飞不起来的小家伙,等那群天鹅接近,用力把叶星辰往空中抛去。 小家伙“咕咕”叫着奋力挥动翅膀,想冲到她认为的同类群体中,天鹅们看到她却跟中学学渣看到了教导主任一般,忙不迭地转了个弯,呼啦啦一声就飞走了。 小家伙用力追赶,飞了快五百米才忽忽悠悠落下来。 卫不争双手插袋看着小家伙:“喂,小宝贝,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啊?为什么人家看见你就跑?” 叶星辰累得呼哧带喘,眼睛却一直追着天鹅们的身影。 卫不争说:“要不要吃点好吃的补充一□□力?” 叶星辰能听懂卫不争所有的话,她看着卫不争:“咕咕。”还要吃那个红果果。 卫不争说:“我看见你刚才吃的时候,酸得脸都揪成个苦瓜了。” 叶星辰:“咕咕,咕咕。”要吃红果果,红果果。 人在空间,瓜果随便吃。 卫不争用意念调整到合适的速度,让叶星辰飞在她头顶,两个人回到了茅草屋。 卫不争先用拿出了200毫升丽妈的奶水,兑进去两毫升碧玉湖水,一毫升青玉溪水,一滴羊脂泉乳。 他还没兑好,叶星辰就扑进他怀里抢杯子:“咕咕,哇哇。”喝奶喝奶,白水水要好多。 白水水是指羊脂泉乳,这个能量太大,卫不争不敢一次給她太多:“先把这个喝完了再说。” 叶星辰奶黄色的鸟喙伸进杯子里,一分钟不到,杯子见底。 她对着卫不争叫:“咕咕,咕咕。”喝奶喝奶,喝奶喝奶。 卫不争拿了个大杯子,抱起她:“走,给你弄现成的。” 卫不争想现找丽妈要奶水,丽妈今天却横竖不出现,连背带裤都没影了。 卫不争对着小桃花打唿哨,只有青枣一只响应。 卫不争把两个山楂喂给青枣:“他们呢?” 青枣看着叶星辰,不安地说:“他们感觉到了危险,都藏起来了。” 卫不争再次问叶星辰:“小宝贝,你到底是什么啊?” 叶星辰无辜地:“咕咕,咕咕。”喝奶喝奶,喝奶喝奶。 卫不争无奈地对青枣说:“她是才十个月大的人类,突然变异,她不会伤害丽妈他们,你去让它们过来吧。” 青枣转身,飞奔而去。 几分钟后,丽卷、丽妈、背带裤一起坐在青枣背上回来了,背带裤怂的藏在丽妈怀里,卫不争拽它都不出来。 叶星辰看见丽卷就扑了过去:“小羊小羊,抱抱。” 丽卷瑟瑟抖着,被叶星辰用洁白的大翅膀完全包裹住。 卫不争趁机把丽妈和背带裤抱下来,丽妈给了她一大杯1800毫升奶水。 卫不争提前把羊脂泉乳和两种灵泉水都放了进去,叶星辰闻见味道,放开丽卷扑了过来。 三分钟,三斤多奶水消失,叶星辰睡成了只小猪,卫不争把她抱起来时,入怀的是个白白嫩嫩的娃娃。 背带裤立马就不怂了,跳到卫不争肩上,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人类娃娃:“和丽卷一样好看,她变成人,就不害怕了。” 卫不争问丽妈:“你们能感觉到她是什么吗?” 丽妈说:“不知道,只知道她非常强大,不能冒犯,这是我们的直觉。” 卫不争说:“谢谢丽妈!以后,她可能经常需要你的奶水。” 丽妈温温和和地说:“不用谢,丽卷反正也不喜欢吃,我也很喜欢这个小娃娃。” 卫不争摸了摸丽卷的小脑袋:“哥哥先带她出去,以后,她可能经常会进来跟你玩。” 经过刚才那个过于热情的拥抱,丽卷对叶星辰的恐惧已经差不多没了,她还有点期待多个伙伴:“嗯,我把果果留给她吃。” 卫不争说:“不用,她会有自己的一份,你也需要长大,哥哥以后会给你更多的果子。” 卫不争抱着白嫩的小丫头出来,让陈丽浩大喜,但她大喜的表现也就是腼腆的微笑,接过女儿紧紧地抱着。 卫不争说:“她很快就会飞翔了,如果你的空间地方不够,我们同行期间,就让她来我的空间吧。” 陈丽浩点头:“谢谢!我带星星回空间看看舟舟。” 卫不争说:“好,等你一起出来吃饭。” 陈丽浩和叶星辰无声消失。 卫不争转身,问沈危:“让我给你看腿吗?” 沈危一把抓住卫不争的手:“别看腿,看我的手,看看我能不能变成那小丫头一样的……海东青。” 卫不争愕然:“刚才,你不让我帮你看伤口,就是想让伤口更厉害,然后和高邑他们一样,变成个野兽?” 沈危笑:“知我者,不争也。”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是全灵根啊,将来会非常非常强大,这对你来说,还不够吗?” 沈危说:“幻想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不是人类由来已久的梦想吗?” 卫不争说:“好像是。那,我等着你变。”说着就放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沈危追在他身后:“喂,你就不担心我得狂犬病?” 卫不争说:“你不是巴不得得呢嘛。” 沈危笑嘻嘻地说:“我的意思是,咱们都同床共枕了,你就不能表达一下对我负伤的关心?” 卫不争停下,看他:“同床共枕?” 沈危扭头看那个绛紫红的沙发:“沙发床也是床,我说错了吗?” 卫不争说:“没错,如果这样算同床共枕的话,那咱俩和刀爷前面一起共枕了上千里呢。” 沈危秒怂,推着卫不争往外走:“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等我变成海东青,驮着你飞遍全世界。” 赵大爷今天做的饭终于用上了,沈危和卫不争赶到时,王政清他们已经吃完了。 虽然空间的风景美丽无数倍,食物也美味与功效兼具,卫不争和沈危还是对家常饭菜情有独钟。 他们吃完,陈丽浩也出来了,她一个人。 赵大爷一家看到她,全都成了痴呆状,他们在电视电影里看过无数漂亮的女子,但都比不过这个穿着简单的羽绒衣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根辫子的女孩子一根小指头。 陈丽浩的五官单开看,没有一个像经过ps的明星那么完美无缺,她的鼻梁上甚至还有几粒淡淡的雀斑,但所有的细节组合在一起,这个女孩子美得让人不敢生出邪念。 赵大爷楞完了,心里想:刘老大那个混账东西,肯定是没看到人家闺女,自个儿瞎琢磨呢,如果看到了,他得羞愧地把脑袋插裤裆里去。 赵大爷的大儿媳觉得那个蓝边大碗有点不好往外端,沈危笑着替她端到陈丽浩面前:“小米绿豆粥,特别香乎好喝。萝卜干也特好吃,劲道又入味。” 陈丽浩端起那个和她一百成不搭的粗瓷大碗,对赵大嫂说:“谢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卫不争不知怎么就和赵子衿小姑娘聊熟了,小姑娘给他表演手心里往外涌出清水。 卫不争在炕桌上给小姑娘写了几张文字,还配了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图,把沈危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趴在卫不争耳朵上问:“你怎么记住那么多拗口的又拧巴的名字和路线图的?” 卫不争说:“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学霸。” 陈丽浩吃完饭,拿起卫不争写写画画的几页纸看了片刻,点头:“很准确。” 卫不争问:“浩浩姐你懂经络穴位?”他是用神识进空间,一点一点描摹出来的。 沈危说:“说起陈这个姓,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卫不争说:“双鱼功。” 双鱼功在华厦国,是传统武学第一大家,比王政清的王家刀名气还大,双鱼功的正宗发源地和传人,就在玉朵村北三十多公里的陈家古堡,只不过,中间隔着一条乌拉江,卫不争还曾专门去陈家古堡一日游过。 沈危点头:“浩浩是陈氏双鱼功的第97代传人。” 卫不争不好意思地对陈丽浩说:“我这班门弄斧了。” 陈丽浩看着王政清说:“没有,我还跟着王爷爷学过两年王氏刀呢。” 卫不争惊讶:“真的?”不是说华厦国的古老武学流派都是敝帚自珍,连自家人都是传男不传女吗?为什么陈氏双鱼的正宗传人会跟王氏刀的传人学习? 沈危说:“华厦历史上万年,曾经的武学门派数以万计,到现在大部分都没落了,你觉得为什么陈氏双鱼和王世刀法至今能弟子遍天下?” 卫不争看王政清。 王政清笑着说:“武学的境界没有尽头,取他家之长,补吾家之短,是我们家的家训之一,我爸爸跟陈将军是儿时就认识的好友,我爷爷和陈爷爷隔上三两年就要见一面,我跟浩浩也是从小就认识,跟沈危差不多。” 卫不争点头:“领教了。” 赵大爷却忽然激动了起来:“王氏刀和陈氏双鱼?那不是大侠之家吗?那,那,你们能去救救渚盐镇那些人吗?我们老大媳妇的哥哥兄弟都在那里,再没有人救,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赵大爷说的,就是那些被刘老大和侄子们的精神控制弄到发狂的乌冲族们,五天过去,他们还在那里转悠、撕咬、发疯;只是,人数已经从最初的一万多人,成了现在四千多,赵子源的大舅和二舅就是其中两个,他们现在都还被控制在围攻陈丽浩的疯狂幻觉中,没有人敢靠近他们。 沈危说:“大爷您稍等,我们商量一下。” 一个小时后,项蓁开车,沈危、王政清、高佑翔、卫不争、陈丽浩、李东源、林雨、罗冲一起返回了他们五天前拼死逃离的地方。 卫不争和陈丽浩在寒风中运功修炼,沈危把他们的释放出的纯净的无属性清灵控制在一定的范围,项蓁和王政清、高佑翔、罗冲、李东源、林雨把乌冲族往那个范围里驱赶。 三个小时后,疯狂的乌冲族渐渐安静下来,被赵家村众人通知到的附近村民,纷纷赶到,各自领回自己的家人。 但有六千多人,永远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沈危、卫不争他们收拾行装,离开赵家村,再次上路。 53.终于到家了

丘陵地区的路相对好走了很多,但也绝对不是一路坦途,好在,陈丽浩的空间里有足够的汽油,他们后面一千多公里不需要徒步了。 汽油充足,沈危决定改走国道,这样可以避开相当大一部分断桥。 陈丽浩的汽车不能用,是因为一根纵向推力杆被一个变异异能者给切断了,她一直在空间尝试把推力杆复原,但她也是三个多月前才激活灵根,然后一直在赶路,没有时间专心修炼,全面生发养护全部的灵根。 在灵根的生发巩固上,陈丽浩暂时选择了让两个孩子感觉更温和的土、木、空三个灵根,她能独行两千多公里,平安地从多兰到达渚盐镇,前期全部依赖于她原本就有的强大武力——搏击和枪械,她是从亚金才开始使用异能的,其后一段时间,也是能用腿脚、刀和枪解决的,她就不会使用异能,所以,她对其他种类的清灵缺乏基本的了解和运用,复原推力杆也一直不成功。 卫不争大学的专业是车辆工程,虽然毕业后专业就丢进了乌其拉山系深处,但四年的专业知识到底不是白学的,他理论指导,王政清实际操作,高佑翔精密监控,三个人花了三天时间……还是没能把推力杆修复。 除了车内软装配饰更豪华,陈丽浩的黑大个硬件配置和大宝贝一模一样,这两辆车之所以能在乌冲的不断侵蚀中顽强存在,是因为它们的主要材料只含有非常少量的金属,其他成分不详,王政清的金系清灵无能为力。 既然不行,卫不争他们也没有死磕,反正一个大宝贝也够用。 大风停息歇后,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青武又回到了车顶上,是他们自己强烈要求的,和陈丽浩呆在一个小空间,这四个人大气不敢喘,手脚没地方放,觉得自己气喘大了都会伤到这个看上去美丽娇弱的女子。 卫不争对几个同伴的单纯深感同情,悄悄对他们说:“你们真不用那么小心,一对四,她分分钟钟揍翻你们。” 李东源、林雨和李青武还是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就喜欢坐车顶。” 罗冲更没出息。 陈丽浩开口挽留他们,刚说了一句话,罗冲的脸就红成了猴屁股,结结巴巴,连道谢都不会了,翻到车顶就钻进了毯子里,大半天都没出来。 沈危呵呵笑,小声对卫不争说:“浩浩胎里带让人自惭形秽技能,有一次她和陈叔叔、田阿姨去我们家做客,我们队一帮愣头青正癞蛤蟆打滚地缠着我请客,田阿姨和浩浩一进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呆头鹅,请客的事一个字也不提了,回到基地后,不用我催,一个个跟打了狼血似的训练,都想把自己训练成陈将军。” 卫不争现在已经知道,陈丽浩的父亲陈长剑将军,曾经是华厦军方最高长官,两年前主动请辞,现在是国家军事安全委员会顾问。 母亲田衣君,出身华厦国几百年来最富盛名的书香门第,她继承家族衣钵,是当代著名的物理学专家,大学物理课本里有用她的名字命名的力学定律。 陈丽浩的爱人叶渡,是原西部战区司令长官叶大河的儿子,三十岁之前和沈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经历,他十七岁在圣都读军校时放寒假,驾车回家的路上,救了遭遇车祸、提前分娩的田衣君,他把生产后虚弱不堪的田衣君和早产儿陈丽浩送进了医院,帮他们联系了家人,确定她们母女都安全后才离开。 陈丽浩小时候曾经有比较严重的社交障碍,从出生起就不让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抱,叶渡是唯一的例外。 陈丽浩三岁时,和母亲田衣君一起在商场购物,遇到恐怖袭击,叶渡是参与解救人质的突击手之一,解救行动结束时,叶渡一手提枪,一手抱着陈丽浩走出商场。 那次事件发生后,陈长剑开始培养女儿的自保能力。 叶渡曾经是华厦国军界最有名的独身主义者,事业狂,生活除了枪还是枪,被身边人戏称为比枪还没有人性的情感障碍症晚期患者,却在陈丽浩十八岁生日那天,拿出戒指向她求婚,三天后,两个人就举行了相对于他们的身份而言,十分简朴低调的婚礼;婚后一年,陈丽浩生下儿子叶行舟;今年春天,又生下了女儿叶星辰。 “我原来也是独身主义的狂热拥护者,看到叶渡和浩浩两个人在一起,我忽然就想成个家了。”关于叶渡和陈丽浩的婚姻,沈危这么说。 卫不争说:“那证明你不是真正的独身主义,你是偶像的脑残粉,偶像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沈危摇头:“不是,我对叶将军的脑残仅限于军事技能上的,其他,我这么热情善良的人,怎么会像个冰坨子呢。”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个村庄旁边废弃的山神庙里,高佑翔正好端了一锅面来给卫不争,让他收进空间里放着。 卫不争觉得,他看到了高佑翔按捺着,没有敢翻得太明显的白眼。 沈危和陈丽浩认识,是因为他的□□老爹沈从澜和陈长剑是军校的同学,同寝室床头挨床尾的兄弟,两个人还有打赌酗酒被教官抓包差点被同时开除的患难交情。 沈危的母亲田文君,和田衣君是血缘稍远的堂姐妹,两个人是同一个曾太爷,虽然因为大学时选了不同的专业,田文君放弃了家族传承数百年的物理学领域,选择了学医,田衣君和她依然是最亲近的姐妹兼朋友。 沈危的姥爷因为田文君的选择,差点要把她删除出家谱时,田衣君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田文君的人。 卫不争说:“所以,你和陈丽浩是表兄妹?” 沈危摊手。 卫不争说:“那她为什么不喊你哥?” 沈危说:“除了叶渡和戴岳,她谁都不喊哥,我们也舍不得难为她,时间长了,就这么着了。” 卫不争点着头打量沈危:“不喊也对,你这模样,确实不像她哥哥。” 沈危:“你这什么眼神儿?我这模样怎么了?” 卫不争说:“你这模样是淑女性别和性格的反向。” 沈危眯着眼琢磨:“淑女性别和性格,的,反向……女的反向,男,绅士的反向……” …… 第一天,他们白天直线距离前进了大约三百五十公里,最多再有两天,他们就出西岳省了,青岳省遥遥在望,卫不争兴奋得连修炼都静不下心了,夜晚来临,他还不想进入青玉空间,因为在里面感觉时间太长。 可叶星辰不干,软软糯糯的小丫头百般撒娇,卫不争招架不住,只好决定进去,可他发现,他居然进不去了。 沈危和陈丽浩都一阵慌,以为是他们把卫不争的空间给搞没了,还是卫不争本人更淡定,他把叶星辰递给沈危,再发动意识,进去了。 卫不争闪念又出来。 沈危说:“上次不是还进去了吗?今儿怎么了?” 卫不争回忆了一下,沈危感染忖心乌冲时,他想把沈危带进去泡碧玉湖,就没能成功,这次……:“上次星星是兽形,青玉空间的规则应该是我之外的人进不去,动物和植物可以。” 他问陈丽浩:“你的也是这样吗?” 陈丽浩的空间,是陈家祖上传下来的,和卫不争的青玉空间一样,当初也是一粒蚕豆大、蚕豆状的碧玉坠,陈家祖上有遗训,嫡系的孩子,不论男女,抓周的时候,都要把这个蚕豆碧玉坠放上去,抓到了,就是那个孩子的。 在陈家的家族记录里,蚕豆碧玉坠已经做为抓周礼物出现了四百多年,没有一个孩子抓过,直到陈丽浩抓周。 陈家和田家都是当代有名的大家族,陈家偏于民间,田家偏于朝堂,陈丽浩抓周的礼物各种大气上档次,但她对其他的看都不看,径直爬向蚕豆碧玉坠。 这个坠子二十七年来,和她形影不离,是她除结婚戒指外唯一的饰品,但碧玉坠被激活,是三个月前,陈丽浩带着两个孩子到多兰去看望叶渡的父母,期间,她带着两个孩子去昆颜山。 昆颜山是乌其拉山系中最巍峨险峻的一条山脉,也是华厦国神话传说中神仙们在人间居住和修炼的地方,但它绝对不是一个旅游胜地,因为没有几个人愿意去那样一个长年罡风凛冽的不毛之地,除了像陈丽浩这样思维奇特的人。 九月二十号,陈丽浩到达那里的第三天,昆颜山突然被白色的大雾笼罩,雾太大了,陈丽浩就地支了个帐篷,和孩子在里面休息,等待雾气散了后下山,晚上睡觉时,她在梦中进入了蚕豆碧玉空间,一个大约三千亩,有院落和泉水、小树林的空间。 醒来后,挂在她胸前的蚕豆碧玉坠不见了,她脑子里想到它时,人就进入了空间,然后她发现,她和孩子居然在睡眠中度过了一周时间。 陈丽浩发现碧玉坠变成空间后,马上就下山返回了多兰,多兰迎接她的是满地的黄沙,停电停水,通讯断绝,还有急性特异性肺炎患者(丧尸和僵尸)。 她是个完全没有城府、对家人没有丝毫保留的人,她见到公公婆婆后,马上把空间的事告诉了他们,然后表示想尽快回圣都。 叶大河夫妇当时以为丧尸和僵尸是多兰恶劣的环境造成的一种传染病,他们怕陈丽浩和两个孩子留下会被感染,并且,那个时候,多兰很多东西已经开始腐蚀得不能用了,那里的生活接下来肯定要遭遇极大的困难,就同意了陈丽浩回圣都的要求,叶大河为她调来了黑大个和三十桶汽油,还有各种生活必须品。 枪支和子弹不是叶大河给的,那是陈长剑给女儿配备的基本防身武器,长年不离身。 现在已经知道是末世降临,他们却让儿媳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子孙女独自赶五千多公里路,叶大河两口子不知道后悔成什么了。 陈丽浩说:“我的空间,现在只有我和舟舟、星星能进去,我想让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进去看看的,可无论我怎么想,他们都进不去,别的人我没有试过。” 卫不争说:“这么看来,能进去的,都是有血缘关系的。” 沈危弹出一个乌冲长指甲,去抓叶星辰留给他的伤口。 卫不争窘迫的把脸扭开。 陈丽浩好奇地看看沈危,又看看卫不争。 第二天中午,叶星辰突然又变回了白鸟,这下卫不争没办法了,带着她进了空间。 小丫头进去后,先喝了四斤兑足了料的奶,然后在丽妈、丽卷、背带裤和青枣的围观下,开始练习飞行,等卫不争在里面呆了三个小时出来时,小丫头已经能飞到青玉峰的峰顶了。 卫不争拍了几张她飞翔的照片带出来,陈丽浩高兴得爱不释手,小声说:“大哥哥看见了,一定喜欢。” 小丫头在里面乐不思蜀,沈危在外面闷闷不乐,他已经把伤口偷偷抓烂好几次了,可一点兽化的迹象都没有。 第三天中午九点,他们来到了西岳省东部最后一条大河——青龙河边。 河面宽近三百米,沈危、卫不争和陈丽浩联手也做不到把大宝贝送到对岸,不远处有摆渡的异能者和普通人村民,可能怕被过江猛龙吞噬,他们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手握棍棒,严阵以待。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一起过去谈价格,对方表示,只要食物、干净的水和衣物。 水是一个人三木桶,食物根据不同种类有不同的量,肉类,十斤一个人,没有的话,可以去旁边的山里现打,山里各种野物出没,老鼠一只至少三斤;谷物类,五十斤一个人,等等等等…… 衣物的话,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年轻男人指着卫不争身上的防寒服说:“这样一件,我可以送三个人过去。” 卫不争他们觉得奇怪:“你们守着这么大一条河,要水干嘛?” 旁边一个男子说:“河水现在根本不能喝,我们村这几天喝了青龙河水的人,都变成丧尸了,我们也没有水系异能者。” 其实他们有一个,只是能力有限,供应不上村子里几百口人用,水系异能攻击性又差,为了保护他,全村人默契地替他隐瞒了。 沈危说:“我们分两批过,第一批,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人都过去,我用水当钱,拿桶吧。” 王政清、高佑翔、陈丽浩、李东源、林雨、罗冲、李青武、李青鸢,八个人,沈危说:“我多送你们两个人的份,三十桶水。” 一路走来,第一次遇到能按文明世界规则交易的人,他愿意表达一下对此的敬意,还有就是,陈丽浩还藏着一个叶行舟呢。 年轻人非常高兴,直接送过来三个大……木缸,高一米八,直径一米三,沈危和卫不争、项蓁同时睁大了眼:“这是桶?” 领头的年轻人笑着说:“我们不耍赖,一缸是十桶,直接弄缸里,方便我们往村里运。” 这还差不多。 沈危叫来李青武,李青武三分钟不到,就把三个缸都装满了。 年轻人两眼放光,抓着沈危的胳膊说:“我们给你们两包麦子,你们多给我们几缸水成不成?” 卫不争说:“你先把他们都送过去,咱们再商量这事。” 年轻人马上招呼人把船划了过来,是一辆崭新的木船,还挺大,一次坐二三十人没问题。 陈丽浩从大宝贝里一出现,河岸上鸦雀无声,沈危和卫不争心里在笑,他们就知道会这样。 看着前面八个人平平安安到了对岸,沈危一摆手说:“再来六个大缸。” 所有的村民都欣喜若狂。 卫不争凝聚出了四缸,沈危两缸。 他们两个都有水灵根,凝聚出水很容易,平时不用只是在刻意锻炼李青武。 领头的年轻人招呼同伴:“快快快,回村拉两包麦子来。” 沈危拦住了他:“不用,我们老家都是农村的,家里不缺粮食,你亲自把我们送到对岸就行。” 年轻人爽快地说:“没问题,走。” 沈危让这个年轻人亲自送,有两重意思,一,怕现在摆渡的艄公异能特殊,在河上对他们下黑手;二、如果不是第一种情况,他们希望结识一下这个年轻的领头人。 他们平稳地到了对面,摆渡的艄公和年轻人笑得一派真诚。 卫不争对年轻人招手:“你上来一下,我们有东西送你。”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下,还是上了岸。 沈危问他:“你叫什么?” 年轻人说:“沈天佑,怎么了?” 卫不争说:“你的异能是什么?” 沈天佑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干嘛?” 卫不争手里出现一个小册子:“异能,也是修真的灵根,我偶然得到了个修真的功法,想看看适不适合你。” 沈天佑将信将疑:“我金木火土,就少了一个水。” 卫不争在兜里掏了掏,换了个小册子:“金木火土四灵根修炼功法,没事时候试试。” 他手里又出现一个布袋子:“这里有几瓶水,慢慢喝,每次五毫升左右,也就是一口吧,喝完按照那个功法修炼,效果可能会更好。 还有一个小瓶里,是培元丹,你觉得需要的时候,就吃一粒,两次中间至少间隔三天;或者你放起来也行,万一受伤了再用,可以修复巩固丹田。 沈天佑,再见。” 项蓁也笑着跟沈天佑摆手:“兄弟,希望后会有期。” 沈危和卫不争、项蓁都跳上河岸,上了大宝贝看不见了,沈天佑还站在河滩上发傻。 青龙河东七十公里,是一座南北方向绵延三百多公里的山脉,双岳山,双岳山是西岳省和青岳省的界山。 离开青龙河,三个小时后,卫不争他们到达了国道双岳山的最高处,路右边的石碑上写着四个大字:青岳省界。 卫不争跳下车,对着东方雾蒙蒙的大地,绽开笑颜:“终于到家了。” 54.易主的家

青莽山、双岳山、卧牛山三条山脉之间的广大丘陵和平原地带,就是华厦国历史上的中州,涵盖了青岳省的全部和褚天省、应天省、海岳省和骥天省的部分地区,是孕育华厦国万年人类文明史的发源地。 近现代,中州成为青岳省的代名词。 长丰市位于青岳省中部,处在华厦国东部平原向西部山区过度的丘陵地带边缘;泽阳县在长丰市西北180公里。 朵玉村在泽阳县城西北20公里,是中部地区十分平常的一个村庄,它原来是真正的默默无闻,村里人如果因为急事,从县城打出租车回家,必须要用东边的大李村或南边的邱家坊当参照,司机才能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个村口有几棵特别大的老树的村子吧?” 朵玉村被很多人记住,就是因为卫爷爷抱回了卫不争,虽然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卫爷爷和卫奶奶,但却都知道朵玉村有一对姓卫的夫妇,婚后多年不育,饥不择食,抱回了孟唐寨那个出生就带着霉运的小孩。 南边村镇一些到乌拉江边游玩的人,还会特地拐到朵玉村,想看看那个睡着觉都会冒出倒霉气的孩子。 朵玉村因此有了点名气,至少,和出租车司机报地址时,可以只说朵玉村三个字,不必再加一百多字的坐标定位了。 可是,朵玉村的名气仅仅局限在泽阳县,从几百公里外的双岳山定位朵玉村,卫不争自己都做不到。 不管是走省道还是青兰高速,到了长丰或泽阳再往朵玉村,都是走远后再折回来,很冤,卫不争归心似箭,想从双岳山一条直线到家,结果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走错了路,看到前面的青莽山,他才发现不对。 好在,那个地方已经进入了泽阳县,卫不争下车,在村头一所剥落得斑斑点点的民居外墙上,模模糊糊看到了村庄的名字,而他以前和卫爷爷一起,到这个村里给人家送过豆腐。 温度已经降到了二十度以下,这在中州是几十年才有一次的低温,周围的景色太过萧瑟,可卫不争还是从一个熟悉的村庄名字里,感受到了家温暖的味道。 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一直趴在上面往外看。 下午三点半,大宝贝转过一个弯,上了往东的一条土路,卫不争指着前面一片光秃秃的土地说:“那个蓝砖院子,就是我家;那块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是我们家的,现在地里是麦子,麦苗还没出来;院子后面的果园,也是我家的,果园一周的篱笆是花椒树;南边这一面是蔷薇。” 李青鸢特别兴奋:“不争哥哥,只有你们家的房子没有塌,你隔着这么远都把家里的房子保住了吗?” 卫不争敲了下小姑娘的头:“我哪有那本事?是我们家房子有点特殊,回来跟你说。” 高佑翔发现了问题:“不争,你家怎么在村外啊?” 那个蓝砖大院的南面和东面,也都是林子,卫不争家在林子西边的一条小路往北,一百多米后再往东;而村子是他们正在走的路一直往东,大约二百米外,隔着路,是相对的、两排不甚整齐的院落,那才是华厦国典型的乡村居住形式。 虽然村子里大部分都是临时搭建的土坯茅草房,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可因为房屋是聚集在一起,在这满目苍凉的末日世界里,比起孤伶伶矗立在村外林子里的蓝砖院子,村落多了几分温暖和安全感。 卫不争说:“我家这个院子是后来建的,我家人少,果树挂果以后,不能长时间离人,我爷爷嫌来回在路上跑耽误工夫,就把家挪到我们的地里了。” 高佑翔还想问什么,被沈危先截住了,他问卫不争:“大门前那几棵老树都是什么?我特喜欢这种老树,门前有几棵,感觉自己家底气都厚了几分。” 卫不争说:“树皮黑的两棵是土槐,另外三棵是榆树。”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转上了往北的小路,卫不争手放在车门上,随时准备开门下车。 拐上往东的路,不到一百米,就是卫家了。 卫不争忘记了自己主人的身份,大宝贝一停稳,他就跳下去跑向大门。 原来的朱红色铁门应该是腐蚀坏了,现在的大门,是十几块厚厚的木板做的,外面没有门铛和插栓,卫不争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就用巴掌拍:“爷爷,奶奶,是我,不争,我回来啦。” 沈危他们也全部下了车,站在卫不争身后等。 院子里没有动静。 卫不争慌了,用力拍起来:“爷爷,奶奶,是我啊,不争,你们别怕,给我开门吧。” 他连拍了五遍,都没有人回应。 卫不争扭头,慌乱地看着沈危几个:“我,我爷爷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沈危上去两步抓住他一个胳膊:“这门肯定是末世来临后做的,这证明爷爷和奶奶,至少有一个人没有变异,能想办法把家弄得更安全;还有,门是从里边插上的,他们肯定在家。” 卫不争拍着门,继续大喊,院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沈危招手叫过李青鸢:“仔细听,任何声音都不要放过。” 李青鸢点头,垂下眼帘,集中精神,很快,她就说:“有好多人,他们都在说话,都在说……” 沈危说:“你只听北屋,你觉得最重要的。” 李青鸢:“一个女的说,不能光让我们娘儿俩出去,我们……小磊也没有异能,那个扫把星狠着呢,万一他……不听我们的……打起来,那个倒霉鬼下狠手,我们娘儿俩……可能打不过他。 一个男的说,别给我扯淡,你们还没出去呢,就给我吧嗒这么多,你们的意思,是让老子出去? 一个男的说,光哥,你不知道,那个倒霉鬼本来就跟我们不对付,要是就我跟我妈出去,他肯定……” “我操他妈。”卫不争骂了一声,甩开沈危的手,抬脚就跺门,“卫明磊,朱凤枝,你们给我开门。” 沈危再次抓住卫不争的胳膊:“不争,冷静一下。” 卫不争扭头看着他:“我们家的房子盖在这里,卫海林和朱凤枝逼的,他们怎么会在我家?我爷爷奶奶死都不会让他们进我家一步。” 沈危一摆头,项蓁说了声“不争你别着急,我去给你开门”,人已经跃上了墙头。 院子里传来几个人的叫声:“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你特么想死是吧?” 高佑翔拉下了头上的帽子,助跑两步,也嗖地一声,从大门东面上了墙头。 项蓁说:“开门吧,这家的主人回来了,让那些阿猫阿狗都滚出来见主人。” “你特么谁……啊……啊……啊,缸哥……亚银来嗷戏(有人来找事)……”里面一个男声音都劈了,院子里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一个男人慢悠悠的声音:“你他妈嚎什么丧呢?他妈一个在外边上了两天学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扫把星就把你们吓成这……我说你特么谁啊?敢在老子地盘上……” “你祖宗。”高佑翔大骂,打断了那人的声音。 项蓁跟着门楼西边不紧不慢地说高佑翔:“别瞎认亲,你的后代再不济,也不至于成为这种下作玩意儿。” 他说着,纵身跳了下去,院子里一片惊叫,有男有女。 大门被从里面拉开。 卫不争冲了进去:“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家?我爷爷奶奶呢?” 一个身材高大强壮,满脸油腻、脑后扎个小辫、身上包着条大花被子的酒糟鼻男人歪着嘴,一指自己的脸,冷笑道:“我,高永光,卫青云把这院子上贡给我了,卫明磊、卫冠磊是中间人,这院子现在是我的了,你他妈哪儿来的赶紧给我回哪儿去,趁着我这会儿高兴,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儿,成吗?” “去你妈的。”卫不争低低地骂了一句,上前几步,一手抓住了站在高永光左边,一个勾腰驼背、三十来岁男人的衣领子,盯着他的眼睛问,“卫明磊,我爷爷奶奶呢?” 卫明磊两只手去掰卫不争的手:“什么你爷爷奶奶?那是我二爷二奶,你特么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啊……” “啊——卫不争你这个遭天杀的扫把星,你敢打小磊……啊——”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挥舞着双手向卫不争扑去,要去抓他的脸,陈丽浩突然出现,个快如闪电的高鞭腿踹在她的脸上,把人给踹到了五米以外。 陈丽浩还是平时娇娇柔柔面无表情的样子,退回到李青鸢和沈危身边。 卫不争手没松,对着鼻血长流的卫明磊继续:“再问你一遍,我爷爷奶奶呢?” 卫明磊一只手擦着鼻血,还在硬挺:“他是跟光哥做的生意,你有种去问……啊……我操……啊……” 卫不争又给了卫明磊两拳头,然后把他丢在地上,转身看高永光:“我爷爷奶奶呢?” 高永光仰起脸,斜睨卫不争:“我就是买个院子,那俩老不死什么样关我……啊……啊……呃……呃……呃……” 两个年轻的女人跑到仰躺在地,满脸是血的高永光跟前,惊慌地大叫:“光哥光哥,你怎么了?” 震动造成的短暂晕眩终于过去,高永光捂着自己的鼻子,对着旁边傻掉的喽啰大叫:“你们他妈都是死人吗?都给我上。” 他说着,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挥动右手:“啊——啊啊啊……” 一小片匕首形金属灵力刚出现,就被沈危控制在半空,迅速消散,高永光的右手被沈危的登山靴踩在青砖地面上慢慢地拧:“我只问一遍,卫家爷爷和奶奶在哪里?” “啊——,啊——”高永光杀猪一般地惨叫,“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问卫明磊……啊……” “那个,不争,我,我,……青云爷跟俺秀玉奶奶,在你们家果园里。” 大门口几个探头探脑围观的人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突然说。 卫不争转过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净,他盯着那个男人,声音都在颤抖:“我爷爷奶奶,在,果园?” 男人知道卫不争是误会了,用力摆着手,却不敢进大门:“他们被赶出去,在果园里挖了个地窝子住,就是,就是你们搭棚子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卫不争已经撒腿往外跑,扭头对沈危说了一句:“这些杂碎都给我留着。” 沈危对王政清说了句:“刀爷,一个别让走。”跟着卫不争跑了出去。 卫家的果园三十亩,是个樱桃园,里面也种了几棵苹果树、梨树、桃树和桑树,供自家吃。 果园其他季节看着很漂亮,夏天却因为果树茂密,不透风,十分闷热,蚊虫也很多,所以看园子的棚子通常都搭得很高,通风凉爽蚊蝇少。 果园的入口在南面,木板钉的门就开在木桩子和蔷薇共同构成的篱笆中间。 卫不争推了两下门,没有推开,跑到旁边就要翻墙,被沈危一把抓住,拉着他回来,一只手端开了简陋的木门。 卫不争顾不上表示感谢,在果树间飞奔,向北面只剩下几根木杆的棚子跑。 沈危这次没有紧跟着他。 两排果树中间,有一个用树枝和玉米杆搭的“人”字型窝棚,窝棚的门对着南面,只有一米五左右高,七十公分宽。 卫不争推门,还是推不开,他弯腰拍着门,轻轻喊:“爷爷,奶奶,我,不争,我回来了,开开门。” 窝棚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卫不争又喊了一遍。 里面终于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你,你说,你是不争?我家不争?” 卫不争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是,爷爷,我是不争,我回来了,路上不大好走,回来晚了,我奶奶呢?” “秀玉,是不争,真是咱们不争,你答应孩子一声,别让他着急,呵呵呵,我去开门,开门,呵呵呵,没想到,咱们还能活着见到不争。” 门开了。 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衣衫褴褛如乞丐的老人,站在比外面低大约一米半的窝棚里,窝棚里太黑,他们又在里面呆了太长时间,外面的阴天也让老人一下子难以适应,他眯着眼睛打量卫不争:“真是你吗?真是你吗不争?” 卫不争跪在门边,让老人能摸到他的脸:“是,是我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摸着卫不争的脸,笑得满脸开怀,回头对着黑洞洞的后面说:“秀玉,真是咱们不争,你快过来,看看孩子。” 后面传来嘶哑苍老的女声:“不要,不要,会吓到不争,会碰到不争,碰到不争,就害了他了。” 卫不争起身,跳进窝棚,走到里面用木板和玉米杆铺的地铺前,跪在卫奶奶面前,慢慢拉开老人长着半尺长的指甲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和腰上,然后轻轻地抱着老人,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奶奶,我不怕,您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怕;我也不怕你的指甲抓伤我,你就是咬我一口,我都没事……奶奶,你别哭……别哭……” 卫爷爷看着门口:“你,是我们不争的朋友吗?” 沈危说:“是,爷爷好,我可以进去吗?” 卫爷爷点头,又摇头:“里面,黑,难闻,你就,别进来了。” 沈危跳下来:“没关系,现在大家都这样,我们这一路,有时候连这样的窝棚都找不到。” 卫奶奶嘶哑着嗓子,泣不成声:“成了这样子,给你和你爷爷丢脸,还什么都不能干,不能给你们做饭,你爷爷害怕我被人杀,哪儿都不敢去。” 卫不争拍着奶奶的背说:“您给我和爷爷做了一辈子饭,以后,换成我给你和爷爷做,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坐着享福。” 卫奶奶的哭声粗糙嘶哑:“我不享福,你只要回来,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住在这个窝棚里,别人不来欺负咱们就好。” 卫不争说:“行,您说什么都行,你喜欢住这里,咱们就住这里,奶奶,不哭了,哭太多眼睛不好。” 他慢慢松开奶奶,从空间召出一包手帕纸,抽出一张给奶奶擦了泪,右手出现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奶奶,你喝点水,这是我变出来的水,可好喝了。” “啊?”卫奶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露出震惊,“你,你能变出水?” 卫不争把杯子放在她嘴边:“你尝尝,我变的水还比别人的好喝呢。” 卫奶奶想试试宝贝孙子变出的水,可她的獠牙太长,喝不住,她也不习惯被人喂。 卫不争慢慢地把杯子帮奶奶端好,从空间召出一根吸管放进杯子里:“奶奶,用吸管喝。” 那是他在亚金商场门前早点摊子上包圆了人家的豆浆,人家送了他两整包吸管。 卫爷爷看着卫不争和卫奶奶的互动,惊得说不出话。 卫不争又变出一杯水,递给卫爷爷:“爷爷,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卫爷爷接过水,却不喝,而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卫不争:“这,这真是你变出的水?” 卫不争一伸手,手里又多出一杯水,他让卫爷爷看了看,笑着递给沈危:“您看清楚了吧?还是说,您觉得我这是魔术?” 卫爷爷没心情和卫不争开玩笑,他忧心忡忡地问:“不争,还有谁知道你会变出水?” 卫不争说:“跟我一路回来的几个朋友都知道,怎么了?” 卫爷爷说:“你那几个朋友都靠得住吗?” 卫不争点头:“绝对可靠,对了,爷爷,奶奶,我还给你们带回了几个孙子孙女。” “啊?”卫奶奶茫然地抬起头。 卫不争说:“待会儿回到家,你们就见着他们了,都特别懂事能干。现在,爷爷,奶奶,你们跟我说说,我变出来的水味道怎么样?” 卫奶奶只喝了两口,就舍不得再喝了:“真好喝,比以前的糖水还好喝,前些天,泽阳来分的那些水,说也是异能变出来的,跟你变的不能比。” 卫不争推着杯子:“奶奶,这种水您想喝多少我都能变出来,您只管喝吧,爷爷,您也是,喝完吧,不够,我再给你变。” 卫爷爷一口气喝完,他早就渴了。 自来水三个月前就没有了,附近的小河也干了,乌拉江的水据说得过滤好多次才能喝,而他不敢离开妻子去找水,他们现在的小半桶水,还是二十天前,泽阳来的人分的,当时那些人说,一星期后还会来,以后一星期准时分一次水,可现在,三个星期了,那些人也没来。 卫不争这次没有变水,而是拿出了两杯加糖豆浆和两个煎饼果子。 卫爷爷和奶奶懵了。 卫不争笑着说:“爷爷,奶奶,我还有空间异能,末世来临前就有了,我在里面存了很多好东西,够你们俩吃喝一辈子,你们不用担心,只管吃吧。” 卫爷爷却吃不下,他这次简直是恐惧了,拉着卫不争的手看:“不争啊,你这个别人也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看着好,看着是稀世珍宝,其实那都是祸啊?” 卫不争说:“爷爷,我这不是祸,是我拣的那个蚕豆坠子变的。” “那个蚕豆坠子?”卫爷爷拉开卫不争的衣领看,什么都没有。 卫不争说:“爷爷,它现在和我融为一体了,您找不到它了。” 卫爷爷扭头,茫然地看沈危:“你,你也知道我家不争有那个……空间?” 沈危点头:“是,爷爷,我从乌扎到这里,一路都靠不争养活,他没把空间的事瞒着我。” 卫不争无奈地拉过卫爷爷:“爷爷,我开始还不会变水之类的本事,有个空间,就像您说的,只会招祸,是沈危一路帮我遮掩,他说那空间是他的,好几次,因为我的空间,别人都想杀了他,不过他有本事,打架特厉害,最后,都是他把对方给杀了。” 卫爷爷看看沈危,又看看卫不争,来回看了还几遍,最后问沈危:“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你以后还能护着我家不争吗?” 沈危笑着说:“我们俩都说好了,以后,他养着我,我护着他,我们俩就这么互帮互助一辈子。” 卫爷爷激动得连连点头:“好好,我,明天我就开始干,我给咱们这棚子再弄大,弄舒服点,等明年开春,咱们在这里盖几间房子,我会盖房子,我们原来的……呵呵,我会盖房子,这果园,还有那边的地,都是我买的,永久产权,咱们盖好房子,让你爹娘也一起来住,不争给咱们变水,我给你们种庄稼。” 卫不争把豆浆和煎饼果子推到爷爷手边:“爷爷,你先把饭吃了,吃完,咱们回家。” 卫爷爷还想说什么,被沈危打断:“爷爷,不争不是刚才跟您说了嘛,我别的不会,就打架特厉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在我这里讨到过便宜呢,我不想让您和奶奶、不争住在这里,就算咱们要住在这里,也只能是咱们自己愿意,而不是被人逼的,我得把咱们的家给要回来。” 卫爷爷犹豫:“那个高永光,他,他会放匕首,他下面还有个人,会放火,房子咱们就……” 卫不争站起来,头去看角落里堆放的东西:“爷爷,你快吃,我想回咱们家。” 卫爷爷吧咂了一下嘴,低头吃起来。 地窝子最多六平米,除了几条北面风化的被子,还有两半麻袋粮食,几个砂锅和陶瓷盆,卫爷爷和奶奶两包破的不成样子的衣服。 卫不争全部收进空间,然后拿出两套防寒服让爷爷奶奶穿。 奶奶不肯穿,指着自己说:“脏,我几个月都没洗过澡了,住在这里边,都是土。” 卫不争说:“脏了我洗,我空间里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洗衣服也不会冷。” 卫爷爷和奶奶太过激动,居然没注意到他说的空间有季节这回事,只是看着东西被他一摸就没了,好奇得不行。 卫不争想逼着卫奶奶把防寒服穿上,卫爷爷叫住了他:“不争,财不露白,我们穿着破衣服回去,到了咱们家,没人了,我们再穿新的。” 卫不争想了一下:“也成。” 他刚回来,对家里这边的局势一点不了解,空间这个异能,还是不要暴露出来的好。 四个人一起出了地窝子。 卫爷爷突然说:“不争,你,你能再变成一点水吗?我想给阿黄和几个小东西留点水,天太冷,阿黄也没地方去找水。” 卫不争说:“阿黄是谁?” 卫爷爷指了指窝棚后面,领着卫不争和沈危:“一条特别听话的狗,可能没了主人,我们被赶出来那天,在这里看到它,它跟我们一起住了快一个月,天天给你奶奶暖腿,后来,地窝子挖好,我和你奶奶搬了过去,它就住在我们原先这个窝棚里,半个月前,它生了三个小狗。” 看到阿黄和它的孩子住的窝棚,卫不争更难受了,比地窝子还小,就是树枝和玉米杆搭的简陋窝棚,只能挡挡风,爷爷和奶奶就在这里面住了一个月。 沈危排排他:“都会好的。” 卫不争点头,弯腰跟着卫爷爷进了窝棚,一条灰黄色的狗狗用乌黑温润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清澈单纯,和丽卷一样。 卫不争拉住了弯下腰的爷爷:“爷爷,我来,我给它们找个好地方。” 说完,他蹲下,把手轻轻放在阿黄头顶:“你看看,如果你喜欢,让你的孩子跟你一起去,好吗?” 阿黄嗓子里发出一声很轻的:“汪。”好。 这是一条有灵根的田园犬。 阿黄消失。 卫不争在爷爷奶奶惊诧的目光和三只小狗不安的哀鸣中等待了一分钟,就得到了阿黄的回应:“谢谢,我愿意带着孩子在这里。” 卫不争用意识把阿黄召出,对它说:“我是感谢你帮我奶奶暖腿,你如果谢,就谢谢我爷爷奶奶吧,是他们说你非常好,我才会让你进去。” 阿黄走到奶奶跟前,轻轻蹭着她的腿。 奶奶连连点头:“有好地方了,你不用自己带着孩子等死了,喜欢就去吧。” 卫不争把阿黄母子四个收进空间,四人一起往家里走去。 卫家大门外,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有二十多个,卫不争表情冷淡,只跟那个告诉他爷爷奶奶在果园的青年打了一声招呼:“敏彦哥,我这会儿忙,回头咱们再聊。” 张敏彦受宠若惊地回答:“你忙你忙吧,有需要帮忙的,喊一声。” 卫不争他们穿过人群进了大门,卫奶奶一看到朱凤枝和卫明磊母子,嘶嚎着就扑了过去:“你们这家遭天杀的……” 朱凤枝和卫明磊大叫着躲闪,朱凤枝还是被抓破了脸,她大叫着“不啊不啊我不想变丧尸啊”就想往外跑,被抱着膀子站在门口的项蓁一脚又给踹了回来。 卫不争本来是满腔愤怒地要回来算账,却发现,院子里就高永光和朱凤枝母子,其他一群都不见了,王政清、高佑翔和李东源他们也不见了。 他看项蓁:“他们呢?” 项蓁笑着说:“监督着打扫卫生呢,白住了你们家这么多天,把爷爷奶奶赶出去住窝棚,一顿揍就想抵债?不可能,干完活再揍。” 卫不争心里一阵暖,看着斗败的鹌鹑一样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的高永光,忽然就释然了。 他对沈危说:“我去看着给你们安排一下住的地方,这杂碎交给你们了。” 沈危用下巴指了指如丧考妣的卫明磊和捂着脸嚎叫的朱凤枝:“那两个呢?” 卫不争用实际行动回答沈危,他对着卫明磊和朱凤枝说:“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朱凤枝还在嚎,没听见他的话,卫明磊如遇大赦,把腿就往大门口跑,跑了几步,却又忽然停住了,转身,嗫嚅着问卫不争:“我,去把我的东西带走行吗?” 卫不争冷笑:“除非你永远都不想走了。” 卫明磊眼睛里闪着刻毒的光,却不敢再说一句话,也不管他嚎叫的母亲,跑了。 沈危对着卫不争一笑:别怕,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卫不争也笑了一下,转身扶着奶奶往堂屋走。 沈危是在安慰他,说卫明磊刻毒的眼神,也就是个眼神而已。 55.分别在即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卫不争进屋后看到的一切,还是让他出离愤怒。 卫家院子内部,是当地农村传统的两进式结构,头进院子除了门楼,没有房子,只有一个水井、储存粮食的地窖和一个鸡圈,还有一个放农具和车的棚子。 现在,家里的鸡圈一个鸡都没有了,平时总是被爷爷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窖里也脏乱不堪,高永光的的两个喽啰和姘头住在这里,虽然王政清已经看着那两个喽啰把东西都搬了出去,卫不争依然恶心得不行。 后院即正院,上屋是五间大瓦房,东西两头是套间,中间是一间宽大敞亮的堂屋,西边套间是卫不争的房间,爷爷奶奶住东边套间。 现在,卫不争的房间有六张床,是高永光的喽啰们的集体宿舍,卫不争原来在家时就不说了,就算他去吉满工作后,一年只回来一两次,里面也永远被奶奶收拾得整洁熨帖;现在,就算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污浊的味道也久久不散,除了那张床,他所有的东西都被那些人用了,当书房的外间除了几本小说,包括他大学的课本在内,其他书籍全部烧了取暖了。 爷爷奶奶的房间成了高永光的安乐窝,高永光和四个女人住在这里,除了陪着高永光出去的那两个年龄稍大的女人,高佑翔押着几个喽啰进来打扫卫生时,被窝里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现在,那四个女人讨好王政清和高佑翔不成,正苦着脸在擦拭窗户和所有被他们用过的物品。 堂屋的地上,居然还有一堆正在燃烧的木柴,卫不争叫门时,一群人正在堂屋烤红薯吃。 想到爷爷奶奶蜷缩在漆□□仄的地窝子里,这些人却在自己家一边糟蹋一边围着火堆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卫不争忍不住跑出去,逮着高永光踹了十来脚。 东西厢房都是三间,东厢房北头一间,是厨房兼餐厅,现在依然是。 中间一间是浴室,现在住着那个火系异能者一家。 南头一间是卫爷爷的豆腐坊,现在,被变成僵尸后走失的卫海林的儿孙们霸占了,卫不争赶走了卫明磊和朱凤枝,卫明磊的妻子、儿子和卫冠磊一家三口还在,卫不争进去的时候,他们正被李东源和罗冲监视着,仔仔细细地在打扫。 看到卫不争,卫冠磊的妻子李培芳陪着笑想跟他打招呼,卫不争冷冷地把脸别开,对李东源和罗冲说:“检查仔细,一点不干净就让他们继续擦。” 这个女人六年前才和卫冠磊结婚,平时还住在泽阳城,却对卫不争一家怀有莫名的仇恨。 朵玉村所在的青莽镇,这些年成为省内有一点点名气的生态农业旅游区,卫家的樱桃园和周围很多人家的果园一样,果子成熟的季节,是采摘园,其他季节,收取点费用,游客可以在里面游玩野炊,每年春天和秋天,都会有不少来自长丰和泽阳的游客。 卫爷爷是个勤快且喜欢动脑筋的农民,他在果园树下种了很多花,春天以牡丹、芍药为主,初夏有蜀葵和各种野花,秋天有凤仙花和各种菊花,卫奶奶还在园子里散养了一些鸡鸭,游客可以拣鸡蛋鸭蛋做饭吃,不收钱,但带走的要付钱,因为鸡鸭都只吃草和虫子,蛋纯天然无污染,一直供不应求,前些年,卫不争家每年接待游客的收入,一度超过卖樱桃的收入。 李培芳和卫冠磊结婚后,他们家的收入直线下降,李培芳敢公然站在卫家果园的门口,对想要进樱桃园的游客说,这家有个倒霉鬼,谁沾谁倒霉,并举出一大串例子,四年前,卫不争家一年的旅游收入,还不到往年的三分之一,就是因为李培芳怀孕了,不用上班,每天吃了饭就去卫不争家的果园旁边,挨着跟人造谣。 到园里采摘樱桃的,基本都是泽阳效益比较好的单位,这个,一般都是提前联系约定,李培芳在泽阳只要听说有单位要来朵玉村采摘,就想方设法告知那些单位,卫家带霉运,沾上一辈子不顺。 她的能量还没有大到能让所有人不沾卫不争家,但确实给他们家带来很多麻烦。 后来,爷爷和奶奶告诉卫不争,这个女人这么恨他们家,是因为她结婚怀了孕,已经鉴定过了,是男胎,后来不知怎么流产了,她认定是因为她跟着卫冠磊回朵玉村时,被卫不争染上了霉运,而那时卫不争在乌达上大二。 卫不争毫不怀疑,爷爷奶奶被赶出去,高永光霸占他们家,有这个女人的参与。 西厢房的北头一间,算是一间客房,里面有床和简单的家具,只是房子盖成后,就卫奶奶娘家的侄子和侄孙住过两次,除此以外,他们家根本就没有客人。 现在,这间是高永光的后宫,那几个女人的集体寝室。 西厢房中间一间,原来随便放置着一些家里不用的家具,现在,是高永光父母的卧室,卫不争进去时,那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在被李青武监督着打扫卫生,看到卫不争,他们面露哀戚,卫不争没搭理他们,转身走了出来。 卫不争不相信他们对高永光的行为一无所知,明知道这些房子是他们的儿子强占的,还能住的心安理得,这对男女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年龄不是他们应该被原谅的理由。 南头一间,是卫爷爷专门放置成品豆腐的房间,被高永光分配给了他最漂亮的那个后宫的哥哥一家四口,不过,高永光对这位妃子的宠爱也有限,这个房间有一半堆放着粮食,是高永光这些天陆陆续续抢来的。 卫不争听林雨说了一句,看都不想看到这种能靠着妹妹出卖姿色过活的垃圾,让林雨催着他们快点打扫完,早点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人多,好几个人一间屋子,就算用嘴吹,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天黑之前,高永光和他的人都滚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其他东西一样不许带,卫家被糟蹋成这样,爷爷和奶奶遭那么大罪,不是把他们赶走就够抵债了。 卫冠磊和卫明磊两家居然磨磨蹭蹭,卫冠磊被李东源踹了几脚,还不肯好好打扫。 沈危让李东源和罗冲把他们两个的孩子都给带出去,放外面的树林里,卫明磊的妻子和卫冠磊夫妇才开始老老实实地干活。 他们家的房子塌了,别人在寒风里找东西盖房子的时候,他们住在卫不争家,根本不想离开房间,所以,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住的地方。 卫不争连半点怜悯的意思都没有,打扫完了豆腐坊,又让他们把前院的厕所打扫干净,才允许他们走。 除了粮食,高永光还抢了其他东西,他和他父母的屋子里有几十条被子,都是蚕丝被和羊毛被,被面风化了,里面的蚕丝和羊毛都还好着。 那些新的,卫不争全部给集中到了西厢房南头那间屋子,他先控制着,用乌冲当消毒剂,把那个房间消了一下毒,确保屋子里没有活着的小虫子和老鼠之类,然后,收回乌冲,用清灵充满房间后,才把被子放进去。 高永光那些人正在用的被子有羊毛被,也有棉被,被面都是中州乡下那种被视为恶俗的花棉布,这些棉布除了有点褪色,其他保存基本完好,但卫不争恶心那些人,看见这些被子也膈应,他征求了爷爷奶奶的意见,大部分先放在西厢房中间那屋,挑了六条厚实的,送给了张敏彦。 张敏彦是卫不争在村子里住时的西邻,当年,他和他姐姐张敏姿,是村子里唯二对卫不争友善的小孩,他们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虽然也不喜欢卫不争,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他恶语相向,只是对他比较冷淡,不主动和他说话而已。 张敏彦的父母张永宽和周巧云还拒绝了村里人让他们在自家房子上多挂几面大镜子,对着卫不争家的提议,偶尔卫爷爷和奶奶遇到困难,张家是为数极少的肯伸出手帮忙的人家之一。 张敏彦和妻子、儿子一起过来拿被子时,卫不争还告诉他们,自己有水系异能,如果他们家缺水,可以拿着家伙来找他。 他还让张敏彦告诉赵璐和董一春家,如果需要被子和水,明天可以和张敏彦一起来。 赵璐和董一春家,也是当初卫爷爷收养卫不争后,没有参与对他们家墙倒众人推的几户人家。 家里彻底打扫干净,所有的外人离开,已经六点半,天完全黑了。 家里有高永光收集来的几箱蜡烛,卫不争在厨房点了三根,把自己的朋友们挨个介绍给爷爷奶奶,包括又变回了白嫩娃娃的叶星辰,并特别让李东源和林雨表演了一下他们收放自如的指甲和獠牙,安慰好了因为自身形象特别自卑的奶奶,卫不争和陈丽浩从各自的空间拿出了各种食物,摆了满满一大桌,卫不争还第一次拿出了他在亚金商场收集到的酒。 王政清拿着酒瓶说:“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喝到酒了呢。” 高佑翔兴奋地说:“今天绝对值得连干三杯,不争,还有吗?再来两瓶。” 沈危兜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玩意现在喝一瓶少一瓶,有一杯你就知足吧。” 卫奶奶不关心酒,她的眼睛不够用了,知道李东源和李青鸢、李青武兄妹以后都会留在自己家,她特别高兴,她喜欢孩子,却不会生育,抱养的卫不争又特别贴心懂事,让她对孩子的喜爱又增加的几分。 她十分想抱抱叶星辰,却不好意思说,陈丽浩看出来了,主动把女儿放在她怀里,小丫头不怕人,小胖手摸着奶奶的獠牙好奇。 她又去摸奶奶的长指甲时,忽然之间变成了白鸟,把奶奶吓得大叫起来,她以为是自己把叶星辰给传染了。 卫不争抱着奶奶安抚她,可奶奶怎么都不相信那白鸟还会变回来,她哭着往墙角躲,不肯回到餐桌上。 沈危小声和陈丽浩商量了几句,又和卫不争低语了几声,沈危抱着白鸟,卫不争和爷爷一起扶着卫奶奶,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 卫不争对白鸟说:“星星,给奶奶表演一下飞飞。” 白鸟“咕咕”了一声,从沈危怀里腾空而起,眨眼间已经到了大门外的树林上空,等众人回过神再看,只能看到在星空下翱翔的小小影子。 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包括陈丽浩和沈危,他们还都没见过叶星辰真正飞翔的样子。 唯一见过的卫不争,开始是开心,因为奶奶看到白鸟飞上天,又看到陈丽浩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已经开始相信他的话,不再害怕了,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因为叶星辰那小丫头的性格和她妈妈的文静淡然是两个极端,特别的调皮好动,一上去就不下来了,任卫不争怎么打唿哨,她就是在极高的空中一圈一圈地飞,好几次还脱离了他们的视野。 卫不争试图用一缕清灵接近她,无奈她速度太快,卫不争远距离操控灵力的能力还不够,每次清灵出去几百米,她就已经飞到另一个方向了。 小丫头飞了快一个小时,在卫不争、陈丽浩和沈危被冻昏之前,终于落了下来。 卫不争从陈丽浩怀里把她接过来,用神识和她交流:“叶星辰,你不听话,明天的奶和甜果果都没有了,都给丽卷、背带裤和小狗狗了。” 叶星辰“哇”地一声展开翅膀,把卫不争的头整个给糊住:“咕咕,咕咕,咕咕。”我的奶,我的果果,我的甜果果。 卫不争说:“你让哥哥和爷爷奶奶、妈妈、叔叔冻得半死,果果没有了。” 叶星辰不知道怎么想的,翅膀一收,跳到了沈危怀里,对着他的脸:“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他们都回屋坐到餐桌上了,她还对着沈危不依不饶。 沈危淡定地吃自己的饭,不搭理小家伙,眼睛里的得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卫不争嫌他抱着那么大只鸟吃饭占地方,过去把叶星辰收进了空间。 李青鸢和李青武轮番给奶奶往碗里夹菜,让奶奶能端到嘴边吃;罗冲把一个粗陶盆烤得热乎乎的,让奶奶的脚放在里面,盆的温度只要低下去五度,高佑翔就告诉罗冲,罗冲再放出几簇火苗,围着盆继续加热。 王政清和项蓁、高佑翔、李东源、林雨舍不得好酒,每次只抿一点点,过会儿就和爷爷碰一个。 爷爷看着热热闹闹的屋子,一脸满足。 沈危和卫不争没有喝酒,卫不争对酒精比较敏感,为了避免自己睡得太沉出现意外,他从不沾酒。 他看沈危。 沈危小声说:“我们必须有一个人保证绝对清醒,这是……习惯。” 吃完了饭,要休息了。 爷爷奶奶还睡自己的房间;陈丽浩和李青鸢睡西厢房北屋;李东源、林雨睡中间那间,罗冲和李青武睡南头那间。 本来说的是沈危和王政清、项蓁、高佑翔一起睡堂屋,因为堂屋有两个大沙发,再抬过去一张床就可以了,他们有一个人要负责警戒。 可沈危横竖不肯去,说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他有很多事,必须和卫不争商量。 王政清和项蓁也不欢迎沈危,说身边有个长官,想发个牢骚都得悠着,太憋屈了,坚决要把沈危送出去。 卫不争去爷爷奶奶房间,看着他们上床,平时都是奶奶睡里边,今天他让爷爷靠里睡,他要给奶奶做点治疗,只是,因为奶奶已经变成丧尸三个多月了,他不确定自己的治疗有效果,所以没说,就是坐在床边,拉着奶奶的右手,陪着爷爷奶奶说了两个小时的话。 中间,奶奶对爷爷说:“不争一回来,我觉得哪儿都好了,这会儿,我浑身都暖洋洋的,比泡热水澡还舒服。” 卫不争说:“今天你们太累了,我也有点累,明天,等沈危他们走了,我给你们弄水,你们好好洗个澡。” 奶奶高兴地答应了,她原本是个非常干净讲究的女人,即便在乡下农活比较多,家里还要做豆腐,非常忙,家里家外她也总是拾掇得干干净净。 看着奶奶睡着,卫不争把自己的保温杯召出来,放在桌子上,小声对爷爷说:“晚上渴了就喝,让奶奶多喝点,没有了您使劲喊一嗓子,我就过来。” 爷爷没有了在大家面前的精神,歉疚地说:“我们俩,连累你了。” 卫不争说:“没有你们,我这会儿连骨头都没了。爷爷,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还有连累的说法吗?” 爷爷笑着点头:“是我老糊涂了,胡说八道,你快去睡吧。” 离开爷爷奶奶的房间,卫不争在走廊里站了好几分钟,才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房间里还亮着蜡烛,沈危躺在被窝里,右手在外面,手里在玩一把枪,就是他感染上忖心乌冲时,交给卫不争,让他了结自己的那把。 看到卫不争进来,他把枪往枕边一放,把被子掀开一边:“快进来,给你暖好了。” 卫不争解着防寒服的扣子说:“四条被子,一人两条,正好,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沈危把被子掀得更高点:“在这么困难的时期,浪费资源是要被老天惩罚的,快快快。” 卫不争转身抓住被子给他掖在身下,走到靠墙的铺板前,拿起两条被子回来。 沈危侧过身,一副失望的样子看着他,说话却是笑着的:“明天我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对我一点就不留恋吗?我可是一想起要和你分别,就肝肠寸断呐。” 卫不争把被子铺好,脱了外套坐进去:“你不是说你们那儿离我们家就一百多公里,你可以随时过来吗?还有,你肝和肠子都断成肉馅儿了,还有心情跟我耍贫?” 因为不关注,卫不争原来不知道,中州战区司令部,就在朵玉村一直向东,大约一百三十公里的青莽山南麓,距离长丰市区六十公里,这个距离,在公路交通正常的情况下,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隔三差五地大家见个面,确实不是问题。 可现在问题就大了,公路粉化,沈危也不可能永远有汽油用,以后大家想再见面,步行的话,一个月能有一次就算是不错了,卫不争这话,摆明了就是耍赖呢。 何况,最后两条,沈危也含糊地和他表达过一些自己的担忧。 部队的状态现在完全无法判断,也许,基本正常,那么当前情形下,沈危回去后,可能马上就会被派出去继续执行任务,中州战区辖中东部十七个省,谁都不知道他会被派到哪里去。 还有一种大家连想都不愿意想的可能,中州战区司令部高层瘫痪,上层失去对部队的实际指挥权,那沈危就要面临更为艰难的选择,这绝对不是三两天就能决定的事。 还有沈危本人的因素,他对父母和妹妹沈衣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没有像卫不争和林雨那样表现出对回家的十分迫切,并不是他不担心,而是因为他本人性格和职业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表现出来而已。 万一家里人出了事,沈危肯定要留在身边照顾一段时间,那时候别说随时,三两个月他能抽时间来一次就是好的。 一路上看到那么多丧尸、僵尸和各种意外,卫不争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这是拿着沈危自己的话挤兑他呢。 沈危趴在枕头上,看着卫不争夸张地叹气:“妾有心,郎无意,真乃人间惨剧。” 卫不争一口吹灭了蜡烛,拉好被子,把自己的左手从被窝侧面伸出去,拍了一下床:“现在是十点半,你还八个小时的治疗时间,你如果不想治……” 他没继续说。 因为沈危的手已经伸过来,和他手心相对贴在了一起。 56.沈危他们走了

卫不争胳膊动了动,让被子盖上两个人叠压着的手,正要开始运转功法,沈危说:“我那个一时半会儿肯定拔除不净,今天就不治疗了,咱们说说话吧。” 卫不争说:“来日方长,话什么时候都能说,身体最要紧。” 沈危说:“天寒地冻,咱们进中州后,一共也没见着多少个活人,没办法判断当下的政府局势;按照过去的经验,大灾难发生时,过去了最初的极端混乱阶段,后面都会有一段相对的稳定期,这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交替一样,有张有弛,混乱耗去了人太多的精力,必须停下来喘息休息。 不过,这个阶段时间不会太长,如果政府不能在开春天气转暖之前恢复建制,履行职能,后面将会迎来强大更大、时间更持久的混乱,也许这次混乱没有末世降临、人变丧尸造成的混乱看上去那么直观可怕,过程和结果却可能更残忍,快刀砍头和钝刀割肉的区别。 我不知道荣泽一带各势力的状况,如果目前还没有形成各种派别势力最好,你的能力,加上李东源、李青武、李青鸢和罗冲,对付三五个自发组织起来、以搜罗物资为主要目的的异能者没有问题,但如果遇到像黄毛那样人数众多、目的明确、手段疯狂的大型组织,你们就没那么容易保全自身。 而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末世才几个月,人类的文明秩序却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法治社会深入人心也已经几百年,人们没有那么快适应物竞天择的丛林法则,尊重和服从秩序的意识短时间内依然是绝大多数人的本能,其中包括你我。 我怕的是,荣泽、长丰、也许是中州,会有心怀叵测的上位者,他们会利用这一点,以国家的名义,逼迫你就范,最终把你控制起来。” 卫不争说:“我没那么傻,不会往别人织好的网里钻。” 沈危说:“那个网披着国家的外衣,看上去很正义,很冠冕堂皇,拒绝会让你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 卫不争轻笑了一下:“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我最不在乎,丝毫都不能触动我的,可能就是别人的看法了,我从生下来就是千夫所指,万人咒骂,还是活到了今天。” 沈危的右手从平展相贴,变成了穿过指缝,紧紧相握。 卫不争说:“再说了,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证明自己代表国家和政府呢?我不认可他们的存在,我只认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我在自己的家园土地上生活,那其他人又能指责我些什么?” 沈危也笑了起来:“当下,对待武力值不如你,但法律秩序上的地位高于你的人,你这种刁民撒泼的方法可能是最有用的了。” 卫不争说:“和那些妄图控制他人以牟取私利的人相比,我是实实在在的良民,他们才是刁民呢。” 沈危说:“如果他们仅仅是一介刁民倒好了,就怕是刁官。” 卫不争说:“曾经比普通人还要矮一截的时候,我都能好好地活着,没道理现在有了异能和空间,我反倒要被人欺负,我没那么不中用。” 沈危说:“不是不中用,而是你对你不坏好意的人变了,以前的普通人,他们再恶劣,也就是语言攻击,你的心理够强大,就无所畏惧;问题是,以后你要面对的,可能是占据先天优势的上位者。” 卫不争说:“假如世道真的乱了,我和你、陈丽浩这样的,不才是占据先天优势的人?乌冲和清灵可不懂权利、地位和名声这种东西。 假如秩序恢复,他们敢对我滥用武力吗?” 沈危想起了围远县政府众多变为丧尸和僵尸的高层领导,心里哂然一笑:“你知道自己的优势就好,记住,任何时候,你的生命都是第一位的。” 卫不争说:“咱们一路同行几千里,你还没看出我是什么人吗?在我和我爷爷奶奶的安危面前,其他一切都退后。” 沈危说:“我就是因为你一路的所作所为,才这么担心。不争,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们,你这一路就有足够的时间修炼,提升自己,你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卫不争说:“如果没有遇到你们,我现在可能还在奔马河西岸团团转呢;如果没有遇到你,东篱村被李佐山抓伤的,就不会是你的左臂,而可能是我的心脏。” 沈危说:“不可能,你的空间决定了,你有一百种方式躲避危险,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平安回到家。” 卫不争说:“但那可能是一年甚至两年以后,等我回来,我爷爷奶奶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沈危说不过他,闭上眼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再次开口:“不争,我们走后,你一定要十分小心谨慎,我去过全世界很多地方,最富饶繁华,歌舞升平的;最贫穷落后,宛如原始社会的,人最原始的恶意有多大,不到生死关头你永远不知道。 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职场上的相互倾轧,在生死存亡的危机面前,连毛毛雨都算不上,而现在,人类就面临着最大的生存危机,上一秒跪在你面前可怜巴巴乞求一个干饼子的老人和孩子,下一秒可能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卫不争回握着沈危的手:“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不光是高永光和卫明磊、卫冠磊他们,还有其他靠近我的人。” 他们没有杀掉高永光,因为从果园回来的路上,爷爷奶奶告诉他们,泽阳也出过黄毛罗子博、郭卓涵那样的猎杀者组织,但没有黄毛他们的规模大,都是一二十个人,也是说丧尸脑子里有能力晶体,那些人杀了很多丧尸,还杀害了一些阻止他们杀害自己丧尸亲人的普通人。 卫爷爷的亲哥哥,也就是卫明磊、卫冠磊的爷爷卫青林,是变成僵尸后走失的,卫爷爷怀疑是朱凤枝、卫明磊他们故意把卫青林带出去,让他回不了家的。 卫明磊兄弟的父亲卫宝余成了丧尸,猎杀小队的人在他家里,当着他们全家人的面,打碎了他的头,并用筷子在脑浆里翻找能量晶体,村里变成丧尸的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猎杀者小队手里。 高永光原本是荣泽县城的一个无赖,家里没有土地,末世暴发后,荣泽城在乡下有老家的人全都回了老家,城市人家房屋倒塌,存粮也很快消耗完,无处可去,有异能的人就开始去强占那些没有异能,但房屋因各种原因勉强得以保存下来的人。 卫冠磊和妻子李培芳在荣泽上班,李培芳认识高永光。 卫青林家的房子成为废墟,朱凤枝、卫明磊他们就想住进占卫爷爷的房子,但他们早在二十三年前,卫爷爷把卫不争抱回来时,就和卫爷爷反目,后来为了把卫爷爷赶出老宅子,他们更是用出各种下流手段,两家彻底成为仇人。 卫明磊他们根本找不出理由去卫爷爷家,最后,他们找来了有金系异能的高永光,条件是占了卫爷爷家后,分给他们家一所房子。 高永光原本就是个无赖,欺负弱小来得得心应手。 卫奶奶变丧尸是在自己家里,卫爷爷在黑雾消散后,就把卫奶奶藏进了地窖,村里没有人知道卫奶奶变异的,高永光来了之后,挖地三尺找粮食,在地窖里找到了卫奶奶。 卫爷爷以为他会和那些年轻的异能者一样,杀了卫奶奶找什么晶体,已经抓起一把凳子准备和他拼命了,高永光却没有理会朱凤枝和卫明磊想把卫奶奶送给猎杀者小队的提议——也可能他根本就没听见——而是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大吼大叫地骂着让卫爷爷和奶奶赶紧走,免得把他也传染成丧尸。 高永光已经霸占卫家一个多月了,期间好像还来过一个猎杀小队,高永光也没把卫奶奶给供出去。 还有一点,卫爷爷和卫奶奶觉得,高永光在这种时候还能带着他父母,好歹还算有点人性,也没听说他杀过其他人,所以,两位老人不让卫不争他们杀人。 卫不争不能杀高永光,但只要一想到如果他再晚回来几天,爷爷奶奶可能就会冻死在那个地窝子里,他就忍不住想去宰了那个人渣。 比起高永光,卫爷爷、卫奶奶和卫不争都更加憎恨朱凤枝和卫家兄弟。 对于这一家心思歹毒的垃圾,卫不争心里有打算,但他回到了自己家,要顾忌的比较多,为爷爷奶奶以后在村里的生活着想,他做事不能轻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沈危还想说什么,却被卫不争抢了话头,卫不争握了握他的手说:“你别光担心我,也想想你自己,我虽然没当过兵,但我也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部队不是世外桃源,军装也不是灵魂净化器,不是所有穿了军装的人都会把国家的利益和军人的职责放在第一位,你回去后的处境,没准儿比我还不如呢,我老百姓一个,任性自私一点无所谓,你如果还想继续当兵,并且是以过去的精神要求自己,你可能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陷入困境。” 沈危说:“如果我一直是普通的军人,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里,我可能会那样,但我不是,我参加过不止一场战争,我见过不止一个国家在战火中分崩离析,见过无数次失去了国家和军队庇护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在我心里,没那么多利益纠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握了握卫不争的手:“相信我,最多一个月,我肯定来找你,带着我的决定和新的身份。” 卫不争说:“你不用着急,不用给出时间承诺,我就在这里。” …… 第二天早上,卫不争是被院子里的人声惊醒的,李东源和林雨在跟卫爷爷争夺打扫院子的权利。 其实,昨天院子被那些人收拾得很干净,可卫爷爷有每天起来扫一遍院子的习惯。 卫不争当裁判,把扫把给了李东源,他和沈危拉着爷爷去厨房,王政清、项蓁和李青武、李青鸢已经在做饭了。 荣泽一带乡下没有暖气和天然气,原来家家户户都是既有液化气罐子,又有烧柴禾的土灶,经常是两者结合着用,现在,都又用回土灶了。 陈丽浩站在西厢房南头的空地上,宛若仙女,仰头看着在天空翱翔的叶星辰。 卫不争过去问他:“舟舟怎么样了?” 陈丽浩微笑着说:“我把胭脂果榨成汁,和羊脂乳一起喂他,他喝了。” 卫不争说:“今天的份额,我一会儿给你,果子只有一天的,其他的,我给舟舟准备了七天的,给星星……,呵呵,我尽量多准备了,你看着给她分配吧。” 陈丽浩说:“谢谢!” 她不善表达,再多的感激,也就是一个安静的微笑。 卫不争说:“我一会儿会给你尽量多的果子,你在的时候,尽量让沈危多吃,他体内的乌冲,需要纯净的清灵压制。” 陈丽浩说:“我会的。” 陈丽浩要和沈危他们一起去战区司令部,沈危说,战区司令部应该有和黑大个、大宝贝一样的车,那也应该有备用的纵向推力杆,黑大个必须在陈丽浩的空间里带过去。 还有一点,沈危有空灵根,按道理应该有时间和空间异能,但现在他还没有,那他们几个的物品携带就是个问题,他们当然可以放在大宝贝里,但会很快风化,其他无所谓,卫不争给他们准备的水和丹药、水果如果风化没了,那就太可惜了。 黑大个配上推力杆后,陈丽浩会回来接李东源和林雨一起走,那吉省在东北,陈丽浩过乌拉江回陈家古堡看望大伯一家后,会北上圣都,李东源和林雨可以搭一千八百公里的顺风车。 他们原本只是说服李东源不要冒险回褚天省,李东源答应后,却决定和林雨一起去那吉省接他妹妹,大家考虑两个人确实安全系数更大,就同意了。 叶星辰玩够了,慢慢降落,最后围着卫家院子转了几圈,才落在卫不争肩头,对着卫不争叫:“咕咕,咕咕。”我记着路了,飞多远我都不会丢。 卫不争把她抱进怀里,点着她的脑门说:“嗯,你真能干。”说着话,他发现李东源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直在看叶星辰。 卫不争看了看正在扫地的林雨,问李东源:“东源哥,你有事吗?” 李东源看着叶星辰,表情纠结:“没,没事。” 卫不争问林雨:“林雨,东源哥什么意思?” 林雨停下扫把,看了看李东源才说:“他想抱抱星星,不好意思说。” 卫不争看陈丽浩。 陈丽浩摸摸白鸟的背:“星星,让那位叔叔抱一下可以吗?” 白鸟看着李东源:“姑姑,姑姑。”奶奶,尖尖的,让玩,就给抱抱。 卫不争笑起来,对李东源说:“她想玩你的牙和长指甲。” 李东源高兴得跑过来,一下把獠牙和长指甲弹了出来:“随便玩,随便玩。” 白鸟看到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白光的指甲,嗖地一声就跳到了李东源手上。 李东源抱着白鸟跑去跟林雨炫耀:“你看,她给我抱了,我外甥女也都喜欢我,也都喜欢让我抱。” 李东源抱着叶星辰满院子跑,用自己的长指甲给她做各种表演,表演一下把树枝给穿个洞,把一个破门板几下给挠成个破门帘,直到李青鸢出来喊吃饭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把白鸟还给陈丽浩。 吃完饭,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和陈丽浩就要走了,卫奶奶十分不舍,她原本还指着这个比仙女还漂亮的女孩子永远留下,当自己的孙媳呢,现在知道人家都有了孩子,孙媳不用想了,却还是非常喜欢陈丽浩。 李青鸢是女孩子,看着几个人上车,开始吧嗒吧嗒掉泪。 陈丽浩摸着她的头说:“我们以后会经常来。” 沈危说:“哭什么?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回来还要检查你的作业呢,你,精准定位聆听,通过声音判断距离;你,”他又指了指李青武,“大面积高压水雾,达不到三百立方米不及格。” 李青武点头:“是。” 李青鸢点头,抽泣:“知道了。” 卫不争对王政清说:“刀爷,你运转功法时,可以试着握着刀,把清灵包裹在刀上,应该能减缓腐蚀速度。” 王政清说:“行,待会儿在车上我就试试。” 卫不争看高佑翔:“你的那个需要大量练习,没事你就用心感受,等你下次来,咱们看结果怎么样。” 高佑翔揪着脸不乐意:“你不在身边,我心里一下没底了,老觉得自己的感觉不对。” 卫不争说:“你得排除这种杂念,把自己沉进去,你这玩意精密,必须心无旁骛,精神高度集中。” 高佑翔点头:“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心里发慌。” 沈危坐后排右边,他上了车,打开窗户,对卫不争说:“等着我。” 卫不争摸摸车窗玻璃:“冷,关上吧。” 车子启动,向西,再向南,再向东,两分钟不到,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 卫不争对着东面发了会儿呆,忽然清醒,扶着奶奶和大家一起回到家。 气温太低,哪里都是冰冷的,不过,前院有半院子高永光让手下收集来的木柴,很多还是劈好的,卫不争让林雨看着,土灶里的火不用灭,大家就围着土灶取暖,灶上烧的开水正好能用。 烧开一大锅水后,卫不争带着爷爷和奶奶进了浴室,把从东篱村带回来的大浴缸召出来,热水倒进去,再把碧玉湖的水兑进去,让奶奶和爷爷一起坐进去泡。 两位老人进去后,他又一人让他们服下了一粒丹药——温养丹。 这种丹药,是卫不争除了打算为沈危研制的忖心清毒丹外,放在第二位考虑的丹药。 这是大能为他在长风大陆凡人界的家人炼制的丹药,而为凡人家人炼制丹药,是长风大陆修真界的传统。 长风大陆的修士,并不会为了追求大道就和家人断绝联系,他们在灵气浓郁的门派修炼,定期回到凡人界家里团聚,就像地球人上班一样,只是上班的地方比较远,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卫不争非常喜欢大能所在的这个修真界的规则,对为家人炼制丹药的传统更是无比敬仰。 温养丹含有少量的清灵,对凡人的身体细胞有滋养作用,同时还能清除体内多余的杂质,不能长生,只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大能的工作室有很多温养丹,但对卫不争开放的,就这一种含无属性清灵的,无属性温养丹,效果可能回慢一点,但保险系数百分百。 爷爷奶奶洗完澡,舒舒服服去睡了,卫不争叫上李东源和他一起出了门。 家里那块七亩的地,他以为已经种上麦子了,昨晚上问过爷爷奶奶,才知道没有,爷爷奶奶把减产到只有往年五分之一产量的玉米收完,把地翻土平整完,还没有来得及播种,连续七天的黑雾就出现了。 现在没有农具,种麦子的话,基本就是原始的刀耕火种了,那效率有多低可以想象,他和李东源、林雨、罗冲几个人要种完七亩地,估计得半个月,他决定雇佣两个人。 越冬小麦确实要经过一段低温,麦子才能更饱满,味道也才能更好,但温度并不是越多越好,现在零下二十度,其实不适合播种,但卫不争就是要种。 这样,明年,他有新麦子拿出来,才不会引起怀疑。 他打算去找张敏彦帮忙,这样,他无偿给张敏彦提供水,也说得过去了。 他和李东源穿过树林,进了村子,可能因为今天有了点太阳的缘故,外面居然有几个人。 卫不争老远就看到了正在一个简易的泥坯房前,和几个男男女女拉拉扯扯的朱凤枝和卫明磊一家。 而脸正好对着这边的卫明磊和卫冠磊,也同时看到了他。 57.往事(卫不争)

看到卫不争,拉扯纠缠的双方和围观的人全都进入静默状态,眼睛跟着他走。 卫不争旁若无人地和李东源说着话,先来到了位于路北、在村子正中央的自家老宅院前,跳过倒在地上的旧木门,走了进去。 老院的围墙和红砖小楼现在成了一堆废墟,粉化的水泥和已经褪色的红砖掺杂在一起,占据了院子的一半面积,其他的地方是半人高的枯草,给卫不争的童年带来无限乐趣的老杏树上,有三个大鸟窝,那棵一根生两干的银杏树下,放着一堆旧果篓,果篓里有细碎的声音。 西边的张永宽家已经筑起了近两米高的夯土围墙,围墙里露出两所草房顶。 东边的卫青林家和卫不争家一样,也是一堆废墟,只是院子里没有草,只有一个破了的水缸和几个破陶瓷盆。 卫不争心里冷笑:这家人还真是一动不动,打定了主意要霸占他们家呢。 李东源说:“小卫,这院子,得有半亩大吧?” 卫不争说:“六分半。” 李东源说:“那是得利用起来,六分半地,收成好的话,能养活两三个成年人呢。” 家里有四十多亩地,在正常年头,养活十来个人不是问题,可现在这情形,卫不争觉得明年是不是有收成还很难说,他和罗冲都有木灵根,要尽可能多种点粮食瓜果,和空间里的出产混着拿出来,不那么打眼。 至于种那么多粮食瓜果要养活什么人,卫不争暂时不去想。 他原本没想到老院子,是昨晚上奶奶念叨起他们一家三口在这个院子里的幸福时光,依然对当年被迫离开无法释怀,卫不争才决定把院子利用起来,让奶奶重新找回对老院的归属感,同时,就像李东源说的,六分多地,种好了,能养活好几个人呢。 物资贫乏的末世,他有能力,希望能有更多的土地,帮助他想要帮助的人。 卫不争正想着在院子里种什么最合适,听到大门口有动静,一扭头,看到大门外提着两个木桶的张敏彦,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脸色憔悴的女子,那就是赵璐。 看到卫不争,张敏彦和赵璐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张敏彦说:“一春叔马上就出来,我们正说一起去找你呢,嘿嘿,就看到你过来了。” 卫不争出了大门,无视了远远站着,两眼放光地围观的人,叫了声赵璐姐,接着说:“就在这里说吧,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我想用水,换你们帮我干点活。” 张敏彦还没反应过来,赵璐就连连点头,急慌慌地说:“行,只要有水,什么都行。不争,你能先给我半桶水吗?我妈已经几天没喝水了,她看不见有更多的水,就不肯喝,说要把水留给我和小俊,再不喝,她就……” 卫不争伸出手:“赵璐姐,桶给我吧。” 五分钟,卫不争凝聚出了两桶,大约四十斤水,赵璐家和卫不争家老院隔着十几户,她抽泣着担起水就往家里跑。 她父亲变成丧尸,被人打死了,因为是在地里干活时被打死的,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末世降临时,她丈夫赵万年去海岳省出差,现在生死不明,她们家就剩下她和年近六十的母亲、十二岁的儿子,家里只有老弱妇孺,在这乱世中,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前两次泽阳来的人分水,她一离开政府人员的视线,水就被高永光的手下给劫去了一半。 卫不争看着赵璐走远,扭头微笑着对张敏彦说:“我得稍微缓缓才能给你凝水。” 张敏彦说:“我懂,不行明天也成,我爸和我二叔、三叔我们几个,上星期去乌拉江拉过一次水,我们家还有半桶水。” 卫不争说:“去乌拉江拉水的人多吗?” 张敏彦说:“多,都是没办法才去的,那里有一群异能者,他们就住在河滩上,必须给他们粮食,才能过去打水,一桶水半斤麦子,或六两玉米跟其他杂粮。” 卫不争说:“没有人管他们?” 半斤麦子,听着不多,可水是必须品,正常情况下,一家人每天得消耗好几桶,长此以往,将会是一项巨大的开支。 张敏彦摇头:“他们说,他们已经够仁慈了,下面桃花坳那儿,一桶水要一斤麦子呢。” 乌拉江进入青岳省后,和青莽山相伴而行,青莽山南麓是丘陵地带,一层一层,海拔逐渐升高,坡度和缓,北坡大部分地方却相当陡峭,乌拉江贴着山根流过,人根本到不了跟前。 泽阳境内,到了青莽镇中部,也就是朵玉村一直向北,青莽山有大约十公里,山峰比较低,并且向南形成一个半圆形凹陷,造成一大片坡度和缓的山坡,下面是河滩,古时候,这里是个渡口,叫松鸦渡,因为这一带的青莽山上,原来到处都是松树,鸟类繁多,其中以乌鸦为最多。 在松鸦渡,人可以靠近乌拉江边,卫不争小时候见到的浮桥,就叫松鸦渡浮桥。 过了这几公里,乌拉江便又贴着山根向东流了,一直到二十公里开外的桃花坳,又是一片开阔的河滩。 卫不争说:“真是无法无天了,连江水都能霸占收费。” “没办法,人家有异能。”张敏彦说,“不争,我看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下午再给我弄水。” 卫不争说:“不用,我休息几分钟,给你和一春叔一人弄两桶,回家睡大半天差不多就缓过来了。” 张敏彦嗫嚅:“要不我就要一桶吧,听人说,异能要是透支,比喝醉酒和晕车加起来还难受。” 卫不争说:“是,所以我一天最多弄十二桶水,再多就不敢了,会头疼死。” 两个人正说着,董一春担着两个木桶过来了。 卫不争和他打过招呼,张敏彦就和董一春说卫不争想用水换他们帮忙干活的事,董一春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在村子里干活,就算再累,也比去乌拉江拉水好,那些异能者一句话不对,就敢发动异能伤人。 何况,乌拉江的水现在浑浊不堪,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水里还都是沙子,无论放多长时间,都不会完全变得澄清。 赵璐把水送回家,很快就回来了,四个人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敲定,卫不争家以后有农活,赵璐、张敏彦和父亲张永宽、董一春和弟弟董一秋无条件去帮忙,卫不争给他们每家每天至少提供两桶水。 以后如果政府的水供应正常了,协议重新修改。 卫不争休息了二十来分钟,在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又凝聚了四桶水,然后,白着脸和李东源一起回了家。 他走后不到十分钟,张永宽、张敏彦、董一春、董一秋和赵璐就拿着削肩了两头的木棍,结伴往卫家走去。 他们离开后,围观的人立马炸了窝: “那个倒霉鬼居然有了异能?” “咱们村儿居然也有了异能者?还是水系?咱们,咱们……” “咱们什么?当初卫青云家的玻璃没少被你砸吧?你爹跟你妈半夜往他们家大门上泼大粪,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还是卫青云跟李秀玉不知道?那倒霉鬼会给你们家弄水?” “你们不也泼了吗?你奶奶和你妈趁着卫青云去卖豆腐,找到他家骂李秀玉,你和你大哥半夜把花圈放他们家大门口,谁不知道?” “倒霉鬼因为偷钱被学校劝退,是你和你老婆让你家郭超把钱放在他课桌里的,你老婆出来都跟别人说了,哼,这事儿要是被卫青云和李秀玉知道,比往他们家放一百个花圈还厉害,你信不信李秀玉能来抓死你?” “那开始不是你们出的主意吗?李桂林家的闺女诬赖那个倒霉鬼耍流氓,也是你出的主意;还有诬赖他偷你们几家的园子,你们几家一起去学校做证;还有把泔水一年到头倒在卫青云家门口,全村只有你们家……” “你们俩掰扯这些干什么?现在是掰扯这些的时候吗?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能让那个倒霉……卫不争,也给咱们弄一点水。” “别做梦了,他要是能给你们弄,刚才就弄了,他刚才在这里给赵璐和张家水,就是故意给咱们看,想气死咱们呢。” “他凭什么这样啊?他天生带倒霉,又不是咱们造谣,任谁看见他那种倒霉鬼,都会躲着吧?” “问题是,你没躲着,你半夜往他们家撂砖头;趁他们全都出去的时候,往他们家院子里扔垃圾,连你老婆用过的那东西都往他们家扔……” “嘘嘘,先别吵,你们看那边,看朱凤枝跟她两个儿子……” “朱凤枝跟他儿子怎么……靠,他们,他们不会是想偷偷杀了那倒霉鬼吧?” “不好说,能把自己公公、自己爷爷弄外边扔了,看着那些人把自己男人、自己爹的头打烂都不说话,这一家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卫宝贵是傻了吧,敢收留这一家子?” “他肯定也不想,不过好歹是本家,朱凤枝那女人又难缠,没办法了呗,要是愿意,会天不亮就往外赶,吵到现在?” “哎呀,你们别说这些没用的淡闲话,先说说,看怎么才能让那谁,给咱们也弄点水,一天半桶也行啊。” …… 卫不争做戏做全套,进了自家大门才放下虚弱的样子,让李东源去找了个麻袋,他把空间里经过优化的小麦种子给装进去。 张敏姿几个人来的时候,卫不争在上屋给卫奶奶治疗,吸收她体内的乌冲。 李东源和林雨出面,说卫不争睡了,他们两个陪着去地干活。 让李东源和林雨跟着,是防止小麦种子被贪墨。 卫不争心里并不认为张永宽父子、董一春兄弟和赵璐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但现在特殊时期,物资贫乏,他决定还是小心点。 ** 一起走过了几千公里的艰难路程,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家小兄妹到了卫家后,一天时间就完成了磨合期。 家里家外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让卫不争操心,卫不争想问问他们的分工,几个人都不让他管。 奶奶的指甲太长,没办法干活,爷爷和奶奶二十岁结婚,至今五十三年,恩恩爱爱,虽然生活上有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性分工,但并不绝对,奶奶也要去地里干活,也要帮忙做豆腐,爷爷也会做饭和洗衣服。 现在,几个年轻人都不大会做饭,做饭的事就由爷爷带着罗冲和李青鸢、李青武一起来。 卫不争本来想自己做的,爷爷和几个小的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他一靠近灶台边,就会被推开。 爷爷做饭手艺一般,但架不住卫不争提供的原材料好,所以饭菜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 今天晚上,爷爷做的是玉米红薯稀饭,蒸了一大锅暄腾腾的白面馒头。 卫不争空间的青菜已经所剩无几,只够大约半个月左右的存货了,不过他没有吝啬,还是保证每人每天大约有一斤青菜,加上孟广玉和苗端端送的两大罐腌菜,他们的伙食还是相当丰盛的。 吃完晚饭,插上大门,全家人聚集在厨房,围着烧得红彤彤的土灶,卫不争要求大家和他一起开始修炼,爷爷奶奶也不能离开,一人一个躺椅,帮他们看场子。 爷爷奶奶欣然同意,两个人躺在土灶旁边,脸给火焰映得红红的,看上去舒服极了。 其实,卫不争是要爷爷奶奶在他自然循环释放出的带有混沌元力的环境中休养。 他一直在清醒状态下运转功法,十分小心地把自己释放出的清灵控制在自家院墙以内,并且把混沌元力的气息控制得非常淡薄,保证不会明天早上出现满树绿叶,满院花开的情况。 同时,他还要保证清灵到达家里没一个角落。 他们家的房子虽然因为是纯自然材料,所以得以完整保存,但失去了生命力的自然材料也会被乌冲侵蚀,只不过过程比较缓慢罢了,所以也需要保养恢复。 卫不争十分珍惜现在这个院子,这个家。 他八岁时,因为他名义上的大伯卫宝余得了肾结石,他名义上的大爷爷卫青林一家,联合村里对他怀有特别深的恶意的人家,乘机把爷爷奶奶逼到了绝境。 家里的电线和网线一次次被剪断,玻璃窗一次次被砸烂,家里天天被隔着墙泼大粪,大门口成了村里人的垃圾站,大粪、泔水、包括厕所废纸在内的垃圾,天天把大门堵半米高。 他上学路上被一群人截住,书包被扔进东面的青泽河,到了学校,书桌里被塞满垃圾,桌子上放着写了“扫把星”“丧门星”“霉运鬼”的大牌子,他的课桌和书本里,不止一次被搜出不属于自己的钱,不止一个女同学说被他耍流氓…… 地里快要收获的庄稼一夜之间没有了踪影,果树一晚上被砍掉几百棵,爷爷卖豆腐的路上,豆腐被人泼泔水,奶奶在地里干活时,一群小孩子对着她大喊“不会下蛋的鸡”…… 这些,从卫不争被抱回村子,从来就没断过,但从来没有像那一段时间似的,一天不隔,把人往死路上逼…… 爷爷奶奶决定走了,村长和卫青林以及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所谓长辈,一起去青莽镇土地管理所和阳泽县土地管理局,为他家申请了在林业用地上建永久性住宅的许可证。 在农业和林业用地上建住宅,华厦国法律有相关的规定,但审批非常严格,可以说是苛刻,青莽镇成为生态农业旅游区后,环境特别好,很多人想在果木园里盖房子,但这么多年来,拿到许可证的,不超过五家。 卫青林和那些人为了把卫不争赶出村子,真是下了血本,动用了所有的能量,终于达到了目的。 爷爷奶奶被迫离开他们花费了三十多年时间,一点一点布置得温馨舒服的家园,心里那口气憋得,几乎让他们爆炸。 爷爷到长丰最有名的别墅区,去参观人家的房子,回来后,要照着他觉得最好的一栋别墅盖。 卫不争劝阻了爷爷,他说,他不喜欢城里人那种结构复杂的房子,感觉不透气,他就喜欢自己家原来那种一排几间,每一间都是前后都有大窗户的房子。 爷爷奶奶对卫不争可以说是百依百顺,爷爷心里不甘,却还是答应按卫不争喜欢的样子盖,只是,材料什么的,都要爷爷奶奶说了算。 当时,华厦国刚刚从因为资源过度开发、环境高度污染造成的大灾难中恢复,到处都在提倡环保和自然,建筑上追求华厦国传统的自然美学,有钱人盖房子和装修,除了外观采用华厦国的经典民居样式,材料也都是尽可能使用原始自然、没有经过太多化学处理的,卫爷爷看中的那家别墅就是这样,墙体全部是青色和杂色的大块原石,房顶是蓝瓦悬山顶。 卫不争那时候只知道盖别墅很贵,对材料不懂,他觉得只要盖成的是平常的瓦房,就会省很多钱。 但卫爷爷和卫奶奶那次却是死也要争口气,不肯让卫不争跟着他们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走,他们要弄个最漂亮、最好的新家搬出来,让那些赶走他们的人看看,他们即便是住在村外,也一样过的很好。 爷爷和奶奶去长丰,请专业的建筑师设计了特别宽敞的房子,在长丰的建筑材料市场定制了三所房子的石料,大梁、檩条和椽子、瓦、铺院地的大青砖你,也都是买的高档品,所有的木料都是用天然桐油处理过的上好硬木,包工的,是建筑师帮忙联系的正规建筑公司。 从看别人的别墅到房子盖成入住,他们用了整两年的时间,期间,卫青林和卫宝余、朱凤枝多次找到他们家,说他们故意磨洋工,他们家又多次被泼大粪。 玻璃没有再被砸过,因为他们家的窗户都换成了木板。 房子盖成了,爷爷奶奶积攒了几十年的钱也被彻底掏空了,他们甚至没有钱买砖把院墙砌起来,爷爷和奶奶就自己动手,做了几块木板,开始打夯土墙。 中州一带的普通人家宅院,基本都是房子的后墙就是院墙的一部分,没有房子的地方才会单独砌墙。 卫爷爷和卫奶奶却因为原来留下的阴影,院墙在房子外十米,院墙和每个房间的后窗之间,都密密地栽上了几棵树,正好能把窗户挡住,万一有人再往家里扔砖头,基本不可能绕过树木,砸到窗户上。 他们的房子很大,院子更大,如果是爷爷奶奶自己打墙,一个月都未必能打成,而为了让他们赶紧搬家,老院泼大粪和泔水的频率又增加了,还有人扬言要往他们的新房子里泼大粪,扔女人的生理期用品垃圾和内衣裤。 爷爷和奶奶不想让新家被糟蹋,十分忐忑地去找对他们没有表现出恶意的张永宽,请他帮忙找几个人打院墙,张永宽叫上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和他在外面打工时交好的两个朋友,和卫爷爷、卫奶奶一起,花了一星期时间,把院墙打好,大门装上。 卫不争是搬到新家半年后,听张敏姿说爷爷奶奶去他们家还钱,才知道,当时,爷爷奶奶连支付人家打院墙的两千块钱都拿不出来,是张永宽帮忙给垫的,而爷爷奶奶原来因为没有孩子,一直在努力地存钱养老,他们有果园又有豆腐作坊,家里的收入在这一带乡村,应该在八成人家以上,几百万总是有的。 从有着浅色地砖和温馨墙纸的老房子搬到四白落地的新房子,卫不争没有一点点失落和不适,他转了学,虽然因为恶名在外,他还是没有一个朋友,受到的骚扰却少了很多,回到家也十分安心,不用再担心出去上个厕所,可能就会被墙外飞来的垃圾砸中。 而爷爷奶奶当初为了争一口气高价购买材料盖成的房子,在末世来临时,成为全村唯一完整保存下来的建筑,他怎么能不用心维护? 运转了七七四十九个大周天,卫不争收了功,扶着奶奶回房间休息。 罗冲、李青鸢、李青武还在冥想状态,李东源和林雨虽然没有灵根,但知道卫不争制造出的环境对普通人也好处颇多,两个人也在专心听息吐纳。 卫不争没有管他们,送完奶奶,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身体进入青玉空间。 他一进去就设定了时间,现实世界时间,零点。 在青玉空间洗澡、修炼,和几只快乐的家伙玩,又把奶奶保存的菜籽在责任田的麦地里套种了两亩,闹钟响,零点到,他准时出了空间。 半个小时后,他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细碎声音。 58.赌咒

卫不争没有动,嘴角含笑看着门的方向。 十几分钟后,他翻了个身,故意把动静弄得有点大,还嘟嘟囔囔梦呓了几声。 外面的动静停了。 卫不争闭眼运功,三分钟后,外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卫家的房门当初全部用的是名牌实木门,厚实漂亮,末世来临,门上的油漆脱落了,金属的门锁和合页都腐蚀掉了,门板却依然坚固,高永光用木头粗糙地堵了锁眼,在里面换成了老式的木门栓,合页也换成了门轴,昨天,王政清、高佑翔和罗冲配合,把锁眼、门栓和门轴挨着修理了一遍,看上去精致多了。 外面的人企图捅开和门板不是一体的锁眼,从锁眼里打开门栓,没有成功,现在,又打算直接把门给端了,因为端门可能会弄出大的响动,他们更加小心了。 对他们家门的细节这么了解的人,不用过脑子,卫不争也知道是谁。 他安静地躺着看好戏。 零下二十多度的黑夜,穿着破棉絮在户外,满心的怨恨,却大气都不敢出地做贼是什么滋味? 卫不争很高兴卫明磊兄弟多干一会儿,他可以在热被窝里陪他们到天亮。 但这两兄弟显然不是什么有毅力的人,差五分钟不到两点,他们撤了,爬过二门的隔墙时,卫明磊手被冻僵了,没抓紧,倒栽葱摔了下去,发出很大一声响。 卫不争及时出去,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看了好几遍,还自言自语的感叹自己胆子越来越小,年纪轻轻就开始疑神疑鬼地幻听了;然后,他又去爷爷奶奶的门外看了看,又敲门问李家兄妹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告诉他们可能是野猫、野狗之类的,不用害怕,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进屋。 卫明磊兄弟俩等他进屋快五分钟,才爬到前院的柴堆上,跳墙翻了出去。 他们离开大约五分钟后,李东源、林雨、罗冲和李家兄妹打开门走了出来。 卫不争问李青鸢:“他们说什么了?” 李青鸢说:“他们两个在骂高永光,骂他把门弄得太结实了;还有……嗯……那个……” 卫不争说:“没事,你尽管说,骂了我什么?” 李青鸢很不情愿地说:“骂了很多,最后说,还是得想办法弄死你,要不,他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李东源说:“小卫,不行我和林雨去,直接把这家人渣给弄死算了。” 卫不争说:“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让他们再当一段丧家之犬,继续挨冻,继续要饭。” 天亮后,卫不争在二门外,发现一块小孩脑袋大小,不规则形状的石头,他拿起来试了试,很趁手,也很沉,拼命一击的话,一下砸破人的脑袋没问题。 爷爷和奶奶担惊受怕多日,现在一下踏实了,加上卫不争制造的舒适环境和温养丹,晚上睡得很好,不知道卫明磊兄弟俩光顾的事,卫不争也永远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他们还在吃早饭,张敏彦几个人就到了,在大门外喊人,爷爷知道卫不争雇了他们种地,非要参与,卫不争挡不住,就让李东源在家守着奶奶,他和林雨陪着爷爷一起去地。 乌拉江流域最佳的冬小麦播种季节是十月中旬,可以稍晚一点,不能早,早的话,温度太高,小麦疯长,严重影响产量。 卫不争记忆里最晚的一年,是他十二岁那年,因为天太旱,没有墒,麦子到十二月中旬才播种,第二年的产量只有正常年份七成。 而现在,已经进元月了,卫不争不确定现在种行不行,但他们从来没有种过春小麦,只能强行种进去,行不行的,就看老天爷的了。 因为大旱,地表二十公分的土都是干的,而小麦的最佳种植深度四厘米左右,为了防止大风把地表的土吹走,还有鸟类吃种子,经验丰富的张永宽和董一春昨天种的深度是七厘米,爷爷认可这种做法。 没有耧和锄这些基本的劳动工具,用削尖的木棍挖沟种植,一中午,才种了六分地。 中午收工时,卫不争又给三家各凝聚了两桶水,张敏彦和董一春家的桶偏大,并不是他们耍滑,而是他们的桶是为了去乌拉江拉水特别做的,桶太小不划算。 他们提出卫不争可以少凝一点,卫不争笑着摆摆手,还是满桶。 卫不争提出给赵璐三桶,赵璐说什么都不要,说她们家人少,两桶足够她和母亲、孩子用了,她还觉得自己一个人干活,要卫不争两桶水受之有愧,想让儿子赵喆来帮忙。 卫不争想了想说:“你要真过意不去,让赵喆去清理我家老院吧,我想在老院里种点果树,下面套种麦子或其他庄稼。” 赵璐十分高兴。 中午,卫不争吃完饭,和李东源一起去老院,交待赵喆都需要干什么,把还能用的砖头拣出来,没用的废土慢慢往村东头的坑里运,拔草。 十二岁的赵喆原来也是娇生惯养的,这会儿,二话不说,马上就开始去挑拣还能用的砖。 十几米之外,朱凤枝和儿子儿媳一身泥一身土,正在和泥垒墙,原来是大门的地方,堆着玉米杆和碎麦秸,听到卫不争交待赵喆的事情,他们意识到卫不争是要回到老院来了,全都停了手,面面相觑。 在卫不争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唯一没有正面和卫不争冲突过的卫明磊妻子祝艳萍走过来,陪着笑问:“那个,不争,你这是,打算,回来住了?” 卫不争扭头,神色淡淡:“不行吗?” 祝艳萍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不争转身就走。 李东源对赵喆喊:“你可得好好干,要不,你家的水就没了。” 赵喆是个挺聪明的小孩,知道李东源意思,大声说:“我知道,谁敢不让我干活儿挣水,我杀他全家。” 爷爷被打死在地头,让只知道玩耍、读书和撒娇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性情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卫不争心中叹息,脚下的频率却加快了,李东源跑了几步追上他。 两个人一进大门,卫不争反手就把门给插上了:“东源哥,你怎么回事?” 李东源挠着额头,惊讶:“什么?” 卫不争把他的手拉下来,大声喊:“林雨,出来。” 林雨应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小擀杖:“什么事不争哥?” 卫不争下巴指李东源:“你自己看,告诉我,你们俩瞒着我干了什么?” 林雨也已经看到了李东源的脸,他愕然道:“你,你昨晚上睡觉不肯脱衣服,就是为了这个?你身上还有什么地方出了?你是不是被星星抓伤了?” 李东源忍不住又在用手抓额头,闻言,楞了一下,马上两只手一起摸自己的脸:“我,我,我真的……也……变了?” 回到他们住的西厢房,李东源的上衣被扒开,他右边锁骨一道只有一寸长、但露着骨头的伤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卫不争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羽毛,还有他不断在鸟和人之间变换的五官,简直想动手打人。 一个一个,这是把他当成造物的神了吗? 高邑几个人能成功获救并变身,不等于其他人也能,他当时对高邑几个人根本就没有把握,他只是想救他们一条命。 可能是李东源想要变鸟的愿望太过强烈,也可能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李东源的变异一旦开始,便迅速蔓延全身。 这个过程应该很痛苦,李东源浑身颤抖,蜷缩着身体,把头死死抵在墙上,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雨抱着他,乞求地看着卫不争:“不争哥,能救他吗?能让他别这么难受吗?” 卫不争说:“不能,不同的物种,变异哪有那么容易?他敢偷偷摸摸把自己弄伤,心里肯定有准备,让他慢慢变吧。” 李东源人老实,和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那天他忽然要求抱叶星辰,卫不争心里很诧异,但又想到他两个跟姐姐一起遭遇车祸的侄女,觉得他的要求可以理解。 现在他才知道,这家伙是为了让叶星辰抓伤他,他想变异得更强大。 老实人没心思便算,一旦有,九头牛也拉不回。 卫不争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心疼李东源的选择,因为笨,连自己的父兄都嫌弃,想必这么多年,李东源做梦都渴望变成聪明强大的人吧? 安慰了爷爷,让他不要担心,卫不争让除林雨以外的人继续自己手头的事情,他关上门,坐在了李东源身边,手放在他的额头:“东源哥,你如果还想记得我们这些朋友,就坚信自己,不管身体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个有理智有良知的人。” 李东源的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抬头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说:“相信你,也相信我,你会变成和叶星辰一样的鸟。” 李东源没有灵根,身体内还有忖心乌冲的微量残留,卫不争不敢掉以轻心,他运转功法,为他输入了带有混沌元气气息的清灵,保护他的脑部。 卫不争不知道叶星辰是什么鸟,不知道这种鸟是不是太特殊,他为李东源输入了十倍于高邑他们的清灵,依然不够,李东源不停变换的身体像个黑洞,多少清灵进去都填不满。 卫不争守了李东源三天三夜,不停地调整着清灵的浓度和运行方式。 第四天午后,李东源看起来好了一些,身体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但他依然没有完成从人到鸟的变异,卫不争心里十分不安,他担心李东源失去理智,成为不人不鸟的怪物。 这三天,张敏彦他们的水是由李青武提供的,卫爷爷出面对张永宽他们说,卫不争感冒发烧,异能倒是正常,就是冷得打颤,不想出被窝。 张永宽他们表示,水暂时没有也没关系,还让卫爷爷在家里守着卫不争,地里的活儿,他们绝对不会偷奸耍滑。 卫不争再次为李东源输入大量清灵后,暂时和他切断联系,坐在他旁边自行修炼,运转了三十六个大周天,让整个房间都充满纯净的无属性清灵后,对林雨说:“你看着他,我回房间休息会儿,如果你觉得不对,马上叫我。” 林雨的眼睛布满红血丝:“谢谢不争哥!你快去歇会儿吧,我知道。” 卫不争出了西厢房,并没有马上回自己房间,他先看了看奶奶,惊喜地发现,奶奶脸上的灰败气浅了一点点,其他人天天见她,可能没感觉,他几天不见,所以感觉很明显。 他没有表现出来,坐在奶奶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边为她输入清灵,一边问李青鸢和罗冲他们这几天的情况。 罗冲说,卫明磊两兄弟这几天晚上没来,他们白天要盖房子,昨天还跟着卫宝贵家一起去乌拉江边拉了一趟水,累得半死,这几天应该都不会来了。 李青鸢说,他们没有能撬开卫不争屋门的工具,正在想其他办法。 李青鸢听得不多,因为卫不争不让她对身边其他人使用能力,他怕小孩子控制不住好奇心,养成习惯,那样的话,如果有一天她的能力传出去,会被身边所有人忌惮,招来的灾祸只怕要比卫不争的空间还要大。 李青武说,卫明磊他们盖了个非常简陋的窝棚住进去了,他们原以卫明磊是打算骑驴找驴,但他们住进窝棚后,就没有继续动工再修建房子的意思了。 卫奶奶用嘶哑的声音说:“朱凤枝跟她的两个儿子是寄生虫,没有了卫青林和卫宝余,他们什么都干不了。” 卫奶奶太善良了,比邻而居几十年,对朱凤枝和她两个儿子的恶毒还是低估了,他们其实能干的事有很多。 卫不争问完情况,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进入青玉空间恢复,为阿花的三个小宝贝输入了一点点清灵,帮助催生它们的灵根,然后吃了点东西,开始休息。 他睡了六个小时,醒来后,意识离开空间,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出来查看一下,没想到,还真的出现了情况状况。 他穿好衣服,回忆了一下自己当下的人设,努力拿出虚弱的病人模样,一路咳嗽着来到堂屋。 卫家的堂屋又宽又大,挑高近五米,冷得像冰窖,此刻却是高朋满座。 卫爷爷坐在上手的沙发上,一脸愤怒,其他人脸色各异,但没有一个是和颜悦色的。 看见卫不争进来,爷爷急了:“你烧成那个样子,起来干什么?” 卫不争虚弱地对着爷爷笑了一下:“我不起来,在旁边听着您被一群人欺负吗?” 一个和卫爷爷年龄看上去差不多的人不满地看着卫不争:“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们是来找你爷爷商量事,什么叫我们一群人欺负他?” 这是朵玉村前任村长顾有信,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是三年前上任的现任村长,顾有信的侄子,顾同仁。 卫不争站在爷爷身边,冷漠地看着顾有信:“你们进我们家,我爷爷是心甘情愿的吗?如果他连拒绝你们进自己家的权利都没有,商量二字从何谈起?” 顾有信张口结舌:“你,这……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们……” 顾同仁制止了顾有信:“大伯,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刚才的行为,确实有点失礼。” 他转向卫爷爷:“青云叔,我代表我大伯他们,跟您道歉,我们太心急了,刚才的态度有失妥当。” 他说完,又转向卫不争:“不争,我也跟你道个歉,不知道你正病着,贸然来访,打扰你养病了。” 卫不争淡淡地说:“道歉不必了,没有诚意的道歉,只会增加内心的怨恨,直接说事吧。” 坐在顾同仁对面的一个老者啪地一拍茶几:“同仁给你道歉,是给你脸,你别……” “我的脸是自己长的,不是别人给的。”卫不争打断他,还是那副淡漠的口气,“在我家对着我和我爷爷吆三喝四,李庆福,你以为你是谁?” 李庆福哆哆嗦嗦地指着卫不争:“你,你,你是反了天了?当初,你对我孙女耍流氓……” “庆福叔,”顾同仁厉声打断了李庆福,一脸的厌恶地看着他,“你如果不想商量事,可以先走,我们没人想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李庆福瞪着顾同仁:“怎么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了?他就是对我孙女……” “你就算给你孙女炼成纯金镶上钻石送到我面前,我对她也没兴趣。”卫不争看着李庆福——李桂林的父亲,李玉娇的爷爷——如同看着一堆臭狗屎,“有你和李桂林这样的长辈,李玉娇肯定上辈子缺了大德;从你这辈子前七十年看,你的下辈子应该也是她这样的命运。” “哈哈哈哈……”坐在靠门口位置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笑出了声,他站起来对顾有信和顾同仁说:“爷爷,三叔,咱们走吧?” 顾有信冲年轻人吼:“什么都还没说,走哪里走?” 年轻人说:“不走,在这里丢人现眼啊?你们就算来说事,也找几个人品差不多的,找这么个……”他上下瞟了李庆福几眼,然后一翻白眼,“还没开口,就让人看笑话。” 李庆福浑身发抖,瞪着那个年轻人:“你,你……” 顾有信不搭理李庆福的愤怒,直接对着卫不争说:“我们听说,你有水异能,一天能凝聚出几十缸水,你是在朵玉村长大的,现在,朵玉村遭了大难,喝口水得跑几十里地,还得用保命的粮食跟人家换,你是不是该把你的异能贡献出来些,每天给村里人弄几缸水?” 顾同仁:“大伯……” 顾有信不耐烦地看顾同仁:“我说错了吗?当年,他家里想把他送人,送了多少次都没送出去,不是没人想要,是要的人抱回去后,村里人不答应,最后都又给送回去了。就到了咱们村,把他给留下了,现在咱们村遭了难,他帮点忙怎么了?” 顾同仁说:“大伯,青云叔抱养不争是办了手续的,合理合法,青云叔和婶子把不争养活大,是人家自己的事,您别一副全村人都对人家有恩的口气行不行?” 顾有信不服:“别的村都不让他进村,就咱们村把他留下了,怎么没有恩?” 顾同仁劝不动顾有信,无奈地转向卫不争:“那个,人年纪大了,会比较固执,你别放在心上,关于水的事……” “我已经在帮了。”卫不争打断顾同仁,“我给张敏彦、董一春和赵璐家每天提供两桶水,他们也是朵玉村的人。 如果你们觉得我应该平等地给全村每一家都提供水,抱歉,那不可能。” “给陷害我家不争是流氓、是小偷的人凝聚水,给那些往我们家泼大粪泼泔水的人凝聚水,你们以为我们家不争的骨头是豆腐做的吗?”卫爷爷如怒目金刚一般看着屋子里那些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那些欺负过我家秀玉和不争的人,就别想占我们家一分钱的便宜。” 他站起来,指着门外:“都给我走,以后谁敢再打我家不争的主意,我就跟他拼命。” 那个年轻人带头跑了出去,他上身的防寒服破破烂烂但很干净,下面的牛仔裤接近完好,脚上的棉鞋是卫不争从图画书上看到过的,一百多年华厦国北方传统样式的老布鞋。 卫不争扶着卫爷爷,跟着一群人出来,那个年轻人走到院子里,转身后退着看卫家的北屋:“末世是检验建筑原材料的唯一标准,我特么真想穿越回去,把股票全部套现,把我们家的房子再盖一次。” 卫不争觉得这人有病。 走到院子正中间,看到端着绿豆在二门墙边淘水的李青鸢,一个刚才没来得及说上话的老者愤愤不平地说:“哼,一个村子的人不帮,倒是养活这么些外来人。” “我乐意。”卫不争看都不看他,不咸不淡地说。 李庆福忽然像中了彩票似的转身,兴奋地指着西厢房南屋对一群人说:“粮食,你们忘了朱凤枝跟卫明磊说的粮食?就在这屋。哼哼,水是他自个儿弄出来的,他不拿出来可以,粮食可是高永光抢来的,抢来的东西犯法,得充公。” 卫不争看垃圾一般看着他:“高永光和朱凤枝、卫明磊霸占我家两个月,把我爷爷奶奶赶出去,差点冻死在外面,那几包粮食是他们的房租和赔偿。” 李庆福差点蹦起来:“不是几包,卫明磊说得清清楚楚,这个屋和地窖塞得满满当当,厨房还摞了好几麻袋。” “放他妈的狗屁。”卫爷爷气得大骂。 卫不争拦着卫爷爷,含笑看着李庆福:“朱凤枝和卫明磊说的?要不要把他们找来对质?” 李庆福这回真的蹦了起来:“几万斤粮食,你想自个儿贪了?” 卫不争看向顾有信和顾同仁:“如果朱凤枝和卫明磊说的话你们也信,那我就没办法了。” 顾有信看了看顾同仁,有点犹豫:“朱凤枝那家人说话水分大,几万斤我觉得不可能,可是,高永光是异能者,他要养活那么多人,几千斤应该会有吧?” 卫不争伸手请他们去前院:“对,几千斤,都在地窖里,和我们家自己的粮食在一起,你们想看的话随便,拿走不可能,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他们的房租和赔偿。” 李庆福大叫:“不可能只有几千斤,朱凤枝、卫明磊、卫冠磊和他媳妇说的清清楚楚,哪个地方多少麻袋他们都记着呢,我算了一下,两万多,快三万斤。 怪不得卫青云连大门都不想让咱们进,他肯定把粮食给藏起来了,不会藏在地窖,肯定在他住的屋里。” 卫不争盯着李庆福:“你想搜我们家?” 李庆福说:“抢来的东西犯法,有人证物证,搜你们怎么了?” 卫不争说:“搜可以,如果搜不出三万斤粮食呢?” 李庆福大叫:“肯定能。” 卫不争双手插兜,眯眼看着他,不说话。 李庆福唱独角戏:“那谁,去把朱凤枝跟卫明磊和卫冠磊两口子叫来,让村里没事的人都来看着……”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闻声就跑了出去,顾同仁在后面喊,他跟没听见一样,看来是早有准备。 卫爷爷想冲过去抽李庆福,被卫不争抱住了肩膀。 那个年轻人耸肩:“操,末世了,跟人说抢粮食犯法,自个儿却要搜别人的家,呵呵……” 顾有信厌烦地看着李庆福说:“你闭嘴别乱说,抢粮食犯法,搜别人家也犯法。” 他转向卫爷爷和卫不争,口气多少缓和了些:“现在村里人都难,高永光霸占你们家,赔你们房租也应该,不过,要是他留下的粮食多,你们还是拿出来一点吧,帮帮那些没有粮食的人,也算是给下一辈子积德。” 卫不争看着李庆福说:“如果拿出来是给朱凤枝家和这种人,我觉得那不是积德,是作孽。” 那年轻人笑嘻嘻地说:“兄弟,你看着文质彬彬,嘴巴怎么这么厉害?” 顾有信对着年轻人吼:“你给我滚回家去。” 年轻人耸肩:“实话都不让说了,这世道。” 朱凤枝一家来得飞快,估计就在外面等着呢。 卫冠磊一进大门就指着西厢房南屋大叫:“那个屋,麻袋一下摞到房顶,全都是粮食;地窖也塞满了,我和我哥就是负责看粮食的……” 他又指着厨房和其他房间,挨着说哪里放了几个麻袋,特别详细,听起来可信度特别高。 真真假假掺着来,还有细节来佐证,这是个说谎的高手。 卫不争心里多了一层防备,脸上却不显,等他说完才开口:“卫冠磊,只有你们一家人和高永光一起在我们家住过,你们一家四口信誓旦旦,我们家百口莫辩,现在也没有警察办案,我们说话做事只能各凭良心。 我没办法证明我们家没有过几万斤粮食,所以,我选择让神灵证明我的清白。” 他看着顾有信和顾同仁:“你们如果有科学的方法证明我们两个谁真谁假,现在说出来,如果没有,我不想背这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黑锅。 我选择用古老的方式证明自己。 抬头三尺有神明,如果高永光真在我们家留了三万多斤粮食,我不拿出来,就让我们全家变成僵尸。 卫冠磊,你呢?” 卫冠磊说:“你肯定把粮食想办法藏起来。” 年轻人吊儿郎当地说:“空口无凭哎,卫冠磊,你要不是不怀好意的诬陷,就也赌个咒呗。” 赌咒证清白,在几百年前就被证明十分地荒唐无稽,但发生罗生门事件时,人们还是下意识地愿意相信这种从远古流传下来的迷信方法。 卫冠磊看朱凤枝和卫明磊。 顾有信和顾同仁皱着眉看朱凤枝一家:“你们,还真是在做套陷害人?” “不是。”一看高佑翔和顾同仁对他们家起了疑心,朱凤枝慌了,大叫道,“冠磊,赌咒就赌咒,你也赌,如果是咱们故意陷害卫青云和这个霉运鬼,就让咱们全家变成僵尸,丧尸,让人打破头。” 59.灰雨点

既然朱凤枝都赌了恶咒了,卫不争便没有理由不让搜查。 但他拒绝李庆福这类迫害过自己家的人进入房间,让顾有信和顾同仁从全村选出五个他们认为公正的人,卫不争也趁这个时间去把房间里的隐私物品收拾一下。 李庆福和朱凤枝、卫明磊同时叫:“房子里就些破烂衣服,有什么隐私?他就是要进去藏粮食。” 那个年轻人嗤笑道:“又不是人人都能把自己的公公和爷爷扔了,也不是谁都能做出让自己孙女、女儿亲身上阵陷害邻里的事,人的底线不一样嘛,但凡要点脸的人都有隐私,” 李庆福的目光像要吃了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满不在乎地对着他笑:“怎么,您也有隐私?还正好被我戳着了?” 顾同仁呵斥年轻人:“颂义,闭嘴。” 然后,他又对卫不争说:“你去收拾吧,我们商量一下人选。” 卫不争挨屋进,把干净漂亮的被褥都收起来,用爷爷奶奶已经风化的那些被褥替换,还有厨房里的不锈钢炊具,目前也不适合让外人看到。 他只想让家里人过上安稳舒适的日子,不想招麻烦,虽然他知道麻烦恐怕已经在某个地方对着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顾有信和顾同仁保留了一个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老者,又在大门口围观的人里挑了一个人,加上正好从地里回来、要把多出来的麦种还给卫不争的张永宽,五人公正搜查小组齐了。 卫不争带着他们,挨个房间进。 卫家的房间都是宽宽绰绰一大间,没有拐弯抹角的地方,站在门口一目了然,整个搜查过程不足五分钟就结束了。 顾同仁从豆腐坊出来,冷眼看着朱凤枝一家四口:“除了地窖里几千斤粮食和厨房正在用的,我们没有看到多余的粮食,你们到处散播青云叔家有几万斤粮食的谣言,是想让全村人围攻他们,对吧?” 险恶的用心被当众戳破,朱凤枝依然不甘心,她扯着嗓子大叫:“从高永光走到现在,已经五天了,他们是把粮食转移出去了。” 卫明磊、卫冠磊跟着叫:“他们家离村子这么远,半夜往外转移,根本就没人知道。” “他们家这么多人,一晚上转移出去几千斤粮食没问题。” 卫不争平静地看着这一家人,这就是他们敢撒谎的原因之一,把这种有罪的推定抛出来,对卫家抱有恶意的人,能脑补出一百种他们转移粮食的方法。 李培芳和婆婆、丈夫呼应,也在声嘶力竭地叫:“还有那辆车,那么大,一次就能装几千斤粮食,他们用那辆车,一晚上就能把几万斤粮食都运走。” 卫不争的眼睛凝视着朱凤枝右脸颊几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那是卫奶奶抓的,这个恶毒的女人被抓得那么厉害,居然没有尸变,看来心性相当坚定,常规的乌冲浓度不行。 朱凤枝受到儿媳新思路的启发,觉得有了更加有力的证据,对着大门外围观的人群更加用力地叫起来:“对对,就是那辆车,你们都见过的,又长又宽,比一般的货车还大,他们肯定是用那辆车半夜把粮食转移了,卫青云跟……呃?呃……李秀玉还有……这个……呃……倒霉鬼……呃噜噜……呃噜噜噜……” 李培芳也继续加料:“我大前天半夜起来解手,就听见过汽车响……呃……汽车……呃呃呜呜……” “啊妈呀,你们看,朱凤枝真变丧尸了啊……”有人突然大叫了起来。 “还有李培芳,僵尸啦。” “啊,朱凤枝,朱凤枝你个臭女人……啊,啊,啊——” “朱凤枝咬人啦,朱凤枝变丧尸吃人啦……” “朱凤枝把李庆福的脸咬掉啦……” “卫明磊、卫冠磊也变成僵尸啦……” “老天爷显灵了,卫宝余一家都变僵尸啦……” “妈呀,天上真有神灵啊……” “快,把那个小树折断,打死她,打死她……” “打头,打头,打别的地方不管用……” “树枝一下打不死,用石头砸……” …… 朱凤枝变成丧尸了,李培芳、卫明磊、卫冠磊变成僵尸了,在他们大叫着卫青云家转移了几万斤粮食的时候…… 而他们之前赌过咒,如果他们是撒谎,是诬陷卫青云家,他们就变成丧尸或僵尸,被人打破头。 卫不争家到底有没有有几万斤粮食,没有比这更好的证明了。 朱凤枝被打死在李庆福家门口,她咬伤了李庆福,被他散发出的血腥味吸引,一直追着他,最后被李庆福的大儿子李桂林给一棍子打得脑浆迸裂。 李庆福没死,成了个丧尸,他右侧脸颊被朱凤枝撕咬得血肉模糊,露出大片的骨头,成为丧尸也活不了太久,他疼得发疯,不停地嗥叫,为了避免他抓伤家里其他人,两个孙子联手把他打倒后,用破被子把他裹着,再用绳子把他捆成了个粽子,单独给他搭了个窝棚住。 卫明磊和卫冠磊、李培芳都成了僵尸,几乎完全丧尸意识的那种,他们被罗冲和林雨拉出去之后,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茫然地一直向前走,在大路上,他们分开了,卫明磊一直向南,卫冠磊和李培芳向西。 接下来的两天,如果不是赵喆一直在卫不争家的老院卖力地拣砖头,时不时弄出点响动,朵玉村安静得像个坟墓。 送走了找事的人,李青鸢、李青武和罗冲忙不迭得把家里挨着擦了一遍,说是那些人太晦气。 如果不是天气太冷,滴水成冰,李青武都想把院子和大门外高压冲刷一遍了。 卫不争把床上的铺盖重新换回来,和全家人一起吃了晚饭,又分别帮奶奶和李东源治疗了两个小时,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入青玉空间,他直接跳进了碧玉湖,一口气游了二十圈,他躺在水里的沙发上,开始运功修炼,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从他身上源源不断地发散出来。 青玉空间给予他的太多,他也要尽可能多地回报青玉空间。 高永光留下的粮食一共一万七千多斤,他大部分收进了空间,留了五千多斤,和自己家的粮食一起放进了地窖。 他料到朱凤枝一家杀他不成,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把他和爷爷奶奶再次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只是其中一步。 朱凤枝一家的目的,能弄死他和爷爷奶奶,占了他们家的房子最好,占不了房子,也要想办法置他和爷爷奶奶于死地,出一口恶气。 但在他们动手之前,卫不争没理由杀了他们,而且,不声不响杀了他们,也弥补不了他给自己家招来的灾难。 今天这样,虽然费了点周折,看起来没那么痛快,可杀鸡儆猴,能让他和爷爷奶奶以后在村子里不受打扰地生活。 如果纯粹只是为了活下去,有青玉空间在,卫不争带着爷爷奶奶,随便找个无人的深山区,可以不愁吃喝地活几十年。 可人是社会动物,爷爷奶奶需要正常的人际交往。 他们的根在朵玉村,即便他们和朵玉村的人相处得不好,天天都在发生矛盾,也比只有他们两个人每日相对枯坐好,那样的话,爷爷奶奶估计过不了几年,就对生活失去乐趣了。 产生矛盾、解决矛盾,其实是人健康生活的动力之一。 卫不争从来没想过带着爷爷奶奶离开朵玉村,麻烦这东西,躲是躲不开的。 今天,顾有信说他当初多次被家人送出去,又被送回,每一一个村子肯让他留下,这句话是真的。 他生物学上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家,就在东南方向,离朵玉村十五公里左右的孟唐寨,当初,他爷爷奶奶和父亲为了把他送出去,费了很多心思,比如,不让他吃饭、吃奶,甚至喝水,因为他们发现,他饿着的时候,睡着时散发出的黑气明显减少。 卫不争来到朵玉村时三岁,因为村人的排斥,他没有上过幼儿园,朵玉村太小,村里没有学校,村子里的孩子要上学,都是去东边的大李村,而大李村就有一家人曾经抱养过他,两天后,发现了他的异常,马上又送回去了,即便这样,那家人也被村民视为不祥好长时间。 他在大李村上学时,不止一百次地听别人故意在他旁边,绘声绘色地模仿那个曾经养了他两天的李家人讲述退回他的经过,他们怎么送回去,姓唐的那家人怎么躲出去不见,被找到时又怎么抵赖,李唐两家斗智斗勇,各种撒泼对骂,最后,李家把卫不争扔在唐家门口,成功退货,把唐家人气了个半死。 李家人还跟村里人说了很多其他人家抱养卫不争、又退回的经过,各个都精彩纷呈。 李家后来还是抱养了一个男孩,比卫不争小一岁,低一个年级,那个男孩儿在学校看见卫不争,总是老远就躲开。 小学三年级,卫不争有一次上厕所,出来时和那个男孩撞在了一起,那个又瘦又黑的男孩当时就大哭起来,说自己被霉运鬼染上霉运,要死了。 大李村小学在村子中间地段,卫不争每次上学和放学,进了村子后,都走在路的中间,因为他靠近哪一边,都可能招致痛骂,有些人家还会赶紧在他靠近的地方泼石灰水辟邪。 和在朵玉村一样,大李村也有几户人家对他没有恶意,有一次他因为躲避后面过来的汽车,被迫站在一家人的门台下,那家人就追着他骂,住在学校隔壁的一对年轻夫妻出来,劝阻那个骂人特别脏的老太婆,说卫不争如果不靠边走,难道站在路中间等着被汽车轧死吗? 卫不争上过两个中学,他的分班都是个困难,第一个中学,分到他的老教师扬言要辞职,于是,卫不争被调到了一个刚毕业的老师班上,那是他记忆里对他最好的老师之一,一个叫罗蒙蒙的女孩子。 卫不争被诬陷偷钱、对女同学耍流氓,被迫转校,又经历了一次老师以辞职相威胁,拒绝他入班,他再次被调到一个年轻老师的班,结果,年轻老师的母亲找到学校大闹了一场,他又被调了回去。 不得不接受他的老教师没有针对过他,只是从来不正眼看他,不要他的作业,也从来不提问他,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 从小学到高中,十二年里,卫不争从来没有过同桌。 所以卫不争知道,只要他身上的问题存在,只要他还是弱者,他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变得强大时,那些麻烦自然就没了。 他现在如果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全世界都会对他十分友善;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能力,那些友善将会被收回,用在其他强者身上,他又会被打回原形。 既然人情冷暖在哪里都一样,他和爷爷奶奶在朵玉村还是其他地方,其实没有区别。 完全进入冥想状态修炼了四十八个小时,卫不争离开碧玉湖,来到他的责任田。 这里的麦子长势非常好,薏米出苗也很齐,卫不争仿佛能闻见麦子成熟时散发出的特殊清香。 他一个闪念来到了七色湖边的小木屋,小木屋的门还是推不开,可和上一次进来时一样,他总觉得这里刚刚有人停留过。 不过他很清楚,这是错觉,大能是空间的主宰,他如果要进来,完全没必要这么藏头露尾。 一个闪念回到茅草屋,准备了给小家伙们的礼物,卫不争拎着往小桃花走,推开后门,他差点踩在一个放满了淡粉色鸡蛋的大树叶上。 不用说,是背带裤的作品,自从卫不争那次说它的种子没有包装后,这货现在哪怕只是给卫不争一个花生,也要用叶子包着。 果然,背带裤一溜烟地爬上他的肩头,叽叽喳喳给他表功:“我找到的,我找到的,鸡蛋是我找到的,大公鸡在那边,可远可远的山谷里。” 卫不争挑眉:“真的?那么远你都能找到?” 小桃花里有山有水,只是山不高,并且在西部边缘地带,对小小的背带裤而言,是非常遥远的距离。 丽妈说:“阿花闻到了味道,青枣驮着背带裤和丽卷一起过去,背带裤站在青枣头顶,第一个看到的鸡蛋。” 卫不争摸摸背带裤的脑袋:“行,第一个看到的就算数。” 背带裤洋洋得意地看着阿花。 卫不争蹲下,摸了摸阿花的头:“谢谢。” 阿花轻轻“汪”了一声:应该的。 正在吃奶的三小只看到卫不争,都抬起了头,发出稚嫩的叫声。 卫不争挨着摸头:“乖乖吃奶,早点长大,保护丽卷。” 丽卷蹭了蹭卫不争的腿:“星星还没有回来吗?” 卫不争抱着它站起来:“还没有,路很远,外面世道不好,你知道的。” 丽卷看丽妈:“嗯,好多坏人,没有水和好吃的青草。” 卫不争把一盆的礼物放地上,在一片欢呼声中,抱着丽卷来到青枣身边:“咱们围着小桃花跑两圈怎么样?” 青枣甩了甩尾巴:“走吧,我也想尽情地跑一跑。” 青枣快的像风,但非常稳,小桃花的空气也十分鲜美,可卫不争还是决定做个马鞍子。 他端着一锅鸡蛋出来,大家笑开了怀,奶奶最高兴:“这么多鸡蛋,我要孵小鸡,等开春,咱们还是一园子的鸡,能招来很多客人。” 卫不争本身是打算让大家打个牙祭的,听了奶奶的话,马上话锋一转:“我就是为了能让你孵小鸡,才攒了这么多才拿出来。” 李青武说:“可是,咱们根本就没有老母鸡,谁孵?” 卫不争想了想,把已经适应了小桃花美好生活的鸡弄出来,似乎有点残忍,于是他看罗冲:“要不,你?” 罗冲大惊失色:“我男的呀,就算我让鸡啄几下,变异成功,肯定也是个公鸡,公鸡不会抱窝吧?” 李青武说:“人母鸡也不是天生会抱窝,不会就学呗。” 罗冲:“那你学。” 李青武:“我又没火灵根。” 李青鸢看罗冲:“我在电视上看过,孵小鸡不一定非要母鸡,只要温度对,就可以孵出小鸡。” 罗冲挠头:“那得精准控温呐,佑翔哥又不在,我把鸡蛋弄熟了怎么办?再说了,这传出去也太丢人了,我这一个大男人……” 卫不争说:“沈队长走的时候,给你们布置的都有作业,全都是精细操作类的,我觉得,没有比孵小鸡更能锻炼你对火系灵力的精准操作了。” 罗冲深呼吸了好几口:“成,不就是孵一窝小鸡吗?多大点事。” 奶奶对小鸡期盼殷殷,看罗冲的眼神格外慈祥。 吃过早饭,李青武要去找破被子给罗冲弄个舒服的窝,让他孵蛋用,被罗冲追着一阵打;罗冲去前院找了几根比较粗的树枝,开始用他的木系灵力挖放鸡蛋的槽。 爷爷看了看热热闹闹的家,乐呵呵地和张永宽他们一起去种麦子了。奶奶看见罗冲挖木头,跃跃欲试,李青武和李青鸢就去給她找了两根树干,让她练手。 卫不争端着留给林雨的饭菜进了西厢房,逼着林雨去一边吃饭,他开始探查李东源的状况。 李东源的情况几乎没有进展,他还是在鸟和人直接来回挣扎,卫不争没有为他输入清灵,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入青玉空间,在大能对他开放的书籍中寻找相关的资料。 他翻了五六个小时,都没有找到和白鸟类似的鸟类,但他从其他灵兽化形中得出结论,越是强大的灵兽,化形需要的能量越多,这点和人修随着修为上升,突破境界时需要的灵力越庞大一样。 卫不争不会炼制丹药,大能开放的丹药里仅有的几种都和李东源目前的情况不对症,没有其他捷径可走,卫不争还是得为他输入清灵。 卫不争决定提高了一点混沌元气息的含量,他把奶奶也叫到这个房间来,让她也感染一点混沌元力的气息,然后开始运转功法。 从上午八点半一直到晚上,他不停歇地输入,第二天凌晨三点,李东源保持鸟类形态的时间第一次超过人类形态,只是鸟类形态时,仍然会有少量人类的某些特征。 林雨紧张得手都在抖,看卫不争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神祗。 卫不争心里也稍感踏实,他真怕李东源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且不说漂亮或丑,只是这来回变换的疼痛,就让人不忍心。 从早晨到傍晚,又从傍晚到早晨,又经过一次三天三夜的连续输入,元月九号的中午,随着一声凄厉悠长的“罡”鸣声,李东源熬过了最后、也是最剧烈的一波痛苦,终于完成了变异,成为一只巨大而漂亮的鸟。 他和叶星辰的鸟类形状完全一样,只是他要大出好几号,他的羽毛也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着深灰色水滴样的杂点,卫不争觉得非常漂亮。 灰雨点从鸟喙到尾巴根的长度,基本就是李东源的身高,丰厚宽阔的翅膀因为没有展开,现在还看不出翼展的最终宽度,可就冲灰雨点大到宽度把整个床都占满、尾羽伸出床尾半米的架势,估计至少也得四米往上。 彻底完成变异的刹那,灰雨点脖颈的羽毛湿成了一缕一缕,在变异完成的瞬间,李东源就陷入了深眠,有着圆圆的脸颊和淡青色弯钩样鸟喙的鸟脸,漂亮而安详。 卫不争仰着头靠在了墙壁上,心里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可是,林雨带着哭音的笑声刚刚出来,卫不争一口放松的深呼吸还没有到头,外面就响起了“咚咚咚”非常大的响声:有人在砸门。 60.打架

终于来了。 卫不争这样想着,站起身,按住了想要和他一起出去的林雨,看了看李东源:“你保护他,有人企图硬闯进来,打死不论。” 李青鸢站在门口,小声说:“有一个人说,姓卫的那兄弟俩说的没错,这家的房子是不赖。 另一个人说,泽阳没有塌的房子早就都被异能强的人占住了,附近村子里也是这样,咱家的房子为啥没人占,是不是咱家有异能强大的人。 又一个人说,泽阳的异能者一共不超过一百个,等级稍微高点的他们都知道,根本就没听说过咱们村有异能者,应该是咱村小,没人发现咱家的房子。” 卫不争说:“能不能听出来大概多少人?” 李青鸢说:“我觉得有大概四十个,大部分都不是异能者。” 砸门的声音升了一个等级,有人在叫:“快开门,再不开,我们就冲进去了啊。” 卫不争对李青武说:“去扶奶奶过来,你和林雨留下,一起保护奶奶和东源哥。” 奶奶过来了,看起来有点害怕:“不争,青鸢说他们有好几十个人,咱们打不过吧?” 卫不争扶着奶奶在墙角的躺椅上坐下:“奶奶,我的异能比他们都厉害,您放心吧。” 奶奶把自己的双手举起来,晃着长指甲说:“其实,我也能跟他们打。” 卫不争笑了:“我知道,如果我顶不住,您就出来帮我打。” 又是一阵砸门声。 卫不争叫上罗冲,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拉开大门的速度太快,正在踹门的两个人差点栽进来,卫不争一手揪着一个推出去,自己和罗冲跟着出来,随手拉上大门。 李青鸢听的没错,是四十来个人,其中三十多个站在西边距离大门十来米的路上,五个衣着相对最干净整齐的站在对面老槐树下,这五个人抱着膀子、仰着下巴、皱着眉、居高临下打量人的姿势一模一样,看到卫不争和罗冲以如此强硬的姿态出现,几个人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卫不争用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平淡声音问:“几位有事吗?” 站在正中间的人三十来岁,中等身高,脸庞精瘦,下巴上留着小胡子,他嗤笑着说:“呵呵,还挺能装。” 卫不争就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们。 一个十七八岁,和小胡子面容有七分像的年轻人一脸骄横地说:“你特么这不是废话,冷成这样,没事我们大老远跑来干嘛?” 罗冲用更横的口气说:“有事你特么说啊,站那儿装特么过时了几百年的黑社会,脑子进屎了吧?” 小胡子左边,一个特别消瘦、面相如长年卧床的病佬儿一般的年轻人伸出一根手指,一抹自己的鼻尖:“嗬,还挺横。” “轰……” 病佬儿青年话音未落,几个脸盆大的火球落在罗冲和卫不争前面三米左右的地方。 同时,五个人中原本站在最西边的年轻人身体一晃,人和挥起的拳头已经出现在卫不争面前:“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啊……,我操……喔……我靠啊……呕呕……” 速度异能者的脖子和腿同时被手指粗的葎草勒住,他倒在地上后,两只手拼命去抓脖子上越勒越紧的葎草,喉咙里发出呜呜噜噜的叫声。 “你们他妈找死。”小胡子一挥手,一片匕首样灵力闪着金属光芒射向卫不争和罗冲。 “走。”几乎和小胡子同时,卫不争一声轻喝,一片二十米长、五米高、两米厚的水墙凭空出现,将金系灵力武器没入其中后,骤然向南倾倒。 “啊……” “哎哎……” “喔……” …… 几声惊叫同时响起,五个冷酷的“黑社会”异能者被水墙兜头砸中,全都成了落汤鸡。 小胡子反应迅速,顶着一脸的水珠再次发动攻击,“我操你……嗷……啊呃……唔呃……” 他再次被水墙吞没,这次,水墙没有倒下后四散流开,而是保持着粗大的圆柱形态,把小胡子包裹在了其中。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控制着直径大约两米、高五米的水柱,看着小胡子在水柱中挣扎,像大海深处即将溺死的人。 “不不,我特么宰了你,你放开我哥……呃呃……”小胡子弟弟的火球还没有发出来,就被卫不争猛然增粗的圆柱形水柱给裹了进去。 罗冲踩着被他的葎草拖到身边的速度异能者的背,口气嚣张地问:“还有谁想玩儿?继续。” 病佬儿趴在地上,捂着渗血的脖子,咳得惊天动地。 大门西边的普通人一哄而散向西跑,却被几个抡着木棒的人迎头痛打。 卫爷爷挥着棍子,追着两个人骂:“打死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打死你们这些只会欺负老实人的杂种……” 张永宽、张敏姿、董一春、董一秋和赵璐也都不管不顾,拼了命地抡着棍子打。 村子方向,十几个人也抡着扁担和棍子喊叫着冲了过来,有几个人直接穿过树林,去追打逃跑的普通人。 听到卫爷爷的声音,卫不争收起了右手。 水柱轰然散开,小胡子兄弟俩从空中跌下,躺在地上比赛一般地连咳嗽带呛,湿透的棉衣盖不住他们鼓起的肚子。 两个只是摆了摆poss就成了落汤鸡的异能者哆哆嗦嗦地往没有水的地方跑,罗冲“唰”地一声甩出两根长长的葎草缠住了他们的腰:“他妈欺负完人就想走?” 不足三分钟的时间,几个异能者身上的水已经结成了冰,两个被罗冲拖回来的异能者大叫:“我们又没攻击,我们,我们……” “谁他妈跟你是我们。”罗冲把两个人拖到跟前,抬脚就踹,“让你们欺负人,你他妈有异能了不起啊?你全家都有异能啊?你爹你妈你妹子没有异能是不是也该被欺负死?” 顾同仁和顾颂义抡着扁担和几个人跑了过来,顾颂义一看到卫不争就问:“哎,你没事吧?” 卫不争捂了下额头:“谢谢,还好,只是稍微有一点晕。” 卫爷爷打得很凶,但他没有恋战,打跑了几个,自己就跑到了卫不争跟前,听见他头晕,抡起棍子又去打还躺在水坑里的小胡子兄弟:“你们两个杂种,欺负我家不争,我们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你们仗着有异能就来祸害我们……” 卫不争让罗冲用葎草把几个落汤鸡都捆了,对顾同仁说:“我不擅长干这个,交给你们吧,请你们问一下,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顾同仁说:“成成成,你先回去休息恢复吧。” 顾颂义说:“三叔,我们都没异能,你就不怕问着问着,这几个人把咱们给烧成灰或切成肉片?” 罗冲大包大揽地说:“我给你们压阵,几个垃圾,翻不了天。” 卫不争过去拉着卫爷爷回家。 审问肯定不能在室外进行,那等于直接要了那几个落汤鸡的命,别人家地方又都太拮据,最后,几个异能者被带到了现在暂时没有住人的豆腐坊。 只从进入了卫家这个结果来看,几个异能者也算达到目的了。 卫爷爷不放心,想亲自问明情况,卫不争也正有此意,爷爷就过去加入了顾同仁的队伍。 卫不争来到西厢房,李东源还在沉睡;奶奶双手合十,姿势诡异地在为卫不争祈祷,看到卫不争这么快就回来了,奶奶松了口气,又闭上眼睛念叨了几句,卫不争估计她是在感谢神灵。 李青武猴急地想去看那几个异能者,卫不争让他随便看,只是不要暴露自己是异能者。 把奶奶送回厨房,卫不争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消息闭塞,在不了解其他异能者能力的情况下,他的底牌暴露的越少,出现紧急情况时,取胜的机会就越大。 对于那几个打上门的异能者,他目前想不到合适的处理方法,他不可能把对自己不利的人都变成僵尸。 末世来临,几百年积累下来的科技成果从根本上被毁灭,人类的生存条件几乎回到原始社会,单论自然因素的话,甚至连原始社会都不如,几万年以前,自然生态可没有今天这么恶劣,现在,粮食没有收成时,连猎物都找不到。 眼下的各种灾情如果持续下去,人类的困境将愈演愈烈,未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场空前的灾难中消失。 卫不争自认才学平庸,没有拯救苍生于苦难的能力和志向,但他觉得能让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地球再次出现清灵,是天道给予人类的最后一次机会,灵根被激活后,异能者所呈现出的能力,是天道给予人类的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异能者的能力都用在改善环境、提高生产力的话,一个异能者的能力可以换取数十人生存下去的机会。 异能者数量稀少,不到迫不得已,卫不争不想毁灭任何一个异能者。 卫不争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确与否,干脆让人生阅历更丰富的人去做出判断和裁决。 对于顾家人,卫不争的感官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多坏,他知道,在民主时代,这个家族多少年来能一直占据朵玉村村长的职位,不是没有道理的,相比起其他大多数人家,顾家人确实更有眼光,也更公正。 对顾家人在自己家很多事情上的态度,虽然爷爷一直说站在村长的立场,顾有信和顾同仁都没有错,但在进入职场之前,卫不争想起他们就满腹怨气,近几年,随着阅历的增加,他才开始理解他们的一些做法。 但理解不等于认可。 顾家人没有对卫不争一家伸出过援手,但也没有陷害过他们,当年,按照法律程序,卫爷爷和卫奶奶想要收养卫不争,必须有村公所出具的证明书,证明卫爷爷和卫奶奶从道德人品、到性格教养、到家庭经济状况,都符合要求,当时担任村长的顾有信知道卫不争的来历,和其他人一起,也劝了卫爷爷几句,卫爷爷坚持,他就顶着村公所另外几个人的压力把证明给开了。 顾有信开证明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卫爷爷和卫奶奶确实符合条件,他的证明只是在陈述事实。 在卫家家离开村子这件事上,顾有信是投了赞成票的,他还是为卫家争取在林业地上建住宅的最主要的人员之一。 关于这件事,顾有信和卫爷爷单独谈过话,他说,他阻止不了村里人对卫不争的仇视,假如是他,他可能很早就选择搬出村子了。 卫不争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时至今日,卫不争已经成熟了,他觉得,当年,顾家人对他的存在肯定也是心有戚戚焉,所以,他们也希望卫不争能离村子远一点,但他们从理智上又知道卫不争是无辜的,于是,在给卫家申请林业宅基地的时候,顾家人特别卖力,帮他们申请到了法律允许的最大面积。 卫不争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给摇掉,拉开被子靠在床头,不管顾家人当初怎么想,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眼下唯一能够选择的合作者,还是想一想接下来怎么和他们谈条件。 想到谈判,卫不争心里有点……感怀。 他心念一动,从空间召出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点开相册按钮,他从来不喜欢自拍,也不会找别人给自己照相,所以相册里,除了他以前放假回家时给爷爷奶奶拍的照片,就是他们一群人在崇关照的那些。 点开一张只有两个人的照片,卫不争看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抹着上面一个人的脸。 刚刚和几个人打了一架,现在在想待会儿怎么跟另外几个人谈判。 如果你在,我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61.劳改犯

虽然接下来的事也很糟心,卫不争还是睡着了。 他很累,和小胡子几个人的交手,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同时运用了水系和空间两种异能,而时间和空间是最难以掌控的领域,卫不争用于控制圆柱形空间的灵力,是他释放水灵力的百倍。 不过卫不争心里非常高兴,每个人知道有异能和灵根时,第一时间的思考方向很大程度决定未来的发展方向,卫不争没有参与过战争,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先天混沌灵体、拥有全部种类的基础灵根时,本能的反应是修真长生,关于灵力外放形成武器,他根本没有思路,他一直以来的攻击方式就是把乌冲凝聚到相当的浓度,通过速度和乌冲自身的属性让对方快速尸变,失去战斗力。 是沈危他们这些天不断地在熟练和改进异能的攻击方式让他受到启发,其实,自己也可以通过灵根的不同属性,形成各种不同的武器和攻击方式,直接使用乌冲攻击的方式,可以做为秘密武器,只在关键时刻震场。 他目前暴露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个水系异能,以后,他会尽可能维持这个假象。 罗冲今天的战斗力让卫不争很高兴。 这是沈危他们为罗冲提供的思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灵力有限、双方能力接近的情况下,占据先机至关重要。 罗冲是木火双灵根,在很多情况下,火系更适合攻击,卫不争考虑到近期的状况,决定让罗冲只暴露他的木系异能。 不过罗冲对火系异能锻炼一点没有懈怠,和在围远县时只能手心里发出一点火苗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小胡子的弟弟和病佬儿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小胡子和高永光这些人,应该是异能者中比较弱的群体,他们抢不到原来城市里保留下来的豪华生态别墅,只能对小城和乡村残留房屋的非异能者主人下手,这算是末世后形成的新型生物链吧。 卫不争进青玉空间休息了三个小时,出来后躺在床上,在心里规划开春后的种植事宜,听到爷爷蹑手蹑脚地到了他的窗外,他穿上衣服出来。 爷爷有点内疚:“我把你惊醒了?” 卫不争说:“没有,我早就醒了,怕过去影响你们审问。” 爷爷说:“你睡好了就行,咱们过去吧,都问清楚了,顾同仁等着你去决定,怎么处罚他们呢。” 审讯进行得十分顺利,小胡子司登云几个人对于围攻卫家的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卫明磊卫冠磊一家被卫不争赶走后,赖在堂伯卫宝贵家,因为寄人篱下,他们不得不帮忙干点事情。 借住的第二天,卫明磊、卫冠磊两兄弟跟着卫宝贵和堂弟卫鑫铭去乌拉江拉水,在那里,卫明磊和卫冠磊把卫不争家的情况添油加醋告知了司登云,两兄弟把卫不争家描述得跟皇宫一样坚固华丽,成功地打动了一直不甘心住临时泥坯房的司登云几个异能者。 他们没有提过高永光,关于沈危,卫明磊兄弟俩的说法是,“卫不争的同学,好像是个空间异能者,给卫家留了几万斤粮食和好多衣服、棉被,然后就走了。” “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不死”和一个“瘦不拉几、闷头闷脑、大学刚毕业没几年的孙子”,简直是最好的欺凌对象。 司登云在乌拉江边是异能最厉害的一个,为避免夜长梦多,听完卫明磊两兄弟的叙述,他当时就想带人来占了卫家,只是赶巧,有几个在长丰不得志的异能者,忽然到了松鸦渡附近,虎视眈眈地想抢了他们在乌拉江截路收粮的生意,司登云他们不可能把现成的财路拱手相让,双方互相观察了三天后,四天前终于动手,司登云一方倚仗人数优势惨胜,对方跑了。 司登云等了三天,等那几个受伤的人能起来继续坐镇威慑去拉水的普通人了,他才带着人来到朵玉村。 卫不争和爷爷一进屋,就看到一盆烧得正旺的火,司登云和他弟弟司亭云合包着一条破被子,坐在火盆旁的一堆玉米杆上。 这两个人在卫不争的水柱里呆了两分钟,衣服全部湿透了,还灌了一肚子冷水,没有点保暖措施的话,两个人这会儿估计已经没命了。 速度异能者叫杜樵,十七岁,和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就被浇了一身水的土系异能者邢一帆合包着一条破被子,坐在司氏兄弟旁边,他们两个还穿着内衣,不像司氏兄弟,现在是真空状态。 十九岁的病佬儿、火系异能者郭连城没有包被子,他用异能把自己的衣服给烘干了。 看到卫不争进来,司亭云一哆嗦,往他哥身上挤了挤;邢一帆也下意识地想往墙角藏。 听完爷爷和顾同仁几个人对司登云的审问结果,卫不争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人。 和他们所犯的罪行相比,变成丧尸和僵尸,罪不当罚,有点太重了;可一点惩罚没有,就这么放他们回去,肯定也不行。 但罚的话,罚什么?这些人就一身破衣服,乌拉江边有抢来的粮食,这两样目前卫不争都不需要。 “那个,不争啊,能不能借一步和你说几句话,回来咱们再说这几个人的事?”顾同仁和身边一位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忽然对卫不争说。 “好。”村子里的事情早晚要面对,他也正想对司登云这边有个缓冲,听顾同仁这么一说,卫不争马上答应了,“那,去上屋说吧。” 爷爷和卫不争一起来到堂屋,叫李高福的老者也跟着顾同仁和顾颂义过来了。 几个人一坐定,卫不争马上说:“同仁叔,您有话请直说吧。” 顾同仁说:“那我就说了,不争,你有那么好的水异能,咱们村子那么多人用不上水,我和高福叔代表村公所,以村子的名义付给你一部分报酬,再让需要水的那些人家,用合适的东西和你换水,可以吗?” 卫不争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没有需要和他们交换的。” 顾同仁说:“地,原来顾宝华和岳凤林家,挨着你们家果园的那三百七十六亩园子,我和高福叔签字画押,全都过户到你们家名下。 有一天世道好了,只要我们活着,一定陪着你们按法律程序再办一次手续。 我们俩如果没了,颂义在这里,还有你信得过的永宽和董一春几家,我们会留下正式的委托文件和证明,到时候,他们可以做证,那些土地是属于你们家的。” 卫不争楞了,用土地换取水,他根本想不到顾同仁他们会这么做。 卫不争看卫爷爷:“爷爷,您想要那些地吗?” 卫爷爷犹豫:“以后,连个铁锨、锄头都没了,咱们那几十亩地还得找人帮忙种呢,再要那么多地,咱们种不过来呀。” 今天忽然正经了很多,出现后就没有怎么开过口的顾颂义突然说:“不争,我不是拉偏架,如果换我,如果我有能力,哪怕我不需要,我也会把我家周围的土地都变成我的,这样,我就有权利把我恶心的那些人隔得远远的。” 四十年前,华厦国经历过一场差点让国家分崩离析的短暂内战,那场内战的□□,就是土地公有化引发的巨大危害和公民私有财产得不到法律保护引起的巨大移民浪潮。 那场战争给华厦国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土地私有化得以实现,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两个方面的法律法规制订过程中,参考了世界上在这两方面做得最成功的国家的法律条款,经过近一年时间才修改完成,兼顾了国家和个人的利益,被认为是当今世界最合理完备的法律之一。 并且因为战争中上任的新任领导人能力出众,强势有力,法律在实施过程中得到忠实的执行,民心所向,华厦国的土地私有化进程虽然因为一些既得利益者的阻挠,初期进行得磕磕绊绊,但最后的结果相当好。公民的合法私有财产得到强有力的保护,从那之后的三十多年,再也没有出现过被入室抢劫了、主人反而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入狱的荒唐闹剧。 现在,如果卫不争接下那三百多亩土地,以后,从法律上来讲,不经他们家的人同意,如果有人从东、西、北三个方向上进入他们家几百米范围内,他们都有权力武力驱逐。 虽然顾颂义的说法很有道理,但卫不争并没有被完全说服,虽然,他在顾同仁说出土地这个报酬的时候,已经动了八分的心,他说:“你们稍等片刻,我和爷爷去跟我奶奶商量一下。” 顾同仁说:“成。” 李高福第一次开口:“如果你不愿意要别的,那些想要用水的人家,我们让他们全都用地跟你换,现在,咱们村有好多无主的土地。” 卫不争和爷爷来到厨房,和卫奶奶说了顾同仁他们的意思。 卫奶奶的第一反应是:“不要不要不要,他们要是拿了地出来,肯定没完没了地让你供应他们水,那你不得给累死?不要。” 卫不争说:“不会奶奶,我会和他们讲条件,每天供应多少水,而且,我不会供应全村,有些人,他就算把命送我,我也不会接受和他的任何交易。” 奶奶说:“那就只要咱们后边,岳凤林家那一块。” 卫不争坐在奶奶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的水异能很强,您刚才是没看见,我和那几个人打架凝聚出的水,够咱们全村吃三天。 而且,还有青武,那小子的异能厉害着呢,一天能凝聚出一条青柳河。” 青柳河发源于卧牛山脉,自南向北四百多公里,擦着朵玉村的西边边界流过,到青莽山松鸦峰下后,转头向东,和青莽山一路并行一百八十公里后,在青莽山的尽头汇入乌拉江。 不过,现在,青柳河已经接近干枯,河面不足二十米宽,卫不争他们回来那天,高佑翔测出河水最深的地方才五十公分,他们开着大宝贝直接就过来了。 原本清灵透彻的青柳河河水,现在青黑浑浊,不要说饮用,卫不争想浇地都不敢尝试。 奶奶看卫不争:“真的,青武那么厉害?” 卫不争对着门外喊:“青武,过来一下。” 李青武一阵风地跑了进来:“干啥不争哥?” 卫不争说:“给奶奶说说你的异能有多厉害,我想每天给村里大概五十户人家,一家两桶水,奶奶担心咱们俩凝聚不出来。” 李青武说:“奶奶,我的异能一开,就跟水泵往外抽一样,哗啦啦啦,一小时能浇三亩地。” 李青武家也是农村的,对浇地很熟悉,在这方面,他可以和卫奶奶产生共鸣。 果然,卫奶奶说:“一个小时三亩啊,那,一家十桶都用不完了,那,不争,你喜欢,咱们就把那些地要了吧。” 卫不争笑了。 他知道,爷爷和奶奶对土地有执念。 土地私有化那年,爷爷奶奶三十二岁,当时,按法律规定,他们两个可以以国家规定的价格买最多不超过七十亩的土地,可因为之前为了要孩子花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收入,他们只买了二十二亩,现在的果园,有十五亩是原来和卫爷爷关系很好的郭炳贵家的。 爷爷抱回了卫不争后,郭炳贵觉得和他们家挨着会沾染晦气,就把果园卖给卫爷爷,去长丰买了两间铺子,后来,郭炳贵全家都搬去长丰了。 现在,卫不争家果园的东、北、西三面也都是果园,原本属于顾宝华和岳凤林家,顾宝华家在五年前那次全球大灾难中,因飞机失事,全家罹难。 因为这次事件,卫不争不祥、会带来厄运的说法在朵玉村很多人心里就有了实证。 顾宝华名下的二百多亩土地,按法律应该由他父母和哥哥一家继承,他的父母和哥哥得到通知后,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并在律师的见证下,签署了自愿放弃声明,坚决不肯和卫不争有任何牵连,哪怕是间接的,把土地作成价,把钱给他们,他们也不要。 于是,那个果园就荒了下来,末世来临前,那一大片果园是鸟类、野鸡和兔子、黄鼠狼的乐园。 岳凤林家在末世来临时,除了十岁的女儿岳淑怡,其他人全部变成丧尸被猎杀小队杀死,岳淑怡现在跟着叔叔岳凤鸣生活。 以前,卫奶奶做梦都想把岳凤林家的果园买下来,这样,他们现在的这个家背后,就全部是自己家的土地了,感觉上会很踏实,可岳凤林也是个特别喜欢土地的人,他家一直在购买土地,不可能把果园转卖给卫奶奶。 经过这而是多年,卫奶奶也死心,不再去想这事了。 现在,卫奶奶终于有机会买到那些果园了,她却很不安,说完那句,她又问卫不争:“咱们把岳凤林家的地都买了,他家那孩子将来怎么办?” 卫不争说:“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了,咱们买下北面的果园,看岳凤鸣家的园子附近有没有人想用地和我换水,如果有,我换一块地给岳淑怡。” 这样,卫家的土地连成一片,方便管理;岳淑怡的土地也和叔叔岳凤鸣的连在一起,两全其美。 奶奶连连点头:“这样好这样好,要不,一辈子都会觉得坑了那闺女。” 卫不争和爷爷回到堂屋,和顾同仁、李高福讲了一下为岳淑怡换一块地的想法,顾同仁说:“我们去和岳凤鸣商量一下,回来咱们再决定吧。” 李高福说:“岳凤鸣自己家有五十多亩地,现在,种地这么艰难,得用棍子刨,谁还种的了那么多,我估摸着,岳凤鸣可能还想把地转给你一部分,好多换点水呢。” 卫不争说:“那不行,岳淑怡名下必须有地,否则,将来世道变好了,她就成了寄人篱下,白吃白喝叔叔家了。” 顾同仁说:“也对,这事我们商量着解决吧,最后肯定让你满意,现在,咱们说说换水的具体细节。” 村里好多人都受不了了喝乌拉江水了,顾同仁自己也是,他想快点把事情敲定。 卫不争说:“可以,不过,我先说几家,这几家,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给他们提供水:李桂林,李茂林,郭三怀,郭有义……” 他一口气说了三十六个人的名字,最后说:“其他人,除了永宽叔和一春叔,还有赵璐家,其他人都用土地和我交换水,我没别的要求,地要尽可能连成一片,否则,我家种着麻烦,其他人也不愿意和我们家做邻居。” 顾颂义不知怎么又恢复了他不正经的样子,说:“别算我,我特别想和你们家做邻居,不信你可以问我爷爷和我三叔。” 卫不争笑了一下,没接他这没营养的话,喊了声李青武,让他帮忙端几杯水过来。 顾颂义是顾有信的孙子,顾家人一直都是有在朵玉村务农的,有经商的,还有在城里政府机构上班的,他们家在朵玉村是大户,也最富有,家里所有孩子,都是从幼儿园开始,就去城里读。 顾颂义比卫不争大三岁,卫不争来到朵玉村时,他已经在长丰市上小学了,卫不争对他和他家里很多人,都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顾颂义也一样,这次回来,是卫不争第一次见他,卫不争对他的全部了解,就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大学时去了国外。 李青武端来了五杯水。 顾颂义把自己的一杯一口气喝完,笑着问卫不争:“可以要求续杯吗?” 卫不争对还没走回厨房的李青武说:“把茶壶提来吧。” 接下来,几个人边喝茶边谈,把用土地换水的事大致说了个轮廓。 末世降临时,村里有六户人家,全家变成了丧尸或僵尸,被猎杀,他们的土地现在成为朵玉村公有。 朵玉村村公所把这部分土地和其他条件符合要求的村民自愿交换的土地整合后,过户到卫不争名下,双方交易即可开始。 为了避免以后扯皮,双方简单做了个约束: 一、土地的数目一经确定,不再更改,卫不争不得随意提高要求。 二、如果有人愿意用更多的土地和卫不争交换,两厢情愿,村公所不予干涉,但会居中为双方担保。 三,卫不争每天至少为村子里提供六十桶、每桶二十斤的异能者凝聚水;卫不争不和村民直接交易,水交给村公所,由村公所发放给村民。 四,如果村公所把卫不争提供的水发放给黑名单上的人,不管任何理由,卫不争有权中止合作,而不用退回土地。 简单的条件,由顾颂义执笔形成书面文件,双方签字。 卫不争看着那张纸上龙飞凤舞的铅笔字,心里感叹:真要回到原始社会了。 即将拥有超过一千亩的土地,几个上面挑衅的异能者的处罚也就不用发愁了。 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帮卫不争把那几个人的处罚给想好了:都来帮忙种地,每天六个小时,自带干粮和水。 几个人一起往豆腐坊走,顾颂义走在卫不争旁边,他笑着说:“如果是我,我就跟你提条件,每天干八个小时,只带干粮,水你负责。” 卫不争被他给弄得哭笑不得:“你到底对水有多大的执念啊?” 顾颂义说:“你连着喝三个月泔水后,就知道我的执念多么强烈了。” 卫不争说:“我家没有桶,待会儿事情结束了,你拿个桶来,算是感谢你今天带着人过来帮忙。” 虽然什么忙都没帮上。 顾颂义眉开眼笑:“太好了,其实,你还可以雇佣我给你当长工。” 已经走到豆腐坊门口了,卫不争还是问了他一句:“你有什么特长,让我能雇佣你?” 顾颂义说:“雇佣后我才能告诉你,那是我最大的秘密。” 卫不争说:“我对别人的秘密向来没有好奇心。” 进了屋,卫不争宣布对几个人的处罚。 五个人听完,目瞪口呆。 卫不争说:“你们也可以逃,你们如果离开青岳省境内,我保证不会追杀你们。” 病佬儿和杜樵忽然间同时举手:“可以提个要求吗?” 卫不争:“说。” “我们每天多干几个小时活儿,然后,你给我们水喝。” 卫不争还没有回答,邢一帆也举起了手:“还有我,我也能多干活,我是土系异能,种地肯定比别人快。” 卫不争说:“看你们的表现吧,表现得好,可以考虑。”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兴奋。 卫不争头疼,除了司登云是三十岁,这几个都没有超过二十岁,杜樵、司亭云十七;邢一帆十八,他和杜樵是表兄弟;郭连城十九,如果不是末世来临,这还是一群中二病少年呢,他一下弄这么多二货劳改犯,以后不会出乱子吗? 罗冲好像看出了卫不争的担忧,在他耳边小声说:“交给我,敢不老实干活,跟咱们玩里个啷,我不勒死他们。” 卫不争稍感安慰。 他问司登云:“你干不干?不干,我这里接受暗箱交易,五万斤粮食可以赎身。” “你怎么不直接杀人呢?我,我靠……”司登云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司亭云没有默契,还坐在那里,他只带起了半边被子,真空状态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众人面前,他一个腿软又坐了回去,“五万斤?你杀了我。” 卫不争说:“这太容易了。” 他说着,抬起右手,一个直径一米、高三米的水柱出现在房子中央,卫不争平平淡淡地说:“我还可以让你幸福地在纯净水中死去。” 司亭云大叫了起来:“不要,我们干,我什么都会干。” 卫不争看着司登云。 司登云挣扎地看着水柱:“你,你换个条件,我江边还有好多朋友呢,还有我爸妈家人,我不能天天过来干活。” 卫不争说:“可以,乌拉江的水,一桶一两麦子,其他杂粮一两半,不接受讨价还价。” 司登云咽了几口唾沫:“行,一两就一两。”每天至少要拉出去上千桶水,上百斤粮食,差不多够他们吃了,大不了都要成粗粮。 卫不争手上的水柱无声地消失。 这次,除了卫爷爷、罗冲和李青武,其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杜樵第一个回过神,他看着卫不争,像看鬼一样:“你,你凝聚出来的水居然还能收回去?” 卫不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司登云说:“如果让我发现你阳奉阴违,多收粮食或强迫那些人用小桶,你可以自己想象后果。” 司登云脸色讪讪地说:“大丈夫说话,一言既出……” “你拉倒吧。”罗冲打断了他,“你特么要是真丈夫,现在会坐在这里?” 顾同仁和李高福他们急着回去核对具体的土地数目,重新调整分配土地,跟卫不争说最多三个小时,他们就能统计完,让卫不争准备水,说完就走了。 几亩小麦已经播种完了,卫不争决定在果园里也套种一些,如果顾同仁他们真的三个小时后就能统计完,明天就可以开始果园套种计划。 所以,放司登云几个人走的时候,卫不争规定,他们明天早上最晚八点半左右,必须赶到,九点正式开工。 几个人刚走,顾颂义就提着个木桶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是顾家的后辈。 卫不争当场为他们凝聚了一桶水,他刚收回手,那两个年轻人就蹲下,趴在桶边喝了起来。 等家里终于清静下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奶奶喊着大家吃饭了。 卫不争吃完饭,去看李东源。 李东源还在睡,卫不争把清灵释放进他体内,探查了一番,觉得没个三五天,他醒过来。 看着黑雨点漂亮的睡颜,卫不争眼前浮现出一个带着好几道伤口的手腕。 卫不争心里想:不怪我,是你 62.地主不好当

晚上十点,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再次登门拜访,他们带来了整合后的土地数目和具体划分方案。 结果比卫不争所希望的更让他满意。 以朵玉村东西方向的大路为界,路北的全部土地,共计一千三百三十六亩,统统归入卫不争名下。 路南的两千四百多亩土地,村民们自愿调整结合,完成彼此转让、接受的协议后,村公所明天开始,统一埋界石、书写土地买卖协议,这个过程会比较长,不过,这个和卫家没有关系,是村公所和其他村民之间的事。 顾同仁说,路南最后还会有多余的土地,到时候,卫不争自己决定要还是不要。要,他就要多提供水;不要,那些土地暂时算村子公有。 顾同仁希望卫不争把多余的土地都收了。 卫不争说,到时候,看土地的位置再决定,村里人不想和他做邻居,他也有同样的意思。 岳凤鸣家的果园八十亩,本来就在路南,岳凤鸣的父亲变成丧尸被猎杀小队杀害,妻子变成僵尸时正好在家,逃过一劫。 现在,岳凤鸣家的正常人是他本人和他六十五岁的母亲、十五岁的儿子,这样的劳动力,只有最原始的工具,管理不了八十亩土地,岳凤鸣要求保留了三十亩,其他的转让出去,其中二十亩,村公所做中,过户到岳淑怡名下。 岳淑怡和叔叔家一起生活,但单独立户,因为她们家转让的土地又一百多亩,她每天能分到的水,比叔叔家多很多。 村公所对水的分配,是按照无偿转让给卫不争的土地数目计算的。 卫不争表示,他和李青武不能每天当着全村人的面凝聚水,他也不想每天把家里弄得乱哄哄的。 顾同仁说,他和李高福已经和村里几个比较有主见的人商量过这件事了,他们决定在卫不争家前面那片林子的东边,圈一个院子,再盖几间临时房屋,每天,村公所会派人把空水桶送到那个院子,卫不争就去那里凝水。 不过,圈院子需要时间,前几天还得在卫不争家里。 卫不争欣然同意。 天亮时,卫不争打开大门,顾颂义和几个年轻人站在门楼下,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大门前放着一大片水桶。 卫不争发现,顾同仁考虑得很周到,被挑来负责运水的年轻人,都出自当年对卫不争没有那么大敌意的人家,年龄还普遍比卫不争小八岁左右,卫不争去泽阳上高中时,这些年轻人才四五岁,没机会对他做什么。 卫不争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而且,他和爷爷奶奶还要继续在村子里生活,他决定向这些年轻人表达一下友谊。 他对他们说:“这是我请你们喝的,不算在总数里。” 然后,他抬起手,离他最近的两个木桶各被注入了半桶水。 几个年轻人看着干净的水凭空出现,一个个激动得不行,如果不是顾颂义出声提醒,几个人都不敢去喝。 年轻人们兴奋地抱着木桶喝水的工夫,卫不争又凝出了三十桶水,然后他说有点头痛,需要休息,让顾颂义把其他的桶先放在前院,三个小时后再来。 顾颂义表示,他愿意一直守在这里,正好也看看昨天那几个劳改犯都带些什么干粮。 他从出现,就对卫不争表现得比较友好,卫不争不好硬赶他走,就招呼罗冲提了一壶泡好了茶叶的水,送给他,说是感谢顾同仁的,变相地把他赶走了。 八点钟,卫不争刚刚放下碗,听到大门外热闹了起来,是杜樵和郭连城四个劳改犯来了,正好和提着工具过来的张敏彦、赵璐他们碰头。 四个劳改犯胸前挂着个干粮布袋,腰里挂着个用布袋装着的小陶瓷罐子,看着还挺高兴。 罗冲看不惯他们,拉着脸问他们笑什么。 杜樵说:“不用拦路了啊,拦路逼着人要粮食的时候,人家肯定在心里骂我家祖宗十八代,以后不用天天挨骂了,谁不高兴?” 罗冲说:“不挨别人的骂了,可你们不拦路挣不来粮食,还得天天带粮食,你们一块的人不骂你们?” 郭连城说:“那才几个人骂?拉水的,每天可是有好几百呢。” 卫不争觉得这几个人心胸真宽广。 四个中二病是异能者,并且以前都没有怎么干过农活,第一次,卫不争需要和他们一起下地。 他们今天要播种的地方,是原来顾宝华家的果园,靠近青柳河,是朵玉村的西边界,一河之隔,对面是狐狸坡,一个比朵玉村大好几倍的村子。 果树是要保留下来的,所以,套种的麦子只能种在两行果树之间,不能靠果树太近,一群人围着,看土系异能的邢一帆翻土。 邢一帆运了半天气才开始发力,一米宽的土慢慢翻卷起来,从南慢慢向北,像有一条大蚯蚓在下面拱动。 张永宽和张敏彦、董一春几个人看得聚精会神,连连感叹异能的神奇,说什么都看不见,土自个儿就翻起来了。 只是,不到三分钟,邢一帆就大喊淋漓,他一共翻了不足二百米。 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李青武鄙视他:“就这,还来攻打我们家?” 杜樵和邢一帆是表兄弟,闻言为表哥争辩道:“我们见过的其他两个土系异能者,连我哥一半都做不到。” 邢一帆的能力确实不算好,尤其在经历过项蓁那么给力的伙伴之后再看他,确实不够看,不过,比起用木棍一点一点剜,已经好太多了。 如果只用木棍,他们一群人一天也未必能弄出二百平米。 果园和原来的庄稼地不同,庄稼地本来就是虚的,棍子划拉出一条壕,把麦子撒进去就可以了;果园的地很硬,根本划拉不动。 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二百米,卫不争深深地感觉到,地主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心血来潮一下换这么多土地,可能把自己推坑里了。 卫不争如果自己动用土系能力,比邢一帆强一百倍,可他现在不想把自己的能力都暴露出来,所以,只能让大家慢慢干了。 邢一帆坐在地上,捧着罐子喝水。 卫不争现在五感特别敏锐,离邢一帆两米,就能闻到水那种不舒服的味道,不过他没有给邢一帆凝聚纯净水,他的水没这么不值钱。 他站在一棵果树下,随手折了一下一根小树枝,树枝“叭”地一声就断了,因为太旱,果树的枝条一点弹性都没有了。 卫不争发愁都看了看一眼看不到边的果园,对邢一帆说:“你平时得学着扩大你异能的根基,使用异能时,要学会节约。” 邢一帆茫然:“怎么扩大?异能还能节约?” 卫不争说:“你为什么有土系异能?肯定是你身体内部有能够调动土这种物质的东西,那些东西越多,你能调动的土系物质也就越多,那些东西,肯定不是固定数量的,而是可以通过锻炼增加的。 假如你有一百个能量的异能,可以翻一百立方米的土,你如果能精细控制,只翻需要松动的土,不需要的不翻动,也就是不做无用功,是不是就可以用有限的异能,翻更多有用的地?这就是节约。” 邢一帆呆呆地看着他:“我们,我们平时,都是一下把异能轰出来,要不怎么能吓住其他人?” 卫不争说:“那是你的异能弱,如果你有一千万个能量的异能,你一下轰出来,把附近几个村子都给掀了,你还会一下轰出来吗?” 邢一帆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下子掀翻好几个村庄的画面,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那不成了大反派了。” 卫不争对站在他旁边围观的几个中二病说:“你们也都是,有时间就想想怎么扩大异能的根基,怎么把你们的异能物尽其用,而不是光用来打人杀人吓唬人。现在,除了邢一帆,其他人都去撒麦种。 今天你们四个人至少要种一分地,种不够,或者种的质量不行,劳改期限就一直增加。” 杜樵、郭连城和司亭云把干粮和陶罐放在邢一帆身边,老老实实地去找张永宽他们了。 卫不争带着李青武离开果园回家,路过自家那七亩麦地,他看着灰白干燥的土地,又看看小老虎一样精力旺盛的李青武,忽然心里一动,他一把拉住了李青武:“哎,看看,咱们家的地旱得快起火了,你就没点什么想法吗?” 李青武想了一下:“我每天过来浇一遍?” 卫不争说:“这天,你直接浇水,麦子还能出来苗吗?” 李青武挠头:“那怎么半?我也不能跟罗冲哥似的孵着它们啊,我屁股就这么大……” 卫不争兜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屁股就是三米大,能孵麦子吗?我是说,雪是水的另外一种形态,你就不能把水变成雪吗?” 李青武吓得一下跑出老远:“我又不是老天爷,怎么会下雪?” 卫不争说:“那你的水怎么凭空来的?” 李青武眨巴眼。 卫不争边走边说:“一个月,想办法给我弄出雪。” 李青武撒腿往家跑:“你杀了我吧,我弄不出来。” 卫不争看着小家伙的背影,呵呵地笑。 剩下的三十桶水和张永宽、赵璐他们的水,李青武负责完成了,十点钟,卫不争看着顾颂义和几个年轻人把水担走,他把今天需要的菜从空间拿出来给奶奶,自己去西厢房看李东源。 进屋后,他没看到林雨,有点奇怪。 李东源出现兽化的迹象后,除了上厕所,林雨真真正正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今天,卫不争出去了,按林雨的谨慎,肯定会更加小心地守着李东源,怎么…… 卫不争突然笑了,他看到了李东源右侧翅膀尖下露出的半个脚,林雨的,他居然钻进了李东源的翅膀下在睡觉。 卫不争没有叫醒他,轻轻退了出来,走进豆腐坊,罗冲正在这里练习控制着火削木头。 看到他进来,罗冲放下手里的树干,抹者额头的汗想站起来。 卫不争示意他继续坐,自己过去坐在他身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大约半分钟后,拿下来,对罗冲说:“木灵根还是弱一点,继续。” 罗冲点头:“谢谢不争哥。” 卫不争为他输入了一点点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他能感觉得到丹田处特别的舒畅。 卫不争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罗冲忽然说:“不争哥,奶奶昨天跟我说,她的指甲变得不太结实了,我当时以为她说的是她年纪大了,指甲没以前好了,就没在意。 刚才奶奶又跟我说了一次,我觉得不对,仔细问她,她说,她变成乌冲族后,指甲就特别尖锐坚硬,她觉得这几天好像没那么坚硬了,奶奶有点不开心,她想像东源哥和林雨哥那样能把指甲和牙收放自如,但她不想失去自己坚硬的指甲,她觉得现在的指甲很有用。” 卫不争转身就跑了出去:“以后奶奶有什么事,记得马上告诉我。” 奶奶正在用长指甲切割胡萝卜前面那一点点缨,卫不争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开始感受她的身体状况。 丧尸化时,人承受不住乌冲的强烈冲进,脑子会出现紊乱,但过去了初期阶段,身体只要扛过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卫不争回来那天仔细地感受过奶奶的身体状态,老人当时状况不好,是因为营养不够加上情绪抑郁,并没有实质的问题。 现在,奶奶的整体状况很好,但是,奶奶的指甲和獠牙硬度确实下降了,卫不争凭借自己敏锐的感知,能清楚地分辨得到。 他仔仔细细地端详奶奶:奶奶的脸色比他回来时好了很多,但一眼给人的感觉仍然是丧尸,奶奶的瞳孔比原来大了一圈,看人的时候有焦距感了。 整体而言,他觉得奶奶的状况是在好转,只是,奶奶现在对好的定义好像跟他有点不一样。 卫不争决定等林雨醒了,问问他,他的指甲和獠牙是不是也退化了。 午饭时,林雨还在睡。 杜樵四个人跟着爷爷一起回来了,虽然说了他们是劳动改造,自带干粮茶水,可总不能真看着他们吃干饼子喝凉水,卫不争一人送了他们一罐煮面条的汤。 他吃完饭一出厨房,杜樵就跑过来,一脸谄媚地说:“哥,咱们家也没个配套的下水管道,面汤和洗碗水之类的还要往大门外倒,多麻烦,以后,这些东西包给我们几个吧。” 罗冲在旁边一脸嫌恶地说:“你回去跟你妈说,你在外面跟别人讨洗碗水喝,看你妈抽不抽你?” “啊?”杜樵一愣,原本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就没了,看着罗冲的眼睛慢慢蓄满液体,眼眶通红,垂着头走了。 罗冲懵了,看着卫不争:“我,我说什么了吗?” 卫不争说:“他妈,可能不在了。” 罗冲打自己的脑袋:“哎呀,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 卫不争说:“没事,我过去劝劝他。” 他说着,就往豆腐坊走,他让那几个人中午在这里休息。 罗冲也跟着卫不争过来了。 杜樵坐在角落的玉米杆上,破被子把头都包了进去。 卫不争蹲在他身边:“对不起,罗冲不是故意的。” 被子里传出轻轻的啜泣声,好久,杜樵才说:“我姥姥年纪大了,一直不会用电梯,每次出去和回去,都得人接送。 末世来那天,我姥姥在小区的健身器材那里,我妈正好去接她回家,姥姥和旁边好几个人都变成了丧尸,其中一个咬了旁边的人,晚上,那个人的弟弟回家,就带着好几个人,挨家进,杀丧尸,我和我妈一直呆在家里,不知道,他们敲门时,我就把门打开了。 他们一进去,就问我姥姥在哪里,我妈妈去拦……” 卫不争隔着被子拍着他的头:“好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杜樵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被姥姥抓了一下,姥姥不是故意的,她是想扶着我,结果把我的手抓了几个口子。 那些人看见我手上的口子,先就要杀我,我妈抱着一个人让我跑…… 我没跑,我用高压锅砸了一个人,可另一个人把我妈和我姥姥……我妈护着我姥姥,他们把我妈的后背和头都打烂了…… 我以前是个混蛋,总觉得我妈管我太严,总嫌她唠叨,天天想离开她远走高飞,老跟她顶嘴……” 从豆腐坊出来,卫不争把罗冲送进了他的房间,罗冲想起了父亲,几个月过去,失去的亲人没有被遗忘,反而随着时间的流失,思念越深,悲伤越深。 卫不争回到自己的房间,马上进了空间,他没有进碧玉湖休养,而是直接进了茅草屋的卧室。 靠在罗汉床上,他看着外面银装素裹,依然如诗如画的广阔山谷,心里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已经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他应该很充实的,他也真的很忙很充实,但,他偶尔还是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不知道除了保护爷爷和奶奶之外,自己还要干些什么? 他呆坐了快一个小时,才被几只落在羊脂泉边鸟鸣声惊醒。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订好了闹铃,来到大能的工作室。 清毒丹的丹方和炼制步骤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他现在需要做的是练习精准控火能力,对于火的细微差别,《炼丹修习入门》里有十分详细的描述。 所有对火的控制,都是通过对丹炉温度和颜色的细微变化来确定的,初级入门的炼丹者,炼制过程中,必须一步步按照标准来,即便如此,也不保证你能成功地炼制出丹药;当然,等你成了炼丹大师,只需要凭感觉,你可能就能炼制出最纯净的圣品。 卫不争所用的《炼丹入门》,是大能著的,全灵根炼丹师专用,大能不管是炼丹还是炼器,都是全程意识控制,卫不争也只能如此。 他其实很想上手,意识控制实在太累了。 丹炉后面有一张大能炼制的《控温练习三相曲线对照图》,卫不争需要用意识控制火焰,把丹炉的温度按照曲线图的波动不停调整,丹炉和对照图之间有阵法相连,会把卫不争实际的操控结果即时反馈到对照图上,最后得出个重合率,重合率越高,说明他控制得越好。 卫不争已经对着练习过三十多次,全都是一塌糊涂,重合率最高的一次,1‰,下面专门有解释,重合率低于1%的,纯属巧合,根本就不是他控制的结果。 坐端正,深呼吸,凝视着丹炉,用意识点燃火焰。 暖黄色的火焰包裹了淡金色的丹炉,他一边感受着丹炉温度的不断变化,一边还要用意识控制着丹炉以各种角度匀速旋转,保证丹炉受热均匀。 不到五分钟,卫不争的汗就顺着脸颊乱淌。 三十分钟,一个练习过程结束,卫不争没有看下么的统计结果,只看那和红色标准曲线压根儿不是同样走势的绿色曲线,他就知道这次还是一塌糊涂。 休息五分钟,继续。 第二个过程结束,还是那么离题万里。 第三个,中间差点断掉。 第四个,从开始就冲到标准曲线的上面,中间交叉了一次,又冲了下来,一路冲向到头,比前面三次更差劲。 第五次,到一半的时候,他坚持不住,向后倒下。 上一次练习,他是到第四次快结束躺倒的,这次,比上次有进步,意识能量,也就是精神力的进步。 躺了半个小时,他坐起来,继续。 这次,还是第五个过程没有坚持到底,他就耗尽了意识能量,躺倒。 他满身大汗地躺着,召来了一杯兑了两毫升羊脂泉乳的水,侧身一口气灌下去,开始躺着喘气。 十分钟后,他又坐了起来,正打算再来一轮,心里某个地方忽然一动。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深吸一口气,决定继续,可是,在火焰释放出的瞬间,他觉得还是出去看一下的好。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闪身出了空间,然后,他就看到了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和熟悉的声音:“你们小点声闹,不争睡的正熟呢。” 63.沈危的选择

卫不争一走出房门,就被抱住了。 高佑翔夸张地大叫:“我快想死你了不争。” 卫不争不习惯如此热情的见面礼节,克制地躲避着高佑翔胡乱晃动的脑袋:“谢谢!我也……很想你们。” 项蓁笑着把高佑翔拉开:“行了行了,不争都被你吓住了。” 高佑翔一被拉开,美丽的白色大鸟就扑了过来:“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卫不争抚摸着大鸟的背羽开怀而笑:“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也很想你,哎,怎么感觉你瘦了?” 叶星辰收起了裹住卫不争脑袋的翅膀,乖巧地坐在他怀里,看着天空:“咕咕,咕咕……”我飞高高,每天飞高高。 卫不争把一个空间苹果放在她脸前:“真能干,奖励一个果果。” 叶星辰一口下去,苹果少了半个。 陈丽浩伸手想接过叶星辰:“谢谢!她天天闹着要回来找你。” 叶星辰张开翅膀糊在卫不争身上,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想被抱走。 卫不争拍拍她的头,对陈丽浩说:“我也很想她,她不在,家里冷清了好多。” 他问叶星辰:“想丽卷了吗?要不要进去和它玩?” 叶星辰:“咕咕,咕咕……”丽卷丽卷,还有大马,要去玩。 卫不争一个闪念,叶星辰消失,他这才有时间跟项蓁和沈危说话:“刀爷呢?” 沈危说:“刀爷有事,过几天才能来。” 爷爷就喜欢家里热闹,他端着个托盘,乐呵呵地招呼大家进堂屋:“外头冷,去屋里坐着说话。” 几个人进了堂屋,卫不争拿出一盘水果放在桌子上,问道:“你们见过东源哥了吗?” 项蓁拿起个苹果,笑呵呵地说:“见了,队长嫉妒得眼睛比青斐还绿。” “形容得不准确,”沈危拿起盘子里唯一的青斐说,“是比十个青斐加起来还绿。” 陈丽浩拿起一颗山楂:“不争,你真的帮不了沈危吗?他是真的很想变成星星那样。” 卫不争说:“帮不了,我只能帮助出现了变异倾向的人增加成功的概率,不能无中生有。” 沈危举起自己左手腕看。 卫不争说:“你别瞎寻思,我根本不能保证变异一定成功,东源哥现在还没醒呢,他可能会变成一只真正的鸟,完全没有人类时的记忆。” 沈危放下手:“刚才青鸢说,豆腐坊那几个人是劳改犯,说一下,怎么回事?” 卫不争说:“和高永光一样,想占了我们家的异能者,已经没事了。还是先说说你们吧,丽浩姐的车子配上推力杆了吗?” 沈危说:“没有,她开大宝贝走。” 卫不争惊讶:“你们那里没有匹配的?” “有。”项蓁说,“战区司令部高层多位长官成了乌冲族,没有成为乌冲族的,也没有一个成为异能者,但他们中间有两个人家里出现了异能者,中高层和下级军士里也有异能者,司令部权力出现分化,现在这个特殊困难时期,一个纵向推力杆,就成了个天大的人情。” 卫不争明白了,沈危宁愿以后没有大宝贝这个在当下十分珍贵的助力,拒绝为了一个推力杆站队,他问:“那你们现在……” 沈危说:“现在已知的情况,末世降临时,部队约五分之一的人成了乌冲族,他们中有大约四分之一被杀害。 没有变异成乌冲族的,超过一半的人放弃了军人身份,结伴返乡。” 卫不争试探地问:“因为他们,不愿意杀害自己的战友?” 沈危点头:“是。” 卫不争问:“你们现在怎么办?” 项蓁说:“队长选择支持不杀害乌冲族的聂唯城长官,我们队留下的九百多个战友,全部选择跟随队长,队长和聂长官经过商议,决定撤出原来的司令部基地,建立自己的基地。” 高佑翔说:“原来的司令部基地成了一片废墟,现在都是泥坯墙茅草顶的临时营房,我们出来差别也不大。” 卫不争问:“那,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高佑翔说:“离司令部比较远的几个军团情况还没有反馈回来,现在已知的,将近七千人。” 卫不争想了一下:“远处的那些,会不会有人自立为王?” 沈危说:“肯定有。” 卫不争问:“现在这个世道,收公粮什么的肯定不要想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养活?” 项蓁说:“国家有专门的军用储备粮库,正常情况下,可以供应军队三年到四年,我们司令部附近就有一个,末世降临后,司令部第一时间已经接管了。司令部后勤部的粮食库存,日常保持够司令部和直属军团三个月使用。” 卫不争问:“你们不是……分开了吗?粮食平分了?” 高佑翔说:“三个月前,是杨成龙长官原来的下级接管的粮库,我们回来之前,司令部一共七个异能者,五个在杨长官那边,他原来只答应分给聂长官五分之一粮食,我们回来后,队长和聂长官一起去找他谈判,现在,双方各一半。” 卫不争看沈危:“厉害。” 沈危说:“如果当初你没把我救回来,我成了乌冲族,就没这回事了,所以,那些粮食其实是你帮我们要过来的。” 卫不争说:“没这么算的,我就算有你的异能,也没有你的魄力。对了,你们的新基地在哪里?” 沈危说:“山神镇。” 卫不争愕然:“山神镇?山神镇哪里?” 山神镇是青莽镇的东邻,也是泽阳县最大的一个乡镇,面积四百多平方公里,是青莽镇的两倍多。 山神镇本镇距离朵玉村大约三十五公里,卫不争曾经陪着卫奶奶去那里赶过庙会,还给那里的山神上过香,山神镇镇子本身人口密集,沈危他们肯定不可能把基地建在那里。 “寿星峰。”高佑翔说,“青柳河在寿星峰那儿不是拐了弯嘛,队长就把我们的新基地建在了那个弯里,背靠着寿星峰,前面是青柳河。” “那里啊。”卫不争点头,“那地方不错,不过,那里原来的住户呢?” 寿星峰在桃花坳东,是青莽山在青岳省内的第三高峰,海拔770多米,因为从南和北两个方向上远看,东面很像老寿星的侧脸而得名。 寿星峰北坡对着乌拉江的一面,如同一刀削下的一般,几乎是九十度垂直地面,南坡最高处也十分陡峭,从半山腰开始,突然变得缓和,形成一片非常宽阔的向阳山坡。 和松鸦峰一样,寿星峰也曾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后来华厦国人口暴涨,土地紧张,城市污染严重,大约五十年前,寿星峰南坡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卖了出去,然后迅速变成了青岳省一批顶级富豪的别墅区,高佑翔家在那里就有一个占地近五十亩的别墅。 四十多年前因为土地问题引发的内战,寿星峰的别墅区也是有贡献的。 战争结束,土地私有化法律出台,寿星峰的别墅被强制退出了大部分没有建筑的观赏性绿地,收归国有,但留下的部分依然是私人的合法财产,卫不争觉得,即便当下是末世,沈危他们强占私人合法财产也是不应该的。 项蓁说:“那里一共有七十六户。十八户没有人了,其中十户是成为乌冲族后被杀害了,八户是末世爆发时,人不在家。 剩下五十八户有人的,二十户的房屋倒塌了,现在都是临时泥坯房;另外那三十八户房屋保存比较好的,只有一家因为出了个火系异能者,保住了自己的家,其他都不是原来的主人了。” 高佑翔接着补充说:“有七家强占房屋的异能者,是把原来的主人给杀了,我们去调查情况的时候,这七家觉得自己的异能够厉害,直接和我们开打,被我们给灭了;剩下的异能者不敢和我们硬抗,带着家人跑了。 现在的二十一家原住户推选了几个代表找到我们,希望能得到我们的庇护。 我们答应了,条件是他们把现在的宅基地让出来,我们在青柳河对岸合适的地方,为他们建造规格比较高的临时住房,并负责他们的安全。” 卫不争点头:“这样挺好的,和我们村里人用土地和我换水一样,他们用土地换安全。” 高佑翔说:“我们还为他们提供一年的基本口粮,一人一天一斤。” 卫不争心里感叹,人只要活着,谁都不容易,他觉得自己养活现在的七八口人都很有压力了,沈危他们要保证几千人的生活。 高佑翔现在特别轻松。 他爸妈和哥哥嫂子都没有变成乌冲族,他们家的房子虽然被强占了,全家人却保住了性命,现在,他们一家住在项蓁帮忙加固过的、比别人家宽敞很多的泥坯房里,周围都是他的战友,十分安全,他爸爸喝了卫不争送给他的水,被异能者打伤的腿也好了。 在末世这样巨大的灾难中,没有失去一个家人,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项蓁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母亲就住在司令部旁边的家属区,周围都是他们的战友,母亲在末世来临后没有受太大的苦。 64.沈危的理论

沈危弹出右手的长指甲,拉过卫不争的手,放了进去:“你自己感觉。” 卫不争无奈:“我问你的自我感觉呢。” 沈危说:“我自我感觉永远良好,你的感觉才更客观准确。” 卫不争只好握住他的指尖,凝神用心感受,五分钟后,他才放开手:他把沈危的全身状况都检查了一遍。 “指甲没有变化,但我觉得忖心乌冲有过一点反弹的迹象,就那么想变成鸟吗?”非常非常微小的变化,如果是用眼睛,他肯定看不出,但他用的是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感知,确定没错。 沈危收回指甲:“做梦都在飞,带着你环游世界。” 卫不争抛给他两个枣:“我在说正经事,我奶奶的指甲功能在退化,她希望保留指甲的坚硬和锐利。” 沈危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和聂将军一起去谈判,情绪起伏比较大,我感觉到问题后,马上进行了控制转移。 奶奶的指甲,是因为她身体的综合情况引发的吗?” 卫不争说:“不是,她综合状况很好,就是牙和指甲的强度和韧性在降低。你是全灵根,你的情况做参考不准确,我还是问林雨吧。” 他说着站起来:“走吧,去吃点热饼,别跟我说你不饿不想吃,除非你以后都不想再吃我提供的食物了。” 沈危说:“我快饿死了,昨晚上就没吃饭,等着这一顿呢。” 走到门口,卫不争说:“强和弱是相对的,你已经很强大。” 沈危说:“知道,所以我及时开解控制了自己。” 就着甘甜的茶水,吃了顿热乎乎的油饼,沈危和项蓁、高佑翔要求一起去卫不争的新产业看一看,在果园,项蓁用十分钟的时间,翻了三十亩的土。 他一次可以控制十到十五行果树之间的地同时翻动,宽度一米,深度三十公分,高佑翔监测,十分精准,把杜樵、邢一帆四个人都看傻了。 异能爆发性使用,能持续三分钟已经相当不容易,项蓁这样的,几个中二病闻所未闻,况且,项蓁随便翻动的其中一行,就比邢一帆透支异能的拼命一翻多出好几倍。 司亭云十分委屈地对卫不争说:“那俩傻逼根本没跟我哥说你还有这么牛逼的朋友。” 沈危说:“你的意思是,你哥很擅长欺软怕硬?” 司亭云讪讪地闭嘴。 卫爷爷和张永宽几个人高兴坏了,他们是真怕用棍子挖坑了,手磨得生疼,一晌种不了一厘地,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用棍子挖的壕,最多五厘米宽,七、八公分深,这种条件,麦子的根根本扎不下去,抽穗后,只要一场风,麦子估计就全倒了。 爷爷和张永宽他们带着四个中二少年去撒麦种,沈危他们和卫不争一起顺着果园的边缘走。 果园在一个起伏平缓的山坡上,只占据了山坡最下面的大约十分之一,继续向北,整个山岗长满各种树木,那是对环境具有保护作用的生态林地,属于国有土地。 沈危看了一圈,得出结论:“地方太小了,没有战略纵深,不能有效地保护个人隐私。” 卫不争说:“我一个平民百姓的果园,要什么战略纵深?” 沈危环顾一周,最后目光停留在西北方向:“就因为咱是普通百姓,才得要,前后左右至少要现在的十倍二十倍,才勉强能达到我心目中的要求。” 卫不争想了想一千多亩的二十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项蓁喝着卫不争为他配制的水,巡视完了果园,又回去翻了三十亩地,然后,几个人穿过卫家原来的樱桃园往家走。 走到地窝子那儿,沈危突然说:“咱这老园子就不种麦子了吧,留着牡丹和芍药,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后花园了。” 知道路北一千多亩地都将属于自己家的时候,卫不争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沈危的“咱们”是怎么回事,他打算以后长住这里? 卫不争心里疑惑,却没有问,他怕某人厚着脸皮顺杆儿爬,把本来模棱两可,还有回旋余地的事情,给彻底敲死了。 回到家,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在堂屋等着。 只剩下两个人的村公所办公效率高到不可思议,大半天时间,就完成了土地的调整和再分配,这三个人是来和卫不争商量分配后多出来的三百七十多亩地的。 项蓁和高佑翔去帮助奶奶和李青鸢做饭了,沈危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子,和卫不争一起来到堂屋,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对他的参与没有任何的抵触。 因为今天下午项蓁的表现,卫不争对于再多出几百亩地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愿意,他的土系异能一点不比项蓁弱,晚上随便抽个时间去把地翻了,回头摁在项蓁头上就完了。 没想到,刚刚踌躇满志要弄个二十倍大园子的沈危,却赶在卫不争说话前,一口替他拒绝了:“现在的劳作方式,一个人种十亩地,一年到头都没得闲了,不争只是有点水异能,不是超人,那地我们不要。” 卫不争不擅长掩饰,他前两天对土地的渴望表现得很明显,顾同仁他们对推销出去这几百亩地是很有信心的,沈危这么干脆的拒绝,让顾同仁和李高福一时有点接不上话。 顾颂义沉吟了一下,说道:“昨天的兑换方式,基本是二十亩地每天一桶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个有点亏?” 沈危说:“有点,不过,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不争每天凝聚的水太多,异能透支,需要大量时间休息恢复,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锻炼异能了,长此以往,他的异能停滞不前,对他不是好事。” 顾同仁、顾颂义和李高福看着脸色干净莹润,头发浓密顺滑还闪动中健康光泽的卫不争,心里说,这有半点异能透支的样子吗?原来日子好的时候,天天山珍海味养着、牛奶鲜花浴泡着的人,最多也不过这样吧? 不过,这话他们不能说出口。 顾同仁说:“是我们考虑不周,呃,要不这样你们看行不行,土地先用文件记录到不争名下,他现在暂时不增加供应水,等他的异能更强,他觉得可以了,再增加。” 沈危很不情愿地看着卫不争:“我和项蓁的土系异能,种一千多亩地勉强能应付,可我不想让你天天透支,我这几天不在家,你看你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卫不争对顾同仁说:“叔,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每天还要单独给永宽叔他们几家弄几桶,加上村里的六十桶,确实比较吃力。 不过,我也不能占别人的便宜,等我异能提高了,我会把现在欠的水补回来。” 他得赶紧把这几个人打发走,要不,任沈危发挥下去,别人不知道把他当成自己的什么人呢。 李高福马上拍顾颂义:“把那文件拿出来,让不争签字。” 原来,他们已经把过户文件都提前写好了,就等卫不争一句话呢。 顾颂义把文件摊在卫不争面前,笑着对沈危说:“你暂时不能天天住这里吧?不争这么辛苦,你不考虑给他找个管家吗?无限接近于免费,只需要每天提供几壶茶水。” 沈危说:“管家可不是随随便便找的,除了需要具备管理者的能力,还要有最基本的忠诚。” 顾颂义说:“我恰好具备你说的这些品质,个人崇拜我做不到,我把管家当成自己的职业,而对职业操守的坚持是我做人的底线之一。” 沈危看了看卫不争:“这事儿,咱们考虑一下?” 卫不争无视沈危,对顾颂义说:“你想喝茶直说,我每天几十桶水都出了,不多你那三五斤,你就别想这些歪门邪道了,我用不起管家。” 顾颂义说:“免费的,有什么用得起用不起的,试试呗。无功不受禄,天天白喝你的茶,我于心不安。” 卫不争十分干脆地说:“那你就别喝了。” 文件都已经签了,卫不争无论如何也应该去看一下那块归入自己名下的地边界在哪里,可现在,村里人正在给重新分配的土地卖界石,他一点不想被关注。 沈危和他跟着顾同仁三人一起往地里去。 很近,就是路南靠着青柳河的朵玉村西边边界,和路北的果园隔路相对。 果然有好几拨人在用木棍艰难地挖坑埋界石,看到卫不争他们,那些人全都停下了手往这边看。 来到属于卫不争的三百多亩地和其他村民的土地交界处,他发现正在挖坑的几个年轻人他都见过,就是早上去他们家担水那些。 卫不争看了看他们手里的木棍,把一个叫顾玉礼的少年的木棍拿过来,递给沈危:“下面都劈了,你帮他们削一下。” 沈危接过木棍,转身对着没人的那边,右手出现一个半尺长的黑色匕首,他刷刷几刀,把那根木棍的一头削成了尖的。 顾玉礼大叫:“你的刀居然没被腐蚀溶解掉?” 沈危手一翻,匕首消失,他笑着对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说:“异能凝聚的,我金系异能,比较弱,见笑了。” 他在一圈斗鸡眼中,再次将匕首凝聚出来,把几个年轻人的木棍全都削成两头尖。 卫不争和沈危往回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背都快被羡慕的目光给烧出洞来了。 两个人边走边小声说话,卫不争说:“我虽然十分厌恶村子里一些人,但我毕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那些对我没有恶意的,力所能及,我希望能帮他们一些。” 沈危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人心难测,下大雨时在你房檐下避雨的人,对你低头并不是表示尊重,而是迫不得已,你需要做点什么,让他牢牢记住,是他自己要来你的房檐下避雨的,低头是他自己的选择,免得时过境迁,他倒打一耙,你成了乘人之危的小人,他成了被人践踏尊严的无辜弱势群体。” 卫不争扭头打量沈危:“你好像只比我大两岁吧?” 沈危灿然一笑:“对,两岁是最佳年龄差。” 卫不争加快了步伐往前走,这人就不能好好跟他说话。 沈危大笑着追上他:“哎,那个姓顾叫颂义的,你可以考虑一下他的建议。” 卫不争说:“我一个返乡种地的农民,要个管家干什么?” 沈危说:“现在咱们那么多地,还有每天供应水,这么多事,你每一样都亲力亲为,爷爷奶奶肯定心疼,心疼怎么办?他们替你上呗,爷爷奶奶那把年纪,你忍心让他们那么操心吗? 再说了,你这么年轻,也不可能老守着家,你出门的时候,需要有人帮你打理爷爷和奶奶的事情吧?” 卫不争说:“这世道,我根本没打算出门。” 沈危说:“我正在建设的基地离你只有三十多公里,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卫不争本来想说又不是你家盖房子我去看什么,可看到沈危期待的眼神,他指了指前面那一大片果园说:“当然想啊,不过,我有这么多地要种,真的出不去。” 沈危立马高兴了:“地交给项蓁,要不今天晚上没人的时候,咱们俩去翻,一个小时搞定,咱们明天去基地。我爸妈和刀爷他们都在基地呢,你帮我看看我爸,我对他的外貌无所谓,可害怕他那种程度的变异,内在是不是会被损伤。” 卫不争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带着叔叔一起过来?” 沈危说:“没经过你的同意,怎么可能随便往这里带人呢?我爸妈知道是你救了我,特别想跟我一起来,当面表示感谢。” 卫不争说:“你弄反了,如果你不是救我,根本就不可能被李佐山抓伤。” 沈危说:“一码归一码,我救了了你,你可以以身相许,也可以转头就忘,反正又不是你求着我救的。 但你救了我的事实不会因前面的原因就被抹杀,所以,我爸妈的感谢是应该的,我这样又帅又厉害的儿子如果没了,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卫不争停住了脚步:“喂,你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嘴上能不能靠点谱,什么叫‘如果没了’?现在,对着天上,在心里对过路的神仙说,‘我刚才是胡说八道,请您别当真,保佑我长命百岁’,快点。” 沈危楞了一下,马上站住了,笑吟吟地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睁开眼:“说完了。” 卫不争在前面走:“以后不许这么胡说八道了。” 沈危说:“知道了。” 两个人回到家,林雨在厨房吃面条,李东源变异这几天,他几乎没合过眼,现在睡了一天一夜,眼睛都有些浮肿。 沈危跑进西厢房去看李东源,那眼神,恨不得把李东源给拔毛炖了。 卫不争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对陈丽浩说:“东源至少要三天后才能醒过来,他不醒,林雨不会走,你怎么办?” 陈丽浩说:“我答应了带他们一起走,要遵从承诺。” 卫不争发自内心地说:“谢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想不出有陈丽浩这样的人,出生在那样背景深厚的家庭,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还保持着这样天真纯洁的心性。 傍晚,给四个劳改犯一人装了一罐小米绿豆粥,打发走他们,卫家一大家人开始围着土灶吃晚餐。 卫不争坐在奶奶身边,帮她夹菜。 奶奶说:“浩浩下午跟我说,沈危他爸爸生病了,他想让你过去帮忙看看,又不好意思说,不争,人家帮过咱们那么多忙,还救过你的命,你明天去一趟吧。” 卫不争说:“我要是出去,其他异能者再来找事怎么办?” 奶奶说:“浩浩、项蓁和小妞子说了,他们明天不走,浩浩要跟我一起包饺子,项蓁和佑翔要办咱们翻地,他们在,没人敢来欺负我们。”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 沈危端着个大瓷碗,冲他笑得阳光灿烂。 吃过饭,卫不争先去陪爷爷奶奶说了一个小时的话,等他们睡了,又过去给李东源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为他输入了大量的无属性清灵,然后才回自己的房间,那里还有个吃清灵大户等着他呢。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卫不争就起床了。 前院摆了半院子的木桶,他和沈危一人一半,二十分钟时间就全都注满了。 项蓁为两个人拉开大门。 他们离开朵玉村,沿着青柳河又走了二三百米,来到大路上,卫不争才召出大宝贝。 沈危跟捡了金元宝似的,怎么努力故作淡然,都压不住满脸的喜气,嘴角从朵玉村翘到寿星峰下简陋基地大门口,几十公里路,快一个小时,也不嫌累。 卫不争跳下车,微曦的晨光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简易泥坯茅草房和散落在茅草房外围的一个个笔直的身影,他问沈危:“现在这种情况,还要这样严格的要求吗?” 沈危说:“军队就是军队,军人就是军人,越是在大家都意志消沉的时候,越是要把军队昂扬坚韧的精神体现出来。” 基地的大门是几根还带着树皮的树,大门两边的哨兵看到沈危,转身敬礼。 沈危抬手回礼,问道:“昨晚上谁负责巡察。” 右边的哨兵指了指东南方向说:“齐上校,他大约半个小时钱往那边去了。” 哨兵指的地方各种在青柳河南岸。 沈危对卫不争说:“那就是安置从这里迁出的住户的地方,那边的房子我们盖的比较大,妞子他哥哥嫂子开始想搬过去,被他爸妈一顿骂,他爸妈现在住在刀爷和项蓁家之间,安全感爆棚。” 卫不争并肩和沈危站在一起,配合着他把大宝贝收回空间:“人在死亡的边缘走一遭,就什么都看得开了。” 沈危指了指东北方向一片茅草房,示意卫不争往那里走:“是,我爸现在变成了个老怪物,我妈庆幸得不得了,说只要活着,只要能让她看得见摸得着就好。” 卫不争:“你叫你爸什么?” 沈危说:“老怪物,背后偷偷叫的,他暴虐独裁,在我们家就是个大魔王,他揍了我十八年,叫了我二十多年小混账,我偷偷给他起个绰号,不算忤逆不孝吧?” 卫不争说:“你觉得呢?” 沈危说:“我觉得特别恰如其分,你看见他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一个满头银发、气质皎洁若桂华的女子和她身边的……怪物大魔王。 65.寿星峰基地(一)

曾经帅得掉渣的沈从澜上将,现在成了个怪得十分有特色的怪物——高大灵活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黝黝的木乃伊。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像木头一样没有弹性,但皮肤像精心涂抹了品质最好的清漆,触感细腻光滑,体温就像质地疏松的木头,没有温度,但也绝对不冰冷。 顶着这样精致的木头玩偶一般的外观,沈将军居然能热情地和卫不争握手寒暄,鬼爪子一样的手提着茶壶往茶杯里倒水时,准确无误,连点水星子都没让溅出来。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还是从前浑厚磁性的音质,语言自然流畅,因为他实在太过从容自信,卫不争居然没有违和感。 简单地寒暄过后,坐在用旧被子当坐垫的沙发上,喝了一口热茶,卫不争小心地选择着措辞:“沈叔叔,我的异能有一定的治疗效果,沈危想让我帮您看看,我想知道,您是在什么情况下变成……” “黑乌冲族的。”沈从澜笑呵呵地接过了话头,“我喜欢这个名字,充满力量,特别男人,还有一点点浪漫。谁敢再在我面前说丧尸、僵尸,老子一巴掌把他拍成鬼。”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沈危。 沈危:“呵呵,如果不是我告诉你这个名字……” 田文君无视那父子俩,对卫不争说:“黑雾突然降临时,他正好从圣都回来,准备下飞机,现在,飞机上其他人员和他的警卫员全部都成了黑乌冲族,大多举止僵硬迟缓,有些连语言功能都丧尸了,只有他成了这样。” 卫不争问:“可以更具体一点吗?我想知道细节。” 沈从澜不再和不孝子玩斗鸡眼游戏,恢复了他做为沈将军的严谨:“飞机即将降落时,我觉得有一点点……,我具体说不清,就是很特别的感觉,类似于对危险的直觉,但又不是背后有狙击枪的那种危险,我就让警卫员去问机长,是不是飞机有异常,警卫员回来告诉我,一切正常。 可我那种感觉一直在,人在空中,我什么都做不了,就系好了安全带,调节呼吸,等待降落。 飞机降落很平稳,我打开安全带,准备起身时,那种特别的感觉异常强烈,我对警卫员说了一声‘先不要打开舱门,稍等片刻再下去’,然后就准备打电话给罗少罡,就是中州战区的司令员,现在那家伙也成了黑乌冲族,不过他没老子这么幸运,他成老年痴呆了。 可我刚拿起电话,就被忽然从脚底下升腾起来的黑灰色浓雾包围了。 你听沈危那兔崽子说过吧,我和老陈,就是浩浩他爸,陈长剑,我们同寝好几年,是最好的兄弟,他是双鱼陈氏的嫡系传人,他指导着我练了好几年陈氏双鱼功,这几十年,平时用双鱼功吐纳养生成了我的习惯。 我当时下意识地按照双鱼功吐纳听息,同时心里告诫自己,必须保持清醒。 黑雾起来的太诡异快速,我觉得不可能是某种武器,警卫员和机上工作人员都慌了神,他们的状态让我危机感加重,我拒绝了警卫员和机长的劝阻,下了飞机。” “!!!!”卫不争看见的已经不是一个怪物模样的乌冲族了,而是一个帅得不行的孤胆英雄,“那种情况下,您决定下飞机?” “如果是一次有预谋的刺杀,不下去,难道坐在那里等着给人杀吗?”沈从澜露出大魔王级别的鄙视。 卫不争汗颜:“您说的对,然后呢?” 沈危和大魔王对着鄙视:“根本就是冒进,如果是侏罗纪再来,在飞机里好歹还多一层防护呢。” 大魔王拍桌子:“让正常人看,是侏罗纪再来的可能性大,还是刺杀的可能性大?” 沈危说:“如果是刺杀,机舱口不是最好的狙击点吗?” “在先行释放了□□,被对手判断出是刺杀的情况下,从机舱口逃离的几率和从紧急出口甚至破窗逃离的概率哪个更大?尤其刺杀的还是你老子。”大魔王快把桌子拍散架了。 卫不争看沈危: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沈危耸肩:大魔王年轻时和我现在干一样的活儿。 卫不争了然,大魔王身手了得,如果真要刺杀他,对手会判定他不走寻常路。 大魔王看小魔王闭嘴,默认他是认输,心旷神怡,马上恢复了和颜悦色,继续和卫不争说话:“飞机外满世界的黑雾,二十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看到这种情况,我确定,黑雾和刺杀无关,是这个世界出大事了。 当时车子还能开,军用机场,虽然出了意外,调度稍微有点乱,但接我的车还是按时到了,我和警卫员一起离开机场,车子跟蜗牛爬似的开出了大概一公里,原本还有一点能见度的雾突然浓得像一堵墙,我虽然感觉不舒服,还能坚持,警卫员和司机觉得透不过气,我就带着他们下了车,抹黑在路边绿化带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运转双鱼功。 等黑雾散了,老……我就变成这样了。” 卫不争问:“您和警卫员下车的地方,雾特别浓?” 爷爷奶奶和张永宽、张敏彦他们说的大雾,没那么浓,爷爷说就是比平常冬天的浓雾颜色深一点,爷爷和奶奶当时都没有什么不适感。 因为人们不敢外出,极少有交流,其他地方不知道,朵玉村和松鸦渡,变异的都是丧尸,只有极少数量的几个僵尸,但卫不争听沈危说,长丰的僵尸很多,和丧尸数目基本持平,因为出现过猎杀丧尸的情况,现在,长丰的僵尸数目还要多于丧尸。 看来,长丰那边的乌冲含量要比朵玉村那边高很多,听沈从澜的描述,军用机场那边似乎更高。 沈从澜说:“对,特别特别浓,浓到你都控制不住想用手去推开它,觉得它是实实在在的。 我当时就想着,黑雾里肯定有很多有害物质,我可不能吸进去太多,要是连家都回不了,死在那里就太冤了。” 卫不争说:“您当时一直想着不能吸入有害物质,只要吸入对身体有益的?” 沈从澜说:“这不是最正常,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吗? 而且,你陈爷爷,哦,就是浩浩的爷爷,陈乘风大师,当年亲自指导我练习双鱼功时说过,人的思想是非常强大的东西,意念绝对不是空妄的,而是有实质的,你相信有,就能够有。” 卫不争点头:“陈爷爷说的对。” 但在那样突然降临的灾难环境中,还能那么镇定地控制意念,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否则,他们就不会成为普通的黑乌冲族,您成个活蹦乱跳的黑乌冲族了。 卫不争喝完了茶,问沈从澜:“我需要和您有接触,才能为您做检查,可以吗?” 沈从澜鬼爪子一挥:“随便,摸哪儿?” 田文君和沈危同时先看沈从澜,然后同时微微扭头。 田文君的意思卫不争没看懂,沈危的他可看明白了,十成十的嫌弃,嫌丢脸。 卫不争心里笑着,把手放在了沈从澜的额头。 其他地方他也能有清晰的感知,但额头效果最好,至于下丹田,他没试过。 卫不争一点一点,细细地感受着沈从澜的状况。 他因为好奇沈从澜那奇特的外形,所以没有像以前那样,主要检查丹田、经络、筋脉和脑部,而是一上来就探查沈从澜的肌肉组织情况。 他以为沈从澜的肌肉应该已经纤维化,失去活性了,但情况恰恰相反,他能感觉到沈从澜肌肉组织里散发出的蓬勃生命力,但是,那种生命力和正常人不一样,卫不争觉得那股力量好像隔着很遥远的距离,无法直观地看到,只能是一种感觉。 他继续探查,惊讶地发现,沈从澜应该是和沈危一样的全灵根,只是他的灵根已经彻底枯萎,而他的丹田却没有随着灵根的枯萎而萎缩,依然十分宽阔浑厚,丹田里过去什么样卫不争看不出来,现在,他的丹田里充满了变异的无属性清灵。,经络、筋脉、穴位和大脑都被这种变异的清灵充盈或包裹着。 卫不争在沈从澜的丹田里留下一股浑厚的含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收回自己的手,用粉丝看偶像的眼神看着沈从澜:“叔叔,您真了不起。” 在乌冲浓度那么大的环境中,居然能吸收清灵护住了身体内最重要的根基,要知道,乌冲喜欢蚕食灵根,也同样喜欢蕴育和保护灵根的丹田。 沈从澜舒服得想睡觉:“谢谢你!我不知道你给我输入的是什么,但我知道那肯定是好东西。” 卫不争说:“我教过沈危一个功法,您让他教给您,以后您可以和双鱼功结合着练习。” 沈从澜斜睨了儿子一眼,满眼都是嫌弃,然后慈祥地问卫不争:“不能你教我吗?” “那个功法虽然比较简单,但也需要几天慢慢摸索。”卫不争十分歉意地说,“我不放心我爷爷奶奶,不能在外面时间太长。” 沈从澜说:“没关系,我和你阿姨可以上门拜师啊,你什么时候走?我和你阿姨收拾收拾,跟你一起,我们自己带粮食铺盖,当然了,我们还会带一份……拜师礼。” 沈危马上接嘴:“不争喜欢土地。” 卫不争哭笑不得:“沈危……” 沈危笑得亲切可人:“我爸会无中生有具象实物啊,想想,他练习了你教的功法,给人具象出个拖拉机,本来需要拿棍子戳一个月的地,一晌搞定。” 田文君说:“阿危,你爸现在最多具象个枪,还是没有子弹的,离拖拉机远着呢。” 沈危看田文君,模样十分委屈:“那我怎么办?” 卫不争一头雾水:“叔叔具象不出拖拉机,对你有影响吗?” 沈危说:“影响大了。” 沈从澜皱着黑黝黝的脸训斥儿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我当初追求……” “哎爸爸爸爸,我开玩笑的。”沈危突然扑过去捂住了沈从澜的嘴,“您慢慢来,您天天具象枪和刀,只要您高兴,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沈从澜一曲右臂,给了沈危一肘子:“你个兔崽子。” 卫不争笑着对田文君说:“阿姨,我帮您看一下吧。” 田文君说:“谢谢!我感觉很正常,不用了。” 卫不争说:“可我感觉您某方面有变异啊。” 田文君、沈从澜和卫不争都楞了,田文君茫然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没有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沈从澜迅速从震惊里回过神,拉着卫不争的手就往田文君额头放:“快快快,给你阿姨看看,最好有灵根,那兔崽子没事占那么多灵根干什么,你就不能匀给你妈我们几个?” 卫不争凝神,直接探查田文君的丹田。 和沈从澜一样,曾经有过灵根,枯亡了,但丹田没有萎缩,田文君的丹田里,是和沈从澜完全不同的变异清灵,卫不争也不知道这种清灵凝练成灵力后,会表现出什么样的能力。 他如实地把自己探查的结果说出来,让田文君和沈从澜回忆一下,末世降临后,田文君曾经表现出过什么特殊的能力。 沈从澜和田文君认真地回忆了片刻,一齐摇头:“真的没有。” 卫不争也没办法了。 他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在青玉空间看过一些长风大陆各种修真体质的书籍,而不同的修□□,修真的方向和体系是有很大差别的。 虽然如此,沈从澜和沈危依然非常高兴,田文君有没有异能他们一点都不在意,只要她能吸收清灵淬炼身体,这就够了。 卫不争从青玉空间拿出了些李青鸢的家人送的小米和红枣,还有一包豆干,一把他种在空间责任田的菠菜,沈从澜和沈危做了一桌可口的家常饭菜。 娘家条件优越,丈夫特别能干,家里一直有保姆,田文君不会做饭,沈从澜和沈危因为职业关系,生存能力极强,什么都能来两下。 吃过了饭,沈从澜说房间太小太闷,催着沈危带卫不争出去走走。 卫不争一出来,就看到满山坡肩扛手提忙忙碌碌的人们。 沈危说:“还好今年天旱,上面二三十公分的土还能撬得动,盖房子还能挖出一点地基,如果像往年那些雨水充足,只能平地起墙,遇上前些天那样的大风,房子就连根给端了。” 卫不争说:“现在这样的房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沈危说:“没有工具,没有合适的原料,一下安置近万人的住处没那么容易,现在天冷,只能先给大家个容身的地方,以后的事,等开春再说。” 跟随他们过来的士兵有七千多人,加上家属,将近一万人。 卫不争说:“刀爷就是因为这个没跟你们一起过去吧?” 沈危说:“他的金系异能是最强的一个,他得不停地为制造工具。” 卫不争说:“你们缺水和木工吧?等我回去,让罗冲和青武过来,罗冲木系异能强,可以当木工,青武可以供应三千人左右的饮用水。” “那不行。”沈危说,“罗冲的火系能力适合战斗,他不在,如果再有人打上门,你不能把底牌都暴露出来。” 卫不争说:“不用暴露,我把他们变成你们家大魔王说的老年痴呆黑乌冲族就行了。” 沈危说:“司亭云、杜樵他们你变了吗?你不是那样的人,做不来那样的事,你身边必须有两个能打的。” 卫不争说:“那让青武先过来吧,这么艰难的条件,还要每天干这么累的活儿,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时间长了,人扛不住的。” 沈危说:“我们有两个水系异能者,他们两个加起来,每天能凝聚五百斤左右的水,我前几天每天凝聚三千斤水,这些水都优先供应家属,这是全体士兵一致通过的,我、刀爷和其他高级长官现在和大家一样用乌拉江的水。” 卫不争看了看沈危:“你的空灵根有空间能力,不行,你最近着重练习一下这个,能有个一立方米左右的空间就行。 以后,你不用基地的纯净水份额,我每天送你两桶水;还有青玉空间的水果,外面现在保存不了,有了空间,你就能随时吃了。” 沈危看着卫不争,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早就开始练习了,时间和空间规则不是高难嘛,这么多天我都没成功。 这样呗,家里,杂事交给顾颂义,白天,刀爷和项蓁轮流去保护爷爷奶奶他们,你白天和我在这里,晚上咱们回朵玉村,这样,我也能天天有干净水喝,有新鲜水果吃。” 卫不争盯着沈危的脸:“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高兴空间能力开发不出来?” 沈危一秒钟大变脸:“怎么可能?空间啊,我觉得这是末世里最受欢迎的异能了,我做梦都想有。” 卫不争说:“那你就努力,我不可能把爷爷奶奶撇在家里,天天往外跑。” 沈危说:“隔天来一次总可以吧?” 卫不争说:“不可以,奶奶一晌看不见我就发慌。” 沈危无奈:“好吧,这事再议。” 他说着,伸手指前面:“看见了吗?刀爷在那儿,我们过去。” 卫不争看到那边一大群人,并没有看到王政清。 一直走到跟前,他才发现,王政清被围在中间,他和几个人正在用各种不同的异能处理一批树干,其中两个乌冲族在用指甲挖卯眼,他们在做船。 有人看到了沈危,大叫了一声:“队长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转了过来,两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士兵跑过来,扒着沈危的肩膀,看着卫不争,兴奋地问:“队长,队长,这,这就是,就是……唵?” 沈危兜手抽了其中一个的后脑勺:“就是什么?” 那士兵捂着后脑勺跳起来:“就是妞子说的,说的,你的那……啥……” 卫不争看沈危:“啥?” 沈危说:“我的救命恩人兼私人医生啊。” “哦哟——队长……”旁边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士兵一齐看着沈危,拉长了音调说,表情都是“嘘,真怂”。 “哦哟什么哦哟?”王政清笑呵呵地冲那一群说,“都给我滚去干活,后天船下不了水,小心队长剥了你们的皮。” 卫不争笑着喊了一声“刀爷”,然后看了一眼沈危。 沈危一抬手,手上出现一瓶水,卫不争拿起来递给了王政清。 王政清接过瓶子,舍不得打开:“哎呦,喝了十来天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水,我都快把不争的狐狸泉水的滋味给忘了。” 卫不争说:“刀爷你喝吧,待会儿,你让嫂子准备点东西,我给你们凝点水。” 王政清打开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递给刚才被沈危抽了后脑勺的士兵:“不争从吉满带回来的水,据说被狐仙加持过,对异能有提升作用,你们俩去找找罗震,你们三个分了吧。” 那个士兵接过瓶子,拉着另外那个就跑:“高展,快,找到高展咱们就能喝上干净水了。” 沈危说:“他叫肖岩,二十三岁,夏季军演时刀爷从**军选上来的,电异能。那个叫高展,妞子的师弟,雷灵根;罗震是金木火三灵根,可都不强,战斗力目前很弱。” 卫不争看着肖岩和高展的背影说:“我帮不上什么忙,沈危,你们这儿如果有东西,我送你们点水吧。” 他看着穿着破旧的军装,在寒风中忙碌的士兵:“先凝出几桶让他们喝着,再找地方多凝出一些,你放着备用。” 王政清高兴地说:“行行行,末世开始到现在,我们好多士兵都没喝过一口正常的水了。” 沈危伸出左臂,使劲搂了两下卫不争的肩膀:“谢谢!” 王政清他们削平的几块木板放在旁边,沈危和卫不争过去,几个陶瓷盆和两摞陶瓷碗出现在木板上,卫不争抬起右手,清凌凌的水带着动听的潺响,很快注满一个陶瓷盆。 66.寿星峰基地(二)

澄澈的水流出现的瞬间,附近正在以各种姿势偷瞄卫不争的士兵就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盯着水流的眼神热切得几乎冒烟。 卫不争注满一个盆,对沈危说:“有就让大家喝吧,风大,进了灰土就不好喝了。” 沈危对着一个下巴上有颗痣的士兵喊道:“罗东方。” 那士兵原地立正:“到。” 沈危说:“带十个人,把水和碗端过去,通知大家休息一会儿,喝口水。” 罗东方眉开眼笑,回答得震天响:“是。” 五秒钟不到,十个士兵已经自发地排好了队过来,卫不争凝聚水的速度很快,沈危也出手,卫不争拿出的七个陶瓷盆两分钟不到就全部装满了水。 排队等水的士兵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七队,一队有三十多米,还有人不断地从远处跑过来。 沈危对着队伍里喊了一声:“粟一禾,出列。” 一个身材格外精瘦的白乌冲族士兵跑了过来:“队长。” 沈危说:“通知没有过来的人,拿着自己的碗或者盆过来。” 粟一禾回答了一声“是”,嗖地一声已经出去了几十米,这居然是个速度异能者。 卫不争看沈危:“他怎么回事?” 沈危说:“杜一天带人猎杀变异的士兵,粟一禾当时已经激发了异能,他想保护自己身边两个变成了乌冲族的战友,和杜一天杠上了。 当时枪还能用,粟一禾拿着把突击步,那两个变异的士兵怕他酿出大祸,主动走出去受死,粟一禾打伤了杜一天带来的两个人后,带着两个战友逃,被杜一天的人打伤,当时长丰的乌冲浓度还很大,他就变成了这样。” 杜一天是杜成龙的儿子,原本是南部战区司令部的海军上尉,末世降临时正好回家休假,他是金火双灵根,并且表现出的异能比一般异能者要强很多,因为他的异能,原本只是准将军衔的中部战区司令部后勤部副部长杜成龙在其他高级将领大部分变异尸化后,实际掌控了司令部的大部分权力,这对父子都主张对丧尸化人类进行灭绝处理。 末世降临,杜一天没有再回南部战区,他直接加入了父亲杜成龙的队伍。 粟一禾被杜一天打伤后,带着两个和他一样受伤的战友坚持到了中部战区总医院,得到了田文君的庇护。 杜一天父子虽然十分强横,但对华厦国首席神经外科专家、中部战区总医院名誉院长、大外科主任、前南部战区司令长官、前华厦国军事委员会最高长官、现国家军事委员会高级顾问处处长沈从澜的夫人田文君还是相当忌惮,他们当时有权力也有能力进入医院抓人,但杜成龙到底没有。 和中部战区几乎所有高级将领都曾经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求助过田文君一样,杨成龙也不止一次得到过田文君的关照,否则,以田文君那经过多层筛选还排到五年以后的手术预约单,杜成龙的父亲和军校同学的岳父到死也进入不了田文君的视野。 杜成龙如果敢到田文君的病房抓人,中州战区司令部上上下下都会给他打上中山狼的标记,杜成龙的政治意识远高于他的军事素养,他没有冒这个险。 田文君为粟一禾和一大批变异成白乌冲族士兵提供了庇护,她在没有电、没有任何现代仪器辅助的情况下,用仅存的原始手术器械,为粟一禾和两个战友做了手术,取出了他们体内的子弹,但对于他们的变异,田文君无能为力。 卫不争说:“你带出来了很多特别优秀的士兵。” 沈危看起来有点得意:“我看人就没有走过眼,我回来之前,杜成龙父子到我们大队各种威逼利诱,没能拉走一个人。” 卫不争看得忍不住笑:“嗯,你是个人人爱戴的好队长。” 沈危不满:“你那什么腔调?” 卫不争没理他,已经有三盆水被迅速瓜分完,他没有让罗东方几个来回搬运陶瓷盆,走过去,直接对着盆子凝聚水。 东边跑过来一队手里拿着各种碗的士兵,几个人脱离退伍跑向沈危:“头儿,我们嫂子来了你也不……哎哎哎……哦啊……刀爷……” 王政清收起右手,一大片柳叶刀像烟花一样陆续消散在几个人面前,王政清挨着点那几个人的脸:“再胡说八道,下面一个星期,都去喝青柳河的水。” 卫不争注满两个盆,扭头,看到王政清正用眼神往自己这边看,他不明所以,问道:“刀爷,有事吗?” “呃呵呵……,没事。”王政清打着哈哈,“这都是我们一个队的,我觉得你凝的水比队长凝的好喝,让他们去排你那一队。” 沈危收起脸上得意的笑,跑到卫不争身边,推着他:“他们都是拿的碗,我不擅长精细操控,你去给他们凝,这边盆比较大,我来。” 卫不争不同意沈危的话,再没有比沈危对异能的研究和使用更精准耐心的人了,不过,沈危已经说出来了,当着他的兵,卫不争肯定不会反驳,他来到了这队看着和其他士兵有点不大一样的士兵面前。 第一个人拿的居然是个木碗,那个人还笑嘻嘻地和卫不争解释了:“项蓁帮我挖的。” 卫不争往里面注着水说:“挖的不错。” 第二个人的陶瓷碗,边沿烂了一个小三角豁口,这士兵跟卫不争贫:“一个碗的容积,取决于最低的那个豁,我可以要求补半碗吗?” 卫不争笑着说:“没问题,今儿管大家喝饱。” 一阵欢呼声响起。 第三个身材高大、年龄看上去有三十出头,感觉和王政清有点像的人把木碗递到卫不争跟前说:“谢谢你救了我们队长!” 卫不争说:“你们搞错了,是他救了我。” 他把木碗凝满水后,看着这个人,有点疑惑:“你有水系异能,怎么还来领水?” 这个人看着卫不争,比他还疑惑:“我有异能?我怎么不知道?” 卫不争是通过水和木碗的连接感觉到对方身体里清灵波动的,过程比较曲折,听对方这么说,他也有点不确定了,正不知道该怎么找台阶下,王政清十分兴奋地给了那人一拳:“老齐,海岳,你有异能居然不知道?” “我没有啊。”齐海岳快要晕了,“这,这,队长他……朋友说的是水系异能,我要是有,还能让你嫂子和队里的兄弟天天喝乌拉江的水?” 王政清把齐海岳拉出去:“让不争先给大家弄水,弄完了给你看看,他要是说有,十有八九真的有,最多弱点。” 后边的人听了王政清的话,一个个眼睛都冒出了贼光,一个衣服都快成破风帘的娃娃脸问不争:“嫂,嫂,嫂……那个,哥,我听项哥和妞子说你特厉害,你真的能隔空看出谁有异能?” 卫不争摇头:“不能,刚才那位齐……长官,是因为他和我同为水系异能,我好像有共鸣,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娃娃脸急了:“千万不能是错觉,多个水系异能,我们就可以少喝点馊乎乎的水了。” 卫不争和沈危用了两个小时,让寿星峰基地的士兵们都喝饱了干净的水。 聂唯城中将听说后,特地过来观看,沈危告诉他,卫不争的异能还可以再凝聚出两千公斤左右的水,聂唯城马上安排警卫员去通知人,想办法尽可能多弄点容器来。 幸好中州地区以面食为主,而和面的话,盆不能太轻,太轻会被面的粘性带着来回移动,所以,中州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两个很厚实的陶瓷盆。 卫不争又用了一个小时时间,把所有他看到的盆盆罐罐都给凝满了水,他还在给炊事班的水里加入了二十斤碧玉湖水。 做完这些,他们回到了沈危家的临时住房,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他感觉到身体里有清灵波动的士兵。 有了齐海岳的教训,后面这几个,卫不争和沈危提前商量了一下,没提异能的事,这几个都是特战队队员,沈危随便找了其他借口,就让他们跟着齐海岳一起过来了。 在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紧张的注视中,卫不争问齐海岳:“末世降临后,你的身体有过什么特殊的感觉吗?你觉得不正常的都可以说。” 齐海岳点了点头:“黑雾散了后两天吧,我肚子老是觉得烫,我特别害怕自己变成乌冲族,那几天还和我爱人分开住了,大概一星期吧,那股烫的劲儿就下去了。 队长他们回来后,我听刀爷和妞子他们说,他们出现异能前,也都有肚子发烫的现象,我还偷偷试过凝聚异能,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就没好意思说出来。” 王政清特别笃定地说:“那肯定是有了。” 卫不争把手放在了齐海岳的额头。 两分钟后,卫不争放下手:“齐大哥是变异水灵根,可能是冰吧,只是他的灵根快被乌冲吞噬了,得通过修炼,慢慢温养。” 齐海岳又欣喜又懊恼,晕晕乎乎地说:“真奇怪,这,那个,小卫摸了我的额头之后,我觉得肚子又开始发烫了,烫的可舒服了。” 沈危知道是卫不争吸收了他体内的乌冲欧尼,又为他输入了清灵,但这一点,他已经和卫不争商量好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说出来,受益的人肯定会对卫不争感恩戴德,但同时也可能给卫不争带来巨大的危险。 沈危说:“陈氏双鱼功的基础吐纳法,可以吸入清灵,排出乌冲,慢慢温养灵根和丹田,老齐,我跟我爸练习双鱼功这么多年,也算入门了,明天开始,我教你。” 接下来的娃娃脸劳峥几个人,也都有灵根,也都是因为空气中乌冲含量太高,灵根被乌冲蚕食,生机微弱。 虽然如此,几个人也都激动得不行,末世,没有工具,没有武器,有了异能,哪怕是最微弱的异能,也能增加很大的生存机会。 娃娃脸劳峥激动得想大叫,但有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在,他只敢嘿嘿笑。 沈从澜用他的鬼爪子敲了两下桌子,房间里所有人肃然。 沈从澜说:“不争能看出其他人有灵根的这个能力,绝对不能透露出去,海岳那个,可以说是和不争的异能是同根同系,所以能感觉到,其他人,回去后管好自己的嘴,悄悄地修炼,找最合适的时候,把自己的异能表现出来,不要和不争扯上关系,明白了吗?” 劳峥几个:“是。” 沈危没有多说。 特战队的人必须四肢发达,但仅有这一条是进不了特战队的,现代军队的特种作战人员,快速缜密的思维和出色的体能技巧一样重要,他相信自己的队员,有沈从澜这一句警告,他们绝对能把事情干的天衣无缝。 午饭时,聂唯城的妻子也过来了。 沈危和卫不争配合默契地拿出两把在当下非常宝贵的大白菜和一把小青菜。 这个很好解释,卫不争家是乡下的,虽然天气干旱,农家储存有一些大白菜也不足为奇;小青菜是卫奶奶在屋子里种的,送了沈危几把,沈危存放在自己的空间。 沈从澜用(自认为)非常非常含蓄的方式,让聂唯城夫妇知道,卫家爷爷奶奶对他儿子非常非常满意,他儿子在卫家已经是孙婿的待遇了,所以,他们才能吃上这么香喷喷的粥,这么水灵灵的青菜。 所以…… 聂唯城笑呵呵地说:“知道知道,晚上,基地这边就交给我了,阿危只要白天在基地就行,世道这么乱,晚上他去小卫那边,帮忙照顾老人。” 大魔头看小魔头:哼,还不谢谢老子?没有老子,你就等着天天晚上独守空房吧你。 小魔头:哼,没有我,你能有这么好吃的饭菜?乌拉江的馊汤汤你就天天喝吧。 卫不争本来想中午再帮田文君输入一次清灵,但他看到了打包好的两个行李,觉得这事可以不用着急了。 吃过午饭,他和沈危一起来到了王政清家里。 和卫不争想象的不同,李若愚并没有因为变成了白乌冲族而闭门不出,她对自己的乌冲族外貌很豁达,大大方方地在木工组帮忙,用长指甲挖卯眼。 项蓁的母亲项凝玉在帮忙照看六岁的王长治和三岁的李成蹊。 项凝玉漂亮优雅,只是和现在所有的中年人一样,因为不能再给头发焗油染色,四十多岁的人远看的话,都比以前要苍老一些。 卫不争原来的判断没错,灵根具有遗传性,项凝玉和李若愚都有灵根,但都已经彻底枯萎。 长治继承了爸爸王政清的金灵根;李成蹊继承了母亲的土木双灵根,两个孩子的灵根品质都非常好,但他们目前都没有表现出具体的能力。 李若愚听说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有灵根,高兴得抚着胸口大笑:“哈哈哈,这就好,只要他们好,我什么样都行。” 她是双鱼陈氏的旁支,王政清代表家族去陈家古堡拜访时,两个人一见钟情,结为夫妻。 陈、王两个开明的大家族都有让一部分孩子随母姓的传统,这些孩子都会被写入族谱,无论过去多少代,无论他们的姓氏在岁月的更迭中变成了什么,他们依然能找到自己血脉的根。 卫不争在王政清家的住房内修炼了一个小时,让房间充满含有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后,把一个小小的玉瓶留给了王政清和李若愚:“每次一粒,融入水中,嫂子你和两个孩子可以分三天用。” 现在空气中的乌冲还相当活跃,两个孩子的灵根需要保护滋养,李若愚的乌冲族特质可以在高清灵环境中逐渐退化,最后接近于正常人,像现在的林雨那样。 从王政清家出来,往自己家走,沈危说:“我发现你对中年女性特别……尊重。” 卫不争说:“不止是中年,我尊重所有的……好母亲,我觉得她们不容易,嗯,我奶奶也是这样。” 卫爷爷抱养卫不争的时候,他和卫奶奶都正好五十周岁,青岳省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周岁,如果连续两代人都早婚,并且婚后很快要孩子,不足四十岁人就可以当爷爷奶奶了,不过,现代人的观念比较自由多样,有十八岁当父母的,也有四十多岁才还只恋爱不结婚的。 当时,赞成卫爷爷收养卫不争的人,都建议把他们的关系定为父子,但卫爷爷的兄长卫青林,只比卫爷爷大五岁,当时卫明磊已经六岁了,所以,卫爷爷和卫奶奶觉得不合适,坚持写成了祖孙,因为这个原因,卫不争去泽阳上学后,经常有不了解他身世的同学问他,他父母在哪里,为什么只听他说爷爷奶奶,从来没提起过爸爸妈妈。 这件事困扰了卫不争高中三年,但他从来没有抱怨过爷爷和奶奶,他觉得自己和爷爷奶奶的定位非常合适。 沈危点头:“对,我妈妈就是,不但要养育我和沈衣那傻丫头,还要忍受老魔头的胡搅蛮缠。” 卫不争说:“我觉得叔叔很通情达理啊。” 沈危说:“那是对外,在家里,他半点理都不讲,我妈那么好的脾气,都会被逼的拧着他的耳朵转好几圈。” 沈危说这番话时,内里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沉重。 卫不争知道原因:“沈衣的事你不要太着急,现在这种时候,除了原地等待,没有其他办法。” 末世降临是九月二十九日下午,沈衣是九月二十五号去的米原,竞赛二十八号结束,沈衣提前和田文君说过,竞赛结束后,他要和几个朋友在东北地区玩几天,等秋假结束再回来。 在所有通讯手段都失效,正常的人类活动都无法进行的情况下,假如沈危出去寻找沈衣,只是隔着一片树林或一座小山丘,他们都可能擦肩而过,越走越远,而东北地区三百万平方公里,沈衣回来的路千千万万条,沈危根本无从下手,他和父母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原地等待。 沈危说:“我知道,可心里还是焦虑,那丫头,说起来全世界都跑遍了,可真正独自一个人出远门,一次也没有,我真怕她……” 卫不争说:“不会,你想想浩浩,看着那么娇气……” 想到他们是在什么情形下见到的陈丽浩,他说不下去了,陈丽浩那一身功夫,绝对不比沈危的队员们差,她还有个可以藏身的芥子空间,尚且被围困在原地多少天不能动弹,沈衣有那么幸运吗? 沈危看着远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她了,我觉得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不会就这么出事。” 卫不争说:“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沉默着一直往前走,快到沈危家的房子了,沈危忽然问:“你为什么那么觉得?” 卫不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关于沈衣的安危。 卫不争说:“就是这么觉得啊,觉得,你是个……幸福美满的命,不会有失去亲人这种无妄之灾。” 沈危的唇角翘了起来:“你真觉得我是个幸福美满的命吗?” 卫不争说:“对,我觉得我自己也是,所以我遇到了我爷爷奶奶。” 沈危眯着眼睛笑:“这就对了。” 下午五点,卫不争该回去了。 大宝贝一出现,沈从澜就抱着铺盖出来,要往上面放,沈危按着车门不让他开:“你还真去啊?不争家已经没地方了。” 沈从澜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肖子:“我听政清和项蓁他们说过不争家的情况,还有三间房子空着呢” 沈危瞄了一眼卫不争,压低嗓子说:“你就带着个破铺盖去,这是亲家第一次上门拜访该有的态度吗?” 沈从澜说:“给你准备的传家宝都不翼而飞了,我这不就是去给你现挣呢嘛。” 沈危说:“你拿什么挣啊?你那玩意现在根本就不行,没法用。” 沈从澜大怒:“你个兔崽子,你敢说你老子不行?” 王政清夫妇带着两个孩子来送卫不争,卫不争正在逗李成蹊,闻声转过身:“怎么了?叔叔哪里有问题吗?” 田文君的脚在沈从澜脚上拧了个一百八十度,温柔亲切地对卫不争说:“没有,他就是对具化拖拉机魔障了,陷入了自我怀疑,但不许别人说。” 卫不争点头表示明白。 沈从澜想用鬼爪子拍开沈危的手,把铺盖卷放进去,被沈危一把抢了,推开木板门给扔回了沙发里:“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上门礼之前,不许去。” 卫不争想说什么,被沈危一把推进了车里:“他故意逗你呢,他是基地的主心骨,这里离不开他。” 沈从澜看着大宝贝卷起一阵烟尘就跑,气得抖着鬼爪子指着车屁股骂:“这个兔崽子,不孝的花喜鹊,这还没娶媳妇儿呢,就忘了老子娘。” 67.沈危的计划

李东源的沉睡时间远远超过卫不争的判断,到第十天,他才在卫不争又连续六个小时大流量地为他输入清灵后,慢慢醒来。 一大家子人一起见证了漂亮的灰点点大鸟一头栽到床下的壮观过程。 大鸟好像被摔懵了,半天才啄了啄自己胸前的羽毛,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哇?” 卫不争翻译:“这是啥?” 李东源又连着啄了好几下,抬起头继续:“哇?哇?” 李青鸢翻译:“为啥会有鸡毛?我这是咋了?” 会这么问,证明李东源保住了他做为人类的记忆和思维。 林雨笑得眼圈都红了,他跪在大鸟身边,抱着他说:“东源哥,你成功了呀,你变成星星那样漂亮又厉害的鸟了,比星星还大好几倍。” 大鸟惊愕地看着林雨:“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真的,真的成功了?我真的变成厉害的鸟了? 林雨拍拍他:“对,去谢谢不争哥和爷爷奶奶吧,他们天天为你操心。” 白底灰点的漂亮大鸟歪歪扭扭地来到卫不争和爷爷奶奶跟前:“咕咕,咕咕。” 奶奶蹲下,摸着灰雨点的背,喜欢得不行:“哎呀,真好,要是咱们家的鸡都长这么大,两个鸡蛋就够全家吃了。” 罗冲惭愧地低下了头:他把两批共四十只鸡蛋都烤熟了,全家人吃了两次烤鸟蛋了。 叶星辰被委以重任,充当李东源的飞行教官,小丫头性子急,李东源栽倒她就上去啄,十分凶悍,李东源栽了三次,第四次就忽忽悠悠飞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众人站在院子中央,仰头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鸟在天空追逐翱翔。 卫不争打唿哨,想让他们下来,李东源第一次上天就飞这么长时间,卫不争怕累着他。 没想到,两只鸟不但没下来,还往西北方向一直飞,干脆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陈丽浩第一次露出比较明显的情绪,看着天空说:“星星太淘气,该挨打了。” 奶奶护短,赶忙说:“孩子那么小,平时都是她一个孤伶伶地上天玩,今儿有人陪着了,肯定想多玩一会儿。” 大约半个小时后,两只鸟再次出现,美丽的白色小鸟围着院子上空转了一圈后,俯冲下来,把一个东西扔在大家面前,再次升空而去。 众人看着地上那只比小猪还大几圈的灰兔子,面面相觑。 高佑翔过去拎起兔子:“去皮毛后净重,86公斤。” 中午,大家吃米饭和红烧兔块,两大锅红烧兔块,足够十来个人吃,因为叶星辰出去晃荡了半个小时后,又抓回来一只兔子,净重3公斤。 吃完饭,大家开始动手为李东源和林雨收拾行李。 陈丽浩和林雨早就急得不行了,现在,李东源成功变异,他们马上就要启程。 叶星辰糊在卫不争身上,非要让丽卷和背带裤几个跟她一起去玩,卫不争无奈,进去和几只商量。 青枣不用问,它不可能去,大宝贝走了之后,它将成为家里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背带裤是个怂的,它很想去别人的空间逛逛,可一听说卫不争不去,它吱吱哇哇大叫着蹿上青枣的背,还催着青枣有多远跑多远,藏起来。 丽卷虽然很喜欢叶星辰,她也吃奶很少,但她其实还是个小婴儿,而且她非常依恋卫不争,也不肯去。 阿花表示,她和自己的三个孩子现在是丽妈和丽卷的护卫犬,丽妈和丽卷在哪里,他们就在哪里。 叶星辰没有争取到一个小伙伴,转变成人类形态,哇哇大哭起来。 卫不争抱着她,给她准备了几瓶加料的奶和他能拿得出的所有果子,小丫头还是哭得肝肠寸断。 陈丽浩只好让她进了自己的空间,小丫头再闹,只要看到还在灵泉中疗伤的哥哥,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卫不争也为李东源和林雨准备了尽可能多的食物和水,存放在陈丽浩的蚕豆碧玉空间里,交待他们早去早回。 他还准备了一包女式服装,是给林雨的妹妹林朵的,末世快四个月了,那姑娘不知道现在成什么样了。 陈丽浩把自己能从蚕豆碧玉空间带出的所有东西都送给了卫不争:三十公斤灵泉水,七种丹药,她抄写的各种灵根的修炼功法和陈氏双鱼功基础吐纳的入门功法。 最后,她拿出两枚拇指肚大的金黄色植物种子:“小院子里有两棵树,叫九阳树,一雌一雄,秋天时,叶子像黄金一样漂亮,是非常珍贵的灵药,可是,我拿不出来。 种子很少,无法采摘,落到地上就没有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两颗同时落下,没有消失,送你。” “谢谢浩浩姐!”卫不争惊喜地收下后,马上进入空间,存入了优化小屋的玉瓶中。 他在翻看空间里的丹方典籍时,看到过“九阳羽”这个名字,注释是传说中的极品灵植九阳树的叶子,不可求、也难相遇的极端珍贵的药材。 因为太珍贵,他目前对丹药的了解又十分浅薄,所以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够得到这样传说中的存在。 陈丽浩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表情:“是我该谢你。” 大家都十分舍不得李东源和林雨,可没有了大宝贝,交通就成了大问题,除了卫不争和沈危,其他人都没办法去桃花坳为他们送行。 沈危的寿星峰基地已经接管了桃花坳一带,在桃花坳乌拉江边收保护费的异能者被收服后,现现在统一安置在基地东南、寿星峰原别墅区幸存者的安置小区——归宁苑,基地为他们提供基本的生存用品。 把大宝贝的后排座放倒,李东源才勉强进去,他和林雨趴在窗户上和大家挥手告别。 卫不争和沈危一起来到桃花坳,陪着陈丽浩和林雨一起上船过江,李东源从空中过江。 乌拉江两岸的交通断绝几个月,桃花坳有军队组织的摆渡船的消息传出后,大批躲藏在两岸各处的人日夜兼程赶赴桃花坳渡口,现在,沈危他们只有两条载客量为50人的木船,渡口两岸却有超过五万人等待过江,比当初卫不争和沈危在临江镇大桥时的情况还紧张。 卫不争和沈危怕陈丽浩召出大宝贝时,被心怀叵测的人一拥而上袭击,虽然两岸都有基地的异能者带着人在维持秩序,可现在世道乱,基地异能者的武力不具备压倒性优势,面对大宝贝这样的宝贵存在,难保有人不会铤而走险。 只要大宝贝离开人口密集的地带上了路,凭陈丽浩的武力值,他们基本就安全了。 过了江,离开渡口五六百米,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陈丽浩召出大宝贝,李东源从空中降落。 卫不争再次交待:“记着,没事就运功修炼,每天都要努力尝试变成人类形态,或者用你现在的形态学习说话。” 李东源把大大的鸟头在卫不争手上蹭了蹭:“咕咕。”我知道。 “早点回来。”卫不争和沈危站在萧瑟的大路边,看着大宝贝消失在茫茫的旷野。 两个人回到渡口,没有直接上船回南岸,而是沿着等待过江的人群外围,慢慢地走。 在南岸,等待过江的有大约三分之一是乌冲族,北岸却非常少,两万多人里,乌冲族最多百十人,这些人的家人还都呆在离普通人很远的地方。 看到从南岸过来的人里有那么多乌冲族,北岸有人恐惧,但更多的人是怀念和难受,有人伏地大哭,哭自己变成乌冲族后被残忍杀害的亲人,他们连亲人的尸骨都没有,怀念和哀思都找不到寄托之处。 卫不争看着那些痛哭的人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危说:“我想建立一个乌冲族保护基地,想了这么多天,却没有一个完善的方案,因为远道而来的乌冲族很可能一无所有,而我们现在的条件,养活不了太多人。 还有普通人对乌冲族的恐惧,不知道怎么解决。 白乌冲族受到外部刺激容易失控,他们抓伤人、咬伤人后会导致普通人变成乌冲族,这个是事实。白乌冲族的外形不符合人类的普遍审美,很多人生理性厌恶乌冲族的外形,这个,不是一句将心比心就能说服其他人的。” 卫不争说:“先把基地建起来,给乌冲族一个安全的容身之所,其他的,边干边摸索。人命不是其他,被杀死了,就永远消失了,多少歉疚和追悔都无法弥补。” 沈危说:“这个基地的选址也比较困难,哪怕是自己家里就有乌冲族亲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让自己家附近住着成千上万的乌冲族。” 卫不争说:“这个,确实比较难,中州人口密度虽然不能和沿海地区比,也算比较大了,如果是乌扎省那样的地方,随便就能找到个地方。” 沈危说:“我把乌冲族基地建在这里,就是乌拉江北岸,你觉得怎么样?” 卫不争说:“说说你这么做的依据。” 沈危说:“乌拉江北岸到灰鸭河南岸,是中州地区人口密度最小的地区,乌拉江北岸二百公里以内尤其明显。你们青莽镇,将将二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八个村庄,原来人口两万多,经过这次灾难,还有大约一万三千人左右。 山神镇稍微好点,十四个村庄,现在人口大约两万二。 而这边,我去浩浩老家的时候,村庄相距都很远,陈家古堡是他们县最大的一个村庄,人口不足两千人。 我问过一个原来长丰市政府的人,你们两个县面积差不多,五年前全球大灾难前,人口原来相差二十万。 而且,这边的地势相对平坦一些,正常情况下,这边的土地更受欢迎,更适合种庄稼,但现在是乱世,遇到危险,山区反倒生存的几率更大一些。” 卫不争说:“可是,华厦国人安土重迁,让南岸的乌冲族过来容易,他们在南岸随时有身家性命之虞,能得到庇护,多远他们都愿意去,这边的正常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理由离开祖祖辈辈的基业,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安家。” 沈危点头:“有道理,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这是人类几万年生存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危机,比热武器条件下的常规战争还可怕,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对恐惧的承受能力。 这几天,已经有很多长丰附近的人,追着我们到了寿星峰基地,绝大多数是家里有乌冲族亲人,也有少部分没有的。” 青岳省是华厦国从中东部平原向中西部山地过度的地区,长丰市区几乎接近平原,周边的地理条件按一般情况理解,要比泽阳要好很多,泽阳全境丘陵和山区、半山区,能让人放弃长丰附近的家园,哪怕是已成废墟的家园,也相当不容易。 卫不争看着北面一望无际的丘陵说:“我明白了。那么重大的决定,我给不了你什么意见,如果你实施过程中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尽力而为。” 沈危把卫不争有点下滑的防寒服拉链给拉到顶,把有点松的围巾帮他掖好:“你能经常陪着我过来看看,就帮了我最大的忙。” 卫不争转头看远处:“我尽量。” 沈危的计划现在只是个画在纸上的饼,离具体实施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两个人今天不可能解决任何实际问题,所以,他们感叹了一番,就乘船回到了南岸。 穿过包裹着各种破烂的保暖物品排队坐在地上等待过江的人群,爬上青莽山中的公路,两个人回到了青莽山南麓的大路上,沈危说:“两天你都没去基地了,我爸妈特别想你,过去陪他们聊会儿天吧。” 卫不争之前虽然说过要陪奶奶,没时间,但还是隔天就会去基地一趟,因为李东源迟迟不醒,他昨天就没去,留在家观察照顾李东源。 卫不争看了看天:“已经三点多了,到哪儿就得回。” 沈危说:“咱们好长时间没一起走过夜路了,我还挺怀念的,走吧,反正多晚我都陪着你。” 卫不争无奈,召出了青枣。 青枣从渚盐镇之后,就没再出来过了,今天出来还挺新鲜,咴律律叫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卫不争的脸,喉咙里发出非常含糊的声音。 卫不争笑着召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花棉垫和一个花缰绳:“谢谢!你不说我都忘了。” 这是奶奶和李青鸢合力给他坐的垫子,上次他在小桃花骑着青枣疯玩,过后屁股难受了半天,跟奶奶要的。 沈危把缰绳套在青枣的颈中,跃身上马,拍拍面前的花棉垫:“快点,来。” 卫不争无奈地笑了一下,拉着他的手借力,一跃坐了上去,青枣在一群赶往桃花坳渡口的人们惊愕的目光里,风一般地远去。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来到了寿星峰基地,沈危制造出了临时空间把两个人包裹了起来,所以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情况下骑马狂奔,两个人看起来还是神清气爽。 在此起彼伏的问好声里,卫不争来到了沈危家。 掀开芦苇做的棉帘子,两个人就看到沈从澜盘腿坐在沙发上,脸前悬空漂浮着一支乌黑的狙击步,看到两个人进来,狙击步“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卫不争叫了声“沈叔叔、田阿姨”,过去捡起枪,拿在手里:“真漂亮,如果不是知道沈危那支枪就在我的空间里,我会以为这支就是。” 他话音刚落,狙击步消失。 田文君拿开双人沙发上的棉线毯,请卫不争坐。 沈从澜一脸郁闷:“怎么就突不破三分钟呢?” 沈危往他身边一坐,说:“您就知足吧,我刚回来时,您只能坚持三秒钟。” “现在不是不争帮我开发了丹田嘛。”沈从澜瞪眼,“齐海岳那小子原先屁都放不出一个,现在都能凝聚出这么大个儿的冰锥子了。”他用手比划了个比洗澡盆还大的圆。 沈危把一瓶水拍在他手里:“您能别这么夸张吗?他昨天凝的才比大拇指粗一点,今儿就能凝聚出个大簸箩了?” 沈从澜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反正其他人都进步巨大,就我停滞不前。” 卫不争拿出一杯羊奶,递给田文君:“阿姨。” 奶类制品现在太过奢侈,田文君推辞不受:“我有水喝就很好了,这个留着给你爷爷奶奶和那个叫青鸢的孩子吧。” 卫不争说:“星星走了,以后每天有四斤左右呢,我爷爷奶奶和青鸢喝不完。” 爷爷根本就不喝任何奶制品,加了青玉溪水和羊脂泉乳的也不喝。 田文君只好接了过去:“谢谢!” 她喝了一口奶,说道:“今天晚了,警卫连的事,等你下次来再进行吧?” 卫不争说:“好,今天给李东源输入了太多清灵,又刚送走他们,我也不太想做其他。” 十天前在因为送水,卫不争发现了齐海岳和劳峥等六个有灵根、却没有激发出异能的人,由此,他和沈危、沈从澜、田文君都想到,基地里可能还有相当数量这样的人,当下如此艰苦的条件,多出一个异能者,基地就多一份助力,周围的人就多一点保障。 所以,他们和聂唯城、王政清商量后,进行了周密的安排,卫不争前面又来过四次,每次他负责供水的对象都不一样,他一共又发现了三十三个有灵根的士兵,现在,还有一千个士兵没有经过他的检测,大家都希望能再多测出来几个。 沈从澜说:“现在,咱们这里比其他地方环境好太多了,要是真有灵根,也不在乎早这一天两天的,让不争好好休息休息。” 卫不争前几次来,除了供应水和帮士兵激发灵根,他每次还在这里进行一到两个小时的修炼,把他自然循环出来的,带有极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散发出去,沈危配合他制造出一个庞大的临时封闭空间,尽可能多的让清灵在基地存留,这样的环境,可以有效避免士兵体内已经十分孱弱的灵根被继续蚕食。 卫不争说:“最多后天吧,我还会再过来,把剩下的人全部检测完。” 沈从澜点着头,手里出现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锄头,他递给卫不争:“我要是送你爷爷奶奶这个礼物,他们会喜欢吗?” 卫不争接过去,举在眼前端详:“这都快成艺术品了,我爷爷奶奶绝对喜欢。” 锄头消失,沈从澜手上又出现一把乌黑的锨:“这个呢?” 沈危一把抢过去:“爸,你至少要等它们能坚持一个小时以上再拿出来吧,你现在拿出来,除了让人着急,还有什么用?” 沈从澜说:“我先确定一下不争家人的喜好有错吗?我弄出个金项链,就算能保持一年,不争不喜欢,有什么用?” 铁锨消失,沈危打量自家老爹:“你就是在炫耀自己能变出来的东西多。” 田文君起身,打开了放在门口的泥坯小土灶:“你们俩别吵了,过来做饭,难得不争今天不忙,咱们消消停停吃顿晚饭。” 卫不争赶紧拦着:“天快黑了,我们俩去看看青武和罗冲就该走了。” 沈从澜站起来,端起锅去添水,被沈危把锅截了,凝聚进去大半锅水:“不行,每次来都是只吃中午饭,午饭是最没情调的,还有惦记着下午的工作,今天咱们一定要一起吃个晚饭,好好聊聊。” 卫不争拗不过这位前司令长官,只好坐下;沈危跑出去,喊了粟一禾,让他去跟李青武和罗冲说,一个小时后过来吃饭。 晚饭吃的很热闹,李青武和罗冲两天没看见卫不争,今天再见,简直跟留守儿童见到了过年回家的父母一样。 饭桌上,沈危提出了他想建立乌冲族基地的计划。 沈从澜顿了两秒钟,然后上下打量沈危:“嗯,你总算要干一件像是我的儿子才能干的事了。” 卫不争哑然失笑,合着在外人眼里那么出色的沈危,在他老爹眼里一直就是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这个季节,这个环境,这个点活像深更半夜。 李青武和罗冲不走,他们两个人的住房就在旁边,两个人恋恋不舍地把卫不争和沈危送到基地大门外。 沈危小声对青枣说:“喂伙计,商量一下,咱们慢慢走,赏赏星辰,可以吗?” 青枣轻轻喷了一下鼻子,沈危就当它同意了。 再有两天就是春祭日了,没有月亮,偌大的世界,只有轻啸的寒风。 卫不争一跳上马,沈危就轻轻拍了一下青枣,青枣以正常的马的速度小跑起来。 卫不争觉得背后暖和得有点不正常,反手摸了一下,摸到的是柔软的羊毛衫。 他说:“干什么呢你?知不知道现在零下二十多度?” 沈危把防寒服两侧的衣襟又用力往前拽了两把:“嘘,别说话,看,今晚的星星多漂亮。” 卫不争抬头,入眼是满天璀璨的星辰,他无奈地微微一笑,安心地靠在背后坚实的躯体上。 一匹马,两个人,在黑夜里踏踏前行,远远望去,他们好像走在漫天繁星之中。 68.卫不争的计划

春祭是华厦国最盛大的传统节日,说起来节日只有一天,但在世道好的时候,节日的气氛要持续二十天左右。 而现在,千村万户,看不到一点节日的气氛。 因为太过冷清,也因为忙,卫不争提前都没意识到要过节了,看到奶奶扒拉出两个满是灰尘的红灯笼和李青鸢一起擦,他问了一句才知道。 本来觉得过两天再去基地的决定临时推翻,卫不争早上又和沈危一起去了寿星峰。 家里他现在比较放心,项蓁和高佑翔这些天一直住在这边,果园里所有需要翻的地都翻完了,项蓁还抽了一晌时间,把顾家和赵璐、张永宽、董一春几家的地给翻了,把这几家人给感动得不行。 顾颂义在卫不争不在家的时候,径自履行起了卫家大总管的职责,把家里家外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 他假传圣旨,让杜樵通知司登云来了一趟朵玉村,两个人谈了一番话后,杜樵和邢一帆、郭连城、司亭云就不再天天回松鸦渡了,司登云给他们送来了一百多斤粮食和其他生活必须品,这四个人现在晚上住卫不争家的老院,赵喆已经把那里的垃圾全部清理完,杜樵他们四个给自己盖了一间临时住房,这样,这四个人每天可以多干三四个小时的活儿。 卫不争觉得这个安排还不错,没在小节上计较,杜樵他们四个现在每天也能喝到他凝出的水了。 松鸦渡一共十个异能者,其中有一个水系,可异能弱到每天最多能凝聚出十五公斤左右的水,凝完之后,就什么都不能干,只剩下头疼了,所以,司亭云和杜樵他们虽然是异能者,司亭云还是司登云的亲弟弟,在松鸦渡时,每天大部分喝的也还是乌拉江的水,现在,这几个小子觉得自己很幸福,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用于供水中转的院子也已经圈好了,里面盖了三间草房,现在,卫不争和李青武或沈危可以每天随便找个时间,去那里把需要供应的水给凝聚出来,顾家有两个年轻人住在那里,二十四小时值班,供水一条龙服务已经十分成熟了。 离春祭日还有两天,过了春祭,就是新的一年,正常年份的这个时候,气温已经开始回升,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春天的气息,今年的天气却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青柳河全面冰冻,乌拉江两边结冰数百米,只有中心河道大约三百米的水是流动的。 卫不争最早种下的麦子已经一个月了,没有任何出苗的意思。 后天就是节日,卫不争今天在基地把时间赶得很紧,只用五个多小时,就完成了对剩下的一千个士兵的测试。 他又发现了三个有灵根的人,为了他的安全,像前面三次一样,沈危没有让他今天就帮那三个人激活灵根,只是在给那三个人的水里,加入了适量的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 沈危现在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有水和土两系异能,因为这两样现在是最需要最紧缺的,他一个人挖地基的速度,能顶几千个人。 有李青武这个水系异能强大的小家伙在,沈危今天只供应两千个人的水,他完成供水任务后,就去帮忙挖公共用房的地基,他们要尽快把军用储备粮仓库的粮食运过来。 卫不争结束了测试后,则和沈从澜一起,穿过寿星峰基地,去了青柳河南岸的归宁苑,在那里,他看到了大片简陋到连窝棚都算不上的临时住房,那是从长丰一带追着沈危他们过来的平民。 沈从澜说:“杜成龙对他那个激发出了异能的儿子,大概是骄傲疯了,现在已经证实,度过了最初的尸变期后,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绝大部分乌冲族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他还在纵容杜一天猎杀乌冲族,连护着乌冲族家人的普通人也敢杀。” 卫不争说:“沈叔叔,你想过没有,等开春,天气转暖,情况可能会进一步恶化。” 沈从澜说:“想过,我和你阿姨还有聂唯城,不止一次讨论过这个可能性,现在天气太冷,大部分人家也还有储存下来的粮食,勉强能够度日,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等天气暖和了,啊”沈从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人吃人吗?” 卫不争看了看天上惨白的太阳说:“如果能下一场大雪,春天可能还会好一点;如果继续旱下去,春天,连野草都不好好长,可能真会发生那种事。” 沈从澜说:“希望老天能给人类一条活路吧,咱们也该吸取教训,以后,对老天,对脚下的土地,都好一点。” 两个人回到基地,正好四点钟。 沈从澜主动催着卫不争和沈危回朵玉村,他说沈危:“该过节了,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过节时热闹,这里有我,你这几天不用回来那么早,多陪陪爷爷奶奶。” 沈危说:“我明天至少回来帮你把那个大缸给挖成吧。” 可能因为石头来源于土地,土系异能也可以作用于石头,不过和他们可以比较轻易地翻动石头相比,改变石头的形状要难得多,项蓁给家里挖一个一米高、口径一米的缸,用了两天的时间,还累得头疼。 沈危要挖成缸的那块石头,是原来这里一家住户花园里的大型景观石,原本高五米多,最宽处四米三,最厚处两米九,沈危用了三天的业余时间,把这块石头给分成了六份,他要用外形最漂亮的一块,给自己家挖一个大缸,现在,工程只完成了三分之二。 沈从澜说:“现在家里的两个盆,足够你妈我们俩用了,过完年再挖一样的。” 沈危说:“年景不好,过年呢,想送你们个礼物都没有,我想把这个缸送给你们。” 沈从澜伸着手就要抽沈危:“你个混账玩意,大过年的,你居然要送我们缸,还是个大缸?” 卫不争笑了起来。 中州一带,对于替人背黑锅还有个说法,叫做“坐缸”,沈危这礼物送的还真是让人堵心。 沈危一下跳到卫不争身后,隔着他和老爹对峙:“这可是你说的啊,这缸你不要,等明天做成,我送给聂司令员。” 沈从澜:“你敢。” 卫不争扭头看沈危:“那石头在哪儿呢?你带我过去看看。” 他每次来就是在几个固定的地方供水,还没见过那块石头。 沈危拉着卫不争就走:“仓库那边,走,那里还有好几块漂亮的石头,你选一块,我给爷爷奶奶也挖个。” 仓库在半山一个避风的山凹里,简陋到让人心酸,就是就着一个半圆形的山体凹陷,用夯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里面除了几排放粮食的茅草房,就是半院子的各种景观石和几屋子勉强能用的家具。 沈危挖缸的那块石头就在大门口附近,石头非常漂亮,浅橙色和白色交织的花纹,一面是不大规则的半圆,沈危把这个半圆当了底,挖上面切割开以后相对不那么漂亮的平面。 卫不争看了一眼,说沈危:“看不出,你还挺节俭。” 沈危挖得慢,是因为他异想天开地想把中间的部分整体挖出来,然后,挖出来的部分还可以挖个小一号的缸,然后继续,最后挖成套娃那么大大小小一组缸。 这难度要比项蓁把里面弄成粉末状难度大,沈危在趁机练习自己对土系能力的精细控制。 沈危扒着石头的边,得意地说:“我很会过日子的,穷日子、富日子,我都能过的比别人好。” 卫不争不接他这话,围着石头看了一圈:“来,咱们两个一起,今天就把这个礼物送出去吧,不赶在过节时送,感觉上没那么坑。” 沈危高兴得捋袖子:“成,老魔头不想要,我偏要送他。” 本来今天可以早回的,因为这个大缸,两个人又要顶着满天星星走了。 卫不争从空间把带着漂亮花纹的大缸放在沈危家门后的角落时,田文君都惊呆了:“我的天,这也太漂亮了。” 外形不规则,里面却是十分标准的椭圆形,缸的底部被挖成了最容易清洁的形状,没有死角,缸的上沿被仔细地磨得很圆润,放在那里,还是像一块漂亮的景观石。 而卫不争拿出来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透过清凌凌的水,可以清楚地看到底部的花纹。 卫不争说:“我爷爷会编筐和篮子,回头,我让爷爷给编个盖子。” 沈从澜摸着缸,笑得活像个黑无常:“哎,这一缸水够你妈我们俩吃半个月了。”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太占地方了,屋子本来就不大。” 沈从澜说:“喔喔喔,可别这么说,你再有两个来,我也很欢迎,大不了我们再加一间房子,水现在可是金不换。” 卫不争告别沈从澜和田文君,和沈危一起骑着青枣,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家。 在大门口,他们好像看到了顾同仁和李高福的背影,两个人正好穿过卫家门前的树林,走进村里。 卫不争和沈危一直都是从西边,顺着青柳河那条路走,他们这么走实际上是绕了路的,直接穿过村子往东才是最佳路线,只是卫不争不愿意从村子里走。 所以他们今天正好和顾同仁错开。 沈危说:“如果他们是为你拉入黑名单的人说情,直接拒绝。” 卫不争说:“应该不会,同仁叔是个非常有数的人,不会提这种要求。” 事实证明,还是卫不争更了解自己村子里的人。 顾颂义还没走,他是和自己叔叔吵架来的。 顾同仁和李高福想让后天过节的时候,卫不争多供应二十桶左右的水,跟大总管顾颂义商量,顾颂义不同意,说原来有约定,不会逼迫卫不争多提供水,除非他自愿,顾同仁和李高福就自己找到卫家来了。 卫不争很高兴大总管没有胳膊肘朝外拐,他笑着说:“谢谢!不过,我本来就有增加供水的打算,正好趁着过节,我把多出来的那三百多亩地的水给补上吧,以后,我每天给村子里提供一百桶水。 从明天开始,到十五,我每天额外再多供应六十桶,送给村公所,具体怎么用,你和同仁叔你们商量,我就不参与了。” 顾颂义看了卫不争老半天:“你当真的,不是你送给村里人一家一桶,而是送给村公所?” 卫不争说:“对。” 现在这个世界,人们所面临的最大的生存问题,不是粮食也不是水,而是完全失去了约束的秩序,让每个人的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 其他地方卫不争管不了,他希望自己村子里,能尽快恢复秩序,而秩序的制定者和维护者,是需要通过能力来确立威望和地位的,几十桶水不算什么,当下却可以让村公所部分恢复在村民心目中的威望,有了威望,便有了管理和制约的基础。 顾颂义冲卫不争挑起大拇指:“我知道老天爷为什么把这么好的异能给你了。好了,咱们村水的事情解决了,我再跟你说点其他村的事。” 沈危挑眉:“其他村,什么意思?” 顾颂义说:“我大姑父是狐狸坡的,前天,我姑父和他哥哥、弟弟一起来找过我,他们听说咱们村有人有水系异能,想问能不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干净的水,他们说,他们自己就算了,让老人和孩子天天和乌拉江的水,不忍心。” 卫不争问:“狐狸坡没有一个异能者吗?” 这是卫不争最近一直感到困惑的一个问题,他回来后,没有听说过附近任何一个村子出现异能者,按照他从西面一路走来所经历的,异能者的出现率不该这么低。 朵玉村是青莽镇最小的一个村子,末世降临前,五百多口人,没有也就罢了,大李村和邱家坊可原来可都是人口近三千人的大村,居然也没有,这真的有点不正常。 顾颂义说:“我姑父说,他们村一个七岁的孩子,刚开始家里人出来说过,手里会一股一股往外出水,后来,他们又说是小孩子骗人的,并且那家人现在搬走了,听说是去投奔青莽镇陶家了。” 青莽镇陶家,卫不争知道,青莽镇的首富,和顾家一样,有经商的,有从政的,土地私有化十年后,按照法律允许部分私人土地转让,他们家一下买了一千多亩,陶家是青莽镇第一个拿到在林业土地上建设住宅的证件的。 沈危问顾颂义:“喂,你没有替不争答应他们吧?” 顾颂义说:“当然,我一口就拒绝了,说不争供应咱们村已经非常吃力,不可能再增加产量了,我爷爷和家里人为了帮我,说把我们家每天分到的两桶水,给我姑父家一桶。” 罗冲遗憾地说:“如果青武还在家,倒是可以供应他们一点,再给咱们家换点地。” 爷爷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咱们这些地,再有十来口人也足能养活了,再多,你们都太累。” 项蓁说:“如果只是翻地,再多三五千亩也不是问题,我这些天通过翻地、清理石头、修整石头,异能在持续提高;问题是,麦子熟的时候,咱们连个镰刀都没有,怎么收啊?” 卫不争说:“也许,我可以试试,但中间夹杂着果树,效率也不会太高。” 他的空灵根,有和沈危一样的空气异能,可以在特定空间内形成高压或负压状态,收集已经成熟的麦子,但他对空气的控制还相当粗糙,中间夹杂着其他物品的话,会一起被收割,这样一来,到时候果树可就惨了,全得成秃头。 奶奶看见卫不争和沈危回来就高兴,她手里切着个白萝卜说:“该过节了,先不想这些事,奶奶明儿给你们包饺子吃,两样馅儿,芹菜鸡蛋馅儿,萝卜兔肉馅儿,你们喜欢哪个吃哪个。” 卫不争在青玉空间的责任田把奶奶手里所有的蔬菜种子都种进去了,芹菜现在刚刚长得有香菜那么大,为了过节,他狠着心弄出来了两大捆。 那天叶星辰抓的两个超级大兔子,为大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可能因为缺少食物,最近果园里频频有兔子出现,项蓁这几天已经用土卷住三只了,不过都没有叶星辰抓的大,最大的八公斤。 天早就黑了,蜡烛现在很金贵,可奶奶觉得,过节的饺子馅儿就得晚上剁才有感觉,大家就陪着奶奶,一起在厨房忙活。 沈危一手一把刀,玩花似的剁肉,高佑翔和李青鸢一起把芹菜切成丁;项蓁在焯白萝卜,他焯完了,罗冲开始给剁成馅儿。 虽然土灶里的火很旺,门上还挂了厚厚的棉帘子,可气温实在太低了,厨房并没有多暖和,坐的时间长了,脚还是会冻得发麻,可满屋子热闹的过节气氛,却让卫不争心里暖洋洋地舒服。 快九点,终于忙活完了,大家各自回屋休息,奶奶今天不让卫不争再去给她治疗。 卫不争给项蓁、高佑翔、罗冲和李青鸢做了个手势,就和沈危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夜长昼短,大家又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黑夜的时间长达十三个小时,他有很多时间干自己的事。 他无论白天多忙,晚上也会在外面运转功法修炼两三个小时,让这个院子里住的所有人都能在他释放出的高清灵环境中受益。 除此之外,他还会单独再和沈危一起修炼一到两个小时,这个过程,他运转的清灵中包含的混沌元力气息会高得多,因为这个过程是一对一的全封闭过程,不用担心混沌元力逸散,造成无法掩盖的异象。 今天,卫不争结束了第一阶段的修炼,没有马上开始第二阶段,他抛给沈危一个苹果说:“跟你商量个事。” 沈危:“不用商量,我答应了。” 卫不争咬牙:“那就好,我想让你明天开始,不要每天再跟着我回来了。” 沈危咔嚓咔嚓清脆地嚼着苹果,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要跟我商量这个,说你真正想商量的那个。” 卫不争无奈:“我想用水,和狐狸坡的人换土地,越多越好。” 沈危不吃苹果了:“为什么?” 卫不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沈危,我觉得你也应该考虑用什么方法拥有一些土地了,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国家粮库的粮食用完以后,你怎么养活那么多人?可以确定,现在,大部分地方的政府机构已经陷入瘫痪,以后,没有人会收取公粮,供应你们了。 还有就是,没有了化肥,以后的粮食产量肯定降低,亩产能有过去的一半都是好的;而末世来临后,人口减少了一半左右,肯定有大量的土地荒废。军垦自古就有,你不用强占别人的土地,你只要把那些失去主人的土地整合起来,做你们的粮食供应基地,这样,你们以后就有了自己稳固的后方,也不会给普通平民增加负担。” 沈危把苹果送到卫不争嘴边:“吃一口。” 卫不争一巴掌拍开他:“我跟你说正经事呢,我有预感,开了春,形势并不会好起来,反而可能更坏。” 沈危不再闹,恢复了他平时的神色:“我心里一直有个地方,特别不踏实,但我一直找不出那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你说的,退路,或者说,稳固的后方。 我在军队大院长大,我爸爸和我身边的人全都是一线作战部队的军人,习惯了身后有个偌大的国家做后盾,我们只管往前冲;现在,国家体系崩溃了,但有那个军备粮库在,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陷入食不果腹的困境,我心底存着侥幸,所以看不清自己的惶恐是为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反倒一下踏实了,知道了未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在哪里,我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些天,你别看我忙忙碌碌的,其实,我整个人都觉得没有根,不知道自己忙完这一阵,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其实整天心里都慌慌的,也就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里多少踏实点。” 卫不争拿起苹果,一把摁在他嘴上:“快吃,吃完了修炼,修炼完了早点睡,奶奶指甲长,包不了饺子,明天的饺子还指望着你呢。” “你不用操这种心,饺子交给我了。”沈危咬了一大口苹果,十分豪迈地说,“我包的饺子,人见人爱,你明天睡到八点,直接坐被窝儿里等着吃皮儿薄馅儿足的大馅儿饺儿吧。” 第二天早上,卫不争看着盘子里的饺子,半天才说出话:“沈危,你包的这是饺子啊,还是鞋子啊?” 69.被鄙视的卫不争

对于饺子,沈危、项蓁和高佑翔,都是擀皮高手,包的话,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奶奶在家务上很能干,卫不争也不会做饭,所以,今天大家就只能吃鞋子一样大的饺子了。 好在,经过青玉空间灵气沐浴的芹菜和萝卜质量足够好,奶奶负责调制的馅儿也很棒,饺子虽然模样磕碜了些,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卫不争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大盘子——十个饺子——都是沈危包的,这个厚脸皮坚持认为,虽然都是鞋子,自己的鞋子也比别人的模样好,味道佳,一定要卫不争吃他包的。 李青鸢小姑娘包了几个相对秀气一点的,想让卫不争尝尝,被沈危无情地拒绝,只好都盛给了爷爷和奶奶。 沈危眼高手低,在卫不争面前丢了脸,就想将功折罪,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他吃完饺子争着去刷碗,刷了碗又马上让杜樵去通知顾颂义,来家里商量事情。 卫不争想要用水去换更多的地,沈危恶霸一般划出了条件,让顾颂义去完成。 顾颂义的敬业精神值得称赞,零下二十多度,还刮着五六级的风,二话不说,抓起草拟合同,起身就走。 卫不争叫住他,看了一眼沈危。 沈危手上出现一件豆青色防寒服,他抛给顾颂义:“不争的,存在我这里,给你当工作服了。” 顾颂义接到手,挑了下眉,笑呵呵地马上去脱身上敷了一层绿底小黑花棉布的棉袄:“这福利有点太好了,我担心无以为报。” 沈危说:“牢记你是谁的管家就好。” 卫不争叫过杜樵和郭连城:“你们两个跟着颂义哥一起去,有什么不妥,杜樵马上回来报信。” 朵玉村和狐狸坡说起来是邻居,中间其实还隔着两道矮矮的山岗,近七公里,那些属于国有土地,朵玉村和松鸦村之间也是这样,卫不争怕路上顾颂义出事。 杜樵和郭连城高兴地立正:“得令。” 四个中二病跟项蓁和高佑翔相处这些天,学了一身半吊子军人举止。 等顾颂义他们离开,司亭云和邢一帆也跟着张永宽几个人去路南新入手的果园了,卫不争交待李青鸢:“十分钟左右听一次杜樵他们的情况,感觉不对,马上去找他们,我们就在西边麦田。” 现在,人们外出都是结伴而行,十个人以下的很少,虽然郭连城有异能,卫不争也不能完全放心。 李青鸢说:“知道了。” 卫不争每天让她拿自己的行踪练手,现在十公里左右,小丫头凭声音判断位置相当准确,快赶上末世前的卫星导航了,小姑娘因此越来越自信。 其他人都安排好了,卫不争和沈危、项蓁、高佑翔一起,来到了最早种下的七亩麦田。 卫不争蹲下身,把手放在干燥的土地上,看高佑翔和项蓁:“准备好了吗?” 高佑翔有点紧张:“头一回弄这么大面积,有点没底,不过,来吧,我觉得应该能行,我的异能不怎么耗费能量。” 项蓁说:“我没问题。” 卫不争闭上了眼睛,看不见的木属性清灵从他的手上源源不断地涌出。 项蓁控制着地表十公分的土层,成为紧致而又均匀疏松的状态,以便于卫不争释放出的清灵能以最佳状态氤氲开来,均匀地滋养每一分麦田。 沈危凝神在麦田上控制出一个临时空间,防止清灵逸散。 卫不争和沈危都是全灵根,理论上来讲,这个操作,他和卫不争都应该能独立完成,可事实是他们现在还太弱,不能同时熟练地运用多种异能,并形成最佳配合,只能用现在这种笨办法。 这是沈危提出的思路,高佑翔已经和罗冲、项蓁这么配合着干了好几次,只是罗冲的异能不能和卫不争比,他们每次也就是对几十平方米的土地进行操作,都是在靠近卫家樱桃园的那片果园里进行,卫不争就是在看到他们的成果后,才决定对所有麦田都这么来一遍。 果园里有三百六十多平方米的麦田,已经发芽了。 高佑翔通过反复练习,对清灵的浓度感应已经比较准确了,卫不争在控制能量上得天独厚,他只用了几分钟,就让七亩地达到了最佳清灵浓度,可为了让麦种和土地对清灵有个吸收的过程,沈危的空间要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 沈危保持了两个半小时,这个过程中,卫不争又凝聚出水,在高佑翔的监控下,把这七亩地湿润了一遍。 不是浇,就是湿润,卫不争凭直觉认为能让种子发芽的那种湿度。 他不敢浇,害怕麦田会整个上冻。 完成对这块土地的温养,几个人一起往北面的果园走,几个人还有能力再温养几亩地。 高佑翔边走边对着天空祷告:“老天爷,快下点雪吧,冰雹也成,这样下去,我们都没得活啦。” 随着时间的推移,干旱已经成为一个心病,越来越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心里。 虽然因为他们中间有好几个水系异能,卫不争他们不用忧虑自己的生活,但几个水系异能改变不了世界,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不管是卫不争,还是沈危和项蓁、高佑翔他们,都不想用其他人的苦难和悲惨,来反衬自己做为异能者的优越。 靠近青柳河,是苹果园,紧挨着苹果园的,是樱桃园。 卫不争看沈危和项蓁、高佑翔:“我的清灵可以覆盖全部的苹果园和大约四十亩樱桃园,你们感觉一下,可以吗?” 顾宝华家的果园一共二百四十亩,由六十亩苹果园和一百二十亩樱桃园、三十亩山楂园、三十亩草莓园组成。 沈危虽然十分不情愿,还是诚实地说:“我不行,一百亩大的空间,我现在控制不了。” 高佑翔说:“我也够呛。” 项蓁说:“我还成,只是完了估计会头疼。” 空间控制是最难的,卫不争问沈危:“你觉得你能够控制多少?” 沈危说:“绝对有把握的话,四十亩。” 卫不争说:“那就四十亩。” 他说着,蹲下,几个人同时展开异能。 十分钟后,高佑翔说:“不争,你感觉到了吧,北边靠边的地方,有七亩七分地,下面种着其他东西,那块需要增加单独57%的量,牡丹那一块需要增加21%的量。” 卫不争没有说话,那一块地他知道,种的是洋姜和荸荠,顾宝华的妻子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她对卫不争没有敌意,每年都会送给卫奶奶一篮子洋姜和一大筐荸荠。 那一片牡丹,是顾宝华家看卫爷爷种牡丹招来了很多游客后种的,比卫家的还多,毕竟,他们的果园比卫家大那么多倍。 卫不争犹豫了一下,当下,沈危他们最需要的是粮食和蔬菜,牡丹是纯观赏性植物,似乎没有什么保留的价值,可是,卫不争又不愿意把那么好一片牡丹给挖了扔掉。 迟疑了几秒钟后,卫不争还是按照高佑翔的提示,给洋姜、荸荠和牡丹所在的地方都增加了清灵的输入。 他的操作要容易许多,不足半个小时就完成了,然后,他仔细地感受着沈危制造出的临时空间,自己也加入了进去。 这里不但有麦子,还有果树,卫不争输出的清灵要多出很多,但他仅仅是微微有些疲惫,但是,他只和沈危一起维持了四十亩地的临时空间一小时,就觉得太阳穴开始胀痛,两个人一起坚持到了两个小时。 卫不争头痛欲裂。 沈危脸色苍白,额头全都是冷汗。 卫不争十分内疚,他拿出一条毛巾递给沈危:“对不起,是我太……” 沈危揽了一下他的肩膀:“是我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哪里,项蓁的异能增长这么快,就是因为他每天都把自己掏空,然后继续修炼。” 项蓁说:“但我也不会让自己像你们现在这样,异能透支的头疼,比醉酒和对麻醉药过敏加起来还要难受一百倍,我受不了。” 高佑翔说:“头儿,不争,你们别说话了,赶紧回家,开始修炼。” 卫不争转身往回走,手里出现三瓶水递,沈危他们拿走后,他自己也召出一瓶,咕咚咕咚喝,水里加入了羊脂泉乳,能快速补充能量,有效加速修复时间。 他们回到家,李青鸢正好从豆腐坊出来,手里端着一盆白生生的豆腐。 卫爷爷又开始做豆腐了,不过,每天只做十来斤,自己家里人吃掉五斤左右,多出来的大部分都是沈危带回基地,也送一些给顾颂义和杜樵几个人。 卫不争在做豆腐的水里加入了一些碧玉湖水,豆腐味道特别好,用过的水也没有浪费,都被杜樵和司亭云他们给拿去用了。 卫不争问李青鸢:“他们怎么样?” 李青鸢说:“没事,正在和那个姑父一家还有几个邻居商量怎么调整他们的地,因为颂义叔叔跟他们说了,给你的地必须是连成一片的,还必须是靠近咱们村的。 颂义叔叔跟他们将的是三十亩地一桶水,逢年过节可以多送几桶,他们有点嫌少,想二十亩一桶。” 卫不争看沈危:“你不是说的二十五亩一桶吗?” 沈危说:“你的管家在为你争取最大利益,这是他的职责。” 卫不争点点头,他很想马上回自己房间进青玉空间修炼恢复,他的头还在痛,但该吃午饭了,他如果不吃,怕爷爷奶奶担心。 刚端起碗,外面有人敲门。 沈危麻利地起身,推着卫不争往外走:“你今天累了,回房间吃完睡觉吧,外面的事我应付。” 卫不争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比自己还难受,想争辩,却被他连推带抱给拉进了房间,“砰”地一声给带上了门。 卫不争不再坚持,他几口扒拉完了面条,拿出一个苹果、一个胭脂果和一杯兑足了料的羊奶放在桌子上(青斐早上沈危已经吃掉了),闪身进了空间。 他一进去就跳进了碧玉湖,没有游泳,直接躺在了沙发里,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一个好像来自宇宙深处的缥缈声音,他听过一次这个声音,是称呼空间制造者为“阿玉”的那个年轻男子。 “先天混沌灵体,居然能把自己折腾得灵力透支,你还能更没用一点吗?亏得阿玉还把你夸成了一朵花。” 卫不争觉得自己张不开嘴说话,他在心里反驳:“异能都是有限的,有限的东西就会用完,我怎么就没用了?” 年轻清朗的声音带着一种神祗俯视蝼蚁的优越:“全灵根即可自成世界,能自成世界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能量具有生生不息无限循环的完整链条。 你是先天混沌灵体,还得天道垂青融合了混沌元力,又看了阿玉工作室那么多功法典籍,连这点都体悟不到,呵呵……” 卫不争忽然觉得脸红体燥,臊得说不出话来,金木水火土五灵根,即能灵力相生,他是先天混沌灵体,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他心中惭愧,真诚地在心里道谢:“谢谢……”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因为对方和制造青玉空间的大能,听声音都非常年轻,他称呼空间制造者大能的时候,能感觉到对方不好意思。 缥缈脱尘的声音说道:“看在阿玉选择了你,我允许你称我为前辈。” 对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撑爆宇宙,可他语气再恶劣,点拨自己的事实却不能抹杀,所以卫不争马上说:“谢谢前辈指教!” 前辈说:“我是代阿玉指点你的,你要感谢,就感谢阿玉吧,他喜欢这个空间,你没事的时候,多在此处修炼,推动空间能量更加活跃,增加空间的生机,让阿玉开心点。” 卫不争说:“好。前辈,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前辈有点不耐烦:“说。” 卫不争说:“为什么这个空间动物可以进来,我以外的其他人却进不来人?” 前辈说:“阿玉炼制空间时加入了阵法,你的直系血亲和你的双修爱人有机会进来。” 卫不争的心脏差点要跳出胸腔,他强作镇定地问:“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前辈说:“和你是血亲、和你是双修爱人之外,还要通过阿玉的鉴心阵,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好了,我很忙,要走了,记着多在空间修炼。” 余音还在卫不争耳边环绕,他已经感觉到这位前辈的气息消失了。 卫不争睁开眼,看着岸上的鲜花怔忪了片刻:他居然在碧玉湖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梦? 梦? 前辈?称呼大能为阿玉的前辈? 卫不争一个闪念出了碧玉湖,使用火系灵力迅速烘干了全身,穿上衣服出了空间。 他来到窗前,侧耳细听,堂屋里,沈危和顾同仁、李高福好像刚刚开始接上话。 他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傻眼:他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外面刚刚三分钟。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闪身就进了空间。 背带裤正在和阿花闹,想要去抱花手镯,阿花不让。 阿花的三个小宝贝,老大和老二是男孩子,老大可能像爸爸,通体乌黑,看上去最强壮,卫不争把它抱出来让沈危看了,沈危给它起名黑曜石。 老二身体也是黑的,四个爪爪却有一圈是妈妈阿花一样的淡金色,卫不争让它随母姓,叫花手镯。 老三是个女孩子,和阿花一样,一身干净漂亮的淡金色,卫不争否决了沈危给她起的花美妞,取名花金子。 三个小家伙在小桃花吃得好睡得香,全都油光水滑胖嘟嘟,丽卷和花金子特别要好,背带裤对花手镯的手镯情有独钟,天天惦记着去抱比它大一圈的花手镯,阿花对它严防死守。 看到卫不争进来,背带裤委屈地扑了上来:“吱吱吱吱,叽叽叽叽。” 阿花小气死了,我要抱花手镯嘛。 卫不争摸了摸丽卷柔若白云的卷毛,对背带裤说:“我可以在这里慢慢说服阿花,或者去给你的栗子树喂清灵,你……” “叽,叽叽叽叽……”啊,喂栗子树,喂松树,喂核桃树。 卫不争还没说完,背带裤就跳到了青枣的背上:“快走,快走,我要吃松子,我要吃板栗。” “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带丽卷过去看看那些树。”卫不争抱起丽卷,对丽妈和阿花说了一声,跃上青枣的背,飞驰而去。 叫阿玉的大能不赞成催熟动植物,但并不是做不到,卫不争按规定不能催熟大空间里责任田的庄稼,但小桃花的树和花花草草是卫不争从外面带进来的,他真要催熟一些应急,也是允许的。 卫不争一直没这么做过,今天,他是想用在章家村和渚盐镇得到的树,还有在东篱村得到的花花草草,来练习刚刚那位前辈说的灵根之间的能量相生。 依然是木系清灵,卫不争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一片小树林中,在木系清灵即将枯竭时,他开始控制水系清灵生成木系清灵,同时,金系清灵生成水系清灵,补充水系清灵的损失;土系清灵生成金系…… 他没有选择先熟悉一种生成另一种,他本能地知道,那种方式不对,应该是一个世界在和谐地同步运转循环才对。 他进行得相当艰难,因为做不到同步控制,相生过程磕磕绊绊,流光溢彩的混沌蛋因为他艰涩的操作换,轻盈自得的自转都显得不那么流畅了。 对,他的几个灵根同时运转,就是整个混沌蛋内部都要动起来,以和谐的步调同时运转。 他定下的空间时间三个小时闹铃响起,才觉得自己刚刚触摸到一点点感觉。 外面半个小时过去,沈危应该谈得差不多了,卫不争没有惊醒进入冥想状态的几只,轻轻地拉着青枣,回到小桃花门口,闪身出了空间。 沈危正坐在床沿上吃胭脂果,看到他就问:“头疼好些没?” 卫不争过去,一把把吃了一半的胭脂果收回空间,然后坐在他身边,把手放在他额头:“我早好了,所有事你都先不要想,闭上眼,专心接受消化我输送进去的清灵。” 沈危把自己靠得舒服一点,闭上了眼睛。 三个小时后,沈危睁开眼,往下一秃噜:“太舒服了,我想就这么着一辈子。” 卫不争拉开被子给他搭上:“同仁叔他们来什么事?” 沈危说:“来感谢你把多送的水交给村公所处理,同时,问咱们有没有能力再多凝聚几桶,李高福想给他女儿家每天换几桶。 还有,卫明磊他妻子去找他们,请他们说和,她愿意把老宅子的院子给咱们,再给三十亩地,她带着两个小孩儿去自己家的果园盖房子住,换每天一桶水。” 卫明磊的儿子六岁,卫冠磊的女儿三岁,卫冠磊夫妇和卫明磊变成黑乌冲族走失后,祝艳萍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没办法去乌拉江边拉水,他们家原来六十亩地,她一个人也不可能种得了,而她是个相对比较软弱的女人,在家里没有地位,她以前没有和卫不争家直接发生过冲突。 卫不争问:“祝艳萍的事,你怎么说的?” 沈危说:“我没说,爷爷和奶奶答应了,他们可怜那两个孩子,奶奶还说祝艳萍和她婆婆、妯娌不一样,她是个比较心善的女人,就是太懦弱,没个主见。” 爷爷奶奶再厌恶卫青林一家,卫青林也是爷爷的亲哥哥,卫明磊和卫冠磊的孩子也是他的侄孙,卫爷爷狠不下心看着他们饿死渴死。 卫不争说:“既然爷爷奶奶说了,那就给,一桶肯定不行,一天两桶吧,三十亩地呢。” 沈危说:“嗯,爷爷奶奶答应后,我已经让人拿了两个桶过来,给她送去了。” 卫不争无声地笑了起来,他想到了那位年轻的前辈的话。 不知道,那位阿玉大能的鉴心阵鉴的是什么?沈危这种心,能不能通得过。 70.春祭夜

四点,顾颂义回来了,拿回来一份堪比末世降临前正版合同的合同。 狐狸坡看来早就有这个打算,所以,一天时间,交换的土地就已经规划出来了。 狐狸坡的两千五百亩土地,换卫不争每天供应一百桶异能凝聚水,土地即日起划入卫不争名下,永久产权;卫不争任何情况下,不得以任何理由擅自减少供水量,供水期限,从明天算起,三十年。 狐狸坡的人口和土地都是朵玉村的四倍,参与这次土地换水行动的,只有村里四分之一的人家,都是顾颂义姑父家的近邻,其他也有人想加入,但他们的土地无法和这两千多亩连成一片,顾颂义也担心太多了卫不争供应不上,不肯接受。 卫不争看完,点点头,对杜樵说:“麻烦你再跑一趟,明天是春祭日,我想好好过节,让他们现在就组织人把桶送到青柳河桥那块,今天就把水给他们。” 杜樵答应一声,转身跑了。 卫不争出去,把罗冲刚刚挖成的一个木桶拿回来,递给沈危。 沈危手上出现几个漂亮到闪瞎人眼的红枣和山楂,然后是一捆菠菜、一捆芹菜和几个白萝卜,他递给顾颂义:“春祭福利,不争批的。” 顾颂义还没来得及说话,卫不争又拿起顾颂义留在这里的青花瓷茶壶,将水注满,递给他,又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颂义哥,悠着点喝,喝完照着这个练习,可能对你的异能有帮助。” 顾颂义放下桶,接过小册子翻了几页:“陈氏双鱼功入门秘籍,这,我以后看来真得肝脑涂地了。” 卫不争说:“还有二斤豆腐,待会儿让青鸢给你,现在世道不好,只有这些了。” 顾颂义说:“谢谢!这些比末世前的黄金还金贵呢,我大娘在果园子里也种了菠菜和香菜,气温太低,香菜全冻死了,菠菜都是指甲盖大小,根本不长。” 罗冲这些天已经和顾颂义培养起了一定的友谊,他去送顾颂义,顺便把邢一帆和郭连城叫回来。 等这两个人来,杜樵也回来了,他告诉卫不争,狐狸坡的人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卫不争真诚地感谢了杜樵,然后送了几个劳改犯一人一罐水和一斤豆腐、一小捆菠菜,告诉他们,放假了,他们可以回松鸦渡过节了,初七回来。 几个小年轻十分纠结,看到年终福利,高兴得不行,可他们其实更喜欢朵玉村的生活,七天假期,他们觉得有点长。 送走了打工的,就轮到朋友了,卫不争对沈危和项蓁、高佑翔说:“不是我赶你们走,今天晚上,每个人都应该和家人在一起,现在,妞子和我一起去基地,我带着青武回来后,沈危你和项蓁也就可以走了。” 沈危沉默。 项蓁和高佑翔纠结:“我们都走了,家里万一有事呢?” 他们已经知道了卫不争性格坚韧,异能强大,可说不上为什么,他们就是担心,可能因为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就卫不争一个年轻的吧。 卫不争说:“你们觉得,我和罗冲、青武、青鸢加起来,还会怕事吗?” 春祭的前夜,确实是阖家团圆的时候,尤其今年,如此凄凉惨淡,更应该回家和父母家人一起,可项蓁和高佑翔还是觉得他们不应该走。 沈危说:“妞子,你和我一起回去,然后让青武和项阿姨一起回来,项蓁和阿姨在这里过年。” 沈危做为基地武力值最高,职位仅次于聂唯城的长官,就算不说父母,这样的节日,按照惯例,他也应该和自己的下属在一起,项蓁和高佑翔明白这一点,高佑翔蔫蔫地答了声:“是。” 卫不争看项蓁。 项蓁高兴地说:“我妈早就想来这儿看看呢,她不好意思说,怕给你添麻烦。” 卫不争说:“谢谢!” 他知道,这是沈危不放心,想办法把项蓁留在这里,但项蓁在部队多年,肯定希望和自己的战友们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这种事,难以两全,沈危要操一个基地的心,卫不争不愿意让他为自己这么个小家分心,那就只能麻烦项蓁了。 卫不争抬起手,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他面前,十麻袋菠菜和芹菜、萝卜,一整板的豆腐,项蓁挖的一个小号石头缸,小半缸水果,十瓶白酒,二十瓶加了料的水,他对沈危说:“送给叔叔阿姨和刀爷、妞子家的礼物,那些菜,送给基地的弟兄们,你收起来吧。” 项蓁和高佑翔愕然:“队长没有空间异能啊。” 卫不争含笑看着沈危:“是吗?” 沈危和卫不争对视了五秒钟,投降:“装这么多的话,最多坚持两个小时。” 项蓁和高佑翔懵:“队长,你,你什么时候有空间异能的?” 卫不争说:“他有空灵根,可以通过修炼凝聚出空间,只是比较消耗精神力和清灵,如果精神力和灵力不足,空间会自动消失。” 高佑翔用五体投地的眼神看着沈危:“队长,你好厉害。” 随即又崩溃地大叫:“为什么我没有啊?为什么我就只能有那个鸡肋异能啊?” 叫也没用,卫不争看着沈危把东西收起来,跟项蓁一起,陪着他和高佑翔出了家门,在大路上召出青枣,拍了拍它的大头:“送沈队长他们回基地,把青武和一个阿姨接回来。” 青枣亲昵地蹭蹭他,踏踏地走到沈危面前。 沈危对卫不争说:“自己小心。” 又对项蓁说:“有心怀鬼胎的,不用客气。” 项蓁说:“明白。” 沈危又看了卫不争一眼,翻身上马,拉上高佑翔,飞快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卫不争和项蓁没有回家,他和项蓁走到路边的山岗上观察了一会儿树木,又下到青柳河,释放出能力,感受青柳河里灰黑色的冰。 黑灰色,绝大多数来自于地表的污染,但水里也含有相当数量的乌冲,也就是说,开春,他要是想用青柳河的水浇地必须先处理掉水里的乌冲,否则,麦子和果树都得死。 卫不争心情沉重。 五十分钟后,远处传来疾雨般的马蹄声,青枣带着青武和项蓁的母亲项凝玉回来了。 卫不争热情地欢迎项凝玉的到来,把青枣召回空间,四个人一起往回走,到青柳河断桥那儿,河西岸已经乌压压一大片人在等着了。 项蓁和母亲先回家,卫不争和李青武一起,去为狐狸坡的人凝聚水。 一桶一桶凝比较耽误时间,两个人忙了大半个小时,才完成任务。 项凝玉是个成熟干练的女人,在基地已经和卫不争很熟了,到了这里一点不拘谨,她和家里其他人打过招呼,马上系上围裙,高兴地和卫奶奶一起操持起厨房的事。 项蓁则兴致勃勃地和卫不争、李青武、罗冲把红灯笼挂了起来,他十分高兴母亲能来这里和他、和卫家人一起过节。 回来后看到那些勉强激发了异能的战友,他和高佑翔、王政清更加清楚,卫不争带给了他们什么,这个人情,项蓁会记一辈子。 没有卖对联的了,也买不到红纸自己写,到处看着都是灰扑扑的,过节的气氛大打折扣,饺子包好,奶奶供奉天地诸神时,项蓁就用他的火性异能,放了十分钟灿烂的火花,权当放鞭炮了。 回来这么多天,卫不争终于听到了小孩子快活惊讶的叫喊声,有孩子把那个当成真正的烟花了。 趁着奶奶和项凝玉他们包饺子的时候,卫不争和李青武一去去中转站供水,他们今天为村子里提供了一百三十桶水,张永宽、董一春、赵璐和顾家四家,根据人口多少,卫不争分别多送了他们两桶到五桶不等的水,李高福他也多送了三桶,让他给婆家在邱家坊的女儿。 卫不争对关心自己儿女的父母,怀有本能的敬重。 从中转站供水回来,隔着树林,卫不争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映出的温暖的灯光。 他转身看了看东面,夜幕四合,星垂荒野,三十多公里有点远,他看到不到寿星峰的灯火。 几千人一起过节,哪怕物质贫乏了点,想必,也一定是热闹快乐的吧?卫不争心里这样想。 今晚上的饺子是项凝玉包的,一个个精致小巧,大家专门数着吃,看今天的饺子能顶昨天的几个。 卫不争吃了一盘半,四十八个,想到昨天满满一大盘子,才五个饺子,他忍不住发笑。 其实,大饺子吃起来也不错,很过瘾,一口下去,满嘴肉香。 项凝玉还做了六个下酒菜,卫不争从空间往外拿酒的时候,忽然想起,他给沈危带的,全都是白酒,田文君应该喝红酒更合适吧? 卫不争酒量一般,卫爷爷却是海量,奶奶酒量也不差,卫不争就坐在那里,看爷爷和项蓁猜枚。 奶奶也用自己长着三寸长指甲的手跟着比划,看上去相当有喜剧效果。 李青鸢悄悄问卫不争,能不能让她有奶奶那样的手,而不用变成乌冲族。 和高佑翔一样,小姑娘也觉得自己的异能比较鸡肋,并且她很清楚,卫不争现在不敢在外面停留,项蓁和高佑翔一直守在朵玉村,都是担心爷爷奶奶和她出意外,她想变得强大,可以保护爷爷奶奶,让卫不争放心地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卫不争敲小丫头的脑袋:“我做不到,长那么长的鬼指甲,小心长大找不到婆家。” 小丫头不满:“我为什么要找婆家?” 卫不争觉得跟小孩子说不清这种事,就拿出一杯奶让她喝,堵着嘴,免得她再提出什么可怕的要求。 卫不争问过林雨,这些天又让高佑翔对奶奶的指甲进行了严密的监测,乌冲族的长指甲,在高纯度清灵环境下,确实硬度会缓慢地退化。 卫不争把这个结果诚实地告诉了奶奶,奶奶十分纠结,在劳动工具奇缺的当下,她很想保住自己刀子一样好用的指甲,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丑,最后,奶奶选择了变好看,指甲什么的,有个卫不争这么能干的孙子,奶奶不指望指甲种地。 卫不争为此觉得很对不住奶奶。 沈从澜是黑乌冲族,指甲只比正常人稍微长一点,牙齿几乎没有变化,沈从澜喝了十来天卫不争给的加料的水,指甲的硬度和肌肉皮肤一点变化都没有,卫不争想从他身上找到点规律,来成全奶奶的心愿,却发现沈从澜这样的,是特例,不可复制。 沈从澜有全灵根的身体基础,有几十年如一日修炼双鱼功练就的优质体质,在超高浓度的乌冲突然侵蚀时,他还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坚定信念和果决的行动力,他凭借自己过人的敏锐、坚定的信念和精准的判断,在乌冲大量涌入身体的瞬间,将少量清灵准确地锁定在了身体最重要的几个部位,保住了自己身体最重要的各种功能,将巨量的乌冲挤压在肌肉和皮肤之中,和内部的清灵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平衡。 乌冲也是能量,而沈从澜强悍地适应了这种负能量,他就像个水葫芦,可以在其他植物闻之色变的高污染水域茁壮成长。 沈从澜的身体内现在有两个并行的能量通道,清灵走一路,滋养大脑及其他重要的功能器官;乌冲走一路,滋养肌肉皮肤,这两个通道在乌冲大量涌入身体的瞬间就决定了,奶奶错过了那个瞬间,而普通人的体质,能量运行通道一旦成型,是不可逆转的,至少卫不争的能力做不到。 奶奶太高兴,喝了两杯就有点晕乎了,卫不争把她扶到躺椅上,拿出毯子帮她盖好,一只手伸到毯子下,握着奶奶的手,缓缓地为她输入无属性清灵,没一会儿,奶奶就舒服地睡着了。 爷爷还在和项蓁猜枚,两个人都是高手,半天才喝一杯,罗冲和李青武看得心急火燎,恨不得自己上,不过卫不争有话,十六岁之前,两个人不准碰酒,两个人只能用水代酒,学着猜枚。 大家热闹到快十一点,爷爷也有点高了,才开始收摊子。 卫不争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去床上。 没有雪,窗外,风的呼啸声都带着一股干燥的味道,感觉上不像过年,只是,没有了工业污染,空气真的清透了许多,天空特别黑,星星特别亮。 前天,他还在这样的星夜赶过路。 摇头甩掉满脑子凌乱的思绪,卫不争进了青玉空间,他想了想,定了到凌晨一点的闹铃。 沈危不在,万一外面有事,他怕项蓁和罗冲他们处理不了,虽然,项蓁是个非常靠谱的人。 他进了小桃花,带上几只小家伙和青枣,来到那片小树林边,原来凋零萧瑟的树林,现在郁郁葱葱,林丹妮催生的那棵栗子树,已经长到八米左右,树冠形状优美,叶子清泠水嫩,亭亭玉立。 背带裤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溜烟地爬上最高最大的那棵松树,叉着腰对大家宣布:“我的,我的树,我马上就有很多很多松子吃了,你们都没有。” 卫不争知道这货也就是嘴上好强,心软着呢,到时候,它就是个采摘工,其他几只可以舒舒服服等着它送上门去吃,就顺着他捧了几句,然后坐下,右边丽卷,左边花金子,开始运功修炼。 背带裤一溜烟跑下来,在卫不争腿窝里找了舒服的位置躺下。 今天的练习依然艰涩不畅,但卫不争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摸到了规则,只是无法熟练地操控应用。 闹铃响了,卫不争果断停止练习,出了空间。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卫不争靠着床头呆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召出一件最厚的防寒服穿上,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来到后院,运用空气能力凝聚出气流,轻松越过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后面的果园,穿过果园来到大路上,他召出青枣:“寿星峰。” 青枣等他坐稳,撒开四蹄,向着东方,转眼不见。 ** 沈危回到基地,第一个先去了炊事班,把几麻袋青菜和十斤豆腐送过去,收获了一阵癫狂的欢呼。 第二个,他去见了聂唯城,给他送上新年的礼物,青菜、豆腐和一瓶酒;然后是王政清和高佑翔、齐海岳家,齐海岳是一中队队长,沈危的第一次实战任务,队友就有齐海岳。 等回到自己家,天已经完全黑了,沈从澜正好把二十只鞋子包好,他在沈从澜的嘲笑里吃了十只鞋子,把锅灶都刷干净之后,他才装作刚想起来的样子,拿出了青菜、豆腐、水果和酒,被沈从澜摁着差点给揍成老年痴呆。 沈从澜把他觉得最漂亮的苹果和红枣献给夫人,自己吃着山楂,抚摸着那瓶华厦国第一品牌的酒:“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喝到这个,哈哈哈哈……” 他酒量相当好,但在他在进入特战队后第三年,到他担任华厦国最高军事长官期间,他滴酒不曾沾过,那是用战友的生命换来的教训,辞去军事委员会最高长官的职位后,他才又喝起了酒。 沈危在老爹的笑声中被扫地出门,在寒风中去了特战队的营地,贡献出两瓶酒和两捆清楚,二斤豆腐,被一群兵蛋子围追堵截,非要让他向西讲述他的追夫之路以及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沈危用一句“天天晚上都不回来,你们还不知道到哪一步了,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打发了那群兵蛋子,在一屋子木鸡中推开一条路,从容撤退。 三十年前,华厦国七个省份同时承认同性婚姻合法,其后三十年,又有三十多个省份陆续从法律上规定了同性婚姻和异性婚姻拥有同样的权利,青岳省是二十一年前承认同性婚姻合法的。 但是,法律规定和公众舆论是两码事,至今,华厦国还有七个省份不承认同性婚姻,民间也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把同性关系视为罪恶。 身边不乏独身主义者和丁克家庭,沈危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认真地想过婚姻问题,他平时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幻想爱情,有人开玩笑问他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时,他的回答不是“闭月羞花”,就是“沉鱼落雁”,别人没当真,他也没当真,偶尔有个闲暇,想起爱情,他觉得那玩意儿遥远得像在外太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碰到,所以,当爱情以那样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他懵了好几秒,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欣喜若狂。 原来,他的爱人是这样的。 他知道自己的战友中也有人对同性关系不齿,但是,他对自己的爱情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恨不得让每个人都知道,卫不争是他的爱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觊觎卫不争了,所以,当高佑翔回到部队,见人就宣传他如何没皮没脸地追求卫不争时,他压根儿没想过阻止。 但是,他自己永远不会对别人说他和卫不争的感情故事,那是他心底最美好、最珍贵的东西,只能他一个人慢慢回味,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从特战队出来,他挨着各个作战单位进,最后,是围绕基地一圈,查岗,同时,也是慰问值勤的士兵。 结束所有身为第二长官应该履行的职责,已经是凌晨一点,他却没有一点睡意。 基地已经进入了梦乡,不知道朵玉村现在是什么样的? 他走出基地,沿着青柳河慢慢往西走,三十多公里呢,到天亮他也走不动朵玉村,只是,离得近一点,好像就能安心一点。 风有点大,节气已经到了,虽然气温还是那么低,风向却已经变了,从西北风,转成了东南风。 沈危拉起防寒服的帽子,抵挡背后吹来的风,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推开帽子,侧耳细听片刻,“呵呵”地笑出了声,撒腿跳上公路,向西跑去。 很快,一匹漂亮到无与伦比的骑马人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到了他面前。 马上的人看到他,似乎楞了楞,然后,跳下马,把手伸到他面前:“那个,下午那会儿忘了,应该送阿姨红酒的。” 71.春祭日

沈危接过酒瓶的瞬间,直接收入了自己的空间:“替我妈说谢谢。” 卫不争说:“东西送到,我回去了,冷,你也回去吧。” 沈危说:“我今天巡察,要一直到早上八点。” 卫不争说:“欺负我没当过兵?巡察是点式抽查,前天你才跟我说的。” 沈危笑:“不是欺负,一个人觉得没意思,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卫不争看了看静谧的军营:“围着基地走一圈?” 沈危马上答:“走。” 卫不争手里出现一个苹果,他看着青枣叼在嘴里,心念一动,把它送回空间。 两个人穿过一片缓缓起伏的山岗,走向基地西北角。 基地的面积23平方公里,没有围墙,北面是青莽山天然屏障,其他三面是青柳河围成的不规则半圆,沿着河岸内侧,用成人手臂粗的树干简单围了一圈栅栏。 两个人就顺着河与栅栏之间的空地,慢慢地走,黑夜和寒风为沉默增加了一份别样的温暖感觉,走了快半个小时,两个人居然都没有试着找话说。 来到西南角一个侧门附近,还是卫兵的喝叫声打破了沉默:“口令。” “春祭日。”沈危说,“劳峥,你不是前天刚值过勤吗?” 劳峥十分兴奋:“队长,卫哥,嘿嘿,我替狗子值勤,狗子说他肚子这两天老是一阵一阵地发热,我让他在宿舍好好练习双鱼功。” 狗子是卫不争一周前检测出有灵根的特战队队员,因为他的灵根几近枯死,卫不争没有把握,他为狗子输入了清灵,也给了他一盆兑入了青玉溪水和培元丹的水,但没告诉他本人灵根的事。 沈危说:“知道了。气温底,不用一直站着,来回动动,保持温度。” 劳峥笑嘻嘻地立正:“是。” 继续往前走,影影绰绰能看到基地正门前的那座木桥了,沈危说:“我爸昨天凝聚出的短刀保持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用那把刀削平了一根大树干,在上面刻字,中州战区司令部,‘部’字就差个耳朵,刀没了,老魔王觉得丢了大人,回家躺沙发上怄了两个小时,最后我妈拧着耳朵让他做饭,他才起来的。” “呵呵呵呵。”卫不争笑了起来,“沈叔叔这性格,真不是一般人降得住的,也就是阿姨了。” 沈危扭头看卫不争:“哎,我一点也不像他,我特好说话,对不对?” 卫不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惊疑地抬头看向东方。 沈危也忽然感觉到了某种异常,和卫不争看向同样的方向:“火的气息,怎么这么浓?” 卫不争说:“哪里发生了火灾。” 他话音落,青枣出现,两个人几乎同时跳上了青枣的背,卫不争说:“青枣,一直往东,最快速度。” 他话音未落,青枣已经闪电般启动。 两个人都没有启动空间和空气异能抵御寒风,青枣速度太快,风像刀子般割在两个人的脸上,卫不争召出两条户外围脖,反手递给沈危一条。 越往东,火的气息越明显,大约七分钟后,沈危说:“我怎么觉得是军用粮库出事了?” 卫不争问:“你确定?” 沈危说:“百分之八十。” 军用粮库在原中州战区司令部和寿星峰基地之间,距离原司令部二十公里,距离寿星峰基地七十五公里,卫不争没有去过,但他相信沈危的感觉。 青枣风驰电掣继续前行,又三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远方隐隐约约的红光,距离粮库还有二十公里就能看见火光,这意味着什么? 沈危拍了一下青枣的屁股:“青枣,快。” 他说话的同时,坐在前面的卫不争看到前方山丘上出现一个高速移动的黑影,青枣和对方的速度都太快,卫不争还没来得及对青枣喊停,他们已经和那个黑影擦身而过。 沈危突然回头大叫:“粟一禾。” 青枣和粟一禾同时停下,粟一禾转身大叫着跑了回来:“队长队长,咱们的粮库着火了,丛队带着兄弟们救火,可是不行……” 沈危打断他:“知道原因吗?” 粟一禾说:“杜长官手下的异能者干的,丛队认出了一个人,火系,当初跟着杜一天去咱们战队抓咱们变异的战友,被齐队和丛队他们联手给赶走了。” 一阵彻骨的寒意顺着卫不争的脊柱直冲全身,他不敢相信,一个军队高官,在如此巨大的自然灾难面前,居然为了打击对手,会命人烧毁多少人赖以活命的粮仓。 沈危却连声音都没有变,对粟一禾说:“回去报告聂长官和我爸,特战队进入一级战备,防止有人袭击基地和附近的平民安置区。” 粟一禾急了:“不让异能者去救火吗?” 沈危说:“你觉得救得了吗?快去,通知异能者,全力守卫基地,我们俩去协助丛队救火。” 沈危说完,双腿一夹青枣的腹部,青枣箭一般冲了出去。 十分钟后,卫不争和沈危看到了漫天大火的军用粮库。 这里有一个特战中队七百多人在守护,此刻,除了守卫在没有没有燃烧的仓库附近的士兵,大约有四百士兵正在用自己的指甲、削尖了的木棍和极少量石斧在拼命地挖土,挖出的土堆积在距离被大火吞没的那些粮仓一百米远的两排粮仓之间,他们想用土筑起一道防火墙。 这里有一个水系异能者、两个土系、一个火系和一个金系,但水系异能者每天凝聚水的极限是三百五十公斤左右,两个土系一共翻动了大约一千立方米的土,此时,这三位异能者都已经因为异能透支倒下。 沈危对几近疯狂的丛无难说了一声“继续筑墙”,就和卫不争没两个顶着灼人的温度,来到距离燃烧的最后一排仓库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同时启动了空间和空气异能。 异能者直接发出的火可以短暂无视无氧状态继续燃烧,但现在燃烧的是玉米杆和芦苇杆、木头以及麦子、玉米等粮食,抽取空气中的氧气,是最有效的灭火手段之一。 火势太大,他们没有位置上的高度优势,用水灭火的效果没有保证。 卫不争因为救火心切,开始时忘记了协调运转所有灵力,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虽然艰难,虽然可能一下子控制的面积会减少,持续时间却成几何倍数增加,所以他还是强行运转,让混沌蛋内的灵力全部活跃了起来。 东风,他们站在下风口,火焰烤得卫不争和沈危的脸好像要燃烧起来,丛无难在远处大喊:“队长,你们再退后几十米,再退后几十米。” 卫不争和沈危没有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排仓库上方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小,直至完全熄灭,这个过程大约五分钟,沈危整个人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 卫不争要好很多,他也是一身汗,头也有点胀痛,但他知道,沈危的痛是他一百倍。 他拿出一大杯兑了羊脂泉乳和青玉溪水的羊奶,对沈危说:“喝下去,下次,尝试让你的所有灵根都参与进来,你是全灵根,那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不同性质的清灵从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正性能量,他们可以互相推动,互相转化。” 沈危听着卫不争的解说,一口气喝完了羊奶:“咱们继续。” 巨大的仓储区当初被从中间一分为二,东边一半属于杜成龙所领导的老司令部基地,西边一半属于聂唯城领导的寿星峰基地,现在是东风,杜成龙焚烧粮库的计划,是经过了精心测算的。 卫不争和沈危又救下了两排仓库的火,然后,两个人就坐在这三排仓库一百米外的地方,看着其他仓库燃烧。 他们的精神力耗尽了,那些仓库也已经失去了抢救的价值。 两个人在粮库度过了春祭日,保住了属于寿星峰基地大约五分之一的粮仓。 杜成龙的手下是多点同时放火,而现在的仓库是泥坯墙、木架草顶房,丛无难发现起火时,一下就是二十多个起火点,没有任何灭火工具,他们付出了六十多个人受伤的代价,只灭掉了四个已经燃烧起来的仓库。 丛无难是白乌冲族,他的指甲坚硬如玄铁,但此刻,他双手鲜血淋漓,眼睛也几乎要淌血,他看着沈危说:“队长,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杜长官,到时候,你别拦着我。” 他曾经是沈危的教官,参加过无数次实战,冷静和理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品格,他此刻也依然冷静,他知道现在他没有机会杀杜成龙。 “不拦着,只要你不是想搭上自己。”沈危把一瓶水递给他,眯眼看着面前还在飘着灰烟的大片仓库废墟,“烧都烧完了,别想那么多,去把受伤的兄弟集中到一处,我朋友是治疗系的,过去帮他们看看。” 卫不争站起来,对丛无难说:“走吧。” 伤员已经被集中起来了,全部是烧伤,好在没有太严重的,卫不争当着众人的面,把几个陶瓷盆放满水,然后放进去几粒丹药,让伤员一人一大碗喝了。 温养丹清除身体杂质、强身健体,普通人普遍适用,但不具备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对这些伤员的作用有限,起主要作用的,是碧玉湖水和卫不争马上要释放出的高纯度清灵。 看着所有的伤员都喝下了水,卫不争让无关人员全部离开,关上门,他盘腿坐在一个草垫子上,开始运转功法修炼。 凌晨救火时,极端的状况逼迫他全力以赴,他真正领悟到了全灵根相生以共的规则,虽然他依然无法熟练掌控,但就是那一点点的进步,让他没有再出现头痛欲裂的症状。 控制住火势不再蔓延后,他为沈危输入清灵治疗,他发现,沈危体内残留的忖心乌冲在激烈地反噬,他全力以赴吸收了两个多小时,才压制住沈危疯狂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卫不争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此刻简直心如止水,连想要变得更强的决心,都是恬淡宁静的。 带着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充溢了整个房间,被烧伤折磨了大半天的士兵们睡着了,卫不争意识进入青玉空间,坐在茅草屋前,开始不加控制地进行修炼。 他运转混沌元力进行修炼时,释放出的清灵会无差别地散发到青玉空间的任何地方,军用粮仓的粮食被烧毁了,沈危原来估算可以用五年左右的粮食,现在最多能用一年。 可是,今天能出现粮仓被烧的变数,谁知道未来一年里会不会出现其他变数呢,所以,现在每一斤粮食都是珍贵的,他要保证空间的粮食有最好的收成,蕴含最多的能量。 ** 卫不争在房间里治疗伤员时,沈危凝聚出水,把自己清洗了一番,然后,拒绝了丛无难派人跟随他的要求,一个人向着属于杨成龙的仓库去走去。 如此大型的粮仓,当初是经过专家设计的,最大可能防止各种意外的发生,火灾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考量因素。 巨大的库区,中央是巨大的十字交叉道路,一个多月前,杜成龙和聂唯城达成平分的协议后,杜成龙以自己那边异能者比较多为由,主动出人出力,在十字路的南北方向上筑起了一道高达五米的夯土墙。 现在,夯土墙西边已经成为一片烟熏火燎的废墟,东边除了比较浓重的烟火味,一切正常。 沈危轻松跃上了夯土墙,在一众士兵惊愕的注视中,纵身跳下,满面春风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嗨,烧了我们的粮食,追着我们过去的平民马上就要陷入饥荒中,我们基地在平民中的威信很快就会丧失殆尽,大家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曾经不止一次下一线部队和军校选拔队员,他的名字,中部战区近十年服役过的士兵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负责粮库保卫的士兵里,也有不少知道他的。 有几个士兵小声说:“我们不知道这事。” “不是我们干的。” “就算从建制上分开了,我们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 沈危还是一脸轻松的微笑:“是吗?不是你们,难道是我的人监守自盗?呵呵,这个词似乎不大合适啊,那,是他们烧了自家的粮库,企图嫁祸于你们?” 有几个士兵几乎是本能地摇头。 沈危笑着,径直往相对而言最气派的那所房子走去。 有士兵老远看到他,愣怔了一下后,飞快地跑进那所房子去报信。 很快,三个穿戴相对更整洁的人跑了出来,看到他,三个人都有点不太相信,他快走到跟前了,中间年龄最大的那个才反应过来,抬起手说:“你,你,你不能擅自进入我们的地盘,当初有约定的。” 沈危微笑着停下脚步:“你们居然还记得有约定?呵呵,真不错,那昨晚上你们进我的地盘杀人放火该怎么说?” 左边个子高的那个人急了:“你怎么血口喷人?粮食现在这么金贵,我们就算再怎么意见不和,就是……对丧尸的处理意见不一样,也不可能干那种事。” 沈危挑眉:“不是你们?平民百姓谁他妈三更半夜零下二十多度还顶着六七级的大风跑几十公里来放这么一把火?” 高个子脸都涨红了:“平民百姓不会,你也不能就一口按在我们头上啊?” 沈危说:“在我眼里,在我那些弟兄们眼里,只有你们有嫌疑。” 右边的矮个子伸着脖子吵:“有嫌疑也不是我们,我们吃饱了撑的?三更半夜冻得要死去烧别人的仓库,那仓库里还都是粮食。” 听到声音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沈危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泥坯房上,歪着头看了矮个子几秒钟,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你们也看了几个月粮库了,对粮食也应该有点感情了,应该干不出这事儿。” 他忽然换成了老朋友聊天的模样:“那你们帮我分析一下,烧我们粮库的人是怎么想的?就现在这状况,明年是不是能有收成还两说,等开了春,老百姓家的存粮吃完了,咱们这粮库肯定就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我们粮库没了,剩下那点粮食,肯定是紧着我们自己的士兵用,老百姓基本就剩死路一条了。烧我们粮库的人,他们的家人亲戚同学朋友不需要吃粮食吗?” 对面的人都看着他,没人接话。 沈危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继续自说自话:“据说全国各地,咱们这样的粮库好几百个,如果都遇上昨晚上烧我们粮库的这种王八羔子,平民百姓就真没活路了。” 他仰头看了看天,站好,拍了拍后背的土,冲一圈人摆摆手:“既然不是你们,那我就走了。” 他说着,就沿原路往回走,走出几步后,他忽然转身,一抬右手,超过三十平方米的一片白色火焰乍然出现。 目送他离开的人群“轰”地一声就散了,中间的三位长官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叫:“你不是已经知道不是我们了吗?” 沈危收回右手,火焰缓缓消散,他笑着说:“我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我要烧你们的粮库,分分钟钟的事,但我几千名弟兄和父母家人都还指着这个粮库活命呢,所以呢,你们尽可以放心,我不会派人来偷袭你们,你们晚上可以安安稳稳地睡大觉。” 他说完,转身,摆手,绕过一排仓库消失了。 ** 卫不争在青玉空间修炼了六个小时,离开空间,查看了一下伤情最重的几个士兵,情况比较好,能睡着,至少证明不那么疼了。 他推门出来,问门口站岗的士兵:“沈危呢?” “这里。”沈危从东面一排仓库后走出来,脸色看上去居然很好,身后还跟着粟一禾。 卫不争问粟一禾:“你怎么回来了?基地那边有情况?” 沈危笑着说:“一群异能者去袭营,被我爸和刀爷带人给伏击了,留下八具尸体。” 卫不争惊诧:“他们还真去了?去了多少人?” 粟一禾说:“四十多个,可杜一天那王八蛋没露面,要不,沈长官肯定一枪击毙了他。” 卫不争愕然地看着沈危:“沈叔叔用的是枪?” 沈危点头,一脸的骄傲:“老魔头这辈子玩得最溜的就是各种武器了,枪就跟他自己的手一样。” 卫不争说:“我知道沈叔叔武艺超群,我说的是,他凝聚出了枪然后直接使用?” 粟一禾连连点头:“现在,基地都快炸翻天了,我们原来都是用枪的啊,现在一下子没枪了,就跟没了手脚一样,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沈司令员一把突击兵点射,比刀爷的金系异能还好用,不过,刀爷也要帅死了,抬手一大片柳叶刀,对面那金系异能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个八孙子。” 卫不争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热血沸腾,不过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有人受伤吗?” 对方一下子来了四十多个,寿星峰基地虽然数量上也有这么多,可大部分都是灵根特别弱,刚刚激活的,整体上肯定不如杜一天的手下,沈危一直有派人到原司令部附近侦查,知道杜一天一直在强行征用民间异能者,能被杜一天征用的,都是异能比较强的,硬碰硬,除了王政清和最早激发的七八个人,其他人肯定要吃亏。 果然,粟一禾一下就蔫了:“齐队和峥子、肖岩、高展,还有……十几个人都伤了,都是被金系和火系伤的。” 沈危一愣:“你刚才怎么没说?” 粟一禾说:“我刚跟你说了两句,小卫哥一喊你就跑过来了……” 沈危问卫不争:“他们怎么样?” 卫不争说:“烧伤比较难治,一次肯定不行,让他们回基地吧。” 沈危看旁边的丛无难:“我和不争先走,你让人把伤员送回去,三天之内,我派人换防。 丛无难说:“伤员我马上组织送,换防不用,再来人,还不如我熟悉情况。” 参加过无数次实战的他,第一次输得这么惨,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一败涂地,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就在这里跟那些人杠上了。 沈危没有和他争执,让卫不争召唤出青枣,两个人一路飞驰回到寿星峰。 72.计划

基地并没有卫不争想象的那样一片狼藉,因为伏击地点在基地外,并且过程非常短暂。 卫不争很想去瞻仰一下沈大魔头的风采,但伤员更重要,他一进基地大门,就被聂唯城、王政清等一众基地高层围住了,直接带他到基地临时医院。 沈文君已经带人把伤员的外围事宜全部处理妥当,只等着卫不争回来治疗了。 伤员不多,只有十六个,但因为是正面冲突中受的伤,情况普遍比粮库那边的要严重,卫不争今天份额的温养丹已经用完,碧玉湖水所剩也不多,他本来还打算把这些碧玉湖水用于激发出了异能的士兵,让他们尽快变得更加强大,现在,全部用在了伤员身上。 然后,就是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高纯度清灵,这次,他没有清场,而是留下了所有最近刚刚被激发灵根成功的士兵和沈文君,还有丛无难的爱人赵豆豆,一位金系灵根的女性武器专家。 卫不争本来想让基地所有异能者一起在他制造出的环境中修炼,沈危他们考虑到基地的安全,没有受伤、异能又比较强的人需要继续警戒。 卫不争在基地目前最大的办公室开始运转功法治疗,沈危和王政清在房间外负责警戒保护。 卫不争这次修炼了整整五个小时,他结束治疗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他在黑暗中看到了房梁上生发出的枝叶。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示意清醒状态的沈文君继续呆在房间,自己轻轻打开了门。 沈危听到声音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卫不争的手:“坐那么长时间,冷不冷?” 卫不争说:“比你热。” 沈危帮他把防寒服的帽子拉上:“粟一禾已经去朵玉村给爷爷奶奶报过信了。” “谢谢!”卫不争说,“呃,那个,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你得帮忙善个后。” 沈危被吓住了:“你精神力透支了?头……” “房梁和椽子都发芽长出树叶了。”卫不争打断他,非常歉疚地说,“我有点心急,清灵释放的稍微有点多。” “呵呵。”沈危笑出了声,“这样啊,那还真是有点难办呢。” “喂。”卫不争有点急了,拍了沈危胳膊一下,“我说的是真的,治疗系异能让木头发芽,没办法解释。” “吓你呢。”沈危把他的围脖拉上来,“你别管了,交给我。” 卫不争放了心,两个人去喊在后面警戒的王政清,一起去沈危家里吃饭。 卫不争终于见到了他心目中的大英雄,可大英雄正在怄气,聂唯城开解了半天,无效。 “奶奶的,我原来明明已经能保持三分钟了,今天不到两分钟就没了。”沈从澜一张黑无常脸拧巴的,活像个打架打输的霸王龙,每一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郁闷和不甘“只需要再多十秒钟,那帮小杂鱼就都得给我留下,咱们基地那帮小子就不会被人追着打。” 卫不争把一杯热茶递给聂唯城,羊奶递给沈从澜:“沈叔叔,您已经很了不起了,练习和实战是两码事,您能在战斗的同时让枪保持十几秒,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沈从澜是看到对方出现就把枪凝聚了出来,而从对方进入伏击圈到他的枪消散,只有十几秒。 就像卫不争和沈危理论上知道全灵根可以能量相生以共但却做不到一样,沈从澜在战斗过程中,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来保持他凝聚出来的物品,在那么短的十几内击毙四个人,卫不争想都不敢想,沈从澜却觉得憋屈死了,他亲自带队执行过的实战任务,从来就没有这么高的战损。 “你不用安慰我,”沈从澜接过羊奶,却不肯喝,“我知道是自己老了,能力退化了。” 沈危端起卫不争给他的一大碗饺子——项臻他妈妈包的——塞进嘴里一个:“刚刚六十,老什么老,能力退化就诚实地承认。” 沈从澜正要对着儿子吼,卫不争说:“奶里兑了温养丹田和经络的灵泉水。” 沈从澜马上忘了儿子,一口气把奶灌了下去。。 王政清吃着饺子说:“聂司令,沈叔叔,田院长和海岳他们那边结束后,你们得过去讲个话,杜成龙和杜一天已经被权利冲昏了头,快疯了,不争的能力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聂唯城点头:“这事我和沈司令前几天就讨论过,我已经给一部分异能者交代过,不过有必要再重申一次,待会儿我和沈司令一起过去。” 沈从澜说:“常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超过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所以,咱们内部要提醒,但根在杜成龙父子那边。” 沈危说:“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咱们还是从根上把这事给解决了吧。” 卫不争看沈危。 沈危说:“这是我们军队内部的事情,你别管了。” 卫不争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送走聂唯城和王政清,卫不争马上开始认认真真地跟沈危和沈从澜讲解全灵根之间能量相生的理论和他刚刚摸索到的修炼方法,沈危和沈从澜悟性极好,卫不争只需要几句点拨,他们自己就能把其中的道理想明白。 卫不争讲解完,就开始带着两个人一起修炼,一直到两个多小时后,田文君回来。 卫不争问过伤员的情况后,进入青玉空间,继续修炼。 第二天早上,聂唯城拿来一封他亲笔写就的公函,他以寿星峰基地最高长官的名义,向原战区司令部提出和杜成龙会面的要求,会面的议题是长丰及其周边最近有大量人员涌入寿星峰基地,基地难以负担,希望和杜成龙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杜绝这种一面倒的人口流动。 杜成龙父子丧心病狂,基地不能让任何一个异能者去冒险,所以,这个公函由沈危亲自陪着粟一禾去。 卫不争把青枣召唤出来给沈危。 沈危和粟一禾走后,卫不争开始给春祭日前最后发现的几个异能者催生灵根。 狗子的真名叫苟资,他是几个人里灵根活性最好的,金火双灵根,卫不争今天为几个人输入清灵时,释放出了比前面几批人稍微多一点点的混沌元力气息,基地的武力值需要尽快提升,他不想为了仅仅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的危险,就放弃让基地异能者更快更顺利地走向更强的可能。 沈危和粟一禾是下午四点回来的,带回来三个粮仓烧伤相对最严重的士兵,其他的伤员还在路上,没有了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以前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现在要走两天。 而沈危之所以能一下带回三个伤员,是因为,他还带回来了一匹马。 沈危和粟一禾离开原战区司令部的时候,几个上层高官出来相送,沈危站在大门外和那几个人说了几分钟的话,这期间,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一匹栗色的马,围着青枣各种亲热,沈危骑着青枣离开,它一直跟着。 卫不争看到这匹比青枣小了一号的马,非常喜欢,他探查了一下,这匹马体内有清灵波动,但卫不争和它交流时,却不太顺畅,感觉这匹马就像刚刚学说话的孩子,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往外蹦,卫不争问它多大了,它也不知道,那晕晕乎乎迷茫的样子,也很像个小孩。 沈危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追青,追着青枣来的。” 卫不争说:“这名字不错,好听,寓意也好。” 他微笑着看了看沈危,沈危伸出的右手上出现一个苹果,他递到追青面前,追青高兴地甩了甩尾巴。 沈危说:“这要是个小母马就好了,给青枣当媳妇儿,以后,咱能有一个马群。” 卫不争也不懂怎么判断马的性别,正好,旁边有人,他也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沈危:“见到杜成龙了吗?” 沈危说:“没有,那边的人说,那父子俩一个星期前就外出了,去祁天省,那里有中州战区一个**师,杜司令担心国家的威武之师成为乱世里的私人武装,去检查工作了。” 卫不争说:“他们在躲你们。” 沈危说:“是,不过,除非他们永远不出门,否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卫不争看到了沈危眼里的杀气,比在东篱村看到张世坤残杀无辜平民和章家村看到黄毛一伙时的杀气还重。 卫不争说:“沈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在不确定自己有绝对优势之前,不要去再去找杜成龙和杜一天,在别人的地盘上,容易出事。” 沈危说:“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舍不得你……和我爸妈他们。” 卫不争别过头,看了一会儿远方某个地方,转回头,对沈危说:“我怕爷爷奶奶担心,待会儿给基地的伤员治疗完就回家,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73.得偿所愿

风很大,呼啸声隔着玻璃窗和厚厚的窗帘传进房间,依然尖锐,卫不争的声音因此显得更加快温润平淡。 “……只是因为生了我,因为不愿意把我送人,我母亲就被赶出了家门,半年后,我父亲和其他女人结了婚。 所谓爱情,所谓夫妻,都经不起现实的消磨,所以我从来不相信那些东西,除了爷爷奶奶,二十六年,我没有对其他人真正用过心,我对别人的帮助。都是基于爷爷奶奶的教育,做人要知恩图报。 生理上,我喜欢男人,但那对我并不是必须的,我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要和谁一起生活的打算,我的人生计划就是多挣钱,好好养活爷爷奶奶,他们百年之后的事,我没想过。 你对我是个意外,本来,回到中州,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应该结束了,可你因为我被忖心乌冲侵蚀,我尽了最大努力,也没办法帮你完全清除,然后,我们就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是真是假,是因为我的能力还是因为其他,但我知道,这点不重要,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他的一切’根本是句屁话,所有的感情初始时都要有一个切入点,因为漂亮、因为善良、因为某一件事,或者仅仅是因为欲望,这些理由都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对爷爷奶奶有现在的感情,切入点就是他们收养了我,他们真心对我好。 所以,假如说你现在对我表现出的特别关心是因为喜欢,喜欢的原因是什么我不介意,因为就算你现在的喜欢和我的能力无关,以后也可以改变。 我现在要和你说的是,我现在也喜欢你,原因我说不清,也许是因为你对我的关照,也许是因为你比较帅,也许因为你很强大。 不管为什么,我因为这份喜欢,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希望你能更好。” “所以呢?”沈危问,他的手抚上卫不争的脸颊,“你让我来,肯定不是想告诉我这些。” “我想帮你,可如果不做一些其他事,我就帮不了你更多,”卫不争看着沈危的眼睛说,“所以,我们需要做……那件事,那是你能进入我的空间、有六倍时间进行修炼的唯一方法,但你和我做了,却不是一定就能进去,你现在考虑一……唔……沈危……沈危……你……听我……说……” 沈危不听,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顾着疯狂地亲吻怀里的人。 听到“我现在也喜欢你”的时候,他就已经欣喜若狂了,原因一点都不重要,如果卫不争喜欢的是他的体贴关心,那他以后会更加体贴关心他;如果喜欢的是他的帅,他会永远帅下去,比老魔王还帅;如果喜欢的是他的强大,他会想办法让自己更加强大,只要卫不争喜欢,只要他喜欢…… …… 终于被放开,卫不争气喘吁吁,他简直要恼羞成怒了:“我还没有说完。”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可这些都是必须说清楚的。 “我们……做完了……你跟……我……说三天……三夜……”沈危再次吻了上去,“我不要……空间……只要……你……只要你……” 卫不争这次没有抗拒,他回应着沈危的热情,直到两个人都无法呼吸。 “我必须在我们做之前和你说。”卫不争抓住了沈危撕扯衣服的手,他的态度太严肃,让沈危不得不停手,卫不争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同室而居这么多天,我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睡着过一分钟,因为,只要我不加控制,我的先天混沌灵体就会自动吸收周围一切对我有益的东西,也就是说,哪怕我们做过,我以后也不会和你同床共枕。” “我听明白了。”沈危十分郑重地说,“但是,我们以后会永远同床共枕,如果我们做的时候你可以吸收我体内对你有用的东西,那你尽管吸收好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卫不争说着,一把扯开了沈危的衬衫,主动吻了上去。 …… 碧玉空间的小草屋里,云住雨歇,沈危却还覆盖在卫不争身上,十指交缠,轻轻啃噬着他的下巴,不肯离开。 卫不争看着他,脸色平静安然:“一身汗,你就不想洗洗吗?” “不想。”沈危啃得更用力点,“我喜欢你的汗味,想就着汗把你吃了,是真的吃。” 卫不争抽出自己的手,拇指从沈危的眉间抹过:“只要你喜欢,以后随时可以。” 沈危终于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不争,你喜欢吗?” 卫不争没有犹豫,说:“喜欢。” 沈危看着他的眼睛,凝视了片刻,低下头,双臂合拢,紧紧地抱住他,没有再说话。 窗外有纷杂的踢踏声由远及近,那是青玉空间原生的鹿群来碧玉湖饮水。 卫不争说:“你还没看过我的空间什么样,咱们起来,出去看看吧。” 沈危嗓子有点沙哑:“好。” 空间的原生动物不怕人,看见沈危和卫不争,连意思意思惊慌一下的表示都没有。 沈危看着环碧玉湖一周的鲜花丛惊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青玉空间现在也是冬天,碧玉湖一周三十米却比人间四月还绚烂。 卫不争说:“空间阵法,时间阵法,将世界规则融合与阵法之中。” 沈危对这种能力叹为观止。 他看看一望无际的山谷,看看碧空如洗的天空,再回头看看请青玉峰下如在画中的茅草屋,握紧了卫不争的手。 他做梦都想不到,卫不争的空间是这样的, 他也曾经看过几篇玄幻小说,里面的芥子空间,一般都是一个放满了具有不同神奇能力的各种宝贝的山洞、一个灵泉或千亩灵田一口有灵力的水井,而卫不争这个,是一个完整的大世界, 如果没有遇到他,卫不争现在应该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就算爷爷奶奶进不进来空间,以他的能力,也能让爷爷奶奶过上最好的生活。 青玉空间是存在于卫不争的意识里的,如果他不愿意,永远不会有人发现青玉空间的存在,他大可以在末世关起门来和爷爷奶奶一起过世外桃源生活,而他现在,却要和自己在末世中冒险求生。 鹿群喝饱了水,继续在山谷中奔跑游荡。 卫不争说:“带你看看我的责任田。” 话音落,沈危站在两块截然不同的小小的田地之间,左面那个小房间那么大的田地看上去是金色的,右面那块稍微大一点点,一片青绿。 卫不争走进那片绿色中,喊他:“进来。” 沈危走过去,两只脚全部进入绿色的瞬间,脚下的绿色变得开阔宽广,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摇曳,田埂上,是肥墩墩青灵灵的菠菜。 卫不争指着前面说:“那边田埂上种的是芹菜和香菜,这块地的时间和我们的现实世界一致,但环境条件是现实世界最好的那种,现在,我已经快把它改造成灵田了。” 沈危说:“你每天和我们一起在外面忙活完,还要来这里干活?” 卫不争说:“冬天的小麦基本不需要管理,这里已经下过好几场雪了,六月份麦子成熟时,我得忙活一阵子,这块田里目前不能使用灵力。。” “为什么?” “因为这块田里原来没有清灵,和我们原来的世界一样,末法时代,现在,可以稍微用一点了。” 卫不争说着,蹲下开始拔菠菜,沈危跟他一起拔,两个人拔了大约十斤,菠菜忽然没有了。 卫不争说:“现在,这块麦地的清灵,够我每天对大约一百二十公斤的东西用一次意识瞬移,菠菜现在在优化小屋。我希望到麦子熟的时候,每天我能瞬移一万公斤,否则,咱们两个得跑断腿。” 他们家的麦子,爷爷奶奶管理得好,风调雨顺的年头,平均亩产550公斤,不好的时候也有400公斤,他这一百多亩,按家里的好年头算,。到时候六七万公斤,靠背的话,可够他受的,何况,他有预感,他的亩产肯定不止那么多。 沈危说:“有我呢,你可以把我当牛用。” 两个人又去拔了几斤芹菜送回茅草屋,然后卫不争心念一转,拉着沈危来到了七色湖。 这里现在银装素裹,积雪足有一尺厚,七色湖的东面一半结着厚厚的冰,西北角却热气腾腾。 卫不争说:“青玉空间的制造者是华厦国人,叫阿玉,还有一位不知名的前辈大能,他们两个的意识能够自由出入青玉空间,今天他们都不在,我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个小屋,”他指了指远处落满了雪的木屋,“是阿玉和那位前辈的别墅,或者说行宫。” 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走近了木屋,卫不争没有以前那种人刚刚离去的感觉,这里没有人的气息。 沈危说:“既然你现在是空间的主人,你的感觉应该没错。” 他看着那块热气缭绕的湖面问卫不争:“温泉,你要洗个澡吗?” 卫不争摇头:“我都是在碧玉湖洗,碧玉湖被阿玉炼制过,有即时自净功能,你可以在里面洗澡的同时,引用里面的水;还有,我觉得这里是阿玉和那位前辈的私人领地。” 没有原因,卫不争就是这么感觉的,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七色湖游过泳。 沈危说:“走,回去,你去碧玉湖洗澡,我帮你按摩一下。” 卫不争说:“不用,你以后每天在碧玉湖里呆两个小时,你左腿的旧伤很快会痊愈。” 沈危的腿曾经中过弹片,变天时会隐隐作痛,经过卫不争这些日子的治疗,他自己觉得已经完全好了,连伤疤都消失不见了,但卫不争总觉得自己的治疗不行。 两个人在碧玉湖没有呆够两个小时,二十多岁猜情窦初开的两个,裸裎相对,情难自禁,泡了一个小时就又回到了茅草屋,抵死缠绵。 所以青枣和背带裤它们见到沈危,是他进入青玉空间十个小时以后。 对沈危的到阿来反应最大的是丽卷和丽妈,它们两个当初是在绝境中被卫不争和沈危救的,看到沈危,一贯不会着急的丽卷都飞奔了起来,卫不争发现,小家伙跑起来居然那么快。 沈危抱着丽卷说:“羊在自然界是一种非常坚韧的动物,羊肠小道不是说路弯曲狭窄得像羊的肠子,而是羊踩出来的小道。” 卫不争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摸着丽卷的头说:“长官,领教啦。” 追青跑过来蹭了蹭沈危的手,退回青枣身边继续吃草。 关于追青,沈危对外的说法是:青枣不知道从哪里勾回来的媳妇儿,青枣是卫不争的,追青是人家青枣自己找来的,所以追青也是卫不争的。 没有人对事有什么质疑,所以,昨晚上两个人一人骑着一匹马离开基地,走出两公里,追青就被送进了小桃花,显然,小家伙非常喜欢这里。 背带裤在卫不争肩膀上叽叽呱呱,它很快就有吃不完的松子和栗子啦,它是小桃花最富有的一只啦。 卫不争给了它半个苹果和几个花生,问它有没有又去招惹花手镯,让阿花生气,背带裤指天发誓,绝对没有,他,他就只是摸过两次花手镯的花手镯,被阿花给拍出来了而已。 沈危骑着青枣,抱着丽卷,卫不争骑着追青,抱着花手镯和花金子,大家一起来到背带裤的果园(背带裤自己封的),沈危摸着那棵最小的、亭亭玉的板栗树摇头:“不争,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柴。” “我只是有地主之便而已。”卫不争说,“以后你也有了。” 两个人坐在树林边,卫不争开始手把手传授沈危多灵根同时运转的心得。 一个小时后,卫不争放弃:效果太差了。 沈危心猿意马,他眼里只有卫不争,对卫不争说的那些运转方法,他过耳不过心。 卫不争怕他当着一群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动物的面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果断中断练习,带着他瞬移回了茅草屋。 一进屋,他就再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沈危差点真的要把他给吃了。 ** 现实世界十个小时,空间六十个小时,两个人却还是觉得时间短暂,他们赶在早饭时才出来,走到门口,沈危还是抱着卫不争不肯出门了。 卫不争用一个缠绵深重的吻安慰他:“我也喜欢,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 沈危却越抱越紧:“我知道,我们有一辈子,可我现在还是一分钟也不想分开。” 卫不争也不想,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情,如此让人惶恐,又让人不舍,可是,他不能再晚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爷爷奶奶解释他为什么现在才起床了。 等他们终于来到厨房,已经八点半了,两个人刚坐下,顾颂义就来了。 卫不争吃着饭跟他讲:“我想要尽可能多的土地,用水换,咱们附近几个村子,只要你能把他们整合到一起,我都要。” 沈危阻止了顾颂义接话:“不争,不行,你这样太招眼,会被人盯上的。”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不换那些土地,就现在的形势,春天肯定有大片土地被撂荒,没有雨水,种不下去是一方面,没有粮食,恐怕好多人家连麦种都舍不得出,于其被撂荒,不如我来种,到时候,我可以雇佣一些人。” 沈危说:“绝对不行,现在是天气条件太差,好多人,包括异能者,都闭门不出,等过些天暖和了,人们开始外出找活路,你大量收购土地的事恐怕得传到泽阳甚至更远。” 顾颂义说:“不争,沈危,我说个想法,你们看怎么样。” 屋子里几个人都看着他。 顾颂义说:“以沈危或者寿星峰基地的名义交换土地,你们基地多少异能者,他们的能力如何,别人又不知道,沈危你尽可以根据情况发挥,以你的身份,肯定没人敢去找你对质。” 沈危思考了几秒钟,点头:“好,以我个人的名义换,如果附近这几个村子的人愿意合并,把靠近朵玉村的土地交换给我,可以适当优惠,不过,不能优惠太多。” 顾颂义说:“马上春天了,有人觉得雨水很快就会多起来,也有人觉得反正那么多地也种不了,能换点有用的东西就换一点,我根据情况决定吧。” 沈危和卫不争同时说:“这事不急,等杜樵他们回来你再出去,出去时让杜樵和郭连城跟着你。” 刚过完年,许多人忌讳在这时候往外出东西,尤其是土地这种关系到整个家庭命运的大宗财产。 爷爷和奶奶听见卫不争还要换土地,都十分担心,现在,看到是沈危换,两个人放心了,沈危异能厉害,背后又有基地做后盾,不怕事。 沈从澜和田文君听说沈危的计划后,则同时表示担忧:“你会种地吗?” 沈危:“我爷爷奶奶会啊。” 沈从澜:“你?爷爷奶奶?兔崽子,你把不争追到手了?” 大魔王看起来比沈危还兴奋。 沈危装作太热的样子脱掉围脖,露出一脖子青青紫紫的痕迹,不说话,喝茶。 “哎呀你终于有个地方像我了,不算太没用。”大魔王乐得苍蝇搓手,“不争那样的好孩子,别说还有那一身异能,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也不缺喜欢的人,先把米给做熟了再慢慢磨,磨着磨着没准他就能喜欢上你,嗯,这个战术不错。” 沈危放下杯子:“不争现在就喜欢我。” 大魔王:“不可能,不争又不瞎,他喜欢你什么啊?” 沈危带上帽子走人:这种爹不要也罢。 大魔王哈哈大笑,两手慢慢分开,一个一尺多长的袖珍小拖拉机悬空漂浮在他脸前,沈从澜自言自语:“你得快点长大,我就能去给那臭小子换彩礼了,臭小子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孩子动了心,得赶紧想办法帮他搂到家里。” 卫不争一到基地,直接去医院,治疗完伤员,休息片刻喝杯茶,马上开始带着异能战士们修炼。 异能战士分两批,一批两个小时,王长治和李成蹊也一起跟着王政清过来了。 卫不争已经和沈危商量好了,他每天抽出一个小时左右的世界,把基地四十岁以下的家属和孩子也都检测一遍,孩子如果有灵根,一般都比成年人的活性要好,及早催发,对孩子和基地的未来都好。 至于成年人家属,哪怕最终只能激发出微弱的异能,对一个家庭也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他们的这个计划得到聂唯城和基地其他高层的一致支持。 其后半个月,卫不争检测完了一千八百多个家属,发现了四个灵根尚可以抢救的成年人和二十九个灵根虽然品质较低,但活性良好的孩子,在聂唯城、沈从澜和家长们对孩子进行了好几天洗脑式的保密教育后,卫不争和沈危开始轮流带着他们进行修炼。 这天,卫不争和沈危吃过午饭,正准备去基地紧急建设的大训练厅给异能战士讲课,粟一禾飞奔而至。 杜一天带人去长丰市原来最高档的别墅区了。 74.独行侠沈危

天锦苑在长丰市区北郊,末世前是长丰市区最高档的别墅区,和寿星峰别墅区齐名,只是因为靠近市区,建筑密度比寿星峰稍大一些,天锦苑的建成时间比寿星峰晚几年,规模是寿星峰的两倍,所以,那里完整保存下来的建筑应该更多,也就是说,那里目前聚集了比较多的异能者。 杜一天去那里,可能有两个目的:一,强征占据了天锦苑幸存建筑的异能者;二,抢夺幸存下来的建筑。 沈危对那些幸存建筑无感,他要的是杜一天的命,还有,天锦苑的异能者。 对于后者,沈危内心并不愿意要,可如果他不去接受,这些人最终会被其他强者所利用,比如杜成龙父子,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沈危让人去通知异能者的课暂缓,他和卫不争马上去找聂唯城和沈从澜,这两位正在聂唯城的办公室一起构划成立乌冲族基地的事。 听完沈危简单的叙述。 沈从澜说:“别冲动,杜一天带了二十个异能者,咱们去不了那么多人,想要以少胜多,得把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 原战区司令部距天锦苑四十多公里,杜一天他们大半天就可以到。 寿星峰基地距离天锦苑一百四十公里,沈危骑青枣去的话,倒是一个小时就能到,其他人却需要两天半,大家不可能让沈危一个人去面对几十个异能者。 沈从澜、卫不争和聂唯城都以为沈危会要求先带两三个异能最强大的人过去,卫不争都想好怎么配合沈从澜一起劝说他了,沈危却出人意料地表示:“杜一天敢露头,说明他认为危险已经过去了,咱们奈何不了他,他以后会经常出来,这样一来,咱们就不用着急了,这次,咱们把人员调配好,。我明天带着几个人,先去侦查一下,摸摸他们的底。” 听了沈危的话,卫不争心下稍安。 异能战士的教学不能随意取消,他决定自己去带着士兵们一起修炼,让沈危留下和沈从澜他们讨论下一步的事情。 异能战士们自觉性非常高,没有一个人擅自离开,卫不争到了之后,先探查几个年龄最大的人的情况,然后是几个最小的,这些孩子灵根保存较好,但因为年龄小,对功法的理解上十分吃力,所以进步缓慢。 卫不争探查完最后一个金木火三灵根的孩子,正要开始带领大家开始修炼是,眼睛的余光看到沈危在窗外。 他跑了出去:“有事?” 沈危说:“挑中的几个明天跟我一起去的,分散在基地各处,我去看看他们手头的工作怎么样了,然后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研究一下明天的行动,用用青枣。” 基地几公里大,如果步行去各处喊人,得小半天,卫不争在的时候,总是尽可能让沈危骑着青枣检查工作,效率高。 卫不争跟着他走到临时教室后的树林边,看左右无人,召唤出青枣:“明天不是只侦查吗?” “是。”沈危说,“侦查也得有几套备选方案,以防万一。你别担心,这就跟割个阑尾医生也要让家属签字一样,是行规。” 卫不争点头:“冷,把围脖拉上。” 沈危遮挡着,用力握了握卫不争的手:“外面冷,你也快进去吧。” 卫不争回到教室,包括高佑翔和劳峥、苟资在内的几个来自特战队的士兵看着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卫不争心里不好意思,脸上淡然,一派从容地坐下,开始运转功法。 他最近的修炼渐入佳境,非常容易进入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越来越广阔,混沌蛋内部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能量涌动,蕴含无限生机。 他运功两个小时,让他自然循环释放的清灵充满整个教室,然后稍微逸散出一些到外面,他在慢慢改善温养寿星峰基地的环境。 初涉修真领域,大部分人都很难进入冥想状态,即便能进入的,状态也很浅,很容易被环境影响,卫不争结束两个小时的修炼,没有动,意识进入空间,继续练习控火控温。 虽然和沈危每天晚上都要享受*爱之欢,他们两个却丝毫没有放松修炼,沈危更是对青玉空间六倍的时间这个大bug十分珍惜,他现在主要练习全灵根同时运转,能量互生,除此以外,他把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责任田上,让卫不争能有更多的时间研究和练习炼丹。 卫不争的控火能力大有进步,现在,他意识控火和那张智能控温曲线图的重合率已经达到7%了,可以直观看到的进步让他练习的动力更足。 他还能熟练背诵六百多种灵药的药性,沈危每天对着背带裤的果园练习全灵根和谐控制,他就去对着灵药田练习,混沌元力气息的持续滋养,让灵药和附近的其他灵植品质明显提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能带出空间的物品一周前一下增加了一倍。 昨天,卫不争还把陈丽浩送他的九阳树种子种下了,一粒种在家里他卧室的后窗外,一粒种在青玉空间茅草房那间卧室的后窗外。 种之前,他用包含大量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包裹着两粒种子,温养了九天。 现在,卫不争空间时间练习控温六个小时后,又专门过来,把手覆盖在种下九阳树种子的地方,释放出含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 完成这个时间里计划的所有事,他意识离开空间。 高佑翔和几个天赋好的士兵还在冥想中运转功法修炼,卫不争示意几个已经坐不住的小家伙,他们可以悄悄地走掉。 几个孩子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卫不争跟在他们后边离开。 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卫不争回到沈危家。 蜡烛的光很温暖,餐桌上放着几个上面扣着婉的盘子,沈从澜和田文君并肩坐在沙发上,垂眸冥想。 卫不争心中感慨,怪不得他们以前能拥有那样的成就,这份努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卫不争第一次见到田文君,就探测到她身体里有清灵,田文君却一直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种类的特异能力,直到前些天基地受袭,她在带领医护人员安置伤员的过程中,有人发现她亲自负责处理的伤员,情绪格外稳定乐观。 当时,大家还都觉得,是不是碍于田文君的身份和声望,受伤的士兵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现出不良情绪,但在后续对伤员的处理中,还有这些天那些被测出有灵根、接受卫不争和沈危的指导开始修炼的孩子面对她时表现出的状态,她本人和其他人才逐步确定,她这是一种特异能力。 但卫不争却觉得她的能力不仅仅是安抚,还有某种更实质的能力,只是,目前她表现得太不明显,所以卫不争无法确定。 知道自己确实是异能者之后,田文君便十分刻苦地修炼了起来,真的是争分夺秒,见缝插针。 沈从澜也一样,他知道自己灵根已经彻底枯萎时,没有懊丧,只是每天刻苦锻炼自己已经拥有的能力,后来卫不争告诉他,虽然没有灵根了,但他的丹田基础相当好,通过修炼,拓展丹田和经脉,使之更加广阔坚韧,可以让他能储蓄更多的能量,有效提高他的异能力,沈从澜从此就和修炼杠上了,他从只能凝聚出实质物品两三秒,到现在五分钟左右,还能有效使用,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是和他的刻苦修炼分不开的。 听到棉帘子响,只是浅冥想状态的沈从澜和沈文君同时醒了过来,沈从澜伸手就去掀扣着的碗:“回来了?吃饭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卫不争问:“沈危他们还没商量完?” 沈从澜和田文君同时发愣:“他不是去找你,一起带哪些战士修炼了吗?” 卫不争一个激灵,全都都是冷的:“他根本没进教室,他跟我借了青枣,说是要去召集几个人,研究明天侦查行动的方案。” “不争,你别慌。”沈从澜站了起来,“那小子在正事上特别靠得住,他就算是去找杜一天了,也不可能横冲直撞地看见人就扑上去揍,他可能想一个人先去摸摸情况,一个人的目标最小,侦查的话,一个人行动确实是最合适的。” 卫不争胡乱点着头,人已经转身出了房间,追青同时被召唤出来,卫不争纵身跃上,说了声“叔叔阿姨你们先吃吧,我去接接他”,马已经飞奔出去二三十米。 已经进入三月了,依然是滴水成冰的温度,卫不争刚才进屋就脱去了围脖和帽子,而追青的速度虽然比不上青枣,也比一般的马快很多,时速超过100公里/小时,他的脸很快就没了感觉,可比脸更冷的,是他此刻的心情。 异能不是普通的热武器,枪再厉害,子弹的飞行方向是笔直的,有了预判,就可以躲过;异能却是神出鬼没,沈危甚至不知道杜一天和他的手下都有什么样的能力,如果对方中间有一个强大的精神控制系异能,杜一天再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某种能力,卫不争简直不敢想,沈危会陷入何种境地。 随着时间消失,卫不争的恐惧越来越严重,他不停地催促追青:“快,再快点。” 月色如水,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烟熏味,翻过前面两道矮矮的山岗,就是军用储备粮仓,快一个月了,火灾的味道依然没有散尽。 追青忽然轻轻嘶鸣了一声,卫不争也同时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他凝神放出释放出空气异能,熟悉的气息很快就反馈回来。 卫不争轻轻“吁”了一声,微微收紧缰绳,追青又往前冲了上百米,才停下来。 急雨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青枣疾驰的身影出现在山岗之上,卫不争看到了伏在青枣背上的人影,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正要催动追青迎上去,却听到沈危的叫声:“不争。” 青枣转眼即至,稳稳地停在追青面前。 沈危在青枣停下之前就跳下了马背,几步冲过来,抓住卫不争的手:“你怎么在这儿?外面这么危险,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卫不争抽回自己的手:“那我应该在哪儿?后宅深处的闺阁或者绣房吗?” 沈危伸长胳膊硬抓住了他的手:“不争,我没让你一起来,不是认为你弱不禁风,而是……这种侦查行动,我觉得是……,不争你下来。” 卫不争轻抖了一下缰绳:“追青,走。” 沈危跳起来抱住了卫不争的腰:“不争。” 卫不争没有防备,人一下倒了过来,整个砸在沈危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厚厚的尘土被两个人一砸,扬起来一大片。 沈危一个翻身,把卫不争紧紧地箍在怀里:“不争,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不争被他带起来的尘土糊了一脸,挣扎着去推他:“你起来……嗯……沈……” 沈危也不管卫不争满脸都是土,压着他只管亲:“……好几个……钟头……我……快……想死你了……” 卫不争渐渐放松了身体,伸出双臂,抱着沈危,一点一点回应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沈危终于肯停下来,和卫不争额头相抵,轻轻喘气:“我多带一个人,都能被我爸看出端倪,可今天这一趟我必须走,天锦苑集中了长丰市最强的异能者,一个晚上,杜一天不知道能搞出多少花样。 人都是这样,没有选择之前,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一旦选择了立场,再想拉过了,要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因为,那意味着你让他们否定自己,承认自己之前的选择是错误的,强者大多数都虚荣,哪怕知道错了,很多人也会硬抗。” 卫不争说:“你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单独离开基地,咱们在路上会合。” 沈危继续吻,半天才说:“我知道错了,当时太急,我考虑不周全。” 卫不争把他的头扳开一点:“沈危,我没那么傻,不要用这种借口打发我,你不让我去,是因为你觉得太危险,你想自己承担危险。 可我告诉你,你不是在拍英雄片,现实世界不支持主角不死定律,你知道吗?” 沈危摇头:“我不是用示弱打发你,杀杜一天的想法一直在我心里,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赔上自己,他不配。 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扰乱他们对天锦苑的行动,避免那里的异能者在我们出现之前作出选择。 杜一天,机会合适就杀,不合适,我达到目的就撤,凭我的经验,再加上有青枣,只要我不贪功恋战,基本没有危险。” 沈危说的太笃定,听着也合情合理,卫不争无奈,只好问:“结果呢?” 75.杜一天之死

“杜一天死了,司令员,您准备应对杜成龙的疯狂吧。” “你再说一遍。”沈从澜和聂唯城同时说。两个人正紧急召集基地最强的异能战士集合,听到沈危安全归来的消息匆忙赶回,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两人都以为自己因睡眠不足幻听了。 “杜一天死了。”沈危和卫不争分别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送到两位长辈兼上级面前,平平淡淡地说,“杜成龙明天接到消息得发疯,您等着他来跟您拼命吧。”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洒扫十里长街欢迎他。”聂唯城确定自己没听错,哈哈大笑,“我虽然比不上沈司令和你,揍个杜成龙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不是特战队出身,但也是从一线作战部队上来的,杜成龙一直从事的都是后勤供应,还有,他比杜成龙年轻三岁,个头儿也高点。 沈从澜喝了口热茶,慢悠悠地说:“杜成龙是不是有机会对上你,还两说呢。” 沈从澜说对了,寿星峰基地没有迎来杜成龙的报复,取而代之的,是杜成龙任命的第二把手孙晋安的示好。 孙晋安在杜一天死后第三天,派了两名代表来到寿星峰,含蓄地暗示,杜成龙被剥夺了一切权利,软禁起来了,孙晋安目前主持原中州战区司令部的工作。 孙晋安提出,为了弥补杜成龙父子火烧军备粮仓库给寿星峰基地带来的损失,愿意分出属于他们的三分之一的粮食,还有当初被杜成龙隐藏起来的越野车一百辆,汽油三千桶。 齐海岳说:“粮食一半,汽车二百辆,汽油一万桶,你们三个月内离开青岳省。” 对方代表表示,汽车和汽油可以考虑,离开青岳省无法接受。 王政清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中州战区司令部落根青岳省一百多年,对战区司令部很多人来说,长丰市就是自己的家,这里的百姓就是自己的家人邻里,我们不会容忍任何残害青岳百姓的势力长期存在。” 一位代表说:“我们杀的是丧尸,我们是为民除害。” 王政清指着不远处一个茅草屋说:“沈从澜长官在那所房子里,他也是丧尸,要不要我带你们过去为民除害?” 两位代表脸色红白交错,无言以对。 王政清、齐海岳在和原战区司令部代表唇枪舌剑讨价还价时,沈危和卫不争、项臻、高佑翔等二十个人正在天锦苑,和这里的异能者代表谈判。 谈判的地点是目前天锦苑最完好的一栋别墅里,别墅的主人叫戚兆丰,五十岁,是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他的小儿子,十四岁的戚继威,是长丰市目前已知的最强大的异能者。 戚家别墅大门外,有一辆远看和大宝贝一模一样的汽车,除了车体材料被腐蚀得如蜂窝,车子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远处通往戚家的专用道路尽头,还有一辆,这辆没有被火烧过,只是车体材料已经不能用蜂窝来形容,已经接近于透明了。 这是杜一天的座驾。 那天,杜一天和他手下最强的火系异能者就是坐在这辆车里,悠闲地看着手下的两个金系异能者把戚继威的两侧肩膀洞穿,戚采薇哭喊者跑出来求他们放过弟弟、自己愿意跟着走的时候,被沈危制造出的真空空间困杀的。 此时是下午三点半,项臻在门口背手而立。 二楼一个宽敞的卧室里,床上躺着的少年已经睡着了,他脸色苍白得宛如死人。 卫不争坐在床沿上,一只手覆盖在少年裸露着的右肩,他面色沉静,垂眸敛息,好像和那少年一起睡过去了。 一个眼睛红肿的女孩子趴在床沿上,一直担忧地盯着戚继威的脸看。 她是戚采薇,戚继威的姐姐,二十一岁,治疗系异能,人非常漂亮,杜一天来天锦苑,除了想收服这里的异能者,强占这里的房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戚采薇。 那天,杀了杜一天后,沈危又隐藏在戚家对面的别墅边,使用金系异能重伤了他三个正在攻击戚继威的手下,杜一天的手下发现杜一天死亡后,匆忙逃离,沈危曾向戚兆丰提出,带戚继威回寿星峰基地治疗,被戚兆丰婉拒,就是因为有戚采薇。 但戚采薇的能力比较弱,杜一天几个手下又下手相当重,有至戚继威于死地的打算,戚采薇为弟弟治疗了两天,只是勉强保住了弟弟的命,沈危他们来的时候,在距离天锦苑五公里的路上碰到了戚兆丰一行,他们正抬着戚继威去寿星峰基地。 戚继威的火灵根品质非常好,纯净浑厚,卫不争吸收了他伤口处的金系灵力和乌冲后,为他输入了带有一丝丝混沌元力的火清灵。 戚继威昏迷不醒,没办法服用碧玉湖水和羊脂泉乳,沈危不让卫不争暴露青玉空间,所以他也不能用碧玉湖水为他清洗伤口,治疗效果会稍微差一点。 卫不争早已经完成了对戚继威的治疗,他现在意识在青玉空间的灵药田里修炼,他一直保持治疗的姿势,是想告诉戚家人,他的治疗并不是那么容易。 没办法,特殊时期,他必须学会揣度人心。 客厅里,沈危和戚兆丰、戚兆元、戚继霖、袁成直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旁边还坐着十几个人。 高佑翔坐在沈危旁边,面前放着纸和铅笔。 戚兆元是戚继威的大伯,末世后他们一家来和弟弟一起住。 戚继霖是戚兆元的儿子;袁成直是戚兆丰最好的朋友,袁家的别墅就在戚家东边,因为戚继威的异能,袁成直保住了自己的家。 天锦苑的异能者一共三十一人,基本是一盘散沙,杜一天那天先来了十个人,如果天锦苑的异能者能团结抵抗,杜一天的手下肯定不敢公然围攻戚继威,但只有六个能力一般的异能者站出来替戚家助阵,这六个人全部受了轻伤——杜一天的手下对异能比较弱的,会网开一面。 今天,沈危一行到达,卫不争为戚继威治疗两个小时和,他的生理指征明显好转,戚兆丰、戚兆元出面,挨门到异能者家里拜访,动员他们来听听沈危开出的条件,他们努力了三个多小时,除了那天主动出来帮忙的六个人,只有五个家里有年轻女孩子的异能者过来。 沈危和他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大概拟定了几条协议: 异能者的权利: 一、这些异能者到寿星峰基地后,基地不得要求他们透支异能进行工作。 二、基地不得以任何理由强迫他们和其他异能者战斗。 三、基地不得强迫他们的家人从事超出他们能力的重体力劳动,并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四、基地必须保证供给异能者本人和家属每人每天一斤半的正常食物和三斤异能凝聚水。 五、在基地内为他们单独划一个住宅区,面积不少于每人十平米,条件不得低于寿星峰基地的异能者平均居住水平。 六、如果他们觉得不满意,有随时离开的自由。 异能者的义务: 一、不得藏私,必须付出和他们能力相当的劳动。 二、服从基地的安排,按要求参加基地的夜间安全值班。 三、每个异能者能够享受权利的家属不超过十个人。 四、出现临时状况,需要加大工作量时,只要是全基地的共同行动,异能者和家属不得提出额外的供给保障要求。 …… 高佑翔在仔细地书写文件。 沈危说:“我答应这些条件,并不是因为我们基地有求于你们,我们是军队,保护国民安全一直都是我们的责任,末世也一样,我们只是预判到未来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所以尽可能地把更多人纳入我们的保护之下。 可特殊时期,我们的保护也是有条件的,如果有人只想享受我们的保护,在基地遇到困难时就选择放弃基地,困难过后,我们不可能再接收这样的人,到时候,不要拿军人的责任之类来绑架我,我不认的,这一条会被写进我们的协议里。” 戚兆丰点头:“这是应该的,越是困难时期,人品越重要,现在这世道,身边绝对不能放忘恩负义和吃里扒外的人。” “谢谢您的体谅!”沈危说,“还有一件事,我跟你们说一下,我们正在筹备建设一个乌冲族生活基地,也就是你们说的丧尸,如果你们认识的人里家里有,可以让他们考虑一下。 不用担心我们是要集中在一起杀害他们,我们和杜成龙决裂,就是因为我们对乌冲族的理念相反,我的部下有四百多名乌冲族,现在和以前一样训练、站岗、值班;我爸爸是黑乌冲族,也就是你们说的僵尸,他每天都干劲十足,如果不是怕吓着你们,今天他就跟我一块来了。” 袁成直一下就坐直了:“沈长官,您,您说的是真的?丧,不,不是,您刚才说的……” “乌冲族。”沈危说。 “对对对,乌冲族,这个名字好,说自己的父母是丧尸,我说不出口。”袁成直说,“你们,真的要专门给乌冲族建个基地?” “我们在乌拉江北岸找了一个地方,已经谈得有眉目了。”高佑翔接了一句,“我们队长的奶奶是白乌冲族,我们队长可孝顺她了。” 袁成直激动起来:“沈长官,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我想回家收拾一下,跟你们一起走,我父母和大哥,还有我小侄一直在地下室,他们已经几个月都没看见过外面的天了。” 沈危说:“看我爱人为戚少爷治疗的情况,等戚少爷能禁得起路途的颠簸,我们马上就走。” 两天后,沈危一行带着天锦苑二十一名异能者和他们的家人,还有几百名听到消息后尾随他们的普通人和乌冲族,浩浩荡荡启程。 听说寿星峰基地的长官家里也有乌冲族后,天锦苑十几个家里有乌冲族的异能者,主动找到戚家,和沈危签订了协议。 经过军备粮仓库时,他们看到了几十辆正在装包的破烂版大宝贝。 丛无难说:“孙晋安答应退出长丰市,他们吐出了一半粮食、一百辆车和八千桶汽油,不过,桶里的汽油都只剩个底儿了,加起来也就是两万多升,刀爷说汽车也快不行了,最多坚持两天,我们得抓紧时间往基地仓库送,要不,以后就只能用背的了。” 离开粮库,卫不争有点难受:“希望大宝贝能坚持到回来,哪怕以后不能开呢,就放在空间里也行。” 沈危说:“放心吧,浩浩肯定会把大宝贝保护得妥妥帖帖。” 卫不争点头,又看了看天空说:“如果东源哥能背着林雨赶路的话,差不多该回来了。” 沈危顺着他的目光看:“我要是也能变成鸟,就背着你去找沈衣。” 卫不争握了握他的手,没说话。 回到基地,为戚继威又做了一次治疗后,卫不争随即骑着追青回朵玉村,他把青枣留给了沈危。 回到中州快三个月,他第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非常担心和想念爷爷奶奶,还有那一千多亩已经出苗的麦田,也让他不放心。 还好,家里平平安安,代替项臻被派过来的肖岩、高展和罗震十分认真,三个人交错轮班,一直有保持两个人处于警戒状态。 罗冲和李青武每天带着他们修炼。 顾颂义的工作堪称完美,不仅在狐狸坡又整合出了两千亩土地,还撮合朵玉村三十多户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的人和邱家坊的人进行交易,这三十多户让出全部的土地,以彻底离开朵玉村、移居邱家坊为代价,换取三十亩地一桶水。 卫不争答应了这个条件,几十桶水对他是举手之劳,爷爷奶奶从此干干净净,再也不用看见这些能勾起他们痛苦回忆的人渣了。 邱家坊也是个比较大的村子,他们离乌拉江更远,拉一次水更艰难,所以,邱家坊几乎全村都参与了这次土地换凝聚水,整合出了接近四千亩土地。 卫不争和沈危不在家的这几天,李青武每天要凝聚出近一千桶水,他的水灵根品质非常好,能力强大,这些水对他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一桶一桶的太浪费时间,十岁的李青武都没时间玩耍了。 顾颂义在卫不争离开前,就已经完成了另一项工作,说服在乌拉江边靠拦路收粮为生的司登云几个异能者,和卫不争签署了一份劳务合同。 现在,司登云和一个木系、一个水系异能者住在狐狸坡,另外三个异能者在邱家庄,负责看守卫不争在那里的土地,卫不争为他们每人每天提供半斤到一斤不等的蔬菜和一斤二两粮食。 几个月吃不到青菜和水果,很多人都患上了口腔溃疡,连呵欠都不敢打,一打嘴角就开裂。 杜樵四个人也分开住在了朵玉村的果园。 卫家的老院现在扩大了三倍。 卫宝贵通过顾颂义,把他们家的老院也转让给了卫不争,每天多换一桶水。 卫不争对这个从他来到朵玉村,就没再和爷爷奶奶说过一句话、更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的堂伯伯一家没有任何想法,所有交换规则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 仇视卫家的那些人走后,不足三亩地的院子,不需要专人值夜,旁边的张永宽一家捎带着就看了。 卫不争对顾颂义的工作非常满意,第一次,送了他一杯兑入了两滴羊脂泉乳的水,然后第一次问他:“你的异能是什么?” 顾颂义说:“我说了怕你不信。” 卫不争说:“我信。” 顾颂义说:“我能看到人散发出的气,各种不同颜色的气,代表着这个人的善与恶,还有气运和能力。 别问我具体哪种颜色代表什么,太多,我自己都说不清,但看到我心里就有十分明确的判断。 我主动要求去说服司登云,就是因为他们上次攻击你们家时,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气,他不算个坏人,而且,比较有信誉。” 卫不争羡慕地点头:“你这能力真厉害,永远不用担心被人坑。” 顾颂义说:“可我还是更想拥有一个实用的能力,你和沈危这样的我就不想了,像青武和罗冲那样我就满足了。” 卫不争说:“你这个能力一点不比他们的差。” 顾颂义笑:“也是,我用自己的能力为自己找到了个最好的东家,只要我努力工作,永远不担心会被亏待。” 卫不争也笑了起来:“别给我带高帽,我以前做国际贸易的,算奸商的一种,偶尔心也是很黑的。” 说着,他忽然换成了严肃的表情:“颂义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如果,你直接说吧。” 顾颂义看着他,迟疑了片刻:“我,我不想给你找麻烦,但我很……可怜那家人,如果可以,我想请你和沈危出手,救救他们。” 76.营救

青莽镇陶家和狐狸坡李茂林家是拐了十八道弯的亲戚,末世来临,李茂林的儿子李焱昭激发出了水系异能,陶家人得知情况后,陶家当家女主人万彩莹第一时间赶到狐狸坡,和表弟李茂林讲了很多怀璧其罪的故事,劝说李茂林带着全家人去青莽镇和陶家同住。 陶家是青莽镇第一大家族,末世前,政、商、农界就让人脉颇显,末世后,家族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都回到了青莽镇,人多势众,家人也抱团,附近依然没有人敢触其锋芒。 李茂林和妻子董秀丽心性淳朴,他们见过异能者成伙结伴地猎杀乌冲族,为了怕儿子被其他异能者惦记上被拉去杀人,他们隐瞒儿子有异能的事,却依然忧心忡忡,被成为陶家女主人的远亲表姐一说,就动了心,一家三口一起去了陶家。 三天前,顾颂义去狐狸坡察看卫不争的新领地,回来的途中,被从路边林子里冲出来的李焱昭的爷爷拦住,老人见面就跪倒,连连给顾颂义磕头,求他请朵玉村那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一起,救救他的孙子。 李家爷爷说,儿子儿媳带着孙子去陶家后,他们老两口惦念孙子,去过陶家几次,第一次见面,是陶家人陪着儿媳董秀丽见的他们,董秀丽说李焱昭正在跟陶家请来的异能强者学习,不能出来见他们,老人去一次不容易,要求等孙子学习结束见一面,董秀丽说异能者的学习跟普通人不一样,一学就是好几天,老人无奈,只得返回。 回家后,两位老人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样的异能,要让七岁的孩子三天三夜不吃饭学习,他们还觉得儿媳的神情不大对,笑得很勉强。 后来,他们又去了三次。 陶家在末世降临后,扩建了他们建在半山坡果园里的家,现在,陶家的面积比原来的朵玉村整个村落还大,他们还建起了五米多高的夯土墙,现在的陶家大院很像古早时候的小型城堡,人可以在城墙上面走动。 前两次去,李家两位老人都没见着人,第三次,也就是六天前,他们在外面大喊大叫了一个多小时,墙上出现一个人,他告诉两位老人,陶家最近受到外来异能者的挑衅,安全起见,不开大门,任何人不得进出,老人要求隔着门和孙子说几句话的要求也被拒绝。 两位老人有了不详的预感,他们多了个心眼,返回狐狸坡时,没有走正常的大路,而是在离开陶家大院的视野后,从树林里绕了一大圈,晚上也没有回家,就在村外的一堆玉米杆里过的夜,结果,那天半夜,他们家被烧了。 卫不争说:“李家三口应该是被陶家圈禁起来了,李焱昭那孩子应该跟当初的青鸳和青枣一样,被人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青鸳想到当初被吴永军控制时的痛苦,抱紧了奶奶的胳膊:“不争哥,沈危叔叔,咱们,咱们去把李焱昭救出来吧。” 罗冲也看向卫不争:“那个小孩,不知道现在多害怕、多难受。” 当初,他被吴永军圈禁,遍体鳞伤,每一秒钟都是漫长的煎熬,那种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肯定要救。”沈危说:“只是,咱们得有个万无一失的方案,否则,救人不成,可能还会把那孩子害了。” 要解救这种城堡式密闭环境中的人质,必须一击致命,给了对方反应时间,人质的安全就没有保证了。 末世降临刚刚半年,陶家野心再大,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也弄不出庞大的地下建筑群,但弄几个简陋的地下室,圈禁几个攻击能力不太强的异能者,还是能够办到的。 关系到人质性命,沈危非常谨慎,除了项臻,他又从基地调来了十个异能战士和原特战队队员二百人,田文君也被他给接来了。 被圈禁的孩子可能需要心理治疗,田文君的能力简直就是李焱昭量身定制的。 为了卫不争的安全,这次行动,以寿星峰基地的名义进行。 顾颂义向卫不争求助的第三天凌晨一点,卫不争和沈危带来的人潜入陶家城堡外的果园里。 李青鸳已经侦查过,外围没有人,陶家大院内部有十六个人在值班和巡逻。 顾颂义悄悄对卫不争说,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他都能看到陶家大院上方的黑气,这家人绝对没少干丧尽天良的事。 李青鸳和罗冲、李青武都满眼仇恨地看着陶家城堡,恨不得马上冲进去救人。 疑似李焱昭的孩子在零点时,曾被带去陶家主屋,好像是受到某种折磨,但他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大哭大叫,只是恐惧地呜咽。 他被折磨,是李青鸳复述了两男一女的对话后,沈危他们推断出来的。 一个年轻的男人说:“妈的,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用你一点东西你还敢在老子跟前哭哭咧咧。” 成熟的男声说:“别跟他计较这个了,快去修炼吧,时间一长效果就不好了。” 女人说:“你们一家的吃喝穿戴都是我们管着的,你不要在你阿贤哥面前摆出一副哭丧脸,影响了他修炼的心境,把你跟你爹妈的命都赔上也不够。” 顾颂义说,女人提到的阿贤,全名叫陶唯贤,是陶家当今的当家人陶英正的儿子。 卫不争让李青鸳释放异能,近距离再次确认可能是关押异能者的地方,李青鸳能辨别出三十三个微弱的气息,其中包括疑似是李焱昭的,李青鸳觉得这些人都在地下。 沈危也放出空气异能,感知了一下大院的情况,他的感觉和李青鸳一致,陶家城堡的东北角,地下被挖空了大约三百平方米,里面被隔成了很多个小的空间。 两个人用异能侦查完毕,沈危和他带来的人分散到陶家城堡四面,同时开始行动,这些全都是特战队队员,上这样的土墙如履平地。 卫不争没有和沈危在一起,他跟着项臻的小组,这个小组除了项臻,全都是普通人和乌冲族。 卫不争一跳上墙头,就迅速用空间和空气异能控制住了城墙东北角瞭望塔里值班的人,他抽取了空间里的空气,让两个值班的人迅速窒息,项臻又补上两个手刀,这两个人短时间内不可能苏醒了。 在李青鸳的指引下,他们直扑东北角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在一个相当坚固的石头房子里,项臻在里面的人问“谁”的时候,直接使用异能掀了房子,四面石头墙同时向着外面倒塌。 里面的人反应也很快,其中一个瞬间蹿出来,手里的棒球棍直奔卫不争的脸。 在卫不争躲避之前,一只有着半尺长指甲的手接住了棒球棍,并把这个速度异能者踹到五米开外,趴在地上不动了。 同时,一片蓝色的火焰直扑项臻,却被项臻卷起的泥土包裹着滚向旁边。 被茅草屋顶压住的火系异能者惨叫了一声,卫不争用木系能力推开了落下来盖住地下室地面的木头和芦苇。 那个异能者被一个士兵一个手刀劈昏。 其他地方传来惨叫声,紧跟着,大院其他地方热闹了起来。 项臻释放出火焰照亮,卫不争和一个士兵拉开一个厚重的木床,木床下是一块巨大的石板,几个人合力拉开石板,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出现。 卫不争说项臻:“你在上面看着,我下去。”他说着,往洞口丢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火球顺着土台阶往下滚。 项臻指了指,两个乌冲族士兵和两个普通人士兵抢在卫不争之前走了下去,卫不争怕他们出事,紧跟在他们身后,右手上还端着一个黄色的火球。 看到坐在狭小黑暗的房间角落里,一脸麻木地看着他的孩子,卫不争的心抽着疼。 这是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头发蓬乱,眼神呆滞,跟在卫不争身后的李青鸳说:“她是精神异能。” 卫不争也已经感觉到了,但他没有感觉到这个孩子有发动能力攻击的意图,他跪在木栅栏门外,对小女孩说:“不要攻击,我们是救你们的,李焱昭的爷爷奶奶给我们报的信。” 卫不争没有打开牢房门,而是拉过李青鸳,拍了拍她的头说:“你跟这个小姐姐说,我去看看其他人。” 李青鸳点点头,蹲下:“我叫李青鸳,跟你一样被坏人抓去过……” 卫不争找到了被关在东面最后一间牢房的李焱昭,小孩浑身发抖地缩在墙角,看着卫不争的眼睛里,恐惧已经无以复加。 “李焱昭。”卫不争轻轻喊道,同时对着这个孩子释放出了纯净的水清灵,“我们是你爷爷奶奶找来救你的,我家是朵玉村的,就在你们狐狸坡东边,我也是水系异能者。” 卫不争说着,左手上出现一个篮球大的水球:“我的异能比你强大,那些人不敢欺负我,你想跟我一样吗?” 李焱昭发出颤抖的声音:“跑不出去,那个姨夫……有很多异能者,他们会……杀了我们。” 卫不争收回水球,打开了牢门,对孩子伸出手:“走吧,外面有我很多朋友,他们都是很强大的好人,我们不用逃,我们杀了你那个坏姨夫,从大门走出去。” 李焱昭哆哆嗦嗦地爬过来,卫不争抱着他走出地下室,他的牙齿还在因为恐惧而哒哒乱响。 除了主屋方向接连传来的嚎叫声,陶家城堡已经恢复了黑夜的安静。 两个乌冲族战士从西面跑过来,对卫不争和项臻说:“我们那边正在清场,刀爷不放心,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 项臻说:“我们这里没问题,就是没想到下面关着的都是孩子,这么冷,这么多孩子没地方放。” 卫不争问:“你们那边有人受伤吗?” 一个士兵回答:“没有,刀爷一招,直接控场,打翻了四个,其他几个异能者本来就不愿意在这里,正盼着有人能来解决了陶英正一家,他们就自由了,根本就没反抗。” 主屋那边的惨叫还在继续,卫不争有点不放心,那是沈危小组的目标。 他想把李焱昭给身边一个士兵,李焱昭刚刚停下的颤抖马上又开始了,卫不争拉开防寒服把他裹进去,对项臻说:“去那边看看。” 卫不争带头,项臻断后,一大群人抱着孩子往主屋那边走,没想到,几乎所有孩子都叫了起来:“不,不,不去……” “不去那里……” “不要去,不要啊……” 卫不争后悔没有让沈文君一起来。 他释放出一大波无属性清灵,覆盖了所有孩子:“陶英正他们被其他叔叔们给抓住了,我们过去,看着叔叔们杀了陶英正,你们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孩子们应该还是很恐惧,但他们不愿意,也许是不敢违拗卫不争这些救了他们的成年人的意志,一路发抖地被带到了主屋这边。 卫不争没有看到沈危,但他感觉到沈危的气息就在附近,很稳定,他就没有找过去,而是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发疯般地撕打、甚至上嘴咬几个穿着相对好很多的人。 和沈危一组的劳峥过来,对卫不争说:“陶英正的大哥陶英明一家,一窝人渣,那个年轻人,叫啥忘了,是陶英明的儿子,诱惑迷幻类的精神异能,我们过来时,他对我们和队长用,被队长用拉拉秧差点给糊死。” 卫不争问:“沈危现在在干什么?” 劳峥说:“陶英正想跟队长谈判。” 卫不争一愣:“沈危答应了?” 劳峥还没说话,王政清和几个士兵抱着几个孩子跑了过来,卫不争绕过劳峥迎了过去:“怎么回事?” 王政清说:“在柴棚子里发现的,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卫不争怀里的李焱昭突然说:“他,他,是,跑,被杀了。” 卫不争听明白了李焱昭的意思,那个孩子,应该是企图逃跑的时候被追杀,李焱昭以为他已经死了。 如果他想的没错,王政清带过来的几个孩子应该都是这种情况,被人救下了,或者说根本就是陶英正吓唬其他孩子的把戏。 不管怎么样,他都得先救人。 沈危的手下十分有默契,不用卫不争开口,就有人去找沈危。 沈危出来了,后面跟着三个被葎草五花大绑的人,那是陶英正一家三口。 几个原本站在黑暗中的人哭叫着扑了上来,两个跑在最前面的女人扑上去揪住了万彩莹的头发:“你这个遭天杀的臭婊子……” 那个被绑后还想维持优雅姿态的女人的脸瞬间血肉模糊,她的惨叫声和压过了她丈夫和儿子,震耳欲聋。 陶英正和陶唯贤也被几个男人和女人撕咬,发出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嚎叫。 李焱昭哭了起来:“妈,爸爸……” 董秀丽从那个所谓表姐的脖子上咬下一块肉,吐了,继续咬…… 沈危看到卫不争,笑了笑,接过李焱昭:“哥哥有事,叔叔抱你一会儿。” …… 青莽镇陶家在末世之初,就开始有计划地通过欺骗手段,圈禁年幼的异能者的事,比杜一天烧毁军用粮库还让人震惊。 沈危和卫不争他们以为,陶英正一家圈禁这些年幼的异能者,是为了从小给他们洗脑,长大后让他们对陶家愚忠,虐待的只是个别不肯接受他们圈禁的孩子。 事实上,陶家开始确实是这个打算,但他们同时还有一个十分恶毒的目的:用其他异能者,为他们家的几个异能者提供能量。 末世发生初期,陶英正一家三口从长丰赶回青莽镇,在路上,他们曾经为了一瓶水,杀死过一个人,没想到,那是个空间异能者,被杀后,那个异能者掉落的物品里有一本《五灵根修炼秘籍》,上面说,五灵根是最好的灵根,能吸收天地间所有的灵气,如果一个人是单灵根或双灵根,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一个人是三灵根或四灵根,可以通过吸收其他修真者血液中蕴含的灵力,暂时在自己体内形成五灵根的灵力运转,一样可以达到五灵根的修炼效果。 陶唯贤是金火土三灵根,他得到这个秘籍后,如获至宝,一定要把自己弄成五灵根,陶英正和万彩莹对儿子十分溺爱,而且他们也想让自己的儿子拥有最强大的异能,称霸一方,所以,他们马上开始为儿子寻找他所没有的水系和木系灵根人选。 在没有出现猎杀者之前,家里有孩子出现异能的人没有危机感,很多都把孩子的异能暴露出来了,陶家只要用心打听,总是能打听得到的,何况他们家还有个有迷幻类精神异能的人。 几个月时间,他们从附近十几个村子,陆陆续续找到近四十个幼小的异能者和十一个成年异能者,他们把这些异能者和家人骗入陶家大院后,把家人和异能者分开进行控制,异能者如果要反抗或逃跑,他们就折磨异能者的家人,如果家里人企图逃跑出去报信,他们就折磨异能者。 被陶家成功欺骗的成年异能者能力都不强,他们被分散在陶家大院各处,彼此之间不能互相联系,无法形成有效的反抗,两三个人联手,则不是陶唯贤的对手。 陶家目前有五十多个人,能力较弱的异能者异能用尽后,陶家的普通人可以轻易压制他们,用各种方式折磨他们。 那个十岁的女孩子叫赵婉姬,她的精神异能和吴永军一样,能干扰其他人的大脑,让人产生生不如死的疼痛或短暂失去意识。 陶家人不近距离接触她,而是让其他成年异能者殴打她或折磨她的父母和妹妹来控制她,赵婉姬的任务是折磨其他异能者,她不干,就得被打,或者她父母、妹妹身上某处带着可怕的伤被送到她的牢房。 李焱昭跟其他十一个水系和木系的孩子,是陶唯贤的血库,他每天正午和子夜时从一个孩子的心口和十指采血喝,按照那本秘籍上的说法,这两个地方的血最有灵性,这两个时辰的血含灵力最浓郁。 李焱昭因为和万彩莹有一点点血缘关系,别的孩子一周被采一次血,他被采三次。 采血的方法就是用一把骨刀直接割开一个口子,往外挤。 这些孩子受到这种折磨和惊吓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他们中间有一个治疗者,那个十二岁的治疗异能女孩,在王政清送来的濒死人员中,她不堪忍受每天两次的精神异能折磨和异能透支的痛苦,三天前,选择了自杀。 所以,爷爷奶奶和从基地赶来的沈从澜等几位基地上层,看到了李焱昭和另外五个孩子心口和十指上狰狞的伤口。 一位高层说:“末世才半年,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沈从澜说:“不能这么下去了,乌冲族基地进入轨道后,咱们得派出几支队伍,到各处去查访,陶家这样的势力,绝对不能存在。” 沈危说:“孙晋安他们还在坚持猎杀乌冲族没有错,杜成龙和杜一天强征的异能者也没有被释放,而其中一部分异能者,受杜一天影响,不能容忍比自己能力更强的异能者存在,发现比较好的异能者,他们就会联手猎杀,这样的势力,也不能留下。” 77.粮种换土地(捉虫)

卫不争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治疗李焱昭和六个濒死的孩子。 因为这些孩子全都命悬一线,卫不争不知道先救哪个好,在陶家时,他先为他们挨个输入带着混沌元力气息的纯净清灵,吊着孩子们的命,回到朵玉村家里,他把罗冲这些天挖的缸搬了七个到西厢房,把他能够带出来的全部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注入进去,又第一次使用了七色湖的水,把李焱昭和六个昏迷不醒的孩子都放了进去。 三天后,李焱昭身上的伤全部愈合,除了叫罗茗茗的治疗系女孩,其他五个孩子也都清醒了。 田文君说,罗茗茗之所以依然昏迷,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醒来,过于深重的痛苦,让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存了必死之志。 卫不争难受得半天没有说话。 沈危拉着他回到卧室,进入青玉空间。 轻轻地亲吻着卫不争苍白的唇,沈危说:“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卫不争说:“我曾经因为自己的性向对爷爷奶奶感到愧疚,现在,我觉得没有孩子挺好,要不,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一天安心的日子。” “所以,你遇到了我,咱们不需要孩子。”沈危说,他把丝被为卫不争掖好,把他的头摁在自己颈窝,“睡吧,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能遇到你,是这些孩子的幸运。” 卫不争却扣住了沈危的头,吻了上去: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 沈危抱紧了卫不争:“不争……” 他想说,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 可他想起了那些被残害的孩子,他和卫不争现在被人羡慕,在别人心目中异能强大,那些孩子当初在普通人心里何尝不是这样,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强大,没有秩序的制约,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命运。 那么,就更应该像卫不争现在所想的那样,珍惜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 …… 卫不争醒来,对上的是沈危微笑的脸。 “才五个小时,外面五十分钟,再睡会吧。”沈危搓着卫不争的下巴。 卫不争感觉到了他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情绪,他们**时,沈危和他抱着同样下一刻就天崩地裂的留恋和疯狂,现在,沈危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从容自信,全身都在散发着轻松和愉悦。 “对不起,我胡思乱想,让你也跟着消沉。” 沈危把自己下巴送过来,让他亲吻:“没有,如果你只是因为那些孩子而难受,我喜欢你那样想。” 卫不争抵着他的下巴,呵呵低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感觉真不错。 他给了沈危一个炙热绵长的吻,翻身下床:“走,出去溜达一圈,去看看咱们的麦子,好几天了,应该拔节了。 青玉空间的春天已经来了,从一望无际的山谷到青玉峰,到处都是清爽宜人的嫩绿和各色野花,碧玉湖周围的花丛一夜之间都成了刚出土的嫩芽芽,带来让人心痒的春天的味道。 卫不争先感受了一下九阳树的种子,还是没动静,这发个芽,比生个龙子还难。 沈危说:“别着急,那么高品级的灵植,如果就这么随随便便出来,我还怀疑它是假的呢。” 卫不争说:“我也只能这么想了。” 两个人一个闪念来到青玉峰上,两棵开满胭脂红色小花的树映入眼中,那树漂亮的简直不像是真的,那就是青斐果树。 在青斐果树周围,散落着很多正在开花的各种树,那都是青玉空间原生的野果树,去年,果子成熟的季节,这里对他还没有开放,这些树的果子都自然脱落,最后腐烂成为原生态肥料了。 卫不争嗅着一棵开满黄色小花的树说:“这些果树都是灵植,果子蕴含的清灵特别纯净,成熟时,你给基地的异能者一些。” 沈危说:“到时候看情况,你的空间绝对不能暴露。” 这地方实在太漂亮舒服了,两个人都不想离开,可外面那么多事,他们在这里踏青游玩不合适,卫不争拿出手机,两个人分别给对方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来到卫不争的责任田。 麦苗已经没过了脚踝,看得人心生希望,田埂上,卫不争上次进来种下的各种青菜都出苗了,菠菜则长成了绿莹莹的小树,不过小树很嫩,比冬天时还好吃。 沈危忽然想起一件事:“不争,我前几天听顾颂义说,现在的粮食,就是玉米、麦子这一类的,种子都是专业机构培育的,农民自己家里收获的粮食,都不能做为种子使用,这是真的吗?” 卫不争说:“好像是,反正从我记事起,我们家用的各种种子就都是买的,除了花和果树。”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下明白了沈危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即便是天气转暖,绝大部分人家也没有种子种地。” 沈危说:“怎么会这样?科研机构培养出来的种子,不是应该适应性更好,一代比一代更好才对吗?” 卫不争说:“我也不太懂。” 两个人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拔了大概一千来斤菠菜和几十斤香菜,两个人又来到小桃花。 现在,小桃花几只几乎整天都守在背带裤的果园,因为果树们都开花了,背带裤恐怕出个小偷,偷了自己的财产。 今天,迎接卫不争的不是背带裤的叽叽喳喳,而是它得意的小眼神,春天来了,小桃花的鸡鸭都开始生蛋了,背带裤带领(自以为)大家把鸡蛋和鸭蛋都捡了回来,装了满满两大篮子。 丽妈高兴地告诉卫不争,它们捡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因为,好几只老母鸡都抱窝了。 这个消息让沈危和卫不争又高兴又可惜,现在,外面食物已经开始出现短缺,副食品更是稀少,他们还指望腌些鸡蛋、鸭蛋,给基地的士兵当菜呢。 两个人在背带裤的果园修炼两个小时,在几只动物都进入冥想状态后,骑着青枣来到了小桃花北部边缘的山峰下,大老远,他们就闻到了花香,还有蜜蜂嗡嗡的叫声,覆盖了大片山坡的花海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卫不争新买入的土地,几乎全都是果园,他和项臻、沈危、高佑翔努力了十个晚上,把三万棵果树移植进了小桃花。 有三个人强大的土系异能,把树挖出来送进小桃花的过程相对容易,在小桃花种这些果树,差点要了卫不争和沈危半条命,他们俩忙碌了将近四十个晚上,才把树都栽上,这还是小桃花的空气中蕴含了清灵后,两个人能使用灵力翻土挖坑了,否则,两个人三个月也干不完。 小桃花有阿玉设置的规则,开发草地种庄稼不行,但树可以,沈危也因此坚信这位阿玉大能是华厦国人,并且是曾经深深受过因过度开发导致环境恶化灾难的华厦国人。 卫不争说:“这些果树,应该可以保证基地的士兵和家属今年冬天正常的维生素c供应吧?” 沈危说:“绰绰有余,我们还可以拿出很多,继续给你换土地。” 空间时间十八个小时,两个人闪身出来。 顾颂义正在堂屋等着,他这几天一直在忙那些幼童异能者和他们家属的安置。 被解救出来的孩子除了身体上的各种问题,还都有严重的心理后遗症,他们不敢睡觉,黑暗中听到脚步声就瑟瑟发抖,最小的两个孩子甚至得了尿失禁。 家长们害怕回家后,孩子们再遭厄运,要求跟着沈危他们去寿星峰基地。 孩子们则对卫不争和项臻等亲自把他们从魔窟中带出来的人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只要视野之内看不到几个参与解救他们的人员,孩子们就会不安,发抖,不敢入睡。 可寿星峰基地现在千头万绪,听说要建立乌冲族保护基地,越来越多有乌冲族亲人的家庭从各个地方向寿星峰聚集,山神镇一带人满为患,基地派出多支巡逻队,昼夜值班,防止发生意外。 所以,从陶家解救出来的人暂时并不适合送到基地。 沈危和沈从澜等一众高层开了简短的会,决定往青莽镇派驻一支队伍,驻地就设立在朵玉村和狐狸坡、松鸦村之间,距离这三个村子都是五公里左右,靠近青柳河,从陶家被解救出来的人全部安置在驻地旁边。 陶家五十多口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他们的主要家庭成员被受害的异能幼童家长和成年异能者杀死后,剩下的人被关押在一个被卫不争注入了大量乌冲的小院,到天亮,就全部变成了近乎木头的黑乌冲族。 卫不争出手的事只有沈危、王政清、项臻和沈从澜几个人知道,所以,这件事传出去后,就是陶家人作恶多端,遭了天谴。 沈危他们和基地都会对这个说法推波助澜,大家希望在这乱世之中,人们心中有所敬畏,无所顾忌的人性比天灾和愚昧可怕无数倍。 变成黑乌冲族的陶家人将被放入现在人迹罕至的青莽山中,自生自灭。 现在盖一所牢固的建筑不容易,陶家城堡不会被摧毁,但孩子们听见这个地方就发抖,所以,虽然这里的住房条件在当下非常难得,也不能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沈危决定,寿星峰基地暂时征用这里,基地派出了一个三十人的特战小队驻扎在这里,维护青莽镇向西三十公里以内村庄的安全。 这样一来,就需要为那些异能者孩子和家长另外安置住的地方。 顾颂义说,就在刚刚,全部安置完毕了。 卫家老院杜樵他们原来住的两间屋子住了两家,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现在移居邱家坊的三十多家,土坯房都还能用,一下解决了一大批。 还剩下两家没地方住,李焱昭的爷爷奶奶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卫家的果园里还有一个地窝子,一个窝棚,要求去住在那里。 李焱昭和卫不争确认了一下,知道那确实是卫不争家的果园,那个地窝子曾经是卫家爷爷奶奶住过的后,要求住地窝子里。 赵婉姬和父母要求住地窝子后面的窝棚。 地窝子和窝棚实在太简陋,地方也太拮据,李焱昭一家五口根本没办法住,顾颂义就找了项臻和罗冲、高佑翔,他们使用异能,其他士兵帮忙,花了半天时间,把原来的地窝子扩大成了两间;把那间窝棚也改造成了比较保暖的地窝子,面积也扩大了是平方,刚才,三间地窝子封顶了,李焱昭和赵婉姬的家人都已经把随身的东西搬进去了,他们打算明天回原来的村子,把家里存的粮食全都运过来。 沈危说:“派两个士兵跟着他们回去。” 顾颂义说:“项臻已经派了,都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白乌冲族。” 项臻是特战队一中队的副队长,前天晚上参与营救行动的特战队员,一大半都是他的手下。 卫不争问:“陶家那些地说出个章程了吗?” 陶英正和他的整个家族,一共有四千多六百亩土地,全是果园和花园,按末世前的法律,陶家所有家庭成员都消失,他们的土地应该暂时归青莽镇镇公所管理,但青莽镇镇公所原本就被陶家把持,陶家人死了后,剩下的三个镇公所委员表示,村民们视陶家为不祥,坚决拒绝将这些土地归入青莽镇公有,和陶家土地相邻的那些人家还都在要求能把土地转让出去,他们再去换远离陶家的土地。 沈危想以个人名义购入这些土地,青莽镇镇公所的人说,他们代表青莽镇全体村民表示,那些土地可以无偿转让给沈危,他们没有任何物质上的要求,只希望换取寿星峰基地的保护。 沈危没有同意。 现在的乱局不可能永远持续,等社会秩序恢复,或者突然出现奇迹,人们又重新拥有了方便高效的农业机器,到时候这些人翻脸不认账,又想要回土地,他可不想承担这种后果。 昨天,顾颂义主动接下了去和青莽镇镇公所的遗老们商讨这事的差事。 现在,听卫不争问起,顾颂义说:“我来其实主要就是说这件事的。 青莽镇今天早上一家出了一个人,商量这事,开始,很多人家提出,想和狐狸坡一样,要求给点凝聚水,因为不是他们自己家的土地,所以,他们只要求一家十斤左右,够一家人一天食用就行。 后来,有几个老人问,你能不能从长丰或泽阳给他们找点小麦种子,就是我说的那个问题,很多有经验的村民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们说,现在没有工具,他们种不了那么多地,如果能给他们找到能用的种子,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土地换,十五斤麦种,换一亩地。” 沈危摇头:“青莽镇是附近最大的村子,去掉陶家,还得有一万三千亩左右的地吧?他们就算把一半土地换给我,我还得一万多斤麦种呢,这个我肯定弄不来。” 卫不争迟疑了一下,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没有其他人,回来才说:“嗯,我其实还有变异木系异能……” “不争。”沈危厉声打断了卫不争,然后对顾颂义说,“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顾颂义说:“我本来就没听见什么。” 卫不争抓住沈危的胳膊:“沈危,这里只有颂义哥,我们商量一下,如果有万全之策……,如果没有,我绝对不会冒险。” 顾颂义说:“如果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危险,那不用商量,我也不同意。” 卫不争说:“人在乱世,就没有不危险的,但我们不能因为危险就什么都不干。” 沈危看来卫不争片刻:“如果你坚持,那好,听我的。” 他转向顾颂义:“颂义,跟他们说,我有变异木系异能,可以催生、强化植物种子,如果他们愿意,自己拿麦子来,一亩地,优化二十公斤,但我不保证结果,因为我以前优化的量每次都很少。” 卫不争想说什么,被沈危截住:“不争,那天晚上抓陶英正一家时,我使用了木系能力,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这个能力算在我身上最合理,何况我背后还有基地,没人敢打我的主意。” 卫不争想了片刻,点头:“好,就这样。” 顾颂义出去就找到了杜樵,让他去把沈危的条件通知给青莽镇镇公所。 第二天中午,卫不争给几个孩子做完治疗,想去果园看看,一出门,就看到树林对面的大路上,排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 队伍是以四五个人的小团体为单位的,几个人护着几个小麻袋。 劳峥带着一队包括白乌冲族在内的士兵维持秩序。 这天,他们收到了二百多家,共两万七千多斤麦子,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 第三天,收到三万五千斤,部分人家来自邱家坊以南的老鸭窝和青莽镇西边的核桃沟。 第五天,一半人来自乌拉江北岸的暖清县。 78.美乡,乌冲族基地

不争的优化空间无限大,再有多少粮食都没问题,问题是,沈危做为寿星峰基地的二把手,日常繁忙程度可想而知,如果短时间内优化出太多粮种,根本就解释不通。 卫不争的安全在沈危这里排第一位,任何可能把卫不争扯入危险中的行为他都不允许发生,所以他果断让顾颂义叫停。 顾颂义对外宣布,目前收到的粮种,已经超出了沈危的异能极限,他的粮种换土地计划,本来就只限定在朵玉村和狐狸坡、青莽镇,因此,其他村庄的粮种一律不收,前面三个村庄的也限定每家不超过二百公斤。 这本来是为了保护卫不争而采取的无奈之举,没想到,居然给陷入僵局的乌冲族基地的征地和移民工作带来了转机。 泽阳东部和长丰市周边约两千平方公里,末世降临时,属于重灾区,丧尸化人口超过50%,当时,受到部分人对丧尸的极端恐怖言论蛊惑,大量丧尸被无故杀害,加上后来以杜成龙父子为首的猎杀者队伍的持续搜查和残害,长丰周边人口如今只有末世前的一半,出现了大量的无主农田, 现在,孙晋安带领原战区司令部残留人马退出长丰,长丰地区归入寿星峰基地管理,基地想用泽阳东部到长丰一带的数十万亩无主农田,换取乌拉江北岸一千六百平方公里的土地,用于乌冲族基地的建设。 刚开始,这项工作进展顺利。 北岸残杀乌冲族的现象更严重,因为至今都没有出现像寿星峰基地这样强有力的政府势力,北岸连普通人的生命都没有保障,杀死一个四世同堂的家庭,只是为了抢夺几百斤粮食甚至一个水缸、几个木桶,这样的事情屡屡发生,最近见到那么多带着自己的乌冲族家人从南岸渡江过来的人们,北岸很多家庭早就希望能移居南岸,只是担心到那边找不到合适的安家之处,不敢盲目行动。 所以,寿星峰基地办事处的土地交换和移居计划一经宣传,在北岸迅速得到响应,南岸的移民新村建设因此加快了脚步,但两周前,在换地和移居协议正式签署的前一天,忽然出现了变故。 很多村民表示,当初同意迁居,是考虑不周,现在他们想清楚了,移居他乡,人生地不熟,肯定会被当地人欺负,所以决定还是留在自己的家乡。 基地方面派人挨家挨户解释,他们过去后,不会被拆散到各个村庄,而是整村安置,但村民们反应冷淡。 基地知道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寿星峰基地的力量进入乌拉江以北,正在组织力量排查这些人时,朵玉村忽然传来能够优化粮种的消息,北岸的村民震惊了。 离办事处最近的那个村庄,三十多户村民悄悄联合起来,带了粮食过江,昼夜兼程赶到朵玉村,却被卫家的知客罗冲干脆地拒绝了,他们再三请求,终于见到了大执事顾颂义,又被坚决地婉拒。 看着南岸几百家村民的数万斤粮食被井井有条地处理,还有寿星峰基地到朵玉村之间热闹的氛围,北岸这些村民留下了粮食和部分看管的人,其他人连夜赶回,偷偷动员村子里其他人。 去年储存的粮食已经不所剩无几,有再多的土地,没有种子,接下来如果没有收成,未来也是死路一条。 北岸有四个相邻村庄的村民私下联络,形成一致意见后,委托了几个有主见的村民,偷偷拜访了寿星峰基地在北岸的办事处,他们揭发了鼓动村民拒绝迁居的人,希望以迁居为代价,请办事处人员帮忙,促成他们换取优化粮种的事情。 卫不争和项臻、罗冲、高佑翔在狐狸坡的果园里挖树时,沈从澜找到了他,商量这事。 卫不争有点不好意思:“这事,您让沈危告诉我一下就……” “嘘、嘘、嘘。”沈从澜阻止卫不争继续说下去,警惕地回头看,“那兔崽子要是知道我来找你,得跟我拼命。” 项臻笑:“可北岸二十几个村子呢,就算玉米需要种子比较少,也得二十万斤左右,到时候,您怎么瞒着队长把那么多种子给不争。” 沈从澜说:“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不争把种子收了,大不了跟那小子打一架。” 高佑翔说:“您和队长打架没问题,可叔叔,这事牵扯到几十个村子,一两万人,铁定无法保密,到时候怎么解释?” 沈从澜说:“没有万无一失的后手,我能找不争吗?” 他指指罗冲:“他,木系异能吧,咱们基地和不争这里还有其他木系,加起来一共二十三个,木系异能对所有植物都起作用,种子是植物的一部分,所以……” “我知道了沈叔叔,这事交给我和沈危吧。”卫不争太兴奋,打断了沈从澜说道,“还有,谢谢您,您给我们指出了个木系能力的应用方向,优化种子本来就是木系应该有的能力,只是我们以前关注的都是战斗能力,忘记了这一点。” 沈从澜对着卫不争笑得一脸慈祥:“唉,那兔崽子能被你看上,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沈危看到那摆满了半条街的麻袋时,是五天后,北岸已经有三个村子整体迁入长丰市外围的移民新村,桃花坳渡口和松鸦渡还在正昼夜不停地向两岸运送移民——把普通人从北岸送到南岸,把乌冲族从南岸送到北岸。 在末世里度过了朝不保夕的半年,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娇骄之气,没有人嫌弃自己入住的房子两天前还住着其他人,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再连睡梦中都担心随时可能被杀死,乌冲族和移居南岸的人们都很满意。 沈危却大为恼火,他本来能和卫不争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现在,为了掩人耳目,他每天晚上还要抽出一个小时给木系灵根的人上课,教导他们修炼,一本正经地做出几十个木系异能者齐心协力优化种子的假象。 外面一个小时,空间里就是六个小时,他和卫不争能做多少事啊! 卫不争对这件事倒是十分上心。 种子问题,可能是华厦国甚至是全世界人类现在都面临的一件大事,异能者数量有限,就算现在所有的木系异能者都具有沈危那样的水平,也不足以供应整个华厦国对种子的需求。 所以,他是真心实意要培养木灵根人群对种子的优化能力。 木系能力对植物的作用,其实就是激活并快速催生植物生长的力量,优化种子,就是激发种子的生机,使之更强大坚韧。 卫不争觉得,青玉空间里优化小屋的清灵,应该是全属性清灵加入了某种感知物品用途和能力的阵法,通过阵法确认物品的用途后,选择合适的清灵对其进行集中温养。 现实世界的木系灵根人群不具备大能阿玉那样优化所有种类物品的能力,但优化和自己灵根同属性的物品应该不是问题。 卫不争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应验,他、沈危和罗冲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凭自己的能力各自优化成功了一些玉米种子,只不过他们优化的数量太少,对目前的需求来说,是杯水车薪。 没有使用混沌元力,卫不争用木清灵对五千斤玉米种子温养了七天,经高佑翔检测,达到了优化小屋放置七十个小时的效果。 沈危和他差不多,罗冲对自己没信心,他只用了一千公斤种子,七天后,和卫不争优化效果相差7%。 高佑翔现在是个精密的能量测量仪,这包含两个方面,一,他能准确地感知到物体内部能量的种类;二,他能准确地感知到物体内部能量的数量,然后,他通过大量的观察监测,得到了很多种物品最佳状态下内部不同能量的比例和绝对数量,他的脑子像一个大容量的计算机,把这些数据全部录入,随时可以进行对比。 卫不争手里现在还有一个宝,就是那个被李焱昭认为已经被杀的孩子,叫卫风, 卫风还不满九岁,性情暴烈,但他却是木灵根,他的灵根品质非常好,这孩子悟性也好,还和罗冲一样, 是个拼命三郎。 卫风的父母被陶英正一家杀害了,他被卫不争救了以后,视卫不争为再生父母,他本来只喜欢攻击,瞬间激发能力的速度和罗冲不相上下,只是后劲不足;卫不争让他学习温养植物,本来以为他会有抵触,这孩子却二话不说就投入了进去,他看到罗冲要独立温养种子,也跟卫不争要了五百公斤,七天下来,比罗冲的一千公斤种子活性还要高3%。 于是,沈危给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布置任务:“代替你们不争哥哥和我,以后隔一天给大家讲课一次,带着修炼一次。” 罗冲和卫风傻了。 罗冲迷瞪过来后,追上沈危和卫不争申辩:“我光会干,不会讲啊。” 沈危:“学。” 于是,沈危每周终于能多出四个小时和卫不争在一起了。 卫风板着小脸讲课的样子非常像那么回事,让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笑话的高佑翔、罗冲、李青鸳、李青武、李焱昭和赵婉姬都泄气又羡慕。 沈从澜并没有要求卫不争无偿付出,就是卫不争愿意,他也不肯,他说那样会惯坏一些人,“升米恩、斗米仇”那种,包括他自己,目前,基地拿不出什么卫不争需要的东西,这个情义,他们会记着,在合适的时候还回来。 已经三月下旬了,青玉空间里春色正浓,美不胜收,现实世界却依然滴水成冰,万物萧条。 北岸村民南迁已经结束,乌冲族基地正式启动,第一批入住的乌冲族达到三万七千人,还有乌冲族和他们的家人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中州战区司令部寿星峰基地向外派驻了四支队伍,建立了四个分基地,全面维护中州中心地带的治安。 长丰北郊原战区司令部旧址,齐海岳带领十五个异能者和五百名士兵,含二百名乌冲族,守护原长丰市区和新移民区。 泽南,即泽阳南部,丛无难带领十五个异能者和五百名士兵驻扎,守护泽阳南部边界和蜜芬河县,这支队伍,有三百名乌冲族士兵。 乌拉江北岸,为了防止极端仇视乌冲族的势力打什么主意,王政清带领一支八百人的队保护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队伍中有二百名乌冲族士兵。 美乡,是乌冲族和他们的家人为基地起的名字。 最后,就是驻陶家城堡的一支队伍,三百人,其中五十名乌冲族,由一位叫秦晋的中校军官带领。 秦晋是特战二中队副队长,军事素养一流,和项臻同期进入特战队,他是被卫不争发现后激活灵根的人之一,他的金火双灵根在寿星峰基地,和项臻这样的比起来一般般,想外面,相当强。 戚继威被卫不争治疗好后,要求入伍,目前在丛无难手下。 从天锦苑接受的异能者,在进入基地后,很快融入基地,现在,除了一个木系异能在基地食堂,其他全部自愿入伍,在四个分基地服役。 罗冲又想入伍,又舍不得卫不争和一家人,纠结得不行,现在,他算半个兵,跟着项臻在距朵玉村五公里的那个驻扎点,,现在叫百果香驻地。 百果香驻地这一队人马,其实是沈从澜和聂唯城商量的。特别为卫不争派驻的,因为卫不争不喜欢太热闹,所以把队伍放在五公里外。 这些外派队伍中的异能者,和寿星峰基地的异能者是轮岗制,因为他们要定期接受卫不争和沈危在修炼上的指导,卫不争不能往各个基地跑,只能他们回基地。 百果香驻地建成后,从陶家解救出来的小异能者就都搬了过去,卫风和李焱昭除外,李焱昭住在了卫家老院,卫风现在和李青武一起,住在卫家。 李青鸳因为多了同龄的玩伴,兴奋得不行。 住在百果香驻地的孩子们,每天在项臻的保护下,早上到朵玉村,跟着卫不争修炼,中午被接回去,学习文化课,或者自行修炼。 赵婉姬的家人请求卫不争和沈危废除小姑娘的异能,他们不想出人头地,只想平平安安,卫不争和沈危没有答应。 但他们答应赵家父母,永远不会要求赵婉姬为了他们使用异能,孩子保留着自己的能力,关键时刻可以自保。 罗茗茗昏迷七天后,在田文君温暖恬静的读书声中醒来,目前,小姑娘跟着田文君住在寿星峰基地,她父母和其他孩子的父母一样,每天跟着卫爷爷和张永宽他们,下地劳作——用沈从澜凝聚出的锄头,点种玉米。 不过,锄头经常说没有就没有了,然后,可能半天,也可能半个小时,又会出现。 锄头变没的时候,大家就先用石镢头挖坑,等锄头又回来了,就继续用锄头,大家对此非常淡定。 沈从澜凝聚出的锄头和锨,是经过多次改进的,刚开始是金属的,容易凝聚,却也非常容易消失。 后来,他改成了和大宝贝车体非常相似的材料,黑黢黢的,能坚持的时间就变长了很多,并且非常好用,项臻和沈危用土系能力制造出的石锄头根本不能比。 不过,石锄头对其他人来说,也是非常难得的工具,现在,朵玉村家家户户都有几把,都是项臻没事练手弄出来的。 为此,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人非常羡慕朵玉村,不断有人想和朵玉村的人交换土地,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成为朵玉村的一员,只是没有一个成功的。 朵玉村村公所公开表示,为了保护朵玉村的环境,要严格控制人口,绝不接受外来者入户。 优化种子的事情还在持续升温,已经有泽阳东南部的人听说后,结伴而来,但都在见到卫不争之前,就被顾颂义给劝退了。 不过,他的劝退只管用一天。 还是每天都有人找到朵玉村,想托村里的熟人帮忙,请沈危的徒弟们给优化一点种子,但能被满足心愿的很少。 空气中现在依然有浓度较大的乌冲,不光是卫不争的感觉和高佑翔的检测能证明这一点,目前还不断有人没有任何原因地变成乌冲族,也能证明。 这个数量不能和末世降临、乌冲大爆发时比,但一直没有断过,只是,现在变异的基本都是白乌冲族,极少数变异成黑乌冲族的,都会被认为是干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遭了天谴了,不是环境的原因。 沈从澜对这个说法很郁闷。 因为空气中的乌冲,优化过的种子如果不能及时播种,有可能会被污染,活性持续降低,所以,在没有降水,气温也持续走低的情况下,卫不争不敢把空间已经完成优化的种子拿出来,所以,他也不能收更多人的种子。 沈危和顾颂义这一关就过不了。 顾颂义是个称职的管家,他很清楚自己和很多人的利益系于卫不争一人之身,他和沈危立场十分一致,坚决不允许有可能置卫不争于险境的因素存在。 江北那一大批种子是没办法,他惹不起沈从澜,而且,那是卫不争的家务事,他不便多言,其他人的话,他绝对不会留下一点通融的余地。 他这个做法看起来很残忍,但顾颂义想得很明白,如果卫不争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才是真残忍。 乌冲族基地正式建成后,卫不争特意去了两趟,和沈危、高佑翔一起。 高佑翔已经得到了能让白乌冲族保持最佳状态的环境指标,卫不争去美乡释放带有混沌元力气息的纯净乌冲。 末世这种特殊的环境,让很多开始时非常抗拒自己白乌冲族形象的人慢慢适应,并在很多时候暗自庆幸,他们的指甲和牙齿,现在是非常好用的工具,而且同一个人,变成乌冲族后,力气会变大很多,基本是普通人时的130—160%,并且,白乌冲族更擅长战斗,这点不太明显,平时看不出来,但多人混战的时候,可以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 所以,乌冲族基地建成后,很多白乌冲族表示,他们希望保持自己白乌冲族,这样,他们可以在美乡多种地,贴补在南岸的亲人。 空气中的乌冲含量低于某个点后,乌冲族的骨骼韧性和肌肉韧性都会退化,但并不是因此就能恢复成正常人,而是骨骼疏松变脆,肌肉松弛无力。 像当初沈危和林雨、李东源那样,能向正常人形象靠拢的,一是乌冲侵蚀他们时间短,二是卫不争量身定做的清灵服务。 卫奶奶中乌冲时间长,卫不争用了比李东源和林雨多百倍的力气,也没能让奶奶恢复到他们的程度。 卫不争和沈危的设想是,有一天,他们能制造出一个永久性的空间结界,让美乡的乌冲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当然,目前,这还属于幻想。 乌冲族基地建成,并且运转顺利,效果良好,沈危和卫不争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这天,送走了修炼的小异能者,吃过午饭,他们决定出门一趟。 继水和粮食之后,衣服已经成为又一个摆在人类面前的严重问题,末世前的服装,除了纯棉和纯棉麻的,一直在持续风化中,已经有人开始用未经处理的动物皮毛和芦苇絮御寒了。 卫不争和沈危现在加起来超过一万亩的果园里,只有不足三百棵桑树,就算卫不争能把枝条温养得生根发芽,对于庞大的需求来说,原材料也还是太少了。 朵玉村的西南方向,泽阳西部边界,有一个叫桑园的村子,那里有好几道山坡上,全都是野生桑树,卫不争和沈危打算用凝聚水和当地人换几千棵回来,大部分种在小桃花,一部分种在原来陶家——现在算是卫家——的花园里。 卫不争在家里就把青枣和追青召了出来。 沈危有点不乐意,有了追青后,卫不争就很少和他同乘一骑了。 卫不争笑着,装作没看见沈危委屈的眼神,牵了追青只管往外走。 沈危追上去,帮他把大红抓绒帽和围脖都细细戴好,才不情不愿地牵着青枣走,项凝玉和顾颂义、李青武、李青鸳、卫风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卫不争心情愉快地跃上马背,和沈危并肩前行。 他们穿过树林里的小路,就要踏上向西的大路时,路南那个小小的土地庙后,突然闪出两个人,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79.闹剧

“小叶等等,你等一下,你奶奶想看看你。” “小宝你等等,小宝,这是你爸爸呀。” 被卫不争和沈危同时用空间能力阻挡在五米外的两个中年男人挥舞着手臂,对着他们大叫。 卫不争和沈危互相看了看:找你的? 两个人一个眉眼没走完,同时转向小土地庙,那后面一阵窸窸窣窣,跟着,一个满头白发、衣服破烂不堪的老年女人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双手拍打着身体哭嚎起来:“小宝啊,小叶啊,你可想死奶奶了……” 卫不争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他喊了声“沈危”,轻拉缰绳,让追青退后了好几米。 沈危也跟着他退了回来,空间屏障依然在,那三个男女只能在离他们十几米外的地方哭嚎喊叫。 年纪更大的中年男人扶着老女人,声泪俱下:“小宝,这是你奶奶,这是你爸爸,我是你大伯,我们听说你的消息后,走了大半夜来看你。” 沈危回头,冲着家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颂义哥,让村公所的人管管,别什么祸害玩意都往村子里放。” 顾颂义和李青武、李青鸳、卫风听见动静已经出来了,顾颂义冲着两个人摆手:“你们该走走,这里交给我了。” 卫不争和沈危一抖缰绳,正要走,老女人忽然躺倒在地上:“孙子被人抢啦,我不能活了呀……” 村子里几个吃完饭扛着石锄头准备下地的人正好往这边走;对面果园里,张永宽带着小异能者们的家长已经在用沈从澜凝聚出的树剪在修理果树,听到声音,村里人都跑了过来,张永宽也带着几个比较强壮的家长出来了。 李茂林问沈危和卫不争:“这谁啊?这是讹赖人呢吧?” 年纪大的中年人一脸憨厚无辜地说:“没讹赖人,我妈就是太想孙子了,老年人,没别的念想,就是记挂儿孙呗。” 追青已经走出去两步了,卫不争又拉住了它:“追青,咱们等一会儿。” 他对一脸困惑的项凝玉说:“阿姨,麻烦您让我爷爷奶奶出来一趟,天冷,您给奶奶带个围巾。” 项凝玉答应着,转身小跑了回去。 卫不争淡淡笑着,对沈危说:“应该是我生物学上的家人,我觉得……很丢脸。” 沈危笑:“能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决定待会儿送他们两桶水。” 爷爷奶奶一起出来了,两个人都穿着干净整齐的防寒服,爷爷带着西瓜帽,围脖;奶奶围着那条浅灰色的羊绒大披肩。 卫不争和沈危同时跳下马,跑过去一人扶着爷爷,一人扶着奶奶,卫不争小声说:“爷爷奶奶,孟唐寨的人来欺负我,你们得给我向锤。” 奶奶拍拍卫不争的手:“别管了,看奶奶的。” 沈危和卫不争撤掉了空间屏障,和两位老人走到距离唐家母子十米开外的地方。 老女人不嚎了,被两个儿子扶着坐在土窝子里,恨恨地等着卫爷爷和卫奶奶。 奶奶一副见多不怪的神情,很随意地说:“听说我家不争是我们抱养的,这些天,来我们家认亲的,没有五十家,也有三十家了,你们又是哪个村儿的?” 老女人扯着嗓子大叫:“我们是孟唐寨的,我是他亲奶奶,这是他亲爹,生他养他的亲爹,我儿子,唐文渊,我们全村人都知道,他是我孙子。” 卫不争冷冷地说:“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我爷爷奶奶就在这里,别什么猫猫狗狗都想来冒充他们。” 顾颂义过来,推着沈危和卫不争走:“你们快去吧,天天都有两拨冒充孟唐寨那家人渣的,咱们还不干活了?” 爷爷奶奶也冲他们俩摆手:“走吧走吧,这种无赖我们天天见,你们别管了。” 卫不争弯腰抱了下奶奶,翻身上马,青枣和追青撒开四蹄,两个人眨眼之间就出了朵玉村。 虽然还是一派严冬景象,山坡上的树都没有叶子,卫不争和沈危还是能够准确地认出桑树,桑园附近,末世前以桑树和杏树为看点,发展乡村旅游项目,附近漫山遍野都是桑树,村子一周则全是杏树。 可桑园村静悄悄的,夯土墙围成的简陋院落全都关门闭户,沈危和卫不争穿过整个村子,都没看到一个人。 卫不争转身,指着路北一家说:“问那家吧,门口有石头的那个。” 那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距离他们还比较远,沈危问:“为什么是这家?” 卫不争说:“直觉。” 两个人过去,敲门敲了快三分钟,里面才有人回应:“谁?” 沈危说:“中州战区司令部,寿星峰军事基地的,想找你们村公所的人。”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大约两分钟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门缝里问:“你们,真是,寿星峰基地的?山神镇那个?” 卫不争控制着自己,不要对男人脸个触目惊心的伤疤表现出异常,微笑着点头道:“是,听说你们这边桑树多,基地想购买一些。” 疤脸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听说,寿星峰基地有很多异能者,你们……” 看到了沈危手上骤然出现的浴盆那么大的水球,他一下停住了。 沈危晃了晃水球说:“这个是问路的报酬,请问,如果我们想挖一部分桑树,找谁?” 疤脸男拉开门:“外面冷,进来说吧。” 他们被让进了西边一间茅草房,里面只有几个用石头支起来的木板当凳子,中间有一个还在燃烧的小火堆。 身材高大的疤脸男跑到东边一间茅草屋拿来四个木桶,沈危把水球化做水流注入进去,水球还剩一大半。 满脸的伤疤都掩盖不住疤脸男的激动:“其他桶都占着,这可怎么办?” 卫不争问:“你们这里不缺少?” 疤脸男说:“我们离梦泽河十来里,那里的水虽然又臭又腥,但总还是水;这样干净的水,我半年都没见过了。” 沈危说:“把脏水倒了吧,有多少能盛水的东西,我给你们都装满。” 男人提了两个桶就出去了。 沈危看卫不争:“怎么了?” 卫不争说:“没事,回家跟你说。” 疤脸男再次回来,是两个人,他介绍,他叫赵季礼,另外一个是他哥哥赵季芳。 沈危把他们又提过来的十二个桶全部装满,关上门,四个人开始说话。 赵季礼说,赵季芳原来就是村公所的副所长,村公所原本有五个人,三个年纪大的变成乌冲族后被杀,年轻的会计为了保护父母和妻儿也被杀了,也就是说,桑园的村公所已经不存在了。 末世爆发时,桑园有七百多口人,近三百口变成了乌冲族,乌冲族大部分被西边古郎县过来的猎杀队给杀了,活到现在的大概还有七十个左右,不过都不在村子里,家人带着他们逃进西南方的乌云山了。 现在,桑园村一共有五百多口人,其中一百多口是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的。 卫不争说:“按你们说的,现在你们村不该只有五百多口人吧?” 赵季芳说:“古郎来的猎杀队,还杀了好多正常人,这些人护着自己变成乌冲族的家人。”他指了指赵季礼的脸,“因为护着我爸妈,被金系异能伤的。” 沈危问:“令堂令尊最后怎么样了?” 赵季礼摇头:“被他们杀了。” 沈危和卫不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些恶魔不能留。 卫不争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如果我们想用水换桑树,你们村里人会答应吗?” 赵季芳苦笑:“我们连门都不敢出,你们有异能,就算把几座山搬走,我们又能怎么样?” 沈危说:“我们不会竭泽而渔,我们最多挖十分之一的桑树,还是均匀地在几座山上挖,挖完之后,这里的环境基本不会受影响。” 赵季礼说:“那样的话,过不了几年,小桑树自己就有长起来了。只是,古郎那边的异能者,领头的好像有神经病,时不时就来我们这边抢一阵,并且他杀人的原因不定,一只鸡跑出来,他看着不顺眼,都可能杀人,如果他知道我们把桑树给别人……” 沈危问:“他们那些人都什么异能?” 赵季芳说:“领头的宫奉民是金和火,下面还有五个人,金木水火土各一个。” 卫不争问:“知道他们住在哪儿吗?” 赵季礼说:“顺着公里一直走,过去进入古郎县第一个村野鸡岭后,继续向西,大概六公里,一个古镇,铜罗镇,到那儿你们就能认出来,听说,那里的房屋大部分都没有塌。” 沈危和卫不争起身:“你们去找村子里其他人商议用水换桑树的事吧,我们明天或后天再来。” 赵季礼两眼放光:“你们,能对付那些异能者吗?宫奉民看着文弱,二十米开外,一下能发出十平米那么大一片杀猪刀,他上次来,就那么一下,杀了一家五口。” 沈危说:“我们回去调些人过来,好了,我们来找你们。” 离开桑园村,卫不争意识进空间看了一下时间,三点四十。 五点半天黑,两个人来到桑园村北一片山坡,开始挖桑树,总归是要挖的,他们也不可能失信于人,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两个人挖了一个半小时,挖了三五百多棵,挖下来就送进小桃花。 再有十来分钟天才会慢慢变暗,四下无人,两个人找到一片桑树特别浓密的地方,进入青玉空间。 跑了几十公里,又挖了树,身上有点脏,两个人跳进碧玉湖。 沈危进去就抱着卫不争不撒手,卫不争好笑,这个人外表看着一点都不色,怎么就没个够? 沈危啃噬着卫不争的脖子说:“十八岁就能结婚,我二十八才遇到你,少做了十年呢。” 卫不争被他的歪理气笑了,但他也喜欢,就借着水的浮力,两人相拥着游到那个沙发上。 看上去像羊脂白玉一般的材料,躺上去却比席梦思床垫还柔软,并且自带一股温暖的阳光气息,就像躺在刚刚晒过一天的锦缎丝被上。 卫不争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在房间里做,沈危却恨不得把所有地方都染上他们两个人的痕迹。 碧玉湖被密密实实的鲜花从包围,这多少让卫不争心理上多了点隐秘感,否则,就算沈危再磨,他也不能答应在这里。 从沈危有权限进来之后,卫不争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阿玉和那位前辈,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成了这个空间真正的主人,这让他对空间多了一份责任心,以前,他总觉得有大能在,自己不需要做什么,现在,他想让空间更好。 沈危像个食髓知味的馋猫,过了不应期,还想再来一次,卫不争费力地把他推起来:“办完事,回家后进房间做,这这里我总心里不踏实。” 沈危顽强地缠在卫不争身上:“去晚一点更好。” 卫不争说:“不行,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沈危拗不过,把卫不争啃出了一脖子的痕迹,才不甘不愿地起来。 五点二十五,外面的天已经昏沉沉的了,桑园村没有一点灯火,安静得像不存在,卫不争和沈危上马,直奔古郎县方向。 铜罗镇确实很好找,别的村庄都沦陷在黑夜里,只有它,老远就能看到一片灯火。 走近了,会发现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院,院子里摆放着两排石墩子,石墩子上放着直径一米左右的石头盆,石头盆里的火在熊熊燃烧。 沈危说:“这人应该是一直都很向往山大王的生活。” 卫不争说:“他只是没有其他选择而已,我认为,如果可能,他还是会更喜欢路灯。” 沈危说:“陶英正比他阔气多了,都没有弄这么多火盆。” 卫不争想了一下:“有道理。”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说话声忽然从大门外传来,两个人收声,盯着二门看。 一群人走了进来,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中等身高,有点瘦弱的年轻人,他一边走一边骂:“特么敢动我看上的人,我不宰了他我宰谁?” 旁边一个人说:“他今儿死了我们才敢跟你说,那个李亚妮跟龙佳佳,都是他先玩了几天,然后又让他手下那几个挨着轮了几遍,然后才给你的。” 另一个人说:“前面几个他也一个没放过,那个姓严的漂亮妞,他说自杀了,其实是他让他手下的人轮得太狠了,那女的受不了才自杀的。” 宫奉民忽然转身,一个耳光抽了过去:“你们他妈现在才跟我说,这么多天我都在*他们*烂的货色。” 一群人全都停住了,噤若寒蝉。 宫奉民指着一个黑铁塔似的人说:“三天内,给我弄三个雏儿来,十六岁一下,十二岁以上,**膜必须完整,他妈如果有一个我*的时候不见血,你们就给我等……呃……呃……” “谁?”宫奉民倒下去之前,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问道。 不过,他永远不会得到答案了。 卫不争和沈危回到家时,七点整,爷爷奶奶果然一直在厨房等,卫不争用一大碗稀饭和两个大馒头让爷爷奶奶开了心。 沈危问孟唐寨那三个人的事。 项凝玉笑着说:“奶奶说,让他们拿三家三甲医院的亲子鉴定结果来,如果拿不来还胡说八道,下次直接开打,那个老太太躺那儿耍赖,被顾村长带着几个人给拖到村外去了。” 顾颂义说:“我三叔说回去跟李高福他们商量一下,不行,咱们村弄一圈围墙,盖个寨门。” 卫不争说:“没那么夸张,他们以后估计不会再来了。” 顾颂义说:“不要低估人性的贪婪和丑恶。” 卫不争说:“如果他们不死心,盖了寨门也没用,他们可以在寨门外等我。” 奶奶生气,看着自己还有一寸长的指甲说:“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们都抓成乌冲族,黑乌冲族。” 一屋子人都笑了,爷爷笑着说:“黑乌冲族得阿危他爸抓,你最多能抓成白的。” 卫不争也笑了。 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会让爷爷和奶奶多虑,现在看来,爷爷奶奶完全不在意,这就好,对于他来说,世界上没有比让爷爷和奶奶安心快乐更重要的事了。 两个人吃完饭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又去了一趟寿星峰基地,古郎县不止宫奉民一个倚仗异能为非作歹的团伙,消灭他们得趁早,不然,不知道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从基地回来,已经零点过半,两个人进了空间,都没有睡意,卫不争躺在青斐果树下,对沈危说:“想知道我的事吗?” 沈危把头枕在他胳膊上说:“想。” 80.规则的边缘(捉虫)

长丰一带乡村,有几个特别的行当,不管世道怎么变,这几个行当的某些特征都纹丝不改。 其中一个,就是卖豆腐。 卖豆腐这个行当最直观的一个特征就是:早。 五冬六夏,都是寅正时分出门,等日头出来,到了早饭的点儿,卖豆腐的就要回到自己家了。 卫爷爷豆腐做的好,原先每天往泽阳城最大的超市送十箱豆腐,他都是凌晨四点准时开着小卡车出门,向南,一路吆喝着经过邱家坊、孟唐寨几个村子,卖出两箱豆腐,五点左右到泽阳,把豆腐放在超市值班室门口的收货箱,然后向西。 出了泽阳新城,过新城和老城的分界线——梦泽河——后,接着开始吆喝,经老城、老鸦岭等几个村子,转个半圆,最后,从狐狸坡回家。 二十六年前,卫爷爷有一天凌晨从孟唐寨过的时候,听到村东头离村子几百米外的水井房里,传出婴儿的哭声,后来他知道,是那个一睡觉身上就冒黑气的孩子和他母亲一起,被赶到水井房里住了。 不过,那对母子只在里面住了两个多月就离开了,听说,那位年轻的母亲主动起诉离婚后,带着孩子去外地。 卫爷爷当时为那对母子松了口气。 二十三年前冬季的一天,卫爷爷送完了给超市的豆腐,走到老城边,正准备吆喝时,隐隐约约看到梦泽河边,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当时零下十度左右,凌晨五点多一点,不可能是晨练的人,卫爷爷心下疑惑,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过去看一下。 于是,他救下了林明月和他的儿子——三岁的林逸。 林明月离开唐家后,带着七个多月的儿子去外地打工,到了那里,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工作,因为儿子林逸不能交给除她以外的任何人照顾,他身上的秘密一旦被外人发现,等着他们母子的就是被房东驱逐。 离婚时,林明月要求唐文渊一次性支付儿子的抚养费,司法院判了三十六万,唐文渊只给了他十万,说再多,他母亲就要上吊。 林明月曾要求司法院强制执行,唐文渊的母亲撞墙、上吊各种撒泼,并且对到家里调解的所有人描述那个小魔鬼的种种可怕之处,林明月不愿意让儿子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只好离开。 乡村和小城都更不容易保守秘密,林明月带儿子去的是魔都。 没有工作,租房子,还要养活一个幼儿,一年多,十万块钱已经所剩无几。 就在林明月陷入困境时,房东为林明月介绍了一份工作,为别人带孩子:不是去别人家当保姆,而是人家白天把孩子送到林明月租的房子里,晚上接走。 林明月欣喜若狂地答应了。 她把那个孩子从六个月看到一岁四个月,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孩子的母亲和她成了朋友。 可是,因为那个孩子一次发烧,林明月丢了那份工作,因为,她抱着那个孩子在医院等待孩子父母时,坐在她身边的林逸睡着了…… 林明月被那个孩子看上去斯文精英的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几个小时后,她又被房东赶出了出租屋。 林明月带着林逸回到了泽阳,她在泽阳城南的一个小村里租了三亩地,在地里盖了两间简易小平房,她想种点菜养活自己和儿子。 前面几个月很好,虽然她极力拒绝,村里还是有人主动帮她干接个水管之类默认为男人们该干的活计。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午后,她在房后铲菠菜时,一个平时非常热心的婶子打开她挂了锁的房门,看到了正在睡午觉的林逸。 林明月和儿子再次被驱赶,她租地的那家说林逸给他们家带了晦气,拒绝退给她租地的钱,而租地、盖那两间平房,几乎花光了她全部的积蓄。 被赶出那个小村时,离林逸的三岁生日还有三天,林明月带着儿子回到泽阳,去商场给儿子买了里里外外全套新衣服,然后,去泽阳最好的宾馆登记了房间,林明月和林逸在宾馆度过了最快乐温暖的三天。 林逸生日到了,林明月第一次为他买了生日蛋糕。 在许生日愿望时,林明月代替儿子:她听说,死在生日的人,会有好的来世,她希望儿子下辈子能有个最好的人生。 “我妈妈给我订的是最好的蛋糕,我现在还记得蛋糕的样子,只有这么大,”卫不争比了个直径十公分左右的圆,“白色的奶油闻着又甜又香,上面做了绿色的小草,粉色的小花,字是妈妈跟蛋糕店的师傅商量,她自己写的:宝贝生日快乐。 宾馆的房间很温暖,妈妈最后抱着我说,‘宝贝,来世快乐’的时候,嘴和手却都是冰冰凉……” 沈危侧过身,抱紧了卫不争。 “我以前都没有发现,我妈很漂亮,她那天穿上她最好的衣服,又把头发盘起来,对着我开心地笑,我才第一次发现。 我们到梦泽河边,我妈妈对我说,世间所有的河都是相通的,梦泽河通着忘川河,她说,阿逸,我们一起过忘川河,一起把这辈子忘了,下辈子,妈妈一定能把你生成个最有福气的人。 妈妈刚说完,我就听到汽车的声音,妈妈说,等车子过去,去忘川河,不能让别人看到,别人看到,我们许的愿就不灵了。” 沈危把落在卫不争头发上的胭脂红花瓣拂去:“以后,我会孝顺爷爷奶奶的。” 卫不争说:“可能因为我体质特殊的缘故,我记得很小时候的事,记得我两岁生日时,妈妈给我蒸了个大馒头,当生日蛋糕;记得在医院,那个男人的手指指在我妈妈额头上;记得十里村一个女人,对着我妈吐唾沫。 七岁生日那天,爷爷和奶奶跟我说了半天我妈妈,让我不要忘了她,让我长大如果有了本事,想办法对我妈妈好一点。” 沈危问:“如果再见,你还能认出妈妈吗?” 卫不争说:“不用看到,我就能认出她。” 沈危看了卫不争片刻:“桑园,赵季礼家?” 卫不争微笑点头:“我闻到了我妈妈的气息。” 沈危坐了起来:“你当时怎么不说?” 卫不争说:“当初,爷爷把我们家的地址和自己的姓名都留给了我妈,让她想我的时候,只管来看我,我上初三时,她还去学校看过我,她偷偷看的,我看不到她,但每次她看我,我都知道。” 沈危说:“妈妈她不愿意打扰你的生活,现在,你也不打扰她?” 卫不争说:“看情况,如果她很幸福,我就不打扰,我今天感觉到她的气息,觉得她至少心情不差,我一天都不愿意等地要杀了宫奉民,就是想让她能多一分安全。” 沈危长舒了一口气:“明天,咱们过去,把妈接到寿星峰或这里吧。” 卫不争说:“看情况,我尊重她的选择,不过,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想办法帮她。” 沈危说:“也对,这么多年,妈可能又有了家庭,我们太冒失,可能会让她困扰。” 卫不争摸了下自己的颈下:“我捡到碧玉坠,是我来朵玉村大概五个月后,那时候是春天,有一天,吃过午饭,爷爷奶奶让我跟他们去果园,其实是我妈妈来了,在果园里,爷爷奶奶带我去,让妈妈偷偷看。 我妈走的时候,爷爷为了让她多看会儿,就让我跟着他去青柳河边薅水曲黄,哦,就是一种野菜,蒸了很好吃,还清热败火,我薅一棵水曲黄的时候,看到了碧玉坠,我很喜欢,回家后奶奶就找了根红丝线帮我穿上,我一直带到六年前全球大灾难的时候。” 沈危捏着卫不争的脸颊扯:“你没有过忘川河再轮回一次,已经这么有福气了。” 卫不争拍开他的手:“你一直都有福,还羡慕我这一点福气?” 沈危眯着眼睛看天,志得意满:“好像是哎,老魔头和我妈是最好的父母,然后,又遇到了你,嘿嘿,我这辈子真值了。” 卫不争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好了,我说完了,心里特轻松,现在,开始修炼。” 沈危跳起来,从后边抱着他:“双修。” 不等卫不争张嘴,他紧跟着又来了一句:“你下午说的,回家后再来一次。” 卫不争说:“你下辈子投生在海岳省吧,十六岁结婚,就没这么饥渴了。” 海岳省是华厦国法定婚龄为16岁的七个省之一。 沈危啃着他的头发说:“那你得跟我一起,要不,我一个人,渴死也没用啊。” 两个人回到茅屋卧室,亲热了一次,又洗了个澡,才开始修炼。 两个人坐在灵药田里,卫不争完全放松状态运转混沌元力,沈危多灵根同时运转,但只对着灵药田释放出木系清灵。 卫不争很容易进入冥想状态,但大多时候,他入境都不深,像在亚金的蔷薇花丛和东篱村那样,在冥想中度过几天的情况,回来后极少,今天,他不知不觉间,再次进入深度冥想状态。 他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星辰世界遨游,他看到了刚刚出生时的自己,很丑的一个小婴儿,哇哇大哭,但只是瞬间,就过去了。 他看到母亲抱着一个婴儿拉开水井房的铁门,看到母亲抱着自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个大拉杆箱在站台上奔跑;看到一个孩子站在油漆斑驳的茶几前,看着自己的妈妈从一个女人手中接过一个更小的孩子;他看到了生日蛋糕,看到了凌晨时黑黝黝的梦泽河在流淌;看到奶奶笑盈盈地端着小碗给一个孩子;看到爷爷的头发从黑灰到花白…… 他感觉到时间擦着自己脸颊流过,把沉默寡言的少年变成了安静淡然的青年;他看到时间的线从前面无声而至,穿过胸口,从身后飞快地流走…… 卫不争睁开眼,慢慢抬起手,去抓空中不断流淌过的线……,什么都没有。 他恍惚地转过头,他觉得应该有个人的地方,青嫩的小草和野花随风摇曳,和其他地方的小草小花并无二致。 卫不争有点惊慌,他站起来,茫然四顾,如画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拔腿往茅草屋的方向飞奔,跑过了灵药田后,不知怎么想起来,这里是青玉空间,他可以通过意识实现瞬移。 他没有瞬移,而是停在那里,闭上眼睛,他感觉到了一种东西,直触他的心底,那感觉舒服得像冬日黎明前的热被窝,可是,他却和被窝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单,以至于他无法真正感受到被窝的温暖,他的舒服,只是想象。 卫不争睁开眼,右手按在胸口,那个东西像就在他心里,可是,又不是,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舒服又难受,很像,极致的欢愉时,差那么一丝丝,无法到达顶峰。 他听到了背带裤快乐的声音,但他此刻无暇他顾,用意识把优化小屋的果子送到小桃花门口一盆,他闪念出了空间。 出来的瞬间,他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沈危心有余悸:“这么多天,你快吓死我了。” 卫不争刚才忘了看时间:“好几天?” 沈危用力亲吻了他一阵才说:“我出来时是二十七号早上七点,现在是四月八号早上九点半,你这次入定一共十三天半。” 空间时间的话,大概八十一天。 卫不争被这个时间惊得呆了呆,他伸手抱住了沈危:“我,我好像触摸到了某种规则,可是,我一醒,又忘记了。” 沈危拍着他的背说:“忘了就忘了,修真修的就是机缘,你今天能触摸到一次,以后就能有两次、三次,不着急。” 卫不争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一下减轻了很多,对,他以后还有机会。 他吻了沈危一下:“让你担心了,爷爷奶奶怎么样?宫奉民那边有没有人去桑园报复?” 沈危说:“我跟爷爷奶奶说了,你这种情况是多少修真者梦寐以求的状态,对你特别好,他们就不着急了。 宫奉民死了,他手下又都成了那样,下面的小喽啰树倒猢狲散,早没影了。宫奉民住的那家被传成了凶宅,没人敢去住了,铜罗镇的人现在跟青莽镇一样,没有了魔鬼在身边,老百姓轻松多了。” 卫不争问:“桑树挖了吗?你,你见过赵季礼家所有的人了吗?” 沈危说:“挖了一万棵,项臻带着几个土系小家伙帮忙,狐狸坡和邱家坊各栽了两千棵,咱们栽了一千六百棵,剩下的,都放在咱们家果园里,罗冲和杨航几个天天用木清灵温养那些树,我有时间也去帮忙,要不,就这天,树早不行了。” 卫不争不出现,沈危就进不了青玉空间,他也就没办法把树给收到空间里。 卫不争站起来就往外走:“咱们快去,把树收到空间。” 沈危说:“先去厨房,让爷爷奶奶看着你吃点饭。” 卫不争到了厨房吃着饭才想起来,他这么多天不出现,家里只能吃果园里出产的菜了。 前些天,他经常见缝插针地在卧室修炼,并且和沈危配合,控制着释放出的带有极少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散布到朵玉村和狐狸坡,他这次进入空间前,就已经看到了成效,家里的果树有了发芽的迹象,最明显的,是他用优化过的种子种下的几种青菜,生长迅速,味道也非常好,当然,和青玉空间出产的还是不能比。 卫不争十分内疚,一下拿出两大包各种蔬菜,还有小桃花几只放在门口的鸡蛋,他拿了两大篮子出来。 奶奶推他:“鸡蛋收回去一篮,咱们已经比别人吃的好多了,不能要求太高,太高,就是作了,老天爷会降罪的。” 卫不争说:“奶奶,我在里面自己养的鸡,老天爷不会因为这个说什么的。” 奶奶说:“我们就几个人,一篮足够了,有多的你给项臻和妞子多送点,还有基地,你不出来,那些孩子,连根菜毛毛都吃不上。” 卫不争本来是想先去桑园,听了奶奶的话,去果园收了桑树后,马上和沈危去了基地。 路上,看着四周荒凉萧杀的景色,卫不争心里十分沉重,马上进入四月中旬,夏季不可能有收成了,如果气温一直不升,也不下雪下雨,玉米种不进去,秋天也将没有收成,到时候,不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是卫不争心里的念想太重,还是真的,卫不争和沈危一起,把一千公斤各种青菜和五篮子鸡蛋送到基地食堂,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嗅到了雨水的气息。 81.下雪了

地上的积雪超过一米二,整个世界都成了灰白色。 而雪依然在下,纷纷扬扬,密密如织,铺天盖地,二十米外不可视物。 苍茫的天地间,一人一骑在缓缓前行,是追青和沈危。 前面八十公里,沈危一直在用气流为追青开辟出一条窄窄的路,让它能以30公里/小时是速度奔跑,不过,他到底修行日短,即便使用了全灵根同时运转,形成灵力相生,三个小时后,他也还是支撑不住了。 现在,沈危和追青走走停停,沈危开辟出几十米,追青走到头;两只休息几分钟,沈危恢复一下,接着运转功法,调动灵力,再吹开一段路,追青继续走……周而复始,快三个小时了,一人一马才走出大约十公里。 陪伴着他们的,还有和公路一直相伴而行、河水汹涌的青柳河。 原来接近干涸的青柳河,现在几乎漫堤,浑浊的青灰色河水夹杂着杂草、树枝、各种垃圾甚至人类和动物的骨头向前翻滚。 十天前,沈危和卫不争同时感觉到了雨水的气息,六个小时之后,开始下雪,从感觉到第一片雪花落下到暴雪,过程不足三分钟。 两个人都预感到这不会是一场正常意义上的暴雪,担心奶奶他们在家里出问题,卫不争亲自带着留在基地的异能者修炼了三个小时,又和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几个基地高层说了会儿话,就动身返回朵玉村。 卫 不争想把青枣留下,沈危却坚持要追青:卫不争那边老的老小的小,万一有什么事,青枣能节约不少时间。 料想到会是一场大雪,可没想到这么大。 这十天,基地昼夜不停地组织人扫房子上的积雪,否则,就现在这种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顶,最多两天,全部房子都得被压塌。 下雪的第三天,山神镇出现了五起外来投奔者入室抢劫当地村民的事件,全部是抢粮食和水的,山神镇两个月前被基地扶持起来的镇公所人员,冒着暴雪到基地报案,沈危亲自带人过去处理。 基地为定居的外来者每天每人供应八两粮食,这个数量确实不算多,但足够一个成年人活命,有保命的食物,还去抢劫,并且还都准确地挑中了只有老弱妇孺的家庭,这五个家庭的不良之心肯定不是一两天了。 没有闹出人命,只是入室抢劫伤人这样的罪行不足以判死刑,但当前这种异常艰难的时期,如果这种行为得不到严惩,会误导其他有不轨之心的人,从而在民间造成恐慌。 沈危和其他基地高层生意后,这五个家庭中的主要人员被送到基地劳动改造,每天的粮食减少到半斤,其中负主要责任的五个一家之主,一天后全都变成了黑乌冲族。 全灵根自成世界,而一个完整的世界具有很大的包容性的,可以承受相当数量的负性能量。 沈危在全灵根能够同时运转后,就可以准确地感受到空气中的乌冲,并慢慢地可以操控之,只是,他目前对乌冲的掌控比起卫不争还差很远,他用了一天时间才把那几个人变成黑乌冲族。 这五个黑乌冲族犯人被冒雪送到乌拉江北、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附近的一个劳改农场。 沈危的这个处理,震慑性极强,七天过去,寿星峰基地附近没有再出现一起类似事件。 沈危把抢劫事件处理完后,马上去了军用粮库。 抢劫事件让他警醒,末世降临接近七个月,很多幸存者的生活储备已经消耗完了,接下来,人类和动植物都将面临一次不亚于乌冲造成的环境末世的人性的末世,粮库很可能迎来无数的造访者。 他在粮库呆了四天,和那里的两千多名士兵一起,每天数次清扫仓库上的积雪,晚上巡逻,加固了多处的防护墙。 昨天晚上,沈从澜带着八百名乌冲族新兵到达粮库,有老爹这个大杀器在,沈危终于敢抽出时间来朵玉村这边一趟。 追青忽然发出一声轻快的嘶鸣,还扭头看沈危。 沈危喘着粗气拍了拍它的头:“我看见了,呵呵,终于快到了。” 沈危先来到来到的是百果香驻地,士兵们都在扛着粗糙的木梯子,用自制的简易扫把扫营房上的积雪,看见沈危,正在扫门楼的苟资大叫:“头儿,小卫哥昨天给我们送来了青菜和鸡蛋、豆腐,我们的伙食可好啦,你去让大老李给你做个鸡蛋面吃吧。” 沈危没接吃饭这个茬,问他:“你们队长呢?” 旁边正用草扎扫把的肖岩说:“带着五十个兄弟去邱家坊薅菠菜了,小卫哥说,多多益善,他打算这两天去基地送菜呢。” 能扛得住现实世界低温的,目前只有菠菜,还是卫不争经常用带有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养护的情况下,卫不争因此用空间里收获的菠菜种子,把果园的边边角角都撒了遍。 空间责任田的边角和田埂上,则全部种上了其他不耐低温的青菜。 沈危绕着驻地转了一圈,又进营房看那看,就打算走人。 苟资整好从梯子上下来,他跑到沈危跟前,指着自己的脸:“队长队长你看,我现在算不算肤如凝脂?” 沈危嫌弃地一拉追青,躲出去老远:“你一个抠脚汉子,凝的哪门子脂?” 苟资摸着自己的脸,对着沈危的背影表示不满:“就算小卫哥沉鱼落雁,你也不能否定我皮肤细腻嫩滑的事实啊。” 满脸此起彼伏的青春痘是陪伴了狗子快十年的恶梦,修炼几个月,青春痘没了,连点瘢印都没留下,皮肤比大多数人还都细腻光滑那么一丢丢,他太高兴了,每天都要跟人炫耀个十遍八遍的。 沈危可没心情欣赏别人的脸,他想卫不争快想疯了。 两个小时后,他在追青欢快的嘶鸣声中来到了朵玉村。 顾颂义正领着罗冲、李青鸳、卫风和李焱昭在铲大门到青柳河之间的积雪,几个小的看到沈危,一阵欢呼,沈危把李青鸳抱上追青的背,和顾颂义打招呼。 顾颂义说:“不争在修炼,奶奶和项大姐在包包子,你回去吃热包子吧。” 沈危一进家,就被奶奶和项凝玉塞了一大盘子包子,然后把他赶出了厨房。 沈危有点不好意思。 家里人现在都知道他和卫不争的关系,奶奶和项凝玉这么急急忙忙地把他往卫不争房里推,其用意不言而喻。 但他难得发作的羞耻感并没有让他减慢半分脚步。 西套间门窗大开,卫不争端坐在床中央,垂眸敛息,状若枯木,透窗而过的寒风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沈危放下包子,挨着关上门窗,拉上窗帘,检查一遍觉得万无一失了,脱去外套,跪在卫不争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大约一刻钟后,卫不争的唇角慢慢翘起,他放松地靠在沈危怀里,侧过头,迎接沈危癫狂的亲吻。 “把追青送进去。”卫不争轻喘着,把头埋在沈危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沈危不舍地放开他,看着他走到门口,亲昵地揉揉追青的脸,追青消失。 两个人也跟着消失在床上。 青玉空间现在比画还美。 纵情云雨之后的两个人换上了干燥清爽的内衣,坐在枝头挂满青色果子的胭脂果树下,看着青枣和背带裤、丽卷它们跟青玉空间的土著动物们在草地上追逐戏耍。 上次卫不争入境十多天,青玉空间允许他带出去的东西又翻了一番,小桃花和广大的青玉空间通道也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打开,青枣它们可以自由地在两边来往,因为青玉溪水的引导功能和碧玉湖纯净浓郁的能量,几只动物的境界迅速得到提升。 卫不争不懂动物的修炼等级划分,但他能感觉到它们体内流动的灵力的大幅度提高和身体细胞的活跃度的增加,卫不争凭自己感觉,觉得除了追青和黑曜石、花手镯、花金子,其他几只好像都筑基成功了。 他十分羡慕动物在这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和自然特别亲近,自然吸收的清灵比人类要纯净的多,连背带裤那个满心都是玩的家伙,都能轻轻松松筑基,自己和沈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达到。 沈危看着胖嘟嘟的丽卷被几只土著鸟围着,送给它一堆各种虫子,哑然失笑,但想到什么,他的心情又沉重起来:“这十天,基地周围,可以确定至少有两千多人变成了乌冲族,因为饮用了雪水。” 这次下的雪是浅灰色的,卫不争和沈危能感觉到雪中所蕴含的乌冲,卫不争这几天都只在深夜进空间两三个小时,其他时间,就是运转功法修炼,尽可能地吸收乌冲,同时把沾染了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尽可能向周边释放。 目前,他还没听到附近几个村子有人发生变异。 卫不争说:“这个是我们目前的能力无法阻止的,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沈危和他不一样,沈危太忙,他没有时间专心修炼,卫不争就算不在他身边,也能想到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 而事实确实如此,这十天,沈危加起来的修炼时间不超过三十个小时。 “如果没有你的努力,可能就不是有几千人变乌冲族,而是有几千人死去了。”卫不争又补充了一句。 沈危说:“不争,一旦雪停,估计很多普通的、安分守己的百姓的灾难就降临了,我和我爸、还有司令员他们商量了一下,那天咱们提到的计划得提前,雪一融化我们就开始行动。” 卫不争点头:“那就提前吧,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 三天后,雪停了。 卫不争和沈危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朵玉村和桑园之间走了一个来回,给桑园村送去了水,赵季礼家单独还有一百多斤青菜和二十斤鸡蛋。 但他依然没有见到母亲林明月,但他和沈危使用空间和空气能力,能感觉到其他几所房子里有人,那些人还很活跃,肯定没有被限制自由。 卫不争比较放心,赵季礼和赵季芳兄弟,只是对外来人不能完全放心,所以不让家里人接触他们。 第二天,卫不争送沈危回寿星峰基地,把五万公斤各色春季青菜和三百斤鸡蛋、一千斤豆腐送到仓库,交给基地的木系异能者保鲜处理后,他又和沈危过了一趟乌拉江。 美乡的乌冲浓度很合适,白乌冲族对这场雪特别兴奋,土地有了墒,就可以播种了,他们马上就可以大显身手,显现出比普通人强悍得多的劳动能力。 大环境不需要卫不争和沈危做什么,王政清能力又强,美乡的各种事务被打理得相当规范,不需要他们帮忙震慑刺头,他们就只分别指导王政清手下的异能者修炼了两个小时,又给他们留下了足够半个月的饮用水、给王政清单独留了水果和空间水后,返回了南岸。 沈危他们的第一站是长丰市,趁着雪没有融化,沈危开辟出一条小路后,士兵们可以从容地走,他们要尽快出发。 沈危现在的空间有三百立方米,能装不少东西,卫不争给他带了一个月份例的水果,奶奶和项凝玉做的各种食物,还有几套衣服和他当初在亚金买的睡袋。 把东西交给沈危,卫不争果断地离开了。 他有一万多亩地需要管理,那是寿星峰基地最近一两年的后勤倚仗。 他的空间里还存着几十万公斤优化好的粮种,雪融化后,应该很快就可以播种,他要等那些种子的主人。 一旦积雪融化,他土地上的庄稼和果木截然不同的生长状况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牛鬼蛇神,他得守护家人和雇工们。 卫不争设想了很多困难,全都是关于别人的,他没想到,第一个遭到刁难的,居然是他本人。 雪停后,气温迅速回升,七天后,中午时的温度已经达到了十八度左右,积雪融化得很快。 公路早已经不存在,雪化了以后,道路泥泞得根本无法行走,卫不争使用能力,把自己和几个水系小异能者每天需要走的路抽取了大部分的水分,变成最适合的硬度,方便每天去给几个村子的人凝聚水。 但他们到达青柳河西岸时,往常摆满小半个山坡的几百只木桶,今天只有一百来个,顾颂义的大姑父和狐狸坡村公所另外两个人面带无奈。 卫不争嗅到了出尔反尔的气息。 果然,顾家大姑父把五个中年男人推到了卫不争跟前:“我们遵守原来的协议,你们想反悔,自己说人去吧。” 卫不争让一个水系小异能者去往桶里凝聚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做漫不经心的洗耳恭听状。 一个地中海头发油腻到死男人眼神闪烁地看着卫不争:“那个,当初,当初跟你换水的时候忘了,一下雨下雪,水就有了,你根本不用供我们三十年水;可我们的地,给了你,就再也没有了……” 卫不争:“所以呢?” 另一个身材矮小、面目精明的男人说:“我们,我们不想换了,你以前给我们的水,我们一家给你一亩地,几十桶水换一亩地,你其实还是占了便宜的。” 顾家大姑父厌恶地看着精明男人说:“你反悔了就说反悔了,别他妈说这种占不占便宜的屁话,要是当初不争不换水给你水,你们渴死了,地他白捡了,那才叫占便宜。” 地中海说:“其他村的人喝乌拉江的水,也没见渴死啊。” “我明白这几位的意思了。”村公所另一个人很生气地想对地中海说什么,被卫不争拦住,“地我不要了,但我的水不能白给,那些土地上面种的东西我得拿走,同意的话,我一会儿就找人去刨树,不同意,咱们找人慢慢评理。” 五个男人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后,走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商量了几分钟,然后,精明男人过来对卫不争说:“行,不过你得快点,气温一上来,我们就该种早玉米了。” 卫风今天跟着来了,他气得简直要着火,正要冲那几个人发作,被卫不争拦着:“有事咱们回家说。” 他又转身对顾家大姑父说:“十天内,我把那些地上种的东西全部移走,现在,请你们做个证人,以后,我跟这些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行,以后,我和那些无信之人,以后除了村子里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顾家姑父说,“不用做证,十天之内,要是有人去你的地上干什么,你只管让你手下的异能者打走就是,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异能者天赋很好,跟着卫不争之后,进步很快,一会儿工夫,已经把一百多桶水放满了,卫不争带着人转身就走。 顾家姑父在后面喊:“你跟颂义说,我们这些家都没失信哦,我们还照以前的协议办。” 过了青柳河,卫风大骂:“这帮不要脸的,不争哥,你肯帮这几个村子里的人优化种子,是因为当初他们和你有以地换水的交情,现在,地不换了,你还要替他们优化种子吗?” 卫不争扒拉了他脑袋一下,淡淡地笑着说:“我没那么大度。” 他刚才知道卫风是要说这事才阻止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慷慨的付出被人利用了,升米恩、斗米仇,果然来了。 他们回到家,家里人全炸了,爷爷和奶奶穿上衣服就要去狐狸坡跟那些人说理,被卫不争拦住。 顾颂义半天才回过神:“这些人……居然……呵呵。” 末世爆发前,他刚刚升任了这个星球上排位前五百的某国际企业集团的东方区首席人事执行官,自诩见识过各种顶尖精英和蠢货,不过他觉得,今天这几个才是他见过的最顶尖的蠢货。 卫不争说:“颂义哥,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把想要回土地的人给统计一下,那些摇摆不定的也直接打包处理了,然后再安排人移植果园里的东西。” 顾颂义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 项臻听说后,带着罗冲和高佑翔就赶过来了。 高佑翔说:“妈的,过河拆桥玩得真溜啊。” 罗冲说:“问题是,他们还没过去河呢吧?” 项臻说:“蠢货就该比正常人活的坎坷点,早点解决了也好。” 寿星峰基地包括周边十五万人,目前统计的变异人数是五千八百人,这其中甚至包括了项臻几个战友,如果不是降雪的第三天,田文君和她领导的医疗小组发现雪水有诱发变异的作用,李青武和基地的水系异能者们每天都尽最大努力凝聚水供应基地和周边几个居住点,不让大家使用雪水,这个数目至少翻倍。 而朵玉村四周八个村庄,人口一万三左右,没有出现一个人变异,狐狸坡那一群蠢货,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项臻问要不要马上开始移植狐狸坡的果树。 卫不争说先不动,他想一次把后患解决掉,动手太早,让有些人感觉到便宜还没占完,肯定会暂时忍耐下来,等有机会再提出类似的要求,他不会给这些人机会。 果然,被狐狸坡第二批换地的人赖了,卫不争居然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邱家坊一部分换地的人派了代表找到顾颂义,也要求要回土地,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原来朵玉村那三十多个被卫不争拉入黑名单的家庭,他们觉得气候只要正常了,以后就没有用到卫不争异能的地方了,既然用不到他,还怕他做什么? 卫不争就算再异能再厉害,他们只要不杀人放火,卫不争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顾颂义一口就答应了,还十分和蔼地忽悠其他拿不定主要的人也要求退还土地,连理由都替他们想好了。 狐狸坡一群人提出退回土地的第五天下午,寿星峰军事基地的代表,朵玉村村公所,狐狸坡村公所,邱家坊村公所,松鸦村村公所,和附近几个村子要求退回土地的村民家庭的家主都来到了朵玉村。 寿星峰基地的代表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表示,几个村和卫不争以土地换水是有合法文件的,他们要求退回土地的行为是不合法的,他们本来是要为卫不争主持公道的,但卫不争本人表示无所谓,愿意退回土地,那他们就把这件事做个了解,以后,所有的土地买卖都要经过寿星峰军事基地公证,以杜绝这种不守信用的行为。 基地代表刚一说完,狐狸坡那个精明男人就站了起来,他用一副很真诚很为难的表情看着顾颂义:“其实,你们那个,那个姓卫的孩子要是……如果是……真的不愿意退回土地,我们,其实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可以换成其他条件……” “谢谢不用!”顾颂义干脆地打断了他。 卫不争没有来,顾颂义今天全权代表卫不争处理所有事务,他无视了精明男,对坐在简陋的主席台上的人说:“请开始拟写文件吧,对了,沈危长官委托了人来,把他当初替这些人优化的种子送我老板家了,沈长官重新吸收掉了优化的能量,这些人的种子还是他们原来的。” 村民们聚集的地方静默了快半分钟,地中海男人带头站了起来:“凭什么?那些种子是寿星峰基地的长官优化的,又不是卫家优化的,我们……” 基地代表用手势示意他闭嘴,皱着眉头质问他:“沈危长官从你们这里得到了什么吗?没有,对吧?那他为什么要替你们优化种子?” 他停了片刻,才接着说:“这事我知道,那是因为,沈长官和卫先生是朋友,卫先生说,和他交换土地的人,土地变少了,所以需要保证产量,这些人才能养活自己。卫先生以个人名义请沈长官帮忙,为和他交换灵了土地的人优化种子。 而你们,现在已经不在这部分人之列了。” 82.以直报怨

地中海楞了片刻,扭头看自己旁边几个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茫然和惊慌:这跟他们设想的不一样。 被他看的其中两个人忽然顿悟了什么一般地大叫起来:“我们,我们,我们的协议还没有销毁呢,我们,我们不退地了。” 其他要求退回土地的家主们纷纷附和:“就是,我们原来的协议不还没有销毁吗?” “我看见了,就在那几个筐里放着,还没烧……” 顾颂义冷笑:“没烧,只是我家老板嫌烧东西污染环境,而不代表我们已经三方签字解除了的协议还有效。” 这五天,他和杜樵、郭连城背着上千份旧协议和新协议挨村跑,旧协议上已经签署了卫不争、各个村村公所和这些土地转让户的签名,那些协议事实上已经作废了,他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大个阵仗,就是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散到最大范围。 狐狸坡几个带头要求退还土地的人脸色难看的像生吞了绿头苍蝇,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最大、之前一直没说过话的忽然指着顾颂义大叫:“你们这是乘人之危,你们这是为富不仁……” “你尽可以这么理解。”顾颂义笑着说。在末世之前的和平年代,把为富不仁这样的罪名放网上,再雇佣水军带几波节奏,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的前程,现在……顾颂义面带嘲讽,“长丰地区依然是法制社会,法律文书是一切协议的执行依据,我们老板和你们签署了帮忙找人优化种子的协议吗?还是你们直接和沈长官签署过这样的协议?” 老男人往主席台前挤,看人的表情可怜而义愤:“长官,他们这是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弱小……” 台上的基地代表冷漠地看着他说:“虽然现在是末世,造谣和诽谤在长丰地区依然是违法行为。” 老男人面目扭曲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基地代表敲了敲桌子,对下面那群斗败了的乌眼鸡说:“还有谁想要卫先生退还土地,天黑之前来找我的助手,他可以帮你们办妥一切手续,只此一天,过期我们就不候了。 已经签署了退地协议的,散会后马上到朵玉村村公所领取你们的种子,明天下午五点前领完。 我觉得有必要在这里给某些人提个醒,不要仗着人多就想搞道德绑架那一套,我们寿星峰基地公平维护辖区内每一位公民的合法权益,不会屈服于任何法外因素,法不责众这这种事在我这里不存在,不管你有多少人,犯法就是犯法,我的辖区内宁愿寸草不生,也不会为了虚假繁荣纵然犯罪。” 聂唯城说完,就在几个警卫员的簇拥下,溜溜达达参观朵玉村的供水中转站去了。 杜樵和邢一帆去基地找田文君,告知她朵玉村发生的事情,沈从澜和沈危都不在基地,田文君就去找聂唯城商量。 聂唯城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根本无法相信有这么愚蠢的人,居然愿意喝能够诱发变异的雪水,也要出尔反尔地要回自己根本就种植不了的土地,正好他也一直想来朵玉村看看,就骑上杜樵他们带过去的追青,自己亲自过来了。 简陋的主席台在聂唯城离开后迅速被朵玉村一群年轻人撤走,朵玉村村公所的人催着那些退地的人赶紧去领他们的种子,退地的人却不肯去,要求见卫不争本人。 顾同仁没搭理他们,领着村公所的人就走了。 顾明礼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年轻人冷笑:“你们也配。” 朵玉村这次没有一家参与这事,现在,朵玉村的人高兴地围观着这些不守信用的人,看着这些人,他们身为朵玉村人的幸福感翻了好几倍。 吆喝卫不争为富不仁的老男人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盯着聂唯城离开的方向。 下雪之前,他儿子听说朵玉村有个很正规的供水站,有点好奇,到青柳河边拉水的时候,就到朵玉村想见识一下,却意外发现朵玉村许多果园里居然套种了麦子,麦子居然还都抽穗了,朵玉村的果树也都发了芽,田间地头见缝插针还种着很多绿油油的菠菜。 老男人听儿子说了以后,当时就动了心思。 他先是想要菠菜,后来觉得,只是一点青菜还不够,今年夏粮肯定是绝收了,如果能想办法逼着那个叫卫不争的异能者再分出来些麦子,他们秋收之前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可他也知道,卫不争就算有异能,在那么寒冷的气温中让麦子正常生长也不会多容易,那卫不争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往外拿麦子,除非能有个什么理由逼得他不得不拿。 老男人想到了土地,卫不争特别喜欢土地,不惜耗费异能每天给别人凝聚水来换土地,于是,他心里有了主意…… 法不责众,这就是他打的主意。 一两个人跟卫不争要粮食,卫不争可以装聋作哑,几个村子的人都要求,就证明这个要求是合理的,就是寿星峰基地来人,也不可能为了卫不争一个人,得罪他们几个村子,现在的人口可金贵着呢。 没想到…… 顾明礼不耐烦地冲着退地的人喊:“你们到底去领不去?不去?明天下午三点之前不领,我们就把那些种子扔青柳河西边,你们随意。” 另外一个年轻人说:“别想着你们耍赖我们就没办法了,谁还没见过几个无赖?” 精明男走出人群,走近顾明礼几个人:“那个,咱们商量点事……” 顾明礼转身就走:“我家里人说了,不许沾你们这种白眼狼,会被带坏。” 精明男看着一群年轻人跟着顾明礼迅速跑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末世前,他是泽阳县某局的中层领导,也算是个能人,是个拎得清的,这次一时糊涂,听了老男人的煽动,现在把自己弄到这种尴尬地步。 可如果真的没有了优化种子,一家人下半年的口粮就没了着落。 他心里翻腾了半天,转头看到了跟着朵玉村众人围观他们的杜樵和司登云几个人,他想了想,拉上地中海,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杜樵是速度异能,经常在几个村子之间帮卫不争传递消息,顾颂义外出办事,为了他的安全,卫不争还固定了杜樵和郭连城负责随身保护,几个村子的人对他都很熟悉。 司亭云是司登云的亲弟弟,司登云现在常驻狐狸坡,司亭云下了班经常去看他,顺便把每天的粮食和青菜给他送去,狐狸坡的人大多数和他也都有点头之交,精明男想从他们这里突破一下。 他们走到司亭云跟前:“小司,你哥哥……” “别特么跟我套近乎,我不认识你们,我哥也不认识。”司亭云一副六亲不认的愣头青样,“我们家从来不跟白眼狼打交道。” 精明男站在那里,心里彻底乱了。 …… 卫家。 一片祥和。 那么厚的雪刚刚融化完,田地里进不去人,爷爷也没去干活,他和全家人一起围观项臻挖缸,超级大的大石头缸。 一桶一桶凝聚水太慢,卫不争嫌耽误时间,可现在金属永不了,任何合成品都会被腐蚀,做大水罐或蓄水池不现实,项臻就挖了很多石头大缸。 最小的缸也能装十几桶水,目前最大的一缸能装五吨多,是卫不争和项臻一起挖好后,沈危用空间送到供水站的。 现在,卫不争和李焱昭几个水系灵根的小家伙每天去水站把石缸装满,顾明礼几个水站管理员再监督着各家各户,自己把水装进桶里。 天气热了后,人需要更多的水,卫不争本来已经决定以后每家多给一桶了,到夏天,增加两到三桶也可以,没想到出了这事。 他决定明天开始,就给没有参与退地的人每家增加两桶水;自己村的,多弄点大缸,每天把所有的缸都放满,大家随便用。 前面五天,他都在空间里还原那些要退还回去的种子。 他发现,抽取种子种的能量和生机的过程,远比赋予它们生机的过程艰难,他在空间里用了相当于现实世界二十多天的时间,才勉强把那些种子还原。 可这个过程让他收益匪浅。 每一粒种子,内部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赋予和剥夺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能量运动过程,让他更加深刻、更加精细地感悟到了能量的运动规则,同时也领悟了一个完整的世界的内部运行法则。 等他从抽取的状态中脱离,他的领悟和上次的时间之线一样,变得模糊而遥远,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他操控能量的能力增长了很多很多,他现在可以精确地控制一朵花里的某一层单独生长。 昨天,他还原完种子后,先拿出了一万斤让高佑翔检测。 这些种子拿来的时候,高佑翔先检测过,他脑子里储存着原始数据,结果,和现在的数据一比,高佑翔不乐意了:“抽抽抽,接着抽,再抽掉3%的无属性清灵和5%的木系清灵,不能便宜那些白眼狼。” 卫不争很干脆地把种子收进空间,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他自认为不具备慷慨和宽恕这两种美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他的风格,对于那些恶意对待自己的人,他就更没什么君子风度了 又在空间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把种子还原到了原来的状态。 就这样,罗冲、李青鸳、卫风、李焱昭和高佑翔还觉得亏大了呢。 这些种子放在卫不争的空间本身就是占了大便宜的,如果一直放在那些人自己家,现在不定成什么样了。 卫不争把还原好的种子全部从空间召出来,让顾颂义组织人搬走,卫不争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后,再次进入空间。 不需要吸收附近二百多平方公里空气和土地中的乌冲了,只需要管理好朵玉村的空气和土地,他轻松了很多,终于有时间继续练习他的控火了。 第一次,他控制的温度就和《控温练习曲线图》的重合率达到了79%,卫不争欣喜若狂,再接再厉,第二次,83%;第三次,84%…… 最终,他卡在了89%上。 按照阿玉炼丹手册的要求,差1‰也不行,即便你控火能力达到百分百,也不保证你就一定能成功炼制出丹药,因为炼丹不仅仅是控火,真正炼丹时,温度的控制是根据灵草药的药性结合和凝聚情况随机进行调整的,千变万化,根本没有固定的模式,更不可能提前预测。 这么一想,卫不争离真正能炼出丹药还差得远。 可是和原来的百分之三十几比,这个进步足以让他想到喝杯酒来庆祝了。 可是…… 他扭头环顾空间,他最想举杯相邀的人不在。 卫不争心情黯然,对着控温曲线图,继续练习。 卫不争惦记的人,此刻正在原长丰市市政厅的废墟上,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和一群他前几天刚刚收服的异能者用木船渡人。 流金河是长丰市区东部平原区和西部丘陵区的分界线,也曾经是青岳省的第二大河。 流金河发源于乌扎省西南乌拉山系起始处的一条河,和奔马河基本算同根同源,并且还殊途同归,奔马河在西海省北部汇入乌拉江;流金河则一路向东数千公里,在青岳省中部卧牛山的尽头转弯,一路向北,横跨大半个青岳省,从长丰市中央穿过,在青莽山尽头汇入乌拉江。 流金河曾经是一条非常有名的、代表华厦国南、北方分界线的标志性大河,但在大约六十年前,华厦国人口爆炸时期,流金河水量开始迅速衰减,三十年前,流金河基本干涸,只剩下宽阔的河道。 末世降临前,流金河在长丰市区段的水,是为了美化城市市容,人工抽取的地下水。 现在,流金河长丰市境内向着平原地带的那一面全线溃堤,沈危他们到达长丰的时候,流金河西岸聚集了大批绝望无助的群众,一河之隔,很多人在东岸有亲人和朋友。 按照沈危的计划,他到长丰市的第一步是通知当地异能者开会,尽可能动员他们入伍,不愿意的也不强迫,只是要正式警告他们,不要利用异能为非作歹,欺压普通人和乌冲族。 流金河溃堤让沈危部分改变了他的计划。 他找到了齐海岳提供的长丰市异能者名单上的所有人,强势命令他们必须参与对东岸幸存者的救助行动,报酬是每人每天一斤二两粮食。 有两个自以为异能强大的人十分狂傲,对沈危要求他们参与救人的提议嗤之以鼻,出言不逊地想要对沈危动手,给他个下马威,却在话音未落时就被罗震的葎草瞬间裹成了粽子。 罗震是金木火三系灵根,木系品质最好,他悟性极佳,经过卫不争和沈危的亲自指导,异能进步非常快,沈危对他的要求和罗冲一样,快、准、狠。 两个嚣张的异能者被葎草勒得差点窒息,沈危让罗震放手后,两个人鹌鹑似的缩着,再也不说话了。 乱世之中,武力是最重要的震慑。 罗震一出手,天锦苑曾经见识过沈危身手的异能者就带头表示,救人是强者的义务,他们愿意和寿星峰基地一起渡河救人。 上次把戚家和其他异能者的事情解决后,沈危给天锦苑拒绝加入寿星峰基地的九个异能者留下了一句话,要么退出别墅,要么请回别墅原主人共同居住,如果他下次到长丰,这些人还独霸他人的别墅,后果自负。 齐海岳入住原中州战区司令部时,去天锦苑回访,九个异能者全部选择了后者。 在寿星峰基地有过造船的经验,沈危指挥着异能者们,用四天的时间造出了三艘木船。 这几天,他已经亲自带人去东岸救回了六百多人,今天,他留在西岸,齐海岳带队上阵。 沈危看着像汪洋大海一般的东方,心里有点怀疑,老天是不是真的要让人类毁灭。 他赶来长丰这一路上,遇到很多前往寿星峰基地的人,大部分都带着变异的家人或朋友,也有少数全部是普通人的家庭,这些家庭,要么是乌冲族家人路上被人杀害了,要么就是被残忍杀害乌冲族的人给吓坏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家。 他还看到很多尸体,被杀害的乌冲族的,还有被冻死的。 他和沈从澜、聂唯城的第一步计划是全面整治长丰地区,让长丰地区恢复基本秩序,可从寿星峰到长丰市这一路一百多公里,沈危觉得他们的计划太慢了。 那些被杀害的乌冲族尸体,让他想到了孙晋安,这个人,和杜成龙一脉相承的仇视乌冲族,孙晋安带着人进入信州,不知道会给那里的人们带去多大的灾难。 站在沈危身后无聊得发愣的青枣忽然唏律律叫了一声,沈危转身:“谁?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卫不争双修的缘故,沈危现在虽然不能像卫不争和李青鸳那样完全听明白空间几只灵兽的语言,心里却能大致明白它们的意思。 青枣刚才这一声叫,好像是看见或感觉到了它熟悉的人或同类。 青枣用脑袋拱着他,示意他上自己的背。 沈危疑惑地跳上去,半分钟后,看到一群五六匹各种颜色的马。 青枣又兴奋地叫了一声,沈危觉得它在说:不争说想养好多马,给你建个骑兵团,骑兵团来了。 沈危心中看到马的兴奋,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成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幸福,酸涩,思念…… 卫不争想有个能完全让他全心信任、并与他长相厮守的人好好过日子,自己却总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离开,还要劳动他操心牵挂。 费尽心机地追求他,自以为能给他这世上最好的幸福,现在,连最平凡的陪伴都做不到。 沈危心情黯然。 当沈危在傍晚的夕阳中走向那几匹马的时候,卫不争在和全家人一起,为天空盘旋的灰雨点兴奋不已。 而同一时刻,在遥远的乌扎省高织县西北部大山里,郑笠正和儿子郑潇以及另外七个异能者一起,小心地堵上一个山洞的入口,并用枯死的藤蔓将洞口伪装好,然后就着最后一缕夕阳下山。 83.郑笠(捉虫)

狭窄蜿蜒的街道,粗大虬扎的老树,低矮陈旧但别有韵味的青砖黛瓦老屋。 这是高织县老城区。 曾经被抛弃的老城,曾经象征着贫穷与寒酸的老城,半年前,成了高织县末世强者们争夺得你死我活的地方;现在,是部分强者的安乐窝。 老城偏西北角一条小巷子里,一个比较宽敞的四合院。 木格楞小窗透出黄白色的光,里面传出男男女女的说笑声。 门楼下,两个人影缩头塌肩各自靠着一边的门框,小声地发着牢骚。 一个说:“这天儿,钻被窝儿里都能给冻死,谁会半夜三更出来找罪受啊?” 另一个说:“就是,他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让咱们天天冻死冻活地站岗。” 一个说:“当初还不如去找罗大头那闺女,至少现在晚上能睡个安生觉。” 另一个说:“我说去找她,你不是嫌跟着女人当手下没面子嘛。” 一个说:“那后来我也说了去找郑笠,是你不答应,要不……” 另一个说:“郑笠那性子,我不是担心他活不长嘛,末世就不是好心人能活下去的,再说,他神出鬼没的,咱们也找不着人……啊,哎,我我……哎呦,疼死我了……” 他对面的人也抱着头蹲了下去:“哎呦,特么这是……哦哟……” 各个房间里也同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所有窗口的灯光同时熄灭,两个人摁着太阳穴从上房跑出来,对着黑黢黢的夜空大叫:“谁?是好汉就站出来,别他妈藏头……啊……啊……老大……” 两个人同时抱着头滚倒在地上,不停地大叫。 有什么东西噗噗嗵嗵不停地砸进院子里,地上的打滚的人嚎叫着爬起来往房子里跑。 一个什么东西以刁钻的角度砸在上屋东间的窗户上,里面正在痛苦惨叫的人又加上了惊恐的尖叫。 上房的门再次打开,不过,这次先出来的是一大片火焰,火焰消失后,一个人影走出房门,紧跟着就是一大片织梭状金属灵力武器。 如果是白天,可以看到这个人此时头部在不停地震颤,因为疼痛,可现在四周一片漆黑,他可以做出非常镇定地样子对着外面说:“在下张玮锋,哪路英雄深夜到访?如果我有得罪的地方,请,请……啊……” 一阵剧烈的头疼,张玮锋几乎摔倒,他痛苦难当的双手抱头,又被一阵冰锥击中。 冰锥力度不够,并没有对张玮锋造成多大伤害,张玮锋勉力抬起头,想寻找目标进行攻击,就听到东厢房顶上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紧跟着,是有人跳下房子的“噗通”声。 张玮锋的头忽然轻松了很多,他对着东厢房顶一阵金属灵力织梭放出去,跟着就往大门外跑:“妈的,到老子地头上撒完野了还想跑?” 手下们也从各个房间跑出来,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巷子里,两个黑影在前面狂奔。 张玮锋甩手冲黑影甩出一片金属织梭,因为距离太远,没有形成有效攻击,两个黑影跑的更快了。 张玮锋的手下们跟着边追边骂,张玮锋的吼叫声在深夜里格外响亮:“特么有种别跑,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恶心了我这么多天,今天看老子不一刀一刀把你们削成肉泥。” 黑影出了小巷子,飞快地钻进西北方向一片铺着厚厚积雪的树林子里。 有积雪,他们就跑不快。 张玮锋心里一阵暗喜,跟着跑出了小巷。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从小巷北门最后一栋房子后窜出,曲曲弯弯的电光瞬间将张玮锋包裹在中间,张玮锋一声惨叫声,一头栽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紧跟着张玮锋冲出来的手下也都被各种灵力武器袭击,水、石头、拉拉秧…… 水在正常情况下攻击力不强,但零下十几度时,却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郑笠。”发出电光的男人走出来,踢了张玮锋一脚,沉声对后面刹住脚步不敢再动的一群人道,“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是不得不跟着张玮锋混,所以今天不杀你们,记住,不想有张玮锋今天的下场,就别学着他作孽。” 郑笠说完,转身跳进林子里走了。 几分钟后,四合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叫声,是张玮锋的父母。 张玮锋的尸体放在院子中央,火把照出的光亮里,可以看到他胸口拳头大的黑洞——一个前后贯穿的洞。 异能在高织县一带排名第三的张玮锋死了。 但是,此时跋涉在被积雪覆盖的山林中的郑笠却没有一丝兴奋,张玮锋这个人渣就算死一万次,他的父母也回不来了。 郑笠和妻子儿子住在新城,郑爸爸和郑妈妈喜欢老城的安静和小院,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老城,只有冬天去新城住,因为新城有暖气。 郑笠一家三口和卫不争分手后回到家时,郑爸和郑妈正好在新城帮他们拆洗冬季的棉铺盖,郑笠和李美玉把沿途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遭遇告诉他们,请他们留在新城,万一有事,一家人也能彼此照应。 郑爸郑妈答应了,但他们需要回老城把常用的东西收拾一下。 因为高织县当时只出现了十几例变异成乌冲族的,并且绝大部分变异者都没有伤人,政府控制的也比较到位,大部分商店都在营业,单位虽然人心惶惶,也都在坚持正常上班。 李美玉因为儿子的自闭症,从部队转业后就没有上班,郑笠却是高织县警察局的中层领导,警察局是纪律单位,郑笠已经旷工了一天,需要到单位及早说明情况。 所以,第二天早上,把父母送到新城和老城的交界处,郑笠就去单位了,他和父母约定,下午下班过去接他们,帮他们拿东西。 郑爸爸是和郑妈妈及邻居一对老夫妇一起去超市抢购时,被突然变异成乌冲族的老邻居无意中抓伤,然后变异的。 郑爸爸他们抢购的超市就在老城的十字路口,离郑家老院不远,郑妈妈和邻居的妻子当时就赶紧把各自的丈夫带回了家。 当时,高织县医院对变异者的诊断也是特异性肺炎,因为没有电话,郑妈妈没办法通知郑笠,她去落户在老城的高织县中医院找了人,医院来人把郑爸爸和邻居老友都接了去。 高织县的大规模变异在郑爸爸他们入院后三个小时突然爆发,与此同时,异能者出现。 郑笠在单位突然同时出现好几个乌冲族后,感觉到不对,妻子李美玉看着柔弱,实际上坚强而有主见,并且妻子和儿子在新城的家里比较安全,所以郑笠直接去了老城,可老城的街头除了几个游荡的黑乌冲族,一个正常人也没有,他到处都找不到父母。 他是天快黑时才找到中医院的,医院里到处都是乌冲族的尸体,其中不少都穿着白大褂,他走近父亲住的病房时,正好听到母亲的惨叫。 他亲眼看着被打断了脖子的母亲倒在父亲身上,而张玮锋的棒球棍正隔着母亲,把父亲的头打爆。 张玮锋是和双胞胎弟弟张玮林一起去医院打丧尸,搜集所谓能让异能者等级提升的晶核的,张玮林当时刚刚翻搅完住在靠卫生间一侧病床上的邻居大伯的脑浆,在卫生间洗手,悲痛欲绝的郑笠没有看到他,郑笠对着张玮锋发出闪电时,张玮林从侧面对着他发出了一串金属织梭。 张玮锋兄弟俩异能一模一样,都是金火双系,并且异能都比较强,郑笠发出异能时,距离张玮锋还有五六米,张玮林却是一米之内对郑笠发射的,并且击中的是他的脖子和左侧脸颊,郑笠受了重伤。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和已经模糊的视线,在倒地之前再次发动异能,杀了张玮林,张玮锋却嚎叫着跑掉了。 郑笠是半夜时被抡着防暴棍赶到医院的妻子和儿子找到的,李美玉拼着自己异能透支,把已经一只脚踩到阴间的郑笠救了回来。 其后近两个月,郑笠都在东躲西藏地养伤,张玮锋的伤比他轻,痊愈得比他快,张玮锋还有个跟他一样觉醒了金火双系异能的表哥和觉醒了冰系异能的堂姐,他们挖地三尺地要找到郑笠,为张玮林报仇。 张家在高织县城公开贴出了悬赏,凡是能提供郑笠确切行踪的,他们用一年的凝聚水酬谢。 郑笠一个星期后才脱离危险期,一个半月后才彻底痊愈,左脸和左侧脖子却布满了狰狞的伤疤。 而在这期间,张玮锋三兄妹和另外几个臭名昭著的异能者,杀害了高织县城超过三千名乌冲族。 郑笠养病过程中,认识了几个不愿意杀害乌冲族的异能者,他们结成了临时队伍,带着家人和愿意跟随他们的普通人和乌冲族,离开高织县城,去了西北部的大山里。 安顿好妻子和追随他们的人,郑笠一个人返回了高织县城,他用两个月时间追踪张玮锋三兄妹的下落,终于在三个月前,分别杀掉了落单的张玮婷和葛鑫。 一个月前,郑笠和三个伙伴在截杀自称乌中地区第一高手、杀害乌冲族狂魔高硅与的时候受重伤,差点失去右臂。 他又休养了近一个月,才被妻子李美玉调养好。 除了公开承认杀张玮林、张玮婷和葛鑫,对于其他几个高织县有名的喜欢猎杀乌冲族的异能者和正常人的死亡,郑笠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 郑笠和几个同情乌冲族的伙伴都知道,坚信乌冲族脑内有晶核和没有任何原因地极端仇视乌冲族的异能者不是少数,目前,他们还树不起那么多敌。 郑笠今天杀张玮锋的过程看上去相当简单容易,事实却并非如此。 张玮锋只有十九岁,心机却相当深,张玮婷和葛鑫死后,他就藏了起来,郑笠确定他在这个离自己家老院只有一百多米的老院就用了快两个月时间,今天能把他引出门,引到没有建筑物的地方,是郑笠之前用各种方法迷惑了他快一个月的结果。 高织县新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老城这些房子,是高织县很多人安身保命的地方,自己家的老院也在这里,郑笠不愿意因为一己之仇,毁了自己曾经的家园。 乌扎省之前也下了快半个月的暴雪,这里晚上的温度至今还在零下十五度左右,每天只有正午前后几个小时,温度能达到五度左右。 郑笠在厚厚的雪中艰难地往前走,要走回山里的家,得两天,但他并不焦虑,妻子在家里等着他,儿子就在眼前,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其实和他的交流很多,今天释放异能让那么多人头痛欲死,逼出张玮锋,就是儿子和他主动请求的。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伸手拉起妻子用旧棉絮为他缝上的兜帽,盖住被冻得没有知觉的疤痕累累的脸,从伙伴那里接过儿子放在背上,郑笠这么想。 ** 看着得意洋洋地在漂亮的大鸟和人类形态之间来回切换的李东源,卫不争真心嫉妒了。 两个多月,三千多公里,还带着两个人。 经历过飞机和高铁时代的人,听起来这个速度好像一点都不快,只有卫不争这种在末世降临后走过几千公里的人才知道,这是多么了不起的速度,想当初他们有那么厉害的大宝贝,四千公里还走了三个多月呢。 如果他也能飞翔,沈危就算出去开拓领地,他也能随时飞过去给他送给养。 李东源完成了每天的炫耀任务,变成人类形态跑过来:“不争,你不是说还想往桃夭堡送菜吗?不等下午了,我现在给他们送去,回来就能安心吃饭了。” 桃夭堡就是原来的陶家城堡,因为一提起陶家就会引起卫风、李焱昭这些孩子的痛苦回忆,他们决定改个名字,陶家修建在桃园里,所以就叫桃夭堡了。 李东源一回来,就强烈要求揽下家里所有的配送业务,也就是当快递员,卫不争想到他以前一直为自己的丧尸和犯人身份自卑,很干脆对就答应了。 一星期时间,李东源带着林雨就把附近几个点都跑熟了,他还带着卫不争去了两次桑园村、两次美乡和三次桃夭堡。 他每天往寿星峰基地和粮库送一趟卫不争加了特殊材料的水和食物、水果给田文君和沈从澜。 水和食物并不是单独送给田文君和沈从澜的,李东源背着三百多公斤的物品,可以连续飞行五百公里左右,所以他一次送的水和食物很多,异能者以及和卫不争相熟的几家人都有份。 高佑翔的爸爸现在就只爱喝卫不争送的水,其他人给的,哪怕是异能凝聚水,高总也跟喝药汤一样。 高总还十分羡慕项凝玉能住在朵玉村,但他是个相当讲究的人,知道自己一大家都去蹭住不合适,这个心愿就只在小儿子耳朵边叨叨,从不跟外人说。 高总当初在异能者眼皮子底下还保住了自己一部分珍宝,他让高佑翔送了一尊玉佛给卫不争,卫不争给请进了青玉空间自己的卧室。 后来,高佑翔又不声不响地把他爸妈手上大部分的珍宝寄存在了卫不争这里。 高总手里东西不多了,他以前有养信鸽的爱好,所以,一看到灰雨点,他就喜欢得不行,于是,他送了一个漂亮的玉坠子给李东源,李东源推不掉,回来就给了林朵。 林朵十七岁,是个十分清秀文静的女孩子。 她十分幸运,末世降临时,因为父亲不肯为她交出国旅游的钱,她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西洲十国游,而是一个人去了郊县林区的舅舅家,林区人口稀少,变成乌冲族的少数几个人都是在自己的林场度过了最初的狂躁期,没有伤到人。 舅舅家只有姥爷一个人变异,姥爷是个乐天派,平时对孩子们可以说百依百顺,变异后连狂躁期都没有,只是因为自卑与自身形象,有点抑郁,不过,没过多少天,感觉到孩子们对自己并没有嫌弃,姥爷很快就又恢复了快乐老头儿的画风。 林雨找到林朵时,她和舅舅一家在深山林区过着与世隔绝的近乎原始人生活。 林朵在舅舅家被保护得很好,除了吃的用的不能和从前比,穿的看上去像叫花子,因为以后不用上学了,也就不用回到父亲的家里,林朵精神上甚至比以前还好。 母亲在的时候,女孩子也曾娇生惯养,有点小小的公主脾气,后来,宠着自己的母亲和哥哥都不在了,尤其是哥哥因为她而杀人被抓起来后,林朵一夜之间长大,变得懂事勤快,哥哥不在的几年里,她更是慢慢变得有坚强而有主见。 来到卫家的第二天,她就和项凝玉一起,为大家做了一顿口感颇好的东北风味大餐。 现在,她每天和项凝玉一起,把卫家里里外外操持得干干净净,奶奶不用再管厨房的事,李青鸳也不用再进厨房,可以每天专心修炼。 林雨因为找回了妹妹,心里放下了所有的负担,一回来就投入了工作——跟着顾颂义和项臻及一群土系和木系异能者,去狐狸坡转移卫不争在土地上的财产,捎带着抽冷子说几句话,把狐狸坡那些带头撕毁协议的人气个半死。 狐狸坡、邱家坊和松鸦村的人这次真的开了眼,五个晚上,几千亩土地上的果园和麦田不翼而飞,只留下边缘整整齐齐、比周围低了两米的大片空白土地。 而卫不争的小桃花里,多了几千亩果园——真正的整体移植,连土地都一起移了。 这种移植方式,就算是卫不争也相当吃不消,移完之后,他给项臻他们分发了几大桶兑了料的水,项臻这个大劳力还有单独一瓶培元丹和一盆水果,然后,卫不争进空间修炼了整整两天才缓过来。 这几天,他、爷爷、奶奶,还有顾颂义、项臻和高佑翔他们一起商量了以后,让顾颂义去和朵玉村村公所的人协商,把狐狸坡这次没有要求退还土地的人移民到青柳河附近,这样,狐狸坡这些人每天就不用跑那么远运水了,以前一家都是两桶左右,现在五桶,挺不好运的。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事实是,卫不争要放弃对另外几个村子的保护,但不忍心这些遵守信用的人家被牵连,找个借口让他们进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顾家大姑父他们听到这个建议,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遵守协议的一共也没多少家,现在的房子还都简陋,拆和盖都比较容易,项臻和卫家的木系、土系异能者帮忙,新房子已经开始动工了,要不了几天就能盖好。 邱家坊的人受被卫不争拉黑的三十多家原朵玉村居民煽动,除了李高福的女儿一家,其他参与土地换水行动的人全部反悔,李高福人老成精,听到顾颂义把顾家大姑父他们移民到朵玉村附近的消息后,马上把女儿一家接到了自己家。 不能移民朵玉村,但谁也不能不让人家女儿回娘家走亲戚吧? 一星期时间,邱家坊已经有7个人变异,狐狸坡5个人,青莽镇8个,大李村8个……,这还是卫不争担心影响到桃夭堡秦晋的部下,不得不适度出手干预的结果。 总之,以朵玉村为中心,方圆二百平方公里内,下雪时没有出现变异人员的村庄,现在除了朵玉村,无一幸免。 84.长丰相见

只用了十天时间,狐狸坡三十多户人家的新房就建好了,顾家大姑父带头搬过来以后,卫不争随即放弃了吸收狐狸坡一带空气、土地和残雪中的乌冲。 留在狐狸坡守护剩余的两千亩土地的司登云几个人有灵根,对乌冲的抵抗力本来就比较强,再加上卫不争每天送他们的水中加入了碧玉湖水,完全不用担心会中招。 寿星峰基地附近,大雪后变异成乌冲族的比例接近4%,雪停后,卫不争过去吸取了两次那里的乌冲,加上那里有李青武几个人供应足够的凝聚水,后期变异的人非常少。 长丰附近一直有人变异,目前已经达到幸存的正常人类总数的6%左右。 朵玉村附近几个村子近几天的变异人数也在迅速增加。 卫不争每天依然忙忙碌碌,他白天在外面修炼,温养自己名下和沈危名下七千多亩土地上的粮食、蔬菜和水果,晚上在青玉空间练习控火和通过嗅觉和神识辨识灵植的药性。 责任田里的麦子和薏米长势喜人,卫不争估计小麦亩产得过千斤,中间套种的青菜现在能保证寿星峰基地的人员每天有二两青菜。 二两青菜,在末世之前扔了都没人心疼,现在,比黄金还值钱,半年没有一点绿色植物和水果,普通人各种各样的病都出来了。 随着混沌元力带给青玉空间的高质量清灵越来越多,随着责任田和小桃花清灵含量的不断提高,卫不争在责任田和小桃花的行动越来越方便,他现在每天在责任田可以使用三次瞬移,每次可移动的物品近一千公斤。 在小桃花也是如此。 卫不争已经明白了,青玉空间的各种神奇功能,都是建立在清灵的基础上,就好像人类的汽车,高速和大负重都是建立在消耗汽油的基础上,只是,清灵是清洁无污染的正能量,带给世界更大的活力和生机;汽油和现实世界其他很多能量是带来污染的负能量,负能量太多,会导致本世界生机灭绝。 发现了这一点,卫不争修炼起来更加用心,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在现实世界也能有在青玉空间的各种方便功能。 小桃花里,除了追青,其他几只每天都快活得不行,板栗树和核桃树都开花了,板栗树满树淡粉色的花,十分漂亮,清淡的花香飘出好几里地。 背带裤现在跟个守财奴似的,每天就守着他的果园子,除了去小溪里喝水是真没办法,其他时间,它根本就不带挪窝的。 花手镯被背带裤骚扰得久了,居然骚扰出了感情,每天形影不离地陪着背带裤,长途奔徙,他比背带裤跑的快,每次去青玉溪喝水,现在都是它驼着背带裤。 花手镯还因此还学会了背带裤上树的技巧。 卫不争第一次看到胖嘟嘟的花手镯趴在板栗树杈上打瞌睡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背带裤从高高的树顶上轻飘飘落在他肩头,吱吱哇哇跟他诉说要教会一只狗上树有多么不容易,要求以后每天多吃一个山楂,卫不争才恢复了对自己眼神的自信。 丽卷和花金子小姐妹情深,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两小只跟着阿花和黑曜石在桃花纷飞的果园巡逻的画面被卫不争拍下来,当成了屏保。 李家爸妈给的那群鸡鸭现在队伍已经壮大了三倍,小桃花没有天敌,毛茸茸的小鸡崽和鸭崽们每天跟在几只鸡妈妈身后赶赴小溪边喝水的场面,已经成为了小桃花一景。 有庄稼地,有果园,有鸡还有鸭,在卫不争心里,青玉空间越来越像他心目中家的模样了。 追青最近不开心,因为青枣不在,它和另外几只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而且背带裤这货还排外,以前整天赖在青枣头顶不下来,现在青枣不在家,追青想驼着它玩它都不干,让追青很是伤心。 好在,还有温柔可人的丽卷和花金子,两小只时不时请求追青带着兜个风,让追青不至于太怀疑自己在伙伴们心目中的价值。 今天,卫不争进来,是要摘第一批成熟的桃子和桑葚。 为了尽可能延长果园的旅游季,青莽镇一带的很多果树都分早晚两季,桃子也是,早桃五月中下旬到七月成熟,晚的十一月前后。 现在刚进五月,树梢上的个别桃子可以吃了。 当然,再长几天会更好吃,可考虑到大家大半年了都没吃过自己土地上产的水果,卫不争决定只管摘一些下来,给大家新鲜新鲜。 桑葚卫不争有点发愁,一下成熟太多,他根本摘不过来,为了不让这么金贵的水果浪费,卫不争这几天晚上进来修炼时,都会来小桃花的桑树园修炼外界时间一个小时,也就是空间时间六个小时。 修炼过程中,他会努力回忆那天他感觉到的时间之线,不停地用意念想象时间之线在桑园里的流动速度会变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桑树园里桑葚成熟的速度好像真的慢了一些,平时,桑葚从浅红到深紫只需要三五天,现在,小桃花的桑葚已经红了五六天,还只有很少一部分变成比较深的紫色。 卫不争倾向于小桃花里有清灵,所以植物的成熟脱落时间会延期,毕竟,阿玉和那位前辈都说过,时间和空间法制是最难触摸和领悟的,那是神的领域,而他接触修真到现在也只不过半年多点。 不管怎么说,桑葚没那么快大批成熟,总是让卫不争心里踏实点,如果能等到沈危回来再成熟,两个人一起摘,总能少浪费点。 而现在,采摘这活,能帮得上他的只有背带裤和开发出了上树技能的花手镯了。 采摘可以使用能力偷巧的地方不多,卫不争空间时间忙活了十五个小时,摘了二十五筐桃子、六筐桑葚。 桑葚主要是背带裤和花手镯摘的,其中背带裤又至少摘了四筐,这货采摘起小果子来,简直不能更心灵手巧,它还能轻易跳到上面最高最细的树枝上。 要知道,果子基本都是最顶上的长最好,背带裤先用最好的桑葚,给自己和卫不争、花手镯吃了个肚儿圆。 卫不争现在已经不用给几只特意兑水或单独送空间产的果子了,它们可以去青玉空间自己随便喝随便吃,所以摘完了之后,卫不争把东西瞬移到优化空间,就打算跟几只告辞,离开前,它和几只商量,请背带裤教大家一起上树。 追青就算了,它如果上去,树就完了。 背带裤被委以重任,嘚瑟的简直要飞起来,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交给我了,等咱们家的桑葚都熟的时候,我保证它们都能上树帮忙。” 追青有点落寞。 卫不争拍拍它的大头:“没事,咱们各有所长,我出远门都指望着你呢。” 追青眨巴着大眼睛看它,无辜又委屈。 可卫不争总觉得追青在打什么主意。 家里留了一筐桃子和一筐桑葚,其他的,卫不争叫上空中快递员李东源,一起往基地附近几个驻地送。 桃夭堡秦晋那里一筐桃子、两碗桑葚、二百斤青菜、十斤鸡蛋、五斤豆腐。 百果园项臻那里多出一筐桃子和两碗桑葚,其他都一样。 孩子们都在卫不争家里吃了,不占项臻这里的份额,所以按人头比例的话,项臻这里多出很多。 没办法,卫不争做不到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他总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朋友更好一些,项臻和高佑翔还都有单独的青玉空间土产水果,其他人也不会有。 从项臻那里出来,两个人没有去寿星峰,而是从松鸦渡过乌拉江,直接来到了美乡。 王政清看见粉红透白的水蜜桃和紫水晶一般的桑葚,拍大腿:“不争你又给我出难题啊,每次你送来东西,我都得跟自己打一架,舍不得往外分,心下又内疚。” 这里只有王政清,不需要保密,卫不争笑着一伸手,手里出现一个特别大特别粉嫩的桃子:“空间土产,单独给你的,嫂子和长治、若愚另外有份。” 然后他又拿出两个比较普通的桃子:“知道你爱兵如子,我就算把我所有的桃子都给你,你也未必舍得跟你的兵争,这是单独给你留的,不在送你们基地的份额里。” 他在拿出来时已经在溪水里洗过,桃子上还带着清亮的水珠,王政清接过去就咬了一大口,然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唉,在亚金时,我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想这些好东西了,没想到,碰上你……,呵呵呵,如果当时不是队长先过去探路,而是我和项臻过去,就你当时那一身打扮,哈哈哈哈……我估计我现在每天只能吃土了。” 卫不争想起那条被自己拽的七零八落的鱼尾裙,也笑了起来:“所以,其实是咱们双方运气都好。” 王政清说:“是队长和你运气好,把我们给带起来了。” 想起沈危当时的模样,卫不争失笑,笑完了问:“玉米出苗怎么样?” 玉米种下去十来天就会出苗了,不过苗还太小,李东源飞得高,卫不争在空中看不清楚。 王政清信心百倍地说:“特别好,我昨天才又去蓬莱村看了一遍,百分百的出苗率,李宗明正摩拳擦掌,打算等过几天苗稳了,把剔下来的苗全部都给找地方栽了,一棵苗也不能浪费。” 美乡基地目前分了三十个村庄,这些村庄没有沿袭原有村庄的名字,而是各个村庄的乌冲族自己想的新名,这个蓬莱村,是第一个确定的,那个村子的乌冲族说,经历了几个地狱般的末世生活,觉得美乡像仙境,所以起了这么个名字。 李宗明末世前是一个私有农场的场长,现在是蓬莱村的村长,四十岁,能力强,有想法,他给自己村定的目标是:第一年,自给自足以外,还能养活自己的普通人亲人;第二年,满足第一年的目标外,争取再给基地交一部分公粮,公粮不多,至少要够驻扎在江北保护他们的基地士兵吃。 和蓬莱村相邻的是昆仑寨,村长周尧文原来是中州大学法学院院长,他给自己的村子起这个名字,说是又有仙气又接地气,象征着他们村胸有远大理想,又脚踏实地前行。 美乡还有很多类似的村名和李宗明、周尧文这样的人,卫不争第一次听王政清说起他们时,心里想,如果让杜成龙和杜一天他们看看美乡这些有胆识、有知识、有勇气直面惨淡人生的乌冲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改变想法。 卫不争这些天吸收了大量的乌冲,混沌蛋内波涛汹涌,卫不争觉得混沌蛋简直像个被暖到时候的鸡蛋,要破壳而出个小鸡了,不过他一点都不难受,相反,还非常舒服,身心都很舒服的那种。 他在王政清的住处修炼了三个小时,意识中想象着美乡四周有一个巨大的空间结界,他释放出的滚滚乌冲只在这个空间结界内循环往复地运动,就像这里是一个独立封闭的、充满了乌冲的小世界。 结束修炼,他告别王政清和基地几个高层长官,和李东源飞越乌拉江和青莽山,来到寿星峰基地。 八筐桃子和三筐桑葚对几千人的基地而言实在太少了,可聂唯城没有半点的不满足,他和王政清一样,对着这些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果发愁:“大家都苦了大半年了,给谁呢?” 卫不争说:“这个难就由您来做吧,我就不管了。” 聂唯城点头:“我很愿意做这个难,有这么个难做,比一无所有的公平带来的轻松让我开心多了。” 卫不争很喜欢这位心胸开阔的军人高官,他笑着拿出单独给聂唯城和他夫人、孩子的一份:“这个私人馈赠您不用为难,每个人都有。” 聂唯城大乐:“哎呦,我都快给惯出毛病来了,每次看见你来,就在心里巴着自己的小礼物,还真每回都有啊。” 卫不争微笑。 他前面二十六年,都没什么朋友,遇到沈危身边这些对他充满善意的人,他也愿意付出最大的善意来回应。 聂唯城捏了个桑葚放嘴里,舒服得眯起眼睛:“真好吃,仙果也不过这样吧?哎,有东源这个私人飞机,你给沈危送了吗?” 卫不争一愣:“他,你们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现在通讯断绝,原始的人力送信方式,路上特别不安全,所以,虽然基地有粟一禾这个速度变异者,却很少敢让他单独上路当通讯员,所以不要说更远,基地到长丰这一百多公里,现在要通个消息都很困难,卫不争得不到沈危的消息,一直以为他已经离开长丰地区了。 聂唯城说:“他原本打算在长丰稍作停留,帮海岳镇镇场子就南下,结果长丰那边流金河溃堤,长丰市整个东区加东面几个县都被淹了,百姓死伤无数,他一直在那边组织救人,昨天他手下一个人才回来报的信。” 卫不争一下站了起来:“聂司令员,您忙,我先告辞了。” 聂唯城十分理解地呵呵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理解我理解,去吧去吧。” 沈危没追到卫不争之前天天跟人吹牛暗示他早就登堂入室了,等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后,他反倒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三缄其口,不愿意任何人分走一点点他和卫不争之间的甜蜜私情。 所以,聂唯城知道沈危追求卫不争,却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他把卫不争现在的表现看作是暧昧期的恋人之间的牵挂。 卫不争知道沈危就在附近,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他匆匆忙忙把蔬菜和鸡蛋、豆腐放出来,又找到田文君,把给她和其他几家单独准备的东西放下,马上就和李东源起飞了。 基地的人看着那个漂亮的大鸟冲天而起,全都是一脸羡慕。 卫不争虽然心急如焚,他还是又停了一站,把给粮库准备的东西交给了沈从澜。 沈从澜看了看那一筐筐水灵灵的桃子、桑葚和堆满了半个房间的各色蔬菜,咬了一口自己的特供空间水果,抬头看着空中已经成为一个黑点的大鸟和卫不争,自言自语:“那兔崽子莫不是十世修成的好人?要不然他这辈子怎么能遇到不争这孩子。” 卫不争和李东源到长丰的时候,沈危和两个木系异能的士兵一起去东岸救人了。 长丰一带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流金河的水流却丝毫不见减少,长丰市东区原来属于平原地带的部分,还是-一片汪洋。 沈危他们现在救人的地方离长丰市区越来越远,每天能救回来的人也越来越少,昨天,他们三艘船一共救回二十个人。 有人觉得他们这么多人停留在这里,每天只能救出几十个人,得不偿失,提出停止救援活动,沈危没有答应。 沈危想到了蜷缩在果园的地窝子里等待卫不争的爷爷和奶奶,想到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妹妹沈衣。 对于救助者而言,只是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的行动任务,对于在绝境中等待救助的人们,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一次生的希望。 这次,沈危他们在一棵古老大树树顶的门板上,找到了一家七口人,其中包括两个白乌冲族。 这一家人之所以没被水冲走,是因为两个乌冲族家人,用自己的指甲在树上和门板上分别挖出了榫和卯,门板被固定在了树上,两个乌冲族又把自己的指甲插进门板里固定自己的身体,把其他家人护在门板中间。 水流太急,小木船无法靠近大树,沈危启动空气能力,把小木船强行推到大树边,可水下都是大树的枝丫,他们离木门板还有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沈危用气流稳住船,两个木系异能者放出柔软而韧性极佳的凌霄花藤,缠住了坐在门板中心处的两个孩子,在沈危气流的帮助下,把他们给拉到船上,然后是其他坐在中间的正常人。 等到两个乌冲族的时候,藤蔓拉不动了,门板固定在树枝上,两个乌冲族的指甲固定在门板里,为了牢固,这两个乌冲族一直把指甲插到根,现在,他们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力气拔出自己的指甲。 沈危打算自己游过去救人,正在解衣服时,忽然听到空中一声悠长的“唳”叫,他猛地抬起头,一个灰白色的影子正从远处向他们飞来,沈危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大鸟转眼就到,沈危忍不住翘起来的唇角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不过,他不用放了,看到卫不争,他就再也放不下了。 李东源超过九米的巨大翼展在小船上空盘旋,掀起的水花两米多高,卫不争微笑地看着沈危:“需要帮忙吗?” 沈危嘿嘿嘿傻笑道:“是。” 卫不争一眼就看清楚了他们目前是怎么回事,他小声和李东源商量了几句。 然后,两个木系异能者和被救助的人就看到,门板从两个乌冲族的指甲那里裂开,同时,那个漂亮的大鸟箭一般俯冲下来,一个爪子一个,抓起两个乌冲族后腾空而起,两个原来像半死人一样的乌冲族吓得呜呜哇哇大叫起来。 回到西岸,被放在干净坚固的安置房里老半天,两个乌冲族还惊魂未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等他们喝着温热干净的凝聚水,吃着热乎乎的馒头,能哆哆嗦嗦说出话了,想对沈危他们和那只大鸟表示感谢时,却哪里都找不到沈危了。 85.卫不争的郁闷

“沈危,你疯了啊?” 卫不争沿着碧玉湖边缘游了一圈回来,发现沈危还怕在沙发上,意犹未尽地眼睛一直追着他,忍不住这么问。 “咱们分开这么多天,我在外面都想你想的不行,你每天进这里,感觉上时间更长,居然都不想我?”沈危居然看起来还很委屈。 “再想也不能没完没了。”卫不争游到沙发跟前,把双臂压在沙发扶手上,轻轻亲了下沈危的额头。 “没有没完没了,才*次……”沈危伸手抓着卫不争,借着水的浮力把他拉上沙发,覆在自己身上,“咱们新婚,就算一天平均只有一次,咱们分开这么多天,刚刚做的几次还差很远呢。” “现在刚刚七点半,”卫不争给了他一个缠绵的深吻,“我们可以在里面好几天。” “那,每隔十二个小时我们就做,每次都这么多。”看卫不争心软,沈危趁机提条件,“我过几天就要离开长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咱们把后面可能分开的时间都补出来。” “好吧。”卫不争说。 沈危才出来不足一个月,已经明显黑瘦了许多,卫不争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能怎么疼沈危,因为除了他,沈危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沈危无理取闹成功,心情大好,围着碧玉湖游了两圈,就穿戴整齐了和卫不争一起来到了炼丹室。 卫不争以前不管有多好的成绩多高兴的事情,除了爷爷奶奶,再也没有一个能得到认可的地方、可以分享的人,这次,他想跟沈危炫耀一下。 而他炫耀得也相当成功,他一直卡死在89%的重合率控火水平,第一次就被突破了,达到93%。 “我就是你的福星。”沈危十分得意,从后面抱着卫不争,在他的肩膀上乱蹭,“再来一次,这次肯定能达到95。” 卫不争凝神静气,再来一遍。 重合率95%。 “哈哈哈哈……”沈危大笑,“天助我也,要是你这个一直不突破,你肯定连**时都惦记着,现在好了。” 卫不争闭着眼睛,回忆了片刻自己刚才控火的感觉,默默印刻在脑海中,才回头看他:“别干什么都往哪上面扯,咱们一起时我从来没分过心。” 沈危还是乐:“以前是不分心,今天有这么高兴的事,你会格外专心,还是不一样。” “我感觉今天练习到这来正好。”卫不争实在不想话题一直围绕着那件事打转,站起来说,“走,去小桃花,看看青枣和它的士兵们现在怎么样了?” 青枣的士兵们此刻正在发傻。 它们在外面过了大半年非马的苦日子,不敢相信眼前散发着清香的草地和潺潺溪水是真的,集体懵圈了。 卫不争看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几匹马,对沈危说:“它们之前亏空得太厉害了,至少要在空间休养一个月才能用。” 沈危说:“多久都行,你觉得可以了我再用。” 卫不争因为从小没有人类伙伴,只能和小动物玩耍,对动物十分爱惜,这些马以后将成为自己家的一员,他就更上心了。 这几匹马是原来长丰两个公园游乐场的,收费让游人骑着玩的那种,末世后,没有了主人,加上气候恶劣,虽然活了下来,却个个都是一身病,有两匹后腿都瘸了,伤处已经感染,卫不争看得心疼。 青枣过来,蹭了蹭卫不争,发出一串模糊的声音,卫不争点点头:“知道。” 青枣说,它跟着沈危出去后,卫不争就把训练这几匹马的任务交给追青,追青虽然年龄小,但却是匹聪明靠谱的马。 追青确实很靠谱,几匹马吃完了卫不争给的水和水果,又吃了会儿草,它马上就嘶鸣着让几匹马跟上它去跑步去了,嗯,两条后腿瘸的不用跑,去专心吸收水里的清灵疗伤。 卫不争带的桃子和桑葚到长丰之前已经分完,好在,他们的果园足够大,虽然成熟的桃子只是很少一部分,卫不争之前摘的二十五筐,也只是整个成熟桃子的百分之一甚至更少。 现在,他和沈危可以吃最新鲜的,吃完了,继续摘,分给长丰分基地的士兵们。 卫不争外面十几个小时,空间已经七十多个小时,相当于三天过去了。 丽妈和丽卷在背带裤的耐心指导下,成功地把爬山的天赋转移到了爬树上,现在,它们母女在树上差不多算如履平地了,它们个头儿大手掌大,摘桑葚比较不容易,摘桃子却是没问题的。 于是,今天,卫不争多了好几个帮手。 他也终于知道追青昨天在打什么主意了。 追青居然仗着自己个头大、速度快,把那群鸡追得无处可逃,最后,被迫学会了摘桑葚,摘了还不敢自己吃,必须轻轻放在下面的筐里。 不过话说回来,追青还挺有眼光的,鸡尖尖的嘴巴确实很适合摘桑葚这种小小的果子。 鸡的数量众多,单个看摘的并没有多少,但看看放在地上的几个大筐被填满的速度,就知道数量的优势有多么可怕了。 追青带着几匹马跑回来的时候,卫不争和沈危一起过去表扬它,卫不争还拿出了两个苹果喂它吃——虽然它们现在在空间果子随便吃,但是由卫不争亲自喂的,意义绝对不一样。 追青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沈危忍着心痛,费了外界时间十分钟,三更半夜地把四十筐桃子和十八筐桑葚交给了齐海岳。 齐海岳在火把下看着桃子和桑葚,整个人都懵了:“这,这,队长,你不是找了个神仙吧?小卫他不是外星人吧?” 他知道卫不争异能强大,在寸草不生的末世的冬天,还能种出青菜给大家,可这桃子和桑葚,就算末世前商场卖的精品水果,也没有这么漂亮啊。 沈危说:“是我给的,不许跟任何人提不争一个字。” 齐海岳点头如捣蒜:“知道,绝对不提。”这年头,这样的异能可能是天大的福运,也可能是天大的厄运,高调炫耀可能招致杀身之祸,闷声享受才是真。 对特战队的前辈精英齐海岳,沈危绝对信任,他说完,出去看了一眼灾民们的临时驻地,就被卫不争给接了进去,留下齐海岳一个人对着满屋子的仙果悲喜交加。 回到空间,卫不争不许沈危再干活,让他专心修炼,沈危以后可能长期带队外出,他必须提升自己的灵根和丹田的境界,境界提升了,他的丹田才能储存更多的能量,能量是维持他战斗和空间的基础。 沈危的空间是用清灵构建而成,如果沈危在战斗中清灵耗尽,他的空间会崩塌,那他储存在空间的物品都会掉落。 孤军在外,粮草供应相当重要,他不能在战斗时还要一直惦记着要节约清灵、维持空间,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战斗能力,卫不争认为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生。 沈危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也一直在抓住一切能够利用的时间修炼,只是,他一个人修炼,好像永远没有和卫不争在一起的时候进步快? 卫不争推着他的脸把头转回去:“好好修炼,别瞎想。” 沈危坐端正,小声抗议了一句:“不是瞎想,双修也是修炼。” 不过,他的抗议也仅止于这一句话,他知道卫不争不可能无底线纵容他,尤其是在和修炼有关的事情上。 卫不争看着沈危开始专心控制火焰进行练习,自己也运转功法,进入冥想境界。 沈危也在对照控温曲线图练习,因为卫不争发现他哪怕对照练习的重合率一直提升缓慢,这个练习本身带给他火灵根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他对火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这是沈危在战斗中继续的技能。 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一花一叶皆可杀人,可在修炼初期,同等条件下,火系和金系灵力更适合战斗。 这次,沈危没有作妖,两个人一起修炼到天亮,后面的几天,他们每天如此。 在没有任何负重的情况下,李东源从长丰到朵玉村,只需要半个小时,所以,卫不争让李东源晚上回朵玉村住,这样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李东源也能及时通知他。 每天早上六点半左右,李东源飞回来,和卫不争一起,在空中侦查,帮忙寻找被大水围困的人。 因为他们的参与,营救的速度快了很多,发现人,李东源直接给抓了放到离他们最近的船上就可以了。 卫不争和李东源这样在长丰呆了七天。 第六天,他们找到十二个人,只有两个还剩一口气,卫不争空间水、丹药、清灵输入一起上,大半天才把人救回来。 第七天,只找到六具尸体,没有活人。 没有食物,又惊又怕,能坚持四十多天,已经是人类生命的极限了。 沈危这次是真的要离开长丰地区了,卫不争准备的东西把沈危的空间塞了个实实在在,然后,他坐在灰雨点的背上,送沈危离开长丰市区后,返回朵玉村。 几天不见,卫不争都快认不出自家的果园了。 果树错过了开花的季节,每棵树上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指腹大的青果子,但青翠的果林却把景色装点的异常美丽。 小麦已经开始泛黄,不过,虽然卫不争非常努力地温养土地和种子,然而气候不作美,小麦抽穗灌浆看着正常,实际上颗粒很瘪,卫不争觉得亩产能有四百斤就算丰收。 卫爷爷和张永宽他们却激动不已,今年这样的情况,能收四百斤,绝对是苍天有眼了。 李东源、林雨、李青鸳、卫风、和罗冲兴奋不已,一天能往地里跑好几趟,被迫害妄想症一样,总怀疑有人要对自家的庄稼下黑手。 家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忙着跟卫爷爷学编麻袋,到时候好装麦子。 卫不争没有编麻袋,他在尽最后的努力运功修炼,释放出清灵,提高粮食亩产。 卫不争回到家的第三天早上,他看着李东源背上送往美乡的水果和蔬菜离开,正要和林雨、卫风一起去看看路南果园里的麦子,顾颂义来了,说移民到永丰的那些村人都已经到了,正在村公所排队签字领取优化过的玉米种子。 美乡和朵玉村的人敢提前在麦田里套种玉米,是因为卫不争帮他们温养了土地,其他地方的人却不敢冒险,他们浪费不起种子。 五月中旬到六月上旬,气温真正高起来以后,玉米种下去才能正常发芽。 前天,卫不争一回来,家里人就告诉他,移民新村来人了,问种子优化得怎么样了,卫不争当时就让顾颂义安排发还事宜。 说完这件事,顾颂义接着说:“找人帮忙收割麦子的事办妥了,咱们村的人争着干,什么报酬都不要,说你现在每天送的水已经足够当报酬了。” 卫不争说:“什么都不给不太合适,这样吧,每天每人半斤青菜。” 果园里他种的青菜很多,空间也有,三十多家黑户离开后,朵玉村剩余的人口将将二百,每天一百多斤青菜,卫不争还出得起。 “还有,”卫不争接着说,“我配的冻疮药,你和永宽叔不都说效果可以嘛,明天我配五桶,你让同仁叔他们分下去,也算是我的酬薪吧。” 刚刚过去的冬天漫长而寒冷,房屋和衣服偏偏又都不济,卫不争发现,八成以上的人都出了冻疮,冻疮冬天还好,只是看着可怕,感觉不大,现在天气一热,开始钻心的痒,卫不争去供水站凝聚水的时候,发现几个年轻人的手都被抓得不成样子了。 完全用碧玉湖的水配药卫不争舍不得,那是要留着给家里和基地的异能者们提高异能用的,这直接关系到基地的战斗力,卫不争不会放弃,所以,他只用了很少量的碧玉湖水,然后找了空间几种对冻伤和止痒有效的灵药,榨汁后,再用清灵优化,然后兑入他凝聚出的水中。 配好后,他给顾家人和张永宽、赵璐几家先试用了几天,效果确定后,他决定再给村里人和基地的人用。 顾颂义听完卫不争这句话,仰头无声地笑,笑了好长时间才说:“狐狸坡和邱家坊的人会越来越后悔的。” 卫不争笑了笑,没说话。 顾颂义沉吟了片刻,又说道:“不争,村里好几家去找我爷爷和三叔,我觉得他们的想法对咱们没坏处,你听听看,觉得行,我去办;不喜欢,当我没说。” 卫不争点头:“颂义哥你说吧。” “村里人想把所有的土地都给你,他们以雇工的形式接受你的统一调配,我觉得可行,因为咱们加上沈长官的地,近八千亩,很多都是琐碎的活计,比如摘樱桃,摘草莓,这些都需要比较多的人,每次都临时找人也不是不能,只是没有咱们统一调配合适。” 卫不争摇头:“咱们都是从民主和平年代过来的,颂义哥,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把地给我,会心甘情愿地给别人当雇工吗?” “会。”顾颂义毫不犹豫地说,“以前也许不会,因为他们还对恢复过去的秩序和科技抱有幻想,经过这大半年,所有的人都认识到,我们回不到过去了,科技文明已经毁灭,在新的社会秩序和自然环境下,他们必须选择另外一种能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的方式。 咱们村的人都明白,他们现在的地里能长出野菜,是因为有你在。 不争,你每次出去都行色匆匆,并且,你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土地和环境都经过你的改造了,看上去很正常,所以你不知道,其他地方现在是什么样的。” 卫不争问:“其他地方什么了?” 他出远门,几乎都骑着青枣,青枣速度太快,他最近又太忙,确实没有留心过周围的环境。 顾颂义说:“气温回升后,很多地方的田地还是种不了,因为土地被野草占领了,无论人怎么勤快,拔草的速度都赶不上野草生长的速度。 咱们村,葎草和苍耳、蒺藜的种子几乎被你们搜罗光了,所以没问题,其他村子都被这几种野草和莎草霸占了。 莎草几天时间就能长得半米高,葎草的藤蔓快赶上小树那么粗了,叶子上的绒刺比钢针还厉害,现在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想拔掉都无处下手。 还有老鼠,咱们村从你回来后就没有再出现,这点我很奇怪,我不记得你说过你的异能还能灭鼠。前几天,我去大李村,在那里看到的老鼠,有小猪那么大,大李村很多人家的粮食藏都没地方藏,仅剩的粮食快被老鼠偷光了。” 卫不争想起来,自己也见过小猪一样的老鼠,背带裤的体型也跟小猪差不多,不过背带裤娇气,一般的粮食人家看不上。 不过这不是重点,卫不争说:“这些理由不能说服我,这和那些人没有水的时候到处托人想用土地和我换水,一下雪马上就翻脸不认账是一样的,只是他们有了狐狸坡这个前车之鉴,以后翻脸的可能慢一点、谨慎一点。” “你说的有道理。”顾颂义说,“但我不认为他们有那个机会,也不认为他们会蠢到那个地步。” 卫不争说:“颂义哥,我这个人没什么大的抱负,现在我帮他们,是我有能力就帮,不想帮就不帮,可一旦他们把所有的土地都交付给我,我就要对他们的衣食住行负责,等于要养着那么多人,我不愿意。” 顾颂义点头:“我也想到这个会让你有压力,但是不争,你想过没有,咱们第一批蚕茧马上就该收了,收蚕茧可以临时雇佣人,其他后续的事情呢?你放心把你辛辛苦苦弄来的桑树、养出的蚕丝交给不受你掌控的人吗?” 顾颂义这一句话,让卫不争一下想到了后面的什么缫丝、纺织、染色,他感觉头“嗡”地一声就大了,他并不想弄个农工商一条龙的跨行业生产线兼商业帝国啊。 顾颂义看见卫不争生无可恋的脸色,笑了起来:“不要脑补太可怕的事,没那么严重,你不喜欢,我回绝他们就是了。” 卫不争说:“可是,从养蚕到做出衣服,这个过程确实很可怕啊。” 顾颂义说:“你有时间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如果你愿意,这次我会把协议送到寿星峰基地进行公证,保证后续不出麻烦。” 卫不争说:“上次你考虑得已经很周到了,是我的问题。” 顾颂义在做合同上,绝对是个最靠谱不过的人,上次的事,如果卫不争坚持不退土地,按协议,狐狸坡和邱家坊的人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卫不争不耐烦和那些人再打交道,才有那样的结果,卫不争不希望顾颂义因为自己的原因自责。 顾颂义说:“你别把这事当成个事,想考虑就考虑,不想就算了。” 卫不争说:“假如我愿意考虑,我当下应该考虑哪些方面?” “人。”顾颂义说,“从种植到生产到成品到顾客手里的商品,每个环节都需要有一个踏实能干、有开拓精神的人来管理。” 卫不争脑子里瞬间出现三个人:高邦国,戚兆丰,袁成直,末世前的三位商界成功人士。 戚兆丰和袁成直的成功史他不太清楚,但高总他是知道的,说起来是富四代,其实跟富一代差不多,在他手上,高氏企业的价值翻了至少十番,从单一的房地产企业到最后全面开花,高佑翔说起自己老爸比粉丝说起爱豆还星星眼,高佑翔能以弱鸡的体质从二线的技术支持进入一线行动队,就是受他老爸熏陶的结果,胜不骄、败不馁、百折不挠。 高佑翔能把他的鸡肋异能修炼到现在谁看见他都稀罕,都想到让他帮忙,也是活生生的证据。 卫不争好像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谱,他说:“我考虑考虑。” 顾颂义说:“知道了,我会抻着他们,不让他们觉得这事成的太容易,你别露出口风去。” 卫不争一个考虑,顾颂义就可以确定这事成了,接下来,就是他大显身手,为老板开拓出一片净土的时候了。 “还有,”顾颂义接过卫不争递给他的一篮子桃子和一篮子桑葚及一壶水,“你选好人之后,让我先看一下,能力再强,心思不正的人,咱们也不能用。” “好的。”卫不争说,“明天中午你别远去。” 第二天中午,末世前的高总、戚总和袁总,分别签署了一份雇工合同,成为卫家大执事顾颂义手下的三个分执事,分别执管农业、手工业及其衍生业和商业。 卫不争看着一群精英成为自己的雇工,半点都不开心,他很想穿回到只有三十多亩果园和几亩庄稼田的时候去。 他的理想就是自己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给弄到这种地步的? 86.瑶滃县

东方遥远的地平线刚刚泛起一线鱼肚白。 长丰南三百公里,一个叫瑶滃县的地方,一只巨鸟从西北方向破空而来,在流金河上空盘旋着缓缓下降,同时发出“唳唳”的悠长鸣叫,清越的叫声在寂静的清晨传出很远很远。 一间建在河边的石头墙体茅草房里,沈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向窗外:“青枣,你听到什么了吗?” 卧在窗下草铺上的青枣站了起来,轻轻嘶鸣了一声:好像是灰雨点,不争他们来了吗? 沈危跳下床:“青枣,走。” 一人一骑在河岸上疾驰,迎着从北面盘旋一周又返回的大鸟的身影,沈危把食指放在唇边,打出一声高亢悠长的唿哨。 大鸟速度骤然加快,迎着河岸上的影子俯冲下来,在距离地面还有五米左右时,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鸟背上轻盈跃起,大鸟同时消失。 沈危张开双臂抱住了卫不争,两个人滚倒在路边的草地上——青枣在卫不争接触到它的瞬间被召回了青玉空间。 卫不争抱着沈危,只是紧紧地抱着,好久都没动,沈危也同样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沈危在亲吻着卫不争的唇说:“咱们回去,回我住的地方。” 卫不争回吻着他:“稍等一会儿,一会儿……” 青枣几息之间,跑出了好几公里,沈危和卫不争并肩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列队出操的士兵。 劳峥大声吼:“长官好,卫哥好。” 士兵们跟着吼:“长官好、卫哥好。” 卫不争微笑。 沈危轻笑摆手:“大家辛苦了,中午请大家吃豆腐。” 队伍发出一阵欢呼,顺着河堤一直往北跑了。 末世前最常见的豆腐,现在是非常奢侈的食物,可能因为太少,士兵们觉得,现在的豆腐比肉还好吃,吃完后还通体舒泰温热,训练和劳作都能比平时坚持更长的时间。 在营地大门外,他们又碰到了罗东方,他负责沈危部的后勤,看见卫不争,罗东方眼睛一亮:“嘿嘿嘿,不争。” 沈危不许他们对卫不争使用“嫂子”“夫人”这类的称呼,比卫不争大的可以叫名字,小的叫哥。 卫不争微笑:“东方哥好。” 沈危一抬手,地上出现十几个大筐,一半蔬菜,一半水果,桃子、桑葚、樱桃,还有一筐西红柿和黄瓜,一个草编的筐里,露出西瓜花花绿绿的皮。 “豆腐晚上会餐用,早上吃素。”沈危风轻云淡地说。 “是。”罗东方吼,吼完大笑,冲炊事班方向喊:“兄弟们,出来搬东西啦,过年啦。” 五六个士兵跑出来。 “哇哇哇哇,西瓜,握草,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再看见西瓜……” “啊,樱桃,这么大个儿的樱桃,快赶上上回的杏儿了。” “喔,还有桑葚呐,我以为再想吃到得等明年了呢。” “我的妈呀,这桃该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长的吧?这也太漂亮了。” …… 六月下旬,已经到了正常年份桃子自然成熟的季节,小桃花的桃子一个个水灵漂亮得让人都不忍心吃,卫不争每次去往各处送,大家都要对着水果们怜惜心疼半天。 沈危摆手:“别对着筐流口水,允许你们一人先吃一个桃子。” “哇,谢队长,我不吃,我放着等你们都吃完了再吃。” “我不管,我先吃了再说。” “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我也要先吃。”一个士兵说着,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 虽然卫不争每次来都会尽可能多地供应他们最好的水果,走的时候还再把沈危的空间塞满,可卫不争毕竟不能天天来,而且,除了卫不争送的水果,现在没有任何其他副食品和水果。 因为没有代步的交通工具,沈危这次出来,除了罗东方和他同岁,其他士兵普遍年轻,一大半都是末世前最后一批进入特战队的,年轻人跳脱活泼,每次看到卫不争带来的东西,都毫不掩饰他们垂涎三尺的心情。 走进草屋,卫不争看了一圈:“这多好,原来那房子太拮据了。” 沈危说:“听你的,不再委屈自己了。” 上次卫不争来,他住在县城一间房子里,低矮逼仄,卫不争很难受,让他住好一点,沈危风餐露宿过无数次,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为了卫不争,他换了地方。 卫不争伸出双臂抱着他,两个人从房间消失。 ** 倾情云雨,缱绻缠绵之后,沈危舒服地趴在枕头上,看着卫不争的脸,听他说话。 “美乡的村长和村民对基地十分信任,虽然舍不得刀爷,但知道他另有任务,也都理解,苏简接替刀爷这半个月挺顺利的。” 苏简是特战队第一批自然激发了灵根的人之一,金木双灵根,他也快三十了,灵根受损,虽然激发了,但表现出的异能相对比较弱,经过卫不争这大半年的修炼指导和清灵引导、温养以及空间水的辅助,异能提升很快,但比起王政清还差一大截,所以,寿星峰基地派出的北伐队伍,由王政清领导。 王政清的任务是恢复乌拉江以北、青岳省境内、所有地区的政府组织,帮助建立起当地武装,肃清一切为非作歹的势力和个人。 沈危的任务是乌拉江以南,青岳省的面积,乌拉江以南占70%。 沈危之前在浮郴县,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把当地政府给扶起来,因为浮郴县原来部分幸存的政府官员被杀害,导致剩余的官员没有人敢出头主持工作,沈危快刀斩乱麻,杀了几个手上明明白白有人命的异能者,震慑了浮郴县为数不多的异能者和一些因家族人数众多而趁乱作恶的家族,重新了确立了政府的权威性,他留下一名异能者和包括十五名乌冲族在内的三十名士兵,辅助浮郴县新政府的工作。 他们现在所在的瑶滃县,是一名异能相对比较强、人也正直的异能者在帮扶一位幸存的原政府领导在工作,但他们能管辖的范围,原来只有县城附近几个村子,沈危过来后,帮助他们,快速恢复了边远乡村乡镇政府。 不过,紧紧恢复组织建制是不够的,还要帮他们顺利地把工作开展起来,所以,沈危还要在这里呆一周左右。 “泽阳南部和沁南县已经稳定了,沁南那个杀了县长的恶霸异能者,在沁南西南部的山里被丛队找到,给击毙了。 沈叔叔凝聚出了一支狙击步,两支突击步,东源送到丛队手里,坚持了差不多四天才消散;不过,那四天,我们村儿的镰刀、锄头全都不见了,把永宽叔他们难受坏了,爷爷把我赶去粮库,看是不是沈叔叔生病了。” “老魔头才不会生病呢。”沈危欠起身,在卫不争脖子上咬了一口,“我爸得意坏了吧?” “没。”卫不争说,“叔叔还生气呢,说这都快一年了,凝聚出的东西还是不能长久保持,肯定是他哪里理解得不对。” “隔着上百公里,能坚持四天,他还不满足啊。”沈危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我要是能用空间能力构建出个空间通道,自己在里面可以瞬移,就算一次只能坚持五分钟我也高兴。” “自己构建空间通道?”卫不争一愣,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按照能量等达成一切的原则,沈危这个想法还真的不是异想天开。 “我想天天都见到你,哪怕见了什么都不做,就看你一眼。”沈危伸手抱住卫不争的腰,亲昵地在他脸上蹭。 “沈危。”情欲因为沈危的一句话毫无预兆地从身体深处而汹涌起,瞬间席卷卫不争的四肢百骸,他反过手,紧紧地抱住了沈危,“还想要吗?” “什么?”沈危准确地感受到了卫不争的情绪,可他有点疑惑,“你怎么了?” “没有,”卫不争说着,已经把沈危翻到了身上,扣着他的头吻了上去,“就是想。” ……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最放纵的一次,比他们第一天在一起还要沉迷。 卫不争并不是欲望多旺盛的人,但他今天一刻也不想放开沈危。 等两个人恢复理智,已经七点四十了,这是外面的时间,停停歇歇,他们居然什么都不干,纠缠亲昵了十几个小时。 卫不争心中赧然,让沈危赶快去碧玉湖跑泡一会儿,营地七点钟开早饭,沈危是长官,晚一会儿可以,时间太长,炊事班的人没意见,卫不争为觉得不好意思。 沈危草草泡了一下,脖子和下巴上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就出去了。 卫不争无语,这个人,有时候成熟理性地跟八十岁似的,有时候又像个孩子。 卫不争多泡了半个小时,然后,又把一个小小的青色玉甁房子炼丹室最显眼的地方,又检查了一遍,确保自己身上露出来的部位没有什么可以之处,才出去。 刚才一进来就难舍难分,很多重要的事都还没来得及说。 早饭吃得像过年,吃完,按原先编好的小队就出发前往各个乡镇了,营地只留下了五六十个人。 工作小队去乡镇,是为他们刚刚扶持起来的镇公所镇场子,同时也是监察他们的工作,为民众提供一个近距离接触南征队伍的渠道,万一他们一时失察,用了欺上瞒下的面善心恶或尸位素餐之辈,能及时发现。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帮助扶持一个政府绝非易事,如果选错了扶持对象,可能会给民众带来更大的灾难。 现在比较好的是,末世时间还短,末世前的一部分政府官员还在,华厦国在末世之前政治清明,对官员的考核也比较科学,能力不足或德不配位者很难在官场立足,所以,能找到以前的官员,基本就成功了一半;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再给予适当的武力支持,让他们能放心大胆地开展工作,基本就成功了。 但是,政府官员工作也是要报酬的,现在,寿星峰基地因为要负担大批的灾民,又不能想和平时期那样征收公粮和赋税,自身的维持都困难重重,沈危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支付这些官员的薪酬。 沈危领兵出发前,基地高层反复多次讨论过这件事,都拿不出解决办法,可人命更重要,肃清残害乌冲族和普通人的势力更紧迫,沈危只能带着一大堆问题南征。 上次卫不争来,他们两个也讨论过这件事,卫不争提出了一个想法:帮助政府工作的异能者,可以都寿星峰基地进修。 现在,绝大多数异能者都不知道,有异能是因为有灵根,而追求长寿长生一直是人类的终极梦想,异能者们如果知道了这一点,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放弃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打打杀杀,转而踏上能带来长久利益的修真之路。 卫不争现在很忙,非常忙,十分忙,朵玉村是他的根之所在,他不可能天天往寿星峰基地跑,所以,他建议吧进修班开在百果香,也就是项臻的驻地附近,这样,他和朵玉村其他在修真上先走了一步的人可以很方便地过去讲课,那些去进修的异能者还可以帮卫不争干活,就当是实习了。 沈危知道,卫不争的这个想法被异能者们听说,异能者们估计会为了一个进修名额打破头,别说帮助政府工作,给政府扫大街他们都干。 可沈危心里不乐意,他知道卫不争喜欢清静,现在卫家天天门庭若市,都是他带给卫不争的麻烦。 至于卫不争说的异能者可以帮忙种地,根本就是借口,以卫不争的能力,别说八千亩土地,一万八千亩卫不争也不需要人帮忙,卫不争这个提议完全是为了支持他的南征计划,所以上次他没有同意卫不争的这个提议。 他知道,卫不争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提议,他这次来,这事还是个重点,所以两个人吃完饭进了空间后,沈危兴致勃勃地拉着卫不争看灰雨点背着小桃花里一群在青玉空间飞。 灰雨点可以进入青玉空间,李东源不行,大鸟一旦变人,随即就会被空间意识排斥出去。 卫不争以此得出判断,空间意识并不完全是阿玉的留下的一缕神识,而是炼制时加入的某种鉴别阵法,因为他现在能十分准确地判断出,阿玉的神识在不在。 卫不争听着背带裤惊慌失措的大叫笑了一会儿,对沈危说:“走去炼丹室,看看我这几天的成绩。” 他五天左右来找一次沈危,上次来,他控火的重合率达到了100%,他跟沈危说,他把这个境界再巩固巩固,就要开始炼丹了。 “背带裤这货可真行,树上飘的品种,居然恐高。”沈危笑话着背带裤,跟着卫不争来到炼丹室,然后,他看到了精致的八仙桌上唯一的一个小玉甁。 他过去拿起来,不太敢相信:“你,你炼成了?” 卫不争微笑:“打开看。” 沈危激动得手有点抖,他深深吸了口气,镇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倒出一粒在手心。 比豌豆略大一点的丹药,晶莹剔透,略带淡淡的绿色,十分漂亮,没有任何味道。 沈危跟着卫不争看过关于丹药鉴定的书籍,最好的丹药,在进入服用者口中之前是没有任何味道的,没有味道溢出,证明药性被完美地锁进了丹药内部。 沈危抬起手就把丹药放进了嘴里。 卫不争:“喂,你都不问问我炼的是什么就敢吃?” 沈危感受这丹药的清香从舌尖到丹田的醉人过程,过了好久才说:“不问,肯定是对我有好处的。” 卫不争为他的自信哭笑不得:“那吃出来是什么了吗?” “清毒丹,”沈危非常肯定地说,“但和原来的清毒丹不大一样,比原来那种吃下去还要更舒服。” 卫不争把他手里的小玉甁接过来,放进阿玉特质的药柜上:“我试着融入了一丝丝混沌元力的气息。” 沈危星星眼看卫不争:“才几天,你怎么就能炼成?” 卫不争说:“五天,空间就是三十天,一个月,我为了这个,连地里的麦子都不管了,高总他们几天见不到我,以为我被人绑架了呢。” 说到这里,他的笑变得有点苦:“你觉得快,那位前辈可是觉得我废柴呢,说白瞎了我先天混沌灵体这么好的体质,还有青玉空间这个时间作弊器,几年了,居然连最低价的丹药都炼不出一样来。” 沈危用力抱了抱卫不争:“别听他瞎咧咧,他们修真界的人六亲不认,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就说修炼,咱们是凡夫俗子,还得正常过日子呢,你还养活了那么多人呢,他当初有吗?” 卫不争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比他的人生还成功?” “那当然。”沈危说,“你有个知情识趣的爱人,他有吗?就这一点,咱们秒杀他。” “有道理。”卫不争点头,“我想再给自己找一帮免费劳工,这样我就更有信心无视他的鄙视了,怎么样,你帮我选好人了吗?” 沈危一下卡在那里,然后,开始耍赖:“我刚吃了你亲手炼制的丹药,咱就不能说点轻松的话题吗?” 卫不争推着他,两个人席地而坐:“那,说说我炼的这个丹药吧,我本来想提纯青斐里能消解忖心乌冲的成分,加入进去,试了几十次,浪费了几十个青斐都不成功,那位前辈正好光临,我就问他,他说,和忖心乌冲有关的所有东西,在他所知道的修真界都是高品阶的,彻底清除忖心乌冲的丹药,他没炼制过,也没听说过。 他让我踏踏实实从低品阶丹药开始炼,我能这么短时间把普通的清毒丹练出来,是因为那位前辈现场给我做了示范。” 沈危一惊:“他人直接进来了?” 卫不争说:“没有,神识控制着炼的,他是位真高手,神识控火,给我示范了三次,全部是圣品丹药,也就是没有任何杂质,绝对纯洁的能量和药效,我估计我八辈子也赶不上他。” 沈危说:“他生在修真界,从小开始修炼,咱们只是入门比较晚而已,他没什么了不起的。” 卫不争说:“他说,我这灵根资质,还得到了混沌元力,如果连他的炼丹水平都赶不上,让我直接跳碧玉湖淹死自己拉倒。” 沈危摸下巴:“这么个缺德的家伙,他是怎么得道成仙的,渡劫的时候不会被劈成灰吗?” 卫不争说:“所以,我得把外面的事情安排好,腾出更多的时间进来修炼,否则,不是被他说中了吗?我一点不想淹死。” 卫不争伸出胳膊揽过了了沈危,在他唇上轻轻一吻:“我也舍不得你。” 第一次被卫不争色诱,沈危明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可他脑子没糊涂:“如果开进修班,你天天去给他们上课,你更没时间修炼了。” 卫不争说:“不是这样,我现在没有连续修炼的时间,经常刚进入状态,就被闹铃吵醒,我怕外面有事,最多两个小时,就得出去看一次,青鸳和卫风他们还小,万一有事,项臻异能再强,家里那么多人,他也顾不过来。 这些成年异能者已过去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更懂得怎么战斗,怎么配合,有他们在,我晚上就不用出去了,一晚上,里面三四天,我可以做很多事。 还有,蚕茧已经收了几千斤,现在小桃花又成熟了一批,高总设计的缫丝车因为没有工具,我和罗冲、卫风都快被累昏了,到现在也只做出了三十多架,如果进修的学员多几个木系或金系异能,速度就能快点,要不,高总得急出毛病来。 其他异能者也能帮上忙,有几个水系,以后,我就不用管供水的事了,算学员的实习任务。” 卫不争最后这几个理由打动了沈危,这些人去,卫不争就不用亲自干活了。 “好吧,待会儿,我亲自选几个异能者,先让他们去基地看看。”这里的人被受恶霸和部分无良异能者的欺凌,很多人都不相信寿星峰基地的存在,沈危正好有让人去基地参观的打算,尤其是美乡。 卫不争抱着他使劲来了一口:“走,去小桃花,看你的战马们。” 青枣和追青如腾云驾雾一般带头跑过来的时候,沈危眯了眯眼:“怎么,这么多?” “五匹,原来乌拉江边景点的马。”卫不争说,“我受追青和园一它们们被青枣吸引的启发,让项臻带着追青去了两趟乌拉江边,追青把它们给引出来了,那个黑色的,个最大的,黑旋风,有灵根,不过,它们太瘦弱了,得再休养一段,园一他们可以用了。” 沈危看着卫不争:“不争,你每天有那么多事,别老想着我这边。” 朵玉村把所有土地都渡让给他一个人的事,卫不争没有瞒着沈危,他们是彼此的爱人、亲人,大事上需要商量着办,什么为了不让对方担心,遮遮掩掩,卫不争觉得完全没必要,沈危比他考虑事情周全,他还需要沈危给他把关呢。 沈危觉得顾颂义说的有道理,并且现在基地那边藏龙卧虎,各种人才都有,有他镇着,这些人在卫不争那里打工,不敢偷奸耍滑,这些人中的管理人才,可以替卫不争分管各个方面是日常事务,卫不争只需要按自己的兴趣,做出要什么、不要什么的决策就可以了,所以沈危爽快地表示,支持这件事。 但即便有人帮忙管理,卫不争还是最终决策者,沈危当过无数次决策人,他知道这个位置压力有多大,何况,现在,有很多事,还必须卫不争亲力亲为呢。 卫不争说:“咱们俩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替你着想,其实也是替我自己想。” 沈危把下巴支在卫不争肩上,半天没动,然后忽然站起来,离开了空间。 午饭时,有六个在瑶滃县政府帮忙的异能者受邀到军营吃饭,军营丰盛的食物让几个异能者难以置信手足无措。 下午三点,这六个异能者告别家人,骑着沈危提供的三匹马,园一、园二、园三,跟着在天空飞翔的灰雨点,向着寿星峰方向而去。 87.第 87 章

卫不争和瑶滃县六个异能者天黑前赶到了寿星峰基地,聂唯城和基地几位高层正在开会,卫不争正好去见他们,说了关于异能者进修班的提议,基地高层一致表示支持。 卫不争忙,把带回来的六个人交了,又去见了一下田文君,随即返回朵玉村。 麦收在即,蚕茧一批接一批收获,寨墙已经开始筑,需要大批石头……很多事赶到了一起,并且哪一件都很重要,所以虽然天已经黑了,朵玉村还是很热闹。 卫不争还在半空中,就看到了青柳河西岸几个熟悉的身影,大执事顾颂义和分管商业口的袁成直在跟狐狸坡精明男几个人在说着什么。 因为现在朵玉村没有多余的商品需要和外界互通有无,袁成直这位商业执事目前没什么事,他就暂时和顾颂义一起处理对外的各种事务。 看到在卫不争家上空缓缓降落的灰雨点,顾颂义和袁成直迅速打发走了精明男一群,回到卫家。 天气转暖后,卫家的前院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以前的用途,成了小花园,加了个石头挖的池子,池子里面总是保持着满满的水,供客人洗手。 项臻和卫风、李焱昭一群小异能者还在花丛中开辟出了一片石头地,弄出了木质两套桌椅,一般人过来,就在前院接待。 卫不争今天就在这里,自己吃饭,拿出个西瓜招待下属,听顾颂义和袁成直跟他讲今天附近村子的人今天来找他们的诉求。 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没有原因变成乌冲族的越来越多;随着气温升高,各种野草疯长,昼夜不停地拔草也无法保证玉米的生长空间;吃了几个月凝聚水的年轻人和孩子,都无法容忍青柳河和乌拉江的水 青莽镇的几个村子,最近频频派代表找到朵玉村,青莽镇和大李村这些以前没有参与过以土地换凝聚水的,现在想换水;狐狸坡和邱家坊则是降低了条件,希望能用原来那么多的土地,只换取一半的水即可。 当然,他们心底还藏着一个不可宣之于口的奢望,卫不争如果要管了他们水,没准还会像以前那样,管着他们的土地和空气吧。 没想到,他们这些要求根本到不了卫不争跟前,直接就被顾颂义一口否决了。 对大李村、松鸦村的代表,顾颂义的说法是:“狐狸坡和邱家坊那事,犯了我们东家的大忌,他不会再和附近任何人家做类似的交易。” 对邱家坊和狐狸坡精明男几个,顾颂义则说:“一瓢水也不可能,我们东家不会再和你们打任何交道。” 李焱昭家原来在狐狸坡的邻居,悄悄来朵玉村找李茂林和董秀丽,希望他们能帮忙说个情,到了朵玉村,发现这里早就不按人口分水了,是随便喝,比起末世前,就差一个自来水管道系统了。 邻居是带着孩子来的,希望能让孩子蹭几口干净水喝,结果,孩子不但喝上了甘甜的凝聚水,还吃到了香喷喷的菜盒子。 李茂林和董秀丽忠厚,看到孩子满是冻疮的小脸和手,多有不忍,把自己家分到里的药水让那孩子泡了两个小时,结果,等父母离开的时候,孩子死活不肯走。 李焱昭的灵根品质比较好,经过几个月的修炼,现在每天已经能够凝聚出一千多公斤水,狐狸坡那位自认为聪明的老者亲自找李家爷爷奶奶游说,想让李家搬回狐狸坡,李家爷爷奶奶在他开口许诺所谓的优厚待遇之前,把人给赶出了门。 最近半个月,不停有附近村子的人,借口找同学或走亲戚,想方设法到朵玉村,想蹭水喝,更想蹭冻疮水用,朵玉村村公所前天正式通知全村人,以后,朵玉村出口设知客房,外人来访,知客房的人会通知各家,谁家的亲戚朋友谁去村外接待,敢再让那些背信弃义的人来蹭便宜,村公所会主动要求卫不争改回定量供水,治疗水也不再继续免费发放。 这个通知一发,来朵玉村的人一下就减少了九成。 袁成直说:“东家,我门都知道你其实一直因为断了小孩子的水心里不安,还有看到他们的冻疮也不忍心,但你现在绝对不能有任何心软的表示,否则,以后那些人还会得寸进尺。 我前天回基地了一次,听到那位粟小哥说起长丰东部水灾后的情况,有了个想法,正好能和顾管家的计划对上口,你听听行不行。” 卫不争说:“您请讲。” 袁成直说:“和基地当初让江北的正常人用移民换优化种子一样,让这些村移民到长丰,流金河以东,咱们可以恢复以前的供水条件,还可以免费供应他们一个月的冻疮治疗水。” 卫不争沉吟。 发生违约退地事件后,顾颂义就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些没有任何诚信的人彻底打发出卫不争的视线,这点卫不争知道,但他没当成回事。 他没那么霸道,因为一次违约就把整村的人驱离故土,他没有明确否决顾颂义这个想法,是因为顾颂义没有正式向他提过这事,而且,卫不争也不认为这件事有成功的可能性。 现在看来,连袁成直都在支持这个计划,卫不争就有点上心了。 袁成直说:“您不用良心不安,长丰东部平原,一直以来都是比咱们这里好的地区,交通方便,土地肥沃,江北移民到长丰郊区的那些人,现在都在为当初的决定庆幸,移民到那边唯一的弊端,就是心理上的不适应,过去了这个阶段您就会知道,这是个对咱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 卫不争说:“长丰东部的水现在都没有退,那里一时半会儿住不了人,并且,我感觉,长丰东区以后有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活水湖。” 他下午从瑶滃县回来时,让李东源折了个弯,到长丰东部绕了一圈,长丰东区和两个郊县的大部分,加起来上千平方公里,现在还都水,流金河现在等于是从一个巨大的湖里穿过。 卫不争试着用灵力探入水底,发现流金河以外的水域,很多地方的水深超过三十米,他隐隐有一种感觉,那里的水可能永远都不会退去了。 袁成直说:“那更好,长丰东部平原原来人口稠密,环境污染比咱们这边厉害得多,末世降临时,变异的人也比这边高很多,还大部分都变成了黑乌冲族,黑乌冲族反应迟钝,被猎杀时毫无还手之力,所以初期被杀害得很多,也就是说,现在,东部地区人口稀少,往那里移民,不会出现土地纠纷。” 卫不争思索了片刻后说:“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 顾颂义说:“东家,我再和您说件事,是高执事我们一起商量的。咱们现在各方面用具都缺,但咱们最近抽不出人手做这些。 再有十天左右就该收麦子了,我和卫爷爷估摸了一下产量,咱们的麻袋缺三百条左右,还有平时咱们装蔬菜、蚕茧用的篮子、筐,也都严重不足,做缫丝机的前期初级工序,也需要大量的低端劳动力,我们想用黑乌冲族干这些简单的重复性手工工作。” 他说着,冲正院喊了一声:“青鸳,卫风,把那几个篮子和筐拿出来。” 李青鸳脆生生地答应着,和卫风一人胳膊上挎着好几个篮子、筐子出来了。 卫不争眼前一亮:这些篮子和筐特别精致,和他在空间匆匆忙忙编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他问道:“这是,黑乌冲族编的?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顾颂义笑着说:“高执事在基地那边时,无意中发现黑乌冲族做事特别……较真……的特性,曾经用半桶你送他的水,请两个黑乌冲族帮忙做了几个凳子,他特别满意,因为那两个黑乌冲族连他给的样品上的结子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这次咱们需要大量的篮子和筐,装蚕茧的筐还要求比较高,高执事就想到了那两个黑乌冲族。 高执事精细周到,他让卫风和项臻、妞子合力编出了特别规范的样品,东源去美乡的时候顺便带了过去,交给苏长官,请苏长官交给了那里的黑乌冲族的村长,这就是他们的仿品,高执事觉得靠谱,才让交给您看。 东家,卫风和项臻做的那个也在里面,您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加入了外来者之后,顾颂义就坚持称呼他为东家或老板,抗议了几次无效,卫不争只好认命了,他微笑着拿出一个细树枝编的篮子和草编的小筐:“这是卫风他两个编的。” 顾颂义和袁成直愕然:“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单凭眼力确实不好分辨,”不争笑着说,“项臻和卫风编的时候,使用了异能,筐上有残留的清灵,还有妞子监测留下的清灵痕迹。” 袁成直摇头:“啧啧啧,不敢想,我真想拥有灵根,哪怕几天也好,体会一下那种神奇的感觉。” 卫不争闻言,把篮子和筐还给卫风和李青鸳,将自己的右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袁成直的手腕上。 一股舒适的清爽气流从左手腕开始,顺着手臂,缓缓传遍了全身,袁成直闭着眼睛体会了片刻,睁开眼:“这还不是我自己的灵根,只是东家借我一点清灵,就这么舒适,唉,真好啊。” 请黑乌冲族帮忙制作用具的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交换条件黑乌冲族那边已经通过苏简提出来了:一个篮子或筐,换五斤青菜;或者给他们的普通人亲人朋友一个月份额的冻疮治疗水,这个乌冲族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让卫不争看着给。 这么精致的篮子和筐,卫不争估计好几天才能做出一个来,乌冲族开的价算很便宜了,卫不争说:“可以,明天开始,我先每天给他们一百公斤青菜,记着帐,最后东西全部交工了,再一起算,可以吧?” “乌冲族得欣喜若狂。”袁成直说,“他们以为得全部交工,验完货才能拿到报酬。 “至于治疗水。”卫不争想了想,“我还得现配,你让他们统计一下需要的人数,三天之内吧,我给你们。” 黑乌冲族一直是卫不争心里一个隐隐约约的忧患,因为,他印象里的黑乌冲族很多都接近于痴呆,在末世的生存能力应该是非常低的,没想到高总能独辟蹊径地发现黑乌冲族的优点,为他们找到一条出路。 88.朵玉修真大学

现实世界需要麻袋、筐和篮子,青玉空间也需要,两个世界的麦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成熟,青玉空间广阔的大空间和小桃花的夏熟果子也要开始采摘了。 卫不争粗略估计了一下空间内的产出,合计了一下自己需要的用具,报给顾颂义和林雨,让他们两个亲自去向乌冲族下订单,并提出了保密要求。 对于青玉空间,除了爷爷奶奶和沈危,卫不争至今都没有向其他人具体描述过,所以,即便是最早和他一起从西部一路同行回来的几个人,也只是知道他有个容得下活物的芥子空间,而不知道他的空间到底有多大。 随着和沈危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卫不争有空间的事肯定瞒不住了,他决定顺其自然:尽量隐瞒,但不会因为要保密耽误重要的事情。 这其实是一个很无奈的决定:他不如此不行。 举个例子,蚕茧。 青玉空间出的蚕茧比外面的质量好且数量多,卫不争总不能为了不暴露空间,就不把蚕茧拿出来,而他一旦拿出来,那么大的数量,不可能瞒得过每天亲自验收蚕茧数量的高总,正在为了缫丝车和缫丝工焦头烂额的戚兆丰早晚也得知道,因为蚕茧的产量是他制造多少缫丝车的依据。 顾颂义这个大总管更不可能瞒着,如果卫不争和他之间隔着小心思,目前这一摊子一天都维持不下去。 李东源鸟类状态下能够进入青玉空间,但他不可能暴露空间的任何秘密,这不仅是指李东源的主观意愿,还同时指客观事实:李东源离开青玉空间时,他关于青玉空间的一切记忆自动被空间意识屏蔽。 不过,李东源在青玉空间食用含有各种纯净清灵的食物和饮水对他身体的良性改造,在现实世界会得到延续。 林雨对李东源怀有特殊的感情,对于李东源能进入卫不争的空间,他是最感激的一个,关于保守空间的秘密,他和卫家所有人抱着同样的责任感,所以,和空间有关的事宜,在沈危离开后,卫不争就交给了林雨。 林雨还同时还在顾颂义的领导下,负责财务工作,现在不使用货币了,林雨的账目都是以物易物的记录。 卫不争为空间单独下订单,让顾颂义和林雨一起去,是让顾颂义施展他的异能,找一个诚实有信的合作对象。 顾颂义看中了以女性为主要成员的黑乌冲族村庄——乌衣俏村,这个村的村长乌芊芊,末世前是一家私立医学整形医院的院长,保密是她奉为人生信条的职业素养,顾颂义对她评价很高。 卫不争下单五天后,李东源和林雨为他带回了第一批货物:五百条麻袋,三百个篮子,三百个筐。 东西做的相当好,像工业流水线出来的产品,规范而精致。 卫不争把东西收进空间,当天,吃过晚饭后,就和李东源一起去瑶滃县——他需要沈危和他一起收庄稼。 卫不争公私兼顾地跑几百公里在青玉空间忙碌时,朵玉村的夏收也昼夜不停地展开了。 麦子成熟后必须快速收割,否则,麦粒很快就会自动脱落。 现在,从收割到脱粒都是手工操作,效率很低,所以朵玉村和百果香驻地几乎是倾巢出动,全都在果园里忙活。 镰刀是卫不争和沈从澜订购的,沈从澜凝聚出三百把镰刀,保持五天,六月十号早上到十五号傍晚。 镰刀这种简单的原始工具和热武器——步枪——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一把狙击步需要耗费的清灵,比一百把镰刀还多。 沈大魔头凝聚出的工具水平很高,形状科学好用,没有磨损,消散前一秒的锋利程度和使用的第一秒没有任何区别,这是经过高佑翔检测的。 卫不争真正开始收麦子,才发现只有麻袋是不够的,还得有工具把麦穗变成干净的麦粒,于是,他第二天回到朵玉村,又让林雨去紧急定制了几个超级大的簸箕和筛子。 顾颂义当时也看到了这一点,他也紧急加订了一批簸箕、筛子,同时,他还跟项臻定了一批石磙。 果园里麦子的产量比卫不争估计的还要高一点,亩产平均450斤,没有石磙,八十万斤麦子,他们就只能用手搓了。 朵玉村的村民成功把全部土地渡让给了卫不争,他们成为卫氏企业的职工,每天有干净的水喝,有蔬菜吃,而且,他们发现,和其他村子的人相比,他们的衣服破烂程度要好一点,并且这种对比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这个发现让朵玉村村民凝聚力更强,集体荣誉感大爆发。 因为异能者们制造缫丝车和石锅的业务不能停,老弱病残也干不了割麦子这样的重体力活儿,顾颂义感觉割麦子的人手不太足,曾考虑从基地雇佣一批短工,却被朵玉村村民和小异能者的家长们众口一词地否决了,他们表示,这点麦子,完全不是问题,一个外人都不需要。 于是,沈从澜凝聚出的镰刀半点没有浪费,昼夜都在被高频率地使用。 沈危听卫不争说起村子里的情况,心痒难忍,他爱人成为地主后的第一个丰收年啊,他真的想去看看那种盛况。 沈危离开长丰,并且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每一步路、每一个行动都要自己摸索着走,这让卫不争从心理上觉得他好像是一个被放逐在外的孩子,十分心疼,所以,沈危委屈地跟他说了两次,他就上了心。 夏收开始的第三个晚上,卫不争没有在家吃晚饭,而是和李东源提前一个小时出发,接了沈危,一起返回朵玉村。 卫不争一个人的时候,路上永远是匆匆忙忙,怎么快怎么来,和沈危一起,他就想慢一点,享受一下旅途的快乐。 沈危也是如此。 两个人告诉李东源,今天,可以飞慢一点,低一点。 炎热的夏季,沐浴着如水月色,和爱人相依相偎在风中飞翔,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两个人的心情非常好,可很快,他们的快乐中就加入了丝丝不安。 沈危目前所在的地方叫清庵县,离朵玉村大约六百公里,卫不争接到人,一来一回,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可他们发现,下面的村庄并没有进入夏夜的静谧,所有村庄周边的农田里,都有忙碌的人影。 这些人并不是像朵玉村那样在忙着收麦子,而是在和侵入了自家田地的野草搏斗。 卫不争早就听说现在的野草厉害,但他当时脑子里本能想到的,就是狐狸坡、邱家坊这些村子,所以,就算这事对他有触动,也没多大,这触动中甚至还包含着一点幸灾乐祸。 可今天,他的感觉不一样了。 这些不是那些因为背信弃义失去了他以清灵温养出的土地福利的人,他们如此辛苦,可能最终一无所获,未来还要承受过劳带来的身体伤害。 沈危敏锐地觉察到了卫不争的低落,他把卫不争的兜帽拉好,说:“你不是救世主,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卫不争看着下面那个用棍子抡打野草的身影,问道:“我是不是……特别没有心胸?即便此时此刻,想到狐狸坡那些人要享受我带来的好处,我还是不甘心。” 沈危说:“再广阔的心胸也不可能包容一切,换我也不会原谅他们。” 卫不争说:“我原本还想过天气转暖后,人能自由行动了,九把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和孩子挨着检测一遍,因为那件事,我也不想干了。” 沈危干脆地说:“那就不干。” 因为职业关系,背信弃义对沈危来说本来就是一种绝对不能容忍的行为,当这个行为的对象再是卫不争,在他这里就是罪无可赦了。 卫不争又看了看下面,此刻下面是一片连绵的群山,看不到农田和人,他心里略微舒服了一点:“颂义哥提议的那事,我这两天要好好想想了。” 沈危亲了亲他的耳垂:“你怎么高兴怎么来,不用因为别人的看法有压力。” 卫不争说:“知道。”他的压力来自于他的内心,他很清楚这一点。 沈危在卫不争面前表现的很轻松,卫不争以为他对那件事真的并不放在现实,但沈危在俯瞰了一遍卫不争的领地后,连正在院子里乘凉的爷爷奶奶都没去见,就找了个借口把顾颂义先找来了:“狐狸坡、邱家坊移民的事,你如果有把握,可以开始了,基地那边有什么麻烦,都交给我。” “基地那边应该没问题,长丰东部平原的土地确实更好,撂荒了可惜。”顾颂义说,“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不争说长丰东部的水还没退,这样……” “那正好,让这几个村移民到更东边,没有被水淹的地方。”沈危打断顾颂义说,“雪灾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流金河的水流量现在不减反升,应该是西南部的气候甚至地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些水可能永远都退不了了,那些人迁得越远越好。” 顾颂义说:“可太远的话,不争供应他们水之类的也会很辛苦。” “不争不会再亲自为这些村庄凝聚水。”沈危说,“异能者进修班最多再有十天就开班了,等这几个村迁走,让进修班的水系异能者为他们凝聚水。以后,凡是想进入不争办的进修班,都要领基本任务,现在自然条件这么差,我们为异能者提供修炼功法,不仅仅是让他们提高自身的能力和寿命,也是为社会培养人才。” 顾颂义捕捉到了沈危话里的更深层意思:“您的意思,以后,异能者的……升迁之路,也要和末世前的政府公务人员一样,必须有为社会服务的业绩。” “对。”沈危说,“具体的章程我还没有想好,其他地方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在中州我们的辖区内,异能者想得到更多的资源,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 “具体章程啊,”顾颂义慢慢地点着头,“这样吧,您说个大概思路,看我能不能帮忙细化一下。” “那感情好。”沈危笑起来,“我没时间老想这些,也不想让不争操这种心,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顾颂义眯着眼睛,好像现在就开始盘算起来了。 …… 卫不争和泥人一样的高执事在打麦场里说了会儿话,再找到沈危时,发现他和顾颂义已经在为进修班的徒子徒孙们排值班表了。 进修班在沈危回来后的第七天举行了开学仪式。 沈从澜嫌“班”听起来太小,不够响亮,把“班”给改成了大学——朵玉修真大学。 名义校长:沈危;执行校长:卫不争。 卫不争到了现场才知道这事,看看仅有的三排茅草房,他感觉这名字有点羞耻,但考虑到大魔王的脾气,他没提出抗议。 学校建在百果香驻地西面几百米处,简单用木栅栏在向阳山坡上围了一个大院子,三间教室,两排学员宿舍。 沈从澜和聂唯城主持了十分简单的开学仪式。 第一批获得推荐名额的长丰市、浮郴县、瑶滃县二十五名异能者,看到举止灵活、语言能力完全正常、派头十足的沈从澜时,都傻了,及至看到沈从澜为了热闹,随手凝聚出几挂原始的炮竹,噼里啪啦地一阵放,彻底懵圈。 从基地和分基地轮换来修炼的异能者看到新人的傻样,十分得意:他们之中现在异能比较弱的,也比外面来的强好多,而且,这些人活像土包子,连黑乌冲族也可以有异能、有工作都不知道。 卫不争关注的重点和这些相熟的老学员不一样,他发现了一个人——一名天锦苑当初不愿意加入基地的异能者。 他记得很清楚,救灾行动结束,天锦苑有五名异能者都主动表现出了希望能加入寿星峰的意愿,这个名叫梅寒的年轻异能者不在那五人之中。 最重要的是,卫不争能感觉到梅寒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 仪式结束后,学员们去会计林雨那里领自己的基本生活物品,石头脸盆和木头碗之类的,卫不争陪沈从澜和聂唯城参观一眼就能看完的学校,问他们梅寒的情况。 “海岳推荐的他。”沈从澜说,“救灾结束,你和沈危都离开长丰后大概两三天,这小孩主动找到老司令部,说他不加入基地,但愿意帮基地工作,条件是海岳教他搏击术,海岳答应了。 这小孩干的很卖力,海岳就把他推荐来了。” 卫不争不解:“他金木双系,异能还属于比较强的,怎么会要求学习搏击?” 聂唯城说:“估计末世前就有大侠梦或英雄崇拜情结,没机会实现,现在不用上学读书了,就想学点姿势比较酷的功夫吧。” 卫不争接受了这个说法。 梅寒十七岁,这个年龄,聂唯城的说法是比较合理的。 修真功法和末世前的课本知识不一样,不能一本教科书全国通用,修真功法要根据灵根来分,同时,还要兼顾每个人的灵根品质和悟性,比九年义务教育麻烦多了,卫不争认真考虑课程安排时,感觉头大,怎么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还好,开学的前几天,他只需要讲适合所有新手入门的理论课,这样一来,他就有了缓冲的时间,去找人商量具体的教学方法。 卫不争找的高参是顾颂义和他手下三位大执事。 顾颂义虽然年轻,在和人事有关的事情上却相当老练;三位前大老板都执掌过员工以千或万计的企业,料理起这么个只有百十号学员的学校易如反掌。 他们给卫不争的建议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尤其你们还是与老天争机缘的修真行当。 不用分班,你每天讲一种或两种灵根的修炼功法,谁都可以听,听完自个儿找地方练去,这叫无为而治,反正他们也不懂,而且,在大家都没有经验的时候,不分科,所有的功法都听听,没准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这个建议深得卫不争的心。 他决定每七天自己讲一节大课,其他的,各科老师轮着来。 土系,项臻和邢一帆;木系,卫风和罗冲;火系,罗冲和项臻;金系…… 实验了一星期,学员们居然对着这种方式接受非常好,卫风讲课时,卫不争还担心会有新学员闹场呢,全程让李青鸳监听,结果,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他后来问了几个学员,那几个学员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修真界不讲年龄,只讲修为。” 卫不争:“你们从哪儿接受的这种观念?” 学员:“修真小说都是这么说的。” 卫不争:“……” 有了专门的学校,从桃夭堡救出来的小异能者就不用每天跑去朵玉村上课了,他们单独编班,除了学习修真功法,还要学习末世前的课本,就三门:语文、数学和历史。 小学员们的老师就从成年学员里挑,这算是他们成绩的一项。 这些学员到了后,戚兆丰终于轻松了一点,木系和金系学员削木头的速度,比普通人和黑乌冲族快太多了,之前,他一天出不了两架车,快被高总给逼疯了,现在,每天可以出五架车。 当朵玉修真大学经过半个月的磨合适应,作息和各种习惯都逐渐成为常规时,顾颂义和附近几个村庄谈迁居的事也有了眉目。 89.四月雪湖

移民牵扯到的事情很多,卫不争去见过聂唯城一次,两个人谈了近三个小时。 然后,基地派办公室两个人带着三十个士兵,和顾颂义一起,去了一趟长丰市东部的威兰县和札城县。 原本和长丰市紧挨着的望丰和阁城县被流金河吞没后,威兰和札城就成了东部距离长丰最近的县。 顾颂义和寿星峰基地代表、齐海岳部现驻威兰、札城的军营长官以及威兰、札城两县的新任地方官一起,商谈了移民村的具体安置办法和对当地接纳移民村的回报条件。 顾颂义回来后,和袁成直一起约见了以精明男李成波和地中海胡英国为首的几个狐狸坡代表,向他们提出了移民计划,具体条件是: 一、整村迁移,保证村民到了威兰县后不会被当地人排挤。 二、每口人二十亩土地。沈危为所有移民提供三年免费的种子优化服务;卫不争负责对土地的基本生态维护,也就是除去变异后疯狂生长的野草,保证庄稼的正常生长空间,期限三十年。 三、卫不争安排人,为村民们提供不少于5公斤/人/天的凝聚水,期限三十年。 村民们在移民过程中和未来必须履行的义务也做了相应的规定,其中有两条: 一、狐狸坡上次参与退地的人必须全部迁移,八月底之前迁移完毕,一户不迁,卫不争就有权利拒绝履行以上的义务。 二、村民的人口地二十亩,其中至少有十亩必须栽种长寿种乔木,且这些树未来如果要砍伐,必须经过威兰县林业和环境机构的同意。 第二条和末世前法律对树木砍伐的规定是一样的。 李成波和胡英国几个人没有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一口答应了全部条件。 顾颂义在他们答应后,才慢悠悠地说出了一个赠送福利:在他们全部迁出狐狸坡之前,卫不争愿意送给全村12岁以下的孩子每人每天3斤凝聚水。 李成波和胡英国几个代表为了这个赠送的福利简直要热泪盈眶了:他们什么苦都可以咬着牙吃,但看着孩子每天遭罪,那是真难受。 可是,尽管有这个额外赠送的福利,几个代表回到村子里后,还是受到了一些人的抱怨。 有人提出,他们应该和顾颂义讲条件,要求搬迁后像朵玉村那样可以随便用水。 还有人说,为什么只有12岁以下的孩子送水,卫不争手下现在那么多水系异能者,凝聚出几千甚至几万斤水都很容易,他们应该提出所有人都有3斤水。 李成波和胡英国等几个代表一顿不客气的呵斥,把这些言论直接给拍了下去。 关于卫不争友情赠送水的事,李成波还明确地告知村民,不要企图浑水摸鱼,如果有人把超过12岁的孩子给报上去,这个友情赠送会被取消,他们几个代表也从此不会再管这些人的事,他们会自己想办法移民到威兰去。 顾颂义和袁成直在狐狸坡的代表面前很强硬,李成波这次对自己的乡亲邻居也很强硬,事情反倒因此进展得很顺利。 三天后,基地就派出了公证人员,监督双方签订了协议。 顾颂义和袁成直这次没有选择几个村同时进行,而是只选了一个狐狸坡村,他们要让邱家坊和另外几个村子以更加迫切的心情找上门来,这样,他们才能收拾被卫不争列入黑名单的原朵玉村那三十多户人家。 这三十多家当初为了换到干净的水,主动示弱,找中间人迁居到邱家坊,却在下雪后,再次表现出了他们内心恶毒势力的一面,煽动邱家坊全体村民出尔反尔要求退地,刁难卫不争,这种人,卫不争可没有打算让他们继续分享自己送出的福利。 听说狐狸坡决定集体迁居,迁居的条件还很不错,尤其是狐狸坡的小孩子已经喝上了干净的凝聚水,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都坐不住了,村公所的人纷纷找到朵玉村,要求见顾颂义。 这几个村有人提出额外条件,提的和狐狸坡的都差不多,顾颂义和袁成直对此的态度是:狐狸坡的协议是标准样本,不同意的免谈。 对于邱家坊,顾颂和袁成直干脆拒绝见面。 两周后,包括青莽镇在内的原青莽镇十二个村子里,十一个村子都签署了协议,开始准备迁移了,邱家坊的人真急了,晚上就在村口的知客房里不走,值班的年轻人没办法,只好去找顾颂义和袁成直。 顾颂义和袁成直就在点着火把的知客房和他们见了面,只用了几分钟就商谈完毕:原邱家坊五百多户村民整村和其他那些村子一样,整村迁移到流金河东岸。 原朵玉村被卫不争列入黑名单的三十多户,单独组成一个小村子,迁移到威兰县东部边缘地区。 六月末,如果能把玉米抢种下去,秋天还可以有一点收成。因为抱着这个念想,这些村子以卫不争想象不到的热情开始准备搬迁。 威兰县划给新移民村的地方是现在成为内陆湖——四月雪湖——的东部沿岸。 这里大水刚刚退去,原来的良田现在是一片沼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盖房子和播种。 卫不争拿到全部十二个村庄的协议后,当天晚上,和李东源一起来到了威兰县,他就在灰雨点的背上,先发动水系异能抽取了四月雪湖东部一带土地中八成的水分,然后开始运功修炼,释放出大量带着极其微量的混沌元力气息的无属性清灵,无差别覆盖威兰县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土地。 他连续来了四个晚上,最后一晚上,他没有刻意释放无属性清灵,而是像在青玉空间那样,完全放松地进入冥想境界,他的意识像在无边的宇宙中飘荡,又像站在世界之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坐看混沌蛋中的世界一次次在风雨雷电沧海桑田中形成与毁灭。 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出生和成长;看到了时间之线无声地穿过自己的身体,向着无尽的远方流淌;他看到自己拉开卧室的门,用手轻轻拂开从眼前到沈危住的茅草屋之间的遥远空间,坐在床沿上,看着沈危熟睡的脸;当他和沈危一起推开茅草屋到四月雪湖之间的距离,正要一脚落在湖边带着露水的草地上时,他醒了。 四月雪湖的湖水在晨光中荡漾,蔚蓝的湖面洒满细碎的金色光芒,午夜时翻滚着沉入湖底的泥土,被凌晨三点沉入的泥土覆盖在前夜沉下去的树枝和杂草上,黎明前一刻包裹在一条小草鱼周身的水正在汇入乌拉江,而那条小草鱼,正在前面不远处,围着一截带着树叶的树枝嬉戏…… 卫不争看着眼前的水天一色,微微一笑,跳上灰雨点的背,把自己融入蓝天碧水之间。 翌日清晨。 在威兰县督促对移民村土地详细规划方案的齐海岳和手下两个水系异能者到四月雪湖附近实地察看土地状况,远远看到西面蔚蓝的湖水,三个人都以为出现了幻觉。 确定脚下的土地湿润而坚实,他们撒腿跑向湖边,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湖水,几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揉了揉眼睛,再看,湖水依然蔚蓝,他们甚至可以看到水中一片片象征着今天又是个36°高温的瓦片云。 年轻的士兵再次揉眼睛,再次看湖水:“头儿,我,我是不是神经错乱了?我记得,昨天湖水还浑浊得跟泥汤子似的,怎么……” 齐海岳兜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前天沼泽能走人了,你错乱;昨天拉拉秧枯萎了你错乱;今儿你又错乱,年纪轻轻,你错乱个毛线啊错乱?” “可是,明明是泥浆一样的湖,一晚上忽然就澄澈透明了,这这……”年轻的士兵还在纠结。 齐海岳沿着湖边走,看到前面一串脚印和一串硕大而怪异的鸡爪样痕迹,他无声地笑了,对身后的士兵说:“这什么这,别瞎想了,这就是老天爷怜惜人类,给咱们留了一线生机,要不,你打算一辈子什么都不干,光给我们供应水吗?” 年轻的士兵看南方的天空:“才不想,我想跟队长去讨伐孙晋安,可是,我异能弱。” 卫不争回到家,跟奶奶和李青鸳、卫风说了一声,今天,无论谁来他都不见,就回到自己的屋子,进了青玉空间。 现实世界的清灵和乌冲与青玉空间的依然不同,昨晚上他感受到的能量,全都带着一种婴儿第一声啼哭一般的纵情与生机,他好像抓住了能量实质的规则,但只是一瞬间,那感觉就像鱼尾一样,从手心溜走了。 可那一瞬间的感觉还在,他想趁热打铁,继续修炼。 这一进去,再出来就是九天以后。 如果他早出来一天,第一时间都是属于顾颂义或林雨的,但他现在朵玉大学执行校长的身份不容懈怠,他骑着追青,两分钟后便来到了学校。 项臻在大门口看到他,激动的模样活像背带裤:“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哎呀不说了,趁着人都在外面,你赶紧进去稳定稳定军心吧。” 卫不争牵着追青走近校园,杨航、赵婉姬一群尖叫着跑了过来:“不争哥,校长,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卫不争微笑着把最小的一个孩子抱到追青的背上:“闭关修炼了嘛。” 各个地方推荐来的成年异能者也都跑了过来,卫不争微笑着表达歉意:“抱歉,冥想入境时间有点长。” 学员们纷纷回应: “没关系校长,入境时间长是好事。” “校长你一次就能冥想几天?” “我连两个小时都不行,有一点动静就乱了。” …… 卫不争看了一圈,指着校园西北那片树林说:“今天讲木系功法,课就在外面上吧,讲完,我带着大家一起修炼,补偿上次我缺的课。” “噢,校长带着大家一起修炼哦。”学员们兴奋起来。 很奇怪,项臻和罗冲的异能现在都相当强悍,学员对他们很崇拜,但这种崇拜和卫不争却是截然不同的。 卫不争从来没有在学员面前展示出过强大的能力,可他如果几天不出现,学员们情绪就会有微妙的低沉。 卫不争让追青自己去玩,追青马上跑向项臻,它特别喜欢项臻,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卫不争,喂它最多的其实是有木系灵根的罗冲。 来到树林里,卫不争让大家随意席地而坐,他坐在学员对面,看到坐在离他最近的中间位置的梅寒,他笑了笑。 每次他讲课,梅寒都会早早抢到最好的位置,听得也特别认真,听副校长项臻说,这孩子修炼的劲头,可以和末世前高考大省重点学校的高三生媲美。 卫不争对此很欣慰。 他专门让顾颂义来学校看过所有学员,没有发现心性太恶的,他特别让顾颂义看了好几遍梅寒,顾颂义说梅寒的气很纯净,这个人的品行应该是善良正直的。 这就可以了。 内心正直善良的人,就算对卫不争有点敌意,也不至于干出下黑手陷害之类的事情,至于其他,卫不争不在意。 自己修行时间也不长,理论知识也没多少,卫不争每次讲课,除了青玉空间的相应功法,更多的是自己的修炼体会,最多一个小时,其中还有一大半是学员提问时间。 今天依然如此,课一共五十分钟,提问环节一结束,他就开始和学员一起运功修炼。 为避免再发生一入定好几天,他在空间定了个三小时的闹铃,结果闹铃在他脑海里响起,他悄悄起身离开时,一大半学员都还在冥想。 回家听顾颂义说了招聘缫丝工的事,又和爷爷奶奶一起吃了饭,卫不争没等天黑,就和李东源起飞了,半个月没去,沈危不知道会胡思乱想成什么。 上次他离开时,沈危在清庵县,现在半个月过去,卫不争担心他们已经转移了,所以快到清庵县境内,卫不争让李东源降低了高度,现在人口密度小,末世也没有什么集市,更没有什么大型活动,沈危他们军营那种状态,比较容易辨认。 卫不争迫不及待想和沈危分享自己这半个月的修炼心得,还有他对四月雪湖和威兰县所做的一切,沈危一路向南,帮助无数人脱离苦海,他为沈危骄傲,他希望自己也能有让沈危赶到骄傲的,以前供水、送菜什么的都不算,因为那主要是青玉空间这个金手指的功劳,这次净化四月雪湖和改造滋养大片的土地,是他自己一力完成的。 清庵县就在下方,他已经看到了沈危住的那所房子,但,房子周围没有人,附近十分稀疏的几个人,绝对不是沈危和他的部下。 沈危已经离开清庵县了。 “东源,保持这个高度,往西偏大约十五度。” 清庵距离孙晋安他们现在驻扎的信州四百多公里,信州在清庵县西南方向,两者之间夹着启官县和鸡鸣县,沈危离开清庵的下一个目标,是启官县。 “唳,咕咕唳,咕咕……。”灰雨点欢快这轻轻鸣叫。好,不争,我看到了,咱们刚才过来的那几个地方,一夜之间就能长得满地的野草少了很多,好多玉米苗。 卫不争上几次来,半夜都会和沈危一起乘坐灰雨点出来,两个人一起在农田相对集中的地方一起运功修炼两个小时,卫不争释放无属性清灵,沈危则主要释放木系清灵,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人不需要顾忌什么,卫不争可以放开释放,他们改造滋养的土地面积非常大。 卫不争现在开始真正了解自己先天混沌灵体的优势了,他在运转功法时,意识中不断加强自己的一种或几种想法,这种意识就能融入到他所释放出的能量中,换一种说法说是:他的意识就能够选择符合他要求的清灵或乌冲外放。 这是卫不争自己分析的,因为,不如此,就无法解释他释放出的能量是如何让拉拉秧和构木等属性特别霸道的野草和树木退出农田的。 他今天在朵玉大学给学员们讲的木系功法,就有这种功法融入意识的经验,他其实已经讲过一次了,可学员们实习的效果非常不明显,所以他今天又讲了一次。 “不争,我好像看到沈队长他们了了。”灰雨点兴奋地说。 “我也看到了。”卫不争看着前方大片废墟中的几排房子说,“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沈危目前身边只有六百人左右,但此刻他们的营地附近,一千六都不止。 90.清庵县

沈危正在和丘报春几个人谈话,眼睛的余光看到窗外远方飘逸的黑点,马上站了起来:“抱歉,我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 他说着,不等对方回答,就冲外面喊:“劳峥,进来一下。” 劳峥应声出现在门口:“队长。” 沈危大步往外走:“招待丘上尉他们,我出去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后回来。” “是。”劳峥回答着,歪了头往窗外高处看,果然看到一只大鸟的影子,他开心地拎起茶壶,“来来来,喝茶喝茶。” 灰雨点和青枣在距离驻地三公里外的树林边相遇,青枣和灰雨点进空间去见小伙伴们,卫不争和沈危走进树林,走进空间,用相爱的人之间独有的方式表达对彼此的思念。 “还没告诉我,你们驻地为什么那么多人呢。”纵情云雨之后,卫不争半靠在丝被上,抿着沈危额上氤氲的清汗说。他对刚才看到的那个场面很担心,一见到沈危就想问,可沈危根本就没给他开口问话的机会。 “孙晋安叛逃的部下,原来守卫粮库的那拔人。”沈危低下头,小心地吸吮去卫不争唇角的一粒血珠,卫不争十几天没来,他担心地快发疯了,刚才抱到卫不争有点没轻没重,除了唇角被他咬破,卫不争脖子和胸前也有好几处都渗血,“领头的叫丘报春,上尉军衔,金土双灵根,他和一群手下原本对猎杀乌冲族持中立态度,跟着孙晋安一路南下过程中,亲眼看到很多看见正常人都害怕的乌冲族被无故杀害,良心上过不去,和几个中低层军官联合起来向上层提出,只杀有暴力倾向的乌冲族,被驳回。 一个月前到达这里时,他们又遇到大批在洪水中失去所有粮食和财产的百姓,丘报春又提出发放粮食赈济灾民,然后就被冷落排挤了,他担心像以前杜成龙父子手下的异能者一样,因为有不同意见被下黑手,就带着自己的手下逃进了卧牛山中。” “金土听说你来到这里,他就带人来投奔了。”卫不争替沈危补充完整。 “对。”沈危用舌尖给卫不争颈侧的一块伤痕消毒。 “唔……”卫不争摁住了沈危的头,“快三个小时了,你该回去了,不敢再来了。” “外面才半个小时,我告了两个小时的假。”沈危往下退了些,嘴巴在卫不争的胸前肆虐,“你半个月都没来,空间时间就是三个月……” “那你也不可能一下做九十次,”卫不争轻笑,嘴里拒绝着,身体却放纵着沈危的得寸进尺,“做太多老得快,小心变成油腻大叔。” “不做。”沈危继续亲吻着,“就让你舒服,我知道你喜欢……” 卫不争说不出话,两只手抱着沈危的头,放纵自己跟随他的节奏沉浮。 …… 现实世界一个小时过去,沈危才十分不情愿地和卫不争离开卧室。 卫不争在种九阳树的地方蹲下,把手放在地上感受了好几分钟,摇摇头站起来,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他并没有因此沮丧,而是笑吟吟地看着沈危说:“让我想想先给你炫耀哪一个。” 沈危危机感四起:“你居然有好几个能够炫耀的项目?”他觉得自己一个都没有。 卫不争拉着他的手往炼丹室走:“先说炼丹吧。” 八仙桌上,放着十几个小玉甁,沈危抢上几步过去,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上面的标签:“回元丹?你不是说你要先练熟十种一品丹,然后才开始练二品丹吗,回元丹是三品。” 卫不争说:“我是那么想的,可我准备回春丹的材料时,那位前辈出现了,说我浪费天赋。 他说炼丹、炼符、炼器,都是一通百通,能炼成三种一品丹,我就能炼出三百种,他让我不用再在一品丹上浪费时间,说以后每个品阶的丹药,只要我能稳定地炼出三种的极品丹,就开始高一阶的练习。” 他伸手接过沈危手里那瓶回元丹,轻轻搓摸着玉甁:“第一炉失败后,我把阿玉炼的回元丹拿出了一粒服用,感受它其中每一种药性的绝对值和比例,空间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干,就在意识里模拟各种草药的加入时机和温度控制了,然后努力了一个多月,就炼出这么三粒。” 沈危又把玉甁拿过去,金金贵贵地放进药柜里:“你第一次炼出的药,谁都不许给,都是我的。” 卫不争微微一笑,表示接受了,他说:“我打算在炼制三品丹的间隙,再炼制几种最常用的一品和二品丹,用来奖励学员。 还有,我这次回去,马上就开始对附近二十岁以下人群进行灵根检测,末世爆发快一年了,五岁以上,到现在还没有自主出现异能的,灵根品质应该都不大好,这部分人估计都是需要丹药辅助,才能达到初步的引气入体和凝气于脉,形成异能外放。” 沈危说:“你就一个人,现在基地到百果香,受你教导的异能者有二百多个,以后还会更多,所有人都用你炼制的丹药,你以后还有休息时间吗?” 卫不争说:“人再多,给不给丹药的主动权完全在我,没有我不给就可以了。 至于炼丹,是枯燥了些,但辛苦说不上,我每次修炼完,都比睡个好觉起来还舒服。” 卫不争没有撒谎,他到现在还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入境其实就是在睡觉,冥想中的感悟其实就是做梦。 那位高傲毒舌的前辈要求他炼丹必须全程用意识控制,开始时他感觉非常非常累,脑子被榨干,随时会昏倒过去的那种累,但圆满地完成一个炼制的过程后,那种疲累感会瞬间转化为身体和精神力上的无上轻松和欢愉。 今天早晨,回元丹凝成的瞬间,他再次看到了时间之线,看到了无限大的空间和无限小的构成空间的能量微粒,各种药性带着独属于自己的色彩穿越时间之线和千变万化的空间通道,聚合在一个时间和空间构成的特定坐标点:凝气成丹。 原来,于他而言,运转功法感悟能量的运行法则是修炼,炼丹和释放异能改造土地和水质也是修炼。 而修真者的修炼过程,就是升华肉体和精神力、使之更纯粹坚韧的过程,经过新一轮的升华,他当然会更舒服轻松。 沈危还想说什么,看到卫不争莹润如玉的肤色,自己打住了。 单说五官的话,不算末世前明星们后天打造出的无暇容颜,单单一个中州战区部队,就能找出很多比卫不争漂亮的脸,沈危却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感觉,但在看到卫不争的第一眼,他怦然心动,时至今日,他每次看到卫不争,依然会心跳加速。 他孤枕难眠,想念卫不争的时候,曾经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对卫不争一见钟情,却横竖找不出原因,而每一次反思,都是让他的喜欢再加深一层的过程,最后,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卫不争好得不能更好的皮肤一定是原因之一。 卫不争全身的皮肤高度一致,深浅不能更合适更好看的淡棕色,细腻紧致到不可思议观感和触感,不论什么时候,沈危只要一碰到就不想放手。 每次两个人分开,沈危都担心卫不争在家太辛苦,想象着他会憔悴消瘦,但每一次再见,卫不争好像都比上一次更清爽精神,今天也一样,简直美不胜收。 这样的卫不争,沈危实在说不出“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就别管那些人了”这句话,于是,他只好说:“就算你不感觉累,一个人老待在炼丹室也很无聊,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提高,那你多炼无妨,如果你是为了用丹药奖励其他人,激发他们修炼的热情,绝对不行。” 卫不争哪能不知道沈危的心思,他笑着说:“炼丹能启发我对天道规则的领悟,炼出的丹药正好能给学员们用,算是两全其美吧。你别瞎担心,我不会因为他们影响咱们。” 沈危一伸长臂把卫不争勾进怀里抱着:“我才不担心呢,他们加起来也不可能比我好。” 卫不争侧过连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就好。今天晚上我指导着你炼丹,现在,咱们去小桃花,让你看看我另一个进步。” 小桃花门口此刻没有人,大家都陪着背带裤在他的果园里。 卫不争指着东北方向距他们大约三百米的一片槐树林对沈危说:“你先去那片树林边,最大的那棵槐树下。” 沈危不解:“干嘛?” 卫不争推他:“去了就知道了。” 沈危原地蹦了几下,撒腿往树林边跑去。 卫不争一直看着沈危的背影,等到他在大槐树下转身对自己招手,卫不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在眼前轻轻一划…… 沈危笑盈盈地站在树下等着卫不争,他看到了卫不争手掌向外那随意的一抹,他正在疑惑这个动作的意思,忽然觉得眼前的空气扭动了一下,紧跟着,让他心醉的男性气息忽然包裹了他,他被人拥抱,被人吻住了。 吻够了,卫不争才微微向后,拉开了两张脸之间一点距离:“被强吻了,喜欢吗?” 沈危在片刻的震惊后,果断又把两个人的脸拉近到零距离,到两个人都呼吸困难,才抬起头,看着卫不争的眼睛说:“不能更喜欢。” 卫不争呵呵笑。 沈危说:“昨天晚上,我梦到你了,你推开门,坐在我床边,然后,拉着我,两步就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湖边,那个湖很奇怪,远看整个都是蔚蓝的,到了近前,却发现中间有一道很宽的水流,是浑浊的泥黄色,就好像一条水质很差的大河,从湖的中间流过。 所以不争,其实那不是梦,是你真的来过,对吧?” 这次是卫不争震惊了,他以为那个情景,是他冥想的一部分,却原来,沈危是能感受到的吗?这是双修伴侣之间的默契吗? 还是说,他真的以某种特殊的方式来过?比如,神识。 他激动地问沈危:“那你有感觉吗?两步从这里走到四月雪湖,你有生理上的不适吗?头疼耳朵疼之类的?” 沈危抓到了重点:“那是四月雪湖?你怎么知道?你也做了同样的梦?” 卫不争笑:“那是我的冥想境界,我在这个情境中领悟了一点点空间法则。” 沈危失声大叫:“我也要领悟这个法则,我想能主动在冥想境界去找你,不争,我们现在就一起修炼,现在,马上。” 卫不争抵着他的额头说:“现在不行,进入那样的境界需要时间,你待会儿就得回营地。吃过晚饭吧,到时候大家都休息了,咱们找个地方一起修炼。 咱们不进空间,就在外面,我是在四月雪湖边进入那种境界的,我觉得外面的清灵和乌冲可能更适合咱们目前的状况。” 沈危一分钟都不想等,但他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是他的责任。 “好吧,晚上再练。”沈危说,“你现实世界能瞬移的最远距离是多少?” 卫不争说:“我在四月雪湖边试了两次,不足三十公里,和意识里相差太远了。” 沈危用力吻了他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按青玉空间的时间算,你接触修真也不过五年。” 卫不争说:“那位前辈说,我先天混沌灵体,还得到了混沌元力,这么长时间了还一无所成,连缩地成寸这种简单的法术都做不到,简直朽木不可雕。”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嫉妒你得到了混沌元力。”沈危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他又进来了?他最近来的好像很频繁。” 卫不争点头:“他虽然说话难听,可他其实是在指导我,我倒希望他多来几次。” “我知道。”沈危十分郁闷地说。 他不是拎不清的人,这个星球的修真传承早已断绝,大家都是在摸黑往前走,一步走错,可能就永远错失了修成大道的机会。能得到这位前辈的指点,是卫不争的幸运,沈危只是不喜欢有人贬损卫不争,哪怕是激将法也不行。 卫不争说:“走吧,去看看丽卷和背带裤它们,它们都想你了。” 沈危对着远方打了个唿哨,召唤来青枣和灰雨点,两个人去背带裤的果园,陪小家伙们玩了两个小时后,离开空间,两个人骑着青枣回到营地。 火把摇曳的光影里,卫不争看到了丘报春手下八百多名形如乞丐的士兵,不远处,还有被他们救下的二百多个乌冲族及他们的家人,这些人看着连末世前的乞丐都不如,全都衣不蔽体,不管是乌冲族还是普通人,全都蓬头垢面,瘦弱不堪。 卫不争在沉默地坐着发呆的乌冲族中看到一个孩子,一岁半左右,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白乌冲族男子抱着,孩子的白乌冲族特征不是很明显,指甲只有板寸左右,虎牙也只露出唇外一点点。 卫不争问沈危:“我如果过去,不会引起他们狂乱吧?”白乌冲族本来就相对更容易被激怒,一直生活在恐惧中的白乌冲族在面对突如其来的不确定因素时,一点动静都可能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应。 沈危说:“你只会让他们看到希望,不过,保险起见,把吃的拿在手上过去吧。” 他说着,两个人默契地唱了个双簧,卫不争从沈危手里接过一个桃子,走向那对父子。 所有的乌冲族都盯着他。 卫不争蹲下身,把桃子举到孩子眼前:“想吃吗?” 小乌冲族吧砸嘴,略微浑浊的眼睛,眼神是极度的渴望,肢体语言却和眼神相反,他怯生生地往父亲怀里藏。 卫不争说:“告诉叔叔你的名字,桃子就是你的了。” 孩子的父亲用嘶哑的声音说:“他叫……高飞。” 卫不争把桃子放进孩子手里:“高飞,真好听,来宝贝,桃子是你的了,叔叔抱一下可以吗?” 孩子父亲拘谨地说:“还是,不要吧,万一抓着你……” 卫不争说:“没事,我是治疗系异能者,对乌冲免疫。” 他说着,就伸手把高飞抱了过来,右手很随意地在高飞的额头上擦了擦:“这是热出痱子来了吗?” 数种不同的清灵感应在卫不争指尖划过,金木水土四灵根,卫不争迅速吸收了孩子身体里大部分乌冲,高兴地点着小家伙的鼻子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异能者啊。” 高飞紧紧地抱着大桃子,呆呆地看着卫不争,不说话,。 高飞的爸爸高建伟却懵了:“没,没有啊,我家飞飞没有异能啊。” 卫不争说:“他这么小,如果不是有灵根,被抓伤后肯定不会症状这么轻,他只是太小,还不会异能外放。” 高建伟迷茫地看身边的人,其他人则都眼神热切地看着卫不争。 卫不争把高飞还给高建伟,微笑着说:“我叫卫不争,从长丰过来的,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那里有个美乡乌冲族生活基地,乌冲族在那里跟我们过去一样,正常地过日子。 我家离那里不远,如果你们决定去美乡,到了后,可以通过基地找到我,我开了一家修真大学,里面有很多有灵根的孩子,他们除了学习修真功法,也学习末世前的课本,希望有一天高飞也能去上学,再见。” 他说完,冲高飞摆摆手,就往人群外走去。 高建伟他们这些人十分缺乏安全感,如果他表现得太过热情友好,可能会让他们起疑心,末世里各种妖魔鬼怪太多,难保这一带没有用童男童女作妖法的歪门邪道,他不能被人当成那一挂的。 沈危还以为卫不争只是看到那个孩子可怜,想送那孩子点食物和空间里的水,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那个孩子测了灵根。 沈危心里五味杂陈。 他原本打算先去办公室接着和丘报春他们把谈话说完的,现在,看到卫不争出来,他拉着卫不争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91.时光之旅

一关上门,沈危就说:“进空间。” 卫不争没说话,下一刻,两个人出现在青斐果树下。 沈危心里着急,话却有点难以出口,他知道自己性格强势,所以一直在告诫自己,他们虽然是最亲密的爱人,他也不能过多干预卫不争的想法。 卫不争为基地人员检测和激发灵根,就已经让他非常紧张,但卫不争坚持,当时基地的情况也确实急需异能者,他只好支持,事后,他和聂唯城对受益于卫不争的异能者三令五申,对此事保密。 今天卫不争又跟他说,要对附近几个村子的适龄者检测,他压下自己已经到嘴边的反对意见,是因为他考虑到,那应该是卫不争和顾颂义、高总他们商议后做出的决定,如果卫不争来他这里一趟就改了主意,会让他手下的高层领导心生芥蒂。 不能否决,他只能考虑用什么办法来掩盖,办法还没想出来,卫不争居然就当众给高飞检测了。 沈危不能继续放任卫不争这样不顾后果的行为,但他舍不得否定卫不争,他害怕卫不争会产生真心错付的误解。 沈危艰难地开口:“不争,咱们得谈谈。” 卫不争忽然笑起来,顺手捏了一把沈危的脸:“别瞎想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更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告诉你,事情不是那样的。” 沈危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他拉着卫不争席地而坐:“不争,你不了解那些野心家,孙晋安可以前一分钟对提拔自己的杜成龙望尘而拜,下一分钟,知道杜一天没了,他就能够毫不顾忌地让杜成龙成为阶下囚。 孙晋安这样的人很多,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做人完全没有底线,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这个能力……。” “我就算一无所长,你能保证我一定是安全的吗?”卫不争打断了沈危,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沈危,你和我现在能被尊重,能安心地生活在人群中,而不是做梦都要担心被人杀死,一是很多人因为惯性,心里还残留着末世前对社会秩序的尊重,二是因为我们武力值比较高,我觉得前者的作用远远大于后者。 可如果现在的乱局一直持续下去,人们习惯了武力是唯一的生存保障,秩序被彻底抛弃,颠覆成为常态,哪怕我们比现在更强大,也不会再有一分钟安心的日子。 我们一旦不再是最强大的那一个,随时可能成为杜成龙。” 沈危说:“我知道,所以我才在条件并不成熟的情况下带队南征,我希望尽快恢复社会秩序。” “我想让这个过程更快一些。”卫不争说,“现在,通讯和交通都不方便,你辛苦扶植起来的政府,在你们离开后很可能会重新沦陷,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人手留下来巩固这个成果,这样的话,你可能永远都回不了长丰,我们得一直这样天各一方。 我是个小人物,不懂国家大事,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让你能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家,” 沈危抓着卫不争的手,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卫不争说的那些,他都知道,事实上,他每天都在担心他留在那几个县的战士,怕他们被当地恶势力反噬,他迫切地希望他推荐到朵玉修真大学的异能者们能早日返乡,这些人在修行上的进步,会是其他异能者们的镇静剂和稳定剂,稳定是社会秩序回归的标志。 卫不争在为这个目标努力,而他努力的初衷那么简单,那么动人心弦。 卫不争看着沈危微笑:“我不懂打仗,可我想帮你,要不,我怕我哪一天就配不上你了。” 沈危抬手,拇指从他唇上重重地抿过:“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配不上你了,可就算配不上,我也得赖你一辈子,死也不撒手。” 卫不争抬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亲了一下:“欢迎赖。” 沈危忽然发力,一下把卫不争拉进了怀里,一个持续了数分钟的长吻,然后,箍着卫不争:“就这样说。”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觉得这样能说话吗?” 他拍拍沈危的背:“我今天晚上不走,现在咱们好好说话。” 沈危无奈放开。 卫不争盘腿坐在他对面,随手扯了根草噙在嘴角:“藏拙不是最佳的保命方式,良好的社会秩序和自身强大才是。我自身能力不算太弱,还有青玉空间,还有你和寿星峰基地,我觉得自己目前足够安全。 沈危,不用对我太过紧张小心,我能检测和激发品质不佳的灵根的事,你可以沿途宣传一下,以寿星峰基地的名义宣传,我定期过来给你站台,尽可能多的吸纳异能者,培训之后再让他们返回原籍为当地政府所用,能够让你的后方安定,你背后安定安全了,我才放心。” 沈危点头:“我会考虑。你回家后给附近年轻人检测的事,也要考虑周全再开始。 还有,不要一下把所有的底牌都抛出来,你能温养灵根、改善灵根品质的事先不要说,只作为对极少数品行端正、可堪大用又绝对忠诚的人的奖励。” 卫不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卫不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记得梅寒吗?” 沈危略微回忆了一下,点头:“记得,天锦苑那个和原主人合住一栋别墅的异能者,怎么了?” 卫不争说:“他被海岳推荐去了朵玉大学,不知道为什么,那小孩第一次在长丰见到我就好像很有意见,现在成了我的学生也没好多少。” 沈危奇怪:“还有这种事?当时怎么没听你说?” 卫不争说:“我以为救完灾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就没放在心上,在朵玉大学见到他,觉得很奇妙。” 沈危面露警惕:“奇妙什么意思?” 卫不争眯着眼睛看沈危:“我没来由的被人敌视,还莫名其妙的还成了人家的老师,这还不奇妙吗?” 沈危莫名地感觉到了危险:“我怎么觉得自己要被砸上一口大黑锅呢?” “最好最后证明那真是黑锅,不是真锅。”卫不争一拽沈危的手,站了起来,“走吧,有人投诚,你即便做不到倒履相迎,也不能太过怠慢,陪人家吃顿饭总是要的。” 沈危出了空间,按卫不争所言,陪丘报春吃了顿在末世算得上奢侈的饭,卫不争去和这里的几个异能战士交流了,没有陪坐,贡献了半瓶酒。 丘报春几个人吃到了两个月来第一顿饱饭,还有久违了的蔬菜和瓜果,对自己当初选择站队杜成龙后悔到吐血。 关于桃子和草莓,沈危的说法是:“我爱人家末世前就是经营果园的,末世后他又激发出了木系和水系异能,我们用水跟别人换了几千亩地,自给自足。” 丘报春几个的重点却是:“沈长官您,您结婚了?” 不怪丘报春大惊小怪,沈危在中州战区大名远扬,都知道他领导下的特战队是光棍集中营,一群不解风情、除了武器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军事狂人。 沈危在心里美滋滋地感叹了一声孺子可教,很随意地点头:“你们不知道啊?早结了,到十月份就一年了。” 他离开后,丘报春几个问劳峥:“沈夫人,真的是,包果园的?” 劳峥大笑:“沈夫人是田院长,我们队长的爱人应该,应该怎么说?沈夫君?哈哈哈,沈夫君挺合适的,沈夫君就是刚才的小卫哥。” 丘报春几个懵成了木鸡。 华厦国同性婚姻合法二十多年,能坦然接受的人依然是少数。 沈危给新加入的部下炫耀完了幸福生活,找到卫不争,和他一起指导了一会儿异能战士修炼,又去安置难民的地方转了一圈,给抱着大桃子舍不得吃的小高飞留了一碗水,两个人就骑上青枣,向城外走去。 他们来到一处距离驻地大约十公里的玉米田里,并肩坐下,卫不争的左手和沈危右手手心相对,然后,同时运转了全灵根修炼功法。 前两小时,卫不争需要控制着自己,把含有浓郁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在自己和沈危的体内形成一个封闭的循环路线,他感觉到沈危丹田里几乎成为液态实质的灵力在慢慢向固态转化,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混沌蛋形成的过程。 他吸收了混沌元力后醒来,丹田里就有了个漂亮的混沌蛋,他没有看见自己的混沌蛋形成的过程,现在,他十分新鲜,他觉得混沌蛋的形成,有点像鸿蒙初辟天地始开的过程。 我对着沈危的丹田看了好长时间,还意犹未尽。 卫不争清醒了,沈危还在冥想境界中,卫不争微微一笑,继续运转功法,这次,他不再运转混沌元力,无需控制,可以完全放松地进入修炼状态,这种状态下,他自然释放出的,是无属性清灵。 这次,他进入状态有点慢,他脑子里一直还在回放沈危丹田里风起云涌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脱离身体,飘向辽阔的宇宙,他再次看到了在无边星海中跳跃的混沌元力,他的意识化作无数的能量微粒,在翻滚的星云中和混沌元力追逐嬉戏;他看到了无数道恒星的光从宇宙深处而来,在距离他相当遥远的地方,被黑色的能量微粒融合吞食。 他看到了无数绿色的能量微粒,它们不断地裂变,以几何倍数增长,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所有的空间;他的意识能量自动转变成另一种形状的绿色能量颗粒,和裂变出的那些绿色能量颗粒在无尽的空间里翩翩起舞,最终,他的能量颗粒占据了空间。 他看到时间之线擦着他的鬓发流向远方,他的意识跟随时间之线流淌,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军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狙击枪的瞄准仪,一个大胡子男人头部一晃,倒向身后的黑衣人。 血花在眼前炸开,一个穿着沙漠作战服的人扑倒在黄沙之上; 直升机在沙漠上空盘旋,冲向直升机的身影身后溅起一片血花…… 铺天盖地的黄沙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心仿佛被掏开了一个大洞,难过到无法呼吸…… 卫不争睁开眼。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露出一牙艳丽的红,树木在晨霭中显出婀娜的影子,纤细的玉米苗上,露珠是浑浊的。 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并没有洞,可是他依然难过得无法自拔,看着眼前辽阔的绿色原野,他任泪水横流,心中那无法描述的难过却无法减少半分。 他转过头。 沈危端坐如初,朝阳从侧面为他打出如画的面部剪影,干脆漂亮的下巴处,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 卫不争轻轻说:“对不起。” 沈危没有睁眼,露珠一颗一颗从他的下巴坠落,洇湿了大片的裤腿。 良久,露珠落尽,沈危才嗓音嘶哑地说:“谢谢,谢谢你让我又看到他们,我……很想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卫不争握住他一只手:“也许有一天,你可以真的看到他们,拥抱他们,并让他们和我们一起经历今天。” “一定能,我,一定能。”沈危看着挂在树梢的太阳说。 ** 高建伟比卫不争想象的要有决断,他和另外两个有孩子的乌冲族父亲一起,找到了卫不争,问他能不能先把孩子带到美乡。 乌冲族难民和他们的家人要和丘报春的部分下属一起前往寿星峰基地,六百多公里,他们要走一个月左右,这还是天气正常的情况下,这中间不知要遭多少罪。 卫不争答应了,另外两个孩子,一个两岁半的女孩,一个三岁的男孩,没有变异,也没有灵根,卫不争考虑把他们暂时交给董秀丽和赵璐照顾,赵璐一直想要个女孩儿,应该会愿意。 再次把沈危的空间塞满,粮食都是空间产的麦子,味道比果园的好很多。 桃子现在正当季节,比当初强行摘的更甜爽多汁;西瓜因为缺少种子,只种了几十棵,成熟的三十多个西瓜,他都留给了沈危。 樱桃和草莓各留了一桶,沈危自己偷偷吃。 青菜他最近给的少了点,因为现在有很多野菜,沈危太忙可以就地取材。 沈危的空间是真空的,东西不腐不坏,所以卫不争可以放心地给。 临别,沈危再次交待:“检测灵根的事,千万主意方式。” 卫不争说:“知道,等我下次来。” 带着三个孩子,卫不争先来到粮库,把一部分他储存在优化空间的粮食交给沈从澜,再把几个仓库的陈粮转移进优化空间,又给沈从澜留下了自己的礼物,然后飞寿星峰基地。 他要给基地送个口信,为即将到来的难民和几百个士兵准备住的地方,同时给田文君他们送水和食物。 现在,基地已经把山神镇和长丰市西部撂荒的土地全部征用,大部分分给了外来的普通人,一部分基地自己种植,,基地的蔬菜最近部分实现了自给自足,卫不争供应的约占一半。 两厢加起来,还赶不上末世前人均蔬菜需要量,但比冬天时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每顿都能见着青。 有李青武在,基地的水也能自给自足,但外来普通人移民和山神镇居民用水的缺口非常大,李青武每天凝聚五个小时水,也只够基地每三天给山神镇的居民发放一次,一次每人五公斤。 李青武这孩子真的是帮了大忙,卫不争从田文君那里出来,让李东源带着三个孩子去基地西门等他,他骑着追青去看他李青武,李青武正在二中队那边凝聚水。 二中队在西北角仓库附近驻扎,卫不争过去时,发现那里堆了很多小树一样的植物,他认识,朵玉村附近管这种植物叫野蒿,野蒿末世前成熟时大约八十公分左右,现在,快两米,不过它只是长个子,而不像葎草那样到处开花,泛滥成灾。 野蒿有一种不太好闻的味道,猪牛羊什么都不吃,卫不争不知道基地弄这么多干什么用,他就问了一声。 基地所有人都认识卫不争,争着跟他讲解:“司令员跟田院长他们说,这种蒿子加工后,可以跟麻一样做衣服,他们把加工这种蒿子的任务交给我们了。” 沈危问:“那麻呢?” 士兵们说:“麻在这一带都快绝迹了,办公室现在正派人到周边的山上找呢,说找到了就保护起来,养到秋天收种子。” 卫不争听卫爷爷说过,卫爷爷小时候,这里到处都是野麻,不知道什么时候,麻从他们的视线中完全消失了。 卫不争点头:“知道了,到时候如果种子多,匀我一点。” 士兵们笑着说:“这您得去给司令员说,现在种子之类的可金贵着呢。” 李青武看见卫不争,跑过来挂在了他身上:“不争哥,你是去看沈叔叔了吗?” 卫不争问:“你怎么知道?” 李青武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你脖子上好多那个啥。” 卫不争脸上发烧,使劲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臭小子。” 沈危特别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以前好了之后,他都会去碧玉湖泡个澡,昨晚上两个人一直在外面,把这事给忘了,想到自己带着一脖子的吻痕从清庵县到粮库再到基地,卫不争有点想躲进青玉空间再也不见人。 李青武笑嘻嘻地跳下地:“这有什么?这证明你和沈叔叔幸福恩爱。” 卫不争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是不是不打算回朵玉村了?” 李青武嚎叫:“不啊,我要回,你不能虐待未成年。” 卫不争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别叫了,我把追青留给你,下午别太晚,路上不安全。” 李青武跳起来抱着追青的大脑袋亲了一下:“mua,好,明天我搭东源叔叔的顺风鸟过来。” 李青武很喜欢基地,想长大了就来基地当兵,可他一天不会朵玉村就想得慌,每天都要纠结好几个来回。 告别李青武,卫不争找到李东源,四人一鸟飞回朵玉村。 家里人看到三个孩子,稀罕坏了,几个孩子都瘦得脱了形,让全家人都心疼不已;高飞小小年纪就变异,更是让有过变异经历的奶奶当成了心肝儿宝贝,她居然想让卫不争领养高飞,知道孩子有爸爸,才十分不甘心地作罢。 顾颂义和袁成直都在前院,看戚兆丰找来的两个机械工程师画织布机的图,卫不争把三个孩子的事说了,让他们安排一下临时照顾孩子的家庭。 顾颂义稍一思忖就有了:“辛晴跟赵璐,赵璐喜欢女孩子;高飞交给李茂林家,他们两口子厚道,李焱昭又有灵根,真碰一下也不怕;苏琪就去永宽叔家吧,他孙子也正好三岁,做伴玩几天,不打紧的。” 卫不争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接着对顾颂义说:“我明天去桑园,你把家里的事安排好,明天跟我一起过去。” 92.清灵族幼稚园

正是一年里白天最长的时候,四点四十太阳就出来了,卫不争和顾颂义在日出之前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桑园。 他们没有直接进村,灰雨点把卫不争和顾颂义放在村北的一座山头上,自己返回朵玉村。 卫不争就在山顶开始运转功法修炼,顾颂义当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坐在卫不争身边一起修炼。 以桑园为中心,半径十公里以内的所有土地,已经被卫不争多次释放含有微量混沌元力气息的高纯度清灵温养过,这里的各种良种树木郁郁葱葱,桑树更是格外水灵茂盛,每一片桑叶都像刚刚经过一场春雨的洗涤,远处山坡下的玉米田也一派生机盎然,不比卫不争自己的玉米田差多少。 卫不争第一次到这里,感受到目前林明月的存在后,回家就和爷爷奶奶说了,爷爷奶奶开始想让他把林明月接到朵玉村去,后来想想,林明月可能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她也许并不想被打扰,就嘱咐卫不争多关照桑园,间接为林明月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然后找机会问问林明月本人的意思。 卫不争决定,今天就要和母亲正面接触一下,他希望能更加具体地帮助母亲,而不是仅仅让她得到和路人一样的待遇。 太阳出来了,山下传来男男女女的说笑声,那是采桑的人们。 卫不争睁开眼睛,看顾颂义还在冥想,自己就没动。 顾颂义每天忙于各种事务,能安心坐下修炼的时间很少,有这么个能力一流心胸坦荡的大执事不容易,卫不争希望他也能尽快提升修为,大家能长久地合作下去。 半个小时后,顾颂义醒过来,看到卫不争,他有点歉意。 卫不争毫不介意地站起来,指了指下面采桑的人:“颂义哥,下面就拜托你了。” 检测灵根的事没有万全之策,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防患于未然,他要在检测之前,把心术不正的人排除掉,还有…… 朵玉村村公所院子里,一群人围着一个袖珍版自动扫地机样的东西,议论纷纷。 “测灵仪?居然有这种东西?”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东西准不准啊?” “不准会让拿出来用?测出一群没有灵根的,人家图什么?” “也是,不过,我还是想不出这玩意的原理。” “想不出就对了,要是想得出,你也去寿星峰基地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觉得咱们村就挺好的,有干净水,还有菜吃……” …… 卫不争坐在村公所办公室里,隔窗看着那个“测灵仪”,心里微笑——沈叔叔是真大佬。 赵季芳看围观得差不多了,拍拍手:“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二十岁以下的排队了,三岁以下的,家长带着往前排,大的靠后,家属都站到南边去,离机器十米以外。” 经历过末世的种种暴行,现在很少有反抗强者意愿的,村民全都规规矩矩站在自己的位置。 卫不争看顾颂义:“怎么样?” 顾颂义说:“第五个,那孩子太小,还看不出什么,抱着他的人没有任何人品可言,除了不敢杀人放火,其他所有下作的品质他都具备。 那个上衣底色是姜黄色,头发特别脏的高个男孩子,忘恩负义之辈; 他后面隔三个人,梳螃蟹辫的那个女孩子,如果你不想三天两头和沈长官谈心解释种种误会,就不要和她有任何接触。 其他参与检测的对象没什么大毛病,不过你看南墙下,手托着下巴的那个男人,死有余辜的色狼,干过不止一次和性有关的伤天害理的事。” 卫不争看到了,并且他可以肯定,那个色狼正在打螃蟹辫女孩的主意。 他站起来:“我知道怎么办了,咱们走吧。” 他说着,手上出现一个青花瓷茶壶:“天热,随时补充水分。” 顾颂义接过茶壶,笑的一脸开怀:“谢谢,我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壶里是茉莉花茶,空间水冲的,兑足了各种好料,顾颂义喜欢喝茶。 两个人一起出去,在赵季芳热情的张罗下,开始检测灵根。 检测的人到卫不争面前,让他诊脉,身体健康,再到顾颂义面前去,把手放在测灵仪上查灵根。 那个所谓的“测灵仪”,其实是沈从澜凝聚出的一块圆形牙白色玉石,玉石中间有个唬人用的手印形状,靠边还装模作样弄了个显示屏。 测试者把右手的手心贴在玉石的手印上,如果有灵根,显示屏根据灵根不同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事实是:测灵仪就在卫不争的左手边,他根据检测出的灵根品系,控制显示屏发出不同颜色的光;没灵根的,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第一个孩子一岁零三个月,金木土三灵根,灵根品质一般。 开门红,卫不争很高兴,孩子的母亲更高兴,看到显示屏发光,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顾颂义安慰着这位激动的母亲,让她配合登记孩子和直系亲属的情况。 可惜,开门红并没有带来满堂彩,后面十个三岁以下的孩子,只发现一个变异水灵根,是个女孩子。 孩子的父亲比第一位母亲还失态,喜极而泣,跪倒就要给卫不争磕头,被维持秩序的赵季礼给拉住了。 卫不争本来还在纠结第五个孩子,如果他有灵根,怎么打发他那个人品低劣的父亲,卫不争可不想让那种人去朵玉村附近居住。 结果,那个孩子没有灵根,他又有点可怜那个孩子,有那么个人渣家长,以后孩子的日子怎么过。 轮到姜黄衣服男孩子了,他居然是有灵根的,金火双系,只是接近于彻底枯萎,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不可能激发出异能。 卫不争什么都没有做,紧张得几乎发抖的男孩子失落地离开了。 卫不争心中无波无澜,灵根还是那个男孩子的,他愿意帮忙是情分,不帮忙也没错。 螃蟹辫女孩没有灵根,她好像很有自信,不认可这个结果,楚楚可怜地请求卫不争:“能让我再试一次吗?” 卫不争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眼帘看她一眼:“不能。下一个。” “我……” “卫长官说了下一个,你快让开地方。”赵季礼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对女孩子说。 女孩子无奈地让开,三步一回头地往大门口走。 卫不争眼睛的余光看到色狼慢慢地往人群外面挤,他站起来喊赵季礼:“有点事,帮下忙。” 赵季礼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卫不争说:“带两个人去,远远跟着刚才那个姑娘,头发抿得很光,眼睛有点浮肿的那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 赵季礼想了一下:“眼睛有点浮肿……杨松韵,这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下作玩意,公职都丢了还管不住那二两肉。” 他说着就跑了出去,招呼了三个小伙子,人手一根木棒出了村公所。 卫不争出去接着检测。 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一共六十个人,最后,只有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有金木水火四灵根,灵根也枯萎的厉害,但还可以抢救一下。 听说宫奉民死了,军队的人接管了村庄,村子里还定期分配干净的水,桑园逃进乌云山的人陆陆续续都已经返回,现在,全村六百三十多人,今天几乎全部挤到了村公所院里。 顾颂义和赵季芳互相补充,对几个有灵根的孩子和家人做了安排。 如果家长不放心孩子,可以全家暂时移居到百果香附近,等孩子从朵玉大学毕业,全家再一起回桑园,村公所会保留他们的户籍和土地。 当然,如果人家不愿意孩子进朵玉大学,那就什么都不说了。 三个家庭的家长都表示,孩子肯定要去朵玉大学,至于家长怎么办,他们回去商量后告诉赵季芳。 顾颂义和赵季芳跟村民讲话时,赵季礼和三个小伙子回来了,赵季礼告诉卫不争,他们是在麻花辫家的房后找到杨松韵和麻花辫的,当时麻花辫被杨松韵勒着脖子捂着嘴,正想往南山坡的桑树林里拖。 他们把杨松韵打了个半死,其中一个小伙子实实在在冲杨松韵□□里踹了好几脚,那下作胚子估计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卫不争点头:“以后你们小心着杨松韵点就好。” 赵季礼一脸狰狞地说:“我借他仨胆,看他敢把我怎么着。” 他说着,忽然脸色变的微妙:“卫长官,你,好像,很留意那谁,就是,赵颖颖。” “赵颖颖?”卫不争迷茫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那个女孩子?呵呵,你误会了,我已经有爱人了。” “昂?”这次是赵季礼愣怔,他没想到卫不争说话这么直白。 “就是沈危。”卫不争喝了口茶,随意地说。 “……?!”赵季礼张口结舌,“那,那你刚才……” “赵颖颖也许轻浮,但那不是她应该被侵犯的理由。”卫不争淡淡地说,“任何违背当事人意愿的性行为都是犯罪。” 赵季礼看着卫不争,慢慢地点头:“对。” 测试结束,还不到十点半,赵季芳和赵季礼热情邀请卫不争和顾颂义去家里休息一下,卫不争既然来了,肯定要把全村人的用水补充满,但他们不能让尊贵的基地异能者连轴转。 卫不争和顾颂义欣然答应。 卫不争已经决定,今天和赵季礼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他和沈危已经来过赵家多次,赵家兄弟都不让家属和他们碰面,他想问问赵季礼,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 没想到,一进赵家大门,赵季芳先开口了:“那个,卫先生,顾先生,有点事,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顾颂义不喜欢这种推卸责任的说话方式,一下冷了脸,神色淡淡地说:“不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就直说。” 卫不争心中一哂,赵季芳第一次绕弯子说话,就碰上顾颂义,也是够倒霉的。 顾颂义有一种很奇怪的特质,他没有上位者的威严,但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逼格,很多从其他人嘴里说出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或无礼的话,由他来说,就感觉理所应当,不会让人反感,好像他天生就应该傲慢。 此刻这句话就是,他比赵季芳年轻得多,赵季芳却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而是感觉找到了台阶。 赵季芳看起来有点歉意:“是这样的,我家,其实也有几个二十岁以下的孩子,因为曾经被宫奉民疯狂追杀,我们心有余悸,平时很少让孩子们出门,也很少让他们见外人,所以,以前沈长官和卫长官来的时候,我们也没让他们出来拜见,今天考虑到人太多,刚才的检测也没让他们参加,现在,能麻烦你们帮他们检测一下吗?” 卫不争说:“可以。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所有人都检测,只是今天天太热,我们就简化了,只检查年轻人。” 赵季礼惊讶:“所有人?老年人你们也打算检测?我看到的异能者基本都是年轻人,超过三十岁的都不多。” 卫不争说:“沈长官的父母都是异能者。” 赵氏两兄弟好像不相信,半天才摇摇头:“怪不得沈长官那么厉害,人家爹娘就不一样。” 卫不争说:“我们还打算去一趟铜罗镇,吃过午饭就走,如果方便,现在咱们就检测吧,你们两个也可以测一下。” 赵季礼说:“那我叫他们去,我们全家都测一遍算了。” 赵季芳把两个人让进了西边的房子,房间里的摆设比卫不争和沈危第一次来时,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有了桌子和茶几,凳子看起来也细致了很多。 顾颂义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测灵仪拿出来摆放好。 卫不争垂着眼帘,静静地喝茶。 很快,院子里响起脚步和孩子们雀跃的说话声。 草帘子掀开,卫不争看到两个三岁左右的小家伙,这是一对漂亮可爱的龙凤胎,身上的衣服虽然都是补丁,但干干净净,眼神活泼灵动,充满好奇,和村子里其他孩子截然不同。 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他略微有些拘谨地和卫不争、顾颂义笑了笑,却没有称呼,估计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合适。 最后进来的是两个中年女子,卫不争看着比较年轻的那一个,眼圈一下就红了。 记忆中眼神愁苦、但青丝如瀑容颜俏丽的年轻女子,此刻已经成了头发灰白的中年妇人,只是看着他的眼神依然温柔,和那天晚上为他唱生日歌的年轻女子一模一样。 赵季芳正在拉住两个看到顾颂义的茶壶就扑上去的小家伙,没有注意到卫不争,顾颂义却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马上站起来挡在卫不争前面:“冒昧来访,打扰了。” 赵季礼最后一个进来时,卫不争已经恢复了正常。 赵季礼指着年龄较大的女子说:“我嫂子。” 又指指年轻的男孩子:“我侄子,赵长宇。” 然后指着林明月:“我……孩子他妈。” 卫不争对两位女子点头微笑:“阿姨好。” 赵季礼和赵季芳都一惊,他们把卫不争当成了寿星峰基地的长官,一直都是陪着小心相处的,没想到卫不争会这么称呼他们的妻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赵季芳的妻子也很吃惊,看着丈夫,不知道该怎样回礼。 只有林明月,她笑着说:“你们快坐,辛苦了一晌了。” 她又招呼一对儿女:“长安长宁过来,叫哥哥。” 两个小家伙被大伯拖过来,脆生生地叫:“哥哥。” 卫不争点头,拿过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草编小袋放在茶几上:“第一次见面,哥哥的礼物。” “啊。”两个小家伙扑过来就扒拉草袋子,“啊,桃子桃子,爸爸,桃子,妈妈,桃子。” 赵家所有人都被草袋子里露出的鲜灵灵的大桃子惊呆了,只有林明月屏住了呼吸看着卫不争,微不可见地摇着头: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莽撞? 卫不争笑着说:“消耗了我好几个月的木系异能,只温养成功了几棵桃树,我木系比较弱。” 赵季芳看着桃子,满眼的羡慕:“这还弱啊?我听说,很多木系就能让巴掌大一块地的草出个草芽芽,水系,就是手心里会出一汪汪水,你和沈长官身边的人都太厉害了,所以自己不觉得。” 顾颂义看了一眼卫不争,说道:“两位阿姨还要忙,咱们开始检测吧?” 赵季芳连连答应:“对对对,早点做,你们吃完饭还有事呢。” 两个小家伙分得清轻重,卫不争把手放在他们手腕上时,马上就不动了。 男孩子长安金火土,女孩子长宁水木。 卫不争心里激动,两个小家伙都有灵根,林明月一定有。 他强按下情绪,给赵长宇检测,没有灵根。 赵季芳、赵季礼和李雯都没有。 最后是林明月,卫不争的手有点颤。 身体内有淡淡的清灵流动,丹田广阔,应该是金木水土五灵根,但灵根已经彻底枯萎。 卫不争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有三个有异能的孩子。 赵长宇没有,赵季芳和李雯夫妇失望是肯定的,但他们兄弟感情非常好,所以他们还是为长安和长宁欣喜若狂。 赵季礼大笑了半天,终于冷静下来,问卫不争:“他们俩有灵根,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异能?” 卫不争说:“有灵根,只是有了沟通天地间清灵的物质基础,但把清灵引入自己的身体,并在丹田中把它们凝聚起来,形成可以外放的力量,也就是灵力,还需要锻炼。 但也有例外,遇到紧急情况,可能无师自通地就能引气入体并形成灵力进行攻击。 这就像我们正常人在紧急情况下,可能抓起自己平时根本提不起来的重量。” 赵季礼点头:“这个我知道,宫奉民追我们的时候,我举起这么大一块石头,”他比划了个直径超过一米的圆,“砸了下去,那块石头得有四五百斤,平时我连推都推不动,那天我举起来了。” 李雯笑:“我们逃进山里后,季礼的胳膊半个月都抬不起来,肿的不成样子,吃饭都是明月喂的。” 林明月微笑。 午饭很丰盛,因为卫不争从包里拿出了十几个兔肉馅大包子,林明月把家里仅剩的半壶花生油都用上,炒了两大盘野菜木耳野鸡蛋。 吃过午饭,有人喊着要交蚕茧,赵季芳和赵季礼都去村公所了,卫不争终于有机会和林明月单独说几句话。 林明月说:“第一次来,我就看到你了,那个沈长官,你们彼此喜欢吧?” 卫不争点头:“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 林明月说:“喜欢就好好珍惜,那个孩子眼神坦荡,是个好孩子,配得上你。” 卫不争说:“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林明月微笑着看了厨房一周:“你都看到了,我们其实比别人的日子要好一点,他是个好人……” “赵叔叔。”卫不争说。 “……”林明月的眼睛一下被泪水充满,“你不怪我再找其他人?” “我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人能照顾你,珍惜你。”卫不争说,“我很高兴你和赵叔叔能有孩子,长安和长宁很可爱。” 卫不争一直以为,因为他的缘故,林明月不会再要孩子,今天看到长安和长宁,他是真的为妈妈高兴。 林明月抽噎得无法言语。 卫不争上前轻轻抱着她:“妈,我长大了,我的异能很强大,没有人能再欺负你,如果你愿意,你和赵叔叔一家都搬到朵玉村吧,好多年没见,爷爷奶奶也很惦记你。” 林明月摇头:“小逸,知道你过的好,妈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顾爷爷奶奶,我你不用操心。 你赵叔叔看着人粗鲁,其实很细心,我比他大五岁,他照顾了我十五年,我们结婚八年,他没对我红过脸;我当初跟他说不要孩子,他就再没跟我提过一句孩子,长安和长宁,是我瞒着他主动要的,我想给他生个孩子。” 卫不争给林明月擦着眼泪点头:“我看得出来,赵叔叔是好人。” 林明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的命数、福分都在你赵叔叔这里,他的也在我这儿;你的福分在爷爷奶奶那里,你要好好孝顺爷爷奶奶,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养你的恩情,比我生你的恩情大得多。”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有能力把你们都照顾好,包括赵叔叔一家和长宁、长安。” 林明月摇头,伸手摸了摸卫不争的脸颊:“小逸,长宁和长安有灵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幸运了,你受了那么多苦,才有现在,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听你赵叔叔说过,你现在有多厉害,你如果要照顾长宁和长安,也是悄悄关照一下,不用让他们知道,妈比你经的事多,知道怎么是最好的,对你最好,也是对我和你赵叔叔这一家。 我听说唐家人去找过你,别搭理他们,也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好好过你的日子,妈妈这边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你。”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赵长宇领着长安和长宁过来了。 卫不争退后几步:“长安和长宁如果去朵玉那边,你会去吗?” 长宁先跑了进来,抱着林明月的腿,外头看着卫不争。 林明月拍怕女儿的头:“卫长官,我在幼儿园做过几年老师,两三岁的孩子,根本不可能听得懂那些高深玄奥的功法,如果因为不理解,修炼出了岔子就不好了。” 卫不争看着林明月的眼睛,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太急功近利,昏了头,只想到灵根,却没想到意识、精神力这些东西,太小的孩子根本就跟不上。 他被外行的妈妈指出了这么大个漏洞,居然没觉得尴尬,笑着问:“那您觉得多大开始修炼合适?” 林明月说:“至少得满五周岁。” 卫不争点头:“我原来主要是担心,如果不修炼,小孩子的灵根会被逐渐消磨蚕食掉,现在想想,我们这个星球已经能产生清灵了,把有灵根的孩子集中在清灵比较浓郁的地方,不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 赵季礼和赵季芳回来时,看到自己的妻子正在和卫不争、顾颂义在拟定一份协议,内容是,卫不争要办个只招收清灵族儿童的幼稚园,想聘请林明月当园长。 幼稚园的地址就在桑园。 93.人蚌

和妈妈的相认比想象中顺利,妈妈找到了珍惜她的人,妈妈很幸福。 这件事让卫不争非常高兴,他想要和人分享这份快乐,于是,回到家后,他和爷爷奶奶举行了个只有他们祖孙三人的酒宴,卫不争拿出了一瓶洋酒,和爷爷奶奶一醉方休。 结果,他什么事都没有——他的先天混沌灵体把所有能导致他不舒服的成分都给自动排出了——爷爷和奶奶醉得被他抱到床上后,横竖不肯睡,大呼小叫地猜了一晚上枚,全家人都被闹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卫不争召集了大执事和三位分执事开会,商量在桑园办幼稚园的事。 出乎他的意料,四位执事一致支持,并且高总代表大家阐述的理由,和他的想法居然一模一样 他们都认为,寿星峰基地及周边地区现在的人口密度已经严重超标,对周围环境造成了极大压力,别的不说,只那里每天产生的生活垃圾,目前就已经超出了土地的自然消化能力,他们担心,长此以往,寿星峰会成为末世前华厦国的几个超级大都市,变成污染重灾区。 而对于这次的末世灾难,卫不争和顾颂义四人有志一同地认为,这是一场人为灾难——因为人类对自然界无度索取和恶意栽赃所引发的报复性灾难。 他们不能以制造另一场人为自然灾难的方式对抗已经施加于他们身上的来自于自然界的惩罚。 还有,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等等政府主要机构集中于一个地区,短期内确实可以带来繁荣安定的视觉效果,稳定人心,于长远而言,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末世前的华厦国已经为此付出过沉重的代价。 现在,一切重新开始,前车之鉴,寿星峰基地从一开始就应该把基调定准,在长丰及周边地区治安已经稳定的情况下,按功能分散各种行政机构和经济团体于多个地点,带动起更多地区的经济和人文气氛,同时有效减轻寿星峰基地的压力。 除了顾颂义,其他三位执事都是从寿星峰基地过来的,他们十分了解寿星峰基地的现状,籍着在桑园建立幼稚园这个契机,他们提出了更为广阔的,涉及到多个方面的远景规划。 他们对建立乌冲族保护基地的举动十分推崇,认为有必要为异能者也划分出相对独立的地区,异能者需要更多的自然资源来提高自身能力这一特质,注定他们如果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势必产生巨大的矛盾,及早分开,对双方都有好处。 当然,鉴于异能者在生产劳动、日常生活和战斗中无可替代的作用,他们划分出去的过程会复杂得多——他们要占有更多的自然资源,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资源和代价的等量关系标准目前太难确定。 卫不争听完这个建议,看着远方的天空想了半天:“异能者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因为能力上的碾压,会让异能者产生极强的优越感,普通人在他们面前就成了二等公民,现在是第一代异能者,都有曾为普通人的经历,还能感同身受普通人的很多想法,理解他们的要求,相对来说还好些,以后异能者二代出生……” 他转向四位执事:“我原本的打算,桑园幼稚园只招收异能者幼儿,现在,我觉得,还是和普通的孩子一起招吧,不能从小就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 还有朵玉修真大学,不能这么大中小一锅炖了,年龄小的成立个小学,学校附近普通人孩子也可以上,到时候,课程上的安排也要认真进行考虑,除了和修炼有关的课,其他课不分种族在一起上。 没有灵根的孩子不乏优秀者,一起上课,能让异能者儿童看到普通人不同于他们的优秀一面,可以有效地遏制他们的虚荣心和优越感。” 顾颂义说:“这个思路好。” 高总说:“我觉得教师的人选至关重要,我们可能是末世里第一所正规学校,我们的教育理念很可能会成为未来教育界的风向标,所以,我建议校舍建设和教师培训同步展开。” 戚兆丰说:“高总说的对,末世,就好像是宇宙奇点,一切从头开始,我们现在是在奠基一个新世界,奠基者的作用……,哎呦老天,不能再想了,我感觉压力有点大。”他说着笑了起来。 卫不争却陷入了沉思。 午饭后,卫不争跟爷爷奶奶和顾颂义他们交待了一声,自己晚上不一定会来,就喊上李东源直飞基地。 他在基地和聂唯城谈话半个小时,聂唯城拉上他,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军备粮库,和沈从澜一直说话到傍晚,然后,卫不争给两位大佬留下一桌美味的食物和瓜果,自己直飞清庵县。 因为心情好,他第一次在灰雨点的背上运功修炼,他本来是想在意识清醒下运转功法,却在不知不觉中迅速进入了冥想状态。 他看到乌冲从无尽的远方冲天而起,自己却被浓郁的清灵包裹着,端坐在一只漂亮的大鸟背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之间,无数的时间之线和数不尽的高速旋转的空间微粒在纤细的空隙间相遇,却有条不紊地走在各自的路径上,完美地交错而过,带走了鸦羽青丝,留下一头如雪白发,在他身后猎猎飘扬。 不该是这样的。 浩如云海的无属性清灵从大鸟的背上涌出,眨眼之间和远方的乌冲汇于一处,夕阳照拂的地平线尽头,浩浩汤汤的大河和山峦之上,清灵翻卷涌动,构筑出一道不见尽头的无色能量屏障,屏障之外,乌冲和清灵像两条发狂的巨龙,在天地间时而并肩窜入云天,时而厮杀翻滚着前行;大鸟翼下,微风吹动清灵,荡起阵阵涟漪,夕阳正好…… 卫不争突然睁开眼,灰雨点“唳唳”清鸣着,正回头看他。 “过去,快。”卫不争看着远处灰黑色的烟雾,对灰雨点说。 灰雨点两翼微动,身体右侧,斜刺着向西南方俯冲下去。 距离地面约三百米,卫不争看到了烟雾附近的人群,虽然只是一个个黑色的小点点,他却肯定,人群外一棵大树下的黑点是沈危,他甚至能看到沈危忽然起身,拔足向着他的方向狂奔。 两个人在水流湍急的小河南岸碰头,被黑烟笼罩的大片山峰在卫不争眼里悉数消失,他眼里只剩下沈危苍白的脸,他捧着沈危的脸颊,在他汗津津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别说话。” 话音未落,沈危消失。 卫不争扭头寻找,东南方向百十米外有一片凸起的地方可以藏身,他跑过去,自己也闪念进了空间。 沈危衣服都没有脱,就躺进了碧玉湖里的灵器沙发上,卫不争先喂他喝了一杯兑了三毫升羊脂泉乳的水,然后才帮他脱掉衣服,坐在他身边,和他掌心相对,饱含浓郁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沈危体内。 沈危想说话,被卫不争用一个吻堵了回去:“听话,放松,那些对我不重要。” 沈危的唇角翘了翘,闭上眼睛。 一个小时后,沈危的脸色慢慢开始好转,他直接陷入了深眠,卫不争看着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经历过灵力透支,他透支后只用了一个小时时间运转功法,就自然恢复,可那样程度的透支已经让他非常难受。 所以他无法想象沈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才能忍受住刚才的痛苦,还能若无其事地在那里指挥战斗,他注入沈危体内的清灵,比他几个晚上用于威兰县泥泞的土地和净化四月雪湖的总量还多,才让沈危的丹田经脉勉强润泽丰满起来。 卫不争轻轻碰了碰沈危干燥的唇: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命令你了,怎么还是这么傻? 沈危把脸挤进了卫不争的颈窝里,卫不争干脆也躺了下来和沈危扣着手,运转功法,在两个人之间建立起一个密闭的能量循环链。 三个小时后,沈危醒来,瞬间就又成了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抱着卫不争笑成了个傻子。 两个人出了空间,山林大火被扑灭后引发的浓烟依然未散,战场那边已经点燃了火把,士兵们都在忙碌,看起来秩序井然。 卫不争跟着沈危来到战场附近,看着他打发了几个跑过来请示的下属后,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沈危指着西南方向一个被浓烟遮蔽的山峰:“那座山上有个很大的自然溶洞,一个异能者组织占了那里,他们抓了很多乌冲族和普通人,逼迫乌冲族咬伤抓伤普通人,人为地制造出乌冲族,等着从他们身上取晶核,他们给这种行为起了个名字,叫养人蚌。” “什么?”卫不争想不出这个名字是哪几个字。 “人类的人,河蚌,身体内能长珍珠的那种贝壳类动物。 他们认为,末世初从乌冲族脑子里找不到晶核,是因为时间太短,晶核还没有形成,他们根据人类养蚌取珍珠的经验,认为乌冲族经历过春夏秋冬一个或数个完整的季节轮回后,脑子或丹田里就能长出晶核。 他们一直在偷偷捕猎附近的乌冲族和正常人。” 卫不争惊呆了,他以为黄毛和陶家的残忍已经是人类恶毒的极限,原来还有更恶劣的人渣吗?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这里是清竹县,距离清庵县城六十公里,咱们释放出来养护土地的清灵到这里已经非常稀薄了,我昨晚上骑着青枣出来,想到这边练功,开始前放出空气能力侦查,我是担心附近有野兽或异能强大但心怀叵测的人,不安全,结果,感觉到这边有非常密集的人口,那种密度肯定是不正常的,我就过来了。” “那山怎么会烧起来?” “他们中有三个人年龄超过三十五岁,都是很强的火系异能,我怀疑他们应该也是有什么奇遇,他们的异能有点怪,具体怎么怪我暂时理不出头绪,这三个人当时没和其他异能者在一起,发现他们的头领抵挡不住我们之后,这三个人就想逃跑,一路跑一路放火。” 卫不争问:“你右臂上的两道伤口是怎么回事?”沈危睡着后,他才无意中发现,他的右小臂外侧有两道伤口,伤口比较浅,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沈危有点懊丧:“算是……冷枪吧。那些异能者没有吧所有人都弄成乌冲族,还留下了五六十个人当仆役,服侍他们的日常生活,另外还有三四十个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专供他们享乐,我没想到其中两个女孩子是他们一伙的异能者,她们从我身后下的手。” 几分钟后,卫不争看到了两个已经变成尸体的年轻女性异能者,她们是被利器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脖子。 卫不争问:“什么?” “匕首。”沈危说,“她们俩身边当时有好几个普通人,我担心异能控制不好伤及无辜。” 从遭到偷袭到反手还击发生在刹那之间,沈危还能顾及到周边环境,选择最合适的武器,卫不争对他原来的武力值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沈危、沈从澜他们敢让没有异能的丛无难带队驻守一方了。 但就武力值而言,当前大部分的异能者都比不上沈危的特战队员,特战队员吃亏在他们目前没有合适的武器。 劳峥踢了两具女尸两脚:“妈的,长的怪漂亮,蛇蝎心肠。” 据最早就被抓来当仆役的几个普通人讲,现在这里的七千多个乌冲族,大约有三分之一是被这两个年轻的女异能者骗来的,有几个满脸是伤的年轻女性乌冲族,她们的伤也出自这两个人之手,因为她们太漂亮,被抓来的路上这两个女子就直接毁了她们的脸。 放火逃跑被沈危用空气异能杀掉的一个火系异能者,其中有一个是*变态,喜欢性虐待,好几个年轻的男孩和女孩子都遍体鳞伤,沈危手下没有治疗系异能,他把卫不争留给他的空间水分给了那些年轻的受害者,让他们互相帮忙清洗伤处,多余的喝掉。 卫不争意外到来,帮了沈危大忙。 沈危让劳峥带人把几个大木桶分开放在两个房间,卫不争在桶里注入兑了碧玉湖水的凝聚水,让受伤的男孩和女孩浸泡治疗。 听劳峥讲他们攻克这里的过程,卫不争才知道为什么沈危的异能会透支那么厉害。 那三个火系异能者是分开逃跑的,他们同时点燃了几座山的山林,当下这种条件,没有任何森林救火的工具,单凭人的双手根本救不了几个山头的火,沈危只能制造出了一个同时笼罩几个山头的巨大空间结界,并抽取了其中的空气。 卫不争想起了几个月前的奔马河,当时,沈危操纵气流把一条小船推过河已经非常吃力,现在,他可以制造出一个几十平方公里的空间结界,还能再抽出其中的空气,在灵力透支的情况下,还保住了自己的空间。 他看着沈危,微微一笑。 沈危摸了摸脸,什么都没有,问:“你笑什么?是不是眼窝发青,特别难看?” “没有,特别帅。”卫不争说,“想到这么帅的你是我的,所以笑。” 沈危极力克制着,嘴巴还是没忍住咧得老大:“今天我估计得忙大半夜,你明天不走吧,后天再走。” 卫不争说:“看情况,家里也一大堆事。” 他看着如同游魂一般排着长队慢慢往大路上走的乌冲族,问道:“这么多人,还是这种状态,六七百公里,送去美乡不现实,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因为长时间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好多乌冲族神志不清,连自己是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都记不得了,卫不争觉得他们这种状况不可能长途赶路。 沈危说:“我昨晚上进入那条山谷,看到有这么多人的时候就决定了,就在这一带建立一个乌冲族保护基地。 这是早晚的事,华厦国这么大,不可能所有的乌冲族都送到寿星峰去解决。” 卫不争问:“丘报春他们解救的那批乌冲族动身了吗?” 沈危说:“昨天你走之后三个小时他们就动身了。昨晚上看到这里的乌冲族之后,我回去调集人时,已经派人去追赶他们了,他们身体素质太差,一天最多走二十公里左右,估计咱们回到清庵县,他们应该页已经返回了。” 卫不争上次离开,把青枣在长丰招到的六个小弟留给了沈危,有了马,沈危他们现在办事方便多了。 沈危选择带罗东方一起出来,原本是打算解决了孙晋安以后,让罗东方驻守信州的,现在看来,罗东方要在这里暂时生根了。 他是个全能型人才,末世前军事技能一流,常务工作也不错,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战斗结束后,沈危就把这里的一大摊子几乎全都撂给了他。 把所有人事情都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卫不争把一部分瓜果和添加了材料的水提前转移到了沈危的空间,沈危此刻拿出来,慰劳大家,跟随他的几个异能者今天都参与了战斗,本来就很兴奋,看到鲜灵灵的瓜果,劳峥几个跑过来要抬着沈危庆祝,被卫不争制止了,理由是沈危的头疼刚好。 劳峥他们跑回去吃瓜了,卫不争看着沈危说:“我还是无法想象,你的空间是灵力构建的,怎么可能在你灵力严重透支的情况下保存下来。” 沈危得意:“灵力很重要,但精神力才是一切能力的根本所在,我精神力厉害。” 卫不争想起自己刚刚在灰雨点上修炼时,强行锲入的精神设定,还有赵季礼举起的那块大石头:“有道理。” 看着罗东方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沈危和他打了个召唤,就和卫不争找了临时营地的角落,支起个帐篷进去休息。 沈危刚刚睡过一觉,肯定不会再睡,两个人亲密过后,卫不争就和他谈起自己和顾颂义的桑园之行。 对于林明月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这一点,沈危十分感动:“我肯定会比你还孝顺妈的。” 对于林明月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和卫不争相处,沈危十分欣慰:“妈跟我妈一样,善良又通透。” 关于假货测灵仪,沈危对卫不争伸大拇指:“聪明。” 卫不争说:“那是沈叔叔想的办法,测灵仪也是他弄出来的。” 沈危说:“肯定是在你的启发下,否则,就老顽固那思维,绝对想不出那么好的办法。” 卫不争无语。 说起在桑园建立幼儿园,卫不争把顾颂义和高总、戚兆丰他们的分析也都一起说了。 “他们在社会秩序建设方面比我们这些当兵出身的有经验,这类事情提前听听他们的建议是应该的。”沈危点头说,“桑园离寿星峰远,那里的桑树远近闻名,将来肯定会引起某些比较有远见的势力的注意;桑园又在古郎和蜜芬河三县交界处,在那里派驻一支队伍,既能保护咱们的桑蚕基地和幼稚园,又可以覆盖古郎和蜜芬河两个县大部分地区的治安,非常合适。” 卫不争问:“这么说,你支持我办幼稚园,还是我妈当园长?” “当然。”沈危说,“温饱解决后,教育就应该跟上了,我希望以后华厦国所有的修真者都是你的徒子徒孙。只有妈当园长,那是因为妈是园长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妈她恰好是你妈。” 卫不争被他最后一句逗得笑起来。 沈危等他笑完了,忽然说:“不争,幼稚园的园长写我的名字吧。” 94.第 94 章

卫不争明白沈危的意思:“幼稚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私立幼稚园就算在和平时期,也不过是盈利性的小企业,和土地不是一码事,应该不至于引入垂涎继而引发什么恶果。 沈危说:“现在离社会秩序真正稳定还差得远,像外面那伙养人蚌的和陶英正那类人现在还有很多,他们躲在暗处,防无可防,所以,幼稚园需要有个相当硬的背景,虽然你异能比我强大,但我现在和曾经的身份都更有震慑力。” 卫不争说:“如果以后社会稳定了,华厦国继续沿用国家公职人员不得从事企业经营的法律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沈危说,“现在,幼儿园法人是你,我是你的家属,我当你的园长多正常。” 说到这里,沈危忽然用黄鼠狼看小鸡的眼神看着卫不争:“咱们都在一起几个月了,你还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卫不争说:“认识你的人还有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关系的吗?” 沈危说:“那不一样,恋人和家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卫不争说:“在我心里,你和爷爷奶奶是一样的。” 沈危:“不,不一样,恋人可以因为一句话分手,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卫不争说:“现在没有婚姻登记处。” 沈危马上说:“那咱们就摆喜酒,宣布咱们是事实婚姻。” 卫不争仰起头,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说:“好,下次你回去就摆。” 沈危翻身扑在了卫不争身上,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他:“刚才咱们俩的对话,是不是算订婚?订婚了,是不是该那啥庆祝一下?” 卫不争推着他的脸给扭一边去:“刚那啥多长时间了?你丹田经脉刚刚受过伤,现在急需要休养生息。” 沈危抱着他不撒手:“专家说,做*对于身体是最好的休养生息。” 卫不争说:“哪个专家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沈危指指自己:“著名性爱问题专家,沈危,国际著名神经外科专家田文君女士的爱子。。” “性爱问题专家,”卫不争哭笑不得,“你一个军事基地的高级长官,给自己戴这么个头衔,你丢不丢人啊?” 沈危发现卫不争软化,马上得要继续扑。 卫不争扯着他的脸颊,拽得比背带裤藏了半斤花生的脸还宽:“长官,一会儿天亮我就要走了,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办幼稚园和小学的事,你还记得吗?” 沈危僵住了,保持覆盖在卫不争身上的姿势,眯着眼睛:“呃……,只要财力物力足够,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卫不争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就好。我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可能支持寿星峰基地,但我们不可能完全混为一谈,一方是公一方是私,长期不划分责任和界限地进行合作,最后不但成不了亲密无间的战友,还可能生出嫌隙。” 沈危点头:“亲兄弟,明算账,这是所有有远见的合作者的选择。” “对。”卫不争接着说,“所以,聂长官和沈叔叔提出把幼稚园和朵玉小学都归入我的名下,因为办幼稚园和小学要聘请不少老师,基地现在负担太重,短期内不想增加负荷了,如果教师的一应开支都是我负担,却算在基地名下,他们说自己……” “没那么厚的脸皮,对吧?”沈危接过话头说。 卫不争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再没用的政府也做不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沈危说,“所以,你尽管按自己的想法走吧,不行,还有我呢。” 沈危的态度像颗极品定心丸,让卫不争信心大增,他回到朵玉村,就开始和顾颂义、袁成直着手招聘和培训教师的事。 聂唯城和沈从澜认为让异能者和普通人分区域居住的提议很有道理,他们决定现在就开始为未来的分区做准备。 东部平原土地肥沃、交通便利,建设农业水利灌溉系统相对容易,所以,要逐步引导西部丘陵和山区的人口向东部平原迁移。 异能者的能力决定了,和普通人相比,他们在和大自然的抗争中具有非常明显的优势,那就把西部丘陵和山地留给异能者。 “我们这么做是有历史依据的,几乎所有文学作品中的修真人士都是在远离尘世、云山雾绕的大山里。”聂唯城如是说。 他打算将来以这个理由为基础,舌战所有不愿意去西部山区的异能者。 受到卫不争的启发,也是为了尽快减轻寿星峰基地附近的环境压力,基地决定在威兰和札城两个县各开办一所小学和中学,以吸引更多滞留在基地附近的人向流金河以东移民。 卫不争和基地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同步开启校园基础建设和教师的征聘与培训,争取明年春祭后几所学校同时招生。 基础建设需要大量的异能者,朵玉修真大学的学员们派上了用场。 卫不争要求学员把最近的异能实操重点放在精细操作上,金系要凝聚出可以保持实体的工具,供建设人员使用;木系要和木工一起,负责所有木质材料从砍伐到成为房屋一部分的过程,同时还有及时补种砍伐掉的树木,并保证百分百的成活率。 水系学员从入学就没停止过一天的实地操作,他们要供应所有工地甚至周边居民的食用水,建设用水倒是用不着他们。 土系不用说了,和木系一样是主力军,从挖地基到搬运石头到石头的切割成型,都是他们的,卫不争还要求建设的房子既要结实耐用,又要美观实用,所以,他们还要给部分用在门脸上的石头雕花。 听到让用异能挖榫眼、刻榫头,木系学员已经懵了,等卫不争拿出他的手机,打开相册,把他在铜罗镇照的各种雕花门楣和花格窗点开,现场响起一片惨叫: “哇,这怎么可能啊校长……” “啊,这种花得用绣花针刻吧?” “打死我也挖不出来啊!” ………… 卫不争先招手叫过罗冲和高佑翔,然后一抬手,远处小树林两棵直径二十公分左右的榆树从一米处齐齐切断,十几米长的树干带着巨大的树冠“唰”都一声从空中飞到了众人面前,轻落在地,纤尘不惊。 沈危对罗冲和高佑翔说:“一棵截成长三米、宽窄均为十公分的椽子,一棵做成檩条,十公分间距的榫眼。” 罗冲右手平伸,一棵树直立起来,上端树冠上的树枝和树皮无声地开始剥落,三分钟后,成为一根光溜溜的圆木。 高佑翔过来,手里出现一只铅笔,刷刷几下,在树上按卫不争的要求画出一条条笔直的线。 他画线的时候,罗冲趁机把另一棵树修理成了光光的圆木。 接着,他又把高佑翔标好尺寸的圆木拆解成一根根长三米、宽窄均为十公分的椽子,椽子的一头,需要嵌入檩条的榫头,另一头的侧面,是要和其他檩条连接的榫眼。 高佑翔笑嘻嘻地把一个淡蓝色的仿钢卷尺抛给一个学员:“去,量量你们罗教官可的榫头和榫眼是不是标准。” 那个学员接着卷尺,没动:“这根本用不着量吧,就算把以前的现代化流水线弄来,做出来的标准件撑死了也就这样吧。” 卫不争说:“所以,你们还认为我刚才的要求是故意刁难你们吗?” 学员们集体摇头:“呜呜呜……” 卫不争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册,冲土系学员们招手:“过来,看你们的任务。” 土系学员们围过去,几分钟后散开,集体转向项臻,全都一脸的哀求。 项臻说:“每个花式我做三次示范,做出三个样本,剩下的你们自己来。” “啊……”学员们集体哀嚎。 卫不争溜溜达达往大门口走:“木系的,树砍掉多少棵,补种多少棵,树种自己培养。” 木系的又是一阵嚎,末了,看着在旁边无所事事的火系学员:“就你们舒服,什么都不用干。” 火系学员大怒:“校长亲自给你们布置任务,还现场给你们示范伐树,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火系的主要方向是战斗,每天都是枯燥的控火控温练习,看见木系的一抬手地上长出一片花花草草就羡慕不已,他们今天居然还得了便宜卖乖,这简直是要挑衅打架的节奏。 嗯,打架他们最喜欢,他们虽然对罗教官的葎草胆战心惊,但打木系学员还是有把握的。 修真大学的学员在进行盖房子的针对性训练,另一边,基地也从难民中找到了几个建筑工程师,开始设计学校和幼儿园的校舍。 同时,教师的招聘和培训事宜也提上了日程,这是众人觉得最不好操作的一件事。 招聘教师肯定是要设置门槛的,可是,大家的毕业证学位证之类的全都消失在末世里了,学历要求这一项根本找不到依据。 可如果不看学历随便报名的话,势必造成混乱,后期的笔试工作量也太大,还会形成资源浪费,要知道,末世前保存下的所有物品,现在都是用一点就不可逆转地少一点,能够保留下来的纸张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让基地赶到非常为难的,他们要打造新世界的教育标杆,教师的素质必须过硬,这个过硬,指的是学问和德行双优,德行甚至是要排在学问前面的,绝对不能让新世界的第一批灵魂塑造者中出现人渣。 可是,学问可以通过笔试来衡量,德行怎么甄别呢? 某个晚上,卫不争把这个他们讨论了一个白天的问题带给了沈危。 顾颂义的异能这一项先不说,因为他的异能不适合公开,而且目前为止,也没有实实在在的数据证明他的观察绝对准确,如果用他的异能绝对录取谁不录取谁,到时候怕不能服众,所以,顾颂义的异能是秘密武器,只能悄悄地用,他们还得有个能放在桌面上的理由。 沈危稍一思索便说:“联保制,或让各个居民点的管理处和村公所开具品行证明书,实行终身负责制。” 卫不争不明白。 沈危跟他解释:“这是个不得已的办法,但这个办法是比较合理的,并且还有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长丰附近的居民管理处和村公所,都是刚刚成立的,目前寿星峰基地能从上至下给予民众的好处很少很少,这样一来,做为基地代言人的管理处和村公所在民众中间就很难有公信力和权威性,而没有权力,权威就无从谈起。 这次的招聘,是末世后第一次公开招收公职人员,当下的世道,有个可靠的、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何其难得,如果我们让居民管理处和村公所在这次招聘中具有一定的决定权,必定能大大提高这两个基层政府机构的权威性,而政府在民众中的这种权威,是社会秩序稳定的基础。 村民如果在村子里有恶劣行为,不得报名,或者说所有想报名的人,都必须携带管理处或村公所开具的品行证明书,村公所在证明书上如实陈述报名者日常行为的大致框架,最后给出等级评判,比如甲上、甲下、乙上、乙下这种。 证明要求至少三个人签名,村公所所长为第一责任人,这个人在未来限定的某个时间段内如果出现品行问题,追责村公所。 现在的村公所工作人员是有额外福利的,如果他们共同证明的人品行有问题,他们会失去村公所的工作。” 卫不争点头:“我大概明白了。” 朵玉村村公所的人,不说基地每个月每人补助三十斤粮食,光卫不争额外给的好处,就没有人愿意让出位置。 想保住位置,那就要公正行事。 95.招聘教师现场

卫不争懵了。 聂唯城和基地一众高层懵了。 朵玉村卫家和百果香基地的人也懵了。 报名开始的第四天,根据基地办公室和李东源从各个基地统计回来的情况,报名超过一万四千人,一万一千多都是报的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 报名基地中小学的,全部是流金河以东的几个县,即便是那几个县,也有相当一部分报了朵玉村小学。 卫不争坐在自家院子里发愁:“至于吗?‘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这些人就没听说过吗?” 林雨说:“不争哥,那也得看在哪儿当孩子王啊,末世前,圣都大学的孩子王,人人都想当呢。” 卫不争说:“那是圣都大学,咱就是个村儿。” 李青鸳说:“可咱是朵~玉~村儿~~。” 她把“朵玉”两个字说的特别重,特别荡漾。 卫不争笑着拍了小丫头脑袋一下:“天天让你干活儿,还没烦这里啊?” 李青鸳拿起一牙西瓜啃了一口:“一辈子都不会烦。” 卫不争看着小丫头,一脸羡慕对顾颂义说:“我这会儿特别想成为她,什么都不想,一心就是吃。” 李青鸳为自己伸冤:“我没有,我还想修炼和咱们的秋庄稼来着。” 顾颂义说:“您还是面对现实吧,基地通知停止报名后,各地反应激烈,我估计基地会妥协,那样的话,报名的人数我估计两万都打不住。” 招聘广告上的报名时间是七天,基地紧急通知停止报名后,距离各个驻地比较远,得到消息晚,没有报上名的人现在围着基地不肯走。 现在特殊时期,倒没有人敢撒泼耍横,那些人就是坐在基地外面不回家,可怜巴巴的跟负责报名的人磨,任谁劝说都没用。 卫不争没有和报名者亲自接触过,实在弄搞不明白他的脑回路,他叹息道:“朵玉就是个偏僻的小村儿,最多环境好点儿;基地可是所有人的希望,这些人图什么啊?” 他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觉得自己为基地送青菜和豆腐只是力所能及的小事,可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连一点青色都见不到的人眼里,那是这个世界还有一线生机的象征。 还有朵玉村今年的麦子,不但有收成,收成还很不错;还有水,朵玉村是最早开始供应凝聚水的村子,现在,这里的居民用水不限量,还每天有真正的青菜吃。 朵玉村附近没有变异的树木和野草,那里的庄稼可以正常生长。 朵玉村的果树现在还能长出果子。 朵玉村已经开始种桑养蚕,很快衣服六能自给自足。 朵玉村没有变异的老鼠,据说连蚊子都没有。 朵玉村的那个修真大能挨着给附近村子的人测灵根呢……等等等等。 在卫不争不知道的时候,朵玉村成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修真大能的清修之地。 华厦国国民在传播消息上有着神一般奇幻的能力,没有任何现代化通讯工具,针尖大点事也能飞快地传向四面八方。 美乡基地报名的人中,就有一部分来自美乡以北王政清刚刚打下来的地区,那里的政府组织还没有建立起来,还不能真正算做寿星峰基地的辖区,可居然有人听到消息,昼夜兼程赶来报名。 顾颂义说:“经历了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很多人都想开了,好日子能多过一天算一天吧。” 卫不争说:“可我提供不了多好的日子啊,最多填饱肚子、有口干净水喝而已。” 卫风说:“有这两样现在就已经是好日子了,来找颂义叔说事的外乡人,看见咱们家水池子里的水眼都直了。” 卫不争想起劳峥说的清竹县那几个被性变态虐待的男孩子扑到他送的治疗水里狂饮的事,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报名的事果然如顾颂义所料,基地妥协,报名截止到第七天下午才结束,报名人数达到两万三千多人。 其中报名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的一万五千多人,报基地中小学八千多人,之所以有这个结果,是因为第五天,各个报名点把前面的报名结果公布在了外面,并告诉他们,朵玉小学和桑园幼稚园计划招教名额一共只有二百人,基地要招的却有一千二百人,让报名者自己权衡。 50:1的比例吓退了不少报名者,毕竟,他们应聘的目的,是真的想要找一条比较好的活路,而不是为了炫耀个性,所以后面三天,很多人知难而退,选择了录取希望大得多的基地。 报名结束了,紧接着就是笔试,鉴于现在交通太困难,基地和卫不争商量了一下,笔试成绩一出来,马上就面试,不让考生们来回在路上跑了。 卫不争当然没意见,不过,他私下跟聂唯城提出了一个条件,他和顾颂义要参与面试,不是自己这个小学和幼稚园应聘者的面试,而是所有应聘者。 聂唯城表示,热烈欢迎,他本来就想邀请卫不争当面试官呢。 笔试的过程双方协商好了,基地方面全盘负责,卫不争给参与组织的基地人员提供点他本人凝聚的水就好,天气这么热,在露天地组织那么大形式的考试是相当辛苦的。 这个要求对卫不争根本就不算个事,他给基地组织这次教师招聘事宜的基地办公室留下了一大缸水,就放心地回了朵玉村。 结果,第二天早上,聂唯城骑了卫不争提供的乌拉一(马,在乌拉江边寻来的,所以用‘乌拉’排序;青枣勾到的公园马,用‘园’排序)来到朵玉村,吃着西瓜,看着满院子的凤仙花对着卫不争叹气:“小卫,咱们得想个章程啊,别的不说,两万多张纸我就没地方弄去啊。” 他说的是面试的考卷,按常规应该每个考生一张,现在基地不舍得出这么多纸。 卫不争说:“这事您找我没用啊,您得找沈叔叔。” 聂唯城说:“沈司令也没有纸啊,他那儿只有粮食。” 卫不争说:“没有沈叔叔可以造啊,考试前造出来,咱们批完卷子成绩一出来,他就可以收回了,绝对的零污染,多划算。” 聂唯城瓜都顾不上吃了:“哎呦呦,小卫你可是救了我的老命了,为了这两万多张纸,老李差点跟我上演全武行啊,不是看他比我大两岁,我特么就上手揍他了。” 老李是寿星峰基地的后勤部主任,抠唆劲儿葛朗台和阿巴斯加起来都比不上他十分之一,曾经因为几个面袋子没有抖干净,找到基地食堂,抽了管食堂的中李二十多个后脑勺,如果不是被正好去给食堂送青菜的卫不争拦着,他还打算上脚踹中李的。 哦,中李是老李的儿子,中李的孙子小李被卫不争检测出有火土双灵根,现在在朵玉大学进修,是项臻的迷弟。 卫不争说:“您还可以跟沈叔叔商量一下,节省下几根铅笔。” 聂唯城抓着西瓜转眼珠,片刻后大笑:“哈哈哈哈,好主意,我一根儿铅笔都不出,考生的笔自带,考卷我赖给沈司令,啊哈哈哈……” 当天晚上,沈从澜看着李东源和林雨送过去的几份考卷样本,气得拍桌子:“聂唯城这个二孙子,不但把老子当造纸机,还得给他兼职打印机啊。” 忽然又想起聂唯城让林雨给他捎的话,接着骂:“沈危你个小王八蛋,等你回来再说。” 请沈从澜凝聚考试卷,是沈危给卫不争出的主意,卫不争觉得几万份卷子太难为大魔头,就没说,不过聂唯城找上门要背锅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沈从澜骂归骂,末了,还是拿起一张卷子开始研究,同步凝聚出纸张和上面复杂的文字,还是几万张,这个难度比凝聚可以有效使用的枪还高呢。 沈从澜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七天后,他让人通知基地,可以准备考场、通知考生了,考试开始前半天,让人过来拿靠近就好。 八月二十号,末世后的第一次教师招聘笔试开始了。 李东源带着林雨,从沈从澜那里拿到考卷,送往比较远的几个考点,近处的由粟一禾和两个士兵骑着卫不争提供的马送。 寿星峰基地,聂唯城亲自选派了人去各个考点监考,被他选中的几乎全是留守基地的特战队员。 卫不争观看了桃夭堡、桑园和美乡三个考点的情况,考生的情况他没注意,他只有一个感想:沈叔叔真厉害。 沈从澜凝聚出的考卷,纸张雪白柔韧,上面考题的字迹一点不逊色于末世前的高考试卷。 顾颂义全程和卫不争在一起,三个考场,他指出了八十多个人,告诉卫不争,这些人不能用。 这其中大部分人不说邪恶,而是因为其他毛病,不适合当教师,比如,过于消极阴郁或过于激进等等。 而卫不争,他在考生里发现了三个有灵根的年轻人,顾颂义观察的结果,这三个年轻人心性都很端正。 笔试结束,卷子一收起来,判卷随即开始。 末世前,华厦国的国民受教育程度普遍很高,卫爷爷和卫奶奶就都是大学毕业,只是不是什么名校罢了,所以在基地挑出判卷的人并不难,这件事由田文君负责,她领导下的基地医院是学历最高的一个群体。 田文君本人的异能也带有一点点顾颂义的那种能力,不过田文君不是看到,而是第六感,她能准确感知到身边那些人是内心和外表一样公正和诚实的。 顾颂义觉得不适合当教师的那些人的卷子,卫不争直接挑了出来,还好,他们中间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这让卫不争少了一些不安或者说歉疚。 三个有灵根的年轻人的卷子他也单独拿出来自己改,有水灵根的女孩子安吉应聘的是幼稚园的老师,她一手漂亮的硬笔字首先得到了卫不争的青睐,答题也非常好,卫不争在心里直接就把她录取了。 另外两个年轻人成绩不算好,不过卫不争把他们的名字记下了了,到时候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来修真大学打杂,也就是给他们个当旁听生的机会。 几万份卷子,只有二十来个人批改,需要几天时间,考生们赶考的时候,都带了干粮,但水肯定带不了好几天,卫不争就临时给几个考点分别挖了几个大石头缸,凝聚出了水供考生专用。 他没想到,他这个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的随意之举,引发了一场非常严重的后果。 笔试成绩出来后,那些没有进入面试的人死活不肯走,都想方设法要留在附近找事做,几十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朵玉村正在到处招聘缫丝工和纺织女工,他们结伴跑到朵玉村,在村口堵到袁成直,纷纷表示自己虽然是男人,但心灵手巧,只要有老师教,保证很快就能学会缫丝和织布。 卫不争早上从青玉空间出来,吃了早饭,和顾颂义一起去参加基地今天的面试,一出村口就被围住了。 几个年轻人那拿着各种用野草编的小篮子、小筐子和蝈蝈笼子,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们真的可以当纺织工。 96.织布机

几个年轻人编的小玩意不但造型漂亮别致,手工也相当精细,卫不争被吸引住了,拿过来看了看,问他们:“你们末世前都是学什么的?” 这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大学生。 “我们俩是机电一体化。” “我机械设计与制造。” “我汽车工程。” “机械电子工程。” “自动化。” …… 卫不争疑惑:“你们是不是大学的某个团队啊?” “长丰大学机器人设计小组。”一个总是眯着眼睛看人的男生说,“末世爆发时,我们就在团队的活动室,几天没睡,为参加第**界世界大学生机器人大赛做准备,忽然停电,我们也没多想,就是活动室倒头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世界整个都变了。” “你们应该都不是中州人吧,那,你们没有尝试回家?”卫不争问,他以为大难来临,一般人都会想办法和家人在一起。 “我叫马见原,他叫高卓,我们两个家是长丰市的。”眯着眼睛看人的男生指着身边一个特别瘦小的男生说,他又指了指学机械电子工程的那个,“苏宁是泽阳的。” 然后他又看着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是外地的,都尝试过回家,我们的团队其实有二十多个人,有三个变成白乌冲族了,现在在美乡,还有六个走了之后没再回来,我们还有六个人这次也报考了,不过它们分到了寿星峰的考场。 他们都是半路要么差点饿死,要么遇到打劫差点没命,不得已又折回来了,找到了我和高卓,后来,寿星峰成立了基地,苏宁想办法找到了我们,我们就都到了寿星峰附近。” 卫不争看着这群年轻的大学生,心中感叹,如果他没有青玉空间这个逆天的金手指,他很可能也永远都回不到家,饿死或因为其他原因枉死在回家的路上,是大部分末世旅人的归宿。 还好,这些学生感觉到危险,知道及时返回,得以保全了性命。 一群年轻人正当好年华,却一个个都瘦得弱不禁风,脸色全都是不健康的青黄,卫不争心中不忍,可如果他现在就表态收下他们,接下来,顾颂义和袁成直的日子估计就没法过了。 他说了句你们稍等,就和顾颂义走开几米,问顾颂义:“你怎么想?” 顾颂义说:“戚执事那里正缺这样在机械上有巧思,动手能力又强的人,把他们推荐过去,能不能留下,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卫不争说:“面试结束后,你和袁执事抽时间去基地那边,招一批动手能力强的工人吧,幼稚园和学校需要添置很多东西,桌椅板凳小黑板之类的,这些事近期就交给普通人来做,修真大学的学员除了盖房子,我最近还有其他安排。” 顾颂义说:“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自然环境这么恶劣,异能者得发挥更大的用途,不能把他们的能力都消耗在日常事务上。” 两个人回来,和一群大学生说了他们的想法,男孩子们高兴坏了。 顾颂义从知客房叫来一个值班的小伙子,让他带着大学生们去见戚执事。 卫不争和顾颂义骑上马准备走了,马见元突然又跑了回来,鼓足勇气对卫不争说:“我们,我们今天晚上能住在这里吗?不需要房子,现在我们就睡在河边,只,只是想麻烦您给我们一些水。” 卫不争看了看顾颂义。 顾颂义对站在知客房门口的两个小伙子说:“你们这儿还有水吧?他们几个今天交给你们了,水随便喝,不过,得你们去供水站提,不要让外人进入供水站。” “知道啦。”两个小伙子高兴地说,随即招呼大学生们,“你们都带着碗呢吧?来吧,里边有水,随便喝。” 顾颂义设计的寨墙不高,但很讲究,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完工,知客房现在在寨墙外面,里面有一口项臻帮忙挖的大缸,现在还有大半缸水。 卫不争想了想,跳下马,进知客房,把水缸注满才出来。 他往缸里加了十毫升碧玉湖水,这群学生看上去太弱了,早晚是自己的员工,就算是让他们提前享受员工待遇吧。 顾颂义看着卫不争进去凝聚水,就猜到他可能是要照顾一个那群大学生,他什么都没说,就在外面安静地等着。 顾颂义从来没有干预过卫不争任何诸如此类的个人行为,他认为,卫不争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能从几千公里外平安返家,能征服沈危那样能力和地位都超越众生的人,就说明卫不争的处事能力并不比自己差,他没必要自以为是地事无巨细参与卫不争的生活,那不是长久的合作之道。 卫不争跳上追青的背,顾颂义笑着说:“喝完你今天凝聚的水,估计这群孩子打也打不走了。” 卫不争也笑着说:“如果戚总看不上他们,拖我也要把他们拖出去。” ** 顾颂义不知道,他们走后,知客房的几个年轻人又给大学生们加了一把火。 朵玉村负责知客房的年轻人,末世前不是高中生就是大学生,看到几位形同乞丐的同龄人,难免惺惺相惜 ,看卫不争和顾颂义走远了,一个年轻人说:“不争哥是推荐你们去戚执事那里吧?你们可一定要努力啊,戚执事以前是特别牛逼的大老板,挑剔得很,你们一定要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争取留下。” 另一个说:“只要能留在我们村儿,就什么都好了。” 他专门又强调了一遍:“是,什么都好了。”他把什么两个字差点咬碎。 马见元一群人愕然:“现在这世道,除了粮食和水,还有别的吗?” 年轻人看窗外,发现没人,才说:“你们自己感觉感觉啊。” 一群大学生懵:“感觉什么?” 年轻人急得抓耳挠腮,却不敢说,如果他敢把自己村子的这个秘密暴露出去,肯定会被村里人打死的,附近几个村子里有些家,还没有他们村这个福利呢,到现在都还拖着不肯搬走,如果让他们知道朵玉村私下的各种好处,那些人又知道卫不争不是赶尽杀绝的人,肯定会再次耍赖。 年轻人十分纠结:“哎呀不跟你们说了,反正,反正就是我们村儿特别好,值得拼上命留下来,你们快去吧,记得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来就对了。” 戚兆丰的办公室在卫家老院隔壁,就是原来卫明磊和卫爷爷的堂侄卫宝贵的家,项臻带着几个异能者为几位执事盖的办公室都很……结实,石头墙,木质榫卯结构双坡顶,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野草,野草的主要作用是隔热,冬暖夏凉。 戚兆丰听带路的年轻人说完,点点头,领着几个年轻人来到百十米外的一所房子,这是朵玉村的纺织厂,十几个老龄妇女正在织布。 戚总说:“我对这种织布机十分不满意,操作太复杂,所以,我对你们的要求非常简单,只有一条:傻、瓜、机。” 傻瓜都能使用的机器,意思就是:操作极致的简便。 戚总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又撂了一句:“三天后的这个时间,拿不出让我满意的东西,你们把这几天吃的喝的都给我吐出来。” 大学生们围观了十几分钟的织布过程,来到院子里。 没有纸和笔,没有任何工具,他们蹲在树荫下,机械设计与制造的杜晖突然停住了,眼神炯炯,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我知道了,我知道朵玉村粮食和水以外的福利了。” 一群人全部都停了手:“什么?” 杜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其他人的脸:“自己感觉,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几个人摸脸,摇头:“没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不一样,没有汗,一点汗都没有。”苏宁兴奋得直发抖,“昨天半夜来朵玉村的路上,我还觉得自己热得要活不下去了,进了朵玉村后,我一下都没想过热不热的问题。” 一群人全都呆住了。 回想起昨天后半夜安稳的睡眠,再想想过去的两个月,他们每天晚上都因为高温热得彻夜无法入睡,再一次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那些衣服这几天无数次被汗水湿透,但现在,他们的衣服全都是干燥的,他们甚至觉得衣服上的汗腥味都几乎闻不见了。 “啊,我死也不走了,谁敢赶我走我就给他玩儿自杀。”高卓嗓音很低,可语气却是声嘶力竭的。 马见原呼吸急促,他摸着胸口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睁开眼,用力吐了一口气:“干,拼了,大家都把脑子转起来,我就不信,咱们能拿到国际机器人大赛冠军的团队,搞不定一架织布机,我要把我爸妈和姐姐都移民到朵玉村。” 高卓说:“我刚才怕是自己看错了,没敢说,其实,刚才咱们喝水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一个没有盖严实的木盆里,还有……黄瓜和西红柿,黄瓜和西红柿啊兄弟们,他们居然吃不完,就那么随便放着。” 一群人听完之后,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几乎同时,“唰”地一声都把头转向了地上的织布机设计图。 …… 其实,朵玉村的黄瓜和西红柿没有那么多,只能保证隔天一人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如果不是这样,知客房的几个年轻人也不会舍不得吃。 卫不争傍晚回到朵玉村,吃过晚饭,和林雨、林朵、李东源、李青鸳、卫风几个围着村子散步消食,顺便看看玉米的长势,远远看到纺织厂里有光亮,还隐隐听到叮叮哐哐的声音,卫不争他们转了个弯,来到纺织厂,原来,是那群大学生在用石刀、石斧之类的工具在砍木头,准备开工做织布机了。 卫不争把李东源叫到大门外,过会儿再回来,李东源手里多了几把锋利的刀具,黑黢黢的,看不出材料,但却锋利无比。 大学生们对这几把刀爱不释手。 卫不争对马见原他们说:“把你们需要的工具列个清单,我明天去帮你们定制几套。” 几个大学生懵:“现在,还有能定制工具的地方?” 第二天中午,看着漂亮的大鸟落在院子里变成个三十来岁的清秀男子,再看看男子摊开在他们面前的一件件丝毫不逊于他们曾经用过的品牌机械工具,大学生们开始怀疑人生。 他们知道有异能,但他们知道的异能就是能凝聚水、能放出火球、能催生树木快速生长之类的,可人能变成鸟,还有这种能做出真真正正地一次成型、没有任何接缝、看不出材料成分的工具是哪种异能? 卫不争早上先去粮库跟沈从澜定制了工具,然后才返回基地参与面试,中间休息时又去了一趟粮库,定制已经完成了。 沈从澜四十岁之前是使用武器的狂人,四十岁后是军队高官兼开发和改进武器的狂人,他不需要大学生们提供的工具清单和规格,凭自己对木工的理解,凝聚出的工具比大学生们的要求更实用、好用。 三天后,一架只有传统织布机一半大小的织布机摆在朵玉村三位执事面前,女工用只有过去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把蚕丝装了上去,然后又上去为几位执事演示了一分钟。 戚总亲自坐上织布机,在女工的指导下,两分钟后基本就能顺利地操作机器织布,没有顾了手就顾不上脚的捉襟见肘感。 高总和袁总也都上去试了试,试完,袁成直但笑不语。 高总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对戚总说:“哼,跟你合作几个月了,总算看到你做了一件像点样的事。” 马见原和苏宁当场躺倒:“哈哈哈哈,我们过关啦,我们可以定居朵玉村啦……” 十一个年轻人,不眠不休干了三天三夜,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 而卫不争,也终于等到了青莽镇其他几个村全部清空,他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处理这些土地了。 狐狸坡有两家是打算耍赖不走的,协议期限的最后一天,李成波和胡英国带了一群年轻人,硬把这两家的家当给抬到基地支援的架子车上,人也被年轻人给抬了上去,任他们撒泼哭嚎,李成波指挥着人只管走。 就因为这两家拖着不动,狐狸坡一千多口人一直得喝令人作呕的河水,而第一个全村搬迁完毕的松鸦村,已经喝上凝聚水快二十天了。 确认全部人员迁移完毕后,卫不争乘着灰雨点去了一趟流金河东的新青莽镇,当众宣布,供水从当天开始,每人每天十公斤。 另外,从十一月开始,他会赠送所有搬迁的青莽镇村民每人每月十公斤玉米,期限为六个月,他会每个月初让人把这赠送的粮食送到各个村的村公所。 村民们被六十公斤玉米给镇晕了,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又蹦又跳地欢呼起来。 他们的玉米因为种子质量不好,土地又被野草占领,今年不可能有收成了,末世前的存粮即将见底,六月份各种野草野菜生长起来后,寿星峰基地已经把难民的救济标准下调至每天六两粮食,在没有任何辅食的情况下,六两粮食,也就是正常成年男人一顿的饭量。 六十公斤,意味着他们到明年麦收之前,至少不会饿肚子了。 送粮食的决定并不是卫不争心血来潮,而是他和沈危、自己的四个执事以及沈从澜、田文君和聂唯城都商量以后才决定的。 搬迁的村民存粮告罄后,基地不可能袖手旁观,总要出粮食救济,而这些村民土地上已经种下去的玉米,虽然村民们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认为绝对不可能有收成,但卫不争有信心多少给养出点收成来,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把这些收成全部据为己有。 正好,现在的储存条件,军用粮库的很多陈粮再不吃就过期变质了,卫不争悄悄把大部分粮食转移进自己的空间代为保存,留下一部分,他用果园收获的新麦子和部分空间产麦子,按1:2的比例和基地兑换,兑换出的粮食供应这些因为自己有土地、不享受基地救济的当地村民。 这个赠送还有一层意思:促进其他西部丘陵和山地的人口主动移民。 事实证明,他们这个决定是英明的,卫不争赠送粮食的效果立竿见影。 移民完成的第四天晚上,卫不争去清竹乌冲族保护基地,给沈危送石缸和粮食,位于青莽镇西面和西南、同属于泽阳县的三乐乡和高屯乡一起推选了几个代表,通过秦晋找到顾颂义和袁成直。 来人表示,愿意把他们两个乡所有的土地渡让给卫不争,移民流金河以东,以换取和青莽镇几个村一样的待遇,即:凝聚水、优化种子、土地养护和每个人六十公斤的粮食。 顾颂义敏锐地发现,这几位代表非常精明,他们已经提前去流金河东岸偷偷观看过青莽镇几个移民新村的情况了,他们居然提出和移居过去的青莽镇几个村庄交叉居住,理由现在地广人稀,就算两个乡人口合并,也没有末世前东部地区的人口密度大。 顾颂义和袁成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要求,明白地告诉他们,移民后的土地必须有一半栽种规定品种的树木,以确保当地的自然环境良性循环,寿星峰基地已经制定出了有关环境保护的规定,超过一定的密度,人口将被强制分流,新青莽镇的人口密度是经过科学测算的,不能改变。 不过,顾颂义和袁成直明白,这些代表之所以提出这个荒唐的要求,是担心他们移民后会受到不公平待遇,毕竟,卫不争就是青莽镇的人,外人肯定认为他会偏护青莽镇移民。 顾颂义和袁成直表示,他们可以通过寿星峰基地查看青莽镇的移居协议,然后签订相同的协议,其他更多的条件,免谈。 卫不争还不知道又有人找上门要送他土地,他正在空间里和沈危一起边收割套种在果园里的黄豆,一边讨论修真大学学员们实习的事。 97.双簧

当下是末世,自然环境恶劣,虽然是修真大学,却不可能让学员们像成熟的修真世界的修者一样,不问世事,一心只追求长生大道,现在的修者必须参与正常的凡俗事务,在劳动实践中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心境。 有卫不争这个每天为多个村庄凝聚水,一直亲自参与农事的校长,有项臻、高佑翔和罗冲这样每天挖缸、做桶、翻地、育苗的教官,修真大学的学员们没有人抵触为社会服务,对实习抱有非常高涨的热情,问题是,他们都想在学校附近实习,一听说去流金河以东,全都沉默是金。 还有一点,现在基地和很多居民要在入冬前把原来的临时房改造成坚固牢靠的永久性住房,需要把末世里大量坍塌的房屋废墟材料凝结煅烧成结实的砖头和土坯,必须用到金系和火系的能力。 可金系和火系的学员都认为他们的异能应该用于战斗,烧火锻造砖瓦土坯让他们觉得很没面子,这些学员不敢缠着卫不争叨叨,知道项臻、高佑翔他们和在外征战的沈危、王政清、丛无难他们是肝胆相照的战友,就缠着项臻和高佑翔,想让他们推荐去跟着队伍打仗。 背带裤几个也跟卫不争和沈危在一起收豆子,听卫不争说到这里,背带裤大叫:“哇,人类好虚荣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居然还在想面子不面子。” 卫不争抓着它扔到一棵梨树上:“虚荣的人类不想和你说话。” 背带裤叉着腰站在树杈上和卫不争吵:“你不许我说真话,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虚荣?” 卫不争说:“我要是虚荣,你就没有现在的果园了。” 被卫不争一句话敲在大门牙上,背带裤眼珠子滴流乱转片刻,美滋滋轻飘飘地跳下来,继续帮忙收黄豆,只要一想起它即将迎来大丰收的小果园,它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沈危笑着说:“背带裤其实没说错,那些学员就是虚荣心作祟。” 卫不争说:“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不知道怎么改变他们这种观念,男人好像都有英雄情结。” 沈危正在他制造的空间结界里控制着气流给黄豆脱粒,现在到了最后时刻,他把微不可见的细碎粉末吹干净,把黄豆装进丽妈和阿花撑着口的麻袋里才说:“要不,我跟你回去一趟吧。” 卫不争问:“回去?你走得开吗?” 沈危把清竹乌冲族保护基地的建设任务交给了罗东方,然后以清竹县为大本营,派出了劳峥和异能战士带着大部分人收服鸡鸣县,他本人正在准备收服信州的工作。 杜一天虽然死了,但他收服的异能者并没有脱离原中州战区司令部,一些原本就性情暴虐阴暗的人迷恋上了在强大的官方背景支持下肆无忌惮杀戮的快感,自愿为孙晋安驱使,双方各取所需狼狈为奸,从长丰一路走来,孙晋安又强征了很多异能者,也杀死了很多拒绝加入他们的异能者,据丘报春说,他们叛出孙晋安部时,孙晋安手下的异能者大约有二百五十人左右,这其中包括不少年幼的异能者。 所以,收服信州是一场硬仗,需要做许多准备,卫不争以为沈危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 沈危说:“一支队伍如果离开最高指挥官就不会战斗,这种队伍不要也罢,带出这种队伍的指挥官也可以剁吧剁吧喂狗了。” 卫不争笑道:“好吧,就算只是为了证明你的价值不是喂狗,明天也得让你跟我回去。” 第二天,修真大学的学员们吃早饭时得到通知,寿星峰基地南征部队今天来学校选拔人,选上的人下午直接跟着走。 学员们一下子像打了鸡血,全都摩拳擦掌准备露一手,就连原本没想过要从军的水系和土系异能者也都兴奋了起来。 学员们被集中起来带到了操场上,他们看到一位身材高挑劲瘦,举止随意悠闲,却让人觉得压力山大的年轻军人正在和他们校长及几位教官说话。 “队长回来了。”特战队回来轮训的战士兴奋。 “是沈长官。”认识沈危的异能者兴奋得为不认识他的人介绍,“沈长官亲自来挑人了。” “我有点紧张,我怕沈长官对我失望。” “我也是,我们县二十多个异能者,只有六个推荐名额,我不是最强的,可沈长官推荐了我。” …… 那些不认识沈危的人都眼神热切地看着他,他们也想成为这样的男人,一身的慵懒却让他们觉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 但沈危并没有秒杀任何人的计划,他的选拨方式让所有不了解他的学员一头雾水。 他温和对第一个被叫号出来展示异能的火系异能者说:“点燃那支蜡烛。” 被叫到的年轻人看着三十米外罗冲手心里半寸长的蜡烛:“……” 沈危愕然:“你的异能弱到连一个小火苗都释放不出来吗?” 年轻人:“……”他能放出一大片火焰,可他做不到把一个小火苗送到三十米以外,还正好落在那小小的灯芯上。 沈危失望地看卫不争。 卫不争羞愧难当:“抱歉,是我……的教导有问题。” 年轻的火系异能者急了:“不是长官,不是我们校长……” 沈危看等待的队伍:“能点燃那支蜡烛的出列。” 没有人动。 沈危准备离开时,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女性异能者忽然举起了手:“长官,我有话说。” 沈危停住脚步:“说。” 女孩子说:“我们参加选拔,是去打仗、去战斗的,又不是去玩杂技表演的,你出这样的题目根本就是刁难。” 沈危面无表情:“项臻。” 项臻:“到。” “让她知道什么是战斗。” “是。” 项臻今天是做为教官,站在学员们的队伍前面,此刻,他话音落,身边两个年轻的男性异能者已经被他一边一个挟持住,两个人脖子上分别架着一把乌黑的匕首。 两个异能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然被当成了人质,虽然他们知道项臻只是在给其他人做观摩教学,可锋利的匕首抵在喉管上的感觉太可怕了,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甚至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项臻的挟持十分专业,两个人几乎完全挡住了他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 沈危对年轻的女孩子说:“用你的异能解救人质。” 女孩子:“……” 沈危叫:“罗冲。” 罗冲跑到沈危面前:“到。” 沈危摆了下头:“解救人质。” 他话音落,两道白色的光如利剑一般笔直地射向项臻的两只眼睛,在半寸外堪堪停住;几乎同时,一根食指粗的葎草缠在了项臻的脖子上。 沈危说:“告诉他们你是怎么训练的。” 罗冲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才说:“路上太冷,凝聚出火焰给东源哥、林雨哥他们取暖,水平太臭,差点把毯子烧着。 给奶奶烧暖脚盆;帮爷爷烧果园里的杂草,但不能影响到土地和果树;给杜樵他们烧暖手用的石头,还帮他们烧水、烧锅做饭;给颂义哥烧热茶;帮奶奶和项阿姨、青鸳她们烘干头发和衣服;高执事他们要盖厂房,我和项臻哥一起把村口的原来的建筑垃圾筛选后煅烧成砖和瓦……嘿嘿,太多了,每天都在练,我也说不清了。” 沈危点头:“继续努力,速度还不够。” 罗冲:“是。” 沈危好像忽然记起了自己的疏忽:“我忘了金系异能,那么,现在有金系的高人愿意来干掉你们项教官吗?” 金系学员们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某个虚无的地方,坚决不要和沈危的视线对上。 沈危对卫不争说:“本来想多选几个人呢,现在看,就先罗冲一个吧。” 卫不争还是满脸羞愧地说:“抱歉!” 沈危正面面向学员队伍。 现状放了两个充当人质的学员,叫到:“立正。下面,听基地南征部队沈长官为我们讲话。” 学员们不敢再装傻,视线转向沈危。 沈危说:“你们有必要知道,现在的战争,和末世前的热武器战争是两码事,异能的性质也决定了,使用异能来战斗,精确打击十分重要,我不会接受任何一个为了杀掉一个坏人烧毁一座山或者殃及一大片无辜者的异能战士。 我和其他几位长官带领的队伍,也不是一直在打打杀杀,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种新的、能让所有智慧生物的生命和生活得到平等保障的社会秩序,所以,在我们征服新领地的过程中,拯救陷入末世困境的弱者、帮助他们活下去才是主要的,歼杀为非作歹残害他人的所谓乱世强者,只是我们解救弱者的必要手段,杀人和战斗,在我的征伐中只占据很小的位置。 我们在外征伐是为了拯救弱者于水火,你们卫校长为民众和我们基地提供干净的饮用水,种植农田收获粮食救助难民和部队,我和你们项教官、罗教官,还有我们的很多战友,都是因为你们卫校长提供的干净的凝聚水和粮食,灵根得以保全,如果说我和其他几位在外征伐的长官和战士是你们中间一部分人心目中的英雄。” 沈危扭头,看了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卫不争片刻,然后才转回头,看着学员们说:“你们的校长,他是我的英雄。” ** 卫不争背靠着办公桌,无奈地看着沈危:“快三十岁的人了,要不要那样幼稚?” 沈危抱着他,低头给了他一个深重绵长的吻:“不是幼稚,你就是我的英雄。” 卫不争仰头纵容着他的进一步亲昵,手上却在推拒着:“这里是学校,让学员看到不好。” 沈危不管,在卫不争的脖子和肩膀上啃出一个个红印来:“那咱们进空间。” 卫不争狠心把他推起来:“你只回来一天,还要再进空间浪费几个小时,不去看爷爷奶奶和沈叔叔、田阿姨了?” “夫夫恩爱怎么能叫浪费时间?”沈危把他的衣领整理好,又用力抱着他,“我做梦都想回到这里,我们两个每天早上一起到学校,下午一起回家,像末世前正常的上班族那样。” “会有那一天的。”卫不争说,“聂司令和沈叔叔说,把这里所有的土地都划归到我的名下,抵我给基地提供的水和蔬菜以及其他,我打算在这一路上都种上树和花,等你真正归来,这里就能像青玉空间那么美了。” 沈危说:“我现在就觉得朵玉村比青玉空间还美。” 卫不争笑道:“田阿姨说你迟钝木讷,我看你比谁都会甜言蜜语。” 两个人一起走出房间,看到学员们三五成群地站在附近的几棵大树下,一边小声说话一边对着这厢瞄, 卫不争看到了一个人站着的梅寒,心下无奈,一视同仁地冲他和其他学员点头微笑,和沈危并肩出了校门。 他从罗东方、劳峥和其他几个一起跟着沈危在长丰救过灾的战士无意的言谈中,确定了梅寒喜欢沈危,但他不可能因此对这小孩用什么手段,因为梅寒除了对他若隐若现的敌意,并没有任何具体的行动。 而且这小孩特有个性,明明把他当情敌,听他的课却比任何人都积极,遇到不明白的问题,除了上课提问,下课还会单独找他请教,梅寒是全校修炼最刻苦的那拨人中的一个。 卫不争觉得,这孩子应该是想先从能力上超过他,继而和他争夺沈危。 卫不争对此心情复杂,他不会争夺沈危,在他心里,爱情是一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情,如果需要靠费尽心机来维护和争抢,否则就会失去,那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走到青柳河边,沈危停住了,虎视眈眈盯着卫不争:“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居然对我心不在焉?” 卫不争凉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沈危看看左右无人,逼近了卫不争,咬牙切齿:“你居然会倒打一耙了,那个梅寒明明是一直在盯着你,他在打你的主意。” 卫不争哭笑不得:“你什么眼神啊?他那是在瞪我好不好?” 沈危说:“瞪也是喜欢的一种,瞪你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卫不争被他的逻辑给雷得无语,只好转移话题:“别瞎扯了,快回去,跟奶奶说一声,中午多做几个菜。” 沈危难得回来一次,说好了中午让项臻和高佑翔、罗冲他们都回家来吃饭。 “你别想转移……咳咳,回去再跟你算账。”顾颂义骑着乌拉四,和几个人出现在前面的山坡下,沈危马上改了嘴。 顾颂义看到卫不争,拍了乌拉四一巴掌,加速跑了起来,到了两人跟前,他翻身下马,和沈危打过招呼,他回头指着那几个人说:“古郎县挨着咱们县两个乡的代表,天亮时赶到咱们村的,想用土地和咱们换种子和粮食;因为跨了县,我和袁执事不能做主,让他们去找基地。” 卫不争诧异:“咱们和他们还隔着高屯乡呢,他们怎么……” “三乐和高屯两个乡昨晚上就找上门了,我和袁执事跟他们谈过了,条件和咱们镇几个村一样,就等着你回来拍板呢。” 卫不争说:“既然都谈好了,就那样吧,他们种玉米了吗?” 顾颂义说:“他们说是种了,我现在就是打算亲自过去看看呢,如果没种,每个月十公斤的粮食这条取消。” 沈危看着正在往山坡上爬的几个人说:“基地这么远,不用让他们跑了,基地肯定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今天下午回基地,不争和我一起去,我们具体再和聂司令他们谈,你先安排这几个人住下吧。” 顾颂义看卫不争。 卫不争点头:“就按沈危说的,天这么热,你不用去看玉米的情况了,明天我和东源哥一起去。” 顾颂义松了口气:“谢谢您了,我一想到离开咱们村就害怕,我怕热。” 顾颂义骑着马又折回去了。 卫不争看了看四周辽阔的山川,对沈危说:“我的野心就一个朵玉村这么大,沈叔叔和聂司令他们却想塞给我半个中州,我有点兜不住。” 沈危说:“没事,我帮你兜。” 基地目前在积极推动卫不争个人和西部山区进行土地交换,他们觉得那些土地归卫不争个人所有没什么问题。 基地目前根本没有力量管理更多的农田,至于未来,当局势平定,形成新的、稳定的社会秩序,基地做为政府领导机构,更不可能亲自经营大量的农田,土地给了卫不争,基地代表政府收取一定的利益,就好像末世前的纳税大户一样,基地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做法。 末世前,包括华厦国在内的世界上所有土地私有化的国家,都有个人拥有大量的土地,只要国家强大稳定,这种情况根本不会影响国家的安全和稳定。 卫不争之所以压力巨大却还是咬牙接受,是因为他发现,广阔安静的修炼环境非常重要,现在的修真大学过于喧嚣和狭窄,对学员运功入定造成非常大的困扰。 修炼还是一个人或三两个人找个空谷辽远的地方好,他这几次比较容易地进入状态并领悟到一点点法则,都是在夜深人静时无人的原野中,沈危的情况也在一点点佐证他的这个感觉。 卫不争想把朵玉村西部广阔的山地当成修真大学一部分,其中的农田,部分退耕还林,留下月四分之一当做学员们的试验田。 阿玉曾经说过,他所在的长风大陆各个修真门派,只要是门派的正式弟子,低阶弟子都有责任田,除了高阶丹药、符箓和灵器、灵兽,其他都是门派自给自足。 卫不争也希望修真大学至少粮食要做到自给自足,身为具有超能力的修真者,如果还要普通人和乌冲族种田养活他们,那就太丢脸了。 98.奠基

项臻、高佑翔和罗冲中午回来吃饭时,告诉卫不争和沈危,实习的事已经安排完毕,明天,学员们将启程奔赴青岳省各个已经收归中洲战区司令部翼下的地区,开始为期两个月的实习,他们会在实践中发现问题,返回修真大学后,卫不争再带领大家,有针对性地进行修炼。 他们是这个世界第一批修真者,没有现成的修真大道可走,他们需要摸索出一条尽可能正确的道路,为后来者指明方向。 午后,卫不争和沈危一起乘坐着灰雨点,来到了寿星峰基地。 沈危的出现让基地好一阵热闹,留守基地的特战队员围着沈危询问南征的战况,强烈要求跟随他出征。 沈危笑着说:“不用争,珍惜你们当下的安逸生活吧,遭罪的日子马上就到。” 卫不争乘着沈危叙旧的工夫,让李东源去了军备粮库一趟,接回沈从澜,卫不争则去仓库那边找到李青武,给小家伙送去一筐水果和一罐水。 寿星峰基地的水系异能者全都在修真大学进修,李青武现在一个人供应整个寿星峰基地的日常用水,轻易不能离开,他一走,基地的人哪怕水缸里满满的,也心慌气短地不踏实,跟断了筋脉似的,李青武却是三天不回朵玉村就郁闷。 卫不争放下东西,看着李青武吃了一顿富含清灵的瓜果,又仔细查看了他的经脉丹田,带着他修炼了大半个小时,听到灰雨点的唳鸣才离开。 聂唯城和基地几位高层已经在沈家等着他了。 卫不争这次来的目的很明确,请基地派人,和顾颂义一起处理移民问题。 卫不争要修炼,要管理修真大学,要建立小学和幼稚园,要挨着对泽阳所有村庄的青少年和幼童进行灵根检测,还有数十万亩秋庄稼急等着他调养,他实在没有时间再参与移民工作。 沈从澜和聂唯城他们也觉得让卫不争过多参与行政事务太浪费他的能力,沈危对卫不争不得不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各种杂务、无法专心修炼早就耿耿于怀,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把卫不争从繁重的事务中解放出来,让他能够安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这次回来,除了和卫不争配合修理学员和汇报南征状况,也是要替卫不争拿出一个彻底解决的方案。 卫不争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就离开会场,去探望留守基地的异能者了。 沈危和聂唯城他们讨论了半个小时,拿出了个一揽子计划:基地派遣一个移民专项工作小组,常驻百果香基地,和顾颂义、袁成直一起,处理一切和移民有关的事宜。 关于移民全部完成后各种族的地界划分,他们也拿出了一个草案: 青岳省内,以流金河及其向北的延伸线为界,界线以东约十七万平方公里,为常人族居住地;界线以西的十五万平方公里,为清灵族。 考虑到乌冲族的特殊性和他们与亲人之间的血缘关系,乌冲族的居住地根据情况随机产生,常人族和清灵族必须无条件服从战区司令部对乌冲族居住区的安排。 中州战区司令部做为中洲战区最高行政单位,可以永久性保留在清灵族居住地的寿星峰基地大本营。 战区司令部负责中洲战区所有行政性事务。 也就是说,和末世前一样,所有种族(常人族、清灵族和黑、白乌冲族)都要服从中洲战区司令部的管理,而中洲战区各个管理阶层,必须包含有各个种族,并且对管理阶层各种族的人员比例做了个大致的规定。 与会的人根据长丰和已经收复的十几个县市的清灵族人数做了个大致的评估,青岳省的清灵族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而常人族的数量目前估算大约两千万,清灵族和常人族平均每人所占有的地域资源,基本是1:4000的比例,未来,清灵族的数量有可能大幅度增加,可即便如此,清灵族人均拥有的资源也将远远高于常人族和乌冲族,清灵族为此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群人讨论了一下,就目前来看,清灵族能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们的异能了。 所以,草案中就有了一个粗浅的规定:所有清灵族,必须凭在常人族和黑、白乌冲族地域的工作经历和业绩,才能进入修真大学;功法和丹药的获取,其他地域的工作经历和业绩将是最重要的参考依据。 现在,修真者的资质和能力都还没用明确的标准,所以这个规定也比较粗糙,等以后形势稳定,修真群体的能力划分有了精确的定位后,工作经历和业绩等标准也会有更加科学详细的界定。 会议结束,沈从澜和沈危把结果告知卫不争,卫不争表示全盘接受。 这个决定很粗糙,但卫不争明白,关系到整个社会体系的巨大变革,不可能一蹴而就,末世前相对合理的社会秩序,是经过千百年的争斗、挣扎,无数人付出智慧、毅力甚至生命的代价才慢慢形成的,末世后,生产资料和生产力形式彻底颠覆,世界规则等于抄底洗牌,要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合理的规则,肯定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们这一代人,必须把新世界的底子打正,打造过程中,需要大家都付出足够的智慧、耐心、宽容和理解。 从小备受歧视的卫不争,从不认为拥有了修真体质的自己就比其他人高一等,他只是感到幸运,他感觉用自己幸运得到的超能力为这个世界多做些工作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做为修真大学的校长,他会把自己的这个理念强势地灌输给学员们。 除了末世中新产生的种族未来和谐相处问题,这个下午,沈危还和基地高层还修订了收复在末世中沦陷地区的计划。 修订后的计划,大大加快了原来的步伐,沈危、王政清、丛无难、齐海岳几个在外征伐的人,看到了太多无辜丧命或遭受到令人无法想象的苦难生活的人们,清竹县被迫成为人蚌和被那些残忍的变态异能者折磨的男孩女孩是很多末世幸存者的缩影,只要想到有人正在某个地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危他们这些亲眼见到过那种人间惨剧的人就无法安心。 留守基地的高层全部都去过桃夭堡,知道李焱昭、赵婉姬和卫风那些孩子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苦难,被田文君带在身边进行心理疏导的小女孩罗茗茗,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她听到清晰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就会发抖;晚上不肯点灯,因为在桃夭堡的时候,脚步声、开门声和灯光意味着又要被提出去接受酷刑,所以沈危提出的计划得到所有与会者的支持。 时间已经进入九月,卫不争接手的数万亩玉米田必须争分夺秒地养护,一个月后才可能有一些收获,十月份月后又要开始秋收,还有其他各种非他不可的事情必须要办,卫不争未来几个月会非常忙碌。 沈危也要用更加密集的战斗和急行军来快速推进他的收复计划,所以,他们之后几个月见面的机会肯定会大大减少,回到朵玉村,沈危抱着卫不争,久久不肯放手。 卫不争为沈危准备了尽可能多的物资,光他炼制的、具有快速补充灵力作用的极品回元丹,就给装了五十个小玉甁,一瓶十粒,上次沈危灵力耗尽的痛苦,卫不争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了。 青玉空间最近刚刚对卫不争开放的成品丹药区,有阿玉炼制的大量五品丹药培元丹,卫不争几乎要全部拿出来给沈危,沈危坚决不肯要,只接受了十瓶。 四品以下的丹药,阿玉在空间留的很少,应该是他后期很少炼制低等阶丹药的缘故,他存留在炼丹工作室的,几乎全都是五品以上的,而卫不争现在只能炼出四品,五品的他努力了一星期,浪费了大量的灵植,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卫不争还想让李东源跟着沈危,这样他在战斗中就有了制空权,可以增加优势,沈危坚决拒绝。 异能之外,他的原始战斗力也相当强悍,而卫不争万一遇到意外,异能耗尽,缺乏其他的自保手段,李东源的存在对卫不争更重要。 卫不争据理力争,还是没能争过沈危,因为沈危和他一起出了空间,来到现实世界,现场给卫不争表演了一把。 他左手拉着卫不争,右手在脸前轻轻一拂,卫不争看到到眼前的空间一阵轻微的扭曲,跟着,他就站在了林明月家的大门前。 卫不争的心狂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危:“你,你可以破开空间瞬移了?” 沈危微笑:“上次灵力透支,你为我输入清灵后,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忽然就来了,我昨天第一次瞬移成功,我原本不想告诉你,怕万一又不灵了,在你面前丢脸,还好……” 卫不争笑着说:“我在你们面前撒谎被当场拆穿都有过,你不可能比我更丢脸了。” “那不一样,你是好心想帮我们,又想保住自己的秘密。”沈危转身紧紧地抱着卫不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说谢谢,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能表达我的心情。” “呵呵呵……”卫不争轻笑出声,上次沈危为了救几个山头的森林大火,过度透支灵力,导致丹田和经脉枯竭龟裂,差点毁了他的灵根,卫不争用了难以计数的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和他双修,才缓解他的痛苦,没想到,沈危因祸得福,不但凝聚出的空间扩大数倍,丹田也更加广阔浑厚,经脉更加宽广坚韧,甚至领悟了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最艰深玄奥的法则,这让卫不争比自己得到提升还高兴,他心情愉悦地调侃道,“那就不要用语言,把你这一生都赔给我就好。” “你居然只想和我共度这一生?”沈危霍地放手,眼神危险地盯着卫不争。 “要不然呢?”卫不争微笑着问。 “你知道的。”沈危阴森森地说。 “好吧。”卫不争失笑,“只要你不嫌烦,以后有多少生我们都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沈危得意地长舒一口气,右手一划,两个人又回到了自己家门口。 沈危现在一次瞬移的最远距离是七十公里,他尝试过连续瞬移五次,体内的清灵还有盈余,再多他就没有试过了,他必须保证自己体内还有足够的能量进行战斗。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卫不争放心,生死关头,几十公里足以把沈危送到安全的地方。 两个人一起进入青玉空间修炼了三十多个小时,卫不争看着沈危炼出三粒适合精神系变异灵根的二阶上品宁心丹后,时间到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卫不争站在大门外,看着沈危拨开空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99.新课题 炼器

送走了沈危,卫不争和林雨、李东源交待了一声,自己就回屋进入了青玉空间,等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三天后的清晨。 边吃早饭边和顾颂义、高总几位大执事拍板定下几件事,放下碗,卫不争马上招呼李东源,两个人即刻飞往寿星峰基地。 中洲战区司令部特战队末世前多次在世界各地执行实战任务,队员们在长期的实战中培养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随时随地都可以投入到战斗中。 所以,三天时间,新的征伐队伍就要出发了,项臻和秦晋、苏简分别带领一支七百人的队伍,项臻西北方向,秦晋东北方向,苏简东南方向。 今天,第一个踏上征程的是项臻的队伍。- 罗冲没有跟沈危走,而是跟着项臻。 项臻的异能本来就强悍,卫不争又比较偏心,天天给和自己相伴走过几千公里的几位朋友开小灶,碧玉湖水、青玉溪水、羊脂泉乳、灵果灵植,还有现在在大多数人心里依然是传说的丹药,卫不争都是尽其所能地为项臻和王政清、高佑翔他们提供,自己领悟到的天道规则和修炼心得也对他们倾囊相授,所以,王政清、项臻和高佑翔、罗冲等人的异能现在是一般异能者望尘莫及的水平。 因此,在异能者稀缺的情况下,基地这次分配给项臻的异能者最少,只有一个水系异能随队供应饮用水,其他就没有了,不过分配给项臻的特战队员比较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项臻原来的部下,这些久经沙场的队员对上一般的异能者,只要有比较趁手的武器,完全不落下风。 项臻带上罗冲,主要考虑没有合适的武器,特战队员在远战上很吃亏,而他和罗冲朝夕相处几个月,每天在一起修炼,还经常探讨各种异能之间配合作战的问题,对彼此的异能和战斗方式十分熟悉,遇到强大的对手时,默契的配合能有效地提高战斗效率,达到1+1远远大于2的效果。 卫不争急着过来,是要给项臻送一批物资。 在末世环境中度过将近一年,很多粮食都在变质的边缘,味道也变得很差,中洲战区军用粮库的粮食现在大部分都在卫不争的优化小屋里,卫不争除了基地下拨给项臻的配额,又单独送了他两千公斤青玉空间责任田的麦子。 项臻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回不来,卫不争很想多送他些,可没有合适的运输工具,他送太多项臻也带不了。 水果都是空间出品,富含清灵,卫不争给项臻准备了三十筐,项臻看着水灵灵的鸭梨、桃子和甜瓜,纠结得不行:“基地就给了我三十辆推车,装粮食都不够用啊。” 他的副队长,一个白乌冲族特战队员大叫:“队长,我们可以背啊,再有几十筐弟兄们也能背得走。” 几个中队长也纷纷叫:“就是,我们能背,队长,这么好的东西,不能便宜别人啊。” 这几个月,因为有野菜,大家对绿色蔬菜的需求不是那么强烈了,但水果还是非常稀罕,卫不争空间几千亩果园的出产,远远无法满足基地和周边近百万人口的需要,卫不争每次送到基地的水果看着很多,分到每个人手里,都不够一人一个。 项臻无奈地挥挥手,让副队长把水果分下去。 卫不争接着拿出来的东西,让项臻和几位中层军官差点炸锅。 项臻抓起一把长度超过三米的长矛,目光灼灼地抚摸着黝黑笔直的矛杆:“真漂亮,你什么时候做的?” 卫不争说:“不是我做的,沈司令凝聚出来,我用火系清灵稍微给加工了一下。” 副队长拿着一个软索超过十米的流星锤,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队长,那个,卫,卫,小卫,我想要这个。” 几个中队长也争先恐后地抓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兵器:“这是给我们的吧?我想要这个。” 卫不争微笑着说:“沈司令就是为你们量身打造的,你们喜欢就好。” 末世前,热武器曾把这个美丽的星球糟蹋得千疮百孔,抵得上半个武器专家的沈从澜其实内心十分抗拒热武器,但当时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末世降临,一切从头开始,不到迫不得已,沈从澜不打算用自己的能力制造热武器,但他身为从血与火的战斗中走到今天的军队高层,对自己的士兵十分爱惜,他这次凝聚出的冷兵器,全都是长兵器,是专门针对异能者善于远攻这个特征准备的。 对一般人而已,兵器太长不易掌握,但对特战队员,这最终不会成为问题。 步枪,两把;刀、枪、戟、流星锤,各一百,这是沈从澜两个月前凝聚出来后交给卫不争的,卫不争把它们放在优化空间保存,希望能让这些武器在远离沈从澜的地方能够保留更长的时间,现在,他对这些武器非常有信心。 几位中队长大呼小叫地跑出去通知士兵们来挑选武器,卫不争和项臻、罗冲单独到了隔壁房间,卫不争拿出几十个小玉甁:“这几瓶是回元丹,这是培元丹,这是清毒丹,这几瓶是回春丹,用法你们都知道。你们只管用,我过些天会想办法去看你们,到时候再给你们补充。” 罗冲拿起一瓶培元丹摩挲着:“不争哥,你天天那么忙,哪儿来的时间炼这么多丹药啊?” 卫不争说:“炼丹对我来说就是修炼,修炼对我而言是比睡觉更好的休息。” 项臻说:“在亚金遇到你,是队长和我们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卫不争给了他一拳头:“遇到你们,对我也一样。” 告别项臻和罗冲,返回朵玉村,卫不争马上进入青玉空间,一个长发及腰的修长身影淡淡地伫立在碧玉湖边的花丛里,只是静静地站着,却有无限的洒脱飘逸。 卫不争对着那个浅淡的影子说:“谢谢前辈指教!” 影子看都不看他,面对着碧玉湖,反手抛出一个淡绿色的东西,卫不争伸手接住,是一个两寸左右长、半寸宽的玉简。 影子说:“你刚才出去的时间,我炼制了三件物什,一件是能够自动吸收灵力、适合凡人,也就是你们这个时间的常人族使用的长枪;一件是七阶圣品的灵器,还有一件是七阶圣品的仙器,炼制过程就在这个玉简中,你读取玉简,自行体会修习。” 卫不争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位前辈是在手把手教他炼器啊,比前面几天扔给他一本《炼器基础》书让他锻造那些冷兵器更加贴心了。 可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大对:“前辈,您说,后面两件分别是七阶圣品灵器和仙器?这是不是太高端了?我连最普通的法器都还不会炼呢。” 段位太高,他不要说学着炼,恐怕看都看不懂吧? 影子一甩袖子:“你是想让我去炼制一阶下品的法器供你学习吗?” “呃……”卫不争汗,他忽然意识到了,前辈估计是位特别大特别大的大能,灵器恐怕在他心里都是烂白菜一般的存在,人家早八百年都不接触这类低端产品了,七阶圣品仙器估计都是人家压着性子和修为,为他这种炼器小白示范的易懂易学的幼儿级产品。 阿玉那么和气的大能,留下来的最低价的丹药也是五阶上品。 “身具混沌元力,有六倍于常人的时间,快一年了,连炼器的门槛都不敢跳,哼……,好好体会你的混沌元力,你现在对它的应用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话音落,前辈的仙人之姿也消失了。 卫不争呆了几秒钟,苦笑一下,举起手里那小小的玉简,想了想,往额头上碰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 他楞了片刻,尝试着手心放出一缕含着混沌元力气息的清灵,下一刻,他好像进入了三天前刚刚对他开放禁制的炼器室,那位前辈端坐在蒲团上,面前凭空出现一团直径超过十米的火焰,前辈双眸微阖,一杆长枪的模型图影子一般飘向火焰,炼制长枪的一种墨黑色石头原材料紧跟着飘入火焰中…… 卫不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是一场人类传说已久的全息影像,他置身其中,三百六十度地观看着那位前辈炼制长枪、飞剑和芥子空间的过程,他只需要调动意念,就可以无限次回放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 从梦中醒来,卫不争还站在碧玉湖边,丽妈、丽卷、背带裤、阿黄和花手镯、花金子、乌拉三和乌拉五或站或卧地环绕在他身边。 看见他醒来,背带裤跳上他的肩头:“你睡着了吗?你是不是在外面太累了?站着就能睡这么长时间。” 丽妈和阿黄也都担忧地看着他:“外面好多人都指望着你呢,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卫不争心里暖洋洋的,笑着说:“没有,我得到了个宝贝,我在仔细地鉴赏它呢。” “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好。”丽妈点头,“我们虽然修为不能和你比,也都是有灵根的,如果你在外面遇到麻烦,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 卫不争忽然想到丽妈和丽卷的能力,它们是以植物为生的,丽妈和丽卷好像无意间把小桃花那些对它们没有好处的植物给压制了,也许,它们的灵根是变异的木灵根? 卫不争蹲下身,和丽妈平视:“丽妈,您能控制植物的生长吗?” 丽妈想了想,点头:“我可以让我和丽卷喜欢的花花草草长的更好。” 卫不争问:“那,你愿意去外面,帮我压制一些我不喜欢的植物的生长吗?我保证你工作的环境绝对安全,除了有很多你可能不喜欢的植物。” 丽妈说:“没问题,我一直希望能帮您做些什么。” 阿黄说:“我和丽妈一起出去吧,万一遇到不怀好意的东西,我可以保护丽妈。” 卫不争说:“谢谢,等我出去,把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考察一遍,然后你们再出去。” 背带裤大叫:“我也要出去,我也能帮忙干活。” 卫不争把他抓下来放在乌拉三的背上:“你看好自己的果园就行了,我还等着吃栗子和松子呢。” 看着背带裤蔫巴巴地和几只一起去了青玉溪,卫不争一闪念进了炼器室,从书架上拿下那本《阵法基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闪身出了空间。 召出一筐青菜和一篮子水果交给项阿姨,又看着爷爷和奶奶喝下他配好的空间水,卫不争让卫风去把顾颂义找来。 顾颂义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忙成陀螺,他正在前院和林雨一起接待蜜芬河县县政府派来联系为年轻人和儿童检测灵根的事,听到卫不争找他,马上来到堂屋。 卫不争告诉他,自己在修炼上有了突破的征兆,最近需要把更多的时间用于修炼,所以,顾颂义需要把外面需要他参与的事情安排得更紧凑,每天为他多腾出六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他以后每天的工作时间最多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其中还有大约四个小时是他独自工作的时间。 顾颂义一口答应:“这是应该的,你境界修为提高了,对大家的帮助事半功倍。”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我们俩把接下来最要紧的事情安排一下,完成今天的事情,我就要闭关修炼了。” 顾颂义说:“除了给各个村子检测灵根,现在最要紧的三件事,一是确定咱们招聘的教师人选。” 卫不争说:“这个你全权负责,可以多招二三十个人,你和高总他们几个太忙了,需要配备助手。” 顾颂义点头:“好。第二件事,西面几个乡渡让给我们的土地手续已经全部办妥,一共有四十七万七千多亩玉米和红薯田需要除草和养护。” 卫不争说:“这个交给我。还有,你给青鸳准备几件合适的衣服,再找十个左右武力值高、办事靠谱的人,青鸳最近需要单独负责一项工作,需要有人贴身保护她。” “好。”顾颂义说,“第三件事,现在已经九月份了,幼稚园和学校的校舍需要尽快动工,万一今年的冬天和去年一样,冬季根本无法施工。” “这个交给袁总和林雨。”卫不争说,“对了,把你和高总他们几个的办公室和住宅,还有马见原他们的工作室和住处一起解决了。” 顾颂义和三位大执事非常辛苦,卫不争没有亏待自己人的习惯,一周前,三位大执事的家属都已经迁来朵玉村,因为房屋不足,家属暂时都住在朵玉村迁出去的那几乎村民的房子里,卫不争觉得那些房子太过简陋。 顾颂义虽然家就在朵玉村,但他现在的身份是卫不争的大管家,所以,他也要有单独的办公室和住宅,规格还要高于其他人。 “我先替高总和袁总、戚总他们感谢您!”顾颂义说,“其实,我们现在的待遇已经让其他人眼红得不行了。” 卫不争笑着说:“那是你们应该得到的。” 他说着,随手召出一个小玉甁和一篮子蔬菜:“给家属的,丹药是常人族可以用的,记得用完后把玉甁还给我。” 顾颂义说:“老板,你这是让我卖命的节奏啊。” 卫爷爷和卫奶奶在卫不争回来后,身体好像出现了逆生长,两个人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了至少二十岁,卫不争没有瞒着顾颂义,所以他知道除了卫不争经常给他的那些食物、水果和水,卫爷爷和卫奶奶还在服用一种丹药,这种丹药炼制不易。 现在,卫不争把这种丹药当做员工福利给了他,还一给就是一瓶,虽然一瓶只有三粒,也已经足够让很多人发狂了。 卫不争说:“你有灵根,修炼好了且有得活呢,卖什么命?” 顾颂义说:“那,希望我们能合作一万年吧。” 卫不争站起来:“走吧,咱们开始今天的灵根检测,完了我带着青鸳去看看那些需要养护的庄稼。” ——**—— 袁成直和林雨接到让他们负责幼稚园和学校建设的要求,两个人马上行动了起来。 袁成直亲自到基地附近的居民区招聘了两位末世前赫赫有名的建筑设计师,这两位还从来没有设计过幼稚园和小学校园,朵玉村的空气、水、食物让两位设计大佬泪流满面,感动不已,财务大总管林雨提出的要求则让两位大佬涕泪横流,痛不欲生。 林雨说,教室和校园配套建筑以坚固安全为前提,同时还必须要舒适,要漂亮,要经典,要符合幼稚园和小学校的特征定位,最后,还要省钱。 大佬之一说:“要符合前面五个要求,就不可能省钱。” 林雨说:“我们老板要养活三四百口子人,每天都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你们的设计太烧钱,那我们只好换人了。” 大佬二看了看手边飘着花香的茶壶和泛着麦香的大油卷,重重地呼吸了几下:“没问题,好的设计本来就应该是坚固安全舒适漂亮又经济的。” 他使劲瞪了一眼大佬一面前的大鸭梨,亲切地说:“老周,你是对建筑设计有什么误解吗?” 周大佬飞快地拿起青黄剔透的大鸭梨,塞进自己的草编背包里:“不,刚刚是我理解有误,因地制宜地进行设计,就能够兼顾到安全、舒适、漂亮和经济,而这正是我年轻时的设计特色,我的第一个国际大奖也是因此而得到的。” 林雨呵呵笑,满意地转身离去。 一盘油卷、一壶茶、几个水果,搞定两个蜚声海内外的设计大师,爽! 三天后,两位设计大师骑着卫不争提供的两辆材料不明的自行车,回寿星峰归宁苑拿自己的衣服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周大师回到家,把自己省下来的三个油卷、三个馒头、一个包子、两个苹果和一个鸭梨拿出来,他夫人和儿子、儿媳、女儿、孙子眼睛全都直了。 半个小时后,儿子拿着四分之一个苹果,第八次对周大佬说:“爸,您可一定说话算数,改改您的倔脾气,把这份工作保住啊。” 女儿拿着一小块油卷,神情宛若在梦游:“爸,如果你能拿出让卫大仙满意的设计,我们也就能像高先生、戚先生、袁先生他们家的人那样,移居到朵玉村了,朵玉村啊,有清水、有青菜、有庄稼、没有老鼠和蚊子的地方……” 周大师末世前也是寿星峰别墅区的业主之一,和高佑翔家相隔不远,并且因为工作关系,认识戚兆丰和袁成直,高总和袁总、戚总他们被聘请到朵玉村工作后,周大师一家每天都在巴望着这样的机会能落到自己家头上。 周大师说:“那位卫大仙不喜欢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套,他不养活闲人,朵玉村的原住民都没有敢偷懒耍滑的,每个人都很勤勉。卫大仙很看重个人人品和能力。原来基地的一群年轻人,全部都是没有异能的常人族,他们凭自己的才华和吃苦耐劳,现在已经定居朵玉村了。我听说朵玉村最近要来基地这边招收纺织工,你们没事找点野草什么的练练手,到时候都去报名吧。” 周夫人立马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拔野草。” 另一位设计师夏先生的家里也在上演着近似的故事。 当两位建筑大师的家人积极行动起来,准备应聘朵玉村的纺织工时,卫不争带着李青鸳和丽妈、阿黄,乘着李东源,正好看完了西部几个乡需要搭理的农田转回家里,把李青鸳和丽妈、阿黄交待给顾颂义,卫不争进了青玉空间。 他要开始真正的炼器训练了。 100.难

青玉空间就是炼器的产物,卫不争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如果能在炼器一途上有所建树,会给他未来的生活带来多么伟大的改变。 正因为如此,卫不争认为,炼器是非常非常高端且高难的事情,他如果现在就妄想炼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为。 可前几天,在他准备把沈从澜凝聚的冷兵器拿出来送回基地的时候,那位毒舌前辈突然出现在青玉空间,指控他不负责任,居然把那种十分容易溃散的纯能量凝聚兵器送给即将进入战场搏命的同伴,简直是草菅人命。 毒舌前辈扔给他一本《炼器基础》让他看了几个小时,然后指导着他用高温和灵力相结合,对沈从澜凝聚出的冷兵器进行了最简单的炼制,炼制后的那些兵器将会拥有稳定的实体,不管离沈从澜多远,时间多久,都不会自行消散。 沈危带队出征,队伍缺乏基本的武器,这一直是卫不争的一个大心病,现在,他可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怎么能让卫不争不动心? 上次的四百把各种冷兵器,是他用了空间时间近二十天完成炼制的,现在,他手里又有了三百把冷兵器,是沈从澜最近凝聚出来的,昨天,卫不争忙里偷闲去了粮库一趟,把这些兵器都收进了空间。 经过卫不争炼制加工的冷兵器从外观上几乎没有改变,所以,沈从澜和基地高层都不知道那些冷兵器的真实情况。 昨天,卫不争把自己留下的一把流星锤送给了沈从澜,沈从澜一入手就感觉到了异常,老魔头当时兴奋得不能自已,他也在不断地摸索改进自己凝聚出的物品的内在结构,他现在凝聚出的物品已经比半年前的坚固凝实了很多,但对凡事都要追求第一的沈司令来说,还远远不够,经过卫不争炼制的兵器为他提供了清晰的思路。 卫不争对沈从澜的改变也充满了期待。 寻找和提炼炼器的原材料是一件相当让人头痛的事,沈从澜能力特殊,只要周围的环境中存在,他就能直接提炼出自己需要的、不含任何杂质材料成分,这个能力堪称逆天,能节省下无数的精力和时间,有他在,卫不争根本无需考虑原材料的问题,他只需要运用自己控制火和清灵的能力,就能以较快的速度得到大批的永久性武器。 不过,毒舌前辈说了,高阶灵器的原材料非常特殊和稀少,沈从澜的能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提取到他周边环境中不存在的东西。 也就是说,卫不争和沈从澜的这种合作,只限于中低端物品。 还有,不管是丹药还是法器,上佳的材料都只是成功的条件之一,没有好的炼制技术,再好的材料都炼制不出品质优良的成品。 而阵法是炼制出上品丹药和法器的基础,没有阵法的加持,大罗神仙也炼不出高阶上品丹药和法器。 毒舌前辈为了教学而炼制出的那把长枪之所以能自动补充灵力,就是因为他在炼制时加入了自动吸收灵力的阵法。 现在,卫不争就在读《基础阵法》。 之前的两个晚上,他回忆着毒舌前辈上次的指点,用火和灵力加固沈从澜凝聚出的三十把长刀,结果全部不成功,长刀的属性是有所改进,但比起他送给项臻的那些却相差甚远。 卫不争反复回忆,反复检查,他能感觉到毒舌前辈在的时候有一点点的不同,却死活找不出那一点不同是什么,从火的温度控制到灵力的多少和输入时机,他完全是按照前辈上次的指导在炼制,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没有人可以和他探讨,一个人死磕容易钻进死胡同,卫不争决定换换脑子,学习一会儿阵法。 现实世界十二个小时,空间七十二个小时,相当于三天,一个人在寂静的空间炼器室,应该是相当寂寞枯燥的,卫不争却浑然不觉,他想更快地制造出精良的武器,让外出征战的士兵都能安然归来,让沈危和朋友们都能早日返乡,过上稳定安心的生活。 一天里属于他个人的十二个小时过去,卫不争在武器的改进炼制上一无所获,只记住了一个最基础的低阶阵法:永灵阵。 永灵阵是一个辅助型阵法,不能独立成阵,只能刻入法器或高阶丹药中,作为它们的一个辅助属性。 卫不争进入毒舌前辈炼制那支长枪的全息影像中观察了数十遍,确定前辈在长枪中加入的就是永灵阵后,他拿出一支长枪,尝试把永灵阵添加融合进长枪中,可他累得头昏脑涨,精神力几乎透支,最终也没能成功。 只是最低级的一个小型辅助阵法就这么难学,卫不争从空间出来,和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有点情绪低落。 奶奶问他怎么回事,卫不争老老实实回答了。 奶奶说:“做个只能用三两年的锄把子还得好几天磨呢,你要做的东西要东砍西杀,还得长长久久地活着,一点不能走样,能随随便便就做出来吗?” 卫不争诧异:“活着?” 奶奶说:“你说那枪要能一直自己吸收灵力,那不就是会呼吸吗?会呼吸,那可不就是个活物吗?凭空做个活物,能容易吗?” 项阿姨说:“女人生孩子是生来就有的能力,那还得十月怀胎呢,不争你从前是个普通人,现在学习神仙才有的本事,肯定会困难一些。” 卫风说:“哥,你能让那些武器不消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就算没有灵力加持,项叔叔他们也稀罕得不得了,你别发愁啦。” 大家的话让卫不争想起自己当初学习控火的过程,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急躁了,毒舌前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能在须臾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阵法刻入法器中,恐怕当初也是经过无数次练习的。 反省到自身的问题,卫不争的心情平复下来,吃完饭,他和顾颂义、李东源一起来,到蜜芬河县北部边缘的一个镇子。 为了节省他的时间,顾颂义要求蜜芬河县符合检测条件的人组织了一下,每天三个村子的人到所在镇的镇公所集中检测,卫不争就不用挨村跑了。 卫不争和顾颂义现在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他们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就把三个村三百多个符合要求的人检测完了。 返程时,他们在桑园停了一会儿,卫不争去给林明月家凝聚了几缸水,又留下一筐蔬菜和一篮子水果,然后,林明月陪着他们,去选好建幼稚园的村西头,周大师正在这边实地考察。 那个叫安吉的女孩子半个月前就来到了桑园,协助林明月培训被录取的幼儿教师,此刻,安吉正陪着周大师,为他讲解幼稚园需要的各种功能和末世前关于幼稚园校园建设的一些标准,其他的幼儿老师在照看桑园村的二十多个小孩子。 桑园村人人都在忙着采桑养蚕,先期来报到的老师们非常珍惜这个工作机会,主动要求把幼稚园先办起来,并且一致要求在幼稚园正式开办之前,他们只要求最低的生活保障,也就是水和食物、住处,不要工资,顾颂义十分干脆地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这些年轻人现在在桑园村过着忙碌而快乐的生活,看到卫不争和顾颂义,他们一人牵着一个孩子跑了过来。 桑园村现在和朵玉村差不多,有供水站,干净水随便用,食物不限量,但浪费会受到严厉的处罚;每天有定量配制的蔬菜,偶尔还发放水果。 这里还没有老鼠、蚊子和苍蝇,村落内部的温度也非常舒适,这些经过末世地狱生活的年轻人觉得自己现在生活在天堂,虽然卫不争并不是特别随意可亲的性格,他们还是想向卫不争当面表达他们的敬意。 卫不争微笑着回应年轻人们的问候,然后抱起赵奕杰,检查他的灵根。 赵奕杰就是桑园第一个检测出有金木土三灵根的孩子,现在一岁半了,卫不争每次过来都会为他和高飞、桑田、桑嘉年几个孩子做检测,所以小家伙对他很亲热。 检查完了赵奕杰,卫不争又抱过高飞,他问负责带高飞的女孩子王迢迢:“高飞没有抓伤过你吧?” 高飞是白乌冲族,虽然外在表现很轻微,但如果被他抓伤,一样可能会感染,王迢迢当初是主动要求带高飞的,因为她家里除了她,其他人全都被感染成了乌冲族,现在生活在美乡。 王迢迢说:“没有,高飞很乖,他最近跟我玩的时候,会把指甲缩进去。” 卫不争挑眉看着高飞:“这么棒?指甲能收回去了?” 高飞害羞又得意地把小手伸到卫不争脸前,指甲来回收缩了几次,他的小虎牙也能收回了,眼睛变回了孩子应有的清澈,现在如果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他是白乌冲族。 卫不争问他:“爸爸呢?” 高飞指了指南面:“爸爸,挖石头,盖漂亮的,大房子。” 高建伟和儿子一起,现在定居桑园,因为高飞年龄太小,卫不争不希望高飞因为异能忘却了亲情,桑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变异成乌冲族的家人,高建伟的到来没有引发什么意外,他现在是幼稚园筹备小组的雇工。 卫不争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下高飞的丹田和灵根,很好,因为最近几个月一直生活在清灵浓郁的地方,小家伙的灵根品质越来越好。 告别临时幼稚园的众人,三个人在村外升空,返回朵玉村,卫不争在灰雨点身上无意中回头,看到了还没有散开的临时幼稚园的老师和孩子们,他心中忽然一动。 高飞是金木水土四灵根,赵奕杰是金木土三灵根,比高飞少一个,可两个孩子的丹田和体内的清灵运转一样和谐有序,一切都是浑然天成,高飞并没有因为灵根多一个出现丹田不堪负重货灵力运行拥挤错位,他和沈危的全灵根也一样,基本最初灵根有强有弱,也能各行其道,和谐共生。 脑子里好像某个地方透开了一条缝,一股清凉的风吹进了他被永灵阵堵得死沉沉的心里。 纯能量凝聚出的武器,能聚能散,可以说是活的;能够自动感受能量、自动吸收能量的阵法,也是活的,有生命的,它们可以像灵根一样,根据周围的环境做出调整,从而实现和谐的共生共长。 卫不争俯下身,开心地对着灰雨点的耳朵大叫:“东源哥,再飞快点,再快点。” 李东源一声清鸣,翅膀一抖,加速飞了起来。 101.艰难的炼器

道理想通了,材料和阵法都没问题,炼制的手法也越来越娴熟,可又试了几十次,最后还是不成。 卫不争坐在炼器室,对着两支长枪发愁:“三十五种材料成分,火灵力锻造融合,永灵阵阵纹均匀地分布在材料的间隙中,没有问题啊,为什么还是不成?” 他拿起自己炼制失败的长枪在手里轻轻转动了几圈,放下;又拿起毒舌前辈炼制的那支,轻轻摩挲着。 两支长枪表面看不出任何区别,枪体上并没有永灵阵的阵法纹路,阵法是镶嵌于材料分子之间的。 卫不争在全息教学影像中,只能看到永灵阵的阵纹图进入枪体内,但看不到在枪体内部的分布排列情况,他觉得按一般规律,应该是均匀分布,因为阵法图纹是纯能量绘制,所占据的空间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阵纹可以按照炼器者的想法任意分布排列,卫不争就按自己的理解,均匀排列了,现在,他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假如不是均匀排列,那么,将会有无数种不规则的排列方式,正确的却肯定只有一种…… 卫不争想分解毒舌前辈炼制的这支长枪,可他担心分解完了后自己无法复原。 末世,生产资料稀缺,工具和武器非常珍贵,这支能永久保持最佳状态的长枪,对卫不争来说可有可无,可对于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可能就是活下来的机会。 “可如果我了解了永灵阵正确的用法,将士们将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武器。”卫不争喃喃自语。 他把长枪横放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轻轻握住枪身,闭上了眼睛。 经过毒舌前辈炼制的长枪质地紧密,十分坚韧,卫不争尝试意识进入,失败,他的意识被浑厚的清灵阻断。 他是全灵根,他的意识能做到和任何种类的能量兼容,却无法突破毒舌前辈设置的能量屏障,看来,想在不破坏长枪结构的前提下观察其内部状况是行不通了。 卫不争深吸气,再次闭上了眼睛,开始运转功法。 漂亮都到无法言喻的混沌蛋光华流转,饱含混沌元力的清灵在经脉中浩浩汤汤循环往复,火性灵力从卫不争的双掌缓缓而出,长枪慢慢离开卫不争,被灵力包裹这,悬停在离卫不争脸前十米以外的空中。 暖白色的火性灵力不断扩大,墨黑色的长枪在灵力中匀速转动,这个过程在不断持续,时间仿佛凝固,长枪丝毫不见改变,卫不争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火性灵力形成的空中炼制场骤然消失,长枪“砰”地一声跌落在地。 卫不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向后躺倒:“窝草,这么顽固啊。” 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要被掏空了,想一心两用地一边控制对长枪的加温分解,一边运转功法吸纳清灵,生成灵力,结果失败。 躺了几分钟,卫不争猛地起身,拿起长枪看了看,没有丝毫异常,他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运转功法恢复自身灵力,然后,继续重复刚才的过程。 再次失败。 卫不争继续运功恢复,继续尝试分解…… 他以为自己运转功法源源不断生成灵力的技能已经相当成熟,今天才发现,自己差的远呢,回忆一下毒舌前辈风淡云轻地炼制七阶圣品仙器的过程,大约是三个月吧,不见前辈有任何灵力不济的征兆,自己只是连续高温控火…… 卫不争心里一惊,他好像反复进行了好几次,一共是多长时间来着? 他这略一分心,运功就中断了,他用神识去隔壁看了一下时间,怀疑自己看错了,居然已经过去了三天半?还是现实世界的三天半。 他感觉只有几个小时而已。 他不敢再和长枪较劲,一个闪念出了空间。 看到卫不争,顾颂义和高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卫不争说:“抱歉,忘记了时间。” 高邦国摆手:“你修炼是正事,不用为此愧疚。我来是让您过目一下咱们的首批成衣,您拍板怎么分配。” 卫不争心情一振:“衣服做好了?一共多少套?” 顾颂义说:“除了基地沈司令和聂将军他们的三十套,还有三百二十七套成人的;乌芊芊还利用边角料做了七十二件幼儿款。” “在哪里?”卫不争高兴地往外走,“我去看看?” “就在青武和卫风他们的房间。”顾颂义和高邦国跟着卫不争出来,三个人一起来到西厢房。 奶奶和项阿姨、林朵已经在围着那几摞衣服了,看见卫不争,奶奶举起一件小小的上衣:“美乡那边的黑乌冲族手真巧,你看看这小衣服做的,多漂亮,针脚多细密。” 卫不争接过来,举到眼前看了看,又仔细地摸着感受了一下:“很漂亮,也很舒服,不过,青鸳和卫风穿都太小了,高飞穿还差不多。” 林朵拿起一件大些的:“有青鸳和卫风他们穿的。” 卫不争点头:“那就给他们几个留几身,尤其是青鸳,女孩子,得多点换洗的衣服。”他说着,拿起一件成人的,抖开仔细看,“如果不是了解情况,我会以为这是缝纫机缝制的。” 顾颂义说:“黑乌冲族的人特别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乌芊芊又是追求完美的性格,加上有妞子把关,黑乌冲族出品,都是精品。” 卫不争把手上的上衣放回去,又拿起一条裤子:“南边雨水多,潮湿,沈危手下好多人都得了湿疹,这次的衣服先紧着他们吧,我给他们送三百套,二十七套回头我给正清大哥和项臻他们送去。 小衣服留四十套,剩下的我带走,清竹县的乌冲族基地有很多孩子是孤儿,他们穿的衣服都是大人的破衣服改的。” 顾颂义说:“除了给青鸳的,其他小衣服你都带走吧,马上又有一批布下机,大概能做一百五十套衣服,到时候咱们就有新的了。” 第一批出产的纯蚕丝布做了四十多套衣服,爷爷奶奶和沈从澜、田文君各两套,王政清的夫人和孩子各一套,其余的,卫不争全都分给了身边的人,项阿姨、林朵、顾颂义和三位大执事,还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杜樵和郭一凡他们几个。 李青鸳、李青武、李东源、林雨和沈危、项臻、高佑翔他们因为遇到卫不争比较早,衣服保存在青玉空间,没有受到腐蚀,所以他们都没有要第一批衣服。 不过,经过近一年的磨损,这些人的衣服也都已经不能看了,这次必须给他们解决一件。 这一批布里添加了少量的青蒿纤维,没有纯蚕丝的舒服,但比纯蚕丝的韧性好,也相对挺括一点点,给士兵穿的话,这种混纺的布料更合适。 卫不争说:“也行,下一批咱们多留一些。” 奶奶问:“不争啊,你能不能晚一会儿再去给沈危送衣服,你三天没出来,蜜芬河那边轮到检测灵根的人都在等着呢,颂义快被逼得上墙了。” 卫不争说:“我晚上再去沈危那里,现在我就和颂义哥一起去蜜芬河。” 高总说:“袁执事在基地那边招的纺织工下午就过来了,老板你要不要过目?” 卫不争摇头:“颂义哥和袁执事、你、戚总在看人上都比我强,这事你们几个商量决定吧。” 顾颂义拿出一个信封说:“昨天,暖清县来了两个人,说是双鱼陈氏的当家人陈长犁先生的堂弟和侄子,他们说,陈长犁先生想请沈长官帮他们优化小麦和稻谷种子,陈先生本来想亲自过来拜访你和沈长官,可陈夫人前几天忽然患重病卧床不起,陈先生只好写了一封信让他们带过来,说改日再来拜访您。” “陈长犁先生?”卫不争一愣,那不是陈丽浩的大伯吗,那可是华厦国大名鼎鼎的古武高手,卫不争接过信封拆开。 信是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只有一张多点,内容很简单,陈先生从陈丽浩那里知道卫不争,知道他是修真者,还帮叶星辰完成了变形,陈先生一直想上门感谢卫不争对侄女和孙女的帮助,但末世后,他被暖清县政府赖上了,帮暖清县政府维持当地秩序,震慑暖清周边的各种新型恶势力,目前无法离开,所以只能让堂弟和侄子代劳。 卫不争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想法,他收起信问顾颂义:“那两个人没问题吧?” 顾颂义说:“没有,都是正直忠厚的人,我还让王长官(王政清)的夫人过来了一趟,他们确实是陈家人。” 卫不争说:“那你告诉他们,我最近几天会登门拜访陈先生,他们可以把种子送过来,多少都可以。” 高总说:“你们两个赶紧去蜜芬河吧,我去和陈氏的人说去。” 卫不争和顾颂义叫上李东源,三个人马上出发了。 结束蜜芬河那边的事情,已经是黄昏时分,卫不争回到家,饭都顾不得吃,把那些衣服收入空间,就和李东源再次出了门。 他们先去高屯乡,给丽妈和李青鸳他们送了食物和水,然后才向南,往信州的方向飞去。 102.又见忖心乌冲

沈危已经离开七天,卫不争不知道目前他的具体地址,按沈危告诉他的计划,沈危目前应该在鸡鸣县或鸡鸣县到信州之间。 鸡鸣县在信州东北,卫不争没有直接去哪里,而是先到了清竹县的乌冲族基地,罗东方应该知道在哪里。 他们到清竹县时是晚上九点,罗东方正带领一大群士兵在和清竹当地的几个异能者一起,在基地的操场上修炼,罗东方没有灵根,所以他修炼的是双鱼功基础功法。 沈危本身有双鱼功的修炼基础,陈丽浩上次又留下了系统的功法典籍,沈危一直鼓励手下没有灵根的士兵练习双鱼功。 看到卫不争和李东源,罗东方高兴得有点失态,拉着卫不争跑到远离众人的地方,激动地问:“你知道队长遇到硬茬子了?你是来帮队长的?” 卫不争一惊:“沈危怎么了?硬茬子,是指能力特别强大的异能者吗?” “你不知道?”罗东方大惊,“是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的白乌冲族,同时还是异能者,大概一百五六十人,异能都特别强,大部分还有速度异能,还有好几个人跟东源哥一样,会飞。 六天前,这些人突然出现在信州孙晋安他们的中洲战区司令部,让孙晋安交出司令部大印并离开信州,孙晋安当然不能答应,双方就打了起来。 孙晋安手下二百多名异能者,却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据说几分钟时间,孙晋安这边就有一百多名异能者受伤,大部分伤势还都很严重,常人族士兵伤的更多。 队长当时正好带着几个人去信州侦查情况,孙晋安手下大部分士兵都是原中洲战区的老兵,队长不可能看着他们白白送命,就出手搭救。 队长的异能厉害,并且有大范围攻击手段,那群人措手不及,被队长压制住了,但队长因为急于救那些受伤的异能者和常人族士兵,没有去追那群人,让他们跑了。 前天,队长让劳峥回来,把这里的两个治疗系异能都调去了信州,我不放心,这两天一直让茅佳欣去信州探听情况。 昨天上午,茅佳欣回来说,前天晚上,那群逃跑的异能者潜回信州,偷袭司令部,队长活捉了其中十个人,废了他们的异能后,追着那群异能者往云柏山里去了……” “他一个人?”卫不争急了,拉着李东源就准备走。 茅佳欣是清竹县的一个速度异能者,女性,清竹县成立了乌冲族基地后,她带着自己变成黑乌冲族的父母投奔基地,卫不争知道这个女孩子胆大心细,她带回的消息肯定不会有错。 “不是,队长他现在已经回来了,在信州。”罗东方赶紧说,“队长只有一个人,那些人却有几十个人,队长怕他们是调虎离山,再兵分两路折回信州攻击战区司令部,追了几十里,发现他们开始分散逃跑后,马上就返回了信州,茅佳欣今天中午回来时,队长还给了她两瓶水和一瓶丹药,让她带回来给我,队长怕我们这边出意外。” 李东源有点不相信:“有人能比沈队长的异能还强?” 罗东方说:“他们单个儿都没有队长厉害,但他们人多,并且异能多样,尤其是他们大部分人有速度异能,队长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一次性把他们全部拿下,他们总有人能逃得掉。” 卫不争问:“那些人的年龄构成你知道吗?” 罗东方连连点头:“茅佳欣说,那群人跟一般异能者不太一样,他们大部分年龄都偏大,大概从二十五岁到五十岁之间把,劳峥说,其中有几个,看起来有六十左右了。” 卫不争说:“忖心乌冲。” 李东源打了个激灵:“你是说,那些人都是中了忖心乌冲,所以才……” 卫不争说:“除此以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那么多中年人同时拥有特别强大的异能,李若愚大姐三十一岁,她还修炼过王氏刀功和双鱼功,她的灵根都枯萎了。” 李东源想起四方河监狱里的那些人,点点头:“确实像忖心乌冲,如果真是,沈队长一个人肯定够呛。” 他们监狱的人当初感染忖心乌冲才几天,就进化出了比一般异能者强大并且多样的异能,现在末世已经近一年,这些人的异能肯定厉害到让他难以想象。 卫不争拍了李东源一下,对罗东方说:“你回去练功吧,我们去信州。” 李东源瞬间变身灰雨点,载着卫不争冲向天空。 ——***—— 沈危盘腿坐在司令部南大门仿古门楼的屋脊上,好像没看到护城河南岸几个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手抓着自己的脖子挣扎的人,他的眼睛盯着西南方的一片树林,同时,他还在释放空间和空气能力,仔细感受着来自于身后司令部周边数十平方公里的细微变化。 孙晋安好像有做九五之尊的打算,他到信州后大兴土木,圈地修建的司令部占地一千多亩,完全照搬都城皇宫的格局,规模宏大,因为目前生产力条件实在太差,他的宫殿目前刚刚把地基完成,宫墙却已经基本竣工。 砖石混砌的宫墙,厚度达到九米,城墙上可以跑坦克,正门的门楼高三十多米,司令部外面还挖了护城河,孙晋安和他手下一众高层以及能力比较强大的异能者目前都住在司令部大院的临时房屋里,普通军士则环绕司令部外围扎营。 昨天,沈危要求孙晋安把外围的士兵全部召回,暂时住进了司令部大院,此刻,司令部大院内有一万多人。 因为其他各系异能相对比较难以精确控制,六天前,沈危为了避免误伤,只同时使用金、木两系能力攻击那群白乌冲族异能者。 看到那群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他们可能是感染了忖心乌冲。 追求更强大的欲望人人都有,那些人被忖心乌冲控制不是他们的罪过,他们也不是四方河监狱那些恶行累累的罪犯,所以沈危没有直接下杀手,他希望能收服这些人,然后治疗和改造他们,让他们的异能可以为己所用。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很难实现。 那群人中间有野心极大的人,其他人可能原本就心存野望,也许是被蛊惑后彻底迷失了心智,他们对孙晋安的位置势在必得,被沈危追赶进云柏山后,只过了一个晚上,就又杀了回来。 沈危可以肯定,自己的金系灵力和变异葎草重伤了他们中至少十几个人,可这些人一夜之后再次出现,看上去居然已经完全复原。 沈危怀疑,这些人中间,要么有一个人有青玉空间那样的外挂或卫不争的能力,要么就是有一个能力逆天的治疗系异能者,不管是哪一种,在末世都是非常珍贵的。 沈危在后来和他们的几次交手中乧打得相当小心,他希望能保全那个治疗系异能者。 这帮乌冲族异能者还有个让他棘手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有速度异能,他们之间又配合默契,当沈危发起攻击时,一百多人迅速往不同方向逃离,沈危的攻击无法集中。 那些人大部分还都拥有金系和火系异能,这两种异能伤害性强,加上这些人的飞行和速度异能,孙晋安手下的异能者第一次和他们交手,很多人根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那帮人近身袭击,被金系灵力武器刺穿身体,或被火焰包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些人的瞬移能力,让他们在战斗中占尽优势。 孙晋安的驻地在信州市中心,周边有很多居民,那些乌冲族异能者对地形很熟悉,他们能从各种犄角旮旯接近驻地,沈危目前还做不到远距离多点式制造真空空间,如果他大面积抽取空气,又会累及无辜民众。 这些人看出军方这边异能强大的只有沈危一个人,所以他们每次偷袭,都是从不同方位同时进攻,这些人对使用任何异能都毫无顾忌,他们不担心金系灵力牛毫针误伤路人,更不怕会引起火灾。 而沈危要保护司令部大院内的士兵和伤员,要顾忌周边居民简陋的茅草房不被引燃,他不能集中精力和任何对手缠斗,必须分分秒秒照顾到身后的大院和居民区,他打得非常憋屈。 沈危这几天杀了对方十五个人,这十五个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袭击沈危时,拿普通人做人肉盾牌。 沈危对挟持人质的行为深恶痛绝,他抓住一些一闪而逝的机会进行精确打击,那十五个人中,有十个是被狙击枪击中头部而死,五个是被他的金系灵力武器刺穿身体。 昨天晚上,沈危射杀了两个伪装成路人企图突入大院的乌冲族异能者后,狙击步消散。 沈从澜距离信州太远了,没有他的能力持续维护,狙击步能坚持七天已经相当不易。 今天晚饭时,沈危的空气异能感受到来自西南方向的异动,他没有过去迎战,而是隐匿气息,藏身在了宫墙上,然后,他感受到了来自南门外地下的异常,他瞬间翻起了南门外大片的土地,紧跟着抽取了那一块的空气,五个白乌冲族在半空中就无法呼吸,根本没有机会发动瞬移能力。 沈危知道那些人在酝酿大招,但他不能主动出击打破目前的局面,他得不到来自战友的支持和掩护。 “如果不争在……” 沈危不知第多少次划过这个念头,然后,他好像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沈危回过头,一声熟悉的唳鸣正好传来,沈危站在屋脊上,微笑着凝视着北方的天空。 大鸟漂亮的身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眨眼之间他就感觉到了大鸟双翼带来的清风。 一道修长的身影跳落在他的身边,温热的气息和带着笑意的声音一起掠过他耳畔:“需要帮忙吗?” 103.林庄和李清明

林庄靠着一棵巨大的枫杨,透过重重树林,凝视着月光下那座巍峨的仿古城楼,嘴巴神经质一般,不停地嚅动:这里,这里,攻击这里,请你今天一定要攻击这里,攻击这里,杀了我,杀了我……不,不不,不要,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要杀我,我不能死…… 林庄想死,但他不能死,因为他不想把另一个人孤单地留在这个世界承受苦难,可他活着,只剩下了痛苦;他活着,会给其他无辜的人们带来灾难。 林庄出生于农家,因为家里有个大果园,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又勤勉努力,善于持家,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一般农家要好一些。 前年,他从信州师范学院毕业,因为学业优秀,在毕业前的校园招聘中被信州第一实验中学签中,得到了一份有正式编制的教师职位,欣喜若狂的家人拿出所有积蓄,为他在信州的高档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去年祭花节,房子竣工,他和特地从老家赶来的爸爸妈妈一起去拿钥匙,当时,他的幸福几乎要溢出胸膛,他喜欢和慈祥的爷爷奶奶及宽厚乐观的爸爸妈妈一起生活。 他高兴地和爸爸妈妈商量,把自己的积蓄和家里这一年的积蓄加起来,再买一辆好点的车,这样,爸爸妈妈就能随时带着爷爷奶奶到信州来住了。 爸爸奶奶欣然应允。 而他的幸福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一辆豪车以超过一百五十码的速度冲向了拿着新房钥匙正在欢笑的一家三口,他被爸爸妈妈拼命推开,依然被撞断了一条腿,爸爸妈妈被撞在小区大门外漂亮的花岗岩喷水池上,当场死亡。 爷爷奶奶无法承受老来丧子之痛,在其后的一个月内相继离世,林庄坐在轮椅上送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四位亲人。 而让他家破人亡的人,却因为一纸精神病鉴定书而无罪释放。 但林庄清楚地记得他从爸爸妈妈的尸体上抬起头时,那个被警察从安全气囊中拉出来的人双眼迷离地挥动着拳头骂人的声音:“滚,老子没喝多,老子还能再喝二斤,老子要把你们这群傻逼都喝趴下。” 林庄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转让了家里的果园,卖了新房子,也没能把信州市房产大王的儿子送进监狱。 末世来了,他拥有了异能,可他的异能很弱,一次只能翻起一立方米那么大一块土地,只能凝聚出一碗水,而那个人渣,却能能凭空凝聚出各种吹毛断发的武器,一甩手就能发出连天彻底的闪电。 所以,他苦练了三个月后,去找邱宗晖报仇的代价,就是除了脸和脖子,全身都是烧伤留下的疤痕。 他满身烧伤躺在蚊虫飞舞的云柏河边等待死亡的时候,被去河边取水的李清明发现,李清明把他带回了自己的临时窝棚。 李清明比他大六岁,是当初最早赶到他和父母车祸现场的警察。 李清明原本是信州市警察局刑侦队的警官,他那天也是去拿新房的钥匙,他去的比较晚,恰巧目睹了林庄一家三口遭遇车祸的全过程,因为坚持在法庭作证邱宗晖撞人致死是因为醉驾而不是精神病发作,在邱宗晖无罪释放后,李清明被调到了远离信州的一个山区小县。 李清明在末世降临时觉醒了空间异能,身为警察的他深知这个异能可能给自己带来灾难,所以一直没有暴露过。 末世爆发后,信州及其周边县市的社会秩序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彻底崩溃,李清明返回信州的途中,搜罗了很多必须的生存物资储存在空间里,其中包括大量的瓶装水和食物、药品,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他回到信州后,每天和其他人一样外出寻找食物和水。 两个因为同一件事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年轻人在苦难中再次相逢,林庄对李清明曾经的公正和勇敢一直心存感激与敬重,李清明也对林庄百折不挠为父母家人报仇的勇气十分钦佩,两个人惺惺相惜,父母和爷爷奶奶的仇还没有报,所以林庄没有拒绝李清明的帮助,一直和李清明跟他母亲住在一起,接受他们的精心护理。 他的烧伤三个多月才彻底痊愈,伤愈后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杀了邱宗晖,为父母报仇,李清明本来就对仗势欺人的邱家父子深恶痛绝,两人又把林庄伤害至此,李清明也对邱家父子生出必杀之心。 可鸡肋的异能却让他们感到绝望。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清明偶遇他的前同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饶钦,饶钦又把他引见给了他们的老上司、原信州市警察局副局长康宝明。 康宝明对林庄和李清明与邱宗晖之间的纠葛十分清楚,他在对李清明表示了最深切的同情后,问他,想不想报仇,如果想,他有办法让李清明激发异能,并且异能会比一般异能者强大得多,代价是要变成丧尸的外形。 李清明回到家后和林庄商量这件事。 虽然变成丧尸的模样很可怕,但和杀死邱宗晖与他父亲相比,这个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报仇心切的林庄没有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但他坚决不肯让李清明接受激发,他的理由是:他的异能强大了,以后就可以保护李清明,李清明就不必再担心空间异能的问题。 可李清明坚持和林庄一起接受,他的理由是:危险无处不在,危险的发生往往就在一瞬间,林庄不可能一直和他形影不离,他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安全的。 林庄想到自己和父母出事的那一刻,被说服了,于是,两个人一起接受了康宝明的安排。 他们跟着康宝明的大儿子康博去了信州南部、青岳省和祁天省交界处的一个地下采石场,在一条地下巷道里呆了三天,进巷道之前,康博要求他们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自己希望得到的能力,直到离开为止。 林庄默念让自己原有的土水双系异能更强大的同时,还希望自己能拥有凭空塑造和远距离操控金属武器的能力。 速度异能是康宝明的建议,他对每一个愿意服用丹药以激发异能的人都会提出这个建议。 第三天凌晨,康博给了林庄、李清明和另外三个一起去的年轻人每人一粒丹药,服下丹药后,他们又在康博的指导下运行了一套据说和丹药配套的修炼功法。 三天后重新回到地面,林庄的土系和水系异能几乎没有变化,但他能瞬间凝聚并熟练操控任意形态的金属武器,可能因为他的右腿残疾,他对速度的渴望在潜意识里更强烈,他的瞬移能力在康宝明手下一千多名异能者中是最厉害的。 李清明从地下出来后,空间从原来的大约五百立方米扩大到了约五千立方米,凭空激发出了飞行和金、火三种异能,火系异能最强大,瞬间能发出大约四百立方米的炽白色火焰,发出火焰的距离还很远,达到一百米左右。 回到信州的当晚,林庄和李清明就找到了邱宗晖家,邱宗晖和其父被烧死在他们漂亮坚固的别墅里。 两个人都是有恩必报的性格,大仇得报,他们一身轻松,找到康宝明,希望能报答他帮忙激发异能的恩情。 康宝明说,末世降临,世道混乱,民众朝不保夕,他拥有强大的异能,不忍心看众生苦难,想拉起一支队伍,拯救黎民于水火,如果林庄和李清明有意,加入他的队伍即可。 林庄和李清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康宝明对此的奖励是两粒疏通经络、滋养丹田的丹药。 两个人抱着最真诚的感激加入了康宝明的队伍,想用自己强大的异能辅助他实现抱负,却在加入的第三天对康宝明产生了怀疑。 他们加入后才知道,康宝明的队伍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这些人分成了十五个小队,在外面执行各种任务,其中大部分是寻找并带回自然进化的异能者和攻击力强悍的自然型丧尸,少数人在到处搜罗粮食和水,林庄、李清明和与他们同期激发出异能的五个人组成的小队的任务是前者。 刚接到这个任务时。他们都没有多想,康宝明想成就一番霸业,肯定要尽可能多地笼络武力强大的人,和普通人相比,异能者和部分丧尸的武力值当然更强,康宝明这么做合情合理。 可在辛辛苦苦地寻找了一个多月、陆续带回五个大大小小的自然进化型异能者和十几个攻击倾向明显的丧尸后,曾经是优秀刑警的李清明产生了怀疑。 他们两个新手,一个月便找到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异能者和丧尸,康宝明的队伍成立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之前肯定找到过更多人,这些人现在在哪里? 康宝明告诉过他们,他这支队伍的所有成员,原来都是普通人,异能都是他帮忙激发的。 也就是说,他们寻找到的异能者并没有用来为康宝明的奋斗目标服务,那么,这些人在干什么? 怀疑一旦开始,破绽便像布袋中的针锥,从各个角度,以各种方式呈现出来。 他们找到的异能者超过一半是儿童,那些孩子除了微弱的异能,创造不出任何价值,而康宝明每隔三五天,便会在他们进餐的时候出现一次,讲解一下目前的严峻形势,对民众的苦难生活表示同情,最后,对提供的食物不足和过于简陋表示歉意,并表示他一直在致力于改善大家的生活,每天都在努力寻找食物和干净的水。 他们这些能够创造价值的人尚且分配不到足以饱腹的食物,康宝明会去养活那么多对他而言几乎没有用处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和丧尸吗? 还有,除了他们在外出执行搜寻任务过程中自觉的扶危济困行为,康宝明从来没有正式提过任何一条救助民众的措施,更不用说有什么具体行动了。 按康宝明所说的他成立队伍的目的,他本来应该非常忙的,忙着带领队伍做些能建立威望的事情,以获取信州民众的支持,可实际上康宝明除了过几天出来见他们一次,平时根本不露面,他背后在干些什么?跟被他们搜罗来的异能者和丧尸有关吗? …… 李清明的分析让林庄毛骨悚然,他想起那些被自己和李清明带回来的异能者和丧尸,自己把他们送进了虎口了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林庄一边为被自己搜罗来的人惶恐不安,一边为李清明庆幸,他们一直没有把李清明的空间异能暴露出来,这样,万一康宝明真的是一只恶魔,李清明想逃离,总算还有一张底牌。 林庄和李清明一边怀疑康宝明,一边又不由得为自己的怀疑而愧疚,康宝明对他们是有大恩情的人,他们怕自己冤枉了好人,于是,李清明决定去探探康宝明的口风,如果康宝明能让对那些自然进化的异能者和丧尸的事情给出个合理的说法,并能证明他的说法是真实的,他们就继续留下为康宝明做事,如果康宝明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至少要把被自己带回来的人安全地送回去,然后另觅出路。 李清明找到康宝明时,康宝明和二儿子康浩不等他开口,就告诉他,他们带回来的异能者和丧尸在云柏山深处的某个地方,正在接受特殊训练,目前任何人都不允许探视。 然后,康浩又问李清明,有没有感觉到他母亲最近的身体看起来更健康了。 李清明对这个问题十分疑惑,因为他和林庄每天出任务回来都是回家住,每天和母亲见面,他没有感觉到母亲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康浩看他不回答,就笑着说:“我和我爸对你对阿姨的孝敬特别感动,但我爸又怕让你知道了又挟恩图报的嫌疑,所以,他瞒着你,已经送了阿姨三粒丹药。” 李清明震惊了,康宝明从没说过他那些丹药的来历,但显然是十分珍贵的,他们每人每月只有一粒,只有找到自然进化异能者最多的小队的成员,每个月有两粒。 康家父子和李清明说话的态度随意而亲热,可李清明却觉得后背发凉,他们好像提前知道他去的目的,而送给母亲的丹药,李清明觉得不像是拉拢,倒更像是威胁。 李清明回到家,和林庄说了自己的感受,两个人都感受到浓重的危机,但让他们不明白的是,康宝明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他们感觉到李清明发现了他们正在做的某种罪恶,不是应该扣下或干脆杀了李清明吗? 他们没有见识过康宝明的异能,但康博和康浩的他们见识过,两人的金火双系异能比他们都强大,如果单打独斗,他们任何人都不是康博和康浩的对手。 李清明和林庄没有带着李妈妈出逃,除了对被他们搜罗回来的自然进化异能者和丧尸赶到愧疚,希望能找机会救出他们,还因为他们感觉到,带着李妈妈,他根本们逃不掉。 他们必须找到一个能带着李妈妈一起逃走的机会。 但康宝明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或者说,没有给李清明这个机会——林庄是自愿留下来的。 李清明和康宝明父子见面后的第三天,康浩亲自登门,说要带李清明去云柏山看望他们带回来的那些异能者和丧尸,李清明和林庄没有反抗的机会,因为康浩还带着队里十几个异能好手。 林庄想和李清明一起去,被李清明用制止,李清明用眼神告诉他,这是个带李妈妈离开的好机会,妈妈安全了,身具异能的李清明独自逃离要容易得多。 李清明跟着康浩离开的当晚,林庄带着李妈妈趁夜色离开,却在难民营外看到了好整以暇的康博,康博笑着说:“你和清明相好一场,居然这么薄情?你就算不在乎岳母的死活,也该问问清明现在的情况吧?” 林庄和李妈妈没有走,他们被带到了云柏山的那个地下采石场,但却不是那条让他们激发出异能的地下巷道,而是一个类似于停车场的地下空间,在那里的一个洞穴中,林庄和李妈妈看到了被黑黝黝的锁链束缚在地上的李清明。 更大的噩梦从此开始,林庄看着李清明被挑断脚筋,看着他因为被抽取了太多的血而昏死过去。 和李清明一样的,还有他们搜罗来的那些自然进化异能者和攻击力强悍的丧尸。 李清明的好友饶钦被锁在李清明隔壁,他比李清明早一天被带到这里,他是十分少见的风灵根。 康宝明一直没有对李清明和饶钦动手,是因为一直没有捕捉到自然进化出电灵根的人,而找到电灵根的人,就是饶钦带领的小队。 金、木、水、火、土、风、雷、电、空,九种灵根齐备,康宝明要开始炼制能让他成为全灵体的圣灵丹了。 林庄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李清明的空间异能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们知道末世后进化出的异能多种多样,有速度异能,就可能有视力和听力异能,所以,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也极少谈论李清明的空间。 为了避免引人生疑,康宝明提供的水和食物再差劲,他们也会吃得干干净净,回到家后,从空间取出食物和水开小灶,也都是关上门在室内。 他们两个人没有跟其他人提过空间,李妈妈更不会,这件事像一根锐利的毒刺,深深地扎在林庄的心上,他每天都被刺得鲜血淋漓。 如果不是遇到他,李清明那样一个理智稳重的人不可能接受康宝明的建议激发异能,那他就不会和康宝明有更多的交往,就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 现在,李清明在云柏山的洞穴中当活体血库,李妈妈为了有朝一日儿子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逃离魔窟,跳崖而死,林庄则继续为康宝明卖命。 康宝明给他们的那些丹药,并不能激发异能,而是□□,解药就在康宝明为他们提供的某些特定食物中,而康宝明不会给没有用的人食物。 林庄后来又见过李清明两次,因为频频被抽血,李清明看起来虚弱不堪,饶钦和李清明差不多,他因为反抗激烈,不但被挑断了脚筋,连左膝盖的髌骨都被打碎了。 饶钦还一直为自己当初把李清明引见给康宝明十分自责,但他和李清明一样,一直顽强地活着,他们希望有报仇的那一天。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康宝明父子没有让李清明把空间里的物资交给他们,李清明的判断是康家自己有大量的储备物资,不需要他这一点。 林庄每次去探望李清明,李清明都会把空间里的食物和水拿出来让他吃,鼓励他活下去。 林庄在父母和爷爷奶奶同时去世时都没有想过自杀,他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他不能想起李清明,每次想起,他都心痛到生不如死。 而导致他生出自杀念头的,除了无法忍受李清明的痛苦,还有他自身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像身边很多被康宝明激发出异能的人一样,正在逐渐失控,他一次次滑向杀人嗜血的边缘,每次都是想起他和李清明约定的底线,他才能勉强控制自己的欲念,可他身边的人几乎都因为强烈的变强的渴望而走火入魔了,一次次把手伸向能力不够强大的异能者,喝他们的血,甚至有人学着康宝明,在搜罗能力不同的异能者,企图把自己改造成不需要修炼任何功法,就能随意吸收空气中的灵气洗经伐髓的全灵体。 林庄不想让自己变成失去理智的恶魔。 一个月前,和他同一批激发异能的吴磊,憨直善良,感觉到无法控制自己之后,用自己的金系灵力武器自杀,却没有能死掉,被家人带了回去,现在成了全家的累赘。 “不能死,不能死……”林庄看着远处的城楼,又一次告诫自己,“清明哥还活着,我要把他救出来。” 他看到了城楼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人那么强大,康博和康浩带着这么多人都没能突破他的守护攻进孙晋安的司令部,也许,他能杀了康家那几个人渣,康家父子死了,清明哥就得救了。 想到这里,林庄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不能就这么坐等他人救助,他应该做些什么。 104.放手开打

月色如水,一个精灵般的影子以信州中洲战区司令部为中心,螺旋状在空中翩翩起舞,从大院向外围渐行渐远。 卫不争和沈危并肩坐在灰雨点背上,双目微阖。 他现在可以用灵力临时性优化视力,实现夜视,但他今天没有,他借鉴了沈危运用空间和空气能力感知环境的方式,这种方式一旦运用熟练,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实精确。 他感受到了围绕在司令部大院周边远远近近数百个生命体散发出的忖心乌冲的气息,比他在东篱村感受到的强烈一百倍,和他的判断一致,攻击孙晋安部的人异能是不正常的,是忖心乌冲诱发并放大潜意识中的恶念、透支身体生机强行催化的结果。 “这些人应该是无意中感染了忖心乌冲,他们现在的状况很可能被强者胁迫,身不由己,如果就此杀了他们,我下不去手。”卫不争仔细感受着下面几个人混乱而狂暴的气息,十分矛盾,“如果颂义哥在就好了,他能分辨出这些人的本性。” “你在,我就能放开手收拾人了。”沈危说,“我尽量小心,不伤他们的性命,然后让颂义哥来一趟。” 当下自然环境恶劣,这些人异能强大,如果本性不坏,又能恢复自制力,会有大用场,他们两人都想尽力挽救一把。 当然,如果这些人过去作恶太多,或者以后完全失去理智,那就只能杀了他们,或把他们变成重度黑乌冲族了。 两个人在空中侦查了快两个小时,灰雨点降落在沈危的临时住所,大院东南角的一个小院里。 灰雨点变身李东源,卫不争拿出一粒丹药和一瓶水。 李东源一口气吃喝干净,再次变身大鸟,独自向北而去,卫不争和沈危进了房间。 跟着沈危一起出来的还有劳峥和五个特战队员,沈危从空间拿出五把狙击步,交给五个队员:“猫子领队,你们负责东北方向,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量保住那些人的命。” “是。”五个队员拿到久违的枪支,兴奋得不能自已。 枪对他们而言,是手臂,是头脑,没有枪的日子,他们感觉自己成了砧板上的乳猪,没有一点安全感;现在一枪在手,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劳峥了然地看看卫不争,问道:“队长,你这是有了神级奶妈,准备直接推倒大boss了吗?” 沈危斜他:“什么眼神儿你,居然以为不争是奶妈?” 一个年纪稍大的队员已经走出门了,又扭回头说:“队长,奶妈不耽误揍人,咱们以前训练,你和刀爷也经常兼职奶妈,我们不照样被你们揍得找不着北。” 沈危笑起来,对劳峥说:“去告诉孙晋安,让他传令下去,全体待命,一级战备,没有受伤的异能者在临时医院前集合待命。” “是。”劳峥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卫不争对沈危微微一笑:“去吧,把这几天窝着的火都放出来。” 沈危没出声,扣着卫不争的后脑勺把他抵在墙上,狂吻了几下,又意犹未尽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了句:“等着我。”转身走了出去。 卫不争无声地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呵呵。” 他右手在脸前轻轻拂过,下一刻,他出现在西面的宫墙上。 除了护城河外围三百米的空旷地带,远处是望不到边的低矮民居,夜色中,一片静谧,辛苦劳作仍不得温饱的人早就进入了梦乡,不知道他们身边潜伏着的致命危险。 卫不争看了片刻,手一撑,跳到一个碟垛上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身后的大院传来无数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院中心一个相对高大宽敞的房子里,有人在哀哀呻吟。 卫不争调动意识,一股看不见的浩荡清灵从他指尖流出,流进了那所大房子。 那是孙晋安手下受伤的异能者,灵力武器导致的伤口痛苦加倍,且不易愈合,卫不争给沈危带了碧玉湖水和青玉溪水,还有几瓶清毒丹,但沈危没有都给这些人用上,他只用了一瓶碧玉湖水稀释进一大缸水里给这些人清洗伤口,让伤口短时间内不感染恶化,离根治差得远。 这些异能者跟着孙晋安没少做坏事,欺凌能力弱的异能者是他们的乐事之一,沈危即便有心救他们,也要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但今天,卫不争不敢托大,他没有见识过这批感染忖心乌冲的异能者的实力,万一超出他的想象,他希望好歹算自己一边的这些伤员能有逃跑的力气。 输送完了清灵,又给那个大房子制造了一个防止清灵逸散的临时空间结界,卫不争感觉到西北方向几十个带着浓郁存心乌冲气息的人同时在运动,同时,他感觉到了南面剧烈的灵力波动——沈危动手了。 西北方向的目标移动速度很快,但远远达不到使用速度异能时应有的速度。 卫不争有点诧异,如果对方是有组织地发起进攻,不应该同时发动速度异能,让沈危无法周全才对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心里转着念头,卫不争手上却没有丝毫犹豫,他划开眼前的虚空,出现在一条街道上。 街道两边是大片低矮的茅草房,他就在街道中央和一群大约三十个丧尸相遇,领头的丧尸一个嘶哑的“滚”字没有说完,就被从天而降的炽热的水墙包围。 水墙散发出的热气仿佛要把人瞬间蒸发掉,收不住脚的几个丧尸撞在水墙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水墙中火光骤起,流光交错,那是丧尸异能者慌乱中本能地发起攻击,各种颜色的火焰和各种形状的金系灵力武器铺天盖地砸向卫不争,居然有一部分火焰和灵力武器穿过了水墙。 卫不争卷起一道气流把自己送到半空,抬起右手,冲向他的火焰和各色武器被翻涌的土流吞没。 丧尸异能者们冲出了水墙,却被一个更大、更高温度的水墙所困,水墙散发出的蒸汽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可能是水汽太重的缘故,空气中的氧气不足,丧尸们在被高温水汽烫得生不如死的同时,还感觉呼吸困难。 不,不止是呼吸困难,他们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呼吸了。 “放弃攻击,留你们一条命。”卫不争在半空中说,语气平静冷淡。 回应他的,是一片冲天而起、速度极快的黑色灵力牛毫针。 卫不争对空气异能的驾驭远远达不到得心应手,他在空中没有支点的情况下,无法进行空中转移,所以他只来得凝聚出一道金系灵力防护墙,然后借力防护墙,人急速向后飘落,在落地之前,他挥手洒出一把种子,种子在空中迅速变成遮天蔽日的藤蔓,在高温水墙中灵活地蹿动。 惨叫声再次响起。 被水蒸气烫伤的皮肤再被变异的葎草藤缠绕勒紧,那滋味可想而知。 卫不争洒种子的手还没放下,一个影子已经到了他面前,左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卫不争没有试图去检查,直接意念召出碧玉湖水浇了上去。 影子在距离卫不争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倒下,喉间发出“咔咔”的声音。 卫不争看了一眼司令部大院的方向,然后迅速控制着变异葎草把疼到已经失去战斗欲望的二十多个异能者捆结实拉出水牢,对他们说:“别乱来,留你们一条命;有任何攻击行为,回去水牢,我继续升高水牢温度。” 因为摇头会牵动皮肤和肌肉,终于可以呼吸的丧尸们发出此起彼伏各种难听的声音,卫不争听懂了,他过去,释放出一股纯净的乌冲把那个领头的包裹起来,紧跟着消失在丧尸们的视野中。 十几分钟后,劳峥带着一队人和独轮推车出现,把二十几个惨叫不止和七八个昏迷不醒的丧尸装上独轮车。 当劳峥一行人扬眉吐气地带着丧尸准备回程时,五个发动了速度异能冲上宫墙的丧尸异能者正在经历这三十多个丧尸刚刚经历过的事——被高温水牢蒸出满身的泡,无法呼吸。 一个丧尸可能从前是个话唠,他惨叫得很有内容:“啊,你是异能者啊,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跟我们打,啊,你家以前是杀猪的吗……” 东北方向传来的枪声打断了这些人的嚎叫。 司令部大院里的寂静也被枪声打破,状若乞丐、惶惶不安的士兵们面面相觑:“枪?” “不可能吧,金属根本无法存在,怎么会有枪?” “可我觉得真的是枪声啊?” “你们不知道吗?我听说……沈司令长官……” “真的?咱们孙……不是说,沈司令长官变成那……” “是变了,可变成那样还有特别厉害的异能。” “这是老天都在帮人家。” “这算什么,我听说,沈危长官路上捡了个媳妇儿,结果是个超级强大的水系和变异木系异能者,不但能凭空催生出粮食和蔬菜,还是超级治疗者,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太夸张了吧?” “你没看过修真小说吗?木系主生机,只要你尸身不坏,给你注入生机,就能让你起死回生。” “为什么好事都落在寿星峰基地那边了啊?” “就是,原本咱们就是一个战区的,只是临时分开,怎么咱们就倒霉成这样?” “因为沈司令和聂部长他们不随便杀人吧,人家还给丧尸专门建了保护基地,这应该就是积德了吧?老天爷看见,就把好处都给了人家了。” “别乱说,如果谁给汇报上去……” “哼,咱们长官下令杀过多少丧尸?如果咱们基地被攻破,那些丧尸异能者会放过他们吗?人都没有了,马屁精们还找谁去打小报告去?” “咱们基地会被攻破吗?” “沈危长官如果撒手不管,分分钟钟的事。” …… ——***—— 沈危长官此时正在忙,听不到士兵们对他的个人崇拜。 司令部大院南五公里外一处破败的民居里,十几个丧尸被捆成了粽子,正扯破了嗓子在嚎叫,附近的居民有心帮忙,可那叫声实在太瘆人了,没人敢过去。 西面,距离这个院子大约两公里的另一个院子,外面看着一切如常,院子内部却像刚刚经历过一场火灾,院墙内壁全部是焦黑的,三所茅草房此刻只剩下三个焦黑的屋顶土墙。 南屋门前的十几个水煮粽子都在昏迷中,院子正中央躺着的三个则已经是尸体,三人都是死于被金系灵力击穿了脑袋或心脏。 另一个惨案现场在司令部大院西南方的树林里,这里此刻一片狼藉,树木几乎全部被毁,空气中还残留着呛人的烟气,之前的静谧安然早已不复存在,惨叫声传出好几里远。 一个满脸乌黑,头发已经完全被烧焦的人躺在一个泥坑中,正在破口大骂:“你特么不就是偷袭得手了么,等老子伤好,你跟老子硬碰硬打一架,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做成个人彘……” 沈危蹲在一棵还冒着烟的树边,没有理会发疯的康浩,而是手里拿着一个破裂的淡青色小玉甁,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年轻丧尸:“你知道这丹药是他们自己炼的,还是他们通过其他途径得到的吗?” 林庄的唇角不停地淌着血,艰难地说:“不,不……知道,只,只,知道,康浩,每次去……云柏山回来……就会……给……受伤的……人……发……丹药……” 沈危手心出现一簇火焰,他把玉甁里的丹药倒进手心,看着他们化作一缕黑烟。 康浩大叫着想爬出泥坑:“住手,你这个杂种,不许毁了我的药,你知道这种仙药有多珍贵吗?啊……,你这个杂种,我要杀了你……” 沈危收起火焰,手心出现一个淡绿色小玉甁,他倒出一粒塞进了林庄的嘴里。 林庄愕然地看着他。 沈危说:“吃了吧,能暂时保住你的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朋友们都能好好地活着,只是不保证你们的异能能留下。” 一股舒服到无法言喻的味道从林庄的舌尖一直流淌到丹田,小腹部刀绞一般的疼痛迅速减轻,林庄颤抖着微笑:“谢谢,不用管我,你只要能保住李清明,把他的脚治好,让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就行。” 沈危手上又出现一瓶水,他递给林庄:“喝下去,我带你去见个人,把你知道的再和他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