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圣女谋天下》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一章 落云归 “扑通”一声,湖边渐起无数水花,掉落水中的女子似乎被吸进去般,怎么也挣扎不起,渐渐坠落下去,湖中另一个绝色容颜的女子同样的挣扎着却越陷越深。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水中泛出绿色的光,两个女子脖颈上佩戴的蝶形宝石相应发出不同颜色。感觉到脸上撕裂般的疼痛,白颜笑抬手摸向自己的脸,却摸到一手的血,巨大的疼痛接踵而来,白颜笑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口中灌入汹涌的水流。另一旁绝色容颜的女子已然昏厥过去,一股暗流袭来,两人渐渐沉了下去。 “阿颜!”岸上,另一个紫衣的女子不由分说的跟着跳了进去。 巨大的旋涡迅速将三人淹没。 混沌中,隐约可听道一个魔咒般的声音:结界破,神祭现,咒蛊生,蝴蝶石出,寻之,便可重启煊炎之门。 岸上的男子颓然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不住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远远的,一群村民见状纷纷跪下:“今天是神祭日!大巫师的预言实现了!圣女去祭神了!” “圣女与日月齐天!”一群村民扣头叩拜。 “日月齐天!”声音经久不散。 萧国,烛城。 一声凄烈的惨叫响彻摄政王府。 白颜笑呆呆的看着镜中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尖尖的下巴,瘦长的瓜子脸配上一双眼角上扬的凤眼,绝色无双的容颜。这,分明......分明是瑶华的脸! 瑶华,那日与自己一同坠落湖中的女子。如今,白颜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却拥有了她的容颜! 白颜笑静静的回忆了半晌,依稀想起了掉落祭神河前那一个声音:结界破,神祭现,咒蛊生,蝴蝶石出,寻之,便可重启煊炎之门。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神祭么,竟这么快就开启了。 神祭,是煊炎国天地之间凝聚的一种可怕力量,千百年间难有一回。神祭的出现,意味着煊炎国将有一场大劫难,也许是百族分裂,或者新的血统的诞生或泯灭。 而煊炎国,是一个封印于世间的特殊存在,从不被外界知晓,千百年来独自延续。煊炎国信奉神灵,百族之国,以五大族为首,统领百族,分别是焰族、羽族、水族、兽族、草木族。其中焰族力量最为庞大,世代出圣女,接管女皇之位。羽族和水族为辅,协管族郡。而兽族和草木族只因后代繁盛地位才有所渐长,成为五大氏族之一,不过虚名而已,并无实权。 白颜笑出生便是煊炎国的圣女,而瑶华出自草木族,却是草木族出了名的美女。 白颜笑想起落水前的一日,白巫师从众多氏族子弟中挑选祭神的守护者,挑中了自己、瑶华和姐姐穆婉词,并分别给了她们每人一个守护吊坠,她和瑶华的分别是半只蝴蝶,穆婉词的是一滴水。 一旁的黑巫师不满的皱起了眉:“白长老这是何意?” 而白巫师只是自顾的为她们三人系上了绳子,道:“天意。” 白颜笑拿出那半只蝴蝶的守护吊坠,那吊坠上晶莹剔透的蓝色纹路赫然映出只如沉睡一般的蝴蝶。 白颜笑诧然惊醒,这半只蝴蝶的吊坠是否和那蝴蝶石有关? 相传,蝴蝶石在百年之前便是煊炎国圣物,出自羽族,用来封印着某种神力,后来被掌管着苏长络带走,不知所踪。自此后,煊炎国便有了一次神祭和易主。 莫非,如今寻找蝴蝶石是想借此开启煊炎国的某种力量? 似乎在给她们守护吊坠开始,她们便陷入了这个不可逆转的局中。 注定了神祭出现,注定了她们姐妹反目成仇,注定了她们之中只有一个能寻到蝴蝶之石,活着归来。 阳光洒下,在平静的湖面上落下斑驳的树影,一袭白衣同样倒映在水面,清浅如风。 身后走过两名丫鬟观望着嘀咕道:“她是谁啊?真美啊!” “不知道呀,听说是那天王爷从河里救上来的,说不定哪天就是咱们的主子了,小点声吧!” 声音不时的传到静坐在湖畔的女子耳中,只换来一声苦笑,白颜笑看着水中倒影,高挺的鼻梁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好一副云容月貌,只可惜,不是自己的脸。 风吹起,长发如瀑,随风飞扬。 一个身着黑衣伟岸的身影远远的伫立着观望,显然,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王爷,这就是那日您命人从湖中救下的女子。”一旁的管家低声说道。 男子扬了扬手,止住管家的话,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在白颜笑身后停住:“很美,只不过,萧国的习俗中似乎还没有女儿家不挽发就出来的道理,姑娘只怕不是这里的人吧?” 很美?白颜笑心底却传来阵阵苦涩。我要这容貌有何用?我只要拿回我的身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白颜笑缓缓回身,男子待看清了身前女子容颜之时,骤然一惊。一旁的管家同样惊得后退一步,失声唤道:“先夫人?” 白颜笑抬眼打量身前的男子,并不白皙的皮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深不见底,剑眉略粗却透露出一种挺拔的气质,从面相来看,并非十足的美男子却是有种别样的气势,非富即贵,白颜笑当即转了转眼珠:“你是谁?” 男子的目色更深了,眼前女子的笑容太过绚丽,性情舒朗与这柔美的外表丝毫不衬。 “这是我们家王爷,也是大萧国的摄政王,前日姑娘不知怎的就浮在河里,恰巧我们王爷游船路过便命人救下了你!”一旁的管家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白颜笑的脸,似不可相信般。 萧国?白颜笑微微皱眉,这名字她在万卷楼便听过,那是煊炎国封印之外的一个地方——云荒大陆。 云荒大陆的国家皆已皇族姓氏命名国家,其中实力最强的几个国家之中便有萧国,而他萧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此人,是皇亲国戚。 “姑娘又是谁呢?”萧晟痴痴的看着白颜笑的脸,神色似是悲从中来却又很快泯灭。 “白颜笑。” 闻言,萧晟的脸上一白,不由自主的走上前来,一把扣住了白颜笑的下巴仔细端详,力量之大让白颜笑无法挣脱,呆呆的说道:“你也叫笑笑......怎会这么巧......” “你放开我!”白颜笑吃痛,狠狠的踩了一脚萧晟。 这一脚,让萧晟如梦惊醒,颓然的放下手:“不,你不是她,她从不会这般粗暴。”言罢,径自走去,宽大的背影竟有几分寥落之意。 “姑娘见谅,实在是姑娘的容貌与我家先夫人太像,而且连名讳中都带一个笑字,所以方才王爷才会失态的。”一旁的管家和蔼的解释道。 白颜笑没想到那股力量会将自己借助水带出煊炎国,带到这未知的云荒大陆上。白颜笑看着俊朗的黑色背影,一种不安浮上心头。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章 相见忍 那一日。 天空阴暗,落下了些许雨丝。 姐姐穆婉词拉着白颜笑走到湖岸边,遥遥的指向相拥而立的一对男女,正是自己亲如妹妹的瑶华和自己早就定有婚约的男子易黎。 “现在相信了吧,我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只有你傻傻的相信他。”穆婉词说道“你我姐妹三人共同长大,她却抢了你的男人!” 白颜笑不可置信般冲了过去,一个巴掌甩到瑶华的脸上,如花似玉的一张脸顿时印上了分明的指印。易黎见状一把将瑶华揽在身后,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你问我做什么?那我倒问问你们在做什么!”白颜笑冷笑着问道,强忍着泪水。 瑶华一手捂着脸一边缩在易黎身后瑟瑟发抖,哭得梨花带雨倒向受了委屈的是她一般。 易黎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阿颜,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也不瞒你了,你出身煊炎国焰族是百年传世的圣女,我虽家族世袭爵位,终究是个虚职,当初国主定下婚约,我是为了保我家族永世不倒才应的,但是我心底一直爱慕的是瑶华。” “所以,你们就背着我苟且?我心心念念维护的妹妹竟然勾搭我早已有婚约之人?”白颜笑审视着瑶华,上前一步紧逼。 瑶华瑟缩不已,哭泣着说道:“姐姐都是我的错,我自知出身草木一族身份微贱,配不上易王,但是我们是真心相爱,求姐姐莫要拆散我们!” 瑶华虽是表面上道歉,但言语之中却是尽怪白颜笑仗着自己身世夺她所爱,白颜笑顿时气血上涌,不是不能成全他们,只是她容不得这样的背叛和这副指责的嘴脸。上前一步,一把拉过瑶华,边拉着她一边走向水边。 易黎想要抢过瑶华,却是被白颜笑随手一挥,一道蓝光闪过,易黎便扑倒在地,白颜笑勾起冷笑,焰族圣女的功法并不是一般氏族可以抵抗的。 一手捏着瑶华的脖颈,白颜笑狠狠的逼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姐你还是杀了我吧!”瑶华别开脸庞。 “你别动她!”易黎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一脸厌恶的看着白颜笑,仿佛她才是夺人所爱的那个。 “看来是我棒打鸳鸯了!这神祭河最不缺的就是苦命之人,不若,我将你们二人祭神,既可以永生永世的在一起也可以为家族争光!”白颜笑掐着瑶华又上前一步,瑶华半个身子悬空一下子叫了起来:“不要!” “瑶华!”易黎唤道,继而看向白颜笑“你这个恶毒的女子!若不是看你是圣女的面子上,怕触怒神,我早就联合众亲族将你拉下位了!” “什么.....”白颜笑脸上一白,虽说与易黎接触并不多,可终究是定了亲的人,一直以来他们彼此都是相敬如宾的,却不曾想原来他也是想杀过自己的啊,心底骤然一痛,恍惚了片刻。就在这时,瑶华抓住时机,翻身往边上一扭,再一伸手直直的将白颜笑推了下去,此时,天空滑过一道闪电,瑶华手一抖,未来的及松开白颜笑,自己便也跟着栽了下去,跌入混沌不清的祭神河! 大片的水淹没了白颜笑,水中似有无数刀片将自己的脸凌迟,疼痛,伸手,只摸到触目的猩红。耳边一直萦绕着来自水中的声音:结界破,神祭现,咒蛊生,蝴蝶石出,寻之,便可重启煊炎之门。 ...... 朦胧中看到一面镜子,抬手将镜子擦拭,看到的却是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然后满脸是血。 脸上传来清凉的触感,一身冷汗的白颜笑才稍所缓解,猛然坐起,大喊一声:“不要!” 抬眼,是素净的房屋。 原来是梦。 却也不是梦,一切,都是白颜笑跌入神祭河前所经历的真实事情。 只是,白颜笑在来到萧国的时候,便已功法全失了,并且拥有了她本该最恨的人的面容,瑶华。那么,自己的脸是否在她身上?那个暗语,又究竟会把她们带向何方呢?白颜笑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要什么?”一旁传来萧晟的声音。 白颜笑茫然的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这么说,方才清凉的触感唤醒自己的是他? 萧晟同样看着白颜笑良久,似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女子。片刻后回神缓声说道:“今日是陛下生辰,宫中做宴,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不知可否陪我走这一趟?” “这,不妥吧?我初来萧国,什么礼节都不懂.....”白颜笑犹疑,奈何萧晟言明救命之恩自己也不好推辞。 “无妨,换上这套衣服,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萧晟收起神色,不容置疑,淡淡的转身拂袖而去。候在一旁的侍女连忙上前为白颜笑梳妆。 半个时辰后。妆容精致的白颜笑一身淡粉宫装裙襦,高盘的发髻上带着鎏金步摇款款而出,萧晟的眼中是深深的沉醉,不由自主的上前将女子的手牵在手中。 白颜笑顶着沉沉的发冠,加上穿不惯的衣着,生怕出了篓子因此走的小心翼翼,又因不喜旁人碰自己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而在萧晟眼中,却是多么的相似...... 当年,她也是这般娇羞,也是这般端庄典雅。 “是我让你想起先夫人了吧?”白颜笑说道。 闻言,萧晟如梦惊醒,缓缓的放开了白颜笑。她没有她温婉,却比她聪明。 紫雕鎏金的大殿威武矗立,百名官员恭敬的立在两旁。 “摄政王携女眷面见陛下!”太监的声音滑过大殿,百名官员立时下跪恭候。 萧晟淡淡的俯视群臣,带着白颜笑缓缓的对着皇帝跪下。气势不怒自威,的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皇兄快快请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正是少年天子,萧晟的堂弟,萧煜。 萧晟转身扶起白颜笑,一个动作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白颜笑身上,白颜笑缓缓抬起头来。天子萧煜猛然一惊,不可置信般跌坐在龙椅上,脱口而出:“姐姐?” 与此同时,一旁传来茶盏打碎的清脆响声,一旁宫装女子霎时间脸色惨白。白颜笑闻声看去,对上一双似要喷出火的眼睛,圆圆的小脸,一张可爱的樱桃小嘴,同样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拥有着自己曾经容貌的瑶华。四目相对,时间在那一刻变得冗长,两双漂亮的眼中都含着刻骨的恨意以及难以说出口的彻骨之痛。昔日的姐妹,终究沦为敌人。 “哪里来的宫女,这么不懂规矩!”萧晟注意到白颜笑的反应,对着瑶华呵斥道。 瑶华脸色煞白慌忙跪地:“摄政王息怒,奴婢是御前新任的掌茶宫女,因见着这位夫人天人之姿实为惊艳,才没有端住茶水,扰了圣驾,皇上息怒!” “下去吧。”萧晟淡淡的挥手,继而转向萧煜:“陛下,她只是同笑笑长得相似罢了,现居在臣府中。” 萧煜痴痴的看着白颜笑:“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竟与朕的表姐有九分相像,只可惜啊......”继而叹了口气,“你叫什么?” “民女白颜笑。”白颜笑俯身回答,不时的瞥着一旁,瑶华跪着收拾着杯盏的残余,面色不甘的瞪着白颜笑,那眼神,似乎要杀了她一般。 “名讳中竟也有相同字!”萧煜眼前一亮“你有凤人之姿又有幸相伴摄政王,既如此有缘,不若朕认你为皇姐如何?再赐郡主之位,赐百邑。” 闻言,瑶华持盏的手一顿刺入了肉中,冒出了血泡。众人都深吸一口气,半晌齐刷刷的跪地:“臣等恭贺郡主!” 白颜笑为难的后退一步却被萧晟不动声色拉住,感受手中传来的力量,白颜笑只得俯首谢恩。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三章 初见时 “辛国派大将军顾北屿觐见,为陛下贺寿献礼!”远远的,一声通传而至。 萧晟却是猛然转身走向大殿中央,站在来人身前:“顾将军,别来无恙啊!”阴沉的眸子中寒气逼人。 “上次边境一别,摄政王大败受伤,这身子可大好了?”顾北屿眼中含笑却是不动声色的挑衅着。 四目相视,大殿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萧煜微微攥拳,悄悄的给了白颜笑一个神色示意她起身去解围。白颜笑犹疑着起身,谁知白颜笑刚一转身向前走去,萧煜却故意踩住她的衣角再一松脚,力气冲撞之下,白颜笑踉跄一步绊在繁缛的群摆之上,直直的从大殿的高台上跌落而下。 出于武人的本能,原本对峙的两人竟齐刷刷的飞身而去。顾北屿面对着白颜笑因此快了萧晟半步。 白颜笑稳稳的落入一个怀抱,入眼,是一双清冷如水的灰蓝色眸子,透着三分疏离,三分魅惑,还有三分深不见底的情绪。剑眉星目,朗朗如风。时间如同静止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白颜笑分明感受到来自心底一股无名的疼痛。顾北屿眼中的惊艳之色转瞬即逝。 “好!”皇座之上,萧煜赞叹道“早就听闻顾将军功夫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既救了朕的皇姐,赏!” 顾北屿放下白颜笑俯身谢恩,萧晟却一把拉过白颜笑护在身后。 “各位爱卿,入席吧。”萧煜缓缓说道,平息了一场无形的较量。白颜笑这才抬头深深的看向萧煜,十四岁左右的年纪,却能不动声色的利用了自己化解了尴尬,更是两不得罪,这少年天子,好深的城府!那么,封自己郡主之位怕也是为了拉拢萧晟,又或者是借自己控制他吧..... 趁着众人宴饮,白颜笑悄然寻了出来。刚到一处静谧的花园拐角处,一把匕首猛然刺来,本能的一躲,扣住偷袭的手腕,白颜笑看清来人,手中一松:“果然是你!” 瑶华恨恨的看着白颜笑:“是我又如何!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就该去死!”言罢,提着匕首又要刺来。 “一个宫女要是刺死陛下亲封的郡主,你也别想活!”白颜笑突然厉声喝道。 瑶华的手这才不甘的放下,凄惨的一笑:“在煊炎,你是高高在上的圣女,我是低贱的草木之女,我和易黎明明早就真心相爱,却不得不迫于你的地位虚与委蛇!在萧国,你却凭借我的容颜当上了郡主!我却只能顶着你这张丑脸凭借自己的算计做到皇上身边的女侍!凭什么!” 白颜笑看着眼前仿佛不认识的女子:“瑶华,你只想着你自己的地位权利,那你有想过做上那高高在上的圣女所付出的代价吗?!你以为我有多稀罕你这张脸?!人活着不能只想着自己!以前穆姐姐总说你精于算计,我却没有当真过,只当你是孩子心性容易计较罢了,而今你竟不顾姐妹情面想要杀了我?你怎么会变得这般不堪?” “我不堪?那也是你们逼的!”瑶华突然发疯般的大叫“她穆婉词凭什么总是一副自诩清高的模样,你凭什么生来受万人敬仰,而我就要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不可理喻!”白颜笑别过脸去“你走吧,我从此就当没有你这样的姐妹!” “你以为我稀罕和你当姐妹?白颜笑,收起你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听好了,我、不、稀、罕!在萧国,你没有法力,也没有圣女之位,看谁还能护的了你!更何况,即使你能回到煊炎,如今神祭开启,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定然大乱。届时,那里,也未必是你的天下了,易黎一定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将煊炎掌控的,我们氏族虽小,但是巫潭宫却势力通天,联合起来夺取国主之位,你就等着替你那位好姑姑收尸吧!”瑶华妖异的勾起笑容。 “你说什么?!你和易黎勾结巫潭宫......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怪不得神祭被开启,原来是巫潭宫复生了。怕你们是想借巫潭宫先灭了我们焰族再登上王位,为你们所用吧?!可你又知道么!千百年前,巫潭宫被被开启,引出的大乱使得祭神之力险些灭了煊炎国!你以为你拉拢他们就能得到国主之位么,当年巫潭宫用卑劣手段险些毁灭煊炎,也是因为有人与他们达成协议试图谋反,但是后来那人却尸骨无全,后来先王拼尽性命才将他们封印。你这是与虎谋皮!你如今勾结他们也不会得以善终的!你休想毁了煊炎的安宁,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白颜笑大喊。 “呵呵,想不到我们煊炎的圣女竟这般单纯!你以为你还能回的去么?你以为为什么那河中的声音传来之后让我们寻找蝴蝶石,而在之前的一天白巫师在那么多子弟中偏偏选中了我们三个,又偏偏给了你和我半只蝴蝶的守护吊坠?为什么偏偏是你和我换了脸?”瑶华挑眉回道。 闻言,白颜笑踉跄一步,不禁呆住。 见此,瑶华笑得越发猖狂:“怎么?猜到真相不敢往下想了?那我替你说出来,因为易黎早就和他签订血契,你和穆婉词都是我们在煊炎最大的威胁,只要你们死了,煊炎再无后主必定大乱。届时,巫潭宫自会助易黎登上国主之位,到时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国主夫人。 我们在煊炎没办法名正言顺的动手,所以,白巫师才想借神祭之名将你们送出煊炎国。不过,既然我也同你们来了这里,我就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 至于那个蝴蝶石么,也不知道那河中的暗语是谁提醒的,竟将这等天机泄露,怕是也活不久了,不过呢,既然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它重回煊炎! 你之所以能有这半个守护吊坠,不过是仰仗你圣女的身份罢了,若你都没有,我们的白巫师又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另一半吊坠给我这一草木族女子呢。 哦,对了,好好给我保护着我的脸,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定将你碎尸万段!另外,你好姐姐穆婉词还没有音信对吧,她在我手里,我不过用了几日就当上了御前掌茶女侍,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成为陛下身前的女官,到时候,我第一个就宰了她!”说着,瑶华笑了起来,妖艳诡异。 “你!”白颜笑气急“你敢动她一试试!” “我怎么不敢?你不过仗着我施舍给你的这张脸才有了今天的地位,等我把皇帝的耳边风吹热了,连你身边的摄政王一并除去,看你还怎么张狂!”瑶华娇媚的扬长而去。 白颜笑脸色苍白如纸,悲从中来。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踉踉跄跄的扶着墙走去,白颜笑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怀里。 “刚刚册封郡主,就擅自离席,可是大不敬呢。”一个清凉的声音传来,白颜笑对上顾北屿灰蓝色的双眸,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传来。 “顾将军私自离席,还冲撞了当朝郡主,岂不更胆大妄为?”白颜笑收敛了神色,故作淡定的说道。 “哦?冲撞?”顾北屿突然上前一步扣住白颜笑的腰抵在墙上,鼻间相触,微醺却好闻的酒气扑面而来“方才有冲撞郡主么?似乎现在才是吧?” “登徒子!”白颜笑狠狠的一踩顾北屿,抬手挥拳却被顾北屿稳稳的攥住在掌心:“现在嚣张的像个小野猫的才是你吧,方才那个被奚落的难堪模样的人和大殿上端庄的郡主,都不是你。” 闻言,白颜笑脸上一白:“你听见了?”心底却是一暖,明明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似乎却已了解自己一般。 “隔得太远并没听真切,只是为什么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你会害怕?”顾北屿对视着白颜笑,探究道。 鼻间不经意的相触,让白颜笑不自觉的慌了神,心底扑通直跳,却仍是别过脸去:“不要你管!” 顾北屿松开白颜笑淡淡评价道:“逞强。下次再见到她,你最好拿出刚才对付我的气势,否则,你会被她弄死的。”言罢,转身徐徐离去。 白颜笑看着墨蓝色长袍渐渐远去,抬手抚在如有小鹿般乱撞的心口,心底漾出别样的暖意。他,在担心自己?但是这一席话,却让白颜笑如梦惊醒。她,不能再这样脆弱了,要救出穆姐姐,要找到蝴蝶石,要重返煊炎国,一定要!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四章 自寻师 当白颜笑和萧晟正坐着马车在回府的路上时,白颜笑册封郡主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烛城的大街小巷。 而王府之中,女眷之间,自是少不了怨声载道。 夫人柳音一拍桌子:“她算什么东西!这还没进王府的大门呢,还没按规矩给王妃行礼呢,就敢在圣上面前争宠了不成!” 侧妃黄蔷淡淡的收敛眼眸:“好啦,王爷这会正回来,你们几个赶紧下去吧,一会让王爷看见你们这一个个哭丧着脸,该怪我不按规矩来,治家不严了,女眷无事不得出入堂厅,这规矩不能破。” 柳音噎住,不甘的垂手道:“侧妃教训的是。”几个妆容精致的女子这才行了礼,神色各异的退了下去。 府外响起马蹄声,不多时,萧晟就走了进来。 黄蔷恭敬的迎了上去:“王爷,您回来了。”却先被白颜笑的容颜震住,脸上一白,僵在了那里。 “大胆,见着侧妃还不行礼!”一旁的侍女春花呵斥白颜笑。 黄蔷回神:“该是我向郡主行礼,请郡主不要和我的丫鬟见怪。” 白颜笑不太熟悉这萧国的规矩,满脑子都是今日瑶华的话,只是匆匆对着黄蔷点了个头,走向萧晟:“萧晟,我有话和你单独说。” 黄蔷尴尬的立在当场。 “哦?”萧晟疲倦的抬起双眸,对着黄蔷挥了挥手。 黄蔷笑了一下,端庄的走了出去。 “王妃!您好心给她台阶唤她一声郡主,她竟敢无视您,真把自己当回事!她!她还竟敢直呼王爷名讳!”走出一段,春花打抱不平。 黄蔷顿足,曲起的手指紧紧的握住。相同的名讳,相似的脸庞。萧晟他,终究是忘不了先王妃啊。 听到他们走远,白颜笑才开口道:“我有事相求,求你帮我打听一个人。” “哦?何人?”萧晟来了兴致。 “我的姐姐,她叫穆婉词。我怀疑,她现在被关在宫中。”白颜笑定定道。 “可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既有求与我,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萧晟幽幽说道。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郡主之名。我可以答应你留下一段时间,等我救出姐姐,你用我的郡主之位拉拢你想要的朝中大臣,打消陛下对你的顾虑和忌惮,我们就算扯平了。”白颜笑笃定的将萧晟所想一语道破。 萧晟的脸色顿时一沉:“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颜笑眯起眼睛一笑:“从你见到我容貌,便要迫不及待的带我进宫时,你就已经打算利用我夺取陛下的怜惜而稳固自己的势力了。你的破绽,就在于你太着急了。若陛下不那么快的封我为郡主,不唤我那声姐姐,我怕是此时也猜不到你所想。” “太聪明的女子,往往不得善终。”萧晟的声音冷如寒潭。 “可是你真的以为陛下有那么傻吗?若是他明知道你在做什么才故意封我郡主之位实则为你下套呢?”白颜笑看着萧晟,眼中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你未必想的过多了。”萧晟眼中泛起不屑。 “越是不可能的事才往往最可能发生。”白颜笑笃定的说道。 萧晟深深的看着白颜笑,良久,才起身欲走:“就如你所说,我和你做这笔交易。” “等一下!”白颜笑追了上来。 “还有何事?” “既然这种大事摄政王都能答应,那有件小事,想必摄政王只是举手之劳了。我想请个教我功夫的师傅!” “女子学武?”萧晟转身挑眉。 “那又如何?”白颜笑高高的抬起下巴,想摆出一脸的傲气,却显得十分可爱。 “奉劝你别伤了自己。”萧晟转身即走,门嘭的一声被撞开。远远的一个侍从见此,悄悄的走进一处别院通报。 而次日一早,教习的武师们便候在了白颜笑院子里,等她挑选。 白颜笑推开门伸了个懒腰,然后余光瞥见一群立在她院子等她挑选的.......男人......突然闪了腰。 “哎呦!”白颜笑摸着自己的腰。 接着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白颜笑,目不转睛。 白颜笑有些尴尬。 “白姑娘,这些都是王爷为您准备的武师,任您挑选。”一旁的侍卫说道。 白颜笑抽了抽嘴角,任她挑选......萧晟这是诚心让自己难堪吧。白颜笑环视一周,这些武师各个身材强健,体魄不凡,或是面色冷清一看就是练武之人,或是神态稳重一看就是江湖人士。 白颜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白姑娘可是选好了?”侍卫问道。 “我要他。”白颜笑抬手指向一人,相貌平平,却很干净的感觉。 “这位武师,请问你叫什么?”侍卫问道。 “江凛。”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颜笑,她刚刚分明都没有看过自己啊。 “好了,其他武师可以回了。”侍从遣散大家。 “江凛,你可陪我出去走走?”白颜笑唤道。 “可以。”江凛低下头。 白颜笑带着江凛上了街,大摇大摆的逛逛这个,逛逛那个,而江凛却似个仆从一般,乖乖的跟着白颜笑,帮着她提东西。 “江凛,你可知我为何选你?”白颜笑忽然问道。 “不知。”江凛道。 “因为,萧晟带来的那些人中,每一个长得都像眼线,只有你最干净。” 江凛愣了愣,选武师也是看脸的么...... “这个怎么卖?”白颜笑在小摊前指着一个风筝。 “十文钱。” “好,我要了!江凛,付钱!”白颜笑说着便向前逛了去。 “啊?”江凛没想到当武师还要肩负“重任”。 一路上各色美味却让白颜笑提不起胃口来,萧晟虽是答应了她学武,可并不难看出他所选的人,各个不好相与的模样,都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罢了。江凛看着干净,但却似个侍卫一般,既无师父的感觉,又无能帮衬自己的地方。白颜笑头痛不已,寻思着还要再寻匿一位师父。 “姑娘,要不要看看我家的铜镜,这照上一照啊,能让你再美上三分。”旁边的摊主招揽着声音。 白颜笑无甚兴趣,怏怏的余光一瞥,却突然怔住!方才那摊主递过来的镜子中,一个蝴蝶纹路的挂坠在人群中发出一闪而过的蓝光!继而迅速的消失在人群,再难寻见。 而那挂坠上闪现的蝴蝶纹路竟与白颜笑所拥有守护吊坠的纹路一模一样! 白颜笑一慌,朝着密集的人群追去。 “哎!让一让!让一让了!”远远的,一个车夫架着马车飞速行来。 白颜笑追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快要撞上自己的马车。 “姑娘小心!快闪开!”车夫惊吼,却已然拉不住马了。 江凛正在一旁付钱,待反应过来时,脸色徒然一白。 眼看着马车就要撞上白颜笑了,突然,空中落下一道黑袍,只一瞬,便将白颜笑揽起,堪堪飞离了马车。 黑袍揽着白裙在空中旋转飞舞,白颜笑抬眼看向救了自己的男子。这一眼,却让白颜笑愣了一下。那男子右边的脸上带了一小块面具遮住右眼和嘴上的部分,左边脸颊上长着青黑的纹路,好似一条龙,有些吓人。但他的眼睛,却是灰色的,透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宛如星辰一般,深邃得令人移不开眼。 而那道蓝光,是他腰间的琉璃挂坠在刹那间所反射,只一瞬,又暗了下去。 白颜笑一惊,这莫不就是蝴蝶石! 四目相视,两人缓缓落地。 四周一片叫好声响起。 “白姑娘,你没事吧!”江凛赶来,有些心虚的问道。 黑袍男子手一松,放开了白颜笑的腰,而白颜笑却揽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反而凑近一步,一脸的欣喜的模样,道:“大侠,你跟我回去当师父吧!我想请你教我武功!” 一旁,江凛听闻手不自觉的一抖,风筝落了地,江凛颤巍巍的看向黑袍男子。 只见男子抽了抽嘴角,淡淡道:“放手。” 白颜笑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不放!” 男子轻抿薄唇:“姑娘这是想,恩将仇报?” 白颜笑微微起身,看着男子的眼睛道:“非也。你救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自然是我来罩着你!” 黑袍男子若有所思:“让我教你功夫,然后你来罩着我?” 白颜笑后退一步,看了黑袍男子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女子白颜笑,拜见师父!” 唯有此计才能留住他,一探究竟。 黑袍男子有些束手无策。 白颜笑昂起小脸道:“师父,我一介女子都可以这样不顾形象的当街拜你为师,你怎会忍心让我难堪呢!” 闻言,街上的人议论纷纷。 “是啊,这男子看着怎么也算个狭义之士,收一个姑娘做徒弟怎么了!” “哎,你不懂这些江湖人士就喜欢故弄玄虚,豪气云天的救人,然后不管人家死活。” “哎,大侠,送佛送到西呐!” 一时间,街上热闹非凡。 黑袍男子的脸色越来越沉,开口道:“你怎知,我就一定会教你,而我还是个好人呢?” 白颜笑扬起小脸,眼中一抹亮光:“其一,大侠能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就说明是一身侠气,忠肝义胆之人!其二,大侠武功高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等境界,是我毕生所求!” 黑袍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本正经的胡扯,再次抽了抽嘴角,道:“报上家门。” “小女子白颜笑,现暂住摄政王府。” 黑袍男子眼中一亮,幽幽的看向白颜笑身后的江凛,只是不知为何,江凛心虚的低下了头。 “大侠,你这是愿意收我为徒了?”白颜笑抓住黑袍男子的衣袖问道。 黑袍男子不动声色的将白颜笑的手拿开,叹了口气:“我不是大侠,但运气甚差。” “太好了!”白颜笑眯起眼睛转身看见了江凛,讪讪道,“那个,你可以回去了!我另找了一个师父......” 江凛一口气憋在胸口,有苦难言。 “师父,你去哪?现在可方便随我回府,安排一下?”白颜笑拽住黑袍男子的衣服。 黑袍男子淡淡的看向白颜,哭笑不得:“回去收拾。” “啊?” “明日开始。”言罢,黑袍男子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五章 欢学武 白颜笑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张旗鼓的通知萧晟自己找了一个师父。 萧晟淡淡的应了一声。待白颜笑走后,才抬起眼眸,看向一旁的手下:“去查清底细没有?” 一旁的侍卫恭敬答道:“已然查妥,此人是烛郊军中的一个小将军,底细倒是干净,没有不妥之处。烛郊属于陛下的军队,可要上报此事。” “不用。烛郊那几百个士兵,成不了火候。如今萧煜重视羽风营,忌惮我萧家军,即使有一天有点什么,那也是御军抵挡,烛郊那个军队,不过打着守卫烛城的名号混日子罢了。” “那这位小将军?” 萧晟合起公文:“就用他吧。告诉他,教她,不必太过上心。” “是。” 入夜,城郊。 一个黑袍男子负手而立,正是白颜笑新认的师父。 身后,原本被白颜笑遣走的江凛却不适时的出现在此地,对着黑袍男子恭敬的唤道:“公子。” 黑袍男子没有动,只是勾起了薄唇幽幽道:“你倒是越发会办差事了。” 江凛的头低了下去:“公子恕罪,小的按照您的吩咐混进王府了,那白颜笑也选中了我,本想着以后就方便借她之手打探消息了,可谁知,怎的就......”江凛的话越说越小声。 “可谁知,我突然出现,坏了你的差事?” “不,是小的疏忽才让白颜笑险些命丧当场,若不是公子出手,小的怕是就惹了大麻烦了。”江凛道。 “罢了,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怨不得你。” “那公子你......” “我亲自去,届时在找个机会全身而退吧。” “那内边怎么办......” “你替我回去,坐镇。” “是.......”想到主仆身份互换,江凛如坐针毡,此时真是怨毒了白颜笑。 次日一早,白颜笑便在院中看到熟悉是身影,那人整个人罩在一个黑色斗篷里,只露出一双透亮的眸子。白颜笑愣了愣,旋即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唤道:“师父。” “夫人客气了,不敢当,在下沈凝。” “我不是夫人,你叫我阿颜吧!”白颜笑直勾勾的看着沈凝的脸。 “吓着了?”沈凝轻笑一声。 “不不不,只是不知师父可是曾经受过重伤?” “以前打仗的时候伤了脸”沈凝平淡的回答,没有任何波澜。 白颜笑侧了头,微微打量着沈凝,却见沈凝一双透亮的眼睛倒是十分好看,隐隐的泛着灰色的光。白颜笑突然觉得十分眼熟,开口问道:“师父你可认得顾北屿?” 沈凝一愣,旋即暗了眸子有些躲闪,复又不动声色的掩去:“天下人皆知,辛国的大将军,怎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倒是同他有几分相似,只是没他的眼那般亮而已。” 沈凝没有接话。 白颜笑目光落在沈凝随身携带了的挂坠上,却见那挂坠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再无昨日所见的蓝色蝴蝶。 莫非是他收了起来?白颜笑决定先不打草惊蛇,来日方长总会查明的。 “算了,师父还是教我功夫吧,不提其他了。” 沈凝这才松了一口气,带了白颜笑去了王府的练武场,走到兵器架前寻了一番,见着都是沉重的兵器又沉思一番,最终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个皮鞭上,眼中一亮,拿起皮鞭递给白颜笑:“就拿这个当武器吧。” 白颜笑挑了挑眉:“就这个?” 沈凝饶有兴趣的一笑:“怎么,还看不起?能舞得不伤着自己便已经算厉害的了。” 白颜笑邪魅一笑:“这有何难!” 沈凝摇了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 紧接着,白颜笑长臂一挥,将那鞭子甩了出去,只听“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兵器架上,兵器架顺势一歪,散了架。 “啊!我......我再来!” 沈凝微惊,目色中却有些欣赏。 白颜笑俏皮的一笑,一个漂亮的转身,接着一甩,“啪”的一声,落在了场地旁边的桌子上,桌子应声碎裂。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再来!” 沈凝看着白颜笑熟练的步法皱了眉头,这步法和身姿......分明以前练过武,可又为何探不出她一点内力? “啪”的一声,练武场的地皮掀了起来。 “啊!这个会不会要赔钱!我......我再试试!” 沈凝只觉不好,下意识一躲。 只听又一声“啪”,那鞭子落在了自己方才站过的地方,堪堪滑过自己的衣摆,落在地上,溅起了无数尘埃,亦溅了沈凝一脸的土。 沈凝沉了沉脸。 “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再......” “不用了!”白颜笑的话音未落,径直的被沈凝打断。 “师父......”白颜笑有点委屈。 “我信你了。”沈凝道。 “什么?”白颜笑一头雾水。 “我信你,不会伤到自己了。”因为,你抽的不是公物就是我! “今日就到这吧。”沈凝摇了摇头。 “可是......” “明日,我给你寻个武器再说。”沈凝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去。 白颜笑看着沈凝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忽然觉得那俊朗的背影和他的脸并不相配,若是他没被伤了脸,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第二日,沈凝当真带了一把剑来。 “你试试这个。” “这是我的?”白颜笑有些欣喜。 “用得好才是你的。”沈凝想起昨日的一幕幕,摇了摇头。 白颜笑仔细端详了一下剑身,精细小巧,是个女子的配剑。 “基本功是少不了的,你抽出剑,与我做相似的动作。”沈凝寻了一把长剑,缓缓武了起来,一招一式,稳健有力。 白颜笑模仿着,将沈凝的招式一一做来。 “腿再往回收些。”沈凝放下剑,转身指导起来,抬起脚抵住白颜笑的脚跟,道“身子要往前探。”说着,又扶住白颜笑的腰往前推了推,教的倒是十分认真。 只是突然近的距离却让白颜笑有些别扭,耳根有些微红。 “喝!”远远的,传来军队操练的声音。 练武场与萧晟军队操练的地方相邻,此时正在操练士兵。 沈凝先是一愣,道:“你先练着。”便起身向前走去,背对着白颜笑远望着什么,那背影,好似一个面对千军万马而不是分寸的大将军。 白颜笑看着那背影微微出了神。 “好好练。”沈凝没有回头,而声音却远远的传来,似在呵斥一般。 “哦”白颜笑嘟了嘟嘴,认真的挥起了剑。 待到许久之后,沈凝缓缓回身看向那认练武的女子,长发飞扬,坚毅果决。沈凝的神情中有些微惊,想起那日萧晟府中的侍卫寻了他,侍卫只道——不用太认真教她。 萧晟并不想她学会什么。 可再看向白颜笑认真的神情,那眼中似有不甘。 “你一个女子,为什么学武?”沈凝走了过来,一字一顿的问道。 白颜笑缓缓地放下了剑,遥遥的看向远方,开口道:“因为,我要从一个人手里,救出我姐姐。” 沈凝微惊:“就凭你?” 白颜笑昂起下巴:“对,就凭我。” 沈凝神色难辨的看了白颜笑半晌。 接下来的几天,白颜笑学的相当认真,除了力道略有不足,对武学方面的技巧和敏捷似乎带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尤其是在射箭上尤为突出。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六章 争风吃醋 这两日,萧晟和白颜笑闹僵的消息却不知从何人口中说出,渐渐传便王府。 就在白颜笑在房间里大吃大喝正香的时候,门口传来丫鬟的嘀咕声:“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好看的姑娘和王爷闹得很不愉快呢!” 听罢,白颜笑自饭碗中抬起小脑袋一脸迷茫的看着门口,好看的姑娘?在哪?竟也有能制衡萧晟的人呢,不如去看个热闹。 “亏我们这几天把她当正主哄着,尽给她房里送好吃的,结果第一天就和王爷闹翻了,看来这几天的肉是不用给她添了!” 白颜笑一抹嘴巴,眯起眼睛笑着,谁这么倒霉? “嘘!小点声!我可听说许夫人准备着家伙呢,肯定待会就好好整整她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哪一个新来的美女她不整整啊,走,看看热闹去。” 声音越来越远,白颜笑擦了下嘴巴,远远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白颜笑左顾右盼,不由得感慨,这王府倒是阔气得很!雕栏画栋,金色的栏杆上挂了些许奇珍字画,流珠珍珠镶嵌着作为装饰。白颜笑不住的点点头,萧晟这个人性格喜怒无常审美却是不差。抬手扣了扣画框上的金珠,却怎么也扣不下来,竟是镶在了上面。当真是奢侈! 远远的,身后衣着华丽的柳音轻蔑了笑了一下,尖细的嗓音尤为刺耳:“还以为是什么绝色,不过是个没见识的货色!” 一侧,黄蔷缓缓走来,轻声呵斥:“柳音,你越矩了。” 迟疑了一下,柳音俯身行礼:“侧王妃万安,妾身还不是担心有什么狐狸精蛊惑了王爷,威胁到王妃地位。” 闻言,黄蔷顿足,转身看着柳音,高昂起下巴:“王爷睿智怎会被轻易蛊惑,我父亲是当朝一品大员,我的地位岂是一个女子能撼动的,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少给府里添乱就是了,上次某些人的死你可别忘了。” “侧王妃!她的死与我无关,王爷都说了......”柳音慌忙解释。 “行了!我不想听!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去看看许夫人叫我们来什么事吧!”黄蔷淡淡的扫过柳音的脸,转身向前走去。 直到黄蔷走远,柳音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声咒道:“不过是个侧妃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早晚有你失势的一天!” 侧妃黄蔷,王府中唯一的妃位,掌管府中事务,因为正妃早逝,所以众人皆以王妃之礼待之。 白颜笑跟着两个丫头,尽顾着看画了,竟然跟丢了,一时间找不到人,留在原地乱转,看见一个拐角,慌慌忙忙的就踏了进去。 呯!瓷器碎裂落地的声音。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打翻夫人最爱的牡丹绣凤盆盏!”一个丫鬟叉着腰吼道。 “抱歉,我没有看到!”白颜笑一边道歉一边擦拭着身上的水渍,那一盏水不多不少悉数泼了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挂着水珠。 那丫鬟见着白颜笑不停的扇掸着自己更是来气,撸起袖子猛地扇了过来,白颜笑躲的快一把抓住了丫头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那丫头见状抬脚就踢了白颜笑一脚:“你说我干什么!你打翻了我们夫人的盆盏,教训教训你!” 白颜笑吃痛,捂着膝盖五官皱在了一起,一咬牙扶着墙便要离开。 那丫鬟不依不饶一下子拉住了白颜笑的肩膀。 “放开!”白颜笑声音冷冷。 “怎么,想逃啊?”丫鬟趾高气昂。 “我叫你放开,最后一遍!”白颜笑咬牙。 挑衅的目的达到,丫鬟拍拍手走上前去勾起弯腰抚膝的白颜笑的下巴,笑得猖狂:“真是个好货色,不知道印了巴掌还会不会这么好看呢?”言罢,扬起手便打了下去! 啪—— 时间静止,丫鬟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丝毫没有看清自己是如何被攥住手腕的,又是如何被打了一巴掌的! 白颜笑眼疾手快,脚底一绊,丫鬟便摔了出去! “哎呦!这不是王爷新带来的女子吗?怎么这样粗鲁!你们快来看看啊!”身后,一个身着芍药花纹的华丽妇人高声扬道。 身后陆陆续续的出现几名美艳的妇人,妆容华丽,各有千秋,一时包围了白颜笑,指指点点起来。 那丫鬟仗着主子来快速的爬到说话女子脚下:“夫人救我,她打翻了您的盆盏,我不过念叨几句,没想到她竟动气手来!夫人您看!”说着,那丫鬟竟还哭了起来。 那名夫人扬起下巴,伸出一只手指指着白颜笑:“竟敢打我的丫鬟,活得不耐烦了吗,这王府没有王法了吗?来人,按住她,给我打!”言罢,立时有几名奴仆按住白颜笑,对着就是几巴掌。 白颜笑才恍然明白,原来那两个说许夫人要教训的美人就是自己,那个许夫人就是眼前跋扈的妇人。大概是习惯了自己以前的那张脸,那时听说竟没有反应过来。 似乎还不解气般,那许夫人拿起小鞭子便走了过来。身后一群浓妆女子脸上尽是看热闹的表情。 白颜笑咬了咬牙:“敢问夫人为何打我?就因为我打翻了一个盆盏,冲撞了你的丫鬟?” 啪!一个鞭子抽过来,胸口顿时一道血印子。 许夫人冷声一笑:“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白颜笑蓦地一笑,那笑容太过灿烂以至于让许多人一怔:“我没有资格,怕是你也没有资格吧,许、夫、人?”刻意加重了“许夫人”三个字,似乎在嘲笑她进府多年却只是夫人的身份。 许夫人怒极又是几鞭:“你什么意思!” 一个黑衣身影缓缓走进庭院,立在众人身后。侧妃黄蔷立在最后瞥见是萧晟刚要行礼,却被止住,萧晟双手负立,静静的观望着却不动声色。黄蔷局促了一下,亦缓缓转过身去,紧张的看着眼前。 白颜笑眼睛微眯:“王府中一切事务本应交与侧王妃打理,即使是我有错也不是该你一个夫人来教训的吧,就说是我伤了丫鬟,这侧王妃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动起鞭子了,是觉得你的丫鬟比王妃的丫鬟金贵,还是自己的地位比侧王妃金贵啊?” “你!”许夫人气急“妖言惑众!我打死你个死丫头!”说着便扬起了鞭子。 “好了!”黄蔷缓缓走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许夫人今日叫我们来就是看这种热闹的吗,将王府闹得鸡犬不宁,成何体统!来人,将我房中的琉璃瓷盆赏给许夫人,此事就算了吧。” “谢侧王妃!”许夫人面色尴尬只得行礼。 “既然侧王妃都觉得许夫人将王府闹得鸡犬不宁,又为何不罚只赏呢?”蓦地,白颜笑幽幽说道。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看着白颜笑,一脸的不可思议,似晴天霹雳般,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你说什么?”黄蔷走向白颜笑。 “难道侧王妃明知道自己被人冒犯,也不管吗,纵容他人以后继续以下犯上?王妃想要树立威信,不在此时更待何时?”白颜笑说道。 远远的,萧晟挑了一下眉目,眼中多了份趣味。 许夫人一咬牙冲了过去:“你个死丫头!你再挑拨离间我就.....” 黄蔷一抬手止住了许夫人,看向白颜笑:“姑娘,这似乎是我的家事,你虽是王爷救回来的,毕竟没有过门,似乎还掺和不得,莫不是姑娘此番就已经非入王府不可,已经来左右我的决定了么?” “既然是家事,又何必对我这个外人动用家法?王妃这话可还说的过去?更何况,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白颜笑冷笑一声。 闻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因着白颜笑没有正式见过众人,丫鬟只以为是哪家不起眼的女眷。而众夫人自然是知晓的,正是因为没有正式的见过,所以才装作不知故意找事。 “好个伶俐的小嘴!”黄蔷转身淡淡的吩咐:“许夫人扰乱王府秩序,罚抄女德百遍,闭门反思半月,不得出屋。” “王妃!”许夫人颓然坐在地上。 其他女眷见此便都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俯首道:“见过郡主,妾身们有罪不知是郡主,扰了郡主。” 黄蔷走上前来:“都怪我没有将郡主引荐给大家才有此误会,不过无知者无罪,郡主海量请别和她们计较。” 白颜笑勾起冷笑,好一个无知者无罪。若不是不得已自己将身份说了出来,她们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也可以说不知道是郡主吧。这侧妃黄蔷将好话赖话都说尽了,自己要是再纠缠下去,那便是自己不懂事了。白颜笑眯起眼睛:“既然是家事,那还是侧王妃做主便是。” 黄蔷却是看都未看径直走转身向前去盈盈一拜:“王爷。” 众人这才回身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却已观看许久的萧晟,立时跪倒一片。 白颜笑同样抬头,对上萧晟深不见底的眼,虚弱的一笑,这一笑,仿佛点起萧晟平静心湖的几许涟漪,不由得一震。接着却是“咚”的一声,白颜笑倒地不起。 萧晟大步跑去抱起白颜笑,这才发现她的衣襟湿透,再加上捶打和鞭子,瘦弱的身躯自然是承受不起。可哪怕是这样,她见着自己宁是一声未吭,独自面对一切。 也许,她是谁都不相信吧。 黄蔷看着萧晟面色凝重的将白颜笑抱走,怔怔的立在院中半晌,才转身看向跌坐在地的许夫人,冷声说道:“许夫人怕是也太心急了些吧。”言罢,转身即走,面色上难掩的失落,王爷他,有很久没有这样对一个女子上心过了。 将怀里的女子放好,萧晟冷冷的瞪了周边女眷一眼,那些打扮妖艳的女子煞时低下头来,恨不得自己穿的俗气一些才好,免得在这素净的房中倒显得自己争宠了。 直到大夫诊脉开药说白颜笑只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后,一直未曾言语的萧晟才舒缓了脸上僵硬的表情,缓缓走了出去。 “王爷,可要严惩几位夫人?”一旁跟上的管家问道。 “不用。” “可是若是王爷此次不管,以后几位夫人再下毒手......”大管家迟疑。 萧晟顿足,犹疑一下,突然勾起笑意:“她吃不了亏,反倒该让她们吃点亏长点记性了,这王府的阴风也该洗一洗了。”似乎很满意白颜笑今日的做法,萧晟心情大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昂首而去。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七章 练武晕倒 王府的女眷们因着此事失眠的不在少数,然而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大亮,白颜笑一下坐了起来,拿起衣衫就往外跑。 “郡主,您要去哪?您的伤还没好呢!”一旁的丫鬟问道,丝毫不敢再怠慢。 “练武啊!”白颜笑一面穿着衣服,一面随手将长发打了个结,跑了出去。 到达练武场的时候,只见沈凝依旧远远的站在一旁观望着邻边的军队操练,似已久候多时。 “师父!”白颜笑一边跑着,一边穿着粗气,却没注意到胸前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因着动作而再次渗出了血。 “怎么回事?”沈凝皱眉看着白颜笑衣服上的血迹。 白颜笑看再次裂开才觉得有些疼,顿时五官扭在一起。 “你就是这么跑过来的?”沈凝有些惊讶。 “嗯,昨天受了点伤,今天起晚了,所以......师父你,你等很久了吧?”白颜笑有些心虚的笑了笑。 沈凝愣住,半晌才道:“你这样着急,竟是怕我久侯?” “那是自然!”白颜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理所应当一般。 沈凝有些复杂的看向白颜笑,道:“今日不练了。” “不行!”白颜笑却是先不乐意了。 沈凝有些无奈:“那你自己练。若是我带你练伤了,怕是以后你就见不到我这师父了。” 闻言,白颜笑赌了一口气似得,拿起剑径直的将这几日的剑法一一走了一遍,身形矫捷宛如游龙一般,进步之快,令人咂舌。 看着一脸坚毅的白颜笑继续舞剑,任那血迹沁出也不为所动,沈凝若有所思起来。 直到午后的太阳变得毒辣起来,白颜笑的伤口渐渐撕裂得更深,连脸色也跟着白了许多,终是抵挡不住的疲惫,一头栽了下去。 沈凝大步走去,将白颜笑揽在怀中:“阿颜?” 白颜笑不动。 沈凝抬手狠狠地掐了一下白颜笑的人中穴,白颜笑才晕晕乎乎的醒来,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的脸,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师父,我想吃......” “吃什么?” “糖糕......”话刚说完,白颜笑再次晕了过去。 “逞强。”沈凝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将白颜笑横打抱起。灰色的一双眸子里隐隐泛出些蓝光,却似带了笑意一般,旋即摇了摇头,这个吃货,连昏厥都不忘了要吃糖糕。 白颜笑再次醒来,入眼的却是沉着脸坐在一旁看着公文的萧晟。 “咳咳......”白颜笑刚要说话却是胸口一腥,顿时气血上涌趴在床边咳了起来。 “喝点水。”萧晟倒了杯水递给白颜笑。 “多谢。”白颜笑虚弱的一笑,开口道,“可是有我姐姐的消息了?” 萧晟的眉毛一挑:“都这个情况了,还想着旁人?” “她不是旁人。” “如果有消息,我自会告诉你。” 萧晟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声侍卫的呼唤:“王爷。”那声音,似是有事发生。 萧晟看了一眼白颜笑,转身出了去。 白颜笑不甘心的看着萧晟离去的方向,这么久了连他都没有姐姐的消息么......看来明日自己要想办法去外面打听一下了。思及萧晟方才的模样,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白颜笑起了疑心,缓缓的起身悄然的寻了去。 白颜笑跟着萧晟进了一处院子,一个恍神便跟丢了,兜兜转转的了半圈,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拐角处贴着墙张望着什么。白颜笑悄悄的走了过去,猛地一拍那人的肩,刚要开口唤道:“师......” 然而只一瞬,白颜笑连后两个字都没来的唤出口便被扣住了脖子,反手压在了墙上。出手只在刹那之间,白颜笑对上了一双带着杀气的眸子,清冷无比。 然而,当沈凝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旋即松了口气,将手稍稍松开了些。 刚喘口气,白颜笑又要唤道:“师.......” 然而又是没来得及把另外两个字说出来,便一把被沈凝用手捂住了嘴,顺手一带,藏进了拐角处。 沈凝动作迅猛,一手捂住白颜笑,一手压着白颜笑的肩头,而目光却是看着自屋里走出来的两人,一直到他们走远。 而沈凝腰间的挂坠却突然发出一道蓝光,只是一瞬就消失了,又变回普通的石头,那速度快到白颜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白颜笑呆呆的看着捂着自己的那只手,沈凝几乎是以他的身子抵着白颜笑的身子,近在咫尺的两人,连呼吸的喷在脸上都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白颜笑的身高只到沈凝的下巴,目光刚好落在他的滚动的喉结上,白颜笑抬眼,看向沈凝那双如星一般亮的眸子,几分清冷,几分疏离,还有几分不知为何的情绪,这样的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蓦地,白颜笑心口莫名一滞。 半晌,沈凝才收回视线,看向被自己压住的白颜笑,便看到几乎趴到自己怀里的她正一脸迷离的看着自己。 沈凝愣了一下,顿时松开了手,道:“是我唐突了。” 白颜笑别开脸:“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睛,总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凝不知如何接话,空气里有一瞬间沉默。 “诶?”白颜笑这才反应过来,问:“我们为什么要躲?你......你在偷听?” 沈凝低着头沉了沉脸,眼中闪过一瞬的杀气。还没来的及有任何动作,便听到一旁的白颜笑再次开口:“放心吧,你安心教我功夫,去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今日之事!” 沈凝放开袖中微微握紧的拳头。 “不过”白颜笑打量着沈凝“我有个条件!” 沈凝抬眼,幽幽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低厚的小女子,咬牙道:“讲!” 白颜笑嘟起小嘴,插了腰:“不许把我那天想吃糖糕的丢人模样说出去!” 沈凝失笑:“好。” 见沈凝笑了,白颜笑小心的捏了捏沈凝的袖子,将手攀了上来:“那,你要认真教我功夫了,认真教了我就请你吃糖糕!” 沈凝语气渐渐变得柔和:“好。” 白颜笑伸出手指:“拉钩!” 沈凝无奈的伸出了手指勾了勾白颜笑的小指。 白颜笑满足的笑了,弯了眉眼。看着白颜笑如此轻易的满足,沈凝一时有些失神。 白颜笑抬手挥了挥:“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凝微微皱眉,“受着伤,又出来做什么?” “我好啦!明天就可以照常习武了!”白颜笑说着拍了拍胸脯,却一拳拍重了,又咳嗽了起来。 “逞强。”沈凝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这才看到白颜笑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衫,默默地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白颜笑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沈凝的脸,月光恰打在沈凝的身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映出,倒是有几分清俊之感,白颜笑看得一时恍惚,便觉得那面具之下不该是张疤痕满布的脸。 “还不走?”沈凝走出两步却见白颜笑没有跟上。 “来了”白颜笑碎步跟上,“师父这么晚了,你去哪?” “今日萧晟在府中给我备了间客房。”沈凝说道。 “太好了!”白颜笑高兴的跳起,之前正想着出去探听一下消息,这下若是有了沈凝当队友,岂不是方便了很多。 “嗯?”沈凝顿了顿脚步,狐疑的看着白颜笑,“有这么高兴?” “嗯......”白颜笑歪了歪脑袋,“咳,王府里这群女人总把我当情敌对待,并不好相与,我正愁没人说话......” “哦。”沈凝点了点头,便要走去,却突然有一只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沈凝看向白颜笑,“还有何事?” “你......能不能”白颜笑一咬牙“能不能抽空带我出去转转!” 沈凝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颜笑。 “我自己出去,萧晟定然不让。但如果是你的话,就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 “额......”白颜笑眼珠一转,“方便买糖糕!” 沈凝失笑。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八章 白衣广袖 次日一早,白颜笑兴冲冲地去敲沈凝的房门:“师父!起床了!” 没有回音。 白颜笑撇了撇嘴:“这么能睡啊!”突然灵光一现,白颜笑悄悄地寻了几块石头,一块一块垒在一起,在沈凝的门口堆成几座小山,却又分布着看起来像一个阵法,白颜笑又拿起一根绳子一面压在石块之下,一面绕在了房门口。 白颜笑想的很好,待沈凝出屋便绊他一个跟头,再借势去扶他,趁机将他腰间的挂坠拿走。白颜笑美美的笑了,以至于没有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定的沈凝。沈凝一双眸子带着笑意,饶有兴致的看向白颜笑。 “姑娘可需要帮忙?”沈凝问道。 “不需要不需要!”白颜笑专心调整位置,丝毫没觉得不妥。 “姑娘这石头阵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沈凝揉了揉下巴沉思道。 “那是自然。”白颜笑很受用。 “姑娘这是要整谁?” “我师......”白颜笑最后一个字没说出口,好似意识到什么一般,愣愣的转了个头,待回身看到自己此时最害怕看到的人时,心一下沉到了谷底,诺诺的唤了声,“师父......” “不继续了么?”沈凝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可越是温和便越让白颜笑害怕。 “不不不......不了”白颜笑打了个寒噤。 “你这阵法倒是厉害,师从何人?”沈凝看着那石头阵若有所思。 “书......书上看的”白颜笑憋红了脸,低下了头。 沈凝看了白颜笑半晌,没有点破。 “给。”沈凝将手中的纸包递给白颜笑。 白颜笑接过,打开,竟是糯米糖糕,然而白颜笑却一下煞白了脸,颤抖着跪在地上:“师父,徒儿知错了,请师父饶徒儿一命!徒儿再也不敢了!” 沈凝抽了抽嘴角,她不会以为这糯米糖糕是有毒的吧......沈凝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像是,便幽幽开口道:“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沈凝伸出手,白颜笑愣了愣才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任沈凝拉起。 “吃吧。”沈凝道。 “啊?”白颜笑有些反应不能,愣了半晌,白颜笑才明白自己做了多蠢的一件事,“师父,你诈我!” “哦?有么?”沈凝故作深沉。 “.......”白颜笑有苦难言。 白颜笑低头看向手里热乎乎的糖糕,他竟然是一大早就出去买了?莫名的,白颜笑鼻头有些酸。 沈凝不经意的瞥了白颜笑一眼,看着她动容的神情陷入沉思。这姑娘,往日里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呆傻蠢萌倒也着实有趣。而真的到了她在意的事情上,却又比谁都精明,那双眼睛里都透着一股坚毅狠绝的劲儿。 白颜笑吃完了糖糕满意的擦了擦嘴,再看向走在前面的沈凝,一身黑衣配上挺拔的身姿,连走路都带风一般,莫名的让人移不开眼。白颜笑的目光落下沈凝腰间的挂坠上,突然眼珠一转,大喊一声:“诶?师父!你这个坠子到是别致!”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沈凝却突然一闪身,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白颜笑,白颜笑伸手抓了个空,踉跄一步,险些甩出去,沈凝一把拉住了白颜笑胳膊。 白颜笑稳住,嘟起小嘴:“师父,我不过就想看一下嘛!” 沈凝却兀自将坠子向衣服里收了收:“只是个普通的石头而已。” “不给看就不看!”白颜笑撇了撇嘴,心底疑虑更深。 “走吧。”沈凝道。 两人自王府出来上了街,白颜笑一路东张西望,分明不是在逛街,而是在探寻什么,沈凝没有问,静静的跟在白颜笑身后。 “师父,你可知道萧国的官员如果关押犯人,会关在哪里?” “自然是衙狱。” “那你可认得衙狱怎么走?” “你这是,要劫狱?” “不不不,我哪敢呢。” “那是为劫狱做准备?” 沈凝说出了白颜笑的心声,白颜笑抿了抿嘴,道: “师父。” “嗯?”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不急,我也想看看这衙狱什么样。” 白颜笑抽了抽嘴角,莫名觉得沈凝已经能把自己看穿了。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萧国衙狱前。正巧,几个士兵押送一车的囚犯过来。那车里约莫五六个人,各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身上尽是血污,没有完好的地方。 “快走!”押送的士兵一面吼着,一面抽了一鞭子在一个人身上。 “这里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白颜笑直勾勾的盯着那车里的一个孩子。 “自然是些有错之人。”沈凝道。 “可那个孩子,那么小,又能有什么错。”白颜笑脸色有些微白。 “你所见的这车人,是荀亲王的子嗣,荀亲王前不久得罪了宗室被下罪入狱了,而现在有些人不想让他们活,他们就自然有罪了。”沈凝的目光落在那孩子肩头的家族徽印上。 “难道王族律法都是用来利己而非安民的么!”白颜笑的手紧握成拳。 沈凝淡淡的看了白颜笑一眼,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白颜笑久久没有开口,袖中紧握的手也不曾松开,若是萧国的律法可以这样草菅人命,那么,穆姐姐的安危......白颜笑抿了抿唇,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尽快救出穆婉词。 沈凝和白颜笑回了摄政王府,白颜笑径直回了房。沈凝没有多问同样回了房,只是在路过门前的石头阵时,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夜里,沈凝耳尖,恍惚听到不远处舞剑的声音。沈凝心下了然,白颜笑的院子只和自己隔了一堵墙,却仍是没忍住起身看了看。 月光洒下,树影斑驳,正值仲夏,李子树开了花,白颜笑一袭白衣便在那树下执剑而舞。衣袂翻飞,青丝绕指,剑剑凌厉,出手果决,只是舞剑女子的神情似有无尽的不甘与忧虑。 白衣广袖,却是美得惊人。 沈凝在角落里站定,目光变得冗长起来。 “沈将军,看得可过瘾呢?”一个厚重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沈凝回身,见不知是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萧晟,倏然意识到自己习武却没能提前听到有旁人靠近,方才,竟是不自觉看呆了么。 “摄政王。”沈凝微微行礼,不动声色的掩饰着,“她的剑法进步之快,令我惊讶。” “那也是沈将军之功。”萧晟一双深如潭水的眸子,神思难辨。 “沈某只不过交了些许基本剑法,却不想,几日下来,她便能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确是学武的奇才。” “哦?竟有此事。”萧晟的目光看向白颜笑,同样变得深沉起来。 “沈某告退。”沈凝行了个礼,悄然退下。 一阵风拂过,沈凝不经意见再次回头,便见那一树的李子花随风飘落,落在那白衣女子的发间,长发飞扬,带起纷飞的花瓣,美得不可芳物。 沈凝一愣,再看向萧晟依旧是站在那里,似沉醉一般。沈凝收起了神色,心下了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白颜笑练了许久终于停下,这才看到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萧晟。 “萧晟?”白颜笑收起了剑。 萧晟走上前来,开口道:“你可是在萧国得罪过什么人?” 白颜笑猝然抬头盯紧萧晟:“你这是何意?” 白颜笑的反应给了萧晟很大的解释,萧晟却只道:“没什么,陛下近日提拔了一名女官,就是那日你所见的,萧煜身边的那个侍女,你可认得她?” “认得。”白颜笑握紧了拳头,不愿多提。 “近来她与刑部的李大人走得很近。”萧晟幽幽说道。 “你可是查到了我姐姐的踪迹?” “不曾。”萧晟侧过身看向一旁,“这名女子行踪诡异,暗中联系与本王有过过节的多名官员,如此看来,竟是是冲着你而来的。” “你的落水,与她有关吧?”萧晟审视着白颜笑问道。 白颜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萧晟不愿强人所难,转过身边走边道:“小心她。” 白颜笑看向萧晟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一瞬的恍惚。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九章 挡箭受伤 接下来的几天,白颜笑一面和沈凝学着新的剑法,一面在衙狱附近搜寻,却是一无所获。 直到一日,白颜笑正要去找沈凝,却看见他的房间无人,便去寻萧晟,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可刚走到萧晟的院中,便见着他神色匆匆的离去,白颜笑开口想要叫他,却瞥见一道黑影自空中一闪而过。 那身影,竟似沈凝。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 白颜笑吓了一跳,一回身便见沈凝站在自己身后,正抱剑打量着自己。 白颜笑嘘了一声:“师父你吓死我了!刚刚有个人好像你啊,从那边飞走了。” 沈凝的眸子不动声色的暗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涟漪未起便已恢复了平静,评价道:“做贼心虚。” 白颜笑放松了警惕,那个人不是师父,会是谁呢?突然眼睛一亮,抱住沈凝的胳膊,道:“师父,你好不好奇是谁在偷看萧晟?” 沈凝淡淡的扫了白颜笑一眼,道:“不好奇。” 白颜笑的如意算盘被打破,只得怏怏的抱着沈凝的胳膊不停的摇啊摇,一面央求着:“师父......” 沈凝了然一般:“想让我带你去看?” 白颜笑如葱捣蒜般的点头:“对!” “你这是要我公然跟踪了?” “话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师父,我们这也是为了摄政王的安危着想是吧!” 明明是偷窥竟也能被白颜笑说得大义凛然一般,沈凝抽了抽嘴角,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沈凝抿唇:“既是保护,何不明说?” 白颜笑扬起小脸:“师父......” “求我。” “求你。” 沈凝的脸色一抹得逞的笑意一闪而过,伸手将白颜笑一揽,一个闪身便腾空而起,出了摄政王府。 两人跟到一处树林,便不见了萧晟的身影。环视四周,只见青翠的竹子挺拔的生长着,不时发出些许泥土的味道,蓝天白云,风光无限,白颜笑顿感愉悦,不由得欢脱起来,一时忘了自己是偷偷跟来的。 沈凝看着孩子一般的女子不由得失笑,白颜笑心情甚好,不再理会沈凝,径自的玩了起来,甚至忘了时间,也没有注意到沈凝已然不见。 远远的,白颜笑便看见一片野花,跑去摘取,一入花丛,便有几只彩蝶飞起,绕着白颜笑翩翩起舞,一只彩蝶萦绕在指尖,白颜笑倏然一怔,想起入水时那个蛊惑般的声音——结界破,神祭现,咒蛊生,蝴蝶石出,寻之,便可重启煊炎之门。 入水前...... 水...... 白颜笑看向不远处的湖畔,下意识的往后移了几步。 “你怕水?”身后蓦地想起一声清凉的声音。 白颜笑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眼睛顿时瞪大:“是你!”不知是声音惊起了蝴蝶还是如何,那彩蝶突然悉数飞走,落入了花丛中。而白颜笑没有看到的是,那些蝶在落入花丛的瞬间全部化为黑色的粉末。 眼前的人正是顾北屿,想到那日被他调戏,白颜笑心底徒生出一股气,伸出手来指着道:“你!你.....你!”对上一双清凉的眸子,白颜笑结巴了半天,声音突然变得软软的没有了底气。 顾北屿上前一步,胸口抵上白颜笑的指尖,眼中闪烁着挑逗的光:“我怎么了?” 白颜笑一下子收回了手,他这眼神,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日日相伴的人一般......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两人同时开口。 愣了一下,白颜笑抽了抽嘴角:“本姑娘心情好,摘摘花,不想有些人在这煞了风景,没了兴致呢。” 顾北屿淡淡的看向白颜笑,肤白胜雪,纤长的睫毛扑朔着,长发随意的高高挽起,眉间一股英气,素净的长裙不似旁的女子那般缀满花纹,随性而又干练的风格,眼中明明十分喜笑却故意在自己面前装作很横的样子,幽幽说道:“旁的女子都是人比花娇,姑娘这般穿着像个男人一样也配在这里赏花?煞了风景的只怕不是我吧?” “那你呢!你又如何在这?”白颜笑愤愤的说道。 “看戏。”顾北屿吐出两个字。 “看戏?”白颜笑不解,顺着男子的视线向坡下看去,奈何身量不足,什么也没看见。 “再不过去看看,怕是要错过这场好戏了”顾北屿幽幽说道,似乎早就知道她不止是看花。 心底浮现不详的预感,白颜笑拿起随身的小弓弩快速跑去。 看到如风般的女子远去,顾北屿灰蓝色的眼睛才渐渐暗了下来,淡淡的说道:“逞强。” 白颜笑伏在一处小坡的蒿草中,不远处的平地上,一群黑衣人渐渐包围中间身形伟岸的男子,男子空手夺过一个人的刀,出手凌厉狠疾,不多时,就已经倒地两人。 白颜笑定睛一眯,才发现中间被困之人竟是自己跟丢的萧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半坡处,两名黑衣人正在悄然的靠近,其中一人突然搭起弓箭对着萧晟瞄准,白颜笑所处的位置将一切一览无余,慌忙搭起自己的小弓。 咻!一只箭直奔萧晟面门而去!待到半空另一只箭横空而来直直的将箭矢相交打落在地。 萧晟猛然抬头,看见了几人。黑衣人趁着萧晟分神一涌而上,萧晟怒极,手起刀落就是几条性命落地。 半坡上,两个人同时搭箭,再次对准了萧晟! 白颜笑突然自蒿草中飞身奔向萧晟,腾空而起,对准其中一人就是一箭射出,精准无比,那人倒地不起。于此同时,另一人的箭矢已然射出! 白颜笑自空中翻下,一把撞倒萧晟,两人滚落在一旁,箭矢擦过白颜笑的肩膀,留下一道血印。 萧晟一把揽起白颜笑,拾起地上的箭矢反手一推,便入了半坡上黑衣人的心脏之中。 “快走!”白颜笑拉起萧晟跑向不远处的马匹。 “杀了他们!”几名黑衣人猛然追了过来。 萧晟眼底阴翳,松开白颜笑腾空而起,对着几人一甩短刀,顿时血溅当场,血渍染红了黄土。白颜笑摸着肩上的箭伤,突然感到浑身无力,踉跄一步,缓缓的倒了下去。 “喂!”萧晟回身快步揽住白颜笑,看着怀里的女子嘴唇渐渐发紫,脸色沉了下来,箭矢有毒!环抱起白颜笑,萧晟飞身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直到太医将白颜笑身上的毒驱除殆尽,萧晟依旧是一脸凝重的表情。太医缓缓转身说道:“王爷,这位夫人需要好生静养,只是,她的体温似乎要高于常人,在下惶恐,从未遇到此种情况,请王爷恕罪,但是看到夫人一直无碍,怕是这体温是与生俱来的。” 听闻,萧晟看向白颜笑皱起眉头,淡淡的挥手,众人识趣的走了下去。 床上的人儿一直昏迷不醒,不断的出着冷汗,口中不时的念叨着:“姐姐……快走……”萧晟走了过去,将手指放在白颜笑的脸上,果真,炙热的温度自她额上传来,似乎有种无名的力量般,不由得让萧晟为之一振,似感到额上的清凉般,白颜笑下意识的抬手抓住萧晟的手指,渐渐的缓和下来,柔柔的叫了一声“姐姐”继而拿着软软的小脸蹭了蹭,安心的睡去。 萧晟的嘴角抽了抽,手指却没有动弹,深不见底的眼中微不可察的渐渐柔和起来。 “你说什么?王爷把那贱人带进了自己的房中?”夫人柳音听闻后气的拍了桌子。 “是,王爷还吩咐众人下去候着”一旁的丫鬟哆哆嗦嗦的说道。 柳音捏紧了手指,死死的咬着嘴唇道:“看来,王爷这回是动了心了。” 次日一早,白颜笑缓缓的睁开眼,拿起一旁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抬起手来捏了捏小脸,眯起眼睛笑了笑:“还好,我还活着!”言罢,又继续拿起衣袖蹭了蹭嘴角。 等等,衣袖?白颜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健在,那这衣袖是?抬起头,对上萧晟似笑非笑的一双眼睛,似乎已经打量自己许久,再看看萧晟的深红色似被嘬红的指尖,白颜笑一时间有点蒙,这个男人让自己抱着手枕了一宿?自己还嘬了他的手指? “你是狗吗?”萧晟开口说道,敛起眸中情绪。白颜笑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嘟起嘴巴拨弄着手指,再加上方才起床,衣衫略显凌乱,香肩微露,一副俏皮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萧晟一愣,顿时觉得喉间一紧,看着白颜笑的眼神渐渐迷蒙起来,那神色又好似透过她再看另一个人。萧晟克制着自己,半晌才幽幽说道:“你跟踪我?” “没有,我恰巧路过,见你被人追杀,就......”白颜笑心虚的解释着。 萧晟的目色渐深仿佛有火喷出一般,突然伸手,居高临下的扣住白颜笑的下巴:“谁让你出手救我的?!嫌自己的命不够长?”那深邃的眼神中有担忧也有惊惧,萧晟不过是,害怕再次失去。 逼人的气势让白颜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依旧不甘的昂起头来:“好歹我救了你!你怎么一点不领情!” “救我?那我到要看看自身难保的你又要如何逞强?”说着,萧晟突然扯下白颜笑的外衫,一伸手便揽紧柔软的腰肢,与怀中女子鼻尖相抵,吐露的气息炙热起来。萧晟摩挲着白颜笑的脸庞,突然用力的一勾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白颜笑迅速的别开头,眼中满是不甘,抬起手来摸索着,拿起手边一个瓷碗冲着萧晟的头就砸了下去! 伸手扣住白颜笑举到半空的手腕,瓷碗落地,应声碎裂。萧晟眼中的情愫渐渐冷却,手指若有若无的勾勒着白颜笑的脸盘,嘶哑的声音说道:“对待喜欢的猎物,我从不强人所难,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不听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到萧晟渐渐走远,白颜笑颓然的躺在床上,眼角流出一滴清泪,撕裂的衣衫垂落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如同一朵盛开的白昙花,抬手将眼角的泪狠狠的擦去,白颜笑苦笑一声,萧晟如此难以自控怕都是因为这张脸……眼中一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白颜笑渐渐握紧拳头,呢喃道:“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重返煊炎。” 门外,侍从躬身跟在萧晟身后:“王爷,白姑娘睡着您的屋子,那您……” “穆婉词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萧晟问道。 “刘翼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这两天的就能到,他应该已经查到了。” 侍从不解的问道:“王爷为何不告诉白姑娘您已经命人去办她姐姐的事了,反而让她去学武呢?” “她姐姐的事,我没有把握,若给了她希望又做不到,岂不是更失望。更何况,被太多人知道,只会别有用心。答应她习武,是为了让她活下去。”让她带着希望,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侍从点点头,沉吟道:“这么说来,这白姑娘即使遇到困苦也不轻易放弃,反而能擦干眼泪就站起来,倒是也有可人之处。”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章 初遇付浔 用过午膳,一个小丫鬟远远的通报:“姑娘,陛下派人来探望您了!” 话音刚落,白颜笑便看见瑶华一身艳色宫装踏了进来,吩咐众人:“陛下派我来看望郡主,有几句私话叮嘱郡主,其他闲杂人等退下。” 白颜笑坐了起来,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我的好姐姐。”瑶华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来坐在白颜笑的床边,笑得诡异:“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近日我在宫中做事颇得圣心,现在已经被封为御前四品女官,赐府衙,配侍从,户邑。哦,对了,我和刑部的李大人的公子已经算是私交好友了,若是我随便给穆婉词按上什么冲撞朝廷官员的名,她就死定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的杀了她的,我会让她进大牢,然后判在市集,让你亲眼看见她的死亡。” “你卑鄙!”白颜笑猛地一抓瑶华的脖颈,狠狠的捏住。 “你可想好了,若我回去有什么,皇上一定会觉得你不敬他,而穆婉词,你就永远的别想见到了。”瑶华笑得更加猖狂。 白颜笑看着瑶华,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狠狠的忍住胸口中的波涛,缓缓的放下手来。 瑶华不紧不慢的走向门口:“郡主需要好生静养呢,才有力气和我斗,你说是不是?” 直到瑶华远去,白颜笑才不可控制的喷出一口血来。 神色一凛,美眸中浮现一股狠色,白颜笑抬手冷冷的拂去嘴边的血迹,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悄然出了王府。 夜色弥漫,皇帝寝宫的门“吱”的一声被合上,瑶华面有倦色的转身走去。 瑶华回到住处,缓缓的关上自己的房门,一把匕首就横在了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痕。 “谁?”后半个字未来得及说出,瑶华便被捂住了口鼻,骤然睁大双眼。 “怎么,意外么?既然我在王府伤不了你,可现在我要是杀了你,定多也是个刺客所为,连累不了谁。”白颜笑手持匕首勾起一丝冷笑,“从前我只道常人待我好,我便她好。可是你却教会了我什么叫笑里藏刀、翻脸不认人!我白颜笑从不会任人欺凌,你要是敢伤穆姐姐一分,我便让你尸骨无存,听懂了么!” 瑶华连连点头,面色惊恐。 “带我去见穆姐姐。” 瑶华犹疑,白颜笑手中的刀又深了一丝,瑶华赶紧点头,目色乞求的看着白颜笑,示意自己说不了话。白颜笑这才松了手,瑶华捂住脖子不停的咳嗽起来:“咳......不是我不带你见她,是我也.....咳.....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什么意思?!”白颜笑一把揪住瑶华的衣领。 “你听我说!别动手!别动手!是今天我回来才收到的消息,我命人将她扣押发配横丹的路上被劫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在哪!” 白颜笑适才松了手,冷冷的看着瑶华:“你最好说道都是真话,我今日能伤你,若是你敢骗我,那就不止是你脖子上的这点血痕了。”言罢,白颜笑破门而出。黑色的斗篷在夜幕中凌厉决然。 瑶华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大喊道:“来人!抓刺客啊!抓刺客!” 五百御军悉数而出,皇宫内外一时间灯火通明。 白颜笑低头疾行,听到一队脚步声慌忙闪进一个角落,刚想出来,相向而来的一队士兵再次拦住了去路。 “你们几个去那边搜搜!”两队士兵散开搜查,将白颜笑两边的去路统统堵死。 一个华丽的马车幽幽的驶来,白颜笑定睛一眯,看准时机一个闪身便躲了进去。 手持匕首一把抵住了车内人男子的脖颈,白颜笑伸手掩住那人嘴。四目相视,男子惊慌了一瞬不安的看着白颜笑,又很快平静下来。 马车摇晃了一下,继续幽幽而去。 “等一下,停车!下车搜查!”士兵拦住了马车。 马夫为难的说道:“官爷,我们这车是......” “我管你是谁,今日就是皇天老子都得接受搜查!若是私藏刺客惊了皇上,你又该当何罪!”说着那士兵便走上前来。 白颜笑手心冒出了冷汗,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突然起身将男子压在身下,顺势将衣袋一松,露出大片白色的肌肤,背对着马车门口。 男子顿时红了脸,局促不安的看着白颜笑。 一道光闪了进来,那士兵入眼便是一个美人露背倚在男子身上的香艳景色,而男子微微斜倚探出了半边身子,火光打在男子腰间的玉佩上一个金雕玉刻的“付”字,士兵一愣。 “怎么,还没看够吗?”男子故作冷意。 “得罪了!”士兵放下帘子慌忙离去。 直到士兵走远,男子慌忙推开白颜笑,局促的整理衣襟,一副自己被揩油的可怜模样。白颜笑这才转过身来仔细端详眼前的青衣男子,白净的皮肤,一双桃花眼异常明亮,高挺的鼻梁,面冠如玉,只是过于白净倒显得俊美有余,英气不足了。 白颜笑噗嗤一笑:“喂,谢谢你帮我解围!” “嘁,谁帮你了,还不是你自己拿着刀威胁我!”男子别扭的将脸别过去,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我威胁你不假,可是后来你明明有办法将我告发的你却没有,我白颜笑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这次算我欠你的,日后你若有难,我定倾力相助。”白颜笑眯起眼睛看着男子,美眸中尽是豪气。 男子回头偷瞥了一眼,却不由得看呆。 “喂!回神了!你不会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人抱吧?”白颜笑抬起手来晃了晃,满脸戏谑。 “那当然!”男子犹疑一下,又别过脸去,“当......当然不.....不是了!”而手指却不停的拨弄着,将自己的心虚表露无遗。 白颜笑摇摇头笑道:“小别扭,我要走了,今日还是谢谢你了。” “喂!”男子一把拉住白颜笑,“这么晚了你去哪,还有这么多人追杀你!” “怎么,小别扭,担心我?” “付浔,我叫付浔!鬼才担心你!就冲你刚刚对我那样,你得负责!” “啥!”白颜笑石化掉。 “算了算了,逗你的,谁让你乱起外号,再说了你这模样顶多是好看点,又没有那么倾国倾城,反倒还不如你这性子讨喜呢,我是瞎了不成,非要让你以身相许!”付浔掸掸衣衫坐好,手指间却仍在不停的摩挲着。 闻言,白颜笑却是开心的笑了。世人尽说瑶华这张脸如何风姿,今日听闻她这脸倒不如这自己的性子反倒是一种安慰了。 付浔见到白颜笑眼中清透的笑,看得更呆了,却又生生别开脸去:“城外有处营地,关押了些许犯人,前些日子跟了我多年的仆人走散,听说被贩卖到附近我四处找他呢,要不出城之前把你放下?” 白颜笑听闻眼前一亮:“关押犯人?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我去找找我姐姐!” 马车行了许久才在城门外的营地停下,此时已近次日黎明。付浔早先便已花钱打点好一切,所以带着白颜笑穿行在囚犯的牢前如入无人之境,可惜二人却一无所获。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一章 惊魂一幕 折腾了一夜,天已渐亮。 付浔不甘心的再次找寻着,去了营地的另一处。白颜笑四处转悠,却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一个盖着黑色布盖的囚车被悄悄转移向另一个方向。白颜笑悄然跟了上去。囚车在一个角落中停下,车中露出一抹紫色的衣角,一个士兵掀开布盖探寻囚犯的死活。 而白颜笑就要看清那囚犯的样子时,一把长刀横了过来。白颜笑本能的一躲,翻身出腿,却被那人轻巧化解。再一个转身飞踢,却被扣住腰际,动弹不得。 四目相视,这一袭黑袍带着半边面具的,却是沈凝。 “是你。”沈凝松开了手,不自在的瞥了一眼白颜笑。 而这一个小动作,却让白颜笑觉得分外陌生。陌生到,恍惚间觉得那面具之下的男子并不是沈凝。 “现在的贼人都这般胆大了,竟敢公然探视?”沈凝幽幽说道。 “现在的将军都这般胆大了,竟敢公然私藏犯人?”白颜笑并不畏惧的回视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沈凝问道。 “寻我姐姐。”白颜笑狐疑的抬头,“那天你把我放在那之后去哪了,你为什么会在这?” 沈凝有一瞬间的躲闪和迟疑,正要开口,却听到一个士兵大喊:“沈将军,这边着火了!”沈凝脸上顿时一僵,转身即走。 “师父!”白颜笑唤了一声,沈凝却越走越远,没有听到一般。 白颜笑有些凝重的看向那走远的背影。 而就在所有人都去救火的时候,一群黑衣人渐渐靠近盖着黑色布盖的囚车,拉起车便跑。一阵风吹来,掀起黑色布盖,一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正是久别的穆婉词!白颜笑一惊,拿起腰间匕首便跟了上去。 黑衣人训练有素,很快便推着囚车转至山坡之下,白颜笑只得自山坡上远远的跟着,谁料,一只乌鸦自头顶飞过,一名黑衣人看着乌鸦却无意中瞥见了艰难的跟在身后的白颜笑。 “你们两个去解决她,其他人跟我走。”耳语之下,几人分开行动。 正在白颜笑不解之时,一名黑衣人突然飞身而上,白颜笑眼疾手快的出刀,斗作一团。抬眼间瞥见一个横出的树杈,白颜笑故作登树的样子,黑衣人紧随其后,而就在此时白颜笑突然借助树杈翻转而下,一刀刺穿了黑衣人。 与此同时,她没有看到的是,另一个黑衣人自身后而来,一脚将她自空中踹落!翻飞的衣袂在空中绽开,如同一朵凋谢的白昙花。 一匹枣粽色的马自山下疾驰而来,马上的男子一袭墨蓝长袍,讶然的抬头看向空中正在坠落的女子,蓦地腾空而起,拦腰接住女子,相拥旋转,衣袂翻飞,缓缓落下,空中,一只黑色的蝴蝶自花间飞起,突然消散融化在山间。男子看着怀中女子绝色容颜,不禁微愣。白颜笑感觉到腰上柔和的触感,缓缓的睁开眼睑。入眼,是一双带着清冷如水的灰蓝色眸子,顾北屿。 如同有水滴落入冰川般,静而冗长。一股别样的感觉悄然弥漫在二人之间,白颜笑心口泛起莫名的疼楚。 “那边还有人!快追啊!”黑衣人发现了两人。 顾北屿一夹白颜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不知何时出袖的飞刀已将黑衣人斩落。 白颜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带离着与来的方向背道而驰,不由得喊道:“放我下去,我要去救人!” “现在才想起来,不觉得太晚了么!”顾北屿环着白颜笑,清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颜笑焦急的看看山头,不行,付浔和姐姐还在那里,大喊:“你放我下来!” “你暴露了我的行踪,现在放下你,你也活不了。”顾北屿说道,白颜笑回头,这才发现另一队黑衣人正追向自己的方向,似乎是在追杀顾北屿。 “不用你管,死生都是我的命,我要回去!”白颜笑一咬牙,突然伸手就抓向了顾北屿的脖颈,凌厉的像只小野猫,三道血印子顿时浮现在男子的脖颈上。 “胡闹!”顾北屿压住心口的怒火,而这一声申斥到让白颜笑觉得分外熟悉。就像每日自己对着师父调皮他无奈斥责的口气。 “你是谁?”蓦地,白颜笑脱口问道。 顾北屿一愣,回头看了眼身后追击的人,犹疑一下,突然伸手将怀里的女子一掷,白颜笑被抛出一道弧线,落在一个草垛上,抬头,再次对上男子回首间那双清凉的眼,眼中仍有几丝担忧,白颜笑呆呆的张了张嘴,原本咒骂的话顿时噎在胸口,沉浸在他那双足以令人沉陷的眸子里。直到,男子绝尘而去,背影渐渐消散..... 一阵巨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淹没了女子的容颜,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的追向蓝衣男子。溅起漫天的尘土染了白颜笑一身..... 白颜笑撇了撇嘴,掸了掸身上的土,回身看向来时的路,却哪里还看得见人的踪影,只留下漫漫黄土。 白颜笑灰溜溜的往回走,突然,自远处传来一声马儿嘶吼的声音,抬头,便见萧晟一袭黑衣驾马而来,远远的望去,颇有几分俊朗的味道。白颜笑高兴的摇摇手,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 萧晟一把将白颜笑拦腰抱起放在马上,脸色却沉的可怕。 “萧晟!我看到我姐姐了!她们就在不远处!快追上他们!”白颜笑大喊。 萧晟不理,继续沉着脸。 “喂!萧晟!算我求你了!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白颜笑拼命挣扎,而萧晟依旧不理,脸色凝重却将她扣得更紧了。 “萧晟!我求求你了!”白颜笑嘶吼。 脖颈上突然挨了一记,白颜笑脑袋顿时一沉,昏了过去。 萧晟感觉到胳膊上一沉,低头,眼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幽幽说道:“她不会有事的。” 马儿疾驰了许久,待到王府门前,白颜笑突然觉得脑袋上一空,整个人栽了下来,连忙一抚马背,仓促的站定。再抬头,萧晟正背对着自己吩咐管家道:“派人看住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出门!” 白颜笑一跺脚:“不行!你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萧晟抬脚便走,白颜笑见状一伸胳膊拦在门前,唤道:“萧晟!” 众人听闻白颜笑直呼王爷大名皆是脸上一白,捏了一把汗。 “为什么走?”萧晟沉着脸转身问道。 白颜笑嘟了嘟嘴:“事出紧急嘛!” “连命都不要了?”萧晟问道。 白颜笑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萧晟突然走到白颜笑身前,俯身贴近耳朵说道:“我喜欢驯服不听话的猎物,尤其是你这种不听话的小野猫,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 “我要去救人!萧晟!我必须要出去!我要救人!”白颜笑喊道。 “陛下很快就要到府中了,他来看你。昨日皇宫刚刚被人夜袭,今日他就来看你,其中个中缘由,不用我多说吧,该怎么办,想必你很清楚。” 白颜笑听闻,脸上一白,目色冷凝,自知不好。 “姑娘,快和我从后门进去吧!”一旁的管家低声提醒着。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二章 府中设计 王府前,皇帝的仪仗摆放整齐。府内,众多女眷跪了一地。 “皇兄快快轻起,听闻姐姐病了一些时日了,要不是瑶女官提醒,真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疏忽,竟没有来看姐姐。”萧煜一边扶起萧晟一边说道。 萧晟幽幽的看了一旁的瑶华一眼:“府内女眷之事本应保密不让殿下担心,不知瑶女官又如何知晓的呢?” “瑶华自知不该将这等事情扰乱陛下,可是郡主毕竟不比从前,更要仔细的是。”瑶华恭敬的说道。 “诶?皇兄莫怪,是朕与皇姐投缘,想来闲话家常罢了。”萧煜开解。 “既然陛下来看望郡主,应由臣妾引路,请陛下移驾随我前来。”一旁黄蔷不动声色的打着圆场,将萧煜引向了白颜笑的房中。 远远的,白颜笑门前的丫鬟见到皇帝急的跺脚却只能俯身叩拜。萧晟皱眉,莫非她还不在房中?而隐在人群中的柳音却和瑶华悄悄的对了个眼神,笑得诡异。 房门被推开,里面却空无一人,丫鬟们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众人脸上皆是一惊。 “大胆,陛下亲自来看,郡主却不再房中,乃是对天子的不敬,摄政王府的人是要造反吗?!”瑶华突然厉声说道。 “陛下饶命啊!”柳音突然远远的跪下,不停的叩首“其实,其实,郡主她,她不在房中!” 闻言,众人齐刷刷的看着柳音。萧晟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连黄蔷也皱起了眉头。 “哦?那她去哪了?”萧煜略有不悦。 柳音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说道:“昨日,宫中出现贼人,其实是郡主......” “其实是我害怕,担忧陛下,因此病倒,所以才没能来迎陛下,请陛下恕罪!”远远的,白颜笑打断了柳音。 众人回首,却看见白颜笑只穿了白色的中衣,披了件斗篷,赤脚立在院中,苍白的脸色立在风中,让人好生疼惜的样子。 闻言,柳音和瑶华相视一眼,皆是脸上一白。 柳音低低的呢喃:“不可能......” 萧晟上前一步:“是臣忙糊涂了,近日郡主歇在臣的房中,连臣自己都忘了。”柳音听闻更是跌坐在地。 见此,黄蔷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哟,都怪妾身,郡主这几日休在摄政王房中臣妾竟不知,还给陛下带错了路,陛下要怪就怪臣妾吧。”黄蔷这一语双关,既能显得自己作为王妃并不知情说明两人暗自来往,让陛下觉得白颜笑不守妇道,又能足足的给府中女眷点了一把火。同时,又能止住柳音的给王府带来的陷害。 “原来如此,病的这样重还出来迎朕,朕深感欣慰,皇姐快回去,外面冷。来,摄政王,同朕一起,咱们闲话家常即可。”萧煜携二人进入房中。 黄蔷这才转过身来走向柳音,一个巴掌啪的一声甩了过来,柳音脸上顿时一个指印。黄蔷狠狠的盯着柳音:“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就可以赶走她了?可是现在呢?还不是一样人家盛宠正眷!倒是你,差点就牵连了整个王府!你只管你那点蝇头小利,可你想过没有,你若是今日陷害了她,摄政王府就没有明天了!愚不可及!”黄蔷拂袖而去。 “怎么可能?!秀儿呢?我明明让她去拦住白颜笑的啊!”柳音跌坐在地,脸上一片颓然。 而她口中的秀儿,正躺在王府后门冰凉的地板上,昏迷不醒。她的确去拦了白颜笑,耽误了她回房的时间,所以才有了后来白颜笑默认自己住在萧晟房中的一幕。只是,没人能真正的拦得住她白颜笑。 用过午膳,萧煜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众人齐齐的俯身行礼,白颜笑悄然抬头却对上瑶华怨毒的眼神。蓦地,白颜笑对着瑶华展颜一笑,眉眼间顾盼生姿,瑶华顿时气得面色狰狞,狠狠地别过头去。 人群散尽,白颜笑却被萧晟一把拖回了房中,扔在了床上。 “昨日夜袭皇宫的人是你?”萧晟目色冷冷。 “是我又如何。”白颜笑别开头去。 “很好。”萧晟突然俯身下来,白颜笑连忙侧首避开,萧晟扑了个空,温润的嘴唇贴到了白颜笑的脖处,突然张嘴狠狠地咬住白颜笑,白颜笑吃痛,激烈的挣扎起来,脖颈上还是落下了一道深红色的吻痕,萧晟这才缓缓起身:“既然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承担后果。即日起,禁足院中。” 白颜笑面色一白。 次日一早,丫鬟来报:“王爷,白姑娘砸坏了您最喜爱的琉璃瓶!她说要见您!”萧晟一挑眉淡淡道:“不见,多备几个,让她砸。” 又过了一日,丫鬟来报:“王爷,白姑娘烧了您最喜爱的梅家字画!她说她要见您!”萧晟垂下眼淡淡道:“不见,再给她几幅,让她烧。” ...... 一连几日,白姑娘每日在府中犹如强盗般尽其所能的毁坏一切能毁的消息传遍的王府,府中之人无不避之不及。唯独萧晟,依旧无动于衷。 终于有一日,丫鬟来报:“王爷!您快去看看吧!白姑娘把自己反锁在房中说不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萧晟放下文夫人递过来的羹汤,疾步离去,气的文夫人狠狠的一跺脚。 推门而入,却空无一人,感觉到一丝气息,就在萧晟转身的刹那,一个棍子劈头而来,萧晟踉跄了一下,白颜笑的棍子一下子掉落在地:“怎么会是你!” 额角流下了血渍,萧晟一把扣住白颜笑的手腕:“不是我是谁,你究竟想怎样?” 白颜笑看着越来越多的血自萧晟额头流下不由得慌了神,抬起袖子胡乱的擦着萧晟的脸:“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萧晟上前一步,逼视着白颜笑,双目如潭,白颜笑连连后退,直到抵上了身后的墙。萧晟另一只手扣住白颜笑的下巴:“你知道对于不听话的猎物,我会怎么样吗,我会杀了她。” 白颜笑打了个寒噤。 “怕了?”萧晟满意的一笑。 白颜笑突然昂起头来回视萧晟,狠狠说道:“世人都怕你,本以为你只是凶狠了点,现在我才明白,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心,我白颜笑从来不做猎物,我要去救我姐姐,你放我走。” “就凭你?能做什么?”萧晟不屑的说道。 “是,我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理,哪怕是死我也要一试!”白颜笑昂起头,俨然的吃软不吃硬的主。 萧晟手指摩挲着白颜笑的脸庞,静静凝视:“你只要听话的留在这里,就够了。”继而抬步走到门外吩咐道:“笑笑的一切需要都尽力满足她,好好看着她,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拿命见我!” “遵命!”门外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白颜笑突然感到无力,颓然跌坐在地,就在方才他摩挲这张脸的时候,白颜笑突然明白,他看中的,不过是这张不属于她的脸,易黎爱这张脸,萧晟也看上的是这张脸,难道天底下的男子看上的都是这张倾国容颜么。悲从中来,白颜笑缓缓抱住自己掩面而泣:“姐姐.....是我不好,害了你......姐姐......”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三章 鹬蚌相争 晌午的阳光正盛,白颜笑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扒饭。一道黑影闪过,立在门前,低声喊道:“王爷,您让我办得事情已经办好了。” 白颜笑一愣,适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萧晟的房中,放下碗筷,盘子发出清脆的触碰声响,却让门前的侍卫以为是萧晟示意说下去,复又说道:“那女子名为穆婉词,已经按照您的示意拉了回来,现在关在刑部的衙门之中,刑部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见着您的令牌就能探望她。” 原本想要告知自己不是萧晟的话颓然压在口中,白颜笑呆呆的听着侍卫的汇报,手中的勺子掉落在地,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前的侍卫听到动静似收到命令般,躬身说道:“属下告退。” 直到侍卫的脚步声远去,白颜笑才缓过神来,原来萧晟早就知道一切?思虑一圈,白颜笑才恍然明白。之前姐姐被瑶华关起来,无论她怎样在衙狱门前寻匿都找不到,原来是直接关进了刑部大牢,必死无疑之地。而那日从瑶华手里救走姐姐的是沈凝,他定是想将姐姐先藏在营地再告知自己的。却不想后来一群黑衣人出现,劫走穆婉词。那些黑衣人,是萧晟的人。那么,追杀顾北屿的黑衣人和劫走姐姐的黑衣人应该都是萧晟的手下......可那些黑衣人为何要杀自己?白颜笑眯起眼睛,想来,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那些黑衣人中有的是这王府女眷的人,不过是想借此机会除掉自己。可是萧晟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已经救下姐姐?想到方才萧晟对待自己的种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难道他想用姐姐控制自己?思及此,白颜笑一下子站起来冲了出去。 “萧晟!”白颜笑在府中四处寻觅。 “萧晟!萧……”白颜笑踏进大厅,看见一众夫人聚集在此,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犀利的眼神齐刷刷的看过来,白颜笑一时间僵在当场,干笑了一下,“那个…..我走错了…..你们聊…..你们聊……” “白姑娘是来找王爷的吧?他不在府上。”身后传来王妃黄蔷柔和的声音,却让众人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众人自然知道她是来找谁的,可这样无法无天的直呼萧晟大名的,她还是头一个。 白颜笑尴尬的转身,却在转身的刹那,众人在看到白颜笑脖颈处深红色的吻痕时都倒吸一口凉气!柳音手中拿着的花枝一下子被折断。 “是啊,他不在就算了,我先走了啊!”白颜笑准备逃之夭夭。 “慢着!”一向端庄的陈夫人站了出来,皱着眉不满道,“你以为这是自己的家,想走就走么,见着王妃既不行礼也不梳妆,整日在王府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王爷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说着陈夫人便绕着白颜笑打量起来,“闺阁女子穿的都是叠着襟花的襦裙,着的都是绣花小鞋,白姑娘这是什么装扮,长衫素襟像个男子,披头散发也不穿鞋?”众人听此,齐刷刷的看向白颜笑的脚,这才发现她一直光脚站在地上。 “我…..”白颜笑局促的蹭了蹭双脚,“那鞋有跟,我穿不惯嘛…..” “莫非姑娘是乞丐出身,穿不起我们家的好鞋?”陈夫人说完,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白颜笑顿时羞红了脸。以前在煊炎国,万物皆有灵性,走在土地上,泥土会发出诱人的芳香,赤脚也是常事,自己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的,哪里会有这些规矩。 “是谁穿不起鞋?”突然,一声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取乐,听到声音,众人一下安静下来,看向正踏进门的萧晟。 白颜笑回头,恰看到萧晟一袭黑衣,逆光而来,面色坚毅俊朗,宽厚的背影竟然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既然觉得笑笑穿不起鞋,那便由夫人亲手为笑笑缝制十双鞋子吧,哦,对,笑笑嫌鞋底有跟,那便亲手将跟底卸去换上软绵吧,这样,才显得我们王府好客之心呢,你说对么,夫人?”萧晟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夫人,不怒自威,陈夫人一时间脸色苍白如纸,众人闻言,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萧晟转身看着白颜笑嫩白的小脚局促的擦蹭着,突然俯身,将眼前的女子拦腰抱起,白颜笑身子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落入了萧晟的怀中,缓缓的走了出去。众人睁大双眼,皆是敢怒不敢言。 将白颜笑放在床上,萧晟也不说话径自走到书桌前办起公务来。白颜笑无趣的看向窗外,却见远山迟暮,夕阳洒向大地,留下一片余晖,一阵清风拂来,风吹起窗前女子如瀑长发,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垂下阴影,侧颜如画。萧晟不经意间抬头瞥向此处,却一下愣在当场,如潭的双眸中深深的印下女子的容貌,满目的惊艳和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敛起了余晖,白颜笑回过头来,却见萧晟累极般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沉静的脸色是深深的疲倦之色。白颜笑定睛一眯,悄然的走近萧晟,伸手探进了他的怀中,摸了片刻,终于自怀中掏出一块印有摄政王印的令牌。就在这时,似乎感到冷意般,萧晟动了一下,无意识的向着白颜笑的方向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又沉睡过去,白颜笑立时吓了一跳,悄悄的将令牌收起,拔腿便跑,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沉睡的男子,寻了件外袍为他盖上,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颜笑拿起自己的匕首和小弓决然而去。 悄悄的出了后门,刚一踏出门口,一个白色身影便扑了上来,兴奋的男声传入耳中:“小白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颜笑一脸嫌恶的推开快要骑到自己身上的男子,才看清是付浔,吃惊道:“你怎么在这?” “自上次一别,我怕你出事,打听之下才知道你是王府的人,天天守在王府门前,就是没见过你,你怎么样,这么久不出来,难道大病了一场?”付浔拉着白颜笑左看看右看看。 “担心我呀?”白颜笑眯起眼睛。 “才没有!”付浔又开始别扭起来。 白颜笑赶紧打岔:“可是我出来过啊……等等,你一直守在这里?” “对啊!不仅没怎么见过你,连王府的人也没见过几个,真是奇怪,你们府里的人都不出来采买吗?”付浔不解。 白颜笑汗颜,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王府的后门!你当然谁都见不到!”不想再和这个粗线条的男人纠缠下去,白颜笑转身就走。 “小白,你去哪?!我也去!上次你说过我是你的好兄弟了,兄弟嘛,就应该同甘共苦!”付浔拍了拍胸口,一脸的豪云壮志。 “你确定?”白颜笑勾起一丝坏笑。 “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啊,那跟我去劫狱!” “等等,你说什么?” “劫狱啊!” “啊,那个,小白,我突然想起我客栈里还有事!”付浔转身欲走,却被白颜笑一手捏住了耳朵。 “哇......喂......疼疼疼……放手啊……我和你去!”付浔叫苦不迭。 白颜笑这才松开付浔的耳朵,扬长而去。 远远的,一个丫鬟看见白颜笑走远,飞奔进了夫人柳音的院子。 “你说的是真的?她当真逃了出去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柳音眼中闪过一道算计的精光,勾起一丝冷笑,旋即翻找出一盒贵重的珠宝交给丫鬟:“你帮我把这些变卖了,换一批银两,然后去暗坊找一批杀手,既然她出去了,就别让她回来了!” 丫鬟吸了一口气:“可是夫人,若是王爷知晓此事,怕是会怪罪夫人的。” “我父亲是朝廷三品大员,虽说不如侧王妃氏族庞大,但毕竟也为了王爷鞍前马后出了不少力,王爷要稳住朝中势力,不敢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去做吧!” 丫鬟慌慌张张的拿着珠宝跑出了后门。 在此之后,王妃黄蔷的房中,丫鬟春花跑了进来:“主子,看清楚了,柳夫人的丫鬟拿着一盒珠宝去了当铺的方向。” 黄蔷意料之中般的勾起笑容吩咐道:“过一会,你就去把她当掉的珠宝赎回来,先好好藏着。”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夫得利,王妃妙计!”春花在一旁恭维道。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四章 冒死劫狱 刑部大牢门前,白颜笑白纱掩面,伸手出示了萧晟的令牌,故作从容的走了进去。付浔躲在草丛中放哨,紧张的擦了擦汗。 白衣穿过寂静颓废的牢房,看着一扇一扇斑驳的铁锈大门,每扇门中不同的人肮脏颓废的面孔中都相同的透着绝望和茫然,白颜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脚步颤抖的找寻着,终于,在一间破败的牢房前看到了她要找的人——来自另一个时空煊炎国水族穆氏长女,穆婉词。她从小相伴长大的姐姐。 白颜笑看着身陷囹圄折磨的不成形的穆婉词,心中痛惜无比,堂堂的水族长女,煊炎国五大氏族的继承人,他们竟敢待她至此! “姐姐......”白颜笑唤道。 坐在角落里的女子闻言茫然的抬起头,糟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迷离的双眼,苍白的脸上些许污垢,胸前满是鞭痕,憔悴不堪。穆婉词看向白颜笑的方向,半晌,才不可置信的骤然瞪大眼睛:“瑶华?” 白颜笑胸口哽咽苦笑一下,上前一步,眯起眼睛努力的一笑唤道:“姐姐......” 穆婉词艰难地走向牢门前伸出手,看到白颜笑那努力上扬的笑意,手一下子僵住,探寻道:“你不是瑶华......你是......” “我是阿颜,姐姐。” 穆婉词一下瞪大双眼:“怎么会这样,你的脸.....” “大概是那日我和瑶华落入祭神河的时候被反噬成咒了,我醒来,便是瑶华的脸了,我的脸,也在她身上。”白颜笑苦笑了一下。 穆婉词心疼的说道:“我的傻丫头,当时一定很疼吧?” 闻言,白颜笑的眼眸一下子湿了起来,众人只看到这张倾世容颜,却只有姐姐真的关心她疼不疼,吸了一口气,白颜笑摇摇头:“我没事的姐姐。我来救你出去!”说着,白颜笑拿起随身配刀,努力砍着门锁,金属相碰擦出些许火星,却依旧没有被打开。 穆婉词却一下子按住白颜笑的手:“这里不比煊炎,云荒大陆上的几国,不像你想的那样可以一走了之的,劫狱,你也是死刑,姐姐不求别的,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我必须要带你走!”白颜笑红着眼睛,发疯似的砍着门锁。 “谁都别想走!”一声冷哼打破了寂静,不知何时,看守的门卫已经被迷晕,一群黑衣人持刀而来。 “阿颜,快走!”感觉到危险的气息逼近,穆婉词使劲推搡着白颜笑,而白颜笑只是愣了一下,依旧用力的砍着门锁。 “杀了她,主子有赏!”一人发令,众人连忙围了上来,一刀砍向白颜笑,侧身一躲,刀锋砍进牢门中,又是几刀横来,白颜笑一个翻身避过,却被身后偷袭的人一刀砍中了肩膀,顿时血花飞溅。 “阿颜!”穆婉词大叫。 白颜笑咬牙,转身继续砍锁,铁锁再次溅起火星。 一剑刺来,白颜笑踉跄一步,腿上泛出了血迹,依旧疯狂的砍着门锁。 身后,一只箭瞄准她的眉心,蓄势待发。 咻!砰! 两声齐发,箭矢凭空射来,与此同时,铁锁应声而落。白颜笑闪身一避,箭矢擦颈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快!”白颜笑拉起穆婉词便跑。身后的黑衣人穷追不舍。 白颜笑迅速的搭弓拉箭射向黑衣人。一箭直入黑衣人的胸前,一箭被黑衣人躲过,直直的射在了墙上。 两人跑到大牢门前才发现似乎早就埋伏好一般,一群侍卫倒地不起,而这大牢却所在半山之中,除了山下,其余地方空无一人。 黑衣人渐渐包围两人,远处隐约传来山下巡逻侍卫的马蹄声,只是越来越远,突然,穆婉词先发制人冲向了黑衣人,只在刹那间,黑衣人举刀刺中了她的腰腹,再一踢,径直的坠落半山腰! 而穆婉词的眼中却是得逞的笑意,透着股决然和精明,正如她所料般,空中下落的巨大动静惊动了巡逻的侍卫,一众侍卫猝然抬头看向半山腰的黑衣人。 “姐姐!”白颜笑惊叫。 “蠢货!”黑衣首领狠狠的瞪了一眼动手的那人。穆婉词早就发现了巡逻侍卫,所以才用自己的性命先发制人,为的就是被他们踹下去,惊动侍卫,好能救白颜笑一命。 黑衣首领持剑走向白颜笑,想要速战速决。白颜笑后退一步,被绊倒在地,伤口撕裂,剧烈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 为首的将领看准时机,突然腾空而起,飞身而上,就在刀锋将要落下的刹那,一揽白颜笑,一剑刺入了那人腹中。再一踏步,环抱着白颜笑稳稳的落入马背。其余侍卫一拥而上,将黑衣人擒获。 白颜笑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对上一双清凉的眼,竟是沈凝。 沈凝看着白颜笑昏厥,揽紧怀中女子,策马绝尘而去。月光洒下,腰间佩戴着蝴蝶琉璃挂坠如同受到蛊惑般发出刺眼的蓝色光芒...... 半个时辰后,萧晟站在刑部大牢门前,双目沉沉的看着一地血迹,静静的听着汇报,脸色越来越沉。半晌,抬步走进牢房,一只醒目的短箭深深的插在墙上,萧晟拔下仔细端详。 “王爷,刑部的李大人到了。”劫狱毕竟不是小事,朝廷立刻着令来查。 “参见王爷,下官一收到消息就立刻来查办了,没想到还是让劫狱的人跑了,不过我听说那穆姓犯人身中一刀掉下山崖怕是活不成了,想不到这刺客竟然这般大胆,竟然带了这么多人公然劫狱!”李大人叹着气说道。 “他们不是一伙的。”萧晟将短箭拿下,负手而立。 “什么?!王爷这是何意?”李大人不解的问道。 凶手是雇杀手劫狱,有一个逃掉的应该只是刚好来看望而已。”萧晟扫视一眼牢房,确信没有白颜笑留下的其他证据后,一脸正色的“扭曲”真相。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白颜笑是来劫狱的,只怕是遇到了意外,却不动声色的掩饰着。 “待会我上书陛下,这个案子交给我来吧,李大人公务繁忙,萧某愿为分担,不知大人可愿意?”萧晟敛起神色,淡淡的看着远处,明明是商量的话,却说得不容置疑。 “这.....”李大人迟疑一下,却立刻俯首道“如此,就有劳王爷了。”话说道这份上,哪还容得拒绝? “王爷,门外逮到一个同伙!”一名侍卫汇报。 “我不是同伙!我只是路过!路过!”正是那时守在门外被刺客敲晕的付浔,此时正忙着为自己开解。 看到萧晟走出,付浔愣了一下,忙叫道:“王爷!快救小白!有人要杀她!” 萧晟淡淡的瞥了一眼付浔,眼中闪过不屑,转身走了回去。留下付浔在身后大叫,萧晟却恍若未闻。 “王爷,他怎么处置?貌似是白姑娘的朋友.....”侍卫探寻的问道。 “带回府。” 萧晟刚踏进府门,夫人柳音便迫不及待的赢了上来:“王爷,您回来了,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那会听说白姑娘去了刑部大牢,接着那边就出事了,诶?白姑娘呢?没和您一起回来吗?”正所谓做贼心虚,柳音显得分外热络。 萧晟眼中勾起一抹阴狠,却故意笑着揽过柳音道:“她既然走了,管她做甚,死在外面才好。省的让人怀疑劫狱和她有关,坏了王府的名声。” 柳音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我还以为王爷喜欢这白姑娘呢.....” “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萧晟打断道。 柳音窃喜:“既然如此,王爷也就不必挂念了,说不定她畏罪潜逃了呢。”柳音扶着萧晟坐下,睫毛不自然的颤抖着。 “可是捉到的刺客,已经供出了凶手呢,也不知道请这一批凶手要花多少钱?”萧晟幽幽说道。 闻言,柳音端着茶水的手一抖,茶杯落地碎裂。 “发生什么了,柳音你何时这般莽撞了?”一侧,黄蔷走了过来斥责道。 萧晟看向黄蔷:“你来的正好,我已经请奏亲自处理劫狱的事了,你说若是抓到了凶手,该如何处置呢?” 黄蔷沉吟一下:“按说后宫不得干政,既然王爷问了,妾身斗胆一说,凶手应该扒皮挖骨,小惩大诫,才能树立王爷的威信。” 柳音听罢一下子跌坐在地,颤抖着说道:“王爷,我......” “嗯?怎么跪下了,莫非你才是这凶手?”萧晟探寻。 柳音一愣,急忙摇手:“不,不,不是我!” “那你说说,这凶手若是抓到了,该如何处置呢?” “该.....该同王妃所说,扒.....扒皮挖骨......”柳音站起来,颤抖着说道。 “好,那就如你所愿。来人,将她拉出去,扒皮挖骨!”萧晟眸子一凝,突然厉声说道。 “什么!”柳音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不是我啊,王爷!不是我!” “那这是什么?夫人最近很缺钱么,竟至找丫鬟变卖?”萧晟从春花手中接过一个盒子,打开,尽是珠宝。正是柳音之前为了躲避动用府中钱财被人怀疑才命人变卖的珠宝。 “不是的,王爷,不是的!”柳音哭了起来。 “你的丫鬟已经供认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黄蔷一挥手,一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丫鬟被拖了出来。 同在王府,柳音甚至不知道黄蔷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丫鬟动的手。 “王爷,您听我解释......”柳音爬到萧晟脚下,磕头求饶。 “柳夫人买通杀手劫狱,扰乱府内秩序,即日起休离王府,交到刑部关押,择日处斩。”萧晟淡淡说道,平淡的声音毫无感情,仿佛只是处置一个无关自己的人。 “不要啊!王爷!”柳音苦苦求饶,萧晟却不为所动,良久,柳音突然明白般凄楚一笑,看着萧晟:“你不过就是想护着那个贱人才让我顶罪!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那个贱人永世不得超生!”撕裂的声音响彻王府,萧晟眼中一凝,手中的锦盒一松,直直的砸在柳音的额头上,柳音顿时鲜血直流。 “还不赶紧拖下去!”黄蔷发话,一群侍卫生拉硬拽的将柳音带走。柳音凄厉的皱眉声渐行渐远,却给人一种萧瑟之感。被休离王府对于一个女子本就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被萧晟送进刑部大牢便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萧晟疲倦的转身而去,留下一室女眷无人言语,徒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直到人渐散去,春花上前一步:“王妃,这柳氏一定想不到您将盒子赎回来,交给王爷,王妃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动了柳家的根儿呢。既帮了王爷动摇了柳大人在朝中地位,又可以让王妃在府中除了一个对手。只怕柳氏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父亲做了什么,还仗着家族势力为虎作伥呢!” 黄蔷眼中勾起冷笑:“柳大人妄想在王爷的眼皮下朝中勾结党羽,拉拢官员,私下与我父亲作对,王爷何等人物,自然早就察觉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柳音坐实了罪名而已,柳家就柳音这一根独苗,怕是要凉了。”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五章 知晓身份 白颜笑缓缓的睁开眼,刚要坐起来,却一下子牵动了肩膀的伤口,顿时疼的呲牙咧嘴,肩膀处本就褴褛的衣衫随即破开,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沈凝一进账便看到这番景象,愣了一下,旋即背过身去,道:“伤口很深,我已经找大夫包扎过了,你还是别乱动为好。” “我姐姐呢?”白颜笑慌忙的问,顺势拉起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 沈凝沉吟着摇摇头,刚要开口,忽听到门口传来士兵的巡查声音:“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女子?” 沈凝悄悄的掀开帘布,正是萧晟府中的亲兵,回身对白颜笑说道:“摄政王派人来寻你了,既然如此,我便让他们进来接你回去吧。” “不要,我没找到我姐姐不会回去的!”白颜笑坚决的说道。 “可你毕竟是摄政王府的人。” 白颜笑不由得嘟起小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沈凝,“求求你了!” 沈凝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裹成粽子状的白颜笑,蠢萌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沈凝渐渐失笑。 白颜笑眼巴巴的看着沈凝,双手合十的求饶着,只是一合手掌,却忘记了身上的被子,倏地,被子掉落在地,露出些许白嫩的皮肤,沈凝霎时耳朵一红,背过身去干咳一声:“我出去看看。” 粗线条的白颜笑看着沈凝走远,才发现掉落在地的被子,不由得道:“果真,男人都是好色的!” 刚走不远的沈凝听见,顿了一下,霎时哭笑不得。 直到半柱香后,沈凝打发走了萧晟的人,并让手下的人都闭了嘴,才走回营帐。踌躇的站在账前,探寻道:“穿好衣服了么,我要进来了……” 半晌,没有回音。 沈凝又问道:“我要进来了,再看见什么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还是没有回音,一股不安浮现心头,沈凝掀帘冲了进去,看到眼前景象后徒然瞪大双眼,却又忍不住失笑起来。 此时的白颜笑斜倚在榻上,明明很困却用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她在等自己。 沈凝俯身将白颜笑放好。迷蒙中,白颜笑拉住了沈凝唤道:“姐姐......” “你姐姐没事,她不会有事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沈凝宽慰道。 闻言,白颜笑脑袋一歪安心的倒了下去。这般昏睡,是药物的副作用。睡梦中的白颜笑感应到身边人的体温像前探去扎进沈凝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沈凝僵住,看向怀中女子,侧颜如玉,白净的皮肤上一双绝美的眼睛,蓦地,沈凝耳根一红,眼中浮起莫名的情愫,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未曾留意的,沈凝腰间的挂坠在抱起白颜笑的时候被打落在地,静静的泛出琉璃炫彩的光芒。 渐渐迟暮,白颜笑才幽幽转醒,坐起来便看见放置在一旁的一身衣服,还有桌子上备好的饭菜。白颜笑虚弱的撑起自己走向桌边,似乎踩到什么般,脚下一绊,踉跄一步,低头适才发现地上掉落的是沈凝的挂坠,这挂坠上扁平,什么也看不出来,如同一块普通的石头。 沈凝再次进入营帐,看着白颜笑吃的正香,梳洗过后的她愈发的迷人,沈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原来你一直骗我。”白颜笑放下筷子,看向沈凝。 “骗你什么?”沈凝道。 “你是烛城守卫军的将军。”白颜笑一字一顿道。 “哦,那你当初可有问过我是谁?”沈凝眼中带了丝戏谑。 “没有。”白颜笑语塞。 “我一直都是,没有骗过你,只不过给你当了几天师父罢了。” “有结果了么?”白颜笑不打算计较这件事,心中只担心姐姐之事。 沈凝摇摇头,白颜笑立时放下筷子起身便要走。 沈凝一把拉住白颜笑:“你去哪?你身子这么虚,不要命了?” 白颜笑咬咬牙:“我必须亲自见到姐姐才放心。” 沈凝扶着白颜笑双肩,正色道:“天色已黑我进不了城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查。你现在就算出去也是无济于事,反而多了丝危险。” 白颜笑迟疑片刻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沈凝:“师父,我现在,只有你了。” 沈凝沉沉的看了白颜笑半晌,双目如湖泊,似有涟漪。袖中攥了攥拳头,心中不忍,转身欲走。 “师父!”白颜笑唤道。 沈凝顿足。 “这不是你的营帐吗?” 沈凝没有答话,径自走了出去。 沈凝走出很远才停了下来,脸上却是一抹可疑的凝红。 白颜笑不解的看着沈凝走远,垂下眼睑,却不经意的瞥见原本放在一旁的腰挂已然泛着耀眼的蓝光,原本普通的石头却显露出蝴蝶形状的纹路,剔透的琉璃衬得蝶石妖艳异常……白颜笑脸色一白,难道这就是那日自己看到他腰间挂的玉佩?为什么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亮起? 白颜笑追了出去,却没有看到沈凝的人影。 次日一早。 营帐外响起马蹄声,白颜笑忙迎了出去,一撩帘却一头撞进了沈凝怀里。 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白颜笑眯起眼睛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么?” “我打听过,衙狱的停尸房并没有女子的尸身,所以你姐姐应该还活着。” 闻言,白颜笑开心的笑了起来。 “只是…..”沈凝踌躇了一下“山脚下有大片血迹,她应该伤的不轻,而且不知所踪。你先好好养伤,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白颜笑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此案由萧晟亲自查办,已经结案了,劫狱的凶手是他的夫人,名叫柳音。” 白颜笑一下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却是哽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劫狱的明明是自己,而萧晟却让柳音顶了罪,莫非,是她派人来杀自己的?思及此,白颜笑颤抖了一下,呢喃道:“她竟然想杀我…..” 沈凝不明所以,可是看到白颜笑瑟缩的样子,不由得心底一疼,鬼使神差的说道:“有我在。” 白颜笑抬头,对上沈凝柔和的眸子,莫名安心。 白颜笑点点头,眯起眼睛尽力的一笑,从怀中拿出腰挂:“喏,你的!那天掉了!” 沈凝接过,而就在两人同时触碰腰挂的瞬间,腰挂再次发出蓝色的光芒,妖艳异常!两人同时一震。 沈凝脸色一白:“我从没见过……它发出这样的光。” “那它是从哪来的?” “出生便有。” “那你的父母呢?” 沈凝似不远提及般别开脸去,话题戛然而止。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六章 再入王府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 萧晟冷冷的看着回信的侍卫,深沉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没有找到?” “属下封锁城门查了三天,连附近的营地都搜查了,还是没有白姑娘的影子,会不会已经出城了……”下属刘翼说道。 萧晟勾起冷笑:“她没找到她姐姐是不会走了,你既然查不到,那她便是不想让你找到。去,把他绑起来挂在城墙上,将消息放出去,她会回来的。” “王爷,他毕竟是…..”刘翼提醒道。 “既然他自己不说,那我又为何必强人所难的公开于众呢,装作不知岂不更好?” 刘翼俯身走了出去,当推开付浔房门的时候,却看到眼前的男子喝着小酒吃的正香。 付浔看到来人,正愁没人说话不由得吐槽道:“话说你们家主子好歹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怎么王府的伙食这么差?这肉也蒸的忒平淡了吧!” 刘翼挥了挥手,身后一群侍卫立刻上前来绑住了付浔。 “喂!你们干什么!干……”未说完的话被捂住口鼻戛然而止。 晌午的阳光正盛,沈凝一声令下,营地的士兵们才放下手中操练的兵器,躲到阴凉处休息起来。 几个士兵走过,不停的讨论着什么,声音传入白颜笑的耳中: “你们听说了没有!今日摄政王在城墙绑了一个男子!” “竟有此事?没有皇上的御令公然绑人,这摄政王显然是没把皇上放在眼里,是谁人这样倒霉?” “不知道,听说是劫狱那日,摄政王的属下在衙狱门前的草丛中找到的,长得还挺俊美的。” 听到此,白颜笑的脸色顿时一白,快步跑去,才跑几步便被沈凝挡住了去路。 “师父,萧晟绑的那个人是我朋友,我要去救他,你让开。” “他之所以绑了他,就是为了要引你出来。”沈凝声音沉沉。 白颜笑认命的一闭眼睛:“我知道,算他狠,但是我不能不管,一人做事一人当。”白颜笑去意已决。 “我送你去。” “不要,我不想连累你。”白颜笑摇摇头,轻轻拍打了沈凝的手,沈凝腰间的挂坠再次泛出蓝色的琉璃光,一个想法浮现脑中,白颜笑看着挂坠忽然正色道:“师父,你可愿等我回来?” 沈凝一愣,旋即,目色中渐渐弥漫起大雾,将眼底迸发的情愫淹没,看不真切。良久,沈凝缓缓的点头,自腰间拿出一把镂锈的短刀放入白颜笑手中,道:“平安归来。” 白颜笑点了点头,转身,决然而去。沈凝望着远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直到一个身影落在了沈凝身后,唤道:“公子。” 沈凝回身:“上次你在营地遇到她,可有被看出破绽?” 江凛答道:“属下没怎么说话,况且全程以面具遮脸,应该不曾。” 沈凝叹了口气:“继续追查穆婉词之事吧。” 江凛问道:“那公子呢?可是该全身而退了?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 沈凝目色变得幽长起来:“再等等。” 江凛微讶:“公子可是要出手救那白姑娘,若是如此,只怕会坏了计划!” 沈凝想起那日萧晟看向白颜笑的眼神,心底有些微漾,只道:“不必,萧晟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那属下,随时准备来替换公子。” “你先回那边吧,这些时日,还打不起来,稍后我便来换你。” 烛城城墙之上,正挂着面色惨白的付浔,远远看去虚弱的像一张白纸。 白颜笑面色一冷,攥起拳头,一步一步的靠近。一个士兵看见,匆匆跑走禀报,领头的人一挥手,一队士兵连忙下来围住了白颜笑。 付浔眼睛睁开一道缝,抬起头看见白颜笑,竟牵起嘴角虚弱的一笑。这一笑,让白颜笑心底骤然一紧,溢出一丝愧疚来。 白颜笑挤出一丝笑容回给付浔,却伸手拿出了短刀。士兵见此,连忙拔剑。 白颜笑一步步上前,面色冷若寒霜,一时间,刀剑相向起来。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萧晟如潭的眼中深不见底,沉厚的声音遥遥传来:“笑笑,把刀放下。” 白颜笑未动。 萧晟眼中一挑,却突然一抬手,原本正绑着的付浔顿时顺着绳子坠了下去,直到离地三尺才停了下来,付浔被倒吊着顿时面色惨白。 “放不放?”萧晟危险的眯起眼睛。 白颜笑抿了抿了嘴:“你先放了他。” 闻言,萧晟突然出手,付浔顿时又降了半尺:“你没有选择。” 白颜笑攥紧手心,将短刀狠狠的掷在地上。萧晟在白颜笑身前站定,周身散发着汩汩冷气,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付浔被一群士兵缓缓的放了下来,腿上一软,跌坐在地,几次挣扎着也没能起来。 “为什么?”萧晟伸手扣住白颜笑的下巴。 “没有人能阻止我想做的事情。”白颜笑眼底闪过不甘,依旧昂起头回视。 “惹怒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萧晟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眼中是无尽的寒凉。便负手而去。萧瑟的背影让人突感一股悲凉之意。一队士兵立时架住白颜笑,带在身后。 “小白......”付浔虚弱的伸出手,伸向白颜笑的方向。 白颜笑回头对上一双担忧的桃花眼,却被士兵推的踉跄一步,只得深深的看着付浔,直到再也看不见...... 白颜笑从未想到萧晟的府中竟会私建水牢。冰凉的水没过腰身,手腕被铁链锁住,齿轮发出转动的声音,白颜笑被缓缓沉了下去,水至肩膀,未愈的伤口被浸泡,白颜笑顿时疼的五官皱在一起,却依旧咬着牙不肯出声。 “还逃吗?”萧晟坐在椅子上,幽幽的看着白颜笑,声音穿过地牢显得凉薄。 “没找到我姐姐,我是不会罢休的。”白颜笑将脸别过去。 “不知好歹。”萧晟皱起眉头,铁链被放了下去,水没过头顶之时,白颜笑的脸似被刀刮般的疼了起来,脑海中顿时想起那日落水的场景,白颜笑惊恐的剧烈挣扎起来,水大量的灌入鼻腔,就在以为自己要被溺闭在这水潭之中的时候,一股大力将她拉起。 白颜笑不断的咳着水,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萧晟看着白颜笑的模样心底浮起不忍般,渐渐走近,白颜笑突然抬头瞪着萧晟,双眸猩红道:“你不过就是因为我有着这样一张脸,你得不到她,才会想方设法的囚着我!” 萧晟面色一凝,如潭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沉沉地看了白颜笑良久,突然拂袖而去。 “王爷,白姑娘她终究是郡主之位......这样惩处是否不妥啊?”管家探寻的问道。 “小惩大诫,吓唬她罢了。你去拿些衣裳,命人将她带回房中吧。”萧晟脑中浮起白颜笑眼中那无辜的神情,心底渐渐不是滋味起来。 白颜笑被关在院中,一连几天再没见过萧晟。 直到一日夜间,白颜笑正要熄火入睡时,萧晟满身酒气的突然闯了进来。 “你......”白颜笑防备的后退一步。 “笑笑......”萧晟踉跄着走来,白颜笑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他。萧晟走到身前,抬手痴痴地抚上了白颜笑的脸。 白颜笑一把甩开萧晟的手,怒道:“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先王妃!” 却一把被萧晟捏住胳膊用力一拉狠狠的抱在怀中,白颜笑用力挣扎,却挣脱不过。 “别动,就一会。”萧晟疲倦的声音传来,带着无限的眷恋,让白颜笑心中不忍,手堪堪的停在了半空。 “我知道你不是她......你却不知道我要找的不是她......”萧晟喃喃的说道,听得白颜笑云里雾里。 “说什么醉话呢,你喝多了,萧晟。”白颜笑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我喝多了......”萧晟满足的一笑,竟一头栽了下去。 “萧晟!”白颜笑一惊,伸手拍了拍萧晟的脸颊确信无恙后,费力的将他搬上了床,自己靠着椅子将就了半宿。 而次日一早,白颜笑醒来自己却在床榻之上,而萧晟像不曾来过般,早已没了踪影。 “咚咚、咚咚!”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白颜笑犹疑的走到门前,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在下是受沈凝之拖前来。” 白颜笑眼中一亮:“师父?” “他说,那日你姐姐被摄政王的手下带走了,至于带到哪里不知道,但是没有惊动官府,看来是萧晟想要瞒下来此事。” “又是他带走的?!” “他既然没有交给朝廷,就肯定会保住她的命。” 白颜笑沉默了一下,抿了抿嘴:“我知道了,多谢。” “告辞了”小厮看着没人,快速离开。 白颜笑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姐姐现在是安全的,萧晟不告诉自己,无非就是想用姐姐控制自己。看来,只有顺从,才能让萧晟疏于防范,自己才有机会。抬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白颜笑扯起一个笑容,到底师父还在陪着自己,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七章 联手对抗 入夜,萧晟在白颜笑的房前站定。 屋内,昏暗的灯火将女子孱弱的影子打在窗上,不时的传来些许咳嗽声。许久之后,屋内的烛火又灭了一半。 萧晟捏紧手中的衣服,悄然推门而去。 床上,白颜笑正紧抱着自己哆嗦着,额头上尽是虚汗,似被梦魇。 萧晟将衣裳罩在白颜笑的身上,盖好被子,一把将她揽放在自己的腿上。 “姐姐......不要......”怀中的女子口中喃喃,抖得愈发的厉害。 “别怕,我在。”萧晟揽紧白颜笑,像哄孩子般轻轻的拍打着,眉眼间是难得的温柔。 半晌,白颜笑渐渐缓下来,竟不再梦魇,慢慢的入睡了,睡颜如玉。 萧晟看得一愣。 次日一早,白颜笑拿起床边的淡粉色衣衫一时怔住,是他来过? 不多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丫鬟端着午膳而来。 “萧晟可在府中?”白颜笑问道。 “摄政王的名讳怕不是姑娘能直呼的,我劝姑娘还是先保全自己吧。”丫鬟不屑的瞥了一眼白颜笑,白颜笑惹怒摄政王的消息全府皆知,下人自然是趋炎附势,没给过白颜笑好脸色。 闻言,白颜笑站了起来,眼中一片冷凝,一步一步走向丫鬟。 “你......你干什么......这可是摄政王府,饭给你放着了,我先下去了”丫鬟感觉到白颜笑身上的寒意,不自觉的后退欲走,却被白颜笑一把扣住手腕,紧接着膝上一痛便跪在了地上。 “我再不济,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不清楚萧国的律法,但是对待皇族不敬,怕也罪名不小吧。其次,身为婢女既不行礼,又在主子面前自称“我”,是想要与主子并列攀个高枝么?要不要我告诉几位夫人让她们来看看要不要给你个夫人的位份你?”白颜笑绕着丫鬟幽幽的说道。 那丫鬟顿时俯首扣头:“郡主饶命!是奴婢冲撞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摄政王他在府中,刚才传来陛下口谕,这就准备进宫面圣了......” 丫鬟声音未尽,白颜笑便抬步冲了出去。 刚到院门口处,几个侍卫便一拦,牢牢的守住院门。 “让开!”白颜笑冷冷说道。 “王爷有令,不让姑娘出府。” “萧晟不让我出府,又没说不让我出院子,我找他有急事,若是耽搁了,你们也会被治罪。”白颜笑气势逼人。 “这......”几名侍卫为难。 “你们若不放心跟在我身后就是,反正我也是去找萧晟,跑不了的。”白颜笑提步而去,几名侍卫只得紧紧的跟在后面。 “萧晟!”白颜笑大喊一声跑了过去,原本走到门前的萧晟站定,讶然的回头看向一身淡粉衣裙,略施粉黛的白颜笑“你来做什么?” “这衣裳是那日你放到我床畔的吧?”白颜笑探寻的问道。 闻言,一旁的黄蔷脸上不经意的一白。萧晟看着眼前容颜绝色的女子,目色渐渐柔和。 白颜笑眯起眼睛一笑:“我很喜欢。” 萧晟一愣,如潭的目色中泛起点点笑意。 “听说你要进宫,能否带我一同去?”看到萧晟迟疑,白颜笑赶紧补充道“你放心,我不会捣乱的,上次陛下亲自来看我,无论如何,我都是该进宫谢恩的。”白颜笑说着,袖中攥起的拳头却未曾松开过。 萧晟仔细打量着白颜笑,半晌点了点头:“也罢。” 白颜笑柔牵起嘴角笑了起来,眼中一片纯然,萧晟看得微愣,旋即转身上了车,心情大好。黄蔷脸上更是一白,又很快掩去。 三人一同来到大殿俯身行礼,白颜笑抬头便对上皇帝身旁瑶华的幽怨诡异的眼神。 “皇姐也来了,身子可大好了?”萧煜问道。 “多谢陛下,已经好了,所以今日特来谢恩。”白颜笑恭敬的回道,乖顺的态度让萧晟不由得侧头瞥了一眼。 萧煜点点头,继而转向萧晟:“方才边境传来急件,辛国大将顾北屿率十万大军到达了风城边界,风城似被围困。” 闻言,黄蔷面色一白脱口说道:“不可能,边界五城一直由我哥哥驻守,怎会兵临城下而不知?” “退下!”萧晟责怪黄蔷御前失态,却仍沉住气看向皇上:“是臣管教无方。” 听到顾北屿的名字,白颜笑眼前浮现那双灰蓝色眼眸,心底泛起别样的感觉。 “无妨,皇嫂心系兄长人之常情。其实这也是朕此次宣皇嫂一同进宫的原因,朕的暗探来报,这次辛国出征,其实是一己私怨。辛国皇帝微服出巡来我大萧,和黄少将军一同看上一个青楼女子,却被黄少将军抢走,辛国皇帝回国才一怒之下,命大将顾北屿兵临城下。但此时朕已压下,毕竟黄大人贵为两朝元老,少将军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少将军苦守边境多年,若是朕强行将他怎样,只怕会寒了边境将士的心,所以,朕此番便想请皇嫂去劝说兄长,让他将每人送还,并以自己名义向辛国皇帝告饶,毕竟因为私怨而打动兵马的事情,劳民伤财,皇嫂你觉得呢?”萧煜探寻的说道,而声音却分明不可置疑。 萧晟沉思着皱起眉头。黄蔷却笑着说道:“妾身不懂政事,却愿为陛下分忧,妾身这就启程前往边境劝说兄长。” 萧煜满意的一笑:“好,那朕就封你个一品诰命夫人,赐宝剑,亲赴......” “不可!”白颜笑突然打断众人,黄蔷眼中原本隐含的得意霎时变成不满。 “有何不可?”萧煜看向白颜笑。 “敢问陛下以为那辛国皇帝为何突然到访我大萧边境?又为何因一届女子就大打出手?” “辛国皇帝好色之名世人皆知,边境的阳凤城明月楼的美人天下闻名,自然是为了看美人去了。”萧煜说道。 “那为何不派心腹去挑选美人,而要冒着生命危险亲自去呢?而恰巧这消息却能传到陛下耳中?”白颜笑幽幽说道。 萧晟听闻眉间一挑,漾起笑容。萧煜却沉沉的犹疑道:“这......” “是因为辛国皇帝就想把他挑美人的消息传给陛下,以此来误导陛下。实则,窥探萧国边境兵力部署的虚实,和边境五城的地势和境况,而他们不过是那一个美人当了挡箭牌而已。之所以兵临城下,不是因为意气之争,而是......” “而是因为,他们准备讨伐大萧。”萧煜了然,声音沉重的接过后半句话。 “而且,辛国皇帝亲临大萧之后就准备作战,必定是察觉到边境五城的部署有什么漏洞。”白颜笑补充道。 “陛下,我哥哥值守多年,倾尽心血,不可能会有漏洞的,请陛下三思,待我前去劝服哥哥一定会没事的。”黄蔷焦急的为自己兄长开脱,言罢幽怨的看了白颜笑一眼。 萧煜遥遥头,看向白颜笑:“皇姐深谋远虑,另朕深感欣慰。依皇姐之见,该当如何?” 白颜笑抬头,若有若无的瞥了瑶华一眼,迟疑的开口:“让萧国最有威望的人接替主将之职,镇住对方。同时,怕要委屈黄少将军了,陛下需将黄少将军革职处置,并将消息昭告天下。辛国既然打定主意以争夺美人为借口,肯定料定我们会让出美人且不会迎战,我们的戒备疏松他们才好趁机利用漏洞将边境五城一举拿下,若是陛下将少将军革职,再换上一个有威望的人来迎战,那么对方就知道计谋被识破,因此不会太过大动干戈了。” “你!”黄蔷听闻,气得抬起手指就要冲到白颜笑身前,却被萧晟一把拦下。 “侧王妃不如移驾来我这喝些茶,陛下圣明自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王妃需冷静,切莫御前失仪。”一旁,瑶华不动声色的解了围。 萧煜正愁怎样宽抚,连忙顺了瑶华的意:“皇嫂稍安勿躁,不如去偏殿等候摄政王。” “臣妾告退。”黄蔷压下怒火,只得跟着宫女去了偏殿。 “那么,皇姐以为,何人接替边境将领职位最合适?”萧煜笑道。 “陛下早有决断,何必借我之口说出呢?”白颜笑不答反问。 “哈哈,皇姐果然聪慧过人,难怪颇得皇兄的心呢!皇兄,看来这次非你去不可了。”萧煜笑着说道。 “国家危难,臣定当尽心竭力,只是臣之名望不敢当有威望几字。”萧晟俯身说着,谦虚的神态顿时让萧煜放下心来。 白颜笑颔首,萧晟果然聪明。若是他就这样直接接手,便是承认自己在萧国功高盖主了,这般自谦倒是能让萧煜更加信任。 “瑶华,你认为派摄政王去如何?”萧煜想换一个人说出他想要的话。而白颜笑心中却徒然一紧。 “摄政王乃大萧栋梁,再适合不过了。”瑶华幽幽说道,竟没有反对,这样轻易的助了白颜笑一把,让白颜笑心底隐隐不安。 “好,朕封摄政王为边境主将,赐宝剑,代朕亲征,掌边境五城兵权。”萧煜缓缓说道,瑶华悄然退至偏殿。 此时,黄蔷正坐在偏殿中生着闷气。 瑶华见此走上前来幽幽说道:“王妃何必同郡主置气呢?” 黄蔷以为瑶华是来当说客的,脸上一白没有理睬。 “郡主不过就是想在陛下身前受到倚重,同时又不声不响的断了王妃亲族的后路,还能让摄政王疏远王妃对她感恩戴德,这一箭三雕啊,的确是个好棋。若是王妃就只在这里生闷气,岂不是就着了她的道?”瑶华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 听罢,黄蔷抬头看向瑶华:“你竟不是来......” “不是来当说客的吗?我才没有那个闲心呢。我只不过不想王妃和陛下被奸人所陷,看着她狐媚惑主罢了,我若愿助王妃一臂之力,王妃可愿与我合作?”瑶华走到黄蔷身前。 黄蔷眼中一亮:“你如何助我?” 瑶华俯身在黄蔷耳旁低语,黄蔷顿时眼中浮起一抹算计的笑意。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八章 突生事变 萧晟走出大殿,白颜笑跟在一旁提醒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和王妃好好解释一番吧,毕竟你夺了她兄长的位置。” 萧晟驻足看向白颜笑:“你就不怕她记恨你,反而担心我?” “那时我都说了,我不会捣乱的,你看,我帮你得到了兵权,没有骗你吧。虽说即使我不说,你自己本来也可以得到,但若是你张了嘴,影响的就是你和王妃的关系,现在我来张这个嘴,你只要稍加解释便不会有太多误会了。”白颜笑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而心里却泛起了冷笑,她今日本就是想借萧煜的手支开萧晟,却没承想辛国兵临城下倒是给了自己一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 萧晟深深的看着白颜笑,脸上一抹动容,眼底的笑意渐深,萧晟突然上前一步站到白颜笑身前,猝不及防的靠近让白颜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被萧晟宽厚的手掌拦腰一握,另一只手自上而下的触碰了一下发髻,拿下了一片柳叶,手一松,柳叶旋转着落到了地上。萧晟温朗魅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很喜欢。” 言罢,拉起白颜笑便扬长而去,只留给车夫一句:“你在这里等王妃,直接带她回府。”便牵起一匹马,将白颜笑一环拦置身前,驾马而去。 黄蔷出来时恰巧看到萧晟环抱着白颜笑共乘一骑离去的声音,顿时脸色铁青。 “你带我去哪?”白颜笑问道。 萧晟却不理。 “喂!”白颜笑伸手戳了戳萧晟。 萧晟依旧不理。 许久之后,萧晟感受到胸口上一沉,低头看见白颜笑靠着自己的胸前不自觉的睡了过去。萧晟心中一暖,呢喃道:“你要是一直都这样听话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一轻,白颜笑醒来却见自己正被萧晟抱着,身上盖着他的衣袍。白颜笑慌忙跳了下来,站定,抬头看见一块鸿宴楼的金字牌匾。 “为何带我来此?”白颜笑不解道。 “过两日我就要出征了。”萧晟答非所问,眼中牵起一丝笑意。因为,怕来不及带她好好逛一逛了。 萧国街市热闹非凡,一路上小摊商贩络绎不绝。白颜笑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糖葫芦的摊位,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脑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少年时,易黎拿着一串裹着糖汁的果子举刀白颜笑身前,奶声奶气的说道:“喏,阿颜,给你。” “这是什么?”白颜笑接过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好吃,只是熬的糖汁已经融的化掉。 “不知道,我从巫先生那看到的,他教我做的,我便拿来给你了。”易黎笑着说道。 “那你吃了吗?”白颜笑扬起脑袋。 “你吃吧,看你吃我就很开心。”易黎摇摇头。 ...... “这是什么?”白颜笑呆呆的看着。 “冰糖葫芦,想吃?”身后萧晟柔和的问道,眼中是无限的宠溺。 那小贩看到萧晟竟吓得出了冷汗,连忙将一垛糖葫芦墩子哆哆嗦嗦的都递给了白颜笑:“给......给你......”说完,拔腿就跑。 “喂!我就要一串!” 冰糖在阳光下亮晶晶的,白颜笑尝了一口,很甜。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一酸,格外想念小时候易黎给自己做的那只糖葫芦。 且不论韶华易逝,而他们,却是再也回不去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白颜笑摇摇头,不愿意再想,努力牵起一个笑容,向前走去。 于是乎,堂堂萧国摄政王陪着一个扛着糖葫芦墩的女子招摇过世,众人面面相觑,不敢造次,看着一大一小,一个乐在其中,一个不知所已。 萧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女子,径直的对着白颜笑的掌心就是一拍:“你是哪里来的小野猫,这般不顾忌礼节?” 白颜笑抽回自己的小手不住的揉着,哼了一声。 “在想什么?”萧晟问道。 白颜笑扬起小脸,哼了又哼,就是不理他。 “告诉我,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萧晟引诱。 “有点想我姐姐了。”白颜笑很快的出卖了自己,却没有说真话。 “走吧!”萧晟对着白颜笑伸出手来。 白颜笑不解的看着他。 “我们萧国的礼节,带客人吃饭,要牵着过去。”萧晟眼中藏着坏笑,继续引诱。 嘟了嘟小嘴,白颜笑放心把自己的手放入萧晟的手中,萧晟攥着白颜笑软软的小手,走进鸿宴楼,眼中兴致难掩。 鸿宴楼,白颜笑惊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大桌菜肴,八宝鸡、珍珠鸭掌、凤来鱼、红烧肉、水葱丸子......白颜笑问道:“你不吃吗?” 萧晟摇摇头:“都是你的。” “第一次觉得当个王爷这么好。”白颜笑高兴的拿起筷子,却不是预料般的狼吞虎咽,而是细细的品味,俨然的一品吃货。 萧晟抽了抽嘴角,不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她这么好也就罢了,还把这功劳归功在王爷的原因上? “为什么当个王爷就好了?”萧晟说道。 白颜笑哼了哼。 “说出原因,我再请你一顿!”萧晟似乎已经拿捏到白颜笑的弱点。 白颜笑自碗里抬起小脸,瞥了瞥不远处站立一排的围观的人:“喏,当个王爷他们都是站着看我们吃的!而不是我站起来看着他们吃的了!”回忆起自己当圣女时,每当宴席时自己就要站起来故作不饿的样子,为百姓施饭,还要眼睁睁的拒绝端到自己面前的好吃的,毕竟不能和穷人抢饭吃嘛,只是,那时候,易黎经常会藏许多好吃的在宴会散尽后端到自己面前,曾因为那个少年那份单纯而感动过,竟没想到是别有用心的接近,想到这,白颜笑心口一滞,甩了甩脑袋,将脸埋了下去继续扒饭。 “哦?你以前都是站着看着别人吃饭的?”萧晟来了兴趣,却见白颜笑恍若未闻,便不再多问,几次问起关于她的身世,她总是这样回避。萧晟将头瞥向窗外,不再多言。 阁楼雅间的视线很好,将整个帝都的市井风光一览无余。忽的,不远处一个墨蓝衣衫的男子策马疾驰而去进入了视线,萧晟目光紧锁,皱起眉头唤道:“笑笑。” “嗯?”白颜笑再次将脸抬起。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吃,等我回来接你。”萧晟叮嘱。 “好,去吧去吧,不用管我!”白颜笑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萧晟顿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去。 白颜笑看着萧晟黑色俊朗的背影呆了呆,这个男人,待她竟是不差.....心中一时有些不忍,为了见姐姐,自己这样虚与委蛇究竟是对是错? 将头转向窗外,人群中一个青衫身影有些眼熟,白颜笑一下子站了起来:“付浔?” 然而只一瞬,便融进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 白颜笑立时下楼追去,却是在楼梯之上一脚踏空,整个人跌了下去,一双手适时的扶住,借着力一环,白颜笑被拉到在男子怀中,被扶住站稳。 白颜笑抬头对上一双灰蓝色的双眸,顿时一惊:“顾.....” 嘴被捂住,话语淹没在男子的手心。顾北屿一身黑衣带着衫帽,全身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是凭着这双眼睛,白颜笑准确的认出了他。 “你怎么会在这?”白颜笑问道。 “这不是你该问的。”顾北屿忽的冷冷的说道。 “公子,她会暴露你的,杀了她!”跟在身后的小厮说道。 顾北屿一伸手制止了他。 “你快走,萧晟就要回来了。”白颜笑低声说道。 “为何帮我?”顾北屿的眼中染了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颜笑。 “交战主帅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若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萧国,那丢的可是你辛国将士的脸。” 顾北屿深深看了白颜笑一眼,说道:“你还是回去吧,你或许,还能见到他最后一眼。” “你什么意思?”白颜笑脸上一白,浮现不好的预感。上一次碰到顾北屿,萧晟就被人追杀,他似乎早已知晓。那么这回呢?白颜笑眼中一冷:“你知道什么?” 顾北屿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幽幽的看着远处,嘴角含笑并不答话。 “是你?战前袭击对方主帅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白颜笑有所察觉,逼问。 “不是我”顾北屿缓缓说道“但若是再不离开,只怕连你也走不了了。” 白颜笑深深的看了顾北屿一眼,提裙而去。 “公子,她......”小厮提醒。 “她不会泄露的。”顾北屿笃定的说道。 第一卷 萧国篇 第十九章 联手制敌 白颜笑才下到鸿宴楼门前,原本热闹的街市顿时一片嘈杂。 几个平民惊恐的自南边城门处跑来大喊着:“杀人了!快跑啊!” 白颜笑这才看清几人浑身是血,蓬头垢面而来,远远的几个持刀大汉驾马而来一路追赶,众人见状纷纷跑了起来,街市一时间混乱异常。 白颜笑四处巡视却没有见到萧晟的身影,却被惊慌失措的人群推得踉跄几步。那几名大汉一边掠夺着一边四处搜寻着什么,随手拉过街边的男子们仔细端详着。白颜笑定睛一眯,被拉过的男子大多与萧晟同龄,顿时抬步而去。 “站住!”一名大汉叫住了白颜笑。 白颜笑加快步伐混进了人群中,一名大汉察觉不妥提步追了上来,眼看就要靠近白颜笑的时候,一双手自拐角处伸出,一把将白颜笑拉进入怀,对上一双桃花眼,是付浔。 “城边发生内乱,现在正围困萧晟,他一时过不来,我带你走。”付浔拉着白颜笑说道。 “不行,我不能走!”白颜笑突然甩开付浔“他不能有事。” “你疯了?难道你一次次的逃开不就是为了挣脱他吗?”付浔不解。 “我姐姐在他手上,若是他死了,我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姐姐了。付浔,谢谢你,你的恩情我铭记于心。你要珍重!”说完,白颜笑感激的看了付浔一眼,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刀走向城边。 付浔看着白颜笑走远,眼中浮现满满的担忧,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袖。 鸿宴楼上,顾北屿将方才一切尽收眼底,俊逸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公子,这次大公子这番大动干戈,让烛城陷入内乱,怕是会在族中立功,提升不少地位,公子不防吗?”小厮问道。 “大哥他战前让萧晟吃了一瘪,我又为何要阻止他呢?他今日能让烛城鸡犬不宁,他日最好有本事收尾。”顾北屿说道。 “还是公子胸有沟壑,想的长远,若是大公子没有能力解决,那坐收渔利的就是您了。”小厮豁然明白过来。 城楼之下,白颜笑睁大双眼看着到地一片的士兵,狰狞的面目猩红可怖,血迹染红了城墙。拾级而上,白颜笑站在城楼上,便看见不远处萧晟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着,而另一边,一个蓝色长袍的男子正带着笑意看着萧晟。 白颜笑定睛一眯,拾起地上一把长弓,撘弓拉箭对准了蓝色长袍男子的面门。 咻! 箭矢精准的刺向男子!只差丝毫就要一击毙命,那男子却也是名武将,霎时反应过来,连忙急踏后退数步,箭矢刺入胸前,顿时血花四溅! “大公子!”几名黑衣人反应过来,顿时跑向蓝衣男子。 白颜笑看准时机,又是几箭射出,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 “城楼上有人!你们几个上去!抓住那个女的!”一个黑衣首领吼道。 萧晟抬头瞥了白颜笑一眼,顿时运足内力长刀一甩,几名黑衣人被撞得飞起,抢过一匹马朝着白颜笑放向疾驰而来。 “笑笑,跳下来!”萧晟浑厚的声音穿过城墙。 白颜笑快步登上城楼,一咬牙,对准疾驰而来的萧晟便飞身跳下。衣袂在空中翻飞,白色身影飘落成一朵盛开的白昙花。萧晟踏马而起稳稳的接住白颜笑,揽紧,双双落在马上,绝尘而去,马蹄溅起无数尘埃。 身后,黑衣人匆忙追至城外,却已不见人烟。 萧晟双目如潭,拥紧白颜笑面色凝重的向南而去。 “我们去哪?”白颜笑慌忙问道。 身后却没有声音。白颜笑伸手碰碰萧晟却触到了一手血,慌忙回头,只见萧晟面色铁青强撑着一口气,嘴唇依然没有血色。 “萧晟!”白颜笑急忙拉过缰绳“你受伤了!” “别停”萧晟咬牙说道,“我带你去见你姐姐,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她出城,别再回来。” 闻言,白颜笑心底一酸,泛起不忍。他明知道自己受了重伤,却仍为自己做好了打算?那么,之前他不告诉自己姐姐的下落,难道只是为了保护她? 巨大的愧疚淹没了白颜笑,白颜笑咬唇道:“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晟听罢伏在白颜笑肩上,缓缓的牵起嘴角笑了出声,这一笑,带着无限的满足。让白颜笑越发的难受起来。 马儿在一处僻静的庭院前停了下来,白颜笑一面扶着萧晟,一面却心跳得加速,姐姐,就要见到姐姐了。 “吁!”另一声嘶吼随之而来,一个士兵慌忙赶来跪在萧晟面前:“王爷!原本驻守边境的辛国敌军突然部署作战!陛下命王爷即刻出征!” 萧晟眼睛一眯:“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在此的?” “城边突发情况,小的看到王爷便一路尾随而来!请王爷即刻出征,切莫犹豫了!”那士兵俯身扣头,一脸的决然。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白颜笑脑中,辛国大将军顾北屿就在烛城,而辛国敌军会贸然出手?一定有计。 “萧晟!别去!”白颜笑突然说道。 萧晟抬头犹疑的看着白颜笑:“为什么?” 白颜笑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顾北屿就在烛城吧,他毕竟救过自己,不能出卖他。 “白姑娘,属下知道您心系王爷,但是王爷乃肱股之臣,数万百姓的命也同样等着王爷来救呢!请姑娘不要再让王爷为难!”那士兵丝毫不给白颜笑说话的机会。 萧晟闻言自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白颜笑:“你姐姐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照顾好自己。”继而看向士兵:“你留下,照看郡主的安危。”言罢,绝尘而去。 白颜笑心中一紧,浮起不安。 “郡主,请吧。”那士兵突然说道。 白颜笑欣喜的推门而入,却在见到院中景象的时候,愣在当场。 驻守的一队士兵悉数昏倒在地! “姐姐!”白颜笑提裙奔入屋内,却不见一人。 四处打量,整齐的房间陈设尽是女子的用品,床头还有些许药品,的确是有人生活过很久。余光一瞥,却看到榻上的墙壁处,一个紫色的月形印记,上面画着些许暗纹,是姐姐的标记!白颜笑仔细端详解读,眼眸霎时一亮,这些士兵是姐姐迷晕的,她逃了出去,怕是也在找自己!白颜笑忽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事..... 身后的士兵环视院中景象,片刻后踏了进来,突然说道:“郡主杀害王府亲兵!意预谋反!”言罢,一队士兵立刻包围了白颜笑。 白颜笑立刻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士兵:“果然是有人故弄玄虚!可是他们都还活着,又有何人能证明我杀人了!” 士兵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可是他们马上就要都死了,死无对证!” “你!”白颜笑咬牙道:“你们一路跟着萧晟来,故意引走他,就是为了在他不在的时候杀了我,而恰巧进院后看到被迷晕的士兵,才临时起意借机陷害我!能谎报军情调走萧晟,那必定是宫里的人,你是瑶华的人?”白颜笑沉沉的说道,心底却暗自庆幸姐姐没有在此,否则怕是自己会连累了她。 “郡主果然聪明,只是可惜明白的太晚了,你终究没有拦住王爷走不是么?”士兵渐渐靠近白颜笑,拔出了手中的刀。 白颜笑却突然冷笑一声:“这么心急就想将我就地伏法吗?堂堂郡主被杀,你以为萧晟回来之后会放过你们吗?更何况,你又尚知你的主子就一定要我死呢?” 士兵犹疑一下。 “你若拿不定主意,不防先将我带走,让你主子来处置我,更何况若是私杀郡主,你也不得善终,我这样做不过就是想多活几日。”白颜笑沉静的说道。 士兵淡淡的收回刀,立时由几名士兵将白颜笑捆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直到接到摄政王已然出征的消息之后,才将白颜笑押到王府。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章 设计为奴 王府之中,侧妃黄蔷掩住口鼻惊呆的看着十几具并列的王府亲兵的尸身。 “白姑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杀王府亲兵!”黄蔷怒不可遏。 白颜笑这才抬起脸看向黄蔷:“王妃心知肚明何必演戏呢?原来最想杀我的,是你。” “一派胡言!白姑娘谋害士兵,按律当斩!来人啊!”黄蔷大喊。 “那也轮不到你来杀!”白颜笑冷笑一声:“郡主之身,要杀也是陛下下旨。怎么,不敢上报朝廷吗?是怕朝廷来人彻查真相,你和瑶华的联手会露出马脚吗?!” “你!”黄蔷气急,抬手便给了白颜笑一个巴掌。 “王妃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一旁的侍女春花安抚着:“若是按照规矩来,皇亲犯罪理应上报,但上报定夺之人仍是摄政王和陛下,如今摄政王出征,按照规矩,应把疑犯送至洗衣坊做粗活或者是送到城外的驻营充作劳役,待等摄政王凯旋才可带着白姑娘面圣。” 闻言,白颜笑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城外驻营的主将是沈凝......却故作惊讶的开口道:“兵营?那不是男人待的地方吗?我不去!我是女眷就是犯错也应该送到洗衣坊去!” 黄蔷却突然笑了,上前勾起白颜笑的下巴:“是啊,男人待的地方,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到了那里,怕是也守不住这身子了,我偏不如你愿,你最好祈祷在那里你能活到王爷归来。来人将白姑娘送至城外驻营,将证据保留好,待摄政王归来再行处置。” 立时有人将白颜笑押送至外。白颜笑底下头去,脸上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如愿的笑意。 白颜笑坐在囚车里,一匹黑色的布盖将囚车盖住,亦如那一日见到穆婉词一样。白颜笑苦笑一声,原来,是这般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囚车停下。 押送的人悄悄给了驻营士兵一袋银钱,白颜笑只听到依稀几个字:“好生折磨......”继而就是脚步渐远的声音了。 囚车被打开,一股大力将白颜笑拉下,那士兵待到看清白颜笑容颜的时候却愣在当场,继而脸上浮现一股垂涎,猛地一推白颜笑:“你去那边,干活,看见那堆衣服没有,洗不完晚上没有饭吃!” 白颜笑带着脚链乖顺的走到一堆腐臭的衣服旁,伺机观察着营地的动向,此处有几百个营帐,而沈凝的位置处于中心,想要见他,必须在夜间众人都睡了,再绕过巡逻的士兵才行。下定决心,白颜笑用力的干起活来,想要早一点洗完。 直到夜色渐晚,士兵们渐渐减少,白颜笑才堪堪收工,揉了揉搓红的指节走向犯人所住的营帐。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渐渐靠近营帐,正是先前收了钱财吩咐白颜笑做事的士兵。 没过多久,白颜笑悄悄的溜了出来,那士兵一见,顿时眼中露出奸笑,悄然的跟在白颜笑身后。 白颜笑压低身子,绕过一队又一顿巡查的士兵,渐渐靠近主营,便蹲在角落里伺机窥看着。 突然,主营的帘布被撩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白颜笑眼中一喜,就要张口唤道沈凝的时候,一双手自身后捂住了口鼻,白颜笑未说出的话湮没在空中,绝望的挣扎着却挣脱不了,眼睁睁的看着沈凝渐渐走去。 “嘿嘿!小娘们儿!老子等了好久了!可算等到你了!”一双油腻的手环住了白颜笑将她压在身下。 白颜笑死命的挣扎着,眼中泛起泪光。“嘶——”的一声,衣衫被撕开,露出大片的肌肤。 “放开我!”白颜笑被按住手脚,竭力喊出。 一旁路过的士兵远远的过来看了一眼,白颜笑渴求着看着他们:“救救我......” 然而,那几名士兵却只是相视一眼,偷笑着摇摇头,扬长而去:“走吧,指不定又是谁饥渴了找了个女囚犯!”显然,常有发生的事情,士兵们心照不宣的离开了。 “你喊也没用,没人会救你的,好好伺候我吧!”那士兵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继续撕扯着白颜笑的衣衫,俯身就要吻了上来。 一滴泪滑下,白颜笑眼中只剩绝望。 砰! 那士兵睁大双眼不可置信般僵住!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来,直直的倒了下去。 白颜笑看到了久违的身影。一双灰色的眼睛徒然放大,沈凝似乎没有料到,自己随手一救的女子竟然会是白颜笑。 将木棍扔去,沈凝连忙脱下外袍将白颜笑裸露的地方裹住,揽在怀中,起身而去。 白颜笑木然的任沈凝抱起,将脸埋在沈凝怀中,仍旧心有余悸。 “将军!”路上的士兵见到沈凝抱着一个女子走进营帐,皆是吃惊的睁大双眼,接着传来嗤笑和议论“将军也开荤了啊......” 沈凝充耳不闻,径直的将白颜笑放在榻上,脸色阴沉可怕。沈凝沉着脸为白颜笑盖好被褥:“你好好休息,我在门外守着你。”却被白颜笑一把拉住,白颜笑摇摇头,露出无辜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沈凝,那神色,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沈凝心底一滞,旋即握住白颜笑的手,安抚道:“我不走,陪着你,睡吧。” 白颜笑才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多时,便在梦中挣扎起来,一边摇着头一边惊恐的喊着:“不要!不要!” 沈凝本就沉重的脸上又沉了几分,伸出手想要拍打着安抚,却在空中停了一瞬,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一般,却还是落下来手轻轻拍打起来。感应到身旁人的体温,白颜笑不自觉得扎了进去,才渐渐的安静下来。沈凝叹了口气,心中沉郁,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察觉不妥或者晚来一步,该是怎样的结局...... 天边露出曙光,金色的阳光照向大地,白颜笑幽幽转醒,对上一旁沈凝略有猩红的双眼,惊道:“你一宿没睡?” “无妨”沈凝点点头,“可好些了?” 白颜笑委屈的抿了抿唇,点点头,诺诺的唤了声:“师父......” 沈凝看着白颜笑委屈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触了她的脸庞,想安慰她。而这一个动作,好似牵起了白颜笑心底无尽的委屈与不甘,白颜笑一下便扑入沈凝怀中,抱着他哭了起来,不停的抽噎着。 沈凝不自觉的拍打着白颜笑的后背,眉心竟是一片温柔疼惜:“还好,你没事。” 白颜笑听闻,竟又是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小女子一般,敛去了所有骄傲与不甘,任性的发泄着。 沈凝轻轻揉着白颜笑的发,目色变得深沉起来。 从没想过,那样骄傲的白颜笑,会面对自己时,卸下伪装。 良久之后,白颜笑渐渐收起了抽噎,将眼泪悉数蹭到沈凝的衣服上,沈凝看着怀里小猫儿似的一个人,不由得失笑,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眼中多了份宠溺。 “发生了什么?”沈凝拉开一些距离,直视白颜笑。 白颜笑将一切娓娓道来,苦笑了一下:“此次,怕是又要连累你了。” 沈凝沉默一下:“是我治下不严。” “师父?” “嗯。” “你这是在自责么?” 沈凝愣了一下,将头偏向一旁,耳根有些微红。 “师父,你害羞了?”白颜笑探究的向沈凝的双眼,沈凝将脸更加偏向一旁,此时沈凝半做在床上,白颜笑为了看清他的眼睛,已然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沈凝身上,却依旧毫不自知的窃笑着,“是不是嘛?” 沈凝的脸已然有些发烫,瞥了白颜笑一眼,抬手抵住了她凑过来的脸,故作淡定道:“越发的没规矩。” 白颜笑转了身,顺势枕在沈凝的腿上假寐,嘴角上扬,丝毫没觉得不妥。 沈凝低头凝视,有一瞬的恍惚,原来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竟这般毫无顾忌。当真是个明烈的性子,喜欢的在意的,从不遮拦全心信任,连肢体都这般随性。不喜欢的不在乎的反倒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却也是个粗线条的女子,信任了,便不再设防。忽然之间,沈凝心底闪过一瞬间的贪婪,希望这份毫无顾忌只属于自己。 “阿颜.......”沈凝开口唤道。 “嗯?”白颜笑睁开眼睛眨了眨。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凝的眼中忽明忽暗起来。 “知道啊”白颜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扬起脑袋用手撑着,“我在休息。” 沈凝摇了摇头,真是个心大的丫头。 “师父,你怎么了?”白颜笑爬了起来,蹲坐在床上。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沈凝看着白颜笑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师父啊”白颜笑琢磨了一下感觉自己没说一样,复又道,“烛城守卫营将军,沈凝。” “你从没怀疑过我?” “怀疑......”白颜笑低头想了想,脑中想起一双相似的眸子,“其实师父啊,我一直觉得你和辛国的那个顾北屿,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或者什么远房亲戚。” “哦,为何?” “你俩的眼睛,都那么好看!” 沈凝失笑,一下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虑,也将原本到嘴边的真相,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突然之间觉得,很想守护好她面对自己时的那份纯然。 沈凝抬手揉了揉白颜笑的发。 “不过,这几日我还是必须得去做工,既然瑶华要害我,我便不能坐以待毙,你每日将洗衣的任务继续分配给我,她的人一定在军中随时监察着,只有这样才不会连累到你。” 沈凝看向白颜笑目光愈发柔和,仿佛冰川融化般目色极尽温柔:“阿颜......” “嗯?” “给我几日时间,我带你走远走高飞可好?” 沈凝终究还是决定,带走她。 白颜笑怔住,心底泛起大片的暖意,比吃了糖糕还要甜。目光落在沈凝腰间发光的挂坠上。若这便是蝴蝶石,那么他们便能一起回到煊炎了!若是能与他一同回到煊炎定能一世无忧吧。远走高飞.....听起来也不错呢..... 见着白颜笑沉默,沈凝道:“我会帮你找到你姐姐......” “我听说两个人若是远走高飞是要有定情信物的。”白颜笑故作沉思道。 “你想要什么?”沈凝微微挑眉,眼中含笑。 “这个!”白颜笑抬手指了指沈凝腰间的挂坠。 沈凝眼中滑过一瞬的犹疑:“这个挂坠是我母亲留下的,我自小佩戴,极少离身。不过说来也怪,也只有遇到你之后才知它竟会散发如此光芒,也许,它生来就该属于你。把它送你,也好。”沈凝顿了一顿,“不过,你要乖乖等我回来,等我带你走的那日,就将它送你。” “好!”白颜笑爽快答应,浅笑盈盈,眼中含着泪花带着无限的欣喜扑入了沈凝怀中。终于,终于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的要带她走了。 沈凝抬臂,轻轻揽住,一抹宠溺浮现在眼中。 阳光透出云层,照在一对相拥的璧人身上,衬得一室流光静好。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一章 相依相伴 “滚!”账内,沈凝大吼一声。 白颜笑裹着粗布衣衫狼狈的自账中走出。 账外,一群路过的士兵窃笑不止。 “还以为将军当真看上了个贱女,原来不过也是一夜风流啊!”士兵打趣着。 “沈将军是什么人,能看上一个贱籍的女子?”旁边的士兵打量着白颜笑,“不过,你还别说,着丫头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 “走吧!你忘了昨天那个了,别打她的主意了!”两个士兵渐渐走远。 不远处,一个身影盯着白颜笑,确信她从沈凝账中走出后,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悄然离去。 沈凝在账内将一切尽收眼底,沉沉的看着白颜笑渐渐走远的萧瑟身影,满目疼惜。 白颜笑来到干活的地方,淡淡的叹了口气,既然做戏,就要做足的。 后宫慈宁殿。 雍容华贵的太后程氏缓缓的浮起笑容:“侧王妃有心了,这几日常来本宫这请安,哀家好些了,倒是你,夫君出征你却整日想着来宫里。” 黄蔷谄媚的一笑:“正是因为摄政王出征,所以才以娘娘凤体为先,后宫安,则天下安,摄政王出征才不会心怀挂念,太后娘娘万福就是臣妾的福分了。” 程氏满意的一笑:“好孩子,摄政王的父母去的早,后来入住宫中,先皇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自然是担心他,如今能有你这位贤妻坐镇摄政王府,是他的福分。那位白姑娘的事情我听说了,蔷儿,你做的很好,先将她暂且搁在军营吧,等摄政王回来了,我给你做主,恃宠生娇的人,王府可留不得。” “谢太后娘娘!”黄蔷颔首行礼,微不可察的,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黄蔷缓缓的走出慈宁殿,便一眼看到似已恭候多时的瑶华。 阳光洒下大地,两人渐渐走远。 “她当真被?”瑶华不可置信,心底浮现一丝酸楚,那明明的自己的脸,竟被...... “我的人今早看着她从那个主营出来的!不过你放心,她并没有得宠,依旧做活,堂堂的一个郡主,白日为士兵洗着衣物,晚上却要沦为男人的玩物,想想就觉得解气。”黄蔷勾起笑意。 瑶华敛起情绪:“王妃可要想好了,该怎么利用这个消息,让摄政王对她弃之如履才是。” “还要多谢前几日瑶女官献计了,日后,就要倚仗瑶女官了。白颜笑走到这一步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可还需我派人盯着?”黄蔷问道。 “不急,等我过两天寻个借口去营地看看,我要亲眼看见她,才算放心。”瑶华远远的看向远处,神色难辨。 夜色将至,白颜笑挂好洗净的衣服才起身,揉揉浑身酸痛的骨头准备走回营帐。一转身,便看见不知何时等待在身后的沈凝,正目色温柔的看着自己。 “和我回去。”沈凝道。 “那你岂不是又要睡不好了?”白颜笑疲倦的眨眨眼睛笑道。 沈凝摇摇头,拉过白颜笑缓缓走去。 营地的帐篷大多熄了灯火,些许微光透出帘布,落下一地斑驳。夜色如水。两人相伴而行,穿过昏暗的营地,静静无言。 白颜笑被沈凝牵着,心底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心。 走出昏暗的地方,主营附近灯火大亮,一队巡查的士兵走过,沈凝站定,深思片刻,突然俯身将白颜笑抱起,直入账中。 白颜笑微窘,看向沈凝,耳边传来沈凝戏谑的声音:“有人告诉我,做戏要做全。” 白颜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了。 一队士兵见此,依旧嗤笑着走开。 一入账,白颜笑双脚站定,便看到早已备好的酒菜,不由得眼中放光。沈凝默默地递上筷子,又为她布好菜却仍是有些皱眉道:“怕是要凉了。” “师父......”白颜笑声音有些嘶哑,“这些都是你提前准备的?” 沈凝没有多言,抬起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污渍:“快吃吧。” 白颜笑低头吃了起来,心底泛起暖流。沈凝看着白颜笑,眼中不自觉的泛起些许担忧,良久才开口道:“萧晟已经到了边境,正在部署,想是过不了半月,两国怕是要开战了,届时定会大乱,我已将营中事务打理好逐渐交接给我的副将,一旦开战,我便趁乱带你走。”沈凝说道。 “好。”白颜笑点头,吃着菜,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纸包上,是糯米糖糕。 “师父......”糯米糖糕只有城中才有,想来是沈凝特意买来的,白颜笑有些哽咽。 “嗯,快吃吧。”沈凝仿佛知道白颜笑想说什么一般。 白颜笑拿起糯米糖糕咬了一口,满意的舔了舔嘴,又递到沈凝面前:“真好吃,师父,你要不要尝尝?” 沈凝摇了摇头:“太甜。” 白颜笑叹道:“可惜了,千里迢迢买来的好东西,无福消受了。” 沈凝抽了抽嘴角,他从白颜笑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窃喜。于是,沈凝伸出手扣住白颜笑的手腕,一下便拿走了糖糕。 “师父......”白颜笑嘟起小嘴,委屈巴巴。 “说来也是,无福消受岂不是可惜。”说着,沈凝竟然在白颜笑咬过的地方一口咬下了半个糖糕。 白颜笑欲哭无泪,嘟起了嘴,上前一步抱住沈凝的衣袖开始撒娇。 “师父......好吃么?” “好吃。” “我也想要.......” “你求我。” “求你了。” 沈凝突然狡黠的一下,接着一大口吞下了另一半糖糕。 “你!”白颜笑憋红了一张脸,突然伸手对着沈凝拳打脚踢起来,“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沈凝一面躲闪着,一面张狂的笑了。 白颜笑追着沈凝,却突然脚上一绊磕在了椅子腿上,整个人扑了出去。沈凝眼疾手快的将白颜笑揽进怀里,笑得乐不可支。 白颜笑愈发的委屈了。 “好啦!”沈凝拉过白颜笑,走到一个盒子面前,“打开看看。” 白颜笑狐疑地打开,只见,却是一盒子的糯米糖糕!盒子里面布满了冰,将糖糕封得很严实。即使隔几天,也不会坏掉。 白颜笑呆了一瞬,旋即开心的抱住了沈凝:“师父,你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谁给你的吃的多,谁就对你最好,原来吃货都是这样对比的。沈凝宠溺的摇了摇头,一抹红晕不自觉的爬上了脖颈。 用过膳,白颜笑看向床榻,想了想道:“师父,你睡床上吧。” “哦?那你呢?”沈凝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颜笑。 “我守着你!” “你明日不用做工了么,昼夜不休?”沈凝捏着下巴打趣道。 白颜笑垂了头:“那怎么办?” “不如你先睡,半夜我叫醒你,我们轮流睡。”沈凝引诱。 “好!那你一定要记得叫我!” “嗯。” 白颜笑刚躺下便沉沉睡去,想是累及了。沈凝看着白颜笑的睡颜良久,起身为她盖好被子,又从帐后拿过一张小榻放在一旁躺下,守着白颜笑。 ...... 夜间的雾气渐渐重了起来,笼罩着营地,带着些许湿漉漉的水汽。 帐篷外一阵脚步声,一个人影闪过,白颜笑慌忙坐了起来,起身跟了上去。 黑影立在崖边,带着几分诡异,长袍在风中飞舞,周身散发着汩汩黑气,白颜笑走近一看,才知那看似黑气的东西,是无数黑色蝴蝶的粉末。 “你是谁?”白颜笑不安的问道。 “一个指引你的人。”黑影鬼魅般的声音穿过丛林。 白颜笑皱眉犹疑着。 黑影一甩长袍,空中顿时出现一副巨大影像,正是煊炎国,易王府。 白颜笑心底一痛,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一身素衫的易黎正看着一副偌大的地图——王宫的暗道图。易黎的指尖缓缓滑过一处处暗道,然后提笔在那张图的中央,用笔划掉。那中央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白滟雪姬。 “姑姑!”白颜笑失声唤道,脸上顿时一白“他拿到了通向王宫的暗道图,他果真想取而代之!” “现在,你可以信我了么?”黑影缓缓说道。 “我要回去阻止他!我要救姑姑!该怎么做?”白颜笑咬牙问道。 黑影一甩,一阵风刮过,白颜笑顿时随风而起,顺着山崖坠落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潭中。顿时,脸上如被刀割般疼着。 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白颜笑只能感觉到自己正不可阻止的坠落下去。 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黑暗:“拿到蝴蝶石,寻到开启之法。记住千万不要让它染血,否则,嗜血为蛊,便再难成为破除封印的钥匙。你将再难回到煊炎。” 记住千万不要让它染血,否则,嗜血为蛊..... ...... 白颜笑骤然睁开双眼,面色惊恐。 抬眼看清四周,没有混沌,只有微许昏暗的烛光打在帐篷上,一旁的沈凝正伏在榻上守着自己。白颜笑抬手抚去额上的汗水,方才,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一切?那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远远的指引着自己,他又是谁?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二章 计划失败 天边泛起曙光,沈凝睁眼便看到白颜笑在床上抱膝而坐,神色呆滞。沈凝起身走到白颜笑身前,抬手替她拢了拢发鬓:“在想什么?” 白颜笑这才回神,摇了摇头:“昨日,你没有叫我。” 沈凝失笑:“这么想半夜起床?” 白颜笑看向沈凝的床榻:“你睡得可还安稳?” “除了某人的梦话声不绝于耳,其余到也安生。” “我说了什么?” “水葱丸子,荷叶苞蛋,油焖大虾.......”沈凝念了一堆菜名,若有所思的样子,“是我招待不够好么?” 白颜笑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先走了。” “用些早膳吧。” “不了。”白颜笑声音渐渐远去。 沈凝微讶。 整整一天,白颜笑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落日将蹲在河边浣衣女子的身影拉得狭长。一阵湍急的河水流过,顺走了一件衣服,白颜笑慌忙去追,一双手适时的在不远处将衣服捞起。 白颜笑这才看到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凝。 “你怎么在这?”白颜笑脸色略有些苍白。 沈凝将衣服放进桶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白颜笑,是几个包子。 “师父......”白颜笑胸口泛起一丝酸涩。 “发生什么了?”沈凝抬手想要轻抚白颜笑的发髻,白颜笑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沈凝面色微沉。 “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我怕自己太过任性,终究会连累你。” 空气有片刻的沉默,而后,白颜笑听到沈凝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信我。” 白颜笑眼圈一红,上前一步,将脸埋在沈凝怀里。 “傻丫头。” 不远处,一个士兵悄悄引着身后的人来到河边:“瑶女官,她应该就在那边。” “你下去吧,管好你的嘴,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瑶华淡淡的挥了挥手,目色中带着一丝得意缓缓的探出了头。 河面泛起粼粼波光,夕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长,沈凝腰间的挂坠泛出蓝色的光,印出绚丽的蝴蝶轮廓。 待看清河边一切后,瑶华骤然睁大了双眼,脸上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他腰间的挂坠纹路竟和我的守护吊坠纹路一模一样!” 指尖紧紧的攒起,瑶华眉间闪过一丝戾气,喃声道:“原来这就是蝴蝶石,倒让你捡了便宜,你阻碍了我的路,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瑶华勾起一丝冷笑,拂袖而去。 星夜如水。 沈凝一个人站在营帐外,遥遥的望向远方,黑袍在风中翻飞,清冷如月。 江凛无声的落在沈凝身后:“公子,萧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能再拖了,边境就要开战,您必须离开了。” “就今天吧。”沈凝收起眼中的情绪,将蝴蝶石解下递给江凛,“放在你身上保管,以免她察觉。” 犹豫了一瞬,沈凝又自衣襟中拿出一纸信笺:“打仗不便,这个你替我保管。” 言罢,他不再理会江凛,沈凝走向白颜笑的所在。 白颜笑揉了揉酸懒的腰身,起身回去,在每日必经的路上看见了沈凝。 “师父......”白颜笑欣喜的扑了过来,当真喜欢每日有人等自己回去的感觉。 沈凝眼中不经意的划过宠溺,伸手替白颜笑整理了发丝,“走吧。” 一进账,白颜笑便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水葱丸子,荷叶苞蛋,油焖大虾......都是那日自己梦中所说。 “师父......” “嗯。” “你真好。” “再不吃要凉了。” 沈凝静静地看着白颜笑吃了半晌,开口道:“阿颜,这几日仗就要打起了,你要多注意些。” 白颜笑头也不抬:“不是还有师父你在嘛。” 沈凝苦笑一声:“我也不能时刻护你周全。” 白颜笑似感觉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来:“师父,发生什么了?” 沈凝道:“近来烛城加强守卫,我会时常不在,恐怕顾不上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颜笑才松了口气般:“放心吧,这有何难,你且安心去做,我等你回来带我走啊。” 沈凝笑而不语。 “好困啊”白颜笑酒足饭饱之后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为什么吃完饭之后觉得这么困。” “那便睡吧。”沈凝话音刚落,白颜笑便倒在了桌上,沈凝意料之中一般缓缓起身将白颜笑横打抱起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沈凝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睡颜如玉,审视良久,忍不住抬手刮了下白颜笑的鼻子,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一连几天,白颜笑没怎么见到沈凝,饶是看见,他也总是在交代军务,甚至连晚上也不怎么回帐陪自己用膳。白颜笑嘟了嘟嘴,想起那日他说的话,到也安心。 皇宫偏殿。 “摄政王连日大捷,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我已命人将那个消息传了过去。”黄蔷勾起笑意。 瑶华看向黄蔷,突然冷声道:“你怎样白颜笑我不管,但我要那个沈凝活着。” “瑶女官,莫非你的设计都是为了那个沈将军.....” “我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事事和侧王妃解释吧!”瑶华打断道。 黄蔷眼中的不悦一闪而过,淡淡说道:“那是自然。陛下日理万机还需要瑶女官的谏言呢,我就不叨扰了。”言罢,转身离去。 瑶华看着黄蔷走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若不是有求于她,自己定不会和这般自以为是的女人合作。 直到黄蔷走远,侍女春花才开口替自己的主子报不平:“不过就是一个贱婢的身份,就是仗着能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竟这般对王妃呼来换取,看她那副高傲的嘴脸,真是恶心!” 黄蔷脸上浮现一丝狠毒:“除了白颜笑,我也没有什么可求于她的了,她今日待我如此,我又何必顾忌她的情面。” “王才妃的意思是?” “好好利用沈凝,别放过这个机会。” 军营里,两个士兵路过,不停的讨论着:“听说了吗,摄政王连日大捷,边境五城被稳重,辛国的大军已经撤兵了!” “倒是听说了,只是,这辛国大将顾北屿听说用兵诡谲,怎么会这么快救撤兵了呢,会不会有诈?” “我听说,是顾北屿的大哥顾北渊病危,顾家是武将,兄弟两人各自领兵,如今一病,顾府内乱,这仗肯定打不下去,回去夺权了呗。我可听说,顾府百年基业,佣兵数万,族内旁支氏族觊觎已久,若是这顾北渊就此倒下,那些氏族肯定会瓜分兵权,顾北屿定要回去将兵权抢回啊!” “可那辛国皇帝就这么同意顾北屿撤兵了?” “辛国皇帝都是顾家给扶持上去的,才平定了十几年前的皇室内乱,这皇帝肯定对顾家是言听计从啊!” “倒也是啊,那这么说摄政王就要回来了呗!虽说咱们只是保卫皇城的驻守军,但是打了胜仗,身为军人,咱们肯定也能沾光,说不定会奖点什么呢!” “那是自然!” 两个士兵幽幽走远,白颜笑将方才一切听得真切,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就要回来了么..... 转身,看到站在身后多时的沈凝,沈凝说:“三日后,我们就走。” 白颜笑点头,萧晟从边境回到这里至少需要五日。 远远的,一个偷听的士兵跑了去。 两日后。 谁都没想到,萧晟会到的这样快。更想不到,萧晟到了烛城不是进宫面圣,而是直奔城外的营地。 “报告将军,摄政王到了!”门外,士兵通传。 白颜笑对上沈凝的眼睛,脸上一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冲进营帐的萧晟一把拉到身后。一把长剑掷出,直指沈凝脖颈。 “不要!”白颜笑慌忙止住萧晟。 “不要?”萧晟挑眉,冷冷的看向白颜笑。 “你都知道了?”白颜笑探寻着问道。 听此,萧晟的脸上浮现着一股戾气,剑锋又近了一步,沈凝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迹:“我的女人,你也敢碰?” 沈凝目色沉沉,对上萧晟的眼:“哦?摄政王的女人?谁能证明?她以奴隶的身份进入军营,只会是军妓,难不成一个军妓我都不能碰么?” “沈凝!”白颜笑气的跺脚,他在做什么!竟要挑衅萧晟! 萧晟皱眉:“奴隶?” 沈凝了然般的看着萧晟:“摄政王府的人把她送来的时候可没告诉我她碰不得。看来摄政王只知道我宠幸了一个军妓,却不知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莫不是摄政王府有人刻意隐瞒,诚心让摄政王打脸不成?” 白颜笑一听,霎时明白了沈凝用他自己做赌注为自己鸣不平,既然萧晟回来了,逃走之事只能从长计议,沈凝在赌,赌萧晟知道多少,如此一说,哪怕是今日萧晟带走自己,也能将王府中想要杀死自己的人铲除。沈凝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平安用性命做赌!白颜笑心口一滞。莫名地,白颜笑只觉得眼前的沈凝陌生的很。 萧晟神色凝滞,眼中深不见底:“即是如此,你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了。” 白颜笑突然就明白萧晟知道了什么,定是通风报信的人只告诉萧晟自己被沈凝玷污了而没有说其他,白颜笑连忙站出挡在沈凝身前:“萧晟你听我说,那是权宜之计!他根本没有碰我!是为了保护我才故意做戏让别人误以为的。” 闻言,萧晟才目色稍缓:“可是真的?若是你是为了他的性命......” “是不是真的,你大可找人来验我的身子,沈将军,他救了我,你若是现在杀了他,让我做恩将仇报的人,那我也陪他一起死好了!” 闻言,萧晟一惊。 萧晟缓缓放下剑,看向沈凝:“如此,这些日子就多谢沈将军了。”旋即,拉过白颜笑往外走去。 白颜笑回头,泪眼朦胧着使劲地摇着头,比了个口型,她说,等我。 沈凝双拳紧攥,看着白颜笑被萧晟抱上马,绝尘而去。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三章 知晓心意 当萧晟拉着白颜笑踏进王府大门的时候,原本候在大厅的黄蔷面色明显一僵,继而换上柔婉的笑:“王爷,您回来了。” “跪下!”萧晟冷冷的说道。 黄蔷愣住。 “我让你跪下,没听到吗?”萧晟在黄蔷面前站定,气势逼人。 见此,几位夫人和诸多家奴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黄蔷掩唇:“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竟惹得王爷如此大怒?” “你倒是说说,笑笑为何会以奴隶之身在军营之中?”萧晟勾起危险的笑意。 “这.....”黄蔷故作犹疑“王爷还是让家奴都退下吧,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对您的影响不好。” 白颜笑冷笑了一下,故意这样激萧晟其实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罪行,好阴险的人。 “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理由!” “是.....是那日王爷走后,白姑娘在一处小院杀了数名王府的亲兵。本应及时禀告王爷的,但妾身怕耽误王爷打仗,所以暂且按着规矩将白姑娘押放在军营,等王爷回来,再一同面圣查办。”黄蔷说的恳切,一副贤妻的样子。 “杀人?”萧晟危险的眯起眼睛。 “是!如今那数名亲兵的棺材还停放在刑部,就等着王爷回来查办呢。” “皇族犯法关押,女眷皆押放在宫廷洗衣坊,男丁才会押放在军营,王妃,这你又作何解释呢?”萧晟不急不缓的坐在了堂厅之中。 “这.....”黄蔷眼中一亮,直指白颜笑“是白姑娘!她自己要去军营的!王爷不知她与那沈将军早就苟且在一处了!竟还妄想一起远走高飞!王爷明鉴!” 闻言,白颜笑眼睛一眯,能将军中消息尽知的只有宫中皇帝身边的人,瑶华,原来她和瑶华早就将这全套下好,一步一步的等着自己跳进去呢。 “哦?是么,笑笑?”萧晟看向白颜笑,显然,是在给她机会亲自处置黄蔷。 白颜笑淡淡的一笑,绕到黄蔷身前,幽幽开口:“王妃说我想要和沈将军远走高飞,那我为何不一早就走?反而等到今日又和王爷回来了呢?” “那是因为你们定在明天才走!而王爷今日就回来了!”黄蔷不屑道。 “哦?那这么说,王妃是在军中安插了细作随时监视我呢?我本以为王妃也就是一个府中的普通妇人,谁想到竟是权力通天能将这细作安排在沈将军身边呢,又殊不知是否同样也在王爷身边安排了人呢,或者那些被杀的士兵其实是王妃的人下的手而陷害我呢?” “你胡说!我没有!”黄蔷慌张的看向萧晟,“王爷明鉴!我没有!这些都是一个宫里的下人告诉我的,我才向王爷汇报的,我怎么可能会安排人在王爷身边呢,王爷,您千万别听信奸人挑拨啊!” 白颜笑不屑的看了黄蔷一眼,不过是一个有谋无勇的小人,难怪会被瑶华利用,现在事情败露还想拿瑶华顶罪,不由得笑道:“王妃说都是别人告密,那你怎么会知道驻营的将军姓沈,就是沈将军呢?但凡是君臣的女眷都不得过问兵营之事,即使偷听到远走高飞的事情,那又如何得知那人就是沈将军呢?莫非你早就特意安排给我下套,无中生有!” 闻言,院中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黄蔷。 黄蔷脸上一白:“贱人!你与人私通,全军营都知道了!你又有何可辨!” “私通?”萧晟突然一笑“她至今都是处子之身呢,倒是王妃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呢?” 黄蔷颓然跌坐在地:“怎么可能?!她明明.....王爷!绝不可能!” “那不过沈将军为了保我性命,不再被你贿赂的士兵弄死一次,才故意与我做戏罢了!”白颜笑幽幽说道。 “再弄死一次?”萧晟起身,渐渐走近黄蔷。 “王爷还是好好问问你的王妃都做过什么吧.....”白颜笑说道。 黄蔷昂起下巴,眼中尽是不甘:“怎么可能?我不相信,王爷,不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我相信她。”萧晟沉沉说道,勾起一抹笑意“是不是一面之词,本王会亲自查看的,不劳王妃费心。” 黄蔷脸上又是一白。 “来人,黄蔷陷害女眷,治家无方,不适宜再管理府中,着在房中思过,无诏不得出,收回协理王府之权。”萧晟淡淡的说道,面色中一抹疲乏。 黄蔷面色颓然的坐着,却突然大笑道:“收了我管家之权又如何,她,堂堂郡主杀了人,都是不争的事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爷,你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 闻言,府中跪了一地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小声的议论起来。 “我没有杀人,你尽可让刑部的人去查!”白颜笑挺直腰脊傲视着众人。 萧晟挥了挥手,立时有人将黄蔷拖了下去,黄蔷突然大喊着:“王爷!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她和沈凝有私情!她不配得到你!” 声音渐行渐远,萧晟却沉了脸。 “如儿”萧晟唤道,白颜笑这才看到角落里一个娇小温婉的女子走了出来“以后内院交给你打理。” “如儿领命。”女子轻柔的点头,对着白颜笑一笑。 “你觉得笑笑的事,该如何处理?” “妾身不敢妄言,不过此事,侧王妃已经禀告了陛下,所以,王爷理应给陛下一个交代。” 萧晟疲倦的挥了挥手,却是一个转身便一头栽了下去。 “王爷!”众人惊叫。 皇宫之中。 一个侍卫通报:“回禀陛下,摄政王昨日申时便已进了城。” “什么?”皇帝萧煜一下坐了起来“那现在何处?大军可到城外了?” “大军尚在崎城,约莫一日便可回到烛城,摄政王昨日入城之后便去了驻营接回了白姑娘,后来,在家中再未出府。” “大胆,入城不先叩见陛下,反倒处理家事,摄政王这是大不敬!”一旁的瑶华说道。 萧煜面色略微有些不悦:“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属下听说,是为了白姑娘一案,夺了黄侧妃的掌家之权。” “陛下,摄政王因家事耽搁至此,实在是枉费了您的关照,莫不是打了胜仗恃宠生娇了不成。”瑶华在一旁煽风点火。 萧煜挥了挥手,让侍卫下去,幽幽的叹了口气:“皇兄些许是有事耽搁了吧。” 瑶华上前一步:“陛下,您才是天子,就说与摄政王兄弟情深,但不能舍了君臣之礼,否则,就等同给了他蔑视天威的权利,今日他为了一个女子可以不带一兵一卒的进了烛城而不面见陛下,若他日带了百万雄师而不卸甲面见陛下,陛下也该如此放纵吗?” 萧煜沉了沉脸:“的确有理,但是.....” “但是摄政王毕竟是皇亲,纵容有错毕竟刚立了军功不能直接的罚,不如敲打敲打他。” “瑶女官的意思是?”萧煜探寻。 “摄政王立了军功,自然该奖,陛下少不了册封。但是白姑娘一事,摄政王必定会求情,陛下不如不准他的求情。如此一来,既可以彰显陛下的赏罚分明,又可以警醒摄政王不要为了一介女子而放弃大好仕途。”瑶华说道。 “妙啊,瑶华啊,你可真是朕的好谏官。”萧煜浮起笑意。 摄政王府。 太医缓缓的收起了药箱,回禀道:“如夫人,摄政王这是不眠不休的跋涉劳累所致,并无大碍,身上的伤口我已经清理好了,每日按时上药就好了,这段时日,切记操劳或是动怒,要好好休养才是。” “有劳了,来人,送一送。”如夫人打点着一切。 白颜笑静静的看着床上的萧晟,心中隐约不忍,他是为了自己才奔波至此?若是自己就这样走了,那么屠杀亲兵的罪名就坐实了,如此,岂不是就更对不起他了..... 叹了口气,白颜笑想要转身出去透透气。 “白姑娘!”如夫人忽然叫道,走至白颜笑身前“不如你陪着王爷吧,他醒了,一定会想要先看到你的。” “你.....”白颜笑蹙眉“你竟不防着我?”显然,这个如夫人并不似其他女眷般争风吃醋。 如夫人摇摇头:“我看得出来,王爷待你是真心的。” 白颜笑苦笑了一下:“不过是因为我有着和先王妃相似的一张脸,借物思人罢了。” 如夫人微讶:“白姑娘怎么会这么说呢,王爷他从未对王妃有过什么深情厚谊,又何来的借物思人呢,就算有,也是愧疚才是啊!” 白颜笑猛然抬头:“你说什么?府中正王妃的位置一直空缺着,难道不是萧晟怀念她所致?” 如夫人一笑:“看来这回是王爷动了真心,反而什么都不说了。先夫人也就是笑夫人,是老王爷的至交好友怀素将军之女,和王爷自幼相识,王爷待她如同妹妹般,后来怀素将军打了胜仗被朝中势力所忌惮暗算,陷害入狱,临终托孤将笑夫人托付给王爷,那时候政局尚未稳妥,又查不出幕后之人,为了笑夫人的安全,王爷只好先假意将夫人娶进门。但是夫人先前早有心中暗许之人,王爷还答应他们,等替怀素老将军报了仇,平复朝局,就让他们远走高飞。只可惜,当时的朝局太乱,在一次郊游中,有人暗杀王爷,笑夫人为了王爷挡了一剑,当场毙命,王爷待笑夫人一直如妹妹般,所以个中滋味,白姑娘你也是能猜到的吧。至于为何王妃之位空缺多年,那是因为这些夫人,都是王爷为了拯救朝局,拉拢朝中大臣,才被迫娶进门的,不然姑娘以为,为何王爷多年来为何没有再立王妃?为何还没有子嗣?那是因为王府嫡子必须是他心爱女子所生才行啊!正妃自然是王爷心中所爱。我鲜少在院中出现,以至于今日才见着姑娘,但光是看王爷看姑娘的眼神,我就知道王爷是遇着喜欢的了。竟不想,会被姑娘误会至此。” 白颜笑惊住:“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 如夫人一笑:“我本是笑夫人的贴身丫鬟,笑夫人去后,因为朝局关系,怕我在府中受各位夫人的欺负,才将我封为夫人,我本就出身奴婢,能得此地位已是莫大的荣幸,又怎会再和姑娘争个什么,更何况,这府中即使被王爷娶回来的女子,能得到宠幸的也是寥寥无几。” 白颜笑呆呆的后退一步,难怪,萧晟总是那般眷恋自己的这张脸。原来,是思念故人。 “咳咳......”床上,萧晟咳嗽起来。 “看来是王爷醒了,你留下照顾他吧,我先走了。”如夫人径直走了出去。 “水.....”萧晟虚弱的吩咐道。 白颜笑回了回神,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萧晟就着白颜笑的手大口的喝着,白颜笑心底一紧,这几日他必是日夜兼程的赶来回来吧:“我再给你去倒一杯。”话音未落,白颜笑却被萧晟一把扣住手腕,拉入了怀中。 “喂!萧晟!”白颜笑对上萧晟深沉的眼眸,那眼中的深情似乎要将她溺闭。从前是她不懂,如今却是她要不起。 萧晟抬手替白颜笑理了理发髻,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处,叹了口气:“在家等我,哪也不要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家。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四章 两难之境 紫金殿上,萧晟恭敬的跪在皇帝萧煜面前,听候着太监在一旁念着陛下恩赐的封赏。 “摄政王萧晟驻守有功,赐二十邑,奴仆百人,珠宝十箱,马匹二百......” “谢陛下隆恩,臣有一请。”萧晟沉声说道。 “若是为了郡主之事就算了,朕已经知道了,命刑部的人去查了,会给皇兄一个交代的。届时,是否是郡主做的自然会昭告天下,只是在此之前,郡主必须交由刑部看押,朕已命人在羁押的路上了,摄政王回去后就安心料理国事吧。”萧煜打断萧晟。 闻言,萧晟面色迟疑,半晌突然改口道:“臣之请,并非如此。” “哦?”萧煜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瑶华“那是何请?” “请陛下为臣赐婚,迎白颜笑为王妃。”萧晟沉声说道。 言罢,满朝皆惊。摄政王妃之位空缺多年,多少朝臣想要拉拢萧晟欲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而被拒之门外,竟未想,萧晟有朝一日会迎娶一个毫无背景空有郡主之名的女子。 萧煜犹疑一下,这时,突然闯入一名侍卫:“报——陛下不好了!文渊阁失火!火势控制不住!请陛下移驾!” “什么!”萧煜一下站了起来,“文渊阁保管着历代帝王机密!快救火!命城外驻营的禁军全来救火!” 萧晟的请求落了空,一群大臣簇拥着皇帝转移至偏殿。瑶华趁机溜了出去。 三名宫人迅速来到瑶华身后,瑶华傲然的看了看不远处的通天大火道:“做的不错,你现在迅速去摄政王府找到黄蔷,将摄政王想要迎娶白颜笑为正妃的消息送出去,告诉她这是送走白颜笑的最后机会了。”一名宫人领命而去。 瑶华沉思着又说道:“你去给沈凝报信,说你是白颜笑的心腹,约他迅速收拾行装,去城外的河边相等,一个时辰后白颜笑会与他相会。”另一名宫人同样领命而去。 瑶华继而转身对剩下的人说道:“待会我去河边找沈凝,你命人在暗中埋伏白颜笑,一定不能让她活着见到沈凝。你就在这守着,一个时辰后,等我见到沈凝,你就去通知萧晟白颜笑要和沈凝私奔的事情,但是务必要在萧晟赶到之前杀了她。” 文渊阁的大火越来越盛,遥遥的,瑶华勾起一抹鬼魅般的笑容。 然而,瑶华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人都是贪心的。 摄政王府内,一个皇宫侍卫匆匆离去。 房内,黄蔷不停的跺着脚,沉思道:“瑶华想让我放走白颜笑,但她一定派人在路上杀白颜笑,而且肯定会去通知沈凝,然后自己带走他。到时候,王爷回来知道白颜笑死了是我放走的她,一定会弄死我的,反而倒便宜了瑶华和沈凝双宿双飞了!”突然定睛一眯吩咐春花:“你立刻去找沈凝,告诉他来救白颜笑,所以你一定要赶在瑶华前面找到沈凝!” “所以夫人你是想?”春花问道。 “如果王爷回来就看到白颜笑的尸身,仅凭我说她叛逃的一面之词定然不够,所以,你另派一个人进宫通知王爷,躲过瑶华的眼线,让王爷赶去,我要让他亲眼看到白颜笑和沈凝出逃,他才能相信。然后,你派人在他接近白颜笑之前,动手杀了她和沈凝,只有沈凝死了,王爷才会相信他们是真的要远走高飞。”黄蔷勾起笑意。 “那您之前答应过瑶华不杀沈凝.....”春花问道。 “人都死了,就说是误伤又能怎样,再说了,她的人也在路上,难保交手会有失误,更何况,她之前对我的态度,也配和我合作!” “是!夫人。”春花匆匆离去。 显然,瑶华漏算了一个女人的贪心。 黄蔷悄然进了白颜笑的院子,推门而入的巨大动静让白颜笑一惊,立时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萧晟今日进宫面圣,他向陛下请旨娶你。”黄蔷淡淡的说道。 “什么!”白颜笑面色如纸。 “你走吧,在他回来之前。”黄蔷拿出自己的令牌塞到白颜笑手中。 白颜笑犹疑的看着黄蔷。 “我也不愿帮你,但是我更不愿看到他娶你,你若过门,那便是正妃之位。”黄蔷幽幽说道。 白颜笑显然一惊,萧晟许她的竟是正妃之位?那日如儿的话浮现脑中......为何王爷多年来为何没有再立王妃?为何还没有子嗣?那是因为王府嫡子必须是他心爱女子所生才行啊!正妃自然是王爷心中所爱。 心中所爱。 白颜笑苦笑一声,接过令牌,看向黄蔷:“多谢!”便转身,决然而去。 萧晟,你的爱,我要不起。这个人,也不能是我。 黄蔷看着白颜笑走远,悄悄的回到院中,吸足了一口气猛地撞向了柱子,便昏了过去。只有这样,萧晟回来才能误以为是白颜笑打伤了黄蔷逃了出去,这戏,才能演全。 自白颜笑出了王府的那刻起,身后便跟上了一批瑶华派出的黑衣人。白颜笑拿着令牌出了城,路渐渐偏僻起来,而身后的人也渐渐露出了行踪。 直到踏入树林,诡异的气息瞬间包围了白颜笑。白颜笑拿出短刀,早就知道她们不会这么容易的放过自己。 一阵风吹过,吹起白颜笑如瀑的长发,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柄刀自身后而来,白颜笑侧身躲过,反手一刀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刀法凌厉决然,血溅红了白衣。 见此,一群人蜂拥而上,白颜笑不愿恋战,躲闪着,用力避开刀锋,迅速跑向树林深处。定睛一眯,白颜笑突然起身一踏,借力用力的撞向黑衣人,脚下一绊,一名黑衣人顿时被撞了出去,倒在另几名身上。白颜笑抓紧时机跑走。 眼见着就要追不上,黑衣人搭弓拉箭,对准了白颜笑。 春花通知的速度很快,沈凝一匹骏马疾驰而来,便看到眼前的一幕,眉间一蹙,顿时腾空而起。 咻的一声,箭已离弦。 沈凝凭空而落挡下了这一箭,箭矢刺入肩膀,血花飞溅。 闻声,白颜笑回头,双眸骤然睁大:“师父!” 沈凝挣扎着起来,将白颜笑护在身后,狠狠的掘下箭身,拔出了刀。黑衣人相视一眼,齐身迎战,沈凝杀伐决断,手起刀落间,已是一片血海。 “走!”沈凝拉过白颜笑转身跑去。 一个黑衣人再次搭箭对准了沈凝,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抬腿踢中手腕,箭矢顿时飞入空中,惊起了无数飞鸟。 林子外,一路被人挡在外面的萧晟骤然眯起双眼,看向落下无数竹叶的上空。突然一踢马背疾驰而去。将一路阻拦自己的太监踢飞。 “主子不让杀沈凝!”那名黑衣人提醒道。 为首的人叹了口气再次搭箭,对准了白颜笑。 咻!一箭射出! 却被拦腰斩断在半路!一个俊朗的声音从天而落,萧晟一挥手,瑶华的人便被斩落,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远远的,另一只箭凭空而来,直奔白颜笑而去。沈凝捕捉到杀气,在刹那间将身旁的女子扑倒,箭矢落入沈凝的腿上,二人双双倒地。 是黄蔷的人开始动手了。 “师父!”白颜笑被压在身下,焦急的唤道。 “我没事,我们快走!”沈凝面色青紫,却仍旧咬牙安抚着白颜笑。 远远的,萧晟持剑而立,一步步走来,面色沉郁,一身戾气,仿佛地域修罗。 “笑笑”萧晟的声音带着冰凉让人不寒而栗“你要去哪呢?” 白颜笑扶起沈凝,一下挡在沈凝身前。这一个动作,顿时让萧晟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萧晟站定,沉沉的看着白颜笑:“你这是要与我为敌么?” “萧晟,是我主意,不关他的事。”白颜笑昂起下巴,傲然的回视萧晟,“你要杀就杀我,放了他。” 萧晟危险的眯起了双眼:“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甘心求死?” 白颜笑别开脸去:“他不是别的男人,我不曾属于过你。” 闻言,沈凝和萧晟双双怔住,空气仿佛冰冻般沉静无声。 一片竹叶旋转着落下,依稀可见落地的声音。 萧晟抿了抿嘴:“你可知道......我刚刚和陛下求娶了你......”继而神色一冷,长剑一挥,须臾之间,一股剑气直扑沈凝,沈凝顿时跪落在地,萧晟沉厚可怖的声音传来:“而你,却背叛了我!” “师父!你怎么样?”白颜笑慌忙搀扶,而沈凝猛然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求我,我就放了他。”萧晟声音沉沉。 白颜笑咬牙,回视萧晟,一双凤眼中带着无尽的疼楚,却依旧傲视着萧晟。萧晟蹙眉,抬剑便刺入了沈凝的腰间,沈凝登时,又是一口血喷涌而出。 “萧晟!”白颜笑顿时脸色煞白,一下跪在地上“我求你!我求你,放了他。” “阿颜.....”沈凝唤道“快走,别管我!”突然猛地一推白颜笑,沈凝挣扎着起身,挥刀坎向萧晟。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五章 永失所爱 白颜笑被推的踉跄一步,再转身,沈凝已拼劲力气和萧晟斗做一团。 而白颜笑身后不远处,一个蒙面人正拿着弓箭对准了她。 沈凝背对着白颜笑,拼尽全力的大喊:“走啊!” 萧晟见招拆招,丝毫没有给沈凝余地,却是一瞥看到了白颜笑身后之人,登时对沈凝用了杀招。 沈凝咬着牙一刀劈来亦是毫不留情,萧晟双眸一红,侧身避过,反手对着沈凝的胸膛便是一刀刺入。 “师父!”白颜笑骤然睁大双眼,泪水上涌。 瑶华一路疾驰赶到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一幕。萧晟单手持剑刺入沈凝的胸膛,仿佛毫无感情的地域罗刹,沈凝一口血喷出,愣了愣,抬头缓缓的对着白颜笑牵起嘴角,用力笑了笑。 那笑容,似是无法保护的自责。 白颜笑徒然睁大双眼,双目猩红,巨大的情绪暗涌带动着五官撕裂般面目全非。 时间仿佛静止。 一箭驶来,萧晟手一松,上前一步环过白颜笑,侧身避开。箭矢在萧晟脖颈上擦过一道血痕,插进了一旁的树上。白颜笑激烈的挣扎起来,反手对着萧晟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萧晟的脸上一个红手印,映出了血丝。萧晟呆呆的立在当场。 挣脱萧晟,白颜笑抱住缓缓跌落在地的沈凝。 泪水如泉涌般落下,白颜笑颤抖着,呜咽着,抬手缓缓抚向沈凝的脸,不可置信般抖动着身躯。 沈凝胸前溢出了大量的血花,汩汩的流出,溅湿了身旁的挂坠,那挂坠顿时泛出妖异的蓝色光芒,一朵蝴蝶在其间盛开。 “师父.....”白颜笑呜咽着,抬手撕下一块布慌忙给沈凝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白色的衣衫被一次一次的染红,白颜笑用手堵在血窟窿上,绝望的喊着“你不要有事!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不是说好远走高飞的吗!沈凝!你给我起来!” 沈凝摇摇头,拉起白颜笑的手,将腰侧泛光的腰挂放到白颜笑的手心,那蓝色的光芒正在逐渐消退...... 胸前的血窟窿越来越大,沈凝大口的喘着气,唇齿颤抖着,怎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想说什么?”白颜笑靠近沈凝。 沈凝牵起嘴角,手指摸向腰间的挂坠用力一拽,将挂坠拿了下来,放在白颜笑的手中,然后再次虚弱的抓住白颜笑的手,缓缓的拉倒自己的唇边,使劲的拨动的两片唇瓣,用力的比了个口型,他说,走...... 白颜笑点点头,泪如雨下。 沈凝深深的看着白颜笑,抬手想要为白颜笑拭去泪水,却到半空,颓然坠了下去,目光渐渐涣散,嘴角的一丝笑意永远的停住..... “师父!”白颜笑双目猩红,撕心裂肺的喊着。 却再也没有回音。 而那块蓝色的琉璃腰挂上染了血,光泽竟渐渐的熄灭,似有一个蝴蝶从中飞出一般,只一闪便消失在空中。那蝴蝶纹路顿时幻化成无形,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瑶华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腰挂,颓然跌落在地,喃喃道:“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仿佛过了一世那般漫长。 白颜笑将沈凝放好,起身,拿起沈凝送给自己的短刀,傲然抬起头,一步一步的走向萧晟,那每一步似有千斤般沉重。 白颜笑双目冷然,似如结了冰霜般,周身透着汩汩寒意。剑锋一横,直指萧晟。 萧晟回了神,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目色平静的看着白颜笑,抿了抿嘴却无从解释。说什么呢?说自己只是情急之下为了救她误伤了沈凝?他堂堂摄政王似乎不需要解释什么吧.....可是看着心爱的女子与自己拔剑相向,他的心,怎么这样疼...... “拔剑。”白颜笑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笑笑.....”萧晟唤道,却觉得言语之间竟这般无力。 “不要叫我。”白颜笑昂起头傲然的看着萧晟“你今日不杀我,他日必定因我而死。你救了我,这条命我还你。从今以后,我白颜笑与你不共戴天!”言罢,白颜笑突然转了剑锋一剑刺入了心口! 萧晟一惊慌忙拉住白颜笑的手腕,却还是晚了半步,剑锋入了心口一寸,顿时鲜血四溢。 “笑笑!”萧晟慌了神,忙接住倒下的白颜笑。 萧晟抱起白颜笑及走,却突然止住,看向一旁尸身冷硬的沈凝,回身吩咐赶来的士兵:“将他好生安葬吧。” 文渊阁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只有少部分书卷秘宗被抢救了出来,皇帝萧煜大怒,将文渊楼管理的大臣连降三级,相关人员悉数发配流放。 坊间渐渐传出流言,是皇室有人触怒了佛才会降罪在这世代供奉先祖典籍的文渊阁。 半日后,皇帝身边的女官瑶华以雷霆手段将传播流言的百姓正法,流言渐渐止住。并命人着手重建文渊阁,皇宫内乱被渐渐平复,一切井然有序,萧煜喜,生瑶华为一品御前女侍,位同卿大夫。 至此,官场之内暗流汹涌,靠拢瑶华者越来越多,却也有人传言侍女弄权,祸国殃民之说。 而白颜笑就是在这样动荡的三日中捡回了一条命。同样,一向心系政事的摄政王一连三日没有上朝,日夜守在床边。 日光将一旁萧晟的身影拉长。白颜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顾茫然的看看,恍然明白自己身处何地的瞬间,眼中是无尽的痛楚。 萧晟看到白颜笑醒来,走去搀扶,却被白颜笑一把挡开:“你别碰我,我和你已经两清了。” 萧晟僵住。旋即,转身缓缓走出。 白颜笑看着走远的萧晟,心口浮现巨大的窒息感,曾几何时,也有个那样温柔如水的男子会对着她笑,会一次一次的应承她,眉眼之中也尽是她的身影,可是他不在了。 白颜笑蹲在地上,曲起膝盖,将自己抱作一团。拿出沈凝的腰挂仔细摩挲着,原本隐约可见的蝴蝶纹路已然不见,只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 那一日他说,你要乖乖等我回来,等我带你走的那日,就将它送你。如今,他是将它送给了她,而他却没有再回来。 暗语的声音渐渐浮现在脑海——记住千万不要让它染血,否则,嗜血为蛊,便再难成为破除封印的钥匙。你将再回不到煊炎。 白颜笑抬起脸,深红的眼圈中泛出一股狠劲,沈凝.....纵然回不去了,我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白姑娘,如夫人来看你了。” 白颜笑收敛了神色却没有出声。 如夫人犹疑一下:“白姑娘的事我听说了,王爷,他也是为了救你才......刚刚他就是担心你才派我过来的......” “你要是来为他当说客就请回吧。”白颜笑冷声打断。 声音戛然而止,一阵冷凝。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如夫人说道,回身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便渐渐走远。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六章 毒杀之局 白颜笑的事在王府渐渐传开,一群人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可谁都没想到,她竟好的这般快。 两日后,当白颜笑拉开房门的那一瞬,院子里原本打扫的人登时跪了一地。 太阳新出的光正拨出云层,渐渐洒下大地,白颜笑眯起眼睛努力是适应着光线,长发高挽,素雅的妆容,一身白衣在阳光下如同雨后新出的嫩笋,清新中带着几分俊雅。 “参见王妃!”奴仆们齐声唤道。 而白颜笑恍若未闻,轻移莲步静静的走出了院子。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如同九天皓月而来的神女般,不染纤尘。 堂院,萧晟正在舞剑,招招凌厉,带着汩汩寒意。似心头有千万结般难以释怀,剑锋带起无数尘埃,胸膛中隐忍的怒意如同一只低吼的雄师。 “摄政王”身后,白颜笑幽幽开口。 闻言,萧晟背对着白颜笑站定,挥剑的手抖了一抖。 “怎么,摄政王不敢回头看我?”白颜笑的声音平静如水,而一双凉薄的眸子却未带丝毫情感。 萧晟的手一抖,剑应声而落。萧晟转过身,呆呆的走到白颜笑身前,抬手想要轻触白颜笑的脸庞却犹疑了,沉沉的看了白颜笑片刻,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你......不怪我了?” 白颜笑轻轻的笑了一下:“我听闻云荒六陆中有个凌霄峰,峰顶盛开常年不败的凌霄花,我想看,萧晟,你能为我去摘一枝么?” 萧晟拉开一点距离,深深的凝视着白颜笑,眸中是无限的欣喜,这是白颜笑第一次和他要东西。如果,白颜笑此时抬头,就会发现萧晟眼中是多么的深情,萧晟笑道:“好,你等我。”言罢,提剑而去。 直到萧晟走远,白颜笑的笑才垂了下来。 这世上有一种爱,霸道,强硬,却会为爱冲昏了头脑。想要的时候只会拼命留在身旁,等到以为失去了,若是还有一点希望,便会奋不顾身的去飞蛾扑火。所以萧晟会因为看到希望的假象而故意忽略白颜笑的反常,为了满足白颜笑的一点心愿而不顾安危的求取一枝花,如果,萧晟仔细端详白颜笑,就会发现她的眼中是多么的冷漠疏离。 “来人啊。”白颜笑淡淡的吩咐。 “王妃,您有何吩咐?”一个侍女上前。 “黄蔷呢?”白颜笑侧首问道。 “这......三日前不知为何,黄夫人被王爷夺去侧妃之位,囚禁了。” “去将人放出来,说我晚上请各位夫人到院中一聚。” “这......”侍女犹疑。 “你刚刚叫我什么?”白颜笑突然冷声一问。 “王妃。”侍女说道。 “摄政王不在,谁来主家?”白颜笑眯起眼睛看着侍女。 “是,王妃,奴婢这就去办。”侍女头上落下了一滴冷汗,转身跑去,紧张的捏着衣角,不知为何,自白颜笑这次醒来,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任何奴仆都不敢靠近。 月上中天,摄政王府的院中却是别样的气氛。几名夫人神色各异的围坐在桌旁。 如儿端起酒杯看向众人:“今日白姑娘宴请各位姐妹,如儿先代各位姐姐谢过白姑娘了。”言罢,举杯饮尽。 “呦呵”文夫人撇了撇嘴,“一个是即将过门的摄政王妃,一个是执着掌家之权的夫人,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何必与我这假惺惺呢。” 如夫人尴尬的僵住。 白颜笑眼中冷笑一下,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黄蔷:“说到掌家,谁都没有黄夫人知道规矩的多吧?那不如请黄夫人为我讲讲这寻常夫人顶撞未来王妃和拥有掌家之权的夫人,该当何罪呢?”白颜笑语气平静的幽幽说道,却另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一句话既打了文夫人的脸,又压制了黄蔷的地位,众人立时好奇的看向一向骄傲的黄蔷该作何反应。 黄蔷却是僵着脸努力一笑,竟有几分谄媚的意味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白姑娘做主,自然是听白姑娘的了,过去的家规都是过去的了。” 白颜笑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蔷:“那就请黄夫人代我赏她是个巴掌吧。” 闻言,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文夫人脸上一白登时跪了下去“方才是我嘴欠,还请王妃饶命。” 白颜笑却似未闻,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片刻后幽幽开口:“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还是说黄夫人也要忤逆我,一同受罚?” “妾身不敢。”黄蔷咬牙,颤抖的伸出手去,对着文夫人的脸上轻轻一打。 “没人教过你怎么下手吗?”白颜笑问道。 黄蔷脸上浮现些许不自在的神色,狠一闭眼,对着文夫人就是几巴掌,如花似玉的一张脸登时几个血印子。 白颜笑听着声音,头也未抬。在坐的几位女眷看着彼此,大气也不敢出。 “各位尽兴啊,别杵着啊,我又不会杀人,就是杀人也得偿命的不是?你说对吗,黄夫人?”白颜笑幽幽的问道。 黄蔷却是猛地一抖,险些跌坐在地。 白颜笑神色了然般深深的看着黄蔷:“明日午时,还劳烦黄夫人备些膳食,我想去夫人房中好好的叙叙旧。”白颜笑淡淡的看向众人“我忽然有些乏了,各位尽兴吧。”言罢,凤眼含笑转身而去,妖娆的背影分外诡异,黄蔷看着白颜笑走远,猛然跌坐在地,脸色煞白。 回到房中,黄蔷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语起来:“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要杀我.....一定是她要报仇......” 春花赶紧将房门关起来,不时的向外望去:“夫人您别乱说,她没那个胆子的。” 黄蔷披头散发握着春花的手:“怎么办.....怎么办......春花.....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明天,明天你就扮作我的样子好不好?” 春花不忍,犹疑了一下:“如果她真是来报仇的,我们不妨先下手为强。” “你是说.....”黄蔷眼睛眯成一道缝,点了点头。片刻后,春花悄然出了院子。 夜间,一声尖叫滑过王府。王府各房顿时灯火大亮起来。 白颜笑起身问道:“什么事?”一个丫鬟关好门窗走了进来:“主子,黄夫人那边说是闹鬼了,整个人都吓得不轻,您看要不要命人去看看?” 白颜笑不屑的一笑:“怕是亏心事做多了,自己吓自己,别理她。熄灯。” 漫长的一夜渐渐过去,王府中依旧隐约藏着股诡异的气息。 次日午时,白颜笑如约到了黄蔷的院中。 一个眼生的丫鬟立时跪在地上:“王妃万安,昨日我家夫人夜里梦魇,今日有些神志不清怕吓着王妃,所以一直未曾梳洗,怕是不能见客了。” 白颜笑了然:“不妨,我不介意这些。” “这......”丫鬟迟疑道“那奴婢在桌上空拉下一道帘布遮住我家夫人可好?这样也不会影响王妃的食欲。” “好啊。”白颜笑转过身看着丫鬟,答应的痛快。 圆桌之上,一个白帘布自房梁上垂下,恰好的将桌上的食物一分为二,挡住了彼此的视线。帘布的一边,一个身影咳嗽着不时胡言乱语着。 “黄夫人可好些了?”白颜笑看着白布上的影子问道。 “咳咳.....咳咳......好些了,多谢王妃关心。”声音有些沙哑。 “我今日来,是想和夫人要一个东西。”白颜笑幽幽开口。 “来人啊,先给王妃上酒,王妃都来这么久了也没有个有眼力见的奴才!”声音自帘布后传来。 “哦?春花呢?” “她去.....咳咳.....替我抓药了。” 一个遮着面纱的丫鬟端着一杯酒放到白颜笑身前。 “王妃的院中素来都命人以纱遮面的吗?”白颜笑好笑道。 “咳咳.....是我怕传染她们,所以命近身侍女都掩上面巾。让王妃见笑了.....咳咳......我先自罚一杯,王妃要是不介意,也一同饮了吧,这是我收藏多年的佳酿。”黄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颜笑缓缓的拿起酒盏,举到唇边闻了闻酒香。顿时,帘中的人和身后的丫鬟都睁大了双眼,欣喜的等着白颜笑喝下去。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七章 复仇逃离 白颜笑却是勾起了一抹冷笑,手一歪,将酒盏一斜,酒水悉数洒落在地:“这一杯,我敬无辜枉死的沈将军。” 闻言,身后蒙面的丫鬟一僵。 帘中人愣了片刻旋即一笑:“王妃真是情深义重之人,妾身佩服,妾身有一物想请王妃观赏一下,烦请王妃俯身过来。” 白颜笑俯身向前探去,帘中人自衣袖中缓缓拿出一把匕首。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颜笑撩开帘布的刹那,一把匕首凭空而来直奔白颜笑面门。 而白颜笑似早有预料般一躲,侧身避过,转身旋转至那人身后,脚上一绊,帘后之人径直的绕过桌子扑了出去,匕首直直的刺进了原本白颜笑身后掩面的丫鬟肩膀处。 那两人齐齐愣住,白颜笑伸手一勾,丫鬟的面纱落地,露出的脸正是黄蔷。而那帘后之人,却是打扮成黄蔷的春花。黄蔷的胸口上方泛出了血迹,面色惊恐的看着自己身前的匕首。 白颜笑后退一步笑看着黄蔷:“不问问我今日来找你拿什么东西么?” 黄蔷呆呆的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来拿你的命。”白颜笑神色一凝,“今日,是沈凝的头七。这是我给他的礼物。” “夫人!”春花颤抖着扶着黄蔷,起身扑向白颜笑“你这个贱人!你......”话音未落,却是直直的噗出了一口血来,春花惊恐的看着自己,“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下的手......” 白颜笑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想杀我,就要有杀我的资本,连我什么时候换的酒都不知道,你只有死路一条。哦,对了,那日,是你给沈凝去报的信吧?” “你......”春花抬手指着白颜笑,面色狰狞起来,“嘭”的一声,直直的倒地不起,没了气息。 “药效真快呢,你们就这么想杀我?”白颜笑蹲在黄蔷面前冷冷的看着,“可是,如果萧晟回来看到的是我的尸体,而知道逃走的是你,你说,会不会灭了你九族呢?” “你卑鄙!”黄蔷面目狰狞起来,“你以为想要你死的只有我么,那开始出主意的可是瑶华!只不过她算计你,是想带走沈凝!原本,会死的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我呢,没按她的计划来,只有你和沈凝都死了,萧晟才会相信你们会远走高飞,杀了你和他,我才会高枕无忧。可是你呢,没有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不过呢,看你这个样子,是真想和那个沈凝走啊,可是心爱的人死了,是什么滋味啊?看到你不如意,我就这样痛快!哈哈哈,白颜笑,沈凝是我杀的,可是他是为你而死啊!他活该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啪——”的一声,白颜笑双目猩红,狠狠的给了黄蔷一个巴掌,“你这样蛇蝎心肠,什么也不配得到!” “我不配?”黄蔷怒极反笑“我得不到又如何,可是你的沈凝,沈将军,被我杀了,他本不用死的,呵,你知道吗,直到死前,他还写了一份辞官书,辞官理由竟是回家娶亲,那书信就藏在他的尸身上,可是被我亲自烧毁了,你再也得不到了哈哈哈......” 黄蔷笑得猖狂,白颜笑愣愣的起身,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是无尽的猩红,冷然的面色带着几分肃杀的味道,突然,白颜笑抬手掐住黄蔷的脖子,径直的将她举了起来。黄蔷顿时呼吸困难起来,死命的挣扎着。白颜笑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再无任何感情将黄蔷狠狠的仍在椅子上,黄蔷立时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干什么.....我可是摄政王的人!”黄蔷开始害怕起来。 “我连萧晟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你了。”白颜笑狠狠的说道,周身散发着戾气。 “你,你这样也不会有好下场的!”黄蔷瑟缩着。 “沈凝都没了,我要这好下场有何用呢?”说着白颜笑将黄蔷狠狠的绑在椅子上,自头上拿下唯一佩戴的簪子插入了黄蔷的发髻中,并封上了她的嘴。手一挥,便将房中的蜡烛悉数扑倒。烛火很快将帘布点着,发出了汩汩浓烟。 黄蔷被绑在椅子上面色狰狞,不断的挣扎着,泪水不尽的落下。白颜笑轻熟的做完这一切头也未回,自浓烟中夺窗而出,衣袂翻飞,背影决然凌厉,渐渐化为烟雾中远去的一个点。许久之后,白颜笑才回头看着大火渐渐淹没了黄蔷的房子,凄厉的一笑,师父,我为你报仇了,胸口却是一哽,可沈凝终究是因自己而死。 烛城的人悉数被摄政王府的大火吸引而去,白颜笑逆着人流一路向南而去,很快就出了城。 望着无尽的远方,白颜笑苦笑了一下,只觉得长路漫漫,何处也不是家。 一辆马车追来,停在白颜笑身前,是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他道:“在下赵冉,是沈凝的副将,愿送姑娘一程。” 白颜笑上了车:“多谢。” 赵冉沉默了一瞬,道:“是沈凝生前曾托付我,如果他出了事,让我带你逃走,去辛国。如今两国交战,萧晟至少几年之内不会踏进去的。我本想着过些时日就救你出来,没想到你自己逃了出来,那会一看府中大火,我猜是你。” “师父他.....”白颜笑眼眸一红,心底浮现巨大的酸楚,他竟早就替自己做好了打算,无论成败都会带自己逃离这里么,哪怕,不顾他的性命? 感觉到白颜笑的自责,赵冉安抚道:“你别难过,沈凝他在天有灵,不愿看到你这样的。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嗯。”白颜笑点点头,努力的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心底却疼得难以言喻,是自己,断了他的后路。 “坐稳了。”赵冉突然说道。 “怎么了?” “后面有人追我们,怕是被发现了。” 白颜笑这才听到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赶紧掀起帘布向后看去。马车疾驰的很快,溅起的漫漫黄土中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马车在一处偏僻清凉的山脚下停下,赵冉扶下白颜笑:“我打听过了,沈凝的墓就在前面,你去和他说说话吧,我来守着这里。” 白颜笑一路向前走去,山间清凉的风划过脸颊,吹起未绾的青丝,黑发长裙,挺直脊梁的女子正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近那墓地,每一步都似千斤般沉重,明明泪水已朦胧,白颜笑却努力的牵起嘴角,高昂起脑袋,以最美的姿态走着,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分外心疼。 青山高耸,山泉汩汩的流下,沈凝的墓很干净,想必,是有人这几天常来打扫吧..... 白颜笑泪眼朦胧看着青灰色的墓碑之上赫然写着“沈凝之墓”几个大字,咬了咬嘴唇骂道:“傻子......”狠狠的吸了口气,扬起头努力抽回泪水,突然咆哮道:“傻子!你这个傻子!谁让你来救我的!你究竟让我欠你多少啊!”说着,蹲坐在地上,掩面而泣,肩膀剧烈的颤抖着,不能自已。 良久,白颜笑才俯身靠在沈凝的石碑上,渐渐收敛了情绪,喃喃道:“这里青山绿水,环境很好,我很放心,师父。”一滴水倏地滑落脸颊,落入了泥土之中。 远远看去,女子满脸哀伤,单薄的令人心疼。 身后,赵冉看着白颜笑的模样,终究不忍的背过身去。而他身旁多了一身青衣,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带着难辨的情绪。 第一卷 萧国篇 第二十八章 火烬皆空 白颜笑缓缓起身,深深的看了沈凝的墓碑一眼,转身决然而来。挺直了背影,狠狠的吸了口气,师父,你等我,我会为你亲手报仇的。 白颜笑抬头,朦胧的瞳孔中映出了付浔的模样。 “怎么是你?”白颜笑惊讶。 付浔掩去眼中的疼惜,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来,看到王府着火本想着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后来一想,你那么聪明,这火八成是你放的,后来守在城边就看见这一辆马车在人群中逆行而去,我便猜着是你。再后来在山下遇到这位赵兄,说明身份他便带我过来了。” “多谢你来寻我”白颜笑扯起一个虚弱的笑容,这般境地,竟还有人能惦记自己。 付浔道:“我那是知恩图报,为了还你上次救我被萧晟带回去的恩情。” 白颜笑低下头去:“说来,也是我连累了你。” 这一动作看得付浔有些不忍,抬手想要安慰白颜笑,却最终没有落下去,只是喃喃道:“小白......”” “我没事。”白颜笑仰起脸回视付浔,倔强得令人心疼。 白颜笑看向赵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若是萧晟发现我没死反而连累了你,不如就送我到这里吧。” 赵冉打量了付浔片刻,目光落在付浔腰间带有付字的令牌上,沉吟片刻,旋即了然般的说道:“也好,有人陪着你,我也会放心些。”继而转身从马车上拿出了一个包袱递给白颜笑,“这是我收拾沈凝遗物时候发现的,怕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只是没能带你走,这里面有地址和地契,想必是他一早安排好的在辛国的一个住处,还有很多银两,够你花上几年的了,你也知道即使是身为将军,朝廷俸禄也不算太多,这是他全部的身家了,交给你了。”言罢,赵冉抬手拍了拍包袱,似再告别友人般哀伤,忽的眼眸一红背过身去,抬手掩面,几近落下泪来。 白颜笑本想安慰赵冉,而一张口自己的胸中便浮起无尽的酸楚,险些也落下泪来。将包裹揽在胸前,却觉得有千斤重。师父,你究竟要让我欠你多少...... 见此,付浔抬手探寻着拍了拍白颜笑的肩膀以示安慰:“小白.....” 白颜笑回身道:“付浔,我很感谢你能来送我,但是,我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你也回吧.....” 付浔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旋即别扭的说道:“咳咳,那个小白,其实我和你顺路,刚好也要去辛国,不如一起吧.....我就顺路,送送你,不碍事的,我们可以搭个伴儿。” 赵冉幽幽的看着付浔,淡淡的一笑,却不点破。 犹豫了一下,白颜笑点点头:“那也好。”继而转身看向赵冉:“赵冉兄,大恩铭记于心,他日若有难,我必倾力相助,愿你一世无忧,就此别过。” 赵冉深深的看了看白颜笑一眼:“一路小心。” 付浔带着白颜笑一路绝尘而去。赵冉看着走远的身影缓缓的松了口气。从付浔的眼中,赵冉知道,他必会认真待白颜笑,也许,沈凝在天有灵,会安心的吧...... 凌霄峰位于云荒六陆的西边,常年冰雪封山,千年不化。峰顶,盛开永世不衰的凌霄花,这花如同冰雕般,花瓣呈黑色却透明,绝美异常,极寒之物却可治病。传闻,苍狼常年驻守在凌霄峰上,想得此花者,如同自地域中走了一遭。 风中夹雪,呼呼的刮着,萧晟一身黑衣染尽了风霜艰难的攀爬在凌霄峰的悬壁上,脚下一空,险些掉落下去,身上的斗笠霎时落尽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下,偌大的霜雪扑面而来,粗糙的大手连忙抓住石壁,刮出了血印,用力一攀,终于飞身上了凌霄峰顶。 萧晟很幸运,没有遇到苍狼。看着大片的凌霄花海开的绚烂,如同一个个冰封的美人般,萧晟俯身拾取一朵凌霄花,花被摘取的刹那便如同被抽尽血脉般变成一朵妖异的干花。 萧晟一惊,下山纵马离去。不眠不休了三日,萧晟终于赶回烛城。 “摄,摄政王!”城门口,侍卫颤声唤道。百姓们一看到萧晟的身影,连连叹息着议论起来。 “发生了何事?”萧晟狐疑的看向守城侍卫。 “王.....王府.....着火了......”侍卫颤抖着回答,闻言,萧晟登时驾马离去,心中浮现起不安,面色铁青。 萧晟踏入府中,一院哭哭啼啼不停的女眷像终于找到靠山般围了过来,面色惊恐哀伤的齐声唤道:“王爷!” 萧晟环顾四周,没找到白颜笑的声音,问道:“笑笑呢?” 众人相看一眼,如儿俯身跪下:“妾身治家无方,王爷请节哀,王妃她,殁了。” 闻言,萧晟整个人一晃,怒极,突然拉起如儿的衣领道:“你说什么?”众人见此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王爷请息怒。” 管家颤抖着上前道:“前日黄夫人的房中失火,王妃恰与黄夫人在一起吃饭,结果两人都......” 萧晟眼中一涩,放开了如儿,抬步走向了黄蔷的房中。高大的身子走起路来竟一时不稳的晃了起来。 灰烬。 只剩灰烬。 萧晟呆呆地看着眼前焦黑的粉末,黄蔷的房子只剩下被烧断的残垣,横七竖八的梁柱被悉数烧塌,连带着周边的房院都被熏黑。 “她在哪?”萧晟的眼睛浮现起猩红,声音有些无力。 “王妃和黄夫人的尸体都已经被烧焦,有些可怖,王爷还是别看了。”如儿说道。 “带我去。”萧晟不容置疑。 跟着如儿走到停尸房,萧晟双手颤抖着推开房门,缓缓走到两个蒙着白布的尸体旁边,手一掀,顿时一股烧焦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焦黑的尸体已辨不出容颜,萧晟目光落在头顶的被熏黑的鎏金发簪上,萧晟蓦地睁大双眼,仰头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落下,喃声道:“真的是她。” 这枝金簪是萧晟特意命人搜寻诸国打造而成的,其材料不怕火炼,白颜笑向来不喜绾发,所以萧晟特意将此物送给她,只是不想有朝一日,竟要凭着它来辨认白颜笑。 萧晟双目猩红,抬手将尸体狠狠地揽入怀中,拿起手中的凌霄花放在了僵硬的手中:“笑笑,你看,我把凌霄花带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狠心,离我而去.....” ..... 悲情如黄蔷,生时得不到夫君的爱,死时被认作另一个女子百般怜惜。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二十九章 又入狼窝 辛国,舟戟城边境。 数百个营帐连成一片,一队队的士兵持刀逡巡着,整个营地弥漫着严肃的气息。 主账中,顾北屿一身戎装,修长的身影背对众人,看着墙上的地图,手中的小棍缓缓的落在一个地方。几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围坐一起,神情严肃的听着顾北屿的部署计划。 “公子!不好了!”突然,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却在看到账中众多大人和将领时愣住。 “放肆!军营之地也容你乱闯!”头发花白的老者率先开了口,极为不满。此人正是辛国元老顾延年,顾氏一族的当家人。 “何事?”顾北屿回了头安,眼神中隐匿了一丝不安。 “萧国那边传来消息”小厮犹豫一瞬,压了压声音,“沈凝死了,前几日几日摄政王府一场大火,烧死了侧王妃黄蔷,还有......还有萧煜刚刚赐婚待嫁的郡主,白颜笑。” 闻言,顾北屿僵住,灰蓝的长眸中似染了寒霜一般不停地颤栗着。 “沈凝?”顾延年回忆了一瞬,“原来是那个自小被安插在萧国的探子,不过就是死了一个手下,何至于大惊小怪!再补上便是了!萧晟的后院失火,与前朝关系又不大,这等小事也值得你闯进来容禀!越发的不懂规矩,自去领军棍二十!” “是”来通传的小厮一面应着,一面担忧的看向顾北屿。 “还不快去!”顾延年呵斥着看着小厮离去,抿了口茶叹道,“阿屿,你对手下太过纵容,平日里都容得他们这样横冲直撞吗?”顾延年没有听到回复有些不满,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抬头看向顾北屿,“阿屿?” 只见顾北屿仍旧呆呆地站在地图前,那双眸中似有山海翻腾一般,却又在极力隐藏着克制着,仿佛不相信一样,甚至连手里的小棍落在地上都没有察觉。 “阿屿!”顾延年“砰”的一声放下茶杯“只是一个手下而已,你如今怎么这么妇人之仁了!” 顾北屿回神,所有的情绪在顷刻之间隐藏于眼底:“叔父说的是,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 众人悉数散去,顾延年走出营帐几步突然顿足,将方才一幕仔细回味了一番,眼中忽的闪过一道精光,转身看向身后的随从:“你去,将那摄政王府的两名女眷的底细给我查来。” “是。”随从转身离去。 入夜。顾北屿的营帐中却是烛火通明。 受罚的小厮领完了军棍端着晚膳走了进来,一进账却看见顾北屿正一身酒气的躺在地上,脚下是数个酒坛。 “公子......” “江临,你来一起喝吧,他走了,你定然也不好受。”顾北屿拍了拍一旁的地。 “我们兄弟已经很多年未见了,比不得公子难受,只是在江临记忆中,公子一向很自律。” 顾北屿的脑中忽然想起那双清透的眼睛,笑时明媚,哭时肆意......顾北屿苦笑一声:“是我没护住她。” “怪不得公子,大公子突然出手,若不是公子前来,只怕顾家就要易主了。哎,白姑娘那样一个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顾北屿轻轻呢喃这几个字,突然眼中一亮,坚定道,“她不会,若说红颜,那她必定是红颜祸水,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 “江临”顾北屿正色道,“你替我去一个地方,切莫让叔父等人发现。” 半个月后。萧煜因受女官瑶华的唆使,想趁辛国内乱占领疆土,发动战争,命萧晟领兵十万再次驻守边境五城,并对试图对辛国边境的舟戟城侵占。萧晟无心作战,全权交给副将袁峰。辛国大将军顾北屿平定内乱,奉王命卷土重来,与之抗衡。 辛国,舟戟城内。 街上尽是乞讨的孩童,平民身上衣衫褴褛,四处寻找着事物,已是一片狼藉。 白颜笑望着因战争流离失所的百姓,心中不忍,仰头看向天空,若是煊炎内乱,自己的子民怕是也这般无家可归吧。 “喏,给你的。”付浔从一个铺子走出,拿着一只木簪递给白颜笑“没什么好货色,先凑合着用吧。” 白颜笑接过缓缓一笑:“多谢。” “我才不是特意买给你的”付浔别开脸去“我那是看你这半个月一只未束发,猜着你没有朱钗,怕和你同路丢了我的脸面!” 白颜笑无奈的摇摇头,却很是感激,毕竟唯一的金簪留在了烛城,留给萧晟看。眼下,自己也的确需要一枝簪子了,便抬手将长发挽起。 付浔看着白颜笑脸上浮现满意的一笑,又干咳了一下隐去说道:“小白,这里这么乱,咱们早点离开吧!”却见她径直的向前走去“诶?小白?你去哪?” 白颜笑走到一面墙前,抬手抚摸着一个奇怪的月形印记,上面写有一些秘语,白颜笑眼前一亮:“是姐姐!她来过这里!她安然无恙!”说着白颜笑开心的笑了起来,俯身在墙上同样留下一些付浔看不懂的印记。 付浔看着白颜笑欣喜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同样缓缓一笑,这是半个月来,付浔第一次看到她笑的这么开心。 “付浔!我姐姐在舟戟城,我要找到她,要不你先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白颜笑眼中带着欣喜。 付浔微微黯然,撇了撇嘴:“用不着我了就着急赶我走了是吧?” “才不是,怕耽误你的正事。”白颜笑眯起眼。 “现在兵荒马乱的,我就姑且再陪你一段时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倒是你一个女人家,要是被这些士兵看中了占了便宜那可就事大了。”付浔扬起脸,明明很关心却偏偏做出一副别扭的样子。 白颜笑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回嘴,一队士突然横冲直撞的驾马而来,付浔眼疾手快地一拉白颜笑,侧身一避退到街市一侧,旋转刹那,白颜笑对上一双狠厉的眸子,带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白颜笑一愣,慌忙将脸别开,等着他们骑过。 为首的马匹之上的人同样看着白颜笑,眼中犹疑一下,渐渐的从惊讶化为愤怒,顿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那人下马,持着缰绳立在白颜笑身前,黑发长袍相貌不凡,眉间却有着一股深深的戾气,勾起一股阴狠的笑容道:“果然是你,之前老子在烛城派人找了你那么久,可惜萧晟把你藏得太紧,可是现在呢,得来全不费功夫,天助我也!” “你是谁?”付浔上前一步挡在白颜笑身前,不安的问道。 那人瞥了一眼付浔,不屑的笑道:“原来不止萧晟,你还跟了个小白脸呀?” 闻言,白颜笑登时怒视道:“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能伤你一次,就能伤你第二次,上次没要了你的命,那是你走运。” 眼前的人,正是那日烛城内乱,围剿萧晟被白颜笑一箭射伤之人,顾北屿的长兄,顾北渊。 “来了我辛国,还敢和我叫板,不自量力。你可知道我是谁?辛国大将顾北屿的长兄!顾家军有一半也是在我的麾下!”顾北渊一双阴翳的瑞凤眼中带了丝得意。 提到顾北屿,白颜笑不由得一愣,旋即不屑的一笑:“一个拿着自家兄弟头衔来介绍自己的人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顾北渊上前一步逼视白颜笑,显然白颜笑的挑衅正是他最介怀的地方。 白颜笑毫不畏惧的回视着,眼中是深深的不屑。这不屑成功的激怒了顾北渊,突然,他一把伸手将白颜笑拦腰扛起横着扔在了马背上,驾马而去,霸道的下令:“把那个男的也一起绑回来!” “小白!”付浔慌忙叫着却被几个士兵架住。 顾北渊猝不及防的出手让白颜笑毫无还手之力,横趴在马背上拼命挣扎,耳边传来顾北渊的威胁:“你一箭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饶过你?” 驾马绝尘而去,一路上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白颜笑难过的闭了闭眼,所谓的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莫不如此吧。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章 失而复得 马儿在舟戟城驻守的军营停下,白颜笑揉着仿佛被震碎的肩膀,接着被顾北渊狠狠的一拉走向一处营帐。 “大公子”一旁路过的江临恭敬的行礼,看向白颜笑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白颜笑被拉得跌跌撞撞,大喊着:“你放开我!付浔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北渊见拉不动,索性一把将白颜笑扛进账内,狠狠的扔在床上:“你还是省着点力气救你自己吧。” 白颜笑昂起下巴:“你要杀便杀,痛快点。” 顾北渊端详着白颜笑,上前一步,勾起她的下巴:“那不是便宜了你,这张脸蛋生的这般可人,不好好试试真是可惜了。” “你!休想!”白颜笑气急。 “你的小白脸还在我手中,你别忘了。”顾北渊邪佞的一笑,走向账外,“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吧,今晚,乖乖在这里等我。” 白颜笑呆坐在榻上。 军中,另一处营帐。 “公子,我刚刚看的大公子绑了一个女人回来。”江临道。 “哦。”顾北屿头也未抬,看着眼前的战略图。 “那女子随行的还有一个男子,被大公子绑了去,好像是要用那个人威胁她。” “倒像是大哥的性子。”顾北屿在战略图上放下一个小旗子。 “公子可要插手?”江临问道。 顾北屿略微抬了下眼皮道:“我和大哥的关系如履薄冰,一触及碎,犯不着为一个女人捅破。” “还有,公子,你让我去的那个地方,并没有入住过的痕迹。” “你下去吧。”顾北屿深深叹了口气,目光遥遥看向远方,你究竟在哪呢。 “小的告退。”江临琢磨着,这女子看着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想了半晌,却还着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白颜笑所在的账外把守了数名士兵看得死严,过了许久几个士兵抬进了一桶热水,拿过一套红色的衣裙走了进来:“姑娘,将军说要是想明白了就穿上这套衣服,届时他自会明白,那个人的性命可就全在姑娘的一念之间了。” 白颜笑拿起衣裙,鲜艳如火的颜色,炫目的令人难以移开眼。白颜笑犹豫片刻,眼眸突然一亮。旋即退下衣衫,缓缓入水。 傍晚的时候,江临正在准备顾北屿的晚膳,一旁走过来几个士兵,言语间正在讨论着什么。 “你看见大公子房中那个女人了么,那身姿倒是不错。” “可惜啊,好的都便宜了大公子了。” “你不知道吧,这姑娘可不简单,据说和大公子还有旧怨呢,大公子这回怕是要好好折磨她了。” “啥旧怨?”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在萧国时候结下的呢。” 两个人越走越远,江临放下了手中的茶盘,皱起了眉头......萧国......眼中顿时一亮,连忙跑向顾北屿的帐子中。 “公子!”江临闯了进来。 顾北屿端着茶杯,淡淡的抬眼:“真是如叔父所说,越发的没规矩了。” “我想起那姑娘是谁了!”江临道。 “谁?”顾北屿抿了口茶。 “就是那日您在鸿宴楼遇到的那个。”江临答道。 顾北屿愣了一瞬,突然站起来,眼中发出亮光:“谁?!” “就是那日在鸿宴楼小的要杀她,您不让的那个!”江临话音未落,顾北屿却已一脸怒气的提剑而去,江临一脸纳闷,“公子,你去哪?不是说不救么?” 江临并不知晓鸿宴楼那次所见的女子便是白颜笑。 顾北渊的营帐。 顾北渊进来的时候,白颜笑一身如火红衣端坐着,长发斜斜的挽起,半边垂落至脸颊,别致的衣衫勾勒出白颜笑高挑姣好的身材,几分清冷几分妩媚,美得令人移不开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北渊赞叹道,眼中浮起惊艳的神色,带着无限的眷恋和贪欲走上前去勾起白颜笑的下巴。 白颜笑掩唇妩媚一笑,顿时,顾北渊的脸上浮起情欲,伸手便扯下了白颜笑的外衫,低头顺着白颜笑的脖颈吻了下去,燥热的掌心抚摸着白颜笑的腰身,力气渐大。 白颜笑眼中冰凉一片,努力按下胸口巨大的恶心感,悄然伸手摸向腰间藏好的匕首。顾北渊吻至胸口,情欲渐浓,伸手欲探入进去,白颜笑抓准时机,拿出匕首猛地自顾北渊身后刺向他! 呯——顾北渊一把扣住了白颜笑的手腕! 狡黠的眼中带着无尽的得意之色,顾北渊微微抬了抬身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妥协,上次你能射中我,是我太想早点杀萧晟急功近利了,时至今日,你在我身下承欢,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杀掉我吗?”言罢,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 霎时,白颜笑的脸上浮现了慌张,惨白如纸。 顾北渊邪佞的一笑,突然伸手开始疯狂撕扯白颜笑的衣服,白颜笑极力挣扎却被扣在身下动弹不得,中衣被撕破,露出大片的皮肤,顾北渊埋下头啃噬般的亲吻白颜笑的肩颈。 白颜笑的眼中浮现出绝望,一滴泪自眼角滑下。上一次,有沈凝救了自己,而如今,他不在了,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顾北渊伸手探去,眼见着就要将仅存的亵衣撤去,这时,账帘突然被拉开,一阵风灌了进来,一个声音唤道:“大哥!” 顾北渊不悦的抬起头来,转身看向身后之人,正是顾北屿,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顾北屿瞥了一眼顾北渊身后之人,一口气才稍缓,而眼睛却再也没离开过白颜笑,他道:“我有事找你商量。” 顾北渊不满道:“有事待会再来找我,没看我正忙着嘛!” “我要找的事就是她。”顾北屿幽幽开口。 “你说什么?”顾北渊更加不满。 “她是萧晟的女人,我要用她。萧晟上次为了她抛下数万大军只身回到烛城,没有直接面见皇帝反而是先去见她,可见她对萧晟有多重要,如今萧国二十万大军兵临舟戟城,若是好好利用她,定能让萧晟吃个败仗。”顾北屿说道。 “我打仗从来不屑用一个女人作饵。”顾北渊一脸不屑。 “可若是真的用她成功击败了萧晟,而这个人是大哥你带回来的,这功劳自然归你,亲族中忌惮你的长老们也会因这对大哥你退避三舍了。”顾北屿的目光紧紧的锁住白颜笑,那眼中竟有一丝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担忧。 “你竟会把这功劳让给我?”顾北渊拢了拢衣襟,不信的看着顾北屿。 “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就是你的功劳,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人,我先带走了,我还要好好想想怎么用她对付萧晟呢。”顾北屿饶过顾北渊,径直的走到衣衫褴褛缩成一团的白颜笑身前,看到大片赤裸的肌肤不由得别开脸去,连忙脱下外袍将白颜笑裹住,横打抱起走了出去。 看着顾北屿走远,顾北渊阴翳的脸上浮起一丝怒意低声咒道:“一个女人,你也和我抢,最好是打赢了,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白颜笑身上盖着衣服埋首在顾北屿的怀中,风吹起褴褛的衣衫,露出一双纤长的腿垂在空中。顾北屿看向怀里的人儿,沉默了一瞬,疾步离去。 没有人知道,顾北屿听闻是她时,迫不及待地狂奔而来,那数百丈的距离却如同一生般漫长,让他仍止不住心中的惧怕,若是方才再晚来一步......顾北屿不敢想象。 更没有人知道,当顾北屿看到白颜笑的一瞬间内心是怎样的狂喜,那份失而复得的感情太过沉重,以至于不知怎样开口,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他用力搂紧怀中的女子。 白颜笑木讷的任顾北屿抱着,瑟缩成一团,感觉到她的不安,顾北屿低下头,看到白颜笑如同小鹿般可怜巴巴的眼睛,声音不自绝的带有几分温柔:“这就吓坏了?之前我见过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呢?” 白颜笑心底一酸,别开脸去。 顾北屿将白颜笑带回了自己的营帐中,拿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她,继而很君子的背过身去,幽幽开口:“听说那日,是你射伤了我大哥。” 白颜笑默然的换上衣服,没有出声。 顾北屿继而道:“敢伤他,你的胆子很大。”言语之间,几分赏识的意味。 白颜笑苦笑一下缓缓开口:“今日,谢谢你。” 顾北屿一愣,心底泛出无尽的苦楚,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你也听到了,我是为了打败萧晟。” 白颜笑系扣的手一顿,将方才的感动悉数咽下,沉默片刻,换上一副清冷的表情,抬起头看向顾北屿,沉沉的说道:“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对付萧晟?”顾北屿缓缓转身看向白颜笑,眼神深如潭水。 “对,就凭我,我要他的命。”白颜笑冷声说道,不带任何感情。 顾北屿探究的看向白颜笑:“理由呢。” 白颜笑的脸上浮现一丝失落:“他杀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闻言,顾北屿的眼中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心头似压了一块石头般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开口道:“好。” “我有一个条件,也请顾将军答应我。”白颜笑昂起下巴。 “哦?” “你的兄长,抓了我的朋友,付浔,我要他平安。” 顾北屿深沉的眼中多了丝失落,良久才道一个“好”字,转身负手走了出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一章 复仇之路 直到走远,江临才颤巍巍地走到顾北屿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公子,小的,小的才知道,她......她就是白姑娘。” 顾北屿没有说话,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那神色中是失而复得的欣慰,是无法言说的无奈,是不知作何解释的苦楚。 江临见顾北屿良久不言,这才抬头竟发现自家公子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顾北屿兀自笑了:“还好,还好......” 红颜祸水,怎么会轻易死去,江临看着自家主子那笑容竟有几分凄楚。 “公子......你可有告知真相?”江临问道。 “该如何说......” 这一问,连江临都无法作答,只觉得悲戚,怪天意弄人。 “总归,白姑娘还活着,时间久了,也会慢慢忘记沈凝,公子若真心喜欢,不若等她释怀,从头开始。” “是啊,她还活着。”顾北屿闭上双眸,眼中既有欣喜亦有痛楚。 “公子,顾大人派了手下去萧国打听白姑娘的底细。若是让顾大人知道了白姑娘与沈凝从前的事,定然不会留住她。”江临说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顾北屿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眼神越发坚定,已然有了定夺。 白颜笑在顾北屿的营帐之中睡了一宿便早早的起身了,拿起顾北屿昨日给自己的衣衫,素白而宽大,带着些墨竹的香气,白颜笑愣了愣,拿起昨日被扯坏的红衣裁剪之下,将红衣绕过腰际将宽松的白衣拢起并在腰间打了一个结,红衣变成一个外衫,垂带被分成几缕自腰间垂下,红杉衬着白衣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味道,足以令人眼前一亮。 白颜笑回身便看到了桌上的兵力布防图,舟戟城面积宽大与萧国边界五城对立衔接,唯一不同的是,舟戟城的边界是一条紧密贯穿的防线,而萧国的五城是链接的防线,其中洛城还有一条河横亘其间。白颜笑看着图上的几个小旗子放在了离舟戟最近的风城边界,唯独还有一处空余,显然,顾北屿想要主攻风城,与萧晟一战。 白颜笑沉思片刻,抬手,将那个迟疑未动的旗子放在了洛城的河边,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将军昨日宿在哪里?”白颜笑问向门口的士兵。 “去了江临的账中。”白颜笑顺着士兵的指引向西而去,恰好顾北屿此时自东边而来绕进了账中,堪堪错过。 顾北屿端着早膳进账,一眼便看到了白颜笑所下的小旗子,眼前一亮,如同释怀般眼中泛起笑意,是啊,自己只顾着眼前,而忽略了那条并不起眼的河了。 “来人,她出去哪了?”顾北屿问道。 “回将军,那位姑娘去找您了,向西去了。” “不好!”顾北屿一惊,连忙出账追去。西边,也是顾北渊的营帐。 白颜笑走了许久,营地的帐子大同小异因此渐渐迷失了反向,四处寻顾。 恰在这时,顾北渊自身后的帐子里走出看到白颜笑眼中一亮:“呦呵!这不是小美人吗?怎么昨夜承欢不够,今日特来寻我不成?” 白颜笑看到顾北渊转身即走,却被一把扣住了手腕,顾北渊用力一拉白颜笑扣住她的腰,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邪佞的一笑:“来了,还想走?” 白颜笑冷冷的回视,满脸的不屑,咒道:“小人!” 顾北渊不怒反笑:“你越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越让我有征服欲。难怪萧晟会为了你弃军十万,这张脸,的确值。”说着顾北渊抚摸着白颜笑的脸渐渐放肆起来。 白颜笑一脸嫌恶的躲着,目光瞥到了顾北渊腰间的配剑上。脚下一踩,顾北渊后退一步,白颜笑抓住时机抽出了顾北渊的剑。 远远的,顾北屿看见两人快速跑来。 “怎么?还妄想杀我?”顾北渊嗤笑一声。 白颜笑却昂起下巴蔑视着冷笑道:“你很喜欢这张脸是吗?”说着白颜笑突然高举起剑对着自己的左脸就是一剑划下,脸上顿时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眼角横亘到嘴角,绝世的容颜顿时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住手!”身后的顾北屿僵住,却已来不及,血自白颜笑脸上溢出,顿时花了半边脸。 顾北渊睁大双眼惊讶的看着白颜笑,脸上浮现怒意:“你!你竟然......” “这样,你可还喜欢?”白颜笑扔下剑,任血自脸上流下,傲视着顾北渊。 未曾想,她竟是这般决绝的女子。 “不可理喻!”顾北渊气急拂袖而去。 顾北屿赶到,满目震惊的看向白颜笑,眼中是深深的痛惜,颤巍巍的抬手想要抚摸白颜笑的脸。 “小白!”另一处,付浔急促的跑来,焦急的看着白颜笑,待到身前睁大了双眼,一把拉过白颜笑,轻轻挽起袖子擦拭白颜笑的脸庞,心疼不已:“你怎么这么傻,疼不疼?” 顾北屿看着两人,手无力的落下。 白颜笑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公子!”一旁,赶来的江临悄声的提醒顾北屿——顾北屿的在意,只会让顾延年怀疑。 顾北屿敛去眼中的痛楚,看着两人,吩咐一旁的士兵:“给两人安排营帐,拿些药给她。”攥了攥袖中紧握的手,故作平静的转身欲要离去,却顿了顿复又说道,“把她的营帐,安排在我的旁边。” 白颜笑抬眼,便看到顾北屿离去的身影,墨蓝色的长袍随风而摆,冷峻的背影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白颜笑换好伤药走进了顾北屿的账中,此时顾北屿正看着桌面的版图沉思着,一只手负在身后,一袭墨蓝长袍衬得五官愈发俊朗,听到脚步声,顾北屿抬头,便看见白颜笑脸颊一道涂着药渣的狰狞血痕贯穿全脸,不由得一愣。 白颜笑对上顾北屿灰蓝色狭长的眸子,心底一滞,苦笑道:“很丑吧?” 顾北屿定定的看着白颜笑半晌,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还不是一样落到了这番境地。”白颜笑绕到顾北屿身后,一同看向版图。 闻言,一抹痛楚自顾北屿眼中滑过。 “半月前,萧国皇帝身边的女官瑶华谏言趁我辛国内乱一举歼灭,萧晟因痛失爱妃不肯出兵,直至萧煜下令将你追封为嘉虞郡主,以王妃礼制风光大葬,萧晟才肯出兵。而直至今日,萧晟也无心打仗,全权交给副将。如此听来,你的价值,还小吗?”顾北屿沉沉说道。 “能将密探放在萧晟身边,你的势力似乎也不可小觑。”白颜笑叹道。 “知己知彼而已。你与萧晟相处这么久,对他的弱点掌握的似乎更多吧?”顾北屿一双狭长的眸子幽幽的看着白颜笑。 “我同他,不过是交换利益各有所需罢了,同你一样。”白颜笑定定的看着顾北屿。 “哦?”顾北屿叹道,“那如此说来,萧国摄政王为你至此,可谓是个情种了。” 白颜笑没有理会顾北屿,径直的走到版图前:“若真的是你说的那样,现在莫不是出击的最好时机,不知道顾将军又在等什么?” “说来听听。” “洛城临水,将军可派一只队伍佯装成商队进入洛城,再派三万大军在风城叫阵,利用商队行船之时在水上倒有焦油,我会配置药石,你命人倒入水中,三天之后会刮西风,届时利用水势纵火便可围困洛城,将军可另派五万大军趁机攻进洛城,四日后便有大雨,便可灭火,也不至于伤及城中百姓,等五万大军趁其不备占领洛城,将军同时可杀进风城,里应外合,便可拿下边境的两城。”白颜笑指着洛城说道。 顾北屿一惊:“此想法倒和我不谋而合,只是你是如何得知五日后必有大雨的,你会观天象?而这让火在水上不灭的药石你竟也会研制?” “是又如何,将军若信我,即刻出兵便可。”白颜笑定定说道。 顾北屿沉沉的看着白颜笑片刻:“好,如你所说,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白颜笑沉沉道。 “不行!”顾北屿反对的语气坚决而急促,让白颜笑都不由得一愣。 “我以男装示人,绝不会给你添麻烦,难道将军希望我留在这里,与你的大哥斗个你死我活吗?” 顾北屿沉默的看了白颜笑半晌,自箱底拿出一套软甲:“贴身穿。” “顾将军。”白颜笑唤道,顾北屿堪堪停下脚步。 “若是他日有幸得擒萧晟,他的命可否留给我亲自来取?” 顾北屿的背影一震,良久才道一个“好”字,抬步离去。 白颜笑缓缓牵起嘴角,萧晟,你若是败给我,该当如何?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二章 突生变故 白颜笑以小厮的身份陪顾北屿上了战场,而付浔被勒令以养伤为由留在了军中,顾北屿的理由是,白颜笑保证自己平安回来才能见到付浔。 白颜笑叹了口气,顾北屿这个人越发的让她看不透了,继而看向付浔:“是我连累了你,你等我回来,照顾好自己。” 付浔气鼓鼓的瞪着顾北屿:“在这里白吃白喝也挺好,不用你担心,倒是你,可别叫那个家伙占了便宜!” 白颜笑噗嗤一乐,带动着脸上的伤疤疼了起来,连忙捂着脸哎呦一声。一旁的顾北屿不自觉的一瞥白颜笑,神色难辨。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奔向萧国边界。与此同时,一队精兵悄然入了洛城。按照白颜笑的计划一切开展的顺利,大军驻守在风城五十里处却不进攻,风城城楼之上只有副将袁峰带着士兵驻守,丝毫不见萧晟的身影。 “原地驻营休息!”顾北屿一声令下,大军开始驻营。 白颜笑以顾北屿的小厮身份留下,因此只得同居一账。账中,顾北屿搬来一张小榻,将主榻让给了白颜笑。 白颜笑看着旁边的小榻愣住,觉得分外熟悉,不由得湿了眼眶。 “怎么了?”顾北屿问道。 “没什么。”白颜笑背过身子,别开了脸。 身后,顾北屿将一切看得分明,抬起手想要安慰白颜笑,手举在半空,却终究没有落下。 暖风和煦,夏日闷燥的午后晒得人一阵燥热,顾北屿抬头看向正毒的日头,犹疑的看向白颜笑:“若是四日后没有降雨,洛城的火就会伤及百姓。” “想不到杀人如麻的大将军也会顾忌敌方百姓的性命,这一点倒让我好生佩服,不过你放心,我白颜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报!”一个士兵跪入账中“回禀将军,一路精兵已潜入洛城准备就绪。” “好!”顾北屿欣慰的牵起嘴角。 夜色降临,白颜笑和衣躺在榻上,左脸的伤口涩涩的疼着,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另一张榻上的顾北屿同样背对白颜笑,静静的听着一旁的动静,灰蓝色的双眸在黑夜中魅惑异常。 白颜笑叹了口气,起身捂着脸走了出去。营地之中,昏暗静谧,些许巡逻的士兵走过,脚步声清晰的传来。白颜笑穿过昏暗的火光渐渐走远,来到一处空旷的荒地之中,抬头,却看见了漫天星光,稀薄的光映在白衣之上,衬得女子的背影美得不可方物。白颜笑手中摩挲着沈凝的腰挂,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头,不由得黯然神伤,纤长的睫毛落下垂影,单薄的令人心疼。 身后,顾北屿遥遥的将一切尽收眼底。灰蓝色的瞳孔中映出了白颜笑动人的身影。 一声凄厉的夜枭之声传来,白颜笑瑟缩一下慌了神,曾经在煊炎从未听过如此诡异的声音,白颜笑害怕的连连后退几步。又是一声夜枭的声音传来,白颜笑捏紧腰挂转身便跑。 顾北屿的眼中浮现趣味,竟不曾想她会害怕。 白颜笑慌张的跑去,丝毫没有看见近在眼前的顾北屿,突然看到一双脚吓得立时一震,腿上一软向前扑了出去。顾北屿眼疾手快的接住白颜笑,揽住身前女子的腰身踏足旋转方才站定,四目相视,时间仿佛凝固。没有人注意到,在顾北屿接住白颜笑的刹那,那腰挂上一闪而过的蓝色蝴蝶。 寂静的深夜总给人一种蛊惑的味道,潜藏在空气中莫名的情愫最容易扰乱人的心志。 白颜笑呆呆的看着顾北屿的眼睛,只觉得像极了沈凝,那样的熟悉,只想深陷进去,渐渐变得沉醉迷离。顾北屿揽着白颜笑也没有松手,时间静止般的,两人在眼中探寻着彼此良久,好似有一种力量缠绕彼此渐渐靠近,直到两人的鼻间渐渐相触在一起,才如梦初醒般一震,分开了些许。 白颜笑有些失落,方才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沈凝一般。 顾北屿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颜笑:“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白颜笑脸上一红:“我没听过这声音......” “深夜不归,你胆子倒是大的狠。”顾北屿言语之间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白颜笑的声音软软的,很柔,听得顾北屿心底一柔,不由得放平了语气道:“走吧。” 白颜笑连忙跟上顾北屿的步伐,生怕被甩在后面。感觉到白颜笑的害怕,顾北屿的脚步突然一停,白颜笑猝不及防的撞在了顾北屿的后背上,顿时脸上更红了,顾北屿亦是一僵,白颜笑抬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却见到顾北屿缓缓地伸出了一只袖子。呆了呆,白颜笑伸手拽住了那只袖子。 顾北屿向前走去,一旁小心翼翼抓着自己袖子的女子如同一只松鼠般迈着小碎步连忙跟上,蠢萌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顾北屿的眼中渐渐柔和,未曾察觉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起来。 “你特意来寻我?”白颜笑试探着问道。 顾北屿一愣,旋即否认道:“恰巧路过。” 白颜笑如从捣蒜的点点头:“哦,难怪,人有三急嘛......” 听闻,顾北屿脸上隐约可见的一抹暗红,抽了抽嘴角,伸手一拍白颜笑的脑袋:“女孩子,怎么说话这般口无遮拦。” 白颜笑摇摇头翻了个白眼,在煊炎民风开放,这般说话并没有什么,来到云荒大陆之后却连说话都要注意...... 白颜笑的小情绪并没有逃过顾北屿的眼睛,顾北屿笑得更深了,回到账中,顾北屿找出了一个绿色的药罐递给白颜笑:“这个可暂缓伤痛,若还是疼的厉害,就涂上些。” 白颜笑接过,心底一暖,原来,他都知道,知道自己深夜因脸疼而失眠,白颜笑眯起眼睛一笑:“多谢。”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温和的笑意不由得一愣,转身走向榻去,否认道:“我是怕你太疼睡不好反而吵到我。” 白颜笑淡淡一笑,涂上了药膏,清凉的触感顿时将脸上的疼痛缓解。 第三日一早,顾北屿换上了一身凯甲,白颜笑侧首看他,高挺的鼻梁愈发显得英俊不凡。 顾北屿递给白颜笑一块令牌道:“你待在这里,按照计划,大雨之时,风城必破。届时,我来接你。若是仗败未归,这个手谕可调动我近身士兵,可护你周全逃出去。” 白颜笑点了点头,顾北屿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持剑而去。 顾北屿带着大军亲自上阵,风城备战之势立时紧张起来。 一阵风刮来,原本晴好的天空顿时笼罩着密布的云,风势渐大向西吹去,将夏日午后的燥热一并洗去。顾北屿抬头瞥了一眼天空,白颜笑当真会看天象,的确是名奇女子。 战鼓敲响,顾北屿高举长枪一声令下,数万大军顿时蜂拥而上开始攻城。顾北屿一身铁骑傲然看着一切,恍若战神一般。 洛城河边,几名士兵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阵大风刮过,将衣角吹得翻飞起来。几人相视一眼,将备好染了酒的棉布点着扔入了水中,数十匹足足有河面宽的燃着药石的布匹在落入放好焦油的水面的刹那变成通天巨火,因药石配置的作用,水面很快被大火包围一路向西燃去,河面顿时变成火海,将洛城围困在中央。 就在几名士兵向对岸招手示意之时,一阵箭雨霎时穿透了几人,命丧当场。对岸的大军见此大叫:“不好!有埋伏!”顿时兵分三路备战,对岸边上出现了一个黑衣身影,傲然看着眼前,却是萧晟。 而萧晟身后,黑压压的一片足有十万大军,霎时出现在洛城。萧晟屯兵十万在洛城,也就意味着驻守风城的只有几千人,他根本没有不理军事,相反是他故意放消息让敌方以为他不愿恋战,其实一早便打算弃了风城,堵住洛城,围剿顾北屿的五万大军。等围剿成功之时,再率军包抄风城。 “杀!”一声令下,双方顿时厮杀起来。 白颜笑在账中坐立不安,焦急的踱着步子。 “报!”一个士兵慌忙入账“姑娘大事不好了!洛城没有突围!萧晟带着十万大军包围了我方!请姑娘随属下速速撤退!” “萧晟?”白颜笑脸色一白,霎时明白过来。狠绝如萧晟,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子而误了家国大事,无心恋战怕只是他故意做出的样子来误导众人,怕是顾北屿安插的细作早就被他发现了吧。白颜笑一眯眼睛:“现在营中驻守的还有多少人?” “八千左右。” “召集所有人,随我去洛城应战!”白颜笑突然说道。 “姑娘?将军命属下看护姑娘周全!” 白颜笑拿出手谕:“可他给了我手谕,我同样有调动权!你难道就甘心看着自己的战友惨死洛城吗?” “这.....” “快去啊!召集所有人马!”白颜笑不容置疑。 士兵领命而去。 白颜笑蒙了面纱,带着八千士兵直奔洛城,风吹起长发,衬得白颜笑脸色的肃杀之气越发的深沉。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三章 奇谋大略 顾北屿不费吹灰之力就破了风城,萧国的士兵一路西逃而去,而城内却没有驻守的士兵,更不见萧晟。 “不好,是计!”顾北屿反应过来,忙带着三万大军直奔洛城。 洛城河边,白颜笑看着对岸厮杀的数十万大军,眼中一片冷寒。萧国的长枪刺入辛国士兵的身体之中,已是一片血海,城墙之上射出无数的箭矢,辛国士兵一个个倒下。萧晟那样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给他们留活路。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计划丧生。 白颜笑一挥手,几名士兵便将前几日事先准备好的药石拿过来,白颜笑吩咐跟随的士兵道:“你将这些药石发放去,带领一千弓箭手涂在箭上,点火,去那个坡上,射向洛城的城墙,把他们所有放箭的人给我打下来!” “是!”一路士兵领命而去。 白颜笑看向另一名头领:“剩下的人兵分四路,一队带着药石去炸洛城的城墙,一队骑马远远的绕着洛城跑起来,记住做出声势浩大的样子,让萧晟以为是顾北屿回来了,一队带着兵器敲打、自上而下的扔石块,声势越大越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有很多人。最后两千人,随我冲去,每人配有药石,必要的时候就炸!我们要挺住,直到顾北屿赶回来!” “姑娘!”那头领迟疑。 “不必拦我!我和萧晟必有一战!你若想救你辛国的兵,就按我说到做。”白颜笑冷声喝道。 几路大军分工而上。不多时,一阵带火的箭雨便射向了洛城城墙,顿时药石炸裂,城墙之上的弓箭手被炸了下来,片刻之后,“嘭”的一声,洛城城墙被炸的粉碎,萧国的将士立时死伤一片。 萧晟自火中飞身而下,白颜笑定睛一眯,霎时红了双眼,带着众人包抄而去。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两国的士兵,紧接着一片喊杀声铺天盖地的袭来,巨石自坡上滚落,萧国的将士一惊,以为顾北屿携大军杀来,顿时有些慌乱。而辛国将士如同看到希望般士气大作起来,一时间,三万大军竟和十万大军不相上下起来。 两路士兵完成任务迅速向白颜笑靠拢,并按照白颜笑事先定好的三角形攻势围拢将敌人一圈圈的包进去消灭,一时之间竟占了上风。白颜笑站在高处从容的指挥着,布阵诡异,却极为有效,歼灭敌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辛国的数万大军渐渐靠拢白颜笑,白颜笑巧妙的利用地势围成一个星形阵法,牢不可破,令萧国的士兵无法靠近,入阵者非死即伤,阵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不断,萧国士兵不敢贸然破阵,一时间局面僵住。 萧晟沉沉的看着眼前的阵法,身经百战的他竟从未见过。 白颜笑抓准时机带着几名士兵直冲萧晟,利用药石的威力将他身边的将士杀得片甲不留,不多时就将萧晟包抄在中心。就在白颜笑要出手的时候,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护在了萧晟周身。 萧晟沉思,突然眼前一亮:“若是顾北屿真的率军而来,他们不会这么急着要我的命,看来这叫阵的马蹄声是虚的了,众将士听我号令!杀!他们来的只有这数千人而已!” 听此,萧国士兵立时杀向阵中,人多势众,眼见着就要守不住阵了。 白颜笑见此一声令下:“扔药石!撤到河后!” 众将士自阵中抛出了药石,巨大的炸裂声响起,萧国的士兵炸伤一片,无法近身。辛国将士阵型不变的防守,逐渐撤退到河边。 “拦住他们!”萧晟看着阵型,沉声说道。 白颜笑的声音惊动了不远处萧国的一名副将,他立时踏足飞身而立,功夫了得,几下便杀尽了白颜笑身边的士兵,刺向白颜笑。 白颜笑持剑抵挡,却被那名副将大力一阵,剑飞了出去插入了地上,白颜笑跌坐在地。眼看着那人的长枪刺来,白颜笑心中一惊,莫不是要丧命于此了。而下一刻,一只箭矢凭空而来,一箭刺穿了那人的胸口,一口血喷涌而出,直直的倒了下去。 白颜笑透过空隙,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眸子,远远的,顾北屿持着长枪,驾马而来,风吹起衣角,冷峻的脸上带着肃杀之色,手起刀落间,杀伐决断。 时间仿佛静止,白颜笑只看到身披铠甲的男子,眉间泛着担忧,为她而来。 顾北屿伸手,将白颜笑一把揽到身前,猛烈的振动让白颜笑发簪一松,长发随风散开,顾北屿揽紧白颜笑驾马而去。 萧晟回首刹那,正看到白颜笑上马时的长发倾泻,不由得一震,那背影竟与她那般相似..... 萧晟身旁的侍卫见到是顾北屿,搭弓拉箭连忙对准。却被萧晟一把按下。 “王爷!”侍卫不解的看着萧晟。 而萧晟,却是呆呆的看着骑马离去的女子背影,目色眷恋。 顾北屿所带的士兵迅速与萧晟的大军形成了抗衡之势,双方皆是不敢造次。河面的火烧的剧烈,已将洛城围拢,原本的五万大军已安然撤退到河的对岸与顾北屿的大军汇合,等候着主将前来。 顾北屿带着白颜笑一路疾驰,而河面的火势已然围拢,无法骑马跨越,顾北屿环抱起白颜笑脚上用力一踏道:“抱紧了!”便飞身跨过河面。 白颜笑被顾北屿揽着,微微抬头,看向顾北屿坚毅的侧脸,风吹起长发划过他高挺的鼻梁,白颜笑怔忪一下,只觉得莫名熟悉,仿佛听到心底有一滴水落入了冰封的深潭,下一刻冰封解冻。那一眼,便如一世那般漫长。 直到,顾北屿环着白颜笑落地,辛国将士扔出手中的药石炸向了对岸的萧国,火势漫天,成了两国最后的屏障。 大军幽幽撤退,萧晟完美的计划被白颜笑打乱,而风城,的确被顾北屿拿下。但是这一仗,谁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回到营中,顾北屿冷冷的看着白颜笑,沉声说道:“谁叫你去送死的?” “我不去,难道看着五万大军平白送死吗?”白颜笑反问道。 “你去了然后就要死在那里了,不是吗?”顾北屿在生气。 “计划是我想的,若是因我的失误伤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我会于心不安。若是我惹怒你了,那我出去便是了。”白颜笑低落的转身离开,回到了新搭置在主账一旁的小账中。 看着白颜笑离开,顾北屿深深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 “公子”江临上前一步,“明明是探子出了问题,白姑娘却揽在自己身上,毕竟挽救了五万将士的性命,公子何必这样生气?可是在怪她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顾北屿收敛了神色。 江临了然般的摇了摇头。 萧国。萧煜听着侍卫的汇报脸色隐约有怒意:“什么叫看到一个女子便放走了顾北屿?摄政王何时这般仁慈不杀女人了?!” “陛下息怒!”瑶华上前一步“或许是其中有什么内情也不一定,臣女有一计策,可助摄政王一臂之力。” “哦?说来听听。”萧煜看向瑶华。 瑶华俯身在萧煜耳边低语了几句,引得萧煜不断点头:“摄政王的确有点恃宠生娇了,朕命你为副将,协理摄政王此战,有指挥权,务必夺回几城。” “多谢陛下。”瑶华跪下谢恩,勾起邪魅的一笑。 两日后,瑶华到达云城,在萧晟面前站定:“参见摄政王。” 萧晟将方才宣布的圣旨接下,一步一步的走到瑶华身前,危险而警觉的看着瑶华:“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摄政王说笑了,不过是臣女有一计策,能助您一臂之力而已。”瑶华抬起头来媚笑一下。 萧晟看着瑶华突然上前一步捏住瑶华的脖颈,冷声威胁:“别以为之前笑笑的事我不知道你动了手脚,若是再敢有所造次,新账旧账,我都会一并讨回。” 萧晟的手愈加用力起来,瑶华惊恐的睁大眼睛喘不上气来,脸色涨红拼命的捶打着萧晟的手臂。萧晟怒视着瑶华,那恨意仿佛要将她揉碎,却是看着瑶华圆润惊恐的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突然下不去手了,明明恶毒得要死,却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若是这脸放在笑笑身上,才最适合不过吧......萧晟被自己的念头一惊,手上一松,瑶华落地,大口的呼吸着,咳了起来。 “今日我不杀你,你该感谢你自己长得这张脸。”萧晟冷冷的扫视瑶华一眼,拂袖而去。 瑶华呆坐在地上,伸手抚摸了一下脸庞,眼中分明带着厌恶,低声咒道:“白颜笑,你死了都不叫我安生!萧晟,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所为付出代价的。”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四章 元老忌惮 顾北屿初战拿下风城,消息传到辛国皇室之中,皇帝大喜,命顾氏元老顾延年亲临营地颁下御令,命顾北屿乘胜追击拿下其他城池。 白颜笑无聊地在账外四处环顾恰好便看见一个年纪稍大的老者缓缓的走出了顾北屿的大营,顾北屿跟在身后相送。 “阿屿啊,你就送到这吧,后方的事情有阿渊在呢,你就专心打仗吧。”顾延年挥挥手,自己摇晃着走去。 顾北屿恭敬的躬身行礼,看着顾延年走远,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顾北屿回身便看到了一旁的白颜笑,白颜笑对上顾北屿的眼睛,尴尬的一笑,转身便走。 “白姑娘!”顾北屿沉声唤道。 白颜笑停下脚步。 “昨日,是我唐突了。”顾北屿缓缓说道,竟是在道歉。 白颜笑未动,背对着顾北屿眼底泛起笑意。 “陛下方才下旨,又要出征了。”顾北屿再次说道。 白颜笑依旧未动。 “你还在生气吗?”顾北屿有些迟疑。 白颜笑转身,脸上浮起灿烂的笑容,调侃道:“堂堂大将军,想不到也有一日竟向我一介小女子俯首道歉起来,想想就觉得十分顺意呢!”白颜笑的笑容太过绚丽,脸上狰狞的伤口竟也显得柔和起来。 顾北屿的脸一下沉了下来:“适可为止。”可语气中却不自觉的带着宠溺。 “我若不呢?”白颜笑调皮的眨眨眼睛,踱步到顾北屿的身前。顾北屿的脸一下更沉了咬牙一字一顿道:“白、颜、笑!” “我在呀!”白颜笑一脸赖皮笑着,顾北屿忽然有些头疼,无奈的抚了抚额。 “顾大将军现在知道我不好惹了吧?”白颜笑伸手戳了戳顾北屿佯装成叹气的样子,“好了,不为难你了,我不过就是逗逗你,你呀,平时别总板着个脸,多笑笑才活得长啊。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说吧!” 顾北屿摇了摇头,自此一战后,白颜笑对她的态度放缓了不少,能这般说笑,想必是逐渐放松心底的界限了,想到这,顾北屿心底泛起了甜意.......但是这样的她更让自己头疼吧。 “你对萧晟了解多少?”顾北屿忽然问道。 提到萧晟,白颜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这个人,狠到极致,为达目的连自己的女人也会交出去。” “萧晟此人用兵也的确狠绝,拿下风城已是险胜,萧晟回去肯定加强部署齐城、云城和贵城三地,再想强攻,自然是场硬仗,劳民伤财不说,百姓定是流离失所。”顾北屿面色有些无奈。 “辛国皇帝急功近利只为扩大自己的国土而不顾百姓的安危,这样的君主,你又为何继续效忠呢?”白颜笑正色道。 顾北屿幽幽转身,叹了口气,似有隐衷不愿多讲,半晌才道:“我听说那日,你用奇阵困住萧晟的人马,而且你可制造药石,你一介女子,是如何学会这些的?” 白颜笑一愣,垂下眼睑别开脸去:“就如你不愿说自己的隐衷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我纵然会这些,也从未伤害过无辜。” 顾北屿看向远方:“天下苍生,凡是都有因果,又有谁是无辜的呢。”言罢转身走向营帐。 “喂!”白颜笑叫住顾北屿迟疑道:“对付萧晟你有战略了吗?” 顾北屿站定看向白颜笑:“你有计划?” 白颜笑上前一步:“你虽占据风城,可中间几城定然部署周全,强攻很难,不如引萧晟出来。” 顾北屿挑眉:“说下去。” “以我做诱饵。”白颜笑眼中一亮。 “不可以!”顾北屿毫不犹豫的拒绝,激烈的反应让两人同时一僵。 白颜笑却缓缓的笑了:“未必是我亲去,你只需放出消息说我在你手里,然后派一名高手乔庄成我的样子便可。” 顾北屿迟疑一下:“此事再议。” “你反应这样激烈,可是在担心我?”白颜笑探寻的一笑。 顾北屿脚下一顿,没有答话,转身入了账。 顾北屿的反应,让白颜笑莫名熟悉。白颜笑不由得愣了愣。 账边,原本应该离去的顾延年不适时的出现在两人身后,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泛出精光。 回到账内,顾北屿伫立在沙盘边良久,手中的旗子迟迟没有落下,耳边回忆起白颜笑方才所言——你呀,别总是板着个脸,多笑笑才活得长啊。微不可查的,顾北屿嘴角渐渐向上牵起。 入夜,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白颜笑的帐子前。 “谁?”白颜笑拿起短刀俯身探了出去。那道黑影霎时走远。白颜笑犹豫一下,追了过去。 黑影越走越远,直到追入了一处林子。夜枭的声音滑过天际,林中渐渐弥漫出诡异的气氛。白颜笑瑟缩一下,却仍旧咬牙将后背挺直冷冷的看着四周。 “呵呵,果真是个奇女子,竟有这般胆量孤身而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自林中传来,白颜笑猝然一惊看向来人,正是白日里自顾北屿账中走出的老者,顾延年。 白颜笑眯起眼睛认出了来人:“是你!” 随着顾延年的走出,几名黑衣人跟在身后,便有方才吸引白颜笑而来的黑影。顾延年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向白颜笑:“白姑娘想杀萧晟?” 白颜笑防备的看着顾延年:“你既然是有备而来不妨直说。” “果然是聪慧的女子”顾延年呵呵一笑道“以阿屿的性子断不会让你一介女子去冒险,但是我可以助你达成所愿。白姑娘既有心报仇,和不考虑与我合作?”顾延年说道。 白颜笑危险的眯起眼睛,顾延年竟知道自己与萧晟有仇,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短刀:“老先生竟连摄政王的家事都知道的这样清楚,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我今日不同意,怕也走不出这林子吧?” 言罢,顾延年身后几人似乎感受到白颜笑的不满,刀柄同样缓缓的出了鞘。一片叶子打着转儿落下,给树林凭空添了些许肃杀之气。远远地,似乎有脚步传来。 “白姑娘言重了,老朽不会强人所难,但是我有你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顾延年说道“据我所知,白姑娘有个朋友在阿屿的营地吧,我听说他最近在四处打听一个姓穆的女子,几个月前,萧国衙狱的一场截杀之中失踪女子姓穆,后被萧晟藏于私院,这个人其实是你要找的,我说的对吗?” 闻言,白颜笑整个人僵住。能将势力放在萧晟后院不说,还能在顾北屿营中安插眼线,想必,顾北屿在家族中的势力一直被人所忌惮,这个人,太过可怕,他要的也绝不止这些。听闻付浔在营中帮自己打探姐姐的消息,白颜笑心中一暖,只是没想到竟会为人所利用。 脚步声传来,远远的,一个身影逆光寻来。 “那又如何?”白颜笑拔剑“我从来不喜欢被别人左右,要动手就动手吧。” “如果我有那个女子的踪迹呢?” “什么?”白颜笑脸上惊,慌了神,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顿时出剑对着白颜笑出手,白颜笑一下跪在地上,几人顿时拔剑围住白颜笑。 黑暗中闪过一抹紫色的裙角,持剑欲来。 “呯——”的一声,一把长剑打断了围困白颜笑的剑,顾北屿飞身而来挡在白颜笑身前手持长剑,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顾延年抬手制止。 黑暗中的紫色身影一顿,渐渐隐去。 “叔父?”顾北屿看清顾延年微微一惊,“您怎会在此?” 顾延年神色微微不悦:“阿屿,叔父似乎没必要和你解释我为何在此吧,你现在却是在忤逆我?” 闻言,顾北屿将剑放下,收敛了神色,转身拉起白颜笑:“和我回去。” 白颜笑被顾北屿牵着走去,路过顾延年的时候,耳边清楚的传来顾延年的低语:“白姑娘,可要好好斟酌一下。” 白颜笑脚下一顿,旋即被顾北屿拉走。 顾延年看着两人走远,沧桑的眼中渐渐沉了下来:“阿屿这孩子,与我素来不亲近却也不曾忤逆过我,今日为了一个女子与我持剑相向。这个女子,留不得。” 月上中天,映得林中一地斑驳。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五章 遇到陷阱 顾北屿拉着白颜笑走了良久才缓缓的放开了手,沉着脸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白颜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散步出来遇到顾大人,言语之间起了冲突。” 顾北屿闻言猝然停住了脚步看向白颜笑,审视良久道:“你不会说谎。” 白颜笑一惊,对上顾北屿一双幽深的灰蓝色眸子,心中不由得一紧,别开脸去,低下了头。 气氛一时间凝固。白颜笑不敢抬头,却能分明的感觉到来自头顶犀利的凝视。半晌,顾北屿才开口道:“你若不愿说,便不用说,只是,以后,都不许骗我。” 月光照在两人身上,逆光将顾北屿的五官勾勒得俊逸非凡。白颜笑的睫毛落下垂影,心中一惊,蓦地抬眼,顿时笑眼弯弯道:“好!” 顾北屿看得一愣,负手向前走去。白颜笑跟在身后叫道:“你等等我!” 顾北屿没有理睬,步子却不自觉的放慢了些。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回到账中,白颜笑回想起顾延年的话,不禁犹豫,能将势力安插在几国之中,此人实在太过可怕。白颜笑定睛一眯,一个想法浮现在脑中。 次日一早,白颜笑便起身在账外舞起剑来。将沈凝曾经教习的剑法一遍又一遍的舞出。 清晨的凉风吹来,吹起白颜笑未绾的青丝,衬得一袭白衣美得决然。白颜笑执剑起舞,衣袂翻飞。 顾北屿一出账,便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深深的观望。直到一套剑法舞下来,白颜笑堪堪停住。一缕长发遮住左边已然结痂淡化的脸颊,微微喘着粗气。 “身形很快,却力道不足。”顾北屿淡淡的评价。 白颜笑回身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顾北屿,脸上一丝尴尬闪过,却在下一刻手腕被握住,顾北屿一手揽起白颜笑的腰,一手捏住白颜笑的手腕翻转成游龙,白颜笑被顾北屿带着再次舞了起来。 “出剑要狠。”顾北屿握住白颜笑的手,胸膛相抵猛地一掷。 “回身要快。”顾北屿扶着白颜笑的腰,回身旋转。 两人齐舞长剑,宛如贴合的游龙,快而狠绝,不留余地。白颜笑被顾北屿揽在怀里,不自觉的呼吸加快,两人默契的旋转,不需任何言语,再一回身,白颜笑一仰,顾北屿拦腰接住,四目相视,如有暖流滑过心间。 直到,一旁传来鼓掌声,几名路过的士兵拍手叫好。顾北屿回过神猛地拉起白颜笑,尴尬的别过脸去,白颜笑同样一惊,耳根猝然通红。气氛一时有些暧昧和尴尬。 “报——”远远的一个士兵跑来,打破了微妙的气氛,这一报让营地顿时紧张起来。 “报将军!萧国主将萧晟今晨带领五万大军直抵云城,部署周全。” 闻言,顾北屿脸色一凝,和白颜笑相视一眼走进来账中,立在沙盘前面,沉思着。 白颜笑也有些惊讶,本想着这几日好好练练剑打磨一下,竟没想到萧晟反击这么快。云城和风城相连,也就是说他们此时的距离不过百里。 “你有何打算?”白颜笑问道。 “萧晟果然够狠,刚吃了败仗就敢卷土重来,上一战之后我军伤员很多,能用的也就六万人马,所以,四万大军正面迎战,两万做后防。”顾北屿脸色沉重。 “萧晟只是部署,还没进攻,派人防御便可,此时若是强攻只怕是两败俱伤。”白颜笑道。 “说重点。”顾北屿听出了弦外之音。 “萧晟人在云城,我们派三万大军虚张声势佯攻,另派两路大军自云城绕过,借机拿下齐城和贵城,但是势必萧晟早有部署,所以,我们用火阵。”白颜笑绕过顾北屿,拿过两个小旗子插在齐城和贵城处,与云城形成一个三角形阵法,“让一部分士兵假装攻城,佯败而逃,萧晟的人定会乘胜追击,再让他们按着这个路线将萧晟部署的人马带劲阵中,用我上次配置的药石,再给所有士兵配一小坛酒,沿途洒下药石,在所有人都入了这个大阵之中,让士兵将随身携带的酒扔下,此药石遇酒,便可燃起滔天大火,将三城围困在此。等火势从齐城烧到云城,你立刻带着人撤退。围困萧晟。”白颜笑从容的讲着,脸上流露出一抹得意。 顾北屿听闻挑眉看向白颜笑,眼中浮现不易觉察的欣赏之色:“此计可行,只是这回,你必须乖乖的带着账中,可做得到?” “你既然不放心我,为何不带着我一起?”白颜笑眨眨眼睛。 顾北屿却一下沉了脸:“不可。”气氛微僵,顾北屿凝视远方,不知所想。良久,转身看向白颜笑,走到一个箱子前伸手拿出了一把剑,递给了白颜笑。 白颜笑接过,拔出剑端详着,剑锋凌厉,打造精良,是柄绝世宝剑,猝然一惊:“这等好剑.....” “你的短剑可防身用,但若遇强敌自然不行,这一柄剑,是我母亲生前和我父亲一起御敌时所用。” 白颜笑这才看到,这把剑柄之上的纹路是凤,而顾北屿平日所持的剑是龙。这是一对龙凤剑。白颜笑一惊,看向顾北屿:“这剑?” 顾北屿别开脸:“你若是嫌弃大可暂用,之后还给我便是,我是怕我在前线打仗,你在后方给我捅了娄子。” 白颜笑心中一暖:“那若是不嫌弃,此物可就算是归我了?” 顾北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转身看向账外,“来人,吩咐下去,整装队伍,准备迎战。”一股英气自眉间升起。 一个士兵自账前跑走,紧接着号角吹起,偌大的营地整理军队的声音此起彼伏,强烈的士气油然而生。 几个时辰之后,大军整装待发,顾北屿上马幽幽的看了白颜笑一眼,率军出发。 白颜笑看着顾北屿俊朗的背影,心头忽然一股不安浮现。 两个时辰后,前线传来消息,大军在未到齐贵两个的路上遇到伏击,而绊住他们的竟是一个林子。白颜笑听闻猝然一惊,若是这两路大军迟迟未达,那么顾北屿的四万大军定然抵不过萧晟的人马,忙问向军中士兵:“顾北屿可要硬攻?” “顾元老送上一个会功夫的白衣女子,已化作白姑娘的样子前去云城前方试图引萧晟出来。”士兵答道。 “你方才所说的林中有伏击可是暗藏人马?”白颜笑问道。 “不曾,似乎是一个阵法,将几路大军困得难以出来,他们不了解地势不敢贸然出手。” 白颜笑皱眉,这就对了,能不费一兵一卒将人马利用阵困在林中的,怕是只有草木一族的瑶华了,定然是她,这阵,还是自己教她的。白颜笑拿起凤剑牵起一匹马便要奔林中而去。 “白姑娘不可!”那士兵却拦也拦不住。 “白姑娘。”蓦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白颜笑回身看向来人:“顾元老,此时你不在营中帮顾北屿作战,却来找我一介女子?” 顾延年疾步走到白颜笑身前:“密报刚刚传来,萧晟不在云城,而在齐城准备围困这两路大军,同上次一样,他要用同样的方式围剿你们。若是阿屿此时调军过去,那么原本在云城的兵力势必会借机拿回风城。所以阿屿不能动,我的消息比他的会快些,所以为今之计,白姑娘......” “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引萧晟出来,命人伏击他。”白颜笑打断顾延年翻身上马,“在此之前,我还是会先救出两路大军的。”白颜笑脸上一片傲然。 白颜笑驾马而去,身后,顾延年手一挥,几名士兵闪了出来,顾延年沉沉道:“事成之后,你们知道怎么做。” 几名士兵领命而去。 白颜笑方才靠近林子便听得一阵阵惨叫声,顺着地上的血迹寻去,很快便找到了两路大军所在的位置。 “白姑娘?你来做什么?这里很危险!”领头的将军章琥认出了白颜笑。 “带你们出去”白颜笑淡淡的说道,便四顾巡视了起来。不得不说,瑶华的确很聪明,当初白颜笑自教习机关的先生那里回来,无聊时便会给瑶华讲述所学,竟没想到她当真记了下来。 一阵风扫过,白颜笑瞳孔骤然一紧大喝一声:“所有人蹲下!” 众人相视一眼,却没人敢动,章琥愣了一愣大喊道:“听白姑娘的!蹲下!” 众将士蹲下的刹那,数千枝箭矢自他们头上飞过。众人大骇,若是反应再慢一些,只怕要体无完肤了。 “白姑娘懂机关之术?”章琥欣喜。 “你若是信我,就让士兵按我说的做。”白颜笑说的。 “好,全体将士听我说,白姑娘是来救我们的!大家跟好她,照她吩咐的做!”章琥大喊。 白颜笑环视一周道:“所有人排列成四队,每四个人一排,脚步整齐,同起同落,现在速速排列跟在我身后。所有战马放在左侧。”说完,众人便齐刷刷的动了起来。 一只鸟自空中飞过,白颜笑眼睛一眯,登时拿起随身佩戴的弓弩,对准,一箭射出,箭矢精准擦过鸟儿,将鸟儿打了下来,而鸟儿只受了轻伤,一时飞不起来而已。白颜笑说道:“若是看到飞鸟不要让它们飞过去,会触动机关。” 接着白颜笑带着两路士兵缓缓穿过树林,白颜笑俯身,众人就跟着俯身,白颜笑跳脚过去,众人就跟着跳脚过去。 “脚步要轻,切莫惊动地龙。”白颜笑说道。 “世上当真有龙?”章琥问道。 白颜笑一怔,不再多言。在煊炎,无论是龙还是神,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这块大陆上的人们似乎只是将那些当做传说。 白颜笑一会往左走几步一会往右走几步,众人便跟着如此。不出半个时辰,众人便跟着白颜笑走出了密林。 章琥输了一口气:“还好有白姑娘你,不然我们就要放火烧林,生死一搏了。” 白颜笑轻轻一笑:“现在你可以烧了,若是不毁,这机关还会害别人的。” 章琥立时命人将火把扔进了林中,只听“砰”的一声,林中巨响,顿时机关暗器同时发动,林中变成火海。章琥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白颜笑叹了口气,瑶华果真不容小觑,草木一族本就擅长利用地势地形,再加上机关之术,竟被她用得如此厉害。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六章 再遇萧晟 而云城之下,顾北屿不愧是战神,哪怕没有后援军,仍旧稳如泰山,从容的指挥着主力军进攻。不出片刻,就让萧国的军队退守城中。 一侧,一个白衣女子头戴着白纱,看着城楼之上的黑衣“萧晟”缓缓的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摄政王可还记得故人。” 城墙之上的“萧晟”一愣:“是你!” “不错,是我,你一定没想到我还没有死吧?”白衣女子说道。 “萧晟”骤然一惊,欲要飞身下来,却被一旁的副将死死拉住:“将军!大敌当前!不可轻敌!” “萧晟”气的将副将一脚踹开,看向白衣女子:“笑笑,过来。跟本王回去。” “我们还回的去吗?”白衣女子问道。 “你来,我接你回去。”城墙上的“萧晟”说道,与此同时悄声对身后的士兵说道,“快去通知王爷,王妃没死,在顾北屿手里。” 白衣女子下马渐渐走向城门。 “开城门,放她进来。” “将军!”副将阻拦。 “快去!”楼上的“萧晟”回身悄声低骂道,“你难道不知道王爷有多宝贝王妃吗,要是今日王妃死在这里,你我都活不了。”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王妃过来那顾北屿为何不拦,他就是想借着开城门的时候冲进来!” “那又如何?我城内数万大军已准备好,他冲进来也是死路一条,顾北屿的另两路后援军今日救不了他了!他们用王妃引我下去,无非是想用摄政王要挟众将士,若是我下去被发现了,那么齐城那边定然暴露,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她进来。”“萧晟”说道。 城门缓缓打开,白衣女子在进门的刹那,顾北屿的几万大军挥师而上,在城门处两国交手,杀出一片血海。 白衣女子缓缓上了城楼,而城楼之下,却已然是兵戎相向。顾北屿看着女子上了城楼,叹了口气,他最讨厌用女子做诱饵,却无奈为了几万将士的性命,他不得不这么做。 白衣女子站到“萧晟”面前,而眼前的“萧晟”却无半分欣喜的样子,俯身看着城中的局势。白衣女子缓缓从袖中拿起刀突然出手,自身后一道捅进了“萧晟”的腰腹之中,紧接着身形凌厉的将他扣在城墙上,对着城下大喊:“都住手!摄政王在我手里!”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女子高声喝道:“你们若降,摄政王便可保命!” “萧晟”吐了一口血,惊恐的看着白衣女子。 “王副将!”一旁的士兵脱口而出。 “什么?”女子听到士兵唤眼前的“萧晟”蓦地一惊,旋即抬手撕下了“萧晟”脸上的面皮,却是另一个陌生男子,只不过拿萧晟易容而已。 “现在看到了吧!”一侧走出的副将拔刀便刺入了白衣女子的胸口,猛地一甩,白衣女子自城楼上坠落。 众将士见此又投入了战斗之中,那名王副将仰身倒下。 顾北屿见此,同样一惊,萧晟不在城中?那么,必然在其他两城了,为何没有探子来报?! 进退两难之间,顾北屿沉住气命人强攻起来,依旧从容的指挥着。 白颜笑带着两路大军火速赶往齐贵两城,一早便看到守在那里的大军。白颜笑回身对章琥说道:“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定然不能强攻,你带人继续依计佯败将敌人引进阵中,我抄小道前去城前点火,看看能否将萧晟引出来。” “太危险了!”章琥道。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兄弟们葬身于此吗?!”白颜笑甩开章琥扬长而去。 章琥带着两路大军冲了上去,一起依计进行的顺利。 白颜笑带着一个斗笠,白纱自斗笠上垂下,悄然的朝城内探去。大军已然厮杀成一片。白颜笑侧身避过一直横来的箭矢,身手矫捷,不多时便将城下洒了药石,所过之处,凭空着起了火,顿时死伤一片,只凭一人之力,便将城墙附近的士兵深陷火海之中。 “将军,就是那个女子!”不远处,一个士兵指向白颜笑的方向说道。 “杀了她!”领头的黑衣男子一挥手,冷声说道,转身而去。一旁的侍卫却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有些眼熟的女子。奈何太远,只看到模糊的身影。 几人悄然围了过去。 顾北屿在云城的一张打得十分艰难,却仍旧靠着他的奇谋阵法拿下了攻破了云城主力军。 “将军!”一个副将杀到了顾北屿身旁。 “这里我守着,你带一路大军速去去齐贵,势必将他们引起入阵中,将火燃起!”顾北屿分神道。 “将军!两路大军已经在齐贵两城了!现在与我们同时作战!”副将喝道。 “什么?!”顾北屿大惊,“大军不是被困林中了吗?” “探子刚刚来报,是白姑娘!她带人破了阵,已经直奔齐贵了!” 闻言,顾北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多久了?!” “属下也不知道,探子好像出了问题。” 顾北屿脸色一沉,萧晟此时正在齐贵两城,若是白颜笑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抬眼看了看内城城楼指挥作战的云城副将,拿起长枪迅速飞上马背回身道:“你守住这里。”便挥刀而上。 交战的士兵看到辛国主将顾北屿只身前来,纷纷围攻而起,数十兵马立时围拢而来。顾北屿冷凝的脸上面色沉重,却杀伐决断毫不留情,手起刀落间,数十名敌军血溅当场,凌厉狠绝。 没有人见过这般不理智的顾北屿,没有人见过这样不要命的打法。时间仿佛静止般,只有一片血红。顾北屿眼前溅落无数血滴,一路杀到了城下。 城上,数名弓箭手数箭齐发,顾北屿闪身避过。 定了定神,顾北屿突然飞身而上,长枪一掷,几名弓箭手顿时倒地,紧接着一刀插入了守城将领的胸口,血花四溅。随着这最后一名将领的身躯倒地,顾北屿高声喝道:“云城已无守城将领!尔等放下兵器投降,便饶你们一命!”英俊的脸上是一抹坚毅,城墙之上,战神一般的傲立着,不怒自威。 闻言,一声声兵器坠地的声音传来。城中,却仍然有小部分人马在负隅顽抗。 辛国副将周邑带大军杀入内城之中:“将军,这里交给我,你去支援齐贵两城。” 顾北屿点了点头,飞身而下落在马上,杀进了内城。想要到达齐贵,必先自云城内城闯过。顾北屿沉着脸带着一队士兵杀了上去,存留的敌军纷纷冲他而来,顾北屿以破竹之势突出重围,冷凝的灰蓝色眸子冻结般深邃执拗,仿佛有什么在等待他一般。到底是为了守卫家国还是更为了她?心底一瞬间呼啸而过的答案又很快堙没,随之而来的,是残酷无情的杀戮。 血珠在空中抛落成弧线。 战场就是如此,为了守护家园,他必须杀伐决断。 齐城城边,白颜笑一面放火烧城,一面飞身躲避着横来的箭矢,一个转身便看到为首的黑衣男子带着几名副将离去。 是萧晟?白颜笑一惊,顿时搭弓拉箭,瞄准了为首的男子。 “咻!”的一声,箭矢精准的凭空而来,越过城墙,越过厮杀的士兵,越过驻足的侍卫,自身后直直的刺入为首黑衣男子的心脏。 为首的黑衣男子骤然睁大双眼看着自己胸前的箭矢,背对着白颜笑倒了下去。而一旁伫立的侍卫,在箭矢飞来的刹那便睁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僵住,这箭法,竟是她? 原本几名打算暗杀白颜笑的侍卫见此,便飞身而来围困住白颜笑,顿时身法凌厉,刀刀直奔要害,丝毫不给白颜笑活路。一刀砍在了白颜笑的肩上,一刀划过脖颈,腿上挨了一刀,白颜笑顿时跌坐在地。一刀横来,眼看就要落下,白颜笑绝望的闭上眼睛。没关系,师父,我替你报仇了,来找你,也好。 那刀迟迟没有落下,白颜笑睁眼,却看到一个侍卫徒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原本要砍下的一刀僵在了半空。那侍卫回身,正是萧晟。白颜笑骤然惊讶的睁大双眼,旋即苦笑一声,诡谲如萧晟,怎么会自己亲自穿上主帅的衣服坐镇呢,他能骗的过顾北屿一次,自然这一次也能骗的过自己。只是谁又能想到,他竟会打扮做一个侍卫,如此精密的布防,云城那一战,又该有多拿打。 “王爷?”那名侍卫惊讶的叫道。 “滚!”萧晟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几名侍卫不解的离开。 城墙之上,瑶华正皱眉的看向两人。 萧晟颤巍巍的伸出手,撩开了白颜笑的斗笠,一道醒目的疤痕贯穿了白颜笑的左脸,萧晟一愣,旋即目色温柔是无尽的疼惜,缓缓的将白纱扯下。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七章 姐妹相杀 城墙之上,瑶华看到白颜笑没死如同被闪电击中般呆呆的立住,再看到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上赫然出现了那样的一道疤痕顿时怒不可遏,眼中泛起浓浓的恨意。 白颜笑抬眼,对上萧晟略有沧桑的眼,原本霸气外露的男子数月不见竟有些颓废,下巴长出了青密的胡茬,似衰老了好几岁般。而看到自己后,萧晟原本无神的双眼竟变得充满了希望。 “王爷!”两名副将带着数十名士兵寻着萧晟而来便看到眼前一幕,摄政王正痴迷的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女子。 “王爷!辛国火攻是在厉害,我军已伤亡大半!这个女子带有火种,沿路洒了很多!她不能留!”一个副将吼道。 “住嘴!”萧晟蓦地起身冷冷的看着众人“你们几个速去云城调动后援军,灭了这几路大军,剩下的一会随我部署,将他们包围打尽。”萧晟转身眼中含着笑意:“笑笑,你随我......” 话音说道一半颓然定住,一把短刀直入萧晟胸口,萧晟愣愣的看着眼前持刀的女子,风吹起白颜笑脸上的长发,露出狰狞的疤痕,白颜笑冷声说道:“这刀是沈凝的,我替他报仇了。” 萧晟眼中却没有半丝责怪,依旧目色温柔痴迷的看着白颜笑:“你还活着,真好......” 白颜笑一僵,对上萧晟的温柔的眼,白颜笑心口一痛,不忍直视,手中颓然停住,原本应该再刺入三分的短刀却再也无法刺下,愣愣的僵住。 萧晟缓缓向后倒去,那眉眼间的欣喜和满足让白颜笑无法故作看不懂,仿佛能再看到她,连死也无憾了。 “王爷!”身后的几个副将猝然大惊,跑来查看萧晟的伤势,众人将萧晟围坐一团,不多时,便抬走医治而去。 白颜笑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仍旧呆呆的僵住。痛苦的闭上眼,萧晟竟不怪她,她也终究没有下去狠手,她宁愿自己与萧晟拔剑相向,也好过这般痛楚。师父,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杀了这个妖女!杀了她!”一名士兵喊道,数十士兵顿时持刀围了上来。 白颜笑猝然睁眼,将剑一横,独自迎战。剑法凌厉,宛若游龙,丝毫不惧,或者说,漠然到无所畏惧。 萧晟的倒下激起了众人的公愤,对着白颜笑下手及其狠厉。一刀砍在了背上,一道血印泛起,白颜笑回身就是一剑。一刀打在了腹部,白颜笑双眸猩红,杀红了眼,抬手对着那人便是狠狠的刺穿,不死不休。一场血战,将白衣染红,溅起无数血花。 一刀砍在腿上,白颜笑半跪在地,却是咬牙狠狠的看着众人,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刺穿。强大的气场令众人一震,相视一眼,犹豫着试探上前。 白颜笑缓缓地站了起来,单手持剑,猩红的双眸,犀利的眼神,犹如地狱罗刹,令数将士胆寒。白颜笑持剑上前一步,包围的人便后退一步。 “这就怕了?”白颜笑挑眉“不是废物就来啊!”说着白颜笑持剑而上,疯了般的砍杀起来。仿佛,这样的杀戮才能让自己解脱。 “来啊!”白颜笑嘶吼。 众人面面相觑,却一时间无人敢上前来。 身后一个士兵试探着对着白颜笑一刀刺来,白颜笑转身,手起刀落间一个头颅落地,长剑上落下一滴血。 城楼之上的瑶华恨恨的看着白颜笑,看着她不要命的杀法皱起了眉头,她不是在杀敌,她是在寻死。 是的,没错,白颜笑她恨自己没能给沈凝报仇,更恨自己无可避免的心软和懦弱,恨自己为萧晟那样的眼神而难过,她甚至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痛苦。 白颜笑看着犹豫不决的士兵苦笑一声,突然将手中的剑一掷,笑道:“来啊!” 众将士更是一懵,无人敢上前。 “快!快点来人!前线守不住了!都过来!”远远的一个士兵朝这边喊道。众人登时看了白颜笑一眼,竟不再管她,径直的绕过跑去了前线。 白颜笑跌坐在地,看向天空,连死都不让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缓缓的脚步声,一个妖娆的身影在白颜笑身前站定:“想就此结束么?我帮你啊。” 白颜笑骤然一愣抬头,眯起眼睛:“瑶华?” “住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瑶华吼道,“你竟然没死!你为什么还没死!” 白颜笑防备的想要拿起仍在地上的剑,却被瑶华一下踩住:“现在想要杀我了?方才不还是一副从容赴死的样子么?我最恨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了!” 白颜笑缓缓的站起,被打伤的腿上竭力站直,却被瑶华看破,猛地在膝盖处一踢,跌了下去,瑶华恨恨道:“现在知道珍惜你的小命了?晚了,我说过让你好好看着我的脸的,但是你却就这么毁了我的它!”瑶华伸手摸着白颜笑脸色的疤痕。 白颜笑嫌恶的别开脸去,却被瑶华扣住,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别急啊,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啊。” 白颜笑被抽得一愣,缓缓移过头来看着瑶华平静的说道:“以前我只是可怜你的身世,处处让着你,却不想到自己养了条毒蛇,而现在我才觉得,你这样的人,真可悲。” 闻言,瑶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起来,咆哮道:“我可悲?你看看现在站不起来的是谁?!现在一无所有的是谁?!” 白颜笑却不再理会瑶华,从容的闭上眼:“动手吧。” “好啊,你想死是么,我突然觉得就这么如你愿太便宜你了,不若我也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吧,先扒皮抽筋再扔到沈凝的墓前眼前如何?或者将沈凝掘地三尺挖出了与你相守相伴?” 闻言,白颜笑蓦地神色一冷,眼中不可抑制的怒意升起,昂起脑袋危险的眯起眼睛,继而单手撑地缓缓的起站了起来,伸手便扣住了瑶华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瑶华迟疑一下靠近白颜笑的耳边,却蓦地自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扎向了白颜笑,白颜笑侧身一躲扣住瑶华,瑶华身子半弯顺势将匕首扎进了白颜笑腿上的伤口之中。白颜笑猛地摔了出去,一口血喷出,瑶华趁机将匕首抵在白颜笑脖颈间笑道:“果真还是我太仁慈给了你可趁之机,好好再看一眼这世间吧,我该送你上路了,你说对吗?”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同样的放在了瑶华的脖颈间,清凉柔婉的声音传来:“看来也是我太仁慈,同样给了你可乘之机,好好再看一眼这世间吧,我该送你上路了,你说对吗?” 闻言,瑶华和白颜笑同时一怔,齐刷刷的回身看向来人。 一阵风吹过,吹乱眼前女子的墨色青丝,却仍挡不住她的绝世芳华,一双含水的杏眼,高挺的鼻梁,朱唇齿白,长发斜倚在肩头,一袭紫衣衬得眉宇间柔婉至极却又有三分英气,正是穆婉词。 “穆姐姐?”白颜笑惊喜的一笑。 瑶华手中匕首一松,跌坐在地:“怎么可能......” “惊喜么,瑶华?”穆婉词平静的问道,轻灵柔和的声音却带着某种摄人的力量。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你就这么相信她?”瑶华指着白颜笑,脸上一丝难过。 穆婉词牵起嘴角:“你我三人一同长大,即使换了脸,我也不会分错你们俩的。因为阿颜的心,永远比你干净。” 瑶华的脸上浮起不甘:“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姐妹,你们会这样对我?!凭什么你永远向着她?!” 白颜笑别开脸去不想再看脸上一抹失望之色,穆婉词淡淡的评价:“不知悔改,你自行了断吧,姐妹一场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闻言,瑶华才真的怕了起来,若说白颜笑的心软能让瑶华为所欲为,可是穆婉词向来看似柔婉,心却是真的硬,杀伐决断,绝不留情,瑶华自小就怕她。瑶华张了张嘴,无力的唤道:“姐姐......” 穆婉词依旧柔和的笑着,声音却不带任何感情:“现在才叫我姐姐,不觉得晚了些么?阿颜也是你姐姐,可你却想杀她,莫不是你现在也想杀我不成?” 瑶华慌了神,波浪似得摇着脑袋:“不,不,姐姐,我错了,你听我说,我一时糊涂,我就是想吓吓二姐......” “吓吓二姐?可是你刚才不才说过想将阿颜扒皮抽筋和一个要掘地三尺才能出来的人相守?莫不是你也杀了那个人?”穆婉词探究的问道,眼中却一片清明。 “不,不,不是的”瑶华吓得哭出泪来,爬着伏到了白颜笑脚下:“二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当初那暗语你也听到了,只有拿到蝴蝶石的人才能回去!所以我才会不择手段的!求求你,原谅我吧。易王还在煊炎,我想见他。对不起,二姐,我不是有意和你抢他的。”瑶华哭得梨花带雨。 白颜笑回身看向拉着自己裙角的那双手,心底有些难过:“你我二人一同长大,你就是喜欢易黎也用不得那样在我面前演戏,我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们二人若真心相爱,我退出便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沈凝已经死了,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你。” “阿颜!”穆婉词看向白颜笑“你若这么放她走了,来日必定后悔。” 瑶华满脸是泪,哭得抽噎,连连摇头:“不会了,二姐,我不会了!” 白颜笑看着瑶华良久,终是叹了口气:“你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 瑶华提起裙子踉跄而去。穆婉词看着白颜笑幽幽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改过。” “我知道,只是我们毕竟姐妹一场。”白颜笑叹了口气,旋即收起神色欣喜的看着穆婉词,眼中泛起生机:“姐姐,你一早便在那里了?” 闻言,穆婉词抬手便狠狠的拍了拍白颜笑的脸颊:“是啊,如是我不出来,你就准备从容赴死了吧,很英勇是吗?很霸气是吗?”显然,穆婉词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出来。穆婉词说着扯下衣裙帮白颜笑包扎起伤口来。 而白颜笑一点都不意外她之前没有出手,穆婉词就是这样的人,冷静如云,会在暗处看清一切,然后再敌人最脆弱的时候出击,一击必中。 “我错了,阿姐,我只是那时候举目无亲,没有了希望。”白颜笑低下头。 “任何时候,都不许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活着才有希望。”穆婉词说道。 白颜笑点点头,满足的笑意浮上了脸庞:“是,阿姐。”笑得太过灿烂,以至于牵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穆婉词这才放下生气的情绪,认真的审视着白颜笑,眼中一抹疼惜之色:“傻丫头,你不是举目无亲,阿姐一直在。”说着将白颜笑揽在怀中。 白颜笑听闻,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顿时将脸埋进穆婉词的肩上,不住的颤抖着。 在孤身奋战的时候没有哭,在瑶华背叛的时候没有哭,却是在经历苦楚听到这样一句安慰的时候变得泣不成声。 远远的一声号角吹响,战鼓擂动。是胜仗的战鼓。云城已破。 白颜笑自穆婉词胸前抬起脑袋,相视一笑。 彼时,齐城的火已烧的东去,用不了多久被夹在齐城和云城之间的贵城势必被拿下。 天空飞过一只彩色的鸟,滑过一声凄厉的鸣叫,穆婉词的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姐姐?”白颜笑察觉到不妥。 “阿颜,我改日再和你解释,你若有事就去舟戟城东南十里外的竹舍寻我。我必须走了,你回去小心。”言罢,穆婉词寻了一匹马决然而去,只留下白颜笑呆呆的愣在原地。 直到身后传来了阴森的脚步声,白颜笑回身却骤然睁大了瞳孔。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八章 命悬一线 瑶华一路跌跌撞撞的在死人堆里穿行,一双圆圆的眼睛备显可怜,战争的硝烟四处弥漫,而齐城却已是满地尸骸。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原本疾驰而过的人却堪堪停了下来,惊讶的唤道:“瑶华?” “顾北屿?”瑶华抬头防备的看着来人,即使只有一面之缘,可两人毕竟立场相对。 “你可有看到白颜笑?”顾北屿脸色沉静,而眼中却泄露了他的担忧。 瑶华皱眉,连他也是来找她的? 见瑶华迟疑,顾北屿下马到身前:“我不杀女人,你不必怕我。你可有看到她?” 听闻,瑶华眼中顿时浮现起无限的嫉妒,果真是她。沈凝可以为了她死,萧晟为了她险些丧命,而这个男人,竟也为她而来!可是那张脸明明是自己的,这些本都该属于自己!她白颜笑凭什么!恨意和怒火爬上了瑶华的眉间,她却缓缓的笑了:“哦?你说她呀,她死了......” 闻言,顾北屿一滞,旋即不可置信的提起瑶华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瑶华妖异的一笑:“她死了,死在这乱人堆子里了,你慢慢找吧!” 顾北屿僵住,抿了抿嘴手一松,瑶华跌落在地,顾北屿呆呆地向前走去,神色间有些迟疑,却仍挺直了身子翻身上了马,一路寻去。 马蹄声渐远,瑶华抱膝坐在地上,嘴角牵起苦笑出声渐渐变为大笑,笑着最后笑出了眼泪,眼中是无尽的恨意:“果真呢,又是一个情种,我那么随口一说,他竟然信了,老天啊,你将所有最好的都给了白颜笑,凭什么这么对我......白颜笑、穆婉词,我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凄厉哭吼在毫无生气的尸骸中回荡,狰狞可怖。 顾北屿的军队与两路大军汇合,便看见了不远处收缴兵器,清理伤员的章琥,此等境地,他们竟真的赢了,顾北屿眼中浮起欣慰。 “章琥”顾北屿唤道。 “将军!将军来了!”章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欣喜的喊道,军中一片欢呼,“我们赢了!赢了!” 顾北屿下马走上前去:“她呢?” “诶?”章琥这才发现早就不见了白颜笑的身影,“那时白姑娘孤身前去放火,后来我们见城中大火燃起,以为她全身而退了,怎么,将军没有与她汇合?” “不好!”顾北屿脸色一沉,即使瑶华说话不能全信,但她无故在此必然知道些什么,更何况萧晟也在此,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打赢了,顾北屿皱眉道:“你们可有看见萧晟?” “萧晟?没有啊,他不是在云城吗?”章琥道。 顾北屿的眉皱的更深了,连章琥都不知道萧晟在此,显然,萧晟没有正面出马,而白颜笑没有出现,势必早就知道他在此,又是谁给她报的信呢?她独自去放火定是去孤身杀萧晟了。 顾北屿脸上一沉不再多说,转身即走,直到在城下寻到了白颜笑佩戴的凤剑。 白颜笑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什么也看不到,双手被缚住,只感觉身子沉沉的被扛了起来。 待到远离城墙的一个荒芜处,身上的黑布被摘下,身前立着数名士兵,皆是手中持刀。白颜笑忽然就明白了,冷笑了一声:“兔死狗烹,是顾延年让你们来杀我的吧?” “你果真不笨,但你可知道就是你太过聪明才招来这杀身之祸?”一个蒙面的士兵说道。 “哪里是我聪明,是顾延年这只老狐狸想堵住我的嘴罢了,这样才能不被顾北屿怀疑的继续在他身边埋伏暗线。只是,顾北屿待你们不薄,你们这样背叛他,心中可还有良知?” 闻言,几名士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姑娘可别怨我们,你死前可有什么愿望?” 白颜笑苦笑一声:“是啊,很多人都身不由己,你替我告诉顾北屿,让他放了付浔。动手吧。”白颜笑平静的闭上眼睛,知道了姐姐还活着就足以,她那么聪明,绝不会有事,能让自己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付浔这一个朋友了。 士兵点头缓缓的举起了刀。 “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呢?”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听得众人一震。 “将军......”几名黑衣人看到顾北屿后显然一怔。 白颜笑侧首对上顾北屿灰蓝色的双眸,似乎看到了他的责怪,心底若泛起涟漪般竟有几分感动。 为首的黑衣人最先反应过来,继而提刀便对着白颜笑砍来,却被顾北屿不费吹灰之力化解,顾北屿剑未出鞘,几人便已倒下,捂着身子呻吟着。 “你身后是谁?”顾北屿冷冷问道。 那士兵顿了一顿,突然拣起地上的刀对着自己就刺了下去,顾北屿一惊,那士兵缓缓的倒在了白颜笑眼前,白颜笑不忍的别开脸去。 剩下几名见此,纷纷拿出刀欲要效仿,顾北屿见此执剑挡住。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倒地不起的那人霎时用尽全力竟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刀抬手刺向了白颜笑! 顾北屿回首刹那瞥见那士兵的刀势,却已来不及,那刀刃已然入腹。 白颜笑看着自己腹前的刀,喷出了一大口血,苦笑了一声,看向顾北屿。 顾北屿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顿时抬剑便给了那人一剑。 白颜笑缓缓的倒下,顾北屿颤抖了一下上前接住,脱口惊唤:“阿颜!” 阿颜...... 他唤她阿颜...... 白颜笑有一瞬间的怔忪.....这一声呼唤和记忆里的人重叠.......同样透亮的眼睛......同样戏谑的神情...... 刹那间,悉数过往如同一张网拼凑起来,一个念头在心底浮现,真相呼之欲出......仿佛激流穿透四肢百骸...... 这个男人是战神,辛国的战神,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眼中总是弥漫着深邃疼痛..... 他只叫她白姑娘,可是刚刚,他叫她“阿颜......” 他是...... 原来...... 白颜笑的眼中泛起酸楚,对上顾北屿痛楚的眸子,那一瞬间,仿佛有流光缱绻般,心意相通,目光深锁,顾北屿僵住,他看懂了白颜笑眼中的不甘,却再也来不及,只剩无尽的苦涩和无力。白颜笑缓缓伸手想要触摸顾北屿的眼,张着嘴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一滴泪自白颜笑眼角滑下,白颜笑手到半空,却颓然坠下...... 世界静止,顾北屿听到了自己心底碎裂般的疼痛声。 缓缓地抱起身前的女子向前走去,放眼望去,城下一片尸骸,一身铁甲的男子抱着一个被血染红衣襟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踏过鲜血染红的大地,风起硝烟,寥落如斯,没有归期,宛若一曲赤血悲歌。 远远的,章琥等人看到此景都不由得僵住:“将军,白姑娘她怎么了?” 顾北屿抬头,目色深远的看向远方,没有说话。 章琥看向毫无生气的女子,姣好的容颜仿佛睡着般动人,章琥不忍哽咽一下:“都是为了救我们......” 一滴血自白颜笑身上滑下,白颜笑的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感应到怀中女子一瞬间细微的举动,顾北屿僵住,看向白颜笑,旋即恍然,匆忙放下,手中一扯,白颜笑的衣襟被打开,耀眼的金丝软甲顿时露了出来。 章琥欣喜的上前一步:“这不是陛下赏赐将军你的金丝软甲吗?白姑娘定是还有救!” 顾北屿松了一口气,还好她穿上了软甲,眸中同样泛起无限的欣喜,旋即连忙脱下衣服将白颜笑的身子盖住,遮住身后男子们的视线,起身抱起白颜笑上马:“章琥,剩下的交给你了。” “属下领命!” 顾北屿绝尘而去,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眼中是怎样为这失而复得而开怀。 大片的乌云渐渐笼罩在被血染红的土地之上,给苍茫的大地带来几分压抑之感,一道闪电滑过,乌云降了几分翻卷而过,诡异狰狞。瑶华抬起头看着,突然凄楚的一笑,眼中闪过恶毒之色。 “轰隆隆——”沉闷的雷声传来,乌云更沉了。 又一道光划过,一道闪电蓦地击中不远处的山包,附近的尸骸顿时泛出焦灼的气息。 瑶华一愣,旋即,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闪过。瑶华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地自地上爬起,放眼望去,方圆数里皆是尸骸,毫无生机,瑶华傲然立在之中,分外诡异,蓦地,她拣起一把匕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 突然,对着手腕用力一滑,手腕缓缓的裂出伤口,撕裂麻涩的疼痛感顿时蔓延了全身。 一滴血缓缓落下,与此同时,一道光笼罩了瑶华。 血滴缓缓落入大地,幻化成美丽的花朵,刹那间,闪电击中瑶华,瑶华嘶吼一声对天长啸:“白颜笑!我诅咒你!我以血祭咒你永远困于混沌,不得超生!” 剧烈的灼痛感蔓延全身。远远看去,瑶华仿佛被光笼罩,身子妖异透明,如同鬼魅。 草木一族的血入大地,附以众生亡灵陪葬,便会引发血祭。下咒者以自己与众生为祭,以光示天,血咒成。 此时此刻,瑶华站在数万枯骨之中,以他们成山的尸骨示天,用自己的血告知大地,那闪电便是上苍对施血咒者的反噬。 瑶华凄厉的一笑,喷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本来在顾北屿怀中了无生机的白颜笑的嘴角突然溢出血来,脸色也瞬间青黑一片,枯萎下去。 天上落下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生疼。顾北屿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尽数盖在白颜笑身上,将她搂紧,不停的唤道:“不要睡,不许睡,不许睡!” 急促的马蹄在账外停下,顾北屿抱起白颜笑冲进军医处:“快救她!” 账外,一众士兵面面相觑,从没有人见过一向冷静的将军这番模样。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三十九章 险度劫难 数个时辰之后,一个士兵跪在顾北屿身前:“禀将军,章副将已速整军队回到营地,此次共计伤亡两万兵马,章副将请您前去检阅!” 顾北屿立在账外,面色沉重的挥了挥手:“全权交给章琥,让他安排善后吧。” 远处另一个士兵甲跑来贺喜道:“将军,周副将带领云城大军已经入驻萧国边境五城之内,恭贺将军!” 顾北屿眼中毫无波澜:“让他带人安顿好,暂领事务。” 士兵愣了愣,敛去脸上的笑意:“属下遵命!” 远远的,士兵乙问道:“将军这是怎么了,明明打了胜仗却一直不见开心啊?” “不知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了将军为什么一直在军医账外不进去?”士兵甲道。 “可是里面伤员太多?将军爱民如子,为此忧愁?”士兵乙道。 “爱民如子”的将军顾北屿听闻抽了抽嘴角。 “诶?你倒是提醒我了,将军好像抱了一个女子回来!”士兵甲说道。 “战场上哪有女子?可是将军的心上人?”士兵乙好奇地摸摸了头。 士兵甲一巴掌拍在了士兵乙头上:“你傻啊!那必然是了!不然将军能这副模样,连军务都不顾了!” 闻言,顾北屿如被点击般僵住。心上人么......顾北屿抬起头看向账中,明明什么也看不到,想起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想起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一阵暖流划过心间。没有人知道,白颜笑倒在顾北屿怀中的时候,他心底是怎样的疼。 “顾将军”军医缓缓的走了出来。 顾北屿抬起头连忙问道:“她怎么样?” 军医摇了摇头:“血是止住了,却仍旧昏迷不醒,能不能熬过只看这三天了,若是这三天她能醒,便无碍了。” 顾北屿的眸子暗了下去。 辛国打了胜仗,皇室大摆筵席,犒赏三军,顾北屿以军中伤员众多为由延缓了回程,只在军中大宴将士,而自己却整日守在白颜笑身边,不眠不休。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如同死去一般。顾北屿沉默的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白颜笑。想起她昏迷前的那个苦笑,那个纯净的眼中有太多的不甘,甚至在听闻自己唤她“阿颜”时欣喜与震惊......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她倒下的时候,他是怕的,怕这世间再无这般笑靥如花的女子,怕这世间再无那般决然的女子。不可否认的是,白颜笑已经住进了顾北屿心底,而他仍是朦胧般有所触动却不自知。 白颜笑的眼皮轻微的皱了一下,却很快的平复下去,快到顾北屿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白颜笑陷入无边的混沌之中。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听不到。只是感觉到仿佛窒息般寸步难行起来,似乎有数不清的粘稠的物体在缠绕着自己吸附着、啃食着。白颜笑颤抖地环抱住,奋力向前跑去,那些物体似乎被触怒,更加疯狂的攀在她身上,一个黑色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咙,不知何物的东西撕咬她的脖颈,无数手指拽扯她的发丝......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白颜笑。 白颜笑拼命挣扎,却仍旧感到自己在坠落,坠落到无间地狱般,生不如死。 “放......过我......”泪水自白颜笑脸色滑下,白颜笑痛苦得只想死去。 疼得麻木,白颜笑突然用力狠狠地撞向身边的物体,企图就此结束。“砰”的一声,疼痛蔓延了全身,额角流出了血。可是白颜笑没有死,血的味道蔓延,那些恶心的怪物疯狂的涌来,吸附在白颜笑的额角。白颜笑胸口浮现巨大的恶心,拼命捶着胸口呕了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切都是空的。 “哈哈哈哈哈哈,想死吗?白颜笑......”妖异的声音传来,竟是瑶华的声音。 白颜笑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嗓子灼热般的疼痛起来。 “在这里,你连死都不能,就好好享受我为你创造出来的混沌世界吧,在这里生不如死,永远也出不去,出不去了!哈哈哈哈,白颜笑,放弃挣扎吧,你永远也出不去了,即使你出去了,你的肉身也会腐化,没有人为你收尸,就留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吧!”瑶华的声音如同鬼魅。 白颜笑缓缓的倒了下去,绝望的闭上眼睛,任怪物啃食,却只能就此存留,不生不死。 自煊炎开创至今,还没有人能走出草木一族所创造的混沌,草木本与大地相接,可感知天地的力量,必然是天降众怒,草木族人以自己为引,做出这样的混沌世界用来封闭受咒之人,恨意有多强,这混沌就有多厉害。 白颜笑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再无生念。 床边顾北屿皱眉看向白颜笑,抬手缓缓的抚上她眼角的泪痕唤道:“阿颜......” “阿颜......阿颜......”如同蛊惑般,顾北屿清凉的声音穿透了混沌,遥遥的传来,混沌之中的白颜笑一愣,睁眼,仍是无尽的黑暗,却拼命的挣扎起来,即使发不出声音也用力的张着嘴嘶喊着:“快走......不要进来......”可一张嘴,数不清的东西抵住了白颜笑的嗓子,巨大的冲击几近令人窒息。 床边顾北屿凝视着在床上面色痛苦的白颜笑,微动的口型似乎在告知他什么,白颜笑不安的抽搐着身体,浑身痉挛起来。 “阿颜,别慌!”顾北屿按住白颜笑,用力的压住不安的她。 神奇的是,顾北屿的声音再次传到混沌之中,令白颜笑一愣。 感觉到白颜笑的微愣,顾北屿抬手握住了白颜笑的手:“有我在,你可以的,冲破它。” 白颜笑听到了,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用力的挥手捶打着,毫无招式章法,只为了寻找那个声音。而越来越多的黑色物体纷纷向白颜笑进攻起来,白颜笑一时处于下方,身上满是伤痕。 感觉到白颜笑竭力的挣扎是势单力薄,顾北屿俯身将白颜笑拉到自己的腿上环抱着她,将力量传给她,顾北屿原本受伤的手上渐渐渗了血,缓缓的流出,血不经意间触碰白颜笑腰间的挂坠,那挂坠顿时泛出奇异的蓝光。 顾北屿一愣,再次抬手覆上白颜笑的琉璃挂,那琉璃挂便似吸血一般吸取着顾北屿手上的血,顿时发出更强烈的光,而顾北屿的力量似乎顺着那挂坠渐渐的传进了白颜笑的体内。 混沌之中,白颜笑顿时被一片蓝色的光笼罩,渐渐看清了远处的路。 感觉到白颜笑脸上放松了一下,顾北屿旋即运功将力量渡到挂坠上,渐渐的,那挂坠显露出蓝色的蝴蝶纹路。 仿佛得到保护般,那群黑色的怪物不敢靠近白颜笑,只是渐渐将她围拢起来。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似用尽全力冲破束缚般传来:“想象自己拥有的武器,便可化光为器。” 是那个声音!白颜笑一惊。旋即,定睛一眯,缓缓的抬起手来,想象着弓弩在手,做了一个拉起弓弩的动作,顿时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由蓝光幻化的弓弩形状。白颜笑手一松,由光幻化的箭矢射出,顿时刺穿了数个怪物。白颜笑一喜,顿时数箭齐发,将怪物射个粉碎,怪物们纷纷后退,白颜笑顺着蓝光走向出口,一路上杀斩无数。 顾北屿静静的环着白颜笑坐在床边,力量混着血自手心中迅速流出传递到蝴蝶挂坠上。顾北屿的额角流下一滴汗,脸色因力量的流失而略显苍白,感应到白颜笑的生气渐重,顾北屿欣慰的一笑。 白颜笑杀伐决断,手底生风,不出片刻便杀至出口,突然用尽全力的凝神想象,片刻后,指尖幻化成一抹熊熊燃烧的烈火。白颜笑勾起一抹冷笑,傲视着,仿佛一个女皇般,将火种扔了出去,混沌之中顿时燃起滔天大火,无数黑色怪物撕裂般的叫喊着,叫声凄厉可怖。 白颜笑转身自大火中走出,走向蓝色光芒,纷飞的裙角在大火中缓缓落下,衬得凌厉的身姿美得不可方物。 白颜笑踏出混沌的前一刻,骤然回首,仿佛看到一个黑色苍老的身影为她挡去了熊熊烈火的灼烧。 白颜笑本属焰族,可制草木一族,破了这混沌,草木族的瑶华终其一生都难以再制。 感受到白颜笑的平缓,顾北屿缓缓的松了口气,皱眉看向床上的女子,不知她究竟陷入了什么?而却来不及多想,体力透支的他环着白颜笑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床上。 与此同时,瑶华蓦地喷出了一口血来,倒地不起。 “瑶女官!”众侍卫纷纷扶起。 “快!带下去诊治!”萧煜叹了口气,“本就在战场上受了伤,瑶华一介女儿身还硬挺着来服侍朕,其心可扬呀,这些日子就让她好生静养吧。” “是!”一旁的太监王管领命。 “对了,摄政王那边怎么样了?”箫煜问道。 “今早医官才出来,说是暂无大碍,需要静养,说来也是摄政王福泽深厚,那医官说,若是再深一毫,摄政王可能就......哎!”王管道。 萧煜不屑的撇了撇嘴:“一向精明的摄政王,如今会因为一女子而自毁前程,还赔了朕的几万大军!这账,朕还没找他算呢!” “陛下息怒,这摄政王兴许有苦衷的不是,待此事之后,摄政王必定向陛下来请罪,届时,陛下让他将功补过也未尝不可。”王管道。 “定是朕平时太过偏爱这摄政王了,出征前瑶女官对朕说摄政王有蔑视皇权之意,朕尚未在意,如今看来的确如此,看来是他在这个位子上坐的太久了,我该好好压一压他了。”萧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与他十几岁的外表丝毫不符。 王管低下头不再多言,帝王家的人天生心冷,莫不如此。 “朕听闻,辅城营的那位将领在战场上立功不少啊?”萧煜盘算起来。 “却有此事,此人名邢百川。”王管上前一步道。 “好,朕命此人为羽风营的大将军,统领羽风营,接管摄政王手中一切军权。再拟一道纸,让摄政王好生静养,近日军中事物不用再过问了。”萧煜淡淡的吩咐道。 王管恭敬的领命,心中却是一惊,羽风营,那可是整个萧国兵力所在,如今陛下宁愿任命一个将领也不愿再任用摄政王了,这萧国的风,怕是又要乱了。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章 狠心推开 白颜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清眼前的营帐正是顾北屿的营帐,缓缓的舒了口气,还好,自己还活着。目光渐渐下移,却看到了放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白颜笑一愣,整个人僵住,急忙回身探寻,才看到一脸倦容的顾北屿。 眼前的男子有着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浑身散发着一股军人的英气,却有着一副比女子都好看的容颜。睡着的他不似平日那般疏离,就这样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一股暖流滑过心间,倒也令人心疼。白颜笑看着顾北屿俊朗的容颜,伸手抚上他的眉。 蓦地,顾北屿一手扣住白颜笑将她的手反扣在身后,整个人压在了白颜笑的身上,一手扣住了白颜笑的脖颈。 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开,对上白颜笑无辜的双眸,适才反应过来。四目相视,一时间两人僵住,仿佛彼此的眼中是旋涡般,另人难以自拔。 显然,顾北屿是出于防备,在睡梦中就潜意识做了防备才会扣住白颜笑,睁眼的时候,才醒过来。白颜笑微愣,是历经怎样的事情,才会让一个人这般连睡觉也保持警觉? “将军!众将士就等你喝酒呢!”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章琥掀帘而入,便看到眼前及其暧昧的一幕,愣了愣,慌忙背过身去干咳了一声:“我什么都没看见,咳咳,你们继续,继续!” 白颜笑和顾北屿双双僵住,白颜笑顿时红透了脸急促的解释道:“我们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哪样呢?白颜笑的解释似乎很无力。 章琥笑了笑:“我懂!我懂!”慌忙走了出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道:“白姑娘是女孩子嘛,害羞,害羞吗,将军你可要温柔点!” 白颜笑欲哭无泪,尴尬的不行,抬头对上顾北屿似笑非笑的眼,显然作为当事人的一方正在欣赏她的“表演”,满眼的戏谑。白颜笑的脸上一股热浪袭来,无地自容,索性眼睛一闭,脑袋歪向一边装昏了过去。 顾北屿起身,继续欣赏着白颜笑的“表演”,眼中不自觉的浮现起宠溺,甚至有一丝甜蜜,刚刚,他竟然也没想解释什么。 许久之后,白颜笑依旧没有动的痕迹,顾北屿微微挑眉:“昏了?” 闭着眼睛的白颜笑暗自腹诽,你瞎呀....... “那我去找个军医再给你扎扎针吧。”顾北屿自言自语道。 白颜笑微微一僵,动了动眼皮,“示意”自己要醒了。 顾北屿眼中浮起戏谑,悄悄的藏了起来,故意踏出跺脚走远的声音。 听到顾北屿走远,白颜笑慌忙自床上起身,探头探脑的走到账边,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仔细巡视外面。而悄悄来到身后的顾北屿眼中扬起笑意,打量着身前煞有几分可爱的女子。 白颜笑寻了半天也没人,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他还真走了啊......”旋即转身却骤然睁大了双眼,被眼前凭空出现放大的顾北屿吓到忍不住脱口嚷了出来,一声尖叫划破全营。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账外喝酒庆祝的将士们显然已经听章琥说完里面的情况,不由自主的相视坏笑着道:“将军可真威武啊!” “那可不!咱们将军!战神!那不能光是战场上啊,哈哈!” 顾北屿听到议论声不由得黑了黑脸,嘴角抽搐着一把捂上了白颜笑的嘴。 白颜笑打掉顾北屿的手,惊魂未定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你竟然耍诈!” “那你呢?”顾北屿挑眉。 白颜笑沉了沉脸,自觉理亏,回身便走。 身后顾北屿突然唤道:“阿颜。” 白颜笑僵住,久违的称呼,久违的语气......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这样轻柔而平静的唤她阿颜,让她百转千回,无法自拔。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这样宠溺而严厉的唤她阿颜,让她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一瞬间身体仿佛被激透,血液上涌,所有的委屈和想念喷涌而来,蔓延在血液之中。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 她知道,是他。 昏迷前的那一声阿颜,她便知道,是他了。 可是越接近真相,她便越害怕,害怕是自己的错觉,空欢喜一场。白颜笑剧烈的颤抖着,不敢转身,害怕这只是一场易碎的梦。 “阿颜......”顾北屿再次唤道。 狠狠地一咬牙,白颜笑转身就扑入顾北屿的怀中,狠狠地抱住他,像扣进身体里一般,她呜咽着,咆哮着,死死地抱住顾北屿,渐渐转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般,唤道:“师父......” 顾北屿心痛的看着怀里的女子,抬起手缓缓、缓缓地将手揽在白颜笑的身上,眼中无尽的怜惜,将下巴抵在白颜笑的头上,缓缓的闭目,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白颜笑哭得越发委屈,突然张口狠狠地咬在了顾北屿的肩膀上,顾北屿吃痛,却没有动,任白颜笑哭着、闹着、对他拼命捶打,只是狠狠地将白颜笑抱在怀中不肯松手,生怕这一松手,她会再也不见。 白颜笑咬住顾北屿的肩,抽噎着。 “我以为你死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我甚至想杀了萧晟就去陪你。” “你怎么舍得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顾北屿眼中泛起无尽的自责与疼惜,越发的揽紧怀中的女子。 “你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认我......为什么......”白颜笑捶打着顾北屿。 ......为什么...... 这一问,让顾北屿如梦惊醒,顿时白了脸。 那日江临的话浮现在脑海:顾元老只知道江凛以沈凝的身份混在驻营十年,却不知道公子为了探听消息竟和江凛调换充作沈凝,若是顾元老查到是江凛和白姑娘相恋也就罢了,若查到的是身为顾氏未来继承人的公子和白姑娘相恋,并几次三番为她弃顾氏大军而不顾,那公子觉得顾元老可还会留得白姑娘的性命?且不说顾元老,若是白姑娘知道公子以沈凝的身份曾混在萧国的军营,早已熟悉萧国军队的部署,只怕会引得整个顾氏的追杀让她再也开不了口。顾氏的手段公子最清楚不过。可这些却也万不得告知白姑娘,若是她知道真相怕也是明白了公子曾利用她、知道公子曾对她起过杀意,更是知道了在带她离开那日只是让江凛陪伴以至于惨死萧晟的剑下害她伤了心,而公子那时却为了夺回掌家之权没有出现过、没能护她周全......白姑娘会怎么想?只怕会觉得公子定会为了天下而舍弃她,定会寒了心。如此,公子倾尽全力保护的一个人,不就前功尽弃了么。所以,为了大局,为了她的安危,公子务必忍住,既不能让她知道公子就是沈凝,又不能告知真相。公子若想留住她,便只能让她爱上顾北屿。 顾北屿牵起一丝苦笑,是啊,该怎么告诉她,他是为了利用她才扮作沈凝,而江凛才是真的沈凝。该怎么告诉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为了夺回掌家权而其她不顾,最后是江凛替她挡下的那一刀而非是他。若是她知道,该是怎样的心寒。 可那一日,他没有想到顾北渊突然的动手险些将他的亲族铲除,没有想到萧晟会回的那样快,更没有想到江凛会为救她而死,可偏偏都赶在了那一日,他自责,却无能为力,也无法挽回,所以宁愿,这个秘密,永远掩藏。 心底泛起无尽的酸楚,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可是不相认,她才能好好的活着,待在他身边。生生按下方才相认的冲动,顾北屿狠狠地闭上眼眸,仿佛眼中的惊涛骇浪在这一瞬悉数敛起,埋没于江河之下,只剩平静的江面,再睁眼,顾北屿的眼中只剩一片冷凝,未起任何涟漪。那痛楚埋没在心间。 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拉开些距离:“相认什么?我们以前,可曾有过什么?” 闻言,白颜笑猛然僵住,脑中“翁”的一声,脸色煞白如纸,缓缓的抬头看向顾北屿,只见那双冷凝的眸子中带着一丝戏谑,再不见方才眼中的深情,一切恍然如梦,白颜笑呆呆地张口,“你说......什么.......” “可是我这一声阿颜,让你想起了故人?”顾北屿问道。 白颜笑使劲的看向顾北屿,想从他的眼中探寻出伪装的味道,但是没有,平静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白颜笑兀自摇了摇头:“师父,你不要再逗我。” “我曾几何时,收过你这样一个徒儿?”顾北屿笑问。 “不,不......”拼命摇头,“你可认得沈凝?” “不曾认得。” “那你方才.......” “方才我见你难过,不忍心打断你,竟不想让你误会至此。” “不,你骗我,你就是他,你为什么不承认!”白颜笑上前一步,托住顾北屿的脸,死死的盯着他,“我是阿颜啊,师父,我是阿颜啊,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顾北屿的手在袖中紧紧的攥起,面上却仍旧淡淡道:“阿颜?”白颜笑眼中泛起欣喜的光,却听道顾北屿兀自呢喃“比起白姑娘,的确好听了些,倒也显得亲近。”白颜笑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只是我不曾收徒,阿颜这声师父,往后还别叫了吧,到显得我老了好几岁一般。”顾北屿说道。 白颜笑后退一步,用陌生的眼神看向顾北屿,那眼神仿佛要渗出血一般。她笃定,他就是他,可是为什么,他不肯相认。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黯然的神色,忽然别过头去,眼中滑过一丝痛楚,片刻才道:“好好休息。”便大步走了出去。他知道,再多待一刻,他便要在白颜笑那样渴求的眼神中妥协了。 白颜笑望着账外的身影呆呆的站了许久。 半晌,白颜笑牵起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她可以等。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一章 相争守护 目光落在一旁早已备好的顾北屿的衣衫换了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血衣褪尽,熟练的在腰间挽了一个结勾勒出姣好的身条,这一路走来,已经不知穿过他多少衣服了。 一个急促的马蹄声在外响起,付浔的声音高高的扬起:“小白!小白!”付浔下马,直冲着顾北屿的账中就要闯进来。 白颜笑一慌,手忙脚乱的系着衣服。 顾北屿抬手挡住付浔,沉静的脸上毫无表情。 “小白在不在里面,让我进去!”付浔焦急的问道。 “在,但是现在不行。”顾北屿平静的声音中有种威慑力。 听到顾北屿在账外为自己拦住付浔,白颜笑心中浮起感激。 “为什么?”付浔看向顾北屿不解道。 “她在换衣服。”顾北屿低声道。 可是这一声低语,让更多的将士头来了坏笑。 “你怎么知道她在换衣服?!你把她怎么样了?”付浔有点生气的审问。 白颜笑系好衣襟连忙出来,无奈的笑了笑,怕是自己再不出来,付浔就要和顾北屿打起来了。 “好了,是我在换衣服让他守在这里的!”白颜笑走出来无奈的看着付浔,阳光下面容有些苍白。 “小白!”付浔上前一步,激动的抓起白颜笑的手腕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皱眉,“你怎么这么憔悴!伤到哪了我看看!” 见此顾北屿脸上一沉,白颜笑旋即失笑:“已无大碍了,伤在腹部,难道你也要看?” 付浔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头:“你好了就行,听闻你受伤,我马不停蹄的赶来了,还好还好。” 白颜笑失笑,抬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顾北屿,怕是没有他的命令,付浔根本就无法逃离舟戟城军营的看守,顾北屿对上白颜笑感激的目光,旋即不动声色的侧过头去。 白颜笑见顾北屿毫不领情的样子,嘟了嘟嘴,调侃付浔:“怎么,你担心我?” 付浔听闻耳根一下子红了起来,收起一副热情的样子又开始正经的别扭起来:“胡.....胡说!我那是怕你死在这便境的小军营里,到时候我也回不去!” “哦,那你见到我了,可以回去了。”白颜笑挑眉。 “你这个女人!我这么辛苦来看你,你,你!”付浔气的跺脚。 白颜笑失声大笑起来。 顾北屿微微侧头,不知为何看到她对着别的男子笑得这般开怀自己竟有些不悦,便抬步而去。 “喂,你去哪?”白颜笑探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顾北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你别管他了,小白,我送你的木簪子呢,你怎么没带?”付浔打断白颜笑问道。 “哎,那日不小心掉在战场了......” 听闻,顾北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越走越快。 白颜笑凝视顾北屿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瑶华自榻上醒来,无力的撑起身子,仍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看到瑶华醒来,一个侍女上前:“女官,您醒了,我去命人熬药。” “不必了,陛下呢?”瑶华知道,自己的血咒被破,自己受到反噬,药石无用。 “陛下命您安心静养。”侍女道。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瑶华皱眉。 “陛下在您昏迷后,撤去摄政王的领兵权,将羽风营全权交给原辅城营将领邢百川,现任命为羽风营主将。” “羽风营?”瑶华转着眼珠打起了算盘,也就是意味着此人拥有了整个萧国的兵力,若是能为己所用.....瑶华手指曲张,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夜色渐迟,白颜笑缓缓的起身自顾北屿的账中走出,掀开账帘便被一道身影挡在,顾北屿灰蓝色的双眸审视着:“去哪?” 白颜笑定定的看向顾北屿的眸子,依旧是探索着想要捕捉出什么,却一无所获,掩去失落,白颜笑突然敛起神色,挑衅的一笑:“夜深了,我睡了你的帐子这么久,你还未曾好好休息过吧,我回我的账中,你进去休息吧。”白颜笑侧身欲走,顾北屿后退一步再次挡住她的去路。 白颜笑挑眉。 顾北屿扬起头看向远处:“无妨。” 白颜笑抬头,看向顾北屿的侧脸,月光洒下在他的眉间落下些许微光,衬得眼前清俊的男子轮廓分明,似有股忧伤淡淡的流露。白颜笑有些怔忪。 许久之后,顾北屿的目光落在白颜笑的挂坠上,想起昨日这石竟能灌血解她于危难,顾北屿不由得暗自思忖,幽幽说道:“这坠子你要一直带着它。” 白颜笑眼中一亮,险些以为他认得它,口中的欣喜都要呼之欲出,却听到顾北屿又道:“看起来到像个宝贝,也许关键时刻还能用上一用。” 白颜笑的目光暗了下去。 “小白!小白!”远远跑来的付浔打破了这一时的静谧。 “怎么他们没有给你安排营帐吗?”白颜笑道。 “倒也不是,”付浔有些有些别扭,旋即突然抬头伸手指向顾北屿,“他怎么在这?!夜色已深,莫不是他要对你不利?!”说着付浔挡在白颜笑前面。 顾北屿淡淡的回头回视付浔:“这是我的营帐,我为何不能在此?” “你说什么?!你!”付浔指着顾北屿半晌见他不理,焦急的看向白颜笑,“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白颜笑故意不语。 付浔见此更是上前一步看向顾北屿:“你要是敢对小白怎么样,我,我就......” “我要是对她怎么样,你又能如何?”顾北屿突然眼中戏谑挑衅的看向付浔“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么?” 付浔话到一半僵住,生生的吃了个闷亏,转身看向白颜笑:“小白,你快进去睡觉,我在这守着你,我可不像某些人,人面兽心!” 白颜笑笑出了声,挑衅般的看着顾北屿:“哦?顾将军可是这样的人。” 闻言,顾北屿一掀长袍,席地而坐,看着远方,不再多言。 付浔见状,同样的席地而坐,两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守在帐子旁边,谁也没有理谁。不同的是,右边的顾北屿气定神闲,而左边的付浔被气的七窍生烟。 “你们都回吧。”白颜笑劝了很久,两人愣是一副死抗的样子,未动分毫,无奈,白颜笑只能起身回榻。 月光洒下,树影斑驳,账前的两个男子,一个青衫磊磊,一个墨衣如画。夜枭的声音划过树林,夜渐渐沉了下去。 账内,突然传来微不可闻的紧张气息。习武多年的顾北屿敏锐的捕捉到了,侧头看了一眼伏膝熟睡的付浔,顾北屿起身,探寻地拉开了账帘的一道缝。 白颜笑躺在榻上,蜷缩成一团,一手摸着左脸的伤疤,一边不住的颤抖着。 又是梦魇么?顾北屿皱眉犹豫了一下,起身走了进去。 “不,不要过来......瑶华.......你为什么.......”白颜笑哆哆嗦嗦的说着,而令人惊奇的是,左脸上的疤痕变得狰狞,隐隐的显露出一条红色的血脉,妖异可怖。 顾北屿眯起眼睛,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抬手抚上白颜笑的疤痕,随着脸上传来清凉的触感,很快,白颜笑的挣扎渐渐停止下来,换回一副安静的睡颜,而脸上的疤痕竟淡淡的隐去,恢复如常了。而顾北屿没有看到的,是白颜笑腰间的琉璃挂泛出一道一闪而过的蓝光。 账外原本熟睡的付浔悄然抬起帘子窥看着一切,一双清冷的桃花眼闪着幽幽的光,丝毫没有平日里一副别扭的样子。 顾北屿感觉到注视,回过身来,付浔顿时起身掀帘而入,又换上平日里的不正经的样子走向顾北屿:“我就说嘛,看你平日里是个君子,半夜也会做这番偷鸡摸狗的事情!” 顾北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很快堙没气定神闲的起身,准备无视付浔。 付浔伸手拦住:“快说,你对小白做了什么?” 白颜笑听到声音不安的翻了个身,听到动静,两人相视一眼都自觉的闭了嘴,顾北屿回身看了白颜笑一眼走了出去,付浔不屑地撇了撇嘴,上前为白颜笑盖好被子。 黑暗中,听到两人都走远,白颜笑才幽幽的睁开了双眼,缓缓的舒了口气,她是知道的,每次陷入梦魇都是他在身边......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二章 不断试探 日升月落,白颜笑缓缓的走出了帐子,仍有些虚弱。一处帐,便看到右侧的顾北屿和将士商量着什么,而左侧的付浔靠着帐子打着盹儿,白颜笑拉了拉付浔:“你去歇息吧,我无碍了。” 付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你呢?” “我在这晒会太阳。” “那你有事来找我。” 直到打发走付浔,白颜笑才看向顾北屿。阳光将他清俊的背影拉长,白颜笑看了半晌,突然起身离开。 原本说话的顾北屿感觉到她的离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眼中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担忧。 “江临。”顾北屿唤道。 “公子。”江临自一旁跑来。 “去看着她。”顾北屿道。 白颜笑走到马棚,只见章琥正在擦洗着战马,开口道:“章将军。” 章琥一回头扯出一个笑容:“呦,白姑娘!你可是好些了?” “有劳将军挂念,好多了。” “那就行,白姑娘你可是不知道,那天你就那么倒在那,我看见大将军的脸都白了,说实话这些年,过得都是刀尖添血的日子,我还从没见过将军为了谁这副模样。我家将军能为姑娘这般,你以后可得仔细着自己了,要不然他值不定得多伤心呢!”章琥嘿嘿一笑。 “是么......”白颜笑弯了弯唇,“对了,章将军可方便借我匹马用?” “姑娘你这是?”章琥不解。 “我去城中,给他买些好吃的。”白颜笑忽的狡黠一笑,“不过,章将军可否暂且不要告诉他,他若是问起,你就说我心情不好一个人走了,我就想知道他可会担心得四处找我!” “嗐,你们这浓情蜜意的!买个吃的还舍不得这个机会套套彼此的真心话!”章琥调侃“你且去吧,我帮你就是了。” “多谢!”白颜笑牵马离去。 白颜笑刚走不一会,江临就赶了过来,“章将军,可有看见白姑娘?” “哦,刚刚去城里了!” “下山,去哪?” “她说心情不好出去逛逛。” 闻言,江临就要骑马追去,却一把被章琥拽了下来,“我说,你小子追个屁啊,这事你得禀报将军啊,要追也是他追啊!” 江临愣了愣:“也对!”连忙跑向顾北屿的帐子。 “公子!公子!白姑娘去城里了,说是心情不好!”江临道。 闻言,顾北屿放下手中的军用图连忙骑马而去,一路寻到了城中,却一无所获。 因为就在顾北屿牵马离开军营的时候,白颜笑从一个石头后面闪身出来,满意的点了点头,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她是故意下了套然后等在这里,一看究竟的。 顾北屿立在账中,焦急的等着。 “公子!”江临喘着气回来。 “找到没有!”顾北屿的语气有些急促。 “属下命人将河边,城中,城郊都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顾北屿攥紧了拳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直到傍晚白颜笑才回来。 一入账,便看见顾北屿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听到脚步声,他才淡淡的抬眼道:“去哪了?”他在努力克制着声音中的愠怒。 “去城中随便逛了逛。”白颜笑坐下,从手中拿起一个纸袋“你猜这是什么?” “是什么?” “糯米糖糕,很好吃的,要不要尝尝?”白颜笑引诱。 沉默了一瞬,顾北屿抬手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白颜笑的笑有些僵:“好吃么?” “还可以”说着,顾北屿将剩下半块糖糕也都吃了。 白颜笑的眼中忽的就暗了,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沈凝不爱吃糯米糖糕,他嫌甜。 可是顾北屿一口不剩的吃了。 “你今日下午,可有出过军营?”白颜笑的声音有些颤抖。 “未曾。” 白颜笑松了口气,他果然,只是在骗她。 白颜笑又觉得有些难过,因为,他骗她。 “我有些累了。”白颜笑起身回帐,那身影有些失落。 直到她走远,顾北屿突然唤江临:“去给我沏壶茶来。” 江临心领神会,不一会便端来一壶茶:“公子,这是玄米炒的茶,解腻的。” 喝了两杯,顾北屿才洗去心口的腻甜,幽幽的看向桌上的纸包,她跑了一下午,竟只是为了去买糯米糖糕来试探他? 一时间,顾北屿心底五味陈杂。 “江临,这几日盯住她,别让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是。” 然而次日一早,江临便掀帘而入:“公子!我适才听那守帐的士兵说,白姑娘一夜未归。” “什么,怎么现在才报!她去哪了?”顾北屿就要去寻。 “她去......”江临话音未落,便见门口一个身影险些撞到顾北屿身上。顾北屿伸手,扶住。江临识趣的离开。 “你......”两人同时开口。 “你要出去么?”白颜笑见顾北屿收住脚,问道。 “这是什么?”顾北屿看向白颜笑手中的端盘,那端盘中放着几个盖好盖子的碗,正冒着热气。 “哦,这是我给你做的早膳”白颜笑眨了眨眼,“快趁热吃吧。” 顾北屿微微惊讶,她一夜未归,莫不是去做了一宿的饭吧...... 坐在桌边,白颜笑打开第一个碗,将筷子递给顾北屿:“尝尝。” 顾北屿低头看向碗,只见那碗中大小不一的肉疙瘩有的沉在了底下,有的漂浮在汤上,其实是一堆碎碎的肉丸,或者说肉渣,那汤面上还漂浮了些许葱花。光是闻着,顾北屿就知道了,这汤里的油放多了。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目色幽长的看着白颜笑,她这是要报复他?若是这汤是下了毒的,光是看相都没有人会吃吧。 而白颜笑正一脸欣喜的看着顾北屿,眼中发出期待的目光,宛如一个等待揭晓谜底的孩子。 顾北屿低头喝下。 “怎么样?”白颜笑眼巴巴的看着顾北屿,“你可知这是什么?” 顾北屿沉沉的看着漂浮在汤面上糟乱不成形的肉疙瘩:“肉汤?” 白颜笑的眼中的欣喜沉了下去。 “那是什么?” “水葱丸子。”白颜笑又试探着问,“你当真没吃过?” 顾北屿想起了在萧国的时候,他扮作“沈凝”曾特意为她准备过水葱丸子等几样菜。原来她是想试探他。顾北屿看了看汤里的碎肉疙瘩,这里哪有一个完整的丸子......忍住爆笑的冲动,顾北屿点了点头。 白颜笑的这款水葱丸子他当真没吃过。 “那这个呢?”白颜笑打开第二个碗。只见一个偌大的荷叶盖得严严实实的,顾北屿抻出那个荷叶看到里面打得乱七八糟的一个鸡蛋已经被蒸的很熟。这是......荷叶苞蛋。 ...... 顾北屿想起了那一幕。 “师父......”在萧国的驻地,白颜笑洗完衣服归来看到等在路边的沈凝。 沈凝眼中不经意的划过宠溺,伸手替白颜笑整理了发丝“走吧。” 一进账,白颜笑便看到桌上摆满了菜肴,水葱丸子,荷叶苞蛋,油焖大虾......都是那日自己梦中所说。 “师父......” “嗯。” “你真好。” “再不吃要凉了。” 沈凝静静地看着白颜笑吃了半晌,开口道:“阿颜,这几日仗就要打起了,你要多注意些。” 白颜笑头也不抬:“不是还有师父你在嘛。” 沈凝苦笑一声:“我也不能时刻护你周全。” 白颜笑似感觉到什么一般,抬起头来:“师父,发生什么了?” 沈凝道:“近来烛城加强守卫,我会时常不在,恐怕顾不上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白颜笑才松了口气般:“放心吧,这有何难,你且安心去做,我等你回来带我走啊。” ...... 等你回来带我走啊......那时的白颜笑那样相信他。 顾北屿心底浮现一抹自责。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白颜笑依旧试探。 “不曾”顾北屿收起袖中捏紧的手,笑道“这鸡蛋似乎煮的时间有些长。” 白颜笑不在意的笑笑:“扮相不重要,好吃才行呐,你快尝尝。” 顾北屿尝了一口,如自己所料,嗯,很甜。她知道“沈凝”不喜甜食,所以“特意”放了很多很多糖。顾北屿不动声色的吃下。 “你可觉得甜?”白颜笑问道。 “甚好。”顾北屿说道。 白颜笑抿了抿嘴,低头掀开了最后一盘。只见数十只大虾沉浸在金黄色的油中,粘稠而油腻。是油焖大虾。 顾北屿却是有些微愣:“这些虾哪来的?” “我下河抓的。” 营地东边五里处有座山,山中有条小河,河中鱼物甚多,但夜间哪里来的虾?想必是白颜笑深夜去河中洒的网,天亮之前又去收网再拿回来清洗抄炒才能在顾北屿睡醒之前做完。 顾北屿最是了解附近的地势,想到这心底顿时有一丝心疼,目光瞥向白颜笑的手,果真,那双白净的手上满是红痕,甚至还带着些许血丝,想必是收网时抓虾所致。 顾北屿心底很不是滋味,包了一只虾在口中细细品尝。 虾中算香浓郁,倒是很入味。只是油大了些。 “怎么样?” “很好吃”这一次,顾北屿没有回避。 “你可感觉熟悉?” “你也吃点。”顾北屿包了一只虾递给白颜笑。 白颜笑目中一喜,就着顾北屿的筷子吃了下去,嘟了嘟嘴指着碗依次道:“水葱丸子、荷叶苞蛋、油焖大虾!你真的没有想起点什么?” 白颜笑没有注意到顾北屿的耳根有些微红。 “我该想起什么?”顾北屿道。 “罢了。”白颜笑掩去脸上的失落,心道,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一探究竟。 她绝不会认输。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三章 偷入账中 正要起身,白颜笑看到顾北屿的长衫上有道口子,抬手指去:“你衣服破了,我帮你补吧。” 顾北屿这才注意到,却也惊讶:“你会补衣服?” “不会”白颜笑眼中泛出亮光,“但可以试试。” “那就算......” “脱吧!”白颜笑定定的看着顾北屿,一脸期许。 顾北屿未说完的话淹没在白颜笑的声音中,最终在她的目光下乖乖脱下来外衫。 直到白颜笑拿着外衫出了帐子,顾北屿才收回视线,静静的看着做的满桌子菜,嘴角牵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半个时辰后,他一口不剩的吃完了这桌菜。 午时,白颜笑拿着补好的外衫再次来到顾北屿的账前,恰逢江临端着一碗药放在桌上。 “江临,他呢?”白颜笑没有看见顾北屿的身影。 “闹肚子了。”江临看着白颜笑一字一顿道,有些针对。 “怎么回事!这么严重,这可是药?”白颜笑微惊。 “还不是你......” “江临!”随后赶到的顾北屿打断了江临。 “咳,还不是你做得东西太好吃,将军多吃了两口,吃撑了。”江临无奈的看着自家主子,替他心疼。 “那你方才说闹肚子?那这药......”白颜笑看向那晚浓黑的液体。 “他是诓你的,那不是药,是我让他给我沏的药茶,补身体的。”顾北屿拿起碗,将那液体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未眨一下。 白颜笑分明闻到一股腥浓的苦味,道:“药茶啊.......那应该也很苦吧。”旋即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从兜里翻出两个果子递给顾北屿,“我在路边摘的,很甜,你赶紧吃一个!” 顾北屿接过刚要收起来,却被白颜笑硬着塞进了嘴里,白颜笑眯起眼睛笑:“甜么?” 其实果子很酸。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女子,顾北屿的心里却漾起了甜意,一洗口中苦涩。 “哦对了,你的外衫我帮你补完了!”白颜笑打开了衣服,只见那衣服肩膀处的针脚排得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交织在一起,原本只是一个口子,在经过白颜笑的手后便成了一个“瞎疙瘩”。 “噗嗤”一声,江临乐了出来,“白姑娘,这是你缝的?” “是啊是啊”白颜笑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听出江临的嘲笑,走到顾北屿身后打开衣衫,“你快试试!” 顾北屿哭笑不得。见顾北屿未动,白颜笑又上前一步径自拉起他的胳膊要帮他穿上,顾北屿的耳后又是一红。 江临笑着摇了摇头走了出去,只觉得自家公子有苦难言全皆拜眼前女子所赐,当真这情爱里的人啊,不可说破。 “嗯,除了线的颜色有点深,其他倒是还好。”白颜笑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顾北屿笑而不语。 “阿屿!”远远的,顾北屿听到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脸色一沉,突然看向白颜笑,冷凝的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沉痛,道:“你若是无事,还是别往我这帐子里来了。” “为什么?”白颜笑的笑僵在脸上。 而账外,顾延年听到里面的动静驻了足,屏息听着。 “女儿家难不成不懂矜持二字为何么!本将军尚未娶亲,姑娘常来我这账中,传出去一来有损姑娘清誉,二来,我也不好再挑良人。” “姑娘......再挑良人?”白颜笑呢喃着这几个字,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湿了眼眶。定定的看着顾北屿半晌,白颜笑转身冲出了账,险些撞上顾延年,却听到来自账内顾北屿的呵斥,“大胆!竟敢冲撞顾大人!” 白颜笑脚步未停,泪却落了下来。 “阿屿何必同一介女子置气。”顾延年走了进来,对顾北屿的反应却甚是满意。可目光不经意的落在顾北屿外衫的“瞎疙瘩”上,却微微沉了脸。 顾北屿顺着顾延年的目光,了然一般,将外衫脱下扔在了一旁的篓中:“这丫头为了报答我相救之恩瞎缝的。” 顾延年狐狸一般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阿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身边该有个人了。” “此番虽胜,但余波未平,他日萧国未必不会卷土重来,阿屿无心家业。” “付国那边传来消息,要为公主付凌则一良婿,而她的嫁妆,是付国的数半军权。”顾延年幽幽说道,“算起来,你和凌公主儿时还见过一面。” 顾北屿微微皱眉:“儿时的事,阿屿早已不记得。” 顾延年却不理这茬:“如今东院虎视眈眈,阿屿可想这便宜被你大哥捡了去,好自思量吧。” 说罢,顾延年走了出去。直到顾延年走远,顾北屿才慌忙拾起篓子里的外衫,仔细的擦拭,审视良久后,眼中浮现不易察觉的甜蜜。 江临进来时,便见自家主子痴痴地盯着那块“瞎疙瘩”笑得肆意。 “咳,公子有闲心自顾欣喜,不若去外面看看那被公子所伤的白姑娘。” 顾北屿将外衫叠好,小心的收了起来。沉思一瞬,终是走了出去。 营地不远处的树林,白颜笑抱膝而坐,膝盖上已是一片泪痕。 “小白!”付浔寻来,“方才就见你一路哭着跑出了帐子,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他......”白颜笑抽噎得不能自抑。 “可是那顾北屿欺负了你?我替你去教训他!”付浔说着就撸起了袖子。 “别去!”白颜笑一把拉住了付浔。 “到底发生了什么?”付浔问道。 白颜笑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中有万千委屈无法言说,总不能说将那过往一一说给付浔,他既不肯相认,那必是有不肯相认的原因。白颜笑缓缓的抬起头,任风吹涩了眼。 付浔看了白颜笑半晌,一双明亮的桃花眼中已有些许了然:“小白,你知道么,在我眼里,你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勇敢,能一个人站在城楼之下救我于危难,能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不能放弃,更不要因为有些看不到的原因就让自己沉沦。” 闻言,白颜笑看向付浔:“我当真,比世上任何女子都勇敢?” “是啊,所以你不能让我心中那样英武的你倒下。”付浔说得无比真诚。 白颜笑噗嗤就笑了。 “笑了就好!”付浔伸出手替白颜笑拢了拢被泪水浸湿的碎发,温柔而体贴。 远远的,这一幕落进了顾北屿的眼中。原本要过来的身子猛然停住,旋即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转身离去。 “你可是因为顾北屿?”顾浔笑着问道。 白颜笑没有否认。 “哎,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男人嘛,往往越是在意却越是装作不在意,你要死缠烂打才好得手!所以,你要大胆一些!”付浔一副颇有经验的样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颜笑眼前一亮,难道他是因为羞涩才不敢和自己相认?那方才在顾延年面前,是怕和自己走的太亲近,被忌惮?想起上次顾延年想要对自己动手,顾北屿自此后便格外注意不让两人相见。如此向来便说得通了。 白颜笑的心情一下就好了,猛地一拍付浔肩膀:“付浔,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付浔脸上一红,嫌弃的掸了掸自己的肩膀,一副别扭的模样:“谁是你的好兄弟!” 白颜笑破涕为笑:“付浔,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付浔不动声色的收敛起脸上的羞恼,翻了一个白眼:“我那是怕你惹恼了他,连着我也无家可归,你这一身伤都没养好呢,再拖累我!” 白颜笑哼了哼。 付浔把白颜笑送回到账子门口,道:“进去吧,若再有事尽可来找我,哪怕是拿我撒气都行,可不要再乱跑了。” 白颜笑冲付浔摆了摆手:“放心吧,你今天一句话点醒了我,我谢你还来不及。” 看着付浔走远,白颜笑绕过帐子,站到了顾北屿的账前,却迟迟没有进去,只是一直站在门口,咬着牙犹豫着什么。 江临恰好走了出来:“白姑娘你回来了?你可有看到将军?” 白颜笑摇了摇头:“原来他不在里面啊。那我晚上再来。” 江临不解:“晚上?” 原本走出一步的白颜笑又退了回来,讪讪道:“江临啊,你面对在意的女子时可会害羞?” 江临被问得有点懵:“或许。” “那如果这个女子主动一点,你会不会很开心。” 江临点头:“那是自然。” 白颜笑眼中一亮,有了主意,转头就走。 身后江临如云里雾里一般:“诶?不对,我何时有过在意的女子了。” 片刻后,顾北屿归来,江临上前一步:“公子,你没有看见白姑娘吗?” “没有。”顾北屿冷冷的回答,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诶?”江临摸了摸头,“罢了,她说晚上再来。” “你说什么?”顾北屿停下脚步,皱眉问道,“她来过。” “嗯,来过,样子似乎已经好了,我以为你们见过了呢。” “她还说什么了?” “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问我面对在意的女子时可会害羞!” 顾北屿突然想到午时白颜笑给自己试衣服时候,自己红了脖子,莫不是被她看见了。 “公子?”江临见顾北屿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咳”顾北屿回神,“吩咐下去,让各位将军早些来账中议事。” “看来公子是要留好时间在账中等她了。”江临打趣道。 顾北屿冷冷的横了江临一眼。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四章 深夜诱惑 待到太阳渐渐收敛了余辉之时,白颜笑悄悄从账中出来,一路打听着寻到了章琥的账中。 正巧,章琥欲要出去。 “章将军!”白颜笑笑眯眯的叫道。 “白姑娘!你可是有事?”章琥打了个招呼。 “这是给你的!前日去城中就给你捎回来了,一直没来得及给你。”白颜笑提着一壶酒。 “呦呵!白姑娘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章琥很高兴的接过这一壶酒,打开壶盖,酒香四溢,章琥顿时眼中发出亮光“还是白姑娘心细!”章琥寻思着,目光再次看向白颜笑,“白姑娘这回可还是有事要托我帮忙?” 似被看穿了一般,白颜笑嘿嘿一乐:“还是章将军聪明!我就想托你给我带一封信给顾北屿,我看今日天色不错,想约他出来,奈何少了一个人帮衬着。”白颜笑从手里拿出一个信封。 “家伙,还是你们这识文断字的人懂得这小调调,像我这样的粗人就学不来你们,放心吧,包在我身上!”章琥哈哈一笑道。 “多谢章将军了,若下次我去城中,定再给你带一坛好酒!” “好说好说!” 不多时,章琥就来到了顾北屿的帐子中,此时顾北屿正在看着军用图。 “将军,这是白姑娘托我给你的信!”章琥道。 “她人呢?”顾北屿接过,拆开。 “我也不知道。”章琥道。 顾北屿拿出信看,却一下愣在了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接着一抹可疑的凝红爬上了脸颊。 “将军?是不是要议事,我看这时辰,几位将领也快到了。”章琥道。 “你现在速去通知大家,今晚的议事暂缓。我出去片刻,你们在账外候着,等我回来。”顾北屿说着,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信紧紧捏住,收进了怀里,生怕人看到一般。 “是。” 直到章琥出去,顾北屿才走出了大帐。而顾北屿没有看到的是,再他出去不久,一抹身影悄然溜进了他的帐子。 顾北屿越走越快,耳根也越来越红,心底却如同捣鼓一般,想要一解谜底。 因为,那纸上写的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好好的诗句被她用成这样,她究竟要做什么? 然而,顾北屿巡视一周,都没有看到白颜笑的身影。看着这一张既没有具体地址的书信,顾北屿既有期待又有失落。 直到快走回到大帐,顾北屿才发觉已经有数位副将已等候在自己账前。 “走吧,进去说。”然而就在撩开帘子的一瞬间,顾北屿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属于帐中的气息——有人来过,顾北屿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挥了挥手。 身后的数位将领立刻警觉的站在一旁,没有再迈步。 悄声走到账中,却空无一人,环视四周,顾北屿的目光落在屏风后的床榻上。顾北屿悄然拿出了配剑。 待到走近,只见那床榻上被子微微鼓起,似藏有东西。 顾北屿无声的靠近,举剑一挑,那被子便被猛的掀开,说时迟那时快,顾北屿的长剑一下便横了过去。 然而下一刻,顾北屿的剑便“嘭”的一声,落了地。 那被褥之下,白颜笑一身轻纱正斜躺在床榻之上,香肩微露,修长的双腿露在外面,在夕阳的余光下越发显得光滑细嫩,那轻纱薄的微妙可见里面的亵衣,隐隐的将修长的身材勾勒出来。 更重要的是,床上的人竟还半倚着睡着了。 这场面,要多香艳有多香艳。 顾北屿顿时狠吸了一口气,手中紧了又紧,松了又松,生生压下体内无名的躁动,然后冷冷的道了声:“起来。” 白颜笑睁开惺忪的睡眼,顿时一喜,自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坐,半边的轻纱垂落了下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北屿憋着一口气,冷声问道。 “等你呀。”白颜笑眨了眨眼。 “把你左边的衣服穿上。”顾北屿道。 白颜笑直勾勾的看着顾北屿,以为他说的是他的左边,那便是自己的右边,所以白颜笑并没有低头随手便扯了一下自己右边的衣服。结果,那右边原本挂在自己身上的纱衣便顷刻间滑落,露出醉人的美人骨来,淡黄色的亵衣更是展露在顾北屿眼前。 顾北屿一下背过身去,脸颊红的厉害。 白颜笑笑了一下,知道他定是害羞了。可付浔说过,要死缠烂打才好。于是,白颜笑起身走到顾北屿身后,伸出一双玉臂环住了他,唇角一勾,柔柔的叫了声:“师父......” 要多酥麻,有多酥麻。 顾北屿喉间一紧,极力克制:“不许这样叫!” 白颜笑嘟起小嘴,绕到顾北屿身前勾住他:“那我该怎么叫,叫你阿屿吗?” “滚!” 账外,众人听着顾北屿的一声怒吼面面相觑,几人就要进来一看究竟,章琥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伸手拦住了众人,众人不解的看向章琥,章琥叹了口气道:“八成是家事,管不得。” 白颜笑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才知有人,顿时眼中浮起笑意,原来他这又是害羞了啊,白颜笑心里有了底,勾起一抹坏笑,转身就要走。 “回来!”顾北屿又低吼。 “嗯?”白颜笑转身看他。 “把衣服穿好。”顾北屿道。 白颜笑拾起自己的衣服,一点点系好,再回头便对上顾北屿一双猩红的眸子,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顾北屿扫了一眼白颜笑微露的领口,转身拿起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将她整个包裹着系了进去。 直到白颜笑走出账外,账外传来一声声窃笑,顾北屿才想起了江临今日说白颜笑问了他那个奇怪的问题——她问我面对在意的女子时可会害羞。她这是......以自己来试探是否在意?顾北屿觉得越发的看不懂她了。 “将军!今日这会?”章琥在外面问道。 顾北屿看向床榻,被掀乱的痕迹中仿佛还藏着她的气息......努力的调整下自己的呼吸,半晌才道:“进来吧。” 直到月上中天,议事结束,顾北屿才松了口气,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但只要一闭上眼睛,白颜笑今日的身影与举动便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公子,用膳了。”江临端着晚膳一进来便看到顾北屿一副呆滞的模样,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 “江临,她今日只说了那一句话吗?”顾北屿忽的睁眼,冷声问道。 “啊?哪句?”江临想了想,又恍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哦对,白姑娘后来又问了我一句——那如果这个女子主动一点,你会不会很开心!这话我听得云里雾里,一直不得其解呢!” “你为何不早说!”顾北屿一口气堵在心口。 “啊?那不是问我的吗?”江临更懵了。 “江临,你可知为何你现在也未成家?”顾北屿抽了抽嘴角。 “为何?” “因为你蠢。” 江临放下晚膳,很郁闷的离开了。 那如果这个女子主动一点,你会不会很开心......顾北屿坐在椅上,却是无声的笑了。 月爬得又高了些,营地的灯火熄了一波又一波,渐渐变得安静起来,连巡夜士兵的脚步声也变得格外清晰而寥落了。 夜色中,一抹红衣再次溜进了顾北屿的营帐。白颜笑蹑手捏脚的在黑暗的帐子中摸索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顾北屿的床榻。 床榻上,男子清俊的面容沉静而安详。白颜笑弯了弯唇,露出满意的笑容。既然白日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害羞,那么夜探的话,就定然不会了吧。 白颜笑的眼中一片清澈,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妥。对男女之事的纯然,宛如一个孩子般懵懂无知。 白颜笑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顾北屿的眉,然而手到半空却一下被扣住,一个大力,白颜笑只感觉腰间被托住,下一刻便被翻转过来压在床上。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脖颈。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军营上空,白颜笑被这突然而来的袭击吓了一跳,叫出了声。 顾北屿一惊,显然没想到夜袭的会是她,而此时,他正将白颜笑压在了身下。 而身下的白颜笑却兀自笑了笑,觉得自己分析的甚有道理,果然他只是当众害羞,这不,天一黑,他便对自己这般温柔了。 顾北屿自然不会理解白颜笑这样的脑回路,只觉得一瞬之间,血脉喷张。 见顾北屿没有拒绝,白颜笑双臂一搭,勾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柔柔的唤了一声:“阿屿......” 深夜的寂静本就最易绕人心智,顾北屿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险些就要冲破了那道界限。 薄纱之下,白颜笑的美人骨越发的迷人,顾北屿的目光落在白颜笑在因呼吸而微微浮动的胸口上,眼神渐渐迷离起来。 白颜笑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只觉得分外迷恋,沉醉在其中,不由得喃喃道:“师父,我好想你......”好想念,你的怀抱。 这一声呼唤既让顾北屿清醒了些许,又让他分外眷恋。 白颜笑抬手摸向顾北屿的眉眼,顾北屿不敢再动,任她的指尖在自己的脸上游走,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师父,你的身上,好烫。”白颜笑说道。 “你来这,做什么?”顾北屿低沉的嗓音有些嘶哑,他在克制着自己。 白颜笑不知该如何答,索性眼睛一闭,装睡了起来。 顾北屿近乎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不要装了,你该回去了。”良久之后,顾北屿开口道。 白颜笑没有动。 “阿颜?”顾北屿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却见白颜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拉便抬起了他的胳膊压在了脖子后面,又翻了半个身子让自己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扎了进去,继而吧唧了下嘴,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当真睡着了。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装睡到睡着,果然世上只有她才能做到吧。 顾北屿低头看了眼枕在他怀里的女子,眼中浮现起无尽的爱怜,良久,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在了怀里,抱着她入睡了。 夜过得漫长而沉醉。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五章 被人误会 次日一早,顾北屿正站在账前和章琥讨论着军情,远远的便见一袭白衣扑了过来,若不是顾北屿闪得快,此时白颜笑便要挂在了他身上。 “阿屿!”白颜笑扑了空抬起头了笑眯眯的打招呼。 顾北屿黑了脸。 “阿屿!昨天我是怎么回到自己的账......” “阿颜!”顾北屿一下打断了白颜笑。 一旁的章琥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突然就明白了昨夜那声划破营地的尖叫是怎么回事了。 顾北屿对上章琥一副了然的模样,尴尬的咳了一声,沉声对白颜笑说道:“我们在议事。” 白颜笑吐了吐舌头,自顾的点头,想起来顾北屿会当众害羞,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你先忙,我稍后再来寻你。”说罢,白颜笑径自的走到一旁,不远不近的看着顾北屿。 章琥见此,笑着调侃道:“这白姑娘既有女儿家的娇俏,又有男儿的英勇,这般女子,将军可是该好好疼着了。” 顾北屿听着章琥的话,幽幽的看了白颜笑一眼,只见她躺在一草垛上正叼着跟秸秆肆意的晃着腿,见顾北屿看她,咧开了嘴冲他一笑。 顾北屿不动声色的别开了脸,按下眼中的一抹甜意,转身看向章琥:“萧国那边近来如何?” 章琥道:“萧煜收了萧煜的兵权,暂时不敢动他。” 两人渐渐走远。 直到晌午顾北屿才忙完营地的事情,从账子出来,便见白颜笑正四脚朝天的摊开躺在草垛上,睡得正香。 顾北屿走了过去,厉声道:“身为女子,白日之下,席地而睡,成何体统。” 白颜笑迷迷糊糊的醒来,看向顾北屿:“阿屿。” 顾北屿目色一凝:“不许乱叫。” 白颜笑委屈巴巴的抬起头:“可是议完事了?” “嗯。” 白颜笑一下跳了下来:“那你下午还有事么?” 顾北屿微抬了眼眸,示意白颜笑继续说下去,白颜笑捏了捏手指,道:“我想下午去城中逛逛,你可有空同去?” 顾北屿审视白颜笑片刻,白颜笑见他不应,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袖子:“就一会,不会太久的,你就陪我去吗,好不好?” 顾北屿望着眼前猫一般的女子,心底仿佛漾起了一汪春水,眼中浮起一抹戏谑,道:“你这妖精,莫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吧?” 白颜笑抬起眼一脸迷茫的看着顾北屿。 顾北屿上前一步,就要抵上白颜笑的鼻尖,轻启薄唇:“不然,军营重地,整日带着本将军不务正业,还又是美人计的,有何企图?” 白颜笑被这样曲解顿时脸色一红,一口气闷在心口说不出来。顾北屿侧身走了过去,半晌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还不快去准备,不是说要去下山逛逛吗?” 白颜笑愣了愣,准备什么? 不多时,江临便送来了顾北屿的一套衣服,白颜笑才了然,原来是让自己以男装示人。 当白颜笑换好衣服时,顾北屿已然牵了马等候在账外了。 “上来。”顾北屿一拉,便将白颜笑环至胸前,此时的白颜笑一身男装,长发高束,除了脸颊上仍有一条淡了不少的疤痕,到竟有几分不输男子的俊美。 边境城中,小铺林立,家家户户做着生意井然有序,不同于萧国街市那般喧哗热闹。 白颜笑拉着顾北屿到处逛着,不停的张望着。 顾北屿看向白颜笑,这情景到是十分熟悉。 白颜笑看到一个风筝摊位,欢脱的跑去,拿起一份风筝看向卖东西的人:“店家,这个怎么卖啊?” “十文钱,姑娘。” 白颜笑正要付钱,远远的瞥见一辆马车驶来,转眼间灵机一动,直直的看向不远处的顾北屿,顾北屿被盯得不自在的别开脸。那马车恰好路过顾北屿,将视线挡住,就在这时,白颜笑咬了咬牙,放下风筝突然横过街道,直直的冲向那马车! 眼看着那马车就要撞上白颜笑! 而那马夫却猛然向右一拽缰绳,那马在刹那间向右侧冲去,再一拉,便绕过了白颜笑。 白颜笑扑了空。 未曾想到这马夫竟如此了得。 而下一刻,白颜笑被猛地一拉,径直的被拽到了街边。她对上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 “你若是想寻死,还请换个地方,别脏了我的眼!”顾北屿拂袖而去。 顾北屿当然知道她想做什么,白颜笑第一次遇到沈凝的时候就是在马车之下救的她,她不过就是试探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但顾北屿却从没有过像现在这般生气,她竟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方才若不是那马夫身手了得,只怕他也是来不及相救,到底是不能在她每一次有危险的时候保护她,又如何能再容忍她任性胡来。 白颜笑呆呆地看着顾北屿走远,眼中浮现一抹委屈,顿时觉得腰间未好的伤口又从里到外的疼了起来。 顾北屿一路向前走去,余光一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心中同样泛起不忍,不由得怒气消散,稍稍停了停脚步,以便让她快些跟上来。 却谁知,顾北屿脚步一停,恰停在了百花楼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见此顿时蜂拥而上,将顾北屿围住:“这位爷儿,可是第一次来,生疏得狠?” “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爷儿,看上我们谁了,我们伺候您呐!”一个粉红衣裳的女子道。 “起开!”顾北屿脸色不好,厉声道。 谁料,那些姑娘以为是他羞涩,便更加无所顾忌的上前:“公子这是害羞了呢!” 说着便要拉扯着顾北屿进去。 “住手!”白颜笑见此立刻跑了过来,长臂张开,挡在了顾北屿身前,“你们要干什么!” “呦,这位小公子长得竟如此白净!也是一同寻乐子来的吧?”一位青衫女子道。 “乐子?”白颜笑不明所以。 “呦,还是个雏儿呢!”粉衣女子道。 顿时,几名女子笑成一片。 “住嘴。”顾北屿不满,拉着白颜笑欲走。 “诶?两位爷这就要走啊,既然来了何不乐一乐呢?”青衣女子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 白颜笑抬眼瞥了下顾北屿,见他脸色不好,便将他挡在身后,看向那青衣女子:“什么乐子!我家......我家公子缺什么自会找我要,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青衣女子嗤笑一声:“小公子此言差矣,我们百花楼能给的乐趣,是你们寻常给不了的。” “比如呢?” “比如......女人啊.......”说着,那女子的手便要攀上顾北屿。 白颜笑饶是再愚钝也明白了过来,顿时一口气堵住,心底燃起一把无名的火,大喊一声:“谁说我给不了的!”说着便打开那女子的手,学着那女子的样子往顾北屿怀里一倚,道“公子,我们走!” 显然,白颜笑忘了自己此时穿的是男装。 白颜笑不由分说的拉走了顾北屿,身后传来一片娇笑声:“原来是断袖!怪不得人家不领我们的情呢!” 顾北屿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白颜笑伸手戳了戳:“喂,不要生气了,饶是我那时有些冲动,可好歹我方才救了你!” 顾北屿斜了白颜笑一眼:“你那是救我?”明明本公子的清誉都毁在了你手上。 “我不管!我就是要救你!”白颜笑不知道为什么,见那几个女子缠着顾北屿,心底就分外不爽。 闻言,顾北屿的心情却是好多了,却不动声色的掩去。再抬头,只见街上的人都对自己指指点点起来了,顾北屿这才反应过来,是因为一身男装的白颜笑此时仍然赖在自己怀里。 “松手。”顾北屿抽了抽嘴角。 “不松!”赌气般的,白颜笑抬杠。 “松不松?”顾北屿的脸色越来越黑,而粗线条的白颜笑仍然没有注意到街上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仍是摇了摇头。 “前面有糯米糖糕。”顾北屿忽然道。 “哪呢哪呢!”白颜笑一下便松了手。 顾北屿很无语,她到真是个十足的吃货。 “香喷喷的糖糕呦!”不远处,一个师傅守着一个蒸锅叫卖着。 “师傅,我要这个!”白颜笑说着,才翻起衣服恍然发现钱袋里空空如也,旋即眼巴巴的看向顾北屿,一脸央求的模样。 顾北屿满眼戏谑,不禁挑眉道:“求我。” “求你。” 说罢,两人皆是一愣。 似曾相识的话。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六章 有苦难言 白颜笑欣喜得满眼放光,刚要大叫道“师父”,却是连话都没来得及吐出口,顾北屿便像知晓她要说什么一般迅速的别开了视线,看向那卖糖糕的师傅,说道:“都包起来吧。” 那师傅自是十分欣喜,连忙将整锅的糖糕包好递给白颜笑,再看向顾北屿:“这位公子,一共二十文钱。” 顾北屿自袖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师傅。 “这,小的找不开。”师傅有些为难。 “不用找了,若是她下次来买再忘带钱,便从这里计吧。若是带了,便是你的了。”顾北屿缓缓道。 “嗯哼!”白颜笑表示很满足。 “我可没说这钱不用还。”顾北屿勾起一抹坏笑。 “你要我做什么?”白颜笑说道。 “我身边刚好却个伺候的丫鬟,若是你做的好,那便可以抵了,也能一直在这买糖糕。”顾北屿引诱。 “好哇好哇!”白颜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愣了一下,喃喃道:“不行,我还要去找我姐姐,得见到她问清楚我才放心。”白颜笑有点失落。 顾北屿了然:“我可以派手下过去,替你寻着。” 白颜笑抬起脑袋:“好啊!等我见着阿姐,告诉她我的近况,再回来给你当丫鬟!” 顾北屿再次无语的摇了摇头,若是找到她阿姐,她阿姐又怎会容得她在这里做丫鬟。顾北屿只得道:“你可先做着,把欠下的钱都补上,待我派人探听到去处,你再去也不迟。” 白颜笑有点懵:“我欠下的钱?” “不然,你在我这营地白吃白喝的这么些个时日,我找谁算去?” 白颜笑欲哭无泪,突然有那么一瞬,希望他不是她的师父。 “那......那如果我补完了再做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给我发工钱了?”白颜笑讨价还价。 “嗯,是个不错的办法。”顾北屿沉思一瞬,“不过,付浔在这里也白吃白喝的好些时日,要不,你连他的也一并还了?” “那我要做多久才能还清啊?”白颜笑嘟起小嘴委屈巴巴。 “看我心情。”顾北屿抬步而去。 “那我现在呢?” “去买些糕点吃食吧。”顾北屿掏出钱袋递给白颜笑。 “公子爱吃什么?”白颜笑一脸讨好的凑过来。 “你看着买吧,我在这等你。”顾北屿一脸嫌弃的推开白颜笑凑近的脸。 白颜笑美滋滋的掂了掂手里的钱袋,银子哗啦啦的在袋子里响。白颜笑美美的眯起了眼睛,心道,果然在辛国当将军比在萧国当个小头头挣得多。 不多时,白颜笑便回来了,乖乖的将剩下的钱交给顾北屿。 顾北屿狐疑的打量着钱袋,惊讶于她竟然没有将剩下的私吞,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了白颜笑身后提的篮子时便全然知晓了,足足一篮子的瓜果甜点,只一扫,顾北屿便知晓全是她爱吃的了,想必日后他不在时,这些糕点势必会一点点入了她的肚子吧。白颜笑的小算盘没有逃过顾北屿的眼。 “你拿着吧,日后采买用,不够再同我要。”顾北屿道。 白颜笑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对顾北屿的大方很是满意。 “走吧。”顾北屿上马将白颜笑拉至胸前,白颜笑亦将那一篮子美食抱在胸前,招摇过市。 身后,顾北屿的脸上爬过一丝宠溺的笑。 顾北屿带着白颜笑回到了营地,一直将她放到账外。白颜笑抱着那篮子转身就要入账。 “你去哪?”顾北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颜笑转身嘿嘿一笑,颤巍巍的伸出手将那篮子交了出去。 “这两日乖乖伺候,这个便奖给你。”顾北屿引诱着,并没有接下篮子。 白颜笑眼中浮起一抹光亮,这抹光亮让顾北屿心道不好,不由得想起白颜笑那次夜探床榻,故而咳嗽了一声道:“是接替江临的事,多余的一律不许,晚上没事不许出账。” 此话一出,倒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顾北屿转身离去,白颜笑将篮子拿回帐子,又觉不妥,于是挑了一些顾北屿爱吃的东西便巴巴的跑了过去。 “江临,帮我上药吧。”一进帐子,顾北屿的声音便自屏风后传来过来。 白颜笑一愣,他受伤了?是打仗时候受的么,到现在都没好么,那想必是很重了。想着,白颜笑便放下手中的吃食,寻视了一圈,找到架子上的金疮药,走了进去。 只见,顾北屿的肩头横亘着一条刀伤,随已结痂却是发脓了,正冒着黄色的汁。是今日带自己出去玩才感染的么?原来他一直在养伤中,却没有告诉自己。想到这,白颜笑鼻头一酸,擦药的手劲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你这力度倒是比之前好了些许。”顾北屿背对着白颜笑评价道。 “公子,你在和谁说话?”江临此时刚进屋便听到顾北屿的话。 顾北屿猛地一震,惊醒一般回头看到了白颜笑,顿时气结,似有薄怒一般道:“谁让你进来的!” 江临恰巧走进屏风,便看到顾北屿侧着身子看着白颜笑,而白颜笑如水的一双眼睛正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北屿。听到这话,江临霎时间了然一般道:“属下唐突,这就告退!”言罢,逃也似得离开。心道,这番景象被自己看到,难怪主子生气呢。 “回来!不是说你!”顾北屿再吼一声,江临却没了踪影,顾北屿欲哭无泪,耳根已红透,再次看向白颜笑:“怎么是你?” “你不是说让我以后接替江临嘛!”白颜笑委屈巴巴地抬起手想要帮顾北屿穿上衣服,却听到顾北屿咬牙切齿的说了声:“出去!” 出了帐子不远,白颜笑便遇到正在打水的江临,便凑了上去:“江临,需要帮忙么?” 江临回头,一脸震惊的看向白颜笑:“你们......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白颜笑有些懵,“我帮他上完药就出来了啊。” “哦哈哈,我想多了,想多了。诶?不对,你怎么会进去帮公子上药?” “他说以后让我接替你。” “什么?”江临手一松,打水的桶又落入了井底。 “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抢活的,但,但我欠了他钱,只能给他当丫鬟伺候他来补偿。”白颜笑以为江临是以为她在他抢饭碗,有点不好意思。 而白颜笑却不知道的是,此时江临想的是——自家公子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近身丫鬟,明明是为了保护她甚至是留她在身边,竟生生绕了一大圈子,这般低就自己诓她做丫鬟,这分明是变着法的守护!江临看着眼前的女子,摇了摇头,便宜明明都被她捡了去却毫不自知,公子如今这番当真是要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江临咳了一声:“白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既然你我现在都伺候公子,姑娘做好分内事就行了,别总闯祸给公子惹麻烦就好了。” “好,你给我吧!”白颜笑接过江临手中的桶,“公子现在用水么?” 江临摇了摇头:“公子晚上要沐浴,需要备好水。” “这个简单,你且去忙吧!”白颜笑提起水就走,生生堵住了江临即将要出口的那句话——公子沐浴的时候不需要近身伺候。 夜幕降临,屏风之后,已然是水汽氤氲。白颜笑备好热水转身出了帐子,见白颜笑出了账,顾北屿才安心转入屏风之后做进了木桶之中。 一阵凉风刮过,这天气却是要下雨一般。白颜笑担心水凉,便又去提了一桶热水。 “公子,我要进来了”白颜笑在账外唤道。 没有回音。 “公子?”白颜再次唤道。 还是没有回音。 白颜笑心底有些犹疑,掀帘走了进去,烛火的光打在账中,映得屏风只是顾北屿的身形轮廓愈加挺拔,白颜笑看得一愣,低头走了进去。却见顾北屿靠在水中睡着了,睡得极沉。 白颜笑心中更加不忍,想必他这几日也是累极,自己却还拉着他四处逛...... 白颜笑伸手探了水,已经有些微凉,便小心的提起木桶一点一点的加了些热水进去。水汽上升,衬得顾北屿的五官更加的深邃,白颜笑看得有些痴迷,连心跳也加快了许多,不由得伸手过去想要触摸。手到半空却一把被捉住。 睫毛敛起,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那眸子带着睡意眼神迷离,喃喃道:“阿颜......” “师父......”白颜笑站在一旁,只觉得有无尽引力将自己拉拢过去一般,不由自主的靠近着他,渐渐的,渐渐的,两人的鼻尖便要触在一起。 空气中蔓延着令人心神荡漾的情愫,四目相视,目光缠绕彼此。白颜笑看着顾北屿上微薄的纹路,眼神迷离起来,伸手抚向了顾北屿的唇,摩挲起来。 手指的轻触让顾北屿一颤,如梦惊喜,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抬手抓住了白颜笑手。 白颜笑一愣,同样不知所措,眼神迷茫的看着顾北屿。方才,她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了?”顾北屿率先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白颜笑才恍然想起:“哦,我来给你添水。” 顾北屿的目光落在空桶上:“添完了,你出去吧。” 白颜笑刚要走,却瞥见顾北屿肩膀上的伤口,旋即停下来,认真的看向顾北屿:“公子,你身上有伤,我帮你洗吧。” “不用。”顾北屿果断拒绝。 “那我帮你把伤口包起来吧!”说着白颜笑便扯了衣服上的丝带,按住了顾北屿。 “不用。”顾北屿想要推开她,奈何白颜笑已经扶住他的肩膀径直的包了起来,一边径自拉起他的一条胳膊。 “好了没?”顾北屿十分的不自在起来,全无方才的模样。 “好了!”白颜笑审视了一下,“我帮你洗发吧,你的肩膀现在不能动了。” “不用!”顾北屿咬牙,然而他的拒绝丝毫无用,白颜笑自觉地解开了他束发的发冠,将那长发放入水中。淋湿了发,又染了皂,白颜笑的手指轻柔的按摩着他的头皮,细细磨洗。 “舒不舒服?”白颜笑柔声问道。 “嗯。”莫名的,顾北屿很是享受。 用水将长发洗净,白颜笑转身拿了布巾道:“公子起身吧,我帮你擦身。” “不用!”顾北屿几乎咬牙切齿。 “公子不用害羞,我是不会说出去的!”白颜笑说着就扑了过来,拉着顾北屿的胳膊就要拉起他。 面对着这样纯然的女子,顾北屿知晓她全然不知男女之事,更不知男女之别,忽然头疼不已。顾北屿只有稳坐桶中,死活不起。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白颜笑只得拿布巾将顾北屿的脸擦干。 到底谁才是小孩子......顾北屿刚要抬手抢过布巾,却被白颜笑一下打掉了手:“别闹!”说着白颜笑又擦上了顾北屿的前胸,“你起来一点,我好给你擦干!” 顾北屿有苦难言。若不是有水汽挡着,只怕顾北屿此时红透的脸定会被白颜笑再天真的揶揄一番。 “你出去吧。”顾北屿故作淡定道。 “不行,你有伤。”白颜笑不依。 “我可以。”顾北屿咬牙道,这一次咬牙却是因为桶里凉透的水已将他冻得不行。 “真的?” “真的。” “嗯哼”白颜笑将布巾递给顾北屿。 直到白颜笑走出了帐子,顾北屿才深深吐了一口气连忙飞身出了木桶。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七章 采药遇险 而次日一早,顾北屿就发现他染了风寒。 白颜笑端着早膳进来的时候,顾北屿正在打喷嚏。 “你是不是染了风寒?”白颜笑紧张的问道,“我去给你拿药!” “别去!”顾北屿抓住了白颜笑,“所有军医正在给大战后的士兵诊治,只是小事,不要去了。” “怎么会染了风寒?”白颜笑沉思着,“一定是你昨天不让我给你擦干,自己擦的太慢,着了凉!” “噗嗤”一声,一旁的江临没忍住,“你不但近身伺候,还要给公子擦身?怪不得公子今天病了呢。” 顾北屿斜了江临一眼,江临连忙住嘴。 “你说什么?”白颜笑张了张嘴。 “我无碍,你去忙吧。”顾北屿打断两人的话。 白颜笑放下早膳,转身走出了帐子,然而直到午时,顾北屿都没有再看到她。 江临端着午膳进来,顾北屿眉目一挑:“怎么是你?” 江临摇了摇头:“我寻思着,她呀,也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公子还指望着她凑合你?” 顾北屿放下书简,抬起头来:“今日她出去后去了哪里?” 江临想了想:“公子你还别说,就她这么欢脱的一个人,营地里每天有她都可热闹了,今天奇怪了,整个一上午我都没见着白姑娘人。” 顾北屿“噌”的站了起来,提剑就往外走。江临傻傻的摸了摸脑袋:“我说错什么了么?” 军营外五里的山间,白颜笑小心地刨着杂草,脏兮兮的弄了一脸土,半晌才在地里拔出了一株黄连,旋即放进了随身的背篓中。紧接着又向前走去,对着一株苦地丁刨着。 还好找到的都是能治风寒的草药,白颜笑松了口气又连忙刨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庞然大物在悄然靠近着自己。直到脑袋上方出现了一道阴影,还伴随着嗅声,白颜笑徒然一惊,刚回头只见一只硕大的熊便扑了上来,一把将她按在身下。 白颜笑当即吓得不敢再动,冷汗涔涔的落下。却见那熊却是离开了些许,顺着她的胸口向下嗅去。白颜笑将手悄然摸向腰间的匕首,那熊感觉到白颜笑的动作又立刻扑了上来,对着她肩头就是狠狠地一掌,当即渗出了血花!紧接着一掌又要下来,白颜笑侧身一躲,顺势将匕首插进了熊的身上! 那熊顿时被激怒,呲起牙就要对着白颜笑的脖颈咬去! 白颜笑登时瞪大了双眼! 却见下一刻,那熊到半空突然僵住,睁大了双眼像是拼尽力气一般,紧接着只听“呲”的一声,一把长剑从熊的后背之中拔出,血花四溅,那熊轰然倒地! 那熊之后露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北屿墨衣长发,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寒意,持剑而立。 白颜笑看着那轰然倒下的熊适才松了口气,委屈巴巴的看向顾北屿,喏喏的张了张口,却还是把那声到嘴边的“师父”一词咽了下去。 顾北屿收起长剑,站定,冷冷的看了白颜笑一眼,很显然,他在生气:“为什么走?” “我突然有点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白颜笑不想告诉顾北屿是因为要为他采药。 “哦?是么?难不成这事能让你连性命都不顾?”顾北屿声音很冷,余怒未消。 “是,很重要。”白颜笑低头。 “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真是浪费了我这般救你。”顾北屿转身就走。 白颜笑有些慌,起身想要追上,却是腿上一软径直的摔了出去,溅起无数尘埃。顾北屿闻声回头,便见着一身狼狈的白颜笑。 “等等我......”白颜笑扬起小脸,心底说不尽的委屈。 顾北屿驻足,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向白颜笑。 白颜笑蹭着向前挪了挪,拉住顾北屿的衣角:“我也没想这里竟然会有熊嘛。” 顾北屿看向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心底突然就软了许多,半晌才道:“下不为例。” 白颜笑点头,如临大赦一般。 顾北屿伸出手,白颜笑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攥紧一拉,白颜笑便抻了起来,却是脚上一软,险些又要栽下去。顾北屿适时的扶住白颜笑,问道:“腿伤了?” 白颜笑摇了摇头,低下头去并不想承认自己方才被吓到了。 “那走吧。”顾北屿见白颜笑不说,故意向前走去。 “喂!别走!”白颜笑拽住顾北屿的袖子,一脸的别扭。 顾北屿眼中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转身幽幽的看向白颜笑。白颜笑咬牙,憋红了脸:“别丢下我,我怕......” 闻言,顾北屿才上前一步渐渐靠近白颜笑,不住的审视着,白颜笑被顾北屿看得恼火,头低得更深了,刚要开口便听道耳边传来他清凉的声音:“上来。” 白颜笑愣了愣,再抬头却看见顾北屿已经弓好了身子准备接住她。白颜笑咬牙用力一跳,便伏在顾北屿的背上。顾北屿起身要走,白颜笑慌忙道:“那个篓子!” 顾北屿才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有个药篓,里面放着些草药,讶然:“这是什么?” 白颜笑自知瞒不住,小声道:“是些去风寒的草药。” 顾北屿愣住:“你不顾安危来采药,是为了我?” 白颜笑点点头,忽然想起顾北屿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复又找补道:“其实没什么的.......” “阿颜”顾北屿打断白颜笑,声音有些严肃,“以后,不要这么逞强。” “好......”白颜笑心底一暖,想起方才凶险的一幕,不由得用手揽紧了他的脖子,将下巴抵在他的背上,衣襟上传来阵阵的竹墨香气带来一股莫名的心安,白颜笑不禁又将脸埋在了顾北屿的脖颈间。 感受到身后女子的依偎,顾北屿眼中浮现一抹动容,不由得将她往上揽了揽,直到许久之后,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白颜笑已经沉沉的睡去,顾北屿才轻扬了薄唇,呢喃道:“若是你能一直这般乖觉,也好。” 白颜笑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肩上骤然一疼,猛地醒来却见眼前放大的一张脸,顾北屿正撕扯着自己肩上的衣服。白颜笑吓了一跳,坐在床上微微后退,不知所措。 顾北屿扬了扬眉:“现在怕了?前几日夜闯营帐时怎不见你害怕?” 白颜笑脸上一红,没有告诉他,那日自己是喝了酒壮了胆才入了他的帐子的。 “过来。”顾北屿的语气不容置疑。 白颜笑蹭着床乖乖的坐好,怯生生的看着顾北屿,相识以来,这是顾北屿少见的对他这样冷。 顾北屿不由分说得扯下了她肩头的衣服,白颜笑疼得吸了一口凉气,而顾北屿却在撕下衣服的瞬间,目色一惊,脸色凝重了起来。 那雪白的肩上,三个爪印深可透骨,血水四溢,将衣襟粘合在身上,几近糜烂。 顾北屿抬手将药小心的为白颜笑上上,脸色越发的沉重。 白颜笑瞥了一眼顾北屿的脸色,将唇死死的咬住极力忍住疼痛,顾北屿上好药,拿起纱布绕过白颜笑的肩膀,仔细的将纱布为她系好,动作轻柔缓慢,眼中毫无波澜。 白颜笑只觉得自己面对一个冰窟窿一般冷涩的很,直到顾北屿拿起自己的衣服替白颜笑遮住肩膀,也未发一言。 “我的药呢?”白颜笑打破尴尬,四下寻顾。 顾北屿不理。 “一会我去把药煎了,你趁热喝。”白颜笑有些讨好。 顾北屿依旧不理。 “那我去了哈。”白颜笑穿好衣服,想要起身却发现顾北屿一动不动坐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她,却也刚好挡住她下床的路。 于是,白颜笑又颤巍巍地坐了回来。 “公子可觉得饿?我可以去拿些吃食......”白颜笑不死心的试探。但仍是一室静谧,没有任何回复。 “公子不忙军务么?我帮你去打点水吧......”白颜笑讨好的笑着。而顾北屿却坐在床畔闭上了双眸,攥紧双拳似乎隐忍着怒气。 白颜笑小心翼翼地爬下了床走向帐子外,准备逃之夭夭。 “若是以后无事,便不要再来了。”顾北屿突然冷冷的说道。 白颜笑顿足,僵住,愣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回身:“你......说什么......” “我的账下,不留无用之人。”顾北屿睁开双眸,眼中一片冷清。 眼泪顿时溢上了眼眶,白颜笑的双唇几近颤抖,不甘心的看向顾北屿,心中无尽委屈。半晌,才回过神,狠狠地一擦眼泪,大步走了出去。 恰逢江临端药走了进来见到此幕,不由得摇头:“公子,你这又是何苦,为何激走她,你分明是因为过几日付国的人要来怕她多生意外......” “江临,你的话越发的多了。”顾北屿嗔斥。 “行,是小的多嘴了,这是白姑娘辛辛苦苦采来的草药,给公子放下了!”江临将一碗黑色的药汁放在桌上,无奈的看了看自家公子。 直到江临走远,顾北屿才端起那碗热乎乎的药,似珍宝一般看了良久,无声的笑了,接着,一饮而尽。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八章 误入黑店 天气尚好,付浔正拉着几名休息着不用练兵的士兵长在营地里斗蛐蛐斗得来劲儿。 “我的!我的!快咬它!付公子你的不行了!”乙队士兵长钱英笑得肆意。 “等着!”付浔说着就那着手中的草斗了起来,不一会就占了上风,“看了吧!斗蛐蛐我怕过谁!” “哎!再来再来!”钱英不服气。 “付浔.......”一个柔柔地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不合时宜的打破了这热闹。 付浔一回头,便对上白颜笑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小白?这,这是怎么了?”付浔有些无措,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 “付浔,你可有空?”白颜笑眼中无尽的委屈,却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有,有。”付浔对着几个士兵长挥了挥手,便拉起白颜笑来到一处空地,正色道,“小白,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问我”白颜笑看向付浔,“若你有空,就带我喝酒去,可好?” “喝酒伤身。”付浔无奈的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可我想喝......”说着,白颜笑嘴一咧,就要哭起来。 “好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付浔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直到两人走远,一众士兵长才从面面相觑的惊讶中回神,钱英道:“付公子不是向来狂的狠么,怎么见着白姑娘就手足无措起来了?” “你傻啊,这白姑娘相貌倾城,又文武双全,自然是个男人都有几分爱慕之意了,付公子那样的人,也未必呢!”甲队士兵长钱溢说道。 “完了完了,将军这回遇到情敌了!”钱英说道。 “那还愣什么,还不告诉将军去!”丙队士兵长张弦道。 “近来事多,将军忙着操练还不行呢,见着将军还要让他这劳什子的事去分心?我们几个不过是小将,不是等着被将军骂呢么!”甲队士兵长钱溢道。 “那难不成让章将军去啊?”丙队士兵张弦打趣道。 “也未尝不可。”钱溢沉思了一瞬。 “你们几个吵吵什么呢!”章琥从一旁走来,加入了话题。 “章将军,你说咱们将军是不是挺在意白姑娘?”钱溢说道。 “那是自然。”章琥不假思索道。 “哎,可惜了。”钱溢叹道。 “怎么了,你小子有话快说!”章琥道。 “我们方才看到白姑娘一脸委屈的自将军帐子中出来,找付公子喝酒去了,咱们将军在沙场上那是一把好手,这在情场上还是差了点火候,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呢!”钱溢感慨道,而一旁的几个士兵长知晓了钱溢的用意却不禁暗自佩服了起来。 “你们这几个,每日不好好练兵竟瞎琢磨!赶紧去训练!”章琥拍了士兵们几拳,打断了这份八卦。等士兵们散去,章琥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顾自呢喃,“看来,我得给将军提个醒了,这都到手的鸭子了,他竟能给看飞了!” 正琢磨着,一个士兵便跑了过来:“章副将,大将军让你过去呢!” 章琥一乐:“巧了,我也想找将军呢!” 营帐被拉开,章琥探身走了进来:“大将军,你找我!” 顾北屿看着手里的军报,淡淡的抬了抬眼:“嗯。今日接到陛下旨意,付国派出使臣前来我国出访,最先路过舟戟城,不日便要抵达,陛下命我们接待。你着令,让将士们准备,并在沿途布下人手保证他们一行人的安危,记住,且不可在辛国出事。” 章琥躬身领命:“属下遵令。” 顾北屿点点头:“下去吧。” 章琥犹疑一下,顾北屿见此便道:“还有何事?” “那个,将军,你在这用兵上是一把好手,但凡事均衡才好,莫不要为了我们耽误了自己的事,这军营有弟兄们呢,不会有事的!” 顾北屿合上了手中的军报,道:“你要说什么?” 章琥一跺脚:“咳,将军就当我多嘴吧!那会白姑娘同那付浔一起喝酒去了!将军,这白姑娘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让旁人占了先机啊!” “下去!”顾北屿冷冷的命道,章琥悻悻的退出了帐子。直到章琥走远,顾北屿的脸色才越发的阴沉起来。拿起手中的军报却是半晌也没读进去一个字,而章琥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顾北屿紧握了下双拳,起身画起了边境的布防图,却是拿起又放下,再拿起放下...... 半个时辰之后,顾北屿终是忍不住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了桌上,满脸黑线的提剑而去。 舟戟城中,一个名曰“纤尘阁”的酒馆里,白颜笑正拿着酒盏一杯一杯的下肚,付浔坐在一旁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白颜笑:“小白,你心底若是有苦,要说出来。” 白颜笑抬起朦胧的眼睛:“苦......没什么苦,只是,付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对我那样冷漠,觉得心中难过,很难过,我好想以前......” 付浔微讶:“以前?你和顾北屿以前就认识?” 闻言,白颜笑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暗自苦笑一声,又斟了一杯酒下肚。 付浔皱眉,抬手按住白颜笑:“小白,莫要再喝了!” 白颜笑打开付浔的手,定定看着他:“不是我的好兄弟么?怎么反倒拦着我了?就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付浔被白颜笑看得不自在起来,咬牙:“喝就喝!”说着,便拿起了酒盏。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已是几坛酒下肚,大显醉态,付浔一面强撑着没有倒下,而白颜笑却胡沁起来:“付浔,你知道么!我初见你时便看到了你那双桃花眼,我认识一个前辈,他曾说过,桃花眼者,不是多情就是苦情!你啊,生来就是个情种呢!” 付浔愕然,定定的看了白颜片刻,半晌又笑道:“看来,我这辈子注定为情所困了。” 白颜笑撑起脑袋:“要不日后你跟着我,我护着你,谁来,我就赶走谁,这样也能护你一世周全,不过,只怕,你从此就要孑然一身了!” 付浔愣了愣,旋即道:“怕是明日你醒了,便不知自己说什么了。” 白颜笑猛地抬起头,眼中闪闪发亮:“酒后吐真言!” 闻言,付浔看着白颜笑的眼中仿佛弥漫了大雾一般看不真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他道:“若是如此,我可会当真的。” 而白颜笑却“轰”的一声倒下,她没有听到。 一旁的店家小二见了,忙走过来:“这位客官可是喝醉了,要不到楼上雅间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付浔亦觉得疲累,便道:“也好,那便开两间客房吧。” 小二两忙点头,命一旁的两个小侍来搀扶二人。说来也怪,那两个小侍一男一女竟极为好看,可偏偏男子去搀了白颜笑,女子去搀了付浔。到像是一早就准备好专门等候醉酒之后服侍的人。 白颜笑迷迷糊糊的被搀了起来,便看到一个白净如斯的男子在眼前放大,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像极了顾北屿,不禁伸出了手摸向那白净的男子,脱口道:“你来了......” 那一旁的小二是个机灵的,见此便会心一笑,给了那男侍一个眼神。那男侍便心照不宣的将白颜笑搀回了房间。 是个黑心的店。 付浔一到房间便睡下了,搀他上去的女子便也乖乖出来。而另一间房的白颜笑却倚在床上,一脸欣赏的看向一旁给自己端茶倒水伺候周到的男侍,男侍将水递给白颜笑,温柔一笑:“小心水烫。” 白颜笑顺着他的手将水饮尽,片刻间便觉得头昏脑涨,连眼前也越发的迷蒙起来,伸手想要扶起床却触碰到一只温润的手,眼前的男子缓缓靠近,白颜笑仿佛看到顾北屿俯身伸手触碰了自己,看得入了迷一般,口中喃喃道:“师父......” “嗯。”男子轻轻应了一声,悄然的自身后拿出一个绳子。 云里雾里的,白颜笑伸出了一只手便要勾上眼前人的脖颈。与此同时,门被猛地踹开,顾北屿沉着脸走了进来,那脸上似有无尽的杀意。 “师父?”白颜笑嗤笑了一声,顾自呢喃,“怎么有这么多师父,原来梦里也可以出现好几个师父啊.......” 那男侍吓了一跳,不动声色的收好手中的捆绳:“你是何人。” 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抵在了男侍的胸口上,顾北屿冷声道:“滚。现在走,我饶你不死。” 那男侍却不畏惧:“这位公子看着也是个官家,平白闯进我的房间,还要我出去,这般无礼,莫不是仗着自己手中有兵器欺负我这纤尘阁的平头百姓了。再说了,谁不知道纤尘阁的前面酒楼后面便是风月场所,酒后之事,那也得你情我愿才行,若不是这姑娘默许,我又有何近身的机会。” “哦,是么,饶是如此,那你手中的捆绳又作何解释,莫不是衬她醉酒,强来不行还要将她卖了不成?”顾北屿提剑又上前一步,声音冷如寒潭。 “空口无凭,你不过是诬陷罢了!再者说,饶是我做什么,又与你何干?”男侍狡辩。 “她,是我的女人。”顾北屿一字一顿的说道,目光仿佛能杀死人一般冷寒。 两人对峙着,一室的凝重。 “咦?”白颜笑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走到两个人面前,“师父,你干嘛拿剑指着自己啊?不要打架,两个师父,我都要.......都要.......” 闻言,顾北屿的脸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黑,一时间沉重的很。长剑一挑,冷冷的看向那男侍,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开口道:“我本无意取你性命,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便成全你。”说着,顾北屿便要提剑。 那男侍未料到顾北屿竟动真格,不由得瑟缩一下,想要离去。而顾北屿却是长剑一横,拦住了他的去路。 谁料,白颜笑见此,却是满眼痴迷的看向顾北屿:“原来你才是师父啊。”顺势将顾北屿举剑的胳膊抱住,往他怀里一窝,那男侍见此机会转身落荒而逃。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四十九章 终究相认 顾北屿心间顿时燃起一股怒意,放下剑冷冷的看着抱住自己不松手的女子,一字一顿道:“白、颜、笑!” “我在啊!”白颜笑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女儿家。”顾北屿冷声道。 “我知道啊。”白颜笑有点茫然。 “女儿家白日饮酒,还勾引旁人!成何体统!你好歹是我教出来的人,你不顾体统,别丢了我的脸。”顾北屿僵着一张脸说道。 “我没有勾引旁人啊,那是师父你啊!”白颜笑迷糊着,巴巴的看着顾北屿。 “连我和旁人都分不清,你也配叫我师父?”顾北屿怒火中烧。 白颜笑愣住,顿觉委屈,眼泪蹭的一下涌了上来:“反正你也已经赶走了我!又来寻我做什么!你的账下不是不留无用之人么!你不是不肯认我么!你明明不爱吃甜,可是为了不认我,你竟吃下了那一块糖糕!上一次我去城中,你明明寻了我却偏不承认!你是有多不想要我,才这样羞于认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答应了带我走却死了,为什么当我以为你活着的时候,你却让我以为你死了!为什么!我不过就想要师父回来而已啊!可你明明就是他,却不认我,还凶我,赶我走......” 白颜笑泣不成声。 顾北屿见此,一时也不忍起来,眼中的怒火渐渐转变成愧疚,继而变得深沉而复杂。他没有想到,她心中,竟这般苦。 顾北屿伸出手想要轻抚一下白颜笑,却最终没有落下。白颜笑抬头,看到僵在半空的手,又对上顾北屿那双凝重的眼,顿时心口蔓延出无尽的委屈,竟抬起小手对他捶打起来,边打边叫嚷着:“你又凶我!你就知道凶我!你竟,你竟寻我也是为了凶我!师父,我好想师父,我不过就想要师父回来而已啊!我师父从来不凶我......不赶我走......你不是我师父.......你不是.......”白颜笑越说越委屈,眼圈泛着红,几近咆哮,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 顾北屿心底一滞,猛地一把将白颜笑拉进怀里:“阿颜,不要再说了,是我不好。” 闻言,白颜笑一僵,下一刻,心底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所有的委屈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倾泻而出,狠狠地捶打着顾北屿,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 顾北屿痛楚的闭上了眼睛,将下巴抵上她的头顶。 白颜笑哭了许久许久,渐渐转为抽噎。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再闹腾,顾北屿稍微离开了些身子,沉沉的看着白颜笑半晌,终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我是气你为了采药把自己弄得受伤,如今又是非不明的跑来喝酒,你可知方才要发生什么?!” 白颜笑愣了片刻,有些茫然,一时间脑中“轰”的一下仿佛忘记所有,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般,只觉得心口一烧,霎时间浑身炙热,分外难受,白颜笑不由得抬手拉开了衣领,喘着粗气。若有若无的看向方才喝水的被子,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得顾北屿问道:“阿颜,你可知道,这是何地?” “何地?”白颜笑重复着这话,脑中一片空白,宛若呆滞一般,脸色却是越来越红,再抬头时眼中一片迷离。愣了一瞬,白颜笑旋即一把勾上了顾北屿的脖子,道“阿颜不知道这是哪,但喝了酒就见到师父了,当真是好。”喷薄而出的酒气洒了顾北屿一脸,顾北屿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起来。”顾北屿淡淡的说道。 “我不!”白颜笑说着就手脚并用的往顾北屿身上爬,俨然一副耍酒疯的模样,“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北屿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伸手按住白颜笑的腰,想要将她抻下来,谁知,白颜笑跨上顾北屿的胳膊借机用力一跳,便蹿在了顾北屿的身上,双腿架在他的胯上,双臂一揽搭在他的脖子上,嘟起小嘴可怜巴巴的看着顾北屿:“师父......” 顾北屿目色一凝,想到了什么,眸中似有怒火喷出。可白颜笑却丝毫不顾,看了顾北屿半晌,越发的觉得眼前的人俊逸不凡,脸上浮现一抹潮红,竟挑起顾北屿的下巴,痴迷的看了片刻,不自觉的抬手抚上他的唇,细细的摩挲。手指一路向下,顺着顾北屿的唇缓缓的摸向他的脖颈,软软的小手轻巧的游曳,宛如水中鱼儿一般。 “阿颜!”顾北屿指责声中有些无奈,声音中却透着一股暗哑。 “嗯......”白颜笑回应了一声,却在下一刻一口咬在了顾北屿唇上! 顾北屿僵住,还没回过神,便见白颜笑醉醺醺的抬起了头,嘀咕着:“好软,好想吃肉。” 顾北屿一把将白颜笑从自己的身上拽了起来。 “师......师父......”白颜笑醉的不清,仍痴痴的看着顾北屿试图冲过去,道“师父长得可真好看!” “阿颜,你醉了,和我回去。”顾北屿按下一肚子气,尽力将声音放得平缓。 “哦?师父带我回去可是要我做你的女人?”白颜笑嗤笑。 顾北屿愣住,一时尴尬的抿了抿唇,耳根渐红。这神志不清的白颜笑却也将他方才的话听了进去,竟却误会成那个意思,顾北屿不知如何作答,却谁知,白颜笑趁着顾北屿呆愣,又上前一步扑进他怀里:“是不是做师父的女人,师父便不会再离开了?那阿颜同意了!”说着就揽着顾北屿想要脱他的衣服。 顾北屿有苦难言,抓住白颜笑乱动的手,道:“不许胡闹!” 白颜笑抬起头:“我没有胡闹啊!师父你是不是反悔了!我就知道,你又骗我!”说着,白颜笑就要哭闹起来。 顾北屿当真是说不清了,只得安抚道:“乖一点,我带你走。” 白颜笑脸上一喜,趁火打劫:“那师父不是不要我了?” 顾北屿沉声道:“先和我回去。”说着顾北屿便把白颜笑横打着抱起,起身出了房。然而没走几步,便发现阁楼拐角处,几个壮汉正拿着棒子候着顾北屿。 顾北屿挑了挑眉,道:“若你们还想将这生意做下去,就本分点。” 几人面面相觑,也不好上前,一个人眼尖看到了顾北屿身上挂的令牌,小声道:“他是宫里的人,咱们惹不起。” 一旁的小二见状慌忙打圆场:“官人这是哪里话,小的见您闯入这位姑娘房中,怕明日隔壁同来的公子与我们要人不好交代,所以这才......” 闻言,顾北屿了然,抱着白颜笑径直绕过几人。 小二有些左右为难:“官人,这位姑娘的酒钱和房钱还没给呢!” 顾北屿依旧向前走去,声音幽幽传来:“那便让隔壁那位公子同付了吧。”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已经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一路将她带回营帐,顾北屿的脸色都不怎么好,耳边萦绕着方才她哭诉的话语——我不过就想要师父回来而已啊!可你明明就是他,却不认我,还凶我,赶我走......顾北屿眼中泛起不忍,他不愿,再让她这样苦下去。若是顾延年容不下她,那么,自己只有兵行险招了。眸子暗下,隐约有了决策。 “江临,去寻个军医。”顾北屿吩咐。 “公子,白姑娘这不是喝多了么,找军医做什么?”江临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些不明。 “她被人下药了。”顾北屿看向昏睡的白颜笑,知晓方才她那番主动定是药物所致,可脑中回想起那一幕,耳根仍有些发烧。 “啥?”江临不敢相信,“可是那姓付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是他,别问这么多,赶紧去。”顾北屿打断。 “不是我不找,是咱们这仗没打多久伤员还没修整过来,本就军医人手不够,再说了,公子你这风寒的药,不还是白姑娘上山采的呢么!公子你又为白姑娘劳动军医,这事要是让顾大人知道了,他不会容得下她的。”江临嘟囔着,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不对啊,公子,你说白姑娘被下药了?我怎么听说,若是那药,只需要找人......咳咳......那什么......发泄一下便可了,公子你和白姑娘情投意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你给她解一下不就行了么!” “滚!”下一刻,江临便被顾北屿扔出来帐子。 顾北屿再次看向床上的白颜笑,只见白颜笑不安的昏睡着,不时的扭动几下,脸颊上潮红未退,神情痛苦。突然,白颜笑躁动地翻起身来,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呢喃着:“好热,好热.......” “阿颜?”顾北屿唤道。 “师父.......我好热.......”白颜笑神智不清,手中的动作却未停,胡乱的撕扯着,连带着肩上包好的伤口又被扯出血来。 顾北屿一把按住了白颜笑的手,以免她再碰到伤口。谁知,白颜笑却一个翻身,一口咬在了顾北屿的手腕上!顾北屿吃痛,却仍是没有松手。直到许久之后,白颜笑幽幽的睁开了眼。 秋波如水。看得顾北屿心神一震。 白颜笑缓缓坐起,随着起身,微敞的衣衫下滑,露出洁白的皮肤。一只手勾上了顾北屿的脖颈,顾北屿心道不好,刚要起身,却一把被白颜笑拉回,下一刻,白颜笑便已坐在了顾北屿身上,另一只手便要探入他的衣襟。 白颜笑中毒已深,若不解毒,怕是会毙命。 一时间,顾北屿不敢动弹,既不想毁了她清誉,又不能对她坐视不理。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章 酒后断片 见顾北屿不动,白颜笑俯身以鼻尖相抵,有意无意的蹭着他,眉间,是那万种风情,而那眼神,炙热无比,似蒙着一层霜雾。她并不清醒。 白颜笑的手一路在顾北屿的胸前游走,将胳膊缠绕在他的身上,伏在他颈间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顾北屿闭目,极力克制。突然,白颜笑一张口,对着顾北屿的脖颈狠狠的咬了上去,既像是撕咬又像是舔舐一般。顾北屿双拳攥紧,没有推开她,直到脖颈间传来疼涩感,白颜笑生生的把他咬出了血!而她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像喝了蜜水一般,用力吸着,片刻后,白颜笑缓缓的停下,一时怔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巴巴的舔了舔嘴,说道:“师父,为什么,你的血这么甜.......”言罢,便一头栽了下去。 “阿颜!”顾北屿有些惊慌。 “别弄,我有些困。”白颜笑疲倦的闭上了眼,说道。神情虽乏,但眼神却已然清醒。 顾北屿松了口气,却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自己的血还有解毒的功效...... 半个时辰后,江临带着军医来到了营帐,那军医仔细查看过后禀报道:“回禀将军,这位姑娘除了醉酒没有大碍,下官给熬制下醒酒汤便好。” 顾北屿心底的一颗石头算落下,吩咐道:“交给江临就好,不劳烦军医了,还请军医尽心救治我军将士。” “下官遵命。”军医躬身告退。 直到军医走远,江临才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甚至有些结巴:“公,公子.......不是吧......你,你当真为白姑娘.......解.......解毒了?” 顾北屿横了江临一眼。 “公子你别看我啊,你看看你的脖子!”江临巴巴的拿过一面镜子,镜子中顾北屿的脖间一大块青紫色的吻痕还带着血迹。 顾北屿百口莫辩,愣了半晌才道:“她是喝了我的血才会这样。” “不是吧公子,这理由你也能想得出来。”江临一副抓了个现行的得意模样。 顾北屿不语,沉思片刻突然站起,拔出长剑便对着江临而去,江临下了一跳转身要跑,却被顾北屿扣住,不由分说的拿起江临的手,用剑在他的指尖划出一道小口子,挤出几滴血置于水碗中,又同样的划破了自己手指滴出血放入另一个水碗中,递给江临:“去找两个同样症状的人,分别为他们服下你我的血,看看有什么不同。” 江临这才吁了一口气:“我说公子,你就划个口子,置于拿个长剑么!吓死我了!”江临反应了一下,又道,“公子,你可是向来不做这种事的,若是我找了两个人,没有解药,有没有人可以彼此解毒,毒发而亡怎么办。” 顾北屿扫了江临一眼:“找一对夫妻试药。” 江临了然一笑:“公子你这坏起来,还真是够坏!” 顾北屿又横了江临一眼。江临识趣的闭嘴。 “另外,纤尘阁不必再留着了。” 江临打了个寒颤,能让自家公子动手的那必然是真的激怒了他。 皓月当空。 月华透过帐子,落在榻上沉睡女子的绝色容颜之上,将她洁白的肤色衬得越发动人,连脸上的疤痕也一并淡了去。顾北屿凝视着榻上的女子,抬手轻轻替她掖了掖被子,目色深沉如水,不知所思。继而就这么坐在白颜笑床边守了一夜。 直到次日一早,江临端着早膳进来时,看到顾北屿脖颈上越发青紫的咬痕,仍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北屿闻声看向江临,江临才连忙噤声,道:“公子让我去办的事,我昨天连夜去做的,给山里一对夫妇试药的,结果咱们俩的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人家还是该中毒中毒,倒是浓情蜜意了一番便也没事了。” 闻言顾北屿眉头皱的更深了,难不成,是他的血只有白颜笑喝了才会管用? “咳......”一旁白颜笑幽幽转醒,顾北屿挥了挥手,江临适时的离开。 “我这是怎么了?”白颜笑揉了揉脑袋,“我怎么会在这里,头好痛。” “你还记得什么?”顾北屿讶然,莫不是这血还能让她遗忘不成? 白颜笑努力回顾了一番:“我昨天和付浔去喝酒了,然后喝多了去睡了一觉,怎么一觉醒来,便在这里了?” 闻言,顾北屿倒是松了口气,不记得也好。不记得昨日相认过,那便不必着急相认,等他处理完一切,让她堂堂正正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才好。不记得昨日那些亲密之事,那倒是少了些许尴尬。虽是这样想着,顾北屿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既盼她记得,又盼她不记得。 “只记得这些么?”顾北屿试探。 “依稀做了个梦,梦里有个人长得很像你,说我是他的女人。”白颜笑挠了挠头,突然瞥见顾北屿脖子,眼中一亮“公子,你的脖子怎么了?”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突然后悔自己问她,沉声道:“被狗咬了。” “狗?军营里怎会有狗?”白颜笑问道。 “你好好休息吧,早膳在这,以后不要乱跑了。”顾北屿叹了口气。 “公子,你不赶我走了?”白颜笑怯生生的问道。 闻言,顾北屿驻足,只觉得心间一哽,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半晌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出去。 顾北屿既没说让她走却也没说留她,白颜笑有些失落,嘴角不禁牵起苦笑,自己试探了他几番,他都不愿相认,讨了那么多苦吃又是何必......可是,莫名的,白颜笑不甘心,也不想放弃。突然间,白颜笑很想她的阿姐,穆婉词。若是能找到姐姐,她必定会为自己指点迷津的,一个念头在白颜笑心中悄然决定。 用过早膳,白颜笑起身走了出去。远远的,便看到付浔一脸焦急的跑过来:“小白,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白颜笑有些奇怪的看着付浔:“我没事啊!昨天酒喝多了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了吗?” 付浔抽了抽嘴角:“你们走的倒是干脆,我今日可是被诓了好大一把银子。” 白颜笑不解:“我们?昨日不是只有你我么?”白颜笑听付浔这意思昨日是顾北屿将自己接回来的,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付浔一拍白颜笑脑袋:“你当真是撇的干净啊!你和顾北屿,一个一个的!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近来什么打算?” 白颜笑不再多想,正色道:“正要和你说这件事呢,我想去找找姐姐,她那日救了我之后走的匆忙,必定有事,前几日我有些事耽搁了,再加上养伤,索性现在好的多了,我得尽快找到她。” “不行!”不知何时走来的顾北屿和付浔同时说道。 “为什么?”白颜笑不解。 “自然是你身体太弱,经不起折腾。”付浔一副担忧的样子。 “前几日收到消息,我国打了胜仗,付国有意拉拢,已派使团前来恭贺,付国的关口离此很近,陛下命我方将士先行招待。外国来使,届时必定嘈乱,若是再有别有用心的人,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顾北屿缓缓道。 “付国?”白颜笑微愣,她来这里不久,尚不知云荒大陆有哪些国家,却听穆姐姐提过在这里的国家以皇族姓氏为国姓,不由得看向付浔,“你是皇室之人?” 付浔愣了一下旋即道:“我要有这样的本事还能被困在这里?”说着悄然的打量着顾北屿。 “那你为何有皇室之姓?” 付浔转了转眼珠:“咳,是我祖上救过皇室的子弟,被赐了付姓,所以才......延用至今。”付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尤其回避着顾北屿。 顾北屿打量着付浔,眼中浮现玩味的探寻,却不动声色。 “这样啊......”白颜笑点了点头,信了。旋即看向顾北屿“所以我们现在?” “先款待付国使臣,这两天你先把身体养好,再回舟戟城,你若是想寻人,到了再寻也不迟。”顾北屿道。 “是啊,届时,我还能帮你去找!”付浔补充着,难得没有反驳顾北屿,竟出奇的一致。顾北屿闻言,眼中戏谑的笑更深了。 “好,就依你们。”白颜笑看到两人难得一致,松了口气。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一章 下追杀令 本就打了胜仗的辛国士兵士气大振,再加上付国有意拉拢,更是锦上添花,自然乐得在营地里大办宴席,一时间将驻守的营地置办得如同娶亲一般热闹。 消息传到萧国,萧煜自然是怒不可遏,坐在龙椅上沉着脸道:“只不过打了一场胜仗就这般嚣张么?” 一旁的太监王管忙上前劝慰:“陛下息怒,他们不过一时得意罢了,待羽风营训练过后,必定一洗前耻。” 萧煜敛了神色:“摄政王的伤势可恢复了?” 王管忙道:“已经无碍,现在正在来宫里觐见的路上,方才侍卫来报已经到了宫门口,这会子估计到了。” 说着,一个小太监匆忙通报而来:“摄政王萧晟求见陛下!” “不见!”萧煜一脸的不快。 小太监为难的看了看王管,王管心领神会:“陛下息怒,属下这就去回了摄政王。” “慢着!”萧煜脸上有些不忍,琢磨着道:“就说朕睡了,让他等着吧。” 王管躬身退下,走了出去。看见萧晟便换上一副老练的笑容:“摄政身体可大恙了?” “无碍,多谢王公公”萧晟沉静的说道“陛下呢?” “这......”王管有些为难道“陛下歇着呢,摄政王怕是要等些时候了。” 萧晟抬头看了眼天色,不是清晨又非晌午,不偏不倚的时辰歇着么,萧晟了然却不动声色“那臣便候在此处吧。” “摄政王身体仍需静养,不如随老奴移致偏殿歇息静候吧?”王管看着萧晟,只觉得几日不见,萧晟脸上的沧桑又重了些。 萧晟抬起眼,幽幽的打量着王管,深邃的眼中带着睿智:“多谢王公公美意,既来之,则应尽臣子本分,候在此处,才是为臣之道。” 王管满意的一笑:“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 “王公公”身后,萧晟叫住王管。 王管转了转眼睛,神色了然,缓缓的转身踱步到萧晟耳边:“付国见风使舵拉拢辛国,陛下正在气头上。” “依公公之见,该当如何?”萧晟挑眉。 “政事老奴不便多嘴,只是同为服侍者,老奴就要多嘴一句了,自古女子便该养在闺中,若是女官当道,便如同后宫干政般,那等见识只怕会误了多少良将啊!”王管低声提醒,悄然后退,旋即朗声道,“老奴告退。” 萧晟微微眯起眼睛,瑶华女官当道,即使王管不说,他也知晓陛下现今这般疏离自己,怕是也少不了她的推波助澜,只是他萧晟从来不想和一届女子计较,只是如今看来,还是他妇人之仁了。 殿内,萧煜听着王管的复命,略有欣喜:“摄政王当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摄政王所说的为臣之道,显然是仍心系着陛下。”王管劝慰。 萧煜眼中泛起笑意,缓缓的舒了口气:“再过半个时辰,就让他进来吧。” “陛下,虽然摄政王此番败仗,但是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陛下若仍能重用摄政王,才能让天下贤臣看到陛下对臣子的宽厚。”王管缓缓道。 萧煜眼中犹疑,仍有戒心。 “是啊,王公公说的有理,毕竟此番败仗并不是摄政王的原因,而是因为一个女子,陛下不如派人暗杀这名女子,也好过不用这样忠君的臣子啊。”瑶华自一侧走了出来,徐徐说道。 萧煜看到瑶华眼中一亮:“瑶女官?你身体可好了?” “多谢陛下关心,臣已无碍。”瑶华的笑容带着几分算计。 “你方才之言的意思是?”萧煜问道。 “前方探子只报摄政王是被一女子暗算,且此女破了我设下的阵法改变了战局,但陛下可知这女子是谁?” 萧煜来了兴致,认真的看着瑶华。一旁的王管幽幽的看了瑶华一眼,低下头去。 “是摄政王妃,白颜笑。也是当日陛下亲封郡主之人。”瑶华道。 “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吗?”萧煜不信。 “普天之下能动摄政王的女子是谁,陛下不是没见过先王妃死时摄政王的样子。” “可将士传消息说,那女子丑陋不堪,脸上有道疤痕。并不是先王妃的样子,而若她是,又为何与摄政王拔剑相向呢?”萧煜道。 闻言,瑶华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仍然笑道:“堂堂一个摄政王,想瞒天过海将消息瞒下还不容易吗,陛下可知,我如何受的伤,皆是由白颜笑和另一名姓穆的女子所伤,白颜笑之所以和摄政王如此,是因为辛国大将军顾北屿,她现在是顾北屿的女人了,陛下若不信,可派探子查看,是否顾北屿的营地一直有个女子陪伴?” 闻言,萧煜沉了脸吩咐王管:“派人去查。” 王管领命,不动声色的看了瑶华一眼,心中泛起不安。 “若是如此,陛下该当如何?”瑶华探寻道。 “杀。”萧煜冷冷的说道“你去命人画出她和你所说的穆氏女子的画像,若是如此,就派人暗杀。” 瑶华眼中浮现得意的光。 王管上前一步:“陛下,摄政王还在外面候着呢。” 萧煜眼中突然浮现一股厌恶:“不见,你让他回去吧。” 白颜笑站在账前静静环视着营地,一众士兵忙着置办却仍旧井然有序,顾北屿的兵果真训练有素。 “今晚他们就要来了,你跟着我,不要乱跑。”顾北屿不知何时从身后走来。 “不如我留在账内吧。”白颜笑说道。 “不可。”顾北屿坚决的否定,却不再多言。因为,他不想给顾延年的人又一次机会,像上次一样的偷袭她。 他再担心什么?白颜笑侧头看向顾北屿,却仿佛看到他清冷的眸子中一抹哀恸。 “你在担心我?”白颜笑眨了眨眼。 “怕你再添麻烦而已。”顾北屿极力否认。 “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付浔?”白颜笑自从早上就找不到付浔了。 “没有,但恐怕不到明日他都不会出现了。”顾北屿道。 “你怎么知道的?”白颜笑狐疑。 “猜的。”顾北屿眼中泛起玩味的笑意。 “阿屿”远远的,顾延年唤道。 “叔父”顾北屿回身看到顾延年,恭敬的行了个礼。 “白姑娘也在此啊,听闻,此番打赢,白姑娘出了不少力啊。”顾延年一双幽深的眼睛打量着白颜笑。 白颜笑脸上一僵,有些防备的看着顾延年。 顾北屿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白颜笑身前:“叔父可用膳了,我命人备上。” 顾延年将一切看得分明,捋了捋胡子,伸手拍了拍顾北屿的肩膀向前走去:“我奉陛下执意前来督查迎接使团,阿屿不必紧张。置办的怎么样了?” 看到两人相伴走去,白颜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姑娘!”远远的章琥拿着一个布包跑来。 “章副将,好久不见。”白颜笑浮起笑意。 “喏,给你的,将军让我买的!”章琥将布包打开,竟是一件女子穿的红衣。 白颜笑僵住:“这是给我的?” “那是自然,这方圆五里都没有铺子,将军特意许了我两日空闲去城里最好的铺子买来的,将军真是心细,连图案样式还有姑娘的身量都记好了才命我去的,对了,这里还有些脂粉,虽说你和将军日日相伴,但今日毕竟是使团来见,你总穿着将军的衣服到显得将军欺负你似得。”章琥挠了挠头。 白颜笑适才看向自己,自从上次唯一的衣衫被熊划破,近日来一直穿着顾北屿的衣服在营地走动,怕是大家早就误会了吧,不由得脸上一红:“我们不是......” “嗐,我知道,女儿家害羞嘛,但是将军从来这般冷清的一个人却待你这般好,早晚的事!”章琥越说越兴奋。 白颜笑脸上更红了,拿起衣服便回了营帐。 身后传来章琥的大笑:“哎,我就说是女儿家嘛!” 一袭如火的红衣被打开,白颜笑缓缓的换上,红色的纱衣上绘着些许昙花的纹路,一个丝带束腰将白颜笑高挑的身材勾勒出来。长纱曳地,别有风情。笑意蔓延上眼角,白颜笑坐在铜镜前不由微愣,是有多久没见到自己的笑容了......拿起脂粉将脸上的疤痕盖上些许,黛眉轻绛,朱唇轻点,铜镜中的女子媚骨风情,美得不可方物。 白颜笑不由得开心的旋转起来,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量的?每次受伤被抱起时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莫不是在那时便已侧得......白颜笑眼中泛起暖意。 顾北屿挑帘本想进来,便看到此前一幕,眼前淡妆的女子美得令人惊艳,顾北屿的手顿住,缓缓的放下帘子,背过身走远,眼中的笑意渐深。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二章 吃醋斗舞 夕阳落下之前,付国的使团才浩浩荡荡的到了辛国边境的驻地,顾北屿和顾延年带着一等将士恭候多时。 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向前走来:“这位就是顾大将军吧,这位是我国的使者,也是付国的太子殿下。”随从指着一个锦衣男子道。 “顾将军,顾元老,久仰大名!”锦衣的付安微微一笑,颔首致意。此人生的俊秀,眉宇间淡然却隐含着一股轩昂之气。 顾北屿点头致意。 “是在下有失远迎”顾延年寒暄着,轻轻挥手身旁的小厮郑沅立刻捧上一个锦盘,放着上好的玉如意,“这是我国陛下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哦?这玉如意光泽剔透,陛下有心了,待我回去,定会如实禀告父皇。凌儿,出来见过顾元老和顾将军。”付安道。 一个黄衣的小姑娘自队伍后面走出,笑眼弯弯的朝顾北屿行了个大礼:“见过顾将军!” 顾北屿微愣:“这是?” “凌儿,你还没见过顾元老呢!”付安苛责。 名唤凌儿的女子嘟了嘟嘴,怏怏的走到顾延年身前:“参见顾元老!” “这是令妹吧?”顾延年捋着胡子笑问。 “正是舍妹付凌,说起来幼时还和顾将军见过一面,舍妹这几年听闻顾将军战神之名,所以此番与我慕名而来,是我平日太过娇宠,让她在两位面前失了礼数。”付安解释道。 付凌嘟了嘟嘴看向顾北屿:“顾将军不会怪我失礼吧?” “哪里,请。”顾北屿淡淡垂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付凌笑逐颜开。 白颜笑一袭红衣,纱巾遮面,不近不远的跟着顾北屿,将眼前一切看得分明。 顾延年领着众人入席,顾北屿的脚步悄然慢了下来,直到身后的白颜笑跟上,才缓缓说道:“不要乱跑。” 白颜笑点了点头,犹疑一下跟在了顾北屿身旁一同入席。可目光却没离开过付凌,那时付安说,她是早闻战神之名,慕名而来? 两国介绍了彼此宴席上的来宾和将领,又各自护送备好的礼物,顾延年将一切打理的有条不紊。顾北屿不动声色的喝了杯酒。 一曲歌舞上演,久经沙场的将士们见此纷纷欢呼起来,气氛一时热闹非凡。 白颜笑这才放松了警惕,摸了摸有点小饿的肚子,将纱巾摘了下来,一张绝色的脸庞露了出来,这才将红衣的华美衬托的无可比拟,顿时将台上表演助兴的美人们都比了下去。顾北屿侧首,浓黑的眉下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白颜笑病后,脸上的疤痕淡去了很多,再加上脂粉的覆盖,已经淡的微不可查了。 “这位是?”遥遥的,付安看向顾北屿身旁的绝色女子,好奇的问道。 “嗐,这是我们顾将军的......”章琥一拍桌子,豪气的说道。 “章琥,不得无礼!”顾延年突然打断,脸色沉了下来,旋即对着付安解释道,“这位姑娘是顾将军的妹妹,让殿下见笑了。” 闻言,顾北屿和白颜笑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出声,此番情景,无论做什么都难以解释,不若就顺了顾延年的意。 “哦?从未听闻顾府出有女子?”付安来了兴致。 “是老朽后来收养的,也算是顾府的半个子女吧。”顾延年道。 “琼姿花貌,是个美人”付安深深的凝视着白颜笑,毫不避讳的评价道。 白颜笑心中一惊,此人看似磊落却能如此直言,不是心思单纯至极就定是心有沟壑之人。对上他幽深却坦然的目光,白颜笑有些尴尬的别开脸。 闻言,顾北屿的眸子一冷,脸色沉了沉。顾延年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泛出幽光,让白颜笑丝毫不怀疑他可能会为了拉拢付国将自己送人。 “喝酒!喝酒!”一旁的章琥看出端倪,端起酒坛站起看向对座的将领们,举坛大喝起来。 “好!”对座的来使们被章琥的热情感染,两方互敬起酒来。一时间气氛热闹起来,将方才的尴尬掩盖过去。 众人乐得大醉,嘈杂一片。 “顾将军!”付凌不知何时站在了顾北屿身前,端着酒杯“凌儿向来仰慕将军威名,想敬将军一杯。” 顾北屿回神忙起身端起酒盏回敬:“凌公主客气了。” “将军就如哥哥那样唤我凌儿吧!”付凌扬起小脑袋,眼巴巴的看着顾北屿。 闻言,一旁白颜笑的手一抖,酒溢出了酒盏。 顾北屿愣了愣,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沉默得仿佛默认,付凌心中一喜追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唤将军你北屿哥哥?” 顾北屿不动声色而眼中却尽显疏离。 一旁的顾延年忙笑道:“凌公主性情舒朗,不拘小节,以公主之身唤阿屿一声哥哥那是阿屿的福气,又哪有回绝之理呢?老朽替阿屿应下了,若是日后公主想讨点什么,也未尝不可,尽管开口。”狐狸般的顾延年捋了捋胡子。 闻言,顾北屿侧头冷冷的看向顾延年,却被顾延年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付凌脸上浮起天真的笑容:“真的吗?那我若是日后想让北屿哥哥给我做......” “凌公主!”顾北屿仿佛知晓她要说什么般打断,付凌的话戛然而止。 “嗯?”付凌扬起小脑袋看向顾北屿,顾北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今晚的歌舞很美,不应错过。” 付凌眨眨眼没有听懂顾北屿的逐客令。 “是啊,今晚的歌舞很美,却不及凌公主的万分之一,不如凌公主亲自献舞,也好让众人惊艳一番,如何?”白颜笑放下酒盏,缓缓一笑,不动声色的为顾北屿解围,话中倒是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这女子,拿本公主当什么了,怎可与这舞姬相论。”付凌一脸的傲气,俯视着白颜笑。 “那公主当自己是什么了?堂堂公主竟与我大将军毫不避讳。”白颜笑把玩着酒盏,一脸的醋味。 闻言,顾北屿惊讶的看向白颜笑,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窃喜。 对座,付安持着酒盏幽幽看着白颜笑,坦然直率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转着酒盏不紧不慢的道:“不如舍妹代表我付国献舞,姑娘也代表辛国献舞,一较高下如何?” 闻言,辛国使团的人顿时拍手叫好:“是啊!来一个!” 顾北屿和白颜笑相视一眼,微微皱眉,刚要上前拒绝,却被白颜笑一伸手拦住了,白颜笑上前一步看向付安:“若是殿下执意将这场献舞作为两国的较量,那何不赌点什么呢?” “哦?”付安放下酒盏,看向白颜笑,眼中兴致盎然“依姑娘之见,该赌些什么呢?又如何评判胜负?” 白颜笑沉吟,眼中滑过一丝狡黠:“比舞之前,两国各派乐师为对方舞者弹奏,所弹曲目必定是自己国家的舞曲,也就是说我和凌公主在彼此不熟悉对方的舞曲的情况下比舞,谁迈错的舞步多,谁就输。赢者,可向输者提一个条件。” “任何条件?”付安挑眉。 “任何条件。”白颜笑应允。 “阿颜!”顾北屿低声呵斥,却被顾延年拦住,顾延年对着顾北屿摇了摇头,敛起神色淡淡的坐下准备赏舞。 白颜笑缓缓回身,看向顾北屿,突然勾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容。顾北屿看得微愣。 辛国的琴师已经做好,选了一个辛国本土才有的乐曲,缓缓弹奏起来,一袭粉色舞裙随着声音出来,轻巧的扭动着腰肢,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如同孔雀般灵动多情,琴声时缓时快,付凌随着节奏迈着步子,粉色的裙摆旋转着飞舞着,宛如精灵一般,众人渐渐安静下来,欣赏着眼前女子的绝妙舞姿。 辛国的士兵不由得嘀咕起来:“这凌公主没有走错一个舞步,白姑娘是不是要输了?” “不知道啊,舞得真不错!” 付凌左脚轻移,腰间的铃铛定当作响,长纱一抖,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一曲终尽。 “好!”众人拍手叫好。付国使团的人眼中尽显得意。 “好,下面由付国乐师奏乐,辛国伴舞。”一个将领朗声道。 一袭锦衣缓缓的走出,众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付安缓缓一笑:“在下没有随行带乐师,所以只能我亲自伴奏了,望姑娘莫要嫌弃。”说着,付安自腰后拿出了一只玉箫。显然,能随身携带玉箫的人,必定是吹奏的高手,众人不由得为白颜笑捏了一把汗。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三章 心生爱慕 顾北屿看向白颜笑,眼中竟有几分担忧,白颜笑却朝顾北屿挑衅一笑,起身缓缓走向了场地中央。随着白颜笑一步一步的走去,众人将目光都集中于此,才不约而同的发现,淡妆的白颜笑竟能将一袭红衣穿得如此夺人眼球。 付安眼中泛起戏谑,将箫放至嘴边吹了起来。箫声柔婉清丽,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白颜笑牵起嘴角,提裙,抬脚,一双玉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个莲步轻移,白颜笑赤脚而舞,旋转,轻抬胳膊,衣衫随风摇曳,别样风情。 众人顿时睁大双眼!竟是赤足而舞! 付安显然也是一愣,眼中泛起欣赏的意味,却突然转换旋律,萧声如同大海呼啸般悲壮起来。白颜笑顿时旋转,飞舞,双臂柔动,长纱飞扬,红衣在夜空中划出唯美的弧度,透过纱衣,一张绝美的脸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媚骨风情,众人看呆!一时间,无人再言,静静的看着眼前绝色的女子,仿佛连呼吸声都是种亵渎。 顾北屿静静的看着,灰蓝色的瞳孔中映出女子的轮廓,泛起涟漪。 箫声渐渐低沉,转换成一种哀恸,悲凉,孤落,如日月沉落,如星河沉寂,如河山沉没,仿佛岁月中的某根弦声入了心间,一抹哀恸自心底泛起,一幕幕的往事浮现,刹那间,痛入骨髓。白颜笑缓缓的闭上眼,长纱绕转,脚底绕梁般旋转,飞舞,再旋转,脑中,是那无尽黑暗中的啃食之声,是那烈焰灼烧的窒息,是那道身影倒下时的撕心裂肺......红色的纱巾在黑色的夜中带着某种蛊惑的味道,腰肢轻扭,踏出的是舞步,是箫声,是回忆。 仿佛敢受到白颜笑的痛楚,顾北屿深深的凝望,手紧握成拳。 付安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体味着她的悲伤,第一次,竟有人能入自己的箫,能以自己的悲伤为引奏一曲绝世之舞。付安眼中是深深的振动,箫声渐渐舒缓,如同清流汇入汪洋般,不羁而深邃,带着些许指引的宽慰。 白颜笑顺着箫声眉间舒缓,那些往事仿佛只在一念之间便已破碎,脑中模糊的影子渐渐淡去,一切迷雾之后,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露了出来,带着无限清凉的味道,白颜笑缓缓牵起嘴角,手腕翻转,纤长的指尖划过空中,仿佛有火焰燃烧般,汩汩生风,凤眉轻挑,赤足踏步,在空中飞舞,衣袂翻飞,顾盼生姿,长裙曳地,带着无尽的魅惑。 箫声淡淡的停了下来,吹箫的人已经沉醉入了戏。 一曲长纱摇曳落下,白颜笑低垂着脸庞收尽了最后一个动作。 静。静极。仿佛静止般,没有任何的声音。 付安缓缓的将玉箫放下,而眼眸却深深的看着白颜笑,没有离开丝毫,痴迷和沉醉。 “好!”一个掌声响起,众人才恍如回神般,不断的拍手叫好。 而顾北屿幽幽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看向白颜笑,深沉的眸子中难掩惊艳之色,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仿佛世界静止,他的瞳孔中只有她的身影。 “是我们输了,不知姑娘要提什么条件?”付安问道。 白颜笑沉吟道:“若他日,殿下登基为王,诸国若是狼烟四起,还请放过天下的黎民百姓。” 闻言,众人皆是惊讶的看着白颜笑,她竟会放弃自己的殊荣,为求这样一个看似无用的誓言? 顾北屿的眼中更沉了,她究竟是谁?竟会有这般心性。穿过人群,顾北屿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并不止是谨慎时的聪慧、不在意时的纯然,还有太多,令他惊讶的东西。 付安一愣,眼中泛起无限的欣赏:“好!我答应你!姑娘深明大义,在下佩服。” 白颜笑敛起神色微微一笑:“然重诺,君须记。” “一诺千金!”付安正色道,却看着白颜笑的眼神中多了些许不明的情愫。 白颜笑看尽了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疾苦,只希望自己的这个请求能为一方水土带来安宁,却不知道,她这一句话,改变了后世多少人的命运。 身后的顾北屿将付安眼中的情绪看得分明,忽然很不喜欢付安看向白颜笑的眼神,敛起神色,起身走向白颜笑。 “北屿哥哥!”付凌在顾北屿距白颜笑一步之遥的地方叫住他“你能不给我讲讲你们的风俗文化,我初来乍到,很是新奇呢!”说着,付凌上前一步拉起顾北屿就要走去。 白颜笑闻言回头对上顾北屿的眼,闪过一丝苦涩,缓缓的侧身而过,走向台下。 付安注视着白颜笑的背影微微蹙眉,这个女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样的哀恸? 不远处传来付凌清脆悦耳的笑声,白颜笑的寻声望去,目光定在付凌缠着顾北屿的那只胳膊上,心底泛起酸涩,无聊的喝起酒来,一杯接着一杯。 顾北屿的目光不时的瞥着白颜笑,见此,微微蹙眉。 章琥等人喝的尽兴,远远的看到白颜笑自斟自饮,便摇摇晃晃地拿着酒坛走向白颜笑:“白姑娘!这杯我得敬你!若不是你,我们这帮兄弟怕是活不到现在了!”章琥举杯,闻言,附近的几个将士也纷纷将白颜笑围住“是啊,白姑娘你真实个奇女子,现在总算好些了,我们敬你!” “是你们吉人自有天相!”白颜笑豪迈的将酒饮尽,一杯接着一杯。烈酒滑过喉咙,带着清凉的触感灼烧着嗓子。 “白姑娘,还有我!”一个小个子的士兵凑了上来。 “干!”白颜笑举杯就要饮尽,手腕却被扣住,清凉的触感传来,顾北屿径直的拿走白颜笑手中的酒盏,看向众人:“她病刚好,不宜多饮。” 白颜笑手中一空,愣了愣看向顾北屿。 闻言,几名士兵调侃起来:“将军这是护短了啊!哈哈哈......” 白颜笑微醉得有些摇晃,顾北屿不动声色的站在白颜笑身旁让她抵着自己。 “来,将军!”章琥举坛对着顾北屿“这些日子你的心思都在照料白姑娘身上,我都没来及和你好好喝一杯!” 顾北屿微微一笑,拿着白颜笑的酒盏轻触了章琥的酒坛,优雅不失豪迈的将酒饮尽。 白颜笑带着醉意,痴痴地顾北屿俊朗的侧脸,眼神迷离起来。 “诶?北屿哥哥呢?北屿哥哥!你在哪?”远远的,付凌跑了过来。 白颜笑靠着顾北屿突然觉得那声音太过聒噪,便上前一步挡住付凌,不悦的看着她:“公主殿下可是恋慕大将军?” “阿颜!”顾北屿出声想要制止。 白颜笑抬手制止了顾北屿,回首勾起一笑,这一笑,便是风情万种。 “高头大马最是少年郎,本公主正值华年,又有何不相配?”付凌昂首看向白颜笑,一脸的盛气凌人。 “哦?那公主怕是要春心错付了”白颜笑勾起一抹坏笑,上前走到付凌耳边道,“公主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少年郎才年轻力壮,身边不缺红袖添衣呢。” “你!”付凌气白了一张脸,“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白颜笑突然后退一步,伸手勾起了顾北屿的脖颈,一口亲了下去,“我根本不是他的妹妹,我才是那个与他夜夜笙歌之人。” 闻言,围着的一众士兵哗然起哄,不住的拍手叫好,热闹一片。 顾北屿的脸上一沉,一抹红晕爬了上来,看着大醉的白颜笑哭笑不得。 “你!恬不知耻!”付凌大喊。 “哦?我乃是顾将军未婚人,怎就恬不知耻了?莫不是公主也想一同嫁了,给顾将军做妾吧?”白颜笑揽着顾北屿,挑衅的看着付凌,眼中半是醉意半是醋意,全无女儿家该有的矜持。 顾北屿震惊的看着白颜笑,只觉得喉间一紧,满目的情愫浮现。 “你!”付凌拂袖而去。 “好!”章琥一众人不住的拍手叫好“白姑娘霸气!我江湖儿女就该不拘小节!” “对!不拘小节!”白颜笑拿起一坛酒撞了一下章琥的杯子便要饮尽,却被顾北屿拦下,下一刻脚下一空便横打着抱起了。 顾北屿幽幽的看了付氏兄妹一眼,转身吩咐章琥:“交给你了!” “得令!”章琥答应的痛快,几名士兵不由得低声调侃“咱们将军何时也这么性急了!” “你懂个屁!这将军夫人长得跟个天仙似得,怎么可能不疼着!”几个人窃窃私语偷笑起来。 感觉到脚下一空,白颜笑对上顾北屿的眼:“我们去哪?” “离开这。”顾北屿淡淡说道。 “那他们呢,若是办不好,你的陛下会怪罪的。”白颜笑头有些晕,靠上了顾北屿的胸膛。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蠢丫头,已经被你搞砸了。 “不管了。”顾北屿却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不是自己的任务般。 白颜笑的嘴角蔓延起笑意,靠着顾北屿安心的睡去。 顾北屿低头看了眼怀中浅眠的女子,眼中泛起淡淡的宠溺,上马绝尘而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四章 深夜赏星 不知跑了多久,冷风将白颜笑的酒气吹得散尽,醉意淡去,白颜笑醒来:“我们到哪了?” “舟戟城附近。” “我们为什么要先走?” 顾北屿淡淡的看了一眼白颜笑:“你可记得,你方才说了什么?” 白颜笑眨了眨眼,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好像当众亲了他......顿时红透了一张脸,却咬了咬唇故作不知,“什么?” 顾北屿也不点透,只是弯了弯唇:“小醋坛子。” 白颜笑的脸更红了。靠在顾北屿的怀里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却仿佛灌了蜜,只是霸道的想,他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 听着身后胸膛有力的心跳,白颜笑忽觉得安心。 “那他们呢,你不管了?你叔父可会怪你?”白颜笑侧首问道。 “我们先回来,大军明日就回营了,不过先他们一步罢了。叔父那边他自会安排妥当,就让他和那些人慢慢周旋吧。”顾北屿疲倦的叹了口气。 白颜笑小人得志一般,勾了勾唇。 顾北屿环着白颜笑凝视远处,马儿逐渐停了下来。 是一处开满鲜花的平原,含着露水的花儿如同睡着般含苞待放。夜色极尽温柔,星光将树影照的斑驳,一阵风吹过,树叶泛出沙沙的响声,马蹄声不紧不慢的走着,平原之上,白颜笑和顾北屿相对无言,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待到一处更开阔的地方,顾北屿停住,下马,伸手,白颜笑将手递给顾北屿借力下马。月明星稀,将宽阔无垠的大地照亮,就这样,一袭黑衣的少年男子牵着马伴着一旁红衣如火的绝世女子淡淡的走向未知的路,绝美如画。 相视一眼,白颜笑停下,眼睛一闭,享受般的吸了口气缓缓的躺向大地。再睁眼,眼前是漫天的星光。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昂首看向天际。半晌,顾北屿挨着白颜笑躺下,枕着大地,看着星光,两人享受着夜的静谧,相对无言,谁都不愿打破这份平静的美好。 夜风吹过,带了一丝凉意。白颜笑突然侧过身“滚”进了顾北屿怀里。 顾北屿一愣。 像是怕被他推开般,白颜笑悄悄的抬眸打量一眼,突然抬臂抱紧了顾北屿,将头枕在他的肩窝,假寐过去。 顾北屿无声的笑了,一抹红晕爬上耳后,眼中难掩的宠溺。 良久无声。 “阿颜?”许久之后,顾北屿轻唤。 “师父......”白颜笑呢喃一声,已然是睡着。 顾北屿的眼中浮现疼惜,旋即,小心的抬起身子脱下外套罩在了白颜笑身上。 脑中不由得浮现今日场景,她说,我乃是顾将军未婚人,怎就恬不知耻了?莫不是公主也想一同嫁了,给顾将军做妾吧? 未婚人...... 顾北屿眼角上扬,看着怀里的女子这样小心翼翼的占有着自己,面对自己时毫无顾忌,像一个抢糖吃的孩子,心知他已成她的全部依赖。而他却不能与她相认。心下泛起疼惜,一个决定油然而生,他须要速战速决才能护得她一世周全。顾北屿看着怀中女子的睡颜,缓缓向前,在白颜笑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夜风如水,极尽温柔。清风吹起两人的衣袂,长发划过白颜笑的脸颊,带着些许沉醉的味道。 夜过得漫长而诗意。 黎明破晓,大地泛起曙光,将夜色拢尽,一切平静的美好,属于他们的回忆就这样收尽,而那样的享受,对于同样孤独的两个灵魂来说,仿佛一生的馈赠。 白颜笑醒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已盖上顾北屿的披风,起身站在大地之上,静静的观望着日升月落,美得绚丽。一旁的顾北屿同样的遥望着远方,两人相视一眼,不需多言般平静凝望着,太阳的升起,意味着新的一天降临,他们依旧要面对世俗的一切。 “在想什么?”顾北屿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若是你的陛下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你会一直为辛国打仗么?”白颜笑问道。 闻言,顾北屿的眸子愈加深邃泛出某种哀伤,遥遥的看向远方:“你在担心生灵涂炭?” “是,帝王为了成就野心不惜站在累累尸骨之上,但是百姓何辜?” “若是你会如何?”顾北屿侧首问道。 “择一明君,平定天下。择一佳偶,避世隐居。”白颜笑看着顾北屿说道。 所以这就是昨日白颜笑让付安答应她的初衷吧......这样的女子心怀天下,的确令人敬佩。顾北屿垂下眼睑良久,顾北屿平静而有力的吐出几个字:“我不会。” 顾北屿幽幽的看向远方,目色深邃。 因为,他还要带她远走高飞。 “走吧,先回舟戟,今日大军就到。”顾北屿牵起马。 白颜笑点点头,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的花丛,原本含苞待放的花儿沐浴到晨光竞相绽放,露珠落在花瓣上,晶莹剔透。白颜笑欣喜的跑去,立在花丛中,惊起数只彩蝶,令顾北屿惊讶的是,那些蝴蝶没有飞走,而是绕着白颜笑旋转飞舞起来,远远看去,红衣女子彩蝶萦绕,笑得灿烂。 “喂!”白颜笑眯起眼睛一笑,冲顾北屿挥了挥手,“你快来!” 顾北屿犹豫一下,却被白颜笑的快乐感染,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一只蝴蝶落在了白颜笑的手上,白颜笑缓缓的抬起,满眼的惊喜,递到顾北屿身前:“喏,你看!” 顾北屿怔了一下,缓缓的抬手试探的伸去,却在触碰到蝴蝶的瞬间,蝴蝶化为黑色粉末,消失不见。白颜笑一惊,笑容僵住,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想起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蝴蝶石嗜血尚未成蛊,寻到开启方法,可回煊炎。”白颜笑眼中浮起期望。 顾北屿有些尴尬的别开头:“以前寺里的师傅说我杀戮太重,碰不得这些有灵性的东西。”显然,他习以为常。 白颜笑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失落,旋即俯身摘了一朵花递给顾北屿,俏皮一笑宽慰道:“若是经了我的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喏,送你!” 顾北屿愣了愣,哭笑不得,却仍旧小心的接过,是枝风铃花。 白颜笑伸手故作大气的拍了拍顾北屿的肩膀:“走啦!” 顾北屿凝视着白颜笑远去,复又低头审视着手中的风铃花,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将花小心的收进怀中。 舟戟城军营,原本驻守的将士看到顾北屿回来都兴奋的欢呼着:“大将军回来了!” “恭迎大将军!”一众将士欢呼。 顾北屿下马,转身扶下白颜笑,便立时被一众将士围了起来:“将军怎么就你自己?” “将军累不累?”一个小个子士兵说道。 “将军......”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将两人淹没。 一声冷哼传来:“还有没有规矩了?一早就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军营的规矩呢?” 闻言,众人相视一眼纷纷尴尬的停下,让出一条路来,白颜笑寻声便对上顾北渊一双傲慢的眼,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顾北渊浮起邪佞的笑:“是阿屿回来了?怎么就你自己,不是说付国的使团来了吗?” “大哥”顾北屿唤道“我有事先回,他们随后就到。” “有事?”顾北渊挑眉,上前一步看向白颜笑,仔细打量着两人,冷笑一声“这么匆忙却一早就带了她回来,莫不是你们二人昨日抛下众宾客在外过夜?” 白颜笑脸上一僵,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挡在白颜笑身前:“大哥说的哪里话,阿颜可是此翻胜仗的功臣。” “阿颜?”顾北渊侧首,饶有兴致的看向顾北屿,“当初说用她对付萧晟,如今看来,到远不止如此吧?” 顾北屿淡淡的收敛起神色,拉起白颜笑的手腕竟绕过顾北渊扬长而去。顾北渊的笑僵在嘴角,眼中滑过一丝阴翳。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五章 君子一诺 待到午时,章琥领着一众大军回到了军营,而顾延年带着付国来使们入住了舟戟城中。顾延年一入城中,就命人来传顾北屿。与此同时,营地收到付国太子付安同邀几营将领共宴的消息,自然顾氏兄弟二人都在名单之中,但却点到了白颜笑共赴此宴。 白颜笑坐在账中,有些头疼的抚额,不知这付安打的什么主意。 “小白!小白!”账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白颜笑连忙走出去:“付浔?你去哪了?” 付浔揉了揉脑袋:“我嘛,昨日闲的无事随便逛了逛。” “那真是可惜了,你是没见到,昨日那凌公主有多讨营地里那些男子喜欢。” “凌儿......凌.......凌公主她也来了?”付浔有些意外。 “对啊,今日他们在舟戟城中设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我就不去了吧”付浔迟疑。 “为什么?”白颜笑嘟嘴有些不解。 “唉,对了,你不是说你姐姐就在舟戟城吗,不如你去赴宴,我帮你去探查探查,正好我被顾北渊押了那么久都没来得及逛逛这个尽出美女的舟戟呢!现在回来了,正好逛一逛!”付浔突然眼中一亮。 “对,穆姐姐就在附近!若不是今日那个付国太子非要我去,我就去找她了!这样吧,你先替我去看看地方!”白颜笑惊喜道,旋即回身将地址写下。 “好!”付浔似乎舒了一口气。 “哦,对了,昨日闲逛,给你买了件衣裳,前几日见你总是男装。”付浔自身后拿出一套白衣却才看到红衣的白颜笑分外动人,不由得手一僵,“诶?小白你这衣服是哪来的,红色倒是很衬你!” 白颜笑微微一笑接过付浔手里的白衣:“太好了,今日都是朝臣和将领,我总不好穿得这样张扬,多谢!” 付浔摸了摸脑袋挑眉一笑,一双桃花眼闪着得意的光。 待付浔走后,白颜笑才褪下身上的红衣,仔细的叠好,指尖抚上红衣精致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甜意,却依旧将它收了起来,换上一身轻简的白色纱衣。 听到账外的脚步声响,白颜笑走了出去,顾北屿站在账外看到白颜笑换了衣衫,微微一挑眉毛,却不动声色。 白颜笑对上顾北屿的眼睛,解释道:“今日都是朝臣所以穿的轻简了些。” 顾北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两人连这点时间都舍不得分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顾北渊故意说道,“我倒是听说昨日那凌公主很是中意你啊,阿屿?” 闻言,白颜笑和顾北屿皆是面色一白。 “时辰不早了,该去赴宴了。”顾北屿答非所问。 顾北渊浮起邪魅而得意的笑容。 付浔按照白颜笑所写的地址来到舟戟城东南十里处,却没有看到竹舍。付浔愣住,仔细扫视周围,只有一片树林,沿着树林走去,却依旧一无所获。 “客官,可要进来喝杯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付浔回头,看到一处茶水馆,不由得怔住,分明记得方才路过那里并没有任何建筑啊,莫非是自己眼花了? “客官,可要进来喝杯茶?”茶馆中头发有些半白的中年男子又问道。 付浔犹豫片刻,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茶馆,定是自己没有看清,便走了过去:“来杯茶吧,对了,店家,请问附近可有个竹舍?” “竹舍?你看我这里哪像有这等雅致的地方”中年男子递上一杯茶“公子,此处荒凉,我见您衣着不凡,大老远的来这找这个做什么?” “受朋友所托罢了。”付浔喝了口茶,显然一惊,“店家,你这茶水倒与别处不同啊!” 中年男子一笑:“这煮茶的水是我从深山的泉中背回来的,自然与别处不同。” “难怪有股甘甜清凉的味道,原来如此。”付浔赞叹道。 “那公子可还要继续寻找,再往前会有很多猎户的陷阱,公子可要当心。”中年男子好心的提醒。 “不了。”付浔失落的垂下眼眸,无功而返。 待到付浔走远,一道紫衣才走了出来,幽幽的看向付浔远去的方向。 男子拿起方才付浔喝过的茶杯递给紫衣女子:“穆姑娘,这位公子衣貌不凡,怕大有来头,但你看,这试心水呈淡色,没有显出任何不妥。” 一只纤长的手拿起茶盏仔细端详,而就在碰到茶盏的一瞬间,茶盏变得剔透起来,显得分外诡异,而茶水却由浅变深。 穆婉词淡淡的收敛神色道:“往往看似寻常的,才不寻常。” “那他可会是同上次一样,是那顾延年的人?”男子问道。 “顾延年若是能查到此处,想以我威胁阿颜,便不会只派这一人来。我所研制的试心水只能测出一个人心境是否纯净,并测不出他的来意,若我猜的没错,他可能是阿颜的朋友。”穆婉词缓缓说道。 “那若是下次寻来?” “阿颜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不太放心。你派人去盯着阿颜那边,确保她的周全。”穆婉词道。 “咳咳......”里间传来咳嗽声,似在极力压制。穆婉词一惊,连忙走了进去。 宴席在舟戟城中官员的别院举行,所到的人都是地方官员和顾氏一族的老人和将领,连歌舞乐师请的都是城中有名的人物,场面自然比起之前要大的许多。 白颜笑安静的坐在顾北屿身旁,听着那些不认识的官员们恭维着付氏兄妹,只觉得分外无趣,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 一旁传来低声提醒:“不要走远。” “嗯,只是透透气。”白颜笑点头,悄然离席。 对座的付安注视着白颜笑走远,低头斟了一杯酒。 别院中有一处高台,可以尽收舟戟城的街景。迎着垂暮之色,白颜笑缓缓登上高台。城中的商贩正在收摊回家,路人的脸上露出疲倦之色。夕阳落在白颜笑身上,风吹起长发,远远看去,白色的身影静雅殊丽。 身后,付安静静的凝望。 感觉到注视,白颜笑回头,见是付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逆光中,白颜笑牵起嘴角,斜阳照在身上,美得不可方物。付安一震。 拾级而上,付安并列站在白颜笑身旁同样注视着舟戟城的百姓:“白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王侯贵胄饮酒作乐的同时,又有多少人看到过这百姓的艰苦。”白颜笑淡淡说道。 “凌驾于权利之上的只有更高的野心,当世人品尝过权利的诱惑之后很少会再回头观望百姓的疾苦。当权者若不能定心,百姓则不能安心。”付安说道。 闻言,白颜笑挑眉一笑:“殿下竟不怪我评判权者?” “我该怪吗?”付安柔和一笑,“这个世上,能坦诚相告的人必是值得结交之人。更何况,白姑娘所言,是很多人想言却不能言的话。”付安说道。 “只可惜如今萧国虎视眈眈,天下危矣。”白颜笑叹道。 “天下群雄并不在少数,只是散若流沙,有时候战争才能出英雄,若善以用,必聚沙成塔,坚不可摧。挥之无,才可聚之有。”付安说道,眉间的淡然褪去,浮现一股霸气。 “殿下生于皇家必是玲珑之心,若能有此见解,他日,必定是位明君。”白颜笑评判道。 “白姑娘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付安说道,“世人只见我淡然处世,只有你见我宏图之志。”付安眼中幽幽,脸上浮现惊艳。 “我更愿见殿下得偿所愿那日,给天下一个太盛世。”白颜笑转身认真道。 付安显然一震,深深的看着白颜笑良久:“安,必定不负白姑娘所言。” 风拂过,将少年的声音传入大地。这一诺,又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主子,该回了。”一旁的付安的侍卫寻来。 付安脱下下披风不由分的为白颜笑披上:“起风了,白姑娘早点回去。” 白颜笑怔住。 斜阳褪尽,月色初起,白颜笑才自高台上走下,穿过回廊再绕过一个屋舍,因着天黑,渐渐找不到来时的路了,一时间在别院里走不出去,索性就闲逛了起来。 “你盯住付凌,随时禀报。”白颜笑探寻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想不起来是谁。绕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悄悄的绕进了院中。而白颜笑再探头寻去,便对上一双阴翳的眼。是顾北渊。 白颜笑慌忙后退,却已来不及,顾北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白颜笑,挡在她身前,邪佞的一笑:“这么怕我?” 白颜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要挣脱顾北渊。 “别怕,你以为我对你还有兴趣吗?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这张脸,怕是连阿屿都嫌弃呢。”顾北渊伸手摸向白颜笑脸色的疤痕,白颜笑侧过头嫌恶的一躲:“你别碰我!” “骨气还挺硬!”顾北渊饶有兴致的看着白颜笑,“不过小爷我今日没空和你纠缠,但是可以带你看个好玩的,走!”说着顾北渊粗鲁的扣着白颜笑,将她带到一个另一个偏院的拐角处。 远远的,白颜笑看见付凌站在院中不停的张望着似在等待谁一般。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六章 偷听受伤 远远的,白颜笑看见付凌站在院中不停的张望着似在等待谁一般。 “别出声,好好的看着就是了。”耳旁传来顾北渊的低语。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付凌走来,是顾北屿:“凌公主,听下人说方才看见阿颜了,你在这里可有看到?” 付凌嘟了嘟嘴,那一日的羞辱如鲠在喉:“你就只知道找白姑娘吗,这院里这么多侍卫,她一个大活人又走不丢,你在担心什么?难道北屿哥哥看见我都不开心吗?” “在下不敢。”顾北屿说道。 白颜笑躲在后面听得不大清楚,顾北渊看出,一揽白颜笑悄然飞上屋顶,白颜笑别扭的挣脱他,两人不再作声。 “北屿哥哥,其实那个下人是我派去的,是我有话对你说。”付凌低头捏起裙角,脸上有些微红,俨然的小女儿姿态。 “公主请讲。”顾北屿说道。 “我此次前来,名为走访,实则......实则寻找一位驸马,我父皇说,若是能在辛国得一良人,便可在付国封侯,届时赐土地万亩,奴仆三千,还可握有宫骑营数万将士的领兵权,北屿哥哥,我......我为你而来,你可愿同我一起回付国,若是你愿意,以后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我定会助你!”付凌眼中浮现希冀。 闻言,白颜笑心中一紧,脸色略有苍白。而一旁的顾北渊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付凌,眼中是不可抑制的野心。 顾北屿微微皱眉,眼中疏离:“承蒙公主厚爱,如今战事未平,我无心成家,耽误不起公主,还望公主另寻良婿。” “我可以等你!”付凌赶紧补充道。 “公主会遇到更合适的良人,顾某告辞。”顾北屿说完匆忙离去,留下付凌一脸失落。 “看到了吧,多少人想嫁给阿屿呢,更何况还是一个公主,都入不了他的眼,你又能给他什么呢?”顾北渊邪魅的一下,眼中泛起得意,丢下白颜笑飞身而下。 留下白颜笑僵在当场,任夜风吹在脸颊上,打得生疼。 付凌伤心的蹲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娇柔的样子令人心疼,一双手出现在付凌眼前,付凌抽噎着看向来人:“你是谁?” “顾北渊,顾北屿的大哥。”付凌试探着将手递了过去,便被顾北渊一个用力拉倒在怀中。 “你做什么?!”付凌惊道。 顾北渊一手扶着付凌,一手擦拭掉付凌的眼泪道:“这么美的一张脸,哭花了妆,可就不美了。” 闻言,付凌破涕为笑,脸色有些微红:“你倒是比他会说话多了!” “若是公主有意了解,会发现我比阿屿有趣的地方更多。”顾北渊脸上泛起得意。 “你这人,脸皮好生的厚。”付凌捂着嘴,却笑得分外灿烂,一扫阴霾。 “不早了,我送公主回去吧!”顾北渊道。 “好,那有劳了。”付凌天真的着了顾北渊的道,好感倍升。 直到他们远去,白颜笑才缓过神来,不禁黯然,只觉得心口压抑得难受......白颜笑苦笑一下,想得太过入神,甚至忘记自己身处何地,一个转身径直的从屋顶上坠下,“咚”的一声,惊动了下人,剧烈的疼痛感蔓延全身,白颜笑顿时疼的几近昏厥。 歌舞正盛,一个侍从匆忙跑来禀报:“不好了!白姑娘摔晕了!” 歌舞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哪个白姑娘? 闻言,付安蹭的一下起身:“快带我去!”一路跑着和侍从寻去。 见此,众人连忙起身跟在付安身后,除了几名熟知白颜笑的将领,顾氏的其他官员和地方官员连忙围住顾延年:“顾元老,谁是白姑娘?” 顾延年叹了口气,边走边将这几日的来龙去脉简述给大家,却认真的叮嘱道:“以后凡是提起白姑娘,都要说是顾家收养的义女,不得说漏!待回去后,我亲自向陛下请旨册封她。” “下臣遵命!”几人了然,忙跟了上去。 “白姑娘!”付安焦急的赶来,看到地上疼的昏厥的女子,慌忙抱了起来“快传医官!” 一时间,院中热闹非凡。 顾北屿闻声赶来,与抱着白颜笑的付安打个照面,上前就要接过白颜笑,却被顾延年伸手制止,顾延年冷着眼看着顾北屿,摇了摇头,顾北屿屿抿嘴咬了咬牙,不甘心地抽回手跟在了付安身后。 半个时辰后,医官从房中出来,为难的看了看里里外外围了一圈官员不知该向谁汇报。 “怎么样了?”付安和顾北屿同时开口。 “已经无碍,这位姑娘摔伤了腿,静养些时日就好,容我去开个药。”医官说道,继而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众人,不知找谁要医药费,“请问,哪位大人能......” “来人,快带医官下去,拿最好的药!一定要最贵的!”地方官员忙走了出来,一脸大汗的看着付安,又看了看顾延年,生怕得罪了谁。身后的官员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挺好的宴席,主角跑来为一个姑娘守在门前,这一群陪宴者也只能跟在身后了。 “殿下,现在白姑娘没事了,您看,这宴......”顾延年也有些为难道。 “让大家都散了吧,我想去看看她。”付安说道。 “殿下请。”顾延年跟着付安进了房。 顾北屿的脸色沉了又沉。 “白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付安探寻道。 “多谢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让殿下费心了。”白颜笑说道。 “房顶那么高的地方,你怎么会在那?”付安问道。 白颜笑脸上一僵,有着被戳破的尴尬,看向顾北屿,对上他清冷的眸子,那眸子同样深深的看着她,似有愠怒。白颜笑别开脸去:“看风景,不小心掉下来了。” “你好生休息,我不打扰了。”付安点点头,准备起身。 顾北屿显然不信,聪明如他,已然想明白了来龙去脉,看向白颜笑的目色更深了,仿佛结冰一般,却从愠怒渐渐转为不忍,又或有些尴尬。 白颜笑回避了顾北屿的目光。 身后的顾延年将一切尽收眼底唤道:“阿屿,走吧。”目光滑过一旁的属于付安的披风,顾延年显然一怔,继而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故意走的很慢,直到其他人都走尽,顾延年才转身看向白颜笑幽幽唤道:“白姑娘。” 白颜笑防备的看向顾延年。 “白姑娘是聪明人,若是能以我顾府女子的身份嫁给付国太子,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生的荣耀,付安以后会是天子,你只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延年谈判。 “我若是不愿呢。”白颜笑冷笑一声,早知道顾延年会如此。 “白姑娘是觉得自己有选择呢,还是觉得能斗得过老朽呢?”顾延年狐狸般的一笑。 “我曾是萧晟名义上的王妃,天下皆知,你以为付国就不知道吗?”白颜笑说道。 “呵呵,萧国气数已尽,他萧晟现在被君王所忌,自身不保,数年之后,待我辛国的铁骑踏破烛城,又有谁会记得他呢?白姑娘还是想想如何让自己在这乱世中生存下去吧。”顾延年说完缓缓走出。 白颜笑眼中泛起无限的冰凉。顾延年想用自己把付国皇室掌控在手中,而顾北屿也势必成为他联合付国的筹码,本就坐拥辛国高位,在对付萧国的同时却想要付国的兵力,这个人,他想要的怕是整个天下了。这些,顾北屿是否知情?是顾延年一个人的野心还是整个顾氏的野心?想到付凌和顾北屿之前的对话,白颜笑心底一阵刺痛,挣扎着起身,寻了个木棍扶着墙艰难的走了出去。 还未走出庭院,白颜笑便敏锐的发现顾延年的侍卫已经把守在院外,说是看护实则监察。白颜笑不动声色的退回,观察之下,一咬牙寻了一只小棍子绑在腿上,拖着一条暂时失去知觉的左腿,踉跄的走向窗户。 “呲——”的一声,小棍子在走的过程中戳了地,白颜笑一下便跪在了地上,撞到了桌子,剧烈的撞击碰倒了烛台眼见着就要倒下来,白颜笑眼疾手快的接住坠落到半空的烛台以免发出声响惊动外面,一滴蜡油甩在了白颜笑的手背上,顿时红肿一片。白颜笑忍住剧痛,憋红了脸,再次艰难起身,打开窗子缓缓出去。 院中的官员都回了各自的府中,只留下顾氏几名官员作陪付国的来使们。院中不时有着巡逻的士兵走过,整个府院弥漫着压抑不安的气氛。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七章 误会至深 白颜笑寻找着出口,误打误撞的走进了一个院子,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北屿负手立在院中,月色将清俊的身影拉长,一袭墨蓝色的长袍带着几分孤冷的味道,眉间落下垂影,不知所思。 白颜笑心底浮起酸涩别开脸去,刚要唤他,便听得自顾北屿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阿屿。” 顾北屿敛起神色回身看向顾延年,却没有说话。 “阿屿,你可是在怪老夫没有让你去救白姑娘?”顾延年问道。 白颜笑一惊,那时痛极并没有察觉是谁将自己救回的。 “不敢。”顾北屿平静的说道,语气清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她是付安看中的女子,你觉得你有资格敢么。”顾延年眯起眼睛危险的说道。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顾北屿道。 白颜笑躲在角落里黯然,原来是付安。 “不知道?”顾延年挑眉,“你敢说,你对那白姑娘没有一丝一毫的念想?” 闻言,白颜笑屏息一滞看向顾北屿。 顾北屿没有说话,眼中似弥漫着雾气般冰凉,垂下些许阴影。 “若是没有,那你今日为何拒绝凌公主?”显然顾延年知晓一切。 “她还小。”顾北屿道。 “呵呵”顾延年不屑的一笑,“可若得到她,就等于拥有付国的一半兵力,难道这一点还比不上顾氏的宏图伟业吗?你是将军府的嫡子,若是大业可得,这天下都是你的,阿屿,你何时会这般优柔寡断了?还是说,这位白姑娘当真影响了你的计划?嗯?阿屿?”顾延年语气渐渐危险起来。 顾北屿一怔,察觉到不妥,连忙矢口否认:“没有。” 白颜笑往后踉跄一步,如被雷劈般惊在当场,果然,果然顾氏的阴谋顾北屿都是知道的,也参与在其中。 “是不是阿屿大了,就不听我这个叔父的话了,现在连实话都不肯对我说了吗?”顾延年步步紧逼。 “那不知道我的话,阿屿又还会听否......”一个似乎更加苍老却底气浑厚的声音出现,令在场的所有人一震。 顾北屿僵住,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是满目的不可置信,半晌唤道:“曾祖父。” 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在贴身侍卫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缓缓走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摔倒似的,随身带着的拐杖落在地上,发出缓慢有序的声响。 “您怎么来了?”顾北屿忙上前搀扶。 被唤做曾祖父的老者摆了摆手没有让顾北屿搀扶,叹了口气说道:“顾氏子弟本就不多了,我若再不来,难道等着你们叔侄二人就要将这西院闹翻了,便宜了东院不成?” 闻言,顾北屿沉默着不再说话,顾延年略微别开身去脸上有些挂不住。 被顾北屿唤做曾祖父的是开国元老顾勋,年已近百,辅佐过三朝皇帝,为辛国打下过江山,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顾氏。先帝驾崩后,顾勋便深居简出颐养天年了,顾氏的家事全权交给顾延年和其他几位顾氏老人,也就是顾北屿的几位叔伯。整个家族都鲜少有人能看到这位开国元老的身影,但众所周知,任何消息都逃不过他的掌控,每个顾氏子弟对顾勋年都是既敬又怕。所以当顾勋出现之时,任谁都不由得一震。 顾勋微微直了直身子:“我是真的老了,活不成了,可我多活一天,便见不得顾氏子弟内有罅隙。阿屿的父母去的早,整个东院靠他一个人撑起,延年,你也别太为难他。” 顾延年低下头俯首恭敬道:“是我心急了。” “阿屿”顾勋缓缓开口道“顾氏家训是什么?” 顾北屿敛了神色:“匡扶辛国基业,护我顾氏百年荣耀。” “那你今日的所做所为的可有让我顾氏半点荣耀之意?”顾勋问道。 顾北屿抬起头直视顾勋的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为了拿到军权而利用一个女子非君子所为。” 闻言,顾延年皱眉插话道:“王权霸业本就是建在尸骨之上的,若是我们都像你这般优柔寡断,你以为顾氏是怎样在这官场的旋涡中伫立在此的?!” “延年!”顾勋制止道,平静的声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顾延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 “阿屿,很多事情,等你做到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了,想保全一些东西就要牺牲一些东西,这种选择和牺牲,是为了全局。你生来就是东院的嫡子,未来顾氏的掌权人,一步走错,就给了别人机会,甚至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顾家给你一方天地,你便该以满门荣耀以报之才是。你不争,阿渊作为西院的继承人,大权便只会落在他身上,即使他不是府中亲生子,却也是顶着先皇亲赐的姓氏,这孩子也是我亲眼看到大的,野心很大,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顾氏的大权来日落到一个非我亲族的人身上吗?你既生于顾家,便该知晓顾家的规矩,不该有的感情便不能有,否则你知道代价是什么......”顾勋顿了顿,“阿屿,现在,你来认真的回答我,你对那白姑娘可有过念想?想好了再答。”顾勋喘着粗气说完这一段话,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顾北屿僵住,顾勋言已至此,若是他再胆敢有半丝的念想,那么白颜笑的命是保不住了。想起那日江凛的话,一丝哀恸浮现,手指紧握成拳,狠狠闭上眼睛,似将胸中的惊涛骇浪压下,一份还未成形的感情便亲手泯灭在心中。顾北屿狠狠的吸了口气,良久,睁开眼睛,灰蓝色的眸子已然是清冷一片:“从来都没有。” 白颜笑后退一步,忽然有些难过。怪不得他不肯认自己,原来是怕和自己的那些过往影响了他的路。 “那若是有一日,这个女子影响到你的路了呢?”顾勋道。 “那我便由我亲自动手了结。”顾北屿抬起头昂视顾勋,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 白颜笑腿上一软,跌坐在地,腿上的小棍戳到地上发出声响,惊动几人,顾勋身旁的侍卫立时探去:“什么人?” 白颜笑挣扎着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的侍卫一把拉过白颜笑躲到树后,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一个侍卫放出一只野猫,野猫“喵”了一声,跳到顾勋侍卫身前,顾勋的侍卫松了口气走了回去:“是只野猫。” 顾勋收起神色看向顾北屿满意的一笑。 白颜笑执拗的看着顾北屿,那眼神似从不曾认识过他般,透着恨意和凉薄。而白颜笑没有看到的是,顾北屿曲起的手指紧握着,手腕的青筋暴起,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陷进了肉里。 动静惊动了巡逻的侍卫,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靠近白颜笑。 “白姑娘我送你出去!”白颜笑被身后的侍卫搀起。 白颜笑有些茫然:“你是谁?” “能救你的人。”那侍卫不容置疑,对另一个放猫的侍卫点了下头。那放猫的侍卫便跑出了外院,不多时便听得外院的巡逻侍卫喝道:“什么人!”巡逻的侍卫们一路追去,声音渐渐远去。 “我们快走。”迟疑一下,白颜笑跟着身后的侍卫悄然离开。 顾勋看了眼月色,苦笑了一下,淡淡说道:“君子的所为与不为,是能屈能伸,而不该是你固守的那些原则。阿屿,你未来要走的路会很长。我能告诉你的,也只能到这了,无论你如何想,记住你答应我的话......”说着,顾勋缓缓的倒了下去。 “曾祖父!”顾北屿愕然抬头,顾延年同样一惊。 “记住......我说的话......”顾勋手到半空颓然放了下去,仿佛睡着般再无声息。 一切来的这般突然。 “祖父!”顾延年惊吼,颤抖着跪了下去。 顾勋是在赌,用弥留之际的良言换一份顾北屿无法拒绝的誓言,将重担放在他的身上。顾北屿了然,面色凝重,手指曲起又放下,又曲起......良久,顾北屿缓缓的跪了下去,对月立誓:“阿屿必不负曾祖父所托,护我顾氏满门荣耀!” 铮铮誓言响彻在院中。显然,顾勋赌赢了。 白颜笑被侍卫装扮的人一路搀扶着向后门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追!”身后的巡卫远远的跟了过来。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拉住白颜笑蹲在了草丛中,一手捂住了白颜笑的嘴。巡卫在草丛边缘搜索着。 白颜笑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巡卫就要发现他们的所在。 “快来人啊!出事了!”不远处传来喊声,惊动了这小小地方官员的府院,给原本就压抑的气氛添了几分不安。 “头领,好像是顾大将军的院子。” “走!”侍卫头领手一挥,一队侍卫速速离去。 白颜笑这才舒了一口气。 “白姑娘,我们快走!”侍卫扶着白颜笑出了后门。 “小白?”刚一出后门,便看见付浔从一个角落走出,忙接过白颜笑“怎么回事?你怎么样?” 白颜笑回头看了一眼:“付浔,我们快走。” 身旁的侍卫犹豫了一下,幽幽的看了付浔一眼对白颜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送姑娘到这里了,一会府中点人,我若是走了,反而会被怀疑。” 白颜笑看向侍卫:“多谢你,可是,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你是谁的人吗?” 侍卫犹豫一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到该知道的时候,白姑娘自然会知道了。一路小心。”说完,侍卫匆忙离去。 白颜笑看向付浔:“这回,恐怕又要连累你了。” 付浔牵过马来:“说什么连累,我本就是为你而来。那时我见着其他官员都退去,唯独不见你和顾北屿出来,而且大门还锁了,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我进不去,就候在角落,我就知道,若是有事,你一定会从后门逃出来的。” 闻言,白颜笑顿了顿,原来,顾勋早就是有备而来。 付浔将白颜笑扶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府中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顾延年想把我送给你们付国的那个太子,我必须走。” 闻言,付浔整个一僵,半晌才开口道:“小白,我们去哪?” 白颜笑看向远处,眼神中带着茫然,去哪呢,哪里都不是归处。 “去找姐姐吧。” “对了,正要和你说这个,今日我去,按照你给的地址,并没有找到穆姑娘的所在。” “怎么可能!”白颜笑惊讶的回头看向付浔,说着又溜溜的转了转眼珠“不会的,姐姐不会给错我地址,我得亲自去。” “好,那我们去那!”说着,付浔驾起马来。 “等一下。”白颜笑犹豫一下,抿了抿唇“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顾北屿的军营。”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八章 找到姐姐 马儿在营地的账前悄然停住,枕着夜色,营地的士兵们睡得很熟。白颜笑俯身进了自己的帐子,打开放置衣物的箱子,犹豫一下,有些颤抖的将那件红色纹绣的舞衣拿出,伸手轻轻抚摸放置心口,眼中泛起不忍,仔细叠好放入包袱重。回身扫视一眼,便看到悬挂在张上的那把凭凤剑,是上次顾北屿在战场上寻自己时又捡回的,白颜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牵起一丝苦笑,眼神渐渐冰凉,将剑摘下放在桌上,心底泛起哀恸,白颜笑昂起头,抬步艰难的走了出去。 “走吧”白颜笑收起留恋。 付浔带着白颜笑绝尘而去。 折腾了大半夜,付浔带着白颜笑来到舟戟城外时天色便已大亮,适逢阳光初起,未曾消退的夜雾弥漫着整个林子。 “这林子里荒凉诡异,什么都没有,小白,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付浔有些犹豫。 “付浔,你可信我?”白颜笑侧首问道。 付浔闪着一双桃花眼,如葱捣蒜般的点点头,但眼中显然尽是怀疑,不由逗得白颜笑噗嗤一乐,白颜笑摇着头捶了捶了拍付浔:“放心,我护着你呢!” “谁要你护着!”付浔昂起头,别扭的别过脸“进去就进去,谁怕谁!” 一进林中,一声凄厉的鸟鸣像报信般滑过天际,立时惊起无数飞鸟,凭空添了几丝诡异的气息。付浔立时瑟缩了一下,紧张的拉起白颜笑的衣袖。 白颜笑翻了个白眼:“不是说不怕吗?” “我那是保护你!保护!”付浔故作分辨。 一只彩色的大鸟凭空出现,翱翔在空中,不时发出些许鸣叫。白颜笑惊喜道:“是那次的那只鸟,当初姐姐就是看见它才走的!姐姐就在附近!” 二人一路探去,迷雾之后一个院落的轮廓出现,青木竹院,一块木牌上刻着“揽词阁”三字,身后是带有宫廷风格的环形小楼,伫立在山间,带着几分别致雅趣。 付浔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有些结巴:“不......不可能!我昨日没看见有这......这个.......” 白颜笑了然般摇摇头,拉着付浔走了进去,前院种了满园的花草,却空寥无人,舀水的声音传来,白颜笑走进去,只见一个已过中年男子正在煮茶,看见白颜笑和蔼的一笑:“姑娘可要来杯茶?” “好啊。”白颜笑接过男子手中的茶。 付浔跟上来看见此人再次惊呆般的抬起手指向他:“你,你,你不是......昨,昨天那个店家吗?” “是啊,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男子和蔼一笑。 付浔惊恐的后退一步,万分不解。 白颜笑摇摇头,将茶杯递给男子:“这茶不错。” 男子接过茶杯端详了一下,缓缓说道:“水中涩黄,阿颜姑娘的心中苦啊。” 白颜笑苦笑一下:“众生皆苦。” “姑娘好悟性,请!”说着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上前一步领路去了。 “不知怎么称呼?”白颜笑问道。 “叫我吴叔就好。”男子答道。 付浔云里雾里的看着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顺着蜿蜒的小路向里走去,白颜笑腿上的小棍均匀的发出声响,回荡在山间,一条小溪自上山留下,溪水清幽透彻,空中弥漫着水汽。 “还是姐姐会享受啊。”白颜笑调侃道。 “是穆姑娘好福气。”吴叔说道。 “福气?”白颜笑不解。 “阿颜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一路走去,白颜笑打量着四周,亭栏蜿蜒而上,沿途挂着些许山水画作,竹木雕刻的精细,清净的院子装饰得别具风情,白颜笑沉吟,这院子的主人定是个朗月风清的人。 待到一处木门前,吴叔点点头,恭敬的退下。 门“吱”的一声被拉开,一道清丽的身影走出,穆婉词柔和的一笑。 “姐姐!”白颜笑上前一步,扑进穆婉词的怀中。 穆婉词宠溺的一笑,揉了揉白颜笑的头,拉开一些距离皱眉:“阿颜,你的腿......让我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姐你都知道?”白颜笑惊讶的转了转眼珠,“那这么说,那个救我出来的侍卫是你的人?” 穆婉词无奈的点了点头,似不愿多说,旋即看向白颜笑身后的付浔,目光一下变得冰冷起来:“他是谁?” 白颜笑后退一步,拉过付浔:“阿姐,他是我的朋友,这些日子都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在下付浔,见过穆姑娘。”付浔微微颔首,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我知道”穆婉词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付浔,带着几分敌意,“他又何止是照顾你。” 闻言,付浔一愣,脸上的讶然一闪而逝。 “姐姐!” “好了”穆婉词打断白颜笑,看着付浔道“多谢付公子一路对阿颜的照料,若我没有说错,公子在辛国还有别的事要做吧,我就不多留公子了,请便。” “姐姐!他一路陪我到这还没有好好休息,就算是他有事,也得好好歇一歇吧,再说了,付浔你的事情可还着急?”白颜笑眼见着两人有些不合,颇为着急,慌忙打着圆场。 付浔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我信不过他”穆婉词直言。 “哎呀,姐姐,我发誓,他对我绝对没有恶意的!你就别这样拒人千里了。”白颜笑信誓旦旦,眼巴巴的看着穆婉词。 穆婉词被白颜笑磨得不行,只得叹了口气,对着付浔幽幽说道:“愿你对得起阿颜的这份信任。” “好姐姐!”白颜笑开心的一揽穆婉词,回首对付浔笑了笑,“穆姐姐是担心我,你别介意啊!” 付浔敛起眼底的神色,换上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岂敢岂敢!多谢穆姑娘慷慨收留!” “咳咳.....”木屋中传来了咳嗽声,穆婉词连忙转身走了进去,白颜笑和付浔相视一眼,狐疑的跟了进去。 “快喝些水,好点了吗?”屋内,穆婉词温柔的问道,一手不住的拍打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后背。 男子就着穆婉词的手喝了些水,适才缓了过来,摇了摇头,虚弱的说道:“我没事.....咳咳......可是你妹妹来了?”那声音,虚弱的仿佛随时会晕过去一般。 穆婉词点头,微微侧身挪开些,白颜笑适才看清了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眉眼间一股舒朗淡然的气息,只是面容有些枯黄憔悴,显然是久病成疾所致。 “阿颜,过来,见过你卫大哥。”穆婉词柔声唤道。 白颜笑被付浔扶着愣愣的看向轮椅上的男子:“卫大哥......” 男子点头柔和一笑,刚要开口却一股气流灌入不住的咳嗽起来,穆婉词连忙俯身拍打着,咳了好一阵男子才停了下来看向白颜笑:“我久病至此,让你见笑了。你是阿词的妹妹吧,这些日子她日日担心你,既然来了,就好好安顿在这里吧。我是卫青丞,是这里的主人。” 闻言,付浔一惊脱口道:“卫青丞?你是罗网天下消息的暗府继承人,大名鼎鼎的卫青丞?!” 卫青丞点点头,又咳了起来:“算不得大名鼎鼎,不过是仇家比较多罢了......”卫青丞咳了许久缓了过来看向付浔:“是付公子吧?” 付浔点点头:“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卫兄,我怕是要叨扰些时日了。” “只要付公子不先寒舍鄙陋,大可安心住下。等付国的使团走远,公子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来得及。”卫青丞说道。 付浔敛起神色,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 白颜笑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要等付国的使团走远?付浔你想做什么?” 闻言,穆婉词和卫青丞相视一眼,旋即了然,穆婉词眼中浮起欣慰松了口气,回过身,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阿颜,我带你们安排住处吧。”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拉着白颜笑走了出来。 付浔对上卫青丞打量的目光,刚要抬步却听到:“你竟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付浔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仿佛一口气堵在胸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着卫青丞略微颔首便走了出去。 “公子,这边请,我带您去房间。”一旁等候的吴叔说道。 付浔幽幽的看了一眼走远的白颜笑,点转身和男子去了另一个方向。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五十九章 用情至深 待到一处幽静的潭边,穆婉词的脚步才放慢了下来。 “阿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卫大哥?”白颜笑试探的问道。 穆婉词叹了口气转过身道:“如你所见。那日在山底下我被人救起并将我医好,却不告知任何情况整日被关在院中,直到有一日我逃了出来,却遇到一群来历不明的人追杀,情急之下,我跳入湖中,大概是我水族出身命不该绝,阴差阳错的竟在湖中恢复了一点功力,顺流而下,便遇到了被人追杀的卫青丞,他掉入水中我救了他却险些力竭,他带我离开,同样也救了我,但是因此让他的顽疾复发,一病不起。后来我知晓他坐拥云荒的暗府,势力通天,便拖他寻找你的下落,后来你消失在萧国,我就在沿途留下印记,只是没想到顾北屿把你藏得这样好,我用了很久才找到你,却发现了顾延年的阴谋,所以没有急着出现,只是夺取边境大战那次,青丞突然病危,那只鸟传来消息我不得不走,可若是我没走你就不会被重伤......”穆婉词的脸上浮现一抹自责。 “阿姐不必自责,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白颜笑说着故作活脱的样子,却一下带痛了伤口,疼的五官皱在了一起。 穆婉词摸了摸白颜笑的脑袋,宠溺的摇了摇头:“我的好阿颜,你受苦了。” 白颜笑低下头,将脸埋进穆婉词的颈窝,摇了摇头:“受苦的不是我。”也许只有在穆婉词面前,白颜笑才会露出这样一幅小女儿的姿态。 “阿姐很幸福。”穆婉词说道。 “可是千聆君在寒川之巅等了你一千年......” “是我负了他”穆婉词毫不犹豫的打断白颜笑。 白颜笑有些失落的垂下了脑袋。 “无论他等或是不等,前世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也回不去了。”穆婉词眼中落寞,有些不忍。 “姐姐可舍得?” “哪有什么舍得,有些缘分就像是注定的,等了千年也等不到,但是有些人遇到也是注定的。”穆婉词笑着摇摇头。 白颜笑默然,她知道穆婉词一旦决定的事,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得道:“千聆君神通广大,现在怕是早已知晓你的抉择了吧?” “或许吧......或许此刻他也在听......”穆婉词抬头看着天空遥遥的望着。 白颜笑有些不忍转移话题:“所以,阿姐,你恢复了一些功力?那之前付浔没有找到你是......” “是我用箫布的迷障再利用附近的地势,除了你,没人能找到。”穆婉词一笑,拿出随身携带的紫玉箫。 “这箫,是千聆君送给姐姐的,用千年凌风上的雪凌玉所造,这里有姐姐你残留的功力,能有它陪着你,千聆君也会安心的。”白颜笑打量着紫玉箫。 穆婉词低头摩挲着箫身,眼底看不出情绪。 白颜笑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我,黄蔷和瑶华又怎会联手想要利用你来对付我,阿姐便不会被人追杀落入湖中,便不会......” “好了,阿颜”穆婉词打断白颜笑,摇了摇头,“这都是命。而且,青丞他待我很好。” 白颜笑点点头,牵起嘴角努力的掩去心底的自责。 “阿颜,上次瑶华所说的那个为你而死的人,是谁,在我之前,你都经历过什么?” 白颜笑的瞳孔一滞,愣了片刻,将一切娓娓道来。却唯独没说昨日所见之事,只是这件事像一根刺,扎进了白颜笑的心间。 顾勋的死讯很快传到辛国皇室之中,作为开国元老,顾勋自然是风光大葬,而另一方面,顾北屿拿到了顾勋生前的掌家令牌,成为顾氏新的继承人。 顾氏亲族忙着顾勋的丧事,自然是无人觉察白颜笑已然逃走的事情。付国使团的接待由顾北渊代为接管,即刻启程前往辛国都城,燕茴。 付凌恹恹的出了府门,一脸愁容的四处打探:“北屿哥哥呢?!” 顾北渊走了出来:“怎么,由在下护送公主去往燕茴不好吗?” 付凌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没有和北屿哥哥告别,总觉得差点什么。” “哦?那公主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防告诉我,我可代为转达。”顾北渊幽幽说道。 “真的吗?!”付凌笑得灿烂。 “自然,公主想要什么,我都会为公主做到。”顾北渊道。 “北渊哥哥,你人真好!”付凌天真的着了道。 “那公主可还会介怀是我送你过去?”顾北渊挑眉。 “怎会,要是路上无趣,北渊哥哥过来陪我说说话吧!”付凌一扫阴霾。 “好。”顾北渊的眼中泛起得意。 “回殿下,没有看到白姑娘。”身后,一个侍从对正要上车的付安恭敬的说道。 付安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看了一眼院中,转身上了车。 “恭送殿下。”侍从起身说道,一行人缓缓启程,直到走远,地方官员才恍若松了口气般抹了把汗,只住了一夜,便发生这么多的事,小官员心疼的擦了擦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顾北渊牵着马悠闲的跟在付凌的车旁边,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顾北渊的生母是先皇的表姐桑夫人,适逢内乱,桑夫人为稳住乱臣贼子殷掣,以身犯险用美人计将其降服,才没有让殷掣兵临城下,因此保住了先帝一命。但当先帝救回桑夫人之时,桑夫人已怀孕半载,为了让桑夫人不被耻笑,先帝便下令将桑夫人下嫁给辛国最有威望的将军,也就是顾北屿的父亲顾洛川。但当时顾北屿的母亲已经嫁给顾洛川,且是明媒正娶。所以先帝特发诏令,命顾家分为东院和西院,两房夫人皆为正妻,桑夫人腹中之子必须姓顾。顾洛川是忠臣,不得不从,且桑夫人一己女儿身为国家至此,先皇为保桑夫人名节才会如此。那桑夫人的确是个烈女子,在生下顾北渊之后,便留书自尽了。先帝感念桑夫人的恩情,命顾洛川将顾北渊视为己出,赐顾姓,成为西院主人。由此,承蒙皇恩,顾北渊在顾家一直地位不低,但在顾家老人的眼里,他终究是乱臣之子,所以始终不受重视。 一阵清风吹过,垂柳随风弯了腰,发丝滑过穆婉词俏丽的脸庞,将一张如玉的脸衬托得分外动人,只是一双杏眼凝视着眼前的潭水,清净的眸子透着些许凉意:“瑶华竟敢给你下血咒,胆子倒是大了。” 白颜笑苦笑一下:“所幸我没有大碍。”白颜笑回忆起那一日顾北屿清凉的声音将她从混沌中解救出来,胸口滑过一丝疼痛。 “这血咒哪怕是解了,也会潜伏在身体里,我担心......”穆婉词叹了口气“若是回到煊炎,还能找黑巫师一看。” 见着身后没有回音,穆婉词侧头看向白颜笑,只见白颜笑正陷入沉思,面容忧伤而痛苦。 “阿颜?” “沈凝死时,这蝴蝶石似乎被某种咒蛊封印了一般,所有光芒都消散了,便再也没亮起过。阿姐,我猜想,或许是这蝴蝶石可吸人血,却不知道如何解这咒蛊。而后来,那声音却再未出现过,所以现在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你后来始终没有问顾北屿这蝴蝶石的来历么?” “我......”白颜笑有一瞬的羞愧,“那时,我满心只想着查出他到底是不是沈凝.......一直无法提及蝴蝶石的事情.......” 穆婉词审视片刻开口道:“阿颜,你对顾北屿动情了......” “我......”白颜笑曾经不懂得何为情爱,只是觉得他在时竟那样安心。可昨日听到他那样说,心中竟这般痛。白颜笑有苦难言。 穆婉词像看个孩子一般看着白颜笑,美目中泛起疼惜:“有些答案并不在一时,而在一朝一夕,你总会明白的。既然那声音没再给指令,蝴蝶石的开启之法又尚未寻到,那便随遇而安吧。我们既然来了,冥冥之中,都会有定数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颜笑所住的竹屋前有一片花丛,屋后种着些许竹,清幽中透着安逸,而不远处就是付浔的住所。 碧空之上浮着些许缥缈的云,看不到边际,白颜笑对着云撑开手掌,那些流云透过指尖,转瞬即逝。 是你动情了......白颜笑垂下眼睑,穆婉词的话拂过脑海。 那一日初见,在紫金殿,对上那双灰蓝色眸子,明明没有见过,却有些许说不明的熟悉感...... 后来,他扮作沈凝,那样倾尽全力的将她保护,给了自己全部的温暖......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心如死灰。 再后来,他在顾北渊手中救下她,在夺取萧国五城的时候奋不顾身的赶来,在中血咒之时用他清凉的声音救就她于混沌之中......她发现他还活着,却不肯相认。 继而,他替她挡酒,带她去看星空,那一夜的静谧......一切历历在目,她以为他是有些感情的,直到她亲口听到他在顾勋面前承认从来没有动过一丝念想,甚至可以为了家族利益杀了她...... 白颜笑痛苦的闭上眼睛,不愿再想。 指尖摩挲着蝴蝶腰挂,一切恍若如梦。 顾北屿绝不会想到,他自以为潜心隐藏的保护,竟有一天被白颜笑误会至此。 一袭青衫伫立在白颜笑不远处,遥遥的看着躺在竹椅上闭目沉思的女子,付浔静静的打量着白颜笑,将她的痛楚尽收眼底,却不动声色,一双清亮的桃花眼没了往日的不正经,敛起神色,显得几分孤落。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章 顾氏危机 付氏兄妹走向辛国皇室的路上并不安生,沿途伺机破坏两个联谊的人并不在少数。从踏入辛国开始,便不时埋伏着杀手。付国和辛国都不是傻子,若是付氏兄妹在辛国出了事,那两国的联谊不成不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渔翁得利的首先是萧国。 车辙的转动转动声回响在树林中,一队人马缓缓的行驶着,几片柳叶自空中旋转而下,空气中传来了危险的气息。 感觉到危险的逼近,马儿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队伍渐渐止住前进的步伐,众多侍卫紧张的观望着。顾北渊勒住马,拇指抚向刀柄,稍稍用力,闪着寒光的刀身微微出鞘。 “咻——”的几声,自暗中飞来无数箭矢,顿时将队伍中的士兵射下去大半。 “有刺客!保护主上!”一个士兵正高声大喊着,却被一箭刺穿了胸膛,血花飞溅。 数名黑衣人凭空而下,众人纷纷应战。几名黑衣人冲着付安的马车而去,顾北渊眯起眼睛,周身散发出一股邪气。 “保护殿下!”侍卫纷纷上前将马车围拢,与黑衣人打作一团。 一柄青寒的剑破空而来,带着森森的寒意直逼付安的车架,感应到强大的杀气,顾北渊踏马飞身而起准备挡下这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呯——”的一声,一道金色的身影比顾北渊更快的出手,挡住了来者,却是付安本人。 青寒的剑来势汹汹,如惊涛骇浪般招招致命,而付安却如平静有力的池水,初起平淡却剑剑含着隐藏的锋芒,让人难以靠近。 顾北渊犹豫着上前,这时,一声嘶喊的马鸣响彻林中,一旁付凌的马显然是受了惊,撞向众人后撒腿狂奔而去。 “不好!公主的车驾跑了!”士兵适才反应过来。 顾北渊提起剑驾马快步追去。车里传来付凌惊慌失措的大叫:“救命啊!” 马儿失了控,车架被带动着撞得东倒西歪,仿佛随时会破裂般。顾北渊驾马追上,大喊道:“公主!”付安想要追去却被黑衣人人挡住了去世,无法抽身,身后的侍卫们纷纷追去。 付凌摇晃着从车上探出脑袋,声音带着哭腔:“救我!北渊哥哥!” “别怕,把手递给我!”顾北渊安抚道,将马靠近付凌,伸手去拉她,付凌伸出手,眼看着就要碰上时候,付凌的马车压到一块石头上,车身整个斜了过去,付凌在巨大的冲击下飞了出去,顾北渊看准时机,飞身踏足,在半空中揽住付凌,付凌扑进顾北渊的怀中,四目相视,仿佛有波光泛起。顾北渊揽着付凌旋转,缓缓落地。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付凌大口的喘着气,一时反应不能。 “没事了”顾北渊安抚道。 付凌这才缓缓的抬起头,红彤彤的小脸像染了雾气一样直愣愣的看着顾北渊,泪汪汪的一双眸子可怜兮兮的扑闪着,顾北渊伸手摸了摸付凌的头,付凌才回过神来一般,猛地扑进顾北渊的怀里,埋头痛哭起来。 顾北渊却是一愣,心底若泛起涟漪般触动起来。 “公主!公主!”远远的,顾氏的援军寻了来。顾北渊安抚好付凌,带她上马过去。 听到马蹄声响,众人回首看见顾北渊带着付凌回来,忙松了一口气。 一个顾氏的头领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公主、将军恕罪!” 付凌仍有些后怕,软软的窝在顾北渊的胸前,直到付安唤道:“凌儿!你怎么样!” 付凌才晃了晃神,刚想向前探去,身子却是一软险些从马上遮下来,顾北渊连忙扶住,索性用力一带抱着付凌下了马,付安见此微微皱了皱眉。 “刺客呢?”顾北渊问道。 “回将军,为首的人与太子殿下交手后逃了,其余人等没有存活。”侍卫说道。 “废物。”顾北渊皱眉,面色阴翳。 “凌儿,过来”付安看到付凌仍靠着顾北渊,不悦的说道。 付凌这才恹恹的走了过去,被付安牵在手里向前走去,付凌竟回过头有些不舍的看了顾北渊一眼,付安见此,眉头皱的更深了。 车马再次启程,顾北渊却谨慎的守在付凌的车外,寸步不离。付凌躲在车里,不时窥探着车外,渐渐的红了脸,如同有小心思的女儿家的一般。 燕茴城中。 “跪!”一声奸细高昂的嗓音滑过,给压抑的气氛添了几分寥落。 一众人缓缓的跪了下去,凝重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响彻的哀嚎,众人受到影响顿时难以控制的痛哭起来,哀伤的气息不断的传来,前排的几名老者沉痛的掩面,神情衰败仿佛行尸走肉般跟着顾延年的灵柩,为首的顾北屿抬眼看向灰白色的天空,凝重的脸上透着哀恸,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如潭般深沉,仿佛结冰一般。 “再跪!”嗓音再次滑过天空,推着灵柩的车缓缓的走在街上,两边的平民们陆续跪在地上叩拜,对这位开国元老表示着自己的惋惜,宽敞的街市上气氛凝重压抑,没有多余的声音。顾氏一族在辛国的威望便可想而知。 按照辛国的规矩,众人一路叩拜将灵柩送至城门处,再由礼司快马护送灵柩至陵地,顾勋是开国元老,有资格入皇室陵园之下的官员陵地,顾北屿带着部分族人在城中风光大办。 顾府之中,前来瞻仰的官员陆陆续续的到来。 顾北屿跪在灵柩面前长久不言,冷毅的脸上看不出神情。 “齐平之齐大人到!”一声高昂的通传响彻顾府,顿时院中众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门口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傲视着众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此纷纷小声议论着:“他怎么来了......” 顾延年微微皱眉:“来着不善。” 顾北屿抬眼平静的注视着齐平之走来。 齐平之按照规矩给顾勋上了香,转身走到顾延年身前:“顾大人多日不见,身体可还安好?” “老朽身体尚佳,不劳齐大人挂心。”顾延年捋了捋胡子。 “哎,可惜啊,顾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开国元老守着顾家还就这么走了,先帝念着顾家的恩情,就连陛下也顾忌着,只是不知此后顾家在没有这庇佑下还能否稳如泰山呐?”齐平之掸了掸衣襟,叹气一笑。 “齐大人不要忘了,老朽也是辅佐过两代皇帝的人。”顾延年听出挑衅之意,不悦的提醒道。 “哦?是吗,只是顾大人也别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君王之策在在于制衡。”齐平之缓缓说道。 “你究竟想怎样?”顾延年冷声说道。 “看来还是顾元老比较性急,那齐某就直言了,曾经因为勋元老尚在,顾氏在辛国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稍有不慎那顾府便没了倚仗。齐某受陛下垂爱能有今日,来日未必不会和顾府共同处事,还望届时能相互帮衬才是。”齐平之说道。 顾延年淡淡的扫视齐平之一眼,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顾府百年基业绝不会和趋炎附势的小人同流合污。” 闻言,在场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顾延年,气氛一时僵住。然而,齐平之却是不怒反笑:“既然顾元老这么说了,那齐某也就不勉强了,若是来日官场上有什么变动,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这顾家还能傲立多久,那就尚未可知了。” 齐平之说的没有错,顾勋是陪着辛国开国皇帝创下百年基业的元老,其子顾扬中年战死沙场,留下顾洛川和顾延年两子,后来顾洛川承袭大将军之位在一场战争中和其妻双双战死沙场,少年的顾北屿在他曾祖父顾勋教习下长大,后来成为辛国的大将军,与野心蓬勃的叔父顾延年渐渐失和,却为了顾氏的荣耀一直承担着家族的责任。 而齐平之是侍卫出身,其妹齐妃是当今陛下盛宠的妃子,齐平之从此平步青云成为辛国的大公卿,结党营私,搅动辛国朝堂。辛帝并非不知,而是有意让齐平之与顾氏一族相互制衡。 顾延年眯起眼睛冷冷的看着齐平之。 “如今齐妃盛宠,来日未必不会母凭子贵,若是我们两家还这样在官场上斗得你死我活,那日后我们齐家未必会输,所以啊如今为了大局也应平衡关系,少些官场内斗不是,我劝您啊,还是多养养身子,少为政事操劳为好,颐养天年才是正道。”齐平之挑衅道。 “你!”顾延年气的拂袖。 “有劳齐大人费心,但有我顾北屿在此,顾氏便不会倒下!”一直没有吭声的顾北屿突然起身开口,令所有人为之一震。 “哦?想不到顾将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大志,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可会给你这位手握重兵的将军施展抱负的机会呢?”齐平之勾起阴险的笑容。 顾北屿冰寒的目光略过齐平之:“来人,送客,此后若见此人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许让他踏进顾府半步!”薄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冷峻的目光中带着几分霸气。 “是!”几名带刀侍卫立时站到了齐平之身前,“齐大人,请吧!” 齐平之收起目光凝视顾北屿片刻,径自拂袖而去。 直到齐平之走远,众人散开,却不由对这新的继承人带有几分敬意。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一章 只身寻找 次日的阳光初起之时,顾勋的葬礼按照辛国礼制举办,风光葬入皇陵之侧。 随着最后一声锣鼓敲响,礼成,顾北屿才幽幽的抬起头看向天空,仿佛将一份沉重的挂怀放进心底般痛楚的闭上眼眸,将情绪敛去,良久后睁开双眼,恢复如常。 “公子”江临走上前来。 “怎么样?”顾北屿问道。 “我派人去打听了,白姑娘在出事的那晚就逃走了!”江临回答。 “往哪去了?”顾北屿问道。 “探子只看到是付浔带走她的,但是探子没有找到。”江临说道。 “舟戟......”顾北屿沉思着,冷凝的眸子一闪忽的问道:“可是出了舟戟城门?” “白姑娘逃走约莫是丑时,可出城门来看应该是寅时。”江临挠着头回想着,再抬头的时候顾北屿却已走远,“诶?公子?你去哪啊?” 仿佛听到内心皱起的声音般,顾北屿控制不住的策马而去,一路奔向舟戟城内驻守的营地。 夜色静谧,一切井然有序。顾北屿下马,一步一步走向营帐,定住,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掀开了帘账。 空无一人。 顾北屿的眼眸暗了下去。没有人知道已经几日没有合眼的他带着一丝希望强撑着到这里是怎样复杂的心情。顾北屿望着已经收拾带走东西的帐子,目光停留在桌上的凭凤剑,缓缓的走去,指尖摩挲着剑身细腻的纹路,忽的有些疲倦,颓然坐在榻上。 她竟就这么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夜间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顾北屿靠着床头,单膝曲起,漠然的任长发垂下,冷毅的脸庞落下半侧垂影,一双冰凉的眸子似深潭般起了雾,月光将这孤落的身影拉长,平添了几分寂寥。 良久之后,顾北屿的手探入怀中,拿出的竟是一只干枯的风玲花,那是白颜笑不久前摘下送给他的花,他一直收在怀中,因浸泡过药材所以保存的很好。指尖摩挲着花枝,薄凉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雾气渐深,带来了无尽的疲倦。顾北屿不觉中睡了去,枕在白颜笑曾经的榻子上。 梦中,一个白衣少女笑靥如花,回身是无尽的花海,无数的蝴蝶绕着她飞舞旋转,她回首浅笑:“快来呀,快来!” 裙袂飞扬,任她在花海徜徉。顾北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却在指尖触碰的刹那,少女幻化为无数黑色蝴蝶,刹那间消失,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在空中一闪而过..... 顾北屿猝然睁眼,一丝熟悉感在心中滑过,梦中的那个女子她是谁? 抬眼环视四周,天已大亮,顾北屿将手中的玲花收入怀中,不由分说的驾马而去直到出了舟戟城门。 曙光洒向无垠的大地时,付浔打着哈欠走出了竹舍,当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不由得愣在当场,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小......小白?我没有看错吧......” 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吹乱不远处一袭白衣漠然舞剑女子的发丝,白颜笑恍若未闻,持着一把木剑单腿撑地宛若游龙,以固定的位置舞动着,衣带翻飞在空中滑过一道弧线,纯澈的眸子中只有寒凉,手腕翻转,剑锋凌厉,似有无尽哀伤难以释怀般,带着痛楚。 白颜笑轻闭眼眸,疯狂的舞着剑,想要将心底的痛意挥尽,却似堕入深渊般被束缚在旋涡中难以自拔,这是顾北屿教给她的顾氏剑法,曾经难以领略,如今用起来却仿佛入了骨髓般熟习。 几分寂寥,几分萧索,树影下的女子显得越发孤寂决然。 付浔微微皱眉。 一袭紫衣走到付浔身侧,穆婉词问道:“看出什么了?” “小白她,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付浔喃喃道。 穆婉词昂起下巴淡淡的看着,没有说话。 “姑娘,有人闯进了阵!”身后,原本守着茶馆的吴叔急忙赶来。 “哦?”穆婉词有些惊讶,避过付浔问向吴叔“是谁?” “是顾北屿。”吴叔说道。 “我去看看。” 看着随吴叔匆匆远去的穆婉词,付浔的目光多了一分深邃。 “呯——”木剑落地的声音,付浔回过头来,只见白颜笑因太过用力,原本绑在腿上的木棍受力折断,踉跄一下跌倒在地。 “小白!”付浔匆忙上前想要扶起,却走近白颜笑的时候戛然止步,眼前的女子冷似冰霜,愣愣的看着远处,似乎连自己伤了的腿也丝毫不在意,任谁都无法靠近。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冰封了自己? 付浔缓缓的蹲在白颜笑面前:“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腿伤了也不吭一声?” 白颜笑这才茫然的抬起头来,如梦初醒。 借着付浔的力起来,白颜笑突然开口问道:“之前你说有事要来辛国办,后来一路陪着我耽搁了许久,可是我一直拖累了你?” 付浔愣住,审视着问道:“是何让你这样想我?” 白颜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是就好,我怕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付浔不解其意:“别瞎想,我之前要办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来做了,我现在闲人一个,只怕日后要跟着你混吃混喝了。” 闻言白颜笑才噗嗤一笑,气氛恢复如常,只是付浔看得分明,她的笑,未达眼底。 穆婉词在林中站定,透过迷障远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因着紫玉箫残留的功力,穆婉词设了迷障,在此之外的人,根本看不到此处。 林中雾气弥漫,清晨初起的水雾形成一道迷障,清幽无人的林子带着几分诡异,顾北屿手中持剑,不时的用剑柄拨开杂草,小心的探寻着。 穆婉词打量片刻突然吩咐道:“去叫阿颜来。” 片刻后,白颜笑一瘸一拐的走来,穆婉词淡淡的敛起神色,拿出了紫玉萧,吴叔心领神会走了出去。 箫声起,山风骤起,雾气顿时迷漫开来,一股阴风似箭雨一般直冲顾北屿而去。顾北屿顿时持剑而挡,说时迟那时快,山中设置的机关顿时触发,一排排带着尖的竹木凭空而来,数只齐发,顾北屿踏足而起,拔剑一一斩断。 白颜笑这才看清来者,顿时脸上一冷,紧紧的捏住了裙摆,屏息而视。 穆婉词的箫声越发的急促起来,山顶开始滚落数块巨石,顾北屿灵活的躲闪着,宛如一只敏捷的豹子,长剑一立,剑身折射了阳光顿时晃了过来,白颜笑这才看清他手中所拿是曾送给她的凭凤剑,原来他去找过她。 就在这时,几只隐藏的箭矢自顾北屿身后袭来,而顾北屿正挥手砍断一只空中的竹子似乎来不及防备,白颜笑神情一紧脱口而出:“不要!” 顾北屿没有回身,却轻而易举的挥手将箭矢斩落。显然,这点迷障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白颜笑的这一声却分明出卖了她的担忧。 “你担心他。”穆婉词笃定的说道。 白颜笑别开脸去,没有答话。 穆婉词审视片刻,牵起嘴角欣慰的一笑道:“这顾北屿,倒是比付浔可靠的多。” 白颜笑脸色一僵。 穆婉词淡淡的瞥了一眼白颜笑,将箫声放缓,林中的迷雾散去,阳光透了进来。 不远处的一个茶馆显露出来,吴叔自茶馆走向顾北屿,笑吟吟道:“年轻人,好功力啊!” 顾北屿看向来人:“你是?” “我是这里的猎户,这块地方很多年前被一位高人设了机关是作为外围防狼所用,附近的百姓都会绕着走,我方才见林中异动,猜测公子误闯了进来,便前来接应,公子应对半天,要不来我的茶馆里喝杯茶?”吴叔说道。 顾北屿这才看到不远处就有另一条通向茶馆的道,敛起神情,看来的确是自己误入了,便点了点头:“有劳了。” 一盏茶被放在顾北屿面前:“客官请用。” 顾北屿低头抿了一口茶,顿时眼前一亮,犹豫半天开口道:“店家,近日可有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经过这里?” 闻言,站在屏障之内的白颜笑猛然一惊,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顾北屿。 “哦?白衣女子,长什么样子,可是公子的夫人?”吴叔故作惊讶道。 顾北屿垂下眼睑,抿了口茶:“左脸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到我的肩头那样高,很瘦,腿受伤了。” “诶?受伤了?那公子还让她一个人出来,岂不是很危险?”吴叔问道。 说到这顾北屿目色深长起来,良久没有说话,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多谢你的茶。”便提剑欲走。 白颜笑看着顾北屿的目光含着一丝冷意、一丝不甘、一丝说不明的情绪,指尖紧紧的攥起,隐忍着胸口似要喷涌的情绪。 “不追么?”穆婉词幽幽开口。 白颜笑的眼底泛起酸涩,猛地别开头去,紧紧的咬住唇齿,将心底的酸涩咽下。 “公子且慢”吴叔叫住顾北屿,“公子莫急,虽然我没见着你说的这姑娘,但若是两人吵架,肯定是投奔娘家了,说不定去找她的亲戚也许,公子不如在附近在找找。”吴叔说道。 闻言,顾北屿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了声多谢便提剑离去。 白颜笑的眼神暗了下来。 “阿颜......” “走吧。”白颜笑不容置疑,径自离去,摇摇晃晃的身影显得单薄。 直到顾北屿走远,吴叔端起他饮过的杯盏走来递给穆婉词:“姑娘请看。” 穆婉词接过,只见杯盏中的水呈冷凝的淡蓝色,却无比的清透,琉璃盏在阳光下泛出幽光,映出杯中的淡蓝色清晰凛然的水纹,却持久不散渐渐凝结,仿佛一颗坚毅的蓝色宝石。穆婉词一震,眼中浮起些许欣慰:“看来他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啊,阿颜此番怕是要好事多磨了。” 清风徐来,杯中的水泛起涟漪,无声的散开。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二章 挑拨离间 萧国。 侍女碧儿端着药盏小心的走到瑶华的身前:“女官,该喝药了。” 瑶华蹙起眉,一脸的烦躁:“又是喝药。” “陛下今日特赐了靖城运来的黑糖为女官入药,女官早些好起来才是。”碧儿小心的说道。 瑶华瞥了一眼药盏,拿在手中把玩着,审视片刻,屏息,一口饮尽,药盏被重重的放在桌上:“下去吧。” 碧儿端着药盏离去,在殿外拐角处却一头撞进了一个人怀里,药盏顿时掉落在地,应声碎裂,碧儿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原本心情欠佳的瑶华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得更加暴躁起来:“是想挨板子了吗?!” 碧儿慌忙跪地:“主子饶命。” 一双手将碧儿扶起,碧儿对上一双平和的眼,一惊忙道:“秦侍卫。” 秦枫点点头:“下去吧。” 碧儿感激的一笑,注视着秦枫走进殿中,碧儿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红晕。 “是什么让你这样不悦?”秦枫一脚踏进瑶华房中。 瑶华见到来人眼中骤然一喜:“是你啊,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邢百川已经正式到羽风营那里上任,接管的迅速,此人很正,不容易说服。萧晟这半个月称病不朝,其实整日宿醉在家。” “哦?”瑶华来了兴致,慵懒的自榻上坐起,把玩着手中的玉戒,“如此说来,摄政王当真不理朝政了......”沉思片刻,瑶华迈出纤长的玉腿,身上的纱衣将身条勾勒的分外诱人,一步一步走向秦枫,伸出指尖抚上秦枫的胸口,笑得妩媚了,“再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秦枫淡淡的扫了一眼瑶华,没有闪开也没有放肆,回身寻了衣架上的外衫拿起替瑶华系上,平静的语气中有些苛责:“地上凉。” 瑶华妖异的一笑,眼中风情万种:“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想要什么?”秦枫问道。 瑶华突然俯身靠在秦枫肩上,将唇贴近秦枫的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秦枫眼中一冷,轻颤了下睫毛。瑶华一只手扶着秦枫的肩,让自己的身子微微离开了些,问道:“如何?” “达成你所愿之后呢?”秦枫问道。 “我和你走。”瑶华承诺道。 “我不想只要你的人,你知道,我想要的。”秦枫正色道。 瑶华幽幽的看了秦枫半晌,突然后退一步:“你该走了。” 秦枫看了看瑶华站在地上的赤足,叮嘱了句“穿上鞋”便转身离去了。 瑶华定定的望着秦枫离去的背影,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若是,若是曾经能有一个这样的男子为自己不顾一切,她何至于艳羡旁人,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只是她回不去了,注定要辜负秦枫这份深情。 半个时辰后,瑶华平复了情绪,着了女官的服侍,略施脂粉,风情万种的自所居的殿中走向了萧煜的书房。 “参见陛下”瑶华幽幽的行了个,礼“多谢陛下所赐黑糖,瑶华特来谢恩。” 萧煜这才从成批的奏折中抬起头来:“是瑶华来了,你身体未愈,赐座。” 瑶华一笑:“多谢陛下。” “你来的正好,这群迂腐的老头都快让朕头疼死了,一连几日都上的相同的折子,不死不休!”萧煜烦躁的将手中的奏折扣在桌子上,饶是城府颇深如他,却也少不了少年浮躁的心性。 “陛下莫急,可容臣女为陛下分忧?”瑶华说道。 “邢百川在羽风营任职,这帮老臣竟对此颇为反对,更有甚者奏请让摄政王继续接管,让朕三思,说的好像这摄政王病了是朕害了他似得。”萧煜越说越气。 “摄政王为官多年,树大根深,更何况他是陛下的堂兄,下官们也只会觉得陛下是一时之气,陛下若想将兵权接过,恐怕还得从长计议,邢大将军刚刚任职,地位自然不稳,若是陛下此时派名心腹过去辅助,也就是等同昭告天下邢大将军才是陛下得力的助手,摄政王该休息些时日了,这些老臣们也就自然明白过来了。”瑶华说道。 萧煜沉吟道:“看来是朕太过犹豫不决了,才让他们有所误解,只是这心腹即使派去也没有谁能安抚下原本摄政王的旧部吧......” “其实想让摄政王的旧部归顺并不难,他们只不过是跟着摄政王较早罢了,可若是摄政王让他们失望了,恐怕他们就再难忠心了。”瑶华说道。 “你可有把握?”萧煜来了兴致。 “若陛下相信瑶华。” “好,那朕就封你为羽风营监军,权同副将,即日前往营地,协助邢大将军。”萧煜朗声说道。 “谢陛下!”瑶华目的达到,眼中泛起得意而阴险的笑,“臣女还有一事要禀,此前陛下命人去查的两名女子的画像已经带到,正是白颜笑,现在顾北屿的账下。”瑶华自袖中拿出两个卷轴递了上去。 萧煜接过,仔细审视,微微皱眉:“果然是她,只是这刀疤.....若不仔细辨认还当真看不出是她,曾经未细看过,如今看这模样,到生来就是个祸水相。” 闻言,瑶华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和不悦,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又生生的按下。 “不过,还是瑶女官你生的讨喜。”萧煜补充道。 瑶华的脸色白了又白。 萧煜看向太监王管:“去拿朕的令牌。” 瑶华眼前一亮:“陛下可有打算?” “就如你的意思,在摄政王不知情的时候,除掉白颜笑。”萧煜沉声说道,将王管拿来的令牌递给瑶华“你着此令,可调动朕的暗卫,除掉她。” “瑶华领命”瑶华跪在地上,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 太监王管站在萧煜身侧敛起神色,将一切尽收眼底。 “退下吧,朕乏了”萧煜疲倦的挥了挥手,瑶华躬身退下,直到走出大殿,将手中的令牌仔细端详摩挲,笑得诡异,那眼神带着绵绵的恨意、带着无尽的畅快。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浮起乌云,大地显得低沉而压抑,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瑶华心口一震,忙捂住胸口飞奔起来,面色狰狞痛苦,似有惊涛骇浪要冲破胸腔般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吸急促起来。 雷声隆隆,天空下起雨丝。瑶华飞快的夺门而去。 走廊的一角,王管缓缓走出,若有所思的看着瑶华。 瑶华回到住处,将门掩紧,透过窗扇,天空滑过闪电,瑶华拼命的摇头,抱住自己,仿佛癫狂一般,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不要过来!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门外碧儿焦急的敲打着门。 “滚!”瑶华怒吼一声,缓缓的贴着门滑下,将脸埋进膝盖,泣不成声。 雨,越下越大,如同江河怒涌般滂沱而至,将污浊的大地冲洗一新。乌云却似笼罩在上空的魔爪般,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个身影顶着雨悄然的进了摄政王府,身上的斗笠挂着成线的雨珠,滴滴答答的滑落在地。 萧晟的房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听到动静,萧晟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不想见任何人,你没听到吗?” “连我也不见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萧晟愣了愣,才从酒坛中扬起脸看向王管:“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难道看着威震天下的萧国摄政王整日宿醉在家,任由别人踩在你的脑袋上么?”王管褪下雨衣,缓缓的说道。 萧晟漠然的坐在一旁,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要是来当说客的,那就回去吧。” 王管了然的收起神色,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这白姑娘的死活怕是摄政王也不做关心了,那老奴就告退了。” 萧晟持杯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瑶华要对她动手了”王管转了个身,在房中踱起步来“昔日我一家受了老王爷的恩情能让我活到今日,这些年我一直暗中助你,是觉得摄政王是萧国的天,却不想你如今竟为一介女子至此,难道摄政王想让老王爷在地下心寒吗?!” 萧晟目光沉沉,捏紧酒盏的手臂顿时青筋暴起,似有无尽的怒火从燃烧。 “若不想她死,该当如何,摄政王好自为之吧。”王管说完,将斗笠重新待在身上,身形一闪,踏进了瓢泼大雨之中。 萧晟静坐良久没有说话,眉间浮现一抹阴翳,一道闪电滑过天空,手中的杯盏被捏出一道裂痕。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三章 英雄救美 待到顾勋的大事办好后,付国来访使团方才在辛国官员的陪同下到达皇宫附近的驿站入住。 车驾缓缓停靠在驿馆门前,顾北渊下马抢在付凌探出头前就撩起了车帘:“公主小心。” 付凌甜甜一笑,将手放入顾北渊的手中,借力跳下了马车:“北渊哥哥,这就是辛国皇城了吗?你可有空,陪我去逛逛?” 正下马车的付安听闻不由皱眉:“凌儿,别闹,这几日要入宫觐见,不许乱跑。” 付凌的笑放了下来,难掩失落:“好吧。” “殿下这边请!”一旁的侍者忙引着付安等人入住。 付凌看向顾北渊无奈的眨了眨眼睛,转身跟在付安身后。顾北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付凌离去,眼中闪烁着躁动。 踏进驿馆,待到一处华丽的别院前,接待的官员微微躬身恭敬的说道:“殿下,这就是您的住处了,旁边的别院是凌公主的住处,里面已经打点妥当,若是殿下和公主有其他需要,即可命人到前堂寻我。” 付安点头:“有劳了。” “请两位殿下好生歇息,下官告退。” 看到侍官走去,付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院中的陈设,素雅的院落,雕栏玉砌,墙上装裱着些字画,并不奢华却别致精心,不由得点点头:“素闻辛国诸城物力不均,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付安打量着四周,沉思道:“方才门前的盆栽所植是西部才有的绿樱,廊上画作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名家之手,这院落所用的材料是尚好的楠木,用料并不是辛国能拥有的。所以,此处驿馆的主人,必定不容小觑。若非皇室派来监督我们的,那便一定是关系能通达几国的人。所以,凌儿,无论你做什么,都要谨慎。” 付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凌儿”付安叫住付凌,沉吟了一下“此番来辛国,你可还记得是做什么的?” 付凌回身,有些怅然:“记得,是为我寻一良婿,共结两国之好。” “那就不要和顾北渊走的太近”付安突然说道。 付凌怔住,脑中不适时宜的闪过顾北渊一路上与自己说说笑笑的点点滴滴。 付安负手而立:“顾北屿手握辛国军权,是最好的人选。明日觐见,我会向辛国陛下呈请你们的婚事。” 明明爱慕的人近在咫尺,付凌却高兴不起来。鬼使神差的,付凌开口问道:“是不是凌儿喜欢谁,哥哥都会助我吗?” 付安微微一愣,静静的审视付凌片刻:“那是自然。无论你选了谁,只要你能幸福,我会向父皇禀明,竭力助你。但,凌儿要想清楚终究谁人才是良婿。” 付凌释怀的一笑:“三哥,有你在真好。”付凌转身离去,步履少了往日的轻快,俨然略有心事。 付安闭目不言,清风拂过,吹起衣角,树下的男子,朗月清风。 黄昏。斜阳西下。 付凌用手支着脑袋倚在窗边,无聊的拨弄着窗框上的纹路,不时的看着天上落下的余辉,复又耷拉下小脑袋,闷闷的叹了口气。 一双脚出现在付凌的视线里,付凌一愣,旋即惊喜的抬头,眯起眼睛笑道:“北渊哥哥!” 顾北渊连忙伸手捂住付凌的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四处探寻后才放下了手。 “你怎么来了?”付凌惊喜的问道。 “今日是谁说想去逛逛的?”顾北渊笑道。 “可是三哥不让我出去,把守的很严。”付凌郁闷的叹了口气。 “我带你去”顾北渊柔柔说道。 “可是若是被发现,你会被降罪的!”付凌担忧的说道。 “你喜欢,我便无所谓。”顾北渊道。 付凌眼中一喜,脸上爬上了一抹红晕,小女儿姿态一般。 顾北渊坏笑一下,伸手一揽环住付凌的腰,飞身而起,翻出了驿馆的墙。 辛国的夜市邻水而建并不繁华,摊位中却不乏有各色新奇的物件,付凌一面欣喜的打量着,一面蹦蹦跳跳的碰碰这个、摸摸那个。 顾北渊一双饶有深意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耳边回荡起方才在暗处偷听到的付安的话,明日觐见就会向陛下呈请付凌的婚事了......手中的衣袖不由得捏紧。 “北渊哥哥?”付凌见顾北渊没跟上,摇着小脑袋在眼前使劲儿的摆摆手。 “唔”顾北渊回神,“前面有个花锦楼,是辛国最有名的酒楼,每道菜皆是以花入菜,或者做成花的形状,走,我带你去看看!” “好哇!”付凌的眼顿时弯成一道月牙。 花锦楼不愧为辛国最有名的酒楼,远远的,付凌便看到人群在门前排起了长队,想必里面已经是座无虚席了,眉间不由得有些失落,却见着顾北渊的脚步未有丝毫的停留,径直的走了进去。 “是大公子来了!快准备雅间!”眼尖的掌柜看到顾北渊顿时一脸殷勤的模样,闻言在座众人纷纷侧首,头来各异的目光。 “玄舞呢?”顾北渊四处打量了一番“叫她过来弹个曲儿。” “今个儿玄舞姑娘身体有些不适没出来迎客,不过姑娘有话在前头若是大公子来了立刻去叫她,公子稍后。”掌柜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付凌便立时跑进了内间。 付凌跟在身后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花锦楼果真楼如其名,大堂布置的雅气不凡,红木的栏杆上以花纹雕刻盘覆,大家手法的雕刻使得花般质感的鲜活如初,五色的纱帘自楼上垂下,皆绣着大片的各种花簇,艳丽而不失格调,层次分明的摆设足以让大堂眼前一亮,花木小桌上的锦绣图纹更是点睛之笔。若不是付凌也是出身皇家琳琅满目的东西也见了不少,怕是真要忍不住为这别出心裁的布置而拍手叫好了。 所以,这等酒楼定不是等闲人能来的,怕是能来的起这酒楼的人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家财万贯者,而顾北渊却能直上雅间,饶是付凌再愚钝也晓得其中顾家在辛国的地位之重了。 “公主,请。”顾北渊微微侧身给付凌让出一条道,顿时让在座的人都重视起来,纷纷打量起付凌。 刚入座片刻,各式花一般的菜式就布满了桌,顾北渊执筷为付凌拣了一块做成玉兰花状的山药糕:“公主请用。” “这里没有旁人,渊哥哥你叫我凌儿就好!”付凌缓缓的尝了一口,冰凉微甜的山药入口即化,不由得点了点头。 雅间外传来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眉间欣喜的踏了进来:“公子......”却在看到付凌的一瞬间怔了一下,挂在脸上的笑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 付凌茫然的回头,只见眼前的女子柳眉杏眼,肤如凝脂,碧螺烟裙慵懒的着在身上带着五分柔媚五分傲骨,携着一把琵琶款款而来,大抵诗中所言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是这副情景吧,付凌呆愣一瞬又转过身去品尝起来。 顾北渊淡淡的扫了一眼玄舞道:“弹首你拿手的曲子。”便不再看她。 玄舞有些失落的坐下弹奏起来,因着情绪所致,曲调不免有些低沉,连一向不通音律的付凌都沉浸其中,耳边浮现那时付安的话,不由得为自己的婚事愁了起来。 顾北渊看在眼里,皱起眉头朝玄舞训斥道:“叫你过来弹曲是逗公主开心的,不是让你在这悲春伤秋的!换首曲子!” 一向对自己温言细语的大公子头一次这样凶自己,玄舞心底一紧,一股酸涩晕开,只听“嘭——”的一声,琴弦断裂,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北渊顿时火了起来:“你倒闹气脾气了不是?” 玄舞慌忙跪下,努力压着眼中的泪水:“公子息怒!” 付凌见此兴致也无,连忙拉起顾北渊撒娇道:“北渊哥哥,这糕点菜式我都尝的差不多了,你们这里还有旁的好玩的吗?你带我去看看如何?” 顾北渊这才压下火来,对着付凌柔和道:“好。” 直到两人走远,玄舞才慢慢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般的将手抚向心口。 “姑娘?姑娘!”一旁的丫鬟闻声赶了过来,“大公子怎么走了?” 玄舞渐渐收起眼中的泪水,转换成一股冰凉的寒意,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去,派锦城阁的人过去,杀掉他身边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可是公主?到时候大公子知道是我们坏了他的事......” “他日后夺权用的到我,就凭我手中这一支锦城阁他便不会把我怎样!”玄舞傲然的抬起下巴,眼中透着冷漠,和方才如水温婉般的女子判若两人。 天渐渐黑了下来,皇城的河边突然亮起很多小河灯,漂浮在水面上,远远看去,别有一番美感。 “北渊哥哥,你们辛国平日里也会放河灯啊?”付凌问道。 “怎么,你也想放?”顾北渊低下头饶有兴致的对上付凌的眼睛。 顾北渊的突然低头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近了很多,对上他如的眼,付凌只觉得如同深潭般把自己吸进去一样,脸色微窘不自觉的后退一步,谁料脚底一滑,险些向后栽去,顾北渊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付凌的腰用力一拉,付凌便倒在了顾北渊的怀里,付凌顿时听到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跳声,大窘,连忙推开顾北渊径自的走向卖河灯的摊子。顾北渊在身后失笑。 黑暗处,一群黑衣人相视一眼,悄然拿出了火药涂在了箭矢,就在付凌即将靠近河边的花灯时,箭已在弦上。 顾北渊宠溺的看着付凌买下花灯,突然闻到空气中一股熟悉的味道,脚下一顿,霎时间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付凌即将接过的花灯时,一只箭矢横空而来,精准的射入花灯,火药遇到火顿时爆炸开。在爆炸声音响起的瞬间,付凌被揽入一个怀抱,腾空而起。 “啊!快跑啊!着火了!”人群顿时大乱起来! “追!别让他们跑了!”黑衣人悉数出动。 顾北渊扫视一眼,将付凌挡在身后,拔起佩刀便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付凌从未经历过这些,俨然被吓傻在当场。 几名黑衣人和顾北渊斗做一团,几名黑衣人趁机走向了付凌。 “快跑!凌儿快跑!”顾北渊怒喝,付凌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去。黑衣人越追越紧,而眼前的路却越来越窄起来。 冷汗涔涔而落,付凌手中紧紧捏着衣袖惊慌的大吼:“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杀我?!” 黑衣人挑眉一笑:“就凭你是付国的公主,挡了我主子的路!”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四章 付辛联姻 “你们就不怕我父皇杀了你们?!”树林中,付凌惊慌的后退着。 “呵,果然是乳臭未干啊,你嫁给顾北屿只不过是一件政治的牺牲品,算了,我与你多说什么废话,听话点,给你留个全尸!”黑衣人反应过来,提剑上前。 付凌脸色煞白,后退着踩上一个块石头,霎时脚上一软跌倒在地。付凌趴在地,拼命的挣扎,黑衣人看准时间,将剑高举而起。付凌死命的闭上眼睛! 然而刺痛感始终没有传来,却听得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付凌惊恐的睁开双眼,只见原本持剑刺向自己的黑衣人瞠目怒视,口中溢满鲜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匕首,顿时倒了下去。黑衣人倒下,露出了顾北渊的脸。而身旁倒下的是几名已无气息的黑衣杀手。 如同决堤般,付凌泪如雨下:“渊哥哥......” “他们在那边!快追!”身后传来更多黑衣人的追杀者。 “快走!”来不及多说,顾北渊揽起付凌就跑进密林深处。奇怪的是,这一拨黑衣人竟大肆搜寻着,像是生怕顾北渊不知道他们所在何处似得。顾北渊拉着付凌躲进了一个山洞,可怜的付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张小脸煞白,整个人软的似一张纸,猫一样的缩在顾北渊怀中。 “渊哥哥,我好怕......” “别怕,他们不会找到我们的。”顾北渊笃定的说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方才要刺杀付凌的究竟是什么人...... 顾北渊的声音给了付凌安心的感觉,付凌竟累极而眠。而那些黑衣人竟当真一夜未找到两人。 辛国驿站中,付安焦急的看向寻找付凌的侍从:“怎么样?!人呢?!” “属下无能,请太子责罚!”小小的院中,跪了一地的侍卫。 “再去找!”饶是清风明月般的人,此刻都心底不免慌乱。 “天子殿下,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咱们就该入宫觐见辛国的皇帝陛下了,如今公主这样,可是......”身旁的侍者问道。 “见!”付安沉重的闭了闭双眼。 一个时辰后,辛国皇宫。 辛傲寒慵懒的斜在皇榻上,伸手推开手中拥着的美人,勾起一双透着寒光的凤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大殿中的付安:“你说什么?和亲的公主失踪了?还彻夜未归?女子宿夜未归成何体统?那就是找到了岂不是也会委屈了我国大将军?” 付安随行的辛国将军上官禾木顿时气急,上前一步道:“我付国堂堂公主不远万里来和亲在你们辛国出事,辛国陛下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才是吗?!” “上官将军!”付安连忙制止,摇了摇头,这才看向榻上的辛傲寒,只是隔着纱帘只见得一个慵懒的身影靠在榻上,一旁是服侍的几名女子,付安微微蹙眉,早闻辛国皇帝骄奢淫逸挥霍无度,却未料得却是这般无礼,连觐见使臣竟以榻示人。付安沉思着上前一步:“上官将军也是忧心公主心切,有些无理,请陛下见谅。” 闻言,辛傲寒这才从榻上略微坐起了些道了声:“看座。” 一旁的侍者连忙给付安等人引荐入座,上官禾木冷哼一声坐入了宾客席中。而付安却负手而立,迟迟未动,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辛国和付国即将联姻,而公主却在前一日被拐走,陛下觉得,这最受益者会是谁呢?” 话一出,辛傲寒这才正眼看向付安,轻轻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女子们悉数退下。辛傲寒沉默片刻,慵懒的伸出手拨开了榻前的纱帘,缓缓的走了下来。 付安抬头看去,入眼的是衣衫松散随意被的搭在辛傲寒身上,可下一瞬付安就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高处的男子微敞的衣裳露出结实的胸膛,身材高而有形不说,那张脸生得简直犹如妖孽一般美得妖异,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如冰山一般透着光亮却看不真切,脸颊完美的弧度如同雕刻一般,凝脂般的皮肤将精致的五官衬托的比女子还要细腻几分,加上一副慵懒的姿态,竟是分外妖娆。饶是朗月风清如付安,也被辛傲寒这一副天生的容颜和气质所震慑。 辛傲寒一步一步走来,随意的垂下眼睑,纤长漆黑的睫毛半遮着双眸,一副惺忪的模样,却是语出惊人:“怎么,堂堂付国太子也被我迷住了不成?” 上官禾木见付安被调戏,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岂有此理!我堂堂辛国太子,哪怕陛下贵为一国之主,也不该如此无礼吧!” 辛傲寒一挑凤眸却也不看上官禾木,只道:“哦?既然对我如此不满,那你们就请回吧。” “你!”上官禾木被气得噎住。 付安敛了神色,上前一步走到辛傲寒身前:“陛下此时赶走我们,岂不是便让渔翁得力了?” “太子殿下剑指萧国,我又怎知你不是蓄意挑拨离间,好让付国从中获利呢?”辛傲寒挑了挑眉毛,琥珀色的眸子泛出寒意,一个小动作便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因为,和凌公主一起消失的,还有辛国的副将军顾北渊。若如此说,不是萧国,那辛国岂不是要坐实了谋害我付国公主的罪名?”付安平静的说道。 “什么?”辛傲寒蹙眉看向两侧的侍卫,“这么大的事竟无人禀告?” “奴才该死!”殿中霎时跪了一地的侍从宫女。 “的确该死”辛傲寒高昂起脑袋闭目吸了口气,仿佛正在压下盛怒一般,再睁眼眸中一片寒凉,“都拉出去,一律处死。” 闻言,殿中无辜的宫女们拼命的磕头求饶,而辛傲寒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任他们被带走,继而看向付安:“太子殿下,现在相信朕说得了吗?” 付安尚在震惊中,为了自证清白便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这辛国朝堂又该是怎样的混杂啊!付安定了定神:“饶是如此,可凌公主仍未有消息,若是有旁的人阻挠这场联姻也未可知,恕我难以定论,还望陛下派兵搜寻。” 辛傲寒勾起一抹冷笑:“听太子的意思,你们自己看丢了联姻公主,反倒是我辛国的不是了?” 付安自然知道不会是辛傲寒做的,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付凌没有及时出现,以辛傲寒的性子怕是这姻连不成不说,反而会将这罪责推给付国,而眼下辛傲寒丝毫不愿一同找人,所以付安也不得不冷下脸和辛傲寒对峙:“凌公主是在辛国失踪的,即使联姻不成,辛国也难辞其咎。” 闻言,辛傲寒当即沉了脸:“你什么意思!诬陷不成?!” 四目相视似有火光点燃般,殿中的气氛一下子沉到谷底。 “报!将军顾北渊携付国凌公主前来觐见!”一声高亮的通传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却让所有人的眼前一亮。 “凌儿!”付安看到顾北渊背着付凌走了进来慌忙接过看向顾北渊,“她怎么了?!” “只是睡着了。”顾北渊将付凌交给付安,转身对着辛傲寒跪下“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辛傲寒负手而立:“哦?何罪之有啊?” “凌公主昨日遇刺,我们为了躲避追杀藏身山林,直到今日我的部下来山中寻我,才得以脱困。”顾北渊说道。 辛傲寒敛了神色道:“护驾有功,赏。太子殿下这回你可还怀疑我辛国蓄意谋害凌公主?” 付安扶好付凌,看向顾北渊:“那么请问,将军又是如何与凌儿相遇的呢?莫不是刚巧就遇到了有人谋害她?” 顾北渊沉默了一下:“是臣......” “是我在驿馆拉着北渊哥哥让他带我出去玩的!”付凌恰巧醒来,立刻为顾北渊分辨。 闻言,付安的脸色沉了沉。 “哥哥,你就别怪他了,要不是他救了我,你可能就见不到凌儿了。”付凌摇着付安的胳膊撒娇道。 “好啊,既然凌公主有意,不如便与北渊将军联姻如何?”鬼使神差的,辛傲寒开口,令当场的几个人同时一愣。 “陛下,凌儿心属大将军顾北屿,此番联姻是想请陛下恩准。”付安躬身说道。 “哦?是吗?可朕看着,凌公主似乎更意属我北渊将军啊!”辛傲寒道。 “我父皇允诺,凌儿选中的驸马可拥有付国最强的军队,大将军顾北屿本就英勇强悍,若有付国相助,想必便为陛下征战沙场时便如虎添翼,届时萧国若有他想,也不过是以卵击石了。”付安说道。 “是啊,顾北屿本就英勇强悍,若是再加上这手中大军,来日要是想反也是如虎添翼了。”辛傲寒说道。 谁也没料到堂堂皇帝竟会这般直言怀疑臣子,气氛一时僵住。 顾北渊转了转眼珠,俯首在地道:“陛下,凌公主天人之姿,任何男子都会为之倾心的。” “哦?这么说来,北渊将军也有爱慕之心?”辛傲寒转身饶有兴致的问道。 “陛下......”付安微微蹙眉。 “凌公主即使贵为公主,却未出阁便与陌生男子在山中一夜未归,太子殿下以为我辛国大将军也是谁都会收的吗?”辛傲寒挑衅道。 “陛下此言何意!是嫌弃我国公主不成!”付安有了一丝怒意。 “陛下、殿下息怒,既然为难,不如让公主自己来选如何?”一旁的谏官及时开口。 几人相视一眼,都看向了付凌。付安说道:“凌儿,莫慌,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慎重。” 付凌吸了口气,狠狠地闭了闭眼,突然屈膝跪地:“既然是凌儿一生的大事,请兄长原谅凌儿的不孝,凌儿已心属顾北渊。” 付安微微愣住,眼中浮起淡淡的失望,却没有十分惊讶,好似早就知晓一般。直到一旁传来辛傲寒妖异的笑容和掌声:“好好好,那朕就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何乐而不为呢,你说对吗,太子殿下?” 付安缓缓的转过身,平静道:“谨遵陛下圣意。” 闻言,付凌和顾北渊二人仿佛松了口气般,相视一笑,付凌的脸上染起一抹红晕。 半个时辰后,两国将婚事定了下来,一切交接安排都交由礼部尚书打理。付安平静的起身离开辛国皇宫。付凌跟在付安身后,却是大气也不敢出。 辛傲寒看着几人走远,这才淡淡的瞥了顾北渊一眼:“顾北屿去哪了?” “回陛下,臣不知。”顾北渊道。 “此事,你做的很好。”辛傲寒也不点破,一双冷眸遥遥的看向远方。正所谓帝王之道在于制衡,饶是辛傲寒再暴虐,也不愿顾北屿一支独大。 顾北渊没有说话,因为昨日被困在山洞阻碍他们出来的人,的确是他的手下,既然辛傲寒已经看透,又何必欲盖弥彰呢。他顾北渊从来都不想比顾北屿差,所以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付凌带着偌大的军权嫁给顾北屿。但是在他的手下抵达之前,也的的确确有人真的要杀付凌,又是谁的人呢?顾北渊阴翳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 “你下去吧”辛傲寒疲倦的挥了挥手,又看向侍从,“去查一查顾北屿近日都在忙什么,联姻这样于他有利的事,他竟未出现,就不怕顾延年怪罪吗?”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五章 逃亡之路 顾将军府。 顾延年怒不可遏的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大吼:“什么叫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都看不住?!这下好了,陛下将付凌公主嫁给顾北渊了!那是付国最强的兵权啊!阿屿这是要气死我啊!” 跪了一地的人没人敢出声。 顾延年指着门继续咆哮:“去给我找!找不到阿屿谁也别回来!” 远远的,顾北渊站在议事厅门口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转身走了。 而此时的顾北屿正一身布衣坐在舟戟城外十里的一个乡镇的小馆里喝茶。 店家上前一步:“公子,您都来了这里好几天了,日日在这里喝茶,可是在等什么人?” 顾北屿径自倒了一杯茶,并不答话。 店家又开口说道:“兴许是公子有什么不便之隐,但公子若是在寻人,我到是有人好方法。” 闻言,顾北屿淡淡的看向店家。 店家立马殷勤的说道:“不瞒公子说,我这都是小本生意,所以寻常和这村里的小地痞混的不错,但公子切莫小瞧了他们,就这方圆十里的地方,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公子把要找的人稍微描述一下体貌特征,不出两日,他们准能给你打听出来!” “当真?”顾北屿略微放下茶杯。 “当真!”店家频频点头,却又略有迟疑,手中不由得搓了搓,“只是......” 顾北屿敛起神色,从腰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店家看了眼冒金光,刚想拿走,却被顾北屿按住了手腕:“这一锭是给你的,若事成另有一锭,但若此时传了出去,赔不赔得起你该知道。” 顾北屿手一松,店家连忙将银子揣进了兜里,“不知客官要找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女子,腿上有伤,脸上有道疤痕。”顾北屿道。 “受这么重的伤的女子......”店家若有所思着,似在回忆什么。 顾北屿狐疑的看过去,店家却又敛了神色道:“没什么没什么......” 顾北屿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看得店家发憷,半晌又掏出一锭银子:“说。” “我只和您说啊,您千万别传到我们这地痞耳朵里,不然以后我就做不成这生意了!”店家慌忙拿起银子,“这两天来了几名神秘人,也在通过这边的地痞打听一个姑娘,和您所说倒也有几分相似呢!” 闻言,顾北屿眼神一冷:“是什么样的人?” “穿着打扮就是寻常人,但感觉像是极力隐藏,因为他们在这边买东西从不划价,就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不划价的人绝对是有钱人!” “从何处来?”顾北屿问。 “看样子,从西边来的,他们说话带着股口音。”店家指了指萧国的方向。 顾北屿微微蹙眉,心底却已了然,顿时提剑就走。身后传来店家的嘱咐声:“公子啊!您可千万别说我说的啊!” 树下斑驳,微风轻拂,付浔拿着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着不远处手持木剑练武的白颜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那日她下山不知道看到什么后,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饶是腿受伤了也依旧在练功。 “阿颜”身后,穆婉词端着糕点走了过来,“休息一下吧。” 白颜笑这才转身浅浅一笑:“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把自己折磨死了!”穆婉词摇了摇头看向付浔,“你也一起来用点茶点吧。” 付浔叹了口气,这小白果真只有在穆婉词面前才会笑一笑。 两人不过闲话家常了一会,卫青丞便推着轮椅寻了来,腿上还放着一件紫色的披风。 白颜笑取笑道:“这才多一会,姐夫就等不及了!” “阿颜!”穆婉词斥责中却也带着一分羞涩,连忙起身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卫青丞宠溺的笑了笑:“起风了,怕你着凉,给你拿了件披风。” 穆婉词失笑:“这风哪大啊?” 付浔合了折扇道:“卫兄这是关心则乱。” 穆婉词刚要失笑说卫青丞一向沉得住气怎会因此而乱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似得,笑容戛然而止,定了定神看向卫青丞:“是啊,这里风大,我推你回去吧,免得夜里腿痛。” 看着两人恩爱离去,白颜笑不由得摸了头发:“这哪里有风啊?是我瞎了么?” 付浔摇了摇头:“人家这是恩爱,恩爱!你懂什么!没有也说有呗!” 白颜笑翻了一个白眼:“说的就像你懂似得。” 穆婉词推着卫青丞转至偏僻处才停了下来:“怎么了?可是有急事?” 卫青丞垂下眼睑正色道:“有人朝咱们这个方向来了,意图不明。” “谁?” “萧国的人。” 穆婉词眯起眼睛:“是瑶华的人。果真,是阿颜太仁慈。那日便不该留她的性命。” 卫青丞拉起穆婉词的手放在手心,柔声道:“别怕,有我在。” 穆婉词眼中泛起柔光,摇了摇头:“若是正面迎敌,你会因为我而暴露的。” 卫青丞柔和的皱了下眉:“你已经有了主意?” 穆婉词言简意赅:“逃。”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白颜笑甚至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穆婉词易了装容拉着下了山。 穆婉词转身看向吴叔:“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他们攻了上来,你就触动机关,逃走吧。” “姑娘放心。”吴叔点了点头。 “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白颜笑一头雾水。 穆婉词顾不得解释,推了卫青丞便走。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杀气,白颜笑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却被穆婉词按住,轻轻摇了摇头。白颜笑突然就明白穆婉词为何急匆匆的带着自己下山了,是他们,追来了。 一群农民装扮的人拿着斧头、锄头等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虽是布衣的装扮,眼神却是冷凝的杀意。穆婉词等人低着头行过,眼看就要和这群人擦肩而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为首的人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目光四处巡视着,身后几人刻意的放慢脚步,却都在打量着来人。好在穆婉词等人乔庄易容的技术过硬,再加上穆婉词扮作了男子装扮,才在对方怀疑的目光中大步的走开。却就在众人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那人探寻的审视着渐渐靠近白颜笑:“几位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白颜笑僵住,即使易容再高明怕是脸上的疤痕也很难遮住,怕是此人一过来就要露馅了,手再次摸向了腰间的匕首,却在下一刻被揽入一个怀抱,付浔圈着白颜笑,折扇一扇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白颜笑的脸,对着来者一笑:“对不住了大哥!我娘子最近感染了怪病,浑身起疹子,还传染的,你这一靠近不要紧,传染了就不好了,这不,我们着急回去带我娘子看病不是!” 来者听了脚下迟疑一下,却停住了步子:“哦,原来如此,我见着几位行色匆忙,以为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呢,就冒犯的问了一下!请见谅!” “无妨,兄台请便,我与娘子要先行一步了。”付浔点了点头,揽着白颜笑便走。 饶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那人仍看着白颜笑的方向,审视的目光似乎要把他们看出一个洞来。 而就在白颜笑转角的瞬间,瞥见了方才队尾中未曾留意的身影,而这道身影,如同冷水泼下般将白颜笑凉个透底。 她看见了,顾北屿。乔庄打扮,素衣从简,默默跟在队尾的顾北屿。 耳边依稀浮现起那日在顾北屿住处外偷听到的话。 “你对那白姑娘可有感情?” “从未有过。” “那若是有一日,这个女子影响到你的路了呢?” “那我便由我亲自动手了结。” 那他如今竟是来亲自了结自己的吗..... 像是心底被挖了一个血窟窿般,生生的疼着,白颜笑死命的闭上眼睛不让泪水留下,胸口一空,脚上突然一软,接踵而来的黑暗让她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小白!”付浔慌忙扶住。 而此时的顾北屿只是想跟在这批来自萧国的杀手身后一探究竟,就这样和易了容的白颜笑擦肩而过。 直到竹舍前,那些人胡乱的翻查着,那个方才探寻的人却突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对!” “如何不对了?”为首的问道。 “那女子脚步沉重,像是练过功夫的样子,而身上有伤,寻常女子哪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顾北屿跟在身后微微蹙眉,当时注意力并非在她身上,此时想来,难怪觉得为她遮挡的男子有些熟悉的模样,就凭那扇折扇的模样,早该想到是易了容的付浔! “那快回去,杀了他们,一个都别留!”几人拔刀便要回去。 却在下一刻,一道蓝光破空而起,原本跟在后头一身布衣的男子,爆发出强烈的剑气,头带的斗笠被震飞,一头长发在风中扬起,灰蓝色的眸子发出冷凝的光,在几人没反应过来时,便是手起刀落,顿时几人血溅当场! “杀了他!”后面的人蜂拥而上。 顾北屿丝毫不惧,长剑如虹,气势非凡,血染布衣。 那几人毕竟不是等闲的杀手,竟也能接得住顾北屿的招式。一场血战,触目惊心,苍翠的绿叶变成了满目的猩红。顾北屿挥下最后一刀,血珠飞溅,一口血同样的喷涌出来,顾北屿单膝跪地,努力撑住自己。 辛国的天气本就多变,这会竟应情应景的下起雨来。雨水冲刷着大地,泛出泥土的味道,混杂着地上鲜红的血液,将一切掩埋于大地。顾北屿吸了一口气,用剑撑起自己的身子,有些狼狈的离开。 雨,越下越大,将白颜笑等人的脚印也一并冲刷不见。 竹舍后,吴叔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远处高大男子坚毅的背影渐渐远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六章 失去挚友 顾北屿一路向付国的方向追去,萧国追杀白颜笑,而白颜笑从辛国离开,顾北屿能想到的她唯一会去的地方便是付国。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白颜笑因着晕厥,一行人并没有太着急赶路,反而没走多久,他就已经走在了白颜笑的前面。 驿馆中,穆婉词看向床上的白颜笑,脸上尽是疼惜。 卫青丞轻轻拍了拍穆婉词的肩:“放心吧,她只是情绪过于激烈才会这样,一会醒来就没事了。” 穆婉词皱眉:“阿颜她怎么会这样?以她的性子不会平白的情绪过激......” 卫青丞摇了摇头:“你若还是不放心,我开服药,给她煎服,这样也以防万一。” 付浔连连点头:“那就劳烦卫兄了,你且开药,我一会便去拿药。” 闻言,穆婉词和卫青丞相视一眼,眼中皆有深意。穆婉词点点头:“也好,你且去吧。” 半柱香后,穆婉词站在窗边,纤长的睫毛落下垂影:“他可信么......” “可不可信,一试便知。” 付浔从药铺出来,便赶上官府的兵一路搜查,慌忙躲进了角落里。 一个官兵的头拉住一个卖菜的大婶就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从这里路过?” “没有没有!” “你们呢?” “没有没有!” 一旁的摊位不由得嘀咕起来:“发生了什么啊?” “你不知道啊,昨日山下那茶馆那发生了几起命案,不知怎的,官府就介入了!” “死的是什么人啊?” “据说是那边来的!”说话的人指了指萧国的方向。 “那边的人死了,干什么咱们官府来查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若是那边问起来,该说咱们国家蓄意谋害了,怎么着咱们也得抓个替死鬼顶罪呢,何况本就是死在了辛国。” 付浔在身后听得真切,眼珠子转的飞快,突然拔腿就跑。平静的街上,付浔这一跑到引起官兵的注意了:“什么人?站住!给我追!” 顿时街上的官兵全都冲着付浔追了去。 驿馆中,一个手下冲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官兵来了,正在大肆搜捕,快跑!” 穆婉词有一丝惊讶:“官兵?” “街上说昨日竹舍那死了几名萧国的人,现在辛国为了交出凶手正在抓捕行迹可疑的人,哪怕是姑娘不慌,万一他们借此把白姑娘交给了萧国......” “走!”话音未落便被穆婉词径直的打断,几人匆忙从后门离去。 付浔躲在驿馆侧面,眼看着官兵进去搜查,手心里渗出了汗。直到良久之后,一名士兵汇报:“禀将军,有几人在咱们到之前匆忙离开了!” “给我追!” 穆婉词等人带着昏沉的白颜笑逃得很慢,周旋良久才进入了山中一处。 穆婉词冷冷看了一眼外面:“付浔果然信不过。” 卫青丞握住穆婉词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现在定论为时过早。” “都把官兵引来了,还为时过早!” “嘘!”卫青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人相视一眼,都摸向了随身的配剑。 脚步声越来越近,洞口传来官兵的声音:“头儿,这好像有人来过......” “进去看看!”官兵的头领挥了挥手。 穆婉词眼中神色渐冷。 “头儿,捡到一把扇子!”山洞外一个官兵道。 “在哪捡到的?” “前面!” “追!” 一行人又匆匆离去,穆婉词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在回头刹那看到起身持剑冲上洞外的白颜笑。 “阿颜,你去做什么?!”穆婉词喝道。 “去救付浔!”白颜笑说道。 “是他先出卖了你!”闻言,白颜笑脚上一顿,却未有丝毫停留。 “快去护着阿颜姑娘!”一旁的卫青丞吩咐手下。 付浔终究是被抓住了,一个侍卫押着付浔到士兵头领身前:“头儿,这个怎么处置?” “带回去,交上去,这回大人总不会再说咱们办事不利了。” “头儿,你说这几个是不是一起的,绑了他一个,另几个会不会过来救他?” “好小子,学聪明了!来,把他绑了扔那晒着!” 付浔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小白的穆姐姐何等性子,就算是小白身体健全也必定会拦住小白,更何况小白还晕着。 然而,不远处却传来了一步拖着一步的沉重声响。付浔抬眼,便看见白颜笑一袭白衣,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走的艰难却挺拔,神情坚毅,带着浓烈的杀气。 “小白......”付浔的声音有了一丝嘶哑。 “呦?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小妞儿!”几个官兵嬉笑一团。 “哥几个,上吧!”官兵一挥手,几个人便提刀而去。 “小白,别管我!快走!”付浔大喊。 然而,在几人的刀还没有靠近白颜笑的时候,自白颜笑身后一片飞刀凭空而来,将几人纷纷斩杀。 “敢杀官府的人!你们不想活了?”官兵显然被激怒。 白颜笑并不理会,淡淡的瞥了一眼,手摸向腰间的短刀,拖着一只受伤的腿,站在原地,待官兵冲过之时,闪身、弯腰、扣腿、用力一拉,再一侧身,一手划向了一人脖颈,反手刺入另一人腹中。只是须臾间,两人便已丧命。 白颜笑站定,眸子依旧低垂,仿佛没有温度。 “小白......”付浔呢喃,眼中满是震撼,渐渐的有了湿意。 “为什么?”白颜笑终于抬眼看向付浔。 付浔双手被绑住跪坐在地,将头撇开。 白颜笑持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拖着的左腿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是你将官兵引来的,你故意掉了折扇让他们绑了你为了引我出来......为什么背叛我?” 付浔的头低得更深了,依旧没有说话,仿佛往日那个腼腆的男子只是一个面具。 白颜笑深吸一口气,突然高举起短刀对着付浔面门就要落下。付浔闭上了眼。 然而一道袖风划过脸颊垂至腰间,便感到腰间一松,捆住付浔的绳子已然落了地。白颜笑将短刀收好,再不追问,背对着付浔一步一步的走远,仿佛不曾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远远的,卫青丞穆婉词将一切看在眼里,卫青丞环住穆婉词:“你担心她看不清是非善恶,可你的阿颜,她有自己的方式。” 穆婉词垂了眼,算是默认,眼底浮起欣慰。 就在几人都注意着白颜笑的情绪时,几道黑影从一旁茂密的蒿草丛中已渐渐靠近,蛰伏已久,看准时机,突然凭空而起,对准白颜笑就是一刀砍下! “阿颜!”远远的,穆婉词惊吼! “小白!”付浔在刀锋即将触碰的刹那将白颜笑扑了出去! “呲——”的一声,刀锋狠狠地刺入付浔的后背! 白颜笑睁大双眼:“付浔!”然而迎来的是对着自己倒下的血花飞溅的身子。 事出紧急,卫青丞的手下纷纷破空而来,挡住几道黑影,将白颜笑护在中间:“姑娘先走!” “阿颜!快!”穆婉词扶起白颜笑拖着付浔几人一路逃去。 “让我杀了他们!”白颜笑眼中喷出了火。 “小......小白......不要去”付浔拖着一口气,拉住了白颜笑。 白颜笑脚下一顿,看向付浔:“为什么?” “对不起......”付浔喘着粗气,气息越来越微弱,“你快走,快走,答应我......” 一滴豆大的泪水自白颜笑眼中滑落:“付浔,为什么......” “对......不......起......”付浔苦笑一声,拉住白颜笑的手蓦地滑落,没了声息。 “阿颜快走!”穆婉词拉住白颜笑。 而白颜笑的眼中仿佛才有了生气一般,甩开穆婉词,欲要杀上去。下一刻,便觉得颈间一痛,没了知觉。 卫青丞对着穆婉词点了点头,两人便在贴身侍卫的护送下带走了白颜笑。 一路刀光剑影,鲜血淋淋,显然,瑶华派来的杀手不止一批,不把他们逼入绝地定不罢休。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七章 又入狼窝 山间透出黎明青白的光,白颜笑缓缓睁开了眼,适应了些许,再侧首,便看到一旁穆婉词正靠着卫青丞睡得很香,身上还盖着他的衣衫,而自己身上披着的是穆婉词的外衫。 水滴自山洞中的石柱上滴落,发出轻灵的声音。石柱下已然有了一个积水的石坑。白颜笑缓缓的起身,拿起随身的水袋接了些许水放在了穆婉词身旁,看着姐姐安详的枕在卫青丞怀里,白颜笑眼角有了丝动容,能寻得这样一位与她不离不弃的男子,多好。白颜笑轻轻的俯身走了出去。 深林中,树叶上泛着清冷的光,清晨微露,稍有的安逸。白颜笑纤长的睫毛下落了垂影,想起那日顾北屿藏身在那批杀手的队尾,想起昨日付浔那句对不起......究竟为何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白颜笑痛苦的闭上了眼。 “咳咳......咳咳......”不远处传来极为压抑的咳嗽声。白颜笑寻去,却见山洞另一边,卫青丞正极力压抑着声音咳嗽着,青筋暴起,似乎疼痛难忍。 “卫大哥......”白颜笑轻唤,刚要回身去拿水袋却一把被卫青丞拦住。 “别去,会吵醒她。”卫青丞说着,一边擦了擦嘴角,而白颜笑却看得分明,那手心中俨然是一片血渍。 “你的病.....”白颜笑震惊。 “她不知道,别告诉她。”卫青丞的神色极为认真。 “都是我连累了你和姐姐。”白颜笑心中愧疚。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你是词儿唯一的亲人。”卫青丞柔和的说着,便艰难的往前走去,“再不回去,词儿该醒了。” 卫青丞没坐竹轮椅,走的十分艰难,白颜笑欲要搀扶,却见卫青丞摇了摇手叮嘱道:“无妨,你别待太久,山间露凉,生病了词儿会担心的。” 白颜笑看着卫青丞扶着石壁,虚弱地走进山洞,心口犹如堵了一块石头般,闷闷的疼。指尖滑向腰间挂坠,心中无限感怀。 一日一日的追杀,使得卫青丞的手下越来越少,一路颠簸,另本有顽疾的卫青丞更是身体几近愈下。 远远的,几名侍卫走了过来俯身对卫青丞道:“主子!前面有户人家还算干净,属下已给了银两,让他们备好房间和事物。” 卫青丞点了点头。 几人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农舍,立时有一对祖孙前来迎接,年迈的老人一脸慈霭:“贵人,请进,翠儿,给贵人带路。” 一个衣衫素净的约莫十岁的小姑娘甜甜一笑:“两位姐姐请随我来!” 白颜笑顿时心生好感:“好甜的小丫头,家中只有你们祖孙二人?” 老人笑道:“原本就我一人,这丫头是我捡来作伴的。” 白颜笑和穆婉词住一间房,中间隔着半间可吃饭的屋子,另一侧便是卫青丞的房间。几人用过膳安顿好后,便聚在中间的桌上商讨对策。 穆婉词提笔画下了辛、付、萧三国大略图,此时他们已逃出辛国,处于去往付国的路上,再往前走有两条路,一条是官路,一条却要翻过两国交界的瀚灵山脉。瀚灵山脉地处险要,既有茂密的山林和诡异的深渊,更有常年积雪的高山。 卫青丞沉思道:“辛国战胜之后,付国急于联姻现在得罪了萧国,就算瑶华的人追杀,到了付国也不会太嚣张。付国还有我暗府的分舵,越过这道山脉,我们就安全了。” 穆婉词皱了眉头:“瀚灵山脉地势险要,温度气候难成定数,寻常人越过便已是生死难料,你的身体还如何能再承受得住!” 白颜笑沉思了一下道:“就一定要去付国才安全么?” 闻言,穆婉词和卫青丞皆是吃惊的看向她:“什么意思?” 白颜笑道:“瑶华必定知晓我们回去付国,此时也一定埋伏在沿途。若我们兵行险招,去往萧国呢?” 穆婉词道:“此法我不是没想过,但是风险极大,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愿你们有丝毫危险。” 卫青丞沉默片刻道:“此计可行,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派人装成你们去往瀚灵山脉,并命手下护送,隆重一些装的会越像,咱们再借机去往萧国,只是身边万不可再带手下了。” 穆婉词道:“既你们都决定了,我自然同意,只是去了萧国,阿颜,你可知该怎么做?” 白颜笑没有说话,望向远处,眼中寒凉。 卫青丞探寻到动静,看向门口:“谁?” 只见老婆婆端着杯盏走来:“是我,给你沏了茶。” 卫青丞这才放松警惕,宽和的一笑:“有劳了。” 白颜笑回身看到门口站着翠儿圆溜溜的眼睛扑闪着望着自己,不由得问道:“小丫头,怎么了?” 翠儿走了进来,举起颤巍巍的小手抚向白颜笑的脸颊上的伤疤道:“姐姐,疼不疼?” 白颜笑一愣。 翠儿拿出一朵刚摘的蒲公英:“婆婆以前说,蒲公英有嫩肤和内调的作用,姐姐送给你。” 白颜笑眼底些许氤氲,不由得搂了搂翠儿:“谢谢。” “好了,翠儿,咱们出去吧,别打扰了贵人。” 白颜笑一直望着祖孙俩走远,心底五味杂陈。而一旁的穆婉词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头喝了一口茶,却仿佛想起什么般整个人一愣,旋即,又狐疑的看了那祖孙俩一眼。 “怎么了,可有不妥?”耳旁传来卫青丞的关怀。 “我觉得这对祖孙......”穆婉词话到一半却被白颜笑打断,只听得,“他们也是可怜人。” 穆婉词只得收起心思。 白颜笑在竹舍休息了一日,翠儿时不时过来嘘寒问暖,也会怯生生的拉着白颜笑讲故事,白颜笑看着眼前的孩子心中怜悯,越发贪恋这对祖孙带来的温暖。 一大早,白颜笑依旧起床练剑。 明明当初他教自己的剑法颇多,而她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练那一日军营外顾北屿所教的剑法,仿佛在提醒着自己是如何成为弃子的。寻常付浔会坐在一旁看自己舞剑,而如今,连他也不在了。 旁边传来脚步声,翠儿怯生生的端着一碗水:“白姐姐,累了就喝些热汤吧!这是祖母早上刚做的!” 白颜笑温和一笑,接过碗:“小翠儿怎么也起的这么早?你的祖母呢?” “祖母去卖鸡蛋了!” 白颜笑蹲在来问:“翠儿,你可知道附近通往萧国的路该怎么走?” “萧国?姐姐要去萧国?”翠儿突然紧张的问道,白颜笑微微蹙眉,那翠儿又慌忙掩饰了一下“翻过前面的小山再沿着官道向东十里就到萧国的边境了。” “有没有不走官道的路?” “那就是从这小山后的湖泊处沿着走,或者走水路!” 白颜笑沉思着道:“方才你为何这般紧张?” 翠儿扑闪着睫毛:“我只是听闻萧国最近很乱,担心姐姐啊,姐姐快喝汤吧!” 白颜笑想着路途,竟未多想,拿起汤碗便要喝下,却被一个大力扣住手腕,来不及反应,只听“呯”的一声,汤碗碎裂,汤洒了一地。 白颜笑愣住看向来人:“穆姐姐?” 穆婉词眼神一冷一把扣住翠儿:“为何要下毒?” 那翠儿眼神慌乱,一脸委屈:“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下毒?” 白颜笑狐疑的看着穆婉词:“姐姐有证据?” 穆婉词冷冷的盯着翠儿:“方才我去厨房,看到灶台上有未清干净的白色药粉,你是谁的人?” 翠儿慌忙摇着头,带着哭腔:“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给白姐姐盛了汤,那粉末不过是白色面粉罢了。” 穆婉词冷笑一下:“你终于承认了。其实那灶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白色粉末,我骗你的,只不过你急于掩饰便都承认了。” 翠儿跌坐在地。 白颜笑收起剑:“翠儿,你是谁,为何要害我?” 翠儿垂着头:“其实那不是毒药,是一些去火药,我见姐姐连日奔劳,给姐姐用下有助于安神,姐姐不信可以过来,给你看一下,我袖子中现在就有。” 穆婉词道:“事已至此,你还在狡辩!别以为你小小年纪,我就不会把你怎样!” 白颜笑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去,翠儿的右手伸进袖子摸了半天,直到一阵风吹过,翠儿突然眼神一冷,对着白颜笑和穆婉词就扬起手中的药粉! 药粉顺着风悉数刮进了两人的眼睛和鼻腔!嗓子仿佛被烧焦,白颜笑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什么也看不清!穆婉词也不住的咳嗽着。 就在这时,翠儿眼疾手快,自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对着白颜笑便刺了过去! “呲——”的一声,血花飞溅! 翠儿睁大双眼吃惊的看着自己胸前贯穿的匕首,而自己手中的短刀离白颜笑还有分毫。 穆婉词冷冷一笑:“我不过假装中计,就你这样的雕虫小技,也配?说谁让你来的?!” 翠儿眼中含着泪花:“无人指使,你要杀就杀吧。” 卫青丞推着轮椅出来,只一眼就知晓了一切,微微蹙眉:“词儿,恐怕没这么简单。” 正说着,远远的就传来很多沉重的脚步声,穆婉词淡淡的一瞥,便看见那老婆婆带着一群官兵而来,见此场景大声哭喊着:“大人啊!他们竟杀我孙女!快快!杀了他们!” 白颜笑咳嗽许久才能视物,哀伤的看向翠儿:“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 翠儿冷笑:“因为你该死,你们逃不掉了。” 穆婉词气急,拔出了匕首再次捅进翠儿的胸膛!翠儿无声的倒下。 白颜笑绝望的喊道:“不!” 穆婉词一把拉起白颜笑:“快走!” 那婆婆歇斯底里的大喊:“快!杀了他们!” 官兵们蜂拥而上,卫青丞的手下从天而降护住几人:“主子,快跑!”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八章 沼泽反击 白颜笑双目猩红被穆婉词极力拉走,一路向东逃去。身后越来越多的保护者倒下,白颜笑不忍:“姐姐,让我去,他们是来抓我的,别让卫大哥的人再为我涉险了!” 穆婉词气急:“你以为你去了,他们就不用死了吗?瑶华这是想将我们一锅端了!青丞他的势力蔓延几国,那萧煜早就容不得他了,别傻了,快走!” 白颜笑摇摇头:“可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因为而死,还有翠儿的祖母,她虽报了官,也许只是自保。” 闻言,穆婉词站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颜笑:“你以为那对祖孙只是为了活命才报官吗?之前你被顾北屿所伤,你选择自我麻痹,我不怪你,可是事到如今,你的麻痹已经让你混淆是非了!昨天那老人沏的茶是上等的龙井,寻常人家可会有这样的好茶?!那翠儿一直在刻意的接近你,打听你的去向!那女孩不过十几岁,手上没有常年干活的粗糙,反而掌心生满了老茧!为什么?因为那是一双拿刀的手!你从小聪明绝顶,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些!你只不过害怕再次背叛,故意无视了!阿颜,你醒醒好吗?!你还有我啊!为什么要在心里包庇这些不相干的人呢,他们处处要至你于死地啊!你的麻木、你的无视只会给他们更多伤害你的机会!” 白颜笑脸色一白,如梦初醒,脆弱得如同一张白纸,卫青丞想阻止,刚开口唤了一声“词儿......”却突然胸口一滞,一口血喷了出来。 “青丞!”穆婉词慌忙过去,“你怎么样?” 卫青丞摇摇头:“词儿,阿颜姑娘经历的那些事她需要缓缓,给她时间。” 穆婉词眼中不忍,拿起手帕擦拭血迹:“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为难阿颜了,你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吐血?” 卫青丞柔和的笑笑:“我没事,我们赶紧赶路吧。” 卫青丞的欲盖弥彰显然没有逃过穆婉词的眼睛,穆婉词怔住,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第一次对么?你早就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词儿......” 穆婉词一把扣住卫青丞的脉搏,顿时大惊:“你中毒了?!谁下的?” 卫青丞摇了摇头:“并不严重,是我方才急血攻心所致,这个毒能除。” 穆婉词咬了咬唇,转身静静的看向白颜笑:“阿颜,你还要麻木到什么时候......别再为那些伤害你的人遮掩罪行了,我知道你只是不忍心和他们兵戎相向,可他们不值得你这样。那对祖孙明知道打不过我们,所以将毒下在了卫大哥身上!为的就是让他身体更加不便,延缓我们的逃亡时间!现在,你还要为她们开脱吗?” 一股悔意自白颜笑的眼中浮现,白颜笑死死的攥起拳头,知她如穆婉词,她不是没看到,只是故意无视。可是现在,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颜笑抬头,眸中一股狠劲浮现,却没了近日的疏离:“姐姐,你们先走!” “一起走!”穆婉词和卫青丞齐声喝道。 “阿颜,别让我们担心,也别让那些弟兄枉死,我们去萧国,这笔账要好好的找瑶华算一算了。”穆婉词冷声说道。 “好。” “站住!”方才耽误了许久,官兵已经发现了他们。 眼前有两条路,一处是通往付国的瀚灵山脉,一处是去往萧国的山间小路之后便是水路。 穆婉词回身一看:“遭了,代替我们的人还没到,萧国是不能去了。” 白颜笑垂下眸子当机立断:“姐姐,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三形连边阵法么?” 穆婉词灵机一动:“你是想用幻术?” “你和卫大哥假装去往萧国的路,在林子里吹响玉萧,利用山势水雾,可幻化迷障,我去瀚灵山脚下布阵,我们相互对应,来个瓮中捉鳖,事成之后我们在萧国会面,以符号做引,你们多加注意。”言罢,白颜笑飞身而去,奔向瀚灵山脉。 “追啊!”官兵见此兵分两路,可大多数人全都奔向白颜笑而去。 “阿颜!”穆婉词来不及阻止,只得拉着卫青丞去前往萧国的林子中布阵。而为数不多的追着穆婉词的几名官兵已被手下的人悉数灭掉。 “阿颜说的三形连边阵法是什么?”卫青丞皱眉。 “我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阿颜说过,若遇山石水泊,可以形成三角式的围攻法,产生迷雾阵法,让敌人产生幻觉,我想到时候,阿颜就可以脱身了吧。”穆婉词说道。 卫青丞没有说话,眉间隐隐的担忧。 终于寻到了那湖畔,穆婉词拿出白玉箫缓缓吹起,这白玉箫凝结了煊炎国的灵气,尚有功力,在水边吹起便会使得大雾弥漫,渐渐笼罩山林。 一阵风吹来,这偌大的雾竟渐渐向瀚灵山脉移去。 白颜笑拖着受伤的左腿一路奔去,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咻——”的一声,一直箭矢飞过,白颜笑侧身闪过,越往里走树木越茂盛,显然,这些狡猾的官兵并不打算让白颜笑进入深林,箭矢一只一只的飞来,阻止她前进的路。 白颜笑左闪右闪,在树林里穿梭,利用地势将一群官兵绕的团团转。其实此间地形根本就没有什么三角形的攻势,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支走穆婉词他们,她不想,再有人为了她而涉险。 “都是废物!给我抓住她!”官兵的头领大喝。 白颜笑狡黠的一笑,越往前走,地势越发的奇特,仿佛处处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不一会,官兵们就迷了路在原地打转。白颜笑四处观察,突然眼前一亮,不远处便是一处沼泽,沼泽的附近布满藤枝,且藤枝叶茂密,足以把人遮挡住,白颜笑利用此地的藤枝设了一个网,便悄悄的靠近官兵。俯身拣起一块石子,扔向了沼泽附近。 “砰!”石子落入了树丛中。 “头儿!那有动静!” “快追!”一众官兵来到沼泽附近。 白颜笑看准时机又仍出一块石头,几名官兵追去:“在那!” 紧接着,白颜笑分别往不同方向发出动静,不断的将官兵打散,却又都引向沼泽处。 白颜笑潜伏在角落,待几名官兵去查看时,白颜笑便在侧面伏击,手起刀落,极其迅速,官兵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几个去那边找!” 每过来几人,白颜笑就将他们引导不同的地方,再从侧面斩杀。不多时,官兵们有去无回,少了大半。 “头儿!这林子有问题,我,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个官兵颤巍巍的说道。 “废物!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都跟着我!”官兵的头领拔出了佩刀。 白颜笑再次扔出另一块石头落入了官兵身后的藤叶丛中,几名官兵顿时齐刷刷的回身,冒出涔涔的冷汗,几人拔出了刀小心翼翼的拨弄着藤叶丛,想一看究竟。白颜笑抓住时机,一拉设置好的藤枝,藤枝瞬间勾在几名官兵的脚上,而藤枝每一节都被白颜笑做成一张网绑好,官兵一用力,藤枝就越收越紧,甚至交缠在彼此的脚腕上,哪一个动一下,另几个人就会被绑得更紧。等到几个人纠缠成一团的时候,白颜笑用力一拉,将藤枝彼此悬挂着的地方抛入沼泽,官兵们回头,看见沼泽里有藤枝的头,便顾不得多想直接踏了进去想要砍断藤枝。可在他们手忙脚乱的踏进去时,便已身入绝境了。 “救命啊!”几名官兵纷纷挣扎着叫喊着,却越陷越快。 “头儿!怎么办?”一个官兵哭了出来。 “救命啊!”官兵头领更加绝望的喊着。 此时白颜笑才起身站了出来,冷冷一笑:“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主子吧。” “妖女!你不得好死!”官兵哭喊着求饶。 这时还有几名派出去的官兵纷纷赶来,拔起佩刀便要对着白颜笑砍来。 白颜笑冷笑一声:“有时间和我对战,不如想想怎么把他们救上来,再不救,就来不及了。” 几名官兵颤巍巍的看了彼此一眼,犹豫一下,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冲过去拉住正在下陷的官兵。 白颜笑负剑于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去,不禁苦笑,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帝王稳固王位的牺牲品,哪怕他们不要命的想死,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不追了?就这么让她走了?”身后,几名官兵一面救人一面问道。 “前面就是瀚灵山脉了,到处都是潜伏的杀手,就算我们不追了,你以为她能逃得出去?再说了,就算没有杀手,这瀚灵山脉自古就没几个能在里面待一宿还能活着出去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娘们儿!”官兵们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上头就非要她的命,还折损了咱们这么多兄弟!” 白颜笑寻着路想要找回去,却吃惊的发现,来时的路早就不见了!暮色四合,山间渐渐弥漫起水汽,泛出阴冷的感觉。白颜笑察觉到不对,握紧了手中的剑。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六十九章 诡异山脉 诡异的气氛越来越逼近。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突然,山中传来阴冷的声音,另白颜笑一震。 “谁?”白颜笑握紧了匕首。 “来杀你的人......”那声音的主人发出诡异的笑声。笑声由远及近,待看清来着时,白颜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个黑影,不,是很多个黑影!像一道烟一样,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轮廓,浑身罩着黑色披风,看不到脸,一会儿是一个人走来,一会儿又变成了数不清的黑影! 那黑影幻化无形,相视一张网把白颜笑包围住! 白颜笑沉了口气道:“你为她卖命,最后也未必落个好下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至此?” “呵呵,好厉害的心思,不过你就是拖延时间怕也是无人可救你了,还是乖乖受死吧。”说着,这黑影便铺天盖地的掩来。 而自黑影身后竟有一团白色的雾气顺风而来!白颜笑眼中一喜,这是穆婉词白玉萧所造的幻境迷雾!白颜笑不动声色的旋绕着,将黑影带进迷雾。 就在黑影即将抓住白颜笑的时候,一阵风袭来,迷雾降临,白颜笑松了口气,迅速逃往深林。 “狡诈!”那黑影咒骂道,顿时迷在这幻境中,也就是这一声咒骂让白颜笑更加肯定这黑影不过是一个会邪术的人所伪装,为的就是蛊惑她的心智,让她见而生畏!瑶华好毒的心思,先让她害怕再一举杀之! 其实此处的地势根本不足以白颜笑形成三角阵势,那时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支开穆婉词,不连累他们,只是不想穆婉词当真利用了地势形成了环境迷雾,这才给了她一线生机。 穆婉词所造的环境迷雾将众多黑影笼罩,他们却谁都看不见彼此,周身一边空白,任谁也走不出去,也不敢轻易挪动位置,只能等时间消磨待尽。 “混账!”黑影瞬时方寸大乱,待许久之后,迷雾散去,早已没了白颜笑的踪影。山林里顿时涌入数十黑影人,对着为首的跪拜下去:“主,怎么办?” “追,待会夜深了,那些东西出来了,量她也跑不了。”为首的黑影人说道。 就在黑影即将动身的时候,一道俊朗的蓝衣身影从天而降,持刀而立,背对着众人,一个黑影见来着不善立刻飞身而去,手中幻化成一团黑色的瘴气眼看着就要碰到来者,却在蓝衣转身的刹那间被一刀劈下,顿时身体溢出数道黑色血液,渐渐没了声息。 感应到强大的杀气,黑影人们犹豫一下:“何人来此?” “顾北屿。”那蓝衣男子缓缓的抬眸道,一双灰蓝色的眸子透着凛凛的寒意。 而在众多黑影看到顾北屿那双灰蓝色眸子时皆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再看向顾北屿手中的所带的御龙剑,众人呆立住。 顾北屿淡淡一笑:“早闻瀚灵山脉的黑影人们天生赋有异能,长居在此,不闻世事,行迹诡异,怎么,如今也和萧国做起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看来你们一族的血脉是不想长存了?” 黑影的头领震惊的看向顾北屿:“你可是生来就有这灰蓝色的眸子?” 顾北屿审视片刻道:“不假。” “这御龙剑可是你祖传?” “不假。” 闻言,黑影们相视一眼竟齐齐的跪在地上:“愿为主上驱使!” 顾北屿的冷眸中轻颤,一抹凝重。 迷雾环境渐渐远去,穆婉词紧了紧衣袖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这么久了,这山里都没有动静。” 卫青丞沉重的说道:“只怕阿颜姑娘所想,并不简单。” 穆婉词这次如梦初醒:“不对!她是诓我们走,自己去送死了!我要去找她!” 卫青丞眼疾手快拉住穆婉词:“恐怕,来不及了。” 穆婉词抬头,正好看到满身泥泞狼狈不堪的几名官兵自西边瀚灵山脚而来,卫青丞说道:“看来,是阿颜赢了。” 那些狼狈的官兵远远的见到有人说话,再细看竟是穆婉词等人,正愁无法交差,顿时眼前一亮:“兄弟们!抓住他们!” 穆婉词淡淡的看着零星的几个官兵冷笑了一声:“不自量力!” 卫青丞拉起穆婉词:“让他们解决,我们去前面等阿颜,她必定有办法赶去,事不宜迟。” 穆婉词沉默一下,挪动了步子。身后卫青丞的手下蜂拥而上。 夜色降临,瀚灵山中泛出森森冷气,不时发出不知何物般的诡异嚎叫。白颜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不时的回望着,却总感觉身后似有什么尾随一般,这时,白颜笑听到一声浅浅的叹息,顿时停住脚步,手中紧握着匕首,白颜笑缓缓的回望,没有人。而就在白颜笑再回过头来之时,一张血淋淋的脸在眼前放大。 “啊——”一声尖叫顿时划破深林。 远远的,顾北屿听到皱紧了眉头,飞身而去。却在到达之后,只看到地上依稀的血迹,没有看到人。 “阿颜?”顾北屿试探的叫着。 没有回音,死一样的寂静。 山风渐起,刮来血的味道,一声嘶吼再次滑过夜空,山间顿时充斥着森森寒意。 一路寻去,顾北屿清晰的看到一团黑雾包围着一个兽物,渐渐的将那兽物吸干了血,变成了一个干尸。 而地上正残留着一片染着血的白色衣角。 白颜笑藏身在不远处的树后,大气也不敢出。就在方才,白颜笑回身的一瞬间甚至没来的及看清是何东西,就被一阵风掳走,重重的摔在地上,它低嗅着白颜笑,就在它要下手之时,一旁的兽物恰好发现了白颜笑,想要把白颜笑变成囊中之物,而后,就是扑来的兽物被黑雾包围嗜血而亡。 那黑雾似乎意犹未尽,再次探寻起白颜笑的藏身处。白颜笑屏住呼吸,手心泛出细密的汗水,眼中无尽的惊恐和不甘,紧握着刀柄,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事已至此,怕是只有殊死一搏了。 黑雾寻着气味发现了白颜笑藏身的树,正悄无声息的靠近。而白颜笑高举起匕首,吸了口气。 就在那团黑雾伸出了一只黑色爪子时,身后突然“呯”的一声,不大的动静霎时引起黑雾的注意,回身随着那动静而去。 白颜笑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回头,迅速逃跑。 御龙剑出手,剑身周遭泛出巨大的蓝光,与黑雾斗做一团。顾北屿神色冷冷:“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黑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隐隐显出轮廓,像是一张狮子的脸孔,而周身却是无数的爪子,看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群黑影人降临包围着黑雾妖叹道:“我们蛰伏瀚灵山下多年,却才是真得见到了这妖畜,原来竟真的存在!” 那黑雾妖畜一双红眼看着众人,突然分散了形体,将每一个人包围住!黑影人一面聚拢着,一面摆出不同的阵势,口中念着咒语,渐渐的,他们周身发出红色的光,将黑雾妖畜捆了起来。 “二十年几前就该将你除掉,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黑影人说道。 那光越收越紧,再次将黑雾勒出形态来,谁料那妖畜快到力竭时竟大吼一声,震破了深林,只听“砰——”的一声,地动山摇,妖畜破除了红光的封印,巨吼将众人震了出去,皆是口吐鲜血。那妖畜化作数团趁着众人倒地纷纷袭来,只刹那间,便有数名黑影人灰飞烟灭! “拦住它!”黑影人头领一声令下,再次开始念咒语,几名黑影人也纷纷爬起来坐在一起开始封印。 奈何黑影人伤了数人,这封印只困住了妖畜一半,而另一半就要奔着白颜笑的方向逃走!顾北屿抬手擦去鲜血,提剑而上,蓝色的剑气如长虹贯穿般将妖畜斩杀于无形,只是须臾后,那妖畜被逼急,竟使出浑身解数像一阵龙卷风般将顾北屿环绕其间!一只爪子抓破了顾北屿的肩,顾北屿回身一甩砍掉一只手!另一只爪子看准时机便对着顾北屿的后腰就是一道,衣衫瞬间被划破,爪子扎进血肉,深可露骨! 顾北屿反手一刀,再次砍掉一只爪子!可那妖畜竟似有无数爪子般,总也砍不完,一下下刺进了血肉之中,不多时,顾北屿身上竟无完肤! 顾北屿凝神静气,那妖畜眉心的红眼一闪再次袭来,顾北屿一闪,回身刺伤了妖畜的脸,那妖畜顿时大吼,红眼的颜色加深似要泛出血来,顾北屿灵光一闪,突然向前一步故意将后背留给妖畜,那妖畜似被激怒,看准了顾北屿的脖颈就要抓上去! 顾北屿侧首、回身、翻转手腕、一手扣住妖畜的爪子,一手将御龙剑刺入妖畜的红眼之中! 只听“轰隆”一声,那妖畜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爆裂成几段,在地上抽搐了半晌,便不动了。 顾北屿单手持剑,跪立在地,血肉模糊的后背流出黑色的毒血。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章 杀手伏击 另一半的妖畜身体也渐渐化成黑雾准备逃去,黑影人见状立时紧念咒语,落下罗网将其困住。只剩一半的妖畜杀伤力少了很多。 “都到我身后来,将功力渡给我!”黑影人听命,纷纷传力给头领。 只见剩下的妖畜浑身被红色的光勒紧,不断的挣扎着,而黑影人的功力与之抗衡,相持不下,时间一长竟见衰微之势。 “师父!挺住!我来帮你!”身后一个小黑影人带了些许哭腔。 “回去!”黑影人头领怒喝,而他却明显的在颤抖,似乎精疲力尽。 小黑影人流着泪,又生生坐了回去。 顾北屿抬头,额间流下无尽的汗水,咬了咬牙,单手持剑,缓缓的站了起来,狠狠地吸了口气,突然大喝一声,腾空而起,看准妖畜的眼狠狠的刺了下去!妖畜顿时化为一团黑气!再也不见! 而顾北屿自空中狠狠的跌落,口中溢出了鲜血。 与此同时,黑影人用尽功力,将黑雾收尽!封印成功!而那黑影人头领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似乎气数已尽。 “师父!”小黑影人哭了出来。 “殿下......”黑影人头领却依旧看着顾北屿。 众人连忙将顾北屿扶了来,顾北屿神智渐渐涣散,口中黑血不断,只是依稀听得,那黑影头领将一块令牌交给小黑影人:“从此,你拿着号令全族,跟着殿下,至死守护!” 小黑影人哭了出来:“师父......” 黑影人头领只是断断续续的说:“别让为师失望。”却突然坐起运气,将浑身的功力汇集一处,而后将手腕放在顾北屿的嘴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用刀划破了血脉! “师父!”众人惊骇。 只见一滴晶蓝色的元灵缓缓的落入了顾北屿的口中,而那黑影人头领力竭般向后倒下:“就让我一个人......来赎罪吧......” 片刻后,顾北屿幽幽转醒,身上的伤口愈合,只是落下了很多伤疤,除了身上无力,尚有淤青,其余的竟慢慢的好了起来。 顾北屿看向一旁迅速枯萎的黑影人头领,眼中神色难辨,良久,起身将衣袍遮住那正在腐化的尸身,继而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小黑影人恭敬的呈上令牌,带着所剩不多的黑影人对着顾北屿缓缓跪下:“殿下,我等黑影人,自此以后,誓死效忠!” 顾北屿淡淡的垂下眼睑:“你们黑影人曾效忠我外祖父,世人皆知我外祖父是雄霸一方的长生殿主,却无人知他曾以孩童血做引来培养你们这一支黑影人,令你们誓死效忠。后来我母亲嫁给我父亲,就与之决裂了。黑影人却依旧世代死守誓言,需要时你们是我们的铠甲,不需要时便守在这瀚灵山下,但是今日,我给你们自由,所以你们不必称我殿下,自此后,各自生活吧。” 小黑影人立时分辨:“殿下有所不知,您的母亲曾也救过我们一脉,所以方才头领并非为了救您而牺牲,也是为了报恩,更何况他本也气数将尽。” 顾北屿皱眉:“我母亲从未接手过长生殿的一切,怎么会救你们黑影人?!” 小黑影人叹道:“看来顾氏一族当真将这个秘密掩藏的极好,殿下所知必然是您外祖父顾勋和叔父顾延年告诉您的吧。但是这么多年,您誓死效忠的顾氏,当真就那样值得效忠吗?您就没有丝毫的怀疑过有些事情的巧合吗?为什么当年您父母皆战死沙场,而顾延年却成为顾氏组长?为什么顾氏只认您为未来的顾氏接班人?为什么我们即使没有人管束却也这么多年都没有离开瀚灵山脉?为什么我们头领会和萧国合作,要杀那个您保护的女人,您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殿下?” 小黑影人顿了顿继续道:“那是因为,我们知道的太多了。我们从来都没有逃脱掌控。您母亲去后,我们一族一直没能离开这里,即使长生殿不在了,那也应该由您来接管我们,可是杀白姑娘,却不是您下的令,因为这么多年我们根本得不到您的消息,不是因为我们不想,而是因为掌管我们的另有其人......” “够了!不要再说了!”顾北屿打断。 “看来殿下是不愿承认这事实,罢了,总有一天,殿下发现什么的时候,会想来问我的,届时,我定会一一为殿下解答。” 聪明如顾北屿,母亲去后本该是他接管的长生殿黑影人却断了音讯,而顾延年却成了族长,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黑影人的掌控权落在了顾延年的手中,而顾延年却始终在隐藏顾北屿的消息。顾北屿这些年所见种种,并非没有怀疑,不过是不愿相信那养育自己二十年的叔父是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故意忽略罢了。 顾北屿转身往深林处走去。 “但是有一句话,我要提醒殿下,如今他能做到这番地步,难保他日殿下保不了自己中意之人,殿下届时切莫后悔!” 顾北屿脚上一顿,拇指摩挲着剑身又往前走去。 小黑影人对着他的师父磕了一个头,继而下令道:“我们跟上去,再护着殿下一程吧!” 夜色越来越黑,白颜笑摸索着前进,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带着惊悚的叫声,白颜笑侧身闪过,左腿一绊,跌坐在地,身上传来刻骨的疼痛。 心底蔓延起无尽的酸楚,白颜笑咬牙艰难的起身继续前进,犹豫再三,白颜笑燃了火折子,哪怕是引来了兽物也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强些。而白颜笑不知的是,这抹光亮在漆黑的树林里显得多么耀眼,兽物没有轻易靠近,却是引来了埋伏在深处的杀手。瑶华这一路,本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几抹黑色的身影无声的靠近,白颜笑一心提防着兽物,却忽略了靠近的杀气,直到一把剑横来,白颜笑潜意识的一避才堪堪躲开了剑锋丝毫,迅速回身翻转手腕短刀使出,杀手落了空,白颜笑的火折子应声落地,烧在无尽的落叶中,蔓延开来。 火光照亮黑衣人的侧脸犹如黑夜鬼魅,白颜笑扣住一把贯穿而来的剑,单腿撑起自己用力一绊,手中翻转,杀伐决断,一名杀手顿时血溅当场! 身后约莫四五名杀手接踵而来,出剑有序,默契异常,并不急于杀人,反而在消耗白颜笑的体力。白颜笑微微蹙眉,深知自己若耗下去必死无疑,便突然发了狠对准一个人便强攻了上去,另几人见此纷纷围拢白颜笑,想要齐力斩杀!白颜笑咬牙,举剑直冲那人,那人提刀防备,就在这时,白颜笑一闪身绕到那人身后便是狠狠的一刀刺下。 还剩下四名,几人再次将白颜笑围拢,局面僵持不下。 白颜笑打量一圈,此群人中,一个身形瘦弱像是女子必定身手矫捷,另令一个男子体型偏瘦但眼神阴狠怕是会使用暗器,还有一个身形轻盈定是轻功不错,最后一个身形魁梧必定有力。白颜笑定睛一眯,便对准最后一个身形较大的男子,突然提剑冲了上去,另几人似乎没有想到白颜笑会选择他,先是一愣接着慌忙追去。 那大个子先是轻蔑一笑再是提刀一挥直冲白颜面门砍下,眼看着刀锋就要划破脸颊,白颜笑却依旧不闪,翻转手腕直径将短刀掷了出去,却在下一刻身体一偏,双膝跪地身子压了下去,躲过了大个子的刀锋。而短刀笔却直的刺入了大个子的胸膛,顿时血花四溅。 那女子最先达到径直的对着未来得及起身的白颜笑就是一刀,白颜笑侧身避过,肩膀上却着实挨了一刀,而白颜笑却没有停顿,跪在地上一个翻身,脚上一勾将那女子也扳倒在地,那眼神阴狠的男子见此飞刀而上,白颜笑登时扑到女子身旁,用力一搬她的身子,挡住了暗器!暗器刺入那女子的心口,离白颜笑只差分毫。 那擅长轻功的飞身而上,自上袭击,与此同时暗器再次袭来,白颜笑避无可避! 白颜笑咬牙,提剑挡住上空飞下的杀手,而一个飞镖在刹那间刺入白颜笑的心口上方,血花飞溅! 上方的杀手狡黠的一笑,再次出招,白颜笑咬紧唇齿硬生生的接下,两人僵持不下,一个飞刀瞄准白颜笑的心脏,再次出手! 白颜笑眼睁睁的看着飞刀袭来,骤然睁大的双眼! “呯——”飞刀被一把破空而来的长剑挡住,落了地。 出刀人惊诧的回首,却在回首刹那已人头落地。 突然而来的情况让白颜笑身前的杀手一惊,慌了神,白颜笑趁其不备一脚踹去,那人一个踉跄,白颜笑反手将刀刺入了那人的心口。 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白颜笑正要转身看向救自己的人,却感觉一阵天昏地暗的眩晕,下一刻就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白颜笑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衣襟上传来熟悉的竹香,她听到他唤道:“阿颜!” 而白颜笑却只觉得脑袋沉沉,什么都不愿想,径直的昏了过去。 顾北屿心疼的看向怀里的人儿:“不好,暗器有毒!”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一章 山洞联手 周遭的大火越烧越旺,似要吞噬这大地一般,若不是这火,顾北屿怕是也不会这么容易寻到白颜笑。皱了皱眉,顾北屿将白颜笑抱起,焦急的寻找出路。 而这瀚灵山似乎没有出路一般,走到哪里都是无尽的黑暗。白颜笑的脸色愈加苍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流下,黑色的血自心口上方溢出,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随时陨落。 再往前走去,顾北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接踵而来的,是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顾北屿定住,紧紧的搂着白颜笑。黑夜中,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忽然出现,紧接着自黑暗中走出一头长着獠牙的兽,那长牙泛着白光。顾北屿后退一步,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围拢了数只青面獠牙的野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顾北屿握紧了手中的剑。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突然,一道耀眼的光划破夜空,顾北屿脚下一顿,不动声色的揽紧怀中的人。随着那道光的出现,夜空好似被照亮了一半。只听得如同有铃声随着脚步响起,一步一响竟十分清脆,随着声音的响起,那数只凶猛的兽竟乖乖的低下了头,恭敬的后退一步,让出了一条路来。 那声音愈来愈近,待顾北屿看清何物时,竟也吃惊的睁大了双眼。 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灵鹿,鹿角闪着光,如同有万千萤火虫飞绕着,那灵鹿的脚底印着蝴蝶印记,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留下一个栩栩如生的蝴蝶图案。灵鹿的眼中似蓄了清泉般纯澈无邪,让人移不开眼。随着灵鹿越走越近,那些野兽恭敬的坐在一旁,竟似侍从般。 顾北屿没有动,静静的看着灵鹿走到自己身前,它看向顾北屿的神情中竟有一丝怜悯和同情,使得顾北屿心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似母亲的手掌爱抚般让他的心竟渐渐软了下来。灵鹿的眼神中流露出慈祥和疼惜看向顾北屿怀里的白颜笑,先是嗅了嗅白颜笑腰间的挂坠,继而用头蹭了蹭白颜笑的脸颊。 白颜笑在顾北屿的怀里似感应到什么一般微微动了动。 顾北屿这才低头发现,那原本佩戴在白颜笑腰间的挂坠竟泛起蓝色妖异的蓝光,透出那琉璃的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而这蝴蝶竟和灵鹿脚下所引的图案一模一样! 那灵鹿转身向前走去,走出五步回头看向顾北屿,用那双纯澈的眸子微微示意,它在唤自己和它走。 顾北屿低头看了白颜笑一眼,几乎没有犹豫的,顾北屿抱起白颜笑跟上灵鹿。 灵鹿所指引的是一处灵潭,那潭水晶莹透明,仿佛琉璃般纯澈,而在潭水的另一侧似乎有一个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见五指,灵鹿突然长啸一声,紧接着洞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回音,好像有另一只鹿在等待它,灵鹿回头眼巴巴的看向顾北屿,似在求助。 顾北屿有些犹豫,灵鹿缓缓的走来,用触角轻轻触碰了白颜笑,那触角上的萤火之光将白颜笑萦绕,白颜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竟有了一丝光亮。 顾北屿惊讶,问道:“你是说,那洞穴里的鹿可以救她?” 灵鹿眨了眨眼。 “好,你帮我照顾她,我为帮你把它带出来。”顾北屿放下白颜笑拿起御龙剑欲走,却被灵鹿咬住了袖子,灵鹿摇摇头,看向地上的凭凤剑眨了眨眼。 “你要我们双剑合璧?可是她如今.......”顾北屿话未尽,那灵鹿便走向白颜笑再次挥动触角,无数萤火般的光亮顿时飞起徐徐萦绕在白颜笑身边,而白颜笑竟似被这荧光带起般站了起来,只是眼神空洞麻木,似乎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一般,白颜笑受了指引般拾起凭凤剑,麻木而僵硬的向前走去,顾北屿一把揽住她,将她牵在手心。 那无数荧光环绕着白颜笑,眼前的女子肤白胜雪近乎透明,却美得无与伦比。 灵鹿点点头,看向那漆黑的洞穴,用纯澈无比的眼神看向顾北屿。 顾北屿沉思一瞬,突然长臂一揽将白颜笑抱在怀里,腾空而起,跨过那纯澈无比的潭面,落入了看不见边缘的漆黑洞穴。 静,极静。 那洞穴似有万年无人踏入般,沉寂清冷。顾北屿将白颜笑放下,一手将她牵在手心,白颜笑只是痴痴的跟着走,没有半点情绪。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安静,一瞬间只听得机关暗器似被触动的声音,无数箭矢凭空飞来! 顾北屿大喊一声:“阿颜,出剑!” 白颜笑如同木偶被开启机关般,机械的舞动着身体挡下横来的箭矢,顾北屿飞身上前挡在白颜笑身前。 而下一刻凭空而来的黑暗再次将两人笼罩,不知何物猛烈的撞击将两人冲散,顾北屿被撞了出去,白颜笑亦跌倒在地。 “阿颜!”顾北屿慌忙唤道。 “阿颜!阿颜!”顾北屿一声一声的唤着。 一片漆黑,没有回音。 方才被撞击时,白颜笑空洞的跌落下去,就那样僵硬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再无声息。 朦胧中,只觉得天昏地暗,脑中沉沉,不愿醒来。只是耳边一直有个萦绕不去的声音在不停的唤她“阿颜......阿颜.......” 世上唤她阿颜的人,难道是姐姐?不,这是个男子的声音,是谁?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中沉沉,只觉得似要昏睡过去。 突然,白颜笑腰间的挂坠泛出琉璃色的蓝光,一道蝴蝶似要冲破玉坠般不停的冲撞这坠壁,一下又一下,而那黑暗的洞中似受到感应般,竟飞起万千透明色的蝴蝶,盈盈而舞,围绕着白颜笑旋转着。 蝴蝶阵形成巨大的灵力泛出妖异的蓝光,将白颜笑环绕其间。 顾北屿顺着光寻去,便看见眼前一幕,白颜笑被蝴蝶带着自地上横起,徐徐的升向空中,万千彩蝶浑身碧透将巨大的灵力传授于她,而白颜笑腰间的挂坠中俨然有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顾北屿心口蓦地一疼,为什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似在梦中见过一般。 那蝴蝶的灵力灌输越多,它们便渐渐不再透明,继而化作烟尘消失不见,顾北屿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天昏地暗,脑袋疼得似要昏厥,却什么都想不起。突然,一束蓝光在顾北屿身后照亮,那消失的万千蝴蝶竟又凭空而来一路飞向了顾北屿,蝴蝶所带的荧光照亮了顾北屿,远远看去竟也似透明! 白颜笑在空中缓缓醒来,方才,是谁,一直在唤醒自己?一股支撑的力量凭空消失,白颜笑直坠下来,潜意识的双脚落地,站稳,竟发现自己的左腿已然痊愈! 再抬头,远处的光亮刺痛了眼,万千蝴蝶中围绕着一个几近透明的男子,光亮自他身后打来,只能依稀看清他逆光的轮廓。 一个苍老的声音隐隐的传来:“蝴蝶石嗜血尚未成蛊,寻到开启之法。” 白颜笑白颜笑一惊,难道他和这蝴蝶石的血蛊有什么联系! 刚提步子欲去,那光亮便一下子收尽,只听“砰”的一声,好似方才那男子落了地。 “喂,你还好吗?”白颜笑试探的问道。 却没有回音。 此时的顾北屿浑身仿佛被烧焦一般灼痛,脑中混乱一片,什么也想不起,喉咙嘶哑疼痛,发不出声音,顾北屿用尽力气试图回应白颜笑半晌却只是发出了“嘶”的一声。 却也是这一声让白颜笑在黑暗中摸索了过去,这声音似曾相识,白颜笑却想不起是谁。 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白颜笑一步一步小心的走过去,突然脚下一绊,径直跌倒落入一个胸膛上,感觉自己好像亲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白颜笑试探的摸了上去,竟是一个人的唇! 黑暗中,顾北屿无声的笑了,将白颜笑揽入怀中。 白颜笑防备而挣扎的推开他:“谁?” “咳......”顾北屿费劲力气只是轻咳了一声,白颜笑才试探的问道:“你是方才那个男子?你说不了话么?” 顾北屿尝试无果后,便牵起白颜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白颜笑松了口气:“别怕,我带你出去。” 顾北屿一愣,饶是同样深陷绝境,眼前的女子竟对他说,别怕,我带你出去......顾北屿的心脏仿佛露了一拍。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二章 龙凤双杀 他知道白颜笑为何离开自己,本想追来解释,可如今知晓了真相,顾延年为了他而杀她,她沦落至此,自己终究还是脱不了干系,竟也不知如何解释。所以,他想也罢,这样黑暗,她看不到自己,索性,也别再让她认出自己才好。因为,他不知道,如果此刻她知道站在面前的是自己,该是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突然间,顾北屿格外感谢无法发声的嗓子。他才发觉,他多贪恋此刻。 白颜笑柔声问道:“你能走吗?我扶你?” 顾北屿将手递给她,白颜笑咬牙将顾北屿揽在肩上试图扛着他走,却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沉,白颜笑感慨道:“你平时在这里都不吃饭么,怎么这样轻?” 顾北屿看向自己用力支撑的腿,努力克制着不把力量放在白颜笑身上,却又能刚刚好的让她撑扶着,无声的一笑。 “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了,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好像中了毒,然后就不记得了。”白颜笑断断续续的说着。 顾北屿不言语静静的听着。 突然白颜笑脚下一绊,一个踉跄带得两人都扑了出去,顾北屿眼疾手快一把揽住白颜笑翻转而下,让自己的后背着了地,而白颜笑丝毫没有损伤。 “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磕到?”白颜笑趴在顾北屿身上,慌乱的摸着、搜索着。 黑暗中顾北屿红了耳根,按下心口的燥热,没有说话,极力压制着自己。 “没声音了?不会是摔晕了吧还是磕伤了哪?”白颜笑更加匆忙的胡乱摸着,顾北屿被白颜笑摸得身上渐渐烫了起来,一把捉住了她这在他腿上乱摸的手缓缓的放到自己的脸上,轻轻摇了摇头。 白颜笑这才松了口气,不由得竟趴在顾北屿胸口上叹气:“吓死我了。” 顾北屿僵住,无声的咽了下口水,苦笑了一声。 白颜笑闻到顾北屿身上一抹淡淡的竹墨香却想不起在哪闻过,刚要说话却觉得身下的人浑身滚烫换忙问道:“诶?你身上怎么这么热?你是不是发烧了?” 顾北屿叹了口气,将白颜笑无声的推开,心中懊恼,这丫头平日看似精细却实则是个外细内糙的性子,对他也就罢了,难不成对其他男子也这样直线条? 感觉到被推了一下,白颜笑这才想起:“哦,定是太热了吧,怪我不好,压着你了。” 顾北屿刚起身便感到身后袭来一股寒意,潜意识的抱住白颜笑一闪,只听“哗啦一声”不知何物自身旁的潭中腾空而起,渐起无数水花,顾北屿眼疾手快将白颜笑往自己怀里一按,那偌大的水花悉数淋在他身上,那水珠顺着脖颈流下,却将火热的喉咙冷却了下来,一阵清凉袭过,顾北屿知晓,自己能说话了。 白颜笑就在被顾北屿揽紧的一瞬,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脑中,就在自己即将确认是他的时候,只听一声嘶吼,一个大物似乎袭来。顾北屿揽住白颜笑腾空而起,白颜笑全神灌注,也就忘了方才那一瞬间想起的念头。 那大物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竟是一双灰蓝色的龙眼!那大物的身子竟也发出淡淡的光晕,浑身碧透,带着琥珀色的龙鳞,呲着牙,低嗅着什么。 黑暗中,只可见那隐隐泛着光的龙,却依旧看不清彼此的脸。白颜笑紧紧的抓着顾北屿的衣衫,感觉到怀里人的紧张,顾北屿轻轻拍了拍白颜笑的背,这一拍,竟让白颜笑安下心来。 顾北屿将白颜笑放下,拿起御龙剑,对着那龙便横空而去,速度极快,白颜笑只见一道蓝色的身影出手狠辣,只三剑就刺中那龙脊,那龙似被激怒,发狠似得回击,顾北屿身形矫捷,又是几剑便削掉了龙须,竟激得那龙节节退败,那龙扫了一眼白颜笑的方向,突然改变了攻势,直奔白颜笑而来! 顾北屿眼中一惊,毫不犹豫的腾空而起,在龙冲向白颜笑的一刹那间用自己的臂膀挡住的攻击,只听“刺啦”一声,龙牙穿透了顾北屿的肩膀! “你怎么样!”白颜笑慌忙摸向顾北屿的脸。 顾北屿喷出一口血来,却依旧摇了摇头。 那龙仍不罢休,旋转一周后,竟有袭来,顾北屿再次挡住白颜笑。白颜笑怒从中来,登时站起,大吼一声,一把凭凤剑竟在白颜笑大吼的瞬间落入了手中,白颜笑微微讶异,推开顾北屿腾空而起,直奔龙眼! “不要!”顾北屿低吼了一声,却又是喷出了一口血,顾北屿咬牙,同样腾空而起。 就在白颜笑即将刺中龙眼的刹那,潭中“轰”的一声,一条遍体通红的火凤飞出,挡在龙身前,剑身刺入火凤的身体中,那龙接住凤,嘶吼一声,龙头一甩狠狠的将白颜笑撞飞! 说时迟那时快,顾北屿趁机横剑刺入了龙眼! 那龙嘶吼着,与凤纠缠着双双落入水中,渐起无数水花。 顾北屿翻身而下,揽紧下坠的白颜笑。火凤的发出耀眼的光照亮了黑暗,白颜笑昏迷前,对上一双清凉的眸子,那样的熟悉,不知是梦还是现实,白颜笑抬手想要抚摸顾北屿的脸,浅浅一笑:“是你吗?”却还没触碰到便已昏了过去。 “阿颜!是我!”这一声呼唤,白颜笑没有听到。 那龙环着凤渗出了血泪,那火凤眸中亦有痛楚,轻轻依偎在龙的怀中,彼此环绕着渐渐消散了元灵。空中突然下起漫天的白色冰晶,渐渐化为两颗内丹飞到了顾北屿和白颜笑身前竟未停留,径直的渗入了两人的血液中,心口一痛,那龙丹入了顾北屿心间,凤丹入了白颜笑心间。 那空中的龙凤幻化为无形,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滴血泪和一滴蓝色的泪浮在空中。顾北屿抱起白颜笑静静的站定,仰望,缓缓的伸出手去,那泪滴如同感应到主人一般,各自落入了顾北屿和白颜笑的手心之中,形成一滴泪形的印记,渐渐凝固,那泪形印记中隐隐可见两条龙凤纠缠着彼此。竟是一对龙凤纹印刻在了两人的手心。 与此同时,顾北屿感到一阵灼烧,如同血液在燃烧般,抱紧怀里的白颜笑竟也不安的挣扎着,似有同样的痛楚,片刻之后,顾北屿便觉得浑身血液畅快,原是这内丹增长了功力。在看向怀里的人儿,正睡得香。顾北屿心中一软,低头在白颜笑眉间落下一吻。 一道石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一只通体赤红的灵鹿,那灵鹿重见光明,感激的看向二人。紧接着,灵鹿身上的锁链悉数崩裂,灵鹿惊起的颤抖着站了起来。 随着灵鹿站起,数间石门一道道的被打开,漆黑的洞穴里被照亮,一路通向那清澈的潭水。 顾北屿缓缓一笑,松了口气。 顾北屿带着赤红的灵鹿走出洞穴,踏入了纯潭之中,雪白的灵鹿跑来与那赤鹿抱做一团,竟流出了两滴泪。那泪水落入纯潭形成了两粒冰晶,一枚蓝色,一枚赤色,他们各衔起一枚放入顾北屿手中,顾北屿微微一怔,抬手柔和的摸了摸灵鹿的头,那赤鹿伸出舌头舔了舔顾北屿的手,紧接着一股灵力自手中蔓延直抵肩膀处,露骨的伤口渐渐愈合。 白灵鹿回身衔了几根鹿毛,轻轻晃动了几下鹿角,那数只荧光便将鹿毛幻化成两根绒线将冰晶穿了起来,形成一对吊坠。 顾北屿将冰晶吊坠为白颜笑系在了手腕上,而自己的那一条收入怀中。那赤红冰晶焕发着荧光,不多时,白颜笑的脸色就已恢复如常,看上去只是睡着一般。 顾北屿一喜,素闻瀚灵山脉诡谲异常,今日所见,果真如此。再抬头,却只见那对灵鹿相视一眼,眸中感激点了点头,竟渐渐消失在眼前,一切景物也都消散不见。一阵荧光环绕,顾北屿忽觉困顿,便抱着白颜笑沉沉睡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三章 再次错过 再醒来,已是半夜,只觉得头昏脑涨,却忘记发生了什么,梦中依稀有些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顾北屿狐疑的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山洞,再平常不过,再看看一旁的白颜笑,呢喃道:“看来,是有些事情不能让我们记起,便故意抹去了这些记忆吧。” 顾北屿将白颜笑放在腿上,解下外衫仔细的盖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半晌,一阵风吹过,怀中的人儿瑟瑟发抖起来:“冷......” 顾北屿低头,将白颜笑揽得又紧了些,可白颜笑依旧是瑟瑟发抖:“好冷” 顾北屿蹙眉,将身上的外衣悉数解下罩在白颜笑身上,而白颜笑却似发起了高烧不住的抱紧自己,似乎感应到顾北屿怀中的温度,昏迷中的白颜笑努力的凑了过去,将脸贴紧顾北屿脱得只剩中衣的胸膛,似乎还不够,努力的贴紧。顾北屿叹了口气,将中衣敞开,揽了白颜笑的身子贴紧自己赤露的胸膛,再将外敞的中衣将白颜笑包裹起来。 白颜笑这才安静了许多,只是依稀说了些梦话:“别动姑姑.......姑姑.......瑶华,你放开她.......” 冷汗自白颜笑额头流下。顾北屿用衣袖拭去白颜笑的冷汗,为什么她的梦里总是那样恐怖,鬼使神差的顾北屿张口道:“阿颜,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 “阿颜,别怕......”像哄孩子一般,顾北屿抱着白颜笑不停的拍打着。白颜笑在梦中似听到这样的哄睡,竟安下心来,渐渐的睡着了。 一切仿佛在做梦。顾北屿从未想过,那日不经意间救下的女子,如今会在他心中有了这样的分量。遇到她以前,他是冷血无情的辛国大将军,一念生一念死,众人的生死、家国的兴亡仿佛就在他一念之间。自小他由叔父养大,只知道匡扶顾氏满门荣耀,他不畏惧死不畏惧一切,可就在他担心她的安危会毫不犹豫的赶来救她时,才恍惚察觉到自己如今已经泥足深陷,他害怕她有事。 正想着,怀中的人儿动了一下,继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去。 顾北屿宠溺的一笑,只知她睡时容易梦魇,却不知竟也这般淘气,便用手托起她的腰,想为她寻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谁料被她一把捉住胳膊抱在怀里,顾北屿的胳膊被夹在白颜笑的胸口之间,只要一动就会触碰到那抹丰盈,顾北屿耳根一下红透,不敢再动。 可惜白颜笑还不罢休,继而抱紧顾北屿的胳膊又蹭了蹭,伸出腿去将顾北屿一夹,仿佛在抱一个枕头,拱了又拱。顾北屿只觉得血脉喷张,浑身炙热,欲哭无泪。 感应到一旁的热度,白颜笑再次靠近,竟将脸靠近顾北屿的耳根蹭了又蹭,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吧唧了小嘴,伸出肉嘟嘟的舌头舔了舔顾北屿的耳垂,心满意足的睡去。顾北屿的呼吸一下便重了起来,狠狠的一把将白颜笑揽在怀里,几近压在身下,重重的喘着粗气,看着白颜笑肉嘟嘟的小嘴恨不得一口咬下,忍了良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埋首在白颜笑的脖颈处,浅浅的咬了一下,便将她放在怀里,不敢再造次。 而顾北屿眼中,俨然泛起甜意,看向一旁的女子的神色中多了无尽的宠溺。 直到黎明破晓,瀚灵山的雾气才将将散去,顾北屿正要带白颜笑出去,便听得外面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时还传来些许刀身拨弄蒿草的声音。 顾北屿抱起白颜笑往洞穴深处挪了挪。外面传来些许聊天声:“诶,你说那姑娘死了没有?” “我哪知道,不过这瀚灵山脉一到夜间就有些鬼祟作怪,就是没被野兽吃了,估计也被吓死了。” “咱们都在这破地方守了一天一夜了,就差这一会儿了,赶紧找到她的尸身回去复命吧!”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得罪瑶华女官了,她竟派了这么多人来追杀她,连官兵都用上了,折损了咱们不少人。” “唉,如今咱们这是最后一拨人了,说白了,让咱们埋伏根本没有用,我就不信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来,更何况还是个女的,找到她的尸体不就完事了,平白拉了咱们羽风营二百士兵来!” “诶?这里好像有个洞穴,要不要进去看看!” 闻言,顾北屿看了一眼昏睡的白颜笑,捏紧了手中的剑,羽风营二百官兵搜山,若是想带她离开这里,怕是比登天还难。 “你觉得她还有命活着藏洞里不成?” “这倒也是,走吧走吧!” 两个士兵走了去,顾北屿却蹙起了眉头。半晌,顾北屿将白颜笑藏进山洞的里面,持剑走了出去,悄然跟在了那两个士兵身后。 远远的,一个士兵的小头领喝道:“你们两个,那边搜完没有?!” “搜完了!”两人齐声回答。 “少在我这装,我一早就看见那那有个山洞,你们都没进去!”头领训斥。 “头儿,这姑娘要是有命藏在山洞里早就跑了。” “那也不行,回去搜,一个地方都不许放过,你们几个一起进去。”头领吩咐着。 顾北屿见此只觉不妙,便故意扔出一块石头发出动静, “谁在那?”待几个人看过来的时候,顾北屿转身就跑。 “快追!她还活着!把羽风营全都给我调过来!” 顾北屿引着一众士兵向相反的方向跑进深林,待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后,突然拔剑厮杀。 “不对!中计了!不是她!”士兵反应过来,可此时羽风营的二百士兵全部出动,悉数在此。 “你们几个,回去好好搜搜那个山洞!”士兵头领话音刚落,顾北屿长剑一掷,那几个士兵便没了性命。 众人大骇:“何人拦路?!”却都不由自主提高了警惕。 顾北屿冷笑一声:“想动我的人,你们也配。” “猖狂!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我们再回去捉那女的也不迟!”显然,士兵被激怒,悉数冲着顾北屿而来。 顾北屿长剑如虹,带着凛凛的寒意,挥舞起御龙剑,那剑自刺了龙后竟似被涂了煞气般,凌厉异常,再加上顾北屿得了龙丹,气血通畅,几剑挥下便激起无数山石碎裂而下,顷刻间,便有数十人毙命。 “杀了他!”士兵头领气急。 一众人等齐力围攻顾北屿。顾北屿杀红了眼,刀尖染血,杀伐果决,以一敌百,竟也一时间无人能敌。 鲜血飞溅,那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血腥。 他的手,为保家卫国而屠戮过敌人。为维护顾氏荣耀而手刃敌党。如今,也要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而战了。顾北屿眼中浮现一抹寒光,提剑腾空而起! 瀚灵山下,一众士兵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着:“王爷,您不能进去!这瀚灵山诡异异常,若是您有了闪失,陛下会怪罪的!” 萧晟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官员,冷笑一声:“我奉陛下之命前来平乱,陛下会怪罪?只怕是你怕我误了你的大事,得罪了你背后的主子吧。” 那官员磕着头:“下官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王爷我可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啊!” “那你就滚开,别让你的血脏了我的剑。”萧晟冷哼一声,提剑踏进了瀚灵山脉。当他的手下传来消息,说瑶华的人已经埋伏在此处方圆百里时,萧晟便连夜赶来,却似乎还是晚了很多。萧晟重重的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都会找到她。 密林深处,几个士兵颤巍巍的靠近白颜笑所在的洞穴。 “和她在一起的男子那么厉害,这姑娘要是活着怕也不简单,咱们当真要进去吗?会不会送了命......” “废话,上头给命令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咱们进不进去左右都难逃一劫!” “不对啊,上头说了死要见尸体,又没说现在必须活着啊!” “你的意思是......” “这姑娘不是在里面吗?她不出来,咱们便放火烧死她,咱们进去既不会被杀死,到时候一具尸体,上头也不会怪罪咱们。” “好主意!”说着几个人便燃了火折子,堆了些许杂草死死的堵住洞穴口,一把大火铺天盖地的蔓延进去,发出浓烟。 静极。深林中,漫天的血红染透了树叶。 只剩下数十人和顾北屿奋力抵抗。顾北屿身中数刀,鲜血溅湿了衣衫,宛如嗜血罗刹。 大风刮过,远远的,一股浓烟横来,顾北屿这才回首,发觉方才来的方向竟已是大火燎原。 “阿颜!”顾北屿大吼,顿时双眸猩红,就要跑回去! “拦住他!”数十人仍以围攻之势拦住他。 “啊——”顾北屿长啸一声,手起刀落,发了疯一般砍杀着,招数毫无章法,已然大乱,士兵趁机齐力而上,对着顾北屿便是几刀下去。 一股酸楚悔恨自心底泛起,顾北屿疯狂的冲去,任身后一群士兵对自己砍下数刀,仍是笔直的冲回山洞的方向。 身后是无尽的血红,眼前是漫天的大火。 几名士兵看准时机,纷纷提起刀剑冲向顾北屿! 萧晟远远的走着,便看见远处的浓烟,立时飞身而上。 “摄政王?”几名士兵看见萧晟顿时跪地行礼。 “她人呢?”萧晟问道,士兵见萧晟怒气冲冲有些犯傻,萧晟一把提起一个士兵的领口“白颜笑人呢?” “在里面呢!在里面!我们怕伤着摄政王您所以决定放火烧死她!”另一个士兵赶紧解释。 萧晟一把踹开两人,冲进了洞穴。那洞穴中已然是漫漫的浓烟。 “笑笑!笑笑你在哪?”萧晟有些慌乱。 “咳咳......”洞穴深处传来咳嗽声。 “笑笑!”萧晟一喜,跑进去连忙扶起地上的女子“笑笑你怎么样?我带你走!” 白颜笑自梦中惊醒,只觉得肺烧得厉害,无力的靠在一个胸怀中,白颜笑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人影,以为是顾北屿,惊喜道:“是你?” 萧晟看到眼前的女子虚弱得好像一张白纸,沉声道:“是我。我带你走。”说着萧晟抱起毫无反抗之力的白颜笑。 白颜笑僵住,这是萧晟的声音。原来不是他,怎么可能,梦里依稀听到他的声音,他好像哄过自己.......一滴清泪滑落,白颜笑苦笑一声,一定自己太想他,产生了幻觉,明明那日他亲口说过会杀了自己...... 可是那些梦又似那般真实......白颜笑昏昏沉沉的再次晕了过去。 萧晟看向怀里的女子,指尖摩挲着她脸上的疤痕,满眼的痛惜。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四章 丧命瀚灵 眼看着顾北屿就要被几柄刀砍中,一群黑影从天而降,只用须臾,那些士兵便倒地不起。 “保护殿下!”黑影人形成一个阵,将剩下士兵包围,“殿下快走!” 顾北屿发了疯似的冲去。 “摄......摄政王!”看到白颜笑被抱了出来,几名士兵吓得跪坐在地,“这是陛下要......要杀的人.......” “那又如何?”萧晟挑眉。 “摄政王您就这样带走她,小的不好交差.......”另一个士兵补充道。 “哦?巧了,我也是请旨奉命亲自捉拿此女,若如此说,我也是抗旨不成?”萧晟怒极反笑。 “可......可是.......瑶女官,让我......我们杀了她.......”这名士兵话音刚落,就被萧晟一刀摘了脑袋。 “那既然办事不利,就把你的脑袋献上去吧。”萧晟冷笑一下再看向地上的几人,“怎么,你们几个也要再去禀报瑶华吗?” “不不不不!”另几个士兵吓傻了般跌坐在地,“摄政王说得都对。”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要人,尽管来找我。”萧晟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话,便抱着白颜笑大步出了瀚灵山。车架一路进入萧国境内,一路直上,无人敢拦。 顾北屿没了束缚,拼命冲进漫天大火之中,却什么都没有了。 草木烧成了一片,洞中只有滚滚浓烟。顾北屿冲进洞中,拼命的大喊:“阿颜?阿颜!” 地上一具尸身,顾北屿惊恐的抱起他飞身而出,大火烧焦了他的衣服,留下了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成一片。 “阿颜.......”顾北屿望着已经被烧焦的尸身,不可置信的唤着,“阿颜......” 直到大火即将吞灭顾北屿,他仍恍若无知,呆呆地跪坐在地。 一群黑影人从天而降:“殿下!快把殿下带走!” “不要动阿颜!”顾北屿抱着尸身大吼,一时间无人敢再上前。 “殿下纵然悲伤,可总要留着力气给阿颜姑娘报仇不是!你这样对自己,难道要留着敌人大笑吗?”小黑影人说道。 闻言,顾北屿才缓缓起身,抱起烧焦的尸体,自大火中一步一步的走去,而此时的大火已然烧上了他的衣角,他恍若未见。小黑影人手一扇,一阵掌风便灭了火。 一个时辰后,瀚灵山脚下,顾北屿守在烧焦的尸体边上,眸中的寒凉痛楚仿佛能把人杀死一般,许久之后,顾北屿颤巍巍的抚摸了尸体的脸和手,眼圈一红,缓缓站起,虚弱的说道:“帮我把她葬了吧。若我有命回来,就找你讨回她的骨灰,若无命回来,便把我和她葬在一处吧!”继而提起剑,一步一步的离去。 坚毅的背影,仿佛要渗出血了。 小黑影人默然:“你们几个抬好阿颜姑娘,我们寻一处光景好的地方,葬了吧。” 两个身形魁梧的黑影人便走了过来抬起烧焦的尸身,却没走多远,其中一人腿上一酸,一个踉跄,便和烧焦的尸身一同摔了出去。 小黑影人大怒:“混账!” 那魁梧的黑影人立时跪在地上求饶:“头息怒,只是不知道这一个姑娘怎么这样重,累得我手都抽筋了!” 小黑影人喝道:“你还狡辩,难不成她比你还重?!”小黑影人说着眼睛无意中一瞥,却立时愣住,审视一瞬,僵住道:“你趴下。” “啊?” “你趴下!”小黑影人厉声喝道。 那魁梧的黑影人立时趴在地上,不敢出声。良久,小黑影人突然放声大笑说了句:“走吧!” 魁梧的黑影人有些懵:“那她?” “扔那吧”小黑影人淡淡道。 “啊?”魁梧的黑影人摸了摸脑袋“主,虽说殿下给了我们自由,可他毕竟还是我们真正的主子,这样对他的女人,不好吧?” “蠢货。”小黑影人说道“你可知他为何这般重?” 魁梧的黑影人摇摇头。 “方才你躺在地上,你和他竟然一般高。”小黑影人缓缓道。 “之前没仔细看,原来世上还有和我一般高的女子!” 小黑影人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何你明明比我年长,师父却在死前将管辖令牌交给了我吗?” “不知道啊。” “因为,你蠢。”小黑影人心情大好,扬长而去。 魁梧的黑影人莫不着头脑,另一个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道:“这世上怎会有和你一样高大的女子,那分明是个男人!这都看不出来!” 魁梧的黑影人愣了愣:“原来......原来是救错人了!那这么说,白姑娘没死?!诶,不对啊,那殿下抱着一个男人难过了那么久.......啊哈哈哈哈.......” “嘭—”的一声,那黑影人头上挨了一记,耳边传来声音:“小点声!殿下要是反应过来,听到你这样笑他,第一个杀了你!” 白颜笑被带回摄政王府的消息惊动了众人,白颜笑依旧被安排在曾经的房间。 大夫收拾好东西,将药方交给萧晟:“夫人受了轻伤,身子虚的很,却没有大碍,只要按时服药,调养些时日就会好了。” 白颜笑缓缓醒来,看着熟悉的房间,苦笑了一声,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了这里。 “笑笑?”萧晟走到床边,心情甚好,而白颜笑却撇开头去,不愿看他。萧晟也不怪,替白颜笑盖好被子只道:“你好好休息。” 待走出房后,萧晟沉默一瞬,吩咐新来的丫鬟道:“让如儿过来照顾她。” “是”丫鬟阿兰恭敬的行礼,待萧晟走后忙拉住一个年长的丫鬟问道:“这主子是谁,现在如夫人怎么也算当家主母了,怎能折腰照顾她?” 年长的丫鬟四处环顾:“这话你可就别乱说了,这位主子是爷心尖上的人,就连当初侧王妃都要让她几分呢!你啊,好生照顾着吧!” 阿兰心里一凉,心想,自己怕是摊上了一个难伺候的主子了。 白颜笑淡淡的叹了口气,那些梦中的场景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为何那般真实。可自己又好似忘了什么一般,心里空落落的。外面的风轻轻的吹了进来,发丝滑过脸颊,却好似闻到一股熟悉的竹墨香气,白颜笑看向一旁染血已被换下的衣服,那竹墨香气混杂着血味,却好生熟悉,是他!白颜笑眼前一亮!他当真来过? 白颜笑慌忙去够那堆衣服,却是手上一虚,那衣服自一旁的桌上滑下,而那衣服下却放着一把凭凤剑!白颜笑惊住! 这剑怎会在此?朦胧的印象中,好似在那黑暗里白颜笑只一伸手,那剑便如同感应一般出现在手中,然后发生了什么便全然不记得了,都是些零星的片段,好像在那黑暗中一直有一个男子保护她。是萧晟?还是顾北屿? 白颜笑抚摸着剑身,这剑似脱胎换骨般更加凌厉,可这剑不应该是自己放在了顾北屿的营帐之中么?越想头却越痛,似乎有什么在极力阻止一般,白颜笑用手抱住脑袋,却瞥见右手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水滴状的龙凤印,好像梦中有个声音指引着她,难道是脸被换了回来?白颜笑慌忙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没有,还是这张脸。而铜镜中的女子,手腕处不知何时挂了一个赤红晶莹的吊坠,十分耀眼,与这龙凤印记倒是相配。原来,这些,都真实存在过。 白颜笑脑中沉沉,脸色愈加苍白。 “白姑娘可在?”门外传来如夫人的声音。 “进来吧”白颜笑虽不喜欢这王府,却倒是对如儿有几分敬重。 “白姑娘怎么坐起来了?”如夫人一见此便立时责问身旁的丫鬟“你们是怎么照顾人的?!” 阿兰立时跪在地上:“夫人恕罪,是奴婢怠慢了。” “罢了,不怪她,是我自己起来的。”白颜笑虚弱的说道,摇晃着身子恍若一张白纸。 如夫人扶着白颜笑坐下:“如今白姑娘回来了,王爷也可舒心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日日借酒消愁......” “如夫人,你要是来劝我的,那就请回吧。”白颜笑不愿听这些,打断道。 “好,是我多言了,你如今身子虚,我给你备了些补药。”如夫人也不恼,反倒好脾气的哄着。 府里一干人等见此,更是不敢轻易惹了白颜笑。 正聊着,府中突然通传皇上口谕,命白颜笑和萧晟一干人等前去接旨。闻言,如夫人的脸上一白对着府中的丫鬟道:“白姑娘的踪迹是何人传出去的?” 众人慌忙跪地。 “算了,别为难他们。有些人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两天了。”白颜笑疲倦的说道。 如夫人扶着白颜笑去了正堂,此时萧晟已经恭候多时。 太监王管看见白颜笑出来便道:“奉陛下口谕,罪女白颜笑是为朝廷逆贼,押入刑部大牢,宣摄政王即刻进宫觐见。” 言罢,便有官兵欲要带走白颜笑,只见萧晟横跨了一步,挡住官兵的去路。 “摄政王难道要抗旨吗?”王管提醒道。 “我自己的人,用不着别人动手,我自己去和陛下请罪。”说着萧晟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把环起白颜笑揽在怀中,驾马而去。 留下一地目瞪口呆的众人。 “你放我下来!”白颜笑虚弱的挣扎着。 “别动!你若是不想你姐姐他们跟着你一直被暗杀,就随我进宫!”萧晟用披风将白颜笑揽紧,一句话让白颜笑沉默了下来。 待到宫门前,萧晟伸出手想要将白颜笑扶下来,白颜笑却视若无睹,自己从马上跳下,猛地落地险些将虚弱的身子震晕。萧晟想要搀扶,却被白颜笑撞开了胳膊,径直的走向皇宫。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五章 深夜凌迟 萧煜坐在龙椅上看着被萧晟带来的白颜笑,怒不可遏:“摄政王这是何意?” 萧晟沉着脸道:“陛下直言我摄政王妃是朝廷逆贼,又是何意?请问陛下,这罪又在何处?是杀了人还是犯了法?” 闻言,一旁的白颜笑冷冷的看向萧晟,那目光似要杀了他一般。 一句话堵得萧煜无话可说,气的噎了半晌:“摄政王妃?谁说的?” “笑笑走之前陛下已然为我们二人赐婚,难不成陛下如今想要反悔不成?如今回来,烛城已经尽知,若不信,陛下可以派人去打探虚实。”萧晟说道。 一道冷冷的目光打在萧晟身上,仿佛能感受到白颜笑的愤怒,萧晟没有回身。 萧煜怒道:“萧晟!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对朕说话!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萧晟不怒反笑:“恐怕臣的命,陛下要不得。陛下就真的以为命瑶华为监军,羽风营二十万大军就真的能为陛下所用了?他们可是世代效忠摄政王府。一块令牌恐怕管不了什么用,陛下比我清楚不是。陛下之所以能高枕无忧,那是因为臣要守住大萧!不想伤及无辜的性命!可陛下若是一味的听信小人之言,伤害我所爱,最终毁了我大萧百年基业,那臣不介意带着我的二十万大军替天行道。” 萧煜怒极:“萧晟!你大逆不道!” 萧晟丝毫没有给萧煜说话的机会:“所以该当如何,陛下好自为之。笑笑究竟有没有罪,陛下最清楚不过了。若是陛下还想让萧国有一分安宁,就别再听信小人之言。”言罢,萧晟也不行礼,径直带着白颜笑扬长而去。 白颜笑微微震惊,一向恪守规矩的摄政王今日却能做得如此地步,足可见他在萧国的势力,反与不反,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走出皇宫,白颜笑突然叫住萧晟:“方才若你是为了救我才那样说的,那便请你以后不要再提赐婚一事,我这一辈子,最不可能嫁的就是你!”说着白颜笑咳了起来。 “笑笑!”萧晟似没有听见一般,慌忙拍着白颜笑的背,却被白颜笑一把挡开,径自骑上了马。萧晟站在原地,既没有笑也没有怒,眼中只有对这个女子满心的疼惜,哪怕她怨他、恨他,可失而复得的喜悦,对他来说,足够了。 萧晟走后,萧煜坐在皇位上气的双手直颤,发疯似得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扔了出去! “瑶华呢!瑶华呢!把她给我叫来!” 殿中跪了一地的奴才:“回陛下,瑶女官正在监军,此时怕是赶不回来。” “那就让她飞回来!加急!让她迅速出现在朕面前!”萧煜气急。 大殿中的人颤巍巍的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 烛城之外的羽风营,瑶华正眯着眼听着一众士兵的汇报,讲述白颜笑如何死里逃生,被带到了摄政王府。瑶华手指敲打着桌面,一声冷笑:“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数十官兵、二百士兵、十名杀手、还有黑.......动辄百人,竟抵不过一个女子,全都是饭桶吗?竟还有脸回来见我?” 地上的人大气也不敢出。 瑶华疲倦的挥了挥手,一旁的士兵立时将几人拖了出去,几人见状慌忙跪拜:“女监军饶命啊!饶命!” 只听账外刀剑出鞘的声音,不多时,账边就飞溅起鲜红的血液。 “你们都出去吧!”瑶华冷冷的说着,心中却沉了一块石头,动辄这么多人,竟也暗杀不得。 正想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瑶华烦躁的说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 而下一刻,一把匕首压在了瑶华的脖颈处,一个声音带着冷意:“瑶监军,和我走一趟吧!” 瑶华还没来得及大喊,眼睛便是一黑。 直到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瑶华一个激灵慌忙坐起,却发现自己浑身都绑了绳子,而眼前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负手而立。 瑶华愣了愣,声音有些发虚:“摄......摄政王.......” 萧晟转过身,浑身带着冷意,看得瑶华发憷,萧晟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摄政王。看来上次是我太仁慈了,才容你这么猖狂。” 瑶华咬了咬牙:“世人都道摄政王如何功绩至伟撑得起大萧国,却不想原来也是个背地里暗杀女子的宵小之辈!” 萧晟并不为所激,冷声道:“你是个女子,所以给你留个全尸,若你是个男子,我必将你受车裂之刑。”言罢,萧晟疲倦的挥了挥手。 侍卫立时提刀而上,瑶华这才慌了神,不住的求饶:“摄政王,摄政王,我知道错了,你放了我,求你放过我!” 萧晟恍若未闻,眼见着那刀就要落在瑶华身上,瑶华慌乱中大吼一声:“你不能杀我!我是白颜笑的妹妹!” 萧晟一愣,示意手下停手。 瑶华跪着上前来:“摄政王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白颜笑的妹妹,她再怎么恨我,也不会要我的命的,你若是杀了我,你和她之间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已经杀了沈凝了,若是再杀她的妹妹......” “住口!”萧晟大吼,走上前来扣住瑶华的下巴“笑笑那样一个人儿,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堪的妹妹?你五次三番的置她于死地,又可配为她的妹妹?” 瑶华害怕的流下泪水,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瑶华哭的梨花带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由得给人几分怜意,不知怎的这双眼睛让萧晟莫名想起白颜笑,似乎觉得这样纯澈的一双眼安在她身上才合适,萧晟有些犹豫,或许,瑶华当真是她妹妹。 瑶华见此慌忙说道:“摄政王不是想将白颜笑留在身边吗?我有办法!陛下现在最听我的,我求他下旨成全你们!求摄政王给我一条生路!况且,你若是真的杀了我,白颜笑一定会和你有罅隙的!” 萧晟明知道瑶华所说不过是在自保,可不知怎的,似乎是受了那双眼睛的蛊惑,鬼使神差的萧晟开口:“想活命可以,按你所说的去做,若是再动她一分,我让你加倍偿还。” 萧晟身旁的手下素来知道主子的脾性,动了他的人,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走掉,索性往地上一跪:“爷,怎么处置她?” 瑶华惊恐的看着萧晟。萧晟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众人心领神会,而瑶华却不知即将发生什么。 萧晟转身即走,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背对着众人传来沉沉的声音:“别碰她的脸。” 瑶华一惊,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拼命的挣扎、哭喊着:“不要!不要碰我!”可是一双双肮脏的手却犹如待哺的羔羊,在瑶华身上肆虐,直至衣衫褪尽,瑶华没有任何遮挡,绝望的呜咽着。 然而自始至终,都没人触碰她的脸,那张不属于她的脸。 直到夜幕四合,一切凌迟才结束。瑶华像一只布偶被丢弃在山林,浑身淤青,狼狈不堪,那双带水的眼睛只剩下无尽的恨意和麻木的痛楚。泪水已经枯干,一个下午的求饶让嗓子如同被烧焦般疼痛,可是于事无补,一切已经结束,一个女子最在意的东西已经被几个男人无情的掠夺。 瑶华将撕破的衣衫盖在身上,艰难的爬起,麻木的好似一具行尸走肉。可是她要活着,指尖深深的戳进肉里,发直的眼神看向天空,瑶华喃喃道:“白颜笑,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裹紧了自己,瑶华一步一步的离开,摇晃的脚步溅起泥泞,已然狼狈不堪。 直到夜深,军营里人已经安静的睡下,瑶华才艰难的走了回来。一步一步,带着血的脚印埋进了泥土。 瑶华刚进账坐下,身后突然又横来了一把剑,瑶华也不惊讶,只是冷冷的苦笑一声:“怎么摄政王刚凌辱了我,就迫不及待的杀我灭口了吗?堂堂摄政王,竟也是个出尔反尔的伪君子!” 身后的人冷冷开口:“我不管你和萧晟有什么恩怨,但你动了她,就该付出代价。” 瑶华微愣:“你不是萧晟的人?你是谁?” 长剑抵着瑶华的脖颈旋转半圈,瑶华才得以看清持剑的人,略微有些恍惚,瑶华却惊道:“顾北屿?!”愣了愣,瑶华继而道:“我与大将军无冤无仇,不知怎的就劳烦你亲自跑这羽风营一趟来动手了?” 顾北屿冷冷的说:“你杀了阿颜。” 瑶华一愣:“阿颜?大将军所说的,可是白颜笑?” 顾北屿手中的剑又紧了一分,在瑶华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明知故问。” 闻言,瑶华竟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笑着笑着,瑶华竟流出了泪来。 顾北屿手中的剑又狠了一分:“你笑什么?” 瑶华擦去眼角的泪:“我笑你们一个一个都皆是为她而来,一个一个都为了她要杀我,可她白颜笑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将你们一个个迷得团团转,贪恋她的皮相?若有一天,你们发现那一副好皮相不是她的岂不是很失望?” “你究竟想说什么?” 瑶华一手拂开了抵在脖颈处的剑身,一面缓缓的站起来,笑得凄苦而妖异:“大将军有空和我算账,不如赶紧去摄政王府救出你那心尖上的人吧,她很快,就要成为摄政王妃了。” 顾北屿手中的剑一松,一把拉起瑶华的衣领:“你说什么?!” 瑶华眼中带着冷意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笑道:“看来用兵如神的大将军在情场上却是眼盲心瞎,你的白颜笑一面假死来博取你的同情,一面却成了别人的府中的座上宾,将你们男人都耍的团团转。你再不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顾北屿愣住,只一瞬就将前因后果想明白,不由得恼怒,当日太过悲痛甚至未来得及查清那尸首是否是她,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她去了,到底是情深误己啊,顾北屿手一松,瑶华便跌坐在地。 直到那身影奋不顾身的驾马离去,瑶华才抬手抚去了眼角的泪,妖异的冷笑一声:“好啊,既然都是为白颜笑而来,那不若一同成全了你们。” 夜里,一声马儿的嘶吼响彻羽风营,瑶华当即驾马回宫。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六章 赐婚王府 黎明破晓,一声加急通传进了萧煜的寝宫:“报告王上,瑶女官连夜赶回!” 萧煜正穿戴着,顿时眼中一喜:“快宣!” 瑶华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参见陛下!” 萧煜一把拦住瑶华:“免礼,瑶女官,朕要杀了摄政王!朕一定要杀了他!你主意最多,快,替朕想办法!” 瑶华登时跪地:“陛下,不可啊!” 萧煜气急:“连你也要护着他!” 瑶华道:“陛下息怒,陛下的敌人就是臣的敌人,只是此时万不可如此!瑶华有一计策,可一箭双雕!” 萧煜大喜:“快说!” 瑶华为难的看了看两侧的宫人,萧煜立时说道:“都下去!” 瑶华扫视一圈,将视线放在太监王管身上,萧煜本想说无碍,却又见瑶华目色沉沉,便支退了王管。 瑶华这才开口:“请陛下为摄政王赐婚!” 萧煜双目瞪圆:“你说什么?!” 天空闪过一道闷雷,低沉而压抑,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清晨的暴雨洗礼过后,空气越加清新,太阳微微初起时,赐婚的圣旨便到了摄政王府。 一道圣旨缓缓打开:“承天厚得,载誉圣恩,佑我大萧,摄政王功绩至伟,深得民心,朕念摄政王多年尚无子息,又感先王妃故去尔久,今有郡主白氏贤良淑德,端庄典雅,特为摄政王赐婚,赏黄金千两,布匹百缎,珠宝金器各十箱,三日后于天赐台成婚。钦此。” 言罢,摄政王府众人一惊,皆是不可置信。而萧晟却淡淡的垂眼,恭敬道:“谢陛下隆恩。” “我不同意!”突然,白颜笑站起,冷冷的说道。 “姑娘难道要抗旨不遵吗?”宣旨太监张潡怒道。 “笑笑并无此意,张大人息怒,我王府备了茶,请大人进去一品。”萧晟说着一边无声的走向白颜笑,在白颜笑毫无防备之下,悄然点住了白颜笑的穴位,本就虚弱的白颜笑受内力一震就晕了过去,萧晟适时的一把揽起。 “白姑娘!”如夫人慌忙唤道。 “许是白姑娘惊喜过度,摄政王可要将她好生调养,三日后就要大婚了,届时,可别耽误了吉时。下官忙着复命,就先告退了。”张潡说道。 萧晟只道了声“送客”便抱起白颜笑走向了房间中。留下府中众人神色各异,几名夫人不甘有之,恍若未闻者有之,其余下人也是心知肚明不敢过多造次,左右摄政王府早已皆知,这白颜笑是个惹不得的主。 “好了,都别闲着了,就三日王爷大婚,愿意帮忙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各回院子里去,别扰了王爷的兴致。”如夫人淡淡说道。 如夫人只用了半年便已成了摄政王府管家的一把好手,颇有威慑力,众人听了纷纷散去,一时间大家都忙着置办起来。 直到傍晚,白颜笑才幽幽转醒,刚一醒来,便拿起枕边的凭凤剑对着萧晟杀去,萧晟一把扣住了白颜笑的手腕:“笑笑,你冷静些。” 白颜笑冷笑一声:“想不到堂堂摄政王现在也学会了趁人之危了。” 萧晟知道她是怪自己将她点晕,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可知,若你抗旨,当场便要毙命。” 白颜笑不语,绝望的闭上眼睛,一脸疲倦和厌倦。 “王爷,药好了。”门外响起阿兰的声音。 “端进来!”萧晟接过药碗,递到白颜笑嘴边:“你无论如何恨我,别气坏身子,把药喝了。” 白颜笑睁眼,一手将药碗打翻:“我宁愿死,也不愿如此苟活。”药碗应声落地,药汁溅了萧晟一身。 四目相视,带着无尽的怒意。萧晟一把扣住白颜笑,将她压住,冷声说道:“你为了他,就如此恨我?!他不过一个小头领,我杀了他又怎样!” 白颜笑回视:“是,他不过一个小头领,可你却连他都不放过!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就不怕脏了自己的手吗!” 白颜笑自然知道沈凝就是顾北屿,可是终究有一个人因为萧晟而枉死了。 萧晟怒极,一手扣住白颜笑的下巴似乎要捏碎般:“在我面前,我不想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白颜笑漠然的看着萧晟,突然笑起来:“怎么,摄政王怕了?你明知我和你入骨却都能请旨陛下赐婚,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摄政王所惧?难不成还是良心不安?” 萧晟深入潭水的眸子中浮现一抹冷意:“你想激怒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休想!”说着,萧晟突然将白颜笑的双手扣住,俯身将她压下。 白颜笑惊恐道:“你要做什么?” 萧晟冷笑一声:“激怒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萧晟撕扯下白颜笑的外衫“是啊,我没有什么可怕,既然陛下都已经赐婚了,我又何惧早两天呢?” 白颜笑眼中渗出浓浓的恨意:“萧晟!你混蛋!你放开我!” 萧晟一边扣住白颜笑,一边狠狠的咬上了她的脖颈:“现在,是谁怕了......” “萧晟你放开我!你混蛋!”白颜笑带着哭腔,奋力挣扎,拼命的踹着萧晟,却都被他轻易化解。脖颈处的衣衫被撕碎,露出白皙的脖颈,萧晟将唇覆上白颜笑的脖颈,并不着急,似要将她一点点的啃噬般一口一口的咬着、抚摸着。白颜笑拼命躲闪着,双目赤红:“萧晟,我恨你!你杀了我吧!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萧晟略微抬起一点身子:“笑笑,我如何想的,你明明都知道,如果没有他,你可会这样对我不公?” 白颜笑眼中沁着泪,沉着萧晟不备,侧身就要撞向墙,却被萧晟一把按住,萧晟大吼:“当日,瑶华的人就在你身后!我不杀他,那人就会杀了你!” 白颜笑大吼:“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闻言,萧晟如被击中一般怔住,眼中滑过一道深深的痛楚:“你就这样在意他......” 白颜笑偏着头,满脸的厌恶,不愿看萧晟。 萧晟有些失魂落魄的起身,看向白颜笑深深的美人骨,掩去眼中的情欲,伸手替她拢了衣襟,又拿被子盖住,默然道:“你要活着,才能为沈凝报仇,若日后我日日出现在你眼前,你还怕没有机会不成,更何况,瑶华还活着,沈凝的死,她也逃不了干系。你好生休息吧,这几日,我不会来烦你了,三日后,我娶你过门。” 萧晟提步而去,白颜笑睁开眼,一脸的漠然。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白颜笑抬手捂住自己心口不可自抑的抖动起双肩,方才,她的挣扎、她的愤怒,都是因为萧晟碰她时,她心中所念所想只有一个名字....... ......顾北屿..... 她的不甘,她的不愿,也都是因为这个近乎要从她心口蹦出来的名字。 烛城鸿宴楼,穆婉词给卫青丞倒了一盏茶:“昨日消息说,阿颜在摄政王府,咱们这几天寻个时机把她接出来。这个鸿宴楼在萧国不是寻常人能进的,我们在此,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卫青丞接过茶抿了一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遥遥的落在街市上。 只见鸿宴楼下,一个轿撵停下,一个未脱官府的大人匆匆进了鸿宴楼,继而走进了穆婉词隔壁的雅间。 穆婉词悄然靠近,只听得里间几个官员纷纷起身:“王大人。” 王大人说道:“不知道众位寻我来何事?” “王大人,我们听闻今日陛下下旨许了摄政王一门亲事,就在三日后,这不时间仓促,王大人执掌礼部,最是知晓这王侯礼亲的行程和礼节,今日叨扰,便想向王大人讨教一下,摄政王的礼,您是如何备的呢?”一名官员说道。 那王大人毕竟是礼部尚书,行走官场多年,只一听便知晓几人的意思,笑道:“恐怕诸位今日找我,不是备礼这样简单吧?前些日子,摄政王刚被调了兵权,今日陛下又备这样一份大礼给他,只怕是诸位心里也犯了嘀咕吧?” “可不是,我听闻那摄政王妃就是先前陛下钦此的郡主白颜笑,但后来不知怎么得罪瑶华女官,被陛下所不喜,今日怎个又突然赐婚了!瑶华女官和摄政王如今是分权而立啊,可他两人素来不和,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们知晓,您和刑部李大人是至交好友,而这李大人又和瑶华女官走的近,所以这不,就想来探探话,这陛下,到底是偏向谁的?摄政王成亲那日,我们是否该备一份厚礼啊?” 躲在一侧听到这等消息的穆婉词不由得瞳孔放大,满目震惊。萧煜为阿颜和萧晟赐婚了?怎么可能,这里一定有阴谋。穆婉词回身看向卫青丞,卫青丞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王大人却叹了口气:“此番我听来,这赐婚还是瑶华女官助请陛下赐的呢,我也是莫不着头脑,兴许是,瑶华女官想要和摄政王走近些,也莫不可。所以诸位大人不必过忧,三日之后,如常备礼便是。” “多谢王大人赐教。” 穆婉词和卫青丞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离开鸿宴楼,回到安置的地方,穆婉词才开口道:“瑶华主张的赐婚,那必然是圈套。我们得想办法把阿颜救出来。” 卫青丞点点头:“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方才我的手下来信,说是这烛城附近的羽风营被调走不少人用作大婚那日的护卫,暂且看不出端倪。可越是看不出,却才令人觉得不安。” 穆婉词问道:“萧晟那边呢?” 卫青丞说:“数百侍卫守着摄政王府,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萧晟此番定是防着阿颜逃走。看来,要动手,只能等大婚那日了。” 正说着,院中飞来一只羽鸽,穆婉词伸手接住,熟练的取出信函,片刻后穆婉词将信函烧毁,欣慰的一笑:“这顾北屿果然没让我失望。” 卫青丞来了兴趣:“哦?怎说?” 穆婉词道:“吴叔来了消息,那日我们走时,顾北屿混在那群杀手之中,待他们找到竹舍后,顾北屿与他们大战一场,身上中了数刀仍一路沿着我们的踪迹寻了去。想来,阿颜之所以能平安越过瀚灵山脉,定少不了他的功劳。只是不知道这傻丫头怎么样了,自己有没有看破有些事情。” 卫青丞拉起穆婉词的手,轻轻拍了拍:“总会好的。那顾北屿现在在哪,若真是如此,那他又怎会不出手?” 穆婉词眼中一亮:“对啊,若是他在意阿颜,必定会出手,我们届时不如和他联手救下阿颜!” 说着,穆婉词和卫青丞同时一愣,穆婉词复又否定:“不对,这婚是瑶华请下的,若是顾北屿来,那么......” 卫青丞皱起了眉头。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七章 十里红妆 这两日,摄政王府中的人不知受了谁的示意生怕看丢了白颜笑,想尽办法不让她逃离分毫,在水里放入不会伤害身体的软骨散、点上让人无力的迷魂香......其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白颜笑强撑起无力的身体,提剑而出,一道侍卫便守在白颜笑房前:“王妃,您不能出去。” 白颜笑也懒得废话,将刀一横:“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那两名侍卫慌忙跪在地上:“若是看不住您,我二人也是一死,横竖都是死,王妃您还是现在就动手吧!” 白颜笑淡淡的垂下眼睑,知晓这侍卫不过欺她心软罢了,旋即长剑一横直抵自己的脖颈:“让开!不然我死在这里,你们一样交不了差!” “这......王妃息怒,可别伤着自己!”两名侍卫左右为难。 “让开,听到没有!”白颜笑怒吼,而声音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显得软绵绵的。 “白姑娘这是做什么?!”正巧如夫人走来见此一幕也不由得脸上一白,“白姑娘有话好说,别伤着了自己!” “让他们让开!”白颜笑冷冷的说着。 “你们下去吧。”如夫人吩咐道。 “这......”两名侍卫有些为难。 “如若有事,我来担着。”如夫人说道,侍卫们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白颜笑才将剑拿下,手臂无力的垂下。 “白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如夫人上前一步,搀扶起白颜笑。 “我要离开,你要是要拦着我,还是回去吧,你对我有恩,我不想伤着你。”白颜笑淡淡的说。 “我何尝不知道你不愿留下,只是你可知,这王府内外,方圆五里,整整包围了数百官兵,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止你逃不出去,就是想救你的人,都必死无疑。事已至此,不如就嫁了吧,我从未见过王爷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我知你对他有心结,可是时间终会淡化一切的。后日就是你和王爷大婚了,他为了你调了萧家军护送,那可是老王爷留下的兵,绝不轻易动,我也听说陛下为此也是调了羽风营数千兵马作为大婚当日的护卫呢!”如夫人说道。 闻言,白颜笑眼中一亮:“你是说,陛下调了羽风营的人?”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白颜笑转着眼珠,不动声色的掩饰着,而心里却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般。萧煜不可能平白调动羽风营的人,大婚那日必定会发生一些事,届时,是她逃走的最好机会。 “白姑娘?”如夫人见白颜笑发愣,挥了挥手。 “没什么,我有点乏了,先回房了。”白颜笑道。 “你能想通了,真是太好了。”如夫人欣喜道。 这两日,摄政王大婚迎娶郡主白颜笑的消息传遍大萧国,烛城上下所有街坊、酒楼皆挂红绸、喜联,自摄政王府方圆三里处皆以红毯铺地,其阵仗完全不输公主出嫁,街头巷尾皆是议论纷纷。 摄政王府,一道黑衣身影徘徊不去,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府中的一切。只是,这王府的里里外外把守得极严,顾北屿一连几日都潜伏在此,可是这些侍卫昼夜不停的巡视,饶是有机会进,也绝无可能将她平安带出。 一个身影自小门转入,引起了顾北屿的注意。 那身影跪在王府的花园中:“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天赐台、拂柳亭都埋伏了人手。” 顾北屿这才发现那片黑暗中负手而立的一道身影正是萧晟。萧晟转过身:“再派二十暗卫贴身保护白颜笑的安全,这几日,且不可有任何闪失。” 顾北屿沉思一瞬,在黑暗中隐了去。 三日很快就到了。 天空才泛起鱼肚白,如儿便领着侍女走进来白颜笑的房间,侍女手中端着鎏金镶边的凤冠和鲜红的嫁衣,嫁衣乃是大萧最有名气的丝锦蜀绣,白颜笑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价值连城。唇上不由得讥笑一下,可惜了这尚好的衣料。 如儿见白颜笑没有反抗,与丫鬟一起为她打扮起来。天色尚早,白颜笑闭眸假寐,仿佛只是进行一场无关自己的婚宴。一个时辰后,白颜笑轻轻睁眼,看向镜中的女子,脸上的那道疤痕被厚厚的粉遮住,衬得她肤白胜雪,黛眉朱唇。长发如墨,红妆艳而不媚。白颜笑淡漠的审视,眼神中的一丝清冷配上这一袭红妆却是恰到好处。 倾城绝色。 如儿看得惊呆,不由得艳羡:“白姑娘真美,连我一个妇人都羡慕呢。” “自古红颜不是祸水就是薄命。”白颜笑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 如儿执梳束发的手一顿,想到了先夫人也是这般天人之貌的确是薄命,不觉间心生怜悯,劝解道:“白姑娘不会的,你是有福之人。我替你梳头吧,做新娘子要有新娘子的样子。” 如儿执梳自白颜笑的发顶一梳到底,口中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白颜笑疲倦的闭上了眼。 吉时已到,锣鼓声响起,王府内外一时间热闹非凡,萧晟已到。 萧晟前夜便已安置在皇宫,自皇宫到摄政王府接亲,再一同去天赐台成婚。天赐台,那是皇家祭祀成婚的圣地,届时,萧煜也会亲临,白颜笑抿唇,摄政王到真是好大的面子。 “王妃,吉时已到,还请蹬轿。”门外,喜婆恭敬的唤道。 如儿见白颜笑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劝解道:“事已至此,这命里合该白姑娘嫁到王府,无论如何,就别和自己较劲了,人要往前看呢。” 白颜笑缓缓起身走向门前。 如儿眼中漾起了笑意,替她盖上了红盖头。 就在门即将打开的一瞬,白颜笑一顿,回身看向如儿:“今日过后,不论我与摄政王府如何,你待我的心意,我都会记在心里。” 如儿被这云里雾里的话绕住,不解的看向白颜笑,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 白颜笑却是猛地拉开了门,大步走了出去。 一开门,院中便跪了一地的奴仆,齐声道:“恭贺王妃!” 白颜笑盖着盖头看不太清,却仍能感到这场面的宏大隆重,自脚下的红毯铺就而去,远远的,白颜笑感觉到红毯那端站立的那道身影。 萧晟见白颜笑走来,目中是难以掩盖的惊艳与欣喜。 “新人上轿咯!请王爷携王妃入轿!”喜娘朗声道。 萧晟走到白颜笑身前,将她的手放入掌心,白颜笑后背一僵,却是没有挣扎,漠然的任萧晟牵起。萧晟见她乖顺,心情愈加明朗。 直到马蹄声响起,白颜笑坐在轿中,泛白的手指才微微放松,抬手用力一扯,自凤冠上硬生生的掰下半只金钗藏于袖中。 萧晟为防白颜笑逃走,一早便命人将她身边的所有利器收走,也包括,当初“沈凝”送她的短刀。 敲锣打鼓生震天,自摄政王府到天赐台数里街道齐挂红绸,十里红妆,莫不如此。数百人的车队送亲,阵势之大,丝毫不亚于公主出嫁。而车队末尾,却有几个不属于此地的人不动声色的藏于其间。 凉风吹来,吹动了轿子上的帘子,白颜笑不经意间一瞥,看到送亲队伍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只一瞬,那身影就消失不见了。白颜笑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是他,那个发誓宁可杀了她也要保他家族荣誉的人。 一只蝴蝶落在了窗口,蓝色的羽翼,美得绚烂。白颜笑伸手想要触摸,那蝴蝶感觉到掌风一下子就飞走了。 风穿过指尖,什么也没留住。 明明是数里的路,白颜笑却仿佛走了一生那样漫长。 “天赐台到,请王爷扶王妃下轿。”随着声音响起,白颜笑感觉到沉重的步子正在一步一步靠近自己。 萧晟伫立在喜轿前,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撩帘的手,指尖不觉间有些发颤。 大红的轿帘一下子被掀开。下一刻,白颜笑便被萧晟牵出了轿子,两人各执锦花绸缎的一端,缓缓走向天赐台的中央。 萧煜一早便等在了天赐台之上的龙椅上,隔着红盖头,白颜笑都能感受到萧煜身后瑶华怨毒的目光。 通往台中央之前要穿过很长的一段路,红毯的两端是朝廷官员,而外层的是把守的士兵,士兵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观礼的百姓。白颜笑鲜红的嫁衣曳地而来,足足在地上托了数米,金丝纹路将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出来,只一出场,便已令全场轰动。 “虽未见着脸,但定是个美人!”远远的,百姓们议论开来。 “这阵仗,这身段,摄政王真是个有福的!” 萧晟眼中的笑意渐深。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八章 大闹婚礼 一步一步的,萧晟带着白颜笑终于走到了天赐台下,眼前是数十台阶,萧晟扶着白颜笑小心的拾级而上,身后,侍女跟在身后将无数花瓣抛向空中。 抬步的时候,盖头轻晃,间隙中白颜笑对上瑶华一双讥笑嘲讽的眼,脚下一顿,身后的侍女猝不及防的踩上白颜笑的喜服,白颜笑一个踉跄险些跌下,萧晟眼疾手快一把环住白颜笑。撞到萧晟怀中的刹那,白颜笑被他腰间的一物个了一下,霎时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白颜笑顺势倒在了萧晟怀中,手上不动声色的抚上了他的腰。 萧晟连忙扶起白颜笑,转身就要责骂身后侍女,却被白颜笑一把拉住:“算了吧,大婚之日。” 萧晟收起怒意,小心的将白颜笑的手握住,再次走去。而心底却却因白颜笑的顺从满心欣喜,未察觉丝毫的不妥。 “好!好!好一对伉俪情深!”台上,萧煜饶有兴趣的拍手叫好。 远远的,隐藏在人群中的穆婉词皱了眉头,因为她分明看到在白颜笑跌入萧晟怀中的刹那,她自萧晟腰间偷出了一个物件,是匕首的样子。白颜笑的速度极快,若不是穆婉词从小看着她练功,再加上对她的了解,怕也是以为方才白颜笑是不小心摔入了萧晟怀中。 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短刀收起,是了,这本就是“沈凝”送她的短刀,后来被王府的人收走,想是萧晟防着她跑,竟贴身藏起。想起方才瑶华的讥笑,白颜笑再次紧握了短刀,能让瑶华高兴的,怕是今日未必会顺遂。 “吉时已到,拜天地!”待两人到了天赐台中央,喜娘在两人神侧站定。 台下穆婉词和带着几名乔庄打扮的手下缓缓的抽出了刀,她绝不能让她的阿颜在大庭广众之下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喜娘深吸一口气,朗声道:“一拜......哎呦!我的腿啊!”正在喧礼的喜娘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块石子砸中膝盖的穴位,整个人一晃倒了下去。 众人哗然。 穆婉词一怔,莫非这场上除了她的人,还有别的人要带走阿颜?来者是善还是恶? 萧晟本能的神色一凛,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 “何人放肆!”台上的萧煜大怒。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突然腾空而起几名黑衣人冲着白颜笑便刺来,萧晟将白颜笑一揽护在身后,起身与几人交了手。 “来人!快来人!护驾!”台上顿时乱成一片。 萧煜却是不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眯起了狐狸一般的眼睛。穆婉词一瞥,便知这是萧煜自编自演的一场戏,萧煜如今全听瑶华的,而瑶华又怎会这般轻易便宜了白颜笑让她嫁给摄政王。 白颜笑将盖头微掀,漠然的看着一切,再次对上了瑶华那双嘲讽的眼睛,她怎会让她如意。 穆婉词将计就计,刚要出手救下白颜笑,便见着空中又是一队青衣人杀来,直冲萧煜。 萧煜这才慌了神,之前安排的黑衣人的确是他和瑶华想破坏这场婚礼,萧晟定然会派萧家军护卫,届时萧煜便可以萧晟拥兵自重为由削了他的兵权,拿走萧家军。 可这突然冲出来的青衣人是谁的人? 萧晟踏入天赐台的时候便已经入了这圈套,萧煜的兵都去压着萧晟的萧家军了,一时间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来抵抗,近身的侍卫赶来护卫萧煜,百姓见此皆做鸟兽散,一时间场面混乱,萧煜狼狈不堪。 黑衣人见他们的主子受难不再恋战,故作不敌,速速撤退。萧晟是何等聪明的人,只一眼,便看得分明了。 “救朕!快救朕!”萧煜狼狈至极。 萧晟看着不远处的萧煜,一双深如潭水的眼睛里起了波澜,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当年先皇托孤时那样依赖他的萧煜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萧煜对他起了杀心? 就在萧晟分神的刹那,一把长剑破空而来,白衣翩翩而至,白颜笑回首刹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灰蓝色眸子。 ......是顾北屿...... 白颜笑的心跳漏掉一拍。 顾北屿并不恋战,伸手欲拉白颜笑,萧晟侧身得了空,反手便对顾北屿劈去。顾北屿方才距白颜笑只有毫厘之距。 萧晟在白颜笑身前站定:“堂堂辛国大将军,来我婚宴夺我之妻,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顾北屿幽深的眸子看向白颜笑:“她不会愿意嫁你的。” “愿与不愿,是我与笑笑的事,与你何干?” “我来带她走。” 白颜笑脑中轰的一声,脸上也跟着一白,惊然看向顾北屿,满目震惊。 她忘了周身是战场,忘了此时身在婚宴,她只听到,他说,他来带她走。 当初她分明听到他要杀她,如今这般,孤身来救她,又是为何?心底无尽酸楚蔓延,疼着,痛着,却仍有一丝暖流蔓延开来。 “笑话!”萧晟冷笑一声,提刀对顾北屿杀去。 顾北屿侧身抵挡,一时间两人打成一片,难分胜负。 这时,天赐台下一片厮杀声铺天盖地而来。是萧煜的羽风营前来救驾,而萧家军没了抗衡也很快的涌入,各护其主。 萧晟有了萧家军帮衬,顾北屿很快便处于下风,却依旧临危不乱,厮杀着想为白颜笑杀出一条血路来。 “阿颜!”穆婉词带着人一面厮杀着,一面靠近着白颜笑。 而白颜笑只是定定的看着为她而来的顾北屿,看着眼前奋力厮杀的人,她好像听到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无声的裂了。 所以白颜笑没有看到潜伏在自己身后的瑶华。 一把刀无声的靠近白颜笑。 但是顾北屿看到了。 几乎是本能的,顾北屿没有挡萧晟砍来的一刀任它砍在了自己的肩上,而是飞身踏足一把将白颜笑揽进怀里,堪堪避过了瑶华自白颜笑身后划过的刀刃。萧晟再回身又是一剑刺进了顾北屿的脊背。 顾北屿身中两刀却仍没有松开揽着白颜笑的手。 一瞬之间,白颜笑就湿了眼眸。 眼见着萧晟一刀又要砍来,白颜笑脚下用尽全力,带着顾北屿多转了半圈,让他避开了刀锋,而自己直面萧晟,刀落在白颜笑身上之前,萧晟堪堪停下手。萧晟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却听“呲——”的一声,萧晟心口顿时如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萧晟看向插入自己胸前的半只金簪,不可思议的看着白颜笑。 直到血一滴一滴的落下。 红盖头在白颜笑出手的刹那翻飞落下,露出一张绝色的脸庞,明媚而苍白。 “笑笑......”萧晟跪倒在地,仍是不甘心的看着白颜笑“你还是这么恨我......” “我说过,沈凝的仇,我一定会报。”白颜笑侧过头去,不忍再看萧晟。白颜笑知道,这句话她是说给自己听,一为那时替她挡刀的“沈凝”,二为她心里不愿承认的——她想和顾北屿走。 “那你现在就动手,杀了我。”萧晟喘着粗气,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白颜笑微僵。 看到白颜笑的反应,萧晟突然凄苦的一笑,他知道,她终究还是不会杀他。可她却伤了他的心。 萧晟深沉执拗的眼神牢牢锁住白颜笑,仿佛想把她活吞了一般。那眼神,带着无尽的心痛,还有些,恨意。 “阿颜!”随后而来的穆婉词见此,猛地一剑刺向瑶华。 瑶华身边的侍卫速速将她护在中央,与穆婉词等人打了起来。 “快走!”白颜笑拼尽全力才吼出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然后突然唇齿抽搐起来,面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样?”顾北屿环着白颜笑也感觉到了她的不妙。 “哈哈哈哈哈,看来是毒发了,摄政王自负一世,也没想到你给她的入骨散早就被我的人掉包了吧,算算时辰,白颜笑这也快毒发了呢。” “贱人!”不远处的穆婉词歇斯底里。 瑶华站在众人中央笑得猖狂,仿佛厉鬼一般“羽风营听令,摄政王萧晟拥兵自重,竟敢将私家军带上天赐台,欲图谋不轨!收押大牢,待陛下亲自下令。” “是!”殊不知,羽风营已经易主归属瑶华。 萧晟危险的眯起眼睛,看了原来的羽风营将领邢百川终究是拜倒在这贱人的裙下了。 瑶华想要击垮白颜笑自然先收了萧晟。 “谁敢!”萧晟一声厉吼,萧家军顿时围拢至身旁,和羽风营对峙着。 顾北屿见此空隙,环起白颜笑便飞身踏足。 “莫要让白颜笑和顾北屿活着离开!”瑶华一声大喝。 场面混乱不堪,萧煜在护卫的保护下早已经离开。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七十九章 劫走新娘 羽风营到底是萧国的大军,人数占了优势,一半与萧家军对峙,一半去追顾北屿。萧家军护着萧晟已是无暇分身。 “阿颜!”穆婉词带人杀了过去,力求为顾北屿断后。 而瑶华,则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欣赏着这一切。 萧晟如潭水一般的眼睛看向了瑶华:“我不动女人。但是,此战之后,你会是我第一个出手的女人。” 瑶华打了个激灵,不敢直视萧晟,眼前这个男人哪怕受了伤也犹如王者之狮,瑶华故作淡定道:“摄政王还是先自保再说吧。” “杀啊!”另一边,羽风营的士兵们蜂拥而上,将顾北屿和白颜笑围困其间。 顾北屿一手环着白颜笑,一手厮杀着,他身上的刀伤渐渐裂开,鲜血染红了白衣。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上,穆婉词的人手被分散着挤开,鞭长莫及。 白颜笑虚弱的环视四周,每个出口都被封死,瑶华是有备而来,一早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白颜笑苦笑一下,拉了下顾北屿:“你快走,瑶华只想要我的命。” 顾北屿反手杀了一个士兵,将白颜笑揽至胸前:“你以为萧煜和瑶华布下这天罗地网只是为了抓你么。” 白颜笑睫毛一闪,是啊,若只是为了杀她何须这样费力,随便的一个借口便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萧煜和瑶华是想削了萧晟手中的萧家军,顺便将白颜笑身边的人一网打尽,可是,他们凭什么认为堂堂辛国大将军顾北屿会为了她一介女子只身犯险?还是说,在世人眼中,她能钳制他?白颜笑苦笑一下:“那你为何还来?” 顾北屿挥剑的手顿了一瞬,却又用力将面前的士兵一剑击中,道:“你在这。” 白颜笑的心口一下被一股酸涩堵住。 只分神了一刹那,便有大量的士兵上前,顾北屿咬牙,倏地揽起白颜笑,脚上发力,腾空而起。 而羽风营早有准备,看准时机一张网自天上铺下,直冲正要飞走的两人,网兜落在了两人身上。顾北屿用剑挥去,与此同时,城墙上的一排弓箭手已准备就绪。 “放箭!”一声令下,无数箭矢直冲两人飞来。 一瞬之间,顾北屿毫不犹豫的将白颜笑揽紧,准备用自己宽大的背部承受这一切。白颜笑欲要挣脱,却对上一双深沉如水的眼睛,那眼中是顾北屿都不曾察觉的深情。 “阿颜!”穆婉词惊呼飞身上前。 可是流矢已来。 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呯——” 、“呯——呯——”一群带着面具的青衣人身着铠甲,举着可以旋转的铁伞将流矢纷纷打落,将顾北屿和白颜笑护在中央。 突然而来的青衣人令众人面面相觑。 顾北屿最先反应过来,挥剑将两人身上的网兜砍断。 “杀啊!将他们统统杀掉!”瑶华见此,大怒。 羽风营的将士再次围攻。 穆婉词见状,知晓靠近阿颜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杀一人是一人,为顾北屿扫清障碍,让他带走阿颜。 那些青衣人却没有直面对抗羽风营,而是拦在了白颜笑和顾北屿中央,为首的一伸手将白颜笑护在身后,欲要带走。 他们的目标是带走白颜笑。 顾北屿微惊,方要出手,便被身后的士兵缠住,一时间无法脱身。 白颜笑看到他的血水浸红了土地,看到汗珠自他额头落下,看到他白衣染血却依旧奋力拼杀不曾离开...... 白颜笑挣扎着要过去,青衣人却将她围拢在中央,不让任何人靠近。白颜笑眼睁睁的看着顾北屿被卷入士兵之中,越来越远。 他的发凌乱不堪,而那双眸子却依旧平淡无波。 “嘶——”一个士兵的长枪刺入了他的腰间。 数百人围攻一人,奈何他是神,也无力逃生。 “呯——”一刀打在他的腿上,顾北屿应声倒下,半跪在地。 “顾北屿!”白颜笑一惊,奋力的想要冲出青衣人的护卫“放我走!” 青衣人充耳不闻,一面护着她一面与羽风营厮杀。 士兵见状蜂拥而上,那些长枪大刀纷纷打在了顾北屿的肩上、腿上......浑身上下。 顾北屿猛地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却仍然直直的看着白颜笑的方向。 白颜笑从缝隙间看去,那朗朗如风的男子现下因为她俨然变成了一个血窟窿。 “啊!”白颜笑大喝一声,突然自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颈间,看向黑衣人“让我走,我不管你们的主子是谁,既然救了我定然不想让我死,若是你们再拦我,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 为首的青衣人犹疑一瞬,给她让出了道。 白颜笑跌跌撞撞的跑向顾北屿。 沿途的士兵纷纷杀向白颜笑,一绊,白颜笑便扑倒在地。白颜笑趴在地上,隔着数十米,看向顾北屿,那血污之下一双清冷的眸子同样看向她。 “走......”顾北屿的竭力喊出,这一分神,又是一棍打在了顾北屿的背上,高大的身影踉跄一下,险些扑倒在地,却仍然傲立起身板艰难的、半跪着的走向白颜笑。 一刀一刀的落在他身上。 “不要!”一滴清泪自白颜笑眼中滑落,白颜笑匍匐在地上用力爬向顾北屿。 两人近在咫尺。 然而一个士兵头领却举刀而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顾北屿,缓缓的举起。 白颜笑挣扎着扑去,想用自己的身子为他遮挡。 “头儿?”身后,一个青衣人看向为首的青衣人,试探的唤道。 “让他们走吧。”面具之下,为首的青衣人闭了闭眼睛。 话音一落,几名青衣人飞身而起,将举刀的羽风营士兵斩落于地。 手速之快,令众人大骇。 场面一时间又乱了,而这一次,青衣人硬生生的为白颜笑和顾北屿劈开了一条路。 顾北屿缓了口气,到底是一代名将,一咬牙便撑起了自己,揽起白颜笑飞身而去。 青衣人各个武艺高强,为他们开路,一时间没有人拦得住他们。 顾北屿逃走后,青衣人亦消失不见。 穆婉词带着人冲破重围,为白颜笑断了后。 夜深如水。 山洞之中,顾北屿将浑身发抖的白颜笑紧紧搂在怀中。 “冷,好冷......”白颜笑的脸色苍白如纸。 顾北屿已将身上的衣服悉数为白颜笑穿上,可是几个时辰过去,她依旧如此。 顾北屿咬了咬牙,将白颜笑放在角落里,起身去寻草药。 血水落进泥土,顾北屿的伤丝毫不比白颜笑的毒轻,但他不能倒下。 朦胧中,白颜笑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把自己揽紧,紧接着一股腥苦的药汁落入口中。 “咳,咳咳......”实在太苦,白颜笑全都吐了出来。 那道身影沉默一瞬,好像自己喝了药,白颜笑朦胧中觉得好笑,竟有人喝了那苦涩的药汁,然而下一刻,自己的唇齿便被撬开,唇上柔软的触感炙热而陌生,苦涩再次包裹自己。 那个人好像他......白颜笑只当这是梦,再一次沉沉睡去。 见此,顾北屿微微皱了眉,想起什么一般,突然用刀将手腕一划,渗出了些许鲜血,接着将鲜血放在了白颜笑的唇边,让血液缓缓流进她的口中。 他记得,有次她中了令人迷失的情毒便是用他的血来解毒的。只是顾北屿不知道,瑶华给白颜笑用的究竟是什么毒,而这血又能解几分。 约莫一个时辰后,白颜笑缓缓醒来,一睁眼便看到顾北屿赤裸着胸膛抱着自己,而他的衣服悉数穿在自己身上。 白颜笑动了动,但是顾北屿没有醒,白颜笑愣了一秒,仿佛想到了什么,有些慌乱的叹上顾北屿的鼻息,随即脸色一白。他的呼吸,很微弱。 “顾北屿!顾北屿!你醒醒!醒醒!”白颜笑用力拍打着他的脸庞。 顾北屿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道缝,看到眼前放大的脸,突然松了口气般笑了一下,彻底昏了过去。 “顾北屿!”白颜笑气的噎住。 但是再看向他时,白颜笑整个人僵住。顾北屿的手腕上的伤口正凝结着血迹。胸膛前一刀绽开的口子,背部、肩上的烂肉翻起,而身上已然是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这些刀伤皆是为她而受,明明受伤比她还重,他却背着她走了那么远,白颜笑心口一酸。 火堆旁,还有一些未用尽的草药,白颜笑拿起闻了闻,是清毒止血的草药。 这个傻子,他喂了她吃药,可自己却没有用。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章 共渡生死 “顾北屿.....”白颜笑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你不是想杀了我么?!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有什么值得你拼上性命!” 顾北屿没有回声,气息仿佛不再。 “你这个傻子!”白颜笑呆呆的,眼神有些空洞,却是哭不出来了。 因为她摸到他的手指尖有些凉了。 白颜笑哭得歇斯底里。脑中一阵眩晕,白颜笑只觉得天昏地暗。 又是一片漆黑。 “蝴蝶......蝴蝶血蛊......以圣女之血可唤蝴蝶石之力,救他一命。”黑暗中,还是那个老者的声音。 “成之,双生。败之,双亡。”老者的声音渐渐远去。 白颜笑蓦地睁眼,只见自己腰上原本变为石头的腰挂正泛出虚弱的蓝色光芒。 白颜笑徒然一惊,原来自己的血可以救他。只是,若是败了,两个人便要一同死去。 白颜笑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没有丝毫的犹豫,血水浸出滴在腰挂之上,那腰挂顿时大亮,一朵蓝色的蝴蝶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像一束光一般,盈盈的飞出,只一瞬便消失在顾北屿的胸前。 与此同时,白颜笑只觉得心口一震,有些微热,仿佛方才的蝴蝶是进了她的心口一般。 沉寂。 霎时间,脑中浮现无数画面。 似有什么在心底无声的滋长。 是回忆。 她想起那次在纤尘阁醉酒,他闯进来救她,她中毒发酒疯,哭着喊为什么不认她,他抱着她说是他不好。后来,他设计周旋顾延年,故意对她冷淡,不过只是为了保护她。可她那一日醒来,却忘记了他曾相认。再后来,只记得他要杀她。 她想起在瀚灵山脉,那些幽黑的东西一直缠着她,是他奋不顾身的救出了自己,是他在灵鹿山洞一直陪伴着她,甚至为她与龙斗。 白颜笑想起来了。那些丢失的记忆。 原来他从没离开过自己,也未曾放弃过。 是她的错,她当初没有信他。 许久之后,白颜笑缓缓的睁眼,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身旁的顾北屿依旧是毫无动静。 白颜笑拿起火堆旁边的草药放入口中嚼烂,然后一点点的敷在了顾北屿的伤口上,又撕下裙摆为他包扎好。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顾北屿丝毫不见好。 白颜笑静静的坐在他身旁,望着他沉睡的侧颜,那样安详,那样清净冷峻。她不由得伸手抚上了他的眉梢,口中喃喃:“不是什么都比不得你顾氏荣耀么,为什么还来救我......” “从前我拜你为师,你待我好,我便全心依赖你,好怀念那个时候......可是你肯不认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师父......你知道么,姐姐说,我动情了,起初我是不信的,可直到后来,我看到你来救我,你不知我有多欣喜......” “你为我挡下那些箭矢刀枪的时候,我一面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你,一面我又甘愿就此万劫不复,哪怕知道我比不上你顾氏满门荣耀,可是你来了,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可我从没想过,你就这样要因为我死了,师父......你是战神啊,你不是一代名将吗!你难道要世人说你为一个女人而死吗!你起来啊!” 说到这里,白颜笑已经泣不成声。 “我宁愿你杀了我,我宁愿你为了你的家族从此与我再不相见,也不愿你这般为了我丢了性命......”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一向不愿意承认的,姐姐说对了,我动心了,我爱上你了。” “我爱上你了,师父,你听得到吗!” 没有回音。 许久之后,白颜笑苦笑一声:“也罢,若是你活不过来,那我一起陪着你,也好。终归,还能与你死在一处。” 白颜笑看着最后一点药草,再次放入口中细细嚼碎,小心的敷在顾北屿的伤口上。不经意间摸到顾北屿的肌肤,却是炙热无比,白颜笑一惊,伸手摸向顾北屿的脸庞。 仿佛感应到手指的温暖,顾北屿面露痛苦之色,口中喃喃:“好冷......” 顾北屿发起了高烧。 白颜笑的脸一下变得灰白无比。 白颜笑将身上的衣服褪去为他盖好,自己只留了一件中衣。一滴泪落在顾北屿的脖颈上,白颜笑喃喃道:“既然生不能同穴,那死,便同归吧。” “......”顾北屿唇齿轻动,不知说了什么。 “什么?”白颜笑没有听清,俯身探去。 然而就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原本神志不清的顾北屿一下抱住了她,在黑暗中睁了眼。 白颜笑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反身压在身下,接踵而来的,是唇上炙热而沉重的深吻。那吻霸道而肆虐,带着惩罚带着怜惜,久久没有停。 白颜笑脑中“嗡”的一声。 被压在身下吻了许久,白颜笑才反应过来,顿时,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担心,害怕......都接踵而来。 眼泪肆虐的流出,然而这一次,白颜笑却是毫无保留的,伸手揽住了顾北屿的腰,狠狠的回吻。 感觉到口中被狠狠的咬了一下,顾北屿眸中的笑意渐深。 直到许久之后,白颜笑渐渐停止抽泣,顾北屿才缓缓的停住,唇轻轻滑过白颜笑的脸颊,吻住她晶莹的泪珠,道:“我不要和你死同归,只要你好好的,与我生同穴。” 白颜笑脸上一红,知道他全听到了,却突然别开了脸,脑中不经意的浮起那一日的场景。 见她沉默,顾北屿心中有了几分了然,缓缓的开口道:“那一日,你是不是听到了。” 白颜笑眼睑下落下了垂影,半晌才不愿提起般的“嗯”了一声。 顾北屿苦笑,果然。 “那天我所说,只是权宜之计。我太了解曾祖父,若是那日我承认了对你有意,他必然会派顾氏的暗侍杀了你,我不想你犯险。” 虽然方才回想起来也猜想过这样的理由,但是亲口听顾北屿承认,还是有些意外。 “所以,这也是你一直不肯认我的原因?”白颜笑依旧别开着脸,一股酸涩在心底蔓延。与其听他亲口说会杀了她,她宁愿被追杀。 “若是叔父知道你知道萧国“沈凝”之事,不会让你活着的,我身边应该有他的耳目,若是相认,我只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白颜笑垂下眼睑:“那一日,在竹舍前追杀我的人群里,我看到了你。” 顾北屿道:“我寻了你很久。” 白颜笑眸子一冷。 顾北屿叹了口气:“阿颜,你可知,我险些就错过了你。”谁也不知道,当顾北屿在那个山洞里见到那个误以为是她的尸体时是怎样的绝望。 “你为何会在那?” “为了寻你。” “所以,竹舍前的那些人后来没有跟来,是你杀了他们?” “这件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吴叔。” 白颜笑低垂着眼,如释重负。还好,原来杀她的,不是他。 “以后,不要再离开了。”顾北屿看着白颜笑的眼睛突然正色道。 “离开哪里?” “不要再离开我。” ...... 天地缱绻,夜色幽幽,一滴水无声的落入心湖,应声碎裂,泛起无数涟漪。 白颜笑对上顾北屿那双灰蓝色长眸,四目相视,仿佛沉浸,那眼中是无尽缠绵。 只有他们懂。 渐渐靠近,鼻间相触,彼此的呼吸缠绕起来,顾北屿低头,缓缓的靠近白颜笑的唇。 月光清冷,石壁上印下一对相拥的璧人,落影成双。 ...... 白颜笑闭上眼眸,靠在顾北屿怀里贪婪的闻着属于他的气息,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惊喜。 凉风吹来,将白颜笑的发拂乱,顾北屿轻柔的替她捋了发丝,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你诈我。”白颜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时顾北屿是装睡。 顾北屿宠溺的将白颜笑揽进怀里。若不诈她,又怎知她那般话。当他朦胧中听到她的怨、她的动心,当他看到黑暗中她一道孤影抱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哭道她动心了,可知他的心底,有多暖。 他只想,用尽余生,将那团抱住自己的影子好好的守护在身边。 “是,我诈你。”顾北屿并不否认。 “骗子,你又骗我。”白颜笑委屈巴巴,对着顾北屿拳打脚踢起来。 “唔,痛!”顾北屿捂住伤口。 “你怎么样?伤着没有?”白颜笑有点慌乱。 “嘶——有点疼”顾北屿故意摸着心口的伤,眼中却打趣的看着白颜笑。 “我看看”白颜笑手忙脚乱的就去解顾北屿的衣服,却忘了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起身时玲珑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顾北屿的眼神微微一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些。 白颜笑却认真的解开了顾北屿的衣服,直接忽视了顾北屿很“正人君子”的一面,看着自己胸前乱摸的小手,顾北屿有些头疼,方才不过乔作一痛本想逗逗白颜笑,却没承想这厮似乎不知男女之别,根本没想到她这诱人的举动......自己这是引火烧身啊。 顾北屿按住自己的冲动,闭眼假寐。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一 解开误会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白颜笑见顾北屿不再说话,一双小手摸上了他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烫?”说着,白颜笑靠的更近了,将自己的头贴上顾北屿的脑门,还念念有词“不行,发烧了,我得去给你找点草药。” 顾北屿紧紧的握拳。 “阿颜”顾北屿的声音有些暗哑。 “嗯?”白颜笑又靠近了些。 “你别离我太近。”顾北屿在隐忍。 “为什么?师父,你是不是很难受怕我担心?”白颜笑表示很委屈。 “别过来,否则......”顾北屿吸了口气。 “什么?”白颜笑没太听清,又上前一步,话音未落却一把被顾北屿压在了身下,他喷薄炙热的呼吸霎时缚住了自己。 否则,后果自负。 “唔.....”突然被撬开的双唇已然说不出话来,白颜笑只觉得顾北屿浑身炙热,烧得不轻。 白颜笑一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却只能任他将自己紧紧的扣在怀里,心脏跳得飞快,渐渐的呼吸加速,眼神愈发的迷蒙起来。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白颜笑感受到眼前男子炙热的体温,连他的手掌也越发的不安起来,缓缓的攀入衣襟,所到之处,引得她浑身战栗。 “阿颜......”他轻唤。 “嗯。” “阿颜......” “我......” 白颜笑对上顾北屿那双迷离的眸子,灰蓝如水,令人沉醉,只觉得快要陷入其中,不愿醒来。 寒夜渐凉,竟是一阵风起,雨水悄然而落。泥土的气息传入鼻腔,令两人不觉间清醒了许多,却依旧唇齿间缠绵难分,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两人。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一个画面浮现在脑海。 白颜笑猛地一哆嗦,面色苍白。 “怎么了?”感觉到她的惧意,顾北屿缓缓的停了下来。 白颜笑想起被瑶华推下祭神河的那天。也是如此的天。自此后,她怕极了打闪。 “是我唐突了。”顾北屿收敛起神色,为白颜笑拉拢了衣襟,将她雪白的美人骨遮上,眼中是难掩的眷色。 白颜笑适才反应过来,想着他必是误会了自己的抗拒,连忙摇头:“没关系,江湖儿女嘛,不拘小节。” 顾北屿顿时失笑,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道:“等我,高头大马迎娶你的那一天,堂堂正正的,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可不愿在这里委屈了你。” 白颜笑微怔,高头大马么..... 见白颜笑呆愣,顾北屿幽幽道:“我乃是顾将军未婚人......” 白颜笑想起那一日,自己醉酒故意气付凌——哦?我乃是顾将军未婚人,怎就恬不知耻了?莫不是公主也想一同嫁了,给顾将军做妾吧? 当真是羞死个人。 白颜笑将脸埋在顾北屿怀中,唤道:“师父......” “嗯。” “你莫要再提了。” “求我。” “求你。” “拿什么求?” 闻言,白颜笑倏地抬起头来,抗议道:“以前没有这一句的!” 顾北屿的眼中一抹坏笑:“现在有了。” 白颜笑可怜巴巴的抬头:“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顾北屿将白颜笑揽入怀中:“有你就够了。” 白颜笑垂下眼睑,可是,顾北屿在萧国摄政王的婚礼上劫下自己,辛国又怎会容得下他。 “你们顾氏一族能容得下我尚且难说,若是萧国借此事为由向辛国宣战,你的陛下又怎会容得下你我?”白颜笑苦笑着摇了摇头。 顾北屿没有说话,将下巴抵在白颜笑头顶,眼中已有了思绪。 又是一阵凉风刮来,白颜笑瑟缩着躲了躲,顾北屿挑起自己的长衫罩在了白颜笑的身上,径直的绕过地上那一袭血红嫁衣,视而不见。停了些许,又不动声色的将那嫁衣扔到远处,把自己的衣服替白颜笑系好。 白颜笑撇了撇嘴,这个人......还真是记仇呢。 “怎么?我穿嫁衣的模样不好看吗?”白颜笑故意打趣。 闻言,顾北屿挑了挑眉,故作幽深道:“你脱了嫁衣的模样,更好看。” 白颜笑的脸倏地就红了,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一时静谧。 就在白颜笑以为顾北屿不会再理自己的时候,她听到他好听的嗓音幽幽的说了一句她这辈子也难以忘怀的话。 “但,你的嫁衣,只能为我而穿。” 天空放晴。 白颜笑搀着顾北屿小心的出了山洞。 “姐姐的人一定会先找到我们的,她那有很多隐蔽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先藏起来,等风头过去了,再从长计议吧。”白颜笑扶着顾北屿,一面打掉树丛中的乱枝,一面担忧的说道。 “也好。”顾北屿道。 白颜笑看着顾北屿,目色中渐渐泛起温柔,经历了种种误会,如今还能与他一同面对,只觉得心底的怨念都一扫而空。对上顾北屿温和的灰蓝色双眸,白颜笑突然愣住:“对了,师父,为什么,你的眸子和扮作沈凝时颜色不一样?那一日,我分明摸到你的手凉了,那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顾北屿顿住,苦笑一下,心知江凛的事必是要告诉她了,片刻后才迟疑的回答:“为了不被人察觉,我便服用了一种能使瞳孔便浅的药,你所看的都是药水的作用。” “其实,沈凝他......”话说到一般,顾北屿登时脚下一顿,目色微凛,“阿颜,我恐怕来不及解释了。” 白颜笑这才发觉,不知道何时,眼前已经包围了数十人,皇家军骑的模样,腰间还别着一个“辛”字的令牌。 白颜笑脸色顿时一白。 “请白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吧。”那军骑头领说道。 顾北屿上前一步将白颜笑挡在身后,眸子微冷。 “主上说了,大将军有伤不宜动手,我们请白姑娘也是去做做客,并不会伤害她,如今普天之下敢收留姑娘的唯有主上,若是大将军想要保白姑娘一命,还是别动手为好。”那人说道。 顾北屿沉思一瞬,那些人便上前将白颜笑圈起,微微分开了两人。 “不要!”白颜笑看出顾北屿的犹豫,伸手去拉他。 “我和你们一起去见他。”顾北屿手中握剑。 “主上说了只请了白姑娘一个人,若是大将军一同回去,只怕人多眼杂,反倒暴露了。更何况,想必不会太久,就会有人来寻大将军了,届时,大将军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呢,不是么。若是解决不好反倒牵连了白姑娘。”那头领有意加重“事情”一词,话中有话。 顾北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将目光落在白颜笑身上,良久才道:“阿颜,你先和他们走,他们会护你周全。你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将你接出。” 白颜笑感觉到事情的复杂愈加担忧,拉着顾北屿的袖口,不停的摇头:“不要,你回去会发生什么?他们是谁?你会不会有危险?” 顾北屿拍了拍白颜笑的手:“我不会有事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逃,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白颜笑有一丝恳求。 顾北屿看得心疼,微微别开了头,故意冷着脸道:“阿颜,乖,等我去接你。” 说完,顾北屿狠狠的闭了下眼睛,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知道,他不能再拖了,既然他们能先一步找到白颜笑,那么顾氏一族的人势必也快到了。若是顾氏的人来了,绝不会让白颜笑活着离开。她不能再有事。坚毅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走远,沉重的脚步莫名的令人心疼。 白颜笑的手中只剩一片衣角。 风吹过角亭,拂乱了静坐在一旁阁楼之人的青色衣衫。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人连忙回头,一双桃花眼中忍不住的期待,然而当他看到身后只走来一个男子的时候,好看的眼睛顿时黯然了些许,淡淡的问道:“她呢?” “走了。”身后之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和静坐之人有两分相似的脸,不同的是这张脸冷峻谦和,而那张脸上的桃花眼太过妖孽。 此人正是付安。一日前救白颜笑于水火之中的青衣人。 “我还以为,以兄长的手段,必会带她回来。” “我从不强人所难。” “也是,他日诸国归顺兄长袖下,还愁少一个她不成?”静坐的男子掸了掸盖在轮椅上的毯子,闭了双眼,苦笑着嘲讽。 “付浔,你何必咄咄逼人。你能活着回来,就该好好珍惜。”付安也不恼,只是隐晦的提点。 桃花眼猛地一下睁开,一道寒光闪现:“枉我小心一世,可他竟还要杀我,兄长又让我珍惜什么。” 是了,轮椅之中的人,正是那日“已死”的付浔。 “他终究是你父亲,和你血肉相连。”付安叹气。 “他是兄长的父亲而已,至于我,不过是让他恼火的一个存在。兄长不必介怀我的话,我能活到今日,都是你的袒护,我永远也不会和你争什么。” 也包括,她。 付浔轻轻的扇了扇扇子,眼中一丝痛楚。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二章 妖孽皇帝 轻纱垂幔,好梦幽连。 白颜笑缓缓的睁开了眼,眼前放大的一张脸吓了她一跳,慌忙往后靠去。 “你是谁?”白颜笑防备的看着对方,又看看自己身上,依旧穿着顾北屿的外衫,还好。 “美人,你好凶,把我当什么人了。”眼前的男子嘟了嘟嘴,一双凤眼无尽的媚,笑得妖孽。 “......”白颜笑有些无语,抬眼打量四周,此处当真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目光所到之处,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室内陈设金雕玉砌,华贵无比。努力回转思绪,只记得顾北屿走后,她颈部一重便没了知觉,再醒来便是这里了。 “是你让他们带我来的?” “正是。”妖孽的男子一身红衣,得意洋洋。 “能调遣得动辛国皇家军骑,不是皇帝亲信就是将军氏族,你是谁的人?” “我是自己的人,不属于任何人,不过如果美人你喜欢,我可以成为你的人。”男子说话妖里怪气,没个正行。 白颜笑翻了个白眼。 “长得这般绝色,难怪一向不近女色的大将军也愿在花下风流了。”见白颜笑不说话,男子兀自欣赏起来,那目光活像看一个猎物,让白颜笑不寒而栗。 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往后坐了坐。 男子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径直的伸出手就要拉扯白颜笑的衣襟,白颜笑警觉间一手扣住了男子的手,反手将他的手绑去:“你要干什么!” “哎呦,疼,疼!松手!我是看你衣服脏了!想帮你拿下。” 白颜笑这才发觉脖颈间还有一片落叶,落叶之下是一片血迹,这才松了手。 男子心疼的揉着自己的胳膊:“还从来没人敢动......”那男子停了一下,生生的把嘴边最后一个字咽下。 “算了,不逗你了,好凶的美人,本公子请你来小住一阵,有什么缺的就和如花说吧!”说着,一名婢子装束的女子便跪了下来。 那男子拖着曳地长装离去。 白颜笑适才松了口气看向那名婢女,好美的一个女子!出水芙蓉一般,竟只是个丫鬟? “如花,他究竟是谁?” “回主子,公子只要奴伺候您,其余的奴不能说。”如花恭敬道。 “算了,我想出去走走。”白颜笑知道问不出,索性既来之则安之。 梳洗过后,白颜笑拉开了门,一地婢女顿时跪地,恭敬道:“给主子请安。” 好大的阵仗,白颜笑有些头疼:“都起来吧。” 然而下一刻,白颜笑却在看清这一地婢女的容颜之后彻底傻掉,各个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哪一个拎出去都可以成为花楼的头牌,竟然都给了那个妖孽当丫鬟? 白颜笑委实有些心疼这些美人。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说是院子,却如同行宫一般,亭台楼阁不说,其间不乏山石小景,还有个偌大的湖可以划船观景。手笔之大,足以价值连城。 白颜笑不由得想,这院子本就是给那个妖孽养美人用的吧,想到这,白颜笑又是一愣,这天下既养的起美人又能指挥得了皇家军骑的人恐怕不多。白颜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天色有些灰暗,似乎又要下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白颜笑忧心忡忡。 “如花,我睡了多久?” “回主子,两日。” “竟这么久了么......”白颜笑有些恍惚,不知道他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姐姐他们又还好吗。 还有萧晟,被自己所伤、被萧煜所不容的摄政王......他是否还活着。 白颜笑不经意间摸到腰间的蝴蝶石挂坠,猝然想起在那遗失的记忆里,瀚灵山中,顾北屿被万千蝴蝶环绕时那老者的声音“蝴蝶石嗜血尚未成蛊,寻到开启之法。”而今,这石头竟可注入自己的血液练成蝴蝶血蛊....... 每当他们危难的时候这蝴蝶石纹便会出现。这是否说明,顾北屿和她的血与开启蝴蝶石息息相关..... 千思万绪,白颜笑只觉得自己无形中踏入了一张网,一幕接着一幕,好像有在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一切,任自己怎样都挣扎不出来。 忽觉得累极,白颜笑随处静坐在一颗花树下小憩,不觉间便沉沉睡了过去。 梨花随风而落,尽数落在了浅眠的白衣女子身上,衬得娇颜尤盛,美得惊心。 辛傲寒到的时候便看到眼前的一幕,不自觉的停住脚步欣赏起来。 “参见......”如花刚要刚要行礼,便被辛傲寒止住,他没有造次,只是静静的看着树下沉静的女子,往日桀骜的一双凤眼里竟然有了些许的波动。 许是被盯得久了,白颜笑从朦胧中醒来,眼神迷蒙的看向眼前的男子,以为是顾北屿来了,眼中一亮,待看清眼前人后又很快的暗了下去。 “怎么,以为是他来接你了?”辛傲寒打趣道,满脸戏谑。 “你怎么在这?”白颜笑答非所问。 “花前月下,当然是与美人共同宴饮了。”辛傲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白颜笑看着辛傲寒一身红衣,皮肤细嫩的让女子都自惭形秽,妖艳却不媚俗,偏将这红色穿得别有一番风骨,不由得低道了声:“妖孽。” 辛傲寒脸色一变:“大胆,还从没有人可以和朕这样说话,你可知朕是谁?” “辛国国主。”白颜笑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不甚在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辛傲寒防备的看向如花。 如花见状立刻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你都自称是朕了,我能不知道吗?” “你!”辛傲寒吃瘪,脸上一红竟说不出话来,顿了些许才道“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猖狂?” “不是你请我来做客的吗?怕你做甚?”白颜笑挑眉,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张狂的男子不过虚张声势,倒是有几分可爱。 “你!”辛傲寒再次吃瘪。 众人见状慌忙跪了一地,生怕自己这位主子大发雷霆迁怒旁人,如花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看向白颜笑,想着自己这下竟是完了。 “晚饭吃什么?”白颜笑眨眨眼睛。 “什么?”辛傲寒有点跟不上白颜笑的思路。 “不是说花前月下,共同宴饮吗?难不成你堂堂国主要出尔反尔?”白颜笑一脸俏皮。 众人听闻,更是憋足了一口气,冷汗涔涔。 “哼!”辛傲寒拂袖走向前去,看似怒意冲冲,可眼中的笑意却越发的深了,从没有人敢在他眼前这般胆大,这姑娘,着实有趣。 白颜笑小步跟上。 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要是在以往,他们早就小命不保了。随即连忙跟在身后伺候。 夕阳落下,月上梢头,亭中石桌,两人相对而坐。 一众婢子依次摆上了各色菜肴,桂花鲈鱼、江南小炒、御带虾仁、鸳鸯五珍烩......各色美人各端上一道菜式,小桌上一时摆的满满当当。有趣的是,每个婢子的衣着打扮皆和菜品相辅相成,美人配美味,这国主当的当真享受。 见菜上齐,一旁的侍者拿起银针逐个试毒,确认无误后,恭敬的退下。 辛傲寒颇为满意看着那桂花鲈鱼点了点头,月色当空,那鱼以跃然之姿蒸熟再配以桂花,光是看着就足够赏心悦目了。辛傲寒悠悠的举起筷子刚要取,谁料,一只筷子先他一步在那鱼身上挖走了一大块。 辛傲寒的脸一下就黑了。 一众的侍从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也不敢出。 谁人竟敢在皇帝陛下之前下筷? 而始作俑者竟还在吃了一口鱼肉后美滋滋的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你这后厨不错。” 辛傲寒的脸更黑了。 “你不吃吗?”见辛傲寒不动,白颜笑依次把每一道菜都尝遍了。 辛傲寒放下了筷子。 半个时辰后,辛傲寒看着一片狼藉,所剩无几的桌子、以及毫无所知的白颜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一个姑娘,是怎么这么能吃的!” 那语气,有点抓狂。 白颜笑看着桌子愣了一瞬,虽说菜式很多,但想必是这位难伺候的主喜欢精致,所以菜量却不多,白颜笑也不过将将吃饱而已,坦白道:“因为好吃啊。” 辛傲寒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周边的侍从再次跪了一地。饶是白颜笑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点,这位主子怕是平日里脾气不大好,旋即低声的喃喃道:“我不过就是吃得多了点,你这么有钱,还计较我一顿饭不成......” 那语气、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辛傲寒愣了一瞬,“噗嗤”一声就乐了,旋即伸手捏了捏白颜笑的脸,道:“你这性子,长这么好看做什么,倒是张圆圆的小脸才适合你。” 这回轮到白颜笑的脸唰的就白了。这脸,本就不是她的。 “我要回房了。”白颜笑有点闷闷不乐。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哎,你这脾气,平白糟蹋了这好模样。”辛傲寒摇摇头。 “你喜欢你拿去。”白颜笑起身就走。 “你很在意我说你的相貌啊?可谁让你生得这样一幅模样,又怪不得我。” 白颜笑的脚步一顿,脸色微白。 “如果我说,这张脸本来就不是我的呢。” 辛傲寒刚要取笑,可对上她那双略带恨意的眼竟有几分认真,也打趣不起来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白颜笑抬步便走。 “如果我有顾北屿的消息呢?”莫名的,辛傲寒不想让她那么快的回去。 白颜笑转身看着辛傲寒,那眼神仿佛和方才一起吃饭的不是同一个人。辛傲寒犹疑一瞬,幽幽开口:“顾北屿私劫摄政王妃,萧国以此为由已经出兵,现已军压边境。顾延年那个老东西,怕我迁怒顾氏,把他推出来顶罪了,按照辛国律例,他身为大将军,没有国主受命贸然挑起两国争端,应凌迟处死,再将人头献给萧国,以保两国安宁。你说,我该不该杀他?”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三章 顾氏家法 白颜笑眼中一暗,手指微微曲起:“原来,他早知会如此,才将我交给你。” 辛傲寒有些得意,很享受她失落的样子:“怎么,心疼了?” 白颜笑倏地抬起脸直视辛傲寒:“你不会杀他。若是你想杀他,便不会救我。你想用我牵制他,然后让他和整个顾氏对抗,以此抗衡,相互牵制。” 顾氏是以顾北屿才会有今日,若是顾北屿能为辛傲寒所用,那势必会和顾氏决裂,成为弃子。顾北屿曾在顾勋死前立誓绝不会和她一起,如今却为了她与整个家族为敌。原来他在把她交给辛傲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到这,白颜笑鼻头有些发酸。 辛傲寒定定的看着白颜笑良久,才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 白颜笑昂起下巴:“你也比我想象的狡猾。”世人都说辛国皇帝美色误国,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这个人,心思深得很呢。 辛傲寒道:“顾延年为了顾氏的面子,要当着整个辛国给顾北屿上家法呢,你就不怕顾北屿熬不过?” 白颜笑的手紧了紧:“他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接回去。” 辛傲寒转身就走,声音远远的传来:“那明日,我就让你见见你所谓信任,看他是否撑得到接你的一日。” 他不喜欢白颜笑在他面前不肯低头的模样。因为他遇到的女人,都怕他,讨好他。只有她是个例外。 白颜笑一夜未眠。 辛傲寒既然想分离顾北屿和顾氏,也就是意味着他一早就知道顾氏的阴谋,知道他们的野心。而他,却陪他们逢场作戏了这么多年,去演一个跳梁小丑,殊不知,真正的小丑却是他们。顾氏危矣。 白颜笑疲倦的闭了闭眼,人心真可怕。 正想着,门外的如花已经敲门:“主子,奴来伺候您洗漱了,今天主上邀您一同去观礼。” 白颜笑抬眼,原来天已大亮,随即道:“进来放下吧,我自己来就好。” 如花恭敬的候在一旁,将今日的衣服端在手中。 白颜笑一瞥,是大红色,随即道:“我不想穿这颜色,对了,那日我洗的衣服挂哪了,随我去拿回来。” “主子是说那件男装吗?奴晾在洗衣坊了。” 白颜笑登时就冲去寻找,如花没想到她这样在意这件衣服有些尴尬。一路跑进去,看到那衣服还晾在杆子上,白颜笑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将它取下抱在怀里,转身缓缓离去。 转过一个拐角,白颜笑恰看到几人蹲在洗衣池边窃窃私语,本无意偷听,却恰听到“顾北屿”这一字眼,便放慢了步子。 “也不知道大将军能否熬过今天,听说那顾氏族规,是要抽以百鞭,附以百棍,再加上寒霜浴火之刑。” “天呐,我可听说那寒霜浴火,是先将人仿佛装满冰霜的箱子里放置冰化为止,再将箱子锁好放入大火之中,若能逃生那就是老天愿留他一命,若不能拿也是命了。” “总是大将军有一身本事,能从箱子里逃出来,但还要穿过大火,希望本就渺茫,更何况之前还有几百鞭子!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你们懂什么!顾氏就是要他的命!起先顾氏以大将军为主,依靠他。付国联姻那次,顾氏已经替大将军应允了婚事,本能让大将军更上一层楼,可谁知择亲那日大将军不知所踪,后来凌公主选了顾北渊。原本呢,顾北渊没什么势力,可娶了凌公主就不一样了,相当于坐拥整个付国的一半兵力!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今顾北渊和大将军势力相当,甚至更胜,顾氏当然只能依靠一棵大树了,自然是毁了大将军,将他的势力拿下了一并给了顾北渊!” “我看不一定,你看那顾延年不是挺在意大将军吗,再说了顾北渊过不了几日就要和凌公主大婚了,如果要是在大婚前拿到顾北屿原本的军力那在辛国就无人能敌了,我看啊说不定这其实是顾北渊的计谋,他想从中获利呢!” “哇,你们懂得都好多!” “傻丫头,现在辛国的人谁还看不透这点啊,宫廷水深!” 几个人依旧嘀咕着,然而你白颜笑却觉得脑中“轰”的一下,脸色愈发的苍白了。 原来,付凌订婚那日他不在,算起来,那一日,他应该是去找自己了吧。如果,他娶了付凌,便是这天底下势力最强的人了吧。谁还敢动他。 算起来,他如今这般,竟是自己害了他。 白颜笑腿有点软,不知是否是那软骨散的余毒未清的原因,近来自己也总是困得很。可是,她不能睡。 眼中一亮,白颜笑拔腿就跑。 “主子,您去哪?”如花忙跟在身后。 “哪个妖孽在哪?” “谁?”如花有些懵。 “你的主子,辛傲寒。” “现下大概在前面的城楼。” 辛傲寒看到白颜笑的时候,她的手里正捧着顾北屿的衣服。辛傲寒有些嫌弃:“怎么,这时候,都要把它拿来,来证明什么?” “你不能让他死”白颜笑喘着粗气“顾北渊过几个月就要大婚了你知不知道?” 辛傲寒好笑的看着白颜笑:“我知道啊,这婚是我定下的呢。” 白颜笑刚要说话,便见辛傲寒身后数名官员吃惊的看着自己,白颜笑便猛地一拉辛傲寒,辛傲寒一个踉跄就被拉到一旁。 身后的官员颇为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幕,一旁的如花暗自喟叹,表示很能理解他们。自己却已经见怪不怪。自己的这位主子自从认识了这位白姑娘不但屡次被得罪反而脾气还好了很多,很多。 “美人,这大庭广众的,你要对我作甚?”辛傲寒故作惊讶。 “不和你打趣,今日你不能让顾北屿有事,他对你有用。”白颜笑压低了声音。 “哦,如何有用?” “顾北渊已和凌公主订婚坐拥半个付国的兵力,若是今日没了顾北屿,兵力定然会归顾北渊,过不了几日便是他大婚之日,若是突然拥有了那么多势力,你觉得他还会乖乖当他的驸马爷吗?” “你是在担心我么?”辛傲寒带着不正经的笑意。 “我若是他,必然在大婚之日反了你。”白颜笑气得咬牙,“否则顾氏一族为何这般着急治顾北屿于死地!为的不就是大权在握么!” “那我该怎么办,婚礼已经昭告天下了。”辛傲寒沉思。 “不要让顾延年动顾北屿分毫,否则,若是几日之后他们谋反,你的大将军可就保不了你了。” “说到底,你还是在为你的顾北屿开脱,想借我之手救下他而已。” 白颜笑沉默着,没有否认。 “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辛傲寒转了转眼珠。 “什么条件?” “我现在还没想好,等哪天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白颜笑应下,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现下这种形式,你有什么好主意吗?”辛傲寒得了便宜,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 白颜笑眼珠一动,突然抬头说了句:“你娶了她。” “什么!”辛傲寒惊呆。 “反正你后宫三千佳丽,也不怕多这一个,这样兵力还能为你所用。”白颜笑讪笑。 “那个女人!我的后宫随随便便一个婢女都比她好看!”辛傲寒满脸黑线“更何况,朕还没有皇后,她来了岂不是要把我皇后的位置占了。” “你皇后之位空穴这么久,到底是为谁留的?” “心仪之人,怎么,白姑娘这样问难不成也惦念上了,若你喜欢,我也不妨考虑一番。” 白颜笑翻了个白眼,若说辛傲寒这样外热内冷的人会对谁动心,打死她也不信。 “你再这样,迟早死在女人手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辛傲寒挑了挑眉。 正说着,顾氏的人手已经压着顾北屿走到城楼下的刑台上。只一眼,就看得白颜笑心惊。 她的顾北屿,已经浑身是血,烂肉堆积在一起,身上竟无一处好地方。 见顾氏的人来了,辛傲寒不动声色的将一个披风披在白颜笑的肩膀上,披风的盖头遮住了半张脸。 他在帮她隐藏,不被顾氏的人发现。 城楼上的官员们只当这是辛傲寒的新宠,早已见怪不怪。 “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呢?”辛傲寒发现她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 “什么?”白颜笑有点不解。 “那件红色的。” “哦,你说那件,太丑了,我没穿。” 辛傲寒脸色有点不好,转身就要走。 “诶?你答应我的事呢?”白颜笑想要抓住他。 “我可没说答应你,他能不能活过今日,那凭的是顾家人的面子,有本事你去求他们。”辛傲寒头也不回。 白颜笑急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仿佛感受到她的担忧,顾北屿微微抬头看了眼城楼,发现了她。 四目相视。这一眼,仿佛看到了彼岸。 顾北屿宽慰似得冲她摇了摇头,白颜笑别开脸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顾氏家法,行刑!”一声令下,只听“啪”的一声,一道血印子落在了顾北屿的身上。 他咬牙没动。 “啪——”“啪——”“啪——”又是几声,顿时,原本未愈的伤口上又添新伤,血花四溅。 白颜笑脸色一白。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四章 帝王之道 城楼后方的另一侧墙上,辛傲寒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城楼上那道单薄的白色身影,目色有些复杂。 一道黑影跪在了地上:“主子,当真不救吗?” 辛傲寒瞥了一眼,缓缓的走下城楼:“蠢货,他死了谁给我牵制顾北渊。” “不好了主上,不好了!”如花一路跑来跪下,“白姑娘晕过去了。” 辛傲寒有些头痛:“我也没说不救啊,至于吗。”旋即看向黑影,“还不快去!” “是!”黑影霎时间消失,同样有些头痛,方才在城楼上主子明明说了没答应那位白姑娘,他听得分明啊。 刑场上,突然飞下数十黑影,只一瞬,挥鞭子的人便被甩了出去,下一刻,顾北屿已然消失。 聪明如辛傲寒,怎会不知白颜笑所说的其中利害,他不过是想看,她能为他做到哪一步。而白颜笑是关心则乱,因为太过担忧顾北屿,所以想不到看似冲动的辛傲寒,心思比谁都缜密。他甚至可以,挥挥手,就让天下人以为顾北屿是被自己的手下所救,而非是他。 可怜的白颜笑不知道的是,原本已经准备要救人的辛傲寒因为她的一句“太丑了”而让顾北屿生生多受了十几下鞭子。 白颜笑醒来的时候,正看见辛傲寒在一旁雕刻着什么,神色认真,丝毫没有往日的风流不羁,仿佛这样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感觉到注视,辛傲寒抬头看了一眼:“醒了?如花,去备点食物。”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顾北屿呢?”白颜笑问道。 辛傲寒顿了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怎么了?” “中毒了。” 白颜笑苦笑一下,并没有太吃惊。这些日子一直觉得困顿无力,果然没那么简单。 “你得罪谁了?” 白颜笑想了想,若说是毒,想必只有那软骨散里下的了,山洞那日顾北屿寻了寻常的草药喂她,当时起效,但若是瑶华下的毒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解了,必然是早就深入骨里。 “我还能活多久?”白颜笑问道。 “一年。”辛傲寒头也不抬。 白颜笑沉默一瞬,又问道:“他呢?” 辛傲寒不知怎的有点生气,“哐”的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仍在桌上,白颜笑这才看见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吊坠,里面有一株月牙一般的蓝色草药,蜿蜒的生长着,是鲜活的。这不是普通的吊坠。里面的草药是千年难寻的南峦草,养血寻命的药。 “你带着它,别让我看见你摘下,否则,休想再看见你的顾北屿了。”说罢,辛傲寒起身边走。 “别告诉他。”白颜笑慌忙叫道。 辛傲寒脚下一顿。 “别告诉他,我的病情,算我求你。”白颜笑脸色苍白如纸。 “你若不爱惜自己身体,满心惦记着他只会死的更快。我管这等闲事作甚。”辛傲寒拂袖而去。 “主子,膳食好了,我伺候您用膳吧。”如花走了进来。 “如花,我且问你,那日之后,发生了什么?” “回主子,是一群黑影劫走了大将军。” “黑影?” “是,动作极快,只一瞬,人就不见了。现在辛国都在传,是大将军的部下动的手,也有人在传,是族长顾延年私下派人授意,为了是不让顾北渊一家独大,顾氏一族要分裂了。” “你下去吧。”白颜笑无力的闭了闭眼。天下能在辛傲寒手下劫走顾北屿的还有谁?当然是他自己!然后又命人散出谣言,将责任推给了顾延年。好一个辛傲寒,不费吹灰之力,就制衡了顾氏,让他们自相残杀。顾延年支持谁尚未可知,但这话必然是从辛傲寒这里传出来的,亏得自己那日还答应他一个条件,其实一切不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哪怕自己不去求他这个人情,他不会无动于衷。果真是,关心则乱。 白颜笑起身拿起吊坠听话的带上,任何关于顾北屿的事情都不值得她冒险。那吊坠很短,自然的垂落在美人骨之下,触及皮肤的刹那,白颜笑只觉得气血一下畅通了许多。 窗外的院子里,辛傲寒淡淡的看着白颜笑将吊坠带上,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陛下”一个黑影悄然落下上前一步,在辛傲寒耳边低语了几句。辛傲寒的目中一惊。 一行车驾缓缓到了一处隐蔽的林子中,一袭耀眼的红衣缓步踏出,身后的侍卫自动站成一排,将竹林守得密不透风。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北屿颔首道:“陛下。” 看着桌边刚倒好的茶还冒着热气,辛傲寒赞叹道:“大将军好耳力。” “谢王上的救命之恩。”顾北屿坐在席上平静道。 “大将军何必客气,你知道,朕从不会白卖人情。”辛傲寒笑得妖异。 “她怎么样了?”顾北屿问。 “怎么,放在我这里,大将军可是不放心?” “非也,阿颜性子直率,若是有得罪王上的地方,我替她赔不是,还请王上莫见怪。” “的确直率。”辛傲寒饮了一口茶,斟酌道。 “大将军日后想要如何?”辛傲寒突然道。 “我大哥他的心思想必陛下看得出来,帝王之道,在于制衡,我想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如何。”顾北屿平静的坐在席上,丝毫不像一个九死一生刚捡回一命的人,反而是像一位品茶的高人。 辛傲寒静静的看着顾北屿良久:“大将军果然沉得住气。这一年,我不会让顾氏的人动你,你依旧做你的大将军。只不过,有一件事,只有你可以办。” “陛下请说。” “我的探子来报,萧晟越狱了。来劫狱的,有数百人。” 顾北屿喝茶的手一顿。 自那日后,萧晟便以带领私军自重为由压在了天牢,而后萧家军暂交羽风营侍卫邢百川掌管。萧煜有意消磨萧晟的意志,夺回兵权。然而谁也没想到山穷水尽的摄政王竟然在昨日被手下劫狱救出。这一救不要紧,但细思极恐的是,他哪里来的兵?若是他有兵可用,那便意味着,除了萧家军,他还有一只私人军队,这样的事情竟无人知晓。萧煜这个人,实力究竟有多可怕? 想都不用多想,若是萧晟逃了,那么第一步他就会对萧煜动手,拿下他有的东西,那么下一步,他必然会对辛国,会对辛国大举进攻、对顾北屿大打出手。再然后,最危险的必然是白颜笑。 哪怕是辛傲寒不说,顾北屿也会为了白颜笑出手,可是他绕了一大圈子,却是为了让顾北屿欠他一个人情,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与顾氏分离。 顾北屿的眼中一抹寒意:“你要保她无虞。” 辛傲寒笑得妖异:“那是自然。普天之下,没有比我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忽然想到什么,顾北屿复又道:“也不许欺她。” 辛傲寒嘴角抽了抽,心道,那丫头不欺负他便是好的了。诚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便道:“这样的活宝,谁敢欺负。” 听到“活宝”一词,顾北屿的脸上有些冷意,幽幽的看向辛傲寒,辛傲寒也不恼:“我就算真对她有意,也得她的心思在我身上才行啊,强扭的瓜不甜,朕自然也不会稀罕。” 他没有否认对白颜笑的有意。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五章 宠溺至极 夜色幽深,萧国皇宫的四处弥漫的冷意快要将人吞噬,瑶华疲惫的向住所走去,抬手按住心口的痛意,自从那日反噬,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有杀了白颜笑,取了圣女血和蝴蝶石,她才能回到煊炎,才能恢复复原身体。 缓缓的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漆黑一片,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 瑶华一惊,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下一刻,她便被人压制住,腿上一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她面前,是正襟危坐久候多时的摄政王,萧晟。 “是你。”瑶华惊呆,不可抑制的瑟缩起来。 “我说过,不会再留你性命。”萧晟定定的看着瑶华,那目光宛如一头看着猎物的狮子。他疲倦的挥了挥手,一旁的手下便按住瑶华,拔出了刀。 “我无意伤害摄政王,那日之事皆是事出有因。”瑶华面色如纸。 “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萧晟淡淡道。 按着瑶华的人见萧晟不愿多说,抬手就要挥下去,瑶华大惊忙喊道:“白颜笑的脸在我身上!” “哦?”闻言,萧晟抬起了头。那原本挥舞的刀也缓缓的收了起来。 次日一早,萧国的皇宫里发出了一阵骚动,不出一天,萧国举国上下皆知,萧煜身边最信任的女官瑶华被深夜掳走,不知所踪。 而后几天,萧国上下陷入内乱。 太阳渐渐升起,照亮了冷肃的天空,白颜笑微微好转,将将起了身。 “主子,该喝药了。”如花端着药碗进来。 白颜笑苦笑一声:“不是中毒已深吗,既然已深喝药又有何用。” “回主子,王上已经命人去寻药了,这毒并不是药石无医。”如花答道。 见白颜笑不动,如花一下跪在地上:“主子饶命,若是您不喝药,奴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白颜笑淡淡的看了眼如花一脸惊恐的样子:“那个妖孽当真有那么可怕么,你们竟怕他成这样?” 好巧不巧,被称作“妖孽”的辛傲寒正要踏进屋子的一只脚在听到自己的称呼之后堪堪停了半晌,脸色有些不好。 “这药若是不喝也罢,一会去见你的心上人时再晕倒被他看出了端倪,可别怪我没替你隐藏。” 白颜笑猝然抬头:“你说什么?” 辛傲寒幽幽道:“难道你不想见他?” 白颜笑脸色泛出欣喜,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辛傲寒摇了摇头:“啧啧,这样在意一个人,小心日后折在他手里都不知道。” “嘴巴真毒,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没办法,谁让我是妖孽呢?” 白颜笑顿时语塞,他果然都听到了,自知理亏,便讪讪的不再说话。 辛傲寒一双狐狸般的眼睛笑得更深。 “还有一件事哦,萧煜身边那个女官瑶华前几日突然失踪下落不明了。” 白颜笑一惊:“那萧国现在主事的是谁?” “摄政王,萧晟。” “怎么会......” “萧国大乱了三日,一队来历不明的士兵横空出世,血洗皇城,萧晟自此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大权在握。怕是萧晟一早就备下的暗兵,防的就是这一日。算起来,他能有今日,还是有你的功劳呢。” 白颜笑的脸色愈发的白了。 “备车,送白姑娘去见他吧。” 一道马车缓缓的离开了别院,辛傲寒站在城楼之上静静的凝望着,狭长的目色渐渐变得幽深。一道暗影不动声色的出现在辛傲寒的身后。 “陛下,白姑娘的底细和经历已经查清,她确实与那瑶华有着莫大的渊源,只是,属下查不到她们二人来自何处。”暗影将一封密函递给辛傲寒。 辛傲寒接过仔细的端详,眉毛不自觉的拧了起来,良久才道:“瑶华现在在哪?” “被摄政王擒着。” “去,将白颜笑病重的消息悄悄递到萧晟耳边,朕是时候送他们一份大礼了。” “是”暗影话音未落,人便消失不见。 车驾一路驶向一处密林,密林之外,把守十分森严,直到一处竹舍别院前停下。 茂林修竹,是个清幽之地。 白颜笑缓缓的踏入别院,恰逢一个侍卫端着伤药走向屋子,那侍卫见了白颜笑丝毫不惊,像是等待良久般径直走来将药端给了白颜笑,缓缓退下。 白颜笑的手有些抖,快要见到他,步子反而慢了下来。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正在屋内换着衣物的顾北屿头也未回:“不是说了么,不用帮我上药,出去吧。” 白颜笑没有动,眼眶却湿了。因为正背对着她上药的顾北屿,浑身是伤,一刀挨着一刀,还有数刀红痕,有的已经结痂,新肉长在了烂肉之上,有的已经化脓,和着衣服贴在了一起。那最深的一刀横亘在后背之上,自上而下。 听到脚步声没有走远,顾北屿有些不满:“我说的话......” 话音未落,一只玉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肩膀,与此同时,一滴泪珠滴落在脖颈,顿时一凉。 熟悉感扑面而来,顾北屿僵住,胸口浮现无尽的欣喜与满足,未说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喉结中有些紧涩,他舒了口气,转身,头也不抬一把环住身后的女子,狠狠的嵌入怀中。 白颜笑眼中的泪应声而落。 失而复得一般,相拥的二人良久不语。一室静谧。 “疼吗?”白颜笑缓缓抬起脑袋,颤抖着摸上顾北屿的伤口。 顾北屿伸手将她的指尖握住放在心口的位置,摇了摇头。 “是我连累了你......” “傻丫头。”顾北屿将白颜笑圈起放在自己的腿上,用下巴抵着她的头,温柔的蹭了蹭。 “我来给你上药吧”白颜笑拿起一旁的药瓶,转身仔细的擦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 “辛傲寒让我来的。” “他怎会这样好心。” “原我也是不信的,但这一路平安而来,倒也没什么事,旁的就别想了,不如享受现下安逸。”白颜笑抬手抚平了顾北屿眉心的川字。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的动作目色渐柔,缓缓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窗外竹叶吹落,一片好景色。 “公子,该用膳了。”门外,声音响起。 顾北屿低头捏了捏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白颜笑的小脸,白颜笑迷蒙着醒来才想起自己和他聊着天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闷闷的揉了揉眼睛:“大好的时光,竟被我睡了过去。” “无妨,起来用膳。”顾北屿很喜欢她能在自己面前毫无芥蒂的睡得这般轻松。 一出门白颜笑才看向前来叫门的侍卫有些眼熟,讪讪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谁知那侍卫的脸色有些黑:“白姑娘,我们何止眼熟,上次你在营地拉着付公子喝酒,我们没有及时告知将军,我家将军险些将我卖掉为奴。你可真是好记性。” 白颜笑有些头大,自己的记性竟然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随即道:“哦,是你啊,我想起来了,你是章琥将军账下的那个小士兵!其实上次我去喝酒,若不是你们告诉章将军,然后章将军告诉顾大将军的,若不是你们我可就要出事了,怎就不及时了呢,说起来我得好生谢你才是呢。若不是那日你们八卦,我可就惨了。诶,你这是被提拔了?” 闻言,侍卫的脸色更黑了:“白姑娘,是我告诉章将军此事的到不假,不过八卦的那是钱英,我是钱溢,我们是兄弟。” 白颜笑:“......” 顾北屿站在身后无声的笑了。 “咳咳,恕我眼拙,这样吧,改日我再来,亲自下厨,好好补偿一下你们主仆!” “小人不敢。” “诶?无妨无妨。” 身后,顾北屿笑得更深了,满眼宠溺。 钱溢无语的看向自家的主子,感慨自己只有被压榨的地位。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六章 故意调戏 用过午膳,白颜笑替顾北屿又上了一遍药,一边仔细的擦着,一边不停的唠叨着。 “每日要按时上药。” “好。” “还要好好吃饭,吃得多才好的快。” “好。” “不要再自己上药了,我不在就让钱溢来。” “好。” “最近不要洗澡了,伤口会感染。” “那怎么行?” “那就脱了衣服让钱逸帮你擦擦。” “我不喜欢别人伺候。” “那.....我帮你。” “好。” ...... “阿颜......” “嗯?” “我现在就想洗澡。” “......” 白颜笑咬牙,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 热水很快被送了进来,顾北屿走到里间,见白颜笑犹豫着半天没有进来便道:“阿颜不是向来心宽得很么,今日怎么这样小姑娘家了?” 白颜笑剁了剁脚,进了里间,原本气势汹汹的进来,却在看清之后一下子红了脸,连忙背过身去。 此时的顾北屿,上身赤裸,下身只着了薄薄的一层裤子,隐约可见刚毅的轮廓。 “阿颜,帮我洗发可好?”顾北屿就着热水弯下了腰。 白颜笑憋了一口气上前接过布巾,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时,主动的是她,如今她确定了自己心意后,竟也如此忸怩起来。 “阿颜,帮我擦背可好?”片刻之后,顾北屿问道。 白颜笑小心的擦拭,脸色微红。 “阿颜,你是在挠痒吗?想当初,你可不是这般羞涩的。” 白颜笑的脸更红了。感觉顾北屿分明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阿颜,帮我擦擦后腰可好?” 白颜笑缓缓的靠近,自己的耳朵也有些发烫了。 “阿颜,帮我擦腿可好?” “你自己明明可以擦到嘛!”白颜笑狠狠的咬牙,已经体会到当日顾北屿的心情。 “我膝盖有伤,弯曲会痛。”堂堂大将军,也撒起了娇。 白颜笑闭紧双眸,将顾北屿的裤子挽了上去,自脚腕擦到膝盖,绕过伤处,再从膝盖往上擦去...... 指尖只触到了大腿,白颜笑刚要起身擦拭便猛地被一股大力拽起,脚步还未站稳,便感觉到腰上一紧,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腰身一下被抵在了墙上,紧接着而来的是顾北屿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饶有深意的笑容:“从前可没见那个伶牙俐齿的小阿颜这样乖觉过......” 仿佛被调戏一般,白颜笑大窘,就要一把推开眼前的人,而下一刻,下巴便被勾住,霸道而深沉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鼻尖是他喷薄而出的热气。 白颜笑脑中嗡嗡作响,良久,伸手抱住了顾北屿。 唇齿交缠,如同狂风暴雨。 仿佛,世间的一切羁绊都不复存在。 直到夕阳欲坠,一辆马车才离开了竹林。 出了竹林是一条山路小道,一路颠簸。白颜笑有些困,正闭眼假寐,突然听到车外一声大喝:“谁?!” 紧接着周身的侍卫齐刷刷的拔出了刀,紧张的防备了起来。 “怎么回事?”白颜笑探出身子。 “还请主子回去坐好,方才有个人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车,属下一喝,那人便没了踪影,待属下前去看看。” “罢了,走吧。”白颜笑不欲追。 “可是王上吩咐过,眼下情形,以主子的安危为重,不能有任何危险。” “既然以我的安危为重,那还不赶紧走,若是真有为非作歹的人也就罢了,倒是你这样紧张,才让人起疑。换一条路走吧。”白颜笑叹了口气,聪明如辛傲寒怎么会用这样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危。 正想着,白颜笑眼中一冷,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想必,辛傲寒就是故意想以自己为诱饵,引出谁来吧。若是真如此,那自己不如顺手推舟,看看辛傲寒究竟要做什么。 车驾缓缓驶过息壤的街市,路上都是正在收摊回家的行人。 “卖糖葫芦咯!卖糖葫芦咯!”一声叫卖穿过街市,声音有些耳熟。 白颜笑撩起帘子却徒然一惊,忙道:“停车!” “主子怎么了?” “我想吃糖葫芦。” “那等属下.......”话音未落,白颜笑便已跑了出去。 “大叔,糖葫芦怎么卖?”白颜笑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 “一文钱一串,姑娘来一个吗?”那大叔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 “好哇。”白颜笑伸手要拿。 “姑娘,这串大,我这也要收摊了,剩下的怕也卖不出去了,不如给你这串大的吧。”那大叔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糖葫芦递给白颜笑。 “大叔你人真好啊!”白颜笑美美的离开。 “喜欢下次再来啊!”大叔一直看着白颜笑离去,直到车驾走远。 白颜笑举着一串葫芦心情很好的回了辛傲寒的别院山庄,进了屋,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回王上,白姑娘回来之后便睡下了。”如花答道。 “哦?今日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辛傲寒问道。 “山上有人跟着我们,被发现后就跑丢了。”如花道。 “此事我知,可还有别的什么事?”辛傲寒又问。 “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白姑娘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串糖葫芦,心情不错的样子。”如花答道。 闻言,辛傲寒撇了撇嘴,果然是吃货啊。 “盯着她把药喝了。”言罢,辛傲寒缓缓的离去。 直到脚步声走远,白颜笑才从床上起来坐到窗前的桌上,目色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那桌上,赫然放着一只吃过糖葫芦的签子。 而辛傲寒不知道的是,卖给白颜笑糖葫芦的大叔,是穆婉词身边的吴叔。而那串糖葫芦中,藏了一张纸条:现下安好,暗府人手已安排妥当,随时助你出宫,需要时联系吴叔。落款,是一个穆字。 夜色正浓,顾府大门前两个魁梧的男子抱剑而立,连院中不时有着守卫逡巡着,整个院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一如往常。 顾延年处理完军务自书房出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恰在这时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唤道:“大人。” 顾延年瞥了一眼负手立在亭子下:“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根据钱溢的动向发现了大将军的隐居地,在一处竹林。” “儿大不中留啊,阿屿终究还是暗自备下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可要属下将大将军请回来?” “不用了,你随时关注里面的动向,老夫亲自去。” 顾延年叹了口气缓缓的走向自己的屋子,刚一推门便看到一个黑色身影背对着自己立在桌前。 “何人!”顾延年大惊,刚要唤人,却只见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顾大人。”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一张带着面具的脸来。 “你......你是谁!”顾延年有些惊慌,顾府把守向来森严,可此人却入无人之境! “秦枫。”黑衣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不知秦公子夜闯将军府,所谓何事?” “受人之托,和顾大人做一笔交易。”秦枫说道。 “哦?受何人所托?”顾延年不动声色。 “瑶华。” “呵!不过是以色示人的一介妇人,也值得公子这样冒险?更何况,据老朽所知,那瑶华已被摄政王萧晟所擒,如此之人,又还有和筹码同老朽做交易呢!”顾延年甩了甩袖子,一脸不屑。 “就凭这个。”秦枫自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那令牌上反射的光芒不由得令顾延年一愣。 令牌之上,一个“付”字刻得分明。沉默半晌,顾延年才开口道:“不知所托何事?” “杀了白颜笑。” 顾延年眼中一惊,道:“那事成之后,老朽又能得到什么?” “自然是助顾大人一臂之力。”秦枫勾起一抹冷笑,仿佛一切尽在执掌。 见顾延年沉默片刻,秦枫复又道:“那白颜笑本就碍了顾大将军的仕途,若是顾大人一举除去,既能让大将军日后无所牵绊,又能在日后顾家想要推翻辛傲寒之时多上一些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好,老朽答应你。”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七章 记住身影 接下来一连几天,辛傲寒都命人送白颜笑去顾北屿的竹舍,晚膳之前再接回宫里,不知道辛傲寒想做什么,白颜笑却乐得如此。 车驾已停,白颜笑提了随身带来的篮子起身入内。 “钱溢钱溢,我来了,他呢?”白颜笑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 钱溢努了努嘴看向竹屋后面,一脸嫌弃的样子,叹道:“果真是女人太幸福就会变傻。” 白颜笑不予计较:“你可真是记仇呢,只不过认错了你一次而已。算了,我待会给你们做菜,顺道补偿你。” 钱溢回想了一下一连几日吃着这个女人做的惨不忍睹的“美味”,决定下山散散心。 白颜笑绕过屋子看到顾北屿正背对着自己打磨着什么,正悄咪咪的靠近,还没有触到他就被他反手扣在怀里,一把拉到自己身上。 白颜笑脸上一红:“师父,你在做什么?” 顾北屿擦了擦刚打磨好的一枝竹木簪:“送你的。” 白颜笑脸上一喜,伸手接过,那竹光泽鲜亮,雕刻细致,还带着一股竹子的清香,不由笑弯了眼。 “在想什么?”顾北屿见白颜笑不语,伸手将簪子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忽然感觉大将军放下刀剑为我洗手做木簪的感觉也不错。” “傻丫头。”顾北屿宠溺的一笑。 “对了,钱溢是不是很烦我?” “怎的这样说?” “我一来,他就下山了,是你安排他出去的吗?” “没有。”说着没有,但顾北屿却很满意自己的手下这样有眼力见,“可是你说了什么?” 白颜笑歪头想了想:“没什么吧,我只说了给你俩做饭。” 顾北屿眼中笑意渐深,大抵是懂了。 “你笑什么?难不成是我做菜不好吃?你前几日可不是这么说的!”白颜笑嘟起小嘴。 “怎会,甚是好吃。” 然而当钱溢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见到自家主子正“饶有兴致”的吃着白颜笑做的菜的时候,仍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钱溢你回来了啊,要不要一起吃点?”顾北屿笑得很无害。 “是啊,钱溢,一起用膳吧。”白颜笑煞有介事的点头。 “多谢白姑娘,我就算了,公子享用便好。”钱溢看了一眼“很是享受”的顾北屿,心中了然。自他走后约莫两个时辰,这菜都没有吃尽,不用想也知道了,今个儿白姑娘的试菜又是失败了,也难为自己家主子演戏演的这般好了。 “喏,这个肉还不错。”白颜笑捡了一块烧的黑糊的肉给顾北屿。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埋头苦吃。 钱溢摇了摇头笑着走开,只觉得这彼此恋慕着的人们当真是可怕。 有微风吹过竹林,青绿色的竹叶打着转儿落了下来。 “阿颜。” “嗯?” “我为你作画可好?” “再好不过了。” 片刻后,一纸竹宣铺在桌上,几滴青墨在纸上散开勾勒出一个动人的身姿,白颜笑轻倚轩窗远远的望去,不知所思。 “阿颜,转过些脸来。” 白颜笑却低下头缓缓道:“只需要背影就够了。” 顾北屿不解的看着白颜笑,停住的瞬间,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恰好落在头发的地方,乍的看去好似一头青丝遮去了半边脸,模糊了容颜。 白颜笑的眸子忽的暗了些许:“如果你只看我的身影可还会认得出我?” “那是自然。”顾北屿不假思索的答道。 白颜笑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顾北屿,那神情中一抹欣慰,一字一顿道:“记住你今日所说,永远记得我的身影。” “好。” 白颜笑安心的侧过脸看向窗外。不多时,顾北屿的画便好了。 画中女子白衣如雪,三千青丝垂落肩头,手心一点朱红的凤印纹路,只看身影便知是个绝色。 “这画你且收好了,若是他日认不出来我,我定然不会原谅你,你到时候就和这画过日子吧!”白颜笑娇嗔道。 “伶牙俐齿。”顾北屿将白颜笑揽进怀中。彼时午后的阳光正盛,照得相拥的两人周身都带了淡淡的光晕。 “阿颜,你等我,等高头大马迎娶你的那一天。” “好。” 又一片叶子打着转落下。 “主子,该走了。”门外,有人催促。 白颜笑不舍的看了眼顾北屿,顾北屿取了自己的披风为白颜笑系上,柔声道:“走吧,太晚了不安全。” 白颜笑眨眨眼没心没肺道:“不是有那么多护卫护着呢吗?” 顾北屿宠溺的摸了摸头,没有说话。 “你别再出来了,我自己走就行,你现在的身份不宜暴露。” “送你到门口。” 直到车驾走远,白颜笑探出脑袋远远的看着顾北屿的身影渐渐变小,挂在脸上的笑容才放了下来。眼神不由得一冷,回顾起方才顾北屿的话,他说太晚了不安全,而辛傲寒却故意派一个不怎么聪明的侍卫长看护她......那么他在担心谁?和辛傲寒想要引出来的人又是否是同一个?顾北屿说要等他,那他又在等什么...... “走大路,我想吃冰糖葫芦。”白颜笑撩起帘子吩咐道。 “是”车驾缓缓换了方向。 许久之后,车驾转向了街市,市井的声音渐渐浮现在耳边,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在帘布之后窥看着。 “白姑娘,到了,属下帮您去买。”侍卫长说道。 “不用,你不会挑,我自己来。”白颜笑眼疾手快的跳下车。 “大叔,给我来串糖葫芦,要最甜的!”白颜笑看向乔装在路边的吴叔。 “好嘞,一文钱。” 白颜笑递钱的手一个没拿住,铜钱就掉在了地上,两人同时去捡。 “查一下竹舍附近有什么异常。”极快的,白颜笑轻轻耳语了一句。 “姑娘别脏了手,我来就行。”吴叔煞有介事的捡起铜钱,将糖葫芦递了过去。 白颜笑心里想着事,一路上举着糖葫芦也没怎么吃,直到回了别院里时糖都快化了,却“扑通”一声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哎呦!”辛傲寒捂住下巴疼得厉害“大胆,谁敢撞朕!” 白颜笑同样揉着被撞疼的额角,脑袋直犯晕。 撞击之下,白颜笑的糖一下沾在了辛傲寒的衣服上,待两个人都看清之后,猛地倒吸一口气,同时脱口而出: “你赔我衣服!” “你赔我糖葫芦!” 众人见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辛傲寒咬牙看着白颜笑“朕的衣服乃素锦冰丝,整个云荒只此一件,你竟敢弄脏它!每次碰上你都一定会倒霉!” 白颜笑也不惧,看着辛傲寒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好笑:“每次倒霉的是我才好吧,我就这么一只糖葫芦还被你弄碎了!” 辛傲寒气得一口气堵住,还从未有人这样与他说话:“你吃我的住我的,还这么嚣张?!” 白颜笑气鼓鼓道:“又不是我要吃要住的,明明是你强留的我!有本事你放我走啊。” 辛傲寒一字一顿道:“想出去是吧?我偏不。” 白颜笑转身就要走。 “死女人,你去哪!” “回房!” “这就完了?” “那你想怎样?你这素锦冰丝我当真赔不起,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回来!”见白颜笑要走,辛傲寒竟伸手去拉,一个大力生生把白颜笑拉了回来,白颜笑被拉得转了个圈与辛傲寒撞个满怀,一下跌进他的怀里。 “你是不是没完了!”白颜笑吼了一声抬起头,却一下对上辛傲寒一双凝霜一般的凤眼,那眼睛沉沉的看着她,带着一点沉醉,脸庞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晕。 “你......你怎么了?”白颜笑打量着辛傲寒,辛傲寒倏地松开了白颜笑,有些尴尬的别开了脸。 “咦,你是不是害羞了?”白颜笑调笑。 “住嘴!”辛傲寒生了一口闷气,就要拂袖而去却突然顿足,背对着白颜笑道,“朕近日沐浴时缺了个打水伺候的,你刚好顶上,就当赔这衣服的了。” “那我的糖葫芦呢!” 闻言,地上的宫女们直打颤,陛下给的台阶不下,竟还得罪进尺? 辛傲寒深深的吸了口气:“改日让他们买给你!” “不行!” “那你想怎样?” “我既然都伺候你打水洗漱了,那这糖葫芦是不是得你亲自来做赔给我?” 辛傲寒咬牙:“你!不要得寸进尺!” “难不成堂堂辛国皇帝也欺负我一介小女子不成?” 气氛一时凝固,辛傲寒深深的看着白颜笑许久,地上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白颜笑却依旧不知天高地厚的炸了眨眼,良久,众人听到他们的陛下,狠狠地咬着牙说了句: “做就做!” 白颜笑小人得志的笑了。 许是那笑容太过刺眼,辛傲寒看得也愣了愣。半晌又看向白颜笑头上的簪子,道:“这样素的簪子,大将军倒也送的出手。” “我喜欢啊。” “不许带,我堂堂大辛皇宫什么没有,带这个岂不是显得我苛待了你!” 白颜笑撇撇了嘴,说得好像伺候他沐浴打水不是苛待了自己一般。 “还有你这个披风,闺阁女子到处穿别的男子的衣服四处招摇,成何体统!” 白颜笑摘了发簪、解了披风,转身就走。 看着走远的身影,辛傲寒有些失神。辛傲寒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肚子气打哪来。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八章 水池互整 晚膳之前,如花端着一个盒子走到了白颜笑身前:“主子,这是陛下给您的。” 白颜笑打开了盒子,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整整一盒子朱钗!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辛傲寒是多嫌弃自己的竹簪给他丢人。 白颜笑叹了口气,将木簪收尽怀中,随手拿了一枝淡蓝色的钗子,只有一两瓣星辰花的轮廓,很是别致,到和脖颈前的吊坠很相配。 刚用过晚膳,门口便来了人敲门:“主子,陛下传您去打水。” 白颜笑叹了口气,心道这个记仇的妖孽怕是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了。 顺着侍女引路,白颜笑来到一处像是山泉引流的宫殿内,其间以帘布遮挡隔开,水汽氤氲,一时间看不清路,侍女道:“陛下说,让您一路向里走,最里面就是了。” 白颜笑一路走去,大大小小是池子数十个,皆是以山泉水注入,白颜笑摇了摇头:“真是奢侈啊。” “来了?去把旁边的池子倒满水,朕一会去那洗。”不知道从哪飘过来的声音下了白颜笑一跳,白颜笑回身,只见偌大的一个池子基本上已经没有水了,当即傻眼,这个妖孽为了整自己特意命人把水放空! 透过水汽,白颜笑回身才看到另一次的池子里有人,隔着帘布,只有若隐若现的一个轮廓。 “妖孽!”白颜笑一面撸起袖子,一面拿起放在地上的水桶,走到后山的温泉处舀水。 “哎呀,这水是好生舒服啊。”每当白颜笑提一桶水回来,辛傲寒总会故意气她几句。 白颜笑不理,倒进一桶之后转身再去。 第二桶水。 “做女人啊,还是不要太凶的好,你看那些性子柔的女子,才有男人疼爱。”辛傲寒“谆谆诱导”。 白颜笑沉了脸,水桶“嘭”的一声放在地上,以示不满。 辛傲寒满意的笑了。 第三桶水。 “不如你跟着我吧,顾北屿有什么好,在我这保你衣食无忧。” 白颜笑继续倒水,恍若未闻。 第四桶水。 “你小心着点,若是水洒脏了我的地,可是要接着挨罚的呢。” 白颜笑咬牙狠狠的将水倒入池子,渐起无数水花,甚至飞到了辛傲寒的池子里。 “喂!你故意的想烫死我是不是!” “奴婢哪敢啊!”白颜笑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死女人,我这边的水凉了,你再给我加点,弄完这边,再弄那边吧!” 第五桶水。 白颜笑提着水猛地一撩帘子,始料未及的出现在辛傲寒眼前,辛傲寒先是一愣,接着大喊一声,一下扎到水下,只把头放在水面,防备的看着白颜笑。 “你干什么!” “给你加水啊!”白颜笑说着就将桶里的水悉数对着辛傲寒兜头灌下! 一桶水浇头而下,将辛傲寒淋了个彻底。 “哈哈哈哈哈哈!”白颜笑看着大惊失色的辛傲寒笑得花枝乱颤。 “你!”辛傲寒气得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指向白颜笑。 白颜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辛傲寒:“白净如斯,只是缺少了点硬朗的轮廓,若是再练练武修饰一番应当不错。” 辛傲寒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捂住自己“噌”的坐进水中,大喊:“你是个女人知不知道!怎么可以这般恬不知耻!” 白颜笑好像找到了辛傲寒的弱点,不由得道:“又不是我让你站起来的,再者说,你下有水裤,我能看见什么不成?” 辛傲寒的脸涨得通红,好似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你给我滚!” “陛下啊,你要是再这么大声,可就满宫的人都知道你被我看到了呐。” “你不许乱说!”辛傲寒沉了沉脸,一把抓住白颜笑欲走的脚踝,谁料白颜笑脚底本就有水,再加上一股大力,直接就被拽入了水下。 “噗通”一声,辛傲寒再次被溅了一脸。 “咳咳!”白颜笑在水里乱扑腾,好似回到了掉入祭神河那一日,有一丝慌乱。 辛傲寒见着不对,快速过去拖住她,将她抱在怀里,白颜笑就像抓住了浮在海中的木头一样,顿时抱住辛傲寒不松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受伤的小白兔一般。 辛傲寒看向怀里的女子,湿透的衣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这番模样哪有往日的嚣张,倒是别有一番风情。辛傲寒抱着白颜笑有一瞬的迷离,反应过来后却霎时涨红了一张脸,分外别扭的将白颜笑放在池边,一脸嫌弃道:“赶紧离开!省的脏了我的池子!” 白颜笑坐在池边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旋即摇了摇头,明明只是个梳洗的池子,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待恢复了些许,白颜笑顿时就好了伤疤忘了疼,故意伸手戳了戳辛傲寒:“刚刚,多谢了。” “不要碰我!”辛傲寒像炸了毛的凤凰。 “你这么妖孽,竟然是只纸老虎。”白颜笑调笑着,得寸进尺。 “再不走我就收了你!” “诶?你不是让我把那个池子灌满水嘛?” “滚!” 直到白颜笑走远,辛傲寒仍有些怔忪,脑中浮现她方才的模样,只觉得耳根烧得厉害,却也没想到猖狂如此的白颜笑,竟然怕水。 “来人,去给她拿些衣服,再配些姜汤。”辛傲寒淡淡的叹了口气,自己如今这般是怎么了...... 白颜笑湿漉漉的出来,却是心情甚好。回到屋里,将衣服褪下沥干了水,白颜笑同样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主子,陛下命人送了姜汤和衣服。”门外,如花说道。 “送进来吧。”白颜笑心道,这衣服送得倒是及时,只是下一刻她便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因为如花送进来的,是好几套大红的衣服,再无别的颜色。 “只有红色么?” “回主子,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挑的。” 白颜笑苦笑了一下,好似那日她说了他挑的衣服丑他才转身离去的,今日这番着实是记仇了。 月上中天,树影斑驳。 白颜笑泡在水中闭目小憩,不觉间今日发生的一幕幕便浮现在眼前,忽觉无限疲惫。叹了口气,白颜笑缓缓的自水中出来,一袭红衣着于身上,大红的颜色愈发的衬得她肤白胜雪,漆黑的长发垂落腰间,勾勒出高挑的身材,一滴水自额间滴落,清澈的脸上一双冷寂的双眸在黑夜中楚楚动人。 “主子,奴为您束发吧。”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话音未落,白颜笑就这样赤足走了出去。 “主子!” “别跟着我。” 长裙曳地,衣袂翻飞,三千青丝随风飞舞,一双纤长的玉腿自长裙中踏出,赤着足款款而去,在月影下摇曳生姿。 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城楼,白颜笑一步一步走去。 而白颜笑没看到的是城楼的另一端,辛傲寒正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他脚下的河山。冷峻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笑,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如潭水一般深邃,妖艳的红衣、清冷的目光,世间少有人能将两种味道融合得如此恰到好处。月光照在身上,恍若天人。 一道暗影突然出现在身侧,上前一步道:“陛下,顾延年那边已经要动手了。” “她要是知道,该有多伤心。” “陛下可要属下出手?” 刚要开口,辛傲寒突然看到对面城楼上熟悉的身影,大红的长裙垂落在地,那身影背对着自己不知在遥望着什么,单薄的背影令人心疼,辛傲寒顿时目色一凛。 “不了,明日一早,送她去竹舍。” “陛下?” “顾北屿不该把她交给我。”辛傲寒看着不远处那醉人的背影,目色眷恋,也许只有让她先死心,他才有机会吧。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想放她走了呢。 “属下告退。”暗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卷 辛国篇 第八十九章 再次利用 白颜笑静静的站在城楼,朝着那月的方向缓缓的伸出手,明知触不到却仍将那月光抓在手心一般小心的合上,肩上轻薄的衣服随着动作滑落,隐隐露出洁白的皮肤,远远看去,分外动人,却也有一丝孤单。白颜笑垂下眼眸看着那万家灯火通明,忽的就理解了那高处不胜寒的清寂。 这一幕落在了身后辛傲寒的眼中。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辛傲寒解下了外袍大步走向白颜笑,直到快要走近才看到她赤足而立,顿时心口一滞,没由来的生了气,不由分说的一下便把她裹了起来,横打着抱起! “啊!”白颜笑一惊,脸色一白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这么晚了在这做什么?”辛傲寒沉着脸问。 “赏风景啊。”白颜笑不安的挣扎着。 “别动!”辛傲寒厉声吼道,抱着白颜笑大步离去。 被辛傲寒喊得一愣,白颜笑从没见过他这般生气,低下头不敢说话,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半晌才憋出了一句:“你......你不害羞了?” 辛傲寒脚下一顿,没有说话。不问还好,辛傲寒原就是在气头上顾不得许多,这下反应过来耳根顿时烧的厉害,那红晕自耳后一路爬上脸颊。 气氛有一丝诡异的尴尬。 月影照人,俊美的男子将怀里的女子自城楼抱下,红衣双双垂地,风吹起长发,两人的衣袂纠缠翻飞,绝美如画。 一路将白颜笑抱回,路上的侍卫和宫女虽是跪地行礼却仍避免不了眼中的惊羡,白颜笑不自在起来,挣扎道:“你放我下来吧。” “哦?现下知羞了?那为何赤足?”辛傲寒故作淡定道。 “我喜欢。”白颜笑撇了撇嘴。 “只此一次。”辛傲寒冷冷说道。 “好。”白颜笑有些惧怕今日的辛傲寒,乖乖的应下了。 见着白颜笑如此乖觉,辛傲寒满意的扬了扬唇角。 “那你现在能放我下来了吗?”白颜笑小心的问道。 “怎么,这么怕朕吃了你?” “我是怕日后你的后宫们吃了我。”白颜笑因着有顾北屿,所以此番这样分外的别扭。 “哦?那我许你做皇后如何?”辛傲寒挑了挑眉。 “别说笑了,并不好笑。”白颜笑翻了个白眼。 辛傲寒没有说话,纤长的睫毛落下了垂影,眼中一抹黯然。而抱着白颜笑的手臂却愈发的紧了紧。他自然知晓白颜笑这样着急下来是因为顾北屿,可他却偏不想让她如意。这种霸道,自他当上帝王的那一刻就存在了。 直到将白颜笑放回榻上,辛傲寒才算放手。白颜笑连忙钻进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怕了?”辛傲寒勾起一抹坏笑。 “陛下若无事还是赶紧回吧。”白颜笑防备的看向他。 “就你这身段,还想入我的眼?白姑娘未免太抬举自己了。朕送你回来,是怕你冻病了,旁人说我招待不周。”辛傲寒挑眉。 “那便有劳陛下了,恕不远送!”白颜笑回了一个微笑,伸手放下了床边帷帐。 辛傲寒扬长而去,唇角勾起弧度,心情甚好。 次日一早,如花便早早叫醒了白颜笑:“主子,咱们该去竹舍了。” “今日怎么早了半个时辰?”白颜笑起身揉了揉酸懒的肩膀,昨日一吹风当真是着了些风寒。 “主子,身子可是有些不适?”如花问道。 “约莫有些。”白颜笑瞥了一眼如花手里备好的大红衣袍,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今日奴随主子一同去吧,奴备上些汤药,随时伺候主子。”如花问道。 闻言,白颜笑狐疑的看了如花一眼,半晌开口道:“好,那便同去吧。” “奴这就去准备。” 目光盯着远去的如花的背影,白颜笑心中泛起不安,这哪里是如花贴心,定是辛傲寒的吩咐。他想做什么呢? 阳光透过竹林的缝隙,车辙行过的影子快速划过地面,溅起无数尘埃。车驾一如往常的停下,今日来的早了些,连江逸都没有候在门前,而几个少有的把守侍卫却还在嗜睡。 一股诡异的安静弥漫着竹林。 白颜笑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还没到顾北屿的屋前,便听道有人说话,语气急促而严厉,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在窗户上捅开了一道缝,却突然睁大了双眼! 屋内背对着顾北屿站立的是他的叔父,顾延年。 “阿屿如今是羽翼丰满了,已经给自己留了后手了。” “侄儿不敢。”顾北屿立在一旁,神色难辨。 “罢了,你这一藏,近来传出不少流言,说是老朽有意劫走你,为了牵制顾北渊给自己留后手!当真让官场同僚以为我们顾家东西两院不睦了,我和诸位长老商量了,此番就先作罢,让你戴罪立功!”顾延年说道。 一旁的白颜笑撇了撇嘴,只觉得顾延年此番假的很,若不是辛傲寒有意命人这么说,以顾延年那样在乎名声的人又怎可轻易放过顾北屿。 “昨夜陛下已经下旨赦免了你,且公告天下你劫萧国摄政王妃乃是私意而为,与顾家没有干系。几位长老也不会在为难你了。这件事就暂且过去了。你也不必再躲藏于此了。如今萧国那边兵临城下,等着你去领兵御敌呢,你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顾延年道。 “她留在宫里,辛傲寒以她牵制我,想必已经是相信了我。”顾北屿道。 身后,白颜笑的脑中“轰”的一声炸开,原来顾北屿和顾延年从未断过联系。顾北屿将她交给辛傲寒,那顾延年是知道的?难道顾北屿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给辛傲寒一个假象?还是现在所说是为了迷惑顾延年?他,到底是谁的人? “此事之后,那个白颜笑,万不可再留了。”顾延年眯起了狐狸一般的眼睛。 “是。”顾北屿恭敬的低着头,而袖中的手却紧握成拳。 “你别忘了,你是怎样在你曾祖父生前立誓的!” “阿屿不敢忘......但,如今全天下都知道她是萧晟的未婚妻,若是我就这样取了她的命便是太容易了。所以,不如,我再当着天下人的面亲手杀掉她,既能洗清顾氏,又能羞辱萧晟,一洗雪耻。所以,她的命,只能我亲自来取。”半晌,顾北屿缓缓开口,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却有了一股隐藏着的杀气。 闻言,白颜笑踉跄一步,脸色顿时煞白。 “那叔父就静待阿屿的佳音了!”顾延年定定的看着顾北屿,那目光半信半疑,犀利无比,“你还年轻,等到了叔父这把年纪,就知道这儿女情长,是最无用的东西。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免得让辛傲寒起疑,这些日子,我就不来了。” 说着,顾延年转身就要开门。而白颜笑仍旧呆呆的看着屋里,那目光似要把背对着自己的顾北屿穿透一般。突然,一个大力自身后将白颜笑一揽,捂住了口鼻消失了。 直到跑远,白颜笑才甩开拉着自己的如花,冷笑着道:“今日这一切辛傲寒早就知道吧,既然安排好这一出戏,何不就让顾延年直接动手杀了我?怎么,怕今日我因此露馅而坏了辛傲寒的计划?” 如花一下跪在地上:“主子,王上只是让您看到真相,并非您想的那番,否则又怎会让我看护您的安危!” 白颜笑苦笑一声:“说到底,不过还是为了用我牵制顾北屿。” 如花连忙摇头:“不是,主子,奴看得出来,王上对您......” “杀啊!”如花的话音未落,林中突然出现一批黑衣人,对着白颜笑杀来,如花眼中一冷,抽出袖中的刀飞身上前将白颜笑挡在身后。 如花身形凌厉,须臾间便已死伤一片,黑衣人一一倒下。白颜笑不由得笑得更冷了,如此凌厉的美人,辛傲寒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真是可惜了。 “保护白姑娘!”远远的,听到喊杀声,车驾的侍卫长带着众人围了上来。 然而,又一批黑衣人从天而降,与那众多侍卫纠缠起来,却不出狠招,只是一味的退避,那侍卫长见着快要抓住那些黑衣人,便顾不得许多,一味的进攻直到被那些黑衣人渐渐吸引走。 “蠢货。”白颜笑冷声道,随即拔出了腰间的短刀,一刀坎中了袭来的黑衣人。 “主子小心!”如花一个转身,反手刺入一个险些坎中白颜笑的人的腹中。 那些侍卫已经被黑衣人引走,顿时,白颜笑和如花背靠背被围攻起来。 白颜笑的眼中泛起了寒霜,此地离竹舍有些距离,顾延年拖住顾北屿,他的手下顺手将自己解决了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看来,自己在门外偷听的时候就已经入了顾延年的圈套了。从头到尾,他都知道。所以,他逼着顾北屿说出那些话不过是让自己知难而退,离开了竹舍他才好动手。那么辛傲寒呢,是否也是顺水推舟想利用自己彻底分化顾延年和顾北屿? 思及此,白颜笑凄凉一笑:“如花,你走吧。他们本就是冲我来的。你不必如此。” “主子!若是今日我护不了您,那如花便陪葬在此!” “你这般忠贞,辛傲寒倒是捡了个便宜,今日与我同归当真是可惜了,更何况他却未必希望我活着回去。” “王上他待您绝与他人不同!” 白颜笑脸上浮现一抹凄楚的神色,的确不同,似乎每一个都在利用她。想着,白颜笑咬牙,率先出了招,直冲一名黑衣人,出手凌厉,毫不犹豫!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章 觐见求婚 一片混乱! 仿佛心底无限哀伤,白颜笑肆意的挥着,没用任何招式像疯子一般挥舞着,见人就砍,好像在发泄无尽的怒意一般。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一名黑衣人眼珠一转,看准白颜笑刺向另一个人的空档飞身而去,直冲着白颜笑的后背就要刺下! “主子!”正与一名黑衣人纠缠的如花瞥见慌忙大叫。 “咻——”一只箭矢远远的飞来直入那人胸膛!顿时血花四溅,白颜笑的红衣染了血更加的鲜红。 另几人见状蜂拥而上,丝毫不给白颜笑喘息的时间,几把刀交叉着杀了过来! “呯!”一把长剑凭空飞来旋转一周将几把刀悉数打飞! 一袭白衣凭空而降,衣袂翻飞,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冷如寒霜。 那剑如挽花,寒气四溢,紧接着,一瞬之间还在犹豫的众人皆已死于剑下。 远远的,看到顾北屿赶来,辛傲寒才放下手中的弓箭,转身道:“起驾,回宫。” “陛下,那白姑娘?” “她很快就会回来的。”辛傲寒唇角上扬,那玄色长袍随风飞舞,眉眼间胜券在握。 “阿颜,你可有受伤?”顾北屿转身仔细打量着白颜笑。 白颜笑向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着顾北屿,那目光陌生而凉薄。 “阿颜......对不起,是我来晚了......”顾北屿微微皱眉,想要伸手去拉白颜笑,却仍是被避开。 “我且问你,方才那些人,可是你叔父顾延年的属下,可是你们顾家军?”白颜笑眼圈泛红,却死死的咬唇不让眼泪落下。 沉默一瞬,顾北屿恍然明了般,看着白颜笑不语。四目相视,一个带着难言的无奈,一个带着无尽的心寒。半晌,顾北屿突然拉起白颜笑,转身就走。 “你带我去哪?!”白颜笑挣扎着大吼。 顾北屿却依旧拽着白颜笑向前,脚步未停。 “放开我!”白颜笑狠狠的推着顾北屿,依旧挣扎着。顾北屿脚下一顿,突然转身,白颜笑猝不及防的跌入他的怀里,顾北屿一手揽住白颜笑的腰身,一手扣住她乱打的手压在背后,突然低头狠狠的吻住白颜笑! 肆虐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压的白颜笑喘不过气来。似乎惩罚一般,顾北屿的吻无比肆虐,在白颜笑的唇齿之间深深的游走,白颜笑一愣咬紧了牙关不松口,顾北屿突然伸手捏住白颜笑的下巴,那力度仿佛要捏碎一般,白颜笑吃痛闷哼了一声,顾北屿抓住时机将唇舌探入进去,更加肆意起来,那吻,是惩罚,是责怪,是诉苦。 唇齿间温热的气息让白颜笑愈加愤怒,仿佛所有的委屈得到了宣泄口,眼泪倏地掉落下来,白颜笑抽噎着狠狠地咬住了顾北屿的唇,用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直到在唇间尝到了一丝血的味道,才堪堪住了口。 顾北屿稍稍离开一些,用鼻尖抵着白颜笑,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眼神怜惜而温柔,缓缓道:“为什么不信我......” 白颜笑的泪再次溢上眼眶,酸涩蔓延心口,依旧不语。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但我顾北屿在此发誓,此生绝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若有违此誓,当以命相抵。” 斜阳半倚,风过竹林,白衣男子,誓若磐石。 白颜笑怔住。 按下心中的酸涩,眼圈再次红透。 顾北屿见白颜笑不语,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这一次,轻柔而缠绵。 一缕阳光透过竹林落在了打着转儿下落的竹叶上,无声无息。 “公!公......子......”随后带着众人赶来的钱溢刚开口便看到眼前一幕,生生咽了下去,尴尬的转过身去,身后一众人窃笑不语。 白颜笑当即红了脸,推开顾北屿欲走,却被一把揽住,顾北屿抱起白颜笑飞身而去,只留给江逸一句话:“清理干净。” 一路被拉到了辛国皇宫门前,顾北屿恭敬的将令牌递给通传之人:“顾北屿求见陛下。” 那宫人进去通传,片刻后,领了顾北屿和白颜笑一同入了大殿。 “你想做什么?”白颜笑不安的看着顾北屿。 顾北屿没有多言,只是将白颜笑的手放入掌心,轻柔的牵着进去了。 辛傲寒早已立在大殿之中,似久候多时,一袭玄色锦衣垂落在地,红色的莽纹蜿蜒在胸前,尽显王者之风。听到脚步声,辛傲寒缓缓转身,目光停留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神色一滞,却不动声色的掩去,凤眼上挑,带着几分妖异的笑道:“大将军回来了?” “臣叩见陛下。”顾北屿跪地,白颜笑也乖乖的跟着行礼。 而辛傲寒一双含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白颜笑,一副看戏的模样,似要把她看穿一般,令白颜笑不自在起来。 “白姑娘怎么也一同归来了,是来同朕辞行的么?” “我......”白颜笑被看得发毛,有些心虚。 “回陛下,臣此番来,是想求陛下为我和阿颜赐婚。”顾北屿一字一顿说道。 言罢,白颜笑和辛傲寒脸上同时一震,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北屿。 白颜笑顿时红了眼圈:“你说什么?” 辛傲寒挑了挑眉:“看来大将军还没征得美人同意呢。” 顾北屿转头看向白颜笑柔和一笑:“阿颜,无论是有人想要拆散我们,还是有人想要取你性命,今日我向陛下求娶你,从今以后,你我夫妇一体,再无什么能将你我分开。那些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来日方长,我待几许真心,你自会明白。” 白颜笑僵住,定定看着顾北屿,良久。 辛傲寒的眼睛暗了下来,美目中暗藏着一股冷笑,道:“大将军如此情深义重,朕哪有不成人之美的道理,如此,当真要恭喜大将军了。” 话里话外,满是讥讽。 顾北屿并非愚傻之人,那句“无论有人想要拆散我们”便是说给辛傲寒听得。辛傲寒却也碍着君臣,不得不应了他。 “赵卿,替朕拟旨吧。”辛傲寒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却仍旧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颜笑,道,“大将军即将出征,那便等大将军凯旋之后,朕亲自为你主婚吧。若将军能肃清边境,那便可早日成婚。在此之前,为了白姑娘的安危,还是暂住宫中别院吧。” “臣谢陛下。”顾北屿拉住白颜笑跪下谢恩。白颜笑跪在地上仍能感觉到辛傲寒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背脊之上。 “征战的旨意已经到了顾府,大将军还是早日回府准备吧,打了胜仗,才好给天下人一个说法,毕竟,白姑娘曾经也是萧晟的未婚王妃,不是么?”辛傲寒幽幽说道。 顾北屿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转身深深的看向白颜笑:“阿颜,等我回来。” 言罢,对着辛傲寒起身行礼,眷恋的看了一眼白颜笑,决然而去。 白颜笑直直的盯着顾北屿走远,良久,一滴清泪才子眼中落下,自始至终,她没应他,也没拒绝他。 “怎么,看到了一切,还能初心不变的嫁给他?”辛傲寒走到白颜笑身旁。 “陛下安排的这出戏,可真是用心良苦啊。”白颜笑缓缓起身,神色清冷。 “我只想知道,如今,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辛傲寒上前一步,逼问白颜笑。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白颜笑抬眼,突然道:“我信他。” 他已经险些骗了她一次,而这一次,她依旧选择信他。 辛傲寒抽了抽唇角,眼中一抹黯然:“好,很好,那朕倒要看看,你所信之人,是否挡得住你的信任!若有一日后悔了,可别怪朕没提醒过你。”言罢,辛傲寒拂袖而去。 白颜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一章 挥军围城 顾北屿出征那日,白颜笑站在城楼远远的看着,看着他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离自己越来越远,那背影,孤绝冷冽。 可是战况却没有如他走时那般顺遂,萧晟率军二十万作战亲赴舟戟城围截顾北屿,如同猛兽一般,烧杀掠夺所到之处一片狼藉,不留活口,似乎故意挑衅。这一战,打的十分艰难。 辛国大殿上,辛傲寒正看着奏折。 “报!大将军率军横渡琉羽河,在渡河中遇到敌方突袭,损伤惨重!”一名探子来报。 琉羽河,位于琉羽城畔。是辛国和萧国东南部的交界,紧临舟戟城。 辛傲寒合起奏折:“萧国不善水军却仍选水战?” “回禀陛下,萧国损失同样惨重,却一直进攻不止,向拼命一般将我军打得溃不成军!现已倾军云城。” 辛傲寒敛起神色看向一旁的白颜笑:“如此说来,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萧晟是顾不得这一方百姓也要和大将军硬拼了。萧晟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白颜笑抿唇不语,神色担忧。 “报!萧晟用十万大军围困琉羽城,准备一举屠城,大将军为救琉羽城百姓深入云城,现下不明踪迹!”不多时,另一名探子接着来报。 白颜笑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会!” “琉羽城的百姓如何?” “回陛下,死伤惨重,数万子民被围困,萧晟的军正在挖凿琉羽河,怕是想要水淹琉羽城!大将军深入敌军想一举打破萧晟的主力军以此救琉羽城之危。” 辛傲寒敛起了神色,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大殿内一时静谧得可怕,辛傲寒收敛起往日的浪荡神色,扶额沉思。 萧晟不顾百姓死活挥军横渡,显然是在复仇。琉羽河是横亘在萧国与辛国东南部的界限,紧邻舟戟,若是城破,舟戟城也首当其冲,可舟戟城以包围之势将皇城燕茴护在其间,若是舟戟守不住,那辛国危矣。 白颜笑突然开口道:“陛下,可否让我看下这几城池城的布防和地势?” 辛傲寒抬起头打量白颜笑片刻:“听闻之前就是你助阵大将军,你可懂军防?” “略懂。” “当日你能破了萧晟的局,今日再战却未必了,同样的亏,他绝不会吃两次。” “请陛下让我一试。” “你倒是真担心他。”辛傲寒突然从王位上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到白颜笑身前,“从前朕不懂何为红颜祸水,如今你看这天下,终究为了你而乱。” 白颜笑低头:“我何德何能有这样的本事,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既然天下难以牵制平衡,那么必将会有一位天下之主了。” 闻言,辛傲寒定定的审视白颜笑良久,突然用极其陌生的口气道:“白姑娘好见识。” 言罢,屏退了大殿之内的人,拉着白颜笑进了内室径直的走向床榻,白颜笑正不解,只见辛傲寒扳动床下的一个机关,那床榻突然震动起来,“轰”的一声响,只见那床突然分裂成两半,缓缓露出一张地图。 这地图,汇尽了云荒大陆每一处山脉河流、宫殿庙宇,更甚至是王室布防!极尽详略,一一刻画在床榻上。 白颜笑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辛傲寒。 辛傲寒淡淡道:“这就是你想看的地图。” 天色将晚,突然刮起了大风,眼见着就要下雨。白颜笑心口堵得厉害,一步一步走下大殿的台阶,突然腿上一软,就要摔下台阶。 一双手适时的扶住白颜笑:“主子小心。” “多谢。”白颜笑看向如花,神色有些复杂,又开口道,“如花,我想吃街角那个冰糖葫芦了。”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我去为主子买来吧。” “不了,我自己去,你去备车吧。”白颜笑淡淡的吩咐,如花转身而去,见如花走远,白颜笑突然飞快的跑向宫门。 远远的,辛傲寒在大殿之上看得分明,对身边的侍卫道:“吩咐下去,让他们别拦着她。” “是。” 白颜笑一路跑向了街市,正要收摊的吴叔远远的看见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问道:“姑娘可是要买东西?” 白颜笑点了点头:“今日的冰糖葫芦,我全包了。” 给钱的时候,白颜笑俯身和吴叔道:“派人去查顾北屿的踪迹。” 相视一眼,吴叔深沉的脸上浮现一丝忧虑,点了点头,伸手将一墩糖葫芦串递给白颜笑,便道:“我正愁这墩糖葫芦卖不出去呢!” 白颜笑伸手接过,将一墩子糖葫芦扛在了肩上:“多谢!” “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姑娘家还是早些回去吧!”说罢,吴叔便收拾东西转身走了。 风突然就大了起来,紧接着大滴大滴的雨水就落了下来,一时间,人都慌忙跑走避雨,街上突然安静下来,白颜笑却无动于衷地走着,任雨水打湿衣衫。直到如花和一群侍卫寻到了,如花连忙将伞打开说道:“主子怎么自己先走了,让我们好找!” 白颜笑看向如花:“我走后,可有战报?” 如花摇了摇头。 城墙上,辛傲寒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白颜笑归来,任雨水打湿肩头。 雨下了一夜。 次日一早,辛傲寒拉开了门便看到白颜笑一身黑衣手执长剑立在门前,长发高挽,素净的脸上一抹凛然,似已久候多时。她头上戴的,是顾北屿送给她的竹木簪。 “白姑娘这是要去哪?”辛傲寒挑眉。 “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白颜笑道。 “哦?若是大将军回来见不到姑娘怕是会伤心呢。” “我若是有命回来,还请陛下遵守承诺,为我们主婚。” “有命回来?”辛傲寒沉吟着,“白姑娘这样爱吃我燕茴城的冰糖葫芦,必定是要平安回来才是啊。” “你!”白颜笑脸色微白,原来她和吴叔的小伎俩他全都知道,“吴叔在哪?” “昨夜雨大,回去的路上着了风寒恰巧被我的手下遇到,想着你这样爱吃他做的冰糖葫芦,这个人可病不得,索性就被我接回来养在别院里了。” 白颜笑抿了抿唇,着实想不通辛傲寒为何要如此做。 “你活着回来,才能见他。”辛傲寒说道。 白颜笑突然发现看不懂这个人。自己平安与否竟也能让他大费周章?莫不是还想用自己牵制顾北屿?可若真如此,他此时便不会放她走了啊。 其实辛傲寒不过就是想要她平安归来。昨日他在城楼之上望着她时,便知晓,这样的女子,她若是要走,自己留不住。可是莫名地,他就想与她多分羁绊。所以他留下了吴叔。 城楼上,辛傲寒看着白颜笑一身素衣绝尘而去。 白颜笑知道,这一仗注定是你死我活,可是因她而起的战争她不能做事不理,更不能让他孤身而战,她要与他并肩作战。 白颜笑冷然的眸子里一抹坚毅。师父,你等我。 一路疾驰,穿过茂密的深林。踏过及膝的溪水,奔走在这广漠的天地之间,白颜笑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一般毫无畏惧,只因为,那里有一个人需要她。 枣红马踏过熟悉的舟戟城,此时的舟戟城却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一片萧条之色。白颜笑心下了然,狠狠地一抽马鞭,马儿嘶吼一声狂奔起来。突然,空中刮起了大风,无数落叶掉落,一抹肃杀包裹了白颜笑。 只听“啊——”的一声,一个黑影自空中坠落,而那黑影之上,是一抹紫衣踏空而来。 “砰”的一声,黑影掉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黑影之上的紫衣恍若天女下凡一般款款落下,一只紫玉箫在侧,同样高束着长发,身形凌厉,收紧的衣服衬得修长的身姿越发高挑,眉间一抹英气。 “怎么,又想一个人去拯救苍生?”杏眼微挑,眼前的女子淡淡一笑。 “穆姐姐......”白颜笑张了张口,“怎么是你。” “若不是我,你这一路上怕是不知死过几回了。”穆婉词淡淡的看向倒下的黑影。 是顾延年的人。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二章 用兵诡谲 “我......”白颜笑不知该如何张口。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般急躁,可是好利落了?”穆婉词微微一笑。 “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你竟都知道......”白颜笑心底泛起暖意。 “我不来寻你,本是想着那日顾北屿他拼死救你,你再愚钝也是明白自己心意了,该是让你们磨砺一番好生相处了。可后来却发现顾氏和那辛傲寒并没有那么简单,更不好打草惊蛇,便将暗府的人放在你身边暗中保护,想寻着时机再同你见面。而今却是看你这般为救他险些失了警觉,是不得不见了。”穆婉词说道。 “原来那日回程的路上,是暗府的人引走了顾延年的人,怪不得我后来就见到了吴叔。那内日顾延年的人要杀我时,救下我的那只箭,可也是暗府的人?”白颜笑回忆。 “箭?”穆婉词沉思一瞬,“约莫是辛傲寒救的你了。” “怎么会......”白颜笑想到那一日,如花为辛傲寒开解,自己却没有信。 “辛傲然此人心计很深,不可轻信。如今你既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便随着自己心意走吧。若他日后敢欺你,我第一个不饶他。其余的,切莫多想,有我保护你,傻丫头。”穆婉词道。 “姐姐......”白颜笑有些哽咽,“此行极险,你孤身而来,卫大哥可知晓?” “走吧”穆婉词吹了一声口哨,没有理会白颜笑的问题,却见身后一匹雪白的马似听到命令般远远的跑来,见白颜笑呆愣,穆婉词打趣了道,“看来,你还是不着急救他。” 一抹难言的感动溢出了心间,似乎自己做什么,穆姐姐都知道,更会倾尽全力相助相伴,不离不弃。 穆婉词瞥了一眼白颜笑:“越发的小孩子气了。” 两匹马绝尘而去。 “阿姐,此行极为危险。”白颜笑骑在马上说道。 “那你可有计策?”穆婉词看向白颜笑。 “若他已然深入敌军强攻主力军,想必萧晟定会里外合击,若不能在里面对他动手,那在琉羽城之外必然会围攻他,让他无法全身而退。萧晟的人已经刨开河道,准备大水淹城了,所以,我要替他,守住琉羽城,等他归来。” “琉羽河据说深达百丈有余”穆婉词幽幽的看了白颜笑一眼。 白颜笑苦笑一声,她自然晓得穆婉词的提醒是何用意,白颜笑出身焰族最是惧水,但眼中仍是浮现一抹坚毅。 “阿颜,不如你来布阵,我去引水。”穆婉词道。 云城。 顾北屿身着战甲手持长剑带领着几万大军直捣萧晟驻军之地。 一路厮杀,血溅湿了盔甲,长剑染红,敌人一个又一个倒下,满目苍夷。 辛军已然围剿了敌军驻扎地,副将周邑押解着战俘长剑一挥,大喝道:“众将士听令,活捉萧晟!”顷刻间,数千将士便将主账包围,然而,顾北屿却站在主账前没有进去,阴沉的脸上有一丝愕然。 “大将军可要下令我等入账捉人?”周邑在旁边看向发呆的顾北屿。 “撤军。”顾北屿突然道。 “为何?”周邑不解。 “撤军!”顾北屿突然大喝一声。 “那战俘呢?”周邑更加不解。 “放了。”顾北屿不假思索道。 “将军这是为何?”周邑说道。 “你自己看这些战俘。”顾北屿收了剑,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周邑环视一周,愕然道:“竟都是些老弱病残!莫非......莫非萧晟不在这个营地!他留这些老弱病残是故意牵制我们的,那他们必定有另一个!这个萧晟果真诡谲的很,也够狠!专留下这些拖后腿的病弱们,他若带他们上路必定影响战况,他这是要借我们的手杀了这些无用之人啊!怪不得这样容易攻克!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若是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顾北屿话音刚落,便听到江临自不远处跑来,“不好了!将军,有埋伏!” “全军戒备!”顾北屿大喝一声。话音刚落,便听到叫喊声、厮杀声接踵而来! “江临你带领一队从东边突围,周邑你带几万大军从南边走,务必在日落前赶到枫林山,围剿萧晟!他必定在那!其余人随我杀出去!我们在枫林山汇合!”顾北屿吼道。 “将军不可!还是让我杀出去吧!”周邑欲拦,而顾北屿已飞身上马,站在了营地的前方开始杀敌。手起刀落间,凌厉果决,那满目坚毅将男儿保家卫国的气概显露无疑。 原本被伏的战俘们见此便要挣扎着拿起手中的刀剑。 “弓箭手!”营地之外的高处,萧晟的人马已经备好。 顾北屿寻声望去,便看到萧军中带头的将领傲然的看着营地中的一切,连自己国家的那些老弱病残也弃之不顾,想要一举歼灭。 “李将军是我们啊!是我们!”一旁萧国的战俘们欣喜的大喊。 然而对面的李旻却恍若未闻,依旧道:“弓箭手准备!” 萧国的战俘们大惊!旋即一个个的眼中失去了光泽,已然明了自己成为萧国的弃子。 顾北屿见此回身,大喊:“萧国的战俘们!看看你们的效忠之人是怎么待你们的!现在,如果你们不拿起手中武器为自己拼杀一番,今日,谁也出不去!若是你们能与我一同抗战,我保你们不死!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战俘们顿时明晓了立场:“将军此话当真?” “我顾北屿若是失信必遭天谴!” 战俘们依旧有些犹豫,突然一个战俘大喊一声:“我等效忠萧国多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萧国不任,休怪我们不义!我愿投靠顾将军!” “我们愿投靠顾将军!”言罢,那些战俘们眼中浮起无尽的怒意,拿起刀剑站在了顾北屿身后一起加入了战斗。 另一侧,周邑已带数万大军突围,江临亦带着一队人马冲了出去。而顾北屿带着一众士兵形成一道围墙,让萧国的人无法靠近。 “射箭!”那高处的将领李旻一声令下,无数流矢飞来。 顾北屿飞身避开,一群持盾的士兵立刻上前来将顾北屿挡在其中:“将军!我们掩护你!” “好!”顾北屿眼中一横,便和这些士兵边杀边靠近高处。然而流矢飞快,没有多久,身边的士兵便一个一个倒下。 只剩三个士兵,顾北屿冷眸一横,准备速战速决。 “将军怎么办?”一个士兵低声问道。 “一会我去引开他们,他们必定放箭,届时你们几个杀过去,务必杀了那领将。”顾北屿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将军!让我去!”一个士兵说道。 “这是军令!”顾北屿不容置疑,就要起身,然而下一刻,那个说话的士兵便已提刀冲了过去,边冲边喊“保护将军!” “回来!”顾北屿话音未落,那士兵便被数不清的箭矢穿了个透,然而他没有倒下,艰难的向前走去,口中鲜血四溢,仍旧提刀向前。 “不自量力,给我射!”对面的李旻冷笑一声。 一瞬之间,那名士兵便成了一个血窟窿。然而这一幕,却激怒了顾北屿身后的众人,一时间气氛激烈而紧张起来,众人杀红了眼,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 李旻看着辛国将士的反应后竟是不屑的一笑:“一群苟延残喘的困兽而已,杀。” 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横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顾北屿是怎么飞到自己眼前的! 李旻身边的士兵反应极快,转身便要将箭矢射向顾北屿,千钧一发之际,那原本两名拿着盾守护顾北屿的士兵飞身而起,以身成器狠狠的砸向了举箭的几人!生生将自己砸成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李旻被一旁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就在刹那之间,顾北屿长剑一挑,便要了李旻的性命! 血溅当场!众人大骇! “你们的将领已被诛杀!谁还要来战!”顾北屿高喝一声,令眼前的数万人马大惊失色。 那些士兵们见状纷纷调头而去。 “将军!他们逃的这般快,定是圈套!”钱溢持剑而来。 “追!”顾北屿目色变得幽长。 “将军?”钱溢不解。 “既然是圈套,我们便更要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北屿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目光落在为他挡箭的士兵的尸身上,起身将几人放在一起,又解下身上战袍盖在了几人身上。继而转身看向方才的战俘们,沉默了一瞬道:“你们都走吧。” 闻言,战俘们不相信一样看看彼此又看向顾北屿,议论声不断。为首的将领率先发声:“顾将军,你当真愿放我们一条生路?” 顾北屿便道:“我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亲人在等你们回去。”说到这,顾北屿脑中不禁浮现起一双带笑的眼睛,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因为心之牵绊,所以能体会这些战俘的感受。 闻言那领头的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顾将军大恩我等铭记于心。但萧国如此做,便已经没有我们的生路了,我愿追随顾将军拼出一条血路!” “是啊!这萧国又怎还容得下我们这败军,更何况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杀心,我们就算回去了也是没有生路!倒不如跟着顾将军求一条生路!”几个人复议道。 “我等愿追随顾将军!”霎时间,那些战俘们跪倒一片。 顾北屿深深的看了众人半晌后,高声道:“好。众将士随我追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三章 竭力反击 琉羽城边境。 副将军章琥正死死盯着对岸的士兵,手中握着一杆红缨枪,狠狠的咬牙道:“弟兄们,守住了,务必等将军归来!” 话音刚落,对岸便飞来无数箭矢,将章琥身旁的士兵射倒一片。 萧晟的五万大军已无形中包围了琉羽城,将顾北屿回城的退路堵死。 琉羽城变成了一座孤岛,与萧军只有一河之隔。 而此时,萧国的数个军队正奋力凿着琉羽城河上的堤坝,一旦溃堤,琉羽城将大水淹城。被围困的辛国军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堤坝一点点被凿穿。 萧国领军的将领郭琤得意的一笑:“这下辛国算是完了,那顾北屿如此自负竟敢直捣我军主力,却不知我们王爷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再看看对岸这群宵小,苦撑吧,我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将军英名!”一旁的小将奉承着。 两人正聊着,一阵大风吹来,琉羽河的水喷涌出来,悉数落在正在凿堤的萧国士兵身上。 “哪里来的阴风!”李旻看向天上正盛的太阳。 而那原本正盛的太阳顷刻间收敛起余辉,天空密布起乌云。 只听“呕——呜——”的一声怪叫,天空出现一只巨大的彩鸟扑闪着翅膀飞向萧国大军。 “哪里来的野鸟!给我打下来!”为首的将领喊道。 几只箭刚对准了那鸟,却见顷刻间,数千只鸟凭空而来,纷纷盘旋在将士们的四周,那鸟儿们扑腾着羽毛纷纷抖落,犹如落雪一般,不多时就洒满了萧军周围,一时间,萧国军队中变得躁动起来。 “章将军!你快看!”琉羽城上,一个小将惊呼。 章琥抬头,便见那河的上空一位紫衣女子凭空而来,一手持着萧吹奏着,一边缓缓的落下,美的如谪仙一般。那萧声,如泣如诉,无尽悲凉,随着那节奏,一阵一阵的山风刮了起来,自西北吹来,将那河中的水带起,纷纷打在萧国将士的身上。 而原本乱飞的鸟儿竟成群结队的环绕在那女子四周几圈后飞走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穆婉词吸引了去。 “哪里来的妖孽故弄玄虚!”郭琤皱起眉头,吩咐士兵,“你们几个上船,去那河中央将那女子绑来!” “将......将军!这女子怪异的狠!”一边的士兵有些含糊。 “一介女子而已,装模作样罢了。”郭琤说道。 正说着,又是一阵大风吹来,自西北边的高山上刮下,正好吹向萧国的士兵所在地。那风中好似带着什么物质一般,一时间让萧国的士兵都迷了眼,难以睁开,而下一刻,那风中的物质吹起了落在地上的无数羽毛,刹那间碰撞出火花!顿时,燃起一片火海将萧国的数万士兵围困在中央! 萧国的将士顿时慌了神,叫嚷着,乱成一片。 章琥大喜:“是白姑娘,一定是她!” 看着城下的敌军们,众人眼中燃起了希望。若不是之前白颜笑便在作战中用过火术,章琥是定不会相信她能在刹那间便让敌军身陷火海。 “章将军,这应该是白姑娘的火术吧?她是如何做到的?”一旁的小将惊讶着。 章琥若有所思的看向西南处的高山,道:“大约是借用山势和风向吧。”好像无形中得到了一种力量支撑自己,章琥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机会来了!防守好!随时准备开战!” “是!”全军将士燃起了斗志。 萧国的士兵自顾不暇,心思都在自救上,章琥等人见状,纷纷拿起弓箭和作战的器具,从被动变为主动。两方一时僵持不下。 西南的高山顶上,白颜笑满意的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粉尘扇掸干净,准备下山。萧军被围困,却鲜少有伤亡,因为白颜笑不愿,再添杀戮。 对岸,郭琤如何也走不出这火圈,气得大吼:“废物!都是废物!你们几个抱成一团,给我冲!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给我杀了那个吹箫的女的!” 言罢,萧国的将士们便抱成一团试图突围,任火烧焦了皮肤,伤亡一片。 顾北屿一路乘胜追击便到了枫林山,而初入枫林山便突然起了一阵大雾,将众人围拢,再抬头,萧军便不见了。 “将军!此地诡异的很,怕是有埋伏!”钱溢走了过来,“将军方才便让周邑和江临他们带大军来了却不见他们,莫非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顾北屿摇了摇头:“我没让他们走这条路。” 钱溢先是愣了片刻便突然眼中一喜:“原来将军早就知道萧晟会把营地选在枫林山?所以一早便安排好周将军走另一条路,方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让敌军觉得我们已经中计了借此来分开突围的!将军妙哉!只不过,将军是如何预先知晓萧晟一定会把营地扎在这枫林山的?” 闻言,顾北屿的目光变得深沉幽长,因为,这是他一战成名之地,亦是萧晟的耻辱之地。他必然,会选择此地复仇。 八年前,萧国摄政王之名已然响彻云荒大陆,无人不知。他以一己之力在萧国内忧外患之时,助萧煜坐稳了皇位且平定周边小国的外袭,跻身成为云荒三大强国之一。年少成名的他从此成为诸国忌惮,令诸国再不敢造次。而三年后,少年的顾北屿却在枫林山一战击败了萧晟,成为了另一个传奇,亦成为辛国的顶梁之材。此后几年内,萧、辛两国时而征战,时而修好,大小战役皆是由两人领兵相抗,而两人不分高下,一个用兵狠厉,一个用兵诡谲。顾北屿五战三胜,不再少数,自此后,便被世人誉为战神。 “因为,这里是他的噩梦。”顾北屿幽幽开口。 当年一战输给了自己失了威名,如今又被自己夺妻失了挚爱,他怎会不恨,又怎会手软。顾北屿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饶是再难打,他也必须活着回去,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周边的雾气越来越重,已经渐渐看不清路。显然,萧晟一早便知晓这里的地势,定是埋伏好了,故意让手下将自己引进去。 “将军,我们怎么办?”钱溢问道。 “绕。”顾北屿吐出一个字,眼中滑过一抹狡黠,“你带领一半人守在这里,其余人跟我走。” “不行!将军这太危险了!属下定不可让你带着人去冒险!还是我去吧!”钱溢说道。 “这是军令!”顾北屿不容置疑,“皆是若是听到有人来便动手!不用等我们!” “是!”钱溢垂首听从,带领一半人原地不动。此时,顾北屿带着不多的人已然进入大雾弥漫的林子。 没走片刻,顾北屿突然停下,道:“大家小心,注意脚下。”闻言,大家才注意到脚下的蒿草已被动过,埋着不易察觉的绳子,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机关。 “啊——啊——”一个士兵一脚已踩进了陷阱中,霎时间一个削尖的竹子便穿破了他的胸膛!一时间,七八根竹子破土而出,又纷纷刺入几名士兵的身体中,血溅当场!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众人小心的往前走,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来了!”不远处,埋伏在树林间的萧军悄悄搭上了箭矢,只要顾北屿的大军再进几步便会命丧当场。 “停下!”顾北屿蹙起了眉头,警觉的拔出了剑,不再上前,“全军伏地,分成两队,钱英你带着甲队向西走不要停,乙队随我来。”言罢,顾北屿回身对着钱英耳语几句,钱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匍匐而去。 不远处,萧军的将军吕森见顾北屿等人还没有动静不由得起疑:“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将军你看!”一旁的副将指着不远处摇动极快的蒿草,“他们来了,看来是怕了,匍匐在草里走呢!” “所有人准备,看草的动向,准备射箭!”吕森说道,却也微微蹙起了眉头,那蒿草动成一片且速度极快,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是风动还是人动。 “射!”数箭齐发,那草丛中发出了几声哀嚎,却仍旧极速且分散的向前移去。 “咻——咻——”又是几箭齐发,那草丛中传来不断的哀嚎,却看不清人。 “将军,这雾气弥漫的,看不清对方到底伤了多少人,会不会有诈?”副将问道。 “那就点火!”吕森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射火箭矢!”闻言,所有士兵迅速取出包裹好火油的箭矢,点着了火。 “给我箭。”吕森看准了蒿草前面的动静发现了端倪,伸手拿过了弓,准备袭击。 “将......将军......”旁边的小将突然有些结巴。 “给我!”吕森有些不耐烦。 “将......将军,你快看!那好像有人!”小将递过包着火油的弓箭,脸色煞白的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蒿草处正摇摇晃晃的动着,似乎有人匍匐其间向自己偷袭而来! 吕森这才回头,看向身旁,却已来不及!只见刹那间,一把长剑飞来,吕森潜意识侧身一避,那剑便刺入了方才说话的小将心口。小将吐出了一口血,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吕森顿时脸色煞白! “杀啊!”突然间,那晃动的草丛中站起来数百士兵纷纷向萧军的位置冲来。萧军被这突然袭击杀得搓手不及,甚至火把掉在了地上,燃起了染了火油的箭矢,顿时大火弥漫。 吕森欲撤,却已被包围其间,环视一周,冷声道:“将士们,他们辛军只有数百人!怕他们作甚!冷静作战!” 闻言,那萧军便也冷静了下来,渐渐靠拢,欲将他们千余人的优势发挥。顾北屿定睛一眯,这吕森,是个狠角色,难怪萧晟能让他守在枫林山口。手指紧握,顾北屿突然飞身而起,拔起地上的长剑,直冲吕森。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二章 姐妹联手 “我......”白颜笑不知该如何张口。 “你的伤怎么样了,这般急躁,可是好利落了?”穆婉词微微一笑。 “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你竟都知道......”白颜笑心底泛起暖意。 “我不来寻你,本是想着那日顾北屿他拼死救你,你再愚钝也是明白自己心意了,该是让你们磨砺一番好生相处了。可后来却发现顾氏和那辛傲寒并没有那么简单,更不好打草惊蛇,便将暗府的人放在你身边暗中保护,想寻着时机再同你见面。而今却是看你这般为救他险些失了警觉,是不得不见了。”穆婉词说道。 “原来那日回程的路上,是暗府的人引走了顾延年的人,怪不得我后来就见到了吴叔。那内日顾延年的人要杀我时,救下我的那只箭,可也是暗府的人?”白颜笑回忆。 “箭?”穆婉词沉思一瞬,“约莫是辛傲寒救的你了。” “怎么会......”白颜笑想到那一日,如花为辛傲寒开解,自己却没有信。 “辛傲然此人心计很深,不可轻信。如今你既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便随着自己心意走吧。若他日后敢欺你,我第一个不饶他。其余的,切莫多想,有我保护你,傻丫头。”穆婉词道。 “姐姐......”白颜笑有些哽咽,“此行极险,你孤身而来,卫大哥可知晓?” “走吧”穆婉词吹了一声口哨,没有理会白颜笑的问题,却见身后一匹雪白的马似听到命令般远远的跑来,见白颜笑呆愣,穆婉词打趣了道,“看来,你还是不着急救他。” 一抹难言的感动溢出了心间,似乎自己做什么,穆姐姐都知道,更会倾尽全力相助相伴,不离不弃。 穆婉词瞥了一眼白颜笑:“越发的小孩子气了。” 两匹马绝尘而去。 “阿姐,此行极为危险。”白颜笑骑在马上说道。 “那你可有计策?”穆婉词看向白颜笑。 “若他已然深入敌军强攻主力军,想必萧晟定会里外合击,若不能在里面对他动手,那在琉羽城之外必然会围攻他,让他无法全身而退。萧晟的人已经刨开河道,准备大水淹城了,所以,我要替他,守住琉羽城,等他归来。” “琉羽河据说深达百丈有余”穆婉词幽幽的看了白颜笑一眼。 白颜笑苦笑一声,她自然晓得穆婉词的提醒是何用意,白颜笑出身焰族最是惧水,但眼中仍是浮现一抹坚毅。 “阿颜,不如你来布阵,我去引水。”穆婉词道。 云城。 顾北屿身着战甲手持长剑带领着几万大军直捣萧晟驻军之地。 一路厮杀,血溅湿了盔甲,长剑染红,敌人一个又一个倒下,满目苍夷。 辛军已然围剿了敌军驻扎地,副将周邑押解着战俘长剑一挥,大喝道:“众将士听令,活捉萧晟!”顷刻间,数千将士便将主账包围,然而,顾北屿却站在主账前没有进去,阴沉的脸上有一丝愕然。 “大将军可要下令我等入账捉人?”周邑在旁边看向发呆的顾北屿。 “撤军。”顾北屿突然道。 “为何?”周邑不解。 “撤军!”顾北屿突然大喝一声。 “那战俘呢?”周邑更加不解。 “放了。”顾北屿不假思索道。 “将军这是为何?”周邑说道。 “你自己看这些战俘。”顾北屿收了剑,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周邑环视一周,愕然道:“竟都是些老弱病残!莫非......莫非萧晟不在这个营地!他留这些老弱病残是故意牵制我们的,那他们必定有另一个!这个萧晟果真诡谲的很,也够狠!专留下这些拖后腿的病弱们,他若带他们上路必定影响战况,他这是要借我们的手杀了这些无用之人啊!怪不得这样容易攻克!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若是走,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顾北屿话音刚落,便听到江临自不远处跑来,“不好了!将军,有埋伏!” “全军戒备!”顾北屿大喝一声。话音刚落,便听到叫喊声、厮杀声接踵而来! “江临你带领一队从东边突围,周邑你带几万大军从南边走,务必在日落前赶到枫林山,围剿萧晟!他必定在那!其余人随我杀出去!我们在枫林山汇合!”顾北屿吼道。 “将军不可!还是让我杀出去吧!”周邑欲拦,而顾北屿已飞身上马,站在了营地的前方开始杀敌。手起刀落间,凌厉果决,那满目坚毅将男儿保家卫国的气概显露无疑。 原本被伏的战俘们见此便要挣扎着拿起手中的刀剑。 “弓箭手!”营地之外的高处,萧晟的人马已经备好。 顾北屿寻声望去,便看到萧军中带头的将领傲然的看着营地中的一切,连自己国家的那些老弱病残也弃之不顾,想要一举歼灭。 “李将军是我们啊!是我们!”一旁萧国的战俘们欣喜的大喊。 然而对面的李旻却恍若未闻,依旧道:“弓箭手准备!” 萧国的战俘们大惊!旋即一个个的眼中失去了光泽,已然明了自己成为萧国的弃子。 顾北屿见此回身,大喊:“萧国的战俘们!看看你们的效忠之人是怎么待你们的!现在,如果你们不拿起手中武器为自己拼杀一番,今日,谁也出不去!若是你们能与我一同抗战,我保你们不死!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那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战俘们顿时明晓了立场:“将军此话当真?” “我顾北屿若是失信必遭天谴!” 战俘们依旧有些犹豫,突然一个战俘大喊一声:“我等效忠萧国多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萧国不任,休怪我们不义!我愿投靠顾将军!” “我们愿投靠顾将军!”言罢,那些战俘们眼中浮起无尽的怒意,拿起刀剑站在了顾北屿身后一起加入了战斗。 另一侧,周邑已带数万大军突围,江临亦带着一队人马冲了出去。而顾北屿带着一众士兵形成一道围墙,让萧国的人无法靠近。 “射箭!”那高处的将领李旻一声令下,无数流矢飞来。 顾北屿飞身避开,一群持盾的士兵立刻上前来将顾北屿挡在其中:“将军!我们掩护你!” “好!”顾北屿眼中一横,便和这些士兵边杀边靠近高处。然而流矢飞快,没有多久,身边的士兵便一个一个倒下。 只剩三个士兵,顾北屿冷眸一横,准备速战速决。 “将军怎么办?”一个士兵低声问道。 “一会我去引开他们,他们必定放箭,届时你们几个杀过去,务必杀了那领将。”顾北屿说道。 “不行!太危险了将军!让我去!”一个士兵说道。 “这是军令!”顾北屿不容置疑,就要起身,然而下一刻,那个说话的士兵便已提刀冲了过去,边冲边喊“保护将军!” “回来!”顾北屿话音未落,那士兵便被数不清的箭矢穿了个透,然而他没有倒下,艰难的向前走去,口中鲜血四溢,仍旧提刀向前。 “不自量力,给我射!”对面的李旻冷笑一声。 一瞬之间,那名士兵便成了一个血窟窿。然而这一幕,却激怒了顾北屿身后的众人,一时间气氛激烈而紧张起来,众人杀红了眼,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 李旻看着辛国将士的反应后竟是不屑的一笑:“一群苟延残喘的困兽而已,杀。” 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便横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顾北屿是怎么飞到自己眼前的! 李旻身边的士兵反应极快,转身便要将箭矢射向顾北屿,千钧一发之际,那原本两名拿着盾守护顾北屿的士兵飞身而起,以身成器狠狠的砸向了举箭的几人!生生将自己砸成了一个又一个血窟窿!李旻被一旁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就在刹那之间,顾北屿长剑一挑,便要了李旻的性命! 血溅当场!众人大骇! “你们的将领已被诛杀!谁还要来战!”顾北屿高喝一声,令眼前的数万人马大惊失色。 那些士兵们见状纷纷调头而去。 “将军!他们逃的这般快,定是圈套!”钱溢持剑而来。 “追!”顾北屿目色变得幽长。 “将军?”钱溢不解。 “既然是圈套,我们便更要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北屿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目光落在为他挡箭的士兵的尸身上,起身将几人放在一起,又解下身上战袍盖在了几人身上。继而转身看向方才的战俘们,沉默了一瞬道:“你们都走吧。” 闻言,战俘们不相信一样看看彼此又看向顾北屿,议论声不断。为首的将领率先发声:“顾将军,你当真愿放我们一条生路?” 顾北屿便道:“我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亲人在等你们回去。”说到这,顾北屿脑中不禁浮现起一双带笑的眼睛,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因为心之牵绊,所以能体会这些战俘的感受。 闻言那领头的人突然跪在了地上:“顾将军大恩我等铭记于心。但萧国如此做,便已经没有我们的生路了,我愿追随顾将军拼出一条血路!” “是啊!这萧国又怎还容得下我们这败军,更何况他们已经对我们起了杀心,我们就算回去了也是没有生路!倒不如跟着顾将军求一条生路!”几个人复议道。 “我等愿追随顾将军!”霎时间,那些战俘们跪倒一片。 顾北屿深深的看了众人半晌后,高声道:“好。众将士随我追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四章 分开突围 琉羽城边境。 将军章琥正死死盯着对岸的士兵,手中握着一杆红缨枪,狠狠的咬牙道:“弟兄们,守住了,务必等将军归来!” 话音刚落,对岸便飞来无数箭矢,将章琥身旁的士兵射倒一片。 萧晟的五万大军已无形中包围了琉羽城,将顾北屿回城的退路堵死。 琉羽城变成了一座孤岛,与萧军只有一河之隔。 而此时,萧国的数个军队正奋力凿着琉羽城河上的堤坝,一旦溃堤,琉羽城将大水淹城。被围困的辛国军鞭长莫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堤坝一点点被凿穿。 萧国领军的将领郭琤得意的一笑:“这下辛国算是完了,那顾北屿如此自负竟敢直捣我军主力,却不知我们王爷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是在劫难逃了。再看看对岸这群宵小,苦撑吧,我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将军英名!”一旁的小将奉承着。 两人正聊着,一阵大风吹来,琉羽河的水喷涌出来,悉数落在正在凿堤的萧国士兵身上。 “哪里来的阴风!”李旻看向天上正盛的太阳。 而那原本正盛的太阳顷刻间收敛起余辉,天空密布起乌云。 只听“呕——呜——”的一声怪叫,天空出现一只巨大的彩鸟扑闪着翅膀飞向萧国大军。 “哪里来的野鸟!给我打下来!”为首的将领喊道。 几只箭刚对准了那鸟,却见顷刻间,数千只鸟凭空而来,纷纷盘旋在将士们的四周,那鸟儿们扑腾着羽毛纷纷抖落,犹如落雪一般,不多时就洒满了萧军周围,一时间,萧国军队中变得躁动起来。 “章将军!你快看!”琉羽城上,一个小将惊呼。 章琥抬头,便见那河的上空一位紫衣女子凭空而来,一手持着萧吹奏着,一边缓缓的落下,美的如谪仙一般。那萧声,如泣如诉,无尽悲凉,随着那节奏,一阵一阵的山风刮了起来,自西北吹来,将那河中的水带起,纷纷打在萧国将士的身上。 而原本乱飞的鸟儿竟成群结队的环绕在那女子四周几圈后飞走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被穆婉词吸引了去。 “哪里来的妖孽故弄玄虚!”郭琤皱起眉头,吩咐士兵,“你们几个上船,去那河中央将那女子绑来!” “将......将军!这女子怪异的狠!”一边的士兵有些含糊。 “一介女子而已,装模作样罢了。”郭琤说道。 正说着,又是一阵大风吹来,自西北边的高山上刮下,正好吹向萧国的士兵所在地。那风中好似带着什么物质一般,一时间让萧国的士兵都迷了眼,难以睁开,而下一刻,那风中的物质吹起了落在地上的无数羽毛,刹那间碰撞出火花!顿时,燃起一片火海将萧国的数万士兵围困在中央! 萧国的将士顿时慌了神,叫嚷着,乱成一片。 章琥大喜:“是白姑娘,一定是她!” 看着城下的敌军们,众人眼中燃起了希望。若不是之前白颜笑便在作战中用过火术,章琥是定不会相信她能在刹那间便让敌军身陷火海。 “章将军,这应该是白姑娘的火术吧?她是如何做到的?”一旁的小将惊讶着。 章琥若有所思的看向西南处的高山,道:“大约是借用山势和风向吧。”好像无形中得到了一种力量支撑自己,章琥高声喊道,“兄弟们!我们的机会来了!防守好!随时准备开战!” “是!”全军将士燃起了斗志。 萧国的士兵自顾不暇,心思都在自救上,章琥等人见状,纷纷拿起弓箭和作战的器具,从被动变为主动。两方一时僵持不下。 西南的高山顶上,白颜笑满意的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粉尘扇掸干净,准备下山。萧军被围困,却鲜少有伤亡,因为白颜笑不愿,再添杀戮。 对岸,郭琤如何也走不出这火圈,气得大吼:“废物!都是废物!你们几个抱成一团,给我冲!能冲出去多少是多少!给我杀了那个吹箫的女的!” 言罢,萧国的将士们便抱成一团试图突围,任火烧焦了皮肤,伤亡一片。 顾北屿一路乘胜追击便到了枫林山,而初入枫林山便突然起了一阵大雾,将众人围拢,再抬头,萧军便不见了。 “将军!此地诡异的很,怕是有埋伏!”钱溢走了过来,“将军方才便让周邑和江临他们带大军来了却不见他们,莫非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顾北屿摇了摇头:“我没让他们走这条路。” 钱溢先是愣了片刻便突然眼中一喜:“原来将军早就知道萧晟会把营地选在枫林山?所以一早便安排好周将军走另一条路,方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让敌军觉得我们已经中计了借此来分开突围的!将军妙哉!只不过,将军是如何预先知晓萧晟一定会把营地扎在这枫林山的?” 闻言,顾北屿的目光变得深沉幽长,因为,这是他一战成名之地,亦是萧晟的耻辱之地。他必然,会选择此地复仇。 八年前,萧国摄政王之名已然响彻云荒大陆,无人不知。他以一己之力在萧国内忧外患之时,助萧煜坐稳了皇位且平定周边小国的外袭,跻身成为云荒三大强国之一。年少成名的他从此成为诸国忌惮,令诸国再不敢造次。而三年后,少年的顾北屿却在枫林山一战击败了萧晟,成为了另一个传奇,亦成为辛国的顶梁之材。此后几年内,萧、辛两国时而征战,时而修好,大小战役皆是由两人领兵相抗,而两人不分高下,一个用兵狠厉,一个用兵诡谲。顾北屿五战三胜,不再少数,自此后,便被世人誉为战神。 “因为,这里是他的噩梦。”顾北屿幽幽开口。 当年一战输给了自己失了威名,如今又被自己夺妻失了挚爱,他怎会不恨,又怎会手软。顾北屿紧了紧手中的长剑,饶是再难打,他也必须活着回去,因为,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周边的雾气越来越重,已经渐渐看不清路。显然,萧晟一早便知晓这里的地势,定是埋伏好了,故意让手下将自己引进去。 “将军,我们怎么办?”钱溢问道。 “绕。”顾北屿吐出一个字,眼中滑过一抹狡黠,“你带领一半人守在这里,其余人跟我走。” “不行!将军这太危险了!属下定不可让你带着人去冒险!还是我去吧!”钱溢说道。 “这是军令!”顾北屿不容置疑,“皆是若是听到有人来便动手!不用等我们!” “是!”钱溢垂首听从,带领一半人原地不动。此时,顾北屿带着不多的人已然进入大雾弥漫的林子。 没走片刻,顾北屿突然停下,道:“大家小心,注意脚下。”闻言,大家才注意到脚下的蒿草已被动过,埋着不易察觉的绳子,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机关。 “啊——啊——”一个士兵一脚已踩进了陷阱中,霎时间一个削尖的竹子便穿破了他的胸膛!一时间,七八根竹子破土而出,又纷纷刺入几名士兵的身体中,血溅当场! 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众人小心的往前走,连大气也不敢出。 “他们来了!”不远处,埋伏在树林间的萧军悄悄搭上了箭矢,只要顾北屿的大军再进几步便会命丧当场。 “停下!”顾北屿蹙起了眉头,警觉的拔出了剑,不再上前,“全军伏地,分成两队,钱英你带着甲队向西走不要停,乙队随我来。”言罢,顾北屿回身对着钱英耳语几句,钱英郑重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匍匐而去。 不远处,萧军的将军吕森见顾北屿等人还没有动静不由得起疑:“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什么?” “将军你看!”一旁的副将指着不远处摇动极快的蒿草,“他们来了,看来是怕了,匍匐在草里走呢!” “所有人准备,看草的动向,准备射箭!”吕森说道,却也微微蹙起了眉头,那蒿草动成一片且速度极快,一时间也拿捏不准是风动还是人动。 “射!”数箭齐发,那草丛中发出了几声哀嚎,却仍旧极速且分散的向前移去。 “咻——咻——”又是几箭齐发,那草丛中传来不断的哀嚎,却看不清人。 “将军,这雾气弥漫的,看不清对方到底伤了多少人,会不会有诈?”副将问道。 “那就点火!”吕森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射火箭矢!”闻言,所有士兵迅速取出包裹好火油的箭矢,点着了火。 “给我箭。”吕森看准了蒿草前面的动静发现了端倪,伸手拿过了弓,准备袭击。 “将......将军......”旁边的小将突然有些结巴。 “给我!”吕森有些不耐烦。 “将......将军,你快看!那好像有人!”小将递过包着火油的弓箭,脸色煞白的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蒿草处正摇摇晃晃的动着,似乎有人匍匐其间向自己偷袭而来! 吕森这才回头,看向身旁,却已来不及!只见刹那间,一把长剑飞来,吕森潜意识侧身一避,那剑便刺入了方才说话的小将心口。小将吐出了一口血,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吕森顿时脸色煞白!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五章 措手不及 “杀啊!”突然间,那晃动的草丛中站起来数百士兵纷纷向萧军的位置冲来。萧军被这突然袭击杀得搓手不及,甚至火把掉在了地上,燃起了染了火油的箭矢,顿时大火弥漫。 吕森欲撤,却已被包围其间,环视一周,冷声道:“将士们,他们辛军只有数百人!怕他们作甚!冷静作战!” 闻言,那萧军便也冷静了下来,渐渐靠拢,欲将他们千余人的优势发挥。顾北屿定睛一眯,这吕森,是个狠角色,难怪萧晟能让他守在枫林山口。手指紧握,顾北屿突然飞身而起,拔起地上的长剑,直冲吕森。 那吕森也不是个胆小鼠辈,竟提起大刀对抗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亦不输顾北屿,两方打成一片。数十回合后,顾北屿渐渐落了下风,开始后退。 吕森冷笑一声:“早闻顾将军战神之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将士们,随我杀!今日便能取下他的人头!” 众人纷纷杀来,顾北屿提了长剑,愈发后退,辛军渐渐不敌,片刻后,萧军以众多之势反击而来。顾北屿带着数百名士兵开始撤退。 萧军乘胜追击。吕森越战越勇,一心想取顾北屿性命,甚至没有发觉前面的路已经大雾弥漫,不见归路。 直到追到了一处死路,顾北屿带着军队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吕森。 吕森猖狂一笑,向前走去:“想不到顾将军也有今日,真是可惜了我家王爷还在上面布了那等好陷阱,可惜大将军今日都不能活着见到了。” “三。”顾北屿静静的看着吕森,目中毫无波澜。 “死到临头,顾将军还有这等兴致,莫不是看看自己还能活多久?”吕森又往前走了一步。 “二。”顾北屿依旧不动,静静说道。 “别了,大将军。”吕森傲然一笑,手握长剑,冲着顾北屿冲来。 “一。”顾北屿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林中发出巨大声响,无数削减的竹子自地上、天上、空中接踵而来直奔萧军所在的位置!避无可避!一时间,萧军传来凄惨的哀嚎声,鲜血淋淋染红了竹木。 一只竹木凭空而来戳进了吕森的胸口!吕森的笑僵在半空,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北屿,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觉得眼熟么?”顾北屿淡淡一笑,那一双如水的眸子透着半分狡黠半分淡然,似乎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过眼云烟。 吕森适才反应过来此地正是先前埋伏辛军之地,而从顾北屿佯败时自己便入了圈套,只顾乘胜追击竟大意了!吕森不甘的闭上了眼,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萧军乱成一片,自顾不暇,四散奔逃,继而又触发了几个机关,无数箭矢从天而降,将剩余的人打个措手不及! “别慌!所有人迅速离开陷阱!不要往西走。”不远处,萧军的副将捂着伤口站了起来,竭力大吼。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轰隆隆——”、“轰隆隆——”突然间,巨大的滚石自西边的山上滚落下来,将剩下的人纷纷撞飞!毫无退路! “怎么会!”那副将随着被撞飞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 巨石滚动,溅起数不清细碎的石子,亦扬起无数尘埃。 片刻之后,顾北屿眼前之地,再无人站立。 “将军好计谋!没想到咱们以少敌多竟没费太多人就折了他们几千人!”一众士兵纷纷叫好。 大雾渐渐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 而顾北屿的眼中却似弥漫了大雾一般,平静如水的眼中泛起了波澜,望着这战场,浮现了一丝不忍。可是,他身为一军主将没有办法,这里,若死的不是萧军,亡的便是辛军了。 “将军!”不多时,钱英便带着方才的队伍自西边的山顶下来了。方才,在上方触发滚石机关的便是他们。 没有人会想到,萧晟精心设计的陷阱最后却成为顾北屿反击的最好利器。 “将军我们接下来呢?”钱英问道。 “烧了。”顾北屿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拿起火把一抛,任火把在空中翻转落在了蒿草上。大火顺势燃起,不多时便听到诸多机关炸裂的声音,空中燃起股股浓烟,所有机关毁于一旦。 “走吧,后面萧晟的人看到烟也快下来了,钱溢那里要有一场硬仗打了。”顾北屿头也不回的走去。 钱溢带人守在原地不动,看着远处的大火滔天心下不安,却听到似有大批人马正在靠近。手一挥,众将士便埋伏在地。 “吕将军?吕将军可在!”一个声音说道。 “庄副将,你大火已燃,吕将军势必灭了他们辛军大半,咱们按照计划就等在这口便是了,说不定待会就下来了!”大雾磅礴,钱溢看不真切却听得分明,恍然大悟,想来大将军所说若是听到有人来就动手便是此意了。旋即,挥了挥手,带着士兵们潜伏在迷雾中悄然靠近。看准时机,便吼道:“杀啊!” 一众士兵蜂拥而上,打得萧军措手不及。 琉羽河中,几只小船正悄然的靠近穆婉词。而穆婉词只是一瞥,便轻动了足尖,将紫玉萧一转,突然河面一阵波涛汹涌,掀起的波浪险些将小船上的士兵震下去。 “妖怪啊!妖怪!”一个士兵一慌,猝不及防的掉入了水中。 几只小船随着激流被越吹越远,丝毫靠近不了穆婉词。 穆婉词摸着紫玉箫,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箫在煊炎国也算是圣物,是那煊炎国千聆神君汲取寒川之巅的玉石所筑,送给穆婉词后,一直被穆婉词用作法器,倾注了几成功力,从不离身。在来到云荒大陆之后,哪怕是几人的功力尽失,这箫中的功力却没有损失分毫,也是因为有它护体,才让穆婉词有了那次的死里逃生。 “别让他们靠近!射箭!”章琥自城墙上的一声大喝拉回来穆婉词的思绪,这才发现,已有越来越多的小船在向自己靠近。抬眼望去,部分士兵正渐渐从火圈脱身。 一支支箭矢精准的刺入了萧军的身体中,穆婉词冲章琥微微颔首。那章琥竟是一愣,旋即更加拼命地射箭,让萧军靠近不了穆婉词丝毫。 “将军!那堤坝快要被凿穿了!”眼尖的一个士兵冲到章琥身旁。 “众将士给我守住!你们两队随我出城!”章琥道。 “将军不可!出城必死啊!你要守住琉羽城,容我等出城迎战!”几名士兵欲拦。 “别废话!要等溃堤了半城的百姓都没了,我一个人独活又何用!”章琥大刀一扛就要冲出去。 “将军且慢,你看!那是......那是白姑娘!白姑娘去拦堤坝了!” 章琥骤然回头,却突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白颜笑站在靠近萧军的一侧堤坝上,那些凿堤的士兵发现了她正提刀而去。而就在众人要接近白颜笑的时候,她抬手轻挥,一袋白色粉末被抛到了空中洒在了堤坝上,刹那间燃起滔天大火!将众人和她围困在中央! “白姑娘!”章琥急的大吼! 然而白颜笑并未听到,只是静静地抽出了腰间的剑。 众人大惊! “杀了她!”为首的士兵发现出不去之后,带着众人围攻起来,提刀走向了白颜笑。 然而就在刀剑相砰的刹那,白颜笑的剑上擦出了火花,一瞬间刀柄燃了火便烧着了那人的衣襟,顿时燃成火人。 “头儿!”几个士兵发现之后,想要用衣服灭火,却在触碰的刹那,大火便蔓延了几人的身上,几人怵然抬头,只见被大火包围的空中漂浮着无数白色尘埃,所到之处,皆燃起大火,刹那间变成火海!整个堤坝被大火包围着,泛起股股浓烟,什么也看不见。 “白姑娘......”章琥看着那堤坝心口哽咽,挥刀杀敌的手更加的狠厉,“你这让我怎么向将军交代啊!” 然而话音刚落,章琥却看到,一袭黑衣自那大火中平静的走了出来,火光将黑衣上的莽纹照得煞亮,漫天火光衬得那身影愈发挺拔动人,长发飞扬,有着不输男子的帅气。而她,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出,不带世间的半点尘埃,那眼中,是容得下天地万物的平静,恍若天神。 白颜笑站在大火前缓缓转身,火光照亮她的脸,隐隐的,似有一朵红色凤凰花在她眉间盛开一般,渗血的红。 白颜笑痛楚的闭了闭眸。我不愿添杀戮,但,你们活着,便会有数万百姓大水淹城。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六章 成王败寇 “杀啊!给我冲!”远远的,数万大军自云城顺流而下横渡了琉羽河,黑压压的一片,数百只小船纷纷下来,数只小船带头冲向水中的穆婉词。 白颜笑看向被大火围困的数万大军,心知那火只是药石所致,虽大却不致命,既伤不了他们多少,但一时半会他们也出不来。本可如此等到顾北屿回来。可现下萧晟的这最后几万大军也渡河而来......白颜笑不由得皱眉,看来,终究躲不过,定是要水战了。 穆婉词的箫吹得愈加急促,那河中便扬起了滔天巨浪,将船上的士兵纷纷打落,然而那些落入水中的士兵却凫水而来!气势汹涌,显然势要拿下穆婉词! “准备出城迎战!”章琥大喝一声,城中数万将士整装待发。章琥知晓一旦出城迎敌,若是等不到顾北屿回来,那便是全军覆没,再也守不住这琉羽城了,但奈何他又怎能让两个女子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章琥咬了咬牙准备鱼死网破,力图等到顾北屿回来。 “不要动!”白颜笑大吼,“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城!” 章琥回身,这才发现白颜笑正御舟而来,不多时便到了穆婉词身旁。 “阿姐,上来!”白颜笑一面将穆婉词拉到小舟上。 “阿颜,你到我身后来。”穆婉词说道,不容置疑。 不多时,数只船便将两人围困其间,其余百余只船也陆续跟在其后。一时间,剑拔弩张。 顾北屿带着两队下来的时候,钱溢正率着大批人马与萧军厮杀在一起,钱溢的突袭让萧军一时间失了良机,但却很快就冷静下来,以人数的优势与钱溢的抗衡起来,弥漫的雾气中泛着红,两方人马难分胜负。 “包抄。”顾北屿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钱英便与众将士围了上去。 刀剑相碰的声音响彻枫林山脚,厮杀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一场恶战! 顾北屿的人手自后袭来,让萧军顿时陷入危局。鲜血染红了枫叶,让整个枫林山更加鲜艳夺目。萧军的副将庄武见状便欲带众人突围,却被顾北屿一剑挡住了去路,连同所剩不多的人也被围困在其中。 庄武后退一步伸向了腰间的响炮,而手还未碰到腰便被顾北屿挑断了手筋,庄武嚎叫一声跪在了地上,一绿一黑的两个响炮便落了下来。 顾北屿俯身拾起,看向庄武:“若是胜了,你拉响哪个给萧晟?” 庄武将头撇开,一脸傲气。顾北屿冷笑一下,伸手就要拉向绿色的响炮,庄武微惊却猛地大喊:“黑色的!” 顾北屿收起剑,定定的看了庄武半晌,道:“既然如此,此等好消息定然要将军亲自汇报才好。”旋即,顾北屿看向钱溢,“你带着你的人换上萧军的衣服。” “将军这是?”钱溢若有所思。 顾北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将身子背了过去。钱溢了然,突然拔出了刀将所剩的萧军悉数斩杀,血花飞溅。钱溢带着半数士兵换上了萧军的衣服。 庄武睁大了双眼,绝望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兄弟。 顾北屿瞥了一眼庄武,淡淡道:“从你们跟着萧晟征讨辛国时,便该想到有此结局。为了他一己之私而生灵涂炭,可值得?” 庄武痛楚的闭了闭眼:“成王败寇,你动手吧。” 然而顾北屿却没有动手,而是带上庄武、率着众人径直上了枫林山。 直到半山腰,透过树枝,便能看到另一侧的顶峰上有个瞭望台,若在往前走,必然会被发现。两峰相连。而眼前有三条路,一个是一条百丈有余用绳板所搭建的长桥,直抵对面。另一条,是这不知其间横亘多少埋伏的山路。而最后一条,是位于两峰之间低洼处的小溪,不知深浅却也是最安全的路。 顾北屿沉思一瞬道:“钱溢,你带着穿萧军衣服的人走长桥。钱英,你带着一部分人和战俘悄悄走水路。剩下的人跟着我。” 钱溢和钱英相视一眼,自知反对不了,便恭敬的低下头道:“属下遵令。” 顾北屿回身看向庄武:“这林子可是有不少机关?” 庄武仍是一脸傲气:“将军走走不就知道了么。” 顾北屿玩味一笑,带着庄武走入了深林。 半山之处,萧军已然埋伏在侧。庄武在前面带路,而顾北屿带着一路士兵伪装成庄武的手下跟在身后。直到一处陷阱前,庄武以身为诱向前走去,空中飞来无数流矢,险些插入庄武的心口,顾北屿飞身将那流矢挡下。远远的,萧军看到庄武不免窃喜:“是庄副将回来了!” 庄武眼中焦急却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军飞快奔来,继而被埋伏好的辛军杀得片甲不留。许久之后,地上再无站立的辛军。而辛军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原地设起了陷阱,顾北屿看着庄武生无可恋的神情,抬手解了他的哑穴。 庄武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顾将军好手段。” 顾北屿却笑道:“比起摄政王这番苦心,还差的很呢。” 庄武叹道:“可惜将军一世之才却要为了一介女子而折腰了。”言罢,庄武竟飞身而起自那半山之处跳了下去!巨大的动静惊动了瞭望台上的人,萧军齐刷刷的向林中看来。 顾北屿扫视一眼,伸手拉动了黑色的响炮。 一声巨响自林中滑过,惊起无数飞鸟。这响炮,是意味着萧军失利求援的声音。顾北屿想要以此引诱敌军入陷阱。不多时,那瞭望台便调下数千士兵围攻而来! 而那巅峰之上同时出现了一道魁梧的身影,是萧晟。另一个身影在萧晟一旁站定,清澈的脸上浮现一丝窃喜,幽幽说道:“摄政王果真神机妙算,那顾北屿果然拉了黑色的响炮想要请君入瓮,却不知道山顶上已经就绪,只要入了那石阵,必然一举歼灭。” 萧晟本事不屑的一瞥,目光却停留在眼前女子的容颜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阵法也是她教你的吧。” 闻言,瑶华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与不甘,却不敢多言。自上次被萧晟擒住,若不是她告诉了他有关白颜笑的一切,便活不到现在了。便也只能委曲求全,寻一条生路,因此才有了此时她助萧晟设下陷阱的机会。 半山腰,顾北屿已然轻而易举的带人伏击了自山上而来的萧军,却也才陷入了这真正的陷阱之中。狠绝如萧晟,不惜舍了一万大军来引顾北屿入坑。 直到最后一个萧军倒下,顾北屿收了剑带着大军直奔山顶。 可是山顶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奇怪林立的巨石,阳光之下分外诡异。一股不安弥上心间,突然,那些原本伫立的石头竟动了起来!走向及其诡异,却在刹那间将众人围困其间!堵住了所有出口! 是个机关阵。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七章 败走枫林 “保护将军!”萧军众人迅速以背相抵围成一个圈将顾北屿围在中央,紧张地抗衡着。顾北屿猛地抽出了剑,而就在一瞬间,那石阵的缝隙中飞出无数箭矢,将阵中的众人纷纷射杀!一时间,将辛军众人扎成一个个血窟窿,倒地一片!然而剩下的辛军仍迅速的聚拢,将顾北屿围拢其间! “听我命令!保护好你们自己!不必顾我!”顾北屿大喝一声,然而却没有人动,仍然以守护的姿态将顾北屿环在其间。 “退下!”然而,顾北屿话音未落,那石阵便迅速的缩小靠近,一点点的将方才倒下的士兵尸身碾碎,以极其残忍的方式靠近着众人。而更恐怖的是,巨石所到之处,竟然全部凝结成粘稠的膏状石像,如同融化一般将一切糊在一起! 顾北屿抬头看向巨石阵顶,却只看到一轮直射的太阳,几百丈高的石阵根本无法从上方突围。一滴汗水自额头滑落,心间弥漫起巨大的不安,沉声命令道:“底下留二十人,其余人依次踩肩上去,直到石阵顶。”言罢,顾北屿径自的留下,示意众人踩着他的肩膀上去。 显然,留下的人必死无疑。 “我留下!”一个士兵说完便躬起了背。 “我也留下!” “还有我!” “我!” “......”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竟是谁也不愿先走。 “别废话!家有老母者先走!”顾北屿一声令下,不容置疑。 可是话音未落,那石阵突然加速靠近,将众人挤压在一起,甚至,自墙上伸出了很多长矛!那尖锐的刀锋就要刺破最外层人的胸膛! “保护将军!”突然,几个人围拢在一起,另几个人踩在肩膀上一把扛起站好的顾北屿,而周边的几个人迅速有序的叠加在一起,用力将顾北屿往上推去。顾北屿来不及反应,便听得最底下的外层士兵哀嚎一片,那长矛已然插入了他们的胸膛、肺腑!然而他们却死命的坚持着没有倒下!甚至仍用尽全力支撑着上面的人! “不要!”顾北屿一时猩红了眼!就要俯身去够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 一只长矛险些刺中他,一个士兵却一下挡在他身前,顿时长矛插入胸口喷出一口血来! “王犁!”顾北屿大吼,想要去拉他,却已经来不及,那石阵越缩越紧,底下只留五人彼此挨着的距离,带着粘稠的液体将下面的人渐渐包裹。 “将军......快走.......白姑娘在等着你.......她是个好姑娘.......”说罢,王犁便被那液体吞噬了,吞噬前的一刻,顾北屿看到他眼中的不甘。王犁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人,那一次在军营,他因为个子矮被人嘲笑,白颜笑路过当即护在他身前替他出了头,从小到大他被人嘲笑惯了,那是他第一次被人维护,那样的感动.....所以他便想一定要保护好将军,因为只有将军才能让那样好的女子幸福啊...... “将军快走啊!”众人拉着顾北屿奋力向上爬去! 顾北屿的手中只握住了一抹风。阳光渐渐往石阵的正上方挪去,愈加的烈了,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顾北屿抬头,却仍看不到巨石阵的顶,只见一片白色,白的耀眼而混沌。顾北屿一时愣住。 “将军快走!”一旁的士兵握住一个凭空刺来的长矛,回头催促着,却看到立在原地不动的顾北屿。 “若我猜的没错,太阳挪到正上方的时候,石阵会完全愈合,没有人能出去。”顾北屿忽然道,同时脸上浮现一丝绝望。 一句话让所有攀爬的人慢了一拍,脸色灰败了起来。 “所以,这出口一定在别处!”顾北屿灰蓝色的眸子一亮。 然而,时间却没有给他机会,数只长矛凭空飞出顿时将一半士兵戳穿! “将军小心!”几个士兵见此纷纷跳下来将顾北屿抱住! “起开!我命令你们各自逃命!不许管我!”顾北屿大喊,却没有人理他,因为只在一瞬之间,那些长矛就将围住他的几名士兵戳穿。 太阳已然挪正。 石阵飞速的缩小,将周身的人悉数碾压糊住。 原来萧晟舍弃了几万人萧军的性命只为报他那夺妻之仇,顾北屿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若是如此,何须那些无辜生灵,这条命拿去便是......随着石阵越靠越紧,长矛也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感到下一刻就会被刺穿,顾北屿的眼中浮现无尽的不甘。 他不甘,是因为没有实现承诺,他终究没有平安归来,她该有多伤心...... 他不甘,是因为应允了她,定会高头大马娶她过门...... 他不甘,是因为还没有亲口为沈凝的事道歉,还没有还她一个真相...... 他不甘,他还没有好好抱抱她...... 白光照的刺眼,可顾北屿莫名的还想再看一眼那轮圆日,一如她明媚的笑容......抬头望去,却只见石阵上方似蒙了阴影一般,渐渐从一个圆形变成三角形,那阴影落在石壁上,倒是像极了那时在摄政王府他扮作沈凝的时候,白颜笑因为贪玩在他房前摆弄的石头阵。 ......石头阵...... 顾北屿眼中猛然一亮! 一旁的山巅的瞭望台上,瑶华看着那巨石阵合拢送下一口气来,上前一步到萧晟身旁:“恭喜摄政王大仇得报!” 萧晟却轻蔑的觑了瑶华一眼:“难怪萧煜曾那般信任你,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瑶华脸上一白。 萧晟淡淡的看向身旁的副将:“辛军在枫林山还有多少人?” “回王爷,只有不到一万人马了。” 萧晟敛起神色:“不过一万人马,他顾北屿也敢来这枫林山,到也是个人物。琉羽城那边如何了?” “刚才来报,几万大军已顺流而下,原本直取琉羽城的,可谁料突然出现两名女子燃了一把大火将两万人马困住,现在谭将军已经派了水军去抗战了。” “女子.......”萧晟呢喃着两个字,心中却了然,看向那桥上假扮萧军的人们,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准备拿下琉羽城吧。” “那桥上的这些辛军呢?” “残兵败将,不足为惧。放火焚山吧。”萧晟言罢,便要提步而去。 “王......王爷.......”那名副将突然有些结巴,惊恐的看向萧晟身后。 萧晟抬眼,狐疑的转身,而下一刻一把长剑却已架在了萧晟的脖颈间。 是顾北屿。 一旁的瑶华登时难以置信的后退几步,不断的摇着头:“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那阵!” 萧军见状立时围了过来。 萧晟微微挑眉,深沉的目色中隐隐微讶,却很快就沉静下来,道:“大将军的命果然不太好取。” 顾北屿冷凝的神色中带着无尽的杀气,上前一步在萧晟的脖颈间划出一道:“可你的命,却很好取。” 一抹狠绝像滴入深潭中的冰凌一般在萧晟的眼中散开,萧晟挑眉:“哦?是么,看来大将军是不太想要你这些兄弟的命了。” 言罢,萧晟微微侧了侧身子,顾北屿才看到那长桥的两端已然埋伏着萧军,只需要切断绳索,钱溢所带的一队人马必死无疑。 “现在,大将军还要取我的命么?”萧晟一字一顿道,志在必得。 “你想怎样?”顾北屿冷声问道。 “要你的命。”萧晟简单直接,眼中滑过一抹厉色。 顾北屿扫了一眼长桥,只见钱溢等人和萧军已然僵持不下,只要挥挥手,钱溢的人马便会跌落,而顾北屿却没有放下剑,只道:“恐怕要让摄政王失望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片叫嚷声霎时包围了枫林山,是钱英带着众人自水路而来围攻了长桥上的萧军!一时间,长桥上的萧军被钱溢、钱英两路人里外合围,夹击在内! 顾北屿眼中滑过一抹狡黠:“摄政王可还满意?” 萧晟却也不慌:“只怕,也要让大将军失望了。” 言罢,却见钱溢的队伍中原本已经臣服的萧军战俘突然反攻,直奔长桥而去!全然没有那老弱病残的模样,各个英勇无比,辛军一时不妨,被这突然而来的反转扰乱,竟任那群战俘砍断了半根长桥绳索!一时间,长桥猛地晃荡起来!几名士兵不慎掉了下去! “怎么,大将军还在犹豫什么?”萧晟挑衅道。 说话间,那些战俘又再次冲向另一端。 萧晟和顾北屿四目相视,那目光一个恍如即将发怒的狮子,一个犹如潜伏在深潭中的龙,一股怒气在弥漫在两人之间,僵持不下。 “杀啊!”桥上,钱溢率先打破这声尴尬,向前冲去! 然而一只流矢飞过,一箭穿透了他的左肩!再抬头时,山上一排弓箭手已整装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处在低位的辛军必无生还的可能。 萧晟没有说话,然而看向顾北屿的眼神中浮现无尽的嘲讽,他在等待他的反应,像一个享受着自己眼前猎物放弃的狮子。 萧晟要的,不止顾北屿的命,还有让他身败名裂的尊严。 一旁的弓箭手静待着萧晟的指令。相视良久,顾北屿终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萧晟满意的一笑,上前一步,直视顾北屿双眼,一字一顿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顾北屿不语,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天色。 萧晟拔出了身旁的配剑,直指顾北屿,然而就在出手的一瞬间,一个飞刀凭空而来打在了萧晟的手腕上,一震,那剑便飞了出去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山上的弓箭手也被纷纷打散! 萧晟猝然抬头,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大军自另一侧高峰凭空出现,那大军中,一面“辛”字大军随风飘扬。而山顶处,江临带着一路辛军悄然围拢,已然将弓箭手制服。 周邑带着数万辛军跨越枫林南侧山脉,一路风尘跋涉,跨过萧军重重关卡,终是按照顾北屿计划的时辰赶了来,霎时包围了枫林山!包围了萧军的营地! 萧晟脸色一沉。 桥上,钱溢、钱英两人带着两路大军趁机反攻,交手的众人如同踏进了水火之中。 一场恶战。 萧军被突来的几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一行人败走枫林山。 鲜血溢红了枫林山的叶,那风声像极了祭奠的歌。 刀光剑影终近尾声。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八章 僵持不下 而琉羽河中,大量的萧军越发的靠近水中的两名女子,白颜笑站在小舟之上静穆不语,而穆婉词却停下了箫声,两人相视一眼,穆婉词撑杆而上,待靠近萧军之时,白颜笑突然扬手一洒,无数白色粉末飞向了河中,而那些粉末在遇到河水的刹那竟迅速结成冰晶,立时将萧军行船冻住! 夏遇寒冰。萧军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住,顿时有些慌张。 “妖孽!尔等随我降住这两个妖孽!”萧军的小船中一个带头的头领大喝一声,旋即下船一脚踏在冰上想要踩冰而上,然而一下刻脚下的冰却突然化掉又变成水,那将领扑通一声坠入了河水中。 白颜笑再一扬手,那手中的粉末便凭空在河面形成了一道冰墙!将萧军挡住! 穆婉词冷笑一声,撑杆后退,一时间便离那萧军百丈有余。 萧军被围困,可是不过多时冰墙便融化掉,于是萧军再次向两人靠近,眼见着就要追上,突然一阵箭雨自琉羽城上飞流而下,将数只船扎成窟窿,一片箭雨让他们丝毫无法靠近两人。 穆婉词松了口气。 可是,突然,船体猛地一晃,险些将两人震出去,穆婉词一把拉住险些落入水中的白颜笑,白颜笑脸上一白。再看去,只见数百条金色的鱼儿成群结队的自船边游过,由北向南,竟是逆水而上,向那冰墙游去。 两人同时一怔,穆婉词脸色有些沉重:“阿颜,这里有鱼,逆向而上,自北向南......那么......” “那么,有渔场,我们越不过去了。”白颜笑接过话,微微眯起眼睛沉思一瞬,低下身摸向那水中,突然眼中一亮“是暖流!北逆南顺......前面必有旋涡!姐姐!我们可以借助水势!” 穆婉词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刚要撑杆而去却被白颜笑抢先一步拿起了撑杆:“阿姐,这里交给我,你安心布阵。” 城墙上,章琥一脸担忧的看向水中两人,吩咐身旁的弓箭手:“众将士听令,务必保护好两位姑娘!” 又是一片箭雨飞流而下。 然而萧军顺流而下已经黑压压连成一片,就要包围两人。穆婉词抬手吹起了箫,只见河面上突然风浪大作,白颜笑趁机撑船而去。 越往北行却越见大片成群的鱼儿游着游着却在接近一道平缓的水流处突然被吸了进去!进而那河水中似凭空开了一道口子一般变成一个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周边的鱼儿终不免落入其中,那漩涡似吸饱了一般又渐渐缩小恢复平静。 穆婉词见状,箫声越发的凄厉,那水中的浪也越发的大了起来。萧军的船只顺着浪越靠越近,已然包围了两人。几名士兵跳下船游了过来,就要爬上两人的小船。白颜笑看准时机,将船头猛地调转,船尾一下打在了几名士兵的身上,顺势一转,那几人便纷纷顺着一个水势落入了那平静的之处,那河中便似开了一道口子,一个漩涡将几人纷纷吞噬! 萧军这才发现前方正是漩涡,却已然来不及,船只相撞在一起顺着那水流刹那间便消失不见!而漩涡却越张越大,越来越猛! “阿颜,此河怕是有异!”穆婉词微微皱了眉头。 白颜笑抬头看了眼天色,咬牙道:“我会撑住的。”旋即,撑船绕开了那道漩涡。 萧军一时不敢上前,隔着一个漩涡,两方僵持不下。 “冲啊!”突然,岸上被围困已久的萧军大喝一声终究抱团突破了火阵!直奔琉羽城! 而河面那道漩涡也渐渐消失于无形。 见此,河中的萧军蠢蠢欲动起来,直到一个副将大喊道:“众将士随我冲!杀了那两个女的,拿下琉羽城!”一时间,萧军两面连攻,琉羽城隔着的最后一道屏障就要一冲即破! 白颜笑站在穆婉词身后,目色一沉,突然撑船而起冲向那到漩涡所在的河面!那水顺势开起了口子,将正在行驶的萧军船只悉数卷进!而两人所在的小船也剧烈的晃动起来,眼看就要被吸进去,白颜笑突然出手用尽全力将穆婉词推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将穆婉词振飞,抛离了漩涡所在!穆婉词本能的翻身旋转落在了水上,已然处于安全之地。 “阿颜不要!”穆婉词仿佛知道了白颜笑要做什么,脸色一时煞白。 白颜笑却恍若未闻,只身撑船想要横渡那河面。然而事与愿违,一个大浪铺天盖地而来,便将白颜笑卷了进去。 “阿颜!”穆婉词将手中的紫玉萧往白颜笑的方向一抛,白颜笑慌忙中抓住了那箫,却还是被吸了进去! 没了紫玉箫的支撑,穆婉词也无法御水,一下便落入河中,萧军见状,纷纷驾船提刀而来就要刺穿穆婉词,而下一刻几只箭精准无比的射入了眼前几人的心口。穆婉词回头,眼神对上城墙之上松了一口气的章琥。 “开城门,准备迎战!”章琥大吼一声,目光却一直紧锁在穆婉词的身上,提刀欲来,可是琉羽城下已然围住了两万大军,一时间无法突围,只能厮杀。 穆婉词奋力游去,躲避着萧军。 “活捉了那女的,我有用!”萧军的副将似看出端倪,命令一出,数十只船围困了穆婉词。 穆婉词咬牙看向那漩涡处,正要跳进去,却听一旁“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激起滔天巨浪,余波将数百只小船震了出去!亦险些将水性极好的穆婉词撞飞! 巨浪形成一个拱形不断的往上升起,而那拱形之上,白颜笑一身黑衣手持紫玉箫破浪而出!那浪如同白颜笑脚下的坐骑一般服帖,所到之处皆起大浪。 穆婉词眼中一喜。 白颜笑回视,给了穆婉词一个安慰的笑容。 余波将萧军的船打翻,一众将士落入了水中自顾不暇。而那剩下的数十只船破空而来,围攻白颜笑,因着军心大乱此时似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只见白颜笑踏着浪向左一闪身,一个漩涡便突然出现,将十只小船吞没!再向后退一步,河中又开了一道口子将剩下的船吞没!那漩涡既有规律,似乎是水下有阵法操作一般,穆婉词眯着眼睛看出来端倪。 正看着,却见白颜笑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险些倒下,穆婉词飞身到白颜笑身边:“阿颜!” 白颜笑脸色越发的苍白,穆婉词这才发现黑衣尽湿的她背后早已蔓延了看不清的血迹。 “姐姐,那河底下,是一个川字沟壑才形成了漩涡,我借助紫玉箫发动的水势,你只要保持川字的阵型便能借助水势将他们击落。”白颜笑说着将紫玉箫塞给了穆婉词。 “好,你等我。”穆婉词接过紫玉箫踏浪而上。 而白颜笑后背之上的血迹却越来越大,浸透了黑色衣衫。她没有告诉穆婉词的是,她入了水底,发现曾有人借助河底个沟壑形成了一个阵法才有了这个漩涡,而阵法来自煊炎国。除非布阵的人能解此阵,那么便只有拥有煊炎传统血脉的圣女能解此阵。 解阵,需要歃血为誓,将圣女血注入其中,将阵法布在紫玉箫之上,带动着天地的力量与此抗衡着,获得载控之力。似乎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她会来此。但,以血注之,耗费的是解阵之人的精血。所以,每耽误片刻,消耗的都是白颜笑的精血。 “穆姐姐,你一定要快些......”白颜笑勉力撑着自己,可脸色却越来越白,几近透明。 穆婉词专心作战,紫衣翻飞,借助变幻莫测的阵法将萧军打得落花流水,一时间河面只余十数只船。 而城下,章琥带着众人交战,激烈无比,僵持不下。 “杀啊!和他们拼了!誓死保卫琉羽城!”章琥挥舞着大刀,脸上是猩红的血迹,如地狱修罗一般。 “誓死保卫琉羽城!”一众士兵叫喊着,进入了厮杀之中。 硝烟弥漫了琉羽城,带着无尽的悲怨,血流成河。 辛军众将士一脸悲壮竭力抵挡,然而以少敌多,长久的厮杀之下渐显不敌。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让在场所有人一怔。 马蹄渐起黄沙,一时间震慑了四方。 “是大将军回来了!”章琥大喜,辛军众人顿时燃起了希望,奋力而上。 白颜笑和穆婉词相视一笑。 突然,穆婉词身后的小船上,一只箭矢悄然对准了她的后背。白颜笑当即沉了脸,拼尽全力飞身冲向穆婉词!一把将穆婉词推了出去,而那箭矢却射入了白颜笑的心口!随着“砰”的一声,白颜笑坠入了湖中!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九十九章 “啊——”穆婉词暴喝一声,激起体内的所有力量,扬起巨浪将那剩下的小船打翻在河中!一时间,河面,只剩漂浮着数不清的尸身还有挣扎在水中的萧军。 两名女子只凭一己之力,竟敌过了几万水军! 穆婉词无暇观望,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寻找白颜笑。 “阿颜!”随之飞身而来的,还有远远看到此幕的顾北屿,也一同扎入了水中。 水中,是一片混沌。 两人一遍一遍的在水中搜寻着,一次又一次。 然而,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找寻不见。 许久许久之后,穆婉词探出了水面,歇斯底里的大喊着“阿颜——阿颜——你在哪——” 一遍又一遍。却没有回音。 “阿颜......”穆婉词脸色苍白如纸,绝望的闭上了眼。 顾北屿心口仿佛炸裂,铁青着一张脸,咬着牙再次探入水中。 然而这一次,混沌之中,顾北屿胸口却微微鼓起,衣服中那枚收藏已久蓝色冰晶吊坠似要冲破衣衫般漂浮起来,顾北屿将那蓝珠子拿了出来,而那珠子竟带着某种力量飞向那更深处。顾北屿看到一抹极其微弱的红色光芒。 “阿屿,我的阿屿......”仿佛有声音在水底呼唤,顾北屿一时恍惚。 “阿屿.......她在那......”那声音极其温柔,仿佛一个慈祥的母亲在引导着他。 那蓝色的珠子渐渐寻到了那抹红色光亮,两者幻化成一龙一凤的图案彼此环绕一周后,又消失在水中。一瞬间,顾北屿脑中仿佛有什么回忆一闪而过。 顾北屿游去,在那光亮之后看到了在水底半浮着的白颜笑,那神态好似睡着一般,而她的周身笼罩着一层红色光芒,像一个水晶屏障将她完好的护在其间。而白颜笑腰间的蝴蝶石正浮在水中,渐渐变得通体透亮。 顾北屿抬起手缓缓的触摸了白颜笑的脸庞,还好,是温热的。而就在顾北屿触摸的刹那间,保护白颜笑的屏障消失,那蝴蝶石也变为了一块普通的石头。水中再次恢复一片黑暗。顾北屿连忙将白颜笑抱在怀里带出了水面。 “阿颜!”浮出水面,穆婉词看到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的白颜笑似睡着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把阿颜给我吧。”穆婉词接过白颜笑,俯身将紫玉箫放在白颜笑心口,闭目默念着什么,似在发动功力一般。 顾北屿担忧的看向白颜笑,又看向不远处被章琥等人反攻围剿的萧军,最后目光落在那河面上,眉头紧锁起来。 “阿颜不会有事的,你快去迎战吧,琉羽城的百姓在等你。”穆婉词回身看向顾北屿。 顾北屿犹疑一瞬,目光紧锁在白颜笑的脸上片刻,咬了咬牙道:“阿颜,你若有事,我定会陪你共赴生死。” 棕色的战马扬长而去。他是一国的将军,家国天下间,只能放下个人的情爱。 许久之后,当鲜血染红了琉羽城墙,黄沙铺盖了城下万千尸骸,一场战争终于尘埃落定。 辛军以席卷之势大败萧军。 三天后,辛军胜利的捷报已然传遍辛国的大街小巷,大军只待班师回朝,顾北屿一身戎装在最前端,身后马车上坐着一脸凝重的穆婉词和昏睡不醒的白颜笑,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直上直奔燕茴城。 燕茴城墙上,辛傲寒穿着一身耀眼的金龙长袍伫立着,静静的望着远处一路奔回的辛军。 一旁的官员上前奏报:“陛下,顾将军此番并没有按照以往的规矩在战后整肃队伍调休好就直回城中,怕是不大好。” 而辛傲寒却没有说话,一改往日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一张脸阴沉的可怕,片刻后,辛傲寒才回身看向身后的太医道:“她回来了,你们几个去准备吧。” 那官员才看到地上跪着的是几名御医,既不解其意,却见着辛傲寒此番脸色也不敢再多言了。 然而辛傲寒却出乎意料的开口了,他道:“有人危在旦夕,他自然着急。” 闻言,身后的官员更不解了。 大军刚一进城,顾北屿便不由分说地抱起白颜笑要带她去寻医者,然而没走几步便被辛傲寒派来的内侍拦了下来:“大将军,陛下有令请您先行回殿述职。” 顾北屿脸色有些阴沉:“劳烦公公代我向陛下请罪,我有不得不做之事,待事了之定会亲自像陛下请罪。” 言罢顾北屿便要离去,却被那内侍再次拦下:“大将军还是先行回朝吧,此番虽胜,但终究是因为大将军截了摄政王妃才引发的此战,若是此时再为白姑娘耽误了述职,怕是会引起朝野轰动啊。” 顾北屿恍若未闻,依旧向前走去,那内侍只得再次开口:“若大将军是惦记白姑娘的病情,那更要将白姑娘交给奴才了。” 闻言,顾北屿才停下脚步看向那内侍:“何意?” 那内侍不疾不徐躬了躬身子道:“陛下已经安排好专门为白姑娘诊治的医官了。” 顾北屿听到那刻意加重的“专门”一词顿时心中有疑:“莫不是阿颜一早就有什么?” “白姑娘一切安好,请将军放心交与,陛下定会命人救醒白姑娘。”那内侍望了望一旁驻足的大军再次催促道,“大将军已入城中,按照规矩便耽误不得了。”言罢,挥了挥手,便立时有人将白颜笑接过放进备好的软轿中。 身后,穆婉词见此上前一步:“请公公允我一同前往。” 内侍打量了一眼穆婉词,微微颔首,没有拒绝。怕是辛傲寒一早就了解了战况想要见一见穆婉词。见此,顾北屿眼中的疑虑更深了。 半个时辰后,顾北屿将大军交与章琥整顿,自己卸甲进殿。 大殿之上,辛傲寒久侯多时,幽幽笑道:“大将军终是归来了。” 顾北屿屈膝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 辛傲寒勾起一抹笑,道:“大将军是功臣,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顾北屿起了身刚要进到百官行列队之中,却听到辛傲寒再次开口:“如此胜仗,朕该奖你什么好呢?” 闻言顾北屿微微蹙眉,之前说好若得胜归来辛傲寒便给他与白颜笑赐婚,此时听来到像是不想允诺了,反而换成旁的奖赏了。顾北屿上前一步:“臣本是戴罪立功,陛下无需封赏,更何况此番胜仗,功劳最大的并不是臣,陛下若是奖赏,也该奖赏白颜笑才是。况且,臣出征前,陛下已然应允臣,若臣有命归来,定为我二人主婚。”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顾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举国尽知,谁家不想将女儿嫁与顾北屿以连姻亲,将军夫人的名位早就被各大世家觊觎已久,可谁料中途蹦出个毫无身世背景的白颜笑,众人自是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辛傲寒在大殿之上幽幽的看着顾北屿,刚要开口,却见顾延年一下站了出来:“陛下,阿屿年少难免心直口快,此番事宜并未和顾氏长老们商议过,请恕老朽管教不严,待到回去与众长老商议过,再请陛下圣裁。”顾延年言下之意,自然是指顾北屿一意孤行没有顾忌顾氏利益,却偏偏要借辛傲寒的口拦下此事。 顾北屿脸色一沉:“叔父,家事何须与国事相较,更何况,陛下已然应过,君子一诺当值千金,叔父此番不是令陛下难堪么!” 以往的朝堂之上,顾氏叔侄哪怕意见再不合也不会当朝翻脸,顾延年从未受过顾北屿顶撞,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身后众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打着算盘的盘算着,替自己女儿担忧的继续担忧,满朝文武,竟被顾北屿的姻亲之事弄得头痛不已。 辛傲寒却是满意的笑了,半晌才开口道:“嫁娶之事,当要男女相悦才行,不如待白颜笑醒了,朕亲自问后再做定夺如何?” 话已至此,还有谁敢反对,顾延年躬了躬身子道:“老臣失礼了。” 顾北屿行过礼站到一旁的队伍中。 恰在这时,一旁的公公通传道:“章将军整顿军情完毕,前来面圣。” “宣。” 不多时,章琥便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行礼跪地:“臣参见陛下,臣已按照规矩将大军收整完毕,驻归在营地,前来回禀陛下。” 辛傲寒收敛了神色道:“很好,有劳章将军了。听闻此战,白颜笑与她的阿姐,以二人之力敌住了数万萧军,可有此事?” 章琥闻言便一下伏在了地上:“臣有罪,险些没能守住琉羽城,多亏两位姑娘相助才能等到大将军回来,一举歼灭萧军。” 辛傲寒琥珀色的眸子一凝,道:“的确有罪。身为琉羽城守将险些失守,竟让一介女子守住了城!章琥听令,即日起驻守边塞,一年内无诏不得回燕茴城!” “臣遵旨。”章琥埋首在地。 此言一处,更是朝野哗然。辛傲寒不罚主将,却偏偏罚了一个副将!况且萧军此次挥师而来,作战方法极其残忍,琉羽城本就不好守住,这本怪不到章琥头上......朝堂之上的众臣惊讶之余却只当辛傲寒那桀骜的性子又上来了,此等荒唐行径自辛傲寒当政以来并不在少数,众人纷纷摇了摇头便不再异议,而顾北屿却微微了眯起了眼睛,凝视着辛傲寒,聪明如他,看来,此番,辛傲寒是因为白颜笑受伤而迁怒章琥了,白颜笑竟已让他如此在意了么...... 仿佛感觉到顾北屿的目光,辛傲寒寻了过来,竟是毫不避讳更无心虚的冲他一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顾北屿顿时攥紧了拳头。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章 一个时辰后,辛傲寒的别院之中。 一个御医颤巍巍的回禀道:“回陛下,下官已开了药方救治白姑娘,外伤也已经包扎好了,没有任何不妥,但不知为何白姑娘就是不醒,恕下官斗胆说一句,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了,白姑娘怕是伤及了内里,终生再难醒过来了,此番怕是难逃此劫了。” “不可能!”穆婉词率先否定,那坚定的语气不由让众人侧首凝视,穆婉词迟疑了一瞬道,“阿颜她不会有事的。” “穆姑娘为何如此坚定?”辛傲寒问道。 “直觉。”穆婉词不知该如何说便搪塞了一句,她也无法说,毕竟她用尽了紫玉箫中的三成功力来救白颜笑,那力量若是在煊炎国可震天地,何止能救白颜笑,若是恢复的好,剩下的功力都可以成为护身之法力了,又怎会救不回来!可在这云荒大陆上说出来,又有何人回信? 所以,她坚信白颜笑一定会醒。 辛傲寒见穆婉词不愿多说便也不强问,这时,门外的如花突然通报:“陛下,大将军和章将军来看白姑娘了。” 辛傲寒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一神色没有逃过穆婉词的眼睛,穆婉词心中已猜晓到几分辛傲寒的心意,然而穆婉词却道:“阿颜若是醒了,想必愿意见到他们。” 辛傲寒抬眼打量了下穆婉词,只觉眼前的女子剔透的很,似乎早就看出他对白颜笑的在意,但让辛傲寒恼的是,他又不得不在穆婉词眼前隐藏掉这份在意,因为她若告诉白颜笑,那白颜笑必然会对自己敬而远之。所以,辛傲寒叹了口气道:“让他们进来吧。”既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御医疲倦的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开药吧,时刻照料着她的情况。”言罢,便拂袖而去。 顾北屿和章琥与辛傲寒打了个照面,刚要行礼,却见辛傲寒头也不抬的径自而去。章琥摸了摸脑袋:“陛下这是怎么了?” 顾北屿不经意间的和穆婉词相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却谁都没有说话。然而当顾北屿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白颜笑脸上时,不由得眉头紧锁了起来,一时间僵住,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疼。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章琥见此上前一步,搓着手道:“这位姑娘是白姑娘的姐姐吧,不知如何称呼?那天多亏了你们姐妹二人,我今个儿是特来谢恩的。” 穆婉词微微颔首:“我姓穆,将军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穆姑娘,阿颜怎么样了?” “太医说,无药可救。”穆婉词看着顾北屿幽幽说道。 闻言,顾北屿的唇齿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缓缓走到床边蹲下,看着床上的白颜笑,猩红的眼中是无尽疼惜,良久,才颤巍巍的伸出手中,触摸了白颜笑的脸颊。 然而,却是滚烫一片。 “若阿颜有事,你可会兑现你的诺言,陪她共赴生死?” “君子一诺千金。”顾北屿近乎贪婪的看着白颜笑,冷目一横,便要拿出腰间的佩刀。 “将军你要作甚!”章琥不明所以一把扣住了顾北屿的手腕。 穆婉词对顾北屿的反应很是满意,在一旁站了起来,沉声道:“她不会有事的,只是昏睡过去了。”方才她那般说,只是为了试探他对白颜笑的心意。 顾北屿惊讶的看向穆婉词,恍然大悟一般,缓缓将剑收了起来。而穆婉词依旧没有解释她为何这般笃定白颜笑会平安无事。 章琥见穆婉词风轻云淡的说着,心中更是佩服,那眼神中不免多了份热忱:“将军,我相信穆姑娘!你是没见着那日,穆姑娘一己之力竟能漂浮在水上,若不是老章我也亲眼看见过白姑娘使用火术的厉害,便当穆姑娘是仙女下凡了呢!穆姑娘既有那等本事,定能救回白姑娘!将军你就安心吧!”顿了顿,章琥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白姑娘也是厉害,她是如何做到让水结冰的?!又是如何做到控制那漩涡的?你们姐俩也忒神了!” 闻言,顾北屿有些讶然,目中更多了丝疑虑。 穆婉词不动声色道:“那不过是一点雕虫小技,小时候我和阿颜偶然间发现有种物质可以让水结冰,便提取制成药粉,你所见的,不过都是药粉所致罢了。阿颜的火术,也是另一种研制的药粉,在空中飞舞便会燃烧罢了。” 穆婉词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却也是这滴水不漏,让顾北屿更加起疑,顾北屿沉声道:“从未问过,穆姑娘与阿颜是哪里人?” 穆婉词抬眸定定的看向顾北屿,平静说道:“一个不知名的小国罢了,云荒大陆数百国家,怕是将军都未曾听过我们国名。” “小国却尽出奇才,如此,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了。”顾北屿道。 四目相视,两人心思尽显,一个防备,一个猜疑。气氛一时有些别扭,章琥摸不着头脑,冷不丁的打岔:“穆姑娘你真是厉害!你看我们将军都夸你呢!他很少夸人的!” 穆婉词被章琥的迟钝和憨厚逗乐,不由得一笑。穆婉词本就生的柔婉是难得的美人,这一笑,让章琥看得更痴了,呆呆的看着穆婉词。 “咳......”穆婉词打断章琥的凝视,“章将军你怎么了?” 章琥脸上一臊,掩饰着道:“穆姑娘怕是这两天累了,脸色不大好啊!”本是无心说着,却目光落下的时候当真发现穆婉词的脸色苍白的厉害。 “许是有些累罢了。”穆婉词不动声色的掩饰着。但她脸色不好,却是因为原本支撑她的紫玉箫上所凝聚的力量悉数进了白颜笑体内,才虚弱至此的。 “穆姑娘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将军呢!我虽明日就要前往边塞了,但好在今日尚能尽些微薄之力。”章琥说道。 “不必了。”穆婉词果断拒绝。 章琥的聒噪让本就心情沉重的顾北屿愈发的烦躁,顾北屿不由得回身道:“章琥,阿颜需要安静。” “哦,是我唐突了!”章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可嗓门却一时没兜住反倒大了起来,“抱歉,穆姑娘,抱歉,白......白......”章琥的话顿住了,因为他看到白颜笑的手指动了动,一时间激动的结巴了起来,“白!白......姑......姑.......” 顾北屿看着章琥的脸色越发的沉重了,隐隐忍住把他一脚踹出去的冲动,刚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叹气声:“哎......好吵啊......” 闻言,顾北屿和穆婉词吃惊的回了头,立时围了过去,只见白颜笑皱着眉翻了个身,一脸烦躁的拉起被子再次睡了过去! 原来白颜笑不是醒不来了,而是睡得太死,却歪打正着的被章琥的大嗓门吵醒!难怪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也唤不醒她!能睡着到如此的人,普天之下也就是她了吧。 顾北屿不由得笑了起来,眼中浮现无尽的宠溺。一旁的穆婉词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章琥却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我......我没有看错吧,白姑娘一直不醒,是因为......睡着了?” “让她睡吧。”顾北屿看着白颜笑温柔的说道,心中却不免心疼,她睡觉那样浅的一个人,如今能睡成这般,是耗费了多少精血..... 良久之后,白颜笑吧唧了下小嘴,呢喃了一声:“好想要......” “想要什么?”顾北屿柔声问道。 “糯米糖糕......” 三人闻言,齐齐失笑。 “好,给你买,快点醒,醒了就有好吃的了。”顾北屿哄诱道。 “不够......我还想要......”白颜笑呢喃。 “还想要什么?”穆婉词上前一步笑问。 “想要......想要吃......”白颜笑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还吃什么,白姑娘你说出来,我们一起给你买去!”章琥同样探出了个脑袋,一脸好奇的问道,眼中欣喜。 “想吃......想吃师父.......”白颜笑吧了吧唧嘴。 顾北屿脸上一黑。 闻言,连穆婉词都忍不住别开脸掩嘴笑了起来。章琥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将军,白姑娘该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顾北屿的脸色更黑了:“你若是没事便去买糯米糖糕吧。” “将军,你这是恩将仇报!我可是唤醒了白姑娘呢!”章琥求饶。 “你不是说要谢恩么,不尽些心意,如何谢恩?”顾北屿幽幽开口,当真是腹黑的很。 “我去还不成么!”章琥转身要走,却被穆婉词叫住,穆婉词道:“我和你同去吧。” “真是妙哉!”章琥自是欣喜不过。 穆婉词看着章琥憨厚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自然,比起和顾北屿相处,她宁愿和章琥一起。更何况,若是阿颜醒来,定是要同顾北屿多呆的,她可不愿在中间扰了兴致。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一章 初醒甜蜜 直到傍晚,白颜笑似快转醒般翻了个身却一下撞疼了鼻子,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却是醒了。白颜笑揉了揉鼻子,却看到一个手肘,抬眼看去,对上一双温和熟悉的灰蓝色长眸,白颜笑愣了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醒了?”顾北屿好笑的看着白颜笑,开口道。 白颜笑眨了眨眼,想不起来自己如何就躺在顾北屿的面前了,又恍惚回忆起自己掉入了河中,被那混沌的河水卷走......白颜笑目色一僵,自己此时,莫不是已经死了?旋即,白颜笑委屈巴巴的嘟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告别呢,我怎么就死了......哎,好在......原来死了也可以见到他。”说着白颜笑就径自坐了起来,小手摸上了顾北屿的脸,不住的点了点头:“这手感做的到也真实!”想着想着,白颜笑便凑了上去,“吧唧”一下亲在了顾北屿的唇上。 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被一股大力扣住,再一拉,白颜笑只觉得唇齿被吸住一般摩擦起来,铺天盖地的吻如雨下一般。 许久之后,顾北屿放开了白颜笑,幽幽问道:“好吃么?” “什么?”白颜笑一时懵了,冥界的幻想还能自己主动?如若不是,那便是自己还活着?那眼前的人,真的是他了?白颜笑舔了舔唇,“你是......师父?我还活着?” 顾北屿好笑的看着白颜笑开口道:“难道方才撞疼鼻子的是我?” “嗯,死人是没有知觉的......”白颜笑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翻身撞在了顾北屿的胳膊肘上,然后醒来以为自己死了,还亲了他!一切不过是自编自演而已,白颜笑顿时羞的无地自容,将脸埋在膝盖间“师父,我是不是很笨......” “是啊。”顾北屿笑道。 闻言,白颜笑泄气般的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得更深了。 “不怕,笨一点好养活。”顾北屿勾起唇角,将白颜笑环起放到自己身上,心中却分明的很,深知白颜笑在在意的人面前不喜心计,甚至不愿多思考,将自己最纯粹的一面表露无遗,倒是傻得惹人爱。而在旁人面前,却总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坚强果敢,像个男子一般。 顾北屿温柔的将下巴抵在白颜笑额头上,“在旁人眼里你是智勇双全的女中豪杰,但在我这里,你做个笨丫头就够了。” 白颜笑听了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扬起脑袋唤道: “师父......” “嗯。” “你别告诉别人好不好?” “求我。” “求你。” “好。”顾北屿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父,我怎么会在这?”白颜笑四顾打量,发现又回到了以前住的房间。 “莫急,很快就不用住这里了。” “那去哪住?” “大将军府。” “嗯?” “嗯。” 白颜笑愣了愣才想起顾北屿那日在殿前的誓言。 ...... “回陛下,臣此番来,是想求陛下为我和阿颜赐婚。”顾北屿一字一顿说道。 白颜笑红了眼圈:“你说什么?” 辛傲寒挑了挑眉:“看来大将军还没征得美人同意呢。” 顾北屿转头看向白颜笑柔和一笑:“阿颜,无论是有人想要拆散我们,还是有人想要取你性命,今日我向陛下求娶你,从今以后,你我夫妇一体,再无什么能将你我分开。那些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来日方长,我待几许真心,你自会明白。” .......从今以后,我夫妇一体,再无什么能将你我分开...... 言犹在耳。白颜笑眼中一湿。 见白颜笑呆愣,顾北屿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就好。” 白颜笑“嗯”一声,看向顾北屿:“对了我姐姐呢?” “去给你买糖糕了。” “嗯?”白颜笑不解。 “你梦中说想吃。” “啊.......”白颜笑回忆起方才的梦,吃惊的张大了嘴,“我还说什么了?” “还说,想吃.....师父。”顾北屿一字一顿道。 白颜笑忽然就明白了方才他为何问自己“好吃么”!顿时将脸埋在顾北屿怀里,“还有什么,师父你一同说出来吧!” 顾北屿扶住白颜笑的肩头,却发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她浑身烧的厉害,旋即拉起她却见她双眼迷离陷入了回忆,顾北屿当即了然,白颜笑那时浑身滚烫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正如章琥所说,她在做春梦! 顾北屿笑得有些难看。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章琥大嗓门的喊道:“穆姑娘——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是姐姐!”白颜笑目中一喜,就要下床,却被顾北屿按住,顾北屿勾起一抹坏笑对着白颜笑摇了摇头。 白颜笑正不解,便听得门外章琥犹犹豫豫的声音道:“那个,穆姑娘,你看咱俩也算挺投缘的,也算是朋友了吧。” 穆婉词转身:“章将军有何事不妨直说。” 章琥摸了摸头:“那我就直接了哈,你也知道,我今日被陛下派去了边塞,但其实也只有一年,一晃就过去了。我章琥是个粗人,嗐,我就直说了吧!若是穆姑娘你愿意,可否等我?” 穆婉词愕然:“等你?” 章琥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回来,我想守护你。”饶是粗人一个,却也把这情话讲的温柔了些许。 闻言,屋内的白颜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穆婉词听到声音竟是没理章琥半个字便推门走了进来,欣喜道:“阿颜,你醒了,可吓坏我了!” 门外的章琥很是挫败,穆婉词那样冷的一个美人,竟是将这一腔温柔都用在了白颜笑身上。 白颜笑使劲点点头,而目光却放在穆婉词手中的糖糕上:“阿姐我好想你!” 穆婉词翻了一个白眼:“是好想糖糕吧!” 白颜笑接过便大口的吃了起来,顾北屿见状连忙倒了杯水过来:“你这连着几天没吃东西,上来就吃这么甜的,当心腻着。” 白颜笑就着顾北屿的手喝了几口水,美美的笑了,左边是自己心爱之人,右边是自己最亲近的姐姐,手里还拿着最爱吃的糖糕,白颜笑此时觉得最幸福也不过如此了。 “慢点吃!小心噎着!”穆婉词见状嗔怪道。 “喏,阿姐,其实我觉得章琥大哥其实也不错呢!”白颜笑看了一眼站在门边不知所措的章琥,打趣穆婉词。 “真是吃也堵不上你的嘴!”穆婉词摇了摇头。 “章副将!”白颜笑扬了扬声。 “嗐,白姑娘,你醒了,可是觉得好些了!”章琥很感激白颜笑给的这个台阶下。 远远的,院中的人听到章琥的嗓门便立时惊醒般,通报的通报,熬药的熬药,备膳的备膳,更有甚的有人亲自趴着窗户一看究竟,一院子的人各自忙活起来,一时间热闹起来。 白颜笑抽了抽嘴角:“我什么时候这般受重视了?” 穆婉词瞥了一眼顾北屿:“那是因为,这宫里住的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了。” 白颜笑呢喃:“将军夫人......” 章琥接话道:“看来我家将军还没来得及告诉白姑娘呢!今日朝堂上,将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娶你了,那场面,叫一个轰烈!” 白颜笑突然明白方才顾北屿所说要接她去将军府住的真正用意了,随即弯了弯眉,道:“如何轰烈?” “白姑娘有所不知,将军话一出,一众大臣就议论起来了,那顾延年大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但是将军丝毫不畏惧,两人对视了良久!继而将军当着众人的面折辱了顾大人的面子.......”章琥龙飞凤舞的描绘着,说的就像自己当时在场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白颜笑变黑的脸色,直到顾北屿咳了一声,提醒道:“章琥!” 章琥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失了言语,立时改口道:“哎呀,白姑娘你看我这张嘴啊!其实也不能怪我,大将军文武双全,在辛国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朝中自然免不了有人想把自己的闺女嫁过去,所以才议论纷纷的......” 闻言,白颜笑的脸更沉了。 “章琥,你没事就去收整行囊吧。”顾北屿打断了章琥,同样的一脸黑线。 “得令。”章琥摸了摸脑袋走了出去,一脸茫然。 “阿颜,他当时并不在场,后来才到殿中的,你莫要听他胡沁。”顾北屿安抚道。 “辛傲寒他同意了么?”白颜笑幽幽开口问道,而眸子中却浮起不明的情绪。 “他说,等你醒了要问你的心意。”顾北屿看着白颜笑的眸子,一脸期许。 “嗯。”然而白颜笑只是微微点头,没有顺着顾北屿的意思说出任何话来,旋即看向穆婉词道:“阿姐,其实我觉得吧,还是卫大哥更妥帖一些。”言下之意,是章琥这个姐夫她是不会认了。 穆婉词顿时失笑:“还真是个记仇的丫头。”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二章 无声较量 白颜笑吞下最后一口糖糕,抬起脑袋看向顾北屿:“师父,我好饿。” 顾北屿安抚道:“宫人们此时应该在备膳了。” 穆婉词叹了口气:“看阿颜这个样子,怕是一会能吞下一只大象呢!” 白颜笑嘟起小嘴:“我哪有!师父你不要听我阿姐乱说,我其实很好养活的!” “啧啧,这一看就是要过门了,开始撇清自己了,莫不是怕嫁不出去不成!” “阿姐!” 辛傲寒一路风尘仆仆的走到门前却听到白颜笑房中传来的欢笑之声,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起来,顿时收起欲进门的脚。 “陛下!等等老奴!起风了,穿上点披风,仔细着凉!”身后,追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内管。 “回宫吧。”辛傲寒突然转身。 内管一脸茫然,正要跟着辛傲寒离去,身后传来如花行礼的声 音:“参见陛下。” 辛傲寒刚要示意如花不必喧哗,却听到门开的声音,顾北屿走了出来,俯身道:“参加陛下。” 辛傲寒正了神色:“我听闻她醒了,过来看看。” “有劳陛下挂心,阿颜已经无碍。”顾北屿说道,却没有给辛傲寒让路,一副自己才是正主的夫君模样。 辛傲寒自知理亏,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对未来的将军夫人这般挂怀,正欲离开却听到房中传来了白颜笑的声音:“师父,是不是辛傲寒那只妖孽来了!” 辛傲寒抽了抽嘴角,恨不得上前掐死白颜笑。 顾北屿回身斥责:“阿颜,不得无礼。” “哦!”白颜笑被穆婉词搀扶着出来,仍有些虚弱,却还是乖乖的对着辛傲寒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辛傲寒从未见过白颜笑这般乖顺的模样,不由得苦笑,果然,她只有在心仪之人面前才会露出这番女儿家的神态吧。辛傲寒狐狸般的目光失去了几分光泽,却仍旧浮起半分邪魅的笑容:“朕怕未来的将军夫人折在我这别院里,特来看看。此番看来,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了。” 闻言白颜笑倏地抬起头来:“几日不见,你这妖孽......咳......陛下的眼力越发的差了!你哪里看的出来我好的七七八八了!要不是你治下不严,我现在也该好得七七八八了!” 听到熟悉的“妖孽”一次,辛傲寒心情倒是好了些许,不由得挑眉:“哦?如此说倒是我亏待了你不成?” 白颜笑鼓起嘴巴:“那是自然!自从我醒了到现在约莫一个时辰了,连饭都没有端上来,不然我又怎会虚成这样,早好得七七八八了!” 言罢,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辛傲寒也不怒,笑着看向如花:“哦?如花你是怎么办事的?” 如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实在是对不住主子,往日伺候主子的那位厨子被借走研制主子的药膳了,所以这些膳食都是其他厨子们临时做的,慢了些许,我正要给主子送进去呢!” 白颜笑这才看到如花手中拿着的膳食屉子,却是顾不上辛傲寒责怪,一把拉起如花就要往里冲:“虽说兴许比不上往日的膳食,但总比没有好!”边走边道,“我要用膳了,各位和我一起吃吧!” 白颜笑随性如此,而辛傲寒却没有丝毫的怪罪,反而习以为常一般,见此,顾北屿眼中不由得更暗了,向来桀骜的辛傲寒竟能容得白颜笑这番...... 不一会儿,如花便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从竹屉子里拿出,为白颜笑布好菜,也依次将辛傲寒、顾北屿和穆婉词的餐具布好,便立在一旁。 白颜笑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由分说的拿起吃的便埋首吃下去,而一旁的三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看着白颜笑,穆婉词的目光中带着宠溺,顾北屿则是疼惜,而辛傲寒却让人难以看透般的目中多了几分薄雾,却和顾北屿的神色中有着相似之处。 片刻后,白颜笑从桌上抬起小脑袋看向身旁的众人:“你们也吃啊,都看我做什么!” 穆婉词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你多吃些。” 白颜笑点了点头:“嗯!” 顾北屿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白颜笑心间漫起幸福感:“好!” 辛傲寒敛起神色:“朕看你吃饭的模样却比那折子戏有趣多了。” 白颜笑噎了一下。 辛傲寒满意的大笑起来。 白颜笑翻了个白眼:“陛下如果没事,便可以回了!” “阿颜。”顾北屿见白颜笑这般说话,面上总要拦上一拦的,便道:“若是恢复好了,一会便同我辞别陛下,回将军府吧。” 闻言,白颜笑的眼中竟有一刹那的迟疑,却没有逃过辛傲寒的眼,辛傲寒自然知晓她的犹疑,便漫不经心的说道:“说起来,你不是素来爱吃糖葫芦么,只可惜给你做糖葫芦的那个师傅病了,现下却没法同你一起回将军府了。” 穆婉词美目一闪,心中了然了些许,却也看出了白颜笑的犹疑,便开口道:“阿颜你身体尚未痊愈,不若在宫中等御医调养些时日,也好让顾府筹备一下嫁娶事宜,才好风光出嫁。” 白颜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旋即看向顾北屿,“师父,你且回府好生休息,待我好些,你便高头大马来娶我!放心吧,这里有穆姐姐!” 饶是如此,顾北屿也不好再强求,便对着辛傲寒道:“如此,有劳陛下了。” 辛傲寒自然欣喜不过,挥了挥手道:“无妨。” 直到夜幕降临,众人散去,白颜笑的房中才恢复了安静,看着顾北屿渐渐走远的身影,白颜笑目中泛起不舍和眷恋。 穆婉词看在眼中,上前一步:“阿颜,可是辛傲寒以吴叔威胁你?” 白颜笑摇了摇头:“不曾,是我对顾延年有所顾虑。阿姐,你累了好几天了,好生休息吧。” 穆婉词见白颜笑不愿说也不强求,打了个哈欠走向门外:“我的确困得厉害了,你也早点睡,有事便唤我,我就在你旁边的房间。” “嗯。”白颜笑站在窗前点了点头,而身子却没有动,直到许久之后,空气中静得能听见蚊虫飞舞的声音,白颜笑才悄然自房中走了出去。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三章 一箭三雕 一路直奔不远处的城楼。直到看到辛傲寒负手而立的背影。他果然在这。 辛傲寒听到脚步声才慢慢转身,似预料她会来一般并不吃惊,只道了一声“你来了。”如同久侯一位老友般。 “今日你似乎少问了我一个问题。”白颜笑走到辛傲寒身旁,与他并肩,一同看向脚下的万家灯火。 “嗯,少问了。”辛傲寒沉默一瞬道,“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一道圣旨而已。” “你不问又怎么知道呢。”白颜笑幽幽说道。 “哦?你可愿嫁与顾北屿?”辛傲寒道。 “我不愿。”白颜笑平静的声音中没有任何质疑。 辛傲寒并不惊讶,却也有些惊讶。他知道她不嫁是因为她的毒深入骨髓,活不过一年,她那般决绝的性子定不会拖累他。而他却没想到,她当真如此狠得下心。 “可是你今日却诓他高头大马来娶你呢。”辛傲寒提醒。 “所以,我此时找陛下,是为了求一件事。”白颜笑微微侧身,看向辛傲寒。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平静的唤他“陛下”,可莫名地,辛傲寒并不喜欢。 “何事?” “请陛下下旨让我以顾北屿义妹的身份出嫁付国,与付国三皇子付安,联姻。” 辛傲然猝然转身看向白颜笑,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请陛下下旨让我以顾北屿义妹的身份出嫁付国,与付国三皇子付安,联姻。”白颜笑又重复一遍。 顾北渊已经与付凌联姻,很快便会掌握付国部分兵权,在辛国的地位近乎可以和顾北屿平起平坐,如果此时白颜笑再以顾北屿义妹的身份出嫁付国,便无形中让顾北屿再次高过顾北渊,可以使得他在顾氏中完全压制住顾北渊,放眼整个顾氏,便无人能与顾北屿的地位抗衡。而这两国若再联姻等同于亲上加亲,两国的各层利益也会更加紧密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付国是辛国在云荒大陆最强的对手,如此,可保百年之内两国不起战争,顾北屿身为大将军自然是避免了和强国之间的交战。而萧国怕是再也不会强攻辛国了。 一场联姻,既压制了顾北渊,又可保顾北屿此生安然无恙,更能保证辛傲寒为了维持这个平衡,一世不动顾北屿。 可白颜笑竟能为了顾北屿,不要那身份名分,甘心以义妹身份出嫁!连死都不忘为他铺好了一条路! 她竟能为他如此! 辛傲寒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不由得轻颤起来,冷笑道:“好一个一箭三雕!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应允你?” 白颜笑不动声色道:“只凭这场联姻,对陛下有利无害。” 是了,辛傲寒若是同意,便可与云荒最强国联手,哪怕顾北屿势力再强,他也会因为这是白颜笑舍命去换的仕途而不打破这个平衡。三面制衡,辛傲寒也可此生无后患之忧。 辛傲寒用极其陌生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白颜笑,从前他知晓她是个决绝的女子,却不知道她竟这般狠,能将一腔的爱都放在了顾北屿身上,而将那无尽的悲怨都由她背负。可是莫名地,辛傲寒只觉得怒火中烧,向白颜笑逼近一步:“白姑娘安排的这般周全,就不怕大将军伤心么!” 白颜笑痛楚的闭了闭眼睛:“还望陛下能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若是她能活下去,又怎会舍得那样辛苦追回的他同旁人一起穿了嫁衣。 辛傲寒怒极,连唇角都颤抖了起来:“你竟这般不为你自己考虑丝毫么!”辛傲寒拂袖而去,声音冷冷的传来,“白姑娘素来不惹朕欢心,这次,朕偏偏不会如了你的愿!” 比起她这般狠绝,他宁愿她说想要嫁给顾北屿。也好过,她放弃生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甚至,在她的计划里,他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成全顾北屿的仕途。他气急,不过是因为,她周密的计划中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从未考虑过,他的伤心和难过。他隐秘的心意甚至还没来得及告知,便已要消散在她的生命中了。 次日一早,辛傲寒便下了旨昭告天下——大将军顾北屿十日后在皇宫迎娶白颜笑,并由自己亲自主婚。 辛傲寒在大殿中沉沉的坐着,目色中没了往日的光亮,辛傲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了桌子上,片刻后,一道暗影适时的出现在身后。 辛傲寒头也未回,只是轻声道:“你说,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她会不会恨我。” 暗影垂手在侧:“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是顾北屿自己选择的,怪不得陛下,王上不过是让她看到真相而已。” 辛傲寒苦笑了一声:“成败与否,都在大婚那日了,你去部署吧,若是顾延年动了手,你们定要保她周全。若是顾北屿没有令她失望,那合该也是他们的宿命,那朕只当不曾遇见过她。可若是顾北屿伤了她的心,那就怪不得朕了。影,你说朕,是不是很残忍?” “王上是一国之君,天下都是陛下的,何须为此自责。更何况,她只有先死心,才会有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陛下。” “只有先死心么......”辛傲寒呢喃一声,疲倦的挥了挥手,“你去办吧。” 下一刻,那道暗影便消失不见。 萧国。 瑶华淡淡的推开门,便看到萧晟正在桌前一坛一坛的喝着酒,长发随意的散开,深沉的目色中一抹衰败。 自从几日前战败,萧晟便携了瑶华回到此间院落,从此一蹶不振,每日借酒消愁。自然,萧晟困着瑶华,也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白颜笑的脸。 瑶华轻蔑一笑:“怎么?摄政王就打算这样将自己声色犬马下去,任心爱的女子与他人缔结连理?” 萧晟猝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瑶华淡淡侧身道:“今日辛傲寒昭告天下,十日后亲自为白颜笑和顾北屿主婚。” 萧晟的神色暗了下去:“主婚......” 瑶华见此,讥讽道:“难不成摄政王就这样看着他们成婚么?” 萧晟拿起一坛酒一饮而尽,又猛地放在桌上,深沉的眼中泛出一抹戾气:“我终究败了。” 瑶华踱着步子沉思道:“你不是败给顾北屿了,而是败给白颜笑了。这世上,怕是没人能敌得过她。”白颜笑自小受五方天书,习得百家之术,其天赋放眼煊炎无人能出其右。正是因为如此,瑶华才忌惮她,也必须在云荒大陆置她于死地。瑶华顿了顿,“不如,摄政王与我联手,一同破坏他们如何?” 恰在这时,天空滑过一道闪电,与瑶华的话倒是应情应景起来。 萧晟微抬眼皮:“你又想作何?” 瑶华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轻笑:“我只想住摄政王一臂之力,你带她走,而我,就是不喜欢她好过罢了。” 萧晟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有何法?” 瑶华勾起一笑,向一旁的莲花池走去,静静的看着那池边,突然拿出匕首对着自己手腕割下一刀,血水顿时溢了出来,瑶华抬手将那血滴落在莲花之上,那花竟如同得到滋养一般,顿时绽放开来。 恰在这时,天空再次划过一道闪电。瑶华见此,自怀中拿出来到云荒前白巫师所给的半边蝴蝶形状吊坠,闭目凝神,开始默念咒语。 先前瑶华用自己草木一族的血研制血毒在白颜笑嫁给萧晟那日给她下了毒,而就在昨日,瑶华意外发现白巫师给自己和白颜笑各自一般的蝴蝶状吊坠竟能彼此牵制。因此,瑶华便想试试用草木族的召唤术引来雷电,用蝴蝶吊坠的牵制之法度给白颜笑,让白颜笑承载这雷电击身之痛。再让萧晟衬她虚弱之际,带走她。而自己身为草木族的后人,刚好可以滴血与池中莲花相应,让莲花承载原本该落在她身上的雷电。如此,每一道雷电下来,白颜笑和池中的莲花都将受到反噬之痛,自己则可幸免。 天边顿时雷声大作,一道闪电落下,径直的劈向池中,那池中的草木如同被赋予力量般疯狂的滋长起来。 瑶华看向天空,浮起一丝冷笑,道:“信女瑶华,在此立誓,今生与白颜笑不死不休,请上苍助我一臂之力,赐予我力量。” 这时,天空中密布起乌云,竟像是一道漩涡,随时便可吞噬她。 萧晟站了起来,猛地冲向瑶华,捏起她的手腕,狠狠道:“你做了什么!” 瑶华挣扎道:“你放开我!她该死!她体内有我草木族留下血毒,我现在不过是让她吃点苦头!她都这样对你了,难不成你还要帮她!” 萧晟眼中浮起无尽的怒意:“那也得由我亲自对她动手,还由不得你!” 说着两人便争执起来。 眼看着一道闪电又要落下,瑶华拧不过萧晟,便一口咬在了萧晟的手腕上,萧晟一急,挥手一甩,便将瑶华甩到了池中! 恰在这时,一道闪电落下,硬生生的击在了池中! “啊——”瑶华吃痛,大片的水顿时淹没了瑶华,瑶华在水中拼命扑腾,渐渐的,脸上如凌迟一般疼了起来,一抬手,瑶华摸到自己脸上满是鲜血,顿时捂住脸疯狂的大叫起来“我的脸——” 萧晟皱眉,“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将瑶华拉了上了,再看清满脸是血的瑶华之后,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四章 波澜暗涌 与此同时,白颜笑突觉得脸上一痛,猛然睁眼,自床上坐了起来,抬手摸向脸,“我的脸......方才这是怎么了.......” 白颜笑起身走向镜子,却见镜中那张脸依旧是瑶华的模样,没有丝毫不妥,这才愣愣的坐了半晌。 “姑娘你醒了!”如花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将一早备好的衣服递给白颜笑:“这是陛下命人准备的。” 白颜笑看着又是一袭红衣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能不能不总要挑自己喜欢的颜色给我。” “陛下说,姑娘这就要出嫁了,也该穿些鲜艳的衣服了。”如花正说着,白颜笑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粗狂的男子声音,不用想白颜笑也知道是章琥来同穆婉词告别的。只是依稀间听到什么“恭喜”的字眼,白颜笑也不想再多捯饬,随手用竹簪子挽了发,伸手穿上了一身大红的衣裳便开了门。 听到门响,章琥和穆婉词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 “章副将”白颜笑颔首。 “白姑娘可好些了?”章琥笑问。 “多谢章副将,我已经没什么事了。”白颜笑道。 “不用谢我,要说谢,真是我一辈子也谢不完你们姐妹!”章琥顿了顿,看向穆婉词“穆姑娘,昨日是我欣喜过头,唐突了你!你别当真啊!我就是欣赏你的为人才口不择言的,你要是不介意,日后我们做个喝酒的聊天的知己也是好的!” 闻言,白颜笑“噗嗤”的笑了:“章副将,我姐姐本来也没当真!这一场仗打下来,我们早就是生死之交了,你和姐姐说只做个知己不就见外了么!”白颜笑不动声色的打着圆场。 这话说得颇顺章琥的意,不住点头:“白姑娘说得对!那待明年此时,我章琥归来请你们二位喝酒!到时候白姑娘你带上将军,我们不醉不归!就是可惜啊,看不到你和将军大婚了!好歹陛下再宽限我十日,我能见证你和将军完婚也算凑个热闹啊!” “十日?完婚?什么意思?”白颜笑问道。 “自然是十日之后你和将军大婚啊!举国皆知,白姑娘你这不是高兴过头都忘了此事吧?”章琥笑道。 “这话你是从哪听得?”白颜笑问道。 “今日一早陛下便下旨到了大军府啊!再说了,这难道不是陛下问了你的意见后才下的旨么!白姑娘你怎么这样吃惊!”章琥不解。 见此,穆婉词狐疑的打量了白颜笑一眼:“阿颜,莫非你不愿嫁?” 竟已经下完旨了么,辛傲寒放着那样有利的事不做,偏要成全她和顾北屿?白颜笑一句话噎在了胸口,半晌没说出来一个字。 穆婉词皱眉。 白颜笑努力克制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笑容看向穆婉词:“没有,只是没想到旨意下的这么快,婚期又这般仓促,一时有些不适应。” “的确有些仓促。”穆婉词沉吟道。 “章将军,差不多了。”一声通传打破了这微凝的气氛。 “两位姑娘照顾好自己,章某就此别过。”章琥郑重的抱了抱拳。 “章大哥一路顺遂,等你归来。”白颜笑轻声道,穆婉词晗了颔首。 章琥点点头,继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直到章琥走远,穆婉词才幽幽看向白颜笑:“阿颜,你在担心什么?” 白颜笑心知穆婉词已然发现了端倪,想要搪塞过去并不容易,但是她绝不能让穆婉词知道自己中毒已深,前几日穆婉词为了救自己已耗了三成功力,若是她知道,又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沉思一瞬,白颜笑道:“阿姐,你还记得当初两位巫师的预言么?那个预言之后我们三个突然来到了云荒大陆,这绝不是巧合,那道暗语也一直在冥冥中提醒着我们有各自的使命,然而遇到了那么多的事,好不容易找到的蝴蝶石也没有了用处,现在只变成一个普通的石头,我们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如今煊炎危在旦夕,而我们却回不去,也束手无策。这种情况下,我却要成婚了......那如果有一天,命运再次捉弄我们怎么办?万一我和他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办?” 穆婉词被白颜笑的思绪带着陷入了沉思:“阿颜,你想的问题我都想过,但是这么久了,那道暗语再也没出现过不是么?而且除了如水的那一日我听到了那道暗语,便再没听到过。你从小身上就背负着太多的东西,难道来到这里后,还要将那些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东西背负么?也许,这就是命运给你铺的路,你合该嫁给他,你合该幸福。阿颜,不要想那些了,不要活的那么累。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就按照命运给你铺的路走吧,这才是注定的。” “阿姐......”白颜笑有一丝动容。 “好了,好好准备吧。陛下命我替你监管大婚事宜呢,一会我就去找喜娘们商讨。”穆婉词温柔的说道。 “阿姐,卫大哥可知道你在这?” “嗯,今日吴叔来找过我了,我让他替我转告了,放心吧,暗府的人就在我们周围守护,他早就知道我的踪迹。”穆婉词替白颜笑拢了拢发丝。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看见姐姐成婚呢。”白颜笑顺着穆婉词的手像猫儿一样的蹭了蹭。 “死丫头,还不赶紧去准备。”穆婉词斥道。 “好啦,阿姐,你快去忙吧!”白颜笑一直推着穆婉词到小院的门口才肯罢休。直到穆婉词走远,白颜笑才沉下一张脸来,继而悄然翻出了别院,直奔辛傲寒的宫殿。 然而白颜笑没到殿门口便被拦了下来,一个内管似久侯一般走了下来:“白姑娘,我们圣上近日龙体有样不宜见客,白姑娘还是请回吧。另外圣上说了,请白姑娘好生修养身子,到大婚之时,圣上必会亲去主婚。” “好!算你狠!”白颜笑看着大殿关紧的门狠狠的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直到白颜笑走远,那内官才进去通禀:“陛下,白姑娘走了,看样子气的不清。” 闻言,辛傲寒噗嗤笑了:“她也有气的不清的时候!” “陛下何不告诉白姑娘您已想到解毒办法的真相?” “既已想到了,又为何要告诉她?”辛傲寒幽幽说道,一双凤眼中闪着狐狸般的光。旋即看向身旁的内管,略有厌烦的挥了挥手,只闲他聒噪。 因为,这内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纵然辛傲寒想到了解毒办法,白颜笑也必须嫁给顾北屿才行,有了这场大婚,才有机会。 白颜笑因着气急走的快了些,在拐角处没刹住险些撞了人。 “大胆!何人冲撞我们娘娘!”一个宫女呵斥道。 “抱歉,我没有看到。”白颜笑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只是浅浅的躬了躬身子。 “见着我们齐妃娘娘还不行礼!哪里来的野蛮婢子!”宫女呵斥。 齐妃,正是辛傲寒后宫最受宠的女子,她的兄长齐平之乃是辛国上下唯一能和顾氏有能力抗衡的当朝大夫。 “罢了”那齐妃娘娘挥了挥手,目光落在一身红衣的白颜笑身上突然顿住,脸色有些微冷,上前一步,道“抬起头来。” 白颜笑缓缓的抬起了头,却在两人相视的瞬间,那齐妃娘娘看着白颜笑的容颜顿时白了脸,沉默了一瞬,齐妃才平复了脸上的情绪,问道:“你是谁?” “民女白颜笑参见娘娘。”白颜笑模仿着宫里的规矩行了个礼。 “你就是白颜笑?”那齐妃的脸上突然青一阵白一阵,努力压制了些许才道,“前些日子住在陛下别院的可是你?” “是我。”白颜笑微微苦笑,心知齐妃这番模样定是把自己当做情敌了,复又道,“陛下仁慈愿收留我,待我夫君归来完婚。” 听到“夫君”一词,齐妃幽幽转了转眼珠,这才放下些许防备:“本宫想起了,陛下今日一早给你和大将军赐了婚,说起来你就是来日的将军夫人了,何必这样拘礼,快快请起,如此,当真要恭喜了。” “多谢娘娘,若无事,民女先告退了。”白颜笑一时间很反感眼前这虚假的女人,未等齐妃回应,白颜笑便起身告辞了。 “无礼!”一旁的侍女就要呵斥却被齐妃拦下了,齐妃看着白颜笑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难怪陛下前些日子那般反常,总往别院跑,竟是如此。” “娘娘是说......陛下看上她了?可若是真的,又怎会赐婚与她和大将军呢?”侍女问道。 “以陛下的性子,能让他们真的成婚,那他就不是这大辛国的王了。”齐妃冷笑一声,“本想着顾北屿随便娶了一个没有门户的女子,威胁不到我齐氏的地位了,这样看来,本宫还得亲自提醒兄长一趟,早做打算。她若成不了将军夫人,那也别想挤进我这辛国的后宫。” “娘娘如何就确定陛下一定会看上她了?” “我自小养在宫中,旁人不懂陛下,我可是跟在他身后十几年,他什么心思我怎会不知。陛下素来喜欢训鹰,是因为越是难驯服的东西才越让他有斗志。你再看她那不服管的性子,满宫上下有几个敢这般随心所欲的,这样的人,陛下怕是早就想征服了吧。更何况,你看她这一声招摇的红衣,这满宫上下,人人皆知陛下喜爱红衣,谁人还敢穿,若不是有陛下的意思,这宫女敢给她准备?”齐妃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竟许了她穿红衣。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五章 木已成舟 白颜笑心口堵得厉害,连午饭都没吃几口,如花进来的时候就见白颜笑一脸呆滞的坐在窗前,如花将手中的药盏放下,又四顾望了望:“主子,先把药喝了吧。” 白颜笑头也不回:“我已经好了。” 如花回了身把门关上,又上前来:“这是解毒的药,主子有些日子没喝了,今个一醒,陛下就偷偷命人熬制了。” 白颜笑看了一眼那药碗,没有动。 “主子你还是喝吧,陛下说了,你喝了药才有希望,多活一天才能多看见顾将军一天。”如花劝解道。 闻言,白颜笑径自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却是走去将那盏药一饮而尽。 如是过了几天。 穆婉词已命人将别院装饰得格外喜庆,这时又拿着一块红绸缎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阿颜,你看着绸子怎么样?我一会命人给顾府送去装饰花轿用。” 白颜笑轻轻点头:“料子是不错,但阿姐也犯不着连一个装饰的绸缎都要这般精挑细选吧,那将军府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白颜笑从来没见过穆婉词这般尽心过。 穆婉词轻笑:“能从皇宫出嫁,该是多大的风光。更何况,你就嫁这一次,我怎能不尽心。” 白颜笑温和一笑,不再多言。她的安静让穆婉词一时怔忪,总觉得近日的白颜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穆婉词的感觉却是真的,白颜笑这几日却是身子一日比一日疲乏,却仍不动声色的应对这一切,在旁人不知情时悄然喝下一盏又一盏的续命药。 “阿颜”穆婉词放下段子,走上前来“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你哪点么?” “嗯?” “小时候,我在采药中摔伤了没有按时回来,全族人找了我一夜,都说我死定了一定是被兽吃了,只有你坚定我还活着,然后你那样小小的一个人,宁是在大雨中找了我两天,终于在山涧发现了我,但是你太小,背不动我,然后你就用树枝和树叶做成拉车,整整拉了我一天一夜也没有放弃我,后来回来,你病的比我还重,却一声不吭,甚至这一路上,你没放弃过一次。从那以后,我就和自己说,一定要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疼爱。阿颜,那时候的你遇到再多的苦难都不会吭声,一个人扛下去,因为你的不放弃才有了今天的我。所以,阿颜,不管你遇到什么事,不管你愿不愿意与我说,都记住当年的你,记住当年你骨子里的倔强,不要放弃。” 白颜笑的眼中一湿,险些渗下泪来,却只能偏过头去揉了揉眼睛,故作打哈欠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将眼泪咽下:“阿姐,你怎的突然这般感伤,我只是最近有些惫懒罢了,许是前些日子伤了元气,需要进补罢了。放心吧阿姐,我没事!”说着,白颜笑亲昵的一笑。 穆婉词这才放下心来,拿着绸缎出去了。而她的话却让白颜笑如梦惊醒一般呆呆地坐了一个下午。 是啊,不能放弃,既然圣旨已下便是木已成舟。况且他说过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自己的,想想也是很美的场景,总还要努力活下去,能多陪在他身边一天是一天。 次日一早,当如花端着梳洗的水进来时,却发现白颜笑已然坐在桌前细致的上了妆,眉目如画,眼如秋波,一身红衣被她穿得如此传神。 “主子今日醒的好早。”如花笑道。 “嗯,以后不用给我打水了,我自己来就可以。”白颜笑起身回给如花一个笑容。 那笑容明媚的竟让如花愣了愣,以往如花被辛傲寒放在白颜笑身旁监视她,自是不受待见的,且不说以礼相待,如花只觉得白颜笑没有杀了自己就是好的了,今日却能对自己一笑,简直是受宠若惊,如花弯了眼:“主子今日似乎和往日不大相同了。” 白颜笑不置可否,起身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却见到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扑了过去,一下便扑在了顾北屿的怀里,甜甜的唤了一声:“师父!” 顾北屿稳稳的接住了白颜笑:“竟这般想我?” 白颜笑腻在顾北屿怀中,也不避嫌,只觉得心情大好:“嗯,想你高头大马来接我!” 顾北屿抬手理了理白颜笑的发丝:“这几日太忙,没顾得上来看你。” 白颜笑偷笑:“那今日怎么得闲了?” “我再不来,怕是某只小狐狸就要偷骂我了。” 白颜笑“嘿嘿”的笑,丝毫不见几日前的沉闷和忧愁,自然,顾北屿更是不会知晓白颜笑心底的那一场轩然大波。 “喏。”顾北屿从手中拿出了一袋糯米糖糕。 “哇!师父你太好了!”白颜笑伸手就要去接,谁料顾北屿却举高了这糖糕,让白颜笑丝毫够不着。 “求我。”顾北屿轻启薄唇,眼中浮现狡黠。 “大胆刁民!我可是未来的大将军夫人,你敢让我求你,不怕未来我夫君杀了你么!”白颜笑也不恼,故作一副厉害的模样。 “哦?将军夫人?听起来到值几个钱,先绑了吧!”言罢,顾北屿竟一把抄起白颜笑,带着就往外走。 白颜笑被顾北屿扛在肩上咯咯的笑。 “今日怎么这样美?”顾北屿换了个手将白颜笑横抱至胸前。 “因为许多事一旦想开了,就会变得勇敢许多。也会充满了更美的幻想。”白颜笑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 顾北屿不置可否。 “师父?” “嗯。”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我,我们每天都要黏在一起。” “求我。” “求你。” “好。” 顾北屿在白颜笑眉间落下一吻,出了别院,带着她纵马而去。 “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枣红马扬起漫天的尘土,许久之后,马儿在将军府门前停下。 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伫立着,一块巨大的牌匾高挂在府前,门外是整齐有素的士兵,还么有进去便能感到自里面传来的严肃感。而不同以往的是,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牌匾上、门前、甚至是士兵的衣服上,都配了红绸的装饰或是红段子,在那威严之中显露着一股大喜之初的隆重。 白颜笑咬了咬唇:“师父,你怎么带我来这了?” 顾北屿将白颜笑扶下马,温柔一笑:“怕装饰的不满意,提前带你来看看。若你不喜,我再命人修缮。”说着,顾北屿便拉起白颜笑的手走去。 “参见将军、将军夫人!”刚到门口,门内内外数十奴仆、士兵便齐刷刷的跪下行礼,自然,这礼是行给白颜笑的。 白颜笑愣了愣,一时有些不适应,顾北屿也不急,轻柔的牵着她走进院子里,如同夫妻漫步一般。不同的是,府中的一切陈设像是刚换的一般,皆是蓝白为底色的纹理,就连小径也是素简的颜色,只是被围了几层的红绸缎来增添喜气,却不难想象,若是没有这红段子,那底下的图案颜色定都是白颜笑平日里最爱的样式。目光所到之处,无不彰显着顾北屿的用心。 此时院中约莫有数十奴仆装饰擦洗着陈设摆件,都是为大婚那日所用。那些奴仆见到白颜笑也都恭敬的唤一声“夫人”。 白颜笑悄然低下头,心底升起汩汩暖意,任顾北屿牵着闲逛并不觉得生疏,明明只是第一次来,却好像已经属于这里一般。 直到一处正屋前,顾北屿驻足:“到了。” 顾北屿示意白颜笑进去,白颜笑缓缓提裙走进,因着难以置信,腿上有些发软,每一步都像走在了棉花上一样。推开门,白颜笑却当真是愣住了。 一件大红的嫁衣如血一般耀眼夺目,金丝纹路蜿蜒而上,勾勒出一个凤翔于天的图案,那嫁衣被置于架子之上,长长的裙摆垂落在地,一层一层的交叠在一起,如同池塘中散开的涟漪,裙摆之上,透着精细的纹路如水一般漾开,嫁衣上绣着那烫金一般的流苏络子垂落两侧,整件嫁衣极尽奢华,简洁刚硬的线条则显露出一股霸气,却是艳而不俗。这嫁衣三分美艳,三分娇柔,三分傲气,与白颜笑身上所散发的气质如出一辙,不用想,也知她若穿上,定是极美的。 光是从做工来看,至少需要十个绣娘昼夜赶工两月有余才能做完。而辛傲寒的圣旨是几天前才下的,那么,他竟是一早就准备了这套嫁衣了么...... 一股感动自心底蔓延,白颜笑咬了咬唇:“这是.......” 顾北屿上前一步站到白颜笑身后,道:“你的嫁衣。” 胸口仿佛被堵住一般,沁出酸涩的感动,白颜笑良久不语。 顾北屿见此道:“可还喜欢?” 喜欢,自然喜欢。 白颜笑上前一步,伸手抚上那嫁衣的纹路,洁白的肤色与那嫁衣的红相应着,只是站在嫁衣前便是极美。 “这些图案,都是你选的?”白颜笑问道。 “是我绘制的,然后由绣娘缝制。”顾北屿顿了顿,“那次你在军营献舞时,将红色穿得那般耀眼,我便想为你备这嫁衣了。” “师父......” “傻丫头。”顾北屿上前一步,将白颜笑圈紧怀里,低头在她颈肩落下一吻。 白颜笑靠着顾北屿的胸膛,只觉得无比心安。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六章 大婚前日 抬眼看去,整个房间以漆雕的红木为主,精致细腻,而陈设上分别刻画出不同的图案,再配以简单的蓝色琉璃作为装饰陪在一旁,递进有序,既复古隆重又不显奢华,而那各色红绸装饰了房间和帷帐,却都是素简的布料衬得繁复的花纹媚而不俗,整个房间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低调而绚烂,当真是别具匠心,甚合白颜笑的心意。白颜笑抬步走去,却看到书桌旁挂着一幅画,那画上的女子身姿动人,长发遮住了脸庞,美得不可仿佛,正是她自己。 “师父.......”白颜笑轻唤。 “嗯?” “你竟把我挂在你桌前.......” “那又如何?” “那我岂不是当真成了祸水?” 顾北屿嗤笑一声,抬手抚上了白颜笑的脸庞:“此番尤物,当祸水岂不是可惜?” “那当什么?” “将军府堂堂正正的妻。” 白颜笑眼中一柔。 “其实,我不是尤物,有件事.......” “将军!长老们宣你去议事!”门外一个声音打断了白颜笑的话。 顾北屿沉默一瞬,对着白颜笑说道:“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好。”白颜笑收回了方才险些说出口的真相。 白颜笑在房中闲坐,正觉得无聊,却见窗前跳上一只黑猫欢脱的打着窗框,白颜笑起身想要抱它,那猫仿佛被惊吓到一般,自窗边跳了出去,白颜笑旋即追了出去。 一路跟着那猫,白颜笑在偌大的将军府里不觉间便迷了路,白颜笑正要回去却一转身便依稀听到有人在房间拐角处说话,白颜笑本是不欲偷听的,却在那话语中听到“将军”、“大婚”这样的字眼,便越发好奇,怀着自己好歹也是半个主角的心思,白颜笑往那边凑了凑,便听到一人说: “人手都备好了?”说话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都备好了,大婚那日,一旦有意外发生,我便趁机杀了她。不过,此事,当真是将军授意?”听到着白颜笑脑中“嗡”的一声,原来大婚那日又成了谁人的陷阱了么,竟是顾北屿的意思? “这等大事,我难不成还会诓骗你?” “可我平日见着将军待她是极好的。” “不过是假象罢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将相不是狠心之人,将军府这样高的门槛哪里是寻常人可进的,她挡了将军的路罢了。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单纯的人,若不在天下人面前动手,又怎会显得将军对付萧晟的决心呢,这不过也是洗清顾氏最好的办法。” “好,我知道了,我去安排人手。” “切记低调行事。”那人的声音是在耳熟,白颜笑忍不住探出了身子看了一看,不由呆愣住,说话的人竟是钱溢!师父与谁有那般深沉大恨竟要在大婚那日截杀?白颜笑再看去,只看到那领命欲走的男子眉心有一棵醒目的大痣,她并没见过他。 白颜笑起身要走,却因着腿蹲得太久有些发麻,起身竟踉跄一步发出了声响。 “谁人在那!”钱溢喝了一声。 白颜笑刚要硬着头皮站出,却见一个影子比自己先跳了出来,是那只黑猫,那猫对着钱溢“喵”了一声还大胆的过去蹭他的裤腿,钱溢顿时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摸着那猫起来。 白颜笑吁了口气,悄然离去,不由叹道,当真是只灵性的猫。 直到白颜笑走远,钱溢的眸子渐渐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白颜笑找了半晌也没找到回去的路,直到顾北屿寻了来:“阿颜,你去哪了?” “刚刚看到一直黑猫,便跟了过去,但却走丢了。”她也没有提起方才的事,想着他既然暗中交代,便也不好捅破。 “黑猫?”顾北屿沉思一瞬,“哦,那是钱溢的猫。那猫厉害的狠,只同它亲近,你若喜欢,日后我再送你一只别的,可别叫那黑猫抓伤了你。”顾北屿温柔的不行。 原来是钱溢的猫,怪不得一路跟着它竟遇到了那一幕。 “师父,你平日有事都会吩咐钱溢么?”白颜笑试探的问道。 “嗯,钱溢还算能干,平日江临主内他主外,直接按我的意思负责执行。” 白颜笑心中了然几分,旋即将此事埋在了心底,不再多问。 继而转头看向顾北屿:“师父,你今日倒是越发唠叨了。”白颜笑窃喜着。 “哦?许是有些紧张,不免话多。”顾北屿笑着摇了摇头,身经百战的他未曾紧张过分毫,如今却这般,“走吧,我带你去用膳。”顾北屿牵起白颜笑向府外走去。 “我们去哪?” “花锦楼。” “嗯,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白颜笑不住点头。 顾北屿失笑。 “师父?” “嗯。” “这次出战,你有没有受伤啊?” 顾北屿不经意间一顿,旋即不动声色的掩饰了过去,轻启薄唇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那就好。”白颜笑一边笑着,一边走在集市中东张西望着,似一个欢脱的兔子。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渐渐弯了弯唇,何止是受伤,那样九死一生的闲情他都不愿意让她知晓和忧心,只觉得她只该如此天真烂漫,在他面前做一个小女子。 直到傍晚,白颜笑才被顾北屿送回到别院中,站在门前,顾北屿轻柔的替白颜笑拢了拢衣衫:“快回吧,五日后,我迎你过门。” “好!”白颜笑点点头,对上顾北屿的眼,只觉得那眼中灰蓝色的温柔如水一般,霎时好看。白颜笑提裙而去,直到门前驻足,对着顾北屿翩然一笑,那眉目,美如画中仙。 入了房中,白颜笑趴在窗台看顾北屿走远,风吹起他墨蓝色的长袍,月光将俊朗的身影拉得修长,那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去,朗月风清一般,直到渐渐淡出了白颜笑的视线。 月上中天,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 萧国。 瑶华摇曳着身姿款款走到萧晟身前,萧晟看着瑶华的模样神情有一瞬的恍惚,瑶华见此心情大好,上前靠了靠:“看摄政王这番不是深陷了吧?要不,摄政王考虑我一下如何?” 萧晟讥讽的一笑:“本王素爱干净,这等肮脏龌龊之事还是免了吧。” 瑶华脸上不自在的一沉,伸出手拿出一盒脂粉递给萧晟:“这个,可助你达成所愿。” 萧晟狐疑的看了一眼瑶华,伸手接过。 瑶华轻笑:“怎么?还不启程会会你日思夜念的女子?再晚,她可就另嫁他人了。” 萧晟扫了一眼瑶华,转身走去,声音幽幽传来:“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小聪明,否则,我第一个杀了你。” 瑶华看着萧晟走远的背影,勾起一丝冷笑:“你且狂吧,看大婚那日,白颜笑死在我手上,你还能奈我何!白颜笑,是时候让你身败名裂了。”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七章 中了算计 接下来的整整两天白颜笑任侍女们摆弄着里外的衣衫、穿戴的珠花。两日过得漫长而煎熬。白颜笑一脸求饶的看着如花:“好花花,我不想试了,再过三日就出嫁了,我更需要休息,休息!” 如花笑了笑:“主子不知道,奴婢们要完好的调好明日所需的一切才能更好的保证顺利进行啊。” “那让我睡一会,就一会,你们待会再来!”白颜笑手舞足蹈的将几名侍女推了出去,才好清净了一会。 然而送走了一堆,又来了一堆,穆婉词带着另几名侍女推门而入:“阿颜,将军府命人送来了嫁衣。当真是极美的。” 白颜笑躺在床上,眼皮也不抬:“阿姐,你命人放好便是。” “你这丫头。”穆婉词无奈的挥了挥手,你侍女们便把嫁衣挂在架子上,悄然走了出去。 穆婉词刚要说话,便听到如花进来有些慌乱的喊道:“穆姐姐,不好了,那新来的婢子笨手笨脚,把大婚用的印眉脂粉打翻了,那胭脂是上好的进贡良品,万里挑一,出了皇亲国戚再难寻到的上等粉质。我本想着让那婢子看好了,大婚那日再拿出来,给主子用上定是点睛之笔,哎!” “我去想办法吧。”穆婉词叹了口气。 “阿姐,不用,寻常脂粉就可以了。”白颜笑拉住穆婉词。 “主子有所不知,在辛国出嫁,最长脸面的便是这眉间的脂粉了。只因为辛国盛行女子在粉中刻印不同的图案,在涂到脸上,那图案便是一种象征。寻常用不到这脂粉,但这出嫁就不同了,越是别致少见的图案,越彰显着女子家族的地位和特别!所以但凡皇亲国戚都会遍寻这刻印脂粉的妙人师傅来给自己准备出嫁时的图纹。像先皇的景德皇后出嫁之时,母家出黄金万两寻到了一个桃花脂粉,那脂粉粘在眉心便生出了一枚桃花图案,霎时好看,自此后民间效仿桃花妆。因此陛下龙心大悦,觉得景德皇后是福星,赐了云岚殿。就说是寻常人家,也会在大婚之日,精心挑选这印在眉间的脂粉的图案的,更何况主子是将军夫人,更不可随性了去,倒惹得旁人笑话。”如花将辛国的风俗说出。 “竟还有这等事?”白颜笑这才起了身,“罢了,你去寻一寻这燕茴城有没有特色的图纹吧,若没有就算了,我本也不是计较脸面的人。” “主子!”恰在这时,一个侍女冲了进来,“方才那个打翻脂粉的婢子跑了!” “跑了?”如花最先皱起眉头,“虽说打翻这等进贡良品是会受罚,却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跑什么啊?” 闻言,穆婉词眼中滑过一丝警觉,看向如花:“不对,此事有蹊跷,如花,你照顾好阿颜,我去看看。如果我没有按时回来,你告诉辛傲寒,让他加强别院守卫。”穆婉词言罢便提裙而去。 “阿姐!”白颜笑没能叫住穆婉词。 没过多久,那侍女的事情就传遍了别院,众人都觉蹊跷的很,便越传越邪乎,渐渐变成别院出了贼,一时间人心惶惶起来。 不多时,辛傲寒便带着一众侍卫来到了别院,将闲杂人等遣散,将侍卫将别院围了个严实。 偌大的别院一时间安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白颜笑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辛傲寒:“我可是难得清静了一会儿,但怎么看起来竟像进了牢笼。” 辛傲寒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杯盏:“你不怕?” “怕什么,陛下不是派来了这么多人守着呢么,难不成陛下还能成为帮凶?” 白颜笑本是无心一句玩笑,却让辛傲寒的眼中忽明忽暗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你不怪我了?”辛傲寒问道。 “朋友之间哪有那么多计较,更何况陛下素有成人之美,我为何要怪?”白颜笑笑得惬意。 “朋友.......”辛傲寒沉吟着这两个字,眼中似有波澜泛起,“还第一次有人敢和朕说朋友二字”辛傲寒抬头只见白颜笑正冲自己眨着眼一脸本该如此的模样,心中倒是顺意很多,顿了顿道“三日后你便要大婚了,可有什么想要的?”言罢,竟是有几分希冀一般看向白颜笑。 “怎么,陛下还要送我一份大礼?”白颜笑转了转眼珠“不如,陛下把宫里的御厨送我如何?” 闻言,辛傲寒径自抽了抽嘴角:“当真是个吃货。” “谁叫我在这别院的这些时日陛下把我的嘴喂叼了呢?”白颜笑凑上前来,“陛下不会要反悔了吧?” “罢了,就依你吧”辛傲寒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朕回宫了。” “恭送陛下。”白颜笑难得起身规矩的行了个礼。 辛傲寒就要抬步迈出的脚顿了顿,继而转身深深的看了看白颜笑,起了起唇却又咽下口中的话一般,终究只道:“照顾好自己。” 直到走远,辛傲寒才兀自呢喃了一句:“但愿,你真的不会怪我。” 白颜笑伫立在门前看着辛傲寒走远,眼中泛起疑虑。 整整一下午,别院安静的如同一汪湖水。 然而直到傍晚,穆婉词也没有回来,但是桌前却放了好一盒脂粉。 “如花,穆姐姐可有回来?”白颜笑有些狐疑的看着桌上的脂粉。 “回主子,我没看到,许是回来过。”如花答道。 不一会,便有人通传,说是穆婉词临时有些事情耽搁了,让白颜笑好生准备,不必忧心,大婚那日她定会赶回来。 天色已晚,白颜笑有些担心,但心知穆婉词的性格也不好多问,便坐在镜前,打开了那脂粉。 那脂粉图纹上印刻着半枝穷劲有力的树枝蜿蜒的伸向天空,而那树梢之上是半轮明月,弯弯的月牙透过树枝,雕刻的竟是栩栩如生一般。其意别出心裁,当真是极好的上品。 “如花,去查一下,下午都有谁来过我的院子。”白颜笑吩咐道。 白颜笑回身,看到架子上大红的嫁衣在月色中泛着鲛丝的光泽,竟在夜晚美得如此极致。白颜笑不由得心中一动,抬手将那嫁衣取下,走到屏风后穿试起来。 大红的嫁衣将白颜笑的身材勾勒得极美,白颜笑赤着足一步一步走到梳妆台前,竟忍不住为自己上了妆,眉黛青颦,轻咬口脂,镜中人已是美得令人惊艳,白颜笑伸手拿起那眉间脂粉,又取了踏纸,一印,再将那纸贴上自己的眉心中,用力印下,一个月上梢头的图案便生在了眉间,美得不可芳物。 白颜笑心中浮起无限的惊骇,自是不愿用这等容颜嫁给他,可终究也只能如此了......久久的凝视铜镜,直到铜镜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却让白颜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美么?”低沉而粗狂的声音包围了她。 是萧晟。 白颜笑猝然站起,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过去,白颜笑只觉得脸上一痛,猝然抚着脸看向萧晟:“这是你放进来的?” “笑笑可还喜欢?”萧晟如潭水般深沉的眼凝视白颜笑,神情中带着一种痛楚和恨意。 他恨她的背弃。 白颜笑被看得发憷,只觉得如今的萧晟竟是浑身戾气,可怕的很。 “你想怎样?”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后退着,直到抵上了一面墙。 “怎么?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猫呢?如今已被人磨平了锐气不成?”萧晟幽幽说道。 “来人!快来人!”白颜笑的声音传遍了别院,然而却是许久没有来一个人。 萧晟满意的笑了笑:“辛国的防备可真是差的很呢,笑笑你说,辛傲寒是用人不善呢还是故意不管你,偌大的别院竟只有一圈侍卫和一个婢女,其他人都去哪了呢?” 闻言,白颜笑的脸上一白,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是你!是你故意引起众人的注意让辛傲寒疏散了闲杂人等,并引走穆姐姐!你一早就在附近!” “我的笑笑还是那么聪明。”萧晟冷笑着赞叹,抬手抚上了白颜笑的脸。 “别碰我!”白颜笑厌恶的打掉了萧晟的手,却是觉得胸口一滞,一股气流自腹间升起一路蜿蜒而上直奔脸上,顿时脸上如被灼烧一般生疼起来。 “笑笑不要动怒,若是动怒,怕是疼得更厉害。”萧晟勾起白颜笑的下巴,狠厉的神情中隐现一丝疼惜。 “啊——”白颜笑捂着脸疼得跪坐在地上,后背已然是冷汗涔涔,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八章 容貌恢复 将军府。 “公子,白姑娘找你。”江临上前来禀报。 “阿颜?”顾北屿微惊,“她现在不是该备嫁么怎么会来此,现在在哪呢?” “白姑娘不是外人,所以我就私自做主带她进府了,现在就在门口”江临说道。 “你下去吧。”不知为何,顾北屿心间浮起一丝不安,旋即开门走了出去,“阿颜,你怎么来了?” 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只是那笑中却带着三分冷意,陌生的很。 “阿颜?” 白颜笑再次睁眼却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而一旁坐着萧晟正看向远方。 “你就不怕,顾北屿会因此挥师而上灭了你萧国?”白颜笑躺在床上,静静的说道。 “是么”萧晟回过头来,“恐怕他此时还不知道身在你房中的你已经不是你了。” “什么!”白颜笑猝然坐了起来,脸上煞白如纸,片刻后才唇齿轻颤道:“你是说......瑶华的脸......回来了?此时在房中的......是她?你们要做什么!” 萧晟很满意白颜笑的反应,旋即拿起一面铜镜递给白颜笑。 镜中的女子已然不是那副绝世容颜,却也不是曾经的自己,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一张平淡的脸,而那脸似还在生长一般,缓慢的变化着...... 白颜笑呆呆的看着,只觉得气血翻涌,一时间不能自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顿时,那脸撕裂一般的疼痛起来,渐渐遍布起无数血丝,似有什么东西自骨子里生长出一般,额头如针扎。渐渐的,这痛意蔓延了全身,五脏六腑仿佛被灼烧一般,白颜笑不住的痉挛起来,生不如死。 “你给我用了什么......”白颜笑捂住心口恨恨的看向萧晟。 这一次,连萧晟都皱了眉头。瑶华给他的,究竟是什么。 几日前,瑶华开启招唤术,与萧晟争执中落水,却因此恢复了容颜,于是便有了这婚礼中偷梁换柱的大戏。 萧晟一直对换脸之事存疑颇多,瑶华给了他这个脂粉,并告诉他这个脂粉混入了她的血,刺激之下,白颜笑的模样可变回,亦可印证瑶华所言的真假。却不想,引发了她体内的毒。 萧晟是知道她中毒之事的,自然是辛傲寒的杰作,当初白颜笑中毒之时,辛傲寒便利用细作将消息故意传到萧晟耳朵里,因为这毒没有解药,但在这世间却有一种方法可解百毒,便是以骋兽血养以甘玲草。 甘玲草是辛国皇室秘传之物,历代帝王传之,辛傲寒将它制作成吊坠系在了白颜笑脖子上,那吊坠,白颜笑倒是从未摘下过。但,骋兽却是萧国的圣物,百年前萧氏夺位的时候靠的就是这威力无比可震慑四方的骋兽,后来因为骋兽致残无比便被秘密养在了一个禁地之处。想要取骋兽血,必要与之搏斗,可那骋兽有一间屋子的大小,寻常人难以靠近半分便被碾死了,这取血谈何容易。 但这世间只有骋兽血能养活甘玲草得以续命。辛傲寒这是算准了萧晟会救白颜笑,便一早将甘玲草系在她身上,这样,萧晟但凡有一丝心软和复仇之意,也不得不救了。 “刘翼”萧晟对门外唤道,下一刻一个男子便推门而入,“看好她。” 刘翼看先床上的白颜笑,约莫明白了几分:“王爷,你这是要去取血?” 萧晟却是头也未回的离去。 萧氏的禁地之中。 一只巨型兽物正张着血盆大口,身上青绿色的鳞甲在黑暗中泛着恶臭。而地上,却是一片尸骸,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萧晟持着一把剑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骋兽。 那骋兽闻到人的气息,猩红的眼睛顿时燃起了吞噬的欲望,两根獠牙在黑暗中闪着光!它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咆哮着冲了过来! ......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天明。 萧晟推门而入,便见到白颜笑蜷缩在床上,虚弱的像一张白纸。 “王爷回来了!白姑娘不是很好,属下见着她的脸都布满了纹路。”刘毅说道。 “你去门口守着吧。”萧晟吩咐道。 刘翼走了出去小心的关好门,萧晟这才取出一直紧握在手心的小瓷瓶走向白颜笑。萧晟将白颜笑放在自己的腿上,白颜笑感觉到触碰便挣扎起来,萧晟便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道:“别动!” 接着,萧晟单手打开了瓷瓶,一下便把那骋兽血灌进了白颜笑的口中,泛着腥的血味令白颜笑险些呕了出来,却被萧晟硬按着压了下去,直到饮尽。 白颜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萧晟拼命的咳了起来,趴在床沿不住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面目痛苦,竭力挣扎。片刻后,白颜笑全身经脉凸起,那兽血似顺着白颜笑的血脉融为一体般,从黑色渐渐变为红色,自四肢渐渐流向了脖颈吊坠中的甘玲草。 那甘玲草如同感到召唤一般慢慢的漂浮起来,同时似得到滋养一样,从一株干草迅速生长起来变成一朵红色鲜活的草。渐渐的,那红色的草变成了一朵鲜艳的火凤尾,如同一株绽放的花朵,绚丽耀眼。那吊坠变得滚烫起来,几近融化,只听“滴”的一声,那火凤尾若绽开一般自吊坠中浮出,漂浮在空中一瞬便滴落下去,渗入了白颜笑的血液中! 仿佛血液在燃烧,白颜笑只觉得浑身滚烫,如同掉落在炼丹炉里,似有什么顺着血液慢慢上升,一路蔓延到白颜笑的眉心处,那脸上刀便如刮一般的疼了起来,血管更是忽明忽暗,诡异非常。 “啊——”白颜笑捂着脸在床上翻滚起来! “萧晟!你给我吃了什么!你还是杀了我吧!”白颜笑痛不欲生。 萧晟的脸色一时难看起来,低下身子试图按住不安的白颜笑,而手刚碰到她,手腕却骤然一痛,白颜笑怒极,一口咬在了萧晟手腕上! 萧晟没有推开她,渐渐的,眼中泛起一丝笑意。似乎她对他这般毫不客气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若你还想见到他,就要撑过去,撑过去就没事了。”萧晟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而那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传进了白颜笑的心里,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白颜笑清醒了些许。 白颜笑鼓足力气大喊一声“啊——” “啊——” 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爆发力穿透了重重魔障! 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上了眉心猛地喷发了出去! 突然之间,两张脸相继出现在她的脸上,原本瑶华的脸在飞速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曾经的脸!那眉间,迅速生出一朵火凤尾,妖艳至极! “噗——”白颜笑一口浊血喷了出去! 体内的一切在刹那间悉数消失。 ...... 静。 极静。 片刻后,白颜笑才仿佛有了生机一般自床沿缓缓的抬了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铜镜上。 那铜镜里,一张巴掌大的圆脸生得俏皮可爱,柳眉杏眼,目如含星,那杏眼的眼尾微微上挑,弧度霎是好看。白皙的皮肤衬得小巧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十分诱人,轻灵的气质衬得明眸皓齿越发的秀色可餐。 白颜笑微微松了口气,眼中泛起笑意,这是自己的脸。 但却也不是自己的脸。 那眉间落下了一枚凤尾图纹,似一朵盛开的花。而那纤长的睫毛之下,一双眼睛中似藏进了潭水一般,带着三分妖娆、三分魅惑,还有三分清冷。上弯的唇角却也有了不同以往的弧度。似乎眼还是她的眼,眉还是她的眉,可是不觉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到底是长开了。螓首蛾眉,竟是姣若秋月,瑰姿艳逸起来,含了几分说不清的媚,却是媚而不俗。此番看去,倒是比瑶华那张脸还要美上几分。 白颜笑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原来换脸竟是因为中了咒,此番甘玲草和骋兽血不但将她体内的毒除清,竟连那咒毒也一并除去了。想必,瑶华之所以掉入水中后解了这咒,是因为这咒本就是应水而生的,但瑶华属于草木一族,并不惧水,所以好解了些。可白颜笑生来惧水,才会有此一劫。 只是,可怜那瑶华,无论是哪张脸放在她身上都生不出放在白颜笑身上的那种美。更比不上她那双眼。因为,一个人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藏在眼睛里的。岁月给予的,从来都是公平的,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与苦难,只有走过的人,才能在黑暗中踏出一条盛开的路。更赋予在那看似平静的脸上。所以,那些容易满足的人,大多是从黑暗中摸爬滚打过的人。 萧晟望着白颜笑片刻,竟也是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萧晟缓缓蹲下,勾起白颜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来。 瑶华的脸他是见过的,却不曾想如今换回到白颜笑身上,竟是如此的美。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零九章 偷梁换柱 “是你救了我......”白颜笑回过神来,避开萧晟的手坐了起来。 “是,又有何用呢。”萧晟看着白颜笑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当初你怀念先王妃,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吧。可如今你也看到了,那不属于我。”白颜笑缓缓说道。 “你竟只以为我在意的是那张脸?”萧晟目中一滞。 白颜笑偏过头去,不愿回答。她自然知道不是,可如今面对他,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昏了多久?”白颜笑开口问道。 “从那日离开,已经有两日了。”萧晟道。 白颜笑猝然一惊,明日,就是大婚了。他绑了她,无非就是想报顾北屿夺妻之仇。 “你恨我。”半晌,白颜笑幽幽开口。 萧晟觑了白颜笑一眼,看向窗外:“想见他么,可惜,明日你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另一个人了。” 白颜笑脸色一凝,瑶华不可能会嫁给顾北屿,那她既能和萧晟联手,必然是要在大婚那日替萧晟刺杀顾北屿!若说寻常她定是接近不了他分毫,可是如今她的那张脸却成为了她最好的武器。 白颜笑起身欲走,萧晟也不拦只是幽幽开口道:“怎么,这么心急的去找他,你就不怕会失望?” 白颜笑站定,看向萧晟:“此言何意?” “顾延年早就容不下你了,这场婚礼不过是个阴谋,你又可知,顾北屿不会在那日默许顾延年呢?自古帝王将相,哪个不是冷情冷性。”萧晟说道。 “不会的,我信他。”白颜笑坚定的说道。 “呵,曾以为你也是个聪慧女子,却不想到头来也如此呆傻”萧晟冷笑一声,“当年顾北屿与我在边界大战时,你以为当年的沈凝是如何死的?又如何死而复生?” 这一句话,当真令白颜笑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看向萧晟:“你什么意思?” “看来,他连告诉你的勇气也没有。”萧晟讥讽道。 “你知道什么?”白颜笑的唇齿有些颤抖。 “因为,当年死的根本不是沈凝,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也不是沈凝。”萧晟幽幽说道。 白颜笑踉跄一步。 “那个人叫江凛,是顾北屿的心腹,化名沈凝,自小被安插在萧军营地,后来做了个将领。顾北屿只是偶尔和他互换身份,并利用你在王府探听消息罢了,从头到尾,你不过是被利用罢了。你可知在你最危难的时候,他在做什么?他正在回辛国与顾北渊争夺顾氏兵权!可有半分顾得上你的安危?甚至,最后替你挡剑身死的都是个替身!” 江凛.....白颜笑想起了那日选师父时第一个被自己选中走遣走的男子,他说他叫江凛,原来最后却是他救了她。 王府......白颜笑想起每一次师父鬼祟的偷窥着被自己撞见,现在想来,他也曾对自己起过杀心的吧。 前因后果在一瞬间想通,白颜笑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一个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却想着他利益的人可还值得你相信么,你只是不曾真的认识他罢了”萧晟危险的眯起眼睛,“怎么?知道真相,还要去见他?” “不,我不信,我要亲口听他说!”白颜笑苍白着一张脸,惊恐的喊道。 “想见他?可我偏不想让你如愿。”萧晟一步一步走向了白颜笑,一把扣住了她的脖颈,“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他是如何娶别的女人,又是如何在大婚之日失去一切的。也让你尝尝什么叫噬心之痛!”说着,萧晟便死死扣住白颜笑的身子让她无力反抗,白颜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顾北屿的婚礼设在了御崖台,这个地方是辛国权力的象征,时常被用来祭祀,只有辛皇下旨赐婚的功臣才可在此举行,代表着无上的荣耀。 御崖台在一处高峰上,山下是深不见底的御崖渊。 此时,已是大婚之日。 白颜笑被萧晟点了穴位困住正处在对面的高峰上,良好的位置恰能将大婚的情况尽收眼底。 “心痛么?”萧晟靠近白颜笑的耳朵轻声问道,那声音中带着无尽的嘲讽。 白颜笑绝望的别开脸,美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御崖台上,随着一个钟被敲响,一个内官高喝一声:“吉时已到!” 旋即,文武百官跪坐了下来。 御崖台下,顾北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缓缓的在御崖台下停下,回身看向身后的喜轿。隔着百丈远,白颜笑依旧能感受到顾北屿的喜悦与紧张。 白颜笑眯起了眼,看向那高大的枣红马头上还系着一顶偌大的红花,如此耀眼。 他曾说会骑着高头大马来娶自己。 的确是高头大马。只是如今竟这般刺目。 顾北屿下马,缓缓的走向那喜轿,一双灰蓝色的长眸藏着无尽的深情...... 只见那轿子一低,瑶华缓缓走出,顾北屿俯身牵住了她,两人凝视片刻,眼中仿佛有流光转瞬。 白颜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中泛起希望,她多希望他能看清眼前的女子不是她。 然而,两人却是相视一笑,牵起手,一同走向了御崖台。 他没有认出不是她。 白颜笑自嘲的一笑,心底泛起无尽的酸涩。 瑶华大红的嫁衣衬得那绝色倾城的脸令在场所有人不由得惊艳起来,只是莫名地,看台上,辛傲寒却觉得“白颜笑”没有往日的美艳。 瑶华的嫁衣竟都是和白颜笑此时所穿如出一辙,相同的款式相同的纹理,白颜笑眼中泛起寒光,萧晟早就是有备而来的,怕是顾北屿身边早就出了奸细。 “是不是很难过”萧晟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见她不语,萧晟拿过身旁的布袋子递给白颜笑,“想想当初他将凭凤剑送你,是不是很讽刺?” 白颜笑虽被萧晟点了穴,只是用不上力,使不出功法,身子却是能动的。她颤抖着接过布袋,打开,那布袋中包裹的竟是当初白颜笑被萧晟带走成婚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凭凤剑! “本王早有耳闻,龙凤剑向来双生,与使用者彼此不离。如今我倒想看看,若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该是如何的两剑相向!”萧晟说道。 白颜笑却恍若未闻,双目死死的盯着顾北屿,那目中渐渐浮起凉薄之意。 “行礼!请两位新人拜天地!”内官高喝声音响彻御崖台。 闻言,御崖台潜伏的杀手悄然拔剑,辛傲寒感觉到杀气,心中了然,目光盯着“瑶华”满意的笑了笑。 山顶上,白颜笑将一切看得分明,心底蓦地一凉。想起当初辛傲寒曾说——那朕倒要看看,你所信之人,是否挡得住你的信任!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大婚只是一场阴谋。顾氏的阴谋。 而顾北屿满心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中,早已失了警觉,丝毫未察觉不妥。目光深深的落在瑶华脸上,牵着她转身面向天地之间双双跪下,正要拜下去,却听道:“停下!”一声怒吼打破了这一场婚礼的喜气。 是穆婉词风尘仆仆的赶来,持剑直奔瑶华,一向端庄持重的她此时发丝微乱,丝毫没有往日的温婉,而是浑身散发着戾气,毫不相让。 顾北屿立刻牵着瑶华起身躲了过去。 “穆姐姐!”白颜笑张了张口却丝毫发不出声音,白颜笑顿时心急如焚,心知若是此时瑶华挑拨,周围的人定会杀了穆婉词的。 “你说顾北屿会信她么?”萧晟也不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伸手解了白颜笑的哑穴。 “你卑鄙!”白颜笑怒斥萧晟,试图拦下穆婉词,竭力大吼“阿姐!” 然而距离太远,没有人听得到。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章 大婚之变 “她不是白颜笑!”穆婉词剑指瑶华,对着众人说道。 见此,顾延年悄然挥了挥手,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悄然退下。 顾北屿上前一步挡在了瑶华身前,皱眉:“穆姑娘你这是作甚?!” 穆婉词气急,恨恨的看向顾北屿:“亏阿颜那般依赖你,如今你竟被猪油蒙了心!连你眼前的人不是她都分辨不出来么!” 闻言,顾北屿端详了瑶华一瞬,却未见任何不妥,讽刺道:“阿颜乃是我堂堂正正娶过门的妻子,不是她又是谁?如今这满场上下,谁人不识得阿颜,哪个敢说她不是她?若她不是她,又该是谁?枉你身为阿颜长姐竟来扰乱她的婚礼,穆姑娘怕是喝醉了,来人,将穆姑娘请下去!” “瑶华!她是瑶华!这张脸本来就是她的!阿颜从来不长这样!她们是因为中了咒才会换脸的!前几日我被别院的动静引走,便见到是她,我追去却掉入了她的圈套,再转眼间她便不见了!我被困了几日,今日才拼死逃出!而阿颜正是在我不在的期间被掉包了!如今阿颜危在旦夕,你们却在这里逍遥快活!”穆婉词剑指瑶华咆哮道,“你这个小人!上次阿颜没杀你当真是她最大的错误!” 闻言,满场惊骇,议论纷纷,却显然没有人相信这荒谬之言。辛傲寒高做在上方,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唇角。 “阿姐,我知道你素来和瑶华更亲近些,可我们姐没一场,你犯不着因为那日瑶华醉酒之言就当了真,信了我与她换脸什么的荒谬之言!若我不是白颜笑,又如何将这脸做的这般细致?!大家若不信,大可来检验我的脸是否是易容!”瑶华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牵起顾北屿的衣袖,泪眼盈盈的看着顾北屿道:“师父,前几日穆姐姐不在,不知是与瑶华密谋了什么,今日竟来破坏你我!虽说平时穆姐姐向着我,但终究她和瑶华才是亲姐妹,只是我一直未曾告诉过你们罢了......” 瑶华说的愈加委屈,在场众人见此无不信以为真,愈发的讨论起来。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姐妹!竟来闹自己妹妹的婚礼!” “是啊,还满口胡沁,什么换脸只说简直闻所未闻!” “这白姑娘与大将军好不容易要在一起了,还半路杀出了这番事!” ......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让穆婉词愈发的下不来台,更是无人信她的话。 瑶华藏在顾北屿身后,一双眸子扑闪着,带来几分狡黠,讥讽的看着穆婉词。 穆婉词勃然大怒,提剑就像瑶华砍去,却被顾北屿制住,冷声道:“穆姑娘若再不走,便休怪我无礼了!” 另一端山上,白颜笑再也控制不住,双眸猩红带着一股凄楚看向萧晟。 萧晟很满意白颜笑的反应,抬步上前,勾起她的下巴:“你以为你去了,顾北屿就会娶你了么?” 白颜笑颓然僵住,眼中死寂一片。 萧晟见她不动,越发的靠近了她,却谁料就在他的手指碰到白颜笑脸颊之时,白颜笑抬手,一掌击中了他的心口。 猝不及防的,萧晟后退好几步!接着,只觉得气血喷涌,宁是吐出一口鲜血来!刹那之间,萧晟便跪倒在地,伏在地上痉挛起来! 白颜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萧晟,自己不过刚冲破穴道,身体本就受到反噬,这一掌不可能有多大力气,怎会让萧晟如此这般!除非,萧晟本就中了毒已是强弩之末! “萧晟......”白颜笑颤了颤,眼中又一瞬的犹疑,然而下一刻她一咬牙,拿起凭凤剑便自山顶向御崖台翻了过去。 “不......不......要......”萧晟伏在地上,面色变得青黑起来,仍试图阻止,却已来不及。萧晟费力的撩起袖子,只见右手手臂上一个牙印深可透骨,已经紫黑一片,正汩汩冒着血,而那道青紫正沿着萧晟的血管一路蜿蜒而上。正是昨日萧晟取骋兽血时被咬下的伤口,那骋兽的獠牙毒性极强,萧晟受伤之后并未清理伤口,只是用内力压制,此时猝不及防挨了白颜笑一掌,顿时触发了血液中的毒素! 御崖台上,穆婉词再也忍不住,不再多言,挥起剑来直冲瑶华!然而顾北屿只是抬手一挡,穆婉词便被振飞! 紫玉箫的功力悉数给了白颜笑,此时的穆婉词弱的如同寻常人,倒在地上便吐出一口血来。 “有人扰乱婚礼,还不快来人,给我杀了这捣乱的女子!”见此,顾延年站了出来,手一挥,便有数名士兵冲了过来。 寻常官员谁敢插手顾北屿的私事,此时顾延年的一句话便如同开闸一般,那些早就静候的士兵便如洪水般冲了去!那些士兵训练有素,仿佛要刻意制造混乱一般,顿时围困住穆婉词。 “不用,将她带下去便可!”顾北屿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那些刀剑险些刺穿穆婉词,只是突然,凭空而来无数飞箭,顷刻间将包围穆婉词的士兵刺穿。 一身素衣凭空而落,挡在了穆婉词身前。 “阿词!”卫青丞无比心痛的揽起穆婉词,“你怎么这般胡闹!” 卫青丞腰间的暗府令牌让在场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世人早闻能号令江湖的暗府之威,却对它的掌管者卫青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讳莫如深,能在黑暗中掌控整个江湖的消息却屹立不倒者自是让人有几分忌惮的,而今他竟是眼前这个女子的靠山! 见此,顾延年悄然挥了挥手,想让杀手趁乱杀了“白颜笑”。 “你是......卫青丞?”顾北屿微微皱眉。 “正是。”卫青丞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看向顾北屿的目中泛着寒意,“素闻大将军英勇善战,想不到竟也出手伤一介女子。” “穆姑娘似乎有些不适,烦请卫兄带走,待明日我亲自请罪。”顾北屿说道。 “青丞,她不是阿颜!她不是!我绝不会让她得逞破坏阿颜的大婚!”穆婉词靠着卫青丞,狠狠的看向瑶华。 “好,我陪你。”卫青丞对着穆婉词柔和一笑。 “卫兄这是要与我为敌了?”顾北屿后退一步,面色微冷。见此,江临立时带上一群手下包围了两人。 而空中顿时飞来无数流矢将二人保护起来,两方交战,场面顿时大乱! 一众官员纷纷跑的跑,躲的躲,而辛傲寒却不慌不忙的看着场下,眼中的意趣越发的深了。 白颜笑一路奔来,解毒之后的身体本就虚弱,却仍咬牙挺住,绝美的脸上一抹决然透着凉薄。 一路到了御崖台下,白颜笑却最先看到一众的黑衣人正背对着自己埋伏在侧,似要伏击场下,白颜笑迟疑一瞬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再过片刻,等他们彻底乱起来,我们就趁乱杀了那白颜笑!所有人准备好!” “头儿,你确定消息无误么?以将军对白姑娘的宠爱程度,怎么会下这种命令?”另一人问道。 “蠢货!表面上不宠着些怎么会让她信任,不利用她又如何能一次一次击败那萧晟!说白了,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这男人嘛,见到这等容颜自是难免心动。有个几分热度也是难免的,但新鲜劲儿过去,发现她影响自己的前程又怎么会心软!自然做给辛国的人看的。世人皆知大将军劫了摄政王妃,若是再娶了她岂不是捡人剩儿的了!自然是先昭告天下娶她,再当众杀了她!这样既能撇清自己,又能羞辱萧晟,羞辱萧国!”那个头儿自顾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伸手顶了一下身边的人,“我和你说这么多干嘛!看好了,准备动手了!” 白颜笑呆呆的听着几人的对话,只觉得眼中冰凉一片,连眼泪渗出了也未曾察觉,直到一阵风吹来,将脸吹得生疼。 白颜笑狠狠的吸了下鼻子,抬手擦干了眼泪。 吸气的声音惊醒了前面的一众黑衣人,顿时转过身来警觉的看着白颜笑,“遭了!被发现了!” “别废话!杀了她!”带头的人说了话,白颜笑这才抬眼看去,看到他眉心处一个醒目的大痣,正是那日在将军府与钱溢对话之人。 原来,钱溢那日所说——将军待她不过是假象罢了,自古以来哪个帝王将相不是狠心之人,将军府这样高的门槛哪里是寻常人可进的,她挡了将军的路罢了。 她挡了他的路罢了...... 原来他们那日口中所说的想杀的人竟是自己! 竟然是她自己。 钱溢是顾北屿身边得力的侍卫之一,他的意思,自然也是顾北屿的意思。 一瞬之间,白颜笑如惊醒一般!她想起,辛傲寒曾让她亲耳听到过顾北屿与顾延年承诺会杀她的谈话;她想起,萧晟所说,她危难时他为了夺权弃她不顾,只是她不曾认清过他罢了...... 只是她不曾认清过他罢了...... 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此时此刻,白颜笑再无法怀疑眼前的一幕了。 顾北屿出征前的话仿佛还言犹在耳:“阿颜,无论是有人想要拆散我们,还是有人想要取你性命,今日我向陛下求娶你,从今以后,你我夫妇一体,再无什么能将你我分开。那些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来日方长,我待几许真心,你自会明白。” 来日方长,我待几许真心,你自会明白....... 如今,她当真是明白了。 多么讽刺。白颜笑心底蔓延起无尽的酸楚。 绝望的闭了闭眼睛,伸手拔出了剑,再睁眼时,白颜笑眼中已是一片清冷。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去阿姐 “杀!”一众黑衣人冲了过来。 白颜笑持着长剑手起刀落间便削下一人的头颅! 一场惨绝的杀戮。 脑中一片空白,白颜笑任剑挥舞,杀伐间凌厉果决,猩红着一双眼,拼命一般。 那些黑衣人也并非宵小之辈,各个武艺高强,然而,白颜笑周身散发出无尽的戾气和不要命的打法让在场众人不觉间生了惧意,渐渐不敌起来。 白颜笑见此越发的狠绝。 黑衣人速速包围了白颜笑,试图速战速决。 趁白颜笑不备,一个黑衣人迅速绕到白颜笑身后,对着白颜笑就是一刀砍下!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白颜笑身上。 半晌,白颜笑愣愣的回了头,冷着脸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向那持刀的人。 白颜笑双目赤红,眉间的凤尾花妖艳异常,如滴血一般,周身散发的冷意令人胆寒。 那黑衣人不由得颤了一下,而下一刻,白颜笑的凭凤剑便入了那人的心口! 长剑一拔,顿时血花四溅! 众人大骇! 后背一点一点渗出了血迹,蔓延在鲜红的嫁衣之上,那纹路犹如一朵盛开的凤凰花!越发衬得白颜笑美得不可芳物! 风,吹得凛冽起来。 御崖台上。 卫青丞与顾北屿持刀相向。 顾北屿不愿见血并未用尽全力,只想尽快逼退二人,而卫青丞素来身染重病虚弱的很,此时已是全力抵抗,却不曾退后分毫。 两人僵持不下。 瑶华躲在顾北屿身后,趁众人不备,悄然自袖中掏出了匕首,走向一旁的穆婉词。咬了咬牙,鼓足力气,突然,狠狠的扎了过去! 卫青丞只一瞥,猛地用力将顾北屿一推,侧身揽过穆婉词想要避过刀锋!然而已经来不及! 只听“呲——”的一声,那匕首入了卫青丞的腰腹间! “青丞!”穆婉词瞠目欲裂! 卫青丞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穆婉词的怀中。 顾北屿停下剑,不可思议的看了瑶华一眼。 瑶华对上顾北屿的眼,手中一松,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师父......怎么会这样......我......我只是想帮你一下.......我不想杀他的.......” 顾北屿叹了口气,将瑶华揽在身后,目光落在了卫青丞身上。 卫青丞缓缓的伸出手想要触摸穆婉词的脸,却已用不上力,见此,穆婉词拿起卫青丞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不住的呜咽,“青丞......是我害了你.......你不要走.......” “不要哭......”卫青丞喘着粗气,“我......我本就是......活不长了.......能遇见你.......很......幸......福......”说着,卫青丞自腰间取下暗府的令牌塞到了穆婉词手中“阿词......我......我......” 卫青丞突然开始剧烈的喘起粗气来,口中冒出大量的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青丞......”穆婉词拼命的点头,狠狠握住了卫青丞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卫青丞未来得及说完那一句话,手肘便颓然落下,再没了声息。 “青丞——”穆婉词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 那声音无尽凄楚,响彻天地。 白颜笑闻声望去,便看到了眼前一幕,顿时煞白了脸! 分神间,一刀打在了她心口上,一刀打在了她腿上!白颜笑顿时跪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穆婉词突然放下卫青丞,拿起地上的一把刀,直冲顾北屿! 她的目中是无尽的恨意与凛冽,那神情,与白颜笑如出一辙。 顾北屿侧身避过,就在这时,穆婉词刀锋一转,直奔瑶华! 原就是个虚招!她的目标不是顾北屿,而是瑶华! 瑶华来不及后退,却是避无可避,眼见着那刀就要捅进瑶华的心口! 却听“呲——”的一声,令在场所有人睁大了双眼! 穆婉词不可置信的看着腰腹间刺穿的长剑,缓缓回身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持剑的顾北屿。 顾北屿来不及阻止,为了救“白颜笑”只能一刀杀了穆婉词。 穆婉词凄然一笑,对着顾北屿道:“阿颜若知道......该有多伤心......连她都认不出,你不配......来日,你必将后悔......” 言罢,穆婉词缓缓倒下,鲜血四溢,却拖着一口气艰难的爬向了卫青丞。 不远处,白颜笑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被掏空一般!疼得仿佛炸裂! “啊——” “啊——”白颜笑仰天长啸,那痛楚的声音似滔天巨浪一般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喷涌而!如海啸一般的怒意顿时传透了山间!周身突然迸发出一股戾气,眉间的凤尾花隐现一抹火焰,令人惊骇! 众人立时被声音吸引,这时才看到不远处与瑶华同样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浑身浴血单膝跪地,那美艳的容貌凄楚无比! 剩下的黑衣人被惊得后退一步,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齐齐对着白颜笑砍了下去。 然而只一瞬,白颜笑便提剑挡住了几人,下一刻,长剑一横,顿时血花四溅,几人便命丧当场! 那凭凤剑似染了戾气一般,锋利无比。 “阿姐!”白颜笑直了眼,拼命冲向穆婉词。 鲜红的嫁衣在空中飞舞,似一只扑火的蝴蝶,绝美异常。 “阿姐!”白颜笑扑过去跪在穆婉词身前,颤抖着抚向穆婉词的脸。 穆婉词似有感应一般,虚弱的睁开了眼,见到白颜笑,眼中亮起一道欣喜的光,颤抖着握住了白颜笑的手,“阿颜......” “是我!阿姐!是我!我回来了!”白颜笑拼命点头。 穆婉词放心的松了口气,白颜笑知道,她是为自己脸上的咒已解而开怀。 “阿姐,我带你走!”说着,白颜笑就要拉起穆婉词。 而穆婉词却是摇了摇头,用力将一物塞进白颜笑的腰间,是暗府的令牌。 “阿颜......你快走......”穆婉词用尽全力推开了白颜笑,继而眷恋的看了一旁的卫青丞,缓缓伸出手去放在他已经僵凉的手心中,含着无限的歉疚与不舍缓缓闭上了眼。 白颜笑张了张嘴,僵坐在地,天塌了一般。 穆婉词死了。 她的阿姐,死了。 那个在她做错事会维护她的女子不见了...... 在她受伤时会温暖她抱住她的女子不见了...... 在她遇到危险时奋不顾身来保护她的女子......再也不见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在她欢心喜乐时告诫她不忘初心,能在她只身上战场时拦下她与她并肩作战,能在她迷失自我时指点迷津,告诉她还有她。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女子。 风,突然刮得这般凄凉。 ..... 顾北屿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底泛起说不清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辛傲寒眯起了眼睛皱着眉将目光紧锁在白颜笑身上,不知为何,自她出现,辛傲寒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陛下,您看这仪式是否暂停,是否先行回宫,暂避一下?”一旁的内官问道。 辛傲寒凝视着不远处的女子,挥了挥手。 顾延年见此,连忙走出主持大局:“来人,将那两人赶紧拉下去,别扰了陛下的兴致!今日大婚暂且......” “谁敢!”顾延年话音未落,白颜笑暴喝一声,扬起一张苍白的脸,狠狠的环视着众人,那眼中,死寂一片,却蕴藏着一股深深的力量般,让人不敢直视。 只见,白颜笑缓缓起身,将背脊挺得笔直,鲜红的嫁衣垂落在地,勾勒出她纤长的身影。鲜血自她手心渗出,顺着凭凤剑滴入泥土之中。白颜笑轻扬起脸庞,上扬的眼角弯起冰冷的弧度,眉心的凤尾花如绽开一般,诛心的红。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自嘲,却是媚骨风情,美得令人惊艳。 旁的女子以印纹脂粉装饰,而如今,白颜笑眉心印纹红的妖艳,却是连这脂粉也用不上了。 瑶华看着白颜笑眉心的凤尾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怎么会......” 怎么会,这张脸如今长在她身上也会这般美。 怎么会,那凤尾花...... 两人相视,众人才发觉两人竟是穿了一模一样的嫁衣! 顾北屿有一瞬的愕然。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被爱所杀 白颜笑上前一步看着顾北屿:“你当真认不出我是谁么?” 顾北屿微微蹙眉。 见此瑶华拉住顾北屿的衣袖:“师父,你莫要听她胡沁,这定是萧晟的计谋!萧国女官瑶华不知所踪早是世人皆知,如今突然出现破坏你的大婚,定是与那萧晟联手了!普天之下,最想毁掉你婚礼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师父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寻一寻附近萧晟的踪迹。”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却颇觉有理。 台上,辛傲寒挥了挥手,便立时有几名侍卫寻了去。 闻言,白颜笑凄楚一笑,呢喃道:“也罢,我与你说这些作甚。”言罢,便提起剑一步一步走向两人,步履间,红衣坠地,款款生姿。 而那每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也是噬心之痛,是了,萧晟说得对,是噬心之痛。 白颜笑直逼两人,强大的气场让两人不由得后退几步。 顾北屿的目光紧锁在白颜笑身上,眼中有了一丝犹疑。 “师父,你看她的剑!”瑶华猝然指向白颜笑手中的凭凤剑,“这把剑上次是我被萧晟绑去时被他收缴了,若她和萧晟不是联手破坏我们,她又是如何得到这把剑!更何况这几日我从未离开过别院!又岂有和她换脸之说,简直荒谬!” 白颜笑看向手里的凭凤剑,心中了然,原来这剑,都是萧晟与瑶华联手设计的。 “瑶华,你装的再像,我只问你对得起良心么!”白颜笑上前一步,隔着顾北屿,紧逼瑶华。 “好歹姐妹一场,如今穆姐姐死了,你却没有半点伤心难过么?”白颜笑说道。 闻言,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暗了下眸子,“白颜笑”今日的反常他也感觉到了。 瑶华语塞,顿了一下,厉声道:“难不成一个险些杀了你的人,你还要为她的死而难过?” 白颜笑缓缓垂眸,把玩着手中的凭凤剑:“我这一生,最后悔之事,便是那一日没要了你的命!”言罢,白颜笑翻转手腕,身形宛若游龙便对瑶华杀来! 顾北屿侧身挡下,两人交战起来! 风吹起拂过脸颊,长发飞扬,白颜笑翻转着手腕,任衣袂翻飞,凄美决然。 远远望去,两身红衣,两柄长剑交缠在一起,竟是绝美无比。 这时,几名侍卫跑到辛傲寒身边递上一个带有摄政王府图纹的布袋:“陛下,属下在附近发现了萧晟的踪迹,不过他应该是受伤了没有走远!” 闻言,众人大骇,议论纷纷。 顾延年上前:“果真是萧晟的帮手!来人!保护陛下!速将那妖孽斩杀!” 一众侍卫速搭起了弓箭对准了白颜笑。瑶华的眼中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 辛傲寒幽幽的瞥了一眼顾延年,没有理会他的逾矩,目光放在了那一身耀眼红衣的女子身上。 白颜笑招招直奔顾北屿要害,一时间竟与他难分上下。 “放!”一声令下,一排箭雨直奔白颜笑,白颜笑翻身腾起,猝然避过。 “再放!”白颜笑手腕翻转得飞快,将那箭矢一一挡下。 那侍卫们丝毫不给她活路。一时间白颜笑已被逼至崖边,不经意间回身望去,只见崖底深不见底的惊涛骇浪。 纵是一身戾气,可敌众我寡终究难敌顾北屿,白颜笑狠狠的一咬牙,一击一挡,想要速战速决,出剑狠快如风,回身稳如泰山。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的剑势顿时眼中一凝! 昔日的一幕一瞬间浮现脑中。 营地,白颜笑练剑。 “身形很快,却力道不足。”顾北屿评价。 白颜笑回身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顾北屿,脸上一丝尴尬闪过,却在下一刻手腕被握住,顾北屿一手揽起白颜笑的腰,一手捏住白颜笑的手腕翻转成游龙,白颜笑被顾北屿带着再次舞了起来。 “出剑要狠。”顾北屿握住白颜笑的手,胸膛相抵猛地一掷。 “回身要快。”顾北屿扶着白颜笑的腰,回身旋转。 ...... 白颜笑的剑法皆是他所教,他怎会认不出! 眼见着手中长剑就要抵上白颜笑心口,顾北屿猛地收势,将将停住! 而下一刻,顾北屿身后突然一股大力狠狠的将他推向前去,原本将将收势的剑却再也收不住!狠狠的刺入了白颜笑的胸膛!剧烈的疼痛顿时蔓延开来,鲜红的血液尽湿衣衫。 凭凤剑被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呯”的一声插入了地上。顾北屿看到白颜笑手张开的手心有一抹红色的凤纹,一瞬间,所有遗失的回忆如同惊醒般流向四肢百骸! 那凤的纹路,是瀚灵山中屠龙时龙丹转化而成留在他们身上的。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有的龙凤印! 空气一瞬间凝滞! 顾北屿骤然睁大了瞳孔! “为什么......”白颜笑不可置信的看向胸前的血窟窿,目中弥漫起无尽的死寂与绝望,缓缓向崖下倒去! “不要!”顾北屿猛然扑去,伸手去拉,然而只触碰到白颜笑的指尖,便扑了个空。 顾北屿眼看着白颜笑如同一只火凤般在空中绽放,坠落。 美得决然。 崖底的大雾掩盖白颜笑之前,顾北屿看到白颜笑弯了弯唇,勾起一抹悲凉的笑。 ...... “等我,高头大马迎娶你的那一天,堂堂正正的,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有你就够了。” 他曾说,会高头大马来娶她,而今却是选择杀了她......那笑意,是悲痛。 ...... “怎么?我穿嫁衣的模样不好看吗?” “你的嫁衣,只能为我而穿。” 他曾说,她的嫁衣只能为他而穿,而自己却是错付了真心如今害了穆婉词......那笑意,是悔恨。 ...... “阿颜,等我回来。” 他曾说,等他回来带她走,可他却骗了她,以至于连替她挡剑的那个人都不是他,原来这步步为营的局里她还是输了......那笑意,是解脱。 白颜笑没有看到顾北屿身后推他那一下的人,是瑶华。 辛傲寒只觉得心底莫名一痛,一下站了起来。 侧峰上,萧晟透过树林看到了眼前一幕,顿时瞪大了双眼,吐出一口血来,倒地不起。 顾北屿突然想起那一日在竹舍。 “阿颜。” “嗯?” “我为你作画可好?” “再好不过了。” “阿颜,转过些脸来。” “只需要背影就够了。” “如果你只看我的身影可还会认得出我?” “那是自然。” “记住你今日所说,永远记得我的身影。” “好。” “这画你且收好了,若是他日认不出来我,我定然不会原谅你,你到时候就和这画过日子吧!” 御龙剑“呯”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渐起无数尘埃。顾北屿双眸猩红,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手。 他亲手杀了他画中的女子。 他没有认出她。 她说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认出她。 “这画你且收好了,若是他日认不出来我,我定然不会原谅你,你到时候就和这画过日子吧!” 一语成谶。 他为什么......没有认出她...... 他曾说会高头大马迎娶她,如今却当着她的面娶了别的女子...... 他杀了她。 也杀了她姐姐。 她该有多恨他。 ...... 手腕青筋暴击,顾北屿长啸一声,那声音越过山崖,如泣如诉,无尽的悲戚痛楚。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跳下御崖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瑶华笑得张狂肆意,“白颜笑,你终于死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顾北屿这才想起身后的女子,方才,就是在自己收势之时,她的一推才让剑锋没有停住。 “你是瑶华?”顾北屿的眼中浮现杀机。 “是又如何?”瑶华笑得猖狂,“怎么,后悔么?要怪也只能怪你没认出她!穆婉词跑来告诉过你,可是你呢,到底是没有信,可怪得我?连心爱女子都认不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娶她?想来大将军英勇一世,却在大婚之日痛失所爱,是不是很难过?” 顾北屿痛苦的闭了闭眼,灰蓝色的眸子已是死寂一片。猝然间提剑而上,直奔瑶华。 瑶华连忙后退数步,然而就在这时,一人从天而降,将顾北屿挡住,一个翻身,将瑶华揽在怀中,后退数十步。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哦?顾将军怎么不问问我是谁,若是你的陛下知道了我的身份万一不让你动手呢?” “报上名来。” “在下秦枫。” 闻言,满座哗然。 江北秦枫,少年便以一把弯月刀闻名诸国,是云荒大陆领将中排的上名的弯刀高手。自小驻守付国寒江以北,为一方领将。也算的上是少年英才了。只是不曾想这等少年却拜倒在瑶华这样的蛇蝎女子裙袂下。 但,世人不知的是,秦枫本名付衍,是付国当朝六皇子。 顾北屿此时却是顾不上他究竟是谁了,红着一双眼睛,直取瑶华性命。而下一刻,秦枫便将瑶华护在身后,翻转手腕便取出了腰间的弯月刀,与顾北屿刀剑相向起来。 顾北屿招招凌厉,带着惊涛之怒,而秦枫并不示弱,矫捷的身手婉若游龙与之相抗。 见高手过招,一众官员们起了身纷纷看起了热闹。 见此,顾延年一张脸拉得老长,想要上前劝架却奈何靠近不得。堂堂辛国大将军大喜之日,新娘子换了脸被亲手所杀不说,连假新娘都有别的男子相护,顾氏的脸,当真是丢尽了。 顾延年咬了咬牙,上前几步,大喝道:“阿屿住手!秦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两人恍若未闻。 见此,顾延年只得回身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刀径自横在了脖颈间,对着顾北屿道:“阿屿!你若是还想见到你的叔父!便给我停下!”顾北屿这才堪堪停下剑,只是长剑一挥仍指向秦枫,秦枫亦不示弱,持刀相对。 顾延年上前推开两人的刀剑,立在中间,看向顾北屿:“阿屿,事出突然,叔父也未曾料到,但当务之急,是找到白姑娘的尸身啊!况且,秦枫将军也只是救自己所爱,不可伤及无辜!” 闻言,顾北屿狐疑的看向顾延年,继而明白一般,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顾北屿何等聪明,此时已然心中明了,原来顾延年和秦枫早就勾结在一起,就是为了今日杀白颜笑。 顾延年见顾北屿凝神,连忙笑意相迎的看向秦枫:“将军见谅,望不与阿屿计较。” 秦枫见此收起了手中的弯月刀,浮现一抹带着几分桀骜的笑意,勾起一旁的瑶华:“还是顾大人通情达理,在下谢过了。” 此时,辛傲寒正双拳攥紧看着几人,眼中的寒意丝毫不比顾北屿少。 若说旁人不知秦枫的真实身份,可辛傲寒却不会不知。顾北渊刚和付凌联姻,顾氏本就得到了付国皇室的支持,如今,顾延年又攀付衍,为的定是他手中的军权。如此,顾氏的实力便再不容小觑,足可与辛傲寒抗衡,将他拉下皇位。又或是,付衍早就有意取代付安太子之位,所以需要顾氏在外的支持,两人合作不过各取所需罢了。顾延年的野心昭然若揭。 顾北屿一步一步走向顾延年,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心酸与绝望,他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顾延年,看得顾延年发憷。 “阿屿,其实秦枫将军是.......” “是付国六皇子,付衍。”顾北屿接过话,危险的眯起眼睛,“叔父可是想提醒我,付衍他的兵已然驻守在山下,我若伤了他,整个顾氏都不得好过?叔父就当真以为我这般愚钝么?还是觉得我如同小时一般毫无长进,所以,借着我的信任在我身边安插了奸细,排了这样一出好戏?” “阿屿!是谁教得你与叔父这般说话!” “叔父.......”顾北屿苦笑一声,“枉我一世敬你,你却这般对我!枉我为顾氏九死一生,而顾氏却这般负我!竟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么!”顾北屿勃然大怒,满目猩红,让人无法直视。 “阿屿......”顾延年有些犹豫。 而下一刻顾北屿却是长剑一挥直指顾延年。 众人皆惊。 “阿屿你这是要杀了叔父吗?”顾延年长出了一口气,面色阴沉。 顾北屿弯了弯唇,露出一抹讥讽的笑:“阿屿不敢,但是,自此以后,我顾北屿与顾氏再无半分瓜葛,天地为证!”言罢,顾北屿翻转手腕径直在自己与顾延年中间的地上划出一道长线! 紧接着,顾北屿将长剑一掷,飞身而起,径自从御崖上跳了下去! “阿屿!”顾延年脸上一白。 而秦枫揽着瑶华却似看好戏一般相视一笑,秦枫长臂一揽,便在众人面前带着瑶华飞身离去。 “给我追。”辛傲寒咬牙,面目青寒。 “陛下不好了,那秦枫将军的两万大军已驻守在御崖台附近!”一个侍卫慌忙来报。 “陛下,万不可轻举妄动啊!”见此,一众老臣劝诫道。 “去找她。”辛傲寒兀自起唇,正在众人不知他对谁而说的时候,只见辛傲寒一步一步自高台上走下到顾延年身旁,凤眼中是怒不可遏的冷意“顾大人何时和秦枫这样熟识了?” “陛下错怪老臣了,老臣是怕秦枫所带的两万大军杀到了陛下才......” “是不是这样你心里清楚,朕乏了,回宫。”辛傲寒头也不回的离去,一旁的轿撵刚要落下,却见辛傲寒看都没看,径直牵起一匹马,驾马而去。 一直到半山腰处靠近崖边无人的小路上,辛傲寒才停下马,对着空中喊了道:“出来!” 却是没有人。 辛傲寒骤然一惊。 半晌,一个侍卫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禀陛下,我们被一群不明黑衣人突袭,尚未在崖边做得部署,兄弟们便已被剿灭。” “什么!”辛傲寒踉跄一步,“还未来得及部署.......” “请陛下恕罪!”那侍卫匍匐在地。 辛傲寒撕登时红了眼,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了起来,双拳攥紧,如坠冰窟。 之前白颜笑掉下去,他未曾慌张那是因为,他一早便命人做了部署,防的就是顾延年突发袭击,他的手下便可在这山腰侧部下网子,若是有人落下,定也会安然无恙。 可如今,她却是真的下去了。 辛傲寒猝然走向崖边,却只看到深不见底的渊正掀起一阵大浪。 “是谁......”辛傲寒捂着心口疼的弯下了腰。 “陛下!”那侍卫便要搀扶。 “我问你是谁做的!”辛傲寒一把甩开那侍卫,大怒道。 “是......属下在死去的黑衣人身上发现了这个......”那侍卫拿出了一个“齐”字侍卫令。 是齐妃。 辛傲寒青筋暴起。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知晓阴谋 雾。 大雾弥漫。 周身苍茫一片,不见任何东西,仿佛被缚在了一个茧中。 一只手用力的伸向空中,触摸到的还是一片苍茫的白。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露出一双绝美的眸。 ......这是哪里...... .......我......是死了么...... 记忆中只有闭眼前一剑穿心的刺痛。 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泪...... 白颜笑抬手抹去,死人怎么会有眼泪? 大抵是太痛了,连泪水都带着苦涩的味道。 她记得顾北屿出征前,辛傲寒故意让她看到他与顾延年的联络,曾问她看到了一切还愿意与他成亲?她说他信他。 终究还是她输了。 输了自己。 输了一切。 心底疼得麻木,白颜笑闭上了眼,她好想沉睡再不醒来。 “白丫头。”一个苍老的声音穿过大雾传来,似在遥远的天边一般。 是那个带着指引的暗语声,白颜笑猝然惊醒。 “丫头。”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呼唤。 “你是谁......”白颜笑四顾张望,依旧是苍茫一片。 然而,片刻后,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接着,那黑点变得越来越大,渐渐的白颜笑看到一个黑袍自那空中浮现,似深陷重重迷障一般若隐若现。 “走过来......”那声音在召唤着她。 白颜笑有一刹那的犹豫,却还是寻着那黑袍而去。此时的她软弱如无骨一般,轻飘飘的浮在那云上。 片刻之后,她来到黑袍身前站定。 “你是谁?” 那黑袍缓缓的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摘掉了头上的帽兜,露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白颜笑猝然一惊,颤抖着唤出:“你是......黑巫师?” 黑袍点了点头:“是我。” “怎么会这样......”煊炎国黑白两巫师一直受人尊崇,地位仅在国主之下。如今黑巫师落得这番模样,必然是煊炎已经内乱。白颜笑眼中一凝,“这些日子,一直在暗语中指引我的,都是您?煊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在哪?” 黑巫师叹了口气:“但凡我有半分旁的法子,也不会将你拖到此处。这是我用尽毕生的法力创造的迷境,别的人进不来,如今你和我都是离魂的状态。我速与你交代,否则时间一长,你再也出不去了!” 白颜笑脸色骤然一白:“什么!迷境!黑巫师所用可是以自己血肉之身歃血为盟的迷境?那这迷境解散之后......” “没错,迷境解散之后,我便会如同尘埃一般消散在这世间。”黑巫师顿了顿,“但,孩子,我来不及了。那日白巫师挑选出你们姐妹三人后,每人赐了一块吊坠,你可还在?” “嗯,我一直藏在身上。” “当时他贸然给了你们这图案,我便觉得不妥,以往有事皆是我们二人共同商议后执行,那日他不知从何处提炼的物件,我便觉得可疑,当夜察访,才知,白巫师早就勾结巫潭宫!正是因为他们的计谋冲犯了神怒才开启了神祭,当我明白时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刚好看到你们三个被卷进神祭河。 我立时明白,白巫师给你们三个的吊坠就是引子,拿着那个引子的人注定会被吸进去。所以,我赶到时便开启暗语告诉你们那到隐晦的话。只可惜,我们身为掌控命运的巫师当遵守天机不可泄露,否则,煊炎国必将动荡不安。那提示便只能到那了,剩下的需要你们去悟。 但我万没想到,当我要去找国主说明真相之时,白巫师他竟不顾同门之情,将我设伏,一直囚禁在弑狱,并在不久之后对外宣称我病故,甚至趁机控制了我在朝中的势力,国主虽然仍稳坐皇位,可却如坐在火炭上一般,大权渐渐旁落黑巫师手中。 如今煊炎国内忧,没有我可以信任之人,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是煊炎的圣女,未来国主的继承人,只有你活着归来,才可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救煊炎于危难。 但白巫师正是因此,才一早选定了你们三人,陷入祭神河。你和穆丫头,都是小辈中根骨极佳的好苗子,也是白巫师最大的威胁。而瑶华那丫头自小心术不正,刚好可以克制你们。所以他将你们三个利用神祭一同扔出了煊炎国。并在暗中蛊惑瑶华杀了你她才可以回来,甚至给她更多的好处。所以,瑶华才会变成这样。 而我被囚在弑狱,为了不被白巫师发现,只得在暗中指引你。甚至一度险些被发现,才以至于很久没有指引你。却不想竟直接到了这般田地。” 白颜笑愕然:“果真巫潭宫才是罪魁祸首,早就布下了这样的阴谋。巫潭宫不早就被封印了么,又是如何与白巫师勾结在一起的?” 黑巫师摇了摇头:“巫潭宫百年前被灭可势力却一直暗自藏在煊炎中,从未停歇过动静,之所以有这般动作,那是因为,易王的野心。” “易黎?”白颜笑想起自小那个只会对自己温柔的笑的男子却最后与瑶华偷情在一起,白颜笑心中了然道“是易王想要称王,所以用自己的血开启了巫潭宫的封印。” “不假。能开启封印的,只有五大族的继承人,羽族之子下落未名,你和穆丫头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草木族向来没那个本事,所以放眼煊炎,能与之交易的,并获利最多的,也只有易王了。” “可惜穆姐姐已经不在了,那自上次种下了蝴蝶血蛊后便再未亮起过,我也尚未找到开启之法,怕是也回不去了。”白颜笑低下头,脸上浮现一丝茫然和失落。 “丫头,那蝴蝶石可还在你身上?” 白颜笑点点头:“嗯,从未离身。” “我被白巫师拿走了法灵,如今只剩下一成功力,无法帮你解那蝴蝶血蛊了,但那蝴蝶石不是俗物,它是开启回煊炎的钥匙,会助你找到遗失的羽族之子,机缘由天定,冥冥之中一定会让你们相遇的。唤醒它,找到羽族之子,拯救煊炎!”说完,黑巫师猛地吐了一口鲜血,而那大雾迷境竟突然榻了半边。 “黑巫师!”白颜笑慌忙扶住。 “我泄露了天机,必收反噬,活不成了,你不必管我。待你出去后,有一个人会助你一臂之力”黑巫师摇了摇头,“丫头,答应我,任何绝境都不要放弃。一定要活下去,让那些负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重返煊炎......” 话音未落,那云上一松,大雾已如碎裂的镜子一般散开。 “黑巫师......”白颜笑心间哽咽。 “穆丫头是祸是福尚做不了定数,她的命数,我曾查过,但若有缘,你们.......”黑巫师话音未落,那云雾已经散去,就要将白颜笑吞噬,黑巫师猛地一推白颜笑,将白颜笑掷了出去。 “快走!好好活着......”黑巫师与那云雾一同消失不见。 白颜笑坠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破晓,天空中渐渐升起一道光亮,将幽深的山谷照透。 一双灰蓝色的眸子被光晃醒,顾北屿静静地愣了半晌,旋即起身,却发现浑身透骨的疼,适才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纵身跳下了御崖台,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顾北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阿颜.......阿颜你在哪.......” 然而,山谷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是我......是我杀了你.......”顾北屿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腹中有一股无名的气流冲在血液中冲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撕裂一般的疼,“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我没有认出你!” “为什么!” “为什么!” 顾北屿疯狂的用手锤向自己,一拳一拳,直到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的肩剧烈的抖动起来,已是泣不成声。 “你该有多恨我.......阿颜.......你在哪!你在哪啊.......” 饶是七尺男儿,也哭得撕心裂肺。 悉数情绪聚集在一起,犹如迸发的洪水,顾北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来,缓缓向后倒了下去,瞳孔渐渐失了颜色。 顾北屿闭眼之前恍惚听到一个声音在唤他“公子——” 顾北屿努力抬起手来,伸向那一团模糊的身影:“阿颜,是你么......” 顾北屿宁愿就此不要醒来。 “公子!”江临寻声而来,便看到一头栽下去的顾北屿。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盲了双目 辛傲寒一回宫,便怒不可遏地冲进了齐妃的寝宫。 齐妃盈盈一笑,屈膝下跪:“参见陛下。” 而下一刻已是一把长剑直抵脖颈。 齐妃一愣,旋即哭倒在地:“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辛傲寒一把掐起齐妃的脖颈,瞠目欲裂,那双眼中是无比的恶寒:“少在这装,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齐妃却是笑了:“陛下登基已来,都是我们齐家扶持着,更与顾氏相互抗衡,若是今日没了我,那么陛下是要等着顾氏一门独大么?陛下可是想好了,要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与我撕破了脸?” 辛傲寒手上一紧:“果真是你杀了她!” 齐妃大口喘着粗气:“杀了她的人是你的大功臣,与我何干!陛下不过拿我撒气罢了!但陛下可想清楚了,若是齐氏不再,日后顾氏危及皇位,可别怪我!” “贱人!”辛傲寒怒不可遏将齐妃一把甩飞,猛地撞在了柱子上,齐妃登时就撞破了头,鲜血四溢,此时的辛傲寒猩红了一双眼,宛若一头发怒的狮子,上前一步,“她不属于我有怎样!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我。” 见此,齐妃颤抖着后退:“陛下!陛下你!” “呲——”的一声,辛傲寒一剑砍下了齐妃的一条胳膊,那半只胳膊在大殿上划过一个弧度,嘭的一声落下。 “啊——啊——”齐妃捂住流血的刀口,险些昏厥过去,惊恐无比的看着持剑的辛傲寒,不住的后退,直到抵到了石柱上,“陛下!陛下饶命!我知错了!我!我.......” 辛傲寒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靠近齐妃:“后宫三千佳丽,你动谁我都不管。可你,偏偏动了她。” 齐妃捂着胳膊想要逃:“陛下!陛下饶命!若是我兄长明日见不到我.......” “事已至此你还妄想着齐家能护你周全不成!”辛傲寒突然爆喝,声音响彻大殿,“明日!我就灭了你齐氏满门!” “不!不!”齐妃哭着求饶,爬向了辛傲寒,“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动我兄长!” “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兄妹为了排除异己在朝中做的好事我不知道么!”辛傲寒冷笑一声,踹开了齐妃,“今日我留你性命,让你好好看看明日我是怎么下旨灭了齐家的,再连你一并除去!” 辛傲寒拂袖而去,齐妃倒在地上,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直到走出齐妃的寝宫,辛傲寒才扔下剑,看了看远处正流光溢彩的天空,突然无比疲累,心碎的痛意接踵而至,只觉得世上万千风景都比不得那一袭红衣的女子。 辛傲寒脚下一软,突然跌坐在地,神色木然的将自己抱做一团,呢喃着:“她不在了.......不在了.......是我害了她,我不该放萧晟进来,我不该让萧晟劫走她......” “王上......”一道黑影适时的出现在辛傲寒身后,道,“王上请节哀,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她还活着也未可知。” 闻言,辛傲寒将脑袋抬起,眼中泛出一道光:“是啊,我还欠她一串亲手做的糖葫芦呢......白颜笑......你在哪啊——你在哪——我把整个后宫的厨子都送给你——你回来——你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么——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辛傲寒泣不成声。 偌大的皇宫安静至极,回荡着一个帝王悲戚的诉说。 竹舍。 顾北屿缓缓睁眼。 “公子!你醒了!”江临端着药欣喜的走来,“公子这一睡足有半月,可真是吓死我了。” 顾北屿看向江临的方向只见得一个依稀的轮廓,微微皱眉:“你是,江临?” 江临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旋即愣愣的抬起手在顾北屿眼前晃了晃:“公子?” 半晌,顾北屿牵起唇角,苦笑了一声。 如此这番,他竟是瞎了。 江临的药一下便洒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公子,你的瞳孔,竟全是灰色的了!” 灰的彻底,不见一丝光亮。如同顾北屿此时的心境。 “公子可能看见什么?”江临再次抬了抬手臂。 顾北屿看到一个模糊的挥动的轮廓,仿佛一个影子般辨不出任何颜色。 顾北屿苦笑了道:“罢了,没有她,我要这双眼又有何用......” 江临不知如何接话。 半晌,江临才开口道:“公子,你昏迷的这半个月,陛下命人诸了齐家。” 顾北屿却没有任何回答,似乎世间的一切已与他无关。 “陛下派人压着齐妃亲眼看着齐家的人被一一处斩,又亲手杀了齐妃,命人将她的尸身悬挂在城墙上。一时间朝野轰动,皆说陛下如此桀骜,草菅人命,难当国主之位。属下命人打听,陛下这番动怒,竟与......竟与白姑娘之死有关.......那日陛下似乎早就知道御崖台会发动什么,一早命人在周边布下网子以防不测,可那些人竟被齐氏诸杀,所以白姑娘掉落悬崖,再无迹可寻.......如此说来,陛下这也是为白姑娘报仇了。” 江临有些不安的说道,原以为顾北屿不会再理自己,却在片刻后听到顾北屿呢喃道:“若他想替她报仇,便该来找我才是。” “公子!”江临见顾北屿这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来杀我,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我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这才是他的报复。”顾北屿失魂落魄的靠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不见丝毫的生气。 “公子!你若是这番,不如去替白姑娘报仇!那秦枫,哦,不,付衍如今已带着瑶华回了付国!那真正害死白姑娘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就算是你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要让那些伤害过白姑娘的人付出代价才是!如今你已与顾氏断了联系,何须顾忌!”江临狠狠的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北屿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三日后,顾北屿向辛傲寒辞去大将军一职,举国震惊。 五日后,顾北屿在顾氏祠堂前卸甲决裂,只拿走了新房中那副白颜笑的画像,便只身离开了。 七日后,竹舍前,五千顾氏私兵追随而来,唯顾北屿效忠。 顾北屿静静的望着竹舍前跪了一片的士兵,道:“如今我已不是顾府的人,你们不必再追随我。” “将军,我们出生入死数年,如今将军有难,我们不能置之不理!请将军允我们继续追随!”周邑带着众将士跪地。 “请将军允我们继续追随!” 五千将士的声音响彻竹林。 顾北屿轻轻起唇:“如今的我,除了给她报仇,别无可恋,你们跟着我,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跟着顾氏寻一个好去处。” “就如将军所说,你要给白姑娘报仇,白姑娘曾也在萧辛战场上救过我等性命,如此,我们便更不能容她这样被算计!”周邑说道。 “算计?”顾北屿挑眉。 “将军莫是不知?”周邑微讶。 “周邑!公子病才好些,先不要说!”江临本想制止。 “说!”顾北屿不容置疑。 周邑这才咬了咬牙道:“是钱溢。前两日,公子刚走,他便被顾元老重用,掌管了顾府守卫。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当初白姑娘坠崖之前,钱溢曾以公子的名义派了手下去暗杀她,且在之前,白姑娘定是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钱溢一早就是顾元老安插在将军你身边的人。然后我气不过,当场和他吵了起来,一气之下,便带着愿意追随的弟兄们来找将军了!” 顾北屿幽幽的看了眼江临:“他若不说,你要瞒我到何时?” 江临噎了一下:“我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的,公子这样,让我如何能再多言。” 顾北屿想起那日在府中,白颜笑说看到钱溢养了一只黑猫,定是在那日,她听到了什么,才那样试探。顾北屿渐渐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所有欠过她的人,那些债,我定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我等愿追随将军,为白姑娘讨回公道!”周邑等人再次说道。 这一次,顾北屿没有拒绝。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辛傲寒一回宫,便怒不可遏地冲进了齐妃的寝宫。 齐妃盈盈一笑,屈膝下跪:“参见陛下。” 而下一刻已是一把长剑直抵脖颈。 齐妃一愣,旋即哭倒在地:“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辛傲寒一把掐起齐妃的脖颈,瞠目欲裂,那双眼中是无比的恶寒:“少在这装,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吗!” 齐妃却是笑了:“陛下登基已来,都是我们齐家扶持着,更与顾氏相互抗衡,若是今日没了我,那么陛下是要等着顾氏一门独大么?陛下可是想好了,要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与我撕破了脸?” 辛傲寒手上一紧:“果真是你杀了她!” 齐妃大口喘着粗气:“杀了她的人是你的大功臣,与我何干!陛下不过拿我撒气罢了!但陛下可想清楚了,若是齐氏不再,日后顾氏危及皇位,可别怪我!” “贱人!”辛傲寒怒不可遏将齐妃一把甩飞,猛地撞在了柱子上,齐妃登时就撞破了头,鲜血四溢,此时的辛傲寒猩红了一双眼,宛若一头发怒的狮子,上前一步,“她不属于我有怎样!我平生,最恨有人威胁我。” 见此,齐妃颤抖着后退:“陛下!陛下你!” “呲——”的一声,辛傲寒一剑砍下了齐妃的一条胳膊,那半只胳膊在大殿上划过一个弧度,嘭的一声落下。 “啊——啊——”齐妃捂住流血的刀口,险些昏厥过去,惊恐无比的看着持剑的辛傲寒,不住的后退,直到抵到了石柱上,“陛下!陛下饶命!我知错了!我!我.......” 辛傲寒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靠近齐妃:“后宫三千佳丽,你动谁我都不管。可你,偏偏动了她。” 齐妃捂着胳膊想要逃:“陛下!陛下饶命!若是我兄长明日见不到我.......” “事已至此你还妄想着齐家能护你周全不成!”辛傲寒突然爆喝,声音响彻大殿,“明日!我就灭了你齐氏满门!” “不!不!”齐妃哭着求饶,爬向了辛傲寒,“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动我兄长!” “你以为这些年,你们兄妹为了排除异己在朝中做的好事我不知道么!”辛傲寒冷笑一声,踹开了齐妃,“今日我留你性命,让你好好看看明日我是怎么下旨灭了齐家的,再连你一并除去!” 辛傲寒拂袖而去,齐妃倒在地上,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直到走出齐妃的寝宫,辛傲寒才扔下剑,看了看远处正流光溢彩的天空,突然无比疲累,心碎的痛意接踵而至,只觉得世上万千风景都比不得那一袭红衣的女子。 辛傲寒脚下一软,突然跌坐在地,神色木然的将自己抱做一团,呢喃着:“她不在了.......不在了.......是我害了她,我不该放萧晟进来,我不该让萧晟劫走她......” “王上......”一道黑影适时的出现在辛傲寒身后,道,“王上请节哀,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她还活着也未可知。” 闻言,辛傲寒将脑袋抬起,眼中泛出一道光:“是啊,我还欠她一串亲手做的糖葫芦呢......白颜笑......你在哪啊——你在哪——我把整个后宫的厨子都送给你——你回来——你不是最喜欢吃糖葫芦么——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辛傲寒泣不成声。 偌大的皇宫安静至极,回荡着一个帝王悲戚的诉说。 竹舍。 顾北屿缓缓睁眼。 “公子!你醒了!”江临端着药欣喜的走来,“公子这一睡足有半月,可真是吓死我了。” 顾北屿看向江临的方向只见得一个依稀的轮廓,微微皱眉:“你是,江临?” 江临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旋即愣愣的抬起手在顾北屿眼前晃了晃:“公子?” 半晌,顾北屿牵起唇角,苦笑了一声。 如此这番,他竟是瞎了。 江临的药一下便洒在了地上,颤抖着说道:“公子,你的瞳孔,竟全是灰色的了!” 灰的彻底,不见一丝光亮。如同顾北屿此时的心境。 “公子可能看见什么?”江临再次抬了抬手臂。 顾北屿看到一个模糊的挥动的轮廓,仿佛一个影子般辨不出任何颜色。 顾北屿苦笑了道:“罢了,没有她,我要这双眼又有何用......” 江临不知如何接话。 半晌,江临才开口道:“公子,你昏迷的这半个月,陛下命人诸了齐家。” 顾北屿却没有任何回答,似乎世间的一切已与他无关。 “陛下派人压着齐妃亲眼看着齐家的人被一一处斩,又亲手杀了齐妃,命人将她的尸身悬挂在城墙上。一时间朝野轰动,皆说陛下如此桀骜,草菅人命,难当国主之位。属下命人打听,陛下这番动怒,竟与......竟与白姑娘之死有关.......那日陛下似乎早就知道御崖台会发动什么,一早命人在周边布下网子以防不测,可那些人竟被齐氏诸杀,所以白姑娘掉落悬崖,再无迹可寻.......如此说来,陛下这也是为白姑娘报仇了。” 江临有些不安的说道,原以为顾北屿不会再理自己,却在片刻后听到顾北屿呢喃道:“若他想替她报仇,便该来找我才是。” “公子!”江临见顾北屿这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不来杀我,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我活着会比死了更难受......这才是他的报复。”顾北屿失魂落魄的靠在床上,苍白着一张脸,不见丝毫的生气。 “公子!你若是这番,不如去替白姑娘报仇!那秦枫,哦,不,付衍如今已带着瑶华回了付国!那真正害死白姑娘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就算是你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要让那些伤害过白姑娘的人付出代价才是!如今你已与顾氏断了联系,何须顾忌!”江临狠狠的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北屿这才微微抬起了头。 三日后,顾北屿向辛傲寒辞去大将军一职,举国震惊。 五日后,顾北屿在顾氏祠堂前卸甲决裂,只拿走了新房中那副白颜笑的画像,便只身离开了。 七日后,竹舍前,五千顾氏私兵追随而来,唯顾北屿效忠。 顾北屿静静的望着竹舍前跪了一片的士兵,道:“如今我已不是顾府的人,你们不必再追随我。” “将军,我们出生入死数年,如今将军有难,我们不能置之不理!请将军允我们继续追随!”周邑带着众将士跪地。 “请将军允我们继续追随!” 五千将士的声音响彻竹林。 顾北屿轻轻起唇:“如今的我,除了给她报仇,别无可恋,你们跟着我,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跟着顾氏寻一个好去处。” “就如将军所说,你要给白姑娘报仇,白姑娘曾也在萧辛战场上救过我等性命,如此,我们便更不能容她这样被算计!”周邑说道。 “算计?”顾北屿挑眉。 “将军莫是不知?”周邑微讶。 “周邑!公子病才好些,先不要说!”江临本想制止。 “说!”顾北屿不容置疑。 周邑这才咬了咬牙道:“是钱溢。前两日,公子刚走,他便被顾元老重用,掌管了顾府守卫。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当初白姑娘坠崖之前,钱溢曾以公子的名义派了手下去暗杀她,且在之前,白姑娘定是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钱溢一早就是顾元老安插在将军你身边的人。然后我气不过,当场和他吵了起来,一气之下,便带着愿意追随的弟兄们来找将军了!” 顾北屿幽幽的看了眼江临:“他若不说,你要瞒我到何时?” 江临噎了一下:“我也是今日才得到消息的,公子这样,让我如何能再多言。” 顾北屿想起那日在府中,白颜笑说看到钱溢养了一只黑猫,定是在那日,她听到了什么,才那样试探。顾北屿渐渐攥紧了拳头,冷声道:“所有欠过她的人,那些债,我定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 “我等愿追随将军,为白姑娘讨回公道!”周邑等人再次说道。 这一次,顾北屿没有拒绝。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个月后 阳光初起,落在了榻上女子醉人的容颜上。 似乎那光太过耀眼,白颜笑微微皱了下眉头,半晌后,缓缓睁眼,转头却看到了一旁的付浔。 白颜笑叹了口气:“我果真是死了,竟看到了你。” 闻言,付浔眼中的欣喜转换成一抹无奈和自嘲,继而又变得凄楚几分,一时间脸上精彩的很。 “小白,你还活着。”付浔平静说道。 白颜笑的眼中一滞,良久才反应过来,盯着付浔良久似要把他看穿一般,一字一顿道:“你没有死。” “是,我们都还活着。” 原来,那大雾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黑巫师所说的,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人,便是他吧。 白颜笑疲惫的闭上了眼,却什么都不想再问。 “小白,你心口上的伤并不深,已经快好了。”付浔此时正拿着一个罐子捣着药,“那天我听闻消息赶到御崖台时你已经坠崖了,我便顺着崖底寻了下去,幸好你的红衣足够耀眼才让我很快的找到了你。” “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 竟已经都三个月了么。 备嫁的时候还是夏日,如今一觉醒来,竟已是初冬。 “小白,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会照顾你的。” “小白,这三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事,自你出事后,这云荒就乱了。比如萧国,萧晟自那日起一蹶不振,再不理国事,萧煜亲小臣远贤臣,萧国一时间乌烟瘴气起来。再说付国,那日瑶华被付国秦枫将军救下,然后秦枫不再在江北驻守班师回朝,在朝中坐拥了不少势力,与付安分庭抗礼。还有辛国,也是最令人费解的,辛傲寒没过几日便抄了齐氏一族,并亲自将宠惯六宫的齐妃斩杀,将那尸身挂在城墙上,说来也怪,竟如此对待一个后宫女子。没过多久,辛傲寒暴君的名声便越发的坐实了。萧、辛两国如此,竟是渐渐衰败了起来,少了对手,付国一时强益了不少。”付浔自顾自的说着,白颜笑便躺在床上听着,一言未发。 付浔有些不知所措,见她不问,便以为她还在怪他欺骗于她的事,沉默了半晌道:“小白,那次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我母亲因为出身异族一直不被我父亲所喜,后来我出生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因为意外我掉入水中本已无救,但我母亲用母族的方法救了我,从此便被认作妖孽,囚禁在一个地方,浑身涂满剧毒,我父皇一直防备忌惮她。我为了救母亲,一路上寻医问药,想解此毒,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偶然间发现你体温比常人高,而且血液中奇香......我因为自小寻药所以鼻子比常人灵敏了些许......曾试想,你的血液若是给我入药,也许会有奇效,所以一路上才跟着你。可我从未想过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解毒需要大量的血液,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所以后来......后来......你阿姐他们猜到到我的目的,才防备于我。”付浔见白颜笑没有反应,便接着说道,“后来,我暗中得到秦枫的消息,他说我只要引你出来现身便给我母亲解药,但他答应我绝不会伤害你!但是我没想到,后来,后来他险些连我也杀了,而且真正想杀我的人其实是我的父亲,他不过是受他所托。”付浔的目光暗了下去。 而白颜笑依旧躺在床上,如同死人一般毫无生气,眼神麻木而空洞。 就在付浔以为白颜笑不会再说话之时,却听到她问:“那日在萧晟婚礼上,出手相救的,可是你的人?” 付浔垂下眼睑:“是,却也不全是。” 白颜笑没有接话。又陷入了沉默。 一连几天,付浔无微不至的伺候着白颜笑,小到端茶倒水,大到洗衣做饭,直到白颜笑能下了床。 “小白?”付浔端着菜进来却没看见白颜笑的身影,连忙起身寻找。直到在房后的竹林处看到了伫立的白颜笑,才吁了一口气。 此处屋舍位于一处山下,不大的院子却干净别致,屋后是一处竹林,见白颜笑伫立在竹林前凝望,付浔这才道:“这是以前沈凝备下的房子。” 白颜笑垂下眼睑,缓缓走进了屋子。 付浔看着白颜笑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她到底,是不一样了。 用过午膳白颜笑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直到下午付浔自山下回来,听到脚步声才幽幽起身。 “小白!快过来看看!”付浔拿起手中的布包在桌上打开“我给你买了两身衣服,你看看喜欢哪个?对,还有一些脂粉!” 付浔将两件衣服拿起,一红一白,白衣清透,红衣艳丽,却也是像极了大婚时的嫁衣,付浔猝然觉得不妥,收起红衣道:“你还是穿你素来常穿的白色吧。” 而白颜笑却是走去,抬手抚上了那红衣的纹路,娟秀的梨花纹映衬在衣服上,倒是耀眼的很。白颜笑拿起红衣便走向了房中。 付浔看着白颜笑走进房中,神色难辨起来。 片刻后,白颜笑换好红衣,坐在镜前将长发散开,拿起梳子缓缓梳起了长发,她向来不太会绾发,以前都是如花来帮她做发髻,或是自己用他做的竹木簪随意的一别,如今那簪是用不得了。 白颜笑索性就将这长发随性的披在身上,拿起脂粉轻轻上了妆。 镜中的女子脸色仍有些苍白,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着在脸上落下垂影,眉心的火凤花明媚耀眼,高挺的鼻梁衬得一双眼睛越发的深邃魅惑,眸中是那掩不住的绝世风华,漆黑如瀑的长发落在腰间,与那深红的衣襟彼此相称,一袭红衣衬得肤白胜雪的她犹如一只火凤,朱唇轻点,缓缓的勾起唇角,顾盼间,美得惊心动魄。 她原是不喜这张扬的颜色的。 如今却已将这颜色透入了骨骼,她要记住那一日,以此警醒自己不能忘记的耻辱。 白颜笑抬步走了出去,付浔正收拾着院子,听到脚步猝然间回首,却是睁大了双眼,连手中的扫帚落下了也未曾察觉。 他未曾想到她原是这般透骨的美,犹如涅槃重生一般,美得令人惊叹。 “救我之时,你是如何知道是我的?”白颜笑想起自己换脸之事他并不知晓。 “你就是你啊,为何认不出来?”付浔反问。 白颜笑怔住,旋即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想让认出她的人认不出她,而平常一个付浔却能轻而易举的认出她。该哭还是该笑呢。 像是知晓白颜笑在想什么一般,付浔宽慰道:“小白,你什么都不要想,先安心把身子静养好,其他的事再做打算,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颜笑没有说话。 若是在以往,白颜笑定会吃惊原来付浔也有这般温暖的模样,如今竟是内心毫无波澜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白颜笑在付浔的陪伴下安心静养起来,除了话少的很,日子到过得平静的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小白,你尝尝这个!”付浔拣了一个菜到白颜笑碗里。 白颜笑低头吃下去,口感很是不错,不得不说,付浔的好厨艺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小白,最近我见你身体恢复的不错,闷不闷,我待会带你去山下逛逛?” 白颜笑犹疑一瞬,点了点头。 见她有反应,付浔欣慰的笑了。 吃完饭,付浔体贴的收拾好碗筷:“小白,你且歇着,我一会就好。”说着,付浔三下五除二的将碗筷拿到厨房洗净。 白颜笑抬头看了眼正午的光,无聊的在院中闲走起来,正要走到屋后的竹林处,蓦地,感觉脚上一痛,便跌坐在地。 许是太久没怎么活动筋骨,白颜笑绊在了一处刚长出的小竹节上,扭了脚。 “小白!”付浔闻声赶来,一脸紧张“你怎么样?”说着,付浔蹲下,径自撩起白颜笑的鞋袜,却见脚腕已然红肿,微微凸起,竟是扭伤的不轻。 付浔连忙抱起白颜笑放到屋内的床上,拿起桌上一瓶消肿的伤药,径直的蹲在白颜笑身前撩起她的裤腿,白颜笑本能的瑟缩一下。 “小白,你的脚腕肿了,我帮你揉一下,不让明天会更严重。”付浔温柔的看向白颜笑。 见白颜笑没有反对,付浔便脱了白颜笑的鞋,将她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捏着她的脚腕轻轻的揉了起来。 付浔手上的动作温柔且有力,冰凉的手指蘸取一些捣碎的药膏涂抹在脚踝上,不停的摩擦着。付浔的神情十分专注,如同捧着一对稀世珍宝一般,好看的桃花眼中没有一丝的嫌弃。 白颜笑坐在床边深深的看了付浔一眼,手指扣着自己的衣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付浔放下了白颜笑的脚,又替她穿好鞋袜,道:“你先在家里躺会,我下山去弄个轿子或者一匹马,等你好点了,我就带你下山玩。” 白颜笑看着付浔走远的背影唇齿不经意间轻颤了下,四顾的看了看房间,他方才说“家”.......这里是家么......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秘老板 付浔一路来到山下,此处地处偏远,集市也并不周全,可见,当年顾北屿还是“沈凝”的时候,为了白颜笑的安全,是多煞费苦心。只是不曾想,他们如今会走到这般田地。付浔叹了口气,走到一个卖菜的摊子前,问道:“大叔,请问这附近可有马市?” 那正清理菜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付浔:“公子你是从城里来的吧?你看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买的起马,有个驴的都是有钱人家了!不过,你往东走,那个商铺家,他家是最有钱的了,家里倒是有两匹马,不过不知道肯不肯借你!” “多谢多谢!”付浔彬彬有礼的颔首道。 “诶,公子!你这着急莫不是家里有人受伤了?你们家可缺菜,我包送的!你要是天天要,我天天往你们家送,你考虑一下不?”那中年男子搓着手一脸热诚,“我这要是放一天也卖不出去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付浔回身看向中年男子的摊位,倒是各式青菜应有尽有,不由得笑道:“如此,便多谢大叔了!我家就在山上,从那个道口往上走五里一路向西有个别院就是了!”付浔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中年男子,“那我先付今日和明日的定金吧!今日的我先拿走,明日的你再送便是了!” “谢谢公子!”那大叔一脸高兴。 付浔没看见的是,不远处一个靠着墙的小叫花子正自斗笠中抬起一双幽深的眼,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一会便跑得没影了。付浔走到东边的商铺前,只见那商铺半开着门,看起来破旧的很,到是一块“正阳商铺”的牌匾挂的十分端正。 付浔刚要抬脚,恍惚间瞥到一抹黑影,猝然回头却已没了踪影,不由皱眉道:“莫不是我眼花了?” “公子看见了什么?”一个沉厚的声音传来,付浔抬眼,却见不知何时,商铺前一个身材微肿的蓬头男子站立在身前。 “没什么,一直感觉有人跟着我,可能是我眼花了”付浔轻笑一声,看向男子“不知先生可是这商铺的主人?” “正是在下,公子请”男子侧了侧身,给付浔让出了一条路,幽幽的看了付浔来时的路一眼,转身跟上付浔道,“公子这身穿着非富即贵,到了我们这小镇上,莫不是被贼人盯上了,还是小心为好。” “多谢老板提醒!”付浔觉得这老板看着虽古怪了些,心肠却好。 “公子请跟我来!”那男子径直的带着付浔绕过破旧的前厅,付浔狐疑的跟在后面,却是一脚踏进前厅之后的屋子时,当下却是惊了,这屋子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大到精美华贵的摆件,小到翡翠珠宝。 “老......老板”付浔感觉自己要被宰一般,“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哦?”那老板回了头,笑得一脸幽深莫测,“公子当真不买么?” 付浔有些心虚,回身看了看那一众的珠翠首饰,咽了咽口水:“那我买点吧......” 那老板笑得很满意,直到付浔看中一个发簪付了钱,半晌才道:“公子今天来是想借马吧?” “你!你早知道!”付浔跳脚。 “哈哈哈哈——”男子笑得洒脱随性“这有何难!公子匆匆而来却不来买东西,这方圆五里我段某能借你的自然只有马了。方才不过一试公子,得罪了!” “你试我什么!”付浔摸不着头脑。 “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赶紧回去吧!”那男子打断付浔的问话,“不过既然是来借马的,公子可还是要留有字据的。”男子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纸笔递给付浔。 付浔对着那借据念了出来:“鄙人向正阳商铺借马一匹,押金二十两,借用一天加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付浔只觉得自己进了贼窝,满脸黑线的看向男子:“你到底是谁?” “人称段老板!在下段常来!”男子随性的一笑,看向付浔腰间的牌子,示意付浔落款。 “算你狠!”付浔咬了咬牙,摘下腰牌,拿起腰牌的盖帽,那腰牌中赫然露出一个“付”字的盖印,用力的一按,付浔的印信便落在了那借据上。 段常来拿起字据,笑得很奸诈。 “马呢?”付浔问道。 “我家马今天身体不适,公子明日来取就行了。到时候一定给你备好!”段常来说道。 “黑店!黑店!”付浔拂袖而去。 直到日暮西下,付浔才牵着马回到了小院。 白颜笑难得的开了口道:“怎去的这么久?” “黑店!黑店!”付浔仍咬牙气道,“我进了一家黑店!” 白颜笑抬起眼皮,示意付浔继续说下去。 付浔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好歹平安回来了,那个黑心的老板,简直是想把我的钱袋翻空!交了定金让我明日再去牵马!哦,对了,小白!这个给你!”付浔从袖中拿出一只青白碧玉发簪递给白颜笑。 白颜笑仔细端详,斜阳下,那白玉泛着淡淡的光泽,纹路简约大气,发簪上端是一轮新月的轮廓,光是质感上就知道价格不菲。白颜笑垂眸,只觉得这等地方能有此等藏品的老板,定不简单。 “小白!这一个可不许再弄丢了!”付浔撇了撇嘴。 白颜笑想起上一次给在舟戟城付浔买的那支素简的簪子在自己作战时不小心遗失,心中不免愧疚,不由得点了点头。 付浔皱眉看向白颜笑:“小白!你怎么又出来了!伤都没好利落!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说着,付浔放下手中的菜篮,连忙将白颜笑扶进屋子,又替她拿披风盖好了腿,才道,“我去做饭,不要再乱跑了。” 白颜笑看着付浔走去的背影眸子暗了暗,也许连付浔自己都没发觉,他在她面前早就一改了往日的别扭,反倒变得婆妈起来。 半个时辰后,付浔将各色的菜肴摆了一满桌,扶着白颜笑坐到桌前,又替她拿了一个小板凳放在受伤的脚下支撑着她,一切做好之后才坐下,拿起筷子又不住的给白颜笑拣菜:“小白,你多吃点!” 直到白颜笑的碗里都快堆成小山,付浔才停下,补充道:“多吃点好得快!” “对了,小白,明天起,有个菜农会天天往家里送菜,日后我们就不用经常下山采买了。就是如果明天是我不在的时候,你拿菜一定要小心,别再绊着了......”付浔又开始婆妈起来。 白颜笑望着碗里满满的菜,心底五味杂陈。 用过晚膳,付浔体贴入微的把白颜笑扶上床:“小白,你等我一下。”付浔起身出去。 不多时,付浔便端着一盆热水放在了地上,撩起白颜笑的裤腿道:“热敷一下,可以去除淤血。” “我自己来就好。”白颜笑想要将脚拿开。 而付浔却是不依,捧着白颜笑的脚小心翼翼的放入水中。热水蔓延过脚踝,顿时舒缓了不少。 直到水凉,付浔又拿药膏为她敷了脚。 微凉的药膏让白颜笑瑟缩一下,付浔见状,将白颜笑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按住她的脚踝俯下身子轻轻地吹了吹,直到药膏蒸干了些许快要定住。 付浔小心的将白颜笑的裤腿放下来,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快睡吧,养好身体,明天带你下山去逛逛。” 漂亮的桃花眼扑闪着,瞳孔里的深情与宠溺显露无疑。 白颜笑微怔。 “睡吧。”付浔掖了掖被角,替白颜笑熄了灯。 直到走远,白颜笑才松开了一直捏紧的双手,眼中浮现出一丝动容。从不曾想,到如今,一直陪她到最后的,竟然会是他。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手来袭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了窗台上,轻薄的纱幔落下了垂影,白颜笑悄然下了床走去轻轻倚在了窗边,凝神良久,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支竹木簪,手指抚过那簪上一道一道的纹痕,那些不可触碰的回忆便如同溃堤一般,疼痛自血液中浮起渐渐渗透了四肢百骸,手中不由得加重力道,那竹木簪似要被捏碎一般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白颜笑眸中染起了大雾,渐渐收起了情绪,将一切埋在了眼底。冷眼看了那竹木簪一眼,白颜笑将它缓缓放入了一旁的盒子中,盖好,再放进梳妆台中,仿佛在完成一个仪式般沉重。 良久后,她拿起一旁的碧玉簪挽起了长发。 皎洁的月光落在白颜笑的脸上,肤白胜雪,一袭红衣倚窗而靠,远远望去,一纸剪影,美得凄楚。 付浔站在树下,定定的望着那一抹身影,眼中浮现一抹痛楚与疼惜。 夜,过得清冷而漫长。 次日一早,付浔便去了山下牵马。 白颜笑醒后便见到一旁备好的早膳,桌上还放着一张字条——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在家等我。落款是一个浔字。 白颜笑简单梳洗过后,便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子可在家?我来送菜咯!” 白颜笑连忙垫着脚到门前,一开门便见到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扛着一筐菜,那男子热情道:“这里一位姓付的公子的住处?” 白颜笑点点头:“就放里面吧。”却在侧身的刹那瞥见不远处的一个黑影,白颜笑敏锐的捕捉到一抹杀气。 白颜笑蹙了眉,回身看向那中年男子:“有劳您和我去下厨房,我脚扭伤了,不方便拿。” 中年男子抹了把汗,扛起那框道:“没问题!姑娘是付公子的夫人吧!公子真是好福气啊!这菜新鲜的很,今天我刚摘完便送来了!保证新鲜!” 白颜笑敷衍的一笑,却不住的捕捉着门外的动静,显然,门外越来越重的杀气渐渐凝聚,来者不再少数。 一路来到厨房,白颜笑的手指微微攥拳,脑中思绪飞快。 “姑娘,这菜我给你放这了!我先走了哈!”中年男子说道。 “等一下”白颜笑拉住此人,沉声道“你方才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人。” 白颜笑目光紧锁在中年男子身上,若是试探出这些人是他的同伙,那么白颜笑必将以他为人质。 “什么?什么人?”中年男子一脸茫然就要出去看看。 白颜笑一下拉住他,这才松了口气:“来者不善,你从后面的竹林走吧!帮我找到付浔,让他别回来。”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男子不同意。 “快走!我没事!一定帮我拦住他,莫叫他回来!”白颜笑感觉到杀意的逼近,一把将男子推了出去。 “姑娘你多多保重!我去给你叫人!”男子翻过厨房进入了后面的竹林。 白颜笑拿起案板上的一把菜刀悄然隐在了门后,听着那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自己。 付浔走的很快,不多时便到了正阳商铺,刚要进去,便听里面传来“哐当”一声,门一下被关上了。 紧着着,里面传来了一阵兵器相抗的声音。 付浔的脚步一滞,悄然在窗户上捅出一个洞,便看见一群黑衣人围攻着段常来,段常来已经浑身是血,想要拼命杀出重围。 付浔正犹疑着,门却突然开了,一把剑横在了付浔脖子上,一个黑衣人用力一拉便把付浔拉了进来。 见此,段常来发疯似得冲向黑衣人生生把付浔撞了出去,“嘭”的一声再次关上了门。 “公子快走!快回去!白姑娘有危险!”段常来竭力大吼,魁梧的身子挡住了门,让黑衣人无法靠近付浔分毫。 付浔脸上一白,起身就往回跑,这时屋内的一声口哨响起,一匹红棕马飞快的自后面奔出停在了付浔身前,付浔翻身上马,深深的看了一眼正阳商铺,驾马而去。 段常来既然知道小白的存在,又拼死相互,那必定不是敌人。付浔没有理由不信他。 究竟是谁,想要杀他们? “付公子!付公子!”卖菜的大叔远远的瞥见付浔眼中一亮,喘着粗气追来“付公子不好了!有人要杀你夫人!” 付浔连忙牵住马:“多久了!怎么回事!” “刚刚你夫人说有人跟着我!然后就让我从后面赶紧出来!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回去!”卖菜大叔气喘吁吁。 闻言,付浔狠狠的一抽马鞭,绝尘而去。 “哎!你夫人不让你回去!”男子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要不我报官吧!对!报官!” 付浔将马骑得飞快,桃花眼中一片冷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想,不敢想此时的院中会发生什么事。 可是,当付浔飞奔而来的时候,院中只有一地的血迹,以及几个黑衣人的尸身。 “小白!小白你在哪!”付浔慌乱起来。 “小白?小白!”付浔的声音带着惊恐。 他好怕,她再次离开他。 付浔的声音穿过屋舍,躲在一角暗中观察的白颜笑猝然咬了咬牙,捏紧了衣袖。 而另一旁原本正僵持不下,四处探寻白颜笑身影的黑衣人们顿时眼前一亮,彼此点了点头,悄然持剑走向了付浔。 黑衣人们一进门就遭遇了白颜笑暗中的埋伏,死伤了好几个。而白颜笑一直借助地势躲在暗中偷袭着,让他们无法靠近,两方一明一暗僵持不下,此时付浔回来,黑衣人不以他为先,更待何时? “小白?”付浔感觉到似有人在悄然靠近,却也感觉到一丝杀意,付浔拣起地上一把长剑不由得防备着,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上。”一声令下,一众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而来冲向付浔。 就在这时,白颜笑飞身而出,长剑一挡,立在了付浔身前。 “我当这么久藏在里面的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姑娘!”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一笑。 “可偏偏是一介女子,杀了你众多兄弟。”白颜笑冷眸中闪着寒光,挑衅的接话。 “臭丫头!嘴还挺硬!给我上!都杀了!”黑衣人勃然大怒。 白颜笑一推,便将付浔挡在了身后,与众人杀成一片。奈何白颜笑大病初愈,体力本就跟不上,再加上一只扭伤的脚,没过多久,便渐渐不敌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趁其不备,一脚踹在了她的腹部,白颜笑顿时被振飞,倒在了地上,脚踝一痛,却是再难起身。 “呵,臭丫头叫你嘴硬,也不过如此么!”黑衣人笑得猖狂至极,“不过,你这长相,就这么杀了可惜了。”说着,那黑衣人便放下刀,要解裤子。 “混账!”付浔大怒,拿剑就冲了上去,但是奈何还未靠近那人分毫,便被一旁的黑衣人们一脚踹飞,吐出一口血来。 “就你?一个躲在女人背后的人,连和我斗的资格都没有!”为首的黑衣人瞥了一眼付浔,一挥手,另几个黑衣人便对着付浔拳打脚踢起来。 付浔咬牙,饶是被踢得痛不欲生,也愣是一个字没有喊出来。 白颜笑见状,抄起手边的剑就狠狠的刺向眼前的黑衣人,黑衣人侧身避过,一手扣住了白颜笑的胳膊,将她反手压在了身下,一只手摸上了白颜笑光滑的脸,白颜笑挣扎着要避开。 “你放开她!你有什么冲我来!混蛋!放开她!”付浔瞥见,不住的嘶吼起来。 见此,为首的黑衣人笑得更是猖狂,勾起白颜笑的下巴:“小美人不是嘴硬的很么?爷儿今个倒想看看你还怎么嘴硬!”那人说着,便扑倒在白颜笑身上,对着她的锁骨就要亲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白颜笑猛地一侧身,张嘴就狠狠的咬住了那人的耳朵,用尽全力一扯,便见那半边肉都被撕开,血哗啦啦的直流。 那耳朵竟是被生生的扯掉了半边! 众人一时间呆愣住,纷纷看向两人。 “啊——”黑衣人猛地捂住耳朵,回身就给了白颜笑一巴掌,“妈的!臭婊子!老子杀了你!”说着,那人便抽出了剑朝白颜笑狠狠的刺了过去! “小白!”付浔趁众人呆愣的空隙飞扑过来,一下挡在了白颜笑身前! “不要!”白颜笑脸色顿时煞白如纸。 “呲——”长剑刺进了付浔的腰腹中。 付浔顿时喷出一口血来。 时空仿佛静止。 白颜笑骤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 多么相似的画面,多么相似的场景。 那些不可触碰的回忆,顿时一幕一幕的浮现脑海。 阿姐是被一剑穿心的....... 卫青丞是被一剑穿心的...... 自己也是被一剑穿心的...... 如今连付浔都逃不过么...... 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要一个一个夺走对她重要的人...... 回忆翻涌在脑海中,白颜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仿佛碎裂一般。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三十章 付浔杀人 “付......浔.......”白颜笑颤抖的抚上付浔的脸。 “小......”付浔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疼得晕了过去。 “啊——啊——啊——”白颜笑顿时气血翻涌,悲从中来!只见刹那间,白颜笑白颜笑眉心间的凤尾花变得鲜红如血,黑发如瀑绽开,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眸中的颜色又浅了些许,隐隐泛着红光,蔓延出汩汩寒意。 仿佛有一股力量自白颜笑腹中生起,磅礴而凌厉,一时间震慑了天地! 无尽的怒气、悲痛、都贯通了血液渗入了这一吼之中! 声音穿透了竹林,震落了无数竹叶,惊起数百只飞鸟! 黑衣人被那声音震的不由后退几步。 “妖......妖怪!”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剑颤了颤,掉在了地上。 白颜笑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几人,仿佛地域修罗一般浑身散发着汩汩寒气。 “为什么.......”白颜笑唇齿微张,“为什么要一个个的夺走我身边的人.......” “老大?”后面的黑衣人唤着为首的人。 “杀......杀......”为首的黑衣人咽了咽口水。 而下一刻,却是被白颜笑一把捏住了喉咙,生生的举了起来,黑衣人拼命挣扎,喘着气,扑打着,直到最后一刻,咽了气。 白颜笑手一松,那人便如纸片一般坠落在地。 众人大骇。 “怎么办?”几人相觑一眼。 “杀了他们!否则我们回去也是死!”几个黑衣人点了点头,齐齐的冲了过来。 白颜笑本能的捏住一把横来的长剑,一用力,那剑便反弹回去了!再一抬手,两根手指又架住了一把长剑,那长剑顿时凝结成冰!白颜笑回身,抬手击中几人的心口,那几人便被震飞出去!倒地不起! 白颜笑低头,吃惊的看向自己的手,仿佛刚才的一吼,将体内潜藏的功力引了出来。 方才那长剑被自己凝结成冰.......这向来是穆氏水族的功法......那这潜藏的功力.......是穆姐姐拿紫玉箫救了自己后残留在自己体内的.......原来,穆姐姐那么容易被他杀死,是因为将功力悉数度给了自己......一瞬间,白颜笑想清了前因后果,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堵塞一般,血脉倒流,再加上体内力量猛然迸发,此时已尽力竭,竟是猛地一口血喷了出来,缓缓倒了下去。 “小白......”付浔缓过一口气来,缓缓爬向了白颜笑。 白颜笑抬起手伸向付浔的方向,目光呆滞,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是我!小白!我没事!”付浔一点点坐了起来将白颜笑抱在怀中,“小白,我有金丝软甲护身,刚才只是晕了过去了!我没事!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有事!”付浔抱着白颜笑有些慌乱。 金丝软甲.......白颜笑牵起一丝苦笑,曾几何时,那个男子也曾给她穿过同样的东西,只可惜,它救了她一命后便再不能用了....... “金丝软甲是个好东西.......还好你没有事.......”白颜笑松了一口气,她不敢想象,如果再失去付浔,该是怎样的绝望。 .......还好你没有事....... 付浔的瞳孔骤然睁大,眼中浮现一抹温柔,她这是在担心自己? “傻小白......我带你走!”付浔咬牙抱起白颜笑,任后面腰腹的鲜血浸透了衣衫。 见此,地上的几名黑衣人犹疑着爬了起来,相视之下,准备再次冲来。 付浔将白颜笑背在了背上,一手托住她,一手拿起了地上的剑。 几名黑衣人挥刀而上,付浔侧身避过一刀。继而抬手挥剑用尽全力,刺中了一人。见此,另一个黑衣人从侧面猛地刺向白颜笑! 付浔用余光瞥见,立刻翻转身体,任那剑身刺进了自己的身体!而下一刻,另一把剑横空而来,打在了付浔的腿上!付浔猛地半跪在地,却仍是用尽全力,一手托住白颜笑。 付浔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低头看向身前被长剑划破的金丝软甲,狠狠地一擦嘴角,再次站了起来,此时,付浔的眼中,已是寒霜一片。 “你们的主子想要的,不就是我这条命么,有什么你们冲我来!若你们今日再敢伤她半分,那就是我死了,也会倾尽全力让我和三哥的部下灭你们的九族的!” “好大的口气!你三哥此时怕是已经被我们主子擒住了!自身难保,还有空管你?”一个黑衣人说道。 付浔却是勾起嘴角冷笑:“你们就当我付浔这些年在外当真只做了个闲人么,不信的大可试试,就看日后你们还有谁的家人能平安活在世上!” 闻言,几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付浔见此,挥刀而上,招招凌厉,饶是未曾练武,不要命的打法也令人胆寒起来,一时间竟让几名黑衣人后退数十步! “怕是疯魔了不成!兄弟们!包抄他!主子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人突然开口,剩下的三人点头,举起了剑,一步一步的靠近付浔。 “付浔........”肩上白颜笑虚弱的唤道,“你快走.......不要管我......” 付浔微微侧头,牵起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乖,你先睡会,睡醒了我们就出去了。” 白颜笑不再说话,竟是真的昏了过去。 可她的话却似有一股力量般让付浔心间一柔,凭空生出无尽的勇气来,付浔再回头间,眸子竟变得猩红起来。 黑衣人一刀砍来,付浔却是避也不避,持剑而上,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呀啊——”大吼一声!付浔长剑一拔,转身劈向身后一人!动作飞快!招招狠绝! 仿佛一股力量从身体中爆发一般! 手起刀落间,溅起无数血花! “看招!”一个黑衣人被激怒,拿起刀挥了上来,付浔一侧头,那刀便劈进了身后的竹子中。那竹子被削断,沉重的竹身缓缓倒向了地上。 而就在这时,竹林中似被触动了机关一般,顿时飞出无数流矢刺进了那名黑衣人心口,将他刺成一个血窟窿! 付浔犹疑一瞬,心中有了几分明了,想必是“沈凝”一早买下这院子时便设置了机关,方才竹子倒地便触发了机关。 黑衣人们惊恐的后退,慌忙拿出腰间的响炮一拉,一道光便在空中炸开! 付浔眼疾手快的再次削断一根竹子! 登时又是一片箭雨飞出刺入了几名黑衣人的胸膛! “他们在那!”声音穿过竹林。 那响炮到底是惊动了更多的人,付浔听到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远远的,付浔看到一群黑影,约莫有数十人。 看来,他们身后的人是要自己必死无疑了。 付浔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两名黑衣人后面怪异的石头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顿时持起长剑一步一步的逼近两人,桃花眼中带着无尽的猩红,宛若一个嗜血罗刹。 “快!拦住他!”剩下的两名黑衣人想要速战速决。 付浔长剑一挥,干净利落的了结了两人的性命。 随着“轰”的一声,两人齐齐的倒地,口中冒着血泡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们甚至没有看清付浔是如何出的手。 “冲啊!拦住他!”眨眼间,黑衣人们已堵住了付浔的出口。 一个侍卫装扮的人缓缓走了出来,看着付浔说道:“九公子,还是别挣扎了,我们会给你个痛快的!” “果然是付衍的人,既然来了,那就送你一起上路好了。”付浔勾起一抹狠厉的笑容,突然狠狠的一踹身后的石头。 那石头砰的一声落地,顿时,竹林里狂风大作一般,凭空滚轮了诸多石块纷纷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个措手不及。 付浔趁乱,背好白颜笑转身便走。为首的侍卫眼尖,立刻飞身而来,挡在了两人身前。 “让开。”付浔声音冷冷。 “我若不让呢?怎么,向来隐忍不发的九公子今日也为了一介女子大开杀戒了?说来真是好笑啊!我倒是好奇是怎样的女子呢?”那侍卫笑的猖狂,说着就伸手要抬起白颜笑的脸。 付浔抬手挡住,而下一刻,那侍卫便扣住了付浔的手,一个翻身将付浔抵在了墙上! “啧啧,九公子啊,在外面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侍卫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平白折损了我这些兄弟!还有什么遗言没有,若没有我就要送你上路了!真是可惜了你身后这小美人了!你且安心上路,过后,我会好生招待她的!”那侍卫缓缓拔出了剑,抵上了付浔的胸口。 付浔咬牙,本是想回头再看一眼白颜笑,却是不经意间瞥到了身后的墙上一个类似机关按钮的石块。 付浔眼中一凝,幽幽开口:“倒是有一事可以麻烦你。” “呦呵,九公子讲吧。” “好好在下面等着你的主子。”言罢,付浔用力一拧那石块。 “你!”侍卫憋红了脸,举起剑就要刺下!却听到“砰”的一声,仿佛竹林里的所有机关都被触动!顿时燃起滔天大火!将黑衣人悉数炸飞! 那侍卫登时脸色一变,分神刹那,付浔的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心口! 侍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贯穿而出的长剑,瞪大了双眼。 付浔冷冷的开口:“我说过,谁也不许动她。” 炸裂声铺天盖地而来,大火很快就吞噬了一切。 而付浔,便是在这火海中,背着白颜笑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 那神情,凌厉可怖。 直到走远,付浔才顿足,回身看向那漫天大火。 “小白......没事了.......” 站在竹林中,付浔静静的望着这满地尸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一双清冷的桃花眼再也没有往日的犹豫,原来有一个想保护的人,会让自己变得这般强大。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府势力 竹舍。 “阿颜——”顾北屿大喊一声,猛然惊醒,一下坐了起来。 “公子!”江临走了过来,见到顾北屿满头大汗连忙拿出了布巾沾湿递给他“公子可是做噩梦了?” “我梦到阿颜出事了。” 闻言,江临的脸色暗了下来,心知顾北屿又是恍惚了,自从白颜笑走后,他便时常这样。 “公子,前几日你同我讲瀚灵山脉中的事,我想了许久,觉得那黑影人们定是知道什么,我们不如再去一次,也许,能寻到关于顾延年当年对你父母亲做的事情。”江临试图转换话题分散顾北屿的注意力。 “黑影人......”顾北屿灰色的眸子亮了亮。 付浔背着白颜笑一路下了山,正要寻处医馆,却见一众官府的人拿着一副画像到处搜查着。 “你见没见过这个男子?”官兵拦下一个卖菜的大婶问道,而手中拿着的画像正是付浔的。 付浔微愣,眼见着那官兵就要看到他,却是一股大力将付浔拖进了一旁的巷子。 “段常来?” “你不要命了!”段常来喘着粗气,浑身是血,“现在官府正在四处缉拿你,你这样招摇的出现,你不要命别拖累白姑娘!” “你到底是谁?”付浔警觉的看着段常来。 段常来没有理会付浔,伸出手把了一下白颜笑的脉,目色微凝:“白姑娘可是突然晕过去的?” “嗯,你可会医术?”付浔顾不得计较其他,一脸紧张的看向段常来。 “跟我来吧!”段常来带着两人悄然离开了巷子。 不多时,段常来便带付浔来到一个院子,付浔仔细端详发现竟是那正阳商铺的后院。 “你疯了?你就不怕那些杀手再回来查验?”付浔问道。 段常来没有说话,四下环顾一周,走向一旁的草垛,俯身将那草垛一点点的搬开,付浔这才看到草垛之下有个井口大小的暗道,乍的一看,像是被废弃的枯井。 段常来看向付浔,缓缓的下去半个身子,又点了点头:“下来吧。” 付浔将信将疑。 段常来看得出付浔的犹豫,道:“若我想害你们,早就动手了!” 付浔将白颜笑递给暗道下的段常来,自己俯身下去。 暗道里只有微弱的灯火,一条小道通向不知名的地方,段常来在前面带路,在拐了七八道弯之后,打开了一道门。刚一踏进,付浔却是惊呆了,这小道后面竟藏了一个巨大的宫殿,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地宫,金瓶玉器,雕廊画柱,即使如今有些破败,却仍能看出当年的辉煌。 “这是.......” “你可知长生殿?”段常来瞥了一眼付浔,将白颜笑放在榻上,又取出随身带的针灸,仔细的为她诊治起来。 付浔呆住。 长生殿,数十年前,最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存在。常年练血筑药,研制毒咒和巫术,其势力遍布云荒。 但它也是,顾北屿的曾外祖父所建。 付浔从不曾想,曾盛极一时的长生殿会埋没在这穷乡僻壤的正阳商铺之下。所以顾北屿在竹林中利用地势建造机关也并非偶然吧,这原本就是属于他的地方。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去解开那些埋没的真相,而这些原本应该是顾北屿遇到的。 片刻后,段常来收了针,面色有些凝重。 “她怎么样?” “气血攻心所致,没有大碍。” “那你为何面色这样难堪?” 闻言,段常来幽幽的看向付浔,竟是欣慰的一笑:“原以为你只不过是一时新鲜,看来竟也是个痴情种。” “放心吧,不论如何,我都会救她的。”段常来道。 “你究竟是谁?”付浔审视段常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段常来一脸高深,“至少,相对于你来说,我陪着白姑娘反到更安全些,不是么?” 付浔语塞,空气有一瞬的凝重。 就在这时,白颜笑微不可查的“咳”了一声。 两人顿时齐齐的凑到白颜笑身前。 白颜笑虚弱的睁开了眼:“我这是在哪?” “放心吧,小白,你很安全。” “付浔.......你没事.......我们怎么出来的?” 付浔噎了一下,不知是否该将顾北屿所设的机关之事说出来。 “自然是付公子拼死厮杀带你逃了出来!”段常来似乎知晓付浔的忧虑,接过话茬,眉飞色舞的描述起来,“那付公子一手持剑,一手背着你,与那数十黑衣人大战数百回合,生生杀出来重围!”说的就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白颜笑这才看到眼前还有一人,有些茫然:“你是谁?” “在下段常来,人称段老板!当然姑娘也可以叫我段神医!”段常来说道。 白颜笑一头雾水。 付浔上前一步:“小白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白颜笑这才注意到付浔青色的衣服上尽是血迹:“付浔,你受伤了.......” “无妨”付浔不动声色的收起仍泛着血的右臂“你忘了我有金丝软甲护身呢!” 白颜笑没有捅破,看向段常来:“你既是神医,可否先为他包扎一下?” 段常来笑呵呵的点头:“好说好说!”旋即从不远处的柜子中取出了纱布和药水。 付浔犹疑一下:“小白,男女有别,我还是换个地方上药吧!那个,段神医给我就行!”说着,付浔自顾自的拿走了药箱出了大殿。 白颜笑望着付浔走远的身影,心知他定是伤的不轻,不想被自己看到罢了。白颜笑收回目光,幽幽的看着段常来:“是你救了我?你究竟是谁?” 段常来见付浔走远,噗通一声跪在了白颜笑面前:“属下救主来迟!望主子受罪!” 白颜笑蹙眉:“主子?” “在下暗府副统领段常来。” 白颜笑眼中有一瞬的冻结。 她想起穆婉词死前将暗府的令牌塞进了自己腰间。可这一幕,偏偏是她最不愿想起的。 手指伸入怀里,白颜笑取出一块刻有魑魅印纹的令牌把玩在手中:“你说的,可是这令牌的主人?” “正是。”段常来道。 “你可知道,这令牌,本不应该是我的。”白颜笑沉声道。 段常来犹疑一瞬,低下头去:“是我等办事不利才让卫统领和穆姑娘遭此毒手,更没有保护好白姑娘你。” 白颜笑眼中一凝,示意段常来往下说。 “那日,我等临时接到卫统领的消息前去保护穆姑娘,却在山下遭到秦枫手下的埋伏,无法靠近,只能分成两队,一队厮杀,一队远程射箭。后来杀出重围后便看到卫统领和穆姑娘双双倒地,属下看见穆姑娘将令牌给了白姑娘你,后来我等被顾延年的人拦住,没能救成白姑娘你。 你掉落山崖,我等一同寻找无果,直到几天前我的线人说查到了一对年轻人近日住在了山上,那年轻男子便是之前同你一起来到竹舍的付浔,而且那男子四处寻马,我便猜疑有可能是你和他在一处。所以才诓付浔来买朱钗,我见他果然挑了一个朱钗,才确定他身后必有想护着的女子。 但还没来得及同白姑娘你见面,那日一早,便有一群黑衣人闯进我铺子中,想要杀了我,我猜想是付公子的仇家,定是要在这正阳商铺里来个瓮中捉鳖,所以我便同他们动起了手。可他们能寻到这里,那必然之前那个卖菜的人也被盯上了,所以我拼死堵住门,让付公子察觉。也好给他时间,让他赶回去救你。” 白颜笑翻转着手中的令牌,道:“那日我掉落山崖,你怎知一定会安然无恙?” 段常来犹疑一瞬,将头深埋在地:“是穆姑娘一早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让我一定找到你,你不会有事的。” 白颜笑的手一僵。 原来,穆姐姐一早便将紫玉箫的一成功力潜藏在自己体内,防的就是这一天。穆姐姐,你到底,还要我欠你多少...... “白姑娘?”段常来轻唤。 “阿姐他们的尸身埋在哪?” “这......”段常来面露为难和自责“这事说来也怪,那日顾北屿命人厚葬他们,我们杀过去想夺回尸身,抢夺中,竟是一阵巨大的风浪袭来,险些将我们吹落,而再看回过神来,穆姑娘和卫统领的尸身都不见了!我们连着搜寻几日都没有搜到,哎,都是我的莽撞。” “风浪?那么高的山崖竟能有风浪?”白颜笑顿时坐直了身子。 “说来就是很怪!那浪顺风而起,高有数百丈,偏偏卷走了两人,便再也没这般大过。” 白颜笑呆坐在榻上,记忆中恍惚想起黑巫师那未说完的话——穆丫头是祸是福尚做不了定数,她的命数,我曾查过,但若有缘,你们....... 你们什么呢?那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白颜笑皱起了眉。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接管暗府 见此,段常来深深的将头磕在了地上:“我等办事不利,自请责罚!但为今之计,便是替卫统领和穆姑娘报仇!请白姑娘务必振作起来!” 穆婉词生来便是水族,最后尘埃落定到也归于水中,到也是个好去处。白颜笑收起了思绪,淡淡的垂眸:“罢了,怪不得你们。但——”白颜笑突然抬眼,目色中一片冷凝,“此仇,我一定会报,你肃清暗府的人,若有想离开的,大可离去,愿意留下的,便同我一战。” 段常来双膝跪地,一脸严肃道:“我暗府上下日后听凭白姑娘差遣!至死不渝!” “好”白颜笑的美目中滑过一丝决然,沉思片刻问道“暗府的消息渠道是如何部署的?” 段常来道:“云荒诸国都有我们的人手,分别伪装成农民、商人、百姓等,分布在商铺、酒楼、茶馆、甚至官府也有我们的人手,但凡是消息容易流通的地方皆安排了我们的人。其中付国、辛国、萧国这三大强国人手最多。每个地方最后都会汇集到各国的负责人这里,在经过统一的收编每日传递到暗府统领的手中,如果有紧急消息也会直接飞鸽到暗府统领手中。另外,暗府统领身边通常会有两人一直跟在身边负责整合消息,之前卫统领身边的吴叔便是,位同副统领。” “吴叔现在呢?” “现在在辛国负责聚集消息。”段常来顿了顿,“暗府的结构向来缜密有序,卫统领去后,诸国消息仍照常汇聚到吴叔那里,从未间断。” “如今,我还活着的消息你已经报给吴叔了吧?” “还未来得及,属下在此之前并未确定就是姑娘所以不敢轻易放消息。不过,若是吴叔知道姑娘还活着,定会立刻将消息网归还姑娘。” “先别急着告诉他,这些日子,先让吴叔暂管暗府,需要时候我自会找他。”白颜笑收起思绪,挥了挥手:“段老板先下去清理下伤口吧。” “白姑娘若是不嫌弃,称我老段就好。”段常来倒是一脸爽朗,只一瞬又沉吟道,“不过,方才我替你把脉,发现你体内本属火性,比寻常人的体温高了些许,但却莫名的有种寒气压制着,若是两者能平衡最好,若是不能,怕是不知会如何。” “我知道了,此事,不得与任何人说。”白颜笑的意思,自然是不要让付浔知道。 段常来点了点头。 然而白颜笑不知道的是,付浔在门外却是将这一切听得半字未差。 许久之后,付浔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进来,温和的看向白颜笑:“小白可是好些了?” “付浔.......” “嗯?” “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离开,谢谢你没有死。 付浔有一丝的愕然。 “谢什么,傻丫头。” 付浔说着,嘴角却是忍不住的弯起。 白颜笑没有说话,在经历过失去至亲至爱之后,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最后的陪伴有多珍贵。 “你的伤怎么样了?” “不打紧,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原来这么能打!”付浔说的风轻云淡,仿佛他这第一次为了她动手杀人也不过是踩死几只蚂蚁一般。 白颜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似乎自那事之后,白颜笑的话就越来越少了。 付浔搓了搓手,试图缓和气氛:“小白你饿不饿,段老板他去找吃的了!哦对了,小白你还不知道这是哪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里是正阳商铺地下的暗道!但它竟然曾经是闻名江湖的长生殿所在!没想到,如今竟成了一座荒殿!你说这段老板也真会找地方,挑了个这么好的位置建个商铺,底下用来做暗道!生意人的头脑就是不一样!” 闻言,白颜笑挑了挑眉:“长生殿?” “这长生殿嘛,说来话长了.......”付浔将自己所知一一道来,片刻后顿了顿,“总之,它莫名出现,又一夜间覆灭,不知踪迹。” “那它的建立者是谁?” 付浔犹疑一瞬,迟疑道:“是.......顾北屿的曾外祖父。” 白颜笑的脸当即暗了下来。 院子是顾北屿一早安排的,而长生殿又恰好在这附近,他是一早便知晓它的存在,还是一切只是巧合? “小......小白,我带你进来前我也不知道它就是长生殿的遗址......” 就在付浔以为白颜笑不会说话的时候,却听到白颜笑幽幽开口问道:“付浔,你究竟是谁?” 付浔身子一僵,手指不自觉的紧握住,半晌,终究开口道:“我是付国九皇子,付浔。” 付浔绝望的闭了闭眼,他多希望,他在她面前,就只是付浔而已。 白颜笑并未吃惊,只道:“那些人,是冲你来的吧。” 付浔叹了口气:“对不起小白,我并不想骗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生在皇家。” 想起付浔之前曾解释,他的父亲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白颜笑并不怪他。只是突然想起萧晟说过的那句话——“帝王将相,大多是冷情冷性之人。” 如今这般田地,她倒是真真切切的理解了。 付浔同她,不过都是在这利益旋涡中的一粒棋子罢了,从来都没能左右过自己的命运。他们到底,是同病相怜的人。 “小白,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付浔缓缓说道。 “你怕牵连我?”白颜笑幽幽抬起眼皮。 “不是。那些人是付衍的人,他如今能这样毫无顾忌的除掉我,怕是我三哥已经出事了。我必须回去才能放心。” 白颜笑沉思片刻,半晌开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不可!此行必定凶险异常!你切不可为我冒险!” “你口中所说的付衍,可是那日救走瑶华的秦枫将军——付国的六皇子?” “正是他。”提起他,付浔满目痛恨。 “那算起来,我同他、同瑶华还有一笔账要算呢,我自然要去。”白颜笑美目中勾起一抹冷意,说话的语气让付浔觉得陌生又可怕。 “可是小白......” “没有可是,从明日起,我便是你的侍女,跟在你身后就是了。”白颜笑缓缓的走下榻,一路向里走去。 大殿不远处的一个副殿,名为藏宝阁,是一个储物库一般的房间,其间琳琅满目,有各式的珠宝,和数不尽的书卷。 白颜笑细细的寻匿着,良久后,目光落在一个半开的匣子上,那匣子已落满了尘土,里面却隐隐闪现着一道暗红色的金属纹路,白颜笑打开匣子,却见里面放着一个半边的面具,精致繁复的镂空花纹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泛旧的光泽反倒生出几分异域之美,白颜笑试戴了一下,这面具刚好遮去了大半边脸,将她脸颊的弧度衬得越发好看。 “是个好东西。”白颜笑将面具系在脸上,看向身后的付浔,“明日起,我便带着它跟在你身后。” 付浔一脸复杂的看了看白颜笑,欲言又止。 白颜笑再次转身,却是一个不小心,裙摆勾到了那匣子上,未曾留意的往前一走,那匣子一下便落到了地上,“砰”的一声裂开了两半。 “可惜了”白颜笑俯身拾起,却瞥见那断裂的匣子中露出一角布帛。 白颜笑将那布帛打开,只见那布帛上赫然画着羽毛般的纹路,其余地方似被涂抹掉字迹一般,诡异的很。 白颜笑环视一周,所有的物件皆为破旧,唯独这匣子中的布帛完好无损的藏在这破旧之中。很显然,这里生前的主人在极力掩藏这个秘密。 “小白,怎么了?”付浔问道。 “没什么”白颜笑将这布帛收入怀中,不知为何,对着布帛有着莫名的好奇。同样的,这长生殿的一切,也像一张无形的网一样,让她觉得扑朔迷离起来。 “白姑娘——”段常来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我买了点包子,你和付公子先趁热吃吧!” “多谢”白颜笑淡淡地自段常来手中的纸袋里拿起一个包子,不急不缓的吃了下去。 “嗯!这包子不错!香的很!”付浔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又一面不住的打量着白颜笑。若是在以往,白颜笑遇到好吃的东西定会大呼小叫的美美品尝一番。 但是,如今的她只是默然的吃着,那表情仿佛味同嚼蜡一般。 付浔黯然垂下了头。 见此,段常来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我们这里就属李记的包子买的火了。”说着,段常来顿了顿,“姑娘,你近来有何打算?” “明日起,我和付浔一同去付国。” “什么?姑娘,如今付国正处于水火之中,你身子这才大好.......” “我自有安排”白颜笑打断了段常来,复又探寻的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段常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付浔,目光有些犹疑。 白颜笑淡淡的抬眼:“无妨,我信付浔。”旋即又看向付浔解释道,“老段是我阿姐生前的手下,一路寻着你的踪迹才找到的我。” 付浔故作吁了一口气的模样:“哦?怪不得呢,段老板那般助我们!” 段常来继续道:“那李记包子是我们的人,就在方才传来消息,付国的太子付安已经被秘密掉包,如今下落不明。” 付浔顿时大惊:“什么!什么叫秘密掉包!” 段常来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久前付安称病不再上朝,朝堂之上众人只当他染了病,可消息中却说,王府里的人并不是他,且此事,竟太子府竟无人知晓。” “不行!一定是付衍搞的鬼!我等不到明天了,我要立刻回去救出三哥!”付浔抬步欲走。 “付公子且慢!”段常来叫住付浔,“此时黑衣人怕是还在寻找你的下落,你现在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付国如今的局势本就文危机重重,太子殿下的安危未知不说,若是你此时出了事,那皆是谁来救付国于水火?” 付浔稍稍停住了步子,却仍是一脸担忧的捏紧了衣袖,这时,他听到白颜笑幽幽开口道:“既然朝堂之上没有听到付安身体有什么大碍,那付安必然还算安全。” 付浔稍稍松了口气:“是我太冲动了。” 白颜笑沉吟一瞬道:“不如,今夜出发。” 付浔眼中燃起一抹希望,重重点了点头:“好。” 段常来旋即道:“那我替你们开路。” 第二卷 辛国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知之路 瀚灵山脉。 小黑影人站在了顾北屿身后,躬身行礼道:“殿下,你还是来了。” 顾北屿缓缓转身,小黑影人在看清顾北屿的瞳孔后猝然大惊:“殿下,你的眼睛!” “我没事”顾北屿的声音低缓沉闷,“今日来找你,便是想知晓当年的真相。” “看来,殿下终究是和古延年划清了关系”小黑影人顿了顿,将一切缓缓道来。 “当年,你的外祖父,也就是长生殿主,以孩童血炼化我们,血蛊既成,我们便终生为奴,誓死效忠,若有违誓,便会化为灰烬,当场毙命。” “所以,后来我母亲知晓这一切,觉得我外祖父凶残无度,便与长生殿决裂了?” “其实并非如此”小黑影人摇了摇头,“殿主并非冷血无情,相反的,其实是他救了我们,我之所以看起来这样小,是因为我在十四岁那年便已几近丧命了,是殿主以那些已经死去的婴孩血炼化血咒赋到我身上,才让我得以活下来,其余弟兄也是如此,但是炼化血咒的条件,就是誓死效忠。世人都以为我们死了,却没人想到,我们以另一种方式开始了重生。而你的母亲,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选择决裂,一是为了不成为当时野心勃勃的顾延年威胁长生殿的筹码,二是以免太多的人追杀长生殿而危及到你,这是唯一可以保护你的方法。” “为什么?” “因为殿主在等一个人重生,甚至不知在哪,所以他一早备下我们也是为了保护那个人。” “是谁?” “羽族之子。”小黑影人的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殿主其实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只不过他所等的人在云荒大陆重生罢了。只可惜,直到死前,他也没有等到他。” “羽族之子........”顾北屿呢喃着,皱起了眉头。 “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道,得羽族之子便可得天下,他体内藏着上一世的苍穹之力,足可以让天下易主。只是,这个秘密不知为何被顾延年知道了,那时的顾延年正值少年,心高气傲,一心想在云荒称霸问鼎,便设计陷害,在一夜之间灭了长生殿,想得到羽族之子的力量,他自以为能从此安枕无忧,只可惜他也没想到,羽族之子尚未重生罢了。他灭了长生殿,不想让别人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便暗中控制了我们。” “既如此,那我母亲又谈何救你们?” “那是因为,你母亲怕是在殿主去后,发现了羽族之子的重生,却为了掩藏这个秘密,和你父亲去了沙场,并再为回来过。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离世,顾延年为了知道羽族之子的重生秘密,才让我们活了下来。” “我的母亲......竟是自愿而死?” “当年,也许她是有机会逃生的吧......当年你的父亲才该是顾氏的掌权人,却在那场战争中被顾延年设计陷害,才没有回来,你的母亲也是因此选择了选择了和你父亲一同战死沙场罢了。如果你的母亲不在了,那么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便只有我们了,所以顾延年将我们困在了瀚灵山脉,永世不得出。只是可惜,他费劲心机折磨我们,也没能知晓半点秘密。” “怪我一世效忠顾氏,却被顾延年玩弄于鼓掌多年。”顾北屿牵起一丝苦笑,“是我对不住母亲。” “不,殿下,你母亲之所以选择牺牲,也是因为知道,你只有在顾延年的庇护下才能平安长大。因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延年为了不让你发现他当年对你父母做的事情,必然会控制你。况且你体内有一半先殿主的血脉,本就不同于常人,再加上你父亲也是为数不多的练武奇才,你定是天赋异禀,顾延年定会护你周全,让你为他所用。只不过,他定是没想到,有一日殿下阴差阳错的会遇到我们,知晓真相。终究,都是因果循环。” “你说我曾祖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身上有他留下的血脉,那么,我母亲是否会一些蛊咒之术?”顾北屿突然想到,那一日在琉羽河中,他去寻白颜笑,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自己“阿屿”,像极了母亲。 “也许是会的吧。你们血脉中每个人潜藏的天赋不一样,若是从小驯化,也许能比之常人强不知多少倍。你母亲是否会蛊咒之术,我们也尚未得知。殿下为何如此问?” “那一次在琉羽河,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指引我。” “什么!琉羽河!”小黑影人怔了怔,“若是我猜的没错,那便是你母亲真正的祭身之处。殿下若是能听到什么声音,定是因为,你母亲将自己的灵血封印在此,才会有血脉感应。” “她为何封印......” “我想定是因为,她在等什么人出现。殿下,你母亲可有给你留下过什么东西?” 顾北屿顿时攥紧了拳头,知晓了前因后果,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痛色:“是她......原来是她......母亲竟可一早算到我们终有一日会来此。” “殿下所说的,可是白姑娘?” “嗯。母亲生前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石头挂坠,直到遇到了她,那挂坠便会亮起变幻形状,起初我以为只是什么术法,后来竟发现它其中有什么力量一般,只有我和她在的时候才会亮起。只是那吊坠我送给了她,随她一同去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必是白姑娘有什么秘密。你母亲将自己一丝血灵存在琉羽河中,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顾延年当初害她如此,为了防止有朝一日,你们重蹈覆辙,才设下血灵护你们一命。” “秘密......”顾北屿沉思一瞬,“我的血曾可以救她......” “什么?” “那次她中毒,我的血可以救她,只不过她醒后,便忘了许多事。”顾北屿想起那次白颜笑在纤尘阁误饮了令人发热生情的药酒,后来一口咬在了自己手腕上,吸了些许血液,竟是好转了。 小黑影人沉默片刻,道:“寻常人定是不可的,既如此,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白姑娘与先殿主同出一处,他们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她可以唤起与你同出一脉的石头吊坠,也可以受下你母亲在琉羽河下所建立的保护屏障。如此便说得通了。” 同一个世界么,怪不得当初穆婉词曾说白颜笑与瑶华是因为中咒才换了脸。只是......自己终究没有认出来....... 顾北屿痛楚的闭了闭眼。 灰白的眸中遥遥的看向远方,顾北屿不知所思,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口中的羽族之子究竟在何处?” 小黑影人摇了摇头:“现下,我们也无迹可寻。但是,你母亲势必生前留下了线索,殿下不如去长生殿寻匿。” “长生殿......” “虽然长生殿已经不再了,却未必不能发现什么,它的旧址自然还是在的。” “它在哪?” “殿下,请把手给我。”小黑影人拿起顾北屿的手,手上一挥,便有一行黑色的字迹悄然落在了顾北屿的掌心。 “有什么方法可助你们自由么?” “也许有吧,也许羽族之子现世的那一日,便是我们获得新生之时。” 夜黑风高。 段常来头戴斗笠率先从正阳商铺的大门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身后便跟上了一群黑衣人。片刻后,段常来便与他们交起手来。紧接着,另一群布衣人从天而降,将黑衣人包抄反攻在其间,正是一早埋伏好的暗府之人。 白颜笑和付浔趁乱悄然离开,在幽黑的夜色中,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马蹄渐起无数尘埃,奔向一条艰险未知的路。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手遮天 付国,瀛都。 皇宫里,一个太监慌忙跑向皇帝寝宫通报:“陛下!九皇子回宫了!求见陛下!” 许久之后,寝宫的大门才幽幽的打开,出来的却是六皇子,付衍。亦是不久前在辛国御崖台带走瑶华的付国将军,秦枫。只不过,付衍自小不被付皇所喜被安排在江北驻守,为了不因皇子身份而被人特殊看待,才有了秦枫这个名字,却不想十年之后,秦枫这个名字已成为江北的一个象征,渐渐的就没有几个人记得付衍这个人的存在了。就在大家已将付衍遗忘的时候,付衍却带着几万大军回宫了。 付衍缓缓地走出,皱眉道:“陛下正病着,这个时候来叨扰陛下的休息,出了事谁来负责?” 太监有些为难:“那九皇子?” 付衍将手附在身后,仿佛他才是这个皇宫的主宰者一般,淡淡的说道:“就说父皇身体不适,不见。” 太监躬身退下。 片刻后,付衍才缓缓道:“既然听见了,就出来吧。” 这时,拐角处一道婀娜的身影才慢慢的走出,轻笑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付衍一回身,伸手一揽,便将女子扣到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见此,身后的一众侍卫纷纷低下了头,仿佛早已适应付衍在这皇宫只手遮天肆无忌惮的模样,付衍幽幽道:“付浔他可是那个白颜笑的故交,你这么无所顾忌的出现在皇宫里,就不怕撞见他,被他为难?” “怕什么,我不是还有你么。”瑶华嗤笑一声,抬手掩面,娇艳的宫装广袖刚好挡住她半边脸颊,露出一双动人的眸子,这一动作顿时撩拨了付衍,付衍满意的一笑,径直的抱起瑶华走进一旁的侧殿之中。 而周边的一众侍卫早就习惯一般,对此视若无睹。 殊不知,金銮殿早就是付衍的天下了。 宫门口,通报的太监按照付衍的意思汇报给付浔。 付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公公在父皇醒后告知父皇我来觐见过。” “奴才遵命。”那太监行了礼,匆匆离去。 付浔望着那太监离去的身影微微沉下了脸,小声道:“只怕三哥不在的这些时日,宫里早就变了天。” 白颜笑没有说话,默然的跟在付浔身后往回走,面具之下,一双眼睛透着一股看不透的寒意。 突然,付浔拉起白颜笑往宫中的另一条路走去,悄然躲在了一棵树后。 白颜笑这才看清,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侍卫的带领下走向金銮殿。此人,正是顾北渊。 付浔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果真,那顾氏早就与付衍联手了。怕是那一日,顾北渊虽没出现,你被围困的事他也在暗中出了力!凌儿的婚事,真是毁在了这个狼子野心的人手里。” 白颜笑的目光却落在顾北渊不远处一个带着帽兜的人身上,那身影正是顾延年。 顾北渊身为付凌的夫婿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付国,而顾延年此番打扮而来,其用意便不用多说了,自是早就联手了付衍。 白颜笑头也不回的离去。 付浔慌忙跟上:“小白你等等我,这皇宫如今不必从前,你凡事都要小心。” 一路回到付浔在付国的府邸,白颜笑立刻招来了已恭候多时的段常来:“老段,叫吴叔来见我。” 段常来点点头,突然对着空中吹了吹口哨,只见一只花白的鸽子如听到口令一般出现在白颜笑眼前。段常来取过笔纸,将白颜笑的命令写下再放入鸽子的竹筒中,段常来一拍,那鸽子便飞走了。 白颜笑不禁想到穆婉词生前召唤的那只彩色大鸟,那时的她因着紫玉箫里的功力可唤百鸟,而如今,那紫玉箫中的三分功力竟悉数进入了自己体内....... “姑娘?”段常来见白颜笑呆愣,不由得解释道,“但凡是暗府中的人都会有按照自己专属显露培育的信鸽,姑娘莫急,待适应了暗府的事物,自会有专门的信鸽供你驱使。” 白颜笑不经意间的一笑,心中却是已有打算。 “小白,你累了吧,我方才已经命人给你安排了房间,还有老段的,我回府突然,他们还没来得及准备,所以不大周到。”付浔自顾的说着,絮叨的模样不禁令白颜笑感怀,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未长大的男孩一般,如今竟是已经体贴周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白颜笑点了点头,走向了备好的房中,一直到傍晚未曾出来过,连晚膳都是付浔送到门口。直到深夜,吴叔的到来才让白颜笑拉开了房门。 “进来吧。”白颜笑站在门口,似已久侯多时。 远远的,付浔站在对面的房中透过缝隙,这才看到白颜笑房中竟是一地图纸,似乎在部署着什么。 吴叔摘下头上的斗笠,看着白颜笑的脸一面震惊着,一面激动地热泪盈眶:“白姑娘,果真是你!那一日我奉命在暗中射箭,只远远地看了你一眼,终究没能救成你,真是苦了你了。” 白颜笑轻轻起唇:“都过去了。吴叔不必自责。” 吴叔抚了把脸道:“若不是在赶来之前穆姑娘就提醒过我们你很有可能已经换了一张脸,我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竟有这等毒咒的,好在,你九死一生也算是无恙,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卫统领和穆姑娘啊!” 白颜笑垂首:“正是因此,我才来到付国,势必要为他们报仇。” 吴叔收敛了情绪:“白姑娘可是有打算了?” “吴叔,你速将最近辛国的消息告诉我。” “你坠崖后,我们查到原来付衍和顾氏早就联手,付衍与顾氏达成交易,付衍的军力可助顾氏推翻辛傲寒,但条件就是要先除掉你。所以.......” “所以,我的死一来可以让他们顾氏与付衍的交易达成,二来,把我从萧晟的婚礼上劫下又当众诸杀,可侮辱萧晟,堵住悠悠众口,一洗雪耻。到头来不过都是他们顾氏演的一场好戏。” “姑娘,其实我怀疑很有可能都是顾延年的主意,也许当初顾北屿并不知情,因为后来我查到顾北屿回去第一件事就是亲手杀了身边的手下钱溢,再后来便带着大部分手下与顾氏分离,如今已经势同水火。也许正是因此,顾延年担心顾氏因此倒下,才勾结了顾北渊,意图借助付国的兵力,成为在辛国的外援。” 白颜笑没有理会吴叔的推测,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画的图纸:“是不是他的主意又如何,到底,他还是杀了我阿姐。我画了一份付国皇宫中的地图,最近调遣一些人手过来,随时听候我的命令。” 吴叔接过白颜笑手中的地图,顿时惊讶不已:“这皇宫地图这般详尽,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是当初在辛国的时候,辛傲寒给我看的。”那时候,顾北屿出征,深入敌军下落不明,白颜笑曾向辛傲寒看一下周边地势的地图,而那时,辛傲寒却带她看了机关床下整个天下的地图,其中萧国、付国的皇宫部署最为详尽。所以,那时,白颜笑就深知辛傲寒的实力有多可怕。 “白姑娘竟这等好记性!能将昔日的图纸记在脑中!”吴叔不由得赞叹。 “与生俱来的天赋罢了。”白颜笑不已为意,“吴叔你就留下吧,辛国那边再选出一个负责人便是了。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助,这两日你若得空便将暗府大小事宜交接给我吧。” 吴叔恭敬的抱拳躬身:“谨遵姑娘安排。” “你下去吧。” 月色微凉,白颜笑静静望着天边,殊丽的容颜上一片冷寂。 远远的,白颜笑便看到对面付浔的房中熄了灯,不多时一道黑色身影便悄然溜走。 白颜笑微微皱眉,俯身跟了出去。 付浔蒙着面一路来到了太子府,谁料,此时太子府门前已被重兵把守,包围的水泄不通,付浔正犹疑着,却看到一路巡查的士兵正走向自己,眼看就要被发现了,付浔一咬牙,就要冲出去,却是肩上一重,猛地被凭空带起,顿时躲过了士兵的巡查。 付浔被拉着缓缓落在了一处房檐上,翻飞中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付浔只觉得心口一滞。 “小白.......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来这送死么。”白颜笑横了付浔一眼。 付浔心口却是蔓延了一股暖意,似乎这样的白颜笑才让他觉得没有往日的冰冷。 “我也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看样子不像三哥府中的兵,倒像是皇家禁卫军。” “既如此,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付衍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昨日,你父皇不见你,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付浔的眸子一沉。 “走吧,今日这太子府你定是进不去了,不如明日我们去宫里探一探付衍。”白颜笑带着付浔飞身下了房顶。 “小白,你病好之后,功夫似乎比以前增长了不少,如今竟能在这诸多守卫下来去自如了。” “嗯”纤长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白颜笑只是默认,却不愿解释。 付浔见她不愿多提,适时闭了嘴。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面具之下 天空微亮,白颜笑便和付浔出了府,将脸上的面具带好,白颜笑缓缓坐进了轿中。 “小白”付浔有些犹豫“我昨日派人前去打听,我听说,如今瑶华就在付衍身边,形影不离,你今日和我一同进宫,万一被她认出了......” “没有万一”白颜笑打断付浔,语气坚定决绝,阳光洒在镂空藤花枝蔓的面具纹路上,那面具将大半容颜遮住,露出一双清透的眼眸,显得愈发的神秘。 金銮殿门前,那太监如同预料一般告知付浔:“九皇子,陛下身体仍有恙,不宜见人,九皇子还是改日再请安吧。” 付浔和白颜笑相视一眼,问道:“不知六皇兄可在殿中?” “六皇子奉陛下之令暂管朝政,现正在前殿议事。” “哦?六皇兄议事之后想必也会来看父皇,如此,那我便在这里恭候六皇兄了,请公公告知一声。” “这......”那太监有些为难,正犹疑着开口,这时,只听殿中传来“呵呵”一笑,付衍便踏步而出。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九弟啊,这么久未见,九弟可还安好?”付衍笑问。 “托六皇兄的福,如今还健在。”付浔皮笑肉不笑的回应着。 付衍故作没有领会话中含义一般,狠狠的踹了一脚身旁的太监,训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九弟也敢拦?” “奴才该死!”那太监慌忙下跪。 “我不过是在父皇的前殿同几个不打紧的大臣商讨着国事,没承想,耽搁九弟了。”付衍说道。 “皇兄日理万机替父皇分忧,那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付皇身体如何了,身为臣子实在是担心的很,想要探望一番。”说着,付浔抬步欲进,却被付衍拦住。 “诶?九弟莫急,我虽在前殿议事,可父皇在后面也能听得着,如今虽在榻上,仍拿捏着主意呢,现下还在议事,九弟这般进去,怕是会惹父皇不快呢!” “你!”付浔微微捏紧了拳头。 白颜笑见此上前一步:“公子,六殿下如今也忙着国事,我们还是不叨扰了吧,想必六殿下如此深明大义,待陛下议事后自会禀报您前来看望过,届时用不了多久,陛下自会传召您的。否则,这满宫的人皆知,您来看望陛下多次,难不成会被六殿下拦下不成?” 付衍闻言幽幽的看向白颜笑,咬牙笑道:“付浔,你这婢女倒是有趣的很,伶牙俐齿的。” “多谢六殿下夸赞。”白颜笑曲身行礼。 “只不过,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呢?”付衍盯着白颜笑半边光滑的脸颊,眼中起了犹疑,“姑娘为何带着面具?” 付浔微惊,这才想起付衍曾经和瑶华苟且在一处,那时蛊咒未解,瑶华的脸还是白颜笑的脸,付衍自是会觉得熟悉。恰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是不是眼熟,摘下面具看看不就行了!” 寻声望去,只见瑶华一袭宫装款款而来,在白颜笑身前站定,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微微蹙起了眉头,伸手便要摘白颜笑的面具:“我也觉得眼熟的很呢!” “民女伤了脸,被公子所救,因面目丑陋才带面具的,请主子们见谅!”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手在袖中紧握成拳。 付浔感应到白颜笑隐忍的怒气,悄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哦?是么?被九殿下所救?我怎么记得九殿下身边曾经只有一个角色佳人呢?”瑶华步步逼近。 “主子所言,奴婢不知,但奴婢脸上的确伤的不轻,若面具摘下定会吓到主子。”白颜笑悄然后退。 见此,瑶华愈加的怀疑,径自上前一把就拉住了白颜笑的面具,狠狠一扯! “不可!”付浔大叫。 面具被瑶华扯下,待看清面具下的容颜后,瑶华顿时睁大了眼,手一松,那面具便掉到了地上。 “你.......”瑶华抬手指向白颜笑的脸,不由得踉跄一步,付衍适时的将她揽进怀中。 付浔上前一步将白颜笑挡在身后。 “是我吓到你了么?”白颜笑缓缓俯身,将那面具拾起。 此时,白颜笑的脸上遍布着丑陋的疤痕,那些疤痕纵横交错在一起,已经看不清原本模样,逆着光,越发的阴森恐怖,令人作呕。 “你快戴上!”瑶华别开脸去不想再看。 白颜笑低头将面具戴上,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我说九弟你怎么这般紧张呢,原来是怕吓到瑶儿,是我的好奇唐突了,九弟莫怪。”付衍说道。 “岂敢,若无事,我便先回府了。改日等父皇好些了,还请六皇兄告知。”付浔说道。 “那是自然。” 付浔带着白颜笑离开,直到走出付衍的视线,这次吁了一口气道:“小白,方才可吓死我了。幸好你早有准备,你这容貌易得倒是像真的一般。” “若不如此,她迟早会怀疑我,还不如此番就让她看个究竟,也省得以后再添麻烦。”白颜笑巡视一周,“带我在皇宫走走吧。” “小白,你这是?”付浔不解。 “为了救付安。”白颜笑道。 “如何救?”近日来白颜笑的做事风格让付浔越发不解。 “你日后就知道了,不过,以后你若有打算定要与我商量,切不要再轻举妄动。” 付浔见白颜笑是在怪昨晚他悄然行动,只道:“可是已经两日了,我仍没有探寻到我三哥的情况。” “此事交给我。你只需以寻常的模样应对付衍便可,且莫让他起疑。” “小白,以前我险些至你于险地,你如今为何这般帮我?”付浔眼中带着一丝期许。 白颜笑微微顿了足,半晌开口道:“我并非帮你,只因为付安是付国的太子,日后能带给我的远比你多。” 一句话如同一桶凉水般,将付浔的心浇了个凉透。 白颜笑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抬步走去。经历过生离死别,很多事情便通透了许多,曾经那般结局便是因为凡是都太过掏心掏肺,才物极必反伤了周边的人。而如今,她不愿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付浔也落个不好的下场,所以她只能故意无视他那番心思,宁愿现在冷言冷语将他那未展开的情意浇灭。 而白颜笑却是低估了付浔,他对她的心思早在曾经的一朝一夕中便已生成了,更不会就这么轻易磨灭。 付浔苦笑了一下,兀自呢喃:“到底,是我不如三哥。” 白颜笑和付浔在城中探查了一番,回到府中已近傍晚,段常来一见两人回来便慌忙来报:“付公子,姑娘,今日我扮作太子府送粮的小厮前去探查过,太子府中那人并不是付安,那人脚步声很轻,是练家子,约莫是易容成付安的模样。” 付浔问道:“你可确定?我三哥也曾习过武。” 段常来点头:“确定,那人虽已生病为由在房中,却拿主意都需要问那管事,并不像做主之人。” 付浔一下便紧张起来:“不行,三哥定是危难至极了!我要救他!” 白颜笑挑眉:“你知道他在哪?” “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付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都已经两天了,既没见到父皇,又没见到三哥。” “所以,你才更不能慌”白颜笑眯起了眼睛,“付衍这是在打哑谜,这付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你说什么?” “付浔,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在家,你越是表现不在意才能逃过一劫。眼下你能做的,便是救出你的母亲,以防她落入付衍手中,成为威胁你的把柄”白颜笑转身看向段常来,“你带些人暗中调查付浔母亲的下落。” “小白......”付浔鼻头一酸,“谢谢你,可我.......” “你不涉朝政,身后没有亲族,若是你再有什么举动,付衍第一个开刀的人就是你!”白颜笑拂袖而去。 “姑娘!”段常来叫道。 “老段,替我看好他。”白颜笑头也不回。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关押付安 入夜,白颜笑着了一身黑衣悄然出了府。按照早上巡视的路线,白颜笑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宫门口,刚要翻墙而入,便看到一个马车自宫中缓缓驶出,车夫带着斗笠,马车装饰的也十分低调,像是不愿被人发现一样。 白颜笑躲在草丛里观察着,只见,一只手轻轻撩开了帘子,露出了一张白颜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脸——瑶华。瑶华紧张的望着附近,又悄然将帘布放下。 白颜笑心中起疑,悄然跟了上去。那马车一路驶离,穿过树林竟至一处荒僻的小径前停下。那小径后尽是杂草,看不清路。瑶华下车,对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竟是一个人独自向小径处走去。 白颜笑刚要跟上,却看到另一侧一队黑衣人悄然跟在了瑶华身后,一道蓝光闪过空中,远远的,竟像是一双眸子隐在空中一般,只一瞬,便消失不见。那速度,快到让白颜笑恍惚,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 分神间,只见那群黑衣人悄然拔了刀。竟是想要刺杀瑶华。 却见刹那间一队侍卫从天而降,将黑衣人团团包围,本已走进小径的瑶华又摇曳着走出,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为首的黑衣人笑道:“这三个月来,你不知刺杀我多少回了,却仍是丝毫靠近不了,想当年你也是风光无限,怎么如今连付衍的金凛卫都无法突破还想杀我?看来,是当初我的药下的太猛了些,竟不想你已孱弱至此,你越是靠近我,便会越痛。” “是你杀了她。”为首的人声音冷冷。 白颜笑离得太远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的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又因着夏日蝉鸣与那声音混合在一处,只能依稀听见。 “呵,当日动刀将她刺落悬崖的可不是我。”瑶华讽刺一笑,“怎么,心痛么?那你为何还能独自苟活,何不陪她一同去死呢?” “住嘴!”为首的人暴怒一声,长剑直指瑶华,却在下一刻便如同浑身痉挛般跪坐在地不住的颤抖着。 “怎么,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好受么?想杀我?世人都可以,却偏偏你不行。”瑶华勾起一抹狐媚的笑。 “公子!”身边的黑衣人上前将为首的人护住,冲着瑶华便上。 金凛卫上前挡住了剑势,几个回合下来,未分胜负,却是越来越多的金凛卫渐渐包围了黑衣人们。 “公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撤吧!”身后的黑衣人唤道。 “杀!”一声令下,金凛卫和黑衣人们斗做一团,场面顿时大乱。 瑶华轻蔑一笑,转身离去。白颜笑趁着众人不备,自一侧进入悄然跟在了瑶华身后。 小径之后竟是一个私建的石洞,白颜笑看着瑶华转动了石洞前的狮子头,那石洞的门便缓缓开启了。瑶华张望了一刻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石洞门前还有两个守卫,白颜笑自腰间悄然拿出一枚打火石,手上一洒药粉便将火石自反方向扔出,不一会,那火石便燃起大。 “不好!走水了!快去打水!”两名守卫见此纷纷跑向远处的水井。 白颜笑趁机溜了进去。石门打开,一路向里,白颜笑才发现石洞之后是一处地牢,关押着诸多人员,一个个满身伤痕,皆是面黄肌瘦,浑身毫无生气,似乎被折磨已久。 付衍竟私建地牢。 “怎么,见到我吃惊么?”远远的,白颜笑听到瑶华的声音,一路寻到最里面,白颜笑看到了被禁锢的付安,此时的付安浑身是血,一张脸毫无血色,手脚被勾在了木桩上。 付安苦笑一声:“不是她。” 瑶华轻蔑一笑:“是啊,看到一模一样的脸长在我身上,是不是失望的很?” 付安不怒反笑:“纵使容颜一样,你也比不得她万分之一,她那样清纯的一个人儿,谁也比不得她。” 瑶华奚落道:“早就听顾元老说过,你中意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怎么当初没把她从辛国带走,如今她尸骨无存,是不是很后悔?” 付安微微抬头看向瑶华:“你今日来,不是同我说这些的吧?” 瑶华大笑:“太子殿下果然聪慧。诚然,付衍自是不知我今日见你,可若今日我不见你,怕是日后也再难知晓真相了。我且问你,那一日在萧晟的婚礼上,凭空而至的那队青衣人是不是你的人?” “是,又如何?”付安缓缓说道,白颜笑躲在角落里徒然一惊,原来那一日将她拼死护住的竟是他。 “果然是你坏了我的好事!”瑶华上前渐渐逼近付安,“看来那便是太子暗卫了,交出他们,我让付衍饶你不死。” 闻言,付安却是笑了:“看来今日你来,付衍并不知晓。你急于让我交出太子暗卫,可是怕来日付衍登基后兔死狗烹杀你为快?所以想将我的暗卫握在手里以此制衡他?原来你同他也不过是利益关系,倒也没有寻常人眼中那般恩爱。不过,你可想过,即使拿到了我的暗卫,付衍也不会因此就忌惮你,留你性命,反而,会更快的杀你。”付安虽在狱中,却仍能将现今局势看破,不得不说心思凌厉的很。 “太子果然玲珑心思,但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付衍待我,可比你想象中的好,他日登基,我便是这付国的皇后,又有谁敢动我!”瑶华一甩宫装水袖,面色微怒,可越是在意才会越想掩饰。 “你知道他太多秘密。”付安并不争论,却是一语道破了瑶华的心结。 瑶华双手攥紧,冷笑一声:“我本想多留你一命,如今看来,竟是多余了,当日你救走她,便是与我作对,这笔账,我今日一并奉还!” 言罢,瑶华径自取下一旁的鞭子,对着付安就是狠狠的两鞭下去,付安的胸前顿时见了血。 瑶华满意一笑:“怎么?这样还狂么?不是说谁也比不得她么,那你就陪你这心中的佳人一同上路好了。”说着,瑶华狠狠的挥鞭,似在报复付安方才对她的低看。 数鞭下去,本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付安径直的喷出一口血来,竟是气息奄奄。 白颜笑悄然的拔出了腰间的刀。 却在这时,石洞门口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门缓缓打开,白颜笑一个飞身落在了梁上。一个侍卫头领进来:“瑶姑娘黑衣人被他们跑了,咱们该回了,再不走,被我们换下来的人就要过来值岗了,六殿下就该知道了。” 闻言,瑶华才不甘的将鞭子扔在了地上,看向付安:“今日便宜你了。”走出几步,瑶华顿了顿看向那侍卫头领:“今日之事,你命手下的人闭嘴,若走漏半点风声,有你们好看。” “是。” 瑶华刚走不久,便有一队换岗士兵前来将大牢守住,顺路看了一眼付安,一人嘟囔道:“奇怪,我们才换岗多久,这人怎么凭空多了这么多道伤口。” “哎,你管他作甚,反正过不了几日,就是咱们主子的天下了。” “小点声,这事你能乱说么!好好当值!” 白颜笑听着两人的对话,悄然握紧了拳头,深深看了一眼付安,趁几人不注意在石门未关之际悄然飞出。 直到天亮,白颜笑才回到了府中。 一进门,便被付浔抱个满怀:“小白你去哪了!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白颜笑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付浔:“你做什么!”旋即看向身后跟来的吴叔,说道:“吴叔,你帮我去查一下这三个月来跟踪追杀瑶华的黑衣人,昨日我跟踪了瑶华,却发现有一队人似乎已经追杀她许久了。”白颜笑又看向段常来:“老段,你速去安排些人手,在府中附近暗中保护。” “小白”付浔欲言又止。 “付浔,你即刻进宫,宫里怕是要出大事了。”白颜笑径自打断付浔。 “小白,已经来不及了”付浔叹了口气,“今日一早传来消息,我父皇,殁了。” 白颜笑僵住。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囚禁付凌 “姑娘,今日一早,我们的探子发现,昨夜宫中似乎发生了一场变故,悄然抬出了很多具尸体,如今消息封锁,似乎还在清理着现场”段常来看了一眼付浔继续道,“所以我们发现你不再府中,都很担忧。” “付浔.......”白颜笑伸手拍了拍付浔的肩膀以示安慰。 付浔只是苦笑一声:“我自小便被父皇忌惮,他与我不过是君臣之义,从无父子之情,更何况,他几次三番至我与母亲于死地.......小白,我没事。” 付浔虽这样说着,却不觉间挺直了上身,似努力不让自己这样倒下一般。 “到底,我们成了一样的人。”一样的,孤寡无依。 白颜笑自是懂得失去亲人的感受,不由得上前一步,又郑重道:“我一定会帮你寻到母亲的。” 付浔心中一暖,将所有情绪悉数咽下,温和的看向白颜笑,道了一声:“小白,谢谢你。” 白颜笑摇了摇头:“付浔,我找到付安了。” 付浔眼中一亮。 “只是.......”白颜笑将昨夜之事缓缓道出。 “不行,我得尽快将三哥救出。”付浔不住的在院子里踱着步子。 “若是现在救反倒打草惊蛇,我们不如谋一步棋,让付衍毫无退路。” 付浔眼中一亮,对上白颜笑那双透亮的眸子道:“你想到了什么?” “殿下!殿下!不好了!门口突然来了很多金凛卫!将王府包围了!”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白颜笑与付浔相视一眼,付浔顿时攥紧了拳头。这时,一队金凛卫已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手中拿着一道令牌道:“陛下薨逝,立下口谕立六皇子付衍为新皇,如今宫中大丧,缺少监办之人,我等奉新皇之令,特请九殿下主持先皇丧仪。” 付浔冷笑一声:“新皇之令?六皇兄第一件事不是为父皇守丧,反倒先来看管我们这些兄弟来,是在怕什么?” “大胆!竟敢编排陛下!给我拿下!” “慢着!”白颜笑上前挡在付浔身前,“各位军爷,如今我家主子正在悲伤之中,言语间难免冒犯,还请见谅,容我片刻劝说一下,也好让各位军爷回去好交差才是。” 为首的人寻思了一番,看向白颜笑:“你这婢子到比主子通透,好好劝劝,我们也不想在先皇丧仪之际再给陛下填了什么麻烦。” 白颜笑拉着付浔后退两步,小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付衍如今想要皇位,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动不得你,任何事都不要冲动。这里交给我,你安心去,相信我。” 付浔收敛了怒气,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颜笑,走向了金凛卫。 付浔走后,段常来叹了口气:“想不到付皇这九个儿子中,到最后伤的伤,死的死,发配的发配,驻守边塞的也不在皇城内,到如今,太子生死未卜,九殿下毫无还手之力,竟容得付衍只手遮天!姑娘,我们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段常来的一席话让白颜笑猝然惊醒:“老段!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一个人,我们忘了。备马,随我去趟公主府。” “姑娘是要去找,付凌?”段常来猜到八九分,面上一喜。 两匹马跑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公主府,只是让白颜笑没想到的是,就连公主府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却不是金凛卫。而是顾北渊手下的驻防营。 正寻思着,白颜笑便看到了顾北渊自公主府走出,对着门口的守卫说道:“如今公主哀伤过度,身体未愈,你们要严加把守,任何人不能放进去。” “是。” “公子!”一个小厮远远的从门外跑来,“六殿.......哦,不,陛下寻您去议事!” 顾北渊敛起了神色,又暗自沉思了一瞬道:“知道了,我随后就来。”言罢,转身进了公主府。 白颜笑微眯了眼,果真是顾北渊和付衍联手搅动了这付国的朝堂,只是不知道付凌是否知情。 “老段,你去引开他们,我进去看看。”白颜笑感觉到事情远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是。姑娘小心!”段常来一挥鞭子,便冲向了公主府,再侍卫看清之前又调转马头跑向了另一个方向。 “什么人!有刺客!追!”一众侍卫立刻被段常来吸引走。 白颜笑趁乱翻了进去。而公主府内却是冷寂一片,除了门口的兵,竟连个护院都没有。 “你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父皇不可能就这么殁了!”房间里传来了付凌的声音。 “凌儿!你冷静点!到时候宫中自有安排会接你入宫守灵!现在切不可违背祖制!”顾北渊在屋内拦住了付凌,“如今付衍即将成为新皇,你这般胡闹当心他连你一并除去!” “如今三哥病着,天下人都知道三哥才是太子啊!凭什么他一回来就当了新皇!我不服!你放我出去,我要见三哥!” “乖!等我回来,我带你去见他。”顾北渊哄诱道。 付凌这才从顾北渊的怀里抬起了头,扑闪着一双泪眼道:“真的么,北渊哥哥,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切莫再骗我。” 顾北渊将付凌揽进怀中,温柔一吻:“傻丫头,我怎么会骗你。”那眼底的深情到是不假。 果真,如白颜笑所料,付凌对宫中事情一无所知。 付凌抬头问道:“你要去哪?” 顾北渊道:“我如今掌管着驻防营,宫中出了事,我不能不去镇守。近来事多,未防有变,我命手下把守在府外,家里我就留了香儿照顾你,你有事唤她即可,你在家要乖乖的,等处理好事情我便来接你。” 付凌安静了些许,乖巧的点了点头:“好,那你早去早回。” 顾北渊点了点头,欣然离去。 白颜笑勾了勾唇,心中了然,顾北渊遣散那些闲杂的下人怕是他们同付凌走漏了风声,而这样诓付凌,她到也未察觉分毫,当真是单纯如初,毫无进益。 “香儿,我有些口渴,再倒一壶热水来。”屋内,付凌唤道。 “这就来!”远远的,一个丫鬟跑向了后厨。 白颜笑透过窗子,看到付凌苍白着一张脸,单手撑着下巴支撑在桌上,满脸泪痕,已是心力憔悴的模样。 “主子,水来了。”香儿端着茶盏走了过来,却在看到突然在自己面前站定的白颜笑时徒然睁大了眼睛,刚要大喊便被白颜笑一记手刀敲晕了过去,长袖一甩,白颜笑徒手接住那掉落半空的茶盏。 而香儿倒地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院中显得尤为突出。动静惊到了付凌,付凌缓缓起身走到门前:“香儿,发生什么了?” 话音未落,便一头撞在了踏步欲进的白颜笑身上。 “你是谁?”付凌慌乱的后退。 白颜笑勾了勾唇:“我同你,也算是故人吧。”抬步走进,那身后的门便被白颜笑的掌风带着一下子关上了。 付凌跌坐在地,张口欲唤人。 “你叫也没用,你以为门口那些顾北渊的人会有空来管你么?他们才是真正束缚你的。” “你什么意思?”付凌脸色一白。 “你父皇昨日薨逝,今日付衍便昭告天下自己成为新任付皇,一早顾北渊便重兵把守公主府,他在怕什么?不过是忌惮付衍劫持你为质,威胁他罢了。可又为什么怕威胁他呢?可是他知道什么常人不知的秘密?如今你府内只有一个近身丫鬟,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说,他害怕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原因?”白颜笑幽幽起唇,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如同一个鬼魅一般瞬间蛊惑了付凌的心神。 “不......不可能......”付凌的背抵上墙,蜷缩在一起,“不可能是他。” “要我告诉你么?”白颜笑缓缓蹲在付凌面前,“因为,你父皇的死,是他和付衍联手造成的。昨夜宫中死了很多人,想必,能在掌管整个皇城安危的驻防营将军手下杀人,除了他自己之外还能有谁?他和顾衍合作,助顾衍登上王位,因为知道付衍太多秘密,又担心顾衍兔死狗烹拿你做要挟的筹码,所以命重兵把守在公主府外护你安危。却不让别人靠近你,那是怕你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我说的对么,凌公主?” “不!不会的!他那么爱我,他怎么可能和付衍一同杀了我父皇!怎么会!”付凌惊恐的捂住了脸,却又在瞬间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白颜笑,“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白颜笑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抬手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绝世容颜。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联手付凌 付凌微怔,只觉得莫名熟悉,却有不记得她是谁,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我都说了,我们也算是故人了。” 付凌的目光落在白颜笑一身耀眼的红衣上,猝然惊醒:“你!你是白姑娘?世人皆知,那日你在顾大将军的婚礼上被换脸刺落悬崖......你还活着?” “竟已是世人皆知么......”白颜笑敛了神色,一直以来心头的一根刺就这般被付凌轻易的说出,如同再次被蛰咬一般。 “你竟是比起曾经更美”付凌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闻言,白颜笑竟是噗嗤一笑:“你到是同我曾经一般,说话没头没脑的,连自己想要问什么都忘了么?”不知为何,此番再见,白颜笑倒是不像过去那样讨厌她了,若是可以重来,只怕她们到兴许能成为朋友。白颜笑叹了口气,只可惜,事情一旦发生,便不可重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付凌顿时回过神来。 “你不是想知道你三哥如何了么?那我告诉你,太子府里病重的那个根本不是他,如今,他被付衍秘密囚在一个地牢,这件事,我赌顾北渊一早就知道。” “不可能!”付凌吼道,“不可能!他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白颜笑便搀起了付凌,一个闪身,便携着她飞离了公主府。 不多时,白颜笑便带着付凌来到了上次跟踪瑶华的小径前,藏身在草丛之中,直到许久之后,一队换班值岗的守卫自远处走来。 一个守卫打着哈欠对另一个说道:“我去那边小解一下,你在这等我。” “快点!最近宫中事多,你赶紧解决,咱俩还得值岗呢。” 待到其他士兵走远,那小解的侍卫刚要脱下裤子,便被藏身草丛的白颜笑一记手刀敲晕了过去。 “什么声音?”一旁等待的侍卫刚要巡查过来,却被付凌不知从那拿起的石块猛地砸中了后脑,也怏怏的倒了下去。 白颜笑有些惊喜的看向付凌,赞叹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勇敢。” 付凌撇了撇嘴:“那次输给你可不代表我事事都差。不是要进去么!还不换衣服!”说着,付凌径自的卸下了那士兵的盔甲,倒是娴熟的很。 白颜笑不由得轻笑:“看样子,这种事你过去倒是没少干。” 付凌翻了一记白眼。不多时,两人便穿戴好士兵的衣服,悄悄的来到了石洞前。 “哎?你们两个!干嘛呢!磨磨蹭蹭!赶紧进去守着!”石洞前一个侍卫吆喝着。 “是是是!这就去!方才兄弟没憋住,去那边方便了一下!”白颜笑压低了声音,拉着付凌低头走了进去。 看着白颜笑和付凌走进去的身影,那侍卫不由得皱眉:“金凛卫最近这么缺人么!竟挑这么个些瘦小的来当值!” 付凌跟着白颜笑一路走到牢房最里面,此时一个领头模样的侍卫拿着鞭子在付安身前踱步道:“我且问你,先皇生前可有给你留下遗旨?” 付安此时已是满身鲜血,虚弱的抬起头来,却仍是缓缓一笑:“怎么付衍如今谋得皇位竟还这般忌惮我?”那双清透的眼没有丝毫的畏惧,即使身在牢狱,也一如当年那个朗朗如风的男子。 “嘴可真硬!”那侍卫一挥长鞭,对着付安就是狠狠的几鞭子,付安胸前顿时漾出了血花“我们陛下有心留你一命,既然你不知珍惜,那就休怪我了!” “三哥......”付凌就要冲去,却被白颜笑眼疾手快的扣住,“你现在过去只会害了他!我们谁也出不去!” “什么声音?”付凌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几名侍卫,白颜笑带着付凌一闪身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你们几个出去看看!”几名侍卫连忙离去。 可那持鞭的侍卫终究还是发现了不对劲,暗了暗眸子,一步一步的朝白颜笑的方向走来。付凌顿时紧张的握住了白颜笑的胳膊,白颜笑轻轻捏了下付凌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持了一根棍子悄然蹲下,就在那侍卫转过来的一瞬,白颜笑猝不及防的给了他一棍子,那侍卫来不及看清,便已倒在了地上。 付凌吓得后退一步。 “快去找付安。他们一会就会回来,这个人不能死。”白颜笑说道。 付凌这才回过神来,颤抖的推开付安的牢门,待看清付安之后,眼中顿时浮起眼泪,凄楚的唤了声:“三哥!” 付安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怔忪:“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付凌拿起一旁的石头便砸向付安身上的锁链:“三哥,我带你走。” 付安摇了摇头:“没用的!凌儿,你快走,他们一会就会回来的!” 付凌眼中噙满泪水,拼命的砸着锁链:“三哥......怎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父皇,父皇殁了,连你也......三哥,这些都是付衍一个人做的对不对?和北渊没有关系是不是?” 闻言,付安径自苦笑了一声:“对,都是付衍一个人做的。凌儿,你是怎么进来的?”而此时,付凌已经泣不成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是我带她来的”白颜笑缓缓走了出来,在不远处面前站定。 付安顺着一袭红衣向上看去,却看到一张带着面具的陌生面孔,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付安微微颤抖。 白颜笑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付安的眼一刻也不曾离开过,那神情,似跨过了千山万水,等待了一个久别重逢的知己一般,付安渐渐地松了口气,似乎世间万千风景,都在她来到自己面前的刹那,失了颜色。 他知道是她。 “你来了。”付安轻轻起唇,那沉静的眼中泛起一滴涟漪,仿佛他们仍是在那城墙上一同俯瞰河山般风轻云淡。 “你知道是我。” “付浔一直在找你,我知道你一定还在。”付安痴痴的看向白颜笑那双眸中,顿了顿道,“即使一个人的容颜再如何便,她的眼却永远不会变。” 在付安心中,白颜笑是一个眼中能容得下岁月山河的女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白颜笑兀自地笑了。是啊,多么可笑。付浔认得她,付安也认得她,就连付凌也认出了她。而偏偏,顾北屿没有认出她。 “三哥,我带你出去!”付凌的声音将白颜笑的思绪带回,白颜笑看着付凌不停的砸向那锁,可那锁却如同真金锻造一般纹丝不动,白颜笑向付安:“殿下,你可知这钥匙在哪?” “这锁便是付衍专为我设计的,这钥匙定是在他身上,没用的,白姑娘,你快带凌儿走。再晚就来不及了。”付安说道。 “不!我不走!三哥,我已经没有父皇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付凌抱住付安。 “没找到人啊!进去看看!”门口,几个侍卫已经开始返回。 “快走!”付安的脸上有了怒意。 “付安,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白颜笑咬牙,狠狠的拉住付凌,一个闪身就藏到了牢房的另一端,抬手捂住了付凌的嘴。 “头领!”几个侍卫发现了不对劲,“定是有人,快追!”那石洞牢顿时乱做一团。白颜笑带着付凌趁乱走了出去。 付安远远的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中泛起一抹柔,呢喃道:“能再见你,我已知足。” 白颜笑一路将付凌送回公主府,此时付凌已擦干了泪痕,满目冷寂。 “付凌?”白颜笑轻唤。 “我一定要救出三哥,让付衍血债血偿!”付凌的脸上浮现一抹坚决。 “事到如今,你还只相信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付衍一个人的手段么?” 付凌没有说话。从她看到付安的瞬间就已相信了白颜笑,可是她不愿承认,不想面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夫婿竟是杀害自己父皇的凶手。 “付凌,你既知道了真相,我也不瞒你,若你想救付安,便与我联手。”白颜笑说道。 “好,我同你走!” “不可,你只有在这公主府好好呆着,若无其事的模样才是最好的帮我。”白颜笑定定的看着付凌。 “你的意思是.......” 白颜笑点了点头,缓缓坐了下来。 直到夜幕降临,白颜笑才从公主府离开。而这期间,不曾有人知晓,她与付凌到底密谋了什么。而付凌身边的香儿却再也没有醒来过。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阵长生殿 白颜笑回到付浔的府中,而此时,付浔仍在宫中守夜,无法归来。 “姑娘”吴叔走了过来,“我派人去查,无法查到那日追杀瑶华的人到底是谁,但此人一直从三个月前便开始追杀,从未停止过。看这架势,倒是有一番不死不休的样子。” “无法查到?”白颜笑看向吴叔,“这是何意?” “那人剑法极快,每一次来无影去无踪,但是不知为何就是无法靠近瑶华分毫,我想怕不只是因为付衍的金凛卫守着瑶华的原因,必定有什么原因牵制他,才让他多次刺杀都靠近不了的。” 白颜笑沉吟一瞬:“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他倒像是中了什么蛊毒一般,越是靠近瑶华,越痛苦的模样。可即使这样,他也非杀她不可么。” “姑娘,那......” “算了,这件事日后再说,付浔现在如何了?” “尚在宫中守夜,倒是安全。” “宫中呢?可有动静?” “付衍午时昭告天下,先皇已立他为新皇,将不日登基。并且我查到他命人放出风声说付安重兵缠身,已要不久于人世,此事在宫中民间已是传的沸沸扬扬了。” 白颜笑沉默半晌,眼中有了思绪。 “即使疾病缠身,这先皇出殡,付衍也不得不让他去。老段,你暗中安排一队人手,先皇出殡那天,付安必会出现,届时,我们便劫走他。” “姑娘,此事风险极大。” “来不及了,速去部署吧。”白颜笑沉思一瞬,又悄然上前对吴叔耳语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亲自去办.......” “是,我这就去。”吴叔刚要转身却瞥到白颜笑肩头的一道划痕,忙问道,“姑娘,你的衣服破了!可有受伤?” “无妨,许是今日大意了。”白颜笑起身回房。 回到房中,白颜笑将外衫缓缓退下,准备沐浴了一番。肩上突然一痛,白颜笑伸手摸去,这才发现,肩头的衣料下竟有一丝血迹,白颜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受的伤。白颜笑叹了口气,继续将衣服一件件褪下。谁料,脱到中衣时,一片布帛掉了出来,正是白颜笑在长生殿所捡的那个布帛,白颜笑慌忙拣起,却还是让布帛沾上了方才桶中溢出的水。 与此同时,白颜笑手上的血迹印染在了布帛之上,那布帛上的花纹染了血倒是像一只腾飞的凤凰一般,美艳至极。 白颜笑将那布帛抖了抖放在桌上,缓缓踏进了浴桶,热水浸湿肌肤,顿时放松了些许,许是太过劳累,白颜笑坐在桶中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好似进入了云雾之中,那天空漂浮着些许纱帘,纱帘之后有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隐隐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倒是十分眼熟,白颜笑抬步走去,一阵风吹过,纱帘在云雾中更加虚幻,隐约露出一双熟悉的眸子。 “你是......”白颜笑轻轻开口。 那女子寻声望来,竟是与自己的一模一样的脸! 那女子一身红衣娇艳明媚,冲着白颜笑一笑。白颜笑微愣,却在恍然间看无数彩色蝴蝶似冲向她一般撞了过去!那女子的猝然间回首,却已来不及,顿时被那大片蝴蝶吞噬。 白颜笑只听见那女子呢喃了一声:“为什么.......”便再也没有了踪影。 而女子身后,正站着一个持剑的男子,逆着光看不清模样。 白颜笑猝然惊醒!却发现及时在热水中,自己依旧冷汗涔涔。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梦中的那个红衣女子竟与自己这般熟悉......她到底是谁? 白颜笑擦干了身上疲倦的起身,拿起一旁备好的一袭红衣缓缓穿上,不经意间一瞥,恰瞥到桌上的那块布帛,白颜笑顿时愣住。 烛火耀耀,照亮了那布帛上的花纹,而那花纹处恰沾了她的血又湿着,竟隐隐显露出一些图纹,猛地一看,倒像是一双眼睛。 白颜笑快步走去,愣了愣,又将那布帛彻底淋湿,置于那烛火之上,却是没有任何东西再浮现。 白颜笑沉思一瞬,眼中一亮,顿时划破了手指,将血滴落在那布帛的中央。 顿时,只见那布帛如同蔓延一般显露出几行字迹: 羽之子,生来白瞳,其血溶以焰族圣女之血,可唤蝴蝶石,开启煊炎之门。 白颜笑僵住,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再仔细看向那布帛上的图纹,上面隐隐画着的一双眸子,不知为何竟有一丝熟悉感。 就在这时,原本布帛上的图纹和字迹顿时消散于无形,竟真的成了一卷布帛。 白颜笑惊呆。 寻匿了那么久的事情都没有头绪,却没想到开启之法竟然藏在这一卷布帛中!而长生殿荒废了那么多年都没人寻到这个秘密,偏偏让她寻到了!又为何她的血可以让布帛上的字显露?是因为圣女血么,那设下这布帛秘密的究竟是谁,与自己又有什么关联?布帛上的开启之法究竟是真是假?这一切,就好似是冥冥中等她一样。 白颜笑决定再去长生殿一验真假。 马蹄在黑夜中疾驰,风扬起红衣,白颜笑目色冷凝,纵马奔向那无形中与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地。 长生殿。 按照段常来曾经指引过的路线,白颜笑悄然走进,那通道里还是幽长而昏暗,只是不知为何殿中的散发出的凉意竟令人心底生寒。 白颜笑一步一步往里走去,长生殿大的惊人,除了主殿,还有藏书阁、藏宝阁、兵器堂三个副殿,其余屋舍数十间、长廊数十条、屋舍之后皆有小径或是庭院。偌大的一个地宫,上一次无心走入的藏宝阁不过是殿中一隅。殿中的陈设已是陈旧无比,上面还落了许多灰,但灰尘之下,仍可看到金雕玉砌的柱子和廊檐。 白颜笑想起付浔上次所说。 长生殿主苏长络,也就是顾北屿的外祖父,曾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后来却被一夕覆灭。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大的长生殿也逃不过?动手之人是背后又是什么来历? 正想着,白颜笑不觉间便走到了藏书阁前,只见那殿中数十个架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竟是藏书无数。但,书架摆放的位置却不同于寻常,参差不齐不说,那诸多架子中竟还有一个偌大的圆,与诸多书架相衬,白颜笑一愣,这位置隐约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犹疑间,不小心碰掉了一本书,白颜笑俯身拣起,却是瞥到那书架的底部都是五本书大小的空隙,虽不整齐,纵向看去,几个书架间却能形成一串,且竟能环绕一周,直达圆心的某一个点。 白颜笑后退一步,微微皱起了眉头。再退一步,若有所思。片刻后,白颜笑纵身一跃,飞上了大殿中的房梁。纵观整个书架与圆心的布局,果真,如自己所料,是一个残破的阵法。 却是来自煊炎的阵法。 在煊炎,巫师或是守护者或是五大族中的嫡系子女都会布阵,且那阵法必是高人所传授。就比如白颜笑,自小便以未来国主的继承人培养,熟习五大族的阵法,为的就是能让众人臣服。 白颜笑凝视片刻,缓缓的催动体内残留的水系功法,自手心生起一股寒意,用力一推,那书架便如同安了转轮一般挪动起来,白颜笑再次发功,那架子便如同手中的旗子一样,悉数运转起来,形成一张无形的网。 与此同时,那架子中的圆心渐渐泛起了蓝光,直到整间屋子都充满了蓝光。只听“砰”的一声,大殿的门被关上。暗藏的阵法和机关都已开启。 白颜笑破了阵。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三十九章 相遇错过 渐渐的,那大殿的墙上浮起了一张图。 一张令白颜笑惊呆的图。 那是付国皇宫的所有暗道,每一条层层相连。一条通往金銮殿,一条通往一个住所的样子,像是某个皇子的府邸,而最后一条通往未知的方向。 每一个暗道,都足以成为整个瀛都的致命一击。 苏长络究竟是何人?竟能布下这样的阵! 白颜笑皱起眉头,就在这时,那蓝光似感应到什么一般尽数消失,大门也缓缓开启,一切恢复如常。 既然此殿中能有此秘密,那其他殿中未必没有更多线索,白颜笑正要抬步离去,却听道大殿之中似乎进来了人。白颜笑顿时屏息藏了起来。 那人一身黑袍,将自己笼罩其间,背对着白颜笑走进了兵器堂。白颜笑带好面具,悄然跟了上去。 只见那人似在兵器堂寻觅着什么,一步一的走向了最里面的剑架上,那剑架是个双剑的架子,远远看去,到像是如龙凤剑一般大小,只是那剑架如今已是空无一物。白颜笑不禁微愣,若此殿是顾北屿外祖父所建,那龙凤剑未必不是从这里出来的。 只可惜,自己的凭凤剑在那一日遗失在了御崖台。 正想着,只见那人突然从黑袍下拿出了一对剑缓缓放在了剑架上,又拿出了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滑下,几滴血落在了剑身上,顿时那剑架似被开启般颤动了起来,片刻后,剑架竟缓缓升起,底座之下露出一个盒子来!那男子俯身将盒子拿起,侧身的刹那,白颜笑才看清,那剑架上竟是龙凤剑! 心间一哽,所有的愤怒、委屈、怨恨在刹那间直抵胸口,白颜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如今天下能持龙凤双剑的,只有一人。 那个人,是顾北屿。 时间仿佛沉寂般无声,刹那间,血液中潜藏已久的东西几近迸发,白颜笑双拳紧握,瞠目欲裂,恨恨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只觉得噬心之痛渐渐流向了四肢百骸,凌迟一般。所有的恨意都不如他站在自己面前这般清醒。 顾北屿将盒子收进怀中,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不经意间一怔。那一怔,险些让白颜笑觉得他发现自己了。 紧接着顾北屿竟是泛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无事一般朝门口缓缓走来,那身影,竟是颓败的很,仿佛一具行尸走肉般。 白颜笑屏住呼吸,悄然运功。 顾北屿一步一步走来,脚步沉稳有力,在大殿之中静静回响着,亦是不动声色的探寻着,似乎确定了门后之人的存在,顾北屿勾了勾唇,缓步靠近,不觉间,只有三步之遥。 白颜笑狠狠的闭了闭眼睛。隔着那道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的每一步如同走在自己的心上,踏碎了她过往的一切美好,恨不能将他的心挖出来。 顾北屿敛起神色,顿了顿。 白颜笑缓缓的运功,将体内的寒气凝结成兵刃聚集在手心,只待他走出门转向自己的时候,便将冰凌刺入他的心脏。 顾北屿迈出了第一步。 昔日美好不过过眼云烟,只剩森森寒意,那时他说——与她成婚,不过是羞辱萧晟用,然后他果然娶了“她”。白颜笑的脸上浮起冷意,那时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易碎的梦。 顾北屿迈出了第二步。 过往亦是流光转瞬,徒留刻骨凉薄,那时他说——她的命只能我亲自取,然后他果真杀了她。白颜笑的目中泛起凄凉,那时的天真,终其一生不会再有。如今,该算一算这笔账了。 顾北屿迈出了最后一步。 白颜笑看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轮廓。 眼中一抹凝红,冰刃已挥至半空。 然而顾北屿竟没有转身,竟是径直的走去。 他没有看到她。 冰刃如气流一般飞出无声的消散在空中。 白颜笑愣了愣,颓然的放下了手。多么可笑,鼓起勇气的一击,甚至耗尽了她一生的决心,竟这般.....变成了虚无。 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白颜笑呆呆地看着那走远的身影,渐渐泛起苦笑,任自己如何挣扎,于他而言,怕是不过一缕尘埃,他习武多年却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没有感受到分毫。 自己在他心底,该有多么的微不足道。 白颜笑转身走了进去。 她没有看到,顾北屿原本灰蓝的眸子,如今已是变成深灰色,死寂一片,甚至难以辩物。而方才,他在剑架前的一愣,正是因为感受到她熟悉的气息,却是因为心知她已不在人世,才有摇了摇头,泛起了苦笑。 白颜笑走向那剑架,颤巍巍的拿起那把凭凤剑,这把原本属于她的配剑,却最终因为它,而让顾北屿猜疑她与萧晟联手。 分神间,一道掌风袭来,白颜笑在刹那间侧头,堪堪避过一击。 是顾北屿听到脚步声再次回来。眼睛不好使的人,大多数耳朵会更灵敏,所以当白颜笑进来时,顾北屿便悄然跟在了身后。 白颜笑微愣,侧身一避,抽出了凭凤剑。 顾北屿手动作依然迅猛,拿起一旁的御龙剑直指白颜笑,深灰的眸中一抹凉薄。 见此,白颜笑兀自无声的笑了,当初他便是拿着御龙剑杀她,如今他依旧拿着御龙剑对着她,只是笑着笑着,眼眶中便蓄满了泪水,险些滑落下来。 听到吸气声,顾北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微微皱了眉:“你是谁?” 闻言,白颜笑微微偏过头,抬手将眼泪拭去,再回头眼中已是杀意浮现。 当初他没有认出她,如今依旧是没有认出她。 怪她天真了那么些时日,竟为他如此折腰。 长剑一挥,白颜笑翻身而上,顾北屿侧身避过,连连后退。 白颜笑的脸上浮起冷笑,如今,他竟凌弱至此了么...... 见此,白颜笑出招越发的狠绝起来。 她在逼他对自己举剑。 几招过后,顾北屿终是拔出了御龙剑,凝神吸气,竟闭上了眼睛,用耳朵辨别她的声音所在。 白颜笑眼中仿佛喷出怒火,面对她,他竟不愿睁眼。 咬了咬牙,她没有用任何一招他教给她的剑法,而是自手心凝结了冰刃,狠狠的击向了他! 冰刃乃是凝聚体内寒气形成的无形剑气,寻常人根本无法抵挡,顾北屿疏于防备竟是生生挨了下去! 与此同时,白颜笑心口猛地一震!仿佛炸裂般的疼痛,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那一掌,竟是两个人都受下了。 白颜笑这才想起,在山洞,她曾利用蝴蝶石与他结下了生死蛊,双生双亡。 原来这疼痛,也会相互反噬。 白颜笑僵住,旋即苦笑一声,连死都要一起么。 分神间,顾北屿已是一剑袭来,险些就要挑开白颜笑脸上的面具,白颜笑侧头避过,那剑刃顿时在脖颈间落下一道血迹。 与此同时,顾北屿也是眉心一皱,显然,这道刀痕的痛也落在了他身上。 “你究竟是谁?”顾北屿放下剑,缓缓靠近白颜笑,他的眼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但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是她么......为什么这么像她....... 白颜笑愣愣的看着顾北屿的手就要抚上自己的脸,却在刹那间悉数过往浮现脑海,心间撕裂般疼痛起来。白颜笑猛然清醒,狠狠的一推顾北屿,飞一般的逃走。 直到许久之后,白颜笑才停下了脚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蹲在地上颤抖呜咽了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过来的时候她没有下手....... 自己在怕什么....... 明明那么恨他,却为什么直面他的时候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像被蛊住一样,根本无法思考,那痛那恨那无止境的黑暗,都是足以吞噬她的焰火! 时间仿佛静止般漫长。 “既然你我注定双生双亡,那么,就让我一个一个报完仇后再来找你吧。到时候我绝不会手软,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杀了你。”白颜笑苍白着一张脸,缓缓抬起了头。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章 身处绝境 长生殿中,顾北屿本要寻声追去,却是心间一滞,猛然喷出一口血来,跪坐在地,虚弱的像一张白纸。 生死蛊,蛊如其名,将两个人的命脉早就系在了一起。当初白颜笑坠崖,顾北屿同样以己之身,生生受下了那剧烈的疼痛,后来他同样跟着跳了下去,再加上长久了忧悔,早已是心神具裂。 方才那一掌,让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再难撑住。 “公子?公子!公子你在哪!”殿外传来江临的声音。 “公子!”片刻后,江临找到了倒在地上的顾北屿。 “江临,我好像看到她了。”顾北屿虚弱的呢喃着。 闻言,江临的脸上浮现一抹哀痛,只当顾北屿是产生了幻觉。这几个月,顾北屿一直浑浑噩噩的,此番景象也不稀奇。江临搀起顾北屿只道:“公子,白姑娘已经去了,公子请节哀,如今你要为她报仇才是正事。”江临知道只有这样说,顾北屿才能好好活下去。 这几个月来,报仇,是顾北屿活着的唯一希望。 “报仇......”顾北屿呢喃着,“若是她活着,最想杀的人便该是我吧......” “公子!”江临急唤道。 “江临......你帮我去看看,刚刚与我交手的会不会是她......” “公子!你清醒一点好么!这几个月你为了她,大将军的位置不要了,顾氏也不要了,一心追杀那瑶华!如今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你这是让我等追随者置于何地啊!公子你冷静一点!白姑娘已经不再了!” “她不在了,我要大将军之位有何用,要顾氏有何用,待我杀了瑶华,我就去找她.......” “公子!好了公子,赶紧走吧,若是晚了,被顾延年的人盯上知道我们来了长生殿定不会轻易放过黑影人的。”江临一急,也没有办法,只是搀着顾北屿向前走去。 “不,江临,你带我去一个地方。”顾北屿想起了,他曾在这附近买下过一个院子。却也未想到,长生殿和那院子竟这般近,似乎冥冥之中便已注定一般。 片刻后,江临带顾北屿上了山,却看到院中一片狼藉,似有打斗的痕迹。 “公子,这里好像发生过什么。”江临说道。 “快,去后面的竹林看看,那里有我设置好的机关,看看有没有被启动。快去!”顾北屿一推江临,自己却险些滑倒。 一阵凉风拂过,带着森森的冷意。顾北屿吸气一闻,猝然皱了眉头。这风中,还残留着血的味道。 “公子,那些机关被碰过了,竹子上也有箭矢的痕迹,只是估计是被官府清理过了,那地上只有些许血迹,但是不难想象,应该是许久之前发生过剧烈的杀戮。” “不是许久,是不久前。”顾北屿缓缓蹲下,在地上摸索着。 “公子,何意断定?” “江临,你可知,对于一个瞎子,最灵敏的是什么?”顾北屿问着,却又自己回答道,“是耳朵和鼻子。这空气中至今还残留着血味,殊不知该是怎样的杀戮,又是何人来此。” “公子,我扶你进去看看吧。”江临一边扶着顾北屿,一面四处打量,当目光落在梳妆台上,不由惊道,“奇怪,这里竟然会有女子的脂粉。” “什么!”顾北屿颤抖一下,慌忙向那梳妆台方向走去,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有看清脚下,踉跄一步,扑了过去,顿时将那梳妆台上的首饰撞飞。 一个木盒跌落在地,飞出了一只竹木簪。 “公子!”江临想要搀扶,却见顾北屿挥了挥手,径自蹲下,将那地上的首饰悉数拾起,只是拾到最后一只木簪的时候,手中不由得一顿。 “这木簪,好生熟悉......”顾北屿缓缓的摩挲着,当指尖将木簪悉数摸尽后,顾北屿竟不可置信的颤抖起来,“不!不可能!怎么会是.......” “公子你怎么了?!” “江临,这木簪,是她的!之前住在这里的人,是她!一定是她!方才袭击我的人,也许就是她!她还没死!她还活着!江临!她还活着!”顾北屿激动的站了起来,目中泛起光亮。 这是江临三个月以来,看到顾北屿眼中唯一泛起过的光亮。 江临无力的张了张口,却还是不忍道:“公子,也许是白姑娘以前放下的呢,这屋中虽有争斗,也许是后来的人借住过所发生的,也未可知。若方才长生殿中真的是白姑娘,她又怎会不认你。就算是恨你,也一定会趁机杀了你,又怎会逃走?” 江临的一袭话,让顾北屿顿时清醒了许多,跌坐在梳妆台上,缓缓地拿起木簪,仔细摩挲,眼中泛起无尽的哀楚。 “公子,走吧。”江临不忍再看。 白颜笑再次回到府中时,已是日暮西下,此时的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坐在马上呆呆的不知所思,幸好老马识途,才将她带回。 “姑娘!你可回来了!”那管家一看白颜笑此番模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慌忙去叫吴叔。 吴叔一路跑了出来:“姑娘你每次走都不说一声,这一走就是一天,又吓死我们了!” “姑娘?”吴叔这才发现了白颜笑的不对劲,旋即上前一步,想将白颜笑搀下来,“发生什么了?” “吴叔”白颜笑这才愣愣的抬起了头,“我看见他了。” “谁?”吴叔一脸茫然。 “是他吧。”身后,付浔自宫中回来,一下轿便看到了此番模样的白颜笑。 “付浔......我......我没能杀了他.......”白颜笑眼中噙着泪,身子一颤,险些从马上跌下。 付浔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白颜笑从马上搀了下来抱在怀中,缓缓向府中走去,边走边道:“我不过才去了两日,你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可让我如何是好?” 白颜笑只觉得心力憔悴,见到付浔仿佛才见到一个宣泄口般舒了口气,顺势往付浔肩上一靠,任眼泪落了下来。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付浔轻声说道。 “丧事办的怎么样了?”白颜笑闭着眼静静道。 “筹备了两日已经妥当,明日出丧。我顺道回府换身衣服来。”付浔说道。 “明日.......”白颜笑呢喃着,却不觉间睡了过去。 感应到她的疲惫,付浔不禁脚下一顿,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子,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颜笑再次睁眼,已是半夜,此时付浔正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一身素缟,不免有几分清冷。 “你没有走?”白颜笑坐了起来。 “小白,你醒了”付浔转过身来,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白颜笑分明看到他清俊的脸上满是冷意与凉薄,陌生的好似从未认识过他,却在刹那间都隐藏在那一个温和的笑容之下。 “明日不是要出殡了么,宫里怎么能少了你,还不走?” “宫里从来不缺我,付衍不过是需要一个能替他堵住悠悠众口保他顺利登基之人,到头来也是便宜了他。” “付浔,你可信我?”白颜笑幽幽问道。 “信,我自然信你。”付浔的眼中一抹坚定,渐渐又转换成一抹温柔,“但是,小白,我已经找不到了母亲,也找不到了三哥,我不想也失去你。” “付浔,付安对你来说,可重要?” 付浔沉默一瞬:“母亲被关后,三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所有的皇子都忌惮我,排挤我,只有三哥,护着我。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有他。若是他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有,甘愿双手奉上。小白,他对我来说,重如生命,你可明白。” 重如生命......白颜笑有一瞬间的恍神,若说曾经的她不解其意,可现在的她,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她,又怎会不知晓这其间的滋味。只是白颜笑没有想到,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人如阿姐一样,当真有手足之情重于一切的。 “明日,是父皇出殡,按照礼节,所有皇子都会出席,我三哥必然会出席,小白,我打算明日......” “付浔,我一定会帮你救出付安。”白颜笑打断付浔,“你只管安心行礼,千万不要有任何举动,否则,付衍定会将你一同除去。”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白颜笑不想付浔也同她一般痛苦。 “小白......”同样的身处绝地,白颜笑却仍旧没有放弃,无论多大的事情,似乎睡一觉,她都能凭借自己挺过去。付浔的眼中泛起一丝情愫,既是感激,又是疼惜。 “好了,你快去吧。”白颜笑不愿面对付浔眼中的情意。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闹祭台 付浔没走多久,府外突然围上了一圈金凛卫,其理由是明日先皇出殡为保证各府安全才增派守卫侍卫。名为保护,实为监禁。若是明日付浔有一丝举动,那么阖府上下怕是没人能活下来。一时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姑娘,怎么办?现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吴叔走过来小声道。 白颜笑沉思着,拳头不由得攥紧。 恰在这时,段常来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姑娘,刚才我巡视一圈,看到府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直觑着府中,看起来像个姑娘!” “姑娘?我去看看!”白颜笑起身出门。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打扮成婢女模样的人,因着太远看不清脸,却是躲在角落里不时的张望着府中,显然,她想避开金凛卫。 “姑娘,可需要我去将那女子带进来?”段常来问道。 白颜笑微眯了眼,摇了摇头,“你们在府中待着,我去。”说着,白颜笑一个飞身便登上了房顶,潜在夜色中,越过金凛卫的看守,缓缓落在那张望女子的身后。 “白姑娘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远远的,吴叔都不禁惊讶起来。 白颜笑看着眼前女子依旧探头探脑的,手中捏紧了衣袖,心中顿时猜到是谁,不由得眼中泛起狡黠,上前一步,幽幽说道:“在看谁呢?” 付凌一个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被白颜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白颜笑上前一抵:“你这一叫,可害惨了付浔。” “吁——”付凌看清眼前的人这才呼了口气,“什么都变了,你倒是不改你这顽劣的性子!” “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付凌这才赶紧道:“对!白姑娘不好了!今天晚上我偷听到北渊走之前和属下说,如果明天有人劫走三哥,就当众将三哥和劫走的人斩杀,如果没有人出手,他们就制造混乱,让天下人以为我三哥不服付衍,蓄意谋害,将人一同诸杀!其余几位皇子,若有帮衬,一同诸杀!他们其实就是想趁乱杀了三哥!” “看来,他们明天是不会让付安活着回来的。势必,借此,清除异己。” “白姑娘,你一定要九哥不要冲动!顾北渊和付衍他们的目的绝不止三哥一个人。其余的皇兄已经分封在各地,甚至驻守边塞,根本威胁不到付衍。如今最危险的就是身在皇城的九哥了。我就这几个皇兄,除了三哥和我是一母同胞,最疼我的就是九哥了,他不能在有事!白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白颜笑垂下眼睑,沉思片刻,缓缓道:“付凌,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会有办法救出付安的,现在快点回去,别被发现了。” “无论如何,白姑娘,我求你一定要救出三哥!”付凌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小跑着回去。 天空破晓,大丧的钟声响彻瀛都城。 一众皇子、官员、家室都纷纷在祭台下跪拜。白颜笑站在不远处的城楼上静静的看着祭台下身着素缟行礼的人群。远远的,便看见付浔一脸关切的看着一旁的付安。只是,付安漠然着一张脸,丝毫不看付浔。 “请陛下为先皇焚香!”太监高声道。 只见,付衍一身龙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灵棺之处,躬身点了三炷香,又俯身拜了三下,将香插入灵棺前。 按照付国礼法,新皇登基大典前,先皇的丧葬仪式,都会在焚香后交由另一个皇子带领,以显皇家威仪。而这带领的皇子,将会由新皇选取。 付衍缓缓的回身,凝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一直静默不语的付安身上。 付浔见此只觉得不妙,忙上前一步跪拜道:“陛下,臣弟愿请这带领之功,为父皇尽一份孝心。” 付衍深深的看了一眼付浔,早已将他的打算看破,不由得一笑:“九弟你既无战功,又无母族支撑,让你带领行仪,岂不寒酸?”付衍顿了顿,“不如,就让三皇兄来如何?毕竟,三皇兄曾也是陛下亲赐的储君呢!” 闻言,付浔顿时在袖中紧握起拳头来。谁人不知付衍夺走了本该属于付安的皇位,此番话语,付衍字字珠玑,无不显露对付安的挑衅之意。付衍就是想借此激怒付安,让他在先皇的丧仪前失礼,以大不敬论处。底下的臣子们听罢,更是不敢多言,只将头埋得更低了。 只见,付安缓缓抬头看向付衍,那目中的决然,竟是让人恍生了一种同归于尽的错觉。付安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祭台,看向付衍:“我今日来,便是为了给父皇出殡,却不是为了对你俯首称臣的。那日金銮殿,你口口声声说父皇殁了,将皇位传召于你,我且问你,如今在父皇灵前,你又可发誓自己问心无愧!” 闻言,朝野震惊。 “大胆!竟敢在陛下面前无礼!”一旁的太监呵斥。 “三哥,切莫冲动!”付浔震惊的看向付安,满眼的不可置信。付安素来沉稳,以他的性子定会忍辱负重,来日再一谋天下。 付衍满意的勾了勾唇,他等的,就是付安这殿前的失仪。 “哦?父皇亲口旨意,我怎敢违背!付安,我敬你是皇兄,留你性命,你休要不知好歹!父皇灵前岂容你胡闹!” 付安勾了勾唇:“怎么不敢立誓?是否心虚啊?” “你!” 白颜笑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眼天空,满意的一笑,方才的万里晴空现在已隐隐透着黑云,衬得此时场景越发的悲戚。 “朕问心无愧!如何不敢立誓!”付衍抬头看了眼天空,眼中泛起不屑,虽说此时尚有乌云,却也不会这般赶巧的任他发个誓就会如何,付安不过是想借此羞辱自己罢了,都是些雕虫小技。付衍不屑的一笑,朗声道:“我付衍在此立誓,父皇薨逝前,亲口将皇位传召于我,天地可鉴!若有不实,当天打雷劈!” “轰隆隆——”付衍话音刚落,一道闷雷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顿时照亮了高台,一时间衬得他的神情阴森恐怖起来。 付衍怔住:“怎么可能.......” 一时间,底下的臣子们皆是议论纷纷,如此一来,对先皇口谕本是将信将疑的大臣们顿时觉得是先皇显灵了。 白颜笑满意的勾了勾唇。 “雕虫小技!付安!一定是你有意为之!你定是算准了天时!特意让我在此发誓!”付衍大怒。 “哦?这天下人皆知我自小习国学策论,从不学天地风象之学,你觉得我该是如何算准这天象呢?” “你!大胆付安!扰乱先皇葬礼!休怪我无情了!来人,将付安关进大牢!”付衍此话一出,更显得他性情乖张暴戾。 “竟不想,这六皇子曾经不显,如今竟是个弑父杀兄之人!” “是啊!付国落在他手里岂不是要完!” “这可如何是好!比之太子殿下之前的仁心,不知差了多少倍!” 一时间,文武百官议论不止。 付衍脸色越发的难堪,回头悄然在暗中比了个手势。顿时数十名身着青色衣服的人从天而降,将付安围在其间。 其中一人大喊:“主子!恕我等救驾来迟!” 世人皆知,青衣卫乃是先皇允给付安的暗卫,暗中护付安周全多年。此番出现,定是要同付衍一决高下了。 而众人却不知,这些青衣人其实是付衍一早安排好的死士,故意让他们出现与自己对峙,才好让付安坐实弑君之名,光明正大是杀掉他。 付衍冷笑一声:“三皇兄,如此,便是要大闹父皇的殡礼了?那就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清理朝纲了!” 付安一扫周边的青衣人们,心中知晓,付衍定是要借此误导世人,好将自己一并诸杀,当真是百口莫辩。 “六弟当真是演的一场好戏,令为兄刮目相看!世人皆知青衣卫可以以一敌百,且身上皆有令牌,你命自己的人冒充青衣卫,这样愚弄世人,可还有脸坐上这皇位?” “住嘴!你扰乱殡礼本就该诛,如今又派人刺杀朕,事实如此,何须雄辩?来人,给我杀!”付衍大喝一声,顿时数十侍卫将青衣人和付安一众人围拢。 “不要!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请陛下容臣弟一查!”付安慌忙上前,对着付衍行礼,为付安争取时机。 “九弟到是扎心仁厚!今日之事,你可是亲眼所见,又有何可辨!”付衍一声冷笑,袖中一挥,金凛卫便挥身而上,与青衣人们纠缠起来。不多时,青衣人就一个个倒下,渐渐不敌。 “三哥!你快走!”付浔见此便抢过一旁侍卫的配剑,想要护住付安。 “九弟,这没你的事,退下!”付安并不领情,反而厉声喝道。 “三哥!” “今日是生是死,都与你无关!” 这时,自后方慌忙跑来了付凌,素白的衣衫已满是尘灰,钗子早就不知去了哪里,鬓角头发凌乱不堪,尖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不要!三哥!” “拦住她!”付衍皱眉,顿时不满。 一队侍卫就要拔剑冲向付凌的时候,顾北渊凭空而降,将付凌护在身后:“谁敢动她!” 见此,付衍才挥了挥手,不悦的扫了顾北渊一眼。 “渊!那是我三哥!求求你救救他!”付凌不管不顾,抱着顾北渊哭成一个泪人。 “凌儿.....”顾北渊眼中有些许的无奈,“乖!再冲动,付衍连你也一起.......” “那又如何!付衍他就是乱臣贼子!窃国之人!他囚禁我三哥多日,又杀害我父皇!才谋得了这皇位!今日他就是想要算计我三哥!我今日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付凌疯狂的咆哮起来,衣衫凌乱,不住的冲撞着顾北渊。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惊。 “凌儿!”顾北渊只觉得不妙。 “杀了她。”果真,付衍一字一顿的说出。曾经付衍便忌惮付凌与付安是一母同胞,只是因为顾北渊替她作保,付衍才留付凌一命,如今付凌此言一出,付衍再也不顾及顾北渊的情面。 “凌儿被贼人蛊惑才出此言!请陛下切莫怪罪!”顾北渊挡在付凌身前,目色凛冽的看向付衍,旋即眼珠一转,一个手刀便将付凌打晕横抱在怀中,“臣这就带凌儿离开这。”说着,顾北渊径直将付凌带走。 “想不到,顾北渊待凌儿,倒是真心的。”城楼上,白颜笑轻声说道,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而她身旁的人没有说话,整张脸埋在深灰的斗篷之中,静穆的看着底下,看似平静的目色中正潜藏着一股韬光养晦的巨浪。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付安之死 付衍觑了一眼顾北渊,没有再拦,若是在大行皇帝面前杀了他唯一的公主,怕是也会引起朝臣非议,更何况,今日杀了付安才是正事。 金凛卫将青衣人们和付安围拢起来,而祭台之后,也有另一队金凛卫悄然的搭弓拉箭。 “放!”付衍轻启唇,顿时无数流矢飞向付安。 “不要!”付浔向前跑去,却始终无法突围金凛卫,眼看着青衣人们一圈一圈的倒下,一只箭矢插入了付安的肩头! “再射。”付衍又道。 “付衍!我三哥乃是父皇亲赐的太子殿下,你这样不顾兄弟之情,定会遭天谴!”付浔竭力大喊,提剑冲向金凛卫,却没过几招便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再多说,朕视你为同谋,同罪并处!”付衍道。 “九弟,你无需再为我如此,我付安已是将死之人,又何惧这半刻苟活。”付安抬头再看向付衍,目中泛起冷笑,突然高声道,“我手中有父皇亲赐立我为新皇的遗旨!你费劲心机杀害父皇,谋得皇位又如何!一世得不到这遗照,终究是谋权篡位!” 此言一出,朝野哗然,原本就对付衍多加怀疑的大臣们更是不满起来,一时间竟有声讨之意。 “放肆!我堂堂正正得到父皇的亲传皇位,岂容你质疑!”付衍见此突然暴喝一声,拿起一旁的配剑,飞身踏步,刹那间便将长剑刺入了付安的心口! “三哥!”付浔歇斯底里的大吼!却被压在地上,拼命挣扎也动弹不得。 “这!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大臣们议论不休。 “竟敢在大行皇帝面前动刀!完了!完了!付国竟落在这样的人手中!”几名老臣顿时拂袖,准备上前声讨。 付安低头看向心口的血窟窿,渐渐的笑了起来,那笑容竟似解脱一般。 许是付安的笑容太过刺眼,付衍更是被激怒,猛地抽出长剑,又是一刀刺进了付安的腹中!顿时鲜血直流! “陛下不可啊!” “陛下!切莫再先帝面前杀生啊!” “陛下!” 一众朝臣纷纷跪地。 付衍看向手中的配剑,有一瞬间的迟疑。就在这时!付安自嘲的一笑,目中泛起一股狠意,突然猛地用力,顺着付衍手中的剑走去,直到那剑刃穿过了肉身! “付衍......我死了,你这皇位就坐不稳了.......”言罢,付安缓缓的向身后倒去。 “三哥!”付浔哭得声泪俱下,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侍卫手一松,付浔得了空子,拼命的冲着付安爬了过去,任手掌在地上搓得模糊,付浔抱起付安的尸身,哀嚎不止,“三哥,大不了这天下我们不要了!你又何必!何必来赌这一遭!” 说罢,付浔狠狠地看向付衍,吼道:“三哥自小扎心仁厚从不喜杀生,济百姓、抗旱灾、劝退西戎人......广施仁政,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世人称颂!即使不和你争皇位,他依旧可以做一个兼济天下的王爷!何至于你就这般容不下他!竟在父皇面前动手!今日你动了三哥,他日是否就要将我们这些手足一并除去!再一一在朝中铲除异己!你以为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可以左右这付国了么!付衍,你这样的暴君,早晚有一日会毁了付国的!” 嘶吼的声音穿过祭台,凄凉悲楚。付浔的话句句打在在场之人的心间,不由得让人清醒了几分,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意。 另几个皇子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各自生出了心思。 “陛下,这仪式已被耽搁了许久,是否继续?”一旁的太监问道。 “继续。”付衍淡淡的看向付安的尸身,缓缓的松了口气,仿佛心里的一个石头落地。哪怕朝臣反对,他终究也杀了他。只是渐渐的,一股不安和忧虑也爬上了付衍的眉心。 付安用自己的死来动摇了付衍的皇位。 “启程!”太监尖锐的声音穿过祭台大殿,将方才的一场腥风血雨掩饰的风轻云淡,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朝臣百官收起各自的心思,跪地、行礼、恭送......一切又渐渐恢复如常。只有付浔抱着付安的尸身,坐在鲜血之中,一动未动,仿佛一个僵硬的木头。 天空渐渐阴暗了下来,一场大雨将至。而先皇的灵柩这才缓缓启程。 城墙上,白颜笑面色复杂的看着底下,半晌才幽幽的说道:“对于付衍,这才是开始。” 身旁的灰袍男子没有说话,神色木然的看向先皇的灵柩,忽然缓缓屈膝,朝着那灵柩方向深深的叩拜了三下。许久之后,眷恋的看了一眼,又将神色掩去,对着白颜笑说了声,“走吧。”便起身而去。 而一旁的白颜笑听得分明,他那平静的声音下似正努力克制着一道滔天巨浪。 先皇的仪仗浩浩荡荡的离去,只留下付浔抱着付安的尸身呆坐在地。一队侍卫前来清理,见着付浔这般模样,也颇有些为难,犹豫片刻,那侍卫长开口道:“九殿下,我们奉命前来清理现场,您看......” 付浔抬头看了一眼那侍卫长,顿时抱紧了付安的尸身:“谁也不许动他!” 见此,侍卫长无奈的挥了挥手,背过身去,剩下几名侍卫相视一眼,抬步将付浔搀了起来,另几个趁机抱走了付安的尸身。 “别动他!”付浔嘶哑着大喊。 “九殿下得罪了!”说着几个侍卫死死的将付浔压住,付浔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付安被带走。 侍卫们放开了付浔,付浔便如一张白纸一般缓缓滑落在地,目色呆滞。 “九殿下请节哀。”说罢,那侍卫长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天空压得阴沉低暗,一声闷雷响起,渐渐下起雨来。雨水将鲜血渐渐冲净,连丝杀戮的痕迹也寻不见了,抬眼望去,祭台下寻不到一个人影,空寥而寂静。 付浔呆呆的坐着,任雨水滑落脸颊,眼睛依旧是干涩的疼。 直到许久之后,一双脚在付浔身前停住,持伞遮去了付浔身上的大片雨水。付浔这才漠然的抬起头来,然而,在看到眼前灰色袍子下那一双熟悉的眼睛之时,付浔那双桃花眼顿时睁大,连唇齿都颤抖起来不能自己,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汇成一道暖流,渐渐无声的散开,心间的疼楚刹那间扩散开来,变成失而复得的幸福。 “怎么,还不走?”灰袍缓缓的开口。 付浔缓缓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是先哭出来声来,紧接着,一下便站了起来,狠狠的抱住眼前的男子,抬拳狠狠的捶了捶,半晌才呜咽似得唤了一声:“三哥!” 此时,灰袍之下的男子,正是付安,真正的付安。 身后,白颜笑持着伞款款而来,眼中浮现一道欣喜的笑,良久才道:“我没有骗你吧,付浔。” 付浔这才抬头看向白颜笑,透过雨幕,付浔愈发觉得伞下那眉目间透着淡淡笑容的女子美得那般不可芳物,仿佛世间任何男子都配不上她,令付浔都自惭形秽起来。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付安说道,回身看向白颜笑。 不远处,一辆马车已久侯多时。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知晓真相 回到府中,付浔换下一身干净的衣物,便迫不及待的出来,问道:“小白,三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颜笑和付安相视一眼,这才将事情始末缓缓讲出。 昨日,付凌来过之后,白颜笑深觉出殡时不能再贸然劫走付安,否则便会坐实了付安的罪行,不如让付衍先出手,让文武百官看清他们扶持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君王,这样才可正大光明的给付安寻出一线生机。 恰在这时,白颜笑想起长生殿里的那几条暗道。那暗道既然是先皇留下的,必然有所用处。白颜笑咬了咬牙,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进了那条通向像是皇子府邸的暗道。却没有想到,竟这般,走进了付安府中。 原来那条暗道是通向太子府的。 先皇竟将暗道设在太子府和金銮殿之间!怕是一早就防着有付衍篡位这一日!更是一早便认定了付安就是自己认定的皇储,否则,又有哪个皇帝竟会在皇子府与金銮殿之间建立暗道呢!这无疑是在自己的龙榻上悬了一把刀,所以先皇必是信定了付安的人品,信定他不会对自己不利! 白颜笑自暗道里走出,便看到坐在床上那惴惴不安的“付安”。 此时“付安”不时的张望着外面,又不时的踮着脚。 太子府外面皆是重兵把守,付衍为了防止有人靠近“付安”,连只苍蝇的不肯放进,竟没想到,白颜笑误打误撞竟从暗道中进来,一路来到了太子的寝宫。 白颜笑走到“付安”身侧,打量了一番,此人的模样倒是与付安有七分相似,若是再易容一番,足可以以假乱真。只是气质和眼神却是差的远了,难怪,付衍将他关在了里面,并对外称病,怕是此人相处久了便会被看出端倪。 感觉到打量,那“付安”猛然回头,刚要大叫出声,便被白颜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白颜笑勾起一抹轻笑:“你也会怕么?” 那“付安”心虚的转了转眼珠,顿时颤抖起来。 “放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付衍囚禁你是为了皇位,但你可有想过,如果付国真的落到了付衍那样的人的手中,你岂不是助纣为虐?”白颜笑压低了声音,“我松开手,你不要出声,可好?” 那假“付安”顿时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 白颜笑见此才松开了手,悄声问道:“你为何帮付衍,可是因为家中有人被挟持?” 假付安眼中一湿险些渗下泪来:“是我没用,三个月前,付衍将我抓来,并以家中父母威胁,让我做他的棋子。不为别的,就为了我长得与付安相似,不易被认出。” “你将事情一一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白颜笑放柔了声音。 假付安愣了愣,许是被白颜笑的那抹温和触动,渐渐放下戒备,道:“那付衍一早便谋划着夺取皇位,直到部署好,一个月前,先皇病重,付衍趁机将太子殿下绑了去,将我易成太子模样放在这里,对外称病。每日送饭两次,其余时间都在这宫里,不得出去。那付衍答应我,事成之后就放了我父母和我。” 白颜笑审视片刻,道:“付安他深受子民爱戴,他日定是个好君王,你这般害他,就不怕遭天谴么?” 假付安垂下头来,脸上浮现不忍:“我家住在黔城一带,曾经闹灾荒,还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若不是家中人被挟持,我是如何也做不出这等事的!” “你就这般信那付衍事成之后定会放了你父母和你?” 假付安一愣:“我也不知,但终归现在,能让我父母多活一天是一天。是我没用,竟害父母至此!” “若是我能帮你救出父母呢?” 假付安顿时抬头,眼中泛起希望,只一瞬又半信半疑的看向白颜笑:“你一个姑娘,更何况,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帮我!又如何帮我!” “付安是我的朋友”白颜笑顿了顿,抬手取出腰间的暗府令牌,“就凭这个,我足可以保你家人无虞!” 假付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令牌上的魑魅暗纹,惊道:“你是暗府......暗府头领?” 世人即使不知暗府头领是谁,也不会不认得那暗府令牌。 “这样,你可信我了吗?”白颜笑喃喃道,“我不过,是不想看到天下落在付衍那种人手里。” 假付安仍旧犹豫。 白颜笑见此,道:“你以为,事成之后,付衍会留你性命吗?你知道他那么多事,他如何容得下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假付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如梦初醒,呢喃道:“终究,我还是要死的。” “人终有一死,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难道你希望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甚至死后抛尸荒野么?” “那我能如何?” “与我合作。” “我如何信你?” “我替你救出父母。” “我还想见他们一面。” “只有几个时辰了”白颜笑看了眼天色,咬牙道:“好,我带你见。你叫什么?” “程悭。” “你可知道,付衍明日的计划?”白颜笑盯着程悭。 “知道”程悭道,“明日一早,付安便会由地牢送回这里,再由礼部的人带付安去祭台。届时,付衍会在祭台上激怒付安,并会陷害他对自己出手,将他一并除去。” 白颜笑微微皱起眉头。 “姑娘,我该如何帮你?”程悭问道。 白颜笑再次看了眼夜色,拉起程悭:“和我走。” 快马飞驰,在夜下的林中惊起无数飞鸟。 两个时辰后,白颜笑带着程悭藏身在程悭父母被看管的院落附近。那院落在竹林深处,远离人烟,约莫十人把守,现下只有两人醒着巡视,其余几人皆在一旁的草屋打着盹。 片刻后,吴叔便带着一队人悄然来到了白颜笑身边:“带了,姑娘,方才我巡视一圈,这山下还有不少金凛卫把守,而且若是正面起冲突势必会惊到草屋的人,咱们不能把动静弄大。” “吴叔,迷烟带了么?”白颜笑有了思绪。 “给”吴叔递给白颜笑一袋粉末,“这个比迷烟好用!” 白颜笑狡黠的一笑:“姜还是老的辣。一会我过去同他们交涉,你趁机带人包抄草屋,速战速决。” 言罢,白颜笑便将长发一散,施施然走了过去。 “什么人?”那两个侍卫闻声望来。 “啊呀,两位哥哥莫急,小女今日进山寻药,迷了路,这都半夜了见此处有光亮,才寻了过来。你看我这不慎扭了脚,着急的很呢!”白颜笑转着眼珠,此时她一袭红衣在这夜色之中款款而来,要多撩人就要多撩人。 那两个侍卫相视一眼,眼中有了坏笑,道:“伤哪了?来,不急!哥哥给你看看!” “喏,这呢!”白颜笑若有若无的轻撩裙摆。那两个侍卫更是坏笑着纷纷蹲下,想要捉住白颜笑的脚踝,可那双油腻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分毫,只见上方突然飘来无数粉末,刹那间吸入鼻腔,还来不及反应,便已倒在了地上。 白颜笑再回身,便见吴叔等人已将迷烟点燃,悄无声息的了结了几人的性命。 “姑娘,这几个人怎么办?”吴叔望着这满地倒下的侍卫。 “埋了。”白颜笑回身一望,却见程悭已跑进房中与父母相拥而泣起来了。 “儿子不孝,没能恩养父母,还连累了父母!”程悭跪在地上给父母深深的颗粒头。 “悭儿!快起来!没事就好!”程悭的父母忙扶起他。 “吴叔,你送他父母出山,好生安顿吧。”白颜笑转身看向身后的几人,“明日金凛卫定会巡查,很有可能就会发现这里,你们几个办成方才侍卫的模样守在门口,他们若是巡查也只是走走形式,应该不会进来查看,你们势必拖到明日丧仪之后,莫让他们发现这里。” “是!”几人领命,便开始处理地上的人。 “程悭,差不多了。”白颜笑看了眼天色对着屋子说道。 程悭扶出父母,含泪告别。 此时,吴叔已牵来备好的马车:“快走吧,不走就来不及了。” “悭儿,你不和我们走吗?”程悭的父母问道。 “母亲,你且先去安顿,我随后就到。”程悭一笑,却险些渗下泪来。 “好悭儿,你可一定要万事小心呐!”程悭的父母上了马车,撩起帘子,仍死死的拉着程悭的手。 “程夫人,我们该走了。”吴叔再次提醒,缓缓驾起了马车。 “母亲,父亲,你们一定要多注意身体!”程悭追着马车数十丈远,这才松开了手,直到马车在林中消失不见,程悭看着马车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道了声:“孩儿不孝,不能为父母尽孝了!” 白颜笑心底突然有些不忍,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姑娘,谢谢你!”良久,程悭起身郑重的看向白颜笑。 “你不怪我么?也许,付安若是知道我的做法,定会阻止我让你涉险。此番,我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程悭摇摇头:“就如姑娘所说,付衍即使事成也不会留我性命。从被他选中开始,我就没有活路了。反倒是姑娘让我能有一击还手之力,就当是还了太子殿下当年的恩情了。”此时的程悭站直了腰脊,眉目间散发出的一股凛冽,到让白颜笑刮目相看了。 面对这鲜血淋漓的皇位之争,白颜笑突然觉得有些无力,颤了颤唇,终究只道:“待付安登基,一定会为你昭告天下,保你父母一世无忧的。” “多谢姑娘。” “该是我们谢谢你。” “明日祭台上,我该如何说,才能给付衍最重的一击呢?”程悭问道。 白颜笑垂了眼,一字一字的耳语到程悭耳边。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现假死 天已大亮,亦照亮了太子寝宫的窗沿。 门被推开,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走吧,送你回去了!” 程悭站了起来:“那这殿中?” “自然是真的太子殿下要回来了,你还能在这住一辈子啊!”那侍卫说着,便搀起了程悭,将他推进了一个马车中,带向了未知的方向。 而程悭走后,付安掩着面被推了进来。 身后的侍卫幽幽道:“劳烦太子殿下梳洗一番,再过两个时辰,礼部的人便会来接殿下。” 付安漠然的闭上眼,没有理会侍卫。 程悭的马车悄然驶向一处密林,待到无人后,驾车的车夫挺了马车。 “车夫,怎么停这了?”程悭探出脑袋。 “自然是......送你上路!”车夫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刀,直冲程悭,然而刀刃还没有碰到程悭,便有一把刀刺入了车夫的心口。 那车夫呆呆的看向心口刺穿的刀,一头栽了下去。 “还不走?”白颜笑掸了掸手,挑眉看向程悭。 程悭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之前我就说过,付衍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白颜笑道。 程悭的脸色暗了一下,渐渐攥紧了双拳。 直到半个时辰后,程悭跟着白颜笑穿过暗道又回到太子殿中,才叹了口气道:“我说为什么付衍一定要把太子关进牢房,而让我坐镇府中,原来防的就是这暗道啊!” 听到声音,付安回了神,睁大双眼看向白颜笑和程悭,却在下一刻,被白颜笑点中了穴位,既动弹不得,也无法说话。 “殿下,得罪了!我知道若是贸然换下您,您那般仁心定是不予的。但您曾有恩于我,今日,就当我是来报恩的吧。”言罢,程悭便脱下了付安身上的衣服,一点点的穿在了自己身上,又将脸易了容。再次看向白颜笑,努力一笑:“姑娘,你快带殿下走吧。” 白颜笑眼中有些湿润:“程悭......” 程悭牵起唇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日后殿下登基,可让他命史官将我的名字载入史册呢!”言罢,程悭猛地别开了脸,不想让眼泪落下。 “程悭,保重!”白颜笑咬了咬转过头去。 付安已然知晓程悭欲做什么,睁大的双眼想要挣脱,却被白颜笑拉着缓缓进入了暗道。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付安的穴道才解开了。 付浔愣愣的听着白颜笑将这一切娓娓道来,不由得惊叹道:“原来父皇竟一早就备下了这暗道,既如此,三哥,你当日早就该在付衍下手前就能顺着暗道离开,去找父皇,那又为何.......” 付安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付浔恍然明白:“原来是父皇一早就知道了付衍没安好心,所以以自己身死来布下了这一局,为的就是三哥你有朝一日让所有人看到付衍的狼子野心,再一举拿下皇位!若不如此,怕是付衍掌握着兵权只会第一个杀你三哥你!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付浔也不由得惊叹这讳莫如深的帝王之术,原来自始至终,都是父皇布好的局,等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走进。 “可如此,难道你父皇就不怕付安没有逃过付衍的魔掌而丧命么?”白颜笑不解。 “若是我没有逃过,那也没有资格登上这王位。”付安说道,脸上浮现一丝痛楚,那是对这冰冷王位的无奈。 “不!”付浔隐隐的想起了什么,“当日我被付衍算计,后来才知道是父皇的意思。其实是父皇一早便示意付衍要除掉我,一是试探付衍是否会真的对手足动手,二是让我因此警觉付衍,我因此防备付衍,势必会来找三哥,届时定会发现付衍的阴谋,助三哥一臂之力!”说着,付浔竟是越发的失落起来,“好一个帝王之术,原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付浔,其实父皇他对你并非......”付安顿了顿,欲言又止。 “三哥,你什么都不用说。若是你有难,我拼死也会救你出来。”付浔缓缓的站起,起身走了出去,那身影落寞萧然。 白颜笑看着付浔,又看了看付安,只觉得这帝王之路,竟如此的冰凉透骨。 “白姑娘,谢谢你。”良久,付安开口道,寒凉的眉目间竟是难得的浮现一抹柔色。 “没什么,你好生休息吧。殡礼之后,付衍定会发现端倪,到时候还有一场硬仗呢。”白颜笑转身离去。 正午,当先皇的仪仗行完,百官护送入皇陵,一场仪式才接近尾声。 回宫后,瑶华打了一盆热水,伺候着付衍净了手,付衍这才疲倦的枕在了榻上。 “瑶儿......”付衍环过瑶华放在自己的腿上,抬手抚向她的脸庞,“若不是遇到你,我怕是也不会有今日。” 瑶华一笑,依偎在付衍身上:“陛下并不比付安差,凭什么他做得来皇位,你就做不来?我不过是不想让陛下这一腔报负落空罢了。” 瑶华的这一番话倒是说到付衍心尖去了,付衍温柔在瑶华额头上落下一吻:“得你如此,我才是三生有幸。既冰雪聪明,又美若天仙。好在这容颜是取回来了,否则,这等姿色,放在那等女子身上,当真是浪费。” 瑶华满意一笑。 “陛下!”付衍亲信的太监走来,“方才,一个侍卫在殿外禀报说是那程悭的父母被劫走了。” “那程悭呢?”付衍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今晚那受命暗杀程悭的车夫并没有回来,也不知所踪。” “废物!都是废物!”付衍勃然大怒,“那程悭定是逃了!” “陛下息怒!”一众奴仆跪地求饶。 “不对!”付衍皱眉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步而去! 半个时辰后,付衍来到了停尸房,立在“付安”已经僵冷的尸身前凝视着。 身后一群太监侍卫看着脸色有些阴沉不定的付衍皆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付衍盯着“付安”的尸身半晌,突然颤抖的伸出手去,沿着他脸部一摸,似乎摸到什么一般,再用力一扯,一张面皮便自脸上撕了下来! 顿时,程悭的脸便露了出来! 众人大骇! 付衍顿时怒火中烧,将那面皮扔了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几名侍卫连忙跪下。 “废物!”付衍握紧了双拳,狠狠的说道,“定是付浔!演的那样好的一场戏,连我都信以为真了!” “陛下,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容我等前去九殿下府中捉拿付安?” “蠢货!”付衍抬脚便踢向了说话的侍卫,“我是已冲撞父皇灵柩为由诸杀的此人!如今此人已经伏法!你让我以何理由绑走付安!若真是付浔所为,此时已经把付安安置好了!” “陛下息怒!”一旁的太监劝道。 “好一个付浔,如今偷梁换柱到是学得不错!”付衍双目猩红,气得连胸口都不住的喘着气。 “陛下,夫人来了。”一旁的太监道。 瑶华提裙进来,看了看付衍铁青的脸色,再一扫程悭,便明白了事情始末,沉思一瞬,上前拉起付衍的衣袖:“事已至此,看来只能尽快登基了。只有你坐稳了皇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今日之事你是见了,该如何稳定这些臣子的心啊!”付衍幽幽的叹了口气。 “除非,有什么能牵制付浔的,让他再也无法替付安出头,甘心为我们卖命。”瑶华说道。 付衍回想了一下,眼中顿时一亮:“还是瑶儿解我心意!有一个人,足可牵制付浔。”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密林之毒 次日一早,付衍便下旨昭告天下,将在五日后登基。此时,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事宜了。 消息传到付浔府中的时候,白颜笑正不急不慢的打理着越发渐长的长发。 “小白,你竟不担心?”付浔站在白颜笑身后。 “这件事请,我昨天就知道了。”白颜笑将梳子放下,用手捋了捋长发,想起昨日暗府传来的消息,不由得担忧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付浔问道,恰在这时,付安敲了敲门,缓缓走了进来,付浔正要问出口的问题顿时放在了脑后,付浔一喜“三哥,你醒了,身上的伤可好点了?” “不打紧,已经上过药了。”付安抬手拍了拍付浔的肩膀。 “现在可知道稀罕了,从前在辛国,你一听到付安他们要来跟躲债似得就躲了起来。”白颜笑一瞥,打趣道。 “那还不是因为不想被你看出来么。”付浔嘟囔。 “怎么,有我这个哥哥,就这么让你拿不起面么?”付安一并打趣着。 “你们两个如今倒是联合起来一起打趣我了!”付浔摇了摇头,“我去厨房看看早膳,你们先聊吧。” 直到付浔走远,白颜笑才放下笑容,眉间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 “只是什么?”付安接过方才的话题,问道。 “原来你都听到了。”白颜笑顿了顿,“付衍想要牵制付浔,他说有一人能让付浔心甘情愿的让他替他卖命。” “是九弟的母亲,隅妃。”付安了然,却替付浔分辨道:“九弟他一直寻母多年,但上过一次当便不会有第二次,付衍想利用他反倒是低估他了。” “所以,我们才需要尽快的救出隅妃。”白颜笑正色道。 “白姑娘可有对策?”付安问道。 “现下付衍定是想要引出你,必然会拿隅妃开刀。我所想之法极为冒险。若是不甚,必是要与那付衍刀剑相向了。” “你说的,可是让付衍先对隅妃出手,我们跟踪他,再一并救走隅妃?我同你一起。”付安说道。 “你可知,若付衍能让我们救走隅妃,那必定会布下天罗地网,让我们插翅难逃?!” “你和九弟皆能为我至此,我又如何能弃你们不顾?如此,莫不是让我做那过河拆桥之人。” 白颜笑垂下头:“好,那我们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我同你们一起!”付浔抬步踏了进来,显然是将方才的对话听尽了,“既是救我母亲,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可置之事外?!” 白颜笑与付安相视一眼。 恰在这时,段常来慌忙跑了进来:“姑娘!我们的人发现宫里今日有一辆马车在天未亮就出去了,我们一路跟着,那马车去了郊外一处荒地,几名侍卫竟从车里抱出一名中年妇女扔进了那荒地处的枯井中!那些侍卫扔完之后就走了,看样子,是在掩藏什么!” 付浔顿时紧张起来:“那妇女可是娇弱身材?眉心有颗痣?” 段常来“哎呦”一声:“这大老远的,我们哪看得清。” 付浔顿时激动起来:“小白,许是我母妃!” 付安道:“你若此时去,才是真的中了圈套。付衍他既想牵制你,便不会让隅妃有事。” 白颜笑宽慰道:“付浔你别急,我们去看看。” 几人到了段常来所说的位置,却见荒野中空无一人,此时天空飞过一只乌鸦,叫声尖锐刺耳,倒是诡异的很。 白颜笑警觉的拉住付安:“不妥,怕是有诈,老段,你带付安先走。”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原本不该在此地的付衍幽幽的走了出来,“我的好三哥,你可真是命大的很呢,既然给你一个光明的死法你不要,那今日可就休怪我下狠手了!” “付衍!你这般禽兽之心还想坐拥皇位!根本就不配!”付浔怒道。 “成王败寇,配与不配,都是胜者说了算。”付衍狡黠的一笑,心情甚好,挥了挥手,身后的金凛卫便蜂拥而上。 “姑娘!你带两位殿下走,我来断后!”说着,段常来便挥舞起腰间的大刀。 “走!”白颜笑拉起付浔和付安便往密林深处走去。只是那密林竟是阴森的很,没走多远便瘴气弥漫,亦不时的传来诡异的呼啸声。付浔脚下一绊,险些摔倒,再低头一看,险些惊叫出声,方才脚下绊住他的竟是一具白骨。 “小白,我们这是闯入了哪里啊!”付浔问道。 “怕是付衍特意选了此地,就是让我们进来容易,出来难。”付安扫视一圈说道。 “竟还是中了他的奸计。”白颜笑环视着,勾起一丝冷笑“这里到和瀚灵山有一拼。” 闻言,付安和付浔似想到了什么,皆是不由自主的眼中泛起一丝疼惜。 “他们在那!追!”这时,金凛卫已经冲了进来,显然并不想给几个人活路。 “快走!”三人往前跑去。只是越往里走,越是树木茂盛,长长的枝桠交错在一起,茂密的树叶挡住了大片阳光,散发出一股浓黑的雾气。 白颜笑猝不及防一脚踏入了污泥中,险些深陷进去。 “小心!”付安和付浔同时出手搀住白颜笑,一左一右用力将她拽了出来。 “啊——疼!”白颜笑不由得惊叫一声,“这污泥有毒!” 付安连忙蹲下审视一下道了声“得罪了!”,便撩起白颜笑的裤腿,此时,白颜笑的脚踝已经是青黑一片!且在迅速蔓延! “快!他们在前面!”金凛卫穷追不舍。 付浔咬了咬牙,突然伸手按住付安,一把拽下付安身上的外袍,付安来不及反应,便见付浔迅速穿上了他的外袍,道了声:“带她走!便突然向反方向跑去! “快!那是付安!先追他!”金凛卫的目标是付安,远远看到,皆是拔剑追了过去! “付!”白颜笑还没来的急惊叫便被付安一把捂住了嘴,下一刻便被付安背起跑向了与付浔相反的方向。阳光渐少,黑暗笼罩,付安的神色愈发冷峻,却依旧不慌不忙的背着着白颜笑向里走去。 “穿过这里,一定有另一条出口的。”付安宽慰白颜笑。 密林的另一端。 江临看着茂盛却不见光线的林子,含糊的说道:“公子,你确定那日你在长生殿所取的盒子中给的暗示就是这里?我怎么觉得这林子诡异的很呢?” 顾北屿一言未发,抬步走了进去。 “公子!你等等我!”江临赶紧跟上顾北屿的步伐,“这林子乌烟罩气的,倒和瀚灵山脉有一拼!不过公子,你瀚灵山脉都闯下来了,这个又有何惧!” 闻言,顾北屿不由得脚下一顿,心间似有隐痛浮现。江临见此慌忙捂住嘴,这才意识到白颜笑曾经和自家公子共闯过瀚灵山,此时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这时,林中突然惊起无数飞鸟,江临抬头一看:“公子,林子中怕是有异。” 顾北屿闭目凝听,缓缓开口道:“怕是有些人等不及,在这里动手了。” “公子,那盒子只刻了一些山河湖泊,日月星辰,你如何就断定这密林中便有我们想知道的秘密?” “那图上,日出东方却,月沉西方,中间是山脉和湖泊,长生殿的大门坐北朝南,虽是位于辛国,可放眼诸国,能融合此图位置的便是这临近那汇聚三国交叉之地的未名湖,而那图上的启明星位于山脉之侧,那便说明,这山脉之侧的密林便是关键入口。所以这图便是地图。” “既如此,公子,我们又为何非在今日来?”江临环视一周,“今日这林中瘴气弥漫的,怪异的很!” “月明星稀,启明星最亮时往往是月亮最稀薄之时。” “今日无月,怪不得!”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密林追杀 “咻——”一只箭矢擦过付浔的脖颈插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付浔踉跄一步,跌倒在地,不住的后退。 金凛卫上前摘下了付浔外袍上的帽兜,付浔的脸顿时露了出来。 “竟然是你!”为首的金凛卫诧然,旋即晃起了手中的刀,“竟是被你耍了!不过无妨,你迟早也是要死的,不防早一点送你上路!”说着便要挥刀而下。 付浔侧身一避,扑倒在一旁,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恰在这时,付浔挫伤在地的手似乎触动什么机关一般,只听“轰”的一声,付浔所在的地方突然的凹陷进去。 “啊——”付浔身子一轻,径直的跌了下去! 金凛卫顿时面面相觑,颤巍巍的靠近那凹陷的洞,却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头儿,怎么办?” “这么深的洞,他怕是也活不成了,先去追付安!”金凛卫顿时调转了方向。 直到众人走远,江临才自树丛间探出了脑袋,回身对顾北屿说道:“公子,我看着方才那人,倒像是付国的九殿下付浔啊!” 顾北屿微微蹙眉:“若如此,怕是付衍已经对他们动手了。” “那我们可要相助?” “付浔他也算是她生前的好友,下去看看他还活着没。”顾北屿说道。 江临寻了一根藤条系在树上,又将另一端放了下去,带着顾北屿小心的寻了下去,直到许久后两人才着了地。江临不由得惊叹:“难怪方才金凛卫什么都看不见呢,这洞也太深了吧。” 顾北屿没有理会江临,闭目凝听,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喘息声,忙道:“江临,点火。” 江临拿出火折子摩擦几下,顿时照亮了洞底。江临将火递给顾北屿:“公子,给!”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瞎子点灯?” 江临噎住,忙挠了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北屿打断江临,朝一旁努力努唇:“付浔应该就在那。” 江临这才看清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此时付浔已摔得血肉模糊,依稀剩的一口气。 “付公子!你还好么!醒醒!”江临拍打着付浔的脸。 “救......救她......”付浔的眼睛努力的睁开一道缝,看向顾北屿,带些乞求的神色,“顾......将军.......救她......”说着,付浔便彻底晕了过去。 “救谁啊,公子?”江临问道。 “许是付安。付浔既能如此,那付衍能拼死保护的也只有付安了。”顾北屿说道。 “还是公子聪慧,我也觉得那付安好歹也是一国太子,怎会就那样被刺杀在祭台下,还毫无还手之力!定是有诈!如今看来,付安定在这附近,公子,我们可要去看看?”江临问道。 “先带他出去吧,摔成这样,若是再不医治,怕是活不成了。”顾北屿说着,伸手拽出方才的藤条。却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头顶原本的洞口处竟有一方石门启动一下关了上面!与此同时,洞中赫然开启了另一道石门,通向未知的方向! “竟然是个机关洞!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江临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北屿径直的向那唯一的通道走去。 江临忙背起付浔跟上顾北屿。 那洞越往里走边越开阔,且石壁上刻画着诸多壁画和石纹,里面竟是别有洞天,渐渐的露出一条小径,小径深处竟建了一个屋舍,屋舍附近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甚至有一条直到脚踝深浅、人力建造的水渠,石壁上落下的水正顺着小渠蜿蜒流去......像是带有机关阵的地宫,却又像安养身心的住所,只是落满了尘土,像是建造许久,无人居住。 “公子,前面没有路了!”江临望着前面的一堵墙,说道。 顾北屿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此处,半晌才道:“那小渠既能流去,那必定还有出口。” “诶?公子这墙上竟然有一个军事布防图!只是这图竟是刻上去的!”江临在一处墙壁下伫立,不解其意。 顾北屿抬步走去,伸手摸向那墙壁。墙壁上的图将山川、河流、城池一一雕刻的极为细致,大多城池上还插着小旗子,只是这河山却都在一个四方的天地之中,到像是一盘棋,一盘未下完的棋。 顾北屿若有所思,闭目不言。 一时间,洞中安静得只听到那石壁上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平缓却有力,到像是棋盘落子的声音。 顾北屿猝然睁眼,目中一亮。 又是一声水滴落的声音,顾北屿抬手拔起墙壁上的一面小旗,在那水滴余音消散的瞬间精准的插入墙壁上一处刻画着水流的地方。 顿时,似有机关被触动,不远处传来石门开合的声音,洞中也比方才亮了些许,而身前的墙壁竟如一扇屏风般渐渐泛出一丝光亮,透明了半分。 “竟有如此玄机!”江临顿时一喜,惊道,却见顾北屿微微蹙眉,立时闭上了嘴,静待他一解这机关阵。 又是一滴水落下。 付安背着白颜笑行动间便慢了许多,不多时那些调转方向的金凛卫便发现了他们的踪影。远远的,一只箭搭在了弓上,对准了付安。 白颜笑回身一觑,便看到了一只飞驶而来的箭,顿时挣扎着纵身一跳,顾不得受伤的脚落地,用力扑倒付安,这才避过了那支箭! 付安被扑了出去,而白颜笑滚落在一旁,受伤的腿触地顿时疼得白颜笑面色狰狞起来。 “废物!”为首的金凛卫扫了一眼弓箭手,抽出长剑“杀了他们,给我上!” “白姑娘!”付安刚要过去,便被金凛卫纷纷围住。 白颜笑见此,翻身而起,手心凝聚冰刃猛地击向金凛卫!一圈金凛卫猝不及防被冰气所震出。为首的金凛卫迅速翻身,提起长剑就冲付安心口刺去! “付安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不能有事!”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白颜笑的脑海!白颜笑甚至来不及思考便已飞身而去,径直落下抱住付安! 长剑一下刺入了白颜笑的后背! 再深一寸便要夺命! 付安徒然睁大双眼震惊的看着自己身前的女子! 眼中仿佛有流光辗转,付安的脸上顿时浮现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如寒冰破裂般深深动容,心间漾起滔天的情愫,刹那间百转千回。 如果说曾经对白颜笑动心是因为她如莲花一般不同于天下女子的高洁,此时的付安却是为她在生死面前如扑火般的不顾自己安危的品性而沉沦。 可天下间,又有哪个男子容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受苦的。 付安眼中浮现一股狠意,抬手攥住了又将一剑砍下的利刃,另一只手撑起白颜笑,起身看向周遭众人:“有本事冲着我来,伤一介女子算什么本事。” 为首的金凛卫嗤笑一声:“想不到堂堂的太子殿下也这般风流呢!只可惜,只能去底下风流了!” 付安定定的看向说话的人,眼中似有惊涛骇浪般:“你记住,若我付安有幸出去,他日谋得天下,第一个便灭你九族!” 太过坚决的语气让那人也不由得一震,旋即不再嗤笑,举起了手中的剑。 付安将白颜笑放在一旁,挥身而上。奈何金凛卫各个曾陪付衍征战沙场,皆是高手,又加上人多势重,不多时,付安的身上便染了血。可偏偏他周身散发着的一股强劲的霸气压得金凛卫心有忌惮。再加上,此时付安那双本就能容得天下江山的眼中染了杀气和怒意,一时间更让金凛卫不敢靠近。 数十回合,付安便夺过一把剑与一众人厮杀了起来,杀伐间竟是不相上下。 见此,一个金凛卫悄然靠近了几近昏厥的白颜笑,想要以她威胁付安。付安余光一瞥,顿时大怒,将长剑一掷便径直的刺入那侍卫的身体! 那侍卫“轰”的一声倒下! 分神间,一刀刺来堪堪刺中了付安的腰间! 见此,那为首的金凛卫提剑直奔白颜笑! 付安手中没了兵器,几近狂怒的扑了出去!就在长剑即将刺穿白颜笑的时候,付安飞身一扑,抱着白颜笑滚落一旁! 为首的金凛卫狡黠的一笑,他要的,便是付安因她乱了分寸。 “白姑娘!”付安轻摇了摇白颜笑,白颜笑这才虚弱的睁开的眼,却顿时瞪大了双眼,她看到那金凛卫高举的剑就要刺下!白颜笑拼尽全力翻转身子,想要再次替付安挡下这一剑!付安顿时意识到什么,竭力按住白颜笑,躬起身子将她压下! 四目相视的瞬间,付安眼中泛起一丝心安的笑意——为他终于可以守护一回自己心爱的女子。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眼看只差三分便要刺穿付安! 刹那间,只听“轰——”的一声!白颜笑与付安所在之地突然凹陷!两人纷纷坠落下去! 下坠间,付安死死抱住白颜笑,用尽全力翻转身子,将白颜笑放在身前!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中联手 “砰——” 落地的声音穿过石壁,到达顾北屿所在的位置。 “公子,你刚才的那一棋下去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有人掉下来了.......而且好像,就在咱们这石壁的后面.......”江临颤巍巍的说道。 “嘶——咳——”付安抱着白颜笑落了地,顿时被震得吐出了一口血来。 顾北屿凝神一听,不由得一笑,抬手又落下了一棋,冲着江临说道:“若我没有听出,我方才该是救了一人。走吧。” 江临愣了愣,再抬眼间,身侧的那面墙已是轰隆隆的开启了,露出一条路来。江临连忙带着付浔跟上顾北屿,“那公子,与咱们并行的那个.......” “若我没猜错,那人应该是付安。若石壁上的局便是开启机关阵的解,那他与我们并行处也势必会有此局。付安能活着从付衍手下逃脱,以他的智谋,又怎会破不了局、走不出去?” “那公子如何断定,那付安不会同付浔一样摔成这番模样?”江临瞥了眼趴在自己身后的付浔。 “我方才听到墙后的人,气息足的很呢。”顾北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而顾北屿却没有想到,石壁之后,气息足的很的人却是白颜笑。方才下落的瞬间,一滴血自白颜笑的背后飞溅而出,落在那石壁之上,那石壁顿时如被滋养一般,在黑暗中散发出数不清的细碎光芒,纷纷润进了白颜笑背后的伤口中,那伤口竟已惊人的速度愈合!连同白颜笑腿上的毒都消退了几分! 白颜笑晕晕乎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恍了一瞬的神,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慌忙摸向一旁的付安:“付安,你怎么样?!” “付安?!付安!”白颜笑有些慌乱。 “我在......”黑暗中,付安虚弱的捉住白颜笑的手,却是无声的笑了。 “没事了,我带你出去。”白颜笑努力撑起付安,自己一面扶着墙,四处摸索着。 “为什么......”付安靠着白颜笑,轻声问道。 “什么?”白颜笑回头,却发现付安已经昏了过去。 付安想问的,是她为什么,那样不顾安危的救他。 暗洞之中,每走出一些距离,便有一道机关石门,上面皆是刻画着不同的局势。顾北屿本就是征战沙场多年的猛将,解开这暗洞中的局并不再话下。只是,此时面前的石壁上却刻画了一些顾北屿从未见过的暗纹,倒像是什么暗语一般。那暗纹中央成半围之势簇着几枚标旗。标棋两侧是山脉河流,似乎每一个标棋都拦截了山脉的溃口。顾北屿的手指摩挲着石纹,心中浮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分明不记得自己在哪见过。 正思忖间,却见那洞中突然落下了一道石门,竟成牢笼状将他们困在其间。四周的墙壁环绕着几人,竟还在缓缓移动!本就被锁紧的空间正在渐渐缩小!而一个石壁上隐隐显露一条蜿蜒的通道和一行字迹。 “公子!这上面说,心通则通!”江临回身看向顾北屿,“我们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这四面墙非把我们压扁了不可!” “心通则通......”顾北屿呢喃着,“怕是另一条通道也是此番情景,也许,需要两个人联手才能将这局破解。”话音刚落,便见那石壁上赫然引出了一张图。 另一侧,白颜笑担忧的看了眼石壁,再看看周身围拢而来的石门,有些错愕:“莫非,对面那通道里竟是付浔.......”来不及多想,只见那石壁上的图纹竟自己动了起来,如同千军万马冲向敌营一般。 顿时,顾北屿这侧的石门行动的愈发快了起来,想要将三人压扁一样。顾北屿慌忙拾起一标棋插入了另一侧的山脉下,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敌军,石门渐渐停止移动。与此同时,那对岸山脉下的河流如决堤一般回流到白颜笑的方向,顾北屿清晰的听到对面通道的石门移动了起来。 白颜笑取出一标旗抬手挡下那回流的河水,蹙眉看着这局势,显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顾北屿同样发现了这个僵局,拾起的标旗久久没有落下。 白颜笑亦不敢再动,陷入了沉思。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能感觉到时间在飞快的流逝。 石壁上的山脉河流却等不及的这时间般移动了起来,那河流就要淹没两人所设的标旗,与此同时,两方石门也快速移动了起来! 白颜笑与顾北屿同时抬眸,眼中皆是滑过一抹狠色,抬手将方才的标旗取走!任那河水淹没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石门飞速的向两人各自的方向挤压过来!却又在刹那间停住、后退、渐渐的在各自的通道中打开了一条路来。 顾北屿和白颜笑皆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局,竟是以退为进。若是两人不能齐心为对方寻一条活路,那今日便是谁也走不出去了。 “想不到公子竟和付安殿下心意相通!”江临顿时惊喜不已,“若是此番出去,公子不妨结交一下这位知己!” 而顾北屿却是凝视那石壁半晌,心间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觉得对面的人,像她。沉默半晌,顾北屿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些个月,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但那都是梦,时间久了,自己竟信以为真觉得她还活着......顾北屿自嘲的一笑,向前走去。 白颜笑扶着付安一路走进那幽深的道路,却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一扇封死的石门。而此处,却没有任何可以解局的石壁。 白颜笑刚靠近石门一步,那洞中机关似被触碰一般,顿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如剑气一般将白颜笑和付安振飞! 白颜笑的手撞到了地上,顿时搓破了皮,鲜血直流。白颜笑顾不得疼,慌忙扶起付安:“付安?!你怎么样?!” 付安被撞得疼醒,努力睁开了眼,却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向白颜笑身后的方向。 白颜笑这才回身看到,原本石壁附近生长着的藤条此时如爬行的蛇一般纷纷冲白颜笑的位置袭来。数量之多,足可以吞噬两人。 那些藤条似有灵性一般皆是冲着白颜笑手心而去,白颜笑猝然明白过来,这些是传说中只在煊炎存在的吸血藤,专以人血为生。竟不想生在在这地方,这洞中幽暗至极,吸血藤定是常年未曾饮血,如今看来,竟是饥渴至极。白颜笑回身欲走,却发现早已不见了来时的路,再回首,便见那吸血藤悉数袭来,已触及脚踝,欲将她和付安吞噬! 然而就在白颜笑以为必死无疑之时,那吸血藤似乎闻到她血中的某种味道,悉数停下,刹那间,纷纷退回! “轰——”的一声,那石门也开了! 白颜笑带着付安走了进去,却在进门的刹那惊呆的瞪大了眼睛,立在当场! 石门之中,一个样貌极美的女子正坐在中央,只是,她的身上却是布满了藤条!不,应该是,那藤条自她的身体中长出,已和她融为一体!这些数不尽的藤条如同她的血脉一样蜿蜒而出,在她身后形成一个苍天大树!方才,那袭击她的藤条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你是谁?”那女子抬头,幽幽的看向白颜笑,而声音竟是出奇的温柔。 “白颜笑”白颜笑说着手心也冒出了冷汗,再看向身后的付安,怕是早在进来之前便已痛极而昏。 “你是煊炎国的人?”那女子沉思一瞬,“你姓白.......你和白蕊雪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姑姑。”白颜笑觉得此时坦然相告,也许还能换一线生机。 “你是煊炎国的圣女?!”那女子猝然欣喜一笑,随着她的笑容,身后的藤条也发出些许柔和的绿光。 “是。”白颜笑回答着,目光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心下有了几分猜疑,她既知这么多,莫非是煊炎国的人? “哈哈哈哈——”那女子听闻竟是大笑出声,心情极好的样子,“苍天终于不负我这么多年的等待!我终于等到你了!” “你是?”白颜笑一头雾水。 “苏非隅。”那女子答道。 “苏非隅?”白颜笑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却发现一无所知。 “你可知付国的九皇子,付浔?” “你是付浔的母亲,隅妃?!但这......这怎么可能?!”如晴天霹雳一般,白颜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唉......”苏非隅叹了口气,“被关了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可是煊炎国的人?” “煊炎......”苏非隅呢喃着,“是,也不是。”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长生殿主 “你可要坐上一坐,听我把事情与你一一道来?”苏非隅指着自己身上蔓延出的藤枝,倒是热情的很。 白颜笑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藤枝,笑着摆了摆手,小心的将付安放在一旁,蹲在了苏非隅身前。 “你不怕我了么?”苏非隅问道。 白颜笑摇了摇头:“您既是付浔的母亲,我又有何可惧。” 闻言,苏非隅心情甚好,问道:“你可知长生殿?” “长生殿......就是那个以炼化婴儿血的地方,听说长生殿主苏长络并非常人。”白颜笑想起付浔曾和自己讲过些许。 “他算是我的养父,其实他是煊炎国的人,且他炼化婴儿血并非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救人。”苏非隅将那往事缓缓道来。 “我其实本是一名夭折的婴儿,被长生殿主带走后本是要炼化,却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因为我是本是血婴练就的,起初活下来的时候我就嗜血,食动物之血,父亲他见我心性纯良没有杀戮之心,便允我活了下来。 可是渐渐的,随着我长大,到了十六岁那年,突然变得欲望大增,想要食得人血,后来父亲觉察后,既不忍杀我,又不想看我杀生,便将体内的一半精元度到我的体内。 父亲本属煊炎国的草木一族,他度给我之后,自己就消散了许多法力,也在一夜间衰老下去。他因有煊炎功法所以即使年过半百也容颜未老,只是那样青年才俊的一个人在一夜间变老,也是因此才被当时势力遮天的顾延年怀疑,顾延年发现了那个秘密,甚至害死了他。” 白颜笑听着,心中已是知晓了几分,想必如今苏非隅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遭到重创,恢复了草木族的一半身子罢了,白颜笑眼中浮现一丝同情,问道:“什么秘密?” “你们煊炎羽族之子的秘密。” “羽族之子?!你可知他究竟是谁?”白颜笑顿时激动起来。 然而,苏非隅摇了摇头,道:“我只知,得羽族之子便可得天下。只是,这个秘密被顾延年知道了,为了得到羽族之子,不惜与父亲兵戎相向,甚至在一夜之间灭了长生殿。可最终,两败俱伤,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以,现在依旧没有羽族之子的下落么?” “也许重生在某一个人身上,也许,还未重生。终究,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苏非隅说道。 “那,您又为何被困在这里?且先帝告诉付浔您浑身涂满剧毒......” “先帝?你说什么,先帝?!”苏非隅打断白颜笑,猝然激动起来,“他,他......怎么了?!” “四日前,先帝驾崩,昨日,已经入殓。”白颜笑缓缓说道。 闻言,苏非隅如同一只断线的纸鸢般失落无力,苍白了一张脸,颓然伏在身下的枝蔓上,不住的抽泣:“他竟已......竟已不在了么.......” “先帝将您关在这里这么多年,您竟然不恨他?”白颜笑有些不解。 苏非隅颤抖着肩膀,泪流满面,不住的摇头:“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待我和浔儿如此,却没有人知道,他这才是保护我们啊!” 白颜笑不解的看向苏非隅。 苏非隅悲戚的哭了半晌,才缓缓道:“那一年,长生殿还依然是叱咤江湖的存在,子烨他被人追杀误入了长生殿,不小心知道了父亲炼化血婴之事,也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我,我带着受伤的他逃离,并一路护送他,只为了求他保守长生殿的秘密。 后来,长生殿被灭的那一日,他拼死将我救出,从此留我在身边。再后来,我们有了浔儿,而浔儿却在那一日意外落水,发现之时,太医说已经无药可医,最多活不过三日。” “意外落水?” “对,是意外落水,浔儿不善水,根本不会靠近那个湖,当日便有小太监禀报是六皇子付衍将付浔带到附近的。付衍一早便听人说我来自长生殿,有非同寻常的能力,所以就想那付浔一试,但我救浔儿心切,无暇顾及这些。当夜,我便奔向了辛国去找了姐姐。” “姐姐?您的姐姐.......” “就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苏浅柔,她在嫁给顾洛川后就与长生殿断了联系,之前我怪她心狠,将父亲一人扔下,后来才知,她是为了防止顾洛川的弟弟顾延年从她这里知道更多的事情,也为了不成为顾延年威胁长生殿的筹码,才狠心断绝的,只因为她在嫁给顾洛川后便发现了顾延年将目光放在了长生殿上的野心。 那日夜里,我求她助我,她身上毕竟有父亲的一半血脉,且她从小便聪慧过人,熟习许多来自煊炎的阵法,能力早在我之上。 后来,姐姐将她的功法和精血融汇了煊炎的术法注入我的身体,姐姐助我救回浔儿,只是这代价却是要我以自己的身子来承受。我连夜赶回,将体内中的大半血液都渡给了浔儿,浔儿倒是度过了此劫。但是,当夜,我身体中便长出了些许藤枝,且被宫人看到,一时间宫中传遍了我是妖孽的谣言,甚至引起了大臣上折子请子烨他诸杀我,以平定后宫安宁。 子烨他早知我的秘密,全力护我,谁劝谏就杀谁,渐渐的,就连子烨的皇位也不保了。直到一天夜里,竟有杀手前来刺杀我,我受了伤,藤枝再次长满了全身,竟是再难恢复,且想嗜血,难以自控。子烨没有办法,连夜将我送出宫,为我寻了个安宁的地方,并建造了此处地宫,此处荒凉,且地土肥沃,虽被关在这地下,我却能因此滋润土中养分,不会因此嗜血伤人。我也不愿子烨再看到我这副模样,便与他作别,誓死不见。 那一天,是我平生第一次见他落泪,他走时,连背影都在颤抖。为了浔儿,他只能对天下撒了这个谎,说我来路不明,且已神智不清,被浑身涂满剧毒关在了一个地方。只要这样,才没有人会再来伤害我。 只是,姐姐助了我之后,被顾延年的势力察觉她会煊炎秘术,几番迫害之下,终和顾洛川战死沙场。终究,还是我连累了她。可怜了她那时尚小的孩子,那么早就没了父母,如今在顾延年手里,也不知如何了......” 苏非隅说罢,颤抖着双肩已是不能自抑,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内心的痛楚依旧没有减少,如今又得知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也走了...... 白颜笑将往事串起来只觉得惊诧不已,想不到,付浔的母亲和顾北屿的母亲竟算是姐妹...... 白颜笑动了动唇,哪怕再不想提起那个人,也终究安慰道:“夫人,你说的那个孩子,是顾北屿。如今,是辛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无论是智谋和武力都不在顾延年之下,您大可放心。” 闻言,苏非隅才缓缓抬起头来:“如此,我就放心了。我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所以这世上知晓我和父亲他们关系的实在甚少。不过,如今,许是上天注定的,我能见到你,即使去地下见到了父亲,也能告诉他,他等待的唤醒者已经出现,也就没有遗憾了” 白颜笑不由得叹惊:“莫不是,长生殿主一早就算到了今日?” 苏非隅点了点头:“他一早就算到,煊炎圣女终会来寻这个秘密,所以便在殿中以煊炎血术布下了三道暗阁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若我没有猜错,你已经拿到了那暗纹布帛了,那上面便是指引你的一道暗语,而且只有来自煊炎五大族的嫡系血脉可以解。甚至,你在殿中所能遇到的一切机关和暗示,都是父亲一早就留下的线索。” 白颜笑惊呆的听着这一切,那布帛和付国皇室的地图自己都已勘破,而最后一处,应该就是被顾北屿的龙凤剑归位后呈上的锦盒,也许那锦盒本就该是留给他的......竟不想机缘巧合之下,她与他便已将这三处暗阁寻尽,白颜笑猝然抬起头来:“原来,这一切,竟都是苏长络布的一个局。他究竟是谁?” “父亲他其实是煊炎国上一代的大巫师,受万人敬仰,他的预知可通晓天地。他等待羽族之子转世便已近百年,只是他修习血巫术,容颜不老罢了。而且,除了羽族之子,他还在等一个能唤醒羽族之子的人,就是你。” “上一代的大巫师......”白颜笑的头猝然疼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对于煊炎曾经的一切我都没有任何的印象,而且一想起来,便头痛欲裂。” 直到片刻后,白颜笑才恢复如常。眼前猝然滑过一丝片段,却在顷刻间消失,白颜笑仿佛看到满地的鲜血,忙道,“不知为何,好几次我都要命丧当场了,而我的血却如一把钥匙般将一次次转危为安。” 苏非隅了然,如同一个经历过世间万般沧桑的老者般点了点头:“圣女一族的血脉与常人不同,天生带有侵蚀性,能承受之便可与其相辅相成,不能承受,便会被侵蚀。” 原来,之前那么多次受伤竟是因祸得福了,也是白颜笑她命大。那么,当初蝴蝶石本受了江凛的血灼污而不亮了,后来竟是因为注入自己的血而净化了,才能连成生死蛊。白颜笑觉得越来越接近真相。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四十九章 长生殿真相 “夫人,你可知生死蛊如何能解?” “生死蛊若有不慎必会双亡!你竟是用自己的血练成生死蛊了么?!可是这天下能承受你的血的人并不多,可是父亲的所传的蝴蝶石在你手中?” “正是。” 苏非隅惊道:“如此,与你连成生死蛊的.......是姐姐的孩子?!” 白颜笑叹了口气:“实属无奈,当日也是为了救他。” 苏非隅却是释怀般的笑了:“原来这世上的因果循环都是注定。父亲当年就是因为算到了煊炎有一劫才将蝴蝶石窃取而来,以防备那别有有用心的人用蝴蝶石损害煊炎。如今落到你手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生死蛊一旦种下,便无法可解。那孩子竟能承受你的血液,定也也是因为身体中有一半姐姐的血脉。” 白颜笑黯然:“竟也只能如此了么......” “姑娘莫急,有些事情,你该知晓的时候,便会知晓了。”言罢,苏非隅的眼中渐渐泛起薄雾,眼白竟渐渐变得干黄,那原本娇俏如少女的脸庞顿时如失去滋养般枯萎,变成一个长满皱纹的中年女子。 白颜笑吃惊的看向苏非隅:“夫人,您的脸......” 苏非隅摇了摇头:“无妨。从前我不知我如何能支撑到今天,直到方才,我才明白,原来都是因为有他在。如今他不在了,我竟也没有什么能支撑下去的理由了.......” 白颜笑忙道:“难不成,您就不想再见付浔一眼了?!他一直找了您很多年,从未放弃过!” “浔儿......”苏非隅眼中有了光亮,“我的浔儿......” “付浔他就在附近,若是我猜的没错,方才对面的通道中,便是他。”白颜笑试图拦住苏非隅寻死的念头。 “可是我这番模样......”苏非隅的目光淡了下去。 “我可以助你!既然苏殿主来自煊炎,那他所用的草木族咒语我也可以用!”白颜笑言罢,径直的捡起一块石头,割破了手心,将手心血滴在苏非隅身下的枝蔓上,顿时,枝蔓迅速的缩小,白颜笑闭眸,缓缓念动咒语,顿时,枝蔓悉数收回!露出了一双腿! 白颜笑再自手心凝结成冰刃挥去,将那枝蔓封存住。 “只能维持不多的时间。可有办法让召唤付浔到此?” 苏非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腿,感激的看向白颜笑,点了点头,闭目凝神,似在运功触动机关。 此时的付浔正趴在江临身上,突然睁开了眼,似被蛊住一般,眼神茫然而疏离,僵硬的下来,径直向前走去。 “九殿下!”江临刚要拉付浔,却被顾北屿打断,“这样子,是被什么法术召唤了,不要动他,否则他会再也醒不来。” 只见付浔眼看就要撞到那半晌也无法打开的石门上,结果,那石门径直的为付浔打开了一道缝,任他走了出去。 江临拉着顾北屿就要跟去,却立刻被一道反噬之力挡了回来,顿时被震飞,眼看着江临就要被震得撞上了一块尖锐的石头,顾北屿顿时飞身而上一把拉住了他,只是手猛地甩在了那石尖上,顿时划出了一道口子。 “公子你怎么样?”江临连忙问道。 “无妨。”顾北屿不在意的收起手。 分神间,石门一下子关上,两人被困在了原地。 “喂!怎么这样!为什么只有付浔能过去!我们在这里困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出口!”江临顿时不满。 “怕是付安此时遇到了什么吧,既能召唤付浔,可见便不会有什么。付安若是在那边,我们也终会出去的。”顾北屿说道。 “公子,你倒是心大的很。”江临不由得抱怨道,却是一抬头,看见了顾北屿身后的墙上突然泛起了红光。 “公......公子.......你身后.......”江临瞪大眼睛,指着那面墙,“公子,你是妖怪么,为什么这墙遇到你的血竟像开启了什么机关一样!” 顾北屿没有理会江临,转身感应,亦不由得惊住。那面墙泛起强烈的红光,紧接着开始缓缓的移动,慢慢的推出一个盒子,那盒子大开,漂浮出一枚红色的珠子,如同内丹一样。 顾北屿来不及反应,那内丹如同认主似得,径直的飞进顾北屿的心口!顾北屿只觉得心间一震,胸口炸裂般的疼痛!但是慢慢的,血脉如被激活一般,渐渐畅通了,之前的虚弱无力也一同消散,体内满是力量。顾北屿缓缓抬头,看向江临。 江临惊疑一瞬,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抬手在顾北屿眼前挥了挥:“公,公子?你能看见了?!” “嗯。”顾北屿轻轻一笑。 “太好了!”江临激动的抱住顾北屿,比他还要高兴。 再回身那红光已经消失,变成一面平静的墙,继而石门一震,缓缓的开启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江临不住的惊叹。 “走吧。”顾北屿走了出去,自认识白颜笑以来,发生在他身上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石门的另一方,付浔正趴在苏非隅身上不住的呜咽着:“母亲,孩儿找您找的好苦。” 苏非隅亦环住付浔,满是慈爱,眼中又布满了心酸:“浔儿都已经这样大了,是母亲不好,没能陪着你长大,浔儿,你要乖,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都要照顾好自己。” 付浔点了点头:“母亲,是不是我父皇将您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他好狠的心!我带您走,以后我可以在膝前尽孝,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此时的付浔,纯粹的像一个孩子。 白颜笑站在身后,不忍再看。 苏非隅险些渗出泪来,却又极力忍住:“不,浔儿。你父皇正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才会如此!浔儿,切莫再恨你父皇。好孩子,此生有你,我便知足了。我老了,不能再走了,你同白姑娘出去吧。” 付浔立刻摇着头:“不!母亲!为什么你不和我走!母亲,我带你走!”说着付浔就要背起苏非隅。 苏非隅一惊,不动声色的后退着,脸上不住的惊慌,百颜笑猝然意识到那功法可能已经禁不住苏非隅了,连忙拉住付浔:“付浔,日后我们可以再来看夫人。” 付浔激烈的挣扎,推开了白颜笑,扑到苏非隅身前:“母亲!你为什么不和我走!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是你中毒了么!我会找到解药!我一定会找到的!你快我走啊!”付浔已是泣不成声。 苏非隅摇着头,躲闪着付浔,已是泣不成声。白颜笑瞥到她身后已经长出了许多藤枝,心知不能再耽搁,否则苏非隅暴露原形之后定会嗜血,若是控制不好几个人都走不成了。当即上前对着付浔的脖颈就是一个手刀下去! 付浔轰然倒地。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章 不得相守 苏非隅身上的枝蔓迅速的生长出来,不得不看向白颜笑:“白姑娘,快带浔儿离开这里,我怕待会就控制不住了。”说着,苏非隅竟是仰天长啸了一声,接着,自无数藤枝中浮出一颗元灵,通体碧透,苏非隅发功将它置入了付浔的身体中,满脸慈爱且不舍的看向付浔:“这是父亲的一半元灵,可护他此生无虞。” 说着,苏非隅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付安,呢喃道:“子烨选的孩子很好,这孩子在我尚在宫中时便仁意的很,有他在,定能守住付国。”缓缓抬手将体内残余的功力渡给了付安,只见付安的伤口竟飞速的愈合起来。 “夫人......”白颜笑不知如何作答,只觉得心中悲戚的很,可怜这付浔,竟一世不得与母亲相守。 “白姑娘,还有一事。”苏非隅缓缓运功,仿佛用尽毕生的精血般开启着什么,半晌后,一个盒子被她身下的枝蔓勾了进来,苏非隅将这盒子递给白颜笑,“这是父亲生前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是他致死守护的,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天下能开启此盒的,也就是煊炎圣女和五大族嫡系子弟了,你们的血就是开启此盒的钥匙。父亲说过,一定要找的羽族之子,将此盒里的东西度给他。如今,放眼天下,只能由你来守护此盒了,也只有你,能等到羽族之子,用此物助他,共回煊炎。” 白颜笑接过,再看向苏非隅时,只见她已全身布满藤枝,几近枯烂。 “快走!”苏非隅用最后一丝功力将白颜笑等人送了出去!目光一直凝视着付浔,眼中是无尽的心酸苦楚,还有那不能守护的自责...... “夫人.......”白颜笑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一道力量带了出去,回首的刹那间,她看到苏非隅一抹解脱的笑。 落地的瞬间,白颜笑便听到来自地下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苏非隅在完成苏长络的任务后,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孩子,竟选择了玉石俱焚!又或者说,她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早已厌倦,去见先帝,对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白颜笑回身一望,对着苏非隅的方向深深磕了一个头。起身四顾巡视一番,此时已经处于临近密林出口的安全地带,只是在不远处,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白颜笑一滞,莫不是方才对面通道里与自己心灵相通解开那残局之人,竟是他? “嘶——”付安缓缓睁眼,撑着地起来,抬手捂住肩膀。 “付安,你醒了......怎么样?”白颜笑顾不得其他,俯身将付安拉起。 付安巡视一圈,看到倒地的付浔:“九弟他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白颜笑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晕了过去,将他抬回去休息便是了。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去后,我细细讲给你听。” 付安连忙背起付浔道:“那赶快带他回去!今日,竟是被付衍暗算了。” “付安,你等一下。”白颜笑远远一看,直到望不见顾北屿的身影才放下心来,“走吧。” 付安正要问,却见后方,吴叔正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吴叔道:“殿下,姑娘,你们没事吧?” 白颜笑点点头:“有惊无险。吴叔,程悭的父母已经安顿好了?” 吴叔道:“姑娘放心,安顿好了。我回来时候恰接到老段飞鸽,知道你们有危险,忙带人赶了过来。对了,老段呢?” “你没看见他?”白颜笑神色一凛,心中便浮现了不安,“不好,老段替我们挡在顾衍的人.......”说着,白颜笑转身就往密林跑去。 一众人跟着白颜笑再次折了回去。因着吴叔已经走过一遍林中,不多时,众人便从另一口穿了出去。 可是没走多远,便看到段常来所用的大刀丢在了地上。 吴叔皱眉道:“方才我进入林中时还没见此刀,老段定是那时在前面挡住了金凛卫,后来不敌才弃了刀。” 白颜笑拿着段常来的刀不经意间有些颤抖,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来:“找。”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白颜笑便在湖边找到了段常来的尸身。已经溺闭在水中,没了气息。 “老段.......”白颜笑手中的刀一松,眼中顿时猩红起来,缓缓蹲下,伸手替段常来闭上了眼。隅妃没了,老段也没了。若不是付衍少时顽劣,怎会害隅妃与付浔母子生死相隔;若不是付衍与瑶华联手,又怎会害阿姐和卫青丞惨死;若不是付衍的狼子野心,又怎会害付安至此,连累段常来丢了性命...... 一时间,悲从中来,白颜笑紧握着双拳,怒不可遏。 自腰间拿出暗府头领的哨子,此哨可招唤暗府信鸽,召唤暗府众人。白颜笑此时,是要给段常来报仇了。缓缓将哨子拿起,白颜笑用尽全力的一吹,那哨音穿过林间,竟是刺耳的很。顿时,林中震起无数飞鸟。 不多时,便有大群信鸽和各种鸟类聚集而来,盘桓在白颜笑上方。甚至,飞来了那只偌大的彩鸟,是穆婉词生前所御之鸟。成百上千的鸟儿在空中盘旋飞翔,叫声此起彼伏,分外的壮观。 远远的,顾北屿看到,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这鸟阵......暗府中人竟也在此......” “公子,我们可要去看看?”江临问道。 “卫青丞死后,究竟是何人接管了暗府?”顾北屿沉思一瞬,抬步而去。 片刻后,诸多暗府众人悉数赶来,立在白颜笑身前,且有更多的人仍在不断赶来。 白颜笑环视一周,开口道:“付衍他凶残无道,今日杀我暗府中人,此仇,我必报不可,众弟兄可愿随我一战?” 众人顿时纷纷跪地:“我等愿誓死追随!”声音响彻林间。 白颜笑看了一眼付安,吩咐道:“留下两人送两位殿下回去。”说罢,便要提步而去。 “白姑娘!”付安慌忙叫住,“我虽力薄,却愿助一臂之力。” 白颜笑侧身道:“多谢殿下好意。但,这是我暗府的仇,必须由我亲自来报。”白颜笑气势如虹,言罢,抬首看向那为首的大鸟,说道,“带路吧。” 那大鸟竟似听懂一般,呼扇了两下翅膀,径直而去。 众人纷纷跟上。 顾北屿到的时候,只看到白颜笑如火一般离去的身影,以及那在空中翻飞的一袭红衣。 但,就是这决然的背影,让顾北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心间也泛起了怀疑,不由得道:“怎么会这么像......” “像什么?”江临问道。 “像她.......”顾北屿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断了胳膊 鸟群很快就发现了付衍的踪迹,此时的付衍正骑着马悠闲的去往回宫的路上。 一旁的太监阿谀道:“陛下,如今除掉了那付安,真是拔掉了一块心头刺啊,老奴恭喜陛下。” 付衍满意的一笑,恰在这时,上方飞来了数百只鸟,纷纷冲向付衍。付衍来不及反应,便被鸟群的撞翻在地, “护驾!护驾啊!”那太监赶紧爬向付衍,挡在了付衍身前。 “什么东西!”付衍惊恐的后退,金凛卫纷纷上前护住付衍,拔出了刀,乱砍一番。 只听一声哨响,鸟群赫然腾空,听到命令一般跟在了白颜笑身后。付衍再抬头,便看到带着面具的白颜笑一袭红衣正缓缓自空中落下,落在了他的面前。 “你没死,那付浔他们竟还活着?!”付衍认出了白颜笑是付浔身边的那个丫鬟,旋即又觉得不对,“不,你不止是付浔身边的丫鬟,你是谁?” 白颜笑勾起一丝冷笑,拔出了一把长剑,道:“你杀了我暗府的人,你说我是谁?” 付衍愣了一下,却是不屑的笑了:“你说的是那个杂役吧,一个下人,也值得你如此?不过,原来卫青丞死后,暗府竟然还存在。但你们先头领都死了,你就算报仇也救不回他了,不如,归属我,我保你们暗府一世无虞!” 白颜笑勃然大怒:“闭嘴!你不配提起他,暗府的每一个人,你都不配提起!付衍,你欠我的每一条命,我都要你血债血偿!”说着,白颜笑便挥舞起长剑直冲付衍,剑势凌厉,周身散发着汩汩寒意,连金凛卫一时都招架不住! 可付衍毕竟是武将出身,一侧身就躲过了白颜笑凌厉的剑势。 白颜笑翻转手腕挽了一个剑花,付衍趁机拿出身侧的长剑,两人相斗起来,不相上下。金凛卫想要护住付衍,却又被暗府的人团团围住,无法靠近。 白颜笑手心凝起冰刃,对准付衍狠狠一击,付衍堪堪错了开了一步,便被那巨大的力量震飞,倒在地上顿时捂住胳膊大喊了起来:“我的胳膊!啊——” 白颜笑举剑上前,目色凌厉:“付衍,你欠我的,何止你这一条胳膊!” 付衍捂住胳膊不住的后退着,眼见着白颜笑便要举剑刺穿他,这时,付衍的后方突然传来强劲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保护陛下”便直冲白颜笑而来! 白颜笑猝然抬头,竟是顾北渊带着驻防营的几千将士前来护驾!分神间,付衍侧身一逃便上了马背! 白颜笑怒极,将长剑对准付衍一扔,付衍低头避过,一夹马腹,逃命似得冲向顾北渊的方向。 白颜笑起身欲追,却被吴叔拦住:“姑娘不可!去了就回不来了!顾北渊的人来了,我们快走!”说着,吴叔便拉着白颜笑逃去,白颜笑不甘心的看着付衍越骑越远,可是顾北渊的士兵们已经搭好了弓箭,一声令下,便有数百只箭矢如雨而下。 “撤!”吴叔对着暗府的人喊道,便拉着白颜笑遁入了林中。 那箭矢插入了地上,死伤一片。 “暗府的人竟这般胆大包天行刺朕!”付衍缓过神来才冲着白颜笑的方向说道,“顾将军,朕命你三日之内肃清暗府余党,莫让他们破坏朕的登基大典!” 顾北渊一躬身:“陛下息怒!臣这就前去剿灭!” 付衍沉思一瞬,下旨道:“还有付浔,命手下侍女追杀朕!罪名落实。即刻查抄九皇子府,当场斩立决!九皇子府,一个不留!务必找到付安!” 顾北渊领命而去。 烛火照在脸上,付浔顿时惊醒,一下便坐了起来,直到看到眼前的付安和白颜笑时才松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竟是在一个暗道里,此时自己正躺在暗道的榻子上。 “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在哪?” “我们被付衍陷害追杀,你掉入洞中,正是因此躲过了一劫,是白姑娘将你和我带了出来。如今付衍下令要将九皇子府查抄,就地处决。白姑娘曾意外在一个地图上发现此处,便将我们带来了。”付安顿了顿,若有若无的扫视着,“这是父皇生前所建的暗道,也许就是防止有朝一日,我们兄弟会兵戎相向吧。” “原来也是我命大!”付浔说着努力回忆了一番,猝然抬起头来,“不对!我掉在洞里后分明看见了顾北屿,就算带出也该是他把我带出的,你们看见他了?” 闻言,白颜笑的脸唰的就白了,果真,那暗道中的人是他!怕是苏非隅召唤时,才把付浔带给了她。 付安若有所思的看向白颜笑。 付浔见白颜笑不说话,挠了挠头:“许是我做梦做的都糊涂了。说来也怪,小白,你知道么,我方才梦见了我母亲!只是不知何故,她竟将我们送了出来,可她致死也不肯出来!” 白颜笑无力的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付浔,你所梦的不是梦,都是......真的。” 付浔当即沉了脸,再也笑不出来,渐渐的,眼中蓄满了泪,不住的抽搐着,死命的盯着白颜笑,一时间,付浔的脸上的各种神情汇聚在一起,一丝愕然、三分不信、还有无尽的悲楚,牵动着连唇角都抽搐了起来,豆大的泪水如决堤般落下:“小白,你骗我的对不对!那就是梦!一定是梦!我明明没见到母妃,怎么.......怎么就没了呢.......”付浔将头埋在膝盖上,溃不成声。 白颜笑别过脸去,目中同样猩红。 付安看向白颜笑:“白姑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颜笑叹了口气,将一起一一道来,只是绕过了煊炎国的话题和苏非隅已是草木族真身之事。 顾北渊带着大批人马到达付浔府中之时已经人去楼空了,连个下人都找不到。顾北渊大怒,便一把火烧了九皇子府。不多时,九皇子府被查抄之事已经人尽皆知。 顾北渊尚在营中办事,便见付凌风风火火的下了轿撵直奔自己冲了过来,顾北渊挥退了众人,上前迎去:“凌儿,你怎么来了?” 可是话音未落,便见付凌广袖一甩,自己的脸上顿时挨了一个巴掌。 顾北渊大怒:“你干什么!” 付凌噙着泪,怒道:“我和付衍害了我三哥还不够!如今又来害我九哥?!” “我没有!” “你不要再狡辩了!那九皇子府是不是你带兵查抄的?!三哥被关在那暗狱里是不是你们做的?!” 顾北渊顿时上前一步,拽住付凌的手腕,逼近她:“你怎么知道付安曾被关在那暗狱!是你,是你偷梁换柱救走了他?!” 付凌听出弦外之音顿时大喜:“什么?我三哥还没死?我三哥还活着?!” 顾北渊眯起了眼睛,一甩付凌的胳膊:“不对,不是你。你还没那个本事,说,是谁和你联手一起捣乱的?” 付凌收起欣喜,冷笑一声:“捣乱?究竟谁才是祸国殃民的捣乱者?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付国的兵权才娶我的!可惜那时我太过幼稚,竟信了你那些狗屁誓言!你和付衍联手害死我父皇、害死我三哥、如今又要杀我九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要碰九哥除非踏过我的尸身!” 顾北渊见此有些无奈,放缓了语气,想要安抚付凌,上前道:“凌儿,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无论我做过什么,对你,我都是真心的。凌儿乖,不要胡闹了,和我回家。” 付凌猛地打掉了顾北渊的想要抱他的手,猝不及防的抽出他腰间的佩刀,一下比在了自己的脖颈处:“不要过来!” 顾北渊大惊:“凌儿!你这是做什么!” 付凌后退着,满目猩红:“你让他们撤兵!不许再找我九哥和三哥!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凌儿!”顾北渊深深皱起了眉头,想要上前将付凌的刀抢过,却见付凌猛地后退一步,又将那刀逼进自己几分,脖颈间顿时留下了一丝血迹,付凌大喊:“别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付凌当真又将刀逼进了脖间,顿时血就溢了出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凌儿别冲动!”顾北渊抬起手,试图将付凌制伏。 付凌看出顾北渊的意图,凄厉的大吼:“现在就下令!撤了追杀他们的人!” “你先把刀放下!” “下令!” “好,王副将!”顾北渊朝身侧一吼,顿时有个将军跑了来,顾北渊看着付凌,一字一顿的说道,“传我命令,撤回追击付浔的人马!” “将军!”王副将有些迟疑。 “快去!”顾北渊大吼一声,王副将愣了一下慌忙跑去。 “凌儿,现在可以了吧,把刀放下!”顾北渊脸色阴沉的看着付凌。 “你记住,若是再想伤害他们分毫,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我说到做到!”付凌将刀一掷,头也不回的走去。 顾北渊看着付凌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一丝无奈。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身中埋伏 几个时辰后。 “姑娘!”吴叔一路跑进暗道,来到白颜笑身前,“不知道为什么,顾北渊之前在路上巡查的以及埋伏在各处的士兵竟悉数撤走了!” “一处不留?”白颜笑微微沉思。 “咱们的弟兄寻常都扮作普通人的样子,所以极好躲过查询,方才外面弟兄们看了,竟无一处有藏兵。顾北渊向来诡计多端,此番会不会同付衍似的,先撤兵让我们放松警惕,再埋伏圈套,来个瓮中捉鳖?”吴叔说道。 “不会!”此番,付安竟是和白颜笑同时开口,言罢,又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眼,此时竟是心有灵犀一般。 “姑娘和殿下可是已有对策?”吴叔问道。 付安看了一眼已经哭乏累极而睡过去的付浔,示意白颜笑和吴叔去旁边说话。 白颜笑站定,看向付安:“不知殿下心中所想,可是与我一样?” 付安微微一笑:“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往往他们最以为我们不敢的时候,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白颜笑点点头,欣慰的一笑:“好在殿下是友不是敌,否则,你这样可怕的敌人,我怕是插翅难飞了。” 付安朗声一笑:“能与白姑娘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成为朋友,也是我付安三生有幸。” 两人相视一笑。 身后,幽幽的烛火照亮付安纤长的睫毛,睫毛之下,一双清醒的眼早已不知在何时睁开,只是那眼神中泛起些许自嘲。自几个月前白颜笑失去至亲变得冷漠无比后,付浔便一直努力哄她开心,陪伴着她,护她周全,可这一切,都比不得她在和付安相处时笑得多,那样的轻松自在,甚至连话也多了起来。他们之间如知己般的默契,是付浔一直无法同白颜笑之间拥有的。 “对了,姑娘,你让我拿的图我拿回来了,没人发现。”吴叔自怀中掏出一早白颜笑凭着记忆绘制出的图纸。 付安侧身看来,惊道:“你竟能将皇宫部署画的这般齐全,饶是我在皇城内多年,这些小道也未曾留意过。白姑娘,可是有了打算?” 白颜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付衍此时一定在准备登基事宜了。现下他抓不到我们只能力求将皇位稳住。殿下手中,可有先皇的留下的圣旨?” 付安苦笑一声:“付衍困了我一月,就是为了问出这遗旨讨出,可他却不知道,那道遗旨就在金銮殿的密柜中,只不过,我只是知道这密柜的解法罢了。” 白颜笑微微挑眉,看着手中的地图思忖半晌道:“事不宜迟。今夜我们就动手。”顿了顿道,“吴叔,你带人袭击东边的宫门惊动付衍,势必将他引出来。殿下,我将上次意外看到的皇宫密道图画给你,有道密道可直通金銮殿,你去取先皇留下的遗旨,我随后就到。” 三人相视一眼,各自去做了准备。 付国都城的一处酒楼上。 顾北屿正坐在窗前一杯一杯的斟酒,江临匆匆地跑了上来:“公子,顾北渊将手下的人都撤尽了。” 顾北屿端酒的手一滞,目中惊疑:“哦?可还有什么发现?” “昨日公子命我留意那些乔装成各路人士的人,今日发觉他们似乎都在刻意躲避着顾北渊的兵,且时而聚集时而分散,像是在部署什么大事。” “去看看。”顾北屿放下酒盏。 “公子他们来路不明,我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顾北屿未尽的话埋没在心间,眼中浮现一抹哀伤。况且,昨日那道相似的背影就在其中。 子时。 吴叔带领数千人马夜袭了皇宫东门,惊动了顾北渊的守卫营,守卫营迅速作战抵挡,一时间皇宫四周混乱不堪。与此同时,一队黑衣人无声的靠近了付衍所在的金銮殿。 城门的动静惊动了正在酣睡的付衍。付衍迅速起身,大喊一声:“来人!” 却空无一人。 紧着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手持长剑,踏入了大殿。 “你这是,想找谁呢?”白颜笑的声音透过面具泛着幽冷,一双透亮的眸子却在黑影中耀眼得如宝石一般。 “是你!”付衍登时飞身而起,抄起了一旁的御剑冲向了白颜笑。 刀剑相触,锋利的刀刃上顿时擦出火花,想起姐姐和卫青丞的惨死,白颜笑此时恨不得将付衍五马分尸,可是她不能,若是此时杀了付衍,只会误了计划,让付安处于危险之地,也让暗府人马难以全身而退。白颜笑咬了咬牙,只能将一腔仇怨生生按下,对待付衍的攻势只守不攻,且逐步渐退。 “呵呵,堂堂暗府首领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嘛,又是一个草包!这功夫也敢夜袭皇宫?”付衍得了空隙愈发的张狂,丝毫不给白颜笑退路。 白颜笑亮眸一闪,飞身而退。 “想逃?没那么容易!”付衍提剑追去,付衍原本就是武将,生性好斗,此时白颜笑故意示弱,他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待到两人相斗着远去,那金銮殿的一角突然发出震动,紧接着,架子后面的暗道门被打开,付安悄然走了进来。 巡视一周,确认所有人都被白颜笑和暗府的人吸引去,付安才放心的走到龙榻之前按下了一处潜藏在塌下的机关,那龙榻被豁然掀开露出一个阵局。付安集中思绪,将那阵局缓缓解开。这阵局,早在先皇在世时,便在与付安对弈时故意揭露,想来,他竟是一早防着这一天。付衍是武将,就算是发现了龙榻下的秘密,却也解不开这阵局。 片刻后,只听“吱呀”一声,像是有什么被触动一般,接着,发出齿轮缓缓转动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一个锦盒随着床板徐徐升起,正是先皇留下的密旨。 付安松了一口气,将锦盒收入怀中,又将一切归原,速速起身入了那暗道。只是,在那暗道合拢的瞬间,暗道里面的石门发出一声巨响,数块大石纷纷落下,将那暗道封死。原来这密道,却是只有一次机会可入金銮殿。 付安平安逃出后便拉响随身的响炮,随着一声巨响,烟花照亮了皇城的夜空。众人得到信号纷纷撤回,白颜笑也无心恋战,趁着付衍思绪犹疑之时,缓缓运功,对着付衍就是一记重击,刹那间飞离数十丈,消失在夜幕之中。 “来人,全城戒严,封锁城门,不要放走一个可疑之人。”付衍也不惊,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迅速提剑回了金銮殿。 守卫营的士兵迅速围拢了皇城,明晃的灯火照亮了夜空。 付安出了密道没走多远,只觉得心口莫名一痛,竟缓缓跪地不起,渐渐的手掌开始发麻,仔细看去竟是已经变得乌黑肿胀,不多时,空中飞来了数道光亮直奔付安,待到近处,才发现是数只蝙蝠,而那光亮正是蝙蝠的眼睛。 一股不安浮现脑中,付安只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掏出腰间响炮想要给白颜笑传递消息,却在下一刻,一道长鞭飞来,生生打在付安手腕上,那响炮未来得及拉弦便成一道弧线飞至空中。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这被毒蝙蝠噬心之痛可还受的住?”随着声音望去,付安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瑶华。 见付安不理,瑶华又自顾自的说道:“付衍这招果然好用,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你,又寻到了先皇留下的密旨。” 奸诈如付衍,怎么会那么容易的让付安拿走密旨。不过是他自知解不开那阵局,便坐等付安来拿罢了。付衍一早就命瑶华在龙榻的机关上下了毒蝙蝠的毒,只要付衍触动那机关,变会中毒,而那毒蝙蝠也能因此寻匿到他的所在。 付安狠狠的攥紧的拳头,艰难的向前走去,想要拿起那被打翻在地的响炮。 而瑶华的脚却先一步踩在了那响炮之上:“想通知你手下的人撤离?可惜啊,来不及了,今日他们注定会为你陪葬。雕虫小技,就凭你们也想撼动付衍如今的位置!不过,量我怎样也没想到,暗府竟能帮你,听付衍说,暗府是听命于那个戴面具的女子的?说,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在哪?”付安跪在地上瞥了一眼瑶华,突然伸手抓住瑶华脚腕想要偷袭,却是被瑶华身后的侍卫一刀划在了手腕处,顿时鲜血四溢,深可露骨。 瑶华怒极,狠狠的一脚踩在了付安的伤口上!付安顿时青筋暴起,却仍是咬牙没喊出来。见此,瑶华越发的用力。付安的额头上顿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瑶华的嘴角上扬:“看来你倒是挺在意那个女子,那好啊,我就成全你,待捉住她后,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样折辱她的。”瑶华的话似一根刺触在了龙的逆鳞上般,顿时让付安勃然大怒,顿时喷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自五脏六腑喷发而出,付安大喝一声,甚至忘记了露骨的伤口,竟是猛地伸出那手狠狠的向瑶华的鞋底处顶起,力量之大,险些将瑶华振飞,趁瑶华不备,付安迅速拉起那响炮,只听“轰”的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在空中散开。 瑶华登时大怒,拔出刀就坎向付安,付安硬生生的挨下了一剑,大片鲜血很快就尽湿衣襟。 “太子殿下,到了地府可怪不得我,谁叫你挡了我的路呢。”说着,瑶华便再次举起了剑。只是,剑刃滑过空中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空中一记飞来的石子击中。 “谁!”瑶华手腕一痛,那剑便飞了出去,惊望四周,道,“你们几个追过去!” 几个侍卫立时向树林深处追了去。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挡剑身亡 “主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带上他,离开这。”方才虽只是一个石子袭来,却能将剑击落,可见暗中之人功力绝非常人,瑶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不想在此时有任何闪失。 直到瑶华等人走远,一双幽凉的眼睛才自暗处露出。 “公子,只引走他们一半的人,我们该怎么办?”江临问道。 “先跟上他们。”顾北屿说着,将脖颈间的黑布蒙在了脸上。 皇宫东门,白颜笑和吴叔所带的数千人被付衍一早埋伏的人手杀个措手不及,眼见着就要不敌,吴叔猛地一推白颜笑:“姑娘先走,找到殿下,先救他!” “吴叔!”白颜笑被推出数丈远,不甘的看着吴叔。 “谁也别想走!”远远的,顾北渊不知何时已带领数千守卫营将领将东门围得水泄不通。此时的他正高坐在马上,一脸傲然的看着白颜笑,“千算万算,没想到我们早有准备吧?你们暗府的人不过一帮草莽,也配在这撒野?想救付安是吧,可惜,你连此处都杀不出去了,只能给他陪葬了。”顾北渊挥了挥手,身后数千将士顿时围拢过去。未曾留意的,吴叔身旁一个小个子的暗府中人听到顾北渊的话时,狠狠的攥起了拳头。 所谓擒贼先擒王,那些士兵直冲白颜笑杀去,不留任何余地。白颜笑凝神运气,将功力聚集,用力一挥,刹那间,数十士兵被掌心的气焰所振飞。恰在这时,顾北渊看准时机,自马上飞身直上,一把大刀直冲白颜笑后背,白颜笑感应到杀气,却也是分身乏术,眼见着就要被刺穿! “姑娘!”吴叔惊叫一声,却被士兵缠斗着无法靠近分毫。 “呀——啊——”突然,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飞身而去扑挡在白颜笑身前!用自己的身躯生生挡住了顾北渊的大刀! 鲜血四溢。 顾北渊顺着刀锋缓缓的看向替白颜笑挡刀之人。原本有些失望的眼神在看清眼前之人时渐渐变成了惊诧,紧接着变成了惊恐、惧怕.......渐渐变成了不可抑制崩溃! 一时间,顾北渊的神情如同决堤的坝,连五官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凌......凌儿.......”顾北渊接住眼前缓缓倒下的娇小身躯,“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啊——” 白颜笑转身,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付凌。方才就是她,为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凌儿!”顾北渊怒不可遏,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面目狰狞可怖。 周遭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忘记了厮杀,愣愣的看着眼前一幕。 付凌冷笑着看向顾北渊,旋即抬手缓缓的推开了他,又缓缓的抬头看向白颜笑,将手递给了白颜笑。 顾北渊顿时如一只断线的纸鸢般滑落在地。 “去......去救我.......三哥........”付凌拉住白颜笑的手,目光乞求,“只有你......能.......救......他......”付凌一面说着,一面大口的吐着血。 “我一定会救他!”白颜笑反握住付凌的手。 “走......快走.......”付凌用尽全力推开白颜笑。 白颜笑眼中浮起酸涩,犹疑一瞬,狠狠的咬牙转身飞去。 这一次,顾北渊没有阻拦。 “为什么......凌儿.......为什么.......”顾北渊跪在付凌身前,悲戚欲坠。 “我......说过.......想要杀我三哥.......除非.......踏过我的......尸身......”付凌噙着血,牵起一抹冷笑,“顾北渊......你若是敢杀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着,付凌眼中的光颓然暗了下去,再无声息。 原本窈窕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 原本恩爱夫妻,就这样恩断义绝。 “啊——”顾北渊仰天长啸,青筋暴起。 密林处,几名士兵推搡着付安向深处走去,毒血不经意的滴落,脚下的枯叶顿时如同烧焦一般灼黑起来。 待到周边没有了异动,瑶华才停下脚步看向付安:“将密旨给我,我给你留个全尸。” 付安此时已是毒入经脉,脸色铁青,却仍强忍着昂起胸膛,丝毫不畏惧的看着瑶华,那目光,如同一位王者带着一丝怜悯睥睨众生一般。 这目光顿时激怒了瑶华,瑶华登时泛出冷笑,轻启薄唇念起了咒语,而瑶华身后潜伏的毒蝙蝠便如同听到命令一般飞快的将付安环绕其间,付安立刻跪倒在地,面目狰狞痛楚,那些蝙蝠明明没有贴近付安,却如同吸取他血液一般让他疼痛难忍。 “嘶——”付安忍不住痉挛起来。 “太子殿下还不交出么?也罢,等你变成一具干尸,我照样可以将这密旨拿走。” 远远的,藏身在树后的江临不忍再看,就要拔剑,却被顾北屿按住:“再等一会。” 而话音未落,付安的上空径直落下一袭素衣,手心泛着红光,只一挥,那些蝙蝠便悉数化为尘灰。 白颜笑手持长剑挡在了付安身前,那冰凉的剑身在暗夜中泛着冷光,顾北屿颓然一惊,认出了那把凭凤剑:“是她!” “谁?” “那日在长生殿夺走凭凤剑的女子!”说着顾北屿悄然靠近几人。 “诶?公子不是说再等一会的么!”江临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白颜笑已经付安掺了起来,微寒的目色中带着一丝不忍,付安对上白颜笑的双眸,宽慰一般的摇了摇头。 “你是何人?!”眼前之人竟能化解煊炎的蝙蝠血毒,瑶华也不由得警觉起来。 白颜笑缓缓回身,瑶华这才看到她脸上熟悉的面具,顿时明白过来:“你就是乔装成付浔侍女的暗府首领!” 白颜笑却是冷笑一声,自手心缓缓升起一柱冰凌赋于长剑之上。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煊炎水族的功法!你是谁!”瑶华有些慌乱的后退,这是她最怕的功法,水族穆氏嫡系的寒凌功法,“穆婉词已经死了,他们穆氏嫡系再无旁的女子,你到底是谁!” “凭你,也配叫她的的名字?!”白颜笑突然怒不可遏用力挥起了长剑,只一剑,那剑气便将眼前数名士兵振飞,余波数十丈,扬起了无数飞尘,更将瑶华重重的振飞在地,就连顾北屿的所在,若不是有树木挡着,也险些危及。 “噗——”瑶华喷出一口血来。 白颜笑提剑一步一步上前,将剑抵在瑶华脖颈。 瑶华昂起脑袋不住的后退,伺机寻着生机:“你以为杀了我付安就能登上王位了么,付衍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若你们要了我的命,只怕会死的更惨,姑娘与我也无深仇,不如留我一命,也能作为人质威胁付衍。” “也无深仇?”白颜笑重复着这话,却是兀自的笑了。那笑容张扬而肆意,远远的刺痛了树后窥探的顾北屿,顾北屿兀自锁紧眉头,疑惑更深。 “你究竟是谁!量你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既做了又为何不敢认!”瑶华出言相激,而身后的手中却悄然攒起。 顾北屿在后面看得分明,自是明白瑶华要做什么,悄然自袖中拿出了暗器。 “好啊,那就让你死个明白!”白颜笑缓缓蹲在瑶华身前,伸手解开了面具的绳子,而就在摘下面具的刹那,瑶华将手中的粉末一挥,顿时白雾迷蔓,将她的身形掩去。白颜笑手中的面具滑落在地,剧烈的咳嗽起来,瑶华掏出腰间短刀就冲白颜笑刺去! “小心!”付安一把揽过白颜笑,一个翻转任瑶华的短刀擦过他的胳膊,两人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顾北屿的暗器飞来打在了瑶华的手腕上,瑶华手一松,短刀掉落,手腕溢出鲜血。瑶华一慌,借着迷蔓的白烟抽身而去。 “嘶——”白颜笑闷哼一声,再抬眼便对上付安那双正深深看着自己的眸子,仿若又波光流转、无尽缱绻。 此时白颜笑正趴倒在付安的身上,而付安的手正保护之姿将她环绕,白颜笑听到付安剧烈的心跳,烟雾弥漫平白给气氛添了三分暧昧。 白颜笑红了脸,别开了头连忙起身将付安扶起,再回望已不见瑶华踪影,又瞥了一眼那凭空而至的暗器,心下不安,白颜笑扶着付安慌忙离开。 直到走出数丈远,那白烟才依稀淡去,隐约只见一个清秀的轮廓。顾北屿的脚顿时一驻,想要追去,却已不见了白颜笑的身影,只寻到那地上遗落的一张面具。 “公子,怎么了?”江临问道。 “像她。怎么会这么像。”顾北屿目中失了神,“江临,上一次许是我眼花,可这一次.......”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穷途末路 十公主付凌遇刺身亡的消息须臾间便在燕茴城传开,付衍大怒,命金凛卫和守卫营封锁皇城搜捕刺客,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纵然付凌是被顾北渊误伤,可付衍又怎会放过这一个机会,自然将口风变成了被刺客所伤,也借机可将反他登基的党羽连根拔起。 白颜笑带着付安进不去城里,便寻了一个破旧的草屋,彼时,付安的整条手臂已经青紫,脸上毫无血色,毒渐入内里。 白颜笑顿时沉了脸。瑶华本流落在云荒大陆毫无根基,如今却能使用煊炎的毒虫,只有一个可能,便是白巫师甚至是煊炎兽族的人已经成为瑶华的助力,煊炎兽族的人既能联系上瑶华,那么也就是意味着煊炎内政已乱。 可是如今没有羽族之子的下落,又该如何回去? “咳咳......”付安剧烈的咳嗽起来打断了白颜笑的思路,只见付安浑身的血色褪去,已有枯竭之势。 白颜笑不由分说的便是拿起刀对着手腕一划,血液便渐渐渗了出来,将手腕递到付安唇畔,任血水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那血液温和甘甜,顿时让付安泛起生机,起初付安只是轻轻的抿着,而那血液似乎有种魔力,渐渐的付安竟大口的吸了起来! 白颜笑腕间一痛,却依旧没有离开。 片刻后,付安的脸色恢复如常,连体温也渐渐恢复,似活过来一般,却仍抱住白颜笑的手腕不肯松手。如同孩童一般闭目享受着,直到白颜笑的脸色也有些泛白,付安才如同酒足饭饱般停了下来,继而微怔了一下,似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猝然间睁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颜笑:“白姑娘......我,我怎么会.......” 而白颜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见到付安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却是体力不支,渐渐的倒了下去。 “白姑娘!”付安一把接住白颜笑揽在怀里,看着白颜笑疲倦的容颜,付安的脸上浮现自责和疼惜,“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妨”白颜笑轻轻启唇,“我的血可以为你解毒,我休息一会便好。”说着,白颜笑便一头栽了过去。 若是云荒大陆的毒白颜笑未必解得,可煊炎的毒物,便鲜有白颜笑不能解的了。煊炎历代圣女历经重重考验与磨练,诚然,这制毒与解毒早已不再话下,更何况她们体内的血液早已与煊炎万毒融为一体互相制衡,更是世代流传。瑶华自以为白颜笑死了这云荒再也没人可解她下的毒,却不知她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实则近在眼前。 付安将白颜笑放好,解下外衫罩在她身上,动作轻柔舒缓,生怕惊醒了她,甚至他也未曾察觉此时自己的目光是怎样的温柔,竟不自觉的抬起手触在白颜笑的睡颜上。 “你这样的女子,是该站在身后的。以后,无需站在我的身前,换我来保护你。” 夜风渐起。 晨曦的光微微透出山头,山间的薄雾散去,湿润的空气中泛着凉意,一声鸟鸣穿过林间,空灵清脆。 付安替白颜笑盖好衣袍出了草屋,想要寻些野味或是果子,鞋履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抬眼间望见天边曙光,便不自觉的站住,凝神远望。 良久。 直到身后传来虚弱的脚步声,付安才回头看去。便见白颜笑一身素衣站在青绿的竹叶下若有若无的一笑,透亮的眸子似有万千风雪般静寂苍凉,她轻拢衣衫,缓步上前:“殿下看这曙光这样入神,在想什么?” 付安将白颜笑的身影深深印在眸中,缓缓一笑,眼底的温柔无声的散开:“晨曦静谧可叹,奈何付国却无一日安宁,不知这争斗,如何才能结束。” “殿下可想他日一统诸国,换天下安泰?” 付安深深看着白颜笑,没有接话。 “殿下无需答我。这天下,能者居之。相信有朝一日,殿下也能在燕茴之巅,俯仰苍生。” 闻言,付安的手顿时在袖中握紧,眼底震撼如有巨浪。而白颜笑知道,那眼中,是一个强者不屈与斗志。半晌,付安才敛起神色,道:“我去寻些吃食,你等我片刻。” 望着付安远去的身影,白颜笑才喃喃开口:“若是有一日我替姐姐报了仇,顾北屿身死,怕是天下也将乱了,只有替你开出一条路,才不会危及众生。付安,你可会怪我无情......” 目光不经意间的落在一旁的枝叶上,白颜笑却看到滴洒在上的些许黑红血液,且一路蜿蜒向里,白颜笑顿时沉了脸。这血液泛着腥臭,是草木族受伤特有的味道,是瑶华的血,而她,在付安所去的方向! 瑶华进不去城里,如今想来也是在这林中才是! 白颜笑顿时慌了神,飞身而去。 河边。一个身影正负手而立,衣袂随风扬起,长发如瀑,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 瑶华踉踉跄跄的跑来,却被一把长剑拦住,一个黑衣侍卫举刀直指瑶华:“什么人!敢惊扰我家公子!” 瑶华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见谅,小女子被人追杀,才多有冒犯。” 闻言,河边的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在看到瑶华的瞬间眼神一亮。 而瑶华却在看清那人之后,惊讶的张大了嘴:“辛傲寒!”旋即瑶华又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改口道,“惊扰辛皇实属无奈,还请谅解。” “这不是曾经执掌萧国生杀大权的瑶华瑶女官么!”辛傲寒的眸子暗了下去。 “竟不想陛下在此赏景,叨扰了,瑶华告退。”瑶华低头欲走。 “瑶女官这就想走?我几时说让你走了?”辛傲寒幽幽说道,冷寒的语气让瑶华打了一个寒噤。 “那日御崖台陛下也看到了,付国六皇子付衍待我情深义厚,若是此番我出了什么事,陛下也不好交代吧。”瑶华搬出付衍。 “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受人威胁。”辛傲寒沉了脸,“我倒要看看他付衍能如何。来人把她丢进这河里。” 瑶华一下便慌了神,拼命挣扎:“陛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无冤无仇?”辛傲寒呢喃一声,“当日可是你和顾延年联手设计了白颜笑?” “是又怎样!我杀了白颜笑,顾北屿失了所爱,陛下便可趁机重夺顾氏军权,这对陛下有利无害啊!”瑶华一面叫着,却已半个身子被拉到冰冷的湖里。 “果然是你!”辛傲寒狠狠的攥起拳头,突然上前踏入湖中一把捏住瑶华的脖子,“果然是你害了她!” 瑶华咳嗽着用力呼吸着。 辛傲寒的眼中满是杀气,手上也越发的用力,突然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手一松,瑶华便落入了水中。 瑶华拼命的咳嗽,大口的呼吸着,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看着辛傲寒肆意的笑了:“原来,你竟也是喜欢她!那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呢,到底有什么好,竟让天下的男子都瞎了眼!” “如今看来,杀你,倒是脏了我的手。”辛傲寒居高临下的看着瑶华,那目光甚至有一丝怜悯,“将她带去萧国,送给萧晟。” “不!不要!”瑶华惊恐的大喊,却被一圈捶晕过去。 辛傲寒自是知道萧晟曾带给瑶华的屈辱,他是瑶华在这世上最怕的人。自然,瑶华杀了白颜笑,萧晟也是最想杀她的人。让她在恐惧中死去,才是辛傲寒最狠的地方。 “陛下,我们这次偷偷来付国,不易暴露行踪,现下天将亮,我们该启程了。”一旁的侍卫说道。 辛傲寒点点头刚要抬步,而身旁的侍卫突然抽刀将辛傲寒护在身后:“陛下小心,那边有人!” “此时来人,怕是瑶华的仇家了,我到想看看是谁。”辛傲寒推开侍卫,向那晃动的树丛后走去。侍卫们连忙跟在了身后。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入皇宫 而那树丛后的人似也察觉的动静,步子变得谨慎起来。拐过一个角,眼看就要看到树后的人了,却是一把长剑伸出,先架在了辛傲寒的脖子上。身后的侍卫立刻抽刀将那人围了起来。 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辛傲寒顿时睁大了眼睛!眼中无尽惊愕、欣喜与不可置信!甚至连唇齿都轻颤了起来。 白颜笑也是先愣了一下,旋即放下剑缓缓一笑。 辛傲寒猛地上前将白颜笑一把揽入怀中,用力的抱紧! 身侧的侍卫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白颜笑有些不自在想要推开辛傲寒,可是辛傲寒偏就是死死的扣住白颜笑,如何也让她无法动弹。 “你没死。” “嗯。” “太好了,你没死。”辛傲寒将脸埋在白颜笑颈间,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白颜笑身后不远处,刚要唤她的付安,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甚至连手中的果子掉落都未曾察觉。 “这些日子,你都在哪,可是无处容身?若是无处容身,你跟着我,我来照顾你!”辛傲寒看着白颜笑,早已不见平日的一身浪荡,反而是温热的很。 “我......我很好。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可有看见瑶华?”白颜笑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微微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她被我捉住,送给萧晟了。”辛傲寒一脸不在意的说道,“我见付衍快登基了,过来给他捣乱。” “捣乱?” “当日他和瑶华联手顾延年害你如此,如今怎可让他这样轻易登上皇位!夺了他最想要的,也要让他尝尝这失去的痛哭。” “所以,你不顾安危只身来到付国就是为了替我报仇?”白颜笑不可思议。 “是又怎样。” “你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擅离皇宫你可知有多危险!又会有多少人趁你不在发动宫变!”白颜笑又气又急。 “可是没有你,我要这皇位又能如何!”辛傲寒一脸正色,狭长的凤眸中真挚而痛楚。 “你说......什么.......” “曾经,你心属顾北屿,他说必不负你,可是最后他亲手将你斩落悬崖。直到那时,我才后悔,后悔当初同意了你们的婚事,后悔当初没有霸道一点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甚至没有告诉你我的心意......” “我......”白颜笑反应不能。 “和我走吧,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辛傲寒言深情无比。 白颜笑后退一步:“谢陛下垂爱,可是我早已心如死水,家仇未报,更不想再添无用的牵绊。愿陛下今生也能有个好归宿。”白颜笑转身欲走。 “我还能再见到你么?”辛傲寒的声音有一丝乞求。 白颜笑回首一笑:“那是自然。我和陛下,永远都是朋友,至死不渝。” 白颜笑走远,便看到早已候在一旁的付安,笑道:“方才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付安替白颜笑拢了拢外衫,温和一笑,又将果子仔细擦过递给白颜笑:“方才有几个掉了摔烂了一点。” 白颜笑接过摇了摇头:“无妨。” 远远的,辛傲寒看见两人走去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付安......他竟还活着.......” 昨夜,付衍和顾北渊将守卫营、金凛卫人马悉数调出,全力绞杀暗府中人。暗府众人顿时死伤一片,四散奔逃。 白颜笑发出消息与吴叔等人相聚在暗道中。 “姑娘,殿下,等不及了,明日就是付衍登基之日,若如此,我暗府的人就要尽了!”吴叔叹着气。 “我去引他们出来!然后我们将付衍倾力绞杀!”白颜笑说道。 “不行!”付安和吴叔同时道。 “眼下,我们的确需要一个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让殿下趁机进入大殿,当众宣读陛下遗纸。”吴叔说道。 众人沉默。 而没人注意到的是,他们身后,付浔一双桃花眼正扑闪着亮光。 “你们不必拦我,我和付衍终有一战。明日登基,付衍势必会令守卫营将礼台围得水泄不通,而金凛卫也会在御前护驾。我们只要在礼成之前送付安进去,遗旨一读,将付衍罪行公开于众,再控制住金凛卫和守卫营便可。”白颜笑说道,目光一紧,落在地图上,“吴叔我明日带一队去正面强攻,你带着殿下从玄武门闯宫,那里离礼台最近,剩下的人兵分四队,为首的人接穿黑袍装扮成殿下的模样,纷纷从朱雀门、青龙门、白虎门闯进,分散注意。” “可是姑娘,如此一来我们的人手必定不足,你带领强攻的队伍势必难以抵挡!”吴叔道。 “不必管我。”白颜笑目色坚定。 “小白,我可为你们做些什么?”身后付浔缓缓走来。 “付浔,你伤势未愈,就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吧,以防有变。”白颜笑阻止了付浔。 “既如此,不如我们开一坛酒,权当为明日一战壮行吧。”付浔将手中的酒坛放在了桌上。 “也好。”白颜笑坐下,“吴叔,你先安排人手去准备吧,明日按计划行事。” 吴叔领命而去。付安也缓缓坐下。 “来,预祝兄长明日马到功成。”付浔替两人斟了酒,举杯共饮。 付安和白颜笑相视一眼,颔首饮尽。 酒过三巡,白颜笑的脸上微微起了潮红:“付浔,你这酒哪里买的,怎么这样烈!”言罢,便一头栽了下去。 “白姑娘!”付安要起身相扶,却刚站起来便也到了下去。 吴叔听到动静,连忙回来查看,见此景象不由得大惊,看向付浔:“九殿下做了什么?” “吴叔,小白是穆姑娘唯一的妹妹,而三哥,是唯一能担得起天下大任的人,他们不能有事。”付浔沉沉说道。 “所以殿下这是想要?” “明日一战,我替三哥去。”付浔目色坚定。 客栈中。 一个侍卫慌忙站到辛傲寒身前:“陛下不好了,瑶华逃了。” 辛傲寒顿时大怒:“逃了?!如何逃的?” “咱们派去护送的人全身布满会吸血的藤条,看上去,竟是像被吸干了血液而亡的,那瑶华,不知用了什么鬼怪妖术!” “她往哪去了?” “看着踪迹,像是回付国都城了。” “明日就是付衍登基了,我好不容易替她支走了瑶华,如此看来,瑶华是不会罢休了。”辛傲寒沉了脸,自腰间掏出一块腰牌,“去,把人手调过来。” 黎明的光泛着青蓝,一道钟声响彻付国都城。 付衍身穿龙袍静候在紫金大殿,静静看着那条通往帝王之路的礼台。 当初阳升起,文武百官已然立于礼台之下。又是一声钟声响起,百官朝拜,付衍缓缓自大殿走向礼台。 然后这时,一个将领匆忙跑来:“陛下不好了!付安带着人来宫城门了!” “太子殿下!”身后的官员们起了动静,原本支持付安的旧人们更是躁动起来“殿下还活着!”一时间,百官竟有雀跃之意。 付衍怒,冷冷看向众人:“众卿家是对朕登基有什么不满吗?” 众人这才不言。 “他们有多少人?” “回陛下,不足百人。” “区区百人也敢叫嚣,杀。” 付衍音落,便有数千将士朝着宫门而去。 “报!陛下!玄舞门、朱雀门、白虎门、青龙门皆被攻击!且出现数名付安!”又一人来报。 “顾北渊呢!戍守皇城是他的职责!命他速来救驾!”付衍大怒。 “回陛下,前几日将军歇了假为十公主守灵,今日本该戍守,却不见踪影!” “废物!立刻调动宫中所有守卫营将士全力护驾!”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局已定 黑屋中。顾北渊正被绑住了手脚,一脸愤怒的看着眼前穿上了黑袍的顾北屿。 “顾北屿!你敢绑我?!如今我接管了顾氏,又是付国将军!你敢绑我!” “那有如何?”顾北屿冷冷一笑,“你技不如人倒在了我的剑下,我没杀你,你该知足。”言罢,顾北屿自顾北渊腰间拿出了守卫营军令牌,将帽兜一盖,提剑走了出去。 “顾北屿!他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段!”顾北渊挣扎着。 “大公子还是休息休息吧!”江临上前,将顾北渊的嘴封住,跟了上去。 “公子,你可断定今日一定会有人劫宫?” “那付浔虽不正经却也不是草包,更何况,上次所见,暗府的人似乎与他有关。若他今日能拦住付衍登基,我们便助他一臂之力。”顾北屿道。 “对,绝不能让那个害了白姑娘的始作俑者就这样轻易得到皇位!可是公子,若是你再遇到瑶华,她那妖术再伤你,我怕你承受不住!” “那便与她同归于尽吧。”顾北屿风轻云淡的说道。 宫门外,付浔易容成付安的模样,手持大刀,带着暗府众人全力攻着。然而,守卫营却有几千人,不出片刻,暗府的人手便顶不住了。 而此时,其他大门也没有攻下。 “杀了那个为首的!”守卫营的一个副将指挥着,顿时墙头出现数十弓弩皆是对准了付浔。 一声令下,眼看就要万箭穿心。 一道红衣翩然落下,用巨大的长绫将箭矢一一拦下,又倾力发功,将那箭矢反震了回去。 “小白!”付浔眼中浮起一道光,旋即又沉了沉,“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等着你去送死吗!”白颜笑沉了脸,“这笔账,回去再算!” “还想回去!来人,全给我杀了!”那副将一个手势,便让众士兵燃起了火箭矢,纷纷射下。 白颜笑自手心凝气,用力一挥,只见那空中的箭矢瞬间凝固成冰刃,坠落了下来。 “妖怪!”城上的人慌了慌。 “都镇住!来人!出城,给我杀!” “报将军!”一个士兵拿着令牌而来,“将军稍后!顾将军说开城门迎战!” “开城门?!荒唐!”副将不解,“顾将军他人呢!” “将军就在城中,已经埋伏好,准备先引敌进去,再一举歼灭!所以特命小的前来送令牌告知!且将军说了,要让将军先行撤军到城边,做不敌状,才好引敌人进城!” 那副将将军令牌拿起端详,确认无疑后,便挥手撤了军,将城门大开。 “请将军随我来。”那士兵带着城墙上的众人离开。 白颜笑见此便带着众人杀了进去。 直到走远,那副将才觉得不对劲,可此时守卫营撤军的消息已经传开,皇城已无守卫。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副将一把抓住士兵的领子,而就在士兵转身的刹那,一把匕首贯穿了副将的心口。 而众人所在的空地上,突然凭空出现数十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葬身流矢之中。 “小白!他们突然撤军会不会有埋伏!”付浔道。 “怕是他们才中了埋伏。”白颜笑方才看到了江临,便已猜到了大半缘由,“方才那个士兵,是顾北屿身边的江临。” “顾北屿?!”付浔惊讶,“莫不是他知道了你没死?!” “应该不会!否则,方才江临便该护着我、不让我进去了,可见他们也是来给付衍捣乱的。” 随着一声声钟声响起,付衍已行至礼台高处。 “陛下!不好了!守卫营突然撤军,他们攻进来了!请陛下先行回宫避难!待他日再行登基礼!”一个侍卫踉跄而来。 百官皆惊。 “金凛卫呢!全数出动!前去剿匪!”付衍道。 “陛下不可啊!金凛卫是陛下的贴身护卫队!若是他们都去了,谁来保护陛下安危!”大臣劝谏道。 “命他们速去!”付衍不容置疑。 几百金凛卫顿时被调走前去厮杀。 一进城,白颜笑等人便被被金凛卫围了起来。 金凛卫将领带头笑道,“区区百人,也敢敌我千军万马?!城头的人被围杀不假,可陛下也是打过仗的人,怎会不留后手!我金凛卫皆能以一敌百!真是不自量力!兄弟们给我上!” “付浔,你怕么?”白颜笑侧身问道。 “和你一起,哪怕葬身于此,我也不怕。”付浔一笑。 金凛卫能征善战,暗府的人愈加不敌。 然而此时,突然有兵通传:“将军!玄武、朱雀两门被破!” “怎么可能!他们不过数十人!”那将领分外惊讶。 “他们突然来了好多杀手!” “将军!青龙、白虎两门被破!”又一士兵通传,白颜笑与付浔相视一眼,如释重负。 “快去分配人手堵住!”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一声话音落下,只见数千黑衣杀手自身后赶来,将金凛卫围个水泄不通。 一个黑衣人来到白颜笑身前:“姑娘,是我家陛下派我来帮姑娘。” 白颜笑一喜:“是辛傲寒!” 那黑衣人点头,手一挥,一场厮杀便已开始。 然而,登基大典的祭台上,付衍经历礼乐、诏书、祭祖、诣太庙、三跪九拜.......一系列的仪式后,终于等到礼官道:“受冕。” 付衍这才沉着脸要接下玉玺,可凭空而来的一道箭矢精准的射入了端着玉玺的礼官手中,那礼官惊叫一声,手一松,那玉玺便抛出一道弧线跌落了下去。一道身影飞身而起,将那玉玺稳稳接住。 “你是何人!”付衍抽出一旁侍者的配剑。 付安将帽兜一摘,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 众人大骇。 “来人啊!有人阻碍朕登基,窃取玉玺,给我杀!”付衍道。 “窃取玉玺该是你!”付安一字一顿道,声音朗朗传过礼台,威武无比,伸手自袖中取出一道圣旨,“我手中有先皇留下的遗纸!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传位于我!而付衍,你弑君夺位!杀害皇兄!搬弄朝权!诸位若不信,可来看我这遗纸上的章可是这玉玺所印!” “付安!你贼心不死!扰乱大典!来人!杀了他!”付衍说完,身旁的侍卫却没有动,皆是面面相觑。 “付衍,你敢对天发誓,没有谋害父皇吗?!”付安昂起下巴,回视着付衍,虽处下方,可那气势如虹,丝毫不低于台上的付衍。 “朕乃天子!何须对你一届草民发誓!”付衍持着长剑走了下来,“纵使你拿着玉玺又如何!这天下已经是我的了!我想如何便如何!” “臣参见陛下!”突然,一个老臣走出,对着付安跪拜下去。 旋即,众臣相视一眼,纷纷跪了下去,对着付安朗声道,“参见陛下!” “你们!你们!”付衍大怒,突然腾空而起,手执长剑便对付安杀了过来! “咻——”的一声,付安身后一只飞矢而来,精准的刺入了付衍胸口。 大局已定。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瑶华毁容 付安求婚 “付衍......”身后赶来的瑶华,一入殿前,便看到了付衍倒下的身影。 “付衍......” 似听到呼唤,付衍睁大眼睛远远的看着瑶华,那目光含着深情、含着不甘.......终究一滴泪落下,绝望的闭上了眼。 瑶华面如死灰,咬牙欲逃走。 “想走?”一道红衣翩然落下,美得不可芳物。 瑶华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白颜笑......你没死!” 白颜笑勾起一抹笑:“你还活着,我怎么能先死呢。” 瑶华踉跄一步,眼中闪过一道算计的光,手中凝聚起数道黑烟,突然对着白颜笑挥了过去,却是手到半空,被白颜笑一下捉住,一道蓝光闪过,那黑烟顿时消散不见,白颜笑勾起一抹冷笑:“我说最近你怎么功力渐长了呢,原来是投靠了巫潭宫和白巫师,这功法,都是巫潭宫传给你的吧。” “原来那日袭击我的人是你!你接管了暗府......付浔身边的人是你!可是......可是那日我明明检查过你的脸......”瑶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你竟是有备而来!”细思极恐,瑶华不由得后退一步,“你怎么会水族的功法!莫非,莫非穆婉词死前竟将毕生的功力传给了你!” “是啊,若不是你,穆姐姐又怎会死,她的仇,我今日便讨回来!”白颜凝聚一身功力,伸手将那手中冰凌举起。 “唰——” 瑶华惊叫一声,血洒了一地。 “我的脸!”瑶华捂住自己的脸,惊恐无比,“啊——我的脸——”只见大片的鲜血自瑶华脸上那道狰狞的刀口中流出。 “被夺得容貌的滋味如何?”白颜笑居高临下的看着瑶华。 “白颜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啊——”瑶华手心泛起青黑的雾气,高举而起! 白颜笑侧身避过,举起剑对着她狠狠的一刀挥下! 黑雾瞬间包围了两人! 远远的,顾北屿一身黑袍惊呆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道红衣!“是她!就是她!” 顾北屿的眼中泛出欣喜的光! 刚要抬步而去,却又顿住!一时间,顾北屿竟不知该怎样面对她...... 分神的刹那,那身影却已不见,只见到一团正在消散的黑气。 顾北屿呆愣在原地。 皇城破,硝烟尽,反臣杀。 付安在这动乱之中肃清逆党,手刃奸臣,收复皇权,终登皇位。 站在紫金殿的最高处,付安俯身观望,看那鲜红的血液在这一场斗争中染红了城墙,眼底泛起不忍,可作为君王,他又别无他法,若不是这些将士牺牲,那么他日亡的便这付国了。 “殿下!”一个将士前来通报,待到付安身前才恍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跪下,“臣失言,该是陛下。” “无妨,你跟随我多年,也是叫惯了,起来吧。” “谢陛下!”那将士起身,“方才能突破重围多亏了辛国陛下派来的暗卫们!有一个暗卫让我前来通报,说想见白姑娘。” “让他过来吧。”付安话音刚落,方才为首的暗卫便走了过来,“恭喜陛下了!” “今日险胜,多亏了你家陛下,该是我谢你们才是,待我清整好大殿,亲派使臣去谢恩。”付安转身看向那名黑衣头领。 “陛下客气了,我前来,实是因为我家陛下与白姑娘是旧友,现在安定,想请白姑娘一叙,只是方才太乱,我未寻着白姑娘,这才来叨扰陛下。” “哦?白姑娘应该是和我九弟在一处呢,等我派人去通传一下。”付安说道。 恰在这时,付浔一路匆忙的跑来,“三哥!你看见小白没有?!” “白姑娘没和你一起吗?” “没有啊!攻下来之后她就不见了!”闻言,几人相视一眼,微惊。 “陛下!不好了!刚才有士兵告诉我看见了瑶华进了来,好像是有个红衣女子追去了,然后两人一起消失不见了!会不会是白姑娘?”那名将领匆忙的赶来。 闻言,付安脸上一白,提剑而去。 “快!跟上!”付浔连忙带人跟去。辛傲寒派来的暗卫头领蹙了眉,也飞快的离去。 一时间,皇城内外的士兵皆寻白颜笑不见。付安、付浔顾不得清理,满城的寻她。 直到傍晚,付安听士兵说白颜笑回来了,才慌忙的跑去,直到看到白颜笑安然无恙的站在那,付安的一颗心才算落下,却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白颜笑揽入怀中。 “殿下?”白颜笑抬起苍白的脸,有些微讶。 付浔听到消息也连忙赶了过来,满脸欣喜的正要推开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付安的声音传来,他说:“阿颜,嫁给我。” 付浔的即将推门的手顿住,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白颜笑后退一步:“陛下,你说什么?” 付安上前,温柔的牵起白颜笑的手:“如今付国初定,可天下却难安。萧晟现下无心与萧煜争权,可他若知道你还活着,必定夺回大权,倾力夺你。辛傲寒也是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性子,若是萧晟得到你,辛傲寒必定与他开战,届时,天下将乱。无论你同谁一起,这天下都将倾覆。萧国乌烟瘴气,辛国内乱不堪,皆是气数将尽。可现下付国兵强马壮,收复诸国、还天下太平,指日可待。我曾答应你若他日征讨天下,绝不伤害百姓。所以,不如留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平定天下,尽收山河。” “陛下真是高估我了,我一介女子怎能令诸国动乱。”白颜笑垂下头去。 “你心里可还有他?”付安看着白颜笑。 “我早已心死如灰。”白颜笑说道。 “那可否,给我一个机会。我付安,虽无倾世之才、领兵之能,但却愿倾尽所能,为汝创一盛世,荫庇延续,亦将一颗真心奉上,此生,绝不欺瞒、绝不离弃、绝不相负,终生只你一人为妻,至死不渝!”声若磐石,坚不可摧。 烛火照亮了付安执拗的瞳孔中,灿若星辰。 白颜笑微微一震。 “付安.......其实,我不是这里的人。也许有一天,我会突然离开。” 付安恍惚了一瞬,微微一笑:“阿颜你天赋异禀,我早知你绝非常人。但,人生苦短,相守本就不在于时间,而在于本心,我只愿在能与你相守的岁月中带你品这世间繁华。哪怕一日,也好过不曾拥有。” 白颜笑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只觉得暖流蔓延心间,无力拒绝。 付安又道:“阿颜,我知你心如死水。但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你知道吗,在辛国的时候,我便中意于你,你那样傲的一个女子,从来不肯低头,却愿意为天下苍生谋划,甘愿付出。那时,我便想,若是能娶你为妻,我定会护你周全,且以这江山为聘,让你再无忧虑。所以,无论你伤心难过,都无妨,我愿等你,等你愿把真心交付的一天,等你向我敞开心扉。若等不到,便一直等。” 漫天的星河也比不得付安这温柔的言语,白颜笑只觉得心间一角已软的一塌糊涂,不觉间,连眼眸都已猩红。 可她却明白,这只是感动,而不是心动。她怕是再也爱不上任何人了。 但付安,的确是她最好的归宿。 “付安.......”白颜笑微微一笑,眼泪便落了下来,“我还有一个仇,没有报,若你能等.......” 话音未落,付安眼中顿时一喜,上前一步,将白颜笑深深抱住。 门外,付浔苦笑一声,转身离去。 付浔在那天夜里,悄然离开,没有任何人知道,也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彻底消失,遍寻无果。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擦肩而过 城中客栈。 白颜笑跟着黑衣人来到了辛傲寒身前。 “快来尝尝,这是我命人备下的好菜,都是你最爱吃的。”辛傲寒替白颜笑布菜,温和得像另一个人,“哦,对了,这个给你,特意给你做的,省的到时候你该记我仇,怪我说话不作数了!这可是朕亲自做的!”辛傲寒拿出了一只精巧的糖葫芦递给白颜笑。 白颜笑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吃糖葫芦时和他的衣服蹭上了,她给他当丫鬟赔礼,他答应她亲自做一串糖葫芦给她赔礼。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到还记着。 可白颜笑却不知道,辛傲寒以为她死了之后便时常就去做一只糖葫芦,从最开始做得奇丑无比,到现在能做得精美无比,已经做过不知道几百只了,竟没想到还能亲手送给她。 白颜笑微微失了眼眶,接下糖葫芦,细细的品尝。 “怎么,是不是被我这一番诚意打动了?”辛傲寒问道。 “倒也不是。我是觉得,陛下这一个好手艺当真是被当皇帝给耽误了!”白颜笑打趣。 “你这丫头!得寸进尺!嘴皮子越发的欠收拾!”说着,辛傲寒便伸手掐了把白颜笑的脸蛋。 “陛下还不回国,小心皇位被人占了。”白颜笑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美滋滋的吃上了几口。 “若是你和我一同走,我现在就启程。”辛傲寒笑得像一只狐狸。 “辛国可有我不想见的人。”白颜笑放下了糖葫芦,抬手斟了一杯酒,缓缓说道。 “那我回国,便灭了顾氏满门,替你报仇,反正如今顾北渊没了付衍,在付国也硬不起来了。怎么样,如果我替你报了仇,你可愿留在我身边?”辛傲寒满脸欣喜的看着白颜笑。 白颜笑放下酒盏,踌躇了一瞬,终究道:“我答应了付安的求婚。婚礼定在半月后,用不了几天请柬就该到陛下手中了。若是陛下肯在付国多留些时日,那也好一并参观大婚。”言罢,白颜笑缓缓起身,也不管辛傲寒已经铁青的脸,径直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直到白颜笑走远,辛傲寒才缓缓的咧开了嘴,大笑出声,且声音越笑越大,也越来越疯狂,甚至引来周边的人观看,以为他得了失心疯。可是笑着笑着,辛傲寒的眼睛便红透了,最后掀桌而起,如醉汉一般咆哮起来。 “我机关算尽,最后不过为他人做了嫁衣!” “付安都已坐拥天下了,竟还想要她!” “陛下息怒!”身后的侍卫跪了一地。 辛傲寒狠狠的闭了闭眼,半晌,压下怒气,眼中泛起寒光:“去萧国,告诉萧晟,白颜笑还活着,就要嫁给付安了。” 街上。 江临正拿着一卷画跟着顾北屿挨个寻匿着:“大婶,请问见过画上的女子吗?” “没见过,没见过。” 江临叹了口气:“公子,我们都找了那么多天了,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 顾北屿眼中浮现一丝无奈却又还落下一丝欣喜:“无妨,总会找到的。” “对了,公子,今日府中传来消息,说是付国陛下付安会在半月后大婚,邀公子前去。” “付安邀我去?”顾北屿微微蹙眉。 “喜帖已到达府中,管家已命人送往咱们这边了。” “知道了。继续找吧。”顾北屿拿着画像又挨个问去。 此时,白颜笑正低头走在在这条街上,与顾北屿迎面而来,只差数丈的距离,眼看两人就要相遇。 恰巧,一辆马车自路中央疾驰而过,挡住了两人就要相触的视线。甚至有一瞬间,顾北屿仿佛在空气中闻到熟悉的气息,然而来不及分辨,便已消失不见。 分神间,马车驶去,两人擦肩而过。 顾北屿微怔。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回到宫里。 一个将军拿着地图前来寻白颜笑:“白姑娘,按照您的意思,我已在皇城周边将暗器部署周全,阵法也摆开了,请您过目,只是属下不懂,为何要在林中放火油?若是有事,那不就烧起来了吗?” “因为有些人会利用树木做怪,而这火是专治木的,按我部署的去做,不会有问题的。” “好,属下遵命。” “阿颜”身后,付安温柔的唤道。 “喜帖都发出去了吗?”白颜笑回身问道。 “嗯,都发出去了。按照你的意思,只说我大婚,却没有提到你丝毫,所以萧晟他还不知道你活着,待到成婚后,一切无法改变,他也不好再动干戈了,毕竟你我的婚礼,他到底也是参加过的。” “嗯好。”白颜笑淡淡垂眸。 “阿颜,那一日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何这样谨慎的在皇城附近布阵?”付安终是发现了端倪。 “瑶华,逃了。” 十四天后。 入夜,天空开始飘落雪花,纷纷扬扬的洒向大地,不多时,便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茫茫白雪将暗红的天空映得亮堂了些许,那光亮亦照亮了窗前站定的白颜笑,将她精致的五官衬得透白。纤长的睫毛在那一双杏眼轻轻一眨,便落下些许落寞的垂影。 “娘娘!陛下命我将明日穿的礼服送来!”门外,一个婢子轻轻说道。 “进来吧。”白颜笑转身,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那婢子小心的将衣服放在架子上,又仔细的整理了一番,才退了出去。 白颜笑缓缓走去,那大红的嫁衣上一只金凤翱翔于天,繁复的宫花点缀在上面,硬朗与柔美的线条恰到好处的融合在一起,将这嫁衣勾勒的气势不凡。这的确是一代皇后所应该配享的婚服,却又仿佛在这深艳的红色之后,步入了无可逃避的深宫。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三穿嫁衣 亲杀所爱 黎明的冷光照亮了付国的宫殿,亦照亮了被大雪覆盖的红瓦高墙。 铜镜中,女子朱唇皓齿,眼角微微上挑,一双透亮的眸子中似含了秋波一般,臻首娥眉,顾盼间,便已美得惊心动魄。 指尖轻触在嫁衣的金丝纹路之上,白颜笑牵起一抹苦笑。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穿上嫁衣了。 “娘娘,已经准备好了,待到礼轿来迎,我们便可出去了。”身旁的婢子道。 “既然时辰还早,我想去园中看梅。”白颜笑说道。 “这......”婢子有些为难,“娘娘,今日园中迎接宾客,怕是会有冲撞,似是不妥。” “无妨。”言罢,白颜笑提裙而去。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所以那些规矩,自然也是困不住她的。 御园的万千红梅竞相开放,又有新雪覆了枝头,白颜笑一袭红衣伫立,远远看去,花间一美人,长发如瀑,皎洁如月。 身后,一道墨蓝色的身影站定,在看清此景之后,灰蓝色的眸子顿时泛出欣喜的、惊讶的、激动的光芒,无法控制的,顾北屿颤抖着上前。 “阿颜?”他轻唤。 白颜笑触花的手一抖,缓缓回身,僵住。 “阿颜,果真是你.......”顾北屿连睫毛都颤抖了起来。 白颜笑的眼中泛起一丝讥讽,与他大婚的时候,他没有认出自己。如今,嫁给了他人,他倒是认出来了。 “公子可是在叫我?”白颜笑眼中冷冷,轻轻启唇。 顾北屿怔住。渐渐的,一抹自嘲浮现,继而又是一丝愧疚和痛惜。一时间,顾北屿的脸上神情丰富的很。 “阿颜......”顾北屿缓缓开口,唇齿间尽是无力,“我知道,你就是阿颜。不论你认不认我,但终究知道你还活着,我......我.......”顾北屿说着,眼眸竟是一红,宁是哽咽了半晌,“这几个月来,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是梦见你掉落深渊时那绝望的表情.......一次一次的惊醒,一次一次的无法释怀,那魂牵梦绕的都是你.......直到,那一日我看到了你的背影,猜测你还活着,一直在找你.......” “直到,我在你生活过的小院里看到了它。”说着,顾北屿掏出了一支竹木簪,当初他亲手为她打磨的竹木簪。“阿颜,你可知当我看到这支簪子时有多开心,这是你唯一能留给我的东西了......你不认我,总该认得这把簪子吧?” 白颜笑蹙眉,心中反感着只觉得此时的他虚假的很,淡淡的瞥了那簪子一眼,接过,摩挲在手中,不由得冷笑:“此番,你倒是认出我了。”顿了顿,白颜笑又道,“别来无恙,顾将军。” 顾北屿尴尬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痛惜,半晌才道:“阿颜,我知道你定是恨我的,但你可愿听我解释,那日我中了瑶华的蛊,神志不清,所以才......” “神志不清就可以胡乱杀人吗!倘若你同我没有半分关系,可我姐姐毕竟是一条人命!你竟如此狠绝!如今倒是解释得风轻云淡!可我阿姐没了!你能给她偿命吗!”白颜笑突然咆哮起来。 “对不起......阿颜.......”顾北屿眼中满是痛楚,“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就算拼尽性命,我也会护你周全,求你,不要再离开我!”说着,顾北屿上前,就要揽白颜笑入怀。 白颜笑侧身一躲,避开了顾北屿,冷声一笑,朱唇轻启:“顾将军,这是要和付国陛下抢夺当朝皇后么?” “什么......”顾北屿僵住,适才反应过来白颜笑此时穿的正是嫁衣,“今日是付安和你的婚宴.......”顾北屿踉跄一步,眸中如冰面碎裂一般泛起疼痛和失落。 “是又如何?”白颜笑高昂起下巴,“呵,你当真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便可将当日杀我阿姐、弃我不顾、与他人成婚、又亲手将我斩落悬崖的几笔账,就这么抹去了么!”白颜笑目色冷凝,朱红的唇狠狠的咬住,似要渗出血来,她一步一步走向顾北屿,“你可知,那崖下深渊的水是何等滋味?你可知,锥心刺骨的恨是何等的疼?你可知,什么叫......噬心之痛?” 说着,白颜笑将手中的木簪狠狠的折断,随着清脆的一声响起,那木簪便分成两段,掉落在大雪之中,“顾将军,你和我,早就如同这支簪子了,既是覆水难收,又何必虚与委蛇呢?” “我......”顾北屿无力的张了张口,“阿颜,我自知无力挽回,但如今,究竟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原谅我......” “除非你拿命来偿我阿姐!”白颜笑怒不可遏。 “好,若你想,我的命,你尽管拿去。”顾北屿深深的看着白颜笑,那眸中,没有一丝不愿,满是真诚和愧疚。 “狂妄。”白颜笑冷声道,自袖中生出一道冰锥,挥袖而上! 顾北屿没有躲闪,任那尖锐的冰锥狠狠的刺入胸膛。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付安等人,而付安刚到,便看到顾北屿胸前涌出大量的血,正顺着冰锥一滴一滴的流下。顾北屿的脸色迅速的变得青白无比,而他胸口周围竟渐渐冻结。 与此同时,白颜笑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有着双生蛊在他们体内,若是今日顾北屿死了,白颜笑也活不成,可是她依旧没有停手,任无尽的痛楚在心口蔓延。 “阿颜,住手!杀了他,你定会后悔的!”付安唤道。 顾北屿猝然看向付安,脸上瞬间又白了一白,他听到付安唤她——阿颜——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称呼....... 然而,白颜笑没有丝毫的停手,只是狠狠地闭了眼睛,默默在心底唤道——付安,对不起了,是我负了你。 再睁眼,便将所有歉意掩于眸底。 依旧用力持着那冰锥,仿佛麻木一般,只是渐渐的,白颜笑的眼中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中,是为了报杀姐之仇的恨意、是对他负了自己的绝望、是舍弃彼此感情撕心裂肺的疼痛...... 一边是她不得不报的仇,一边是她难以割舍的感情! 一边加重手上的力度,一边控制着自己即将崩溃、想要松开手的冲动。 她有多恨他,便有多爱他。 僵持不下,直到顾北屿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失,渐渐的连神色也变得恍惚,瞳孔正在失去光泽......而顾北屿却仍然用无比温柔的目光看着白颜笑,那目光中,是无尽的疼惜,甚至还有一丝不甘。 对上那双足以包裹她的眼,白颜笑没由来的手上一震。 见此,顾北屿反而是满足的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解脱。他几乎贪婪的看着白颜笑,直到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收尽......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瞳之子 相同容颜 随着生命的流逝,渐渐的,顾北屿的眸变成了近乎透明的白色。 白色。 白色! “眸光散尽为白瞳,由此可辨,为羽族之子。其血溶以焰族圣女之血,可唤蝴蝶石,开启煊炎之门。” 一句话赫然出现在白颜笑的脑海中! 手一抖,那冰凌瞬间消散。 白颜笑踉跄一步,豁然看向顾北屿,煞白了脸庞。 他是,羽族之子! 一瞬之间,万千个念头浮现白颜笑的脑海。原来,苏长络寻了百年的人竟转世在他后世之中,而又那么巧的,他的女儿费劲一身心血终护住了顾北屿。而她,在云荒大陆受过的所有委屈都来自他,却杀不得他! 原来这一切,兜兜转转,都是命运。 白颜笑自嘲的一笑,收起了冰锥,无力的开口:“顾北屿,今日,我不杀你。自此以后,你与我,再无瓜葛,形同陌路。” 见此,付安才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扶住白颜笑。白颜笑腿上一软,险些没能站住,却仍摇了摇头推开了付安,踉跄着回了房间。 顾北屿捂住胸口跪坐下去,目色绝望的看着白颜笑离开的身影。 天空又开始落雪。大片的雪花很快的覆盖了白颜笑离去的脚步,也掩住了顾北屿滴落在地上的血。 “来人,快带顾将军下去医治!”付安吩咐道。言罢,付安又担忧的看了一眼白颜笑,正犹豫着是否过去,便见一个侍卫连忙朝他跑了过来,低声耳语:“陛下,萧国摄政王到了,说要先见您。刚才礼官让他到金銮殿等陛下。我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样子,他是知道白姑娘了。” “好,我现在就去。”付安又嘱咐道,“一定要将顾将军治好。” 白颜笑屏退众人,失魂落魄的走向房中,目色呆滞。只觉得上苍同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让他们遇到,却又隔着家仇。能报仇之时,却又发现,他杀不得。可蝴蝶石未亮,他们也依旧回不去煊炎。 竟成了僵局。 缓缓的推开房门,一进门,白颜笑便感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猝然警觉起来:“谁?” “原来顾北屿就是羽族之子。倒真是痴情啊!竟甘愿为你而死!若不是我等在姐姐的房中,也看不到方才的一幕。仇人就站在眼前,却杀不得的滋味如何啊?”瑶华一身红衣如雾气一般出现,背对着白颜笑站定。 她缓缓转身,却让白颜笑为之色变! 她脸上,竟又变成了曾经换脸时白颜笑的那张脸,那张圆圆的讨喜的脸。 两人相对而站,竟似双生姐妹一般。 “不过,既然姐姐不舍得,我可会好好利用。”瑶华捋了捋头发,“我如今这番模样,姐姐可喜欢?可多亏了姐姐相助呢。” 比起曾经的脸,白颜笑长开了许多,而此时,瑶华却与她曾经的那张脸一模一样。比起来云荒大陆之前,如今的瑶华,倒是更像白颜笑。 “惊喜吗?”瑶华扭着身躯,婀娜的走来,“你毁了我那张脸,我只能找白巫师替我用画人蛊补了一张,我曾经那张脸是补不回来了,我便想,不如,便画成你这样的,反正那么多男子喜欢你,我偶尔冒充一下你,将他们为我所用,倒是个好方法。你可不知道,你这张脸当真是难画,白巫师用了数十个女子的面孔拼凑,足足给我画了半月,才成了如今这样。和你现在的模样比起来,是差了点。但若是回到煊炎,没见过你现在模样的臣民们,只会觉得我更像他们的圣女吧?” “你!”白颜笑伸手便要聚气发功。 “诶?好姐姐急什么,有件事我还要同你商量一番。不如我替你回煊炎,你和你心爱的顾北屿就留在这云荒,我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你那些臣民的。不过,付安也不错,对你也是痴情一片,该如何选择呢?不如这样,你选一个,我替你杀了另一个?” “瑶、华!”白颜笑甩袖发功,顿时一柱冰凌便飞向了瑶华,瑶华侧身一躲,避了过去。 “我忘了告诉你,煊炎结界又开了些,巫潭宫近日助我增长了不少功力,你既不选,那我便替你选好了,那就先杀付安吧!”说着,瑶华周身便散发出黑气。 白颜笑飞身而上,两人交缠在一起,连门窗都被震开。雾气弥漫,一阵大风袭来,两人消失不见。 紫金殿前。 辛傲寒身边的侍卫俯身道:“陛下,方才属下看到摄政王萧晟和付国陛下进了紫金殿。” 辛傲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那我们就等会再进去吧,先看看好戏,我倒想知道,付安该如何安抚萧晟。” “那若是萧晟没能拦住付皇呢?” “除非萧晟身染绝症,时日无多,否则,他那性子,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到时候鹬蚌相争,我们再渔翁得利,带走她。只怕这天下,是要乱了。”辛傲寒抬眸望天,眼中一抹执拗。 “若是万一被他们识破,定会联手合击陛下,陛下便要因为她舍弃一国,可值得?” “同她相比,这天下于我不过蝼蚁。”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六十章 故技重施 为爱而亡 紫金殿内。 付安猝然转身,惊诈的看着萧晟:“王爷说什么?!难道......你竟不同我讨阿颜?” 萧晟抬眸看向远方,那黑幽幽的眸子似一潭死水:“我已时日无多。若是我还有命,怎么可能会把她让给你,定会挥师征讨,不死不休。” 付安微微蹙眉:“摄政王年轻力壮,怎么会......” “无碍。”萧晟目色淡然,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萧晟的毒,是在替白颜笑寻药取那骋兽血时,被骋兽所伤,因此落在体内的。骋兽血可解百毒,可唯独因骋兽毒而中的,无解。 “陛下!不好了!”一个侍卫慌忙通传道,“娘娘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们在门外守着,可是突然就见娘娘宫门震开,似乎被什么妖气推开似得,但等我们进去,却不见娘娘了!听旁边的守卫说,窗子大开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两个娘娘!” “不好!”萧晟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匆忙离去。他早就知晓白颜笑和瑶华换脸之事,白颜笑更是在他眼前变过脸。更何况,顾北屿大婚时,瑶华用的便是这招。若说这世间最了解内情的,便是他萧晟了。不用想,他也知道,是瑶华回来报复白颜笑了。 “快去寻!”付安也顾不得什么,带着一队侍卫便寻了去。 可是付安没寻多久,便有侍卫来通报,说白颜笑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梳妆,并命人告诉付安自己安好,及时已至,该至礼台行礼。 付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待到礼台,便见各国使臣、王公大臣都已到齐,唯独不见萧晟。 辛傲寒似乎也发现了端倪,回头问道:“摄政王呢?” 身旁的侍卫道:“属下派人跟着,发现摄政王带了一队兵马出了城。” “莫不是打算搬点人来抢亲?”辛傲寒脸上有一丝凝重,“先看看吧。” “去给摄政王报个信,告诉他阿颜已经回来了。”付安吩咐侍卫。 “方才属下已命人去寻了摄政王,但他似乎不再宫中。”侍卫答道。 付安蹙眉,可也来不及多想了,一声高亮的嗓音滑过礼台:“及时已到!请帝后共赴礼台!” 再转头,付安便看到凤冠霞帔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拿着礼扇掩面而来。 付安目色温柔,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身前。 而一旁观礼的顾北屿正满眼痛楚的看着,在那道身影路过自己时,无力的唤了声:“阿颜......” 那团扇之下,一双美眸淡淡的扬起,没有丝毫的停留,目光中却隐含了一丝得意与讥讽。 顾北屿微微怔住。 “取扇,登台,行拜礼。”礼官的声音响彻礼台,按照付国的礼制,新皇需亲自拿下皇后的礼扇,一同登上高台行礼。 付安握住眼前女子的手,缓缓将扇子取下,对上了她那双熟悉的眸子。只是在看到她眼中那道得意的光芒时,付安微微一愣,觉得有些陌生。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的女子突然长臂一挥,一把刀自袖中甩出,直直的插入付安的心口! 这时,凭空而来的一把长剑狠狠的将刀打落在地! 顾北屿挥剑而上,将刀刃直抵在她的脖间:“你不是阿颜,你是谁!” “陛下!来人护驾!”一种侍卫上前,将瑶华围了起来。 “陛下,你怎么样?” 付安唇舌微白,摇了摇手,好在顾北屿相救及时,那刀刃只入了皮肤分毫,只落得个外伤,没有伤及要害。 百官被眼前一幕惊住!连辛傲寒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是谁?顾将军不觉得眼前一幕,十分的熟悉吗?就在你的婚礼上,也曾出现过一模一样的场景,怎么,换了张脸,你就认不出来我了?”瑶华勾起一抹笑。 闻言,顾北屿、辛傲寒皆是面色大惊。 “她在哪?!”顾北屿、付安、辛傲寒异口同声! “为了她,你们倒真是齐心呢,只可惜,你们现在赶过去,也怕是只能给她收尸了。”瑶华猖狂的大笑起来,“白颜笑,你自负一世,我却要让天下人看看,你是怎样一次一次被我毁掉的!” 瑶华话音未落,顾北屿便已飞身而去。 付安也顾不得受伤:“牵马来!” “陛下不可啊!” “违令者斩!”付安第一次不顾一切。 “快走,命暗卫倾力出动,寻她!”辛傲寒转身即走。 如同置身一片黑沙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却被无数细小的沙粒打得生疼。 白颜笑将凭凤剑插入土中,力图稳住自己不被风沙卷跑。 不知瑶华用了什么巫术将她带至这样黑沙迷茫的境地之中,所幸,她在被带走之前,抽身拿了凭凤剑。 许久之后,黑沙散去,一切如静止般沉寂,却似有被一股极强的杀气笼罩。 白颜笑抬头,这才看到自己周围不知何时已未满了千军万马,正举着弓弩,带一声令下,将自己伏杀。 而为首之人,竟是顾北渊。 原来瑶华竟是找了他合作。费劲心思将她引来,又去破坏她的大婚,瑶华和她却是不死不休了。 大雪纷纷落下。 “白颜笑,你害我凌儿,今日,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失去一切的滋味。”顾北渊说道。 “那日亲手杀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白颜笑眯起眼睛,只觉得付凌那样纯良的一个女子毁在他手里,实在是不值。 “闭嘴!”顾北渊咆哮起来,“若不是你联手付安,如今付衍早已登上了皇位,付凌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十公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尽管来吧。”白颜笑摇了摇头,何必叫醒一个装睡之人,顾北渊此时,已是陷入了复仇的深渊中,再不可醒来。 “放箭!”顾北渊手一挥,便有数千只箭矢自四面八方而来。 白颜笑执起长剑,飞身而起,却也只能将身前的箭矢打落,而身后的箭矢却也无法顾及,感觉着身后便要被那万千箭矢刺穿,白颜笑绝望的闭了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然而,却没有。 挥舞间便听到无数箭矢被一一打落的声音。 白颜笑转身,看到了萧晟,大雪已染白了他的发,可见他一路是怎样的疾马飞驰。 “萧晟......”与他有过恩有过怨,太多无法说清的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一时间让白颜笑不知该如何面对。 “还愣着干什么!”萧晟的语气有些责怪,可眉眼中却分明是一抹暖意,更是那失而复得的欣喜。 “摄政王也来了,到真是个痴情的主,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好了!”顾北渊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紧接着一声令下,又有数千飞矢凭空落下。 萧晟与白颜笑背对背共同作战,已然将后方交给了对方,仿佛又回到最初相识时时。 “他们倒是默契!”顾北渊的脸上浮起不屑,伸手拿出了自己的弓箭,对准了白颜笑,“我看你还能猖狂到何时!” “咻——”的一声! 一只箭插入了白颜笑腿中! 白颜笑登时跪在了地上! “笑笑!”萧晟有一刹那的慌乱,便再顾不得许多,格挡开身前的箭矢,便侧身为白颜笑挡下数只残箭。 “笑笑,你怎么样!”萧晟欲扶白颜笑,却被凭空而来的另一只极其有力的箭矢挡住了路。 “你!”萧晟怒视顾北渊。 顾北渊却是桀骜一笑。 萧晟俯身再次扶起白颜笑,就在这时,顾北渊再次搭箭。白颜笑正对着顾北渊,因此看得分明,不由分说推开萧晟,持剑挡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白颜笑推开萧晟的瞬间,万千箭矢腾空而起! 萧晟和白颜笑毫无防备,来不及背对背格挡,眼看着就要被扎成个血窟窿,萧晟突然腾空而起,一下将白颜笑扑倒在地!紧接着,萧晟用他宽阔有力的身躯将白颜笑紧紧的圈在怀中、压在了身下! “萧晟!”白颜笑意识到萧晟要做什么,顾不得许多,拼命的推开他,奈何,萧晟用尽全力将白颜笑锁死,她动弹不得。 万千流矢如烟花般升空滑过一道美丽的弧度,便如落雨般顷刻而下! 悉数,扎在了萧晟的身上。 萧晟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洒在了白颜笑的衣襟上。 “萧晟!”白颜笑伏在萧晟怀里,已是泣不成声。 她恨过他,怨过他,甚至想要亲手杀了他!可是,当他奋不顾身的挡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再也无力去恨他。 此时萧晟的背部、腿上、臂膀上.......所有能看到的地方,都被密密麻麻的扎满了箭矢,而他身下的白颜笑,却是安然无恙。 顾北屿赶到的时候,便看到此番景象。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情深几许 至死方休 顾北渊满意一笑,挑衅的看了顾北屿一眼,挥手便示意再次放箭。 “不!”白颜笑歇斯底里的大喊一声。 顾北屿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提剑飞身而上,直抵顾北渊,刀剑相持,顾北屿剑剑杀招,毫不留情,不出片刻,便已将顾北渊置身马下,将剑抵在了他脖颈上,朗声道:“撤兵!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见此,一众将士面面相觑。 “你以为你杀了我,你的白颜笑就能领你的情了吗?现在替她挡箭的可是摄政王萧晟,你们之间,又隔了一条人命呢。”顾北渊毫不在乎的一笑,显然,已是生无可恋。 “萧晟!萧晟你醒醒!”白颜笑翻过萧晟的身子,用力的拍打着他的脸。 而萧晟已是目光涣散,被白颜笑拍打着,似才凝聚了一丝神色,竟是牵起嘴角笑了出来,可是嘴角一弯,便有大片的血流了出来。白雪与鲜血交融在一起,更衬得有几分凄寒。 “笑笑.......你可还怪我.......” 白颜笑僵住,泣不成声,只能拼命摇头:“萧晟,你起来啊!你不是强硬的很吗!什么事你都不同我商量!连死都要替我决定!”白颜笑颤抖着摸上萧晟的脸,其实从他奋不顾身的挡箭开始,她便明白了,她其实一直恨的都不是萧晟,而是她自己。 恨她自己在沈凝一事上的无能为力,哪怕萧晟杀了人,她却无法替那个假沈凝报仇。恨她自己的犹豫不决,明知萧晟联手瑶华导致自己没能救出姐姐,但萧晟却是拼了命才给自己解了毒,她竟不能决断,也不能就此划同他分界限,竟是最终害他如此。 “萧晟......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该遇见你!”白颜笑哭弯了腰,伏在了萧晟身上。 萧晟摇摇头,眼中泛起无尽的宠溺,抬手抚上了白颜笑的脸:“笑笑,你可知道,我爱的从来不是你那张脸,无论你何种模样,你就是你.......我从不.......不后悔.......”说着,萧晟愈发的喘不上气来,拼命睁大眼睛,呼吸着。 “萧晟!萧晟!我不许你死!你不是一直想带走我嘛!你......”白颜笑抱着萧晟,无力的哭喊着。 “我带不了你走了......他来了......他一定会护你周全......”萧晟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着顾北屿,“我也可以放心了.......笑笑......我骗了你.......沈凝......不止是江凛......当初,顾北屿他一直扮作沈凝在你身边,是我骗了你......和他走......一定要平安......” 白颜笑哭得噎住,只能拼命摇头,“萧晟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笑笑......从来不哭......”萧晟用力的抬手抹去白颜笑的泪。 “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带......你走.......”萧晟的目光极尽贪婪的看着白颜笑,似看不尽的人间美景一般,渐渐的泛起不甘的神色......直到,他的手缓缓的滑落下去...... 白颜笑僵住。 而下一刻,白颜笑不可控制的咆哮起来:“萧晟!你不是要带我走吗!你起来啊!你起来带我走啊!你不是一直霸道的狠吗!你不是最讨厌被别人算计吗!你起来!你起来!你起来杀了他啊!杀了那些害你的人啊!萧晟!你这个大骗子!一次一次的骗我!你又骗我!” 大雪越下越大,似欲将这一曲凉薄悲歌掩埋。 “怎么样?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哭成这样,心痛吗?”顾北渊挑衅的看着顾北屿。 顾北屿敛起神色,将剑刃逼近了几分:“你和瑶华联手,怕不止是要杀她吧!说,还要做什么?!” “顾将军果然是胆识过人呐,不仅能先那一群蠢货们找到她,还能未卜先知!”瑶华的身影未至,声音却随一道黑烟飘来。顾北屿微微一愣,却在刹那间被那黑烟笼罩,为来得及反应,便被黑烟中一道亮光灼伤,震了出去。 闷哼一声,顾北屿倒在了离白颜笑不远处的地上。 而瑶华的身影这才缓缓出现在顾北渊的旁边。 第三卷 付国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战落深渊 尽失所爱 巨大的动静拉回了白颜笑的思绪,待看到瑶华,白颜笑的眸子顿时猩红起来,持起凭凤剑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去:“瑶华!” “阿颜小心!”顾北屿欲拦却丝毫拦不住白颜笑那必杀的决心,值得提起御龙剑,跟在了白颜笑身后。 一种士兵纷纷搭起了弓箭。然而顾北渊却抬手制止了,幽幽道:“他们私人的恩怨,我们急什么。” 瑶华顿时化为一丝黑雾,如鬼魅一般飘舞起来,轻轻一闪,便绕过了白颜笑,且一挥手,对着白颜笑的背部便是一掌,尖锐的指尖顿时划破了白颜笑大红的衣衫,落下了几道血痕。 “阿颜!”顾北屿飞身接住白颜笑,带着她缓缓落地,一手揽住白颜笑的腰,一手提起剑指着瑶华。 “呦,事到如今了,还能伉俪情深呢!”瑶华娇媚一笑,自手心把玩起一物,“以前觉得它无甚作用,便也没再同你抢它,不过如今,既然知道了羽族之子的身份,我可会好好琢磨一下它的用处了。” 白颜笑一愣,这才看清,瑶华手中的正是她腰间所带的蝴蝶石,竟在方才交手时被她拿去。瑶华现下,已这般厉害。 “还给我!”白颜笑怒道。 “想要?自己来拿啊!”瑶华突然伸手将那蝴蝶石向空中一扔! 白颜笑顿时飞身而起!瑶华看准时机拿出弯刀便对白颜笑刺了过去! 眼看着白颜笑就要接住那蝴蝶石,可瑶华的刀却逼近了她! 顾北屿腾空而起,一把揽住白颜笑,翻身旋转,避过了瑶华的刀,再伸手便接住了那下落的蝴蝶石。 顾北屿持剑将白颜笑护在身后,道:“阿颜,你可愿,与我一起替你阿姐报仇?” 白颜笑垂下眼睑,将手中的凭凤剑握紧,没有接话,却是突然抬臂,将剑搭在了顾北屿的剑上。 顾北屿眼中泛出欣喜。 无论有多恨他,都要先杀了瑶华这个危害众生的怪物。 “那就一起来吧。我倒要看看堂堂煊炎圣女和羽族之子联手又有多强,可抵得过我巫潭宫!不过,我的好姐姐,可别怪我没提醒,若你今日死在了我手上,那我定将你的顾北屿占为己用,研究研究如何开启煊炎结界!”瑶华满意一笑,提刀便对白颜笑刺去。 顾北屿和白颜笑双双提剑,极为默契的挥舞,如同当日清晨他带她练剑一样。 她守,他便攻。她攻,他便助她一臂之力。龙凤剑双双交缠,剑势恢弘,扬起无数雪花。一道金光泛出,如有龙凤相缠一般,顿时威力无比,所到之处,尘土飞扬,碎石翻滚,大地开裂。 光芒万丈,如震天地。 瑶华一时不敌,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顾北屿和白颜笑相视一眼,再次双剑齐发,直奔瑶华命门。 “看来是我手软了!”瑶华抬头,狠狠的擦了唇,突然手心泛起黑气,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瑶华的咒语,顾腾空而起的北屿顿时如同中了蛊一般,闷哼一声,直直的坠了地,甚至连手中的蝴蝶石也随之掷了出去。 顾北屿捂住胸口,伏地蜷缩成一团,五官皱在一起,似五脏六腑都撕裂一般的疼痛难忍,随着瑶华的咒语越念越快,他的筋骨也在受着凌迟一样,青筋暴起,不断的挣扎着。 白颜笑看出端倪,知晓他原是一早就中了瑶华那草木一族的噬心蛊毒,怕是大婚那日顾北屿早已被瑶华蛊住,所以认不出自己,被她利用了。一丝不忍在心间浮现,白颜笑顿时提剑而起,招招凌厉,直奔瑶华。 瑶华邪魅一笑,自手心运功,没了他们两人的双剑合璧,她对付白颜笑倒是绰绰有余,不出半柱香的工夫,白颜笑已然不敌。只见瑶华飞身而上,大刀险些坎中白颜笑,白颜笑侧身一避,瑶华顿时出手一掌击中了白颜笑的心口! 白颜笑瞬间被震飞,倒在了地上,喷出了一口血来。 连凭凤剑也一同被震飞,插入了一旁的地上,恰紧挨着那坠落的蝴蝶石,飞溅的血水溅在了那蝴蝶石上,未曾留意的,那蝴蝶石竟发出一闪而过的光芒!如同被白颜笑的血液和剑气唤洗一般,里面的嘈杂之物皆化为了烟气,消失不见。 “哈哈哈哈哈哈!”瑶华肆意大笑,“白颜笑,你也有今天!”说着,瑶华的刀已抵上了白颜笑脖颈。 远远的,顾北屿捂住心口,拼命挣扎着爬向白颜笑的方向。 与此同时,御龙剑似受到了召唤一般,与那凭凤剑一同震动起来,渐渐的,泛出了奇异的光芒,似有巨大的魔力笼罩着两把剑,凭空生出了无数重影,生生的形成了一个圆形剑阵,将那蝴蝶石围绕其间。 更为惊起的是,顾北屿的胸前鼓起,一块蓝色的冰晶吊坠缓缓升起,飞向白颜笑,受之召唤,白颜笑衣襟中的红色冰晶吊坠也缓缓飞起,与之交叠,浮在了剑阵上空。 瑶华一瞥略有惊慌,似想到什么一般,不由得目色一狠,将刀高举而起,欲对白颜笑下杀招! 白颜笑无力自护,只得攥紧了拳头,眼看着大刀便要落下,只觉得身子一重,便见顾北屿倾身而上,将自己狠狠压在了身下! 大刀猛地刺入了顾北屿后背!鲜血四溅! 亦溅在了隐有一丝微弱光芒的蝴蝶石上。 “不!”白颜笑惊呼一声,面色灰白如纸。这已经是第二次有人以身相护,但她不愿,再拖累一条人命! 瑶华皱眉:“既然想死,那便一起吧!”说着将刀再次高举,想要将两人一并刺穿! “不要!”远远的,匆忙赶来的付安和辛傲寒等人见此,顿时煞白了脸。 顾北渊浮现一丝得意而猖狂的笑。 瑶华一剑落下! 却听“轰”的一声! 以蝴蝶石为中心的地面顿时一震,下渗了数十丈!那圆形地方与周边分裂开来,连带着三人正在缓缓的向下坠去! 瑶华的刀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顾北屿,便被突然而至的巨大暴风雪卷走!那风雪瞬间淹没了几人! “阿颜!”付安惊呼跑去。 “白颜笑!”辛傲寒的脸上如同喷火一般,竭力跑去,丝毫不慢于付安。 可是来不及了。 原本漂浮在上空的龙凤冰晶已融为一体,瞬间滴落在蝴蝶石上方!顿时,蝴蝶石发出了万丈光芒,将天地照得煞亮!耀眼的光芒灼伤了众人的眼! 白颜笑用尽毕生功力将萧晟的尸身推了出去。失去意识之前,白颜笑看到顾北屿将自己紧紧圈在了怀中。 只听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那承载着三人的土地迅速的坠落下去,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之中! “羽族之子,其血溶以焰族圣女之血,可唤蝴蝶石,开启煊炎之门。” 煊炎之门,终是打开。 漫天的大雪覆盖了一切,连同那坠落的窟窿也消失不见,甚至掩埋了他们离开的踪迹。 “她还是回去了”付安跌坐在地。 “白颜笑!白颜笑你在哪!”辛傲寒趴在方才他们坠落的雪地上,拼命的挖着,歇斯底里的大吼。 “陛下!”身后的侍卫前来拉辛傲寒,却被辛傲寒一把甩开,“去!都给我去找她!找不到让你们偿命!”辛傲寒的手被雪冻得通红,却仍是猩红着眼埋头挖着,着了魔一般。 许久,许久。 直到身后的顾北渊看了半晌,确定白颜笑已死,才大笑出声。那声音几分狂喜几分悲楚,已是神志不清。 狂笑的声音惊动了辛傲寒,辛傲寒这才转身看向顾北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怒不可遏,提起一把剑便急速走了过去,一把提起顾北渊的领子:“是你!是你杀了她!” “是又怎样!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啊!堂堂辛国皇帝、辛国大将军、萧国摄政王心心念念的皆是付国的皇后!”顾北渊笑得如疯子一般。 “呲——”的一声!辛傲寒手中的剑穿透了顾北渊的心口! 顾北渊缓缓的坠落下去。 而辛傲寒却似不解气一般,拔出剑来又狠狠的刺穿顾北渊! 一刀、两刀、三刀......直到顾北渊浑身尽是血窟窿! 辛傲寒扔了刀,一松手,顾北渊便仰面倒在雪中。 “凌儿,我来寻你了......”一滴泪滑落脸颊,顾北渊的瞳孔渐渐消散。 顾北渊身后的士兵们扔了剑,纷纷被付国的将士们制住。 辛傲寒回身,便看到呆坐在苍茫白雪中,身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的付安,只觉得分外刺眼,疾步走去,抓起付安的领子便是狠狠的一拳,咆哮道:“现在你满意了!若不是你执意要娶她,怎么回给他们机会!现在她出了事!你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 “陛下!”两国国主动气手来,底下的侍卫们纷纷护驾,刀剑相向。 付安被侍卫从雪中搀起,摆了摆手手,示意他们收剑,却没有人动。直到付安大吼一声:“收剑!”付国的侍卫才将剑收起,见此,辛国的人也才放下了剑。 “她不是出事了。”付安擦了擦嘴角的血,上前一步靠近辛傲寒,“而是回家了。” “你说什么?!”辛傲寒再次欲拉付安的领子,却被付安一把挡开,付安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开口,“阿颜她,从来都不属于这里,不属于云荒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 辛傲寒僵住。 “将摄政王好生安葬了吧,把骨灰交给萧国。”付安侧身吩咐着,又看向不远处被制伏的几千士兵,对辛傲寒说道,“顾北渊本就是辛国的人,如今付凌不在了,他罪行滔天,我付国容不下他的兵,你一同带回去吧。只是,若阿颜在世,定不希望看到你杀戮太多。”言罢,付安便摇摇晃晃的走去,走进了那漫天大雪之中。 苍茫的白色将他的红衣衬得鲜艳而凄凉,那身影越来越远,渐渐的化为大地之中一颗寂寥的朱砂。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失去记忆 智力不全 煊炎国。凝羽阁。 一个年老的大夫缓缓的行礼:“禀主上,姑娘受了重创,似是不愿醒来。恕老夫无能,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老夫告退。” 顾北屿绝望的闭了闭眼,挥手屏退了大夫。一个月来,他请了数百名医、巫师、奇人蛊师.......却都是一个答案。 “主上!门外有一人揭了榜单,说能治醒夫人。”侍卫青寅通报道。 “哦?何人揭榜?”顾北屿微微探出了身子。 “是......是一名制药师......” “制什么药的?”顾北屿皱眉。 “春......春药。”青寅明明是通报的,却也都没了底气。 顾北屿往身后的椅子里一靠,一脸的无可奈何和烦躁。显然,又是一个为了赚钱而来的江湖术士。 “主上,不管如何,试一试才有希望。”青寅道。 顾北屿看向床榻上绝美的睡颜,连目色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半晌才道:“让他进来吧。” 半个时辰后,那药师收了针灸包,将药箱背好,又开了张方子,递给了顾北屿:“主上,若没有问题,姑娘明日便能醒了。” 顾北屿顿时大喜:“若真如此,必有重赏。” “诶?重赏是明天的事,但今日我这诊费,主上还是要结的!”那药师蓄着一撮小胡子,四五十岁的样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长得不怎么好看,却一副狡诈的模样,正伸着手,丝毫不客气。 “你这药师!我们主上又不是抠唆的人,你倒是蹬鼻子上脸!”青寅训斥道。 顾北屿倒是难得一笑:“你倒有趣,叫什么名字?” “给钱!”药师依旧伸着手,昂着头眯着眼觑着顾北屿。 顾北屿取出一片金叶子放在他手中。他顿时眼冒金光,仔细摸了又摸,确认无疑后,将金叶子收入怀中,凑到顾北屿身前,一脸的嬉笑,没个正行:“在下不才,人称钱三春,苏北成州人士,专卖各种春药,事前的、事后的、欲罢不能的!我见夫人貌美如花,醒来定会与主上恩爱如初,主上可有兴趣来一剂?” 顾北屿愣住,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白颜笑,微微红了脸,却又正色道:“你下去吧,这几日就留在府中,照顾她。” 青寅立刻领了钱三春下去,生怕他这个满嘴不正经的主儿再说出什么胡话来。 第二日,已近子时,白颜笑依旧没有醒来。顾北屿已坐在一旁沉了脸:“青寅,去将那个骗子扔出去。” 青寅正要领命而去,却在这时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咳嗽,顿时停住了脚步,再看顾北屿,已是满眼欣喜的看着白颜笑,激动得颤抖起来。 “好渴。”白颜笑皱眉道。 顾北屿慌乱的给白颜笑倒了杯水递过去,甚至手忙脚乱的弄湿了长袍。 白颜笑就着顾北屿的手将水喝尽,这才坐起来看向顾北屿,直勾勾的盯了半晌。 那眼神似在看一个物品一般,空洞而茫然,让顾北屿不由得心底发怵,微微叹了口气道:“阿颜,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这是哪里......”白颜笑打断了顾北屿,怯生生的缩了起来抱住自己,“你是谁?” 顾北屿怔住。 白颜笑她,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去将钱三春带来。”顾北屿面色有些沉重。 钱三春来的时候,白颜笑正在顾北屿身旁瑟缩成一团,将头抵在膝盖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四周,似一个好奇娃娃,而顾北屿正满脸阴沉却仍温和的看着她。 白颜笑见到钱三春更是瑟缩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他,又歪着头看向顾北屿,如同一只防备性极强的小羊羔。 “她怎么了?”顾北屿看向钱三春。 “看这样子,像是头部淤血所致,失忆了。”钱三春观望着白颜笑。 “大胆庸医!你昨日揭榜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能治好姑娘的!”青寅道。 “那榜上说姑娘昏迷不醒,欲求高手诊治。如今姑娘醒了啊,我怎么就庸医了!更何况,我只说能让姑娘醒来,我又没说能保证她一切正常!”钱三春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连带着嘴上那撮小胡子也被吹了起来。 “可还有诊治的方法?”顾北屿问道。 钱三春上前一步,把住了白颜笑脉:“姑娘受伤撞到了脑袋,脑中淤血阻滞导致记忆丧失也是有的,我给她开药,每隔三日扎针一次,兴许会有作用。” 顾北屿默默垂眼,有那么一瞬,他倒是觉得让她这样失忆下去,也是好的。 “若是扎针用药,多久能恢复?” “若是只扎针,便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吧。”钱三春捋了捋胡子,“可是我这里有幅灵丹妙药,可保姑娘早日恢复记忆,能把几个月变成几天,能把几年变成几个月!” 顾北屿目光一滞,片刻后才道:“以后你每隔三日来给她扎针,那副药就不用开了,只需开些调理身子的就好。” 钱三春愣了愣才明白顾北屿是想让白颜笑慢点恢复记忆,却又挑了挑眉:“这记忆恢复慢有助于主上与姑娘多些磨合时间,但这还有......” “还有?”顾北屿皱眉。 “嗯,还有,姑娘不仅失忆了,连智力也下降了,现下与十几岁孩童无异,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甚至会不会恢复。” “你为什么不早说!”顾北屿气的有些想打人。 钱三春慌忙捂脸状:“主上也没问啊!那,那主上可要医治?” “又何方法?” “这记忆好治,智力却难。我这有一龙阳大补丸,可助双方将体内浊气排除,提高智力!”钱三春开始宣扬他的名药。 “滚。”顾北屿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无奈抚眉。 他是想要白颜笑不要恢复记忆,可他不想要她变成一个弱智啊。 “龙阳大补丸!”白颜笑突然坐起,眼中放光,直愣愣的看向钱三春“那是什么!听起来好好吃!”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这个丫头,哪怕失忆,也不改爱吃的本性。 “乖,那不好吃,明日我带你寻好吃的去。”顾北屿宠溺的抬手,想要刮一刮白颜笑的鼻子,谁料白颜笑猛地后退一步,一脸防备道:“你究竟是谁?” 顾北屿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语。 白颜笑探寻着上前,四处打量,颤巍巍的问道:“这里是王府?那你......是萧晟?” 闻言,顾北屿猛地抬眼,那双湛蓝的眸子一下变得犀利起来,又渐渐的泛起疼楚。她记得萧晟,却不记得他。他同她之间,又隔了一条人命。 “啊——”白颜笑在看清顾北屿的蓝瞳刹那猝然尖叫起来,模糊的记忆中一双蓝色的眼睛带着寒意一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与眼前的眼睛一模一样!“你的眼睛......是蓝的......蓝色!”白颜笑慌乱的往后退,猝然抱住自己的脑袋,拼命的捶打着! “阿颜......”顾北屿的脸上尽是不忍与无奈。 “啊!我的头好痛!啊——”白颜笑大叫一声,突然光着脚跑了出去。 “阿颜!”顾北屿慌忙追去,“别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欺欺人 心痛不已 白颜笑一路跑向院后的小山,山野间尽是荒草与树根,一个不留神,白颜笑便被冒尖的树根绊倒了。 “啊!”白颜笑跌坐在地,疼得眼中蓄上了泪水。 “阿颜,你怎么样?!”身后,顾北屿踉踉跄跄的赶来。 “不要过来!”白颜笑惊恐的后退,哑着嗓子喊着,“不要杀我!不要!” 她哪怕失忆了竟也还记着自己当日那一剑,一抹痛意浮上眉间,顾北屿脸色越发的难堪,深深的吸了口气放柔了声:“阿颜,我.....我不会害你的。”说着,顾北屿缓缓蹲在白颜笑面前,伸手要去拉她。 然而就在他即将拉住她的时候,她猛然用力一挥,一柱不知何时汇聚的冰凌顿时滑过眼前,尖锐的冰尖猛地划破了顾北屿的脸颊,落下了一道血迹。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白颜笑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手心,颤抖着后退,直到抵上了一棵树,紧紧的抱住自己,才怯生生的抬起眼,颤了颤唇,“你!你不要过来!” 顾北屿抬手抹去脸上的血迹,缓缓的抬起苍白的脸庞,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撕扯般的疼:“阿颜,你竟然.....怕我......” 怕是天下最难过的事,就是心爱的女子害怕自己吧。她忘了一切,却没有忘了她的恨。他宁愿她杀他,怨他,迁怒他,也好过,她怕他。 顾北屿跪在地上,抬手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疼得仿佛窒息,渐渐的他躬下腰去,将自己的脑袋抱住,竟颤抖着呜咽起来。可那又有什么办法,是他没有认出她,是他亲手杀了她的亲人,是他将她斩落悬崖.......这一切终究得他自己承担。只是,看着心爱的女子对自己那样防备,有那么一瞬,他悲戚地觉得上天残忍而不公,这股情绪没能收住,便如同决堤之坝将自己淹没其间,五脏六腑都生生的疼着。 “主上......”身后,青寅见着着这一幕都不忍再看,别过身去,挥退了跟来的众人。 “阿颜,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可是你忘了我,却害怕我的眼睛......”顾北屿埋着脸,双肩颤抖着,声音悲戚得如同碎裂的玉石声响。 白颜笑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为何,心底酸涩得厉害,渐渐的蹙起了眉头,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发。 顾北屿感觉到触碰,猛地一震,有些欣喜的抬起头,然而白颜笑却还是在看到顾北屿的瞳孔之时不经意间一颤,顾北屿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 “我阿姐曾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哭的。”白颜笑怯生生的说道。 闻言,顾北屿竟是笑出了声,眼中氤氲的红色也渐渐消退。 “和我回去吧。”顾北屿敛起神色,柔声说道。 白颜笑犹豫一瞬,缓缓站了起来,顾北屿想要搀扶,白颜笑却还是本能的后退一步,让顾北屿的手落了空,只是,脚上猝然一痛,白颜笑一个不稳,便向后跌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撞上身后的树,腰上突然一软,便被一股大力一拉,白颜笑来不及反应,便已被拉入了一个怀抱,对上一双清凉的眼,正贪婪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是无尽的疼惜与痛楚,还有几分愧疚,渐渐的,便如深渊一样泛起迷雾。白颜笑仿佛被蛊住一般,深深陷了进去,半晌没有回神,一时间,竟也不再害怕那蓝瞳,隐约觉得竟有几分好看。 白颜笑听到自己心口一悸。 “可是脚踝受伤了?”顾北屿将白颜笑扶起,缓缓隐去眼中的情愫,轻声问道。 “嗯,有点痛。”白颜笑微微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又坐在了地上,费劲的揉着自己的脚踝。 顾北屿伸手想要查看,白颜笑却猛地抽回脚来,防备的看向顾北屿。顾北屿了然,按下心中的酸楚,再次伸手一把握住了白颜笑的脚踝,声音隐约有几分严厉:“别动!我替你看。” 白颜笑被顾北屿捉住脚,不敢再放肆,任他脱下了鞋袜,只见,脚踝处已经青紫,隐约有些肿大,白颜笑嘟了嘟嘴,顿时委屈的很:“明天,会不会肿起来?” 顾北屿没有说话,紧接着,跪在白颜笑身前,一手托住她的脚跟,一手握住她的脚心,缓缓的揉了起来,动作轻柔却恰到好处。 白颜笑低头偷偷打量眼前的男子,只见他有些清瘦的脸庞却棱角分明,纤长的睫毛浓密黑长,下巴上布满青密的胡茬,神色微微憔悴,却是一副温和沉稳的模样,甚至,那胡茬衬得倒有几分稳重俊朗之感。 “还疼吗?”顾北屿柔声问道。 “好......好多了。”白颜笑的声音仍是有些轻颤。 “你就这么怕我?”顾北屿抬头看向白颜笑,手上并没有停。 “你......你和梦中......那个将我一剑穿心的人.......都有一样的蓝色眼睛。”白颜笑低下头去。 顾北屿的手上一顿:“那你可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又叫什么?” 白颜笑摇了摇头。 顾北屿审视着白颜笑问道:“你还记得些什么?” 白颜笑仔细思索了一下:“我记得我有个阿姐,可她后来不见了,她去哪了呢......我记得萧晟,他是萧国的摄政王,我记得辛傲寒,是个妖孽,还有付安,他好像还和我求过婚......可是,他们都去哪了......我为什么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也想不起后面的事......我的头好痛......”白颜笑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要再想了。”顾北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强忍着不让手上的动作停下。 她记得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 她也记得同他们之间那些开心的事,忘了穆婉词的死、忘了萧晟的死......忘了一切不好的回忆,却偏偏记得他刺她的那一剑。 顾北屿无声的苦笑了一下,呢喃道:“以后都会好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都会重新开始。”这些话是说给白颜笑听的,可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既像是安慰,又像是自欺欺人。 “我送你回去吧。”顾北屿缓缓抱起白颜笑。 这一次白颜笑没有再躲,乖乖的让他抱起。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再乱跑了。”顾北屿叮嘱道。 “你......是谁?”白颜笑探寻着问道。 顾北屿低着头沉默不语,脸上的阴影遮去了神色,半晌才开口道:“我是你夫君。” “哦,夫君,那我是谁?”白颜笑眨了眨眼睛。 “你是阿颜,我的阿颜。”顾北屿伸手,将白颜笑紧紧揽在怀中,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生今世 两世纠缠 那一日掉落之时,顾北屿以身相护,却没有想到,煊炎国竟是在云荒大陆的另一个镜面,透过结界,原本应该先落地的他,却成了浮在上面的人。倒是白颜笑先落了地,因此昏迷不醒。 而瑶华,却不知所踪。 他们所落的地方幽黑一片,凄楚寂寥,只有路的尽头似乎有一道光亮。 不知道为何,顾北屿只觉得说不上来的一股熟悉感,似有无数碎片般的记忆霎时间涌入脑海,顿时疼的捂住了脑袋,却依旧艰难的抱起白颜笑向着那光亮走去,只是,在抬步的刹那,一阵剧痛滑过心口,顾北屿腿上一软,连带着白颜笑一同跌倒在地。 “咕噜”一声,一个小木盒子自白颜笑怀中掉落出来,泛出淡淡的红光。 顾北屿抬眼,却呆住。那盒子,是在那个密室中意外打开的,其中的内丹莫名的进入了自己的体内,而今,这个盒子竟在白颜笑身上,原来,那一日与自己心灵相通共同解开阵法的人竟是她。 一瞬之间,诸多事情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串联起来,如碎石爆发,充斥在顾北屿眼前。 盒子似受到煊炎国神力的召唤,渐渐的散发出漫天的红光,将顾北屿的脸照亮。 “啊——”顾北屿青筋暴起,捂住脑袋,疼得痉挛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疯狂滋长。 只听“咔——”的一声,顾北屿听到自己骨骼重塑的声音,体内瞬间充盈起一股神力。 红光将顾北屿笼罩,滋养着他一般。而一旁的天空,一条龙云翱翔在天。 直到许久之后,顾北屿缓缓睁开了眼,眸子已变得晶莹湛蓝,如同宝石般透亮无比。 顾北屿缓缓站起,将白颜笑抱起,一步一步走去。 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切。 煊炎国是平行于云荒大陆的另一个国度,在这里,天地之间灵力充沛,人们自不同族类幻化衍生,数百族类各有所长,以神为尊,灵力强者可唤天地,可转世重生。 百年前。 他是孤羽,出身羽族,是煊炎国百族争霸后第一个平定天下、收服百族的王,是开国圣主。而那时的白颜笑,只是焰族一个不起眼旁支的子弟,名为白焰。 那日恰逢大巫师苏长络当值,受友人之拖,照顾其妹白焰一些时日,便带着白焰来了祭神台。好巧不巧,那时孤羽正在祭拜先人,俊朗的背影、耀眼的蓝色眸子,一下便吸引了白焰。 于是,这个不知天高低厚的小姑娘便自此缠上了孤羽。 在世人眼里,他是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王,只有白焰觉得高处不胜寒的他孤单的很。 于是,她不顾安危,为了给他取药以焰族之深三入千年冰潭取药,险些落下一身病来。她不顾世俗目光,宁可舍弃族籍也要与他在一起。她不惧生死,为他入赤煜火海取得剑灵,为他上琼北玄峰求得护身冰甲。 她像一团火照亮了孤羽寂寥的帝王之路,更燃了他的心。 可就在他决心要同她相守之时,巫潭宫凭空出世,扰乱了安逸近乎十年的煊炎国。孤羽为拯救苍生,与巫潭宫开战。可那巫潭宫宫主闵夜擅长幻术,以白焰为诱,让孤羽步入死局,待孤羽识破幻术一举歼杀那幻象中的白焰时,真正的白焰却被闵夜骗到了迷惑孤羽的阵中,并被孤羽误杀。 孤羽抱住白焰几近冰冷的身子痛不欲生,散尽元灵留得白焰神识,托付给苏长络。 元灵消散前,孤羽说,这一世,她为我受了太多苦,若有来世,我一定好好待她。她若转世重生,便取名为白颜笑吧,她喜欢倾城的容颜,而我只希望,她来世,能多笑笑,再无悲苦。 后来,白颜笑转世重生为焰族嫡系圣女,却不记得他。而他元灵并未散尽,苏长络用尽一生修补、守护终于等到他的重生。 他们再次相遇,相爱相杀,却都早已忘了前尘旧事。 直到方才,顾北屿的内丹受着天地神力的感应,终于记起了一切。 漫天的红光引起了无数臣民的驻足,再看向一旁的龙云,向来礼敬神佛的他们更是登时便朝着顾北屿跪拜下去,众人高呼庆贺圣主重生归来,一时间传遍了煊炎。 而当顾北屿抱着白颜笑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凝羽阁的府门前时,那早已破落的羽族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时青寅最先反应过来,一下便跪在地上:“属下恭迎主上归来!我等终于不负苏长老所托,等到了主上!” 顾北屿淡淡点头,这才垂下双眼,心中浮现一丝痛楚,苏长络,他几百年的好友,为了他的重生拼尽心血,不惜偷取蝴蝶石,最终命丧云荒大陆。阴差阳错,他竟转世为苏长络的后代。 “去请大夫,为阿颜诊治。”顾北屿淡淡的吩咐。 “这.....这不是掉入祭神河的圣女白颜笑吗!主上你们是如何遇到的?”青寅似想起什么一般,恍然道,“难道她就是百年前陪伴主上的白焰姑娘?!原来当时主上险些散尽元灵护住她心脉是为了度她重生!” 顾北屿点了点头,不愿再回忆往事:“你命人布置灵坛,过些时日,我要为苏长络做祭。”言罢,顾北屿环顾四周,连府中的景象早已不复当年风光,更是破旧衰败的很。 “即日起,凝羽阁改名为焰羽阁,重新做块牌匾,昭告天下。”这凝羽阁是当年顾北屿还有没有闯出名号时立府所取的名字,后来当了国主入住大殿,也一直未曾改过,直到后来白焰开过玩笑,说以后嫁给他,就要把凝羽阁改为焰羽阁,只是没来得及实现,两人便已缘散。顾北屿也未曾想到,兜兜转转,如今重回故地,第一件做的事,竟是改了府名。 一连数日,顾北屿宴请名医为白颜笑诊治,又将府中重新整顿。不出三日,先圣主重生归来、重整府邸的消息传遍煊炎,昔日旧友悉数来看望,再加上顾北屿还是国主时便尽受百姓爱戴,美名盛传数代不息,因此市井百姓也纷纷围满府前,一时间焰羽阁门庭若市,仿佛又回到曾经的景象。 可就在顾北屿整肃好一切之时,圣典上传来圣女归来的消息,即将在一月后举行归位大典,成为煊炎真正的储君。 真正的圣女就躺在自己身旁,不用想,顾北屿也知道是瑶华顶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去顶替了。 顾北屿望着昏睡不醒的白颜笑,深深叹了口气:“阿颜,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得逞,伤害过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北屿暗下决心,欲带着旧部势力与瑶华一辩高下,分庭抗礼,哪怕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躺她独揽大权。然而就在这时,钱三春揭了榜,白颜笑也终于醒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平生所爱 钱食与他 黎明的光透过窗子打在两人身上,顾北屿收起回忆的思绪,已是一夜未眠。低头看向靠着自己腿上睡着的白颜笑,只觉得如梦一般,眼中泛起宠溺,万分珍惜这样的她,甚至贪心的不想让她再想起曾经的一切。 “阿颜,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放你走了。” “去哪里?”白颜笑在顾北屿腿上蹭了蹭,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顾北屿登时便乐了出来,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哪也不去,以后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那有糖吃吗?”白颜笑舔了舔唇,显然还在梦中。 “有。只要你想,日日都有糖吃。”顾北屿像哄诱一个孩子般,语气温柔的很,继而低头,缓缓在白颜笑眉间落下一吻。 白颜笑心满意足的再次睡去。 直到正午的阳光洒满了院子,白颜笑才慵懒的起身,一睁眼便看到一桌丰盛的午膳,顿时,白颜笑巴巴的抿了抿嘴,就要坐在桌前,却在看到一旁等候自己共同用膳的顾北屿时愣了一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瑟缩了一下。 “过来用膳吧。”顾北屿温和道。 白颜笑依旧未动,仍有些踌躇。 见此,顾北屿径自的拿起了筷子,坐在桌前吃了起来,拣了一块鱼肉细细咀嚼,还不住的点头称赞:“这鱼肉倒是鲜美的很。”言罢,不由分说的又拣了红烧丸子、闷鸡、水葱羊肉.....直到所有的菜式都被他尝了一遍,顾北屿又道,“既然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颜笑终于忍不住,大步走去,坐在了顾北屿身旁,气鼓鼓的拿起筷子同他“抢”了起来。 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暗自一笑。 然而白颜笑没拣两块肉,却突然被顾北屿捉住了手,仔细的拿起一旁的布巾擦拭起来,细致又周到,温和的如同宠溺女儿般的男子,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白颜笑呆呆地任顾北屿擦拭,目光有一丝错愕,渐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等顾北屿擦拭完便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埋头吃起饭来。 顾北屿眼中漾起了点点笑意,浅而短促,低头饮尽了一杯酒,默默的注视着白颜笑用膳,而自己却再未动过筷子。 吃了半晌,白颜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抬头看向顾北屿:“你.....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看你吃便好。”顾北屿一杯一杯的饮着酒,没有看白颜笑。 “咳......”白颜笑有些噎住,干巴巴的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我吃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梳洗一下。” “好,那我让侍女来帮你。”顾北屿起身欲走,却见白颜笑坚决反对的说了声“不!”,顾北屿狐疑的看向白颜笑,白颜笑压下了声音,心虚的摆了摆手“不......不用麻烦了。” 顾北屿挑眉,旋即又想到什么似得,饶有兴致的一笑,大步走了出去,一出去便吩咐侍女再上几道菜式,便悄然隐去气息,在屋外的窗子上捅了一个洞,俯身窥看向屋内的白颜笑。 屋内白颜笑果真如他所料,东张西望了一会,确定他不在后,才拿起筷子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顾北屿宠溺的摇了摇头,这天底下的吃货最没过于她,怎么会当真就吃那么点,只不过是防备他罢了。 顾北屿叹了口气,却见白颜笑一面吃着一面无意识的把玩着桌上的蜜饯,却将那蜜饯摆出了一朵火莲花的形状。 顾北屿颓然僵住。那火莲,是她闲暇时最爱绘制的图案。一连百年已过,虽心性像个孩童,可习性却没有变过。 “主上。”一旁,钱三春不知何时站定的,正端着恭敬的行礼,显然已将顾北屿方才的神态尽收眼底,钱三春缓缓一笑,“圣主既然心中难过,何不将过去忘记,同姑娘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若真如此,倒也是好。”顾北屿有一瞬的失神,苦笑了一声,旋即又意识到什么,凌厉的看向钱三春,“你是如何知道的?” 钱三春如看破红尘的高人一般,捋了捋胡子:“主上的心思,全在眼睛里写着呢。若不是姑娘如今心智未全,定会懂主上的心意。” 顾北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她两世被我刺于剑下,又怎会再原谅我......” “万物皆有因果,主上并非种下恶果之人,定不会受这恶缘,只是好事多磨罢了。” “但愿如此吧。” “谁在外面?!”屋内,白颜笑酒足饭饱,这才发现屋外似有动静。 “是我,给姑娘煎了滋补身子的药,需饭后趁热喝。”钱三春看了一眼顾北屿,推门而入。 原本顾北屿是要跟着进来的,可谁料白颜笑在看到门外顾北屿的刹那还是本能的一僵,于是,顾北屿便收回了要踏进的脚,堪堪的站在门口。 钱三春一进来便看到白颜笑怯生生的眼神,微微一愣,眼中一道光芒转瞬即逝,不动声色的将药递给白颜笑。 “好苦”白颜笑喝了药,撅了撅嘴。 “再去拿些蜜饯来。”顾北屿侧身吩咐道。 “今日我熬药特意多放了些糖呢。”钱三春昂起下巴哼了哼道,一说话那下巴上的那撮小胡子便翘了起来。 白颜笑顿时一喜,连忙跑去,站在钱三春身前,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干嘛!”钱三春往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这时,白颜笑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钱三春的小胡子,狠狠一揪,钱三春顿时疼的大叫:“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呦!我造的什么孽啊救了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小丫头!” 白颜笑噗嗤一乐:“你这个小胡子留得好!” 钱三春气得瞪眼:“老夫明日就剪了它!” 白颜笑顿时如一只泄气的球,满脸不愿的瞪着钱三春:“我就是觉得好玩嘛!” “那也不行!”钱三春抱着胳膊,“士可杀不可辱!” “一百两。”原本站在门外的顾北屿突然开口,“好好留着你的胡子,我出一百两。” 钱三春顿时咬了咬牙,一口气憋红了脸,半晌又缓缓的放下,眼中泛出欣喜无比的光,一脸的窃喜道:“好!”心中却暗叹真是一位财大气粗的主,竟也甘愿花钱买心爱女子一乐。 而这头白颜笑脸上的笑却突然放了下来,悄悄嘟起了嘴巴。 顾北屿了然一般,看着白颜笑温柔说道:“你也有份。” “嗯?”白颜笑顿时抬头,有些惊喜的看向顾北屿,只不过对上他的眼睛不过一瞬,便又垂下了头,指尖捏着衣角,微微有些局促不安。却又趁顾北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打量着他。 顾北屿没有抬头,却借助一旁的铜镜将白颜笑一脸财的模样尽收眼底。按照百年前她的话说——我白焰平生最爱的三样,一个是吃,一个是钱,一个是孤羽。 那时候孤羽曾问她,最爱自己什么。 白焰会没心没肺的说,最爱他那双可以容纳万物的眸。 而今,她却最怕他这双眼。 顾北屿见白颜笑基本已经用完膳,便上前拿起帕子要替白颜笑擦嘴,却被白颜笑躲开了,顾北屿的手僵在半空,似已习惯一般,苦笑一声,将帕子放到了白颜笑手中。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一旁的钱三春悄然打量着顾北屿,一双老辣的眼睛中暗藏起心思道:“主上还请移驾,我要给姑娘再诊治一番。” 顾北屿点了点头,深深看了白颜笑一眼便起身走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高台之上 假冒圣女 白颜笑顿时撅了嘴:“要扎针吗?” “你也有怕的时候啊”钱三春挑了挑眉,确保顾北屿走远后才坐在了桌前,不住的打量着白颜笑,“你真是圣女?” “他们都说我是,那便是呗!”白颜笑无辜的眨了眨眼,倒是在钱三春面前自在的多。 “历代圣女身上都会有焰族特有的火焰纹,你身上可有?”钱三春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白颜笑自从醒来不过一天,又忘记了所有,更还没有来得及更衣。 “无妨,只要你知道历代圣女都有这个纹路就行。”钱三春说道,旋即又谨慎的看了眼门外,“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颜笑点了点头,旋即狐疑的看向钱三春,“否则让你来看病的干嘛?” “臭丫头!你倒还算谨慎!”钱三春嘿嘿一笑,眼神暗下,心中似已有数,旋即打开药箱,认真的为白颜笑开了药。 “小胡子老头!”白颜笑回嘴道。 门外的顾北屿听到声音,忙问:“阿颜,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和小胡子老头斗嘴呢!”白颜笑没心没肺的说道,旋即白了钱三春一眼。 “看来,他可真是把你当宝贝!” 白颜笑拨弄着手指,没有出声。 片刻后,钱三春将顾北屿请了进来,说道:“姑娘的气虚有些不稳,这两天,老夫得不时为夫人调理和换药,旁边少不得人伺候着。” “你去吧,有事我随时叫你。”顾北屿说道,旋即又沉默一下,“明日我要带阿颜出去一下,中间怕是用不了药了,可有备用的药丸?” “没有。”钱三春回答得很干脆。 顾北屿沉默了一瞬:“明日,你跟着同去吧,带好药箱,随时照应。” “得令。”钱三春弯腰告退,眼中却是暗含了一抹得逞的笑。 “明日我们去哪?”白颜笑走到门槛边,怯生生的看向顾北屿。 “去见一个你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人。”顾北屿的话将白颜笑说的云里雾里,低头看她一脸迷茫,顾北屿失了笑,拿出一旁备好的蜜饯递给白颜笑,哄诱道“很甜的,张嘴。” 白颜笑看着到嘴边的蜜饯无法拒绝,只得顺着顾北屿的手吃了一颗,顿时笑弯了眼,弯弯的眼在阳光下扑闪着,眸子像萤火虫那般纯澈晶莹,当真是一副讨喜的好相貌。 顾北屿不觉间便看呆了,伸出手想要摸摸白颜笑的头。 白颜笑后退了一下,微微咬住唇。顾北屿脸上浮现一抹痛楚,眼中酸涩,喃喃道:“你就这么怕我么......” 白颜笑低下头去,用力捏紧衣角。 顾北屿牵起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继而缓缓转身离去,那身影,落寞孤寂。 白颜笑看着顾北屿走远,心间莫名不忍。 正值三月初五,正午阳光最盛之时。 瑶华一身宫装锦衣,红色的长裙曳地而来,自绘着凤凰图腾的圣殿大门走进,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中央摆放着焰族圣物的霓焱台。 霓焱台四周台阶皆由青白玉石铺就,层层相依,十丈之长。中间隆起一柱一丈高的水晶柱,愈发的衬得已走至台下的瑶华端庄华贵、气势不凡。 “参见圣女!”台下众族人纷纷跪拜下去。 “众卿请起。”瑶华淡淡开口。 “今日国主身体不适,由我代为主持圣女的储君大典。”白巫师琤垠拄着一柄权杖缓缓走到台前。 众人看着那权杖先是相觑一眼,接着便不再作声。自国主白艳雪姬称病不朝,几个月来,朝中之事一直由白巫师掌管。众人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却心知肚明,如今的白艳雪姬,已与傀儡无异。 此时,一辆马车正从焰羽阁驶出,缓缓的驶入圣殿方向。 白颜笑透过帘布,只看到街上些许商贩,巡逻侍卫倒是不少,街侧墙壁上绘着诸多栩栩如生的各族图腾,颇具民族气息,好看得很,白颜笑依稀觉得有些熟悉,可再看如今的煊炎皇城,四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没有街市应有的气氛,冷清的很,让白颜笑又觉得分外陌生。 白颜笑有些闷的坐回了车里。 “怎么了?”顾北屿问着,抬手欲碰白颜笑,却依旧被她躲过,便只得有些强硬的拉住白颜笑,替她掖了掖狐皮外衣。 “只是觉得没有想象中的热闹罢了”白颜笑别扭了一下,“已经不冷了,我不用穿这么多的。” “刚开春,还冷着。”顾北屿不依,将雪白的狐皮外衣在白颜笑红色的衣裙上又系了个蝴蝶结。白衣配着红裙,越发将白颜笑如雪的肌肤衬的诱人,顾北屿满意一笑,“你想要多热闹?” “我......我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一会就热闹了,到时候有你受的!”坐在一旁角落的钱三春冒不失的开了口。 “要是不好玩我就揪你小胡子哦!小胡子老头!”白颜笑扮了个鬼脸。 “臭丫头!”钱三春气的翘了胡子。 白颜笑乐不可支,顾北屿跟着也笑,只是不经意间若有所思的看了钱三春一眼。 待路过一片荒地的时候,钱三春突然开口道:“主上,我有些内急,不知可否停车,容我......” “去吧。”顾北屿点了点头,马车便缓缓停下。 白颜笑眼见着钱三春起身,便想到自己要单独同顾北屿相处,慌忙道:“我也去!”顾北屿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伸手便要去拽已起身的白颜笑。 只是钱三春“噌”的一下跳下来车,马车顿时摇晃了一下,白颜笑正往前探去,顿时踉跄一下,又猝不及防被顾北屿一拽,便登时一个不稳在马车中摔了下去,白颜笑手忙脚乱的一抓,正顺着顾北屿的力道接住了她,一个旋转便被他揽进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再次对上那双湛蓝的瞳孔,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白颜笑呆住,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莫名地,连气息也紊乱了起来。 白颜笑红了脸,慌忙地要推开他,却被顾北屿死死攒住,顾北屿的气息在耳边萦绕,目光深沉而执拗的看着她,她听到他清凉的嗓音道:“你就这么怕我?甚至不愿意和我多待一刻?” 白颜笑望着那如湖水一般的眸子,突然便软了下来,不知道为何,竟再也生不出力气推开他,愣了愣地看着他,任他抱住。 直到听到钱三春的脚步声,顾北屿才放开白颜笑,牵起她的手将她放在身侧,未再造次,却也一路未在说过话。 马车在一对高大威武的麒麟石下缓缓停下,顾北屿搀着白颜笑下车,一落地,白颜笑便在大殿前呆住了。 大殿门楼之上,凤祥于天的图纹极有气势,一旁围绕着五大氏族的图腾,之后雕刻着百族的纹路,呈众星拱月般将那凤凰环绕其间。顿时,一股庄严的气势便散发出来。白颜笑觉得莫名熟悉,甚至不自觉的挺直了背,同顾北屿一步一步的走去。 还没走进,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百族若无异议,那我便宣布,即日起圣女白颜笑便是煊炎储君了。请圣女接权杖。” “我有异议。”随着大门被打开,顾北屿一身玄色长袍随风飞扬,金色龙纹蜿蜒于上,顿时如若天神降临一般,气势如虹,仿佛万物都在他脚下沉寂。 高台之上,瑶华的神色明显一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圣殿之中 当面对峙 “圣主!是圣主!”有人惊喜道。 “圣主回来了!是圣主回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不住的欣喜起来。 “参见圣主!”羽族族长宿鸢最先反应过来,跪拜了下去,又缓缓抬头对着顾北屿欣慰一笑。 闻言,众人纷纷反应过来,登时齐齐跪拜:“参见圣主!” “怎么?圣女不拜吗?恐怕你即使他日登了国主之位,面见我这位开国圣主,也得屈尊下跪吧?”顾北屿看着瑶华的方向说道。 “怎么......可能......”瑶华面色青白,跌落在地,连朱钗都震落了。 一月前,顾北屿回归,世人见红光漫天,只知道圣主重生。自那以后,顾北屿暗自整顿府邸,封锁消息,拒不见人。所以,直到今日之前,仍没有几人亲眼见过他。 而瑶华,只知道顾北屿是羽族之子,也曾听闻先圣主归来消息,却没见过过他。却从不想,原来羽族之子和先圣主是一人。 当年孤羽身灭之后,苏长络为了避免动乱,便昭告天下圣主归元。却暗中凝聚羽族之子的力量,才让有心之人以为,羽族之子是那天赋异禀之人,却遭遇不幸消失在煊炎了,但得到他的神力便可得天下,所以仍有些许不死心的人一直在寻找羽族之子。甚至连几代的黑白巫师,都不知此事,更不知羽族之子就是先代圣主。 所以,先圣主重生归来之事,虽引起了一时轰动,但瑶华见他无意朝政,便也未曾在意。倒是派了心腹寻找白颜笑和羽族之子的下落,却不想早已被顾北屿算计成了局中局。 在煊炎国之中,存得元灵转世重生的不再少数,可最高不过是大巫师,迄今国主这个位份上重生的,却只有顾北屿一人。诚然,瑶华此时的地位着实有些尴尬了。 “众卿请起吧。如今天下安定,我不过担着先圣主的一个虚名,并无实权,如今朝政该如何便如何才是。只不过,方才,我在殿外听到要将权杖交给圣女白颜笑,眼看着瑶华姑娘就要接过了,这才出来制止。这真正的圣女就在我身边呢,瑶华姑娘怎么就能冒领呢?”顾北屿幽幽说道。 闻言,众人大惊,这才注意到顾北屿身旁的漂亮女子竟与台上的“圣女”有着同一张脸,只是明明一样,却比台上的好看太多,细看下去又不大像一个人了。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一时间,台下众人议论纷纷。 “天下长的像的人多了,难不成圣主随便拉过一个相似女子,便说她是圣女不成?”一个低沉的嗓音自瑶华身后响起,一双大手缓缓将瑶华搀起,顿时让众人平息下来。 “是啊!这倒也是!” “天下长的像的人倒是多!” 然而,当白颜笑看到搀起瑶华之人时明显一震。 感觉到白颜笑的变化,顾北屿微微侧头:“你认识?” “我头好痛。”白颜笑捂住头,一个画面浮现脑海,一双温润的眼,一袭绛紫色衣衫,画面中的男子总是温和的笑却突然在河边变了脸,揽住另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她看不清容颜,却突然将她推入水下! “易黎!”白颜笑突然咆哮一声,让整个大殿安静下来,那气势,让台上的男子也明显一震。 顾北屿蹙眉,有一瞬的不自在:“阿颜,你想起来了?” 然而下一刻,白颜笑又捂住头,不住的摇头:“我的头好痛!”她方才险些有什么东西就要在脑海中破土而出,却又在顷刻间消失。 顾北屿刚要环过白颜笑,却被钱三春抢先一步,钱三春不由分说扶住白颜笑,在她的耳后施了一针,并小声对顾北屿道:“主上,稳住局面要紧,她交给我。” 顾北屿颔首,敛起神色,看向台上的男子。此时,易黎一身绛紫色长袍扶住瑶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颜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顾北屿一早便派青寅将白颜笑这些年的事情打探清楚,知晓他是一早便被封王的兽族嫡子,更是白颜笑自小定下婚约之人,却被瑶华抢走了,后来易黎与瑶华联手,欲夺取国主之位。偶然一次在与瑶华偷情时被白颜笑发现,争执之下,白颜笑掉入了祭神河,才有了后来云荒大陆的一切。若不是早已知道易黎是怎样的人,怕是此时顾北屿也会觉得此番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个温良无害的翩翩公子。可易黎他不是,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如易王所说,天下长得像的人何其多,那为何你身边这位,就不能是冒充的呢?”顾北屿幽幽开口。 “你!”易黎气急。 “我自小容貌如此,从未变过,你且问煊炎之人,又有谁不认识我!”瑶华有了易黎撑腰,也变得强横起来。 “世人皆知,圣女曾落入祭神河,当时发出了惨叫,此番归来却是安然无恙,都说相由心生,圣女此番磨练了一番,若面貌上有些变化,我倒是信的。”宿鸢突然说道。 闻言,台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各执一词起来。 “虽是如此,可莫不成能变化如此之大?”兽族族长颲森说道。 “圣女做事向来温和,不忍杀戮,奈何回来之后就变得心狠手辣起来,前些日子不仅打压我水族私军,还提升了草木族的官权,我水族嫡女穆婉词与她从小姐妹情深,如今下落未名,她此时这番做派,倒还真难让我相信她就是当日的圣女!”水族组长穆清渠说道。 闻言,众族更是各执一词,讨论得愈发激烈,不觉间便站成了两队。以五大族中的水族、羽族为首的,加上一些小族的人支持顾北屿,以兽族、草木族为首的支撑瑶华。 而五大族中,唯有焰族族长一直未表态。 “不知焰族长老作何态度?”顾北屿看向炽烛。 “此时关于我焰族嫡系血脉,需要族内商议,恕老夫不得妄言。”炽烛道。 “哼,分明就是这个女人想要冒充顶替我罢了,竟不想先圣主如今根基未稳便想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莫不是急于在煊炎建立自己的地位,想要一个相似的女子代替我,让一个傀儡国主听从你,好从新掌控大权?”瑶华此言一出,便已将众人拉向了自己,无形中给顾北屿多了一道墙,诸多氏族便开始犹豫。 瑶华挑衅的看向顾北屿。 局势有些不利,顾北屿面色微沉。 见此,白颜笑不知为何心底有些不忍,突然鼓起勇气,捏紧双拳道:“历代焰族圣女身上皆有焰族特有的火焰纹,敢问你自称圣女身上可有!”白颜笑推开了搀扶着自己的钱三春,像护短一般站在顾北屿身前,昂首问道,“不知可许得查验一番?” “是啊!焰族特有的纹路历代相传,检验一番不就行了!”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顾北屿深深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白颜笑,似有涟漪在眼中无声散开,渐渐泛起暖意,方才众人怎样诋毁她,她都置之不理,唯有说他时,她竟撑起虚弱的身子上前护着他。顾北屿心底突然软的一塌糊涂。 “大胆!圣女乃煊炎之本,怎可随意被人检查?!若是世人知晓,岂不是怀疑了血脉!让圣女以后如何在煊炎立足,掌握大权!”易黎突然怒道。 众人面面相觑,不再说话。 百族族长纷纷议论开,一时间原本犹豫不定的人便将立场便倒向了瑶华。 瑶华得了势,自台上款款走向白颜笑,脸上浮起得意的笑:“谁说证明圣女的方法只有火焰纹了。”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两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铤而走险 难分真假 瑶华邪魅一笑,突然,一道焰火自手心凭空而起直直的冲向白颜笑!白颜笑本能的一挡,手心便有一道冰墙悬起将那焰火冻住,同时消散! 众人大惊! 瑶华满意的勾起了唇,将手藏在了袖中,而此时,她的手心已是焦黑一片。草木族的她贸然用了火焰术只会反噬自身,可她这一铤而走险,却是占足了先机。 “呵!你自称圣女,为何用的不是焰族的火焰术,而是来自水族的寒冰术?不是冒充是什么?”瑶华幽幽说道,却悄然自袖中发功,“今日我不清理你这样的人,岂不是他日随便一个与我相貌相似的女子都可以当着储君了?”言罢,瑶华抬臂,一道光猛地击向白颜笑! 白颜笑来不及反应,眼见着就要被击中,却见一道身影如风一般飞速挡在了自己身前!待看清之时,只见那光如灼烧一般悉数击中了顾北屿的胸口。 白颜笑听到顾北屿闷哼一声,却挺直了身子,不让那光伤她分毫。 不知为何,白颜笑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眼中莫名一湿,心口剧烈的颤动起来,一股酸涩渐渐蔓延开来,指尖颤抖着抬起,想上前助他,却发现自己竟抬不动腿,她张了张嘴,想要唤他,明明那声音呼之欲出,却是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北屿抵住那道光,脸上浮现一股怒意,继而抬手运功,只见一道蓝光浮现,猛地将瑶华的功力激散,反噬了回去!瑶华猛地后退一步,腿上一软,被身后赶来的易黎接住。 众人大骇。 瑶华冷笑一声:“这下,到底谁是圣女,大家心中便该有数了吧!” 几名族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面色惊疑,有的不动声色,更有甚者,如蛟族族长,上前一步,替瑶华说话,道:“大胆妖女,竟敢冒充圣女!” “是啊!真当我煊炎没有王法了吗!”见有人带头,些许向着瑶华的人更是对白颜笑指责起来。 顾北屿沉了脸,将白颜笑揽在身后。 见此,兽族族长鬣森道:“属下本是恭迎圣主归来,竟不想,圣主今日却是来扰乱这煊炎安宁的!” 此话一出,便见风头转给了顾北屿。 顾北屿冷笑一声:“兽族与草木族狼狈为奸,暗中控制国主手中权力,煊炎国本就是我一手打下来的,今日,我便是重夺了这国主之位,也是理所应当。” “你!”鬣森语塞,却无力反驳。 以瑶华为首的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与顾北屿怒目而视,然而,顾北屿站在中央,一双蓝瞳傲视着众人,如睥睨众生一般,颇有王者之风,毫不逊色。 气氛微僵。 白颜笑看着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影为了她以一己之力抵挡众人,突然想起那日他落寞离去的身影,心底不知是何滋味,缓缓攒起拳头,突然上前一步,站在顾北屿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无论如何,至少能站在他身边。 见此,顾北屿无声一笑,伸手握住了白颜笑的手。 这一次,白颜笑没有躲。 “姑娘”水族族长洛清渠突然开口,“你为何会我水族的寒冰术?你同阿穆,是何关系?” “阿穆?”白颜笑有些茫然。 “就是我水族嫡女,穆婉词。”洛清渠说道。 “穆婉词......”这名字如同一道闪电突然滑过心间,猛地一痛,白颜笑捂住心口,“好痛。” “阿颜!你怎么样?!”顾北屿连忙扶住白颜笑,只见白颜笑如失了力气一般渐渐滑落下去,钱三春连忙上前,又施了几针,白颜笑才稍缓过来。 顾北屿蹙眉,看向瑶华道:“听闻那日圣女与穆氏嫡女,以及草木族瑶华同时落入神祭河,可如今穆氏嫡女不知所踪,而圣女却平安归来,大家不觉得稀奇吗?” 众人点头,纷纷附和,顾北屿又道,“那是因为,在煊炎国之外的云荒大陆时,草木族瑶华为了回来后能夺得国主之位,便趁机害了穆氏嫡女和圣女,穆氏嫡女为了救圣女,将以命相连的紫玉箫中的两成功力都注入到了圣女身上,才导致最后毫无还手之力。”顾北屿扬手,指向了瑶华,“而她,就是瑶华!” “一派胡言!”易黎怒视顾北屿,“即便圣主恐怕也不能空口无凭的颠倒是非吧!仅凭一面之词,又怎能证明!” 局面陷入两难。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顾北屿淡淡的扫了易黎一眼,又看向焰族族长炽烛,“你说呢,炽烛族长?” 炽烛沉着脸,难辨神思,半晌才道:“此事是我们焰族家事,商讨之后定会有个结果。若圣女是真,这大典不如择日再行,但若查出圣女是假,我们决不轻饶。” 焰族世代出圣女,因此在百族之中极有地位,炽烛此言一出,众人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点头称是,于是,举行到一半的大典,便戛然而止。 直到众人散去,瑶华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站到白颜笑身前:“如今你翻脸倒是快,前些日子不还嚷着要杀他呢吗!别忘了,可是他亲手杀了......” “你欠她的,我定要十倍讨回来。”顾北屿厉声打断瑶华,一下便把白颜笑揽到身后。 瑶华叹了气:“可惜回到了煊炎,我对你下的蛊竟然不管用了,不然,真该让她看看你在我面前那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顾北屿一把握住瑶华的脖颈,狠狠一捏,瑶华顿时双脚离地,拼命挣扎起来。易黎顿时挥剑而上,顾北屿用力一甩,便将瑶华扔向了易黎,若不是易黎收剑快,便险些刺中瑶华。 顾北屿淡淡一瞥,抱起白颜笑便走。 回到府中,钱三春给白颜笑扎了几针,又喝了汤药,白颜笑似才恢复了元气一般。 回想今日之事,白颜笑有些怅然的摸了摸脸,又掐了掐自己,只觉得想梦一般,大殿之上,她竟站到了他身旁。 “臭丫头,你再使点劲,把自己掐死了,我明日就不用给你开药了!”一旁的钱三春瞥了一眼白颜笑。 “小胡子老头,我今日......”白颜笑欲言又止。 “你今日怎么了?”钱三春收拾着药箱,呵呵一乐,“你今日还知道站在圣主这边了呢,进步不少啊,我看啊,你这记性虽没恢复多少,智力倒是提高不少,我这妙手啊!不过啊,丫头我可提醒你,如今煊炎形式未定,若是那讨厌的瑶华来试探你,你一定别被她看出来你智力上快恢复了。” “为什么?”白颜笑问道。 “你想啊,现在她和易黎抓着你和圣主的把柄,圣主费劲心机想要替你扳倒她,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若我们能先挖个坑,让她跳进去,到时候她定会露出破绽,届时她若是声讨你,你再用事实证明你无碍了,百族之人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到时便会相信你了。”钱三春说道。 白颜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提到圣主,这也才发现,以往不离自己的顾北屿回府之后竟没再过来过,“他......他去哪了?” “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这么久了才想起来他,若不是我提醒,你是不是都忘了有这么个人了”钱三春擦了手,将药箱一提便往外走,“替你挡了那么一招,不卧床几天都难。” 白颜笑脸色一白。 第一百七十章 寒气入骨 防备消退 半柱香后,白颜笑蹑手蹑脚的来到顾北屿的卧房边,见没人把守,便悄悄的将门推开了一道缝,悄然溜了进去。 顾北屿的屋内一片昏暗,白颜笑寻了一圈,才看到里面的被帷幔围紧的床榻上似乎有一道人影。 白颜笑咳了一声道:“你......你怎么样了?我,我来看看你。” 然而却没有回声,白颜笑狐疑的看了一眼床榻,悄悄靠近道:“喂!我过来了啊。” 还是没有回声。 可是白颜笑分明看得那帷幔后一个人影似乎端坐着,却又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不由得起疑,于是她便鼓了足了勇气,一把撩开了那帷幔,待看清里面景象后不由得一惊,只见顾北屿此时正半裸着上身浑身泛着寒气,背上数道经脉凸起,似有无数黑色毒虫在其间游走一般,他脸色青白,青筋暴起,不住的颤抖着,显然是排毒时被蛊住,已神智不清。 白颜笑慌乱的伸出手去,待触到顾北屿后背时已是冰凉一片,而他的心口前一道血红掌印生生刺痛她的眼,那是他为她而挡下的一掌。 白颜笑不由分说,坐在顾北屿身后调息,用手心抵在了顾北屿的背部,利用寒冰术吸出顾北屿身上的寒气,顿时,蔓延在顾北屿身上的寒气如同找到宿主一般悉数涌出,注入了白颜笑体内,围绕着她的手掌渐渐凝聚成一道冰凌,并顺着手臂蔓延。 而此时,顾北屿的脸色渐渐缓和了许多,背部的青筋也消失不见,只是还有些许的黑色凸起的血脉。 大量的寒气突然涌入体内,白颜笑孱弱的身子一时承载不下,再加上她本就是焰族之身,喜热怕寒,体内顿时两种气息冲撞起来,震得五脏六腑生疼,白颜笑咬牙,强撑住自己,趁着火焰术燃起,猛然发力,将热气悉数逼出,渡给了顾北屿。 顿时,顾北屿身上如同黑色毒虫一样的血毒受了热蒸发似的悉数消散,恢复如常。 顾北屿恢复了感知,缓缓睁眼,突觉背后有人,厉声道了声“谁?!”便在本能的防备之下猛然扣住白颜笑的手腕,用力一拉,拽到了身前,猛地将她压在身下! 白颜笑给他渡气本就虚弱的很,再加上这么一拉,顿时眼前一黑,再没了力气,猛地被摔在了床上,险些昏厥过去。 “阿颜?”顾北屿一惊,顿时心疼的抱起她,“怎么会是你?!”顾北屿四顾环视,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正是她救了误中毒脉的自己,登时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颜笑,既惊又喜,“是你救了我?” 白颜笑虚弱的瞥了眼顾北屿,没有说话,方才见他那样险些有性命之忧,自己一时间顾不得许多,第一个念头便是救他,更何况他又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可是现下清醒了许多,却不经意间觉察到自己一丝隐秘的心思,那时她是那样真真切切的不希望他有事,一时间,白颜笑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如此,又该如何面对这个明明被自己忘记的、却又无怨无悔的陪着自己的男子。 忽然,一个念头滑过心间,白颜笑想起方才钱三春所说的,自己失了心智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给瑶华做陷阱。现下看来,装傻也不失为一个逃避现实的好方法。 索性,白颜笑眯起眼睛道:“不是我还是谁?” 顾北屿无声一笑,看着白颜笑似已不对自己那样防备,心情甚好,不经意将回想起大殿一幕,想起她毅然决然的站在自己身旁,看她的目光不由得深邃了几分。 四目相视,似有波光流转。 顾北屿勾起唇角,缓缓低下了头,渐渐靠近白颜笑,直到鼻尖相抵,白颜笑发现自己竟心口微漾,手心也渗出了汗,白颜笑慌忙低头,顾北屿的吻便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白颜笑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我......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说着,便起身欲走。谁料,却被顾北屿一把拽住胳膊,用力一拉,便把她圈在了怀中。顾北屿眼中扬起了笑意。 白颜笑顿时将头埋在顾北屿怀中。 顾北屿抬手轻刮了白颜笑的鼻头,坏笑道:“原来小阿颜是欲擒故纵啊。” “你!”白颜笑气急,自顾北屿怀中扬起脑袋,“我才没有!” 顾北屿捉住白颜笑的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渐渐的,两人翻闹成一团,半晌才停住,再次对视起来,这一次,白颜笑眼中的防备悉数消散,如同拨开云雾一般,寻匿到那曾经遗失的感觉,渐渐敞开心扉,连彼此相望的目光中都多了些许柔情。 白颜笑看着顾北屿那双眸子,忽然道:“我究竟忘了些什么?我以前是不是就喜欢你?可既然喜欢你,为什么又忘了你?” 闻言,顾北屿的脸上一瞬的苦涩,却又被按下,旋即道:“以前是我不好,做过一些让你伤心的事,不过,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你。” “哦?那我应该怎么唤你?以前我是如何唤你的?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白颜笑歪着脑袋问道,显然现下已放下了心中一切戒备,试图接受顾北屿。 “以前,你叫我师父......”说到这里,顾北屿不禁有一丝怅然。 “师父?”白颜笑皱了皱鼻头,“原来我们还没有成亲?” “我.....”顾北屿噎了一下,“我欠你一个婚礼.......” “那就再补回来嘛!”白颜笑笑得一脸无邪,“不如就唤你阿羽吧!” 顾北屿猛然僵住。 “阿羽!阿羽!等我伤好了你就给我买糖糕吃嘛!” “阿羽!等我长大了你就娶我啊!” “阿羽!阿羽!你不要走!你回来!” ...... 一瞬间,百年前属于他和她的回忆悉数涌上,那时候,她最爱唤她阿羽。 “阿羽......”白颜笑拽着顾北屿的衣角,一脸委屈,“你怎么了嘛!” “你为什么想这样叫我?”顾北屿探寻的看着白颜笑的眼睛,试图在确认她是否想起来什么。 “因为那个牌匾上写着焰羽阁嘛!”白颜笑指了指府门上的牌匾, “焰是颜的谐音,那羽一定是你嘛!” 顾北屿适才松了一口气,“那便唤阿屿吧,洲屿之屿。” “阿颜,你可是记得了什么?”顾北屿再次审视着问道。 白颜笑歪头想了想,眼神茫然,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那方才大殿之上,你是如何得知历代圣女生来身上便有火焰纹的?”顾北屿问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白颜笑被顾北屿的神情吓到,顿时委屈巴巴的坐在床上,觉得把钱三春拉出来顶罪似乎又不太仗义,想了想,白颜笑随口道:“我瞎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就是感觉我既然是焰族圣女便应该有吧.......”白颜笑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起来。 “哦?是么?”顾北屿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颜笑,审视的目光让白颜笑越发的局促起来,只听他继续幽幽道,“阿颜现下倒是越发聪明了,都学会同我撒谎了?” “我......."白颜笑扣着手指,不知所措。 见此,顾北屿也不忍责罚,眼中泛起了点点怜惜,缓缓伸手,将手覆在了白颜笑的手上。感觉到温凉的触感,白颜笑这才抬眼,对上顾北屿无奈而宠溺的眼神。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火焰纹是真是假,我蒙着说的......”白颜笑知道顾北屿早已看透,便不再同他遮掩,但依旧选择了不出卖钱三春。 闻言,顾北屿微讶,并不做声,静静的审视着她,而就在这样平静的目光下,白颜笑却仿佛感觉到深沉的力量,令她不敢直视,只得撇开头去:“你若是不信,检查一番便是了。”说着,白颜笑就要解开衣衫,不知道是故意赌气似得,还是因为本就智力如孩童失去了男女之间的防备。 “阿颜!”顾北屿语气顿时严肃起来,有些无奈,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哦,原来在这!”白颜笑竟真的在自己后腰上看到了那赤色的火焰纹。 原本即将走出屋的顾北屿足上一顿,不经意的一瞥,便透过屏风看到白颜那原本就白皙光洁的肌肤上,一团火焰图纹赫然环绕在腰间,栩栩如生一般,更是平添了几分独特的味道。 顾北屿慌忙别开脸去,定了定神色,大步离去:“你好生休息,待会我再来看你。” 见顾北屿走远,丝毫没有像往日那样温柔耐心,反倒是如释重负的走开了,白颜笑顿时更加委屈了。 顾北屿一出门便看到等候在一旁正端着药碗的钱三春,钱三春嘿嘿一笑:“我给姑娘备了汤药,方才候在外面,怕打扰主上。” 顾北屿审视钱三春片刻,突然开口道:“圣女历代传承的火焰纹一事,是不是你告诉阿颜的?”白颜笑不可能知道火焰纹,但这几天白颜笑除了和钱三春接触过,所以顾北屿能想到的只有他了。 “我一个卖春药的,怎么能知道这些!主上真是抬举我了。看样子主上是确认了圣女的印记?”钱三春答非所问,“那恭喜主上了!” 顾北屿上前逼近钱三春一步:“你不简单。” 钱三春一脸自豪:“我一个江湖术士,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自然不简单!”诚然,钱三春故意扭曲了顾北屿的意思。 “在阿颜身上,你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否则,我要你命。”顾北屿低声威胁。 “小的不敢!”钱三春一下跪在地上求饶。 “可是小胡子老头来了?!”屋内传来白颜笑的声音。 “进去吧”顾北屿扫了钱三春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顾北屿走远,钱三春才收起惊慌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神色,起身走了进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背后推手 对峙瑶华 “小胡子老头,发生什么了?” “我能发生什么,倒是你,主上看了你的火焰纹?”钱三春一脸坏笑。 “我没有出卖你!我说自己想起来的,然后还当着他面找到了这个印记!”白颜笑一脸无辜。 “你!你是说,你自己脱了衣服给他看?”钱三春张大了嘴。 “嗯!怎么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 “然后主上就这么淡定的走了?”钱三春更加吃惊,嘴巴也张的更大了。 “嗯!其实我本来也以为他能哄哄我的。” “都这样了,主上还能走?他不会......不会是不行吧?”钱三春道。 “什么是不行?”白颜笑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 钱三春噎了噎,面对如今智力还未完全恢复的白颜笑,只觉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半晌才突然惊道:“不对啊!丫头我问你,你不怕主上了?可是喜欢上主上了?” “嗯,好像,不怕了。”白颜笑扬起了头,反问道,“那我该喜欢谁?” “算了”钱三春摇了摇头,“那我问你,今日你在大殿上缘何那般生气?可是想起来什么?” “本来是想起了一瞬间,可后来又忘了,最后也就想起了那个讨厌的男人叫什么。”白颜笑没心没肺的说道,“罢了,以后兴许都会好起来的。” “真是个心大的丫头,如今的煊炎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能依靠的只有圣主了,看来只能帮把他绑住了,如果你不把他绑住了,以后怕是都没有人能护着你了。只是,是否该动情,你还要自己拿捏住。”钱三春说这话的语气,倒像是白颜笑相处很久的长辈一般。 白颜笑都不由得探寻的看着钱三春:“小胡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 钱三春抬手一拍白颜笑的脑袋:“老夫走南闯北数十年,近日才来到的帝都,何曾见过你!” “哦!那如何才能绑住?”白颜笑扬起脑袋问道。 “嘿嘿!”钱三春憋了一脸坏笑,“莫急,我这里有上好的灵丹妙药。” 清晨的阳光已铺满大地,白颜笑仍在昏睡,侍女玲珑突然跑进,慌忙的摇着白颜笑:“姑娘快醒醒!那个圣女来了!” 白颜笑被摇的头昏脑涨:“哪个圣女,我就是圣女!” 玲珑一边扶起白颜笑,一边替她穿衣:“是现下天下皆知的圣女,瑶华!” 白颜笑清醒了大半,坐了起来:“她来干什么?不是还有阿屿呢吗?有他挡着,我怕什么。” “主上他今日一早就出了门,现下不再府上。”玲珑跪在一旁。 “那她来干什么?”白颜笑一边穿戴着,一边想着,突然一怔,“阿屿不在,她才来,莫不是来杀我的?!” “夫人莫怕,现下青寅侍卫长已经速去请主上了。我们只要拖延一会,定会等到主上回来的!”玲珑一边宽抚着,一边给白颜笑穿戴好。 然而,玲珑的话音未落,瑶华便闯了进来。一旁还有府中的侍卫拦着,却全被瑶华带来的侍卫押住,动弹不得,老管家冷枭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道:“你不能进去!” “怕什么,我不过是来看看我的好姐姐,你们担心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杀了她不成?”瑶华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白颜笑身前,不住的打量着。 白颜笑定定的看着瑶华。 “上次见姐姐有些误会,我看着姐姐身子似乎不大爽利,今日特来看看。”瑶华幽幽说道。 “你既看完了,就回吧。”白颜笑有些紧张,手早已在袖中紧紧握住,可不知怎地,面对这个女子,她就是不想弱下去那三分气势,便挺起后背,努力撑住自己。 “姐姐这般冷漠,可是还在怪罪我抢了顾北屿,害他杀了穆姐姐?可是,如今,你们已然修好,不如放下前尘旧怨,你安心在府中做你的夫人,我帮你治理好煊炎,可好?”瑶华缓缓靠近白颜笑。 “顾北屿?穆姐姐......”白颜笑呢喃着,觉得这称呼分外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脑中一片空白,旋即茫然道,“顾北屿是谁......穆姐姐.....是谁......” 瑶华探寻的看着白颜笑片刻,突然大笑出声,一时间竟笑弯了腰:“白颜笑啊白颜笑,枉你聪明一世,却最终毁在了这里!也难怪,你和顾北屿那样深仇大恨都能一笔勾销,原来竟是失了神智!顾北屿,他是亲手杀了你阿姐的人啊!” 白颜笑突然头疼起来,腿上一软,险些摔倒,玲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玲珑,我不想见到她。”白颜笑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瑶华姑娘,我们家夫人要休息了,还请自便。”玲珑护在白颜笑身前。 “大胆,圣女的名讳也是你一个下人能叫的!”瑶华身旁的侍女斥责。 “如今圣女身份未知,怕是叫了圣女才会更麻烦吧!”玲珑毫不畏惧。 “走吧,我既已知道我想要的,又何必在这自取其辱呢。”瑶华傲然离去。 “阿颜!”瑶华刚踏出房间,便看到远远跑来的顾北屿。顾北屿见到瑶华,一把扣住她,“你把阿颜怎么样了?!” “圣主说笑了,如今我身处高位,又何必同一个傻子计较。”瑶华挑衅一笑。 顾北屿顿时伸手掐住了瑶华脖颈。身后,藏在拐角的钱三春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圣主若是现在杀了我,只会让天下人觉得你和白颜笑心虚了,到时候即使是真圣女也洗不清嫌疑了。圣主若不怕,便大可试试!”瑶华笑得猖狂。 “别让我再看见你,滚!”顾北屿松手,就要进屋去看白颜笑。却听到身后瑶华幽幽开了口:“你以为如今这样守着她就够了么,万一哪一天她清醒了,想起来一切,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你,到时候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北屿脚上一顿,背对着瑶华停了下来。 “如今她对你百般依赖,你以为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了?即使她忘了一切,你以为你们就能重新开始吗?重新爱上一个人,谈何容易?当她每每想起曾经的片段时,你又该如何?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自然需要依靠一个强者。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伴侣、一个保护者,而不是你。” 瑶华绕到顾北屿身旁说道,“如今就算验明她是真的圣女又如何,煊炎的天下怎么能交到一个傻子手里?焰族的嫡系圣女血脉只此一支,她没有机会了!” “所以呢?你想如何?”顾北屿挑眉。 “所以,不如你同我合作。我可以让白巫师彻底除去她以前的记忆,既能让她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又能留她一命,让你们一世无忧。而我,堂堂正正的做我的煊炎储君,再无后患之忧。” “原来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顾北屿冷冷一笑,“青寅,送客。” “是。”青寅躬身对瑶华道,“瑶华姑娘,请吧!” “圣主现在不应我,到时候她清醒了,你就没有机会了。” 顾北屿大步走进了白颜笑的屋内。 门外,钱三春一脸凝重的捋了捋胡子,不屑的一哼:“谁说焰族的嫡系圣女血脉至此一支!再生一个不就完了!到时候你这妖女照样没有机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瑶华挑衅 如意算盘 清晨的阳光已铺满大地,白颜笑仍在昏睡,侍女玲珑突然跑进,慌忙的摇着白颜笑:“姑娘快醒醒!那个圣女来了!” 白颜笑被摇的头昏脑涨:“哪个圣女,我就是圣女!” 玲珑一边扶起白颜笑,一边替她穿衣:“是现下天下皆知的圣女,瑶华!” 白颜笑清醒了大半,坐了起来:“她来干什么?不是还有阿屿呢吗?有他挡着,我怕什么。” “主上他今日一早就出了门,现下不再府上。”玲珑跪在一旁。 “那她来干什么?”白颜笑一边穿戴着,一边想着,突然一怔,“阿屿不在,她才来,莫不是来杀我的?!” “夫人莫怕,现下青寅侍卫长已经速去请主上了。我们只要拖延一会,定会等到主上回来的!”玲珑一边宽抚着,一边给白颜笑穿戴好。 然而,玲珑的话音未落,瑶华便闯了进来。一旁还有府中的侍卫拦着,却全被瑶华带来的侍卫押住,动弹不得,老管家冷枭一边挣扎着一边嘶吼道:“你不能进去!” “怕什么,我不过是来看看我的好姐姐,你们担心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杀了她不成?”瑶华一面说着,一面走到了白颜笑身前,不住的打量着。 白颜笑定定的看着瑶华。 “上次见姐姐有些误会,我看着姐姐身子似乎不大爽利,今日特来看看。”瑶华幽幽说道。 “你既看完了,就回吧。”白颜笑有些紧张,手早已在袖中紧紧握住,可不知怎地,面对这个女子,她就是不想弱下去那三分气势,便挺起后背,努力撑住自己。 “姐姐这般冷漠,可是还在怪罪我抢了顾北屿,害他杀了穆姐姐?可是,如今,你们已然修好,不如放下前尘旧怨,你安心在府中做你的夫人,我帮你治理好煊炎,可好?”瑶华缓缓靠近白颜笑。 “顾北屿?穆姐姐......”白颜笑呢喃着,觉得这称呼分外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脑中一片空白,旋即茫然道,“顾北屿是谁......穆姐姐.....是谁......” 瑶华探寻的看着白颜笑片刻,突然大笑出声,一时间竟笑弯了腰:“白颜笑啊白颜笑,枉你聪明一世,却最终毁在了这里!也难怪,你和顾北屿那样深仇大恨都能一笔勾销,原来竟是失了神智!顾北屿,他是亲手杀了你阿姐的人啊!” 白颜笑突然头疼起来,腿上一软,险些摔倒,玲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玲珑,我不想见到她。”白颜笑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瑶华姑娘,我们家夫人要休息了,还请自便。”玲珑护在白颜笑身前。 “大胆,圣女的名讳也是你一个下人能叫的!”瑶华身旁的侍女斥责。 “如今圣女身份未知,怕是叫了圣女才会更麻烦吧!”玲珑毫不畏惧。 “走吧,我既已知道我想要的,又何必在这自取其辱呢。”瑶华傲然离去。 “阿颜!”瑶华刚踏出房间,便看到远远跑来的顾北屿。顾北屿见到瑶华,一把扣住她,“你把阿颜怎么样了?!” “圣主说笑了,如今我身处高位,又何必同一个傻子计较。”瑶华挑衅一笑。 顾北屿顿时伸手掐住了瑶华脖颈。身后,藏在拐角的钱三春顿时倒吸了一口气。 “圣主若是现在杀了我,只会让天下人觉得你和白颜笑心虚了,到时候即使是真圣女也洗不清嫌疑了。圣主若不怕,便大可试试!”瑶华笑得猖狂。 “别让我再看见你,滚!”顾北屿松手,就要进屋去看白颜笑。却听到身后瑶华幽幽开了口:“你以为如今这样守着她就够了么,万一哪一天她清醒了,想起来一切,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你,到时候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顾北屿脚上一顿,背对着瑶华停了下来。 “如今她对你百般依赖,你以为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了?即使她忘了一切,你以为你们就能重新开始吗?重新爱上一个人,谈何容易?当她每每想起曾经的片段时,你又该如何?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自然需要依靠一个强者。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伴侣、一个保护者,而不是你。” 瑶华绕到顾北屿身旁说道,“如今就算验明她是真的圣女又如何,煊炎的天下怎么能交到一个傻子手里?焰族的嫡系圣女血脉只此一支,她没有机会了!” “所以呢?你想如何?”顾北屿挑眉。 “所以,不如你同我合作。我可以让白巫师彻底除去她以前的记忆,既能让她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又能留她一命,让你们一世无忧。而我,堂堂正正的做我的煊炎储君,再无后患之忧。” “原来这就是你的如意算盘。”顾北屿冷冷一笑,“青寅,送客。” “是。”青寅躬身对瑶华道,“瑶华姑娘,请吧!” “圣主现在不应我,到时候她清醒了,你就没有机会了。” 顾北屿大步走进了白颜笑的屋内。 门外,钱三春一脸凝重的捋了捋胡子,不屑的一哼:“谁说焰族的嫡系圣女血脉至此一支!再生一个不就完了!到时候你这妖女照样没有机会!” 瑶华出来焰羽阁登上轿子,一掀帘便看见易黎正悠闲的闭目而坐,瑶华弯了弯唇在他身边坐下:“果真如你所料,白颜笑失忆了,我且看着竟还有些智力不全呢。若不是你心细,那日在大殿发现了端倪,我岂不是要错过了这等好机会。” 易黎幽幽的睁开了眼,柔和一笑,替瑶华拢了拢衣服:“那先圣主可有为难你?” “不打紧了,若是煊炎长老们知道白颜笑现在的情况,定不会让她当上国主的,跑这一趟,受点什么也是值了”瑶华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只是那邪魅的笑容漾这如今的容颜上倒是突兀的很,白颜笑原本生的不算极美,却是十分讨喜,可瑶华画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再配上这等笑容,怎么看着怎么突兀。 易黎看着瑶华的脸渐渐放下了笑容,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瑶华的大笑戛然而止,似也察觉什么,伸出手来放在易黎的手上,颇有些可怜的问道:“易王,似乎自我回来后,你待我就变了,可是介意我如今这模样?” “只是近日族中事多,有些疲乏罢了。不要多想。”易黎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安抚道。 “易王,我当初为了与你共享这天下,也算是九死一生了,你不会不要我了吧?”瑶华的眼中浮现一抹委屈,可看着易黎的目光却是深切而热烈的,却也是不同于当时委身于付衍时那样的傲。 每个女子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面前是会甘心放下身段的,白颜笑如是,瑶华也如是。所以,当日她一直在付衍身前那样端着,也不过是借他之力罢了。面对易黎,她到底是真心的。 “傻丫头,你可知,我当日看中了你什么?”易黎道。 闻言,瑶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浮现一抹期许。 “是你同我一样的那股狠辣劲。”易黎的目光幽长深远,“你同我,都是自小在族中养大,没有父母可依,所以我们一样,一样善于用自己的外表伪装,伪装成柔弱的人、无害的人,但心底都藏着一把刀。成大事者,必是冷心冷情的,你同我一样,也会是我称王路上最锋利的刀。” “只是一把刀么.......”瑶华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易黎自是晓得瑶华心中想听,垂了垂眼,轻轻拿起瑶华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道:“如今儿女情长只会耽误正事,待他日你助我完成大业,阿瑶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也定不负你。” “嗯,我一定会为你夺得这煊炎国主之位。”瑶华眼中一喜,将头靠在了易黎身上。而易黎的眼中,已是一片幽深,如同看不穿的迷雾深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偶遇易黎 圣主发怒 一大早,顾北屿便带着青寅出了府,白颜笑正是无聊闲逛时,看到钱三春同管家冷枭请示出府寻药,突然溜溜的转了转眼珠,趁着冷枭不备跟着钱三春偷偷溜出来府。 钱三春直到走远,确保到府中的人看不到时才转身,白颜笑连忙装作路人的样子将身子背了过去,钱三春哼了哼,道:“别装了,再装我就不带你去了。” 白颜笑这才心虚的一笑:“原来你早知道啊!” 钱三春捋了捋胡子:“要不是我刚刚替你打掩护,你以为你能出来吗?” 白颜笑嘿嘿一乐。 “不过,我话说好了,你既然跟着我出来的,就只能跟着我采药去,全当透透气了,对你身子也好,别的地方,你还是别想了。” 白颜笑撇了撇嘴,无奈道:“那我们去哪采药。” 钱三春美美一乐:“山上。” “这个好!”白颜笑顿时弯了眉眼。 正值孟春,漫山遍野百花齐放,一到山上,白颜笑便欢脱着摘了些花,钱三春采着药,不时的看看白颜笑,见她一心在花中徜徉,便也就放松了,专心寻着自己需要的药材。不觉间,两人便走散了。 白颜笑自顾自地玩的开心,再抬头不见钱三春的身影,便寻了起来,直到看见河边一道伫立的身影正负手而立,高大修长的身形像极了顾北屿,白颜笑微微一愣,小跑着过去,唤道:“阿屿?” 那身影缓缓回了头,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饶有兴致的看向她,温和一笑:“阿颜。” 白颜笑一愣,不自觉后退一步:“你是......易王?” 易黎点了点头,清俊的脸上一片柔和:“许久不见,阿颜如今竟和我这般生疏了么?” 钱三春正也寻着白颜笑,却恰看到眼前一幕,大叫一声不好,转身飞速去搬救兵。 白颜笑看着那温良无害的笑容,渐渐放下了戒备:“我.....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 易黎只道:“无妨,你同曾经那样,唤我易黎便好。” “曾经?” “是啊,如果你没有忘记一切,也许现在应该站在我身边。”易黎说道。 白颜笑皱眉:“可是你身边不是有瑶华了么?” “阿颜这么问,可是在怪我没有等你?” 白颜笑愣了愣,不知如何接话,只得道:“好巧啊,竟在这里遇到你,你是在赏景吗,那我便不打扰了。”白颜笑转身欲走,却听到易黎说道:“我是特意在这等你的。” “特意?”白颜笑顿住。 “嗯。我的手下说看见你出来采药,我便在这等着了。”易黎缓缓走向白颜笑,看向白颜笑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沉和眷恋,缓缓道,“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本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只不过,那时年少,总不甘心只守在你身边,我犯了错,本以为不是为情所困之人,可直到看到你身边站了别人,看到你茫然无助的模样,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失去你竟是这么难受......阿颜,若是有机会,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颜笑有些惊慌的后退一步:“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易黎自嘲一笑:“无妨,记不得,也可重新开始。阿颜,许多事,我也是近日才想明白的。瑶华她变了,从前即使她有再多的心思,可眼中也有我们,但如今,她的眼中只有算计和权力。可是你却从没有变过,即使如今心智未全,你也不曾忘了初心。是我一时迷了心窍,失了你,也失了心底的那月光。” 白颜笑愣了愣,有那么一瞬间,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画面——梨树下,少年温和看向眼前的少女,抬手替她抚平额前碎发,温柔地折了只花插在了她的发间......那场景那样熟悉!白颜笑脸色有些苍白,茫然的抬起头:“那个替我折了梨花的人,是你......” “你想起我了?!”易黎欣喜一笑,就要上前搂住白颜笑,却被白颜笑躲开。 不知为何,白颜笑突然想起那一日顾北屿替自己挡下瑶华攻击的一幕,顿时一种负罪感在心中升起,仿佛自己在偷情一般,白颜笑转身欲走,却被易黎一下抓住了手腕。 “放开我!”易黎的力气很大,一时间白颜笑挣脱不开,急的失了分寸。 易黎见此,连忙用双手按住白颜笑的肩膀,无比深情的直视她:“阿颜!你听我说!瑶华她害了你阿姐,夺了你的圣女之位,只要你愿意回来,等我稳定大权,便迎你回宫,届时,你便是国主夫人,再没有人能伤你分毫,你想如何处理她,都任凭你!我发誓,绝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闻言,白颜笑脸色白了又白,原来是瑶华害了阿姐......一抹猩红浮上眼眶,明明什么都不记得,白颜笑却觉得心口分外疼,呆呆地任易黎摇着自己的双肩,茫然的看着他。 易黎看着白颜笑那双小鹿似得眼睛,心底一软,缓缓将白颜笑拉近自己:“阿颜,我不过是错过你一次,便被圣主捷足先登了,忘了他,好不好?” 顾北屿赶来的时候,便看到易黎几近抱住白颜笑,而她却未做任何反抗。一股怒意凭空生起,顾北屿不由分说的自手心射出一道蓝光,顿时一柄由千百根羽毛组成的利剑猛地击向易黎。 易黎感觉到杀气,挥手一挡,那利剑便散落成羽毛如雪般落下。 白颜笑一惊,转身看向顾北屿,看到他那双含着怒意的眼睛正犀利的看着自己,白颜笑有些发憷呆呆地咬了咬唇,却忘了自己仍在易黎怀中。 易黎将白颜笑顺势往身后一带:“圣主这是何意?” “易王私自带走我的妻,你说我是何意?”顾北屿面色青寒的走来,而他走来的每一步,脚下都变成了一块寒冰,让白颜笑不由得抖了抖。 “你的妻?”易黎回身看向白颜笑,勾了勾唇,“可惜,阿颜是自己走向我的。” 顾北屿顿时攒紧了拳头,看向白颜笑:“阿颜,过来。” 白颜笑感受到顾北屿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顿时生了惧意,想要走去,却奈何怎么也迈不动双腿。 见此,易黎满意的笑道:“圣主,看来阿颜不愿意和你走呢。” “她愿不愿意和我走,与你无关。”顾北屿冷冷看着易黎。 而易黎也丝毫不惧回视着,一双含笑的眼睛中带着嗜血的冷意。 四目相视,如王者间的争霸。 白颜笑脑中尽是易黎方才所言,一时间乱得很,似又有诸多模糊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重叠、消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只觉得疲累得很,腿上一软,便跌坐下去。 “阿颜!”顾北屿和易黎同时唤道,皆是过去,一左一右的扶住她。 顾北屿欲将白颜笑横打抱起,却被易黎拦住,顾北屿冷冷横了易黎一眼,道:“让开!” 易黎拉住白颜笑的手腕:“阿颜似乎不愿和你走呢,不如圣主让我带走阿颜,待她伤好之后再问她如何?” “若我偏不呢。”顾北屿不由分说,径直将白颜笑抱起,转身即走。 “莫说我没提醒圣主,物极必反,今日你带着她,定讨不得好。”易黎的声音幽幽传来,言罢,一群山间兽物竟成围拢之势包围了顾北屿。前有猛虎,后有猎豹,足有十数匹。 顾北屿顿足,低头看了一眼虚弱的呆在自己怀中的白颜笑,将她缓缓放在地上,挥手生了一个结界,将她护在其中。继而冷眸一扫,手中浮现一把长剑,挥向那兽物们:“今日,谁也别想阻挡我带走阿颜。” 白颜笑沉沉的看向顾北屿,目光动容,似有哀恸。 第一百七十四章 身中剧毒 瞒天过海 蓝光漫天,空中百鸟翱翔,凄清的叫声回荡山林。不出半柱香,顾北屿便已击退了那些兽物。 然而易黎却是勾起薄唇,满意地一笑。他的目的,并不是拦住他。 顾北屿收起长剑,抱起白颜笑径直离去,清冷的声音传到易黎耳旁:“你若是再敢碰她分毫,我连你那兽皮一并削去。” 白颜笑受了惊,服了药浑浑噩噩的躺下,半夜便做起了噩梦,口中不住道:“阿姐——你不要走——阿姐——”声音凄厉悲戚,连眼角也渗出了泪。 顾北屿闻声赶来,忙替她拭去了泪水,紧紧抱在怀中。 “阿姐!你不要走!我一定会替你报仇!阿姐——”白颜笑怎么也醒不过来。 一丝痛意滑过心头,顾北屿按下情绪,不住的拍打着白颜笑哄诱道:“阿颜,乖,没事了,都过去了!” 见白颜笑舒缓了些许,顾北屿抬手轻抚了她的脸颊。谁料,白颜笑突然对着顾北屿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顾北屿的手腕顿时如灼烧一般,焦黑一片! 原是那山间兽物被易黎下了药蛊,顾北屿手刃它们之时,手腕等处溅上了兽血,受其影响,只要再被白颜笑这火性体质主动触碰或伤害,便会灼焦一片,痛上加痛。易黎自是知道那兽物拦不住顾北屿,他的目的,是让顾北屿眼看着心爱的女子在眼前,却不能触碰。多很的心思。 顾北屿忍着疼没有出声,白颜笑咬了许久,这才似舒缓一般沉沉睡去,不再梦魇。 替白颜笑掖好被褥,顾北屿捂住冒着血水的焦黑伤口悄然离开。 白颜笑醒后,一直迷迷糊糊的,想将易黎的话理清楚,可脑中零碎的片段不足以探知真相,想了许久,白颜笑终究放弃,索性往床上一趟,调养起身子来。 一连两天,白颜笑没有看见顾北屿。 “丫头,给你扎针来了。”钱三春踏进屋中,便见白颜笑呆愣地坐在床边。 “小胡子老头,你知不知道阿屿去哪了?”白颜笑问道。 “既然想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钱三春一边说着,一边先替白颜笑把了脉。 “我......那天易黎同我说了一些话,他说是他先遇见我的,却被阿屿捷足先登了。”白颜笑低下头去。 “你信了?”钱三春拿出了针灸包。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又该怎么做......” “庸人自扰”钱三春摇了摇头,施了针,半晌才道,“当初他明明拥有却不知珍惜,如今只能后悔,但丫头你呢,圣主待你一点不比他差,如今他陪在你身边,若是你同样不知珍惜,那同易黎当初又有何区别呢?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自知、不惜福、更不珍惜眼前人。” 闻言,白颜笑突然抬起头来,好似又看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危险前护着自己的背影,果断坚决,毫无怨言。缓缓的,白颜笑眼中泛出一道光,如云消雾散一般,呢喃道:“眼前人......” 钱三春见白颜笑似乎茅塞顿开,这才松了口气,道:“算起来,圣主今日晚上便该回了。你若是想开了,不如去看看他。” 可是直到亥时,白颜笑也没有等到顾北屿回来。 夜渐渐深了,凉风渐起,一场春雨突然而至,雨打在窗沿上滴答作响,空气中泛出泥土的芬芳。 白颜笑在睡梦中惊醒,赤着脚走到窗前,欣喜的推开窗子,顿时湿润的雨气扑面而来。看着地面囤积了越老越多的水珠在夜色中反着光亮,白颜笑突然心情大好,不由自主的推门而出,赤着脚在雨里淌起水来。 细雨淅淅沥沥的落身上,打湿了发梢,洒在了眉间,白颜笑仿佛浸润在雨中,欢快的跳起来,足尖轻点,扬起无数水花。 恰在这时,顾北屿披着一袭墨蓝斗篷走进了府中,脸藏在斗篷的阴影中,看不见神色。却在看到雨中轻舞的白颜笑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刚要制止,却看见白颜笑在雨中猝然回首,嫣然一笑,手腕间轻轻轻翻转,无声的撩拨着雨丝,笑容明媚张扬,自由自在,如同百里芳华在一夜间绽开般绚丽耀眼,让人心间一动。 刹那间,便与百年前那个夺目耀眼的女子重合。 那时候,还是白焰的她,同样的喜欢在雨中赤足而舞,任水珠自眉间滑落,像蝴蝶一般飞进他的梦里、他的心里—— “阿羽!快来玩啊!”白焰自手心绘出一个火莲花抛向空中,那火莲花瞬间遇水,交融在一起,化成一道白色的莲花雾气,随之消散。 白焰嘟了嘟嘴。 “胡闹!这么大的雨,若是淋湿了你自己,我可不管。”孤羽面无表情地走过,却被白焰一把抓住了腰带,白焰像一只甩不掉的跟屁虫又蹭了上来,“阿羽,你就陪我玩一会嘛!你每日那么忙,偶尔放松一下嘛!” 孤羽无奈的叹了口气,自手中绘出了一只由羽毛织成的飞鸟,一抛,那鸟便绕着白焰飞舞起来。白焰顿时开心的跳起舞来。 “主上,几名长老请您过去,该走了。”青寅在身后提醒道。 孤羽叹了口气:“阿焰,我要去议事了。” 白焰“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孤羽走出几步,刚要叮嘱她,却在回身刹那,看见白焰孤零零的站在雨中,一脸可怜的模样呆呆的注视着自己,任那羽毛幻化的飞鸟失去了支撑纷纷扬扬的洒在了她身上。 那时的孤羽,身处高位,事务繁多,冷傲得像块石头,常人难以亲近分毫,可偏偏在那一次,对上雨中白焰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孤羽的心莫名的泛起怜惜,自此之后,心底唯一的柔软便成了她。 可是直到后来,她被他亲手杀死,他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阿焰......”顾北屿失神的呢喃出声。 白颜笑闻声回首,目中一喜:“阿屿,你回来了!” 顾北屿点了点头,却依旧暗着一双眸子,没有太多表情,显然,还在生气。 白颜笑见此,突然俏皮的一笑,抬起胳膊,扬起湿漉漉的衣袖沾打着水面甩向顾北屿。无数水珠扑面而来,将顾北屿打了一个激灵。 “哈哈哈哈!”白颜笑的笑声肆意放纵,“阿屿!来玩啊!” 顾北屿掸了掸湿了的衣衫,无奈而宠溺的一笑,终究叹了口气。 白颜笑全身湿透,却一刻也不愿停歇,欢脱着跳到顾北屿身前,拉住他的衣袖:“阿屿,一起玩啊!你不要平日总沉着个脸,偶尔放松一下嘛!” 顾北屿被白颜笑拉到了水池边,看着她扬起地上坑洼里的水,跳个不停,似也被感染一般,撩起了水花,回击着。 白颜笑见此玩的愈发起劲儿,小雨淅沥沥的下,两个人撩着水不住的甩向对方,直到衣衫尽湿。 孤羽曾经没能给她的,如今,顾北屿要悉数弥补。 院中的梨花在这样的夜里悄然绽放。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新爱上 谈何容易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难得这样高兴,不由得失神,直到喉胸口间一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旋即攥紧拳头,不动声色的收入袖中。 “阿屿,你怎么了?”白颜笑回身,发现顾北屿的面色似有些苍白,旋即问道,“这两日,你去哪了?” “没什么,去旧部中料理些事情。”顾北屿撒了谎。那日他与易黎交手中,被易黎所施的兽障下了药蛊,阴险如易黎,那药蛊名为绝爱,便是让心爱之人永远无法触碰的,否则反噬体肤,每一次触碰的地方都会如同被烧的焦黑一般。 顾北屿中蛊之后,本是触碰不得白颜笑了,但在煊炎最西边的西玉峰中有一玄冰池,终年泡制寒冰药浴,可解兽族这血蛊灼烧之毒。只是,需要冰封中毒之人心脉,再于玄冰池中浸泡数日,受刺骨切肤之痛。虽可解毒,但稍有不慎,便会寒气封住经脉,死于池中,再难醒来。即使侥幸无碍,可忍受那刺骨玄冰切肤之痛数日,寻常人也难以抵挡,最终还是会冰入骨髓,难逃一死。数百年来,鲜少有人能受下这玄冰池之寒。 可是顾北屿甘愿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来解这毒,生生忍下了那极寒之痛,也不愿此生再难触碰心爱女子。 雨渐渐停下,顾北屿看着时候不早,停了下来:“阿颜,不要再玩了,回房吧。” “不嘛!”白颜笑嘟了嘟嘴。 “好了,乖。”顾北屿倾身上前,将白颜笑横打抱起一步一步走向房中。 雨水自白颜笑低垂的足尖迅速落下。 “下次再赤足出来,我就不让你玩水了。”顾北屿斥责道。 “阿嚏!”白颜笑打了个喷嚏,连脸色也有些青白起来,顾北屿顿时沉了脸,转身就往浴池走。 焰羽阁的浴池外接山泉,常年温热。顾北屿一进去,便把白颜笑放进池中,池水漫过全身,白颜笑这才觉得好了些。顾北屿不由分说,又寻了一条极厚的布巾盖在白颜笑的头顶,白颜笑却在水里打起了哆嗦来。 “下次再乱来,我定不饶你!”顾北屿叹了口气,一边帮白颜笑擦拭着头发,一边踏入了水中,将白颜笑搂在了怀里,任她在自己的怀中抖了许久,才平歇下来。 白颜笑乖顺的任顾北屿擦拭,不经意间瞥到顾北屿腕间的一道牙印,竟周边已落了血红发黑的疤,身上捉住了顾北屿的手腕:“这是.....我咬的?”白颜笑起了疑。 “不是你。” “那是谁?”白颜笑顿时严肃起来,“你这几日还见了谁?” 顾北屿这才满意一笑,眼中泛起坏意:“狗咬的。” “好啊,你竟骂我!”白颜笑欲打顾北屿却被捉住了手。 “阿颜”顾北屿定定的看着她,“以后,除了我,你不许再让任何男子抱你,听懂没有?”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嗯。”白颜笑点了点头,有些心虚,解释道,“我那日头痛,未曾留意,便被他拉住了,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颜笑回忆着那日的一幕,狡黠一笑,“你那日同他说我是你什么?” 顾北屿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旋即伸手狠狠的一掐白颜笑的脸蛋:“我的妻,谁也别想带走。” 白颜笑低下头,眼睛完成一道月牙,看着顾北屿血红发黑的手腕,突然想起什么般,审视道:“你这疤,该不会是因为我才留下的吧?” 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伸手抚了抚白颜笑的发,问道:“现在还冷吗?” 白颜笑摇了摇头,不经意的用指尖在水面上点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让顾北屿不由得眼神一热,整个人略微僵住,白颜笑适才愣了愣,感受到顾北屿强大的气场逼近自己,她不由得浑身一抖,只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记忆中似乎有一个身影与之重叠,只不过,那一次,似乎是自己半夜入了谁的账子,也是这样的蓝色瞳孔,不,是灰蓝色的!那瞳孔仿佛瞬间在白颜笑面前放大,白颜笑猝然抬头,脱口而出:“沈凝——” 顾北屿在水中顿时一僵,苍白着一张脸,抬起头:“你想起来了?” “你是谁?他又是谁?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都是蓝色的......”白颜笑突然抱住自己的头,面色痛苦起来。 一个声音猝然萦绕耳边——即使她忘了一切,你以为你们就能重新开始吗?重新爱上一个人,谈何容易?当她每每想起曾经的片段时,你又该如何? 顾北屿眼中的热忱渐渐消退下去。瑶华说的,没有错。 “我的头好痛,沈凝呢?原来沈凝才是我师父!那你是谁?”白颜笑惊慌起来。 “阿颜,你想起了什么?”顾北屿颤抖着扶住白颜笑的肩膀。 “我......我什么也想不起了!”白颜笑在水中缩成一团,眼泪纷纷落下,“我只知道我有个疼我师父,他在哪?他在哪啊!” “好了阿颜,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顾北屿上前抱住白颜笑,白颜笑呜咽了半晌才停了下来。 顾北屿用一大片浴巾将白颜笑裹住抱回了房放在榻上,又细细的将她的发一点点的擦干,才熄了灯,宽抚道:“阿颜睡一觉,明日就没事了,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就喊我。” 顾北屿起身,却被白颜笑一把捉住。顾北屿微微诧异,低头看向白颜笑。 “你不要走。”白颜笑拽住顾北屿衣角。 这是她第一次留自己陪她。顾北屿不可置信的愣了愣,渐渐的脸上浮现暖意,缓缓坐下,将白颜笑的手攥紧:“阿颜乖,我不走。” 白颜笑这才沉沉睡去。看着她如玉的睡颜,顾北屿坐了一整夜。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认出故人 引入树林 直到天边泛起曙光,玲珑敲了门端着脸盆走进,看向靠在床畔发呆的顾北屿,道:“主上,该给姑娘洗漱了。” 顾北屿这才收起深思:“东西给我吧,你去吩咐钱三春备上药箱,一会同我们出门。” “是。”玲珑将脸盆放下,走了出去。 顾北屿看向白颜笑,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阿颜,起床了。” 白颜笑翻了个身,不予理会。 顾北屿又叫了她半晌,依旧是不予理会,最后顾北屿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将布巾尽湿、拧干,一点点给白颜笑擦拭起脸庞来。白颜笑感觉到脸上的湿润,这才睁眼,疲懒的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道:“玲珑,我能不能多睡会?” 顾北屿好脾气的一笑,将白颜笑揽了起来,替她穿起了衣服,一件件的系好,如同宠溺女儿一般,白颜笑半睡着任他穿戴,良久之后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了眼,这才看到是顾北屿给自己穿衣,连忙用被子捂住胸口,结巴了一下:“你......怎么是你?!” “也不知道昨日是谁拉住我不让我走。”顾北屿收起手中的动作,饶有趣味的看向白颜笑。 白颜笑微微红了脸:“所以,你在这里守了一夜?” 顾北屿不置可否,俯身身上握替白颜笑的脚踝,替她穿上了鞋子:“去束发,今日我带你出去。” 白颜笑“哦”了一声,站了起来张望一下:“玲珑呢?”巡视一圈,白颜笑没有找到,便坐在铜镜前,随意的挽了个髻,将长发高束起。 顾北屿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握住白颜笑的手一抬,她如瀑的长发便又重新散落至腰际。顾北屿俯身,拿起了梳子。 白颜笑惊呆地看着顾北屿熟练的给自己盘了个簪花髻,又寻了几只朱钗插在了发间,那模样似是曾经时常为女子束发,只是有些时日没用束过,动作略微有些慢,但白颜笑还是不由得长大了嘴:“你是如何会的这些?” 顾北屿宠溺的看向镜中女子,端详着她的发式:“以前有个小丫头,经常缠着我给她束发,起初我也是不会的,但被她逼着无可奈何了,便也习惯了,时间一长,便会了。所以,直到后来,小丫头都没有自己学会束发。” 闻言,白颜笑微微暗了神色,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股没由来的酸涩,巴巴道:“想不到阿屿曾经也是性情中人,身边不缺红颜知己呢。”言罢,白颜笑自己都愣住了,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来的一股酸味。 顾北屿无声的笑了,甚是满意。 半个时辰后,顾北屿的马车在焰族族长炽烛的府门前停下。 白颜笑一下车,看着数百个大小不一聚集而建的府邸,只觉得分外熟悉。 “这都是你们焰族中人的府邸,以炽烛府邸为首,相聚而建。”顾北屿在一旁解释道。 白颜笑点了点头,径直地走了进去,那门卫本要拦,却在看到白颜笑身后的顾北屿后停住了,忙前去通报。 白颜笑凭着记忆中的感觉,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小池边,此时炽烛正跟着侍卫赶来。 “主上。”炽烛对着顾北屿行了个礼,又瞥了一眼白颜笑。 “族长!”白颜笑看着眼前头发花白,有些微胖的炽烛,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没心没肺地唤了一声,弯起眼睛笑得开怀。 炽烛一愣,打量了一遍白颜笑,看着她透亮的眸子,亦觉得这叫法和感觉熟悉的很,心中犹疑起来。 “阿颜,你到一旁玩会,我和炽烛族长有事相谈。”顾北屿道,旋即又看向身后的钱三春,嘱咐道,“你跟着去。” 白颜笑点了点头,正有此意,便欢脱的跑到那池中的小桥上面,看了看池中的鱼,毫不客气的同管家讨了鱼食洒向池中。 炽烛带着顾北屿在小亭中坐下,又替他倒了茶,才问道:“不知圣主此番前来,有何要事?” 顾北屿饮了一杯茶:“炽烛族长是聪明人,定是知道我为何而来。” 炽烛呵呵一笑,不动声色道:“圣主既来我府中做客品茶,想必是我这新到的茶味道不错,等明日我命属下送去府中一些,还望主上笑纳。”焰族在百族之中,是算是家大业大,炽烛身为族长平日更是小心谨慎,言语间滴水不漏,更是绝口不提圣女评判之事。 顾北屿微微一笑,不想再同他打哑谜,看向不远处嬉戏的白颜笑,只见白颜笑坐在池边似觉得无味,突然将那鱼食悉数抛向远处,凭空运气,将那鱼食在空中绘成了一朵火莲花的图纹,再借助力道洒入池中,顿时池中的鱼便寻着鱼食,自动形成了一朵火莲花的图案。炽烛顺着顾北屿的视线看去,顿时立起了身子,攒起拳头,满目震惊。 顾北屿幽幽开口:“炽烛族长可是觉得她有些熟悉么?” 炽烛似乎明白什么一般,缓缓的靠在了椅子上,一双幽深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白颜笑,又看向顾北屿那似等待答案的模样,脸色沉重起来。 “阿颜妹妹!”突然,对面一个青衣男子跑了来,欣喜的揽住白颜笑的双肩“你真是阿颜妹妹!这天底下,能将火莲花画的这么好看,只有你一人!” 白颜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皮肤白皙,五官深邃,比女子的样貌还要精致,无声的张了张嘴,一脸惊呆的看着他。 炽烛饮了一杯茶,心中已是了然,却又深深叹了口气。白颜笑自小生活在他身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怎会不知她的习性,她素日最常画的便是这火莲花,只是即使他能确定她的身份,可面对着煊炎如今的局势,他并不能只凭这一习性便告知天下,她才是真正的圣女。如今易黎与那假圣女位高权重,掌控局势,已是树大根深,又怎能轻易撼动。更何况,炽烛生性多疑,他亦不能判断顾北屿这样积极的围护白颜笑是否别有用心,若是也为了利用她夺回煊炎大权,那与易黎又有什么区别。 炽烛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顾北屿看着炽烛没有说话,似在等待他先开口。两人默默饮茶,各自盘算,却又不动声色。 院中安静得只有白颜笑与那青衣男子的对话。 白颜笑现实茫然的看向青衣男子,道:“你是谁?” 青衣男子捏了捏白颜笑的脸:“我是你玄熔哥哥啊!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你不会离开了些时日就把我忘了吧?” “玄熔哥哥......”白颜笑重复着,在记忆中仔细思索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经常有个男孩给自己用草木编织东西,他是族长侄女的孩子,自小在族长府中受教,家族排行第六,所以以前她也未曾留意过他,只是现下想来,每次她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编织各种饰物送给她。白颜笑眼中一亮,“你是小六?彦氏小六!彦玄熔!” 闻言,顾北屿猛然看向白颜笑。她忘了那么多事情,竟记得眼前男子!他,是谁?顿时,顾北屿的面色有些不好,连手中的茶水都漾了出来。 “嗯,是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彦玄熔点了点头,笑道。 “小六你长高了!”白颜笑仰起脖子说道。 “阿颜也便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彦玄熔打量着白颜笑,目光越发的着迷。 顾北屿远远看着,脸色更加不好。 一旁的钱三春最是通透,连忙走到白颜笑身旁道:“丫头时辰到了,该喝药了,同我先去把药喝了。”钱三春不由分说的拉走白颜笑。 白颜笑忙回头冲彦玄熔挥了挥手:“小六下次再找你一起玩哈!” “嗯,快去吧。”彦玄熔注视着白颜笑离去。 白颜笑被钱三春迷迷糊糊的拽到另一处院子里,才发现并没有去喝药,不由问道:“小胡子老头,你搞什么名堂!” 钱三春嘿嘿一笑:“我听说炽烛这府中府邸建造乃是一绝,奇珍异宝甚多,你就不想参观一番?” 白颜笑看了看周边的流水小径,虽是熟悉的很,可还是莫名地想四处转转,但却又犹豫道:“咱们这样不好吧?” “你可是圣女,这焰族的府邸都是养你的地方,在自己家逛逛为何不行?”钱三春翘起了小胡子。 “这倒也是。” “丫头,我听说,你们焰族有一圣兽,你可知道?” 白颜笑想了想,突然抬腿向里面走去。钱三春连忙跟上:“丫头,你可是想起来了?” “有个模糊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具体的。”白颜笑凭着感觉一路向里,东拐西拐之后,突然在一处石林前停下。 却在这时,白颜笑听到了一声浑厚的喘息声,像是一个怪物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引入石林 遇火麒麟 白颜笑皱了眉头,努力思索着。而钱三春却是径自好奇的走向了石林。记忆中好像有个遍体通红的兽,几丈之高,威猛无比,扬起龙须便会喷火......白颜笑脸色顿时一白:“是火麒麟!小老头是火麒麟!咱们快离开!” 然而却不见了钱三春的踪影。 “小胡子老头?”白颜笑走进石林寻匿着,然而却没有回音,一丝不详的预感滑过心底,白颜笑厉声大吼:“钱三春?!钱三春你快出来!这地方关的就是焰族圣物火麒麟!” 然而,白颜笑转过一个拐角便看到一头巨兽正躬起身子,戒备的看着自己,正是火麒麟! 火麒麟见了白颜笑突然大吼一声,破天而出! 嘶吼声响彻炽烛府邸,更惊动了焰族众人! 白颜笑脸色一白,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跑!然而那火麒麟赤红着一双眼睛在空中盘桓一周后,猛然扑向白颜笑! 白颜笑惊恐的回头,眼看就要被捉住,突然空中落下一道身影,将自己一揽便抱在了怀中,远离着飞去! 对上顾北屿那双担忧的眼,白颜笑的心才落定。 那火麒麟如同疯魔了一般,在空中绕了一周后开始四处乱撞,焰族众人连忙布阵,力图降住火麒麟。 这时,钱三春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一脸惊慌的来到炽烛身边:“族......族长!这是怎么了啊!” 这一次连炽烛都沉了脸:“火麒麟中了魔,神志不清,之前封印过一次,不知这次是谁打开了封印。” 一旁的钱三春故作担忧状,却是心虚的挠了挠头,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只见,火麒麟被焰族的炽火封印网在了其间,突然长啸一声,冲开了那封印!火光顿时反噬到族人身上,顿时击倒一片。 白颜笑望着那火麒麟的眼睛,目色一怔。 恰在这时,那火麒麟看向了白颜笑,伸着獠牙,狰狞可怖,眼神中带着狂躁和愤怒,只是不知为何,白颜笑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无助和孤单。 顾北屿见那火麒麟似要飞来,又扫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焰族众人,登时凭空而起,手驭长剑,直奔火麒麟! 白颜笑紧张的攥紧了衣袖。 火麒麟嘶吼一声,喷出了一团火,顾北屿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却被火麒麟缠住,两者相持不下,斗作一团。 地上,钱三春皱起了眉头,旁人不知道顾北屿受伤,钱三春可是知道他那是刚从玄池的寒冰中出来的,那身子尚未恢复,简直比白颜笑还要虚弱!不过是强撑罢了!钱三春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火麒麟被触怒一般,扬起了长须,猛地喷出一团火来,趁顾北屿抵挡之际,侧身一个反击,生生击中了顾北屿的胸口!顾北屿登时坠落在地! 倒是个有心机的兽。 那火麒麟见状便要扑去,却被炽烛运功拦下,却不出片刻,连炽烛都被扫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炽烛这一击,更是激怒了火麒麟。 火麒麟登时红了眼,直冲顾北屿而去! 白颜笑睁大了双眼!却是来不及思考,本能的腾空而起挡在了顾北屿身前!手中一扬,登时一朵火莲花便在空中燃起!映在了火麒麟那炽热的瞳孔中。 “阿颜!不要!”顾北屿惊恐的看着白颜笑与那火麒麟对峙,眼看火麒麟张开了大嘴,就要将她吞下! 然而下一刻,那火麒麟却在离白颜笑分毫的地方生生停住了! 那火麒麟愣了愣,赤红的瞳孔中的愤怒渐渐引出一抹惊异,继而转换为犹疑,直到变成一抹欣喜,它竟激动的嘶吼一声,甚至连瞳孔都变得晶莹剔透起来。紧接着,它竟然收起了獠牙!继而乖觉的坐下,抬头蹭了蹭白颜笑的掌心。 众人大惊!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惊道:“是圣女!是圣女回来了!火麒麟只受焰族圣女的掌控!是圣女!” 顾北屿吁了一口气。 “你认识我?”白颜笑看着火麒麟,有些怔忪。 而那火麒麟像听懂一般,低头又蹭了蹭白颜笑的手。 “你认识我还追着我!”白颜笑气呼呼的插了腰。见此,地上众人皆是哭笑不得。 火麒麟见白颜笑生气,委屈巴巴的看着白颜笑,又将头放在白颜笑的肩上扭了扭,如同一只硕大的孩童。白颜笑一怔,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 一瞬间,记忆中浮现许多模糊的片段,有个女子与她长得一般无二,似乎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年她在山洞捡到这火麒麟幼崽,亲手带回来,后来它陪她长大,陪她作战,陪她入赤煜火海,陪他上琼北玄峰求得护身冰甲。 可是白颜笑不知道,直到她死去,它便如疯魔了一般咆哮冲撞,险些危害百姓,也是因此它被发现是万年难寻的赤焰火麒麟,当年焰族众人将它封印,可是一连百年,它不听召唤,不受差遣,就这么待在石林中,鲜少出现。直到她转世重生成为白颜笑,一次在石林中看到它,觉得分外亲近,而它认出了她,也只亲近她。自此后,焰族皆知,只有焰族圣女才降得住火麒麟。只是方才,火麒麟被人激怒放了出来,正是神志不清时白颜笑出现了,再加上白颜笑模样已变,才大打出手,直到它看到白颜笑绘出的火莲花时才认出了她。 “那女子是谁......是我的前世?”白颜笑脸色一白,恍惚了一瞬,愣愣的看向火麒麟,不觉间眼眶都湿润了起来,“原来你一直在等我......原来你早就认出了我!原来我不止忘了这些......我竟是重生转世之人......”一瞬间白颜笑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片段混为一片,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向后倒去。 “阿颜!”顾北屿一把接住白颜笑。 “呜——”火麒麟看着白颜笑低呼了一声。 “钱三春!”顾北屿唤了一声,便抱着白颜笑要离去。谁料,火麒麟竟挡在了顾北屿身前,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炽烛站了起来,道:“将它带回去封印。” 焰族众人忙摆阵要封印,火麒麟见此又一下伸出了獠牙,遍体通红起来。 见此,顾北屿看向了火麒麟,道:“我只是带她去疗伤,不会伤害她。”顾北屿的声音尽力放得柔和,抬眸对上火麒麟赤红的瞳孔。 那火麒麟眼中映出了顾北屿的模样,微微歪头看着他,像思考一般,似乎认出了他便是百年前白焰身边的男子,它犹豫一瞬,瞳孔一缩,缓缓退下,跟在了顾北屿身后。 焰族众人为难的面面相觑,又看向炽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让它跟着吧。”顾北屿发话,众人又看向炽烛,只见炽烛点了点头,旋即走到顾北屿身旁,“主上,请先到客房为圣女诊治吧。”又回身吩咐道“把圣女之前的屋子收拾出来。” 顾北屿抱起白颜笑大步离去,身后响起了巨大的脚步声。于是,众人眼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乖乖地跟在了两人身后,倒是讨喜的很。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圣主晕倒 记忆渐涌 半个时辰后。 钱三春收了药箱,回身看向顾北屿:“主上,姑娘没事,疲累所致。” 顾北屿看向床上的白颜笑眉头紧锁,神色也担忧起来:“她是不是已经想起了什么?” 钱三春没有接话。 周围的焰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白颜笑的现状仍是云里雾里。只听一人突然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哪个是圣女,何不即刻昭告天下?” 闻言,顾北屿和炽烛相视一眼,皆是沉默。 “族长可要召集诸位长老?”彦玄熔道。 炽烛扫视了一众人,忽然开口:“今日你们所见之事,不可外传。” 众人微惊,彦玄熔最先反应过来:“族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火麒麟将动静闹得这么大,未必不会传到上面。” “我自有打算。”炽烛抬手挥退了众人。 直到人散尽,炽烛才看向顾北屿,俯身行了一个大礼:“方才是我防备过甚了,炽烛谢过主上对圣女生死相照。” 顾北屿连忙扶起炽烛:“族长言重了。只是,不知如今,族长心中可有盘算。” 炽烛沉默一瞬,摇了摇头。 顾北屿心知炽烛谨慎,定是要白颜笑醒来先问过她,才肯和自己商量,所以并未捅破,道:“若是如彦玄熔所说,放长线钓大鱼也未必不可,虽可从长计议,但有一人,族长不得不防。” 炽烛抬眼,见顾北屿淡淡吐出两个字:“易黎。” 炽烛了然:“多谢主上提醒。” “你去吧。”顾北屿在白颜笑床边坐下,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捂住了胸口。 炽烛这才想起来顾北屿也受伤了,忙道:“我给主上叫一下钱医师去。” “不用了。他在给阿颜制药。我无碍,今日府中事多,你还要料理受伤的人,去吧。”顾北屿说道。 天色渐暗,起了夜风,顾北屿起身关门,刚到门口,便看到火麒麟正犹如一只巨犬般趴在地上,圆圆的眼睛盯着屋内,可怜巴巴的。 顾北屿不由得牵起唇,温和道:“她没事。” 火麒麟竟然对着顾北屿眨了眨眼,可爱的很。 “咳咳......”屋内传来白颜笑的咳嗽声,顾北屿连忙回去,见白颜笑已经坐了起来,欣喜的摸了摸她的头,白颜笑抬眼摇了摇头,“我没事,想喝水。” 顾北屿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白颜笑就着他的手将水饮尽。见此,顾北屿才算松了口气,却也不由得沉了沉脸,将水杯放下,面色青寒的坐下。 “阿屿,你怎么了?”白颜笑察觉到不对,拽了拽顾北屿的衣袖。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没有说话。越是不语,越让白颜笑觉得不安。四目相视,气氛微僵。 白颜笑寻思了一会,探寻的问道:“你可是担心我所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么!”白颜笑探着身子对着顾北屿撒娇。 “阿屿,你不要生气了!” 顾北屿不应。 “阿屿,我亲自下厨补偿你!” 顾北屿依旧不应。 磨了许久,顾北屿才开口道:“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颜笑煞有介事的点头:“是我让你担心了!” “只想明白了这个?” “还......还有什么?” 顾北屿重新生起了气。 “阿屿......”白颜笑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 顾北屿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攥住白颜笑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无论何种危险境况,我都不许你挡在我身前,替我承受!” 白颜笑愣住。原来他是在怪自己替他挡住火麒麟。 从前钱三春告诉她,只有借助他的力量才能重夺圣女之位,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寻求他的庇护,他对她好,她便都受着。可是那时候,她竟是本能的上前,替他抵挡火麒麟,甚至没有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地,白颜笑觉得心口堵得慌。 “听懂了吗?”顾北屿审视着。 白颜笑茫然的点头。 顾北屿自是知晓她素来只是依靠他罢了,如同羊羔一般不懂世事,哪里懂什么感情。但,回想起她那毅然决然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顾北屿却也不经意间泛起笑意,渐渐的收起怒气,不忍再责怪。伸手,宠溺的将白颜笑揽在怀中。 屋外,火麒麟站了起来,透过窗子,看着亲昵的两人,歪着脑袋再次眨了眨眼。 顾北屿扶着白颜笑用了一早备好的晚膳,又唤来青寅,让他将钱三春带来。 “阿颜,一会你吃好了早些休息,我替你守夜。”顾北屿拿起帕子替白颜笑擦了擦唇角。 “我没事了,我想去院中逛逛。” “不行!”顾北屿坚决反对。 “就一会!” “那也不行”顾北屿突然狡黠的一笑,靠近白颜笑,“我那时听着你对彦玄熔说会找他玩,你该不会是想去找他吧?” 白颜笑转了转眼珠,心道顾北屿可真是个记仇鬼,明里暗里的责怪她,撇了撇嘴道:“那也好过你以前没事总给人家小丫头束发强吧。” 顾北屿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伸手将白颜笑拉到怀里,一把扣住,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如果我说,那小丫头就是你呢!只不过你忘了罢了。原来你还真想去找彦玄熔啊!” “有何不可?”白颜笑俏皮一笑,装傻。 “很好。”顾北屿微笑一下,突然伸出手挠向白颜笑,白颜笑顿时痒的难以自控,拍打着顾北屿,只是一个不慎拳头落在了顾北屿的胸口上,顾北屿顿时一痛,闷哼出声。 “你怎么了?”白颜笑停了下来,这才想起他也受了伤,连忙要扒开他的衣服,“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顾北屿没动,任白颜笑查看,却在她就要打开衣服的瞬间捉住了她的手,一把扣住,勾起一抹坏笑便对着她吻了上去。 “唔——”白颜笑猝不及防的被吻住,既急又羞,辗转间,白颜笑察觉到他的醋意,微微笑弯了眼。 许久之后,顾北屿才松开,定定的看着白颜笑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找别的男人。” “圣主真是好生霸道。他可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白颜笑嘟了嘟嘴。 说到这,顾北屿竟是脸色微沉,问道:“你和他的事,你都记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只记得他的。”白颜笑说着,但突然想使坏,逗一逗顾北屿,便径直的站起来,看向顾北屿,“该不会我本和他是一对,被你拆开强抢了吧?那我得去问问呀!”说着白颜笑便作势要去找彦玄熔。 “你!”顾北屿顿时一气,伸手要抓白颜笑,却是扑了个空,再要向前追去,竟是突然胸口一痛,径直的倒了下去。 白颜笑闻声回首,顿时脸上一白:“阿屿!” 钱三春到的时候,恰巧看见了这一幕。 白颜笑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为自己遮风挡雨,永远挡在自己前面的人竟有一天会倒在自己面前。 钱三春掀开了顾北屿胸前的衣服,顿时一道血红的痕迹交叠在之前的伤痕之上,那血脉中如泛着火光般汩汩流动,显然,不是开药扎针就可以治疗的。 白颜笑顿时沉了脸:“我去找族长,让他寻些巫师来!” 然而刚走两步便被钱三春抓住,钱三春沉声道:“如今你受着他袒护才能平安生活,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他倒下了,定会再无顾忌的杀了你!” 白颜笑摇了摇头:“他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我不能抛下他不管。”言罢,白颜笑便要跑出去。 “站住!”钱三春厉声喝住,再不同往日那样不正经,相反的,一脸严肃,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颜笑,“你先出去,我有办法救他。” 白颜笑这才呆呆的走了出去,一出去,便看到火麒麟欣喜的站了起来,走来用头蹭着自己,然而白颜笑只是轻轻摸了摸它,苦笑了一声。 白颜笑在台阶上坐下,那火麒麟便也挨着她坐下。不经意间抬头,便看见漫天的星子,如那耀眼的黑色宝石。似乎模糊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天,她和一个人并肩躺在广袤的大地上,静静赏了一夜的星空。 白颜笑知道,越来越多的记忆在渐渐找回。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智恢复 不得不争 一个时辰后,钱三春打开了房门。 “主上,伤上加伤,动了根基。”钱三春叹了气。 “伤上加伤......怎么会?” 钱三春没有接话,也不知该怎么和她说顾北屿为解毒去玄冰池一事,只得安抚道:“现下只得先调养着了。” 白颜笑走进去,看着床上脸色青白的顾北屿,只觉得心底很不是滋味。钱三春收起东西,刚要离去,却听到白颜笑冷冷道:“站住。”紧接着,门便被白颜笑的掌风带上。 白颜笑一步一步绕到钱三春身后:“火麒麟,是你放出来的?” 钱三春垂眼,知道自己避无可避了。 “看样子,姑娘的神智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到底是谁?”白颜笑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姑娘只需知道我永远不会害你便是。” 白颜笑勾了勾唇:“能解开焰族结界之人,还知道火焰纹与火麒麟能证明我的身份,更有能力救阿屿,你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却又不告知身份,你让我如何信你?” “若是姑娘不信我,自然不会让我来救主上。况且我所做之事,每一件都是为了姑娘。” 白颜笑微眯了眼,突然抬手便冲钱三春挥去,钱三春抬臂格挡,顿时一道火光便落在了钱三春的袖子上,钱三春一抹,火光消散,袖子却已烧成灰烬,顿时露出胳膊上的一道刺青来。 白颜笑看见那含着暗红纹路的白蕊刺青,顿时睁大了眼睛。 直到次日午时,顾北屿也没有醒来。白颜笑有些慌乱,连忙唤来了钱三春:“他究竟什么时候能醒?” 钱三春正要上前诊治,却瞥见白颜笑身后的顾北屿正微微睁了眼,只是背对着白颜笑,她还未曾察觉。钱三春眼珠一转,道:“主上是急火攻心所致,才触动了旧伤,若是心病不解,怕是再难醒来。”说着,钱三春狐狸一般的眼睛看向顾北屿。 顾北屿微愣,了然,旋即很配合的又闭上了眼睛。 白颜笑脸色一白,转身看向床上的顾北屿,连声音也有些悲戚起来:“阿屿,是我不好,我不该逗你,我不知道你有旧伤.......” “从前你什么都挡在我身前,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么,你怎么能这么倒下!你怎么能留下我一人!” “我答应你,除非你允许,我再也不同别的男子走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你快醒过来啊!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着白颜笑把头埋在了顾北屿身上,不住的颤抖着,连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已经这般在乎他。 钱三春悄然离去。 “此话当真?”顾北屿柔声问道。 “嗯,当真。”白颜笑自顾自的哭着,半晌才意识到是谁在说话,连忙抬起头,便对上顾北屿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当即了然,大窘:“原来你早就醒了?!” “我若不醒,怎么能听得到你这么深情的话。” 白颜笑咬牙:“钱三春你敢骗我!”旋即转身便要怒喝而去,却被顾北屿一下揽住,用力一拉,便坐在了他怀中。 走远的钱三春听到这一声怒喝,不由得抖了抖。 “你方才所言,可作数?”顾北屿环着白颜笑,低头看她。 “我......我那是为了让你醒过来才这么说的!”白颜笑傲娇地说道。 “哦?是么?”顾北屿说着便皱起了眉头,伸手捂住了心口,闷哼了一声。 “喂!你怎么了?你怎么样?”白颜笑连忙紧张起来,慌乱的看向顾北屿,一边抚向他的心口“我逗你的!我以为你没事了才这么说的。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闻言,顾北屿突然放下手将白颜笑一拉,趁机抬头猛然在她的唇上一啄。 白颜笑这才反应过来:“你又骗我!” 顾北屿满目笑意,缓缓低下头来作势要吻白颜笑。 却在这时,门口传来青寅的声音:“主上,听闻您和白姑娘都无碍了,炽烛族长前来探望。” 白颜笑慌忙从顾北屿身上跳下来,祈求一般的看着他,顾北屿了然,低声说:“这次就饶了你。”言罢,对青寅道:“你和族长说我已无碍,族长此番怕是来寻阿颜的,让他稍后片刻。” 白颜笑回身,只见顾北屿对她点了点头,白颜笑面对顾北屿这样的信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跟了青寅离去。 顾北屿伤好后离开了炽烛的府邸,却将白颜笑留了下来。白颜笑心知他自有盘算,便也没有多问。但却在这时,瑶华将在煊炎鸿苍殿汇聚百族宴饮。且这一次,连白颜笑也在受邀名单之内。 白颜笑看向站在门口守卫的青寅,问道:“这两日可有他的消息,他可在受邀之列?” 青寅摇了摇头:“主上走的时候,特也把我留下,只吩咐好我照看好姑娘。其余的,属下一概不知。” “那他可有回过府?” “据冷管家说,是这几日都没有见过主上。” “他去哪了呢?”白颜笑不由得沉思起来,自己在炽烛府中的消息自然早已被瑶华知晓,瑶华定是知道他不在府中,才设下的这宴。他不在自己身边,自然,是瑶华下手的最好机会。虽是什么都记不得了,可白颜笑也是知道如今这形式,她不得不争了。 “圣女可准备妥当?”门外传来炽烛的声音。 “嗯,族长我好了。”白颜笑连忙走到炽烛身边。 炽烛有些担忧的打量了白颜笑一下,叹了口气道:“一会老夫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单独坐着,现下圣主不在,你一切都要谨慎些。按照之前定下的计划,我以命人散布消息,说火麒麟那日是因为发病才跑出来的,瑶华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想到火麒麟会证明你的身份。所以,你要继续装傻,切莫让瑶华看出破绽,到时候,她定会在众人之下让你难堪,只有这样,她才会露出破绽。” “嗯,我明白,放心吧。”白颜笑走出去,看见坐在院中的火麒麟,温和地抬手摸了摸火麒麟的头,“宝宝,我不能带你去了,乖乖会石林中等我,好吗?” 见此,火麒麟闷闷的低呼了一声,旋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回去。 烛城看着火麒麟垂了眼,说道:“圣女莫急,总有一天,我们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届时,火麒麟再出现才是证明你身份的最好机会。现下,我已命族人封锁火麒麟的消息,我等必会倾力护住你的周全。” “嗯,我知道。走吧。”白颜笑径自向前走去,不觉间将腰脊挺得笔直,大红的衣裙摇曳在地,颇有一种王者之风。 青寅跟在身后,甚至不由得怀疑起白颜笑是否记起来了。 第一百七十就章 瑶华设宴 公主出山 鸿苍殿中,众人按照氏族次序依次落座。白颜笑本要跟着焰族众人坐下,却见一名侍女前来引荐她的座位,竟不想,是在最前面,离瑶华只有一桌之远的位置,而自己的对面,便是易黎。 易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远远的对着白颜笑举杯饮下,白颜笑蹙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瑶华淡淡一扫,见众人到齐,上前一步,立于大殿中央,道:“今日聚齐众卿,其实是为给千聆神君的义妹璇琼公主接风洗尘的。” “璇琼公主来了?!”众人大惊,纷纷议论开来。 “何时将璇琼公主也请来!”几位族长也颇为惊讶。 瑶华见此很满意的说道:“璇琼公主近日刚刚出千聆山,听闻煊炎焰族嫡系血脉有异,特来助我煊炎评判。千聆山不染外事,由他们出面,方显公平。” 闻言,白颜笑皱了眉,侧身问向青寅:“瑶华说的人,是谁?” 这一次,连青寅都皱了眉头。 在煊炎还是一片乱世的时候,百族争霸,那时候千聆山一脉是唯一能在这乱世有一席之地,受众人敬仰的存在。 因为千聆山常年冰封,聚集神力,而千聆一脉便在此降生,众族苦练功法,勾斗不止,千聆一脉却天赋异禀,与世无争,据说但凡入了千聆山的人,都没能活下来,所以,千聆一脉便自此受万人敬仰,无人能敌。 后来孤羽凭空出世,千聆神君倾尽毕生功力助他一统煊炎,成就了他的帝王之位,而自己却自此羽化。他去后,其子千聆玄擎,也就是现在的千聆神君接管千聆山,自此后,千年未出。而先神君羽化前,曾收璇琼为义女,孤羽称帝后,为了报答先神君之恩,便将先神君唯一的义女璇琼封为公主。后来世人皆传,若不是孤羽遇到了白焰,兴许会为了报恩,会娶璇琼为妻。只是,孤羽死后,璇琼闭关修炼,一修便是百年。 而千聆一脉,更是因为助孤羽平定天下,自此后,在煊炎成为独树一帜的存在。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青寅将璇琼的来历讲给了白颜笑听。白颜笑点了点头,便已了然,“看来,瑶华是想借助璇琼之力,除掉我了。哦,对了,白焰是谁?圣主曾经的妻?” 青寅正犹豫着该如何说,便听得瑶华对着白颜笑唤道:“姑娘现在也算是圣主身边的人了,该当认识一下璇琼公主的,我也曾听闻圣主对璇琼公主与旁人不同,此时熟悉一番,日后也好多照应了。”瑶华此言,便是说日后两人要共侍一夫了。 座下的人登时便有人道:“笑话,璇琼公主乃是千聆一脉,她一个身份不明,甚至冒充圣女之人,也敢与之相争,真是不自量力。” 底下顿时议论开来。 瑶华满意一笑,却又故作歉意的向璇琼道:“公主莫怪,我并非此意,只是见圣主对这位姑娘看中的紧,所以误解罢了。”一句话,再次加深了璇琼对白颜笑的看法。 璇琼的脸色已然暗了许多,却又端着笑:“先不说私事了。今日既是为了我接风洗尘,那大家便要吃的快活才是,此番我是为这煊炎圣女之事而来,待这几日我命人调查一番,再做打算吧。” 闻言,众人纷纷开始宴饮,举杯相喝,庆祝璇琼公主出山。却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义女,千聆君都没有发话,她不过是端着公主的架子来挑事罢了。” 此言一出,便有诸多人如梦惊醒,缓缓放下了酒杯,气氛有些尴尬。白颜笑顺着声音寻去,便见水族中一个黑衣少年一身桀骜的气息正一杯一杯的饮着酒,一脸的不屑。那人感觉到白颜笑的目光,回视过来,没由来的,白颜笑看到他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竟是噗嗤一笑。那人看到白颜笑的笑容,顿时一愣,几分熟悉感浮现在眼中。 “青寅,他是谁?” 青寅顺着白颜笑的目光寻去:“水族族长的弟弟,洛清宸。” 洛清宸收回了目光,拿了壶酒,起身走了出去。一瞬之间,白颜笑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不由得跟了上去。 见白颜笑出去,瑶华对着身旁的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便也跟了上去。 见他们走远,瑶华故意放低了声音,却又能让众人刚刚好的听道:“听闻那女子伤了脑袋,方才有人这般讥讽,她却还能笑得这般开怀,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了。” 声音传过大殿,让在座的人都不由得看向跑出去的白颜笑,只见她红衣飞扬,如小鹿一般的眼睛茫然而欣喜,欢脱得像草原上的一匹野马。丝毫没有身份遭到质疑的警觉。 部分人顿时相视一眼,低声道:“这副样子,怎么跟几岁孩子似得,莫非真是脑子坏掉了?” “我煊炎怎么能容得下一个智力不全的圣女!” “是啊!就算是真的日后又如何服众啊?!” 瑶华和璇琼相视一眼,得逞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却也有些本是犹豫的族人,见她那副无拘无束的模样觉得分外熟悉,不经意间便已肯定了心中的答案,却只能低头,默默喝酒。 白颜笑一出去,便看到洛清宸正倚在池边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洛清宸瞥了白颜笑一眼,拿起酒坛子递给她:“喝不喝?” 白颜笑看着酒坛,摇了摇头。 洛清宸一笑:“你倒是谨慎了很多,不像当年的那个小丫头,喝不了酒也丝毫不惧。” 闻言,白颜笑微惊:“你相信我是白颜笑?” 洛清宸撇了撇嘴,目光望向远处:“起初也怀疑过,毕竟那台上的圣女比你这张脸更像当初的小阿颜。可就凭那方才那没心没肺的一笑,我就知道是你了。” “啊?”白颜笑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笑这么有代表性。 洛清宸的目光忽然变得幽长起来:“阿穆曾说过,你的笑,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所以,我记得你的笑。” “阿穆......”白颜笑茫然的抬头,“你说的是水族嫡女......” “是你的姐姐,穆婉词,你不该忘了她。”洛清宸忽然坐正,“不过,若是你忘了一切会快乐,她定不会怪你的。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在乎你胜过自己的女子。” “你喜欢她?”白颜笑笃定道。 洛清宸苦笑一声,没有答话。目光幽幽远去,看向那池中的荷叶,然而明明无风,那荷叶却微微晃动起来,洛清宸骤然严肃起来,将白颜笑往身后一拉,手中浮现了一把寒冰刃。 只听“唰”的一声,荷叶被掀起,一条巨蟒腾空而起!直奔二人! “快逃!”洛清宸推了一把白颜笑,腾空而起,手持冰刃与那巨蟒勾斗在一起。 “洛清宸!”白颜笑欲上前帮忙,却被而后赶来的青寅拉住,掉头跑去。 “青寅,洛清宸有危险,我得帮他!”白颜笑试图挣扎。 “那巨蟒借助荷叶藏身,是兽族和草木族联手!他们要杀的是你,你不在那,那巨蟒不会把他怎么样!快走!”青寅不由分说,拉起白颜笑便跑。 白颜笑适才反应过来,跟着青寅慌乱离去,一路向里,却进了一个漆黑的林子,像是一个阵法一般。白颜笑顿时谨慎的摇了摇头:“不对!青寅,这殿中地形不应该如此。这是草木族的阵法,那巨蟒只是为了把我们逼到这里!快走!” 然而,却是来不及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险些丧命 记忆恢复 只见一股黑烟顿时包围了两人,甚至有些呛人,白颜笑连忙捂住口鼻,再睁眼时,青寅却已不见。 “青寅?”白颜笑一路寻去,却只觉得污浊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小姑娘,你在找谁?”突然,迷障中,一个黑色身影浮在了空中,只有一个轮廓,甚至看不清面容,那声音更是不男不女,诡异至极。 “你是谁?”白颜笑惊恐的后退。 “别害怕,到我这里来。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那身影对白颜笑招了招手,顿时白颜笑便如同被蛊住一般,神情僵住,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鸿苍殿,那悄然跟在白颜笑身后的侍卫突然回来禀报瑶华:“她已经被引入阵中。” 瑶华一笑:“很好。这下可是她自己进去的。普天之下,除了先圣主,没人能逃得了巫潭宫主的迷阵,这下,她可是在劫难逃了。” 见此,璇琼侧身问道:“发生什么了?” 瑶华道:“公主,这回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璇琼刚要开口,便见洛清宸浑身是血的冲进了殿中,踉跄一步,倒在了地上,那冰刃上还流着血。 “清宸!发生什么了!”洛清渠赶紧上前,封住他的内力。 “快!快救她!”洛清宸虚弱的说道。 “救谁?”洛清渠问道,身后众人面面相觑,不断的议论起来,彦玄熔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颜......”洛清宸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 洛清渠环视一周,豁然反应过来,看向炽烛:“是圣主身边那个女子不见了,烦请大家速去寻找。” 炽烛顿时皱眉,心道不好,带着焰族众人转身寻去。 “不过冒充的圣女,又什么可寻!”有的人说道。 “那也去看看吧,清宸公子突然受伤定是遇到了什么!” “报!”一个侍卫跑来进来,“我们在池边看到被杀死的巨蟒!想必是清宸公子的冰刃杀的!” 闻言,众人大骇:“怎么会有巨蟒!” “莫不是将那女子绑了去?” “那是救还是不救?” ...... 一时间,殿中乱成一片。 洛清渠吩咐手下前去寻找,扶起洛清宸起身要走,却在这时瞥见了瑶华脸上一抹得意的笑。 白颜笑被蛊惑着,茫然走向那道黑影。眼看着就要被吸过去,突然凭空落下一道青衣,挡住了她的去路。 彦玄熔回身握住白颜笑的手:“阿颜!快醒醒!” 那黑影不屑一笑:“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你可知我是谁?” 彦玄熔将白颜挡在身后,自手中浮起一道火焰柱:“不论你是谁,我都要带走她!” 黑影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那声音顿时一道道的回响在黑雾中:“原来是焰族彦氏之子,若说是百年前你的祖上还能与我过上几招,如今,你们彦氏都落没至此,竟还有如此狂妄之徒。” “百年前?”彦玄熔皱眉,望向四周的黑烟,顿时了然,“你是......你是巫潭宫主闵夜!” “哈哈哈哈!还算识相。”随着一声大笑,黑雾如同蟒蛇一般缠上了两人的身子,白颜笑险些被吸走,彦玄熔死死的拉住白颜笑,只是连自己都要被勒得窒息。 “阿颜!快醒醒!醒醒!”彦玄熔青筋暴起,却一刻也不曾松手。那黑雾迷茫,渐渐的如同刀割一般在彦玄熔身上落下一道一道的血痕。彦玄熔咬牙,拼命嘶吼:“阿颜!快醒醒!再不醒来,你就永远也醒不了了!” 白颜笑已被蛊住神智,眼前出现了幻觉,她看到一双湛蓝的眼,那人白衣墨发,不染纤尘,她不由自主的想向他走去。只是,一双手将她拉得死紧,不停地唤着她,她只觉聒噪得很,用力一甩,便甩开了那双手,再次向远处的男子走去。 彦玄熔被甩开了手,顿时被那黑雾拉住,扔得老远。闵夜满意的一笑,唤着:“来!来我这!” “不要!阿颜,不要!”彦玄熔眼看白颜笑就要走近他,连忙用尽全力,将火焰柱向黑影掷去! 只是,那火焰未接近分毫,便猛地被一道风反吹过来,悉数反噬到了彦玄熔身上!彦玄熔顿时喷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看着白颜笑的身影离那黑影只有分毫,凄厉绝望的嘶吼道:“阿颜!” 那声音,悲怆如歌,白颜笑猛地脚下一顿,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凭空落下,一揽她的身子,顿时远离了黑影。白衣墨发,手持长剑,直指闵夜。 彦玄熔见到顾北屿,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孤羽!”闵夜声音顿时暴怒起来,“你终于来了!百年前你害我至此,不人不鬼,这笔账,我定要找你一算!”说着,那黑雾骤然拢起,如一团风般,将白颜笑和顾北屿包裹其间。 “杀了他......”闵夜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萦绕在白颜笑耳边,白颜笑缓缓抬手,手心浮现了一朵火莲花。 “阿颜!醒醒!是我啊!”顾北屿牵着白颜笑,看着她将火莲花射向了自己,顾北屿侧身避过。 “孤羽!今日她若不能醒来,必定要杀了你才能活下去。否则,便会魂飞魄散!哈哈哈哈!与心爱女子只能活下一个的滋味如何啊!”闵夜大笑。 “阿颜!阿颜醒过来!快醒过来!”顾北屿拼命摇着白颜笑。然而白颜笑仍是茫然而陌生的看着顾北屿,手心再次绘出了一道火莲花再次击向顾北屿,这一次顾北屿没有躲,而是定定的看着白颜笑,那目光,沉痛而悲戚,如同寒冰坛下的池水,凄厉的让人窒息。 对上这双湛蓝的瞳孔,白颜笑心中蓦地一痛,手中的火莲花生生停住,停在了离顾北屿一寸的地方。 “阿颜......”顾北屿轻轻启唇,声音有丝颤抖,“你曾为我入赤煜火海取剑灵,为我上琼北玄峰求得护身冰甲.......为我在那迷途花海中赤足而舞,为我在寒冰池外守了三天三夜......后来,你来到云荒,为我不顾安危只身刺杀萧晟......为我拼死守住洛城边境险些丢了性命......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如今,你要杀我......” 白颜笑怔怔的看着顾北屿那双湛蓝的瞳孔,似乎陷进去一般,顿时无数片段浮现脑海。 她看见她在迷途花海中笑靥如花,看见她在在漫天星空下无拘无束的奔跑,看见她赤足跪在那玄冰上为他渡气,看见她在迷雾森林中拼命呼喊,看见他为她持剑而来,看见大战之时她拼命跑向他,却被他一剑穿心! 白颜笑猝然抬头,似有什么就要破茧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狂风大作,迷雾骤起,耳边萦绕着闵夜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白颜笑再次被蛊住,抬手便将火莲花抵上了顾北屿的心口。 一瞬间,她看见他目中绝望的神情,若寒冰破裂,若冰封万里。 若是她不能醒来,必要杀了他才能活下去。所以,他没有出手,就这样任她的火莲花慢慢刺进心口。 “阿颜......”顾北屿缓缓一笑,无力而苍凉,“原来被心爱之人刺剑是这样的滋味,原来,那时,我竟是伤你如此.....阿颜,对不起......我杀了你两次.......我知道这些时日都是我偷来的,你早该杀了我......以后我不能陪你看漫天的星空了,再也看不到你穿着红衣肆意的笑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你永远也不要记起,不要记起我的一切。你要快乐的活着,阿颜......对不起......” 白颜笑的手上猛然一顿。 刹那间,回忆如织,悉数涌上。 他唤她阿焰...... 他为她洒落漫天羽毛...... 他一剑杀了她...... 他抱着她的尸身跪了一夜...... “啊——”一声嘶吼响彻大地!白颜笑青筋暴起,猝然昂起脑袋,任声音划破九霄!顿时,眼中的雾气如火一般被喷了出来!林中黑雾悉数散去!顾北屿身前的火莲花也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静止。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白焰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假山相拥 圣主误会 闵夜似受到反噬一般,猛然后退数丈敢,捂住了胸口,连身形也稀薄了许多。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破了我的阵法!”闵夜震惊的看向白颜笑。 白颜笑立直腰脊,侧身看向闵夜,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就凭我是白焰,当年被你的幻境骗去的白焰,可是这样的伎俩,你只有一次机会!” 闻言,顾北屿猛然抬头,脸色顿时苍白无比。她,都想起来了! “当年,你骗我入了幻境,更使得他亲手杀了我,这笔仇,我还没同你报呢!”说着,白颜笑手心骤起火莲花,猛地刺向了闵夜。 火花顿时淹没闵夜,闵夜消失不见。 白颜笑警觉的探寻着他的气息,顾北屿皱眉,暗道不好,顿时飞身挡在白颜笑身前,只听“嘭”的一声,顾北屿挨了闵夜一掌! 闵夜这才显出原形。 “彦玄熔,带她走!”顾北屿挡在白颜笑身前,再次持起了长剑。 彦玄熔撑起自己,连忙拉住白颜笑,白颜笑却挣扎着要留下,见此,顾北屿猛地一击白颜笑后颈,白颜笑顿时晕了过去。彦玄熔连忙带走了白颜笑。 “孤羽,你竟不留下她帮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还是说,你怕被我这幻境再次吞噬再误杀她一次?”闵夜幽幽说道。 顾北屿凝神运气。突然睁眼,蓝瞳中泛出了一道光。 竹林外,焰族众人看到白颜笑被带出这才松了一口气。 炽烛道:“这外面不知何时设了结界,我们进不去。她怎么样?” “无碍。”彦玄熔摇了摇头,在白颜笑的人中处猛地一掐,白颜笑便坐了起来,看向那林中便又要冲进去,却发现怎么也进不去。 白颜笑颓然跌坐在地。 “闵夜最擅长的便是迷境,你既已破了那迷境,想必他不是圣主的对手。”彦玄熔解下外袍搭在了白颜笑的身上,安慰道。 “小六,你说里面的竟是巫潭宫宫主,闵夜?”炽烛惊道。 彦玄熔点了点头。 众人大惊,皆是紧张的候在外面。 直到一个时辰后。 林中发出了一道光,紧接着,一道黑雾凭空消散。那结界便也消失。 “出来了!出来了!”众人惊讶道。 听到脚步声响起,白颜笑猝然站起,看向提剑而出的顾北屿,忍住前去抱住他的冲动,缓缓的松了口气。 四目相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彼此。 白颜笑的确是记起来了,但她只记得白焰的一切。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也知道自己是死在了他的剑下。隔了百年,她又回到了他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似堵住一般,闷痛起来。 顾北屿看着她,苦笑一声,旋即低头离去,竟是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擦肩而过的一瞬,白颜笑心底疼得厉害。 瑶华带着璇琼闻信而来,本是在宫中坐等好消息的两人,在看到白颜笑还活着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皆是睁大了眼睛,继而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瑶华努力一笑,问道:“那闵夜呢?” 一个侍卫回禀道:“看样子,是逃了。” 瑶华努力克制住自己眼中的惊天巨浪,强颜欢笑的看向白颜笑:“姑娘没事吧?” 白颜笑冷笑一声:“拜你所赐,安然无恙。” 瑶华的脸上有一丝尴尬,瞥见一旁站得僵直的顾北屿,突然转了转眼珠,拉过璇琼走了过去:“参见圣主,你看这是谁?” 顾北屿这才抬眼看向璇琼,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璇琼微微红了脸:“我知道你回来了,便想来见你。” 瑶华故意大声帮腔道:“璇琼公主这是思君心切了呢。早闻圣主似和公主有嫁娶之意,如今再次相见,不如一同办了吧?” 闻言,白颜笑眼中一暗。 顾北屿瞥了一眼白颜笑,眼中若有所思,没有拒绝,反而看向璇琼:“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璇琼一喜,脸上顿时泛起红晕:“我心中念着圣主,苦心修炼,终于等到你了。” 顾北屿静静一笑,刚要开口,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猛地捂住了胸口。 白颜笑瞥见顿时心间一紧,刚要上前却见璇琼连忙扶住顾北屿,一脸紧张问道:“圣主你怎么样?!” 于是,白颜笑生生忍住想要迈出的脚步,紧紧攥起了拳头。 顾北屿摇了摇头。 “圣主我扶你去休息吧?”璇琼搀着顾北屿,十分关切。 白颜笑心间顿时蔓延起大片的酸涩之感,咬了咬唇转身离去,将背挺得笔直。然而眼眶却没由来的越来越湿。算起来,当年若不是她凭空出现,璇琼公主也该是他的妻了。如今,自己和他之间,隔得又何止千里万里。白颜笑低下头去,不愿再听,强忍着眼中的腥红,快步离去。 顾北屿瞥见白颜笑离去的身影,刚要追去,便见彦玄熔捂着伤口起身追了去:“阿颜!等等我!” 待离开了人群,白颜笑才堪堪停下。 “阿颜,你怎么了?”彦玄熔问道。 “没事。”白颜笑牵起唇努力一笑。 然而,那彦玄熔也是通透之人,柔和一笑:“是因为圣主吧,你喜欢他?” “才没有。”白颜笑即刻否认,却是快到让自己一愣,旋即又低下头去。 “别骗我了傻丫头。”彦玄熔说道,“那我问你,现下你身份尴尬,璇琼公主又来此处,事已至此,你和圣主若是没有机会,你可会奋力一拼,追回他?” 白颜笑想起方才璇琼站在顾北屿面前的样子,只觉得刺痛的很,嘟起嘴哼道:“我才不会。” 恰在这时,顾北屿出现在两人不远处的假山后,将他们的对话听得真切。 彦玄熔一笑:“那我问你,若是你和圣主,没有了机会,你可愿和我在一起?” 白颜笑猝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曾经,易黎是你的未婚夫,我没有机会,如今,你有圣主护着,我也没有机会,但是璇琼公主如今隔在你们中间,你们更是机会渺茫,从小至今,心里只有你一人,直到如今,我才有机会说出口,我虽无旷世之才,愿倾力相护,绝不会弃你不顾,哪怕你忘记一切也好,哪怕你神智不全也好,我都愿一直守护你,平平淡淡的同你过日子。你可愿,同我一起?” 白颜笑一愣,不知为何,记忆中仿佛也有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说过类似的话。越来越多的记忆涌上,沉思一瞬,眼前浮现付安的模样。白颜笑苦笑一声,到底,是自己负了他。 可是如今,自己不能再负这样一个全心对她的男子了。 刚要拒绝,却不经意间瞥见顾北屿的衣角,想起他和璇琼方才的模样,心中无尽酸涩蔓延开来,白颜笑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彦玄熔见此,抬手抚了抚白颜笑的发,将她拉向了自己:“阿颜,我知道你心中苦,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闻言,白颜笑竟是一个没忍住,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一发不可收拾。很多时候,人最怕的不是困境中相向的恶语,而是无助时暖心的安慰。 白颜笑伏在彦玄熔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顾北屿站在假山旁,眼中无尽痛楚,却隐忍着,将双拳紧握。 许久许久,彦玄熔将白颜笑拉开了些,温和问道:“阿颜,你可是舍不得圣主?” 白颜笑抽噎着,悄然瞥了一眼顾北屿,却见他就那样静静注视自己,没有任何举动,顿时,不知怎的,白颜笑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怒气,含着酸楚,故意说道:“上一世,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将我拒之千里,一次一次伤我,什么都比不上他的国主之位,最后又杀了我,我恨他还来不及!” 顾北屿的瞳孔骤然一紧。 彦玄熔无奈一笑,试探道:“那如今,你可愿同我一起?” 白颜笑抬起眼眸看向彦玄熔:“那小六可会一辈子对我好?” 闻言,顾北屿的眼神便如冰玉碎裂一般,顿时黯了下来。他转身,缓缓离去,身影落寞寂寥。一瞬间,他想起瑶华的话——她不是真的需要你,而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罢了。 原来,原来。 原来,这个人是谁都一样。 顾北屿苦笑一声。 白颜笑看得心间一痛。 第一百八十章 彼此误解 故意成全 “那是自然。”彦玄熔的声音拉回了白颜笑的思绪,可他又微微一笑道,“你这样伤他,心中不痛吗?” 白颜笑讶然张大了嘴:“原来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了气他。可是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又怎么会这样气他。”彦玄熔叹了口气,“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像妹妹一样疼爱。” “小六......” “我的确是在试探你的心意,可是,我也不愿勉强你。” 白颜笑有一丝动容。 “好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你知道自己的心思,才是好的。”彦玄熔摸了摸白颜笑的头,“去吧,去找他。” 顾北屿径自回了府中。 白颜笑同炽烛知会过,便也跟了回去。一路上,既没人拦着,也没人拒绝。顾北屿更是走在前面,如同一个冰块,一声不吭,也未再看她一眼。 回到了府中,白颜笑却是一连两日没有再见到顾北屿。试着寻他,却也被青寅挡了回来。 这日,钱三春为顾北屿开了药,正端着药盏想要进去,却被白颜笑拦了下来,钱三春嘿嘿一笑:“丫头,你想明白了?” 白颜笑云里雾里:“想明白什么?” “这几日主上没有理你,是否心里难受,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难受是不假,可我该明白什么?” “哎,你去吧!”钱三春摇了摇头,将药盏递给了白颜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这样,被轰出来都活该。”言罢,钱三春便对着门道,“主上,我来送药了!” 青寅将是白颜笑刚要拦下,却被钱三春一把捂住了嘴揪到了一旁:“你倒是尽职,你以为圣主就真的不想见她啊?” 青寅懵了懵。 钱三春摇了摇头:“难怪你功夫不低,只能当个守卫呢!” 青寅气呼呼的抱肩站在门前。 “小子,你伤好了没有?”钱三春问道。 “我没啥大事,那日被那黑雾卷走之后就晕过去了,这几日偶尔头疼,怕是摔的。”青寅叹道。 “嗯,这几日晚上,你来我这里,我给你扎针。”钱三春说道。 “那主上这守卫怎么办?” “你且放心吧,没你守着,他更方便些!” “什么?”青寅更加迷糊。 “行了,总之,这几日,你每天晚上来我这扎针就是了。” “哦,那我先去守门了。” “等一下,你离那门远点。”钱三春说道。 “为什么?”青寅不解。 “因为......”钱三春话音未落,便听见屋内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白颜笑猛地拉开门,气冲冲的走了出来,那门险些被她拽掉。 青寅走的慢,避开了那门,顿时对钱三春佩服的五体投地:“敢情你不止是神医啊,还是个神算子!” “你个呆头鹅!”钱三春给了青寅一拳,连忙追上了白颜笑的步伐,边走边道,“我说,姑娘啊,你.......” “小胡子老头!”白颜笑打断钱三春的话,突然站住,一脸郁闷的看向他,“我到底该明白什么啊?” 钱三春叹了口气:“若是你将真心托付给一个人,却眼见着他和另一个女子相依,还有嫁娶之意,你心里如何想?” 白颜笑低头想了想,“那说的不就是他和璇琼么,自是心里难受的很!” “这就对了,你知道难受,他自然也难受啊!” “可是世人都说,他和璇琼的确有可能会在一起啊!”白颜笑闷闷的撇了撇嘴。 “可是他从没说过他会和璇琼在一起啊!但是你同那彦小六,你险些就答应了人家啊!”钱三春气道,“说你没心没肺吧,你还就真的没心肝起来了!” 白颜笑讶然张大了嘴。 “你自己好生反思吧。若是想通了,来我这里拿一味药,给你出点招,包你管用。”钱三春大步离去。 白颜笑不由得沉了脸,回想起方才一幕。 她一进屋,便看到顾北屿如冰块一般坐在书桌前,毫无生气。 “主上,喝药了。”白颜笑将药盏放下。 “拿出去。”顾北屿头也不抬。 “你喝一点嘛!”白颜笑端过去,有些讨好道。 然而顾北屿却是一躲,任那药盏落了空,坠在地上,洒了一片。 白颜笑僵住,旋即眼中浮上一抹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 顾北屿没有接话,直到白颜笑委屈的要抽泣起来,他才幽幽开口道:“从前我只当你忘记了一切,想要尽力弥补你。可后来才知道,你从来需要的都不是我,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你的人,这个人换了谁都一样。彦玄熔,他很好。若是有一天,你想起了一切,至少他在你身边,也好过我在你身边让你痛苦。你走吧。” “这怕不是你不想我干预在你和璇琼公主之间的借口罢了!”白颜笑当即红了眼,推门而出。 白颜笑收起神思,皱起了眉头。 “你从来需要的都不是我,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你的人,这个人换了谁都一样。” “可是他从没说过他会和璇琼在一起啊!但是你同那彦小六,你险些就答应了人家啊!” 白颜笑猝然抬头,眼中一亮,原来是这样!原来他难受的是这个!原来,自己真的伤害了他......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白颜笑呢喃道。 傍晚的时候,青寅正端着一壶酒走向顾北屿的房中,走到一半便被钱三春拦下,硬生生的拖进了房中。 “钱大夫,我还要给主上送酒呢!”青寅说着。 “诶?那酒是伤身的,主上借酒消愁,你还帮他不成?”钱三春说着,便把青寅按着坐下了。 “那怎么办啊?”青寅也是为难。 “我倒是有个好东西”说着钱三春便掏出来一袋药粉,自顾的倒入了酒坛中,搅拌均匀,“这是大补的药,现在制成药酒,等主上饮下,便可滋补身体。” “如此,有劳钱大夫了。”青寅端起酒坛便走。 “一会送完酒,来我这里扎针,给你治治头痛昂。”钱三春看着青寅说道。 “好勒。” 直到青寅走远,白颜笑才自帐子后面探出头来:“小老头,你到底给主上放了什么?” 钱三春嘿嘿一笑:“龙阳大补丸。” “那是什么?” “待会青寅过来后,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去做!”钱三春翘了胡子。 白颜笑不屑的切了一声,不多时,青寅便走了过来,白颜笑适时绕过青寅溜了出去,候在顾北屿的房门前,果然不出片刻,屋内便传来酒坛碎裂的声响。 青寅听到声响要去看看,却被钱三春一把按住,扎了针,顿时动弹不得。白颜笑趁机悄然推开了房门。 “出去!”顾北屿背对着白颜笑怒道,却似魔怔了一般,连起身都晃了起来。 白颜笑连忙上去搀扶。 顾北屿低头,见到白颜笑顿时一把将她推开道:“出去!” “你,你怎么了?”白颜笑扶住顾北屿。然而顾北屿的眼睛通红,且胡乱的扯开了衣襟,白颜笑问道:“你是不是热了?我扶你去洗个澡吧!”说着便把顾北屿送到了隔间的浴池中。 顾北屿浑身无力,浑浑噩噩的踏了进去,继续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衣襟。白颜笑在池边替他脱衣,却被他一把拽住拉到了水中。 大片的水漫过了皮肤,浮起了雾气,白颜笑有些慌乱,再抬头便对上顾北屿迷离的双眼,只见他将自己拉近,缓缓的低头,却在水雾散去后,猛地顿住,似清醒了一般,又将白颜笑推开道:“出去。” 白颜笑垂头,缓缓起身走出了浴池。 顾北屿向后靠去,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将自己浸在水中。 滴一百八十一章 吵架争执 始料未及 半个时辰后,顾北屿自浴池中出来,已然清醒了些许,见屋中真的没了人,又有一瞬的怅然滑过眼底。旋即褪下了外袍,向床上走去。 刚走到床边,顾北屿便闻到一股幽兰香气,心下微讶,心道许是她留下的气息,便自顾地掀开了被子,准备入睡。 却不想,在掀开被子的刹那,看到了身着赤衣轻纱的白颜笑正悠闲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顾北屿一愣,脸色不好的看向白颜笑:“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白颜笑缓缓起身,对着顾北屿俏皮一笑:“方才我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现下也不好出去,只能暂且在这睡了。” 顾北屿顺着白颜笑的话看去,只见她一双清透的杏眼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朱唇皓齿,在月华下更显得风情万种,轻薄的里衣将她的身条勾勒得若隐若现,白皙皮肤上锁骨分外诱人,美得勾魂摄魄。 顾北屿不动声色的攥紧拳头,侧身道:“那你在这里睡吧。”说罢,便要起身离去。却被白颜笑一把拉住。 顾北屿沉着脸,目色微颤,只见白颜笑咬了咬唇,厉声骂道:“骗子!大骗子!” 顾北屿皱眉。 见此,白颜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委屈从心底喷涌而出,突然伸手,对着顾北屿胸口就捶打过去:“说什么再不会扔下我,说什么欠我的定要补偿我,如今璇琼公主来了,我竟什么也不是了.......” 许是捶得狠了,顾北屿原本埋在心底的怒气也一并激发,一把按住白颜笑的手腕,狠狠地看着白颜笑,那目光炽热狠厉:“到底是我骗了你,还是你本就没心没肺!你可以视我的努力为无物!可是永远记不起来我!但是你和那彦玄熔说走就走,我在你眼里又算什么!”顾北屿越说越急,声音变得撕裂起来,双目通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已暴起。 白颜笑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心底越发的委屈,嘴上便越发不甘道:“是啊,我走了,你便可以和那璇琼双宿双飞了,岂不是快哉!” 闻言,顾北屿猛地抬起头:“你竟是这么看我?” 白颜笑撇过头去,心口气得很,明明心中不是这么想,却没由来得嘴硬起来。 顾北屿定定的看着白颜笑一瞬,目色渐深,突然上前,一下把她按住,白颜笑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狠狠的扣住下巴。 “你放开我!”白颜笑挣扎起来。 “你就这么想和他走?!”顾北屿双目猩红,捏住白颜笑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像是故意惩罚一样,白颜笑被他囚固着,许是疼的厉害不由得挣扎起来,直到渗出了眼泪。 然而这一次,顾北屿却没有如往日一般怜香惜玉,只是定定的看着白颜笑,目色深沉如水,看不到尽头。白颜笑同样不甘心的回望着他,心底疼得厉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四目相视,谁也不肯示弱,直到,顾北屿突然目中一狠,竟顾不得白颜笑反对,将她横打抱起走向了床榻。 “你放开我!”白颜笑挣扎着被顾北屿扣在怀中。 月色如水,床畔的帷帐缓缓落下。 许久之后,已是月上中天,感觉到冰凉的泪水落在手上,顾北屿才微微停了下来,他抬头,对上白颜笑那委屈的眼神,彼此相望的瞳孔中皆是痛楚而酸涩。半晌后,他低下头将脸埋下,埋在她的颈间,颤抖着道,“我终究......不过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感受到他的痛苦,白颜笑也是一颤,心底泛起不忍,酸楚蔓延开来,明明不是这样,可她却如何也张不开口解释,也不肯低头。忽然之间,往事一幕一幕回想在眼前,白颜笑只觉得岁月太过残忍,总要这么为难他们。 顾北屿将衣服穿好,缓缓起身,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要起身离去。 看着他那落拓的身影,一瞬之间,白颜笑竟是那样不舍,她知道,她这一走,他们便真的远了,心间一痛,白颜笑顿时开口道:“从前你肯为我冒着雨摘下满树琼花,为了寻我险些落入杀阵,如今却都不愿问一问真相了么?也罢,那你走吧,你若走了,我便当真嫁了那彦小六去。” 闻言,顾北屿背对着白颜笑,猛地顿足,手指慢慢曲起,颤抖着回身:“你说什么?” 白颜笑撇过脸去:“我知道你怪我同小六说那些话,可你和璇琼公主的事情天下人皆知,我不过是气你一气才那样问,可终究也没有同意什么,可你却......” “你同彦玄熔说那些,只是为了气我?”顾北屿打断白颜笑,惊诈的看向她。 “不然还有什么?”白颜笑坐正。 “你......不怪我?”顾北屿皱眉,可眼中分明有着期许。 “怪你什么?”白颜笑转了转眼珠,适才了然,怕是顾北屿知道自己想起白焰的一切,觉得自己定是恨极了他。旋即道:“你虽杀了我我,可也救了我,若真是要恕罪,那便日后好生待我吧。” 顾北屿愣了愣。这才知道,原来白颜笑只想起了自己的前世那些记忆,而他杀死穆婉词的事,她仍然没有记起。之前他一直觉得无法面对她,不过是因为他以为她将所有一切都想起来了。 顾北屿缓缓松了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气该笑。既盼着她如今是知道了才也原谅了自己,又盼着她永远不知道。 “怎么,主上这是不愿?”白颜笑看着顾北屿缓缓沉了脸。 顾北屿缓缓一笑,俯身坐了下来,抬手抚上白颜笑的脸,柔声问道:“方才我可有弄疼你?” “自然是疼的很。”白颜笑撇了撇嘴,不经意间瞥见床榻旁边的杯盏,正巧觉得口渴,抬起手便将杯盏中的水一饮而尽。 “别喝!”顾北屿来不及阻止,那水便被饮尽,一股腥辣顿时滑过喉间,白颜笑猛地咳嗽起来,“怎么.....怎么会是酒啊!” 顾北屿脸色有些不好,再看看不远处地上被自己打碎在地的酒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值得叹了口气:“阿颜,我去给你倒水。” “不要走。”白颜笑一下拉住顾北屿,生怕他再次走掉。 “放心,我只是给你去倒水。”顾北屿拍了拍白颜笑的后背,却发现她浑身已是炙热无比,连忙唤道,“阿颜,你怎么样?” 白颜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已然是满脸绯红,眼神迷离起来:“我好热啊,奇怪,这酒里不应该是龙阳大补丸么,为什么吃了会发烧?” “龙阳大补丸?!”顾北屿脸色更黑了,“你知道?” 白颜笑趴在顾北屿身上,煞有介事的点头,“听说你受了伤,我特意给你讨来补身子的,没想到药效这么烈。” 顾北屿抽了抽嘴角,看着她柔柔的目光,他眼中浮现起些许无奈、些许宠溺,渐渐的他眼角浮起一抹坏笑,一个侧身便揽住她的身子缓缓的躺下了。 这一次,月光变得格外温柔。 清晨的光洒在窗沿上,照得一室暖阳。 白颜笑迷迷糊糊的醒来,便看到顾北屿正躺在床上半撑着身子打量着自己,白颜笑顿时吓了一跳,一下便坐了起来。 白颜笑茫然的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拿起枕头捶着顾北屿,喊道:“啊!你闭眼!闭眼!” 顾北屿被打得求饶,只得道:“好阿颜,我闭眼闭眼了!你先把衣服穿好,仔细着凉!” 白颜笑一脸防备的看着顾北屿,脸上羞的通红:“你转过去!把身子转过去!” 顾北屿无奈一笑背过身子。白颜笑胡乱穿好衣服,闷闷道:“好了。” “怎么,莫不是后悔了?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呢。”顾北屿回过头,靠近白颜笑,突然顾北屿勾起一抹坏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嗯,阿颜最近似乎胖了不少。” “你!”白颜笑起身欲打顾北屿,却在起身时,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阿颜,你怎么了?”顾北屿连忙扶住。 “还不是都怪你!”白颜笑没好气的说道。 “哦?那看来我要负责了?”顾北屿笑问。 “滚!”白颜笑从来都没发现顾北屿这般无赖,一声叫嚷响彻府中,顿时让府中众人抖了一抖。 青寅此时正在钱三春的房中睡得极香,不免也被震了起来,一脸惊慌道:“谁?!”继而发现昨天自己针灸时睡了过去,顿时恼怒起来,“完了,我定是耽误主上的事了。” 青寅起身欲走,却被一旁正一脸坏笑的钱三春拦住:“诶?你非但没耽误主上,还帮了他。今日他定不会怪你。” “啊?”青寅懵了懵。 “今晚你还来我这里扎针,再扎几天就能好利落了。”钱三春说道。 “那主上还不得卸了我的差事!” “非也,没你守在房前,主上定是放心的很呐!” 青寅懵了又懵。 太阳爬上了树梢,顾北屿自房中出来,便直奔钱三春所在。 钱三春正在药房熬药,一回头,便看见顾北屿沉着脸站在了自己身后:“主.....主上?” 顾北屿负手而立,审视着看向钱三春:“你若是以后再胡乱给阿颜用药,我定把你扔出去。” 钱三春放下药材,上前一步,探寻的看着顾北屿:“这么说来,主上和姑娘是成了?” “你!”顾北屿一把揪住了钱三春的衣领子,可钱三春却一点不惧,一脸坏笑看得顾北屿发憷,只得道,“此药可对身体有害?” “不会!我调制的药材与外面的不同,皆是天然药物熬制,主上可还要再来点?” 顾北屿横了一眼钱三春,拂袖而去。只是,刚走回院中,便停住了脚,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犹豫间,顾北屿瞥见一旁的梨花数已开了半树,些许未开的也微微吐了蕊。顾北屿不由得观望起来,突然间便想起百年前的她在满山的花树下翩翩起舞,如同耀眼的一团火,撞进了自己心底。 白颜笑正要去寻顾北屿,一开门便看到他站在那落花的树下正微仰着头不知沉思着什么。逆着光,半边脸埋在阴影里,勾勒得他的轮廓越发俊逸,如玉的颜,湛蓝的瞳,微风吹起墨发,落花飘至衣间,清澈得如同天神般,不染纤尘。白颜笑一时看得愣了,一颗忽上忽下的心突然如同落入湖水中似的,落了定,却又泛起涟漪。 忽然间,眼眶就湿了起来,她便明白即使隔了百年,她还是再次爱上了眼前的男子。 缓缓吸了吸鼻子,白颜笑径自一笑,既已如此,何不珍惜。 顾北屿闻声回头:“阿颜,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是风吹的。”白颜笑道。 顾北屿走来,低头对着白颜笑的眼睑轻轻吹了吹,温柔得让白颜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好点没?” “嗯。好多了。”白颜笑点点头,犹豫一瞬,道:“那日洛清宸为了救我受了伤,我想去看看。” 顾北屿沉思一瞬,点了点头:“我陪你一起去。”言罢,他拉过白颜笑到身前,按住她的肩膀,忽然自手心缓缓法力,白颜笑只觉得肩上一沉,再低头,便看到身上穿上了一件变体通透的护身冰甲。那冰甲仿佛透明的一样,并看不出任何颜色和轮廓,只是阳光之下,反着耀眼的光芒,只有穿在身上,才能清晰的感受到它的重量。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北上玄琼 护身冰甲 “这是......琼北玄峰的护身冰甲?!”白颜笑惊讶的抬起头。 顾北屿点了点头:“有它护着你,即使我不在,也会放心许多。” “所以,那两日你不在,是去了琼北玄峰?!”白颜笑脸色一白。她也是闯过琼北玄峰的,自是知道其中厉害。那终年冰雪刺骨,每走一步都仿佛走在了冰刃上一般,那山上尽是猛兽烈奇,要想取得护身冰甲,须得闯过生死十三关,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那时爱极了他,知他作战,怕他受伤,只有这冰甲能护体周全,所以她拼死走上一遭,为他取得。可是这个地方,她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去第二次。只是那时候她有火麒麟在旁,为她遮去了不少风雪,可是他有伤在身,却一个人闯了下来! “上一世我去的时候,那冰甲也消失不见。现在刚好又过了百年,玄峰上又铸了一件,我便为你取了来。若不是自己也去过了一回,又怎知道,当初,你竟肯为我如此。”顾北屿说道。 白颜笑动容,渐渐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猩红。 “傻丫头。”顾北屿一拉,便把白颜笑揽入了怀中,“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你若愿我在,我便陪你生死不离。若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那么它便可替我护着你。” 闻言,白颜笑眼中隐忍的泪唰的便落了下来。 阳光洒向大地,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落影成双。 风吹过,一树梨花落。 刚到水族府门前,便看到众多同样前来看望洛清宸的各族人,洛清渠略有歉意的将众人拦在大厅,只说洛清宸病中需要调养。显然,洛清宸伤的不轻。 然而,顾北屿向管家通报了一声,不多时,便有洛清宸派来的侍卫前来寻,那侍卫站在白颜笑面前道:“清宸公子说想见姑娘。” 顾北屿刚要和白颜笑同去,便也被拦了下来:“公子说,只见姑娘一人。” 闻言,身后各族人更是面面相觑,渐渐的议论起来。 顾北屿眼中闪过一道惊疑,却在一瞬间平复下来,替白颜笑拢了拢发:“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颜笑点了点头,连忙跟上那侍卫,直到远离了众人,才向那侍卫问道:“可是洛清宸他伤病不治,莫不是有什么遗言?” “这......姑娘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那侍卫却不透露分毫,言语间已将白颜笑带至门前,自己退了下去。 “诶?”白颜笑刚要唤他,却瞥见了眼前的一道身影,一声黑衣迎风而立,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白颜笑抽了抽嘴角:“洛清宸!你没事啊?” “我这老远就听见你咒我,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洛清宸说着,却又低下头,“不过,有时候,我又盼着,盼着自己有事,那样至少能寻得阿穆的元灵。” 白颜笑听罢,只觉得心底不是滋味起来,却猝然间抬头:“元灵?” “在煊炎,法力高强者可在死前凝聚元灵,你的圣主当年是如此吧。阿穆是水族嫡女,又有千聆君的紫玉箫护体,一定会重聚元灵的,但是,如今却下落不明。若是有极为亲近之人,以身做祭,她定能重生归来。”洛清宸说道。 白颜笑沉思了一瞬,当年自己险些死去,圣主以身做祭换了自己一命,然后苏长络倾尽毕生功力留得他元灵,怕是如此,苏长络才注定命中有此一劫吧。原来因果轮回,皆是如此。 “我同你一起找,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白颜笑突然抬起头,无比坚定的说道。 洛清宸看着那双透亮的眼不由得一怔,旋即收起目光,略有调侃道:“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白颜笑刚要回嘴,突然想到什么,讶然道:“所以,你装病是为了帮我?” “原来你不是真的傻了。”洛清宸审视白颜笑一瞬,颇为欣喜道:“如今各族人皆传圣主身边这个冒充圣女的丫头智力不全,即使是真的也难以统领煊炎。若不是你在圣主身边,怕是早被他们削筋挖骨了。所以,我意外被那巨蟒所伤,他们定会怀疑是有人想杀你,只是被我挡下罢了。如今国主形同傀儡,各族中人本就举棋不定,生怕选错队伍,他日真正的圣女继位后迁怒他们。所以我便顺水推舟,让他们以为我命不久矣,我拼死为你一战,他们只会更加猜忌你的身份,所以纷纷前来看望,打探虚实。我再趁机叫你过来,如此,便会让他们自乱阵脚。这样,怕是那假圣女,也会坐立难安。若是我没猜错,她是瑶华吧。” “嗯。”白颜笑见洛清宸如此,没由来的心间蔓延起一抹感动,“如今能如此相信我、助我的,竟只有你了。” “不是还有圣主么,我看他倒是宝贝你的紧。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煊炎之外,你们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洛清宸问道。 白颜笑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前世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便认识他,是耗尽元灵,他助我重生的。” 洛清宸缓缓低下了头,目色落寞。白颜笑心知,他定是觉得孤羽他那时尚有机会助自己重生,而他却连穆婉词的一丝灵气都寻不到。白颜笑刚要开口安慰,却先听到洛清宸说道:“走吧,这个时候,瑶华该来了。”再抬眼,已不见了洛清宸那脸上的寥落之情,仿佛方才只是错觉一般。 竟是个将自己的感情拿捏的如此恰到好处之人。 白颜笑怔了怔,没由来的开口道:“若是阿姐归来,有你守护也是不错的。” 洛清宸看着白颜笑走远的身影,缓缓的牵起嘴角,忽然间便明白,为何穆婉词会这样倾尽全力守护她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装傻充楞 挑衅奸人 白颜笑故作一脸哀伤的模样出了院子,各种众人看到白颜笑的神色,更是相视一眼,私下议论起来。 白颜笑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顾北屿,更看到了站在他身边正喋喋不休问这问那的璇琼公主,顾北屿肤浅的应付着,显然没有理会之意。一瞬之间,白颜笑只觉得那璇琼刺眼的很,不知心底哪里来的一股气,大步走到了顾北屿身边。一把圈起他的胳膊,笑眯眯道:“阿屿,我回来了。” 顾北屿回头一笑,将白颜笑揽进怀中。 见此,璇琼的脸色顿时一白。而在一旁看热闹的瑶华,微不可查的浮现了一抹讥笑。 “听说姑娘进去看了清宸公子,真是好大的脸面,我刚通报了一声,清宸公子可是连我都拒了呢。”璇琼也不示弱,话里话外暗示顾北屿他身边之人与别的男子不清不楚。 “哦?你进不去不代表我进不去啊!她不是自称圣女,也没进去么?”白颜笑皮笑肉不笑的答道,一句话将两人都损了一遍。她这样做,自是为了助洛清宸让瑶华露出破绽。 众人听罢,纷纷看向了四人,言语间更是对着瑶华讨论起来。 “为何清宸公子只邀了那女子,莫不是他早知道真相,璇琼公主身边的才是假的?” “我看有可能。不然她早不来晚不来,怎么一听说那女子进去,就这么着急来了。”几个人议论着声音越大。 更是有诸多人一并讨论了起来。 果真,瑶华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竟不想一代英名的圣主,身边竟养了个这等狐心女子,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也罢,却是个牙尖嘴利的市井之徒,晓得如何挑拨圣主和公主之间的关系。” 闻言,璇琼公主一转眼珠,了然一般,轻轻拽了拽瑶华的衣角:“这位姑娘怕也是担心圣主不要她才会如此,其实她也是无心之失,妹妹还是不要怪她了。都是我嘴快,让圣主和妹妹为难了。”璇琼话一出,便和瑶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扮起了白莲花。 一旁的顾北屿正心情大好的看着白颜笑为了自己同璇琼争风吃醋,满目的宠溺,眼见着白颜笑要败下阵来,刚要开口助她,便见白颜笑没心没肺的一笑,道:“璇琼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啊,不为难的,她既说了圣主一世英名,那圣主定是当真如此才不枉担此名声啊!我虽未能领教过圣主当年与你们千聆山一同作战的英姿,圣主夜战三百回合的雄姿却是见证过。圣主天上地下,那自是无人能敌,公主既夸了,我也得替圣主证明一下不是?” 闻言,顾北屿却是先愣住了,继而用无比惊讶的眼神看向白颜笑,待看到她一脸无所谓惧的模样,便晓得了她定是并不知道夜战三百回合的用意,当着是哭笑不得,顾北屿摇了摇头,眼中渐渐泛起宠溺,一副“且随她去罢”的模样。 “你!”璇琼气结,“你堂堂女子,怎么可以如此无赖!诋毁圣主?!” 众人见此皆是瞪大了双眼,看起了热闹。 “我没有诋毁啊?你不信啊?莫不是也想试上一试?夜战三百回合?”白颜笑俏皮一笑。 众人轰笑起来。 “你!”璇琼登时红了脸,急的跺了脚,再抬头看向顾北屿,正一副坏笑看着白颜笑,那目中皆是宠溺,没有丝毫反对之意,看样子,竟是真的了。璇琼只觉得无地自容,哼了一声“恬不知耻”,便拂袖而去。 “阿屿,她说我,恬不知耻,是何意啊?”白颜笑昂首问道,这一次,却是装的,装给瑶华看的。 “总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阿颜不必在意,我带你回去。”顾北屿牵起白颜欲走。 瑶华转了转眼珠,噗嗤一笑,大声道:“前几日见姑娘神智不清,今日看来竟是真的了。一介傻女竟也敢和我叫板,莫不是欺负我不能治理煊炎?或是觉得随便一张相似的容颜,都可以将我拉下去?” 此话一出,原本像墙头草一样的各族众人更是热烈的讨论起来。 瑶华满意一笑,抬手指向白颜笑:“各位看到了吧,此女神智不清,假冒圣女,若不将她处决整治,何以证我煊炎君威!来人,将她围起来,带着!” “谁敢动她!”顾北屿挡在白颜笑身前,面色威严。 一众侍卫将两人围了起来,可是面对顾北屿,他们并不敢上前,一时间僵持不下。 “是不是圣女,当是我焰族亲自评判才是!”炽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杵焰火杖,便立在了几人之间。 白颜笑的眼眸不动声色的亮了亮,她确是故意装傻的,那是因为,那一日,她与炽烛相谈时,便私下定了此计。府中藏有易黎和瑶华的奸细,若是准备声讨瑶华,那势必会让她有了万全准备。只有先给瑶华机会,让她先发制人,他们才能趁机指正。 瑶华皱眉,心道不好,知道是中了他们圈套了。 “诸位!”炽烛环视一周道,“通过我焰族诸位长老验证,如今已验明了谁才是真正的圣女!” 众人一脸的惊诈和期待,纷纷看向炽烛。 瑶华幽幽一笑,突然对着白颜笑撩起了袖子,顿时手腕上露出一道白色花蕊的暗纹,上面还沾着些许的血迹,瑶华轻轻启唇,无声的吐了四个字——白艳雪姬。 白颜笑脸上顿时一白。 炽烛环视众人,顿了顿道:“煊炎真正的圣女,我焰族的嫡系血脉便是——” “是她!”炽烛的话未尽,白颜笑突然抬手指向瑶华,打断了炽烛。 顾北屿和炽烛皆是突然一惊,抬起脑袋,不可置信的看向白颜笑! 各族人更是惊讶,有人道:“我明明刚刚看到炽烛族长的权杖已经指向了她啊,为何她偏说自己不是呢?” 瑶华收起袖子,满意一笑,看向白颜笑的那双眼睛闪着狐狸般的光芒。 “阿颜?”顾北屿微微皱眉,“这不是在玩闹!” “我没有玩闹”白颜笑走过顾北屿,站在炽烛身前,“族长,是我冒充,真正的圣女就是每日大殿议事的圣女。还请族长依照族规惩处。” 炽烛深深的看着白颜笑皱起了眉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声道:“若是今日定下了圣女,那他日便已是尘埃落定,再无更改之法!你可要想清楚!” “绝无怨言。”白颜笑看着炽烛定定回答。 炽烛一杵权杖,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却只得咬牙道:“圣女之事是老夫着急了,并未查清,待过些日子,自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诶?族长此言差矣。”瑶华走上前来,“这姑娘自己都承认了她冒充于我,族长又怎能说自己的不是呢?” “是啊!那姑娘自己都承认了!”身后,有人帮腔道。 “我看,这事蹊跷的很,咱们只管听结果便好。” 一时间,场面尴尬的很。 顾北屿深深看向白颜笑,似是察觉到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瑶华突然厉声道:“来人!将这个冒充圣女的人,给我抓起来!择日处斩!” 顿时,一众侍卫便将白颜笑围了起来。顾北屿仍是二话不说便挡在了白颜笑身前。 “放肆!”炽烛一杵火焰杖,“我焰族的家事,还用不得你的兵吧!” “家事?冒充圣女可是家事?”瑶华绕着炽烛走了一圈,“今日我若不带走她,以儆效尤,那他日指不定多少相貌相似的女子都可以说自己是圣女了!难不成,炽烛族长这是要公然护短?纵是你和圣主关系好些,也不能纵这女子以假乱真吧?!” “谁是真的圣女,你心里清楚!”炽烛怒道,说着将权杖一横,挡在了白颜笑身前。 “既然族长明目张胆的护短,可就别怪我心慈手软了!”瑶华顿时沉了脸,手中浮起了一道黑雾,甩手一扬,便对炽烛冲了过去! 炽烛一个不备,便被那黑气振飞,喷出一口血来。 “族长!”白颜笑推开顾北屿,连忙去扶炽烛。 炽烛喘着气坐了起来:“你这妖女!老夫就是拼上性命,也不会让煊炎落在你手中!” “看来,炽烛族长公然抵抗我圣女之位,是不想做这族长了,也罢,那我今日便一并清理了门户!日后,自有忠良之人可以接管焰族!”瑶华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就要再次出手之时,却听到一直按兵不动的洛清渠幽幽开了口:“你自称圣女,可为何用的是那巫潭宫的黑雾迷影?” 瑶华一愣,心道自己大意,顿时将手中黑雾祛除,藏于袖中。可依旧被在场的大半族人看到了。 “那又怎样,今日你们在场的,若是与我作对的,便别想活着离开!”说着瑶华便突然周身染起大雾,将众人包围其中。 那雾中似有潜藏的刀片一般,沾到皮肤上便被割得生疼。众人纷纷发起功法,竭力自护。 瑶华冷哼一声,一挥胳膊,黑雾便浓烈了起来。 顾北屿站在白颜笑与炽烛身前,划出一道屏障,将两人护在其间,而他手中浮现一道蓝光,与瑶华相抵。 黑雾蔓延,一片混沌。瑶华趁其不备,自身后抽出一柱黑色藤蔓直奔顾北屿面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 正面冲突 顺从局势 白颜笑飞身上前,一掌挥出,一道火莲花顿时将那藤蔓烧焦! 顾北屿一惊,只见白颜笑越发用力,自手心绘出大片火莲花,照亮了空中,亦将那黑雾照的透亮起来。 “快看!是火莲花!是圣女!”有人反应了过来。 白颜笑凝神聚气,感受到身体中一道堵塞的封印似被唤起一般,冲破了重重阻碍,似有什么自血液中迸发而出! 上一次对付火麒麟时,白颜笑体内原本被寒冰术压制的火焰术被唤起,这一次,体内焰火却是冲破了层层障碍,与那寒冰术彼此制衡、相辅相成起来,顿时爆发出无限威力。 一时间,连顾北屿都被震慑住了,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只觉得她早就不是那个躲在自己庇护下的小丫头了,又或者说,她从来不是。那看似娇小的身影,其实内心比谁都强大。顾北屿呢喃一声:“阿颜......” “快带族长走!”白颜笑分神道。 “想走?怕是你也太小看我了吧。”瑶华说着,便一发力,顿时,身上长出数十条藤蔓,混搅着黑雾,如巨浪席卷而来。既然已经被发现,她便顾不得这数十条人命了,倒不如孤注一掷,一举拿下他们,彻底扫除障碍。若是今日在场的都死了,她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白颜笑脸色一白,看着她那足可灭世的魔功,猝然明白瑶华原来不止是想要国主之位,她联合巫潭宫触怒神祭,一早便是想倾覆煊炎,再创一个属于自己、忠于自己的世界! “啊——”白颜笑厉声一吼,拼尽全力腾空而起,汇聚体内的原火想抵挡那黑雾。却瞥见,身后的顾北屿突然跟着自己同样腾空,汇聚起一道刺眼的蓝光,漫天的由羽毛绘制而成的飞鸟如箭矢离弦般与自己火莲花相应在一起!齐齐的挥向瑶华! 两人相视一眼,如同昔日练剑般默契,挥舞间便挡住了欲震山河的黑色气焰! 紧接着,顾北屿唤起一把冰魄长剑,御剑而行,直冲瑶华杀去! 瑶华勾起一抹笑,突然调转了那黑雾的方向,悉数转向白颜笑,如一把利剑般刺了过去! 白颜笑猝不及防猛地被振飞! “阿颜!”顾北屿顿时收住了剑势,调转离去,眼看着瑶华再次挥起一道黑雾对准了白颜笑,这一次,是必杀技! “阿颜小心!”顾北屿大喝一声,青筋暴起,顿时无数气焰自肺腑喷薄而出,只听“唰”的一声,一双巨大的雪白翅膀便在顾北屿的后背长出!顾北屿猛地飞身而去! 恰在这时,瑶华手中的黑雾剑一挥,也刺向了白颜笑,只比顾北屿慢了分毫! 顾北屿飞身揽住白颜笑,而在这时,黑雾剑接踵而来,眼看着就要刺入白颜笑心口,顾北屿咬牙,狠狠用力翻转身子,将她揽在怀里! “不要!”白颜笑惊呼一声,对上顾北屿那双温润的眼,却见他如同落定般松了口气,挺直了腰脊准备为她承受这一剑!白颜笑只觉得心底如撕裂般疼痛,她就要再次失去他! “圣主小心!”洛清渠大喊一声,无暇分身,眼看着瑶华的黑雾剑便要刺穿他的后背! 这时,突然,凭空落下巨大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一道火光随之喷出,伴着一声怒吼,那黑雾剑便被火光灼烧得悉数消散! “是火麒麟!”有人喊道。 顾北屿环着白颜笑缓缓落了地。火麒麟看了一眼白颜笑,突然咆哮起来,对着瑶华便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真的是火麒麟!火麒麟只为圣女所有!她是圣女!”有一人刚开口说道,便突然被瑶华的黑雾阵卷起,顿时不敌,爆裂而亡。 众人相视一眼,心中知晓,没人再说话。 斗了数十回合,瑶华渐渐落了下风,突然伸手掀起了袖子,那白色的花蕊暗纹顿时露了出来,瑶华狠狠的看了白颜笑一眼。 白颜笑双拳紧握,只得咬牙,挥手制止了火麒麟。火麒麟低呼一声,不甘心的收了势,缓缓的走到白颜笑身旁。 炽烛眼尖,看到了瑶华手腕上的白色花蕊暗纹,顿时明白了过来。那暗纹图案,除非是国主白艳雪姬亲授给极为信任之人,现在出现在瑶华身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她囚禁了白艳蕊姬,且已对她用刑,强制印下了这暗纹。一来为了自证和国主亲近,二来,用来威胁白颜笑。 白艳雪姬告病不出数日,众人只以为是被监管在宫中,炽烛也曾盘算过前去探查,却一无所获,如今看来,瑶华竟是大胆到对她用刑,怕是已经将她秘密转移了。 瑶华缓缓落地,冷哼一声,开口道:“想不到你竟能唤来火麒麟来对付我。” “明明你就是假的!还敢诋毁圣女!”一人厉声斥责道,却在下一刻,突然黑雾缠身,痛苦的溢出了鲜血,倒了下去。 见此,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洛清渠刚要开口,却被白颜笑一个眼神按住,只得生生憋了下去。 炽烛心中了然,上前一步:“这火麒麟近日唤了疯病,并不识人,助姑娘一臂之力也是意外,并说不得什么。今日事情也闹大了,不如暂且先如此,等我和族中长老商议一番,半月后,我们在圣殿召开圣女大会,届时自会给大家一个公允的答案。” 瑶华已受了伤,知道今日定也是杀不了白颜笑了,且局势已对自己不利,便也不再强求:“如此,那我便坐等结果了。”言罢,依旧摆着圣女的架子,傲然离去。 待到瑶华走远,众人纷纷议论开来,围着炽烛问个不停:“炽烛族长,如今可如何是好?” “那女子似和巫潭宫有关联,功法竟强到这般,难不成我们真要受其摆布?” “炽烛族长,方才为何不继续指认了,可是害怕那女子的功法?!难道我们就要将这煊炎的天下交出去了吗?!” “炽烛族长?” “族长!” “好啦!”一个个把炽烛唤的头大,炽烛只得捶了捶手中权杖,叹了口气道,“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如今你们既已知真相,又无可奈何,我劝你们莫要公然对抗她,否则,怕是落不得好下场。半月后,自会有结果。”言罢,炽烛看了白颜笑一眼,那眼中满是深意,便摇摇晃晃的离去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洛清渠看着炽烛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顾北屿亦抱着白颜笑转身离去,而身后,一头巨大的火麒麟乖乖的跟在了身后。 远处,带着火麒麟赶来救场的彦玄熔深深叹了口气。此时的局面当真是僵的很,对于真假圣女,大家心知肚明,却也不得不顺从局势,依旧听命瑶华。 第一百八十五章 隐瞒圣主 夜入焰族 顾北屿抱着白颜笑疾步回到府中,就要唤钱三春前来,却被白颜笑拉住摇了摇头:“你忘了我有护身冰甲,方才不过是被震了一下,没有受内伤。再说了,你以为那钱三春是神人啊,向巫潭宫那种邪功都能诊治?” 一句话不由得提醒了顾北屿,前不久他也是被钱三春治好的,心下有所怀疑,却没有捅破,抬头问道:“你方才为何否认自己身份?” 白颜笑叹了气:“那白蕊暗纹我是认得的。那是我姑姑的专属暗纹,瑶华拿她威胁我。” 顾北屿皱眉:“阿颜你不是忘记了一切么,是如何知道那暗纹的?” 白颜笑眼神闪过一瞬的犹豫,想起那日钱三春手臂上同样出现的印记,她觉得熟悉,逼问之下,钱三春便将身份告知。他是姑姑白滟雪姬的人,他本是她的手下,却莫名失了联系,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乔庄进府,暗中守护。那暗纹的来历便也自此得知。但不知为何,白颜笑却莫名的不想告诉顾北屿关于钱三春的身份,更不想他干涉营救姑姑的计划,不为别的,只为不想他再为自己涉险。不觉间,白颜笑便已不由自主的守护起他来。 “我时常有些记忆的片段,刚巧记起了这个。”白颜笑搪塞道。 顾北屿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没有戳破,沉默了一瞬,突然问道:“阿颜,你当真没有受伤?” “那会有些不适,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别忘了我可有你为我取的护身冰甲。”白颜笑拍了拍胸口。 “瑶华的功法邪性的很,我只怕日后,连这冰甲也不管用了。”顾北屿叹了口气,“当年我与那闵夜交手的时候,他还没有练成如今这般,现下又悉数教给了瑶华,我担心......” “不是还有你呢么?!”白颜笑没心没肺的一笑,将脑袋倚在顾北屿身上,“还有你保护我。” 顾北屿柔和一笑:“也就你心大。方才若不是火麒麟,我险些没能救成你。” 说到这,白颜笑才想起来,他方才那样拼死相互,不由得沉了脸:“我既有冰甲护身,你怎么能傻到用自己的身体抵挡!我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情不自禁,顾不得许多。我哪里管得了自己,即使有冰甲护体,可见你有危险,哪怕是自己受了伤,也不想持着那侥幸心理,让你伤到分毫。”顾北屿将这一腔情话说得极尽深情,连白颜笑也不由得怔住了,只觉得眼眶一湿,喃喃道:“从前可不见你这么会讲情话。” “以前便是将所有感情藏在心底,才错过了你。如今再也不想了。更何况,你从前不知道的事情可不止这些吧?”顾北屿将白颜笑揽过来,神色中渐渐浮起一抹暗笑。 “嗯?”白颜笑迷茫的抬了抬头。 “比如,夜战三百回合?”顾北屿坏笑着提醒。 “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顾北屿揽住白颜笑,幽幽道:“没什么不对,不过,你既然当众说了,我也得证实一下不是?” “等等等等!”白颜笑一边撑着顾北屿,一边挣扎着问道,“原来夜战三百回合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顾北屿眼中泛起宠溺。 “钱三春他又骗我!”白颜笑嘶吼。 顾北屿勾起一抹坏笑,白颜笑未尽的笑声淹没在帷帐之后。 直到了傍晚,白颜笑醒来,看着环绕着自己的顾北屿正睡得沉,轻轻起身,穿上了衣服,悄然溜了出去。 刚要悄悄出府,便看见了候在一旁的钱三春,似恭候多时的样子。白颜笑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你就打算这么出去?你以为圣主傻吗?”钱三春哼了哼。 “那不然呢?” 钱三春掏出了一个药包扔给了白颜笑,“你用上这个,等他睡沉了,明日再去找炽烛。” “你竟什么都知道?”白颜笑惊讶道。 “那当然。青寅前日还夸我让我去当神算子呢!”钱三春得意的翘了翘小胡子,扬长而去。 白颜笑抽了抽嘴角:“也就只有你觉得那是在夸你。” 白颜笑刚回到房中,便见顾北屿已然醒来,正有些面色不好的看着她:“阿颜,你去哪了?” “我出去透了透气。”白颜笑心虚道。 “有力气透气,看来还是不够累。”顾北屿幽幽说道。 “你饶了我吧”白颜笑顿时委屈巴巴,“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顾北屿起身,一步一步走来,那修长的身影映在地上,一双眼中藏着坏笑。 “求我。”顾北屿幽幽开口。 “求你。”白颜笑小鹿似得眼睛巴巴的看着顾北屿,一时间怔住,觉得这对话分外熟悉。 然而还没来得及深思,便见顾北屿俯身而来:“离这三百回合,还差了不少呢。” 白颜笑欲哭无泪。 “阿颜身上可是抹了花粉,倒是很香。”顾北屿轻轻嗅着。却不知这便是钱三春的药粉。 白颜笑手中更是渗出了汗,道:“许是外面的梨花落下的香气。” “我很喜欢。”顾北屿说道。 屋外月华如水。屋内,又是一片缱绻。 黎明时分,顾北屿已然睡熟过去。白颜笑穿好衣衫,悄然离开了府中,来到了炽烛府邸。 炽烛向来起得早,这一日,更是一早便候在了院子。昨日临走时,他深深看了白颜笑一眼,便是示意她独自前来寻他一次。 “圣女这边请。”管家带着白颜笑找到了炽烛。 “参见圣女。”炽烛恭敬的行了个礼。 “族长不必多礼,你的伤如何了?”白颜笑说道。 “老夫无碍。”炽烛顿了顿,言归正传道,“昨日你并未按照先前计划行事,可是因为国主?” “不假。族长也看到那暗纹了吧,姑姑如今下落不明,如今我们便不能贸然行事了。”白颜笑说道。 “哎。你们姐妹三个都是自小没了父母,那时瑶华不过一个跟在你身后的孩童,我未曾留意过。竟也没想到,她有一日成为这样一个祸害苍生之人!竟触怒了神祭,联合了巫潭宫!”炽烛深深叹了口气。 “正是因为没了父母,我受姑姑、您、以及长老们的庇护才活了下来,如今更不能任她毁了煊炎的平静。”白颜笑的眼中一抹坚决。 “圣女可是有了打算?”炽烛问道。 “半月后,便是昭告真相的日子了。这个月,瑶华必定不会坐以待毙。”白颜笑说道。 “所以?” “所以......”白颜笑俯身,将心中的计划悄声说给了炽烛听。 炽烛大惊:“如此,便是要瞒着圣主了?” 白颜笑点了点头:“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涉险了。姑姑的事,我要亲自来。” “现在天下人皆知你神智不全,那圣主如今可知道你已经恢复了?” “怕是昨日之事后,他便有所察觉了。” 白颜笑看了看天色,“我要走了。半月后,待族长公布真相,成败再次一举。” 炽烛点了点头,看着白颜笑离去的背影,突然唤道:“丫头。” 白颜笑脚下一顿,便听得炽烛感慨道:“想当年你还是个小丫头,而今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想必也是真的动了情。只是丫头,无论何事,不必硬撑,除了圣主,你身后,还有整个焰族。照顾好自己。” 白颜笑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炽烛灿然一笑,目中若有点点星光般耀眼,转身离去,嘴角不经意间便上扬起来。 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么......想到他,便觉得心底暖的很.......原来动情是这样的感觉。 第一百八十六章 解毒药效 自保手段 顾北屿醒来不见白颜笑,却是先去找了钱三春。 “圣主?”钱三春磨着药,便看到顾北屿一脸阴沉的站在自己身前。 “阿颜呢?” “圣女听说我在给主上做调理身子的药,偏巧差了一味,便亲自去拿了。”钱三春说道。 “你在阿颜的药里放了什么?”顾北屿冷冷问道。 “圣主说什么呢,我怎么听太懂?”钱三春道。 “阿颜最近的智力可是已经恢复了?你平日着手她的药,你最清楚。”顾北屿笃定道。 “现下我也不知道,这个嘛,可能还要看个人体质。”钱三春含糊着回答。 “哦?是么?”顾北屿定定的看了钱三春片刻,那眼神中的凌厉让钱三春不由得手中也冒出了冷汗。只见他顿了顿,突然手中绘出一道蓝光,登时便把钱三春拎了起来,“我说过,再耍花样,定容不得你。”说着顾北屿的手上便用上了力。 钱三春双脚悬空,拼命挣扎起来,不住的喘着气,求饶着:“圣主......圣主饶命!我没有耍花样!没有......” 顾北屿的眼中浮起一道危险的光:“你屡次给我和阿颜下药,究竟想做什么?!” 从前钱三春只见顾北屿对白颜笑温柔至极,却忘记了他是圣主,是开辟过一方霸土的人,必也是果决凌厉的,那唯一的温和是留给白颜笑的,但凡触及底线的人,定不会手软。钱三春拼命咳嗽着,眼白越来越多,直到气息越来越微弱,眼见着就要断气。 “阿屿!快住手!”白颜笑终于赶了回来,猛地握住顾北屿的手,用力一拉。 顾北屿这才松了手,任钱三春跌落在地。钱三春满脸绛紫色,大口的喘着气。 “去哪了?”顾北屿的声音有些冷。 “我去给你拿了一味药。”白颜笑扫了一眼钱三春,按照之前定好的话搪塞着顾北屿,更是拿出早就备好的药材用力晃了晃,“你看!” 顾北屿这才松了气,缓缓道:“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去就好。” 白颜笑拉起顾北屿的手向外走去,撒娇道:“我就想亲手为你做些事情嘛!阿屿你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不经意间瞥着钱三春,见他已经缓了过来,微微松了口气。 顾北屿犹豫一瞬,不自然的抿了下嘴,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他发现自己近几日总是把持不住是因为钱三春下了药吧。只得叹了气道:“无妨,以后你少同他来往,待你身体痊愈后,我就不留他了。” “阿屿!小胡子老头挺好的!”白颜笑嘟了嘟嘴。 闻言,顾北屿审视一般深深的看着白颜笑,看了她那双透亮的眼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这才放下心问道:“如何好了?” “我同他说你好像病好后身子虚了些,你又是个不肯好好吃药的人,所以他便偷偷放了些补药在你的饭菜和酒里。” 顾北屿猛然站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白颜笑:“所以,是你以为我身体不好,他才放了些猛药?” “猛药?”白颜笑迷糊的抬起头,“我只是总摸着你的手极为冰凉......” 顾北屿深深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起来。他自从去完玄冰池后还未从那寒气里恢复过来,碰了白颜笑时,身子怕也是发凉的,可是白颜笑告诉了钱三春,他定是以为寒凉是因为自己肾虚所致,如此才下了些猛药。可他身子除了有些寒凉,本就无碍,所以用了那些药后,反到把持不住了。如此想来,自己倒是误会他了。可是想到钱三春能解毒,顾北屿仍是不得不防。正思忖着,便见白颜笑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阿屿,你可是再怪我?” 顾北屿低下头,刮了下白颜笑的鼻子,柔声道:“不曾。只是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可是要在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下去了。” 白颜笑这才垂首,将脑袋埋在顾北屿怀中:“听你这口气可是不愿?” “怎么会。”顾北屿俯身将白颜笑横打着抱起,走进房中,“从前不知那些女子何以一己之力倾覆了国家,如今遇到你,可知道了什么叫红颜祸水。不过,你这等祸水,到叫我心甘情愿。” “油嘴滑舌。”白颜笑靠在顾北屿的肩上,圆溜溜的眼睛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现在怕是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他过问太多,才能让他安心陪伴自己。 并未她不信任,并非她不坦诚,只是她骨子里太过倔强,从她发现自己爱上的那一刻,便不想他再为自己涉险。 她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守护他。 顾北屿将白颜笑放在榻上,温柔的亲了亲脸庞,开口道:“阿颜,那钱三春可是问了你些许隐晦的问题?”顾北屿的话中暗有所指。 “这个......会很没面子吗?” “是会的呢。”顾北屿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又顿了顿,“只有你阻止他乱加药才行。” “那你......” “我是因为前些日子受了伤,有一股寒气藏在体内没排出来。”顾北屿解释道。实在是觉得若不解释清楚,定要被那钱三春看低了。 白颜笑如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我听说有个药浴极为管用!专治体内寒凉的!走,我带你去试试!”话音一落,白颜笑便兴奋的拉起顾北屿去了一旁房内的浴池,硬生生将他按在了池水中,道“等我一下,我去找点药材,给你驱寒!” “阿颜,这药浴要每日泡,哪有一次就管用的。”顾北屿无奈道,却又依旧宠溺的看着白颜笑。 “我以前好像在医术上看到一种偏方!等我一下,我去问一问!再拿点药材!这就回来!” “你不要再去找钱三春!”顾北屿话音未落,白颜笑已然跑远,只等坐在池中静静泡了起来。这浴池连着后山温泉,常年温热,倒是舒服的很,不多时,顾北屿便觉得血脉舒缓了一般,渐渐困意上涌,闭目小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顾北屿只觉得浑身痒得厉害,便缓缓睁开了眼,待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下了一跳。池中已漾起氤氲的水汽,水面上正漂浮着各种药材,而水下似有动静。 顾北屿呆了呆,旋即一伸手,用力一拉,白颜笑便被捞了出来,顿时溅起无数水花。 “你干什么?!”白颜笑突然被从水中拉起,很是不满,“我憋了好大一口气呢!” “你在干什么!”顾北屿沉着脸,一字一顿道。 “我在给你洒药呢!”白颜笑没心没肺的答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这种方法,将配好的药材贴在人身上可助人排除体内寒毒,药效很好的!”说着,白颜笑又一下坐回水里。 “药效?”顾北屿不解。 “我去找钱三春,和他说了不是你的问题!” “他信了?” “自然不能轻信的,所以,我同他说是我的问题,我体内火气旺盛,和你相反,才会显得你冰凉至极。毕竟,你们男人不都是很在意这个面子嘛!” “所以?” “所以,他便给我用了去内火的药,一同融合在这药浴里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越泡越燥热。” 顾北屿听罢已是满脸黑线,狠狠地一捏白颜笑的脸颊,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钱三春显然早就明白怎么回事,此番便是顺手推舟,诓了白颜笑一番,倒是给她下了补药。 “唔——痛!”白颜笑揉了揉自己的小脸。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的模样若有所思,钱三春一次一次的促使他们,究竟是何用意? 似乎有一个答案在心底呼啸而过,但还未及深思,他便觉得困顿,缓缓的又睡了过去。 后来的一连几天,不知是否是钱三春的药效所致,白颜笑待顾北屿倒是变得格外热情。顾北屿享受在这温柔乡中,自是渐渐退去了杀钱三春的心思。 诚然,这也是钱三春的目的。一来,是他自保的手段,只有白颜笑的主动让顾北屿得到好处,他便会留得他在。二来,也是为了白颜笑早日怀上焰族血脉。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遇袭击 落入陷阱 两人累极而眠,酣睡至半夜,顾北屿突然听到青寅在院中大吼一声:“抓贼!”顿时府中灯火大亮,侍卫纷纷出动。 “怎么了?”白颜笑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别怕我去看看,你乖乖躺下。”顾北屿迅速披上衣服出了房中。白颜笑被这动静惊醒,便也穿起了衣衫,恍惚听到院中顾北屿大喝一声,待出了房,便已不见人影。 “青寅,阿屿呢?”白颜笑慌忙问道。 “主上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人,便跟了去,命属下保护姑娘。”青寅持剑护在白颜笑身前。 一丝不安滑过心底,白颜笑正思忖着,突然听到一声极为痛楚而隐秘的低呼,白颜只觉不好,抬腿便跑向了后面的林中安置火麒麟的所在之地。却只见火麒麟趴在地上,口吐着白沫。 “不好!”青寅反映了过来,“是有人故意吸引走主上,声东击西!”说着,青寅抽出了佩刀,思忖道,“还有几天就是炽烛族长公布圣女身份的时候了,而火麒麟是唯一能证明的了.......是瑶华下的手!”青寅巡视四周,多了一分警觉。 白颜笑缓缓蹲在火麒麟身前,颤抖着抚上它,只见它突然睁开了双眼,眼中一道猩红顿时滑过空中,下一刻便如爆发似得腾空而起,险些将白颜笑撞飞! “火麒麟!”白颜笑踉跄一步,跌坐在地。 然而火麒麟却如同疯魔一般,红着眼在林中横冲直撞起来,已然神智不清了。 它咆哮一声,突然冲白颜笑直冲而下! “圣女小心!”青寅回身猛地一推白颜笑,挥起配剑,生生抵住了了火麒麟的攻势。只见火麒麟如同被激怒一般,喷出一团烈焰,登时便将青寅震了出去! 火麒麟掉转身子,再次走向白颜笑。 “不......不要!宝宝,是我......”白颜笑没有后退,定定的看着火麒麟。 火麒麟顿了一瞬,缓缓低头嗅着,渐渐靠近了白颜笑,白颜笑抬起手便要向它的头摸去。 却在这时! 火麒麟眼中浮现一道火光,突然张开了大口! “啊——”白颜笑瞪大了双眼,眼见着就要被火麒麟吞噬,突然腰间一紧,身子便被腾空带起。 火麒麟扑了个空。 “它中蛊了,你唤不醒它的。”顺着声音,白颜笑才抬头看到救了自己的洛清宸。 白颜笑的脸上一白,心痛无比的看向火麒麟。 洛清宸脚上一踏落了地,白颜笑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手下说璇琼有异,我便跟踪了过来,没看见她,倒是遇到你了。”洛清宸道。 说话中,火麒麟已经再次袭来,洛清渠抬手挥起冰刃便要取火麒麟性命,白颜笑顿时大惊喊了声“不要”! 洛清渠手上一顿,就在这时给了火麒麟可乘之机,眼看便要击中二人,却似被什么缠住一般,白颜笑看去,便见青寅以身相绕,拼死抱住了火麒麟的腿,对着她大喊一声:“圣女快走!” 洛清渠拉住白颜笑便腾空欲逃。 却见空中突然落下一道结界,将两人罩在了其间。 “既已知道了我在,你觉得还有走的可能吗?”闻声望去,便见璇琼凭空落在了两人面前,长发飞扬,十指上长出来了纤长的白色指甲,烈焰红唇,在黑夜中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是练就了什么邪功。 “果真是你。”洛清渠上前一步,挡在了白颜笑身前。 “本来只想杀她一个,既你也在,那便没办法了,只能将你一并除去了。”璇琼幽幽说道,与平时那副娇柔的公主模样判若两人。 “你快走,她想杀的只有我。”白颜笑压低了声音对洛清宸说道。 谁料,洛清宸竟是白了白颜笑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素来听闻千聆山技冠群雄,早就想领教一番了。一会动起手来,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呵,你们水族的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口气大。”璇琼冷笑道,“当年穆婉词便是如你一般傲得不可一世,最后不还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吗?” “住嘴!”洛清宸手中猝然浮现一道寒冰刃,青筋暴起。 璇琼挑衅的看向白颜笑:“怎么,你阴魂不散,两世勾引着圣主不说,如今还又添了一个,莫不是贱人都是如你这般喜欢装柔弱躲在男人背后?” 白颜笑一僵,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洛清宸却是先火了,不由分说地一记冰刃便冲璇琼掷了过去,冷笑道:“听你这口气,莫不是两世都没能夺得圣主的青睐,狗急跳墙了?” “你!”璇琼侧身避过,勃然大怒,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受死吧!”说着,便自手心中掀起一道风墙,将四周围拢起来,他们便如置身在风眼中一般。 洛清宸连忙升起一道冰墙阻挡强劲的风力。白颜笑回身一瞥,便见青寅死死抱住火麒麟,那火麒麟被大风吹得晃动起来,隐有发怒之意。 璇琼顺着白颜笑的目光看去,顿时了然她的担忧,登时便挥起一道风冲向了火麒麟,那风中卷杂着如利刃般的石头悉数打在火麒麟身上,火麒麟顿时嘶吼一声! 风势越来越大,洛清宸所造的冰墙竟被吹倒!又是一阵狂风袭来,洛清宸立时飞身上前,生生用身子挡住了那卷着石块的风阵! 白颜笑骤然抬头望了望天色。 “怎么,是在等着圣主来救你吗?”璇琼笑道,“听说,你几次从瑶华手中逃脱,想来也是有圣主相护,所以这一次,我便替她来了。” 白颜笑攥紧双拳:“想不到不染纤尘的千聆山也会出你这样的人!” “你以为你就有多高尚吗!”璇琼厉声道:“百年前,他那般爱你,护你,甚至为了救你而亡!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可知,我有多恨你!这一次,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今日我既来此,那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保证圣主救不了你。”璇琼言罢,狠狠的一挥袖子,便见万千柳叶似刀刃一般飞驰袭来! 白颜笑登时燃起了一把火,挡在洛清宸的身前,将那叶片悉数烧焦。 说时迟那时快,璇琼看准时机,一刀刺向了白颜笑! 洛清宸再顾不得抵挡风阵,猛地一把推开了白颜笑,避开了那刀,由此,风阵便化成一把长剑状倾袭而来,将洛清宸猛地震飞,撞在了一旁的山石上。 洛清宸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洛清宸!”白颜笑刚要过去,而璇琼却在她分神刹那再次倾身而上,汇集一道白光凭空而落! 白颜笑绘出一道火莲竭力抵挡住,可逆着风,火苗悉数灼伤了她。她咬牙,与璇琼双手相抵,僵持住。可是渐渐的,璇琼的风力越来越猛,白颜笑渐渐不敌,手中的火光也越来越小,几近熄灭,依稀只剩得个火莲花的轮廓。 那火莲花的轮廓映在了火麒麟的瞳孔中,它似想到什么一般,瞳孔骤然一紧,化成了赤色。 璇琼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受死吧!白焰!”说着,璇琼绘出了一道利刃。 “白颜笑......”洛清宸竭力爬向她。 青寅提刀欲来。 可是来不及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麒麟遇险 激化矛盾 那利刃已在空中挥出了一道弧度。 然后,只听“嘭——”的一声,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火麒麟一头撞飞了璇琼。 璇琼闷哼一声,跌落在地。 白颜笑愣愣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火麒麟,猝然一喜,再瞥向一旁,青寅已不知何时被撞晕在地,而洛清宸适才松了口气。 “这畜生竟是自己破了蛊。”璇琼缓缓的爬了起来,狠狠的一擦唇角的血迹,脸上浮现愤怒的神情,渐渐的化为一抹狠厉,“好,很好!”说着,璇琼闭目呢喃,轻念咒语,手心便聚集了一道暗黄色的光,上面绘着一些符号。 白颜笑暗道不好,那是千聆山专降兽物的符! “火麒麟别去!后退!”白颜笑欲拦,却已来不及了,只见火麒麟似被激怒一般,长出獠牙,咆哮着便冲向了璇琼! 璇琼看准时机,腾空而起,快准狠绝地便将那降兽符贴在了火麒麟的印堂中央! “不要啊!”白颜笑嘶吼一声,却见火麒麟凄厉的嘶吼一声,“嘭”的一声,坠在了地上。 “火麒麟!”白颜笑连忙跑去,颤巍巍地摸向它,只见它被那符印勒得死紧,似有无数针扎一般,蜷缩在地上,剧烈的颤抖着。 “你怎么样!怎么样......”白颜笑想要摸它,然而手一触碰到它,它便更加痛苦的嚎叫起来。白颜笑咬牙看向璇琼,声音凄厉起来,“求你放过它。你想要我的命,你拿去!你别再折磨它!” “你的命我自然是要的。可你若想救它,跪下,求我。” 白颜笑目色一沉,又看向一旁颤抖着的火麒麟,腿上一软,便要跪下去。 “白颜笑,不许跪!”洛清宸捂着心口,攒紧了拳头。 璇琼挑了挑眉。 白颜笑对上洛清宸的眼,又看向挣扎着的火麒麟,突然狠狠的侧过头,猛地跪在了璇琼身前:“求你,救它。” 璇琼心情大好,笑眯眯的站在白颜笑面前,轻声道:“若是你能写下一道血书,告诉圣主,你冒充圣女,怕在几日后被戳穿,弃他而去,让他不再找你,我就保它无虞。” “你!”白颜笑咬了咬唇,看向璇琼的目色越发的冷厉。 “看样子是不愿了。”说着,璇琼念动符文,火麒麟便哀嚎得更加痛苦起来。 “我答应你!”白颜笑猛地扬起头。 比起瑶华的疯狂,璇琼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写吧。”璇琼蹲在白颜笑面前,扔下一把匕首,继而微微一笑,对着火麒麟刚要伸手探去,却见火麒麟突然喷出一团火,险些将璇琼的衣袂燎着,只见火麒麟喘着粗气撑着自己站在了白颜笑面前,将那匕首狠狠的碾碎,如同一只保护母亲的孩童般,弱小却坚强。 白颜笑不由得心间一暖。 “放肆!你倒是忠心的很。看来,这交易是做不成了!你以为我稀罕救你么,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杀了你的主子,替她写下那血书。”说着,璇琼念起了符文,火麒麟轰然倒地。 “火麒麟!”白颜笑眼中一湿,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火麒麟,埋头颤抖了起来。 半晌,火麒麟才微弱的睁开了一只眼,抬头蹭了蹭白颜笑,伸出舌头舔了舔白颜笑的脸颊,继而缓缓的,自瞳孔中流下了一滴泪水,那目中满是依赖和眷恋,如同一个孩童。 白颜笑忽然就想起它小时候,有次贪玩掉入泥潭,她便弄了一身泥将它救了上来,那时候,它也是这样,用舌头舔了舔自己,像看到亲人似的,眼中发出一道亮光。 “宝宝......”白颜笑忽的泣不成声,“宝宝,我来了,我在呢!没事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火麒麟似听懂了一般,呜咽了一声,那声音带着不甘,带着痛楚。 “宝宝,我带你回家。”说着白颜笑便抗住火麒麟的一只脚,死命的拽着往前走,却是半晌也没有挪动。 火麒麟又呜咽了一声。 它长大了,不再是那头可以让她抱在怀里的小野兽,不再是那个它受伤就能抱走的幼崽了。 泪水横流在脸上,白颜笑仍不放弃的拉着它的脚,往前拖去。 “不自量力。”璇琼哼了一声,突然催动内力,对着他们出手! “宝宝别怕!”白颜笑一个翻身便要用身体挡住那突然袭来的光焰。 那光焰对着白颜笑的背部射去。 白颜笑抱住火麒麟,死命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火麒麟突然集聚一身力气,嘶吼一声,用力翻转了白颜笑身子,将她压在了身下! “呜——”一声闷痛的吼声徘徊在白颜笑耳边!火麒麟用身子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它用身体承接了全部光焰。 它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 “宝宝——”一声凄厉的呼唤响彻山林,白颜笑只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 火麒麟剧烈的抽搐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白颜笑,那瞳孔中是无尽的眷恋和不舍。 它喘着气,眼中噙着泪水,缓缓地伸出舌头想要再舔一舔她,却是到了半空便没了力气,颓然停住,眼中的泪水甚至没有渗出,便已瞳孔尽散。 白颜笑只看到它赤红的瞳孔消散前那最后一丝眷恋的光....... “宝——宝——”白颜笑伏在它身上,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 她想起,它极小时,窝在自己怀里那无助孤独的小眼神...... 她想起,它幼时,每每回来都会刁回来一块石头送给她...... 她想起,它长大后,每每犯了错误都会用头蹭着她,直到她笑为止..... 她想起,它成年后,每每在她遇到危险时都会奋不顾身的挡在她面前...... 后来她一去百年。它便孤独的等了她百年。 她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好好和它玩耍一番.......没来得及好好抱抱它......甚至没来得及,给它洗个澡...... “宝宝,不是说好了我会保护你的吗!”白颜笑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 “宝宝,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我没能......带你......回家......” 白颜笑泣不成声。 一时间,无数画面悉数涌入脑中。 那些欢快的、痛苦的、被遗忘的......如同洪水一般翻涌而上,一一滑过眼前。顿时,头炸裂似得疼了起来,似有什么,在血液中呼之欲出! “啊——”一声长啸,极尽凄厉,响彻林中。 有一股力量在刹那间冲破束缚,如燃烧一般蔓延在血液之中。 许久之后,白颜笑缓缓的抬起了头。却仿佛被抽空一般,连眼神也变得麻木而空洞起来。 璇琼本要再次出招的手颓然顿住,瞪大双眸看向白颜笑,连声音都有了丝颤抖:“你的脸.....脸上......怎么会!” 第一百九十章 想起过往 却怀身孕 白颜笑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朵凤尾花。不同于在云荒大陆时,这一次,那凤尾花之下,隐隐映着一朵火莲的纹路。极其妖艳。 “白颜笑......”洛清宸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略带这一丝惊疑,“你想起来了?” 白颜笑淡淡一瞥,没有理会他,而是用一种极其可怕的眼神看向璇琼:“我本以为,我可以安稳的活下去,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如此,那我便与你们斗下去。所有折辱我的,自此后,我都会千百倍讨回。”她缓缓道出,那声音和语气,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让璇琼不由得发怵起来。 璇琼深吸了口气,稳定了吸气,扬了扬唇:“所以?” “所以......”白颜笑眼眸一暗,突然抬手便捏住了璇琼的脖颈,一道烈火便包围了璇琼。 璇琼欲要反击,却在刹那间被大火吞噬,灼热之感蔓延全身,璇琼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脸,大叫起来:“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变这么强!”说着,璇琼仍不服气的运气想要熄灭周身的火苗,却发现那火势越来越大,竟是真的燃了起来。 “白焰你住手!我是千聆山的人!千聆山不理尘世,你不能杀了我!”璇琼大喊。 “你既知道千聆山不理尘世,又何必来助瑶华淌这一淌浑水!”白颜笑言罢,璇琼便伏在地上痛苦的嘶喊了起来。 白颜笑手中出现了一朵极为夺目的血红色莲状火焰。 是焰族功法中最厉害的功法,可将人灼烧的寸骨不剩。 “赤焰红莲!不!不!白焰你会后悔的!”话音未落,白颜笑便一道挥了过去。 璇琼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瞬,一阵狂风袭来,白雾覆盖一切,什么都消失不见了。 白颜笑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了一束直上云霄的白光。 白颜笑再次醒来,便看到一道俊朗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眺望远山,周身一旁苍茫,大雪覆盖一切。 “这是......千聆山?”白颜笑环顾一周,道。 那身影缓缓回身,一双清寂的眸便映入眼中。 “千聆君,别来无恙。”白颜笑说道。 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仿佛容于这天地之间,清俊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一双如冰潭一样沉寂的眼让人觉得还有一丝生气,当真是不染纤尘。 “看来,你都记起来了。”千聆玄擎说道。 “洛清宸呢?”白颜笑问道。 “我已为他疗伤,安置在紫玉峰上。” “想不到千聆君也会出手干涉尘事,莫不是千聆山要再替煊炎改一改这天地?”白颜笑面无表情的说道。 闻言,千聆玄擎顿了顿,才道:“我已废了璇琼的功法,将她困在千聆山上,永世不会再让她出来。她已被你的烈火灼伤,容颜尽毁,可否,饶她一命?” “可她杀了火麒麟!”白颜笑猝然站起,满目猩红,“杀人偿命!” “若是,我用一个人和你交换呢?” “谁?” 走过漫山的大雪,白颜笑踏入了冰封的山洞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冰棺中的穆婉词。 “阿姐!”白颜笑颤抖着走了去,伸手抚上了那彻骨寒凉的冰层,顷刻间,便泪如雨下。 这是自小保护她的阿姐,从未离弃过她,如今却躺在这无法开启的冰棺之中,却是拜那个自己最爱的男人所赐。 “阿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白颜笑伏在冰棺上,剧烈的颤抖着,不能自已。 回忆如同蚂蚁一般啃食着自己的血液,让她不得不面对这血淋淋的事实。 她曾以为那个他是光,可以照耀自己,却死在了他的剑下。 她转世,却又再一次爱上了顾北屿。 直到他再一次将剑挥如她的心口,甚至杀了她的亲人。 她忘记一切,可偏偏再次爱上他。 当她选择守护的时候,却又想起了一切。 泪如决堤,白颜笑痛苦地捶打起自己来:“为什么.......阿姐,我好恨,恨我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人不是我!”白颜笑跪在地上,痛苦万分。 突然,白颜笑目色一凝,狠狠的擦了擦眼泪,对着穆婉词说道:“阿姐,你等我,等我给你报了仇,我就来陪你。” “阿颜姑娘”身后,千聆玄擎也不忍再看,犹疑一瞬,终究开口道,“你......有了身孕。” 白颜笑僵住。 半晌,白颜笑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的呢喃道:“你说什么......” 千聆玄擎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白颜笑没有说话。 “我......有了他的孩子.......”白颜笑脸色苍白如纸,一下跌坐在地,下一瞬,便不可抑制的咆哮起来,“我,我有了他的孩子!我怎么能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为什么我现在才想起来一切!” “阿姐!我该死啊——” 声音哀婉凄厉,穿过层层山峰。 “尚不足月,寻常大夫怕是难以诊断出来,我给你治伤的时候用内力诊断出来的。” 白颜笑靠着冰棺坐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灵魂一样,神色空洞麻木起来,许久之后才苦笑一声,开口道:“阿姐被他所杀,我却怀了他的孩子......我这样的罪孽,怕是一辈子也赎不完了。” “阿穆她......或许可以重生。”千聆玄擎道。 白颜笑眼中一亮,定定的看向千聆玄擎。 “卫青丞死了,用他的命祭了阿穆才留得她一丝元灵。她的灵力修为本就不弱,若是能凝聚其她的元灵,或许,便有重生的可能。” “卫大哥......” “阿穆如果知道,她宁愿你想不起一切,开心的活着。”千聆玄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们都这么说,说阿姐护我、疼我、宁愿我记不起一切来.......可她不在了,害了她的人却都好好的活着,我若是都不能替她报仇,又有何颜面来见她!” “我知你定会手刃瑶华,可是他呢?你又可舍得?他如今是你孩子的父亲!” 白颜笑没有接话,直到许久之后,才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尽是漠然。 “劳烦千聆君替我解一下体内的双生蛊。” 几个时辰之后,白颜笑自寒潭中缓缓睁眼,感到体内一股浊气自肺腑喷涌而出,登时便喷出一口黑血来。 千聆玄擎缓缓收了阵法:“双生蛊已解,你这些时日莫要再运功,否则极容易反噬自身。只是......”千聆玄擎顿了顿道,“既你和他种下了双生蛊,那你每次受伤,为何没有反噬到他身上?” 白颜笑摇了摇头:“自回到煊炎,在云荒的一切桎梏之法都渐渐消失了。” 千聆玄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千聆君可否同我说下阿姐的事情,该如何做,才能让她醒来。”白颜笑问道。 千聆玄擎叹了口气,缓缓道:“那日,你们尚在云荒大陆,因受紫玉箫召唤,我感受到她出事,便动用了昭华之力,扭转乾坤,将她带走。所以你们暗府众人遍寻云荒,都找不到她。”千聆玄擎说道。 “昭华之力?”白颜笑脸色一白,“所以......” 千聆君点了点头:“所以,作为交换代价,我此生要困守在千聆山,不得出。” 白颜笑暗下来眼神:“出不出山,对千聆君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照样把我们带了回来。” “我若不拦你,你可知,你体内的上古神力,便会爆发,就此吞噬你,丧失神智。难道你想,阿穆醒来见不到你么?” “上古神力?”白颜笑微僵,“不是在羽族之子体内吗?现下也就是圣主体内,怎么会在我身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前世今生 几世纠缠 “说来话长。当初煊炎大陆自海中升起,你和他本是世间唯一的一对栖止鸟,日夜相伴在千聆山,后来,百族争霸,煊炎大乱之际,一道上古神力现世,滑过天际,恰有一道火光落在了千聆山,那是恰逢你在,他出去寻食,你便被困守在天火之中,当他回来,只看见漫山的大火,于是他冲进火中救你,却葬身火海,留得元灵转生为羽族之子——孤羽。而千聆山一脉,自此诞生。 而你,却没有死,熬过了天火,与那神力融合,练就成为了一只火凤凰。当你醒来,知道他不再了,便散尽元灵,想要跟着去了。却不知道,那神力就此不散,你无法自裁,这世上唯一能杀你的只有孤羽。你跳下了冰池,阴差阳错,幻化为白焰,忘了一切,那神力就此藏在你体内。 后来,孤羽察觉到你体内之力,为了保护你,不被世上那些贪心的人所垂涎,便故意对外人道,羽族之子经历过天火,体内有上古神力。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他曾在先代长老面前,踏过浴火池,横渡赤崖窟,那些对你来说,可以轻巧度过的地方,他却要忍受寒冰刺骨之痛、烈焰焚烧之苦。 再后来你被孤羽误杀后,那神力跟着你转世,直到成为白颜笑。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双生蛊只在云荒大陆能让你们相互牵制吧。” 白颜笑呆呆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如纸,不住的回顾这千聆玄擎的话——那些对你来说,可以轻巧度过的地方,他却要忍受寒冰刺骨之痛、烈焰焚烧之苦。 竟是这样么。 可若是可以,她宁愿他从不为她做这么多,她宁愿他们相恨,她也好没有这几分愧疚的为阿姐报仇。 “这些,也是我从千聆山的窥镜里得知的。”千聆山窥镜,可查探世间万物。千聆玄擎缓缓道,“也许,你们注定几世牵绊吧。” 白颜笑苦笑一声,是啊,注定。 待白颜笑收敛起情绪,千聆玄擎突然问道:“那日与阿穆一同回来的卫青丞,是她心爱之人吧......” 白颜笑垂下头去,知晓千聆君等了穆婉词千百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 “阿穆很幸运,遇到一个这样甘愿献出自己往生的来救她的人。阿穆殁在云荒,只有云荒之人的魄灵可助她重聚元灵。那一日我用昭华之力将他们带回,意外发现他还留的一丝气息,本欲将他救活。但卫青丞知晓后,为了救活本已无希望的阿穆,甘愿已身为祭,换她重生。” 白颜笑想起那个总是温和的笑的人,心中更是无比的酸痛和自责,当姐姐受尽折磨之时,自己又在哪里! “若是有可能,我宁愿为她做祭,换她重生。”千聆玄擎幽幽说道。 “那元灵在何处重聚?” “现下,我尚未能感知到。只能等,一直等。” 看着千聆玄擎那双死寂的眼,白颜笑开口道:“我一定会找到阿姐的,你也一定会等到她的。” 千聆玄擎苦笑一声:“我已经错过了她两世。” “我只知你等了阿姐千百年,却不知,你们是如何相遇的?” “第一世,我为了完成父君的任务,去冰原猎兽,遇见同样猎兽的她,我们相争之下,我误伤了她。后来,我把她带回千聆山治伤,自此后她便一直留在我身边,直到水族蒙难,她奋不顾身的回族支援,而我却被父君以千聆山不干政为由,将我困守在山中,直到她战死,我只能为她蓄养元灵,一等千年。而她终于重生,却再也不记得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弥补她,这一世,她还是这样决然的走了。” “上天不公,阿姐这样的人,为何总是这般磨难。” 千聆玄擎没有接话。半晌,才开口道:“瑶华与易黎同闵夜合作,并不止为了夺得煊炎国主之位。千百年前,便有人如她一般,野心昭昭,在众人都以为他只是想篡位之时,他触动神祭,险些给煊炎带来灭顶之灾。” 白颜笑点了点头:“她的功法邪门的很。若真如此,便是想利用夺位之际,开启神祭,这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煊炎便会大乱。” “或许,她就是想让煊炎大乱,重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千聆玄擎沉思道,“但凡国有动乱,触动了神怒,神祭便会开启,以苍生为祭,重塑世间秩序。再选一创世之主,统管煊炎。只是,无人知晓神祭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快则一瞬,慢则百年。 你落入神祭河时,便已有人触动了神怒,只是没有血祭罗盘,便不会有倾覆之力出现,我只怕,瑶华会在突然之间开启神祭,覆灭苍生。” “不会。”白颜笑笃定道,“她定会用我的血祭神,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千聆君点了点头,转身而去,只是在洞口时稍微顿了一下,便又抬步离去了,白色的身影融为漫天风雪中的一粒尘埃。 白颜笑缓缓走出,这才看到正在洞口靠着墙的洛清宸。 “你无碍了?” 洛清宸没有回答,目色遥遥望向远方,满脸落寞,直到许久之后,才幽幽开口道:“连为她死的人,都不是我.......” 白颜笑噎了一下,却在突然之间,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次次的离开时,顾北屿那绝望的神情......定也是与如今洛清宸一般吧。 心间泛起隐秘的疼楚,不知是恨还是爱。 “你虽无法替她死,但你,至少可以陪她活。” 言罢,白颜笑抬步离去,却突然听到洛清宸问道:“若阿穆可以重生,你可还会恨他?” 眼前再次浮现他的长剑没入心口的情景,白颜笑紧紧攥了拳,闭了闭眼,尽力让声音平静得没有感情:“我不知道。” “可你爱他。”洛清宸顿了顿,“阿颜,别让自己后悔。不要同我一样,连守护的机会......都没有。” 白颜笑深深吸了口气。 有些事,或许可以原谅,却无法忘记。 白颜笑同洛清宸一前一后的走着,刚走到前锋主殿,便听到千聆山护卫的追喊声:“有人闯入千聆山!追啊!” 白颜笑随手拉住一个护卫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侍卫道:“方才我等没有注意,有人混了进来,去找了璇琼公主,对了,是那个假冒圣女的瑶华!” “那璇琼呢?” “公主没事,反而在她走之后疯癫的大笑起来。”那侍卫言罢便追了去。 白颜笑顿时紧锁眉头,心道不好。 恰在这时,一道风刮来,下一刻千聆玄擎就落到她面前。 “方才我和你说话时,璇琼拿了千聆山窥镜给瑶华看,她现在怕是知道了你体内有上古神力之事,很可能去找闵夜谋划了,我无法出山......” “我知道,我去看一下。”白颜笑说着便要离去,却被千聆玄擎拉住。 “等一下。”他拿出了窥镜,手一挥,便映出了顾北屿一脸焦急的模样。 他下巴已长出了青密的胡茬,嘴唇干裂,满目风霜,正攀爬着举目山,甚至连指甲已经渗出了血迹。 他找遍了煊炎也没找到她,只能拼死来爬这最高的举目山。 风沙将他的脸打得生疼,可他的眼中仍泛着一股坚毅,没有任何退缩,咬牙直上。 “阿颜——你在哪!”顾北屿终于登了顶,看着煊炎大地,歇斯底里的吼道。 “阿颜——阿颜——”他一声一声的呼唤着,声音穿过山脉,凄厉异常。 “阿颜!”渐渐的,他满目绝望的跌坐在地,“阿颜......你在哪......” “他找了你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寻遍了煊炎,若你再不见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千聆玄擎说道。 心底升起一道巨浪,既心疼又痛楚,白颜笑狠狠的将情绪按下,看向千聆玄擎:“劳烦千聆君替我照顾清宸公子。”言罢,白颜笑猝不及防的在洛清宸周身设了一道结界,将他圈在其中。 下一瞬,连千聆玄擎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白颜笑便已消失不见。 “白颜笑!”洛清宸气的咬牙。 千聆玄擎回身,若有所思的看向洛清宸:“现下怕是追不上他们了不如,你去给圣主报个信。”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偷窥真相 又添新账 随着体内力量被唤起,且不说功力大增,白颜笑觉得连也身子轻盈了许多,悄然跟在瑶华身后,直到她入了巫潭宫,也没有被发现过。 巫潭宫的所在极为神秘,从不被世人所知。若不是此番跟踪,白颜笑绝不会想到,竟是纵入水底后会来到一个地宫之中。 那地宫漆黑压抑,处处透着诡谲的气息,只有些许微弱的光。 “你来做什么?”闵夜的声音幽幽传来,如烟一般,虚无缥缈。 白颜笑敛去气息,静静的窥看着两人。 “自然是来看望你的,前些日子,你被圣主所伤,不知如今可好些了?”瑶华向前走去,缓缓的坐在了那地宫中的榻子上,白颜笑这才看到,那闵夜已成了一团稀薄的黑雾,只依稀有个轮廓存在,正在那榻子上斜倚着。此情此景,诡异的很。 闵夜冷哼一声,突然不知从哪伸出来一只手,将瑶华揽紧,接着那轮廓便慢慢显现,露出一张极尽妖异的容颜,比男子好看,比女子还要媚,一时间连声音也变成浑厚的男声,他道:“你还知道来看我啊,我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易王呢。”说着,他便揽住了瑶华,另一只手顺势将她拉到怀里。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重伤未愈,如今幻化成人形,只会损毁精元,恢复的更慢。”瑶华漫不经心的靠在闵夜怀里。 闵夜勾起瑶华的下巴,不经意的一笑道:“我的精元,早就被你勾去太多了,又何必在乎这一点。”闵夜顺势将瑶华放倒在榻上。 而瑶华悄然冷笑一声,缓缓抬手回应着闵夜。 白颜笑本欲回避,却在刹那间看到,闵夜身上散发着越来越多的黑气,竟顺着自己的身体悉数度给了瑶华!瑶华抬手自闵夜后背凝聚起那黑气,缓缓的吸入了体内。 白颜笑大惊!原来瑶华那妖异的功法竟是这样从闵夜体内吸来的! 瑶华幽幽一笑:“你就不怕这么下去,我将你的功法吸干,再弃你而去?” 闵夜捏了捏瑶华的脸颊:“你不会的。有我的功法在,你才能立足在圣殿上,你对易黎才有用处。” 闻言,瑶华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眼中一道寒光一闪而过。 “怎么,担心易黎不要你?”闵夜的声音变得寒凉起来,“你可别忘了,你同他只是表面交易,你答应过我,利用他稳住局面,等时机成熟后,就杀了他。到时候,我们开启神祭,再创一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届时,我巫潭宫独揽天下,你便是巫潭宫的王后。你若是敢动别的心思,我现在就杀了他!” “哪有的事,看把你紧张的。”瑶华揽起闵夜,热烈的回应着他,“有你在,我才好安心的掌控煊炎不是。” 闵夜这才不再质问,拥着瑶华,越发的投入起来。瑶华一边应付着闵夜,一边越发用力的汲取他的功法。待到情深处,瑶华突然眼神一横,手中绘出一把短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闵夜的后背,贯穿而出。 闵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血窟窿,那眼神仿佛碎裂一般:“为什么......” “因为,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说着,瑶华便伸手继续吸取着闵夜的功法。 闵夜痛的叫了起来,紧接着迅速变成一团黑雾,且越渐稀薄,直到慢慢的变成一具干尸。 直到死前仍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瑶华,眸中满是恨意,死不瞑目。 白颜笑从没想到,危害苍生百年的巫潭宫主竟有一日会死的这般凄惨。旋即,白颜笑不可置信的看向瑶华,那神色越发的陌生起来。原来,竟可以这样杀人。 瑶华缓缓收势,这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如同刚刚饱餐一顿。继而抬手缓缓替闵夜闭上了眼,幽幽道:“因为我找到了上古神力,却不想和你分享......” 她果然知道了。白颜笑蹙起眉心,握紧了双拳,悄然离去。 如今瑶华吸取了闵夜全部功力,正是精力饱满之时,自己处于巫潭宫无异于羊入虎口。况且,她既然知道了,定会伺机出手,她们两人之间,必有一战,何必急于一时。 白颜笑出了巫潭宫,茫然的走着,竟一时间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事情越发的复杂起来,若是不能杀了瑶华,那神祭开启,只会苍生涂炭。 “阿颜——”顾北屿突然出现在不远处,再看到白颜笑的瞬间,一颗心才落定似得,眼中发出亮光,“阿颜!”顾北屿飞速跑来,想要拥她入怀。 却被白颜笑侧身一避,躲了去。 “阿颜?”顾北屿微愣,这才看向她空洞的眼神,发觉了不对,关切的查看了一番,道“阿颜你去哪了?有没有受伤?我找你,要找疯了.......” 白颜笑幽幽抬眼,看到顾北屿眼中那真真切切的担忧,只觉得心中酸痛的很,怪命运太过弄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觉似有万千心绪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茫然的抬起脸,径自苦笑一声,突然脑中一阵眩晕,便一头栽了下去。 “阿颜!”顾北屿一慌。 次日一早,在白颜笑仍然昏睡未醒之际,千聆山便昭告天下——千聆璇琼因犯了规矩,被囚禁山中,永世不得出。千聆山日后绝不干政。 白颜笑一醒便紧张的向问玲珑问道离炽烛定下公开身份的日子还有几日。 直到玲珑算了一下,答道还有七日,白颜笑才松了一口气。 顾北屿闻声赶来,见到白颜笑已经坐了起来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药盏:“方才去给你熬药了,你没事了便好。”说着,顾北屿便伸手要抚一抚白颜笑的脸颊,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顾北屿的手僵在半空,打量着白颜笑犹疑一瞬,径自放了下来。 空气一时有些凝滞。 白颜笑避着顾北屿,将头侧了过去,半晌才道:“火麒麟呢?” “我已将它埋在后山,立了碑冢,待你好些,我陪你去看它。是我不好,那日大意了,被瑶华引走,才没来的及救你和它。”顾北屿缓缓叹了口气,只当白颜笑的生疏是因为火麒麟之死所致。 “你说,是瑶华引走了你?” “嗯,当时黑气漫天,我本以为是闵夜,便跟了去。却没想到,是瑶华。” 白颜笑紧紧的攒起拳头。 她同她之间,又多了一笔账。 “阿颜?”顾北屿轻唤。 “闵夜死了,被瑶华所杀,她吸走了他所有的功力。” 顾北屿微怔。 “我累了,想休息了。”白颜笑说完,转身躺下,径自的盖好了被子。不留任何余地。 顾北屿深深看了白颜笑一眼,缓缓转身离去。 听到他走远,白颜笑眼中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雨落下。 她该如何面对他?这个杀了她姐姐的、却成为她孩子父亲的人。 第一百九十三章 麻木面对 两人生疏 直到许久之后,所有人退下,周身恢复安静,钱三春才溜了进来:“丫头,发生什么了?我听府中人议论,你回来之后不大对劲。” 白颜笑疲倦的抬起眼,漠然道:“小老头,帮我开点生病的药。” 闻言,钱三春连忙伸手探了下白颜笑的脑袋,嘟囔着“不烧啊!”旋即再看向白颜笑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过来,“丫头,你想起了过去的事?” 白颜笑不置可否,只道:“只药表面看起来虚弱的药就可以,不要伤及内里的。” 钱三春幽幽叹了口气道:“看来,他在云荒大陆是做过伤害你的事吧。不过丫头,如今形式危及,你无论多难受,暂且忍忍,若是让瑶华发现端倪,定会趁虚而入。” 白颜笑疲倦的闭了眼,护着肚子俯身躺下。 白颜笑再次醒来,已是次日的晌午,一觉睡得极沉,再想起那些回忆便如同尘封已久的一般。 “姑娘你醒了!”玲珑正端着膳食走了进来,“主上吩咐我备一些吃食,等姑娘醒来用。” “他人呢?”白颜笑问道。 “听说是去找炽烛族长了。”玲珑回答。 闻言,白颜笑沉思了起来,现下只有六天,炽烛便会公布结果,但如今,火麒麟已死,瑶华没有了顾忌,再加上她内功大增,若是再那日强行夺位,那必定会死伤一片,说不定,她更会伺机发难。到时候无法自证身份不说,怕是连姑姑都无法救回了。 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了。白颜笑已然有了思绪。 “姑娘先喝点清粥吧。”白颜笑接过玲珑手中的碗,一勺一勺的吃了下去。 午膳用得差不多的时候,顾北屿回来了,远远的白颜笑听见下人通报,便放下了筷子,准备回床上休息。 顾北屿恰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看见白颜笑,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阿颜起了,可感觉好些了。” “嗯。” “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 “可吃饱了?” “嗯。” 顾北屿问什么,她便答什么,漠然得如同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白颜笑起身欲走,却被顾北屿拉住了手腕:“我还没有用膳,你再陪我吃点吧。” 白颜笑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又坐了下来。 玲珑替顾北屿盛了饭,布好了菜,悄然退了下去。 顾北屿又替白颜笑拣了菜,可是白颜笑却再也没有拿起筷子,就那样木然的坐在一旁,眼神陌生的可怕。 哪怕穆婉词可以重生,他也的的确确的杀了她,一幕一幕,让她无法忘记,无法释怀,也无法原谅。 但她如今,却无法杀了他。无法下手杀了自己孩子的父亲。 直至用罢,顾北屿默默的低下头,将手指攥紧,苦笑了一声,尽力放平声音:“阿颜,我知你怪我没有救回火麒麟,但你不要拿自己的身子赌气,钱三春和我说了,你身子受了寒,这些日子都要静养,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不用了,千聆君已经废了璇琼的内功,我也毁了她的容。火麒麟的仇,我已经报了。”言罢,白颜笑转身回到了床上,留顾北屿坐在桌前沉默了良久,终究抬步离去。 她同他之间,忽的就变得这般陌生。 后来的一整天,白颜笑都没在府中见到顾北屿,但却见到了青寅带着一众侍卫搬着一箱又一箱的货物挪进了库房,又从库房挪出了一箱又一箱的旧物。 白颜笑向青寅问道是什么,青寅只笑着说是些杂货,他们只是负责清理库房。白颜笑看着那箱子中隐现的一缕银光静默不语,当日便趁着顾北屿不在,偷偷去找了炽烛。 炽烛在听到白颜笑的猜测后并不吃惊,点头道:“不错,主上是来找过我。白丫头你猜的没错,那箱子中是战甲和兵器,主上准备在七日后大殿公开圣女之时,与我里应外合,杀了瑶华。” 白颜笑蹙眉,果然如此。 见白颜笑面有不快,炽烛解释道:“我和主上没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这里一切有我和主上,必保白丫头你的周全。” “瑶华已经吸取了闵夜的功力,族长无论带着焰族的人围攻还是以他的旧部围截,都不占先机,况且,姑姑现在下落不明,如果杀了瑶华,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姑姑了。” “你说的,我也考虑过,可是现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不动手,煊炎的大权就真的旁落了啊!” “如果,我有更好的办法呢?”白颜笑幽幽说道。 白颜笑一回府,便见顾北屿正风风火火的自院中走来,满脸焦急的看向她:“阿颜,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随便出去走走。”白颜笑应付着。 “下次出去,你带着青寅,最近不安生,我不放心你。” “不安生?”白颜笑挑眉看了一眼顾北屿。 顾北屿噎了一下,正犹豫着是否要搪塞,却见白颜笑却是没有再问,径直的绕过他,回了房。 白颜笑前脚刚到房间,顾北屿后脚便端着一盏药走了进来,道:“阿颜,该喝药了,你身子虚,还要调养着。”说着,顾北屿便坐在她身前,拿着汤勺要为她。白颜笑淡淡一瞥,竟是拿起他手中的药盏,将药一饮而尽。 没有往日的推辞不喝,没有往日的他哄诱半晌才能将药喂下。顾北屿看着那被放在桌上空空的药盏,只觉得心底说不上来的不是滋味。 片刻后,顾北屿按下心底的情绪,抬起头柔声道:“累了吧,快躺下休息。” 白颜笑木然的看着顾北屿替她脱了鞋,又扶着她上床。见白颜笑没有反抗,顾北屿低头欲吻她,却被白颜笑一避,躲了去。 “钱三春说这些日子我需要静养,不能太折腾。”说罢,便一侧身躺在了床上,背对着顾北屿假寐起来。 顾北屿眼神一暗,却又不显露任何痕迹,只道:“好,那我不打扰你,你好生休息。明早我再过来看你。”顾北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且一整晚,房中的灯火未熄。 甚至,白颜笑半夜起身的时候,还看到他站在窗前向她房间张望的身影。素衣绵长,那身影对月而立,落寞孤寂。 第一百九十四章 易黎之邀 迷晕圣主 当夜,炽烛突然病重。且不知从何而来的谣言,说圣主身边那个女子因为真假圣女的事和炽烛大吵一架,甚至大打出手,才导致炽烛负伤卧床。 后来,炽烛气急,甚至对身边之人言说,此女子心性不定,就算验出真的圣女也难当大任,煊炎交给她也是难以掌管。 一夜之间,此事便传遍了煊炎各族。 次日一早,顾北屿拿过房间外玲珑所备的梳洗盆,本欲替白颜笑束发,却见她已起身,连衣服都穿好,正坐在桌前给自己挽起了长发。 顾北屿的神色暗了下去。平日里叫她起床,替她穿衣、束发,都是他的事情。 “阿颜,我把东西放在这了,你梳洗吧。”说罢,顾北屿便径直走开了,那笔挺的身影看不出情绪,直到走到院中的梨花树下才停住,微微仰头,赏起了花。可那神色,又似透过那花,看向迷离的天空。 白颜笑坐在窗前,看着那清俊寂寥的身影,长久不语,只觉得心口酸涩得厉害。曾几何时,他们也曾在漫山的花树下追逐,却似乎太过遥远。后来,他因她喜爱那洁白如雪的梨花,便在院中栽下这梨树。一经百年,这梨树花开花落不知多少回,如今已经繁茂得足可庇荫,而她同他,却再也回不到曾经。不经意间,白颜笑的眼睛便湿了,一滴泪珠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半晌没有落下。 “主上!不好了!”青寅急匆匆的跑向顾北屿,低声道,“那谣言传得太快,制止不住,今晨瑶华已经摆驾去了炽烛长老府中,我的人回来说,见她带了好些补品去。” 顾北屿回身,若有若无的打量了一下白颜笑,便拉着青寅去了远处:“族长接收了吗?” “都收下了,瑶华离去的时候,颇为得意。主上,族长可会因此背叛?”青寅道。 顾北屿摇了摇头:“炽烛不是这样的人。此事有疑。” “可他千真万确收下了,咱们的计划必须环环紧扣才行,绝不能有任何遗漏。” 顾北屿面色凝重起来。 白颜笑在身后远远的看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顾北屿突然回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大步起身离去。白颜笑这才皱起了眉头。 果然,午时刚过,圣殿便传来煊炎白巫师暴毙的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顾北屿的杰作。 黑白两位巫师是地位仅此于国主和圣女的大祭司,掌管煊炎的命脉和运势,既黑巫师去世后,白巫师独揽大权,与瑶华和易黎一起狼狈为奸,将圣殿内政弄得乌烟瘴气。 算起来,当初白颜笑落入云荒大陆,也是白巫师的计谋,这笔账,她还没同他算呢。 如今他一去,煊炎圣殿之内,除了对外宣称病重的国主,便就只剩瑶华和易黎,以及五位族长这些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五大族中已经有鸟族、水族、焰族的支持,而瑶华除了一早便被封王的易黎,便只有兽族、草木族的支撑了,如此算来,她们之间,也算是势均力敌。 易黎被封王是因为他父亲为救先国主而牺牲,所以才有了他今日这地位,但并无实际的兵权。比起一早便有旧部的顾北屿,还是差了些许。 所以,只要救出姑姑,便定要将他们一举拿下。白颜笑凝视着远方,深深叹了气。 对各族人来说,白颜笑这边刚死了一头火麒麟,瑶华那边便死了个长老,不过是两个真假圣女的争夺手段罢了。但,白巫师暴毙的消息却让圣殿的众人惶恐起来。深知,这场无形的较量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 “玲珑,我想去看看火麒麟,不想有人跟着,你在院中替我看着。”白颜笑吩咐道。 “这......”玲珑有些为难。 “只是去趟后山而已,你若不放心就在山下等我。” “是。”玲珑乖乖的跟在了白颜笑身后。 一路向后山走去,看着那满山春色,白颜笑才舒展了眉头,火麒麟最是贪玩,这样的景色,也适合它。火麒麟去了好几日了,白颜笑直到今日才来看它,不过是因为不想面对这样的离别,她更想骗自己,它只是暂时沉睡,它还是那个等待她多年的宝宝。不经意间的抚着肚子,白颜笑知道,是该面对一切的时候了。 “宝宝,不用等太久,一切都会结束了。”白颜笑看着那干净的碑冢,轻声呢喃。 这时,天空中一道黑色的光一闪而过,落下了一头幼小的黑色兽,因着太小,还辨别不出是个什么物种,看着倒是像一头圆润的诸,白颜笑蹲下,那小兽便摇了摇尾巴,转过身来。白颜笑这才看见,那兽身上竟然有字——我已为火麒麟聚魂,若想再见它,申时,上次湖边见。落款是一个黎字。 白颜笑微愣,一瞬之间,那小兽便消失不见。易黎是兽族的嫡系血脉,有自小受封,他所会的功法在煊炎也算得上百里挑一的,这兽类的聚魂术便是他的所长,在兽类死后,为它们聚魂,可与主人再相见一次,便转入往生投胎。 “姑娘?!”远远的,玲珑跑了过来,“我方才看见天空有道黑气,可有伤到姑娘?” “无碍,我们回吧。”白颜笑深深的看了一眼火麒麟的碑冢,转身离去。 “圣主可回来了?”白颜笑问向玲珑。 “还没有。” 白颜笑沉思一瞬道:“我去厨房给他做些酒菜,等一会他回来了,你知会他一声,说我邀他共同用膳。另外,你叫钱三春来厨房找我一趟。” 玲珑领命而去。 待到未时,顾北屿才回来,正一脸风尘的走了进来,便看见白颜笑站在他的房门前,静静的候着,阳光照在她平静的脸上,一身红衣冷傲而又张扬,明明只是站在那里,却高贵的如同九天谪女般让人觉得触不可及。顾北屿脸上浮现一抹喜色:“阿颜你怎么站在门前,这风大,快进去。” “可用膳了?”白颜笑抬脸问道。 “还没。” “我做了菜,这个时间怕是有些凉了。”白颜笑替顾北屿解了披风,带着他走到了桌前,顾北屿在看到准备好的一桌酒菜后,顿时欣喜得满目柔情的看向白颜笑,连脸上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快尝尝。”白颜笑替顾北屿拣了一个肉丸子,“许久没有做饭,可能不大好吃。” “无妨,阿颜做的菜都很好吃。”顾北屿本是安抚她,却在咽下那肉丸后,惊奇的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颜笑做饭已经很好吃了,那丸子做的咸淡得宜,汁也美味。顾北屿一连吃了好几个。 “慢点吃。”白颜笑替他盛了汤。 顾北屿将那汤一饮而尽,顿时生出一股幸福感,缓缓道:“阿颜,等日后太平了,我助你扳倒瑶华后,我就每日吃你亲手做的饭,我们平平淡淡的把后半生过完,再生个大胖小子。” 白颜笑噎住,险些冲出嘴边的话声声按住,看着顾北屿一脸幸福的模样,手掌不由得抚上腹部,事情没有结局之前,她没打算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可她没想到,原来他竟这么期待同她的孩子。 “怎么了?”顾北屿问道。 “没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个。”白颜笑有些别扭的侧过脸去。 顾北屿只当她是害羞,朗声笑道:“阿颜不必害羞,天下有哪个女子不愿为自己心爱的男子生孩子的,除非她不爱那个人。” 闻言,白颜笑猝然抬起头来,僵住。 除非她不爱那个人。 她从没想过,她努力维护的小生命,竟因为她还爱着他。 越来越多的思绪就要浮现,白颜笑努力的甩了甩头,勉强一笑,拿起酒杯替顾北屿斟了酒:“这是舒缓筋骨的药酒,喝些松松筋骨,一会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吧。” 顾北屿看着白颜笑今日觉得格外殷勤,却是心情大好,举盏将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顾北屿微微有些困了,白颜笑便扶着他到床上歇下,见他迷迷糊糊的睡去,这才放下心来,悄然离去。 那酒中,她从钱三春那拿些些药,够他睡上一宿的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约见易黎 圣主心碎 匆忙的赶到约定的地点,易黎已在湖边等候多时。 听到她的脚步声易黎转过身来,温和一笑:“你来了。” 白颜笑颔首,有些防备的看向易黎:“你之前说已为火麒麟聚魂?” “是。”说着,易黎自手中聚集一团红气,隐隐的显出火麒麟的轮廓来,白颜笑眼前一亮,便要上前去,谁料,易黎却是将手中的气焰往后一挥,一手拉住白颜笑的胳膊,幽幽说道,“上次圣主带走了你,怕是也没落得好处吧,中了我的毒,如今怕是碰不得你了吧,我说想带你走,你可考虑了?” “毒?”白颜笑沉思一瞬,细细回忆起顾北屿的反常,顿时明白些许,“你给他下的什么毒?” 易黎微微皱眉:“怎么?中了兽蛊血毒他竟还能碰的了你?不可能,除非他去玄冰池解毒,可那冰池剔骨冰寒,他体内功力早不如百年之前,没有护体功力,怎么可能一己之力忍下!”显然,易黎也被惊住了。 原来,原来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做了这么多,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只知道那段时间他似乎受了伤,竟不知道他原来为了能不受易黎的蛊毒,竟要付出那样的代价。玄冰池,剔骨之痛。她是知道的。他,竟为她至此......一时间,白颜笑心口堵得厉害,却只得狠狠攥紧拳头,不在易黎面前露出分毫。 “你怎就知道他功力不如从前呢?”白颜笑微微一笑,故意误导易黎。只有这样,易黎才会更加防备顾北屿,不会轻易动手。不经意间,她仍是不由自主的围护他。 易黎收了手中的光辉,面色凝重的看向白颜笑:“我且问你,你心里可有他?”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白颜笑挑眉。 “阿颜,你知道我,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们究竟有没有机会重新开始?”易黎的目色变得深沉起来,如同一潭池水,既起涟漪,又暗藏波澜。 “重新开始......可你身边已经有了瑶华”白颜笑微微一笑,打算顺着易黎的话,将计就计。 “你这么说,若是没有她,那你心里还是记着我的?”易黎有些欣喜。 “可你要怎样才能没有她?”白颜笑看着易黎,似笑非笑,微微仰起脸。 “阿颜,你可愿等我?”说着,易黎便上前一步,扣紧她的双肩,整个人激动起来。 “等你?” “嗯,等我稳定下煊炎的大局,杀了瑶华,就接你回来。”易黎郑重道。 白颜笑微微垂眼,多残忍的一颗心,瑶华那样为他机关算尽,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夺权的工具。到底是可惜了。白颜笑微微抬眼,故作娇弱状:“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且忍忍,只要熬过了这些日子,我便昭告天下。”易黎道。 白颜笑低头不语,思忖,看样子易黎是还不知道瑶华已经吸取了闵夜内功的事情。 “易黎”白颜笑幽幽唤道,“你可知道,我姑姑的下落?” 闻言,易黎审视白颜笑,目色中有了一丝质疑。 见此,白颜笑柔柔一笑,轻轻拽住他的衣角,安抚道:“你我自小一同长大,我心底自是有你的,若不是瑶华,也许你也没有发现对我的心意,我在圣主身边,不过也是求一庇护,如今你我既已知晓心意,何不韬光养晦,共谋大业?只是,姑姑将我从小养大,我不能弃之不顾,若是我能救出姑姑,我自会劝说她将天下交给你,到时候我也可以安稳的当个国主夫人不是?” 易黎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中的连波点点散开,深吸一口气,将白颜笑揽入怀中,在白颜笑耳边轻声呢喃:“阿颜,谢谢你还愿意等我。” 白颜笑低头,将脸埋在易黎怀中,而袖中的指甲却已紧握着陷进了肉里。 不远处的树后,原本应该在沉睡的顾北屿却出现在他们身后,一双眼中满是痛意,湛蓝的瞳孔若星辰碎片般有了裂痕。 “那你可知,姑姑下落?”半晌,白颜笑扬起头问道。 “我只知道,瑶华似乎将她囚禁在一处地牢中,那地牢由五个法阵封印,极难破解。只有能进去的人,却没有能出来的人。是瑶华专门关押异己的,我没有多问过。但煊炎这样的地牢多达数十个,具体哪个也不知道。”易黎道。 见白颜笑不语,易黎又安抚道:“你且放心,再忍忍,等我夺了天下,我就替你救出你姑姑。” 白颜笑敷衍一笑:“我并非担心这个,我在担心,你不是瑶华的对手,若是我在你身边,她有什么阵法,我也可替你破上一破。更何况,上一次她触了神怒,神祭已快要开启,届时会有什么发生尚未可知。” “阿颜......”易黎似是被感动一般,更是温柔的摸了摸白颜笑的发顶,“你放心,若有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来犯险的。那神祭即使开启,我也不会拿你的血来祭。” “可若是开启,必定要有一人来......” “阿颜!”易黎打断她,又犹豫着说道,“瑶华......前不久......以你的身份在神祭台开启了神祭罗盘,那神祭随时有可能开启,如今需要血祭罗盘才能阻止这神祭的开启。” “血祭罗盘.......” “传说中,如果圣女因权位受到威胁,可以在圣殿中,以血为誓,开启罗盘,那神祭便会运转起来,若运转顺畅,便可与上古神力想通,借此力量铲除异己,顺利登位,若不顺立,但凡开启者做了什么触动神怒的事情,那力量极难控制,足以让煊炎倾覆。若是要结束神祭,只有与神力想通之人,可用自己的血堵住罗盘之眼,停止运转。” “与神力相通之人?” “嗯,我也是见那神祭台有异动之后,听族中长老说的。届时,神祭若开启,那相通之人定会显露异相,他们,是天选之人。” 白颜笑沉默不语,从前煊炎是太平盛世,从未涉及过神祭之事,所以她也鲜少听长老们提起。 “阿颜,别怕,无论是建立实践新的秩序还是倾覆煊炎,这一次,我都不会弃你不顾。”说着,易黎转身,这才将替火麒麟所聚的魂自手心挥起,缓缓放在地上。片刻后,那道光越来越大,慢慢的一团火焰中显露出火麒麟幼时的模样,待看到白颜笑后,它欣喜的睁大了眼睛,一巅一巅的向她跑了过来。白颜笑上前,将它揽入怀中。火麒麟顿时用小脑袋蹭起白颜笑来。 仿佛它幼时的一幕,极其真实。 只是渐渐的,火麒麟的身形变得透明起来,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逝,它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又用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白颜笑,想要触碰白颜笑,却缓缓的飞了起来,变得越发的透明。 它试图向前,却依旧越来越远,无助的看着白颜笑,伸出小小的爪子勾了勾,却什么也没有碰到,它闷哼了一声,轮廓越发的稀薄起来,直至慢慢消失。 “宝宝......”白颜笑哽咽着,眼看着它终究消失成一缕烟尘,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咬唇死死忍住,不让它落下——宝宝,等我,我一定会手刃瑶华,替你报仇。 “它会重新投胎的。”易黎走了过来,安慰道。 “聚散由命不由人。”白颜笑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那平静的语气似看破红尘的老者一般,让易黎不由得惊异,深深审视着她,忽然之间,才发现她早已不同于当年那个站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了。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顾北屿深深看了一眼两人,心碎的离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局中之局 隐瞒伤势 日暮西下,白颜笑告别了易黎,趁着天色越来越暗,她悄然来到水族府邸,去找了洛清宸。 彼时,洛清宸正倚窗而立,看到白颜笑不由惊奇:“你怎么来了?” “进去说”白颜笑毫不客气的走进屋内,关上了门窗,“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 “怎么了?”洛清宸也严肃起来。 “我探听到了姑姑的下落,我需要你接应我,五日后,我要去救出姑姑。”白颜笑踮起脚在洛清宸耳边耳语了几句。 洛清宸皱眉:“这太过危险!” “这一次,你必须听我,只有我可以救走姑姑。”白颜笑不由分说,“但你,必须保全自己,如今姐姐元灵未聚齐,千聆君出不了千聆山,煊炎我信不了别人了,若是我有事,只有你,可以找到她。” “可是你怀孕了。”洛清宸想要拒绝,可是对上白颜笑那坚定一双眼,最终败下阵来,半晌才道,“你答应我,一定要安然无恙。” “好。我答应你。” 白颜笑不便多留,和洛清宸商量过交接的地点后便匆匆离开。 回到房中的时候,看到顾北屿还沉睡在床上,白颜笑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那如玉的睡颜,不由自主的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便又悄悄走了出去。 听到她脚步声走远,顾北屿才睁开了眼睛,那蓝色的瞳孔中,一片冰凉和绝望。 白颜笑回到自己的房中,却是一夜未歇,天空刚大亮,她便见到顾北屿从房中匆匆走出,离开了府,随后,青寅带着一路侍卫跟在了后面。 这几日,顾北屿变得异常忙碌。 白颜笑见他离府,不多时,便也离开了府中,去找了彦玄熔。为了避免瑶华的人察觉,她特意着了一身墨黑长袍,把自己罩在其间,将彦玄熔带到了一个林中。 彦玄熔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直到静谧无人处,白颜笑才停下,彦玄熔喘了口气:“怎么了,这么着急?” “这几日,瑶华可有到族长府中看望?”白颜笑回身问道。 “自己来了两次,又差人来问候几次。”彦玄熔说道,旋即好奇的问道,“那日你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向乖觉,怎么会和族长发生争执?” “是我们演的一场戏。” “果然。否则,我也想不到有何理由让你下那样重的手。” “看来,族长已经取得瑶华的信任。眼下,这场戏到了关键的时候,我需要你的一臂之力。”白颜笑说着,自袍中拿过一道卷轴递给彦玄熔。 “这是?”彦玄熔接过,顿时睁大眼睛,“这图纸是圣殿的部署,你在这里布了阵?” “这是我连夜画下的阵法,取了五大族的各个绝杀,相互对抗,又相互制衡,我无法亲自去布阵。所以,需要你按照这个图纸,拉拢各族中人,将阵法布好。” 彦玄熔看着这精密的图纸,一边佩服着白颜笑的奇才,一边又觉得不安:“阿颜,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日,圣殿必有一战。这个阵,是防止任何不必要的人进入。” 彦玄熔皱眉:“不必要的人进入?你是要和瑶华决一死战?!圣主可知道?” 白颜笑摇了摇头:“这是一个局中局。” “可是......” “没有可是!”白颜笑厉声道,“瑶华她必须死!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她出去!她已经触动了神怒,若是神祭开启,将会生灵涂炭!” 彦玄熔被白颜笑散发的强大气场生生震慑住,一时语塞,知晓她心意已决,定是谁也劝不动,最终道:“好,我帮你。” “如今,兽族和草木族的人定不会帮我们,但在其他族中未必不能找出会他们阵法的长老和巫师。” “我明白,我定会竭力寻找,你放心吧。”彦玄熔说道,“没有几天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你照顾好自己。”言罢,彦玄熔深深的看了一眼白颜笑,转身离去。 白颜笑将黑袍遮在脸上,悄然出了林子。 然而回到府中,顾北屿也没有回来,甚至,整整一天,也没见他露面。 直到晚上,顾北屿才极为疲倦的由青寅搀扶着归来,白颜笑站在门口欲迎,却闻到他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顿时皱了眉:“你出去喝酒了?” 顾北屿抬眼,微微看了白颜笑一眼,摇了摇头,尽力一笑道:“我没事,阿颜,我没事。”发丝散乱,极为狼狈。 白颜笑抬手欲搀,却被顾北屿侧身躲去,他胡乱的摆摆手,满嘴胡诌道:“青寅那酒真好喝,再给我来一坛!” 闻言,白颜笑抬到半空的手顿时僵住,狠狠一甩,便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显然,气的不清。 直到她走远,顾北屿才收起醉态,将袖子撩了起来,这时,大片的鲜血已蔓延了整条胳膊,青寅顺势看去,只见一个刀伤正自臂膀起横亘至手腕处,青寅连忙带走顾北屿,边走边道:“主上,你这样瞒着姑娘,若是让她知道了,岂不更难受。” “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顾北屿此时已是满脸虚汗,仍回头看了看地上的血迹,“我自己处理伤口,你先去把血迹处理了,别让人发现。” “主上!” “快去!”顾北屿不由分说,径直离去。 青寅提着水桶埋头擦着地上的血迹,却在这时,身前出现了一双靴子,青寅顺着望去,竟是原本就没有离去的白颜笑,顿时吓了一跳,跌坐在地:“姑.......姑......姑娘!”青寅连忙用水桶挡住血迹,心虚道,“方才洒了点染料,我清洗清洗......清洗清洗......” “你慌什么?”白颜笑幽幽说道,那语气明明极为平淡,却是冷厉得让青寅抖了一抖,白颜笑缓缓蹲下,伸手抚上地上的血迹,蘸取些许放到鼻尖一嗅,“跟了主上那么久,就学会了撒谎?” “圣女饶命!我......”青寅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连话都说不清。 “是他让你瞒我的?”白颜笑看着顾北屿离去的方向一瞬,又缓缓蹲下,直视青寅,那目光如钉子般让青寅抬不起头来。 “你可知,在煊炎欺瞒圣女是什么代价?” 青寅伏在地上,低头不语,半晌,才鼓起勇气一般咬牙道:“这些事情属下早就想说了,可主上一直不让我多嘴,就只能一直瞒着姑娘。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主上一直在四处奔走,拉拢、说服百族中的各个小族为姑娘所用。但那些小族有的闲散惯了刁蛮的很,有的尽是那些不成文的规矩,不是刁难主上,就是想挑战一下他的实力。 说是切磋,其实都是看着天下早就不是主上的了,欺负他不过是空有虚名,便想着借着能打败他,或者制伏他能为自己的氏族争一争那名头。 说句难听的话,对于那些小族来说,谁当国主都他们来说都一样,他们都是墙边草,谁给的好处多,能让他们发扬光大,或者谁有能力带领他们,他们才支持谁罢了。 所以,主上要么就要忍受侮辱来劝服他们,要么,为了收服那些好斗的小族,就要与之斗法,一一攻克那些嚣张的族人。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有着法阵做护,少不得就得受伤,有时候伤些筋骨都是轻的。 今日去了鱼族,他们选择水战,主上便被那龙鱼的牙刺伤了胳膊,为了不让姑娘起疑,才装作喝酒的样子。” 闻言,白颜笑深深吸了口气。 “不过好在这几个月来,主上悄悄收服了大半的氏族,近日快到炽烛族长定的日子了,主上才加紧了收服各族,为了能助姑娘一臂之力。只是那各族的阵法哪是那么容易攻克的,主上几次身陷阵中都是死里逃生,那都是刀锋下拼出来的血路啊!只是无论发生什么,主上都不愿姑娘知晓,哪怕血肉模糊,也都隐忍不发,他就是那样默默的一力承担的性子。更何况,劝服那些小族少不了一些冷言冷语,主上那样一个清冷的人,却为了姑娘而对他们弯腰。姑娘,单凭主上对你这心意,也是无人能及的!不求姑娘能如何,只求姑娘别辜负主上这一颗真心!”说罢,青寅将头埋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白颜笑脸色一白,无力的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无数感情堵在心口,闷闷的疼。 良久,她才回神,如行尸走肉般地转身走了去。 她该如何呢,又能如何呢?这个男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却在她不需要他的时候,为她赴汤蹈火。 夜,突然变得漫长而沉重。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入刺客 清宸护卫 白颜笑屏息来到顾北屿房前,便见他影子摇曳在窗上,似在咬牙上着药,许是太痛了,竟闷哼了一声。 白颜笑紧紧握拳,不忍再看,忍住进去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离去,直到院中无人处,白颜笑才大口的喘起气来,似要过滤掉肺腑间那积攒已久的浊气。 不经意间抬头,只见漫天的星子正挂在沉寂的夜空中扑闪着,微弱的光亮洒在地上,那样静,又那样寂寥。 只有三天了。 似乎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正在院中伫立,突然,空中滑过一道黑影,直冲白颜笑而来! 那速度快得惊人! 白颜笑本能的挥起一道屏障将那黑影弹开,“呯”的一声,那黑影落了地,竟是一个假人!声响顿时惊动了府中众人。 正分神间,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持剑袭来,丝毫不留余地,挥起手中的光便杀向了白颜笑! 那光来的极快,刹那间便震飞了白颜笑,几乎本能的,落地前,白颜笑本能的抬手护住了肚子。继而,感觉被抛出了一个弧度,身子重重的落下。 “丫头小心!”离后院最近的钱三春最先赶到,霎时间闪成一道光,疾驰而来,只一瞬便扑倒在地上,刚好接住落下的白颜笑。 准确的说,是成了肉垫。 “啊!”钱三春大叫一声,“丫头你怎么这么重!” “谁!”顾北屿慌忙赶来,刚要出手便被青寅拦下,青寅挥起长剑腾空而起,“主上,你护住圣女,我来!” 越来越多的侍卫包围了那人。 那人犹豫一瞬,突然腾空而起,不再恋战。青寅乘胜追击,却在这时,那人一个转身,侧过了青寅,将手中的剑注入功法,再次冲向了白颜笑。 白颜笑下意识的护住肚子,然而那剑到半空便被顾北屿挥袖挡下。 那人趁势逃走。 “阿颜,你怎么样?”顾北屿转身关切的问道,却不动声色的将那只受伤的手藏进袖中。 “我没事”白颜笑起身摇了摇头,看向那人离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有惊无险。他的目的,不是杀她,而是试探她,试探她的功法。怕是瑶华派人试探她体内的神力。所幸,她方才没有将体内的功力挥出。 “封锁内院,肃清府中。”顾北屿吩咐道,“另外,加强守卫,前院派二十侍卫驻守,内院增加五名侍卫。” “不用了”白颜笑扫了顾北屿一眼,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既然有了一次,今晚便不会有第二次。” 白颜笑转身,看向青寅:“明日一早,你去水族请清宸公子来一趟,就说府中发生了点事情,我想请他护卫几日。” 闻言,顾北屿不可置信的看向白颜笑,她如今已经这般不信任他了么,竟宁愿让一个外人来护卫她的安危!然而没有等到她的半句解释不说,便只听得她道了句“我累了”便转身回了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抹凝重浮上顾北屿的眉间,自从火麒麟死后,他们之间便生疏了许多,仿佛隔着大雾一般,他越发的看不透她了......突然,顾北屿眼中一亮,想到了什么,但旋即,又沉痛的闭了闭眼,他想到的,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 青寅趁着天还未亮便离开了府中,洛清宸的速度很快,太阳一出,洛清宸便已跟着青寅到了府中。 白颜笑看到洛清宸才似松了口气般舒缓了眉心的川字。 “你没事吧?”洛清宸看着白颜笑的肚子问道。 白颜笑扫了一旁的青寅,对洛清宸轻轻摇了摇头,故意客气道:“要劳烦清宸公子几日了,你上次的伤可好利落了?” “已经无碍,保护圣女本就是各族中人的使命。”洛清宸心领神会,颔首一笑。 顾北屿恰在这时走了过来,正要同洛清宸寒暄,便见白颜笑径直的拉走了洛清宸:“昨日睡得不大安稳,我想请清宸公子在我房间周围布下水族阵法。院中多羽族的人,若是有内鬼,即使布了羽族的阵法,也一样能破的。” 顾北屿顿足,她即是这样的目的,又何必这样防备他? 洛清宸静静的跟在白颜笑身后,看破不说破。直到走远,四顾观望后,才低声道:“已经没人了,别装了。说吧,为什么找我来?” 然而白颜笑却是随意一笑:“没什么。” 洛清宸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顾北屿的方向,笃定道:“你是担心快到身份公开的日子了,有人再刺杀你,伤了他。那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受伤呢?”顿了顿,洛清宸突然眼中一亮,沉吟道,“除非,他受伤了?” 白颜笑一个眼神便止住了洛清宸,于是洛清宸更加笃定自己猜测是正确的,这才敛起了神色:“你这样冷着他,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介怀?若你真的介怀又怎会这样护着他,但若是就这样让他误解下去,伤的可是你们的感情。” 白颜笑低眉不语。 整整一天,白颜笑在哪里,洛清宸便抱着剑跟在哪里,左右不过五步的距离。远远看去,倒像是他们才是一对。连下人都不禁议论起来,说圣女和清宸公子倒是也般配的很。 入夜,顾北屿便在房中喝起了酒来,将自己灌得大醉不说,还将房中伺候的下人们都轰了出去。青寅没了法子,来寻白颜笑劝说一番。可谁知,白颜笑却有滋有味地吃了些宵夜,倒是对青寅静静一笑道:“他既爱喝,何不让他喝得痛快?” 青寅无奈离去。 洛清宸淡淡瞥了白颜笑一眼:“之前还担心你伤心过度,伤到腹中孩子。现在见你吃的这么香,我也就放心了。” 白颜笑停下筷子,给自己和洛清宸各自盛了一碗汤:“你且歇会罢,让你来护卫,又不是当门卫,喝点汤休息一下。” 洛清宸摇了摇头,只道她当真是个心大的丫头。 白颜笑的房间与顾北屿的房间隔着一条甬道相对而立,青寅再次回身寻望,便见白颜笑同洛清宸有说有笑的喝起汤来,顿时便在顾北屿房前驻足起来,有些为难。 恰在这时,房内传来顾北屿的声音:“青寅!在房前作甚!” 青寅推门而入,正犹豫着,只听顾北屿问道:“你方才去,她在做什么?” 青寅支吾道:“在.....在和清宸公子喝汤。” 顾北屿闻言,又开了一坛酒,大口的喝了起来。 青寅劝不住,只得去了门前守夜,夜色渐浓,不觉间他便睡了过去。待到第二日醒来,只见房中早已不见了顾北屿的身影。青寅连忙命人去寻。 于是,一大早,阖府上下都找起了圣主来。动静惊醒了白颜笑,她正欲询问,便见青寅急匆匆的赶来,道:“不知圣主可来过姑娘这里?” “没有,发生了什么?”白颜笑道。 “我早晨发现圣主不见了,今天找了一上午,都没见他人,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那么大一人,还能丢了不成?”白颜笑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淡说道。 “可是昨日圣主喝了三坛子的酒,已是宿醉。” 闻言,白颜笑已到唇边的茶盏猛地放下,神色严肃起来,顿时起身:“你为何不早说!”说罢,便欲提裙而去。只有一天了,她不能让他旁生枝节影响了她的计划,所以,她必须先找到他。 “属下看姑娘对主上的事情不大上心,所以才没禀报。”青寅连忙跟在一旁。 白颜笑疾步而去,然而还没走出府门,便见到顾北屿提着一坛酒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白颜笑连忙扶住,却在这时,顾北屿抬起脸来,迷迷糊糊的唤了声:“阿颜——” 白颜笑顿时心底一软,皱眉将顾北屿扶进了房中。 青寅等人在房门前适时的停住,替他们关上了门。 白颜笑将顾北屿放在床上,刚要转身离去,却被顾北屿拽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个用力压在了身下,对上他那双清凉的眼,白颜笑不由得怔住。 第一百九十九章 窥镜试探 误会至深 “我去千聆山一趟,透过窥镜看到了云荒大陆。” 闻言,白颜笑不由得心里一沉,知晓他定是察觉到什么,在试探自己。她按捺住心底的波澜,不动声色。 便听顾北屿继续道:“阿颜,付安如今已经收复了三国,没有动用太多的战争,辛国和萧国便都成了付国的附属国。顾延年死了,顾氏没落了。”顾北屿平静的说着,只是那目光却死死的锁在白颜笑的脸上,试图从她的脸上捕捉一丝情绪。 那个曾答应她不伤害苍生的少年终究不费一兵一卒统一的三国。白颜笑心底泛起一丝欣慰,却不露任何端倪,渐渐的,眼中弥漫起大雾一般,抬起头看着顾北屿茫然问道:“云荒大陆?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顾北屿定定的看了白颜笑半晌,似确定什么一般,缓缓舒了口气:“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白颜笑仰起脸,“你去千聆山只看了这些?” “嗯,只有这些。” 白颜笑也适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顾北屿将白颜笑按在身下,她试图推开他,却换来他更激烈的压制,他低头猛地咬住了她的唇,开始肆意而疯狂的吻着她,似将那一腔愤懑与怨恨都倾诉出来。 感觉到他的愤怒和愁怨,白颜笑顿时不甘起来,她隐忍着那莫大的委屈难不成还有在这受他的气?她登时便用力咬住顾北屿,直到咬出了血,顾北屿才松开了她,白颜笑气狠狠道:“你有什么怨什么仇大可以杀了我出气!何必这样折辱我!” 顾北屿猛地僵住,半晌才颤巍巍的开口道:“你明知道我不会......” 白颜笑冷笑一声,心中却道,你已经杀过我一回了,又何惧这一次。 她没有说话。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静静的看着彼此,各有心思,许久之后,顾北屿才忽然开口道:“阿颜,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你醉了......”白颜笑想要推开他,却依旧被他死死按住。 “醉......”顾北屿苦笑一声,“阿颜,你可知道,自从遇到你,在心里早就不知道醉了千百回了。” 喷薄的酒气洒在白颜笑脸色,让她有一瞬的怔忪。 “阿颜,自始至终,你心底可有过我?”顾北屿自顾的说道,酒气漫上了脸颊,已然微红。 白颜笑微微僵住,一丝酸楚险些溢出了眼眸。 顾北屿用手指抚上她的眼角,细细摩挲:“有时候我觉得可以拥有你,有时候又觉得离你好远、好远。 没遇见你之前,我杀过很多人,满手的鲜血,本以为就此一生,我都不配拥有那明亮的天空,直到你出现,像一缕光,照进了我心里。可我不敢触碰你,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你。可当我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却伤害了你。 阿颜,你曾经能为我上刀山、下火海,如今却不愿多同我说一句话.......阿颜,你可知道,当我看见你和别的男子一起开心的时候我有多难受......多难受.......” 白颜笑只当他误会的是洛清宸,却不知道他早已看到过她敷衍易黎的那一幕。 “阿颜,你从来不知道,云荒的时候,当我以为你已经不在的时候,有多崩溃,我多想去找你,多想同你一起死......那时候,我没能认出你。我竟然没有认出你!哪怕是后来我发现自己中了蛊才......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用了......” “既已没有用了,你为何还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心底蔓延起无限酸楚,鬼使神差的,白颜笑幽幽开口。 “你阿姐说的对,我总有后悔的一天,所以我愧疚的活着,生不如死。你怪我也好,怨我也罢,你可以将我所有的努力的视而不见,可是我求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真的不想放你走。” 白颜笑听着他的话,心底如有堤坝将溃。却只能咬住唇,将头偏过去,一脸漠然道:“你的酒气熏到我了,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闻言,顾北屿怅然若失般的垂下了头,苦笑一声:“是啊,你都不记得了,我说这些有何用呢......可是阿颜,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再次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为什么啊!” 说着,顾北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那蓝瞳若水晶一般,有了裂痕,“我本以为可以好好弥补你,可是才发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你的心里没有我,即使忘了一切,你也没有爱上我,你的心里只有易黎,我错过了你一次,便再也没有机会.......” 白颜笑当即愣住,恍然间才明白原来那日,顾北屿听见了她和易黎的谈话,更没想到,如今他只当她是依附他。 见此,白颜笑心底滑过一丝不忍,竟也不知所措起来,本想抬手抚向他的背部,而手却僵在了半空,一道光闪过眼底,她心间一狠,突然将手幻化成手刀,趁其不备,狠狠的给了顾北屿一击,顾北屿颈间受力,顿时晕了过去。 将他放置好,看着他昏睡的容颜,她张了张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在他身边坐了半晌。 月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连她落寞狭长的影子都显得分外寂寥。 竟不想,如今他们,竟是举步维艰。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白颜笑悄然自他衣间拿出了号令旧部的令牌,走出了府。 第二百章 做局中局 亲入天狱 公布身份的这一日终于到来,白颜笑高盘发髻,轻点朱唇,着了一身极其鲜红的衣裙,来到了圣殿之前,顿了顿,挺直了背脊,推开了圣殿的大门。 殿中,已有数百人候在其中,顿时目光都落在了白颜笑身上。 而瑶华,正高高伫立在祭台之下,挑衅的看着白颜笑,幽幽道:“平日圣主不是都护着你么,今日怎么一个人来了?” 殿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白颜笑环视一周,暗自运气,便已探知大殿四周已悉数埋伏了瑶华的杀手和侍卫,难怪她这样张扬,原来是她今日定不会让自己全身而退。 白颜笑正要张口,便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清凉的声音传来:“我不过来迟了一会,倒是有人这样着急了?” 白颜笑猝然回首,便见顾北屿着了一身墨黑莽纹长袍,长发高束而起,就那样一步一步的走到她身前,温和道:“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白颜笑心下一沉。 “哦?”瑶华笑道,“无妨,既然今日大家都是来殿中一听结果的,我们听一听便是,你说呢,炽烛族长?” 言罢,所有人的目光悉数转向炽烛。炽烛叹了口气,杵着火焰杖缓缓的来到了大殿中央。 白颜笑瞥了一眼顾北屿,只见他袖中已握紧了拳头,眉眼之间满是期待,竟是比她还要紧张。 “前不久,我们观察了两位姑娘的性情、功法、甚至验了血脉,经过我焰族五位长老的评判,最终确认真正圣女身份的是——”炽烛顿了顿,环视四周,吊起了所有人的胃口。 原本正是期待的顾北屿在听到“验了血脉”后,不由得讶然,她们没有父母亲朋无法验证,炽烛为何要无中生有?心底闪过一道不详的预感,便见炽烛突然将手中的焰火杖一扬,指向了瑶华:“真正的圣女,是她!” 顿时,满殿哗然。虽说各族人支持的不一样,但自上次瑶华和璇琼在洛清宸府前大闹后,很多族人便已知道了真相,以为今日定是要一同声讨那殿上弄权的女子,宣布圣女身份不过是走个过场,却没想,竟是这番景象。 顾北屿登时便沉了脸,道:“不可能!”旋即,走向炽烛,满目震惊:“族长可是记错了?!” 这分明,和他那日与炽烛定下的,不一样。 炽烛叹了口气:“我知道,圣主是对这位姑娘爱护有加,可老夫身为一族之长,不能错认族人啊!更不能慌认圣女!” 顾北屿皱眉:“若是族长有何难处大可说出来,不必做这虚假之证,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会护着长老周全!” 闻言,众人也一一看向炽烛。 然而,炽烛却是摇了摇头:“老夫说的皆是实话,无可分辨。” 顾北屿握紧拳头,满目愤怒。那日他与炽烛定下今日联手,炽烛公布真相,他便已旧部势力将瑶华围困圣殿,将其余党一同歼灭。可他却没想到,炽烛背叛了他。 瑶华豁然大笑起来:“既如此,那我们就公事公办吧。来人,将这冒充圣女之人打入牢中。” “谁敢动她!”顾北屿咆哮一声,上前一步护在白颜笑身前,环视一周,道,“既然炽烛族长可以公然撒谎,混淆视听,那也就别怪我不讲规矩了,这圣女在这位子上做的够久了,怕也是该换一换了。” 正要挥手,便见青寅疾步而来,俯身对顾北屿低语道:“主上不好了!原本应包围圣殿的旧部人手皆被焰族彦玄熔调走!焰族的人背叛了我们。” “调走?怎么可能!”顾北屿连忙摸向衣襟中的令牌,却才发现已然不见,思虑一瞬,猝然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白颜笑,讶然道,“是你?” 白颜笑漠然的抬起眼没有说话。 “为什么?!”顾北屿捏起白颜笑的手腕,刚要质问,却突然闻到一股馨香,来不及反应,胸口一闷,只觉得四肢无力起来,顿时跌了下去。 “主上!”青寅连忙扶住顾北屿。 “阿屿!”白颜笑也装作担忧的样子一同扶住他,却悄然瞥向瑶华,果然,她以为是炽烛所做,正颇为满意的冲他点了点头,如此,便也更加相信炽烛了。 分神的刹那,白颜笑被顾北屿用尽全力抓住,他已然明白她要做什么,看着她用力的摇了摇头,满目猩红的张口比了个口型,然而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来的太快的药效逼得晕了过去。白颜笑看见他口型说的两个字——不要。 不要她一个人去闯,不要她一个人独自面对。 可是她不能。 她是白颜笑,她是煊炎的圣女,她不能让煊炎落入瑶华手中,更不能让他背负起本应由她来背负的责任。 所以她联合了炽烛,做了一个局中局。 炽烛先是与顾北屿联手,答应与他里应外合,在这一日一句歼灭瑶华。再假意与瑶华联盟,让瑶华以为他已经倒戈。为的就是在顾北屿眼皮底下,送白颜笑进入那由瑶华亲自设阵的狱中。只有进入牢狱,才能救出白滟雪姬。否则,顾北屿即使计划成功,也会伤了众多无辜部将的性命。 “将她带走!”瑶华再次发令,顿时,几名侍卫上前欲将白颜笑扣住。 白颜笑挥身抵挡,却是一个不稳,同顾北屿一样,跌倒在地,顿时被那些侍卫擒住。当然,她的虚弱,是装出来的。 不多时,白颜笑便被送进了圣殿后的地牢中关押。一直到晚上,她才等到瑶华前来。 牢门被打开,瑶华傲然走了进来,讽刺道:“堂堂煊炎圣女,被关进地牢的滋味如何啊?” 白颜笑定定的看着瑶华,不语。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当日给的我那一刀,若不是那一刀让白巫师替我做了这张脸,我还没有今日的地位呢,风水轮流转,白颜笑你可想到自己有今日?”瑶华猖狂的笑着,越发的诡异。 那笑声透过半开的牢门幽幽传到石壁之位,然而瑶华却不知道,炽烛此时召集了百族之长,悄然守在了石壁之外,窃听着她们的谈话。 众人在听到瑶华亲自说出真正的“煊炎圣女”后,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这才松了口气,纷纷看向炽烛,只见炽烛摇了摇头,嘘了一声,示意大家继续听下去。于是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潜伏在牢房之侧。 “你来找我,怕不是只为了来嘲笑我吧?”白颜笑说道。 “既然落到了我手里,好姐姐你还是认命吧。姐妹一场,你自裁吧,我给你留个全尸。”瑶华扔下一把匕首。 “你已得了圣女之位,也夺走了易黎,何故一定要致我于死地?”白颜笑道。 “何故?”瑶华围着白颜笑转起来,低声道,“要怪就怪在谁叫你身上藏了上古神力呢?若我能得到它,再加上我身上吸取的功力,那试问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你果然知道了。” “临死之前,你可还有什么为了的心愿?” “我姑姑在哪里?” “都自顾不暇了,还想着那位废主呢!既然你这么想见她,那不如由我亲自送你们姑侄二人去地下相见吧!”说着,瑶华手中便聚起了黑气。 然而却听到白颜笑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知”白颜笑说道,“你以为杀了我和姑姑,你就能在煊炎只手遮天了吗?没有煊炎国主亲传的国主之印,你永远都不能名正言顺的登位!更何况,我和姑姑早就备下了一份密诏,若我们不能相见相安,这密诏便会公开于世!” 闻言,瑶华顿时脸色阴沉下来,狠狠的上前一步,低下身子扣住白颜笑脖颈:“那密诏和国主之印在哪?!如何拿到?” “想要那密诏很简单,它的开启之法和所在位置,我和姑姑刚好一人知道一半。只不过,只有我们相见,才能联手开启。若只到了一个,都解不开那密诏。” “你!”瑶华顿时死死掐住白颜笑的脖颈:“你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你若是杀了我,就永远得不到开启之法了。” 瑶华的手顿了顿,突然用力将白颜笑仍在地上:“你不过就是想见你姑姑,我成全你们,等你们交出了国主之印,我再杀你们也是一样!现在,我就让你去见见你那位好姑姑,进了那里,你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来人,带她去天狱。” 第二百零一章 众人偷听 联手闯关 炽烛带着众人悄然离开,待到安全处,众人便立时围拢上来:“炽烛族长,既知道谁是真正的圣女,您方才为何要拦住我们,为何不让我们联手杀她个措手不及?” 炽烛摇了摇头:“这是圣女和我一早定下的计划。如今尚不能确定国主的位置,若是我们没能一举歼灭瑶华和她的余党,反而让她触动了神祭,那煊炎必定有灭顶之灾。所以,我们如今能做的,只有继续将这场戏演下去。”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圣女一个人独闯救国主?” “若是你们当着想助圣女一臂之力,那就去圣殿四周帮彦玄熔布结界,将圣殿封死。” 白颜笑被带到一个挂满骷髅的石牢前,抬头看向一下石壁上牌匾“天狱”两字,不由得僵住,瑶华竟把姑姑关进了天狱!这天狱反噬之力极强,只有进得去的人,却没有能出来的人。百年前因为杀戮太重便被废弃,竟不想,瑶华这般想至姑姑于死地,又重新用手了天狱! 白颜笑被猛地推了进去,只听身旁那狱卒不耐烦道:“快进去!” 另一个狱卒碰了碰了他:“小心点,现在她还能不能死。”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怎么多事,前面的路我可不爱送她进去,搞不好自己的小命都没了。” 两人正说着,便见远远的跑来一个黑衣狱卒唤住了他们,说圣女找他们有事,那两人正犹豫眼前的差事怎么办,便见那狱卒自告奋勇的要替他们送这一趟。 方才的狱卒笑道:“你是新来的吧?这差事可不好做。” “就是不好做才能替两位哥哥分忧。”那黑衣狱卒笑道。 “倒是个会办事的,行,你去吧,把她送到法阵前,在门口看着就行了,不必进去,你注意安全,我们走了。”那两人扬长而去。 待到两人走远,那黑衣狱卒才摘下来头上的帽兜,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来,竟然是洛清宸。 白颜笑微惊:“不是让你在外面接应我吗?!” 洛清宸嘘了一声,柔声道:“你一人在里面,我不放心。” 这般说话,到让白颜笑想起了顾北屿,只是这平日属于他一贯风格的话语贸然从洛清宸嘴里说出,到叫她不自在起来,只得道:“这天狱里面有五重封印,极为危险,你跟在我后面,凡事不必冒进。” 洛清宸微微一笑。 “那两个狱卒怎么办?” “放心,一会我的人会制住他们,瑶华不会知道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就有一支极长的藤蔓凭空袭来,洛清宸猛地揽过白颜笑避开了那藤蔓,谁料,那藤蔓顿时调转方向,冲洛清宸袭来,白颜笑登时挥手,按住洛清宸,手中一道火焰便自他眼前飞过,灼烧起了那藤蔓。 第一重封印已经开启,是草木族的阵法。 接着,便有数不清的枝蔓纷纷袭击而来,如同箭矢一般迅速靠拢两人,试图捆绑他们。白颜笑和洛清宸手中各自绘出了一把长剑,腾空而起,他飞身上斩,她便火烧藤枝,她侧身斩枝,他便替她掩护。 明明是第一次合作,却是出奇的默契,像是经常一起习武的故人一般。想起习武练剑,白颜笑不由得想起顾北屿那坚决的神色来,正分神间,已有一直毒蔓袭来。 “小心!”洛清宸猛地挡在了白颜笑身前,替她挨了一记。 白颜笑猛然挥手,将那藤蔓斩落! “你怎么样?”白颜笑一边查看他的伤势,一边挥手抵挡,“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没进去,我们就被这数不清的藤蔓累死了。” 正说着,便见那枝蔓上突然开出了大朵的黑色花朵,似还冒着汩汩黑气。 “捂住口鼻!那花上有毒气!”洛清宸顾不得伤,再次护住白颜笑。白颜笑站在洛清宸身后,看着他挥剑抵挡那些毒花,只见那毒花削掉后还会再长,但是不经意间触碰彼此却会缩起来,白颜笑突然灵光一现,道:“清宸,以花击叶,让它们互斗!” 洛清宸很快就心领神会,运起功来,在引诱着那枝蔓追随他,一会高一会低,不出片刻,那些乱舞的枝蔓竟被他绕着相互缠绕起来,继而互相攻击着,再加上那花四处喷洒这毒气,顿时乱成一团。 白颜笑与洛清宸相视一眼,趁机逃跑。 然而没走出多远,两人便觉得脚下一空,顿时跌了下去,似坠入一片深渊般,什么也望不见,洛清宸潜意识里拉住白颜笑,直到两人落入了一张网上,才借着光亮发现,他们竟是在一张巨大的鲛丝上,方才他们落下的地方,正是一个洞口。 还没来得及适应,两人便觉得鲛丝一震,侧头看去,猝然大惊起来,只见那鲛丝的四周爬来了无数蜥蜴、蜈蚣、蜘蛛、甚至还有蛇! “快走!”洛清宸拉起白颜笑就要使用功法,谁料,那鲛丝似是有种魔力,将他们的功法吸附住,让他们一时无法动用,只能眼看着那些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洛清宸持起长剑挑起了白颜笑身前袭来的蛇,但没想到他在那些东西身上每划一剑,鲛丝竟会破裂一刀,那些东西竟和鲛丝连成一体! “清宸!我送你上去,你去外面接应我!”白颜笑一咬牙拉住洛清宸的胳膊,想用尽全力将他送上洞口,谁知,刚一碰到洛清宸,却被他一个大力扔出来洞口! “洛清宸!”白颜笑趴在洞口张望着,越发的焦急起来,她既来了便没打算活着回去,但她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那些毒物迅速的围拢了他,眼看着就要将他吞噬。 “阿颜,照顾好自己。”洛清宸开口,深深的看了白颜笑一眼,突然挥手将那些毒物一一斩落,那鲛丝也迅速的破裂开来。 白颜笑听到那清凉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再看向他那双眼,虽是黑瞳,却觉得莫名熟悉。 当最后一个蝎子被斩落的时候,鲛丝猛地露了下去,洛清宸掉下去之前,抬头看向白颜笑,那眼中浮现一闪而过的蓝光,满目的眷恋。 “不要!”看着那道蓝光,白颜笑本能的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落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只觉得天翻地覆一样的眩晕,继而一股大力浮起,托住了两人,将两人缓缓放在了地上。 “阿颜,你怎么样?”洛清宸连忙关切的问道。 白颜笑用指尖升起一道火光,照亮了四周,是一处原型石壁,上面还有几扇铁门。而那中央,设了一道阵法,不断的变换着,上面隐隐映出他们互相为救对方方才的画面,紧接着一行小字浮现——双生双亡阵。那画面忽的闪过,又映出不同人落入鲛丝上的反应,那些结伴而行的人最终都为了自己的生死不顾身边人,竭力攀爬洞穴,最后都化为一具白骨。 白颜笑吁了一口气,看来若是方才洛清宸没有推她上去,自己也没有为了他跳下来,那么这道法阵便不会开启,他们也会成为这些白骨中的一具。 这法阵的关键解法,是看他们会不会甘愿为对方牺牲。 “竟是这样”洛清宸开口,“幸好我跟着你来了,若是你自己,这法阵不知会变成什么。” 白颜笑抬头望去,静静审视,只觉得洛清宸的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一个人。 “怎么了?”洛清宸刚问道,便突然听到一声低呼,似野兽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那石壁上的门突然打开,一头巨型野兽一步一步塌了出来。每走一步,那石壁就晃动一下,足有倾覆之势。 白颜笑心底一寒:“这是镇守天狱的灵兽,竟没想到,它也是一重关,破了它,我们就只有两层了。” 体内的功法仍被限制住动用不得,洛清宸持剑挡在白颜笑身前,白颜笑凝视灵兽半晌,只见它呲着獠牙,不住的嗅着什么,白颜笑猝然一喜:“它是用鼻子来辨别的!” 洛清宸刚要上前袭去,却被白颜笑拉住,白颜笑缓缓浮起手中的一道白光,用的却是穆婉词留给自己的寒冰术,自己本身的功法无法发挥,但体内旁加的在这里却莫名的不受限制。手一挥,便浮起了一道冰墙,挡在了灵兽面前。 刚要拉着洛清宸离去,突然那灵兽一声咆哮,顿时那石壁的铁门后,跑来了数十只小兽,如同乳猪一般的大小,却各个呲着獠牙,凶狠无比! 一头小兽飞起扑向白颜笑,洛清宸回身就是一剑刺穿。顿时便有更多的小兽围击白颜笑,白颜笑以剑相斗,却不慎被咬住了手臂。 “阿颜小心!”洛清宸一剑掷向了那咬住白颜笑的小兽,那小兽呜呼一声便毙了命。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头小兽看准时机,猛地扑向了洛清宸,撕咬而上。 洛清宸没了剑,只能徒手相击。而一旁的白颜笑又自顾不暇,无法分身。 眼看着那小兽将洛清宸扑倒在地,就要咬上他的脖子,白颜笑顿时大喝一声,那体内的功法顿时冲破结界的限制,喷发而出,一震,便将那些小兽悉数震伤! “你怎么样?”白颜笑连忙蹲下,查看起他的伤口。 “无碍。”洛清宸温和一笑,但目光瞥见白颜笑身后悄然潜伏正要扑过来的灵兽时,顿时脸色一变,将白颜笑一揽,顿时压在身下! 那灵兽腾空而起,朝着洛清宸的后背便扑了去! 第二百零二章 隐藏身份 只身救主 白颜笑顿时睁大了眼睛!本能的抬手,就在那灵兽离洛清宸还有一寸的距离时,一道光穿透了它! “轰”的一声,灵兽倒了下去。 再对上洛清宸那双越发透亮的眼,只见他正深深的看着自己,目色中满是担忧,四目相视,紧锁纠缠,连时间也变得冗长起来,不知为何,心底一阵悸动,白颜笑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就是顾北屿。 是顾北屿乔装成了洛清宸,连那双眼也用了幻术遮住。 看来方才的迷香并没有威胁他太久便被破解了,白颜笑愣愣的看着他,心底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开口,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灵兽倒下,那石壁突然爆裂开,连整个天狱都在震动,砖瓦碎裂,纷纷掉落下来,一条通向最里面的路豁然出现。 “快走!”顾北屿拉起白颜笑便跑,一路向里跑去,所过之处,墙壁纷纷倒塌。 突然,他们不知踏入了哪里,只见所有倒塌的墙壁都在这里戛然而止,紧接着,凭空升起一道冰墙,将那些隔绝在外,那冰墙蔓延着,似要将一切冰封吞噬,空气骤然变冷。 一道冰凌自她身后升起,顾北屿连忙一拉将她护在怀里,那冰凌险些刺穿她的肩胛骨。 两人被困在了一个仿佛冰窖的天地之间,看不见任何路。 白颜笑试图燃起焰火,却发现功力被再次禁制。两人四顾巡视,却半晌没有看到路,渐渐的,白颜笑连嘴唇也冻得发紫了。 顾北屿顾不得白颜笑挣扎,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悉数裹在了她身上,但见白颜笑本是火性体质,遇这寒冰仍是冷的厉害,甚至连腿也站不住了。 顾北屿皱眉,俯身蹲下,道了一句“冒犯了”便将白颜笑的鞋袜褪去,拿起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捂着。 感觉到他肚子上传来的热气,白颜笑的眼眸猝然一红,将脸别去。他为了她甘愿化成别人陪着自己闯关,哪怕装的再像,那眼里的关切也是藏不住的。 顾北屿捂完白颜笑的左脚又捂了右脚,他的肚子上都快没了热气,甚至,连他的指尖都在颤抖。 白颜笑缓缓的蹲下,抬手颤巍巍的抚向他的脸。 顾北屿却侧了头。 白颜笑知道,他不愿以这样的身份感动她。更不愿,让她对洛清宸动心。 爱一个人,连骨子里都是霸道的占有着。 “我知道......”白颜笑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半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她就要扛不住了。 “阿颜!”顾北屿再顾不得任何,将她揽进怀中死死抱住,试图用尽全力温暖她,但却连自己也变得僵硬起来。 就在两人都以为要死在这冰封的天地之间时,一道冰墙缓缓升起,通向了最里面的路。两人连忙走去,然而就在踏出冰墙的刹那,那冰墙就要缓缓落下。 若是落下,他们便再也出不去了。即使走向了最里面,找到了白滟雪姬,又如何? 白颜笑脸色一白,这时,顾北屿毅然决然地退了回去,用身体撑起那道冰墙,极力托起它。 “阿颜,你快走!去找你姑姑,我在这里等你们!” 那冰墙若有千斤重,生生的压在顾北屿的肩上,她看到顾北屿的手变得青紫起来。 “快走啊!”顾北屿嘶吼一声,生生顶起了那冰墙。 白颜笑看着通向最里的那条路,狠狠咬了咬牙跑了去,拐过一道弯,她便看到被远远囚禁在一个祭台上的白滟雪姬,她周身栓满铁链,正跪在地上,披头散发,骨瘦如柴,狼狈至极,哪里还有那一代女帝的模样。 “姑姑——”白颜笑颤抖着唤了一声。 然而,白滟雪姬已经被禁锢在那里太久了,早已变得麻木呆滞,甚至连白颜笑的声音都辨别不出。 白颜笑刚要跑去,却突然脚下一热,那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路上生生变出了一条火海,看不见底,但周边一片也是烈焰火海,再无别路。若想过去,只能踏火而行。 白颜笑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脚便塌了上去,灼烧感顿时将她刺痛得连五官都皱在一起。那是溯原之火,不会烧焦皮肤,但却要忍受灼骨之痛。每一步,都生不如死。 起初,那火海只到脚踝,渐渐的又没过了膝盖,且越往前走,便吞噬的越多,那火一路向上蔓延,白颜笑连肺腑都被那大火灼烧得几近爆裂,她死死咬牙,一步一步,艰难上前。 那逼人的大火烧的她满脸通红,让她近乎窒息,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白颜笑的瞳孔渐渐消散,她似乎要挺不过去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 就在她要倒下的瞬间,她脑中忽的就浮现起黑巫师殒命前那句话! 过往悉数浮现。 她仿佛看见了穆婉词一声声唤着她叫她不要放弃,她仿佛看见了顾北屿竭力嘶吼拼命呼喊着她的名字,她仿佛看见了还有万千族人满脸期待的等着她归来....... 从前姑姑对她极力相护,如今却身陷囹圄!从前姐姐永远挡在她面前,从今还等着她寻找元灵!从前遇到什么顾北屿都不会放弃她,如今顾北屿还在替她扛着那道冰墙!圣殿之外,还有万千子民等着她去救,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不能倒下! “啊——”她攒紧拳头,青筋暴起,突然暴喝一声! 顿时,体内燃起一股热量反噬而上,直冲云顶! “砰——”一只火凤凰自那力量中喷薄而出! “吱——”那火凤腾空而起,已与白颜笑融为一体,盘旋在烈焰上空,呼扇着翅膀飞过了那烈火地域! “姑姑——”白颜笑纵身跃下,落在了白滟雪姬身前,“姑姑!我来晚了!” 白滟雪姬这才缓缓的抬头,当看清白颜笑之时,顿时泪水模糊了双眼:“阿颜.......我的好孩子......” “姑姑,我带你走!”白颜笑一剑斩断了禁锢的铁链,背上白艳蕊姬,再次踏入了火海之中。 她遍体剔透,周身布满赤红纹路,血脉如岩浆一般汩汩流淌在皮肤之上,那凤尾摇曳坠地,殊不知,那火凤凰是她,还是她便是那浴火而翔的火凤凰。 她大步离去,这一次,火海于她,不过是个陪衬,如花一般的点缀。 在看到顾北屿的时候,他半跪在地,用肩膀死死顶着那冰墙,而那冰凌已扎进他的身体之中,他垂着眼,满身青紫,几近昏厥。 白颜笑浮起手中烈焰,一挥便落在那冰墙之上。那冰墙受到灼烧,顿时化为一地雪水。随着天狱被破,这天狱所有禁锢悉数消失,便化成了一座普通的牢狱。 顾北屿回身,便见白颜笑背着白滟雪姬一步一步走来,如同九天地域中的鬼夜罗,既美得惊心动魄,又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守护天狱的众侍卫,顿时包围了他们,见到他们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侍卫们面面相觑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反击圣主 注定一战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囚禁国主!”白颜笑暴怒一声,那声音响彻天狱,层层回音。 “请圣女饶命!我们也迫不得已为之,我们的家人在那假圣女手中,我们也没有办法!”一个侍卫突然下跪求饶,紧接着,所有的侍卫都放下了武器,跪地不起。 “阿颜......”白滟雪姬在她身上摇了摇头。 “瑶华有多少人?”白颜笑扫视众人缓缓问道。 “回圣女,草木族和兽族的人驻守圣殿的约有一万人,守在天狱四周的有两万人!另外在圣殿后的祭台的还有三万人!”一人答道。 “祭台......”白滟雪姬颤巍巍道,“阿颜,快去祭台,我把国主之印藏在里其中,只有你我的功法联手才可以打开。” “姑姑,你先别说话。”白颜笑寻了一处空地,将白滟雪姬放下。 白滟雪姬摇了摇头:“千万别让她拿到这个,阿颜,听话。”说着白滟雪姬突然握住白颜笑的手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到顺着手腕的血液一热,似有一种力量在体内汩汩流淌。白滟雪姬将体内所有功力都传给了她! 白颜笑大惊:“姑姑你这是做什么?!”白滟雪姬本就虚弱得不成人形,若是再无法力护身,怕是难挨过这一劫了! 白滟雪姬却死命的按住白颜笑,将功力悉数传给了她:“只要这样,将功力传给你,我才不会成为瑶华威胁你的存在,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尽快将它取出,阻止瑶华。我不行了,若是跟着你一同去,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姑姑!”白颜笑双目猩红,看着白滟雪姬那形容枯槁的模样,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阿颜不哭,还有那么多子民等着你去救,千万别让瑶华开启神祭,否则,万劫不复。”白滟雪姬喘着粗气,竭力呼吸着。 “姑姑——姑姑你不要在说话了!”白颜笑连忙抚着白滟雪姬的胸口,替她顺气。 “阿颜,从前姑姑总是说你,但如今......你能扛起煊炎的重任了,姑姑很开心......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言罢,白滟雪姬的手便颓然从白颜笑的胳膊上滑下。 “姑姑——”白颜笑泣不成声。 “国主!”一众侍卫纷纷下跪,叩首悲戚。 连身后一直静默不语的顾北屿都撇过了脸去,掀衣而跪。 许久之后,白颜笑才收起情绪,将眼眸一横,起身欲走。 “我和你一起去。”顾北屿起身,说着,便提剑走到了白颜笑身前。 白颜笑脚下一顿,定定的看着顾北屿的后背,咬牙犹豫一瞬,突然开口道:“圣主就不必跟着去了吧。” 顾北屿的脚一僵,背对着白颜笑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了手:“你都知道了......” 顾北屿缓缓转身,然而刚转过来,便被白颜笑突然袭来的术法定住,顿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你们几个,将姑姑入殓,若我能平安归来,便接你们出去,若我不能,你们便将姑姑的尸身交给炽烛长老,保你们无虞。”白颜笑看着几名侍卫说道。 “那这圣主呢?”顾北屿失去知觉,此时已经恢复成他原本的模样,几名侍卫颇为为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颜笑。 白颜笑叹了口气,将顾北屿扶到旁边一间牢房的榻子上,屏退了众人,静静的在他身旁坐了下去。 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她心底无限触动,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可是,这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能再连累他了。这一路上,因她而死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抬手,抚上他的眉间,轻轻的抚平。 “你我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我怕是这一生也要辜负你了。你我之间,有无法逾越的仇,也有无法释怀的恨,更有无法舍弃的情。我总说要杀你,替我阿姐报仇,可到头来,我终究不能杀了我孩子的父亲。是我对不住阿姐。此番一别,怕是再难相见。” 目色眷恋,一滴泪挂在了睫毛上,迟迟不肯落下。 顾北屿闷哼一声,已要转醒,白颜笑猝然拭去那泪珠,站了起来。 趁着他将醒未醒,白颜笑故意冷声道:“从前我只当你为了家国大义,顾不得儿女情长,上一次你错杀我,我不怪你,可这一世,你杀了,也杀了我阿姐,我和你之间的仇与怨,终究无法化解了。” 顾北屿已然缓缓清醒,却迟迟没有睁开眼,就这样听着白颜笑说。 白颜笑自是也知道,才故意继续说下去:“我阿姐那样一个人,卫大哥那样好的人,都死在了你手上,你既已满手鲜血,又为何招惹我呢。不如就此,我们相忘于江湖,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白颜笑的指甲死死的陷进肉里,隐忍着,她知道他在听,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果可以重新一次,我宁愿,从未遇见你。” 言罢,她转身而去,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滴泪不可抑制的滑落下来。 听到她走远,顾北屿才缓缓睁开双眼,用力的忍住不眨眼,可瞳孔之中还是慢慢的聚起了猩红,即使不眨眼,那泪水还是无法控制的渗了出来。 他知道定然会有这么一天,可他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会这么痛苦。甚至,没有任何余地。她像一头倔强的小兽,再也不需要他的庇护。而这样的生疏,是他们从未有过的生疏。 “你们几个守在这里,看好他,不到最后,别出来。”白颜笑深深回望一眼,挥手在牢房四周布了个结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如今这废弃的天狱,到成了煊炎最安全的地方。 圣殿之中,瑶华正站在祭台之下静静的端详着罗盘,只见那罗盘已经开始运转起来,其间鲜血正顺着罗盘上的凤凰图纹汩汩的向中心汇去。若是汇集到中心,那只有以血为祭,否则便会开启神祭,爆发神力,成之,神力焕发可掌天下,败之,倾覆煊炎。 “瑶华!”易黎自身后风尘仆仆的走来,问道,“白颜笑呢?” “被我送进天狱了,你怎么来了?”瑶华漫不经心的问道。 “天狱?!你疯了?!”易黎有些暴怒。 “等她从祭台中拿出了国主之印,我再将她和她的姑姑一举拿下,又有何不可?” “若是她出不来呢?” “那世间再也没有人知道国主之印的下落,岂不更好?”瑶华幽幽说道,又看向易黎,目色微冷,“你这是担心她?” “瑶华,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已经得到天下了,为何要将她们置于死地!”易黎突然用无比陌生的眼神看着瑶华。 “我不可理喻?!我费进心机都是为了你!我忍受了那么多苦难,就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居然说我不可理喻!”瑶华激动起来,无论世人怎么说她,她都可以不在意。唯有易黎,这个她心底唯一的寄托,也有一日这样说她。 “主子不好了!”一个侍卫跑来。 “什么事?” “她她她——她破了天狱!”那侍卫连话都说不清楚。 “什么?”瑶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易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在哪?!我要杀了她。”瑶华疾步而去,然而,却在即将踏出圣殿之时,看到一双雪白的足立在了自己身前,抬眼望去,便看见了白颜笑正冷冷看着她。 瑶华有些慌乱,本想趁着白颜笑闯下天狱虚弱之时,趁机取得她身上的神力,却没想到,她能活着回来,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是不是有点失望?”白颜笑本就比瑶华高半头,此番俯视瑶华,那周身散发的气势,竟让人不敢直视。 “你真是阴魂不散啊。”瑶华定了定神,自手中浮起一团黑气,“既如此,那便将你的神力一并取了。” “神力?”身后的易黎讶然道。 然而两人并没有给易黎询问的时间,便已交起了手。瑶华一道黑光乍现,大雾迷漫,轮廓似一条黑龙,“唰”的一声,那黑龙就冲向白颜笑,试图将她吸入其间! 白颜笑张开双臂,闭目凝神,就在黑龙靠近的瞬间,一条火凤自她身后崩出,瞬间点燃了那黑龙! “上古神力!”瑶华大惊,纵身飞来,便飞向那火凤凰,试图驯服。谁料,那火凤凰突然调转方向反攻瑶华,瑶华顿时受了一击,落了下来。 白颜笑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想取得就随意取得吗?这上古神力在我体内呆了千年,早已与我融为一体!” 瑶华这才明白过来,却突然大笑出声:“那又如何!今日不是你时就是我活,注定的一战,来吧!” 第二百零四章 决战瑶华 孤身献祭 话音刚落,便是黑龙火凤同时飞天而起!殿中顿时如同一个地狱,所有力量相缠相斗,东西悉数乱飞起来。 殿外,炽烛等人合力将圣殿封印住,以免神力爆发,危及煊炎子民。 易黎屏住呼吸,惊诧地看着那黑雾与火光缠绕在一起,却看不清瑶华与白颜笑,更是不知其间的情况。 突然,一声怒吼在那黑雾中传来:“白颜笑——我要杀了你!” 顿时,殿中所有人都提起了一口气,紧张的盯着那昏天黑地的混乱战场。易黎站在下面,死死的盯着上面勾斗的两人,双眸中布满血丝。一个是自己心中所爱,一个是钟爱自己的女子,终究有此一战。 气氛一时凝滞。 许久之后,只听“砰”的一声,一股力量直冲云顶,火光冲天,瑶华顿时被震了出来!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白颜笑缓缓落下,那眉间的赤色凤尾鲜艳夺目,她一步一步走向瑶华,像极了身披铠甲的女将,英气无比。 “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一切了吗?”瑶华伏在地上,冷笑一声,突然自手心浮起一道光,渐渐的那光中浮现一张绝色脸庞,正是穆婉词! 是穆婉词的元灵! “阿姐!”白颜笑猝然停在瑶华面前,死死的盯着瑶华的手心,那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碎尸万段似得。 “眼熟吗?”瑶华大笑了起来,“真是好巧,偏偏穆婉词重生之魄就落在了祭台之上,又这么巧被我看见,我便将她囚了起来,惊喜吗?” “你!”白颜笑上前欲夺,却见瑶华顿时将那魄灵攥进手心,那灵魄的蓝光中顿时显露碎裂的痕迹,“你若再上前一步,我现在就灭了她,让她永世无法重生!” 白颜笑顿时驻足不前,将手心紧紧攥起,浑身气的颤抖起来。只是那目光却寒凉至极。 “真是可惜啊,现在我手里只有这魄灵,须得魄灵与魂灵聚齐才能助她重生,不妨告诉你,穆婉词的魂灵就在这维护圣殿的赤渊岩火之中,罗盘已经开启,不多时那赤渊岩火便会顺着罗盘吸进去,你想阻止神祭开启,就阻止不了罗盘,这两个,你只能选一个。我倒想看看,你是想眼睁睁的看着穆婉永世无法重生,还是看着万千子民生灵涂炭呢?” “你卑鄙!”白颜笑几近嘶吼,仿佛连血脉都要迸发而出。 “我就喜欢你这副自以为是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瑶华说着就将穆婉词的魄灵一抛,抛向了神祭台中! 白颜笑脸色一白,顿时飞身上前,瑶华看准时机,冲向了白颜笑,将白颜笑死死缠住,两人再次勾斗在一起。 “易黎,快去!将穆婉词的灵魄封死在那里!开启神祭,让穆婉词再也没有机会醒来!只有这样,这皇位才是你的!”瑶华嘶吼。 易黎犹豫一瞬,终究抬步上前。 “不要!不要啊!”白颜笑被瑶华缠着无法脱身,只得死死盯着易黎,那目光几近崩溃。穆婉词是为了救她而亡,若她不能保护她的灵魄助她重生,那还有何颜面面对煊炎子民!怒极,白颜笑只觉血脉中燃起一道业火,顿时爆发出一股力量,她嘶吼一声,拼尽全力挣脱了瑶华! 瑶华受到反噬,顿时飞了出去! 而此时,易黎已经走到祭台之前举起了手中的利刃,眼看着就要刺穿那灵魄! “阿姐——”白颜笑怒吼一声,如疯了一般的冲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挥出手中光刃,一剑刺穿了易黎! “易黎——”祭台远处,瑶华顿时睁大了双眼!瞠目欲裂! 白颜笑一怔,继而茫然的抬手,缓缓接住了穆婉词的灵魄,却在一瞬之间,只觉得此间场景分外熟悉。 当初顾北屿也是为了救身旁的“她”,才一剑刺穿了穆婉词。 原来,他当时,是这样的心情。 只听“轰隆——”一声,那神祭台缓缓开启。 “易黎——”瑶华咆哮着接住易黎,反手挥刀杀向白颜笑,白颜笑狠狠的闭了眼,抬手再次刺穿瑶华。 一剑穿心。 一模一样的场景。 原来,那时的他,别无选择。 白颜笑忽然就理解了顾北屿。 “啊——易黎!”瑶华抱着易黎向后倒去,缓缓的爬向他。然而易黎自始至终,都一直凝视着白颜笑,那目中,既有愧疚,又有不甘。 “对不起......”易黎看着白颜笑,冲着她的方向缓缓伸出了手。 白颜笑侧头看去,不忍直视,易黎大口的喘着气,突然眼中一直,那手便颓然落下。 “易黎——”瑶华抱着易黎,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易黎死了。白颜笑痛楚的闭了闭眼,那个在小时候偷偷给她买糖的男子死了,那个本以为可以和他相伴到老却欺骗了她的男子死了。 随着神祭的开启,守卫圣殿的赤渊岩火也随之开启,只见那大殿之中,赫然出现了一条岩浆般的浴火坛,比方才白颜笑走过的赤焰烈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颜笑”瑶华突然无比凄凉的咆哮道,“你有什么冲我来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顾北屿在你大婚那日不认得你是因为中了我的蛊毒!与易黎无关!你为什么要杀他!” 白颜笑僵住。 随着血液的流逝,瑶华渐渐的失了力气,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起来:“你我斗了那么久,不过都是因为我喜欢他。你一出生就是煊炎圣女,你什么都有,而我却只能仰望他!我夺取王位,野心蓬勃,都是因为心里有一个人!而你呢!你自负一世,却连一个真心爱你的人都要伤害!白颜笑,得了天下又怎样!你活该孤独终老!” “从一开始,你我就为了权利相争,到头来,这皇位谁做不都一样。凭什么,你做的来,我就做不来。” “不过,神祭已经开启,如今煊炎,除了你和圣主,怕是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场灾难了,我到想看看,你是会以自己的肉身为祭,还是选择他!” 瑶华说着,便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易黎,拼尽力气,将他拖到浴火坛边。 “瑶华.......”白颜笑张了张唇。 瑶华缓缓站了起来,看向白颜笑,兀自裂唇笑了,那笑容无尽哀伤,似看透了红尘一般,她道:“你赢了又怎样呢?一重情、两重劫......三重宫门,四面围墙......终归,关的都是你我走不出的千重阙。” 言罢,瑶华抱起易黎自那浴火坛上纵身一跃而下。 决然而悲戚。 白颜笑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泪还未落下,便被大火烧尽,吞噬了。 圣殿突然一声巨响,那祭台剧烈的摇曳了一下,紧接着,神力倾覆,白颜笑回身,用尽全力将那国主之印取出,放在了穆婉词的魄灵之中。 “白颜笑!你在哪!快出来!”殿外传来洛清宸的声音。 白颜笑挥起法力,将穆婉词的魄灵一挥,送了出去,交给了洛清宸:“看护好她,去千聆山!” “圣女快出来!神祭开启了!”外面传来越来越多的声音,但他们都在布着结界,无法动身。 只见那神祭台中,一股岩浆喷涌而出,接着便有倾天之力向外涌去!各族人死死压住结界。 “圣女快出来!” 白颜笑回身望向已经塌陷的神祭台,微微一笑,挥手,将结界封死,他们,谁也进不来了。 “圣女!”门外,传来嘶吼! 白颜笑恍若未闻,拾起地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腕间一滑,便将血液洒入了罗盘之中,一跃而上,自己坐在了罗盘的正中央。 只有天选之人,以身为祭,堵住那罗盘,才可阻止神祭的开启。 阻绝了结界外的呼喊声,白颜笑默默低头,抬手抚向腹部:“宝宝,对不起,还没有来得及让你看一眼这个世界,你便要随我而去了。” 是了,她和顾北屿,注定有一个人要为这场神祭画上终结。 几生几世的纠缠、错过,她太累了。如今知道真相,她却无法面对他。 他为她做那么多,她却伤他那么深,又怎能忍心让他来阻止神祭呢。 感应到周身炙热的火焰正在包围自己,白颜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只要你们能够安好,牺牲我一人又何妨。 殿外,煊炎子民的呼叫声音渐渐淡去....... 第二百零五章 浴火决别 以命换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没有余地之时,突然,只听殿中轰隆一声,一道身影自浴火中出现,凭空而落!一如当年,他为她踏马而来。 白颜笑看清来者之后,顿时睁大了眼睛。 顾北屿就那样站在浴火之中,任那烈火灼烧,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可是,白颜笑分明看到他的身上,已是体无完肤。白颜笑张了张嘴。但她被罗盘的力量吸附着,无法动弹。 “阿颜,我来晚了。”他清凉的嗓音传来。 圣殿已经封印,他无法从大门步入,唯一的方法,就是顺着那地狱之岩,顺着那滚烫的浆火踏入。没有人能想到,在结界封死之后,他会自地火中游进来! “阿颜,你放心。我救回了穆婉词的魂灵,已经交给洛清宸一并送往千聆山。”他说的风轻云淡,仿佛方才闯下那浴火只是被蚊虫叮咬一般。 “阿颜,是我杀了你阿姐,如今,我赎回来了,她会重生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顾北屿一步一步走来,然而每靠近一步,那罗盘便自动吸取了他的血液。他是从浴火中走来的人,身上已经沾染了浴火之气,罗盘便会更加吸取他的力量。 白颜笑惊住!他想做什么!如此浴火而来只是为了求得她的原谅?一丝隐忧在心底浮现,白颜笑顿时煞白了脸庞。 方才她在牢房中故意将话说绝,便是不想有现在这一幕。竟想不到,他会当真因此而来。 “你走!你走啊!”白颜笑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将双拳紧紧攥起,怒吼道,“我不想看见你!” 即使是几世纠缠,可他已经为她如此,她怎能忍心让他再一次为她不顾安危。更何况,神祭开启,只有他和她能阻止。她已经要以身为祭,他在这里,注定,他们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阿颜......”顾北屿无比心痛的看向她,那湛蓝的瞳孔中染起一丝雾气,那大雾之后,是他无法挽回的自责,他想恕罪,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那大火越发的炙热起了,焰火随着罗盘的开启渐渐蜿蜒而上,逐渐靠近顾北屿,似要吸食他一般。顾北屿强撑着身体,恍若未知,就只是站在殿中,执拗的看着白颜笑,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白颜笑狠狠的咬住唇,痛苦的目光中满是焦急,然而,哪怕心中已如万千蚂蚁啃噬一般痛楚,她也只能装作无动于衷的模样,将头撇开,只有冷漠,才能逼退顾北屿。 “阿颜.......”顾北屿低唤一声,那声音带着乞求,无尽的卑微,“你看看我......”说话间,那焰火突然窜上了顾北屿的脚踝,他顿时腿上一软,闷哼一声,跌跪在地,他再也撑不住! “顾北屿!”白颜笑猝然回头,顿时白了脸庞,一股怒气混含着惊恐有心底泛出,她从不知道他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人,这种时候,他究竟要做什么!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股隐隐的惊慌顿时弥漫了全身,白颜笑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仍然怒吼道:“你不要再过来!我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啊!走啊!你不要以为这样,我们之间的账就能一笔勾销!两世我都死于你的剑下,你我之间怎么可能还有将来!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因为吼得太过激烈,白颜笑的声音都有点歇斯底里。可是,她没有办法,他已经几世为她受尽苦楚,她怎能允许,他再一次任性的自作主张。 然而,他仍是执拗的看着白颜笑,像一头固执的小兽,他的目光渐渐涣散,唇角牵起一抹苦笑:“阿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可不可以原谅我......”顾北屿趴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向白颜笑,伸出手来,想要触摸她。可是每爬一步,那烈火便又灼烧一分,白颜笑清楚的看到,他的手臂,已经变得焦黑起来。 那焰火已经迅速包围了顾北屿,他再也无法脱身。飞蛾扑火一般,他踏过火海,为她而来,却再无退路。 白颜笑已是颤抖着不能自已,心中蔓延起巨大的酸楚,其实无论他怎样伤害她,她有恨,却无法真的杀他。因为,她的恨,悉数来源于她心底的爱。可他不懂,哪怕是走过玄冰、踏过焰火,哪怕舍弃性命,他也想求得她一个原谅。 “阿颜.......”顾北屿的的瞳孔渐渐涣散,却仍然艰难的爬向她,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甚至,他的唇角还擒着一丝笑意,就像寻常他唤她一般,温和道,“阿颜,我知道当初在长生殿与我交手的是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想要杀我。回到煊炎你恢复记忆,却仍然伪装自己,怕也是恨极了我吧......是不是若是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顾北屿断断续续的说着,而白颜笑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连血液都堵塞了似得哽咽着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拼命的摇头,任眼泪如雨般落下,顾北屿的目光渐渐茫然起来,继续道,“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雨天不要光脚......冬天记得多穿衣服......生病没有人哄你也要把药吃下去......其实彦玄熔也不错的,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了......”顾北屿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似乎要沉睡一般,“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不过......恨着我也好......也好......” 白颜笑看着眼前的人,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狠狠的咬唇,连声音都发出呜咽的声音,奈何怎么张口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仿佛唇齿被堵住了一般,只得拼命摇头,连泪水都已经溃不成线。 然而,顾北屿的视线已经模糊起来,他只看到白颜笑一个模糊的身影,周遭的大火渐渐吞噬了他的意识,他抬手,颤巍巍的伸向白颜笑的方向,他好想再摸摸她。 “阿颜.......” 白颜笑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咬着唇,这才反应过来,用尽力气抬起手,艰难的伸向顾北屿的方向,然而力量被束缚住,她抬起手,瞬间被火焰灼烧,她咬牙,依旧伸向顾北屿的方向,任皮肤被烧的溃烂。 “顾......北.....屿......我.......我......”白颜笑终于颤巍巍的开口,却是泣不成声。 “阿颜.......”顾北屿呢喃一声。 大火燃烧的声音在顾北屿的耳边渐渐远去。 “阿屿......我.......我......我原......” 然而,顾北屿没有等到白颜笑的答复,那伸到半空的手便颓然放下,收敛了眼中那一丝眷恋的目光。 他们的指尖只有不到一寸的声音。 白颜笑僵住。 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撕裂般疼。 “啊——啊——”白颜笑颤抖着几近昏厥,撕心裂肺的咆哮着,“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了!顾北屿!我原谅你了!” 顾北屿再也听不到了。 “阿屿......”白颜笑歇斯底里的喊着,那声音几近撕裂,“我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你怎么可以扔下我一人!你怎么可以!”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他们有了孩子,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她爱的一直都是他。 突然,那罗盘松动,一切倒回,白颜笑感觉到自己不再被吸附住,束缚自己力量在瞬间消失,她连忙拼命爬向顾北屿,哪怕烈焰灼烧,哪怕皮肤都被烫伤。 不管了,她不管了,此时,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抱住他。 哪怕他们一起死,一起消失,她也要抱住他! 然而,她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他便随着那罗盘的力量一同消失不见,变成一道蓝光,飘舞在空中化作无数尘埃。 白颜笑的手抓了个空。 白颜笑僵住。 似乎,血液在一瞬间冻结。 似乎,五脏六腑被撕裂。 眼中,瞬间蔓延起无尽的血色。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与他一同死,都不能。 她连触碰一下,都不能。 血液,在倒流。 一切都没有了。 白颜笑四顾茫然的一望,脑中一片空白。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忘了她为何来,只是茫然的看着四周。 缓缓地,她在顾北屿消失的地方,缓缓的蜷缩起来。 远远看去,像是一头呜咽的小兽,隔着空气,也能感受到她每一寸骨骼的疼痛。 随着顾北屿的消失,那漫天飘舞的蓝色尘埃落入那地火之中,像得到安抚一般,那烈焰在刹那间消散,一切,回到平静。 殿外,结界、反噬,悉数消失。 世界仿佛静止。 顾北屿以身为祭,换下了白颜笑,神祭终于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终篇 此生不换 终篇 三年之后。 云荒大陆,位于三国之间的一处院落中。 付浔提着一袋糖糕推开了门:“小白,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付浔伯伯!”还没等白颜笑开口,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子就扑进了付浔怀中,抢去了那袋糖糕,一脸憨笑“谢谢伯伯。” 付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这孩子无限感慨:“你家这孩子,生的到着实好看,尽取了你和他的优点。” 白颜笑俏皮一笑:“那你快点取个媳妇,生个丫头,我们做个亲家啊!” 付浔失笑。沉默了一瞬,突然道:“我皇兄,自你去后,一直没有再立后,至今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如果你想回去,他定会真心待你和孩子的。” 白颜笑摇了摇头:“如今天下安定,我不想因为我再生事端,既然他还不知道,那就永远别让他知道了吧。总有放下的一天。” 付浔这才点了点头:“自从你又回到了云荒,已经三年了,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从未放下过他。” 白颜笑目色幽幽,没有说话。 “这三年,你不理外事,不知外面天地。我方才来的时候,听到街边有人说,辛国的大将军明日娶亲,但辛国自从归顺付国之后,便再无大将军一职,我听他们说是.....是先头的那一位......虽然不敢肯定是他,但......” 付浔话音未落,便见白颜笑已然不见,只留下幽幽一句话:“付浔,帮我看一下孩子!” 于是,院中,徒留付浔与孩子大眼瞪小眼。 白颜笑赶到辛国的时候,正赶上大将军娶亲,大街小巷,十里红绸。远远的,便见那高头大马上一男子正向这边骑来,但逆着光,看不清容颜。 白颜笑一身红衣凭空而落,拦住了去路。 “何人敢拦大将军!”侍卫顿时抄起了刀。 “且慢!”新郎下了马,走上前来,再看清白颜笑的一瞬间顿时瞪大了眼睛,“姑娘!” 白颜笑这才看清眼前之人,原来是章琥。 “原来大将军是你”白颜笑既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 “白姑娘你竟然还活着!”章琥十分欣喜,“将军呢?你们可是来喝喜酒的!快请!” 白颜笑微微一笑,不忍让他失望,便道:“我也再找他呢,等找到了一定去喝你的喜酒。今日你大婚,贺喜了。” 说罢,白颜笑颔首而去。 章琥心情大好,带着迎亲队伍幽幽远去。 听着喜乐声渐小,白颜笑心底失落的很,低头走在路上,连对面疾驰而来的马车也没有看到。 “起开!快起开!”车夫拉着缰绳,却已来不及,眼看就要被撞飞,突然一道黑袍凭空而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远离了危险。 白颜笑对上一双湛蓝的瞳孔,只觉心口一滞。 那黑袍救下白颜笑刚要放手,谁料,白颜笑猛地抱住他,眼泪夺框而出:“我终于找到你了!” 黑袍呆住,用陌生的神色看向白颜笑,打量一番,却觉得熟悉万分:“我们之前认识?” 白颜笑僵住。 “抱歉,我受了伤,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白颜笑咽下心间的哽咽,缓缓平复情绪,摇了摇头:“无妨,只要是你,就好。” 黑袍男子有些怔忪,碍着男女之防,只得道:“姑娘不必客气,若无事,我就告退了。”手一松,放开了白颜笑的腰,而白颜笑却揽着他的脖子没有松手,反而凑近一步,一脸的欣喜的模样,道:“大侠,你跟我回去当师父吧!我想请你教我武功!” 只见男子抽了抽嘴角,淡淡道:“放手。” 白颜笑摇了摇头,语气坚决:“不放!” 男子轻抿薄唇:“姑娘这是想,恩将仇报?” 白颜笑微微起身,看着男子的眼睛道:“非也。你救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自然是我来罩着你!” 黑袍男子若有所思:“让我教你功夫,然后你来罩着我?” 白颜笑语塞,却死死的拽住他不放手。 黑袍男子有些束手无策,看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突然心底一软,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求我,我就收你为徒。” “求你。”白颜笑乖乖道,心底却如同吃了蜜一样。 不远处的城墙之上,如花静静的立在辛傲寒身旁:“我已按照吩咐,引他们两人相见了。” 辛傲寒目光紧紧锁住那一同离去的两人身上,准确的说,是白颜笑身上。良久,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丫头,若不是我贪心,怕是你同他早就在一起了。如今我把他还给你了。 “走吧。”辛傲寒一身素衣,用身上的袍子遮住脸,隐去了那绝世风华。 如花静静跟在身后,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如失了至宝一般,孤寂的很。 夕阳西下,将白颜笑和顾北屿两人的身影拉长。 “师父,你这几年在做什么?”白颜笑侧头问道。 “什么也没做,就是不停的走。”顾北屿答道。 “不停的走?” “对。我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缺失了什么一般,要一直走,找到我缺失的那一块,才肯罢休。” “那现在呢?” 顾北屿驻足顿了顿,思索了一瞬,温和一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一问,好像心底满了许多似得,像是无根的浮萍终于找到了家。” 白颜笑眯起了眼。 “那你这几年在做什么?”顾北屿问道。 “我啊,在养孩子。” “你还有个孩子?” “是啊,很皮呢,和他爹一样。” “孩子叫什么?” “还没有起名,只有个小名叫等等,不如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等等......你在等谁?” “我在等,一个曾经很爱很爱我的人。” “那你等到他了吗?” “找到了,现在就带他回家。” 煊炎。 窥镜前,穆婉词轻轻一笑,目光渐渐柔和。 身后,千聆玄擎拿起一件外袍盖在穆婉词身上:“你刚复醒不久,仔细着凉,如今成了国主,还有万千子民要照顾,可不能再倒下了。” 穆婉词摇了摇头:“无妨。看到阿颜终于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千聆玄擎微微挑眉:“你不介意顾北屿?” 穆婉词柔和一笑:“若不是知道你等了我这几世,我哪会懂得原来相守那么不容易,既然阿颜已经原谅了他,我又何必执着呢。” 千聆玄擎没有说话,只是将穆婉词揽入怀中,而目光遥遥的看向远方,呢喃道:“是啊,原来相守这么不易,阿词,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一定,会替他照顾好你的。 除了千聆玄擎,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人,为了穆婉词的重生,忍受地狱寒冰之痛只身入海渊集灵,最终只剩得一灵一魄,他重塑好穆婉词的灵魄,将她交给千聆玄擎,他说,永远别让穆婉词知道是他救了她,他说,希望他们好好相守,这一世,不要再错过。 然后,他用那残存的一灵一魄,换回了顾北屿在云荒的大陆的一世性命。 他知道,哪怕只有一世的相守,对于白颜笑来说,也够了。 他牺牲了自己,只为成全他们,成全他们所有人。 他是洛清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