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穿越贾珠，李纨直呼受不了》 第1章 魂穿红楼 大乾王朝，隆正十六年，冬月二十四。 神京城，荣国府。 奢华古朴的房间内，贾珠安静地躺在雕花大床上，眼看着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了，嘴里含着的人参片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贾母和王夫人早已相拥着哭成一团，贾珠的正牌夫人李纨握着贾珠的手也哭成了泪人。 十四岁进学的贾珠，是荣国府下一代的麒麟儿，是勋贵圈真正的天之骄子。然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乃是天命。 良久，泪罢，王夫人对李纨问道：“珠儿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 李纨吞吞吐吐，呜咽着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大爷突然就不行了”。 看着李纨的模样，作为过来人的贾母和王夫人瞬间秒懂了，这是身体亏空，元阳消耗过度了。 王夫人心里知道，贾珠因为读书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有个动不动就要体罚的老爹。另外，贾家的男子是什么德性她也知道，各个都是好色多淫的主。 虽然如此，王夫人对李纨还是充满了怨气。“你知道他身体不好，就不知道拒绝么”？ “是大爷...大爷他非要”李纨诺诺地回道。 “他非要，你就给他了？” 李纨一时噎住，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抱着贾珠哭得更大声了。 听着房间里的哭声和对话声，贾珠一脸懵。他记得上一秒才跳水救人，怎么下一秒就听到这些虎狼之词，这是不付费就能听的么。 这么刺激的内容，不亲眼看看都不算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正当贾珠尽力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团透明的人影直挺挺地冲了过来。贾珠顿感一阵剧痛，像是灵魂被加塞了一样。 “谢大哥，我们来晚一步，看来他们俩的灵魂已经融合了，现在怎么办？” 突兀的，屋里出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高高的帽子上一个写着一见生财，另一个写着天下太平。 “还不是因为那两个老鬼，仗着王朝气运拖延我等，不然早把这小子收走了，现在可难办了。”白无常无奈地回答，并思索着要怎么处理。 “这还不简单，把这两个灵魂都拘走不就行了。”黑无常说着就要摇响勾魂铃。 白无常及时出手制止，说道：“不可，这个灵魂来自大世界，并不在此界的生死簿中。另外他的灵魂印记上有功德加身，强行拘走恐引起天道责罚。” “那不管他，让他死后灵魂回归大世界行不？”黑无常又问。 “也不行，不说没能完成判官大人交代的任务，任由大世界的灵魂干扰小世界的运行也是不行的”。 正当两人陷入两难，无所适从时，一位美丽的女子突然出现在小屋里。她素雅而艳丽，亲近而神秘，洁净中又带着一丝情欲。 “把他交给我吧，是福是祸都是他的造化”。仙子对黑白无常说道。 “谨遵仙姑法旨”。黑白无常对仙子作揖行礼，随即飘然而去。 红楼小世界中天道并不完善，没有盘古鸿钧，也没有三清玉帝，警幻仙姑就是红楼小世界的天道执行人。面对此等大能，黑白无常当然是及时甩锅，溜之大吉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珠悠悠醒来。融合了红楼梦小世界中贾珠的灵魂后，贾珠就知道他穿书了，穿成了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子。看来这名字还真不能乱取，同名同姓穿越概率太高。 前身这是爽死了？才让我有机会在临死前降临此界？ 摇了摇头，贾珠开始打量起四周来。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 贾珠又懵了，刚还在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里被一团人影强塞了，怎么又到了这山川自然之处。 只见远处从薄雾中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 端的与人不同。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纵是贾珠前世经历过短视频和小视频的洗礼，也不觉的看得痴了。如斯美女，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贾珠愣了几秒，忙上来作揖，问道：“敢问仙子，这里是何处，我又怎会到此？” 警幻仙子答道：“这里是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至于贾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我带来的了。” 贾珠瞬间惊愕，这是来到了仙界。收拾心情，贾珠又问道：“仙子为何带我来此？” 警幻仙子答道：“我本是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宁荣二府，今遇令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不忍君闺阁命陨，英年早逝，是以特引前来。” 贾珠抓住话中重点，忙问道：“仙子，难道我还能活？” 警幻仙子笑道：“自然能活。不过贾公子知道此界命数，未来在这一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贾珠有些诧异，警幻仙子怎么连他看过红楼梦都知道。不过这并不重要，能继续活着就行，还是国公家的少爷，批判一下奢侈生活，体会一下刮骨钢刀，岂不是美滋滋。 贾珠想起贾宝玉在太虚幻境的幸福生活，问道：“仙子，可卿何在？” 纵是警幻仙子也露出不解之色，“贾公子找吾妹有何事？” 贾珠尴尬地摸摸头，讪笑道：“第一次来太虚幻境不都是要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授云雨之事，行阳台、巫峡之会么？” 警幻仙子恍然，情绪倒也没甚变化，答道：“公子既已成婚，何须再授云雨之秘”。 贾珠腹诽，贾宝玉这小子命也太好了。又问道：“那仙子可有其他馈赠代替此秘术”。 贾珠也只是本着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的想法，如果这都算秘术，那前世的小电影岂不是在传授神通？ “罢了，你的存在对于完善天道有所裨益，我便赐你一件宝物，你可自行选择”。 说着，警幻仙子便拿出第一件宝物，“这是一枚须弥戒指，内含无限空间。但是只能装无生命之物，在凡俗之中有诸般妙用。” 接着，又拿出第二件宝物，“这是灵魂观想法，可壮大灵魂，超脱世俗。但是灵魂也无法跳出肉身桎梏，可感知危险，辨人好恶。” 然后，又拿出第三件，“这是武者道果，服用可获霸王之勇，武冠三军。但是终究只是凡人，而且武力开发程度和肉身强度相关，需要时间积累。” 最后，“这第四件宝物便是文心，服用可提神醒脑，思维敏捷。但是大儒赤子心也是无用一书生。” “贾公子，请选一件吧”。四件宝物漂浮着来到贾珠面前。 相比之下，贾珠比较倾心于须弥戒和武者道果，前者是打家劫舍，闪电突袭的神器，后者是个人安全的必要保障。最终贾珠还是决定选择武者道果，没办法，没有力量的保障，能不能守住神器都是一个问题，到时候怀璧其罪就悲剧了。 下定决心后，贾珠便走向第三件宝物，但当路过灵魂观想法时，贾珠的灵魂中突然出现一枚烙印，安静地立于识海之中。 贾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然不动声色地拿走武者道果，并向警幻仙子作揖道：“仙子，我选这武者道果”。 警幻仙子收起其他三件宝物，道：“此间事了，且回去吧”。 说话间，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第2章 危机重重 月色如银，透过纱帘，留下点点斑驳。 “咳咳...素云，水”。 贾珠的意识虽然清醒了，但身体是真的虚。 素云这丫头也是真的心大，坐在床边用手撑着脸蛋就睡着了。要不是本大爷穿越而来，主子没了你都不知道。 “素云...”贾珠只能一边用手扒拉这丫头，一边轻声呼唤着。没办法，实在太渴了，嗓子里干的像刀割一样疼。 “呀，大爷你醒啦” 这小丫头一惊一乍的，把贾珠都吓了一跳。 “嗯...给我水”贾珠只能再次重复着。 素云急急忙忙端来一杯茶水，喂贾珠喝下。问道：“大爷，感觉好些了没？” 干哑的喉咙总算是得到了一点滋润，但还是浑身没啥力气。看来得尽快服用武者道果了，就算不能瞬间生龙活虎，也能增强一点身体素质吧。 “感觉好多了。对了，纨儿和碧月呢？”以贾珠对李纨的了解，丈夫病重时，她应该在随身服侍的。 “大爷，老夫人和夫人在佛堂为您祈愿呐”素云答道。 “我已好了，去通知她们休息吧。另外，这都三更半夜了，也别引着她们来了，大家都休息不好。”贾珠吩咐素云道。 “好的，奴婢这就去，大爷您好好休息” 看着素云走出房间，贾珠又等了一会儿，才从衣袖里拿出武者道果。看着这道果，鲜红剔透，无论颜色还是大小都和前世的猪血李神似。 仙子该不会拿一枚果子戏弄我吧？贾珠内心腹诽。不过神仙都见到了，貌似道果神似猪血李也就没什么奇怪的吧，总归不会是毒药。 这果子看之口舌生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贾珠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没跑了，这妥妥的就是猪血李，味道都一模一样。可是，随着汁水咽下，贾珠便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胸腹流向四肢。握了握拳，确实多了几分力气，也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能开启多少气力。 不一会儿，贾珠就感到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现在的他应该比生病之前还要强上几分。 有了武者道果这样的神物，变强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完全体的霸王之勇镇压当代应该不是难事吧。毕竟在贾珠的记忆里，这可不是高武世界，也没听说什么鬼怪妖魔。 但目前还是需要先苟起来，变强需要时间，贾珠也需要提前做一些安排。按照书里的剧情，他还有发育时间。 贾珠刚过17岁，元春14岁，宝玉4岁，黛玉3岁。（年龄不要纠结，略有修改，毕竟不能让贾珠比十二钗年龄大太多，是吧。本书人物和年龄等信息均参考自朱一玄先生的《红楼梦人物谱》） 贾珠大致回顾了一下红楼剧情，贾府大大小小的坑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自己不明不白的死了，但是李纨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贾兰是不是自己的儿子还很难说。难不成，前生临死前一发入魂了？ 其次春节后，元春就要入宫待选了。这铁定不是清高父亲贾政的手笔，难不成是贾赦？还是王子腾？ 还有就是秦可卿和宁国府几爷子的事了。贾珠还记得秦可卿的判词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秦可卿的皇室身份几乎九成九确定了，既然曹公说造衅开端实在宁，那么自己的身死和元春入宫是不是就不是阴谋呢？ 曹公已经暗示了贾家是赦政珠琏，应该可以确定和元春封妃及皇位传承有关。荣国府的庄头是乌进忠，宁国府的庄头是乌进孝，又是在暗示对谁不忠不孝呢？ 是对太上皇不忠，先太子不忠还是对当今圣上不忠，亦或是在接班人问题上站错队了呢？ 说到皇权就必须介绍一下本朝历史。 前朝的历史和大世界的差不多，直到明嘉靖二十九年，鞑靼土默特首领俺答率军进犯大同，总兵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皆战死。不久后，俺答又挥兵东进，由蓟镇攻向古北口，直逼京师。 内阁首辅严嵩采取不抵抗策略，俺答首领还没打过如此顺风局的仗，围困京师月余便一举灭了大明国祚。 时任金陵节度使的李锦趁势而起，在金陵拥立嘉靖皇帝第三子朱载坖为帝。后在各方势力努力之下，终于收复京师。李锦又在以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劝进之下，黄袍加身，建立大乾王朝，为保万民康宁，年号康宁。 十六年前，康宁帝不满努尔哈赤反乾，御驾亲征，与后金在萨尔浒发生大战，敌军5天之内连破三路乾军，歼灭乾军十余万人，乾军大败。 大军回神京时，有消息称太子李煦勾结后金，出卖我军情报，密谋杀死康宁帝上位。又有消息称，太子已在城内埋伏，要全歼这支疲软之师。康宁帝大怒，遂罢黜太子。 神京城内，白莲教密谋暴动，穿上提前备好的亲军盔甲和帝师盔甲砍杀官民，由此引发太子亲军和帝师的全面混战。贾敬和贾赦作为太子伴读，以及其他勋贵中的太子党，自然也参与了这场战斗。 结果毫无疑问是，康宁帝取得了胜利。面对证据确凿的一封封告密信，太子有口难辩，自刎谢罪，皇帝也给萨尔浒战争失败了一个交代。 事后才查明，半路埋伏帝师、制造混乱的士兵，以及提供情报的锦衣卫都是白莲教细作，但此事并未宣扬，仅限于朝堂。对于太子党的旧臣，康宁帝也全都特赦无罪。 经此一败一反，康宁帝终于一病不起，传位皇四子李恒。李恒取天道昌隆、得位正统之意，年号隆正。隆正帝登基不久，康宁帝竟然挺过来了，却又不好收回皇位，居于大明宫，自封太上皇。 双日凌空的局面已经十六年来。虽然太上皇有意放权培养新帝，但双方的矛盾仍然时有发生。 国家层面，外有鞑靼、后金虎狼环伺，内有灾害频发、民生凋敝、政令不齐，已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尤其是贾珠还知道后金的铁蹄即将马踏中原，建立大清王朝。 家庭层面，宁荣两府生活奢靡无度，族人胆大妄为、践踏国法，奴仆欺上瞒下，损公肥私。最重要的是，除了抄家能榨取些许财富，铲除贪官污吏进而树立朝廷大公无私的形象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皇权时代，弱是原罪。 贾家覆灭的命运一定要得以改变。 危机重重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为妻为子，也为勾栏听曲。 第3章 系统面板 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如何选择就是关键了。 所谓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尤其是在封建王朝，沉没成本不是一般的高。 勋贵子弟无非就是混吃等死、读书、从商和参军几条路。 老实说，混吃等死是一般勋贵的最佳选择。在皇权剿灭你之前，弱是可以容忍的，强是必须打压的。如果能功成身退，退隐山林，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要开国皇帝不滥杀功臣就算得上是好皇帝了，狡兔死，走狗烹是必然事件。 勋贵子弟读书，无非就得一个清闲文官罢了。首先，清流文臣容不下你，你们出身就不同；其次，勋贵集团也容不下你，弃武从文被看作是对勋贵集团的背叛；然后，皇帝也容不下你，勋贵既能掌握军事力量，还能掌握话语权，这不就是司马昭之心嘛。 所以，别看贾珠是秀才，在勋贵集团眼中却不怎么讨喜。一般都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内部联姻，到他这就成了和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联姻。当然，这可能是贾政一力促成的。 君不见贾敬，天资聪颖，不到三十岁就中了进士。最终还不是袭了二等将军爵，做了京营节度使的武官。读书只是勋贵集团打发时间的工具，不至于在吟诗作赋时下不来台。读书做官，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 从商更是自降身份的表现，见面都得低三分。君不见，金陵薛公可能是最有钱的，也为劝进大业付出了无数财货，最终被封为紫薇舍人。这紫薇舍人在唐朝时正五品官职，宋朝时是无实权的寄录官，清朝时是无实权的内廷买办。你商人做得再好，做到天花板，也不过是个紫薇舍人，和国公爵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从军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最差的选择。战场不看身份，刀剑不分勋贵平民，活下来就有掰手腕的机会，死了就是一抔黄土。 勋贵从军要么是庶子为了命运的最后一搏，要么就是核心子弟的锻炼或镀金。 所以，如果贾珠要挽狂澜于既倒只有参军一条路。好在获得了霸王之勇，自保的本事可以慢慢练起来。可是个人再勇武也抵不住一轮重骑兵的冲锋，更抵不住百十人的一轮骑射。 个人勇猛在战场只是加分项不是决定项。 就算要从军也有太多东西需要准备。 首先是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逐步解封霸王之力，提升力量。 其次是学习弓马骑射，武功招式，提升作战能力。 然后还得学习军事理论。冷兵器的战场不是猛将的拼杀，甚至不是人数的压制，而是军阵。一支训练有序，配合有度的军队往往能战无不胜。 最后，是培养一支亲兵队伍，有事可以跑腿，打仗可以挡刀。 当然，打仗最安全的方式就是不要出现在战场上；最无痛的刀就是砍在别人身上的刀。 吃完武者道果，贾珠感觉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甚至想下床走两步，没病就得走两步。 可贾珠终究是按下了这种悸动。这才想起识海里的灵魂印记。 不得了，这居然是一门灵魂观想法。问题是，这观想法不太正经，可能是这太虚幻境看上去就不怎么正经。 只见灵魂印记上有一个佛陀，这不和前世得欢喜禅差不多嘛。旁边有一行小字，念阴阳两性，行空乐双运，抵以欲制欲，得至高真理。 想不通，这居然是一部灵魂观想法而不是肉身实践法，话说，修行此观想法对实践有没有作用呢？这可不能错过了。 首先要观想欢喜禅的模样以修两性，而不是随便想什么阴阳两性。我保证没想到和李纨锻炼时候的样子，反正欢喜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变化就是没想。 重新收起精神，按照欢喜禅的样子感悟阴阳，只见观想图上稍微亮了一点点。 行空乐双运就比较难了，一边极乐一边空性，一般不都是先极乐后空性么？做不到啊做不到。 这个可能得慢慢领悟了。至于怎么领悟，观想不行，那只能实践了。 修行的事急不得，再说了，这部观想法本来就是白薅的羊毛，就算没有效果也不亏。 看欢喜禅上亮起的点点光芒，应该是有些许效果的。 刚开始，贾珠看着欢喜禅还有些想法，可是观想久了就觉得挺无趣的，观想这玩意没任何意思嘛？ 不知不觉的，观想图越来越亮，贾珠也感觉越来越精神了。 不是，难道我是修炼天才？这么快就悟到人生真理了？ 虽然贾珠没想通怎么一边极乐一边空性，确实不知不觉达到了以欲制欲的境界。观想阴阳就是欲，无趣无聊就是制欲。（轻喷，乱写的，别瞎练） 天边的一缕微光投射了进来。虽然贾珠没睁眼，但他就是感觉能看到这一点点亮光，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修炼了一夜。可是贾珠并没有觉得任何的困倦和疲惫，反而觉得灵台清明，思维活跃。 练了一晚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这就很迷茫。 不对啊，我是穿越者不应该有系统么？ 我真傻，真的。 “系统，系统在吗？我是宿主”贾珠怀着忐忑的心情默念。 不应该啊，怎么没有任何反应。难道是深蓝、深红？ 贾珠又把常见的系统召唤指令默念了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难不成，这系统不是人工智能是人工智障，要输对口令。 “芝麻开门” “宫廷玉液酒” “大锤八十” ...... “系统面板” 突兀地，贾珠面前出现一个光屏： 姓名：贾珠 年龄：17岁 力量：50kg（霸王之力解锁5%） 灵魂：31（正常人为10）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就这？没了？系统，你是签到系统还是抽奖系统？任务系统？氪金系统？战神成神系统？” 系统面板没有任何反应，果然是人工智障。 抽空还是得试试能不能氪金、氪玉、氪生命，万一就成功了呐。 “关掉系统面板” 智障系统终于又有反应了。 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至少能知道自己的力量和灵魂力，只要不是盲人摸象，就能有条不紊地提升自己。 今天就是穿越红楼的第一天，那就从今天开始变强吧。 不过还是得苟着点循序渐进才行，毕竟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谁的人，这可说不准。在崛起之前噶了，可就太可惜了。 第4章 真正融入 日光破晓，走廊上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贾珠惊讶于自己的听力应该变好了，看来身体素质的提升应该是全方位的，而不仅仅只是力量。 先是一道轻轻的推门声，然后走进一个女子。 只见她翠袖青裳，云髻峨峨，身姿婉约，步态轻盈，若轻云闭月，似流风回雪。来人正是李纨，此时的李纨才16岁，远不是那个槁木死灰，无见无闻的寡妇人。 “大爷，身体可好些了？”李纨坐于床榻，握着贾珠的手，一脸疲色，双眼有些红肿，眼角的泪痕依稀可见。 “应是好多了。昨晚不是让素云通知你们回来休息了么，怎么这般折腾？”贾珠看李纨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晚是没少流泪，就是不知道母亲是否也是如此。 “虽说是醒了，但也还没大好，便和母亲多祈愿一会儿”。李纨回道。 王夫人可能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有人说她佛口蛇心，菩萨面孔，冷血心肠。但是对贾珠和贾宝玉而言，她也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换个角度来说，也是两个儿子立不起来，才需要这个做母亲的幕后安排。甚至为了宝玉的前途，把闺女元春送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 这一世，贾珠不得不承担一些责任，爱恨情仇，父母兄弟，手足亲朋。 只要爱是真的，世界的真假又何妨。 此刻，贾珠才真正适应自己的身份，此前多少有些游戏人间的心态。 贾珠现在思维较常人敏捷数倍，以上想法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傻丫头，如果满天神佛有用，还要那医馆做什么？”贾珠可不信神佛，虽然他昨晚才见过仙子，但是神佛只渡自渡人。 “可我们又不是大夫，除了为你祈福，也做不了什么。”李纨诺诺道。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虽然只些许读了些女四书和列女传一类的书籍，但也不怎么迷信神佛。 古人其实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迷信和愚昧，尤其是受过教育的贵族。他们向神佛祈愿和现在的我们敲电子木鱼没有本质的区别。 功德+1...... “你们好好休息，就是安了我的心了。一夜没睡，要不要来为夫怀里躺躺。”说话间，贾珠便坏笑着伸手要把李纨拉入怀里。 “不要，母亲刚回院里洗漱，马上就要过来。”李纨慌忙逃出贾珠的怀抱。她可不敢当着王夫人的面再和贾珠搂搂抱抱，昨天才因为这事被训一顿。 以后要学会拒绝，他要？不给，我要拒绝。李纨红着脸内心腹诽着。 这丫头，老夫老妻了，抱一下怎么还脸红了。看着李纨忸怩且害羞的样子，贾珠内心充满着不解。 “大爷，母亲说...说，以后要节制”李纨好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声音弱不可闻，一抹绯红已经从脸蛋连到耳根了。 “都说了是以后，又不是现在”贾珠又把李纨拉回到怀里。这次稍许用了些力气，李纨可没那么容易再挣脱了。 李纨的小脸这下是全红了，又气又急，生怕王夫人突然进来看到这一幕。“大爷，求你了，母亲真的快过来了”李纨双眼含情，微光闪闪，都快哭出来了。 “那现在节制，以后就不要节制了哟。”贾珠凑到李纨耳边轻声说道。 “不行，母亲说要拒绝。”李纨不好意思地答道。 “那现在我可就不节制了哟”贾珠像个坏叔叔一般盯着李纨，像是一只大灰狼要扑向小白兔。 此时，只听得院外传来一些脚步声，想来是王夫人带着丫鬟来了。 “大爷，母亲真的快来了，以后...听大爷的就是了”李纨是真的急了，这要是被撞见可怎么得了。 “说好了，以后可不许再拿拒绝说事咯”贾珠也不再逗这小丫头了，还没成年的丫头片子怎么禁得起两世为人的贾珠撩拨。 李纨忙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服，便等着王夫人进来。可是脸上的红霞却一时降不下去，现在还心惊肉跳呐。 只见从门外走来一个妇人，富态端庄，面慈目善，身着米白一字扣偏襟对眉立领袄子，外披着一件柳黄织金缎面镶领黛绿暗纹缎面对襟披风。 来人正是贾珠的母亲，王夫人。 “珠儿，可好些了？”王夫人一进门就朝着贾珠的病榻而来，对一旁的李纨只轻轻瞟了一眼。 “见过母亲”贾珠和李纨同时对王夫人行礼道。 “好多了，想来不久就要痊愈，全赖母亲和纨儿为我祈福”。贾珠答道。一来感谢母亲的付出，二来也想要缓和一下婆媳矛盾。 “王太医今天可来过了？”王夫人问道。 “还不曾来，已经安排碧月去门口候着了。”李纨答道。 “珠儿，来，先把昨天的方子喝了，都是些补血益气，养血补亏的药。”王夫人从丫鬟绣鸾手里接过一碗汤药，隔着老远，贾珠都能闻到中药的苦涩味。 拒绝了母亲的喂药服务，贾珠端起药碗就一口闷，那个苦啊。长痛不如短痛不是，喝完立马抓了两个蜜饯压压味。 没办法，这药捏着鼻子也要喝下去。贾珠虽然已经痊愈了，但还是准备继续装病在床上躺几天。如此病症，睡一觉就康复，他都怕太医院把他切片了。 看着儿子这么精神，王夫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母亲，儿子身体已经大好，可曾通知祖母和父亲，以免他们担心。”贾珠问道。 “晨起时已经派丫鬟去通知了，昨晚太晚也没好去打扰老太太。”王夫人回答。 “那就好，我这一病，连带着全家人都担惊受怕了。”贾珠有些自责道。 “你也莫要自责，这生病哪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只是以后可不要瞎胡闹了，你不在乎自己身体，也多替老太太想想，她这个年纪怎么禁得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王夫人适时敲打一下儿子，虽然昨天训诫了儿媳妇，可是这种事，妻子又怎么好拒绝丈夫。三从四德，这些都是女子的义务。为了儿子的身体，也只能由她这个母亲出面劝戒了。 一旁的李纨又羞愧地低下了头，发生这种事，还不知要社死多久呢？ “儿子知道了，以后定当多锻炼身体，强身健体。”贾珠这也得为将来习武找个借口不是，节流是不可能节流的，但是可以开源啊。 “你们俩有数就好。”王夫人看着贾珠这样子，哪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母子又闲话了一会。 “老夫人，大爷，夫人，王太医到了。”只见碧月领着一个中年人就进来了，向三位主子行礼道。 王夫人先向王太医见了一礼，接着道：“王太医，这两天真是辛苦您了，劳烦您再为小儿看看”。 “夫人言重了，都是分内之事。”王太医回了一礼，便看向贾珠。 “大公子虽体软无力，但从面相上看已是好了四五分了，这病只要缓过来了，就没甚大碍了。”说话间，王太医便要搭上贾珠的手腕诊脉。 不知道这王太医能不能看出他已经痊愈了，这事可大可小。正当贾珠忧虑之间，便想到前世唐伯虎用内力调整脉搏的片段，自己能不能用灵魂干预自身的血脉运行和心跳脉动呢？ 贾珠一想到就立马尝试，运用灵魂力量，牵引着加快血液流速，提高脉搏跳动的频率，时不时又降低血液流动，造成脉搏失常的假象。至于能不能骗过王太医，那只能看运气了。 “脉象虽然虚浮，但脏腑并无异常，再服几天补血益气的药，应当就痊愈了。”王太医说道。 贾珠终是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太医并未看出端倪。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对王太医道：“感谢先生了，妙手回春，救我性命”。 “哪里哪里，都是大公子自身的福报”。王太医虽如此说，但也难掩微笑，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劳动成果受到尊重和赏识呐。随后又开了一副药，将昨天的方子换成了温补的方子，叮嘱再服三五日即可，中途若有不适再去找他。 收好药方，又给了十两赏银，便安排碧月送走了王太医。 直到此时，王夫人和李纨才真是安下了心。 随后，王夫人便离开去向老太太请安了。 贾珠在李纨的服侍下，一起用完了早膳。看着李纨的疲倦样，贾珠也让她去休息了。 约莫巳时，老太君也领着一家子人来探望贾珠，就连只知道喝酒娶小老婆的赦大叔都来了。红楼梦中人，贾琏、贾珍、贾蓉、王熙凤、元春、迎春、探春、宝玉等人也悉数登场。 但众人也只待了一会儿，便被贾母以珠儿要好好休息为由打发了。 如此，这第一关看来是平稳度过了，没有什么是比平稳发育更重要的了。 第5章 开发系统 接下来的几天，贾珠一面享受着贵族生活，一面试着开发系统面板。 时而撩拨一下李纨，时而调戏素云和碧月，按理说，这两个丫头也是贾珠的暖床丫鬟。可是，直到现在，原身也没碰过他们。 可能是才和李纨新婚不久，也不太好意思当着李纨的面做些不好的事。 再说了，前身也是真的虚。不是在读书就是在读书的路上，隔三岔五还可能受到贾政的考校和斥责，真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又身心俱疲。 贵族家的少爷也并不值得多少羡慕，没有人可以真的为所欲为。身份再高，能高过天子么？即使是天子也受着一堆规矩的管束。 君不见，万历皇帝想要提拔宠妃，不许；安排太子，不许；不想上课，被训诫；就连调戏宫女也要被罚跪。封建时期，所有人都得在规矩面前俯头叩首。 当然，如果能掀翻棋盘，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一切的规矩在屠刀面前犹如纸糊，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时候，哪管你是王公贵胄还是朝廷要员，只有一刀还是两刀的区别。 屠刀之下，众生平等。 更何况贾珠，一个落魄贵族子弟。虽然受到老太君和王夫人的宠爱，但在贾府之外还没贾琏混得开。 再怎么说，贾琏也是荣国府名义上的爵位继承人，若无意外将承袭荣国府二品将军爵。而且，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贾琏还是一个交际达人，和神京城的勋贵子弟相交甚广。 所以，前身其实还真不如贾琏，一味地死读书。就算不早夭，二十年后可能也和老爹贾政没啥区别。好歹贾政还是五品工部员外郎，以贾珠的勋贵身份，没有爵位在身，就算考上进士也不一定能混个五品官。 不过还好，贾珠装病的这几天总算是不用被贾政调教了。贾家的这几爷子，都有老子打儿子的传统，贾赦动不动就打贾琏，贾政也时不时打宝玉，贾珍更是对贾蓉极尽羞辱。 倒不是儿子真的该打，这就是血淋淋的父为子纲，一代一代留下的传承。 好在，在贾政面前，贾珠是乖乖儿子；但是在李纨和丫鬟们面前，他可就是大爷了。夫为妻纲了解一下，翻身农奴把歌唱。 所有人，受着压迫也压迫着别人，这就是生存法则。 穿越而来的贾珠自然有不一样的思想。可可爱爱的李纨怎么能压迫呢，要好好疼爱才对。 可是，活色生香的场面也并不存在。没办法，看着贾珠虚弱的身体，李纨是真的不敢了。 有些事不能做，可有些事也都做了。 这几天来，李纨的脸总是红红的。她也没想到，怎么大爷病了一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情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光是听着就让她面红耳赤。夜里还总是有些奇怪的举动，让人酥酥麻麻，整夜都睡不安生。 不能想不能想，想着就让人腿软。 其实这也错怪贾珠了，情话是他说的没错，但晚上修炼欢喜禅观想法，那都是身体下意识的举动。 不让贼偷，还不让贼蹭蹭啊。 晚上修炼观想法，白天则是想着法子开发系统。 “系统，充值100两银子。” “系统，这块上好的和田玉吸不吸。” “系统，新的一天是不是应该签到了？” “系统，我杀了只鸡，你怎么不加属性点啊？” “系统，你是不是智障？？？” 没错，贾珠想尽了各种办法研究系统。为此还专门交代素云去厨房拿了只活鸡，美其名曰，现杀的鸡有营养。 贾珠和李纨的小院子自然是有小厨房的。贾府有大厨房，各房各院也有自己的小厨房。除了集体活动，大家一般都在自己院里的小厨房用饭。当然，贾老太君的小厨房就是贾府的大厨房，连带着几个还没成家的少爷小姐也都一并用饭。 经过反复研究，总算是开发出一个没啥大用的技能。 既然系统面板可以看到自己的属性，那么能否看到别人的属性呢？ 想到便做，看着李纨便心想着打开系统面板，果不其然，面板出现了李纨的信息： 姓名：李纨 年龄：16岁 力量：30kg 灵魂：10 功法：无 好感度：？？（灵魂力量不足，暂时无法查看） 和自己的面板差不多，但多了好感度一栏，可是并没有信息，也不知道灵魂力量达到多少才能查看别人的好感度。 如此，欢喜禅观想法的修炼必须日更不辍了。好在观想并不影响睡眠，甚至比睡觉后还有精神。 另外，李纨的灵魂力只有十点，而自己却有31点，难道是自己的大世界灵魂是21点，融合原身灵魂后变成了31点。 贾珠也不细究，默默计算了一下，修行一晚观想法，增长的灵魂约是0.1点。 那么100天就是10点，灵魂要涨到100点还需要700天，快两年了。也不知道100点的灵魂力能不能看到别人的好感度。 如果中途对欢喜禅观想法的领悟更深一些的话，时间可能会更短一些。 虽然，暂时看不到别人的好感度，但是能看到面板也不错啊。 知道了姓名，就有很大概率识别敌方细作。当然，如果细作本来就用的真名，那就没办法了。至少，能分辨鞑靼、后金和倭寇了。 知道了力量和灵魂，就能避免被阴，自己苟着是发育，敌人苟着就是不要脸。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能及时逃跑。 至于功法，也不知道凡俗武学算不算，有时间得学一学。贾府作为开国国公，武勋世家，武学典籍和兵法谋略自然是不缺的，只是没人看，已经放在库房里吃灰了。 这也可以理解，练个几十年的武功，你能打得过数十人的围殴么？再硬的金钟罩也怕菜刀，再快的飞毛腿也跑不过骏马，这就是人力有时尽。 现在这个时代，谁还和你一对一，赤手空拳干架啊。 会打了不起啊，出来混靠的是背景，靠的是势力。 虽然如此，但是贾珠可以学。有霸王之勇的buff，很多武技的威力将直接拉满。毕竟，力量是一切的基础。 既有背景，又有势力，还能打，就问你服不服。 虽然没有逆天的技能，但是也基本够用了。配合武者道果和灵魂观想法，一步一步爬到最高，做最高的...贾珠。 爬归爬，可不能把某些部位给弄丢了。 第6章 弃文从武 变强的第一步，就是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弃文从武。 一边读书一边习武？想啥呢？ 习武需要时间锻炼，弓马骑射需要场地训练，还需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待在荣国府里可练不好武。 最好的方式就是去荣国府城郊的亲兵庄子。现在的荣国府自然是没有亲兵的，朝廷规定只有实权武将才能有一定规制的亲兵。 现在的亲兵庄子里住的都是先荣国公贾源和贾代善的亲兵及其后代子孙。 当然庄子里住的亲兵就是纯粹的亲兵，贾源时代的一些亲兵早就成了军中大佬，或在朝堂或在九边，有些是目前的贾府也得陪笑的存在。 这就是勋贵，关系网相互交织，无处不在。虽然荣国府目前军中无人，但军中关系却是无处不在。 确定了想要走的路，但要怎么说服家人却令贾珠十分头疼。 说服那个死读书的贾政？ 别想了，别被打脱一层皮就是好的了。要说服一个自命清高的文人，说什么读书无用论，要去做劳什子粗鄙武夫，用脚想也不可能。 只能争取说服老太君和王夫人了。以强身健体的借口应该能让二老松口，但还不够，最好能平衡各方利益还能站住大义。 弃文从武，自然是损害了老爹贾政的利益，若是能培养一个进士，不知道在清流面前能吹嘘多久呢。 也有可能会损害到贾赦和贾琏的利益，万一贾珠练武有成，将来的爵位是否会被其继承呢？这是一个问题，但很容易解决，只要贾珠明确表示放弃荣国府爵位继承即可。 本来这爵位就是大房的，将来也应该是贾琏的，压根就没有的东西，要是贾珠去争这个爵位都觉得有点脸红。 但是，不妨碍老太君和王夫人可能有这种想法。 至于其他人，利益关系不大。有敬老爷珠玉在前，相信大家也明白过来了，勋贵之家读书其实真没啥用。 可是要怎么占住大义呢？ 恢复先祖荣光？多少有点尬。 有了。 家里不是计划着送元春入宫么？ 自己是元春的亲大哥，为了妹妹仗义执言没毛病吧。 再反驳一番贾府卖女儿的言论，提出男儿功名只向马上取，何需卖女争富贵。嘿嘿，大义也有了。 当然，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 贾珠也不是没想过，元春进宫可能是隆正帝的安排，目的就是拉拢或安抚贾家。但可能性不大，如果是皇帝的安排，又怎么可能做了十年的女官。 大概率还是贾家众人和王家为了搏一个富贵。 可是，祸福向来是相辅相成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谁能想到元春刚成贵妃就香消玉殒了呢。 若说贾府众人能看到元春封妃是一件祸事，那也太高看他们了。归根究底是一群只会高乐享受的贵族，即使曾为太子伴读的贾赦也好不到哪去。 贾珠和这个世界的人的根本区别在于，贾珠具有一定的平等思想。当然，他的立场一定是站在勋贵或者说贾家这边的，因为他身份如此，这是无法选择的。 最直接的体现，就在对皇权的态度上。这个时代绝大部分人可能不信君权神授这种鬼话，但是君权神圣、不可侵犯的观念还是很深入人心的。 贾珠的想法自然是，做得好，那就继续做；做的不好，那就换个人来做。归根结底，不是人的区别，而是力量的区别。是力量使你成为皇帝，而非皇帝生来就是皇帝。 正如孙大圣所说：“玉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 计划已经基本拟定了，只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大家挑明了。而且，宜早不宜迟，时间可经不起浪费。 三天后，贾珠终于可以表现的像一个正常人了。 卯时初刻，窗外些微有了亮光。贾珠准备起身去锻炼，最基础的锻炼无非就是体能训练，如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和深蹲这些了。 至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马术枪术等训练，贾珠还差得远呢，无论是力量还是耐力都跟不上。 李纨本来就睡的并不安生，贾珠刚起身，她就醒了。 “大爷，天还没亮，起这么早作甚。”李纨睡眼惺忪地问。 “去锻炼啊，不然每天都看得到，吃不到。”贾珠故作生气地回答。 “吃不到？可是昨晚明明就吃到了啊”李纨内心腹诽，可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这几天，虽然感觉贾珠亲近了很多，但也更有主见和执行力了。他做的决定，那是一定要做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纨也不问了，就要起床为贾珠穿衣。为丈夫穿衣侍饭是妻子的义务。 “还早呐，你继续休息，让素云来吧”。贾珠说着就把李纨按了下去，向耳房喊了一声，“素云丫头，快来服侍大爷更衣了”。 贾珠也想自己穿衣，没办法，讲究太多，他还真不会。至少前身就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后世的他就更不会了。 “来了，大爷稍等。”素云应了一声。丫鬟真的挺难的，无论是半夜还是什么时候，只要主子喊一声就得立马起来，好好的女子都训练得神经衰弱了，深度睡眠就别想了。 趁着素云还有一会儿才来，贾珠又闲不下来开始拨弄李纨了。 李纨倒也习惯了，这几天没少被这冤家折腾，可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娇喘微微。 大清早的，这谁受得了啊。 贾珠随即吻了上去，双手不自觉的游走。 正当贾珠想要有进一步的举动时，却见屋里的琉璃灯亮了起来。贾珠太过投入，连素云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 李纨见灯光亮起，忙不迭地把头埋进被窝里，简直羞死人了。虽然素云是自己人，但是这种事，总不好让外人看见。 “大爷，还起么？”素云笑嘻嘻地问道。身为通房丫鬟丫鬟，这种事早晚都会见到。 “起。这不是你来的太晚了么。”贾珠以责怪掩饰自己的尴尬，“拿一套叠襟短衣和长裤来，大爷要出去运动”。 温香软玉在怀，可也不能被丫鬟取笑，从此帝王不早朝，也得先成为帝王不是。 “大爷，现在天冷，穿少了怕是又得风寒感冒”素云关心道。 “穿多了运动不开，大爷身体好，你放心拿来就是” 素云只好不情愿地拿出一套衣裤，贴心服侍贾珠穿上。贾珠本来就年轻气盛，刚又和李纨调笑了一阵，身体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素云为贾珠穿衣的时候全程羞红了脸，完全不敢抬头看，心里砰砰直跳，感觉比打鼓还响。 这也不怪她，这小丫头才见过什么世面，仅有的生理知识都是和其他丫鬟们闲聊时才知道一点。 良久才穿好衣服，看上去和前世的运动服没啥大的区别。贾珠对服饰没啥要求，简洁实用就行，至于是否适合场合，自有下人安排。 打发了素云，又把李纨从被子里拯救了出来，好家伙，小纨子的脸都憋红了。 又腻歪了一会儿，贾珠终是出了门。 女人果然会影响拔刀的速度，贾珠啧啧想到。 径直走到梨香院，贾珠才开启健身大业。荣国府虽大，适合锻炼的地方还真不多，一不小心就会影响到家里人。 还是这里好，自荣国公晚年在此居住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场地也足够宽敞，能够活动开。梨香院占地约莫五六百平，内有十余间房屋，还有一个较大的院子。 贾珠先是围着梨香院跑，一圈约莫一百五十米，先跑二十圈。然后一百俯卧撑和一百深蹲。如此一组，练到练不动为止。 贾珠的身体算不上好，可能堪堪和普通人持平。可是运动起来却没觉得很累，每感觉到筋疲力竭的时候，身体就会涌出一股暖流，滋养全身。就像干燥的海绵突然吸满水一样，简直舒爽，欲罢不能。 中途也不知道做了几组，反正全身的衣服是湿透了，虽然还能坚持，但应该快到巳时了，该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了。 虽然贵族子弟不用亲力亲为，但表面上的晨昏定醒还是要的。 至于贾政辰时已经去衙门当值了，那有什么关系，我贾珠还是一个病号，缺个一两天，三五天，八九天应该也没啥吧。 运动完，贾珠就回了小院，安排张嬷嬷去弄些热水来。贾府有专门的水房，还有数个小厮负责把热水抬到院门口，然后则由院子里的粗使嬷嬷抬到洗澡间，再由贴身丫鬟服侍主子们梳洗。 洗澡，贾珠还是倾向于亲力亲为的，看着素云被赶出去时幽怨的眼神，不由觉得这贵族的日子貌似还真挺好的。你不让下人服侍，他们反而不高兴了。 不过还是自己洗吧，让素云进来，指不定要洗多久呢，一两个小时都是少的。 没办法，赶时间，今天得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和贾府众人见面了。 最好，能找机会把习武的事也和大家提一提。 第7章 贾府众人 终于洗漱好，又在素云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这种常服可就有讲究了，束发带冠，配香配玉。 贾珠可不喜欢穿红戴绿，特意选了件青纹白面长袍，外披一件掩衿银鼠袄，配上一双香皮羊官靴。气质出尘，仿若谪仙，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明明才过去几天，样子也还是那个样子，可李纨就是觉得贾珠的气质完全变了。以前是温润儒雅，现在更多了些英气，有点舍我其谁的气势。 没办法，穿越而来的天选之子，低调不起来啊。 贾珠也知道有些东西需要掩饰，但是只要不是表现的很过分，常人也察觉不到。 至于李纨、素云和碧月，都是自己人，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至于天外来客，警幻赐福，系统面板这些东西，那是肯定谁都不能说的。虽然是个智障系统，也没啥作用，但贾珠觉得可能此方天道都不知道。至于警幻仙子到底知不知道贾珠白嫖了灵魂观想法，那就不是此时的贾珠需要关心的了。 巳时中，终于是收拾好了。贾珠携着李纨便出了院子向贾母院走去。 贾珠院是在荣国府正院的后面，贾母院则是在正院的西面，正院东面自然是贾赦的东跨院。 二人一路穿廊过栋，才来到老太君的住处。院子正面只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越过穿堂，进入院子，只见四个丫鬟立于厅门两侧。“见过大爷，大奶奶”四人行礼道。 其中一个丫鬟向厅内喊道：“珠大爷和纨大奶奶到了”。 荣国府中，贾赦是大老爷，贾政是二老爷，贾珠是珠大爷，贾琏是琏二爷。至于宝玉为什么是宝二爷，那是因为大房和二房是分开算的。所以这贾琏其实还有个兄长名叫贾瑚，只是幼年早夭了。 二人进入堂屋中，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荣庆堂”。匾下放置着一个长榻，铺着吊睛白额老虎皮。 榻上坐一老者，鬓发如银，慈祥却也难掩威严，此人正是贾母。代善公去世已经十几年，贾母便一直是荣国公的实际当家人。 “孙儿\/孙媳见过祖母”贾珠和李纨叩头行礼道。 “快起来，乖孙儿，可是真真好了？”贾母站起身迎了上来，拉起贾珠的手问道。 “已是大好了，身子骨比以前更好了。”贾珠回答。 “好好好，珠儿是有福之人。”贾母一直盯着贾珠瞧了又瞧，她最疼爱的虽是宝玉，但贾珠才是荣国府玉字辈的长子，也是她从小看到的孩子。 “嗯嗯，孙儿有福，祖母也有福，咱们全家都是有福之人”。贾珠扶着贾母在榻上坐下，这才瞧见家里人大多都在堂内。 这也没毛病，一家人没事的时候总是呆在一起。当然，只限女子，贾赦、贾政、贾琏这些已经成家立业的男子，就算没事也不怎么来，大脸宝这个脂粉英雄除外。 “大太太好，母亲好。”贾珠和李纨又向两位长者行礼。行礼这种事，在古代都是默契，什么时候行礼，怎么行礼都是经历过千百次实践的。 “好好，只要身体健康就一切都好。”邢夫人道。这邢夫人是贾赦续弦的妻子，不是出自高门大户，颜色很好，但是在贾府却没什么存在感。 “珠儿、纨儿，以后切记要保重身体，都起来吧。”王夫人道。 也不怪王夫人这般作为，多次暗示两人。要不是贾珠穿越而来，她的宝贝儿子已经身死道消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怎么关心孩子也不为过，何况还是失而复得呐。 “见过大哥、大嫂”一旁的几个小不点向二人行礼道。同辈之间作揖即可，自是不需跪拜的。 “元春妹妹、迎春妹妹、探春妹妹、宝玉弟弟，弟弟妹妹们好”。四人中除了元春和迎春稍大一些，探春和宝玉都还是小不点。什么肌肤微丰、合中身材；削肩细腰，鸭蛋脸面，统统看不出来。 此时的贾环、贾琮和惜春都才一两岁，都待在各自院子里被乳母照料，倒并没看到。 话说这敬大爷厉害啊，都出家了还能抱回来一个女儿，按理说也不应当是收养的。难怪说栊翠庵里非尼姑，玄真观里假道士。更不用说弄权?铁槛寺和卖色馒头庵了，出家人就是玩得花。 不过这贾宝玉倒是和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颇为贴切。大脸盘子，脸上涂着各种胭脂，穿着花花绿绿，实在太贴切了。 不过管他前世是什么神瑛侍者，这一世终归是自己的亲弟弟。 不过老实说，贾宝玉是有才华的，但是没啥能力。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至于曹公对宝玉的《西江月》二词评价，说他无能不肖，则是一种自我挖苦。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综合来看，宝玉此人是不褒不贬的，他本来就不是人，他是神，是来体会人间疾苦，感悟七情六欲的。 就说贾赦、贾政、贾珍这几个，谁又比宝玉好多少，谁是腹内草莽，谁又是行为乖张呢？宝玉撑不起一个家庭，但是弄塌宁荣二府的也不是他吧。 宁荣二府这个局面，只要不是绝世强人，都很难改变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结局。 还好，贾珠就是这种强人，位面之子，必须强。 “珠大爷这是被天官赐福了，我也来沾沾福气。”一语未了，只听得后院中有笑声传来。 而后见一女子从后房门进来，只见她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来人正是贾琏的妻子，王熙凤，今年才嫁入贾府，尚十六岁。 “见过大哥，大嫂。”来人向贾珠和李纨行了一礼。 “弟妹好”。王熙凤和李纨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一个含蓄内敛一个热情奔放，但是妯娌二人却莫名的和谐。 “你这凤辣子，我这乖孙儿刚好，你就来偷福气。”贾母打趣道。偌大一个贾府，也就凤姐能和贾母打趣说笑了，故意迎合也罢，钻营取巧也好，都是在老人家面前尽孝了。 至于心狠手辣，只要不违反律法就好。不心狠也管不住这众多仆人；不手辣也撑不起这荣国府的花销。 当然，现在的荣国府还是王夫人管家。应是贾珠死后才把府里的管家权交给了这个内侄女。相比起自己的媳妇李纨，王夫人显然更喜爱娘家的侄女王熙凤。 这也没办法，贾珠现阶段只能尽力调和王夫人和李纨的婆媳矛盾。同时，看样子也得培养一下贾琏，不然真怕他管不住自家娘子。 “老太太，瞧您说的，珠大哥的福气都满的溢出来了，厅里的长辈和弟弟妹妹都沾得，怎就偏偏我沾不得。”王熙凤佯装委屈道。 “你这凤辣子，说你偷福气，你却把在场的人都骂了个遍。”贾母自然听出来王熙凤的意思，说我是偷福气的是吧？那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是偷福气的。 “老太太，我哪敢啊，按我说，是那天官借着珠大哥把福气传给我们呢。我们都是有福之人，老太太是我们的老祖宗，那是最有福气的了。”王熙凤收起委屈的样子，立马笑着说道。 “你这辣子，最会哄人，骗人的就是你了”。贾母笑道。 看着这热闹的荣庆堂，这些都是贾珠至亲的亲人。想着枯槁的纨儿，玉殒的元春，还有反算了卿卿性命、在皑皑白雪上拖行的凤姐。 守护的欲望尤然变得强烈。作为荣国府玉字辈的老大，他比贾琏和贾宝玉更有责任挽大厦之将倾。 第8章 说服贾母 如果现在等着机会表明心迹；发育之后等着机会崭露头角；再等着机会一飞冲天。 时机一失应难再，时乎时乎不我待。 事实上往往没有机会，甚至不能创造机会，只能硬上。世间事多是如此，等机会的等到了光阴不再，创造机会的在空想谋划，只有闭着眼睛大胆上的人取得了最后的成功。 贾珠也不再等什么机会了，不怂，就是干。 见众人停止了说说笑笑，贾珠站起来对贾母和王夫人说道：“祖母，母亲，经此一病我才知道了，身体是一切的本钱。以前的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却导致身体孱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抬，又如何能守住这偌大的家业，更何谈恢复我荣国府的荣光。孙儿决定习武强身，以武建功，请祖母和母亲成全。” “强身健体自然是好事，习武也自无不可，但何至于改门换径，弃文从武？”贾母问道。 贾珠本来没上猛药，没说弃文从武，也没说要参军报国之类的，就是怕吓到老人家。可是，贾母一听这话就知道了贾珠真正的意思，双方也就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祖母，文武之道可以兼修，但最终也只能选一条作为出路不是么？既然要习武，那自然要一心一意，孙儿年龄也不小了，继续读书恐会耽误武者修行。”贾珠解释道。 “珠儿，你十四岁就中了秀才，走文官之道更适合你。如你这般年纪再去习武，将来可能会一事无成。”贾母劝诫道。 贾母作为过来人，一怕贾珠练武不成，无所成就；二怕贾珠练武有成，上阵杀敌。战场有多危险，她深有体会，自己的公公和丈夫不都是武将么，可都死了好多年了。她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孙子再走上这条老路，相比之下，她更愿意贾珠在家混吃等死，高乐享受。 “祖母，文官是否适合勋贵之家您也知道。整个京城勋贵集团可曾出过一个三品以上的文官？就连天才的敬大爷不也到玄真观出家了么？”贾珠说道。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只求守住这偌大的国公府就行了，不求立功，但求无过。”贾母道。 贾珠这是明白了，不说一些真东西，是无法说服贾母了。 随即贾珠便命令丫鬟小厮尽皆退下，孩子们也都由各自的教养嬷嬷领走，荣庆堂五米范围内不能进人。 现在荣庆堂内，只留下了贾母、王夫人和邢夫人，是贾家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本来，邢夫人是没必要在的，但是她是长辈，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贾珠不可能赶她走吧。 “祖母，敢问送元春妹妹入宫是您的主意么？”贾珠问道。 “是我和你母亲共同的决定。珠儿，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身在勋贵之家，这是她必须尽的义务。”贾母解释。 “祖母、母亲，此举无非是想站在当今圣上的阵营。可是圣上真的能接纳我们么？”这种问题，所有人都能想得到，只是不愿意去想。 皇帝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了一个家族么？除非是昏君，否则都干不出来这事。 对皇帝来说，什么更重要，收服贾家还是灭亡贾家？这其实都不用想。 收服贾家，无非是得到贾家军中关系的支持，得到一个善待功臣的名声。 但灭亡贾家，就消灭了一个勋贵世家的军事威胁，即使这种威胁再小，它的危险性也都是存在的。其次还可以消灭一群帝国蛀虫，清明吏治，还能抄家增加一笔收入。再则，趁贾家现在毫无军事力量，军事关系无用武之地，一举消灭整个贾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以这么说，皇帝每时每刻都想消灭那些没用的贵族。封贵族那都是不得已的褒奖，册封的时候可能有几分真心实意，但没有价值的时候，是真的看到都觉得烦人。有哪一个皇帝是真的愿意和别人共享天下么？没有。 对皇帝而言，没有贾府对他很重要。 但为什么没有动手呢？一方面是整个勋贵集团盘根错节，皇帝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另一方面，勋贵集团多是太上皇的势力，太上皇和皇帝的权力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这些，在场的人都能想到。 “皇帝陛下应该会念些旧情的吧。”贾母不确定地讪讪道。 “那祖母此举置太上皇于何地？这是要摆明我们贾家要投靠皇帝了么？”贾珠又问。 大家都知道，未来的天下是当经圣上的。太上皇年纪已经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到时候还没站队的人就真的危险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太上皇和皇帝，我们总得站一边。”贾母无奈道。 “那么结果无非是，站太上皇，人走茶凉，等待清算；站当今圣上，得罪太上皇，被勋贵集团孤立，能不能得到陛下的接纳还很难说。”贾珠说道。 “相比之下，投靠皇帝陛下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贾母回答。 “陛下真的会接纳我们么？16年前，太上皇赦免了参与“叛乱”的太子党，可是隆正帝上位后做了什么？敬大伯出家了，赦大伯整日在东跨院醉生梦死。贾家真的可以被接纳吗？”贾珠又问。 “我们也是别无选择，皇帝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贾母浑身已经被抽完了所有力气，她也知道这只是一种幻想。 一旁的的王夫人和邢夫人内心已经战战兢兢了，他们也没想到整日高乐的贾府居然时时都在如履薄冰，面临着顷刻覆灭的危险。 “不，还有办法。如今太上皇还健在，勋贵集团的势力足以自保，贾家在军中的关系也能动用。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在军事上站稳脚跟的人，而孙儿就要做这个人。将来即使太上皇去了，我们也有足够谈判的筹码。”贾珠道。 贾母不知道，其实贾珠想的是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话，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只怕会吓到老人家。 “可是，珠儿，实在是太危险了。战场上一切都说不准，生命就像鸡蛋一般容易破碎。就算能够以军功重新站稳脚跟，我也不希望你如你太爷爷和爷爷一般，伤病缠身，过早离去。”贾母似是有些动摇了，可她真的舍不得这个孙子，这个看着长到17岁的孙子，这个天赋异禀、刻苦努力的孙子。 “祖母，你不是说了么。元春妹妹承担的是勋贵女子应尽的义务；那我承担的何尝不是勋贵男子应尽的义务。整个贾家也只有我最有资格来尽这个义务了。”贾珠道。 其实，前身和贾珠抱着的是同一个目的，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而贾珠之所以参军，那是因为他的金手指；如果贾珠如前身一般是个普通人，那他也没有勇气走上战场。 所以，可以看作是，天意。 贾母向来知道贾珠是有抱负的人，只是没想到，17岁的他就把各种问题想得面面俱到。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决绝。是送元春进宫的事刺激了他，还是经历生死后，大彻大悟了？ “只是苦了你了，要让你这么小一个孩子去披荆斩棘。”贾母终于是松口了，不枉贾珠一顿理性分析加感性宣泄。 “祖母，这有什么苦的。这既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运。若是将来飞黄腾达了，也让祖母享享孙儿的清福。”贾珠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说服了家里的当家人，那赦大叔和父亲那里，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用一个家族子弟的命去搏一个家族的富贵，这都没什么好考虑的。 但是，一旁的王夫人已经泪如雨下了。王夫人对贾珠的偏爱不难发现，从贾珠死后，王夫人就一直吃斋念佛，很难说这和贾珠的死没有关系。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浓浓的舐犊之情。 如今，家族要牺牲自己的儿子，她如何能不心痛。 “母亲，放心吧，我只是去习武，又不是去上战场。孩儿一定把武艺练好，保护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搏一个功名。”贾珠安慰道。 虽是如此说，但走上战场只是早晚的事。 王夫人也不说话，抱着贾珠止不住地哭，一旁的贾母也加入了进来，就连邢夫人都湿了眼角。 贾珠倒觉得不需要伤感，自己的命是命，别的战士的命一样是命。他们可以上战场，自己一样可以去，何况还有金手指。 当然有金手指也不一定安全，只是提高了一些生存概率罢了。 好在金手指有了用武之地，自己也离目标近了一步。 良久，众人才擦罢眼泪，重新打开厅门。 只见外面除了丫鬟婆子外，其他主子们都离开了，只有李纨还傻乎乎地站在外面等着。 贾珠和贾母等人告辞离开，就拉着李纨的手走出了院落。 “傻媳妇，站在外面干啥，不会自己先回去休息么？”贾珠调笑道。 “又不是在等你，我等着狗儿和我一起呐。”和贾珠相处了几日，她也知道丈夫不会对这种玩笑生气。 开门的时候，李纨也看到了，众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但只要夫君不说，她也不会多问。 “好你个小纨子，居然敢骂夫君了，看我不饶了你。”说着，贾珠就伸手去挠李纨。 两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回家了。 第9章 训练日常 经过一上午的锻炼，以及和老太太的唇枪舌剑，贾珠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二人刚回到小院，贾珠就喊道：“素云，上饭了。” 院里虽然只有两个主子，但是菜色可有十几样，鸡鸭鹅鱼，牛羊猪驴是无所不包。 这也不是贾珠奢侈，毕竟院子里还养着十来个丫鬟婆子。一个乳母（张嬷嬷），两个一等丫鬟（素云、碧月），两个二等丫鬟（彩云、彩凤），两个三等丫鬟（秋月、白芷），四个粗使婆婆，一个厨娘。 就这还没算小厮。不过小厮一般不进院子，出门前让丫鬟通知，自会在院门口等着主子。贾府的主子一般配两个小厮，出门传话服侍也就够了，比如，贾珠的小厮是喜儿和庆儿，贾琏的小厮是兴儿和旺儿。 丫鬟婆子们通常也在院子里用饭，但都是吃主人们剩下的。别看是剩下的，这也比很多大户人家吃得好了，顿顿有肉，大米白面管够。 难怪说，贾府的很多丫鬟过的都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日子。衣食住行上是差不多，但总归是得伺候主子的，这个不是一个轻松活。 也不知怎的，贾珠胃口比前几日更好了，本来前几日就已经吃的很多了。今天更是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让一众丫鬟们瞠目结舌。 贾珠没让丫鬟服侍吃饭布菜，吃饭这种事，当然是亲力亲为才吃的开心。要不，就这速度，素云夹菜可能都来不及。 贾珠也不想吃这般多，但总感觉身体正急需营养。反正是自己人，无礼也就无礼了，大不了让厨娘再做一桌就是。 一旁的李纨也是惊了，夫君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 约莫两刻钟，干了四碗米饭，贾珠终于是吃得舒舒服服了。喝着素云递来的茶水，贾珠也只得对一众惊讶的丫鬟们解释一句：“大爷开始练武了，吃的自然就多了。让王妈再做一桌上来你们吃罢，以后的饭食都按以前的两倍准备即可。” 原来大爷是练武了呀，难怪吃的这般多。不过，丫鬟们也不知道练武会是什么样子，贾珠这么说，他们就信了呗。 素云也下去通知厨娘了。主子们吃饭，只有丫鬟在一旁服侍，嬷嬷们自然是不能进来的。 看着贾珠这么能吃，李纨胃口都好了不少。 饭后，贾珠想着要怎么安排以后的时间。 今天已经是冬月二十八了，年前肯定是去不了庄子了，在这之前就只能在家里练了。 当然练习也讲究个一张一弛，自己终究不是个铁人。贾珠打定主意，以后每天早晨和傍晚各练一次，其余时间就读读兵书。 兵书贾珠自然是不缺的，不过都是些大路货。如《孙子兵法》、《六韬》、《三略》、《吴子兵法》、《司马法》、《尉缭子》、《李卫公问对》等，成书最近的还是前朝戚将军的《纪效新书》和《练兵实际》。 在贾珠眼里是大路货，但在外人眼里也是极为珍贵的。朝廷对兵书的管控向来是很严格的，也就勋贵世家才能凑这么齐。荣国府里肯定还有先荣国公的私藏，等看完了基础再去问老太君吧。 另外，还得抽空去国子监辞学，贾珠目前还是国子监的监生，因为生病才请了几天假。 需不需要请一个马术和武术师傅，这也是一个问题。但是，江湖上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把式，这方面还是军中士卒比较在行。 也不知道庄子里的亲兵们还剩下几成本事，有没有能胜任的。 想到这儿，贾珠又想起宁国府的焦大，这老头是给先宁国公牵马的，据说比马跑的还快，也不知真假。有空得去见识一下。 下午，贾珠便准备去见见焦大。找宁国府的仆人，自然是要通过珍大哥的。 这珍大哥也确实会享受，大白天的就在天香楼饮酒作乐。 虽然宁国府是长房，贾珍也是现在的贾家族长。但目前宁荣二府的面子和里子都是靠贾老太君撑起来的，贾珍也一向唯荣府命是从。没办法，贾珍辈分太低，只得俯首做小。 贾珍见贾珠前来，先自是一番关怀，又劝了几杯酒。得知来意后，终是顺利见到了焦大。 据焦大说，跑得快是天赋，他就是因为这才被宁国公找来牵马的。 得，天赋，没法练。 至于战场上拼杀的本事，那更是没有了。先不说，这焦大已经七八十的年纪，这么多年来又酗酒度日，还能不能拿起刀兵都难说。其次，人家本来就是牵马的，年轻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能打。 也对，这焦大怎么看也不像高人。哪有高人会在宁国公身死后大肆宣扬英勇救主的行为？还把宁国公喝水，他喝马尿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作为亲兵，救主不是你的责任么？至于喝马尿的事，宁公记下人情即可，大有大肆宣扬的道理，这不是说宁公对下属不慈么？ 不过，这焦大还真是个聪明人。不管宁荣二府的人怎么看待他，都得好吃好喝的招待，苛待这样的功臣，宁荣二府丢不起这个人。 如果他不整这么一出，可能也在亲兵庄子里潦草度日吧，哪像现在过着好酒好肉的生活。 贾珠没甚收获，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晚上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的时候，贾政也免了他以后的晨昏定醒，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贾政再怎么清高，再怎么自诩读书人，也改不了他是勋贵的事实。他是直而不是傻，他也知道贾珠的决定是贾府的最优解了。 看来，祖母已经说服父亲了。虽是意料之中，但也令贾珠喜出望外了。 一旁的王夫人也较上午的脸色好了些，既然不能改变儿子的命运，那就尽自己最大可能去帮助儿子。作为管家太太，掌握着贾府的财权，想来贾珠习武的钱粮货物是不会缺了。 告别了父母，贾珠又去了梨香院，开启自己的训练日常。严格来说，这不算习武，顶多算是健身。不过，路总得一步一步走，现阶段得主要任务就是逐步增强身体素质，打好基础，增加力量。 直到亥时末，贾珠才一脸疲惫地回到小院。看来以后的训练量还需要适当降低，一天都觉得疲惫，要长久坚持就更难了。 也不怪贾珠，早晨四个小时，晚上四个小时，生产队的驴也受不了啊。 从明天起，压缩到一天六个小时试试。 看着浑身湿透，走路都淌水的大爷，李纨和丫鬟们都觉得有些心酸。大爷这是吃了多少苦啊，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这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她们也不能帮到大爷，也就只能尽力服侍好大爷了。 素云早已把洗澡水准备好了，贾珠刚躺进去就犯困，迷迷糊糊差点睡着。 这次他也不在乎什么了，任由素云搓洗身子。 中途也没其他心思，一心想着快点上床睡觉。 一旁的素云可不像贾珠这般风轻云淡，以前给大爷洗漱的时候，大爷都是清醒的，她可不敢乱看。这次终于有机会了，还不得一次看个够。 良久，贾珠才被丫鬟们扶到床上。 不过，再怎么迷糊，欢喜禅也得观想，一天也经不起浪费。 这还只是日常训练，等以后正式习武不知还要比这难上多少。不过锻炼初期，身体肯定是最疲惫的，只有慢慢适应，等身体素质渐渐变好，一切才会变得容易些。 第10章 离家准备 第二天一早，贾珠觉得浑身肌肉都酸痛无比。 得，过犹不及了。 还是能感觉到身体正在一点点的修复，一缕缕的暖流在全身流淌。但结果并不是立竿见影的，看来以后还得考虑身体的恢复程度。 没办法，先休息一天吧。 但也不能浪费时间，既然得空，早上先去国子监退学，顺便下午去市场淘淘好马。 宁国府是养着有自己的马，但质量是一代不如一代。先荣国公在时，全是上好的战马；现在连战马都找不到一匹了，不是些驽马，就是驮马。 也可以了解，整个荣国府就没人会去骑马，不是马车就是坐轿，养着好马也是浪费。 也不知道练了一天，有没有什么效果。 贾珠决定打开系统面板看看： 姓名：贾珠 年龄：17岁 力量：51kg（霸王之力解锁5.1%） 灵魂：31.4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嗯，力量增加了1公斤。也不知道是只要锻炼一天就是一公斤，还是一定要达到昨天的强度才能增加一公斤。 还有不知道，增加营养摄入有没有关系，需不需要去买些补药试试。嗯，这得尝试一下。 灵魂增加了0.4，刚好已经四天了，按部就班地增加着。 看着数据的改变，贾珠觉得一切都值了。只要在变强，那就是好事，就怕付出了也完全看不到收获。 系统面板的意义可能就在这里了。 普通人短期的改变是不难的，但要长期的坚持却并不容易，尤其是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变化的时候。 既然不用锻炼，贾珠也偷懒了一会儿，直接睡到了辰时。 今天，贾珠倒是和李纨一起起了。阳光就是最好的计时器，天亮了便是起床的信号了。 贾府自然是有西洋钟的，贾母和两位老爷的院子里有，可惜贾珠没有。至于怀表一类的，他还没有见过。 用惯了钟表的人，看不到时间，总觉得哪里不习惯；但古人本就没用过钟表，但也能把时间估摸得大差不差，这就是习惯了。 素云服侍着贾珠，碧月服侍着李纨。 大户人家出嫁，大多要陪嫁一些丫鬟、嬷嬷和小厮，这些都是新妇的班底。 李纨嫁来时，只带了一个丫鬟，就是碧月。 自己的岳丈大人也实在是没什么积蓄。国子监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就不错了，家里的排场自然不能和荣国府比。 宁荣二府的人员配置比四大郡王也差不到哪去，就连宁荣二府的敕造府邸也是比肩郡王府的。要不是一门双公，太上皇有些忌惮，不然也能混一个郡王，只能在其他方面多加些赏赐。 和亲王府那自然是不能比的，那是嫡亲皇族，府里下人都是宫中女官和太监，亲王府管家还是有品的官职。 别看只是几个丫鬟婆子的小事，这关乎一个家族的底蕴。以荣国府为例，五六百个下人，光是一年的例钱，朝中一品大员的俸禄可能都不够。 贾赦的一等奖军爵，年俸也不过1000两。贾府的一等丫鬟月钱是一两银子，二等丫鬟是一吊钱，也就是1000文，三等丫鬟是五串钱，也就是500文。这么算下来，光是下人的月钱一年就得三四千两，够养活几个一品官了。 此方世界，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两吊钱，一吊钱又等于十串钱。 一等丫鬟月例一两银，已经足够养活一个家庭；当然，要想活得体面，还是得三十两银子左右。 这就是底蕴。 用过早膳，贾珠先和贾母和王夫人请了安。然后便带着喜儿和庆儿朝着国子监走去。 退学的事，自然要找国子监的一把手，也就是贾珠的老丈人，李守中。 国子监虽然明面上是国家最高教育机构，但教学能力只能算一般。这国子监本来就是为王公大臣的子弟们办的，和白鹿书院、岳麓书院、应天书院和嵩阳书院等书院有本质的区别。 贾珠这岳丈大人，已是四十出头，留着一抹山羊胡，端的是温文尔雅、气度不凡。李守中有一子一女，大儿子李言刚20岁，在家备考乡试，只能说资质一般，小女儿自然就是李纨了。 这么多年，来退学的监生，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顺利毕业的国子监生是不用参加县试的，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考举人，虽然能考上的寥寥无几。 可是，贾珠来退学，李守中是没想到的。无他，贾珠的天赋真的很好，三十岁前是有望进士的。 但听了贾珠和贾家的决定，他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随后，贾珠又给岳父大人讲了李纨的近况，好让他老人家安心。若是不说，怕他乱想自家闺女在贾府这高门大院受欺负。 事罢，便和岳父大人告辞了。 又找几个同窗好友聊了聊，约着去望春院饮酒告别。分别是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之子牛达，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之子柳贯，齐国公府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之子陈博，治国公府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之子马远，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之子侯宝璋，缮国公府一品将军石光珠之子石康。另外还有景田侯府五城兵马司裘良之子裘芳和定城侯府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之子谢幼安...... 无不是四王八公的子弟。倒也不是贾珠排斥外人，没办法，在这个位置，就必然是这个结果。 众人听说贾珠要弃文从武，无不是兴奋异常，更有甚者想要立马去国子监退学。 他们这群人，喜爱读书的人是真的少，原来的贾珠就已经是另类了。 贾珠当即制止，这种大事，怎能不和家里商量，一时激动去退了学，怕是晚上就得被打到屁股开花。 各家有各家的决定，贾珠也不想强行干预。但是如果能有几个同行者相互合作，那未来成功的几率也能大上几分。这也是贾珠把众人请来的缘由所在，只表明贾家的选择，顺带着也提醒一下他们。 一场宴饮，宾主尽欢，吃吃喝喝到未时才结束。 随后，贾珠又带着小厮去北市的骡马市买了两匹马。可惜，骡马市里也没有上等战马，找了个市场的相马人，挑了两匹下等战马，花银二百两。虽然是下等马，但好歹是战马，比贾府里的驮马好些。 战马也是真的贵，比前世的宝马也不遑多让。一匹好马对战士的作用是巨大的，不仅能提升战力，打不过还能逃。 绝世好马难得一见，有也在皇家；战场的大将能骑上上等战马，中低军官也只有中等战马，好的战马几乎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贾珠悠哉游哉地回到贾府，一天就这么过了。 随后的日子，贾珠都坚定贯彻训练计划，一日也未曾落下。 就连除夕，贾珠也把训练时间调到了下午，以便晚上和贾府众人一起守岁。 对勋贵而言，过节是真的要人命，各种人情往来看得人心头发麻。好在，这和贾珠都没啥关系，一心只练武，不管交际事。 往年，去各府拜年和送礼都是贾珠和贾琏均摊的，今年可苦了贾琏了，每天都在外奔波不停，由此还引起凤姐不少抱怨。 不知不觉就过了正月十五，贾珠也即将启程赶往城外的亲兵庄子了。 此时贾珠的系统面板已经是： 姓名：贾珠 年龄：17岁 力量：110kg（霸王之力解锁11%） 灵魂：36.2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灵魂的提升是有规律的，雷打不动一天0.1点；但力量的提升和外力都有关系，喝药有些许帮助，但帮助不大，主要还是靠自身训练。总归是按照每天一千克多一点在进步着。 110千克的力量，已经比绝大多数普通成年男子要强了，比常年训练的军中将领可能还差些。 但是这只是训练一个多月的结果，贾珠缺的不是实力是时间。 一个多月，贾珠也由原来的翩翩公子变成了现在的英伟少年，见之如见猛虎，有一种随时要择人而噬的气势。 这也是贾珠进步太快导致的，还不能随意控制自身的气势，以致气势外放。 期间，贾珠和李纨的好事自不必多说。但考虑到李纨年龄还小，贾珠有意控制，所以李纨也还没怀孕。 如此看来，前身并没能一发入魂。 至于贾兰到底是谁的儿子，这也不重要了。苦衷也好，强迫也罢，这都不是贾珠需要考虑的。 现在的李纨就是他的女人，以后的儿子也只能是他的儿子。 正月十六一早，贾珠就在全家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就连丫鬟也没带，带着喜儿和庆儿疾驰而去。 第11章 王家庄 贾珠三人出了西门就径直向亲兵庄子策马奔去。 京城内是禁止策马狂奔的，出了城门才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庄子离京城约莫100公里，正常马速三个小时左右能到。 虽然荣国府里没有精通马术的人，但护卫们普遍是会骑马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贾珠也抽空练了几次，算不上娴熟，但至少能正常骑行了。 三人一路也没怎么休息，终是在午时抵达了庄子。 只见村口处用两个木桩在中间束了一块木制牌匾，上书王家庄。 路旁稀疏站着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但却精神矍铄，腰背挺的笔直。 其余数人里，老头只有三五个，中年八九人。 待三人走近下马，领头的老者带着其余几人叩头行礼：“老头儿携先国公众亲兵拜见大少爷”。 “众位请起吧，贾珠叨扰诸位前辈了”。贾珠扶起老头，看向众人说道。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何况贾珠还想着从他们身上学些真本事，自然是不能端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老人家，可否为晚辈简单介绍一下。”贾珠请教道。 “小老儿是这王家庄的庄头，大少爷叫我老王头就好。我和这三位老者都是先荣国公的亲兵，这几位年轻些的是代善公的亲兵，王家庄的现存亲兵都在这里了。整个庄子有30余户人家，二百多口人，适龄参军的半大小子二三十人。” 随后，老者又拉出一个壮实的中年人，说道“这是代善公的亲兵队长，名王铁牛，有些许武力，自代善公离去后，便脱了军籍。以后，便由铁牛辅助少爷练武了。” “铁牛拜见大少爷。”被拉出来的中年人行礼道。 “嗯，好一副铁打的身板，壮士乃真英雄豪杰。”贾珠扶起铁牛。贾珠能感觉到如山岳一般的压迫感，这是武者之间的相互感应。现在的贾珠，无论是力气还是技艺肯定都敌不过铁牛。 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铁牛都会是一个好帮手。 贾珠三人跟着老王头就进了庄子，此时正是饭点，家家户户都冒起了炊烟。 三人被带到老王头的家里，就是一顿接风宴。虽然不精致，但看得出来，已是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贾珠也不嫌弃，一顿大快朵颐。自己吃得好，才会让老人家觉得没有怠慢主家。 饭后，老王头就领着贾珠到了休息的地方，只五间土墙瓦房，和荣国府肯定是没法比。 但是收拾的却很干净，可以直接住下。 贾珠要来庄子习武的消息，早就通知王家庄众人了。因此，休息的屋舍和训练的场地早已安排好了。 “王老，可否请您在庄子里物色一个厨娘，再寻一个洒扫丫鬟。另外，烦请您问问庄里的适龄男子，可有人愿做我的亲兵，让他们明日辰时来这集合。所有亲兵和丫鬟均可领一月二两的例钱。”贾珠说道。 “感谢大少爷的照顾，老头儿一定精心挑选，保证让少爷满意。”老王头应道，便转身告辞了，方便大少爷能好好休息。 庄里人一年能挣什么钱，就算有荣国府造福，也只能勉强吃饱穿暖罢了。一个月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就算不种地，也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这样的好事，他们自己是肯定找不到的。就算去从军，一月也不到一两银子，还总被上官克扣。 不到申时，王铁牛就领着一大一小两个妇人来了。 大这个妇人约四十来岁，是老王头介绍来的厨娘，也是王铁牛的妻子。没有名字，称王嫂子的即可。 穷苦人家的女子哪有什么名字，出嫁前称作谁家的几丫头，出嫁后称作谁谁娘子，或谁谁嫂子。 小的那个女子，约十三四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非常腼腆，总是把头低着。她是老王头的孙女，名叫王秀儿。 对此，贾珠也不反感，反正都是些简单工作，用谁的人不是用，还能拉近一下各方关系。 由于都在一个庄子里，隔得也不远，贾珠便让她们各自住在自己家里就行，按时来当值即可。 接下来的时间，贾珠三人便在庄子里闲逛了起来。 一方面，贾珠可能要在这里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周围环境还是很有必要的。另一方面，几乎没怎么出过京城的他，一时间看到这乡村美景，也想欣赏一番。 庄子并不算大，走出建筑区，便看到一片农田。虽是冬季，田地里还没种上庄稼，但闻着泥土的气息，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自由。 庄子的农田约有数百亩，中间有一个水塘，水面上结了层薄冰。 庄子的西边是一片小山，重重叠叠，银装素裹。 直到天色渐黑，贾珠才决定返回。 休息一天，也算是给自己辛苦一个多月的奖励了，从明天起，又得接着肝了。 回到住处，王大嫂子已经做好饭了，一直用小火煨在锅里；王秀儿则是在擦着桌椅板凳。 贾珠的食材自是荣国府安排下人送来的，米面粮油堆了半个库房。至于肉食，则是送了一批活物过来，委托庄子里喂养着。可以说是毫无后顾之忧。 既然已经出了贾府，有些规矩也没必要遵守了。贾珠也不好意思让他们都吃剩菜剩饭，便要求大家一起同桌吃饭。 王大嫂和王秀儿自是不知道什么规矩，按照大少爷说的做就是了。 喜儿和庆儿却是不敢，他们收到的教育，不允许他们和主人同桌而食。直到贾珠再次下了命令，他们才战战兢兢地上桌。 王大嫂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贾珠吃的津津有味。本来贾珠对于口腹之欲就没啥追求，他把吃饭当作一种摄取能量的手段。 虽然尽力矜持，但王大嫂和王秀儿两人也吃的很满足，光是这些食材，她们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 经过半天的观察，贾珠觉得老王庄是一个很不错的修行地。 环境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人也非常质朴，没有尔虞我诈。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李纨和素云都不在，偶尔会有些寂寞。 饭后，贾珠洗漱后就上床了，既然没事就只能修行观想法了。 一个人的床，还真的有点睡不习惯，不知道纨儿这会儿休息没？ 荣国府，贾珠院。 李纨辗转反侧，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以前，和他睡一起的时候总是睡不安生；现在，没人了，反而睡不着了。 第12章 训练亲兵 第二天一早，贾珠推开房门，就看到老王头带着一群年轻人站在院子里。 贾珠都惊了，这也太早了。这才卯时，天都还没亮。 贾珠不知道，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农忙的时候，卯时起床干活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贾珠又为自己身为贵族而自带的懒惰感到一丝丝尴尬。不过，倒也没必要逼自己改变，起的再早，练得多了反而不好。 来者都是些大小伙子，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共二十三人。身体都还算精壮，看来王家庄的生活状况还是不错的。 之所以选择年轻人，一是因为这个年纪心思比较清澈，也比较容易灌输思想；二是因为，这个年纪体力比较好，精力充沛，能练出成绩。 “知道让你们来干什么吗？”贾珠对众人问道。 “知道，来做亲兵。”有个别人小声回答。下位者对上位者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要么不敢回答，要么不敢太大声。 贾珠会纠正他们的这种畏惧感么？当然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贾珠现在凭借的是身份，并不是他们内心的折服。要把他们训练成狼，首先自己得先成为头狼。 “很好。我希望王老已经给你们讲清楚了，但我还是要重申一下我的要求。” “第一，服从；第二，服从；第三，绝对服从。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现在想离开的可以走了。” 当然，一个走的人都没有。一则，亲兵的月例足够吸引他们；二则，在他们看来，服从主子没什么不对。 对于这一点，贾珠是挺满意的。有想法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没有想法的将领不是一个好将领。 本来两者的培养模式就是完全不同的。要想从士兵蜕变成将领，需要悟性，更需要机遇。 “很幸运，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么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亲兵了，我希望你们以一个亲兵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 “现在，以五人或六人组成一班，站成一个纵队。我不清楚你们的情况，你们自己选一个伍长，伍长月例加倍。伍长有训练本伍士兵的责任，训练任务完不成，伍长双倍惩罚。当然有处罚，自然就有奖励，每月进行一次考核，考核第一的队伍，伍长双倍奖励。” 没几分钟，众人就按照贾珠的要求分好队，笔直地站成四列。 “很好，各伍长依次报出自己的姓名，年龄。”贾珠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王大柱，二十一岁” “王二柱，十九岁” “王渊，二十五岁” “王大牛，十七岁” “你们是两兄弟？”贾珠对王大柱和王二柱问道。 “回少爷，是。”二人回答。 “以后，你们不要再叫我少爷，要叫队长。伍长是你们自己选的，训练中挨打挨罚了，自己要认。” 随后，按照他们民主选举的结果，贾珠任命了第一小队到第四小队的小队长。而他自己自然就是大队长，王铁牛是教官。 贾珠想了想，第一天要教他们些什么。 没错，就是规矩。 既然是规矩，那就没什么是比站军姿更好的了。 “下面，就开始我们的第一次训练。” 没办法，还太早，王大嫂子也没提前准备，饭食还没做好。这可是二十几个人的饭食，大嫂子以后有的忙了。 “身体站直，两脚分开，两手自然下垂，食指紧贴大腿。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贾珠按照记忆一边讲述训练要求，一边亲自示范。 等大家都基本掌握了，全体一起站军姿。贾珠带头，面向众人站在最前方，王铁牛视察，看有没有人偷奸耍滑。 众人也不懂为什么队长要教这么奇怪的训练动作，看上去一点也不难，怎么能起到效果呢？ 但是不解归不解，他们也不敢问。队长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十分钟，众人还没什么感觉。 二十分钟，有人已经站不住了，有点东倒西歪。 二十五分钟，终于有人扛不住了，栽倒了。 小样，这还拿捏不住你们。站军姿是越到后面就越难，直到最后，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这就离倒下不远了。 四十分钟，有一半的人都倒了。 五十分钟，就四位小队长还站着，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六十分钟，就剩贾珠和第四小队长王大牛了。 继续站意义已经不大了，挫一挫小伙子们的锐气就行了。当然，也是贾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比王大牛提前倒下，他还有什么威严。 由此，第一次训练就结束了，贾珠吩咐众人吃饭休息。 早饭就稀粥馒头小咸菜，既做得快，又能吃得饱。 站军姿累人是真累人，但恢复起来也很快，可以说倒下那一瞬间就可以恢复50%。缓解了肌肉僵硬，一下就好了。 饭后，上午就由王铁牛教官教大家与人搏杀的技术。没有什么刀光剑影，也没有什么裂地断石，但都是些很实用的招式。 训练科目也是贾珠和王铁牛确定好的，就教徒手格斗，枪术，大刀和弓箭。学会这几样，已经足够战场上用了。 每个科目，各练一个小时。第一天，大家练得少，听得多，也并不怎么累。 中午的饭食是馒头配大锅菜。这么多人，精制是不可能了。 本来王大嫂子是给贾珠准备了单独的饭食的。但贾珠知道，要收服人心，就得尽量和大家保持一致，还要比大家做得好。 食同锅，寝同眠，这是古代将领收服人心的不二法门。 因此，贾珠把自己的小菜倒进大锅菜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大家倒也没有多感动，倒头就拜。但贾珠相信，这一定是有作用的。 其实大锅菜也不难吃，肉管够，盐也是放到足足的，甚至有点咸了。要想训练有劲，没盐可不行。 平民人家的饭食大多都少油少盐，不是因为健康，而是吃不起。盐是维持人体健康，增长气力，必不可缺的东西。 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和伙食改造，大家的力量都会大幅度的增加。 贾珠本来就吃的很多了，但今天总算是遇到一个比他还能吃的了。 没错，就是王大牛。这货也不讲究什么礼节，拳头大的馒头，两口一个。而且，他也才十七岁，正处于气力爆发增长期，有猛将之姿。 午休一个小时，饭后消消食。 下午就是纯粹的体能训练。先是围着庄子跑圈，然后是蛙跳，中间间歇着做俯卧撑和深蹲。 贾珠也不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全程跟着练，只要感觉不行了，就可以停下来休息。贾珠可不希望明天，这些人都累到站不起来。 一路上，掉队的人越来越多。 众人对贾珠的看法也渐渐变了，这哪是什么贵公子，比他们还能吃苦。一丝丝佩服和敬仰的情绪悄然在众人心里产生。 贾珠自是还能继续，这一套动作他已经练了一个多月，坚持六七个小时不在话下。 但后面已经没人了，连王大牛都躺下了。 刚好夕阳已经落下，夜色将黑了。 贾珠又带着大部队回院子吃晚饭了，饭食和中午一样，简单方便。 另外还准备了一大桶淡盐水，补充水分。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大家的精气神都耗得差不多。 就连吃饭都不如中午吃的香了。 最后，贾珠吩咐大家回家记得泡一泡热水澡，可以缓解肌肉疲劳。 就这样，朴实无华的第一天训练就结束了。贾珠还是很有收获的，首先学到了一些实用的搏杀技术；其次，建立了自己最初的班底。虽然他们还不堪大用，但是，人才总是慢慢培养的。 相信到自己完全解封霸王之勇的时候，他们也应该成长起来了。 一切都在稳步推进着。 第13章 月度测试 第二天一早，贾珠一开门便看到一群小伙子们在院子里有些病恹恹地或站或坐。看来他们是经不起这么练的。 也对，自己能够坚持下来，那是有武者道果的支持，他们则是纯粹的普通人。 当然，贾珠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放慢自己的训练计划。 体能训练大家按照自己所能坚持的极限去做就好了。 训练日常还是老样子，站军姿，早饭，武技训练，午饭，体能训练，晚饭。 贾珠没想着短期内更换训练科目，这些都是基础训练，至少也得维持个三五个月。 随后武技训练可以换成双人或多人的实战演练。只会招式的只是傻把式，要灵活运用于战斗的才是真把式，这也得三五个月。 然后，教一些潜伏和追踪的本事，能够不被敌人发现和能够找到敌人，也是非常有用的技能。刚好王家庄西面有些山头，可以在山里进行。 再然后，可以进行一些红蓝对抗的演习，在演习中发现不足，取长补短。 最后，就是带着这群小伙真真正正的见见血，这是形成战斗力必须经历的阶段。 如此一个流程下来，没个一两年是不可能实现的。而贾珠也能在这个阶段不断提升自己。 刚开始的三五天，大家还会因为身体原因跟不上训练。随后，大家也都大概摸清了自己的极限。本着可持续的原则，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自的体能训练。 时间，眨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 为了检验大家的训练成果，也为了提倡向先进学习，王家庄举办了亲兵们的第一次测试。 为了简单，测试内容只有两个科目。上午射箭，下午长跑。 射箭是个人项目，一比射得准，二比射得远。 射得准是很重要的，是战场斩将夺旗的杀手锏；射得远也很重要，战场上的士兵往往是比较密集的，很少会射不中，射得远就能比射得近的多攻击好几轮。 长跑是集体项目，以每个队伍的最后一名作为全队成绩，培养队友之间互帮互助的精神。跑道自然就是围着整个王家庄跑了，8圈，约莫四十公里左右。 贾珠自然也是要参加比试的，只是不参与考核。 和众人相比，贾珠的箭术只能算中上等。没办法，当地人从小就有进山打猎的习惯，多多少少都学了些射箭的本事，贾珠算是唯一的新手小白。 箭术最好的自然就是王大柱和王二柱了。后来贾珠才知道，这两人就是王铁牛的儿子，从小就被王铁牛军事化训练，有这水平也不足为奇。 射箭从一百米靶开始，射中靶心者胜。若有多人射中靶心，则增加距离，直到决出最终的胜利者。 奖励名额也只有一个，不是贾珠小气，而是他要让这些亲兵们明白，这个世界只认第一。战场上只有冠军。 几乎没啥意外，王大柱取得了这个项目的第一名，一百四十米外稳稳射中靶心。这箭术和他爹王铁牛也不遑多让了。 至于贾珠，一百米才堪堪上靶，和他们比不得。相信经过长期训练，准头会有所提升。 比谁射得远的项目中，贾珠拿了第二，第一是王大牛，这家伙居然射了快四百米。 贾珠目前的力气是130公斤左右，可以拉动二石弓了。期间，贾珠也利用面板查看了众人的属性，普遍在100公斤上下，可是王大牛的力量居然有二百四十多公斤，快是贾珠的两倍了，轻轻松松就可以拉动三石弓。 古时候，一石是四钧，一钧是三十斤，所以要拉动一石弓至少需要一百二十斤的力量，大部分经过训练的人都是可以使用一石弓的。 至于三石弓，能拉动的都是军中猛将。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磨合，贾珠和众人也算是真正的熟悉了起来。 这王大牛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村里人也常有接济，他的父亲在十七年前，先太子叛乱那场战斗中不幸牺牲了。 至于三队长王渊，则是庄头老王头的孙子，王秀儿的哥哥。话说，这老王头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名字取的都不赖。听名字可能都分不清他们是贵族还是平民。 上午的箭术比赛很快就结束了，离饭点还有一两个小时。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站军姿走起。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大家的军姿也是有模有样了。整个人的气势和刚来时有了质的区别，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 下午，长跑。 贾珠是一人为队，其他亲兵都是以小组参赛。贾珠也不管他们怎么安排，反正规则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他们了。 在长跑方面，贾珠可以说是吊打全部亲兵。王大牛也比不上他。 没办法，贾珠有金手指。只要贾珠在运动中，武者道果就会释放一丝暖流，恢复身体。所以在耐力方面，贾珠就很持久。 在贾珠完成套圈的时候，他也会有意观察一下各个队伍的状态。 不得不说，这人和人还真不一样。 王大牛组基本全是分散的，自顾自的跑着。其他三组都是集体行动，要么是队长在最前面领跑，要么是在最后面督促。 贾珠规定跑8圈是有理由的，普通人首次参加这种长跑，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跑完休息一会儿就饭点了。 其次，贾珠相信，很多人凭自己是很难坚持跑完四十公里的。 虽然这些亲兵已经训练一个月了，但终究还是普通人，体质好的当然可以跑完，体质不好的，就看他们每个队伍要怎么处理了。 战场向来不是个人的秀场，单打独斗是取死之道。 “不抛弃，不放弃。”这并不是一句口号，这是一个队伍能取得胜利的重要保障。 个人如果因为实力强就抛弃队友，那么他在某些时刻，也一定会被队友抛弃。 贾珠需要的不是单打独斗的战士，而是互相挟持的队伍。雄狮再怎么强大，也敌不过狼群。 可以预见，王大牛组铁定是要垫底了，就看其他三组各有什么神通了。 等二次套圈，各小队的区别就出来了。王二柱小队整体在最后面，王渊小队在中间，王大柱小队在最前面。但是王大柱小队的部分成员已经有气无力，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他们的速度必然会慢下来。 群体活动的时候，是以最强者为标准还是以最弱者为标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以最强者为标准，自然会拖垮弱者；以最弱者为标准，自然会降低整个队伍的战斗力。 这不涉及对错，只关乎选择。 当贾珠跑完第十圈的时候，王大牛终于是第一个完成了任务，其他队伍才刚开始第七圈。 王二柱小队依然还在最后面，但队伍整体精气神还是蛮好的。王大柱小队已经落到王渊小队后面了，为了照顾跑不动的队友，甚至已经走走停停了。王渊小队也还行，至少所有的队友还在跑。跑步过程中，只要不停下来，坚持住那一口气，速度就不会太慢。 贾珠又跑了一圈，他们还在第七圈。 贾珠第十二圈的时候，王大柱小队已经改跑为走了，有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王二柱和王渊小队都有可能得第一，前者队伍尚有余力，后者的队伍则始终坚持在第一梯队。 刚跑完，王大牛小队终于又有一名队员到了终点。 贾珠跑完第十四圈的时候，王渊小队终于是全员到了终点。虽然全都躺在地上，但好歹得了第一。 第十五圈，终于是全员抵达了终点。 令人意外的是，王大牛小队居然不是倒数第一，而是王大柱小队。 看来各自为战也有各自为战的好处。 随后贾珠下发了今天比试的奖励。 王大柱和王大牛射箭个人赛冠军，各奖励五两银子。 王渊小队长跑冠军，小队全员各五两银子，王渊作为小队长，奖励十两银子。 贾珠也对今天的集体活动进行了总结。 指挥者，一定要关注到队伍里的弱势群体。 强者是榜样，但并不是标准。 既然是一个队伍，一人弱其实就代表着整个队伍弱。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不取决于长板，而取决于短板。 当然了，如果能取长补短，发挥每个人的长板，那就是一个强大的队伍。 ---------------------------------- 已经二月十六了，离开贾府整整一个月。 贾府时不时会派下人送来一些财货，故而，期间也有书信往来。 贾母和王夫人自然是叮嘱他多注意身体，李纨则是含蓄地传递了相思之情。甚至大脸宝都写了一封信，问他这里好不好玩。 贾府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由于贾珠的提醒，元春也并没有送入宫中，还在家里教养大脸宝。 现在离贾府的覆灭还有约十年时间，只要贾府不搞什么骚操作，贾珠还是有信心改变结局，扭转乾坤的。 第14章 半年 时间总是悄然而逝，尤其是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时候。 一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 第二次月度测试和第一次测试自然是不一样的。 个人项目还是比的射箭，团队项目却是比的梨田。 没办法，已经三月十六了，到了要种春小麦的日子了。 这些半大小伙子可是家里的壮劳力，没有他们，贾珠担心影响春耕。 其实王家庄是有两头牛的，就是为耕作准备的。 今年它们得感谢贾珠。这半大的小伙子，难道不比牛好使？ 王家庄有五六百亩地，二十三个小伙子，平均一个人要耕二十来亩。 年轻男子耕完一亩地一般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贾珠也不规定他们需要耕多久，反正最先完成任务的小队，全员奖励五两银子。 和第一次的长跑不同，长跑是必须关注短板，耕地则是更需要配合，个人实力也不会被团队拖累。 贾珠也没想到，他们是真拼，连晚上都不带休息的。到第二天中午前，基本都完成了任务。 他们也不敢敷衍了事，自己庄子里的地，耕不好可会影响粮食产量。 最后是王大牛小队获得了团队冠军，他一个人就可以当几个人用。这货可能真的比牛好使。 其实一般的耕地还没有跑步累人，毕竟耕地休息的机会还是挺多的。 贾珠自然是没有参与这种劳动，只是自顾自的训练。 第三个月，测试项目又变了。 个人项目依然是射箭，团队项目改成了蛙跳。 蛙跳的难度等级和跑步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贾珠把任务设置成了围绕王家庄跳两圈，约十公里。 其他几个小队长，也从第一次测试吸取了教训，尽量照顾弱者。 但最终还是王渊小队获得了冠军。 无他，其他三个小队只是在比赛的时候照顾弱者；但是王渊在平时的训练中就提高了对队员的要求，尤其是对最弱的队员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导致他们小队的短板比其他几个小队的短板更高。 不得不说，这王渊是有几分本事的。 如今，已经是四月十六了。 贾珠离家整整三个月了。肤色也从白色渐变成了小麦色，看上去更健康了。 贾珠的系统面板也变成了： 姓名：贾珠 年龄：17岁 力量：210kg（霸王之力解锁21%） 灵魂：45.2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力量已经变成了210公斤，可以轻松拉开三石弓了。 贾珠也抽空看了一下亲兵们的属性。 王大柱、王二柱和王渊的力量已经到了180公斤以上，其余亲兵普遍也在130公斤以上。至于王大牛，力量达到了二百六十公斤，这两个月又涨了二十公斤。 这和贾珠提供的充足的食物和盐有很大关系，没有食物提供能量，按照他们这种训练强度，根本扛不住。 当然，和他们自己的努力关系更大，每一滴汗水都见证了他们的成长。 九十天，从月明星稀到月明星稀的训练，已经让他们成为了一个个真正的战士，放到军中，也是一把好手了。 三个月的基础训练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进行进阶训练了。早上个人和个人搏斗，不能使用武器。但也不是点到为止，只要不是重要部位，都是可以攻击的。 加上贾珠，一共二十四人，刚好可以分成十二组两两对战。 鉴于王大牛的实力比其他人强上一大截，也只好由贾珠和他对战了。 贾珠真实的实力，自然是比不过王大牛的。打不赢也不能硬上，可以打消耗战。小样，力量比不过你，耐力还能比不过你？ 反正就是一个游走避战，实在避无可避再碰上几招。这还是贾珠，要是换成其他人，怕是十几招就被大牛拿下了。 下午自然还是体能训练，贾珠确信，体能是一切的基础。 只要不是练到有损身体的情况，那就可以维持这样的训练不变。 第四个月的个人项目就是徒手搏斗测试，团队项目就是团队与团队之间的搏斗。 个人项目先是两两对战，然后胜者再两两对战，直到决出最后的冠军。 团队项目也是抽签之后两两对战，然后胜者再与胜者对战。 比赛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王大牛本人和王大牛小队取得了本次的冠军。 贾珠其实也想过，这么比会不会不公平，会不会打消大家的积极性。 但是，王大牛的实力就是实打实的，为了其他人去限制他，对他就是不公平的。 没办法，实力就是实力，打不过就要认。 虽然个人项目要赢王大牛是挺难的，但是集体项目要赢王大牛小队，也不是毫无机会。 只要一个小队对王大牛进行群殴，拿下他还是有很大机会的，然后再放倒其他队员。 不过，也只能说是有机会。 只要王大牛和小队其他成员一直不分开，群殴对群殴，赤手空拳根本没法打。 这就是武力的作用了。只要武器不存在代际差别，个人的勇猛就是无解的。 战场上，对于这种武将，要么围杀，要么暗杀，要么就用武器强杀。 数百个人围杀，谁都扛不住；强弩和红夷大炮，就算是金身也能给你破了。 所以，猛将也需要亲兵，就是来预防这些手段的。 战场只分输赢和生死，是不分手段的。 上述其实还都只是一些小儿科，真正无解的是天地伟力。火攻，水淹，雪崩，在这些力量面前，再猛的个人也像蝼蚁一样，一整支部队的覆灭，只在转瞬之间。 当然，要使用这些手段其实是很难的。双方的将领压根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比如秋冬在树林边缘扎营，只要不是脑子秀逗了，就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这不摆明了告诉你，我不想活了，你们快来火攻吧。 又比如，某条河流断流了，大军强势追击，然后上游开闸放水，水淹三军。得了吧，这种故事听听就得了，实际情况一定和我们所想的不一样。 但是，也不排除是真的有借天地之力的机会。比如下游的城市，只要你不弃城，我就一定可以水淹城池。当然，也会造就生灵涂炭。 战争虽然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但是，说实话，和人民真的没有关系。如果战争和人民有关，那国家一定是人民的国家。 封建时期，就不要说这种大义了。先不说，同族和同族之间的战争了，同族和异族的战争也是如此。大明朝廷的平民就一定比大清朝廷的平民过得更好么？不一定吧。 偏题了，言归正传，回到王家庄的测试上来。 第五个月，亲兵比试又开始了。 王大牛小队终于不是团队冠军了。 其余几个小队也想到了办法。 首先，无论是哪个小队，只要先抽到和王大牛小队对战，一定要尽最大可能消耗对方，尽量让对方损失战力。 其次，其余两个小队尽量保证实力，由队长和队长进行比斗，决出胜负即可。 最后，再由战力满满的胜者小队迎战疲惫不堪的王大牛小队。 这一战，王大牛输的憋屈啊。 可是，世界就是如此，你强一点，别人可能会怕你；你强到无解的程度，那么所有人就会合起伙来对付你。 贾珠也没有限制他们的这种打法，灵活多变是好事。将来，这些手段都要用在敌人身上。 第六个月，七月十六日。 又经过三个月的真实对战训练，亲兵们的实战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任何一个亲兵，都能和四五个普通人打得有来有回，如果手里有武器，人数还能更多一点。 此时，贾珠的系统面板已经变成了： 姓名：贾珠 年龄：17岁 力量：310kg（霸王之力解锁31%） 灵魂：54.2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王大柱、王二柱和王渊的力量已经到了200公斤以上，其余亲兵普遍也在150公斤以上。至于王大牛，力量达到了二百八十公斤。 最近一个月以来，贾珠终于是不再游走避战了，终于可以和王大牛硬碰硬了。 小样，很能打是不是，被王大牛欺负了两个月，贾珠终于是站起来了。 没有人比大牛更震惊了，明明两个月前还接不住自己几招的队长，怎么一直在越变越强。就像每过一天就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强的速度过于恐怖了。 之前，大牛多少有点傲气，整个亲兵队伍，他是实至名归的最强，怎么现在队长就吊打他了，还一点都不留力，把他捶得浑身都疼。 贾珠这口气终于出了，舒爽。出气只是其次，贾珠要凭借自己的武力折服所有人，这才是目的。 凭实力征服的人，才是心服口服的人。 就像，如果你的领导啥也不懂，还乱指挥，下属能服气么？ 如果，领导样样都比你强，即使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你能说你会做的更好么？ 无论在哪个世界，道理都是一样的。 半年了，310公斤的力量，贾珠已经罕有敌手了。还得继续苟，个人武力还称不上无敌，势力更是没发育起来，要么一直苟，要么一鸣天下惊，这才是苟道的精髓。 这半年他都没回过贾府，贾珠决定下个月回去一次。八月初三是贾母的寿辰，他不回去实在是不合适。贾珠决定过了八月十五再回来，毕竟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变强不就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更好的生活么？ 如果为了变强而忽视了家人，就是舍本逐末了。 总归，亲兵队伍的第二阶段也顺利完成了，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第15章 打猎狩虎 目前，亲兵们的身体素质和搏杀技艺已经基本合格了，缺的就是一些战争经验。 当然，不可能为了学习经验，就真正在战争中去获得。 演习就是一种获取经验的比较好的方式。 目前的亲兵队伍其实还不到需要进行演习的地步，首先要学习如何追踪敌人，其次要避免如何被人追踪。 在古代，信息是非常不对称的。 如果是野外作战，长期找不到敌人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天上又没有卫星，你怎么判断敌人在哪儿。 比如汉朝的迷路将军李广，没办法，是真的会迷路，这是正常的。每次都能精准找到敌人老巢的霍去病，这才是不正常的。 闪电战的核心，一是要快，二是要准。如果连敌人都找不到，闪电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最普遍的办法，就是前后左右多个方位，派出大量的探子，以确定敌我双方的大致位置。 古代战场，追踪敌人方位确实是非常麻烦的事。贾珠也没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能让王铁牛介绍一些军中常用的侦察手段。 至于利用飞天风筝和热气球等工具在高空侦察情报，不是不行，而是操作难度太高。 当然，空中侦察较地面侦察有无与伦比的优势，飞的高自然就看的远。当你知道别人的位置，而别人不知道你的位置，无论是埋伏还是逃跑，就具有了先天优势。 贾珠听闻草原有豢养老鹰等猛禽，用于空中侦察的，只要发现敌人就飞回主人身边鸣叫示警。可惜贾珠并不会，希望以后在草原能找到相关的人才。 人过留痕，这是一定的。同样的，动物路过也会留下痕迹。 这一个月，众人的任务就是去山里探寻动物的踪迹，主要是培养观察力。 碰到动物，也不需要去猎杀它们，只需要追踪就好了。 贾珠没有参加这种训练，不是什么技能他都需要会。作为指挥者，个人的武力和谋略更加重要。 众人都进山去了，贾珠又开始了一个人的训练。上午练一练刀枪马术，下午继续体能训练。 之所以停止了亲兵们的体能训练，因为他们的上限本来就比贾珠要低，一直练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提升。而贾珠，那是100%的练了就有效果，而且离他的上限还早着呐。 又过了几天，山上的动物们集体蒙圈了。 咋回事，这些两脚羊怎么只追我们，追了还把我们放走。 如此时间一长，山上的动物们也不跑了，想追就追吧，爷不跑了。 对于这些没有训练价值的工具动物们，贾珠的命令就是杀。 一则要杀到它们怕，一想到人类就夺命狂奔；二则，也可以给乡亲们打打牙祭，谁打的猎物就带回谁家，能补充一点营养，也算是发挥余热了。 作为工具动物，训练价值和食用价值总得占一条吧。 直到七月底，王大柱回庄向贾珠汇报，他们在山里发现了大型动物的踪迹，可能是老虎。 老虎可怕，但那是对个人而言；在手持武器的群体面前，老虎才是弱势群体。 王大柱自然不是怕虎，而是他们知道贾珠要回一趟贾府。需不需要把这虎猎了，带回家作礼物。 老虎不算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但也是不错的山珍了，一张上好的虎皮也能值一两百两银子，身上的其他材料也是不错的药材。 贾珠决定了，这虎是他的了。 猎虎其实并不难，但要保证一身的材料完好，就难了。 当然趁老虎不注意，一个滑铲自然是不行的，一不小心就滑铲到老虎肚子里了。 下毒可以，但虎骨虎血和虎肉就浪费了；挖陷阱也可以，可是会伤到虎皮。 赤手空拳，贾珠肯定是干不过老虎的，那可是猛兽，人家不要面子的啊。 众人乱刀砍死，过于浪费了。 只能挖陷阱用食饵试一试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在老虎的洞穴口挖深坑，只要它出来就必然陷入陷阱。 动物其实是很有灵性的，它们天生具有很强的趋吉避害的能力。 加了蒙汗药的羊肉，老虎闻了闻就走开了。这尼玛快成精了吧，下了药也能闻出来？ 既然不吃死物，那么活物总感兴趣了吧。众人在老虎经常活动的区域拴了只羊，旁边挖了一个五六米的深坑。 得，这聪明虎看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咋的，不是自己捕获到的食物你还不吃呗？真是只独立自主的自立虎。 猛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尤其巢穴是不能忍受被其他动物染指的。 众人又想到一个主意，找了一只活鸡，灌了巨量的蒙汗药，然后把它扔进老虎洞穴里。 蒙汗药起作用的时间最快也得十分钟，足够这只“迷虎鸡”在里面蹦跶了。 作为大型动物，蒙汗药起作用的时间要长很多，同时效果也不一定很好。 众人等了一个多小时，决定进去看看。 由王大牛和其余三位队长探路，贾珠随后，各个持刀握弓走进了虎穴。 只见一只三米左右的花斑大虎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睛似睁似闭，望着进来的一群人类。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战斗，却是刚起来一点就趴下了。 得，看来这老虎是没什么战斗力了。 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四位队长立马压住了老虎，然后由贾珠给它解脱。 除了刚醒时贾珠杀了一只鸡，这还是他第二次杀生。没什么别的感觉，弱是原罪，无论是对动物、植物还是人都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被毒蛇咬了一口，死了；生物被某些病毒感染，死了。这其中并不涉及道德，人体机体并不能产生抗毒血清，也产生不了靶向抗病毒素。相对于它们，人体就处于弱势，这就是原罪，是自然法则。 这虎约莫有四百公斤，四位队长足以抬下山了，中午加餐，大补。 蒙汗药的问题，首先已经被老虎吸收过一次了，残留不会很多，人吃了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再者，毒素都在胃里，扔了就是了。 成年虎一掌的力量可能达到1000公斤以上，很多动物，相比于人类而言，更像是大自然的宠儿。 人类的力量来自于思想，思想是怎么产生的，那就不知道了。正所谓，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这也提醒了贾珠，个人的实力强大只是一方面，还要善于借助外物，将来有实力的时候，枪炮都得搞起来。 当天晚上，众人都吃的脑满肠肥。其实肉并不好吃，但是补啊，至少他们认为很补。 虎骨和虎皮则是被贾珠收走了，他准备带回荣国府，好歹比空手回家好一些。 八月初二。 今天贾珠就要回贾家了。走之前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训练。 众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去山中和动物作伴吧，一个最终高手总是在实践中慢慢练出来的。 刚出府时，贾珠的力量是110公斤，灵魂力量是36.2点；半年后，贾珠现在的力量是330公斤，灵魂是55.8。 灵魂力量已经超过了五十点，但还是不能看到好感度。看来只有一百点的时候再试试了。 他变强了，但没秃。 这半年来的生活，无论是对前身还是贾珠前世，都是没有经历过的。 日子虽然简单，日复一日。但其中又有多少艰辛和汗水，强者不一定会秃头，但变强一定要流汗。 一行三人，带着行李，骑着快马向京城奔去。 来如此，去亦如此。 第16章 回家 一路奔驰了三个多小时，贾珠终是看到了京城城头。 走时觉得它是牢笼，归时才知道是家。 贾府离西门其实并不远，三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荣国府。 京城的格局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贾府自然是在西城。 贾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自然不能直接去给祖母和母亲请安。于是三人自东角门入，走正院和东跨院的夹道，再回到后院的自家小院。 “见过珠大爷。”丫鬟嬷嬷们行礼道。 正厅里的李纨、素云和碧月听到外面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素云丫头边跑边说道，“大爷，你回来啦”。又盯着贾珠看，“大爷，你怎么变黑了？” 这丫头，看来是欠调教了。“大爷这是古铜色，健康懂不懂？”说着，还给了素云一个脑瓜崩。 贾珠不理这小丫头，走向李纨，“纨儿，这半年辛苦你了”。 贾珠不在家，李纨一个人孝顺公公婆婆和老太君，其间肯定有各种苦楚。 李纨回答：“妾身不苦，夫君在外面才辛苦。” “是挺辛苦的，需要纨儿抱抱”。贾珠可不是谦让的主，顺杆子往上爬才是正理，说着就抱住李纨。 李纨愣住了，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夫妻间不是要相敬如宾么。不过丈夫的怀里好暖，好安全。不由的，李纨也伸手抱住了贾珠。 良久。 “大爷，需不需要奴婢们退下呀。”素云揶揄道。 这小丫头，跟谁学会呛人了。贾珠这才和李纨分开，恶趣味道：“她们不需要退，但你可以退下了。” 素云懵了，大爷这是生气了？不应该吧。 看着素云的样子，贾珠都绷不住笑了，“哈哈，让你去办事，你自然要退下了。吩咐厨房多做点午饭，否则你们又不够吃了。然后把喜儿行李里的虎皮送去给府里的嬷嬷鞣制，再把虎骨送去大厨房，让他们随意怎么安排。” 素云瘪着小嘴，嘴唇翘的老高委屈道：“大爷欺负人，只会使唤我。” 贾珠揶揄：“就你不乖，活该把活都安排给你。” “我们都不乖，就大少奶奶最乖了。”素云也不给贾珠说话的机会，说完就笑着跑出去了。 素云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做了，作为贾珠院里的一等丫鬟，除了贾珠和李纨，就属她最大了。吩咐了秋月去送虎皮，白芷去送虎骨，自己去找小厨房的王妈了。 贾珠只得无奈的说了一句：“这丫头，怎么越来越跳脱了。” 李纨说道：“还不是你把她宠的，要不夫君找个日子把她收了吧。” “现在不急，等以后吧。”素云这丫头，收是肯定要收的，从小就服侍自己，虽是主仆，但像亲人，也像恋人。 随后，贾珠和李纨两人相互聊了聊这半年的生活。 贾府是一点新鲜事没有，无非就是赵姨娘又争宠作妖了，宝玉又哪里不舒服闹的满府鸡飞狗跳了，赦大叔又不知从哪里领回一个小妾云云，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生活琐事。 贾珠也说了一些自己在王家庄的趣事，比如有人比自己吃的还多，能一口干掉一个馒头；又比如王家庄的自然景色和田园风光。直把李纨说的一心向往，想要亲眼看看。 古代女子要想出门是挺难的，要出远门就更难了。她们对高门大院之外的生活无知又好奇。贾府几位小姐，也就清虚观打醮出去了一次。 吃完饭，洗漱好，又穿回曾经贵公子的衣裳。半年来，其实贾珠长高了几厘米，有一米八了。但是古代的衣服，主打一个宽敞，穿起来还是很合身。 素云服侍贾珠穿衣时都不自觉咽口水，这身材也太完美了。真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但也不觉的突出，刚刚好。假装不小心摸到，硬的像铁，烫的似火，快把她都给融化了。 下午，贾珠就携着李纨到荣庆堂给贾母请安。 毫无意外，大部分人都在，也不知她们每天都待一起腻不腻。 贾珠和李纨对贾母叩首行礼道：“孙儿\/孙媳给祖母请安。” “可算是回来了，壮实了。”贾母握着贾珠的手，从上到下仔细瞧了个遍。 厅里的众人也打量着贾珠，这才半年，变化真挺大的。但是从面相和身形来看，就比以前健康多了。 “劳烦祖母和母亲担心了，孙儿这半年来过的很好。”贾母和王夫人总是担心贾珠在外面吃苦，贾珠适时安慰一下两位长辈。 “健康就好，缺啥了就和家里说，不要苦了自己。”贾母虽然自己没练过武，但是作为国公夫人也接触过不少亲兵和武将，她感觉到自己这个孙儿可能比他们都要强，贾家，又有希望了。 贾珠又和其余众人，弟弟妹妹们见了礼。 元春已经十五岁了，她是正月初一的生日，也到了可以说媒的年纪。当然，贾珠并不希望元春这么早嫁人，在自己家里总归是要比在别人家里更快乐些。 自己这个妹妹，是个心软又有责任感的人，就怕她被贾府忽悠了，嫁给一个不适合的人。作为哥哥，贾珠也不会阻止妹妹的决定，前提得是妹妹自己的意思。 爱情就是爱情，和别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关系。 对于卖女求荣，公主和亲这一类的做法，贾珠还真瞧不上。还有不少人舔着脸把昭君出塞，文成公主入藏说成是千古美谈，我呸。 一个人的牺牲换万万人命运，可是为什么牺牲的是她，换到的是你们的命运。 大脸宝也五岁了，不过还是个小豆丁，只要不皮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贾母旁边还坐着一个小女孩，贾珠前身也见过几次，正是史湘云。 湘云也才四岁，比贾宝玉活泼多了，眼睛大而灵动，很有灵气。 湘云的父母前两年已经离世了，寄养在叔叔婶婶家里。小小年纪，寄人篱下，还能如此活泼，非常难得。好在，她在贾家的日子还算过的不错，贾母也拿她当亲孙女养。当然，说不定是专门给贾宝玉找的媳妇候选人。 史家现在还是很强的，一门双侯，爵位不仅没降，反而还封了一个忠靖侯。贾珠也不知道史家这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才让圣上如此龙颜大悦。也不知道这史家是皇帝还是太上皇的人，大概率是早就投靠了皇帝。 反正明面上，史家是八公十二侯里混的最好的，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这两兄弟和四王八公勋贵集团也不怎么亲近。 要不是贾珠读过红楼梦，都要羡慕史家了。但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最终就没一个是善了的。羡慕个锤子。 贾珠怎么都觉得，荣庆堂里氛围不够热烈。看了一圈，原来王熙凤不在，看来是去准备明天寿宴的相关物品了。难怪了，有她没她还真不是一个气氛，就像是菜里少了辣椒，说不上好吃不好吃，但就是热烈。 众人相谈甚欢，到了饭点，贾母留众人在荣庆堂用饭。 贾珠终于是吃到了红楼第一名菜——茄鲞。好吃是真的说不上，也就是软烂，正适合贾母和刘姥姥这样的年纪。 也不知道薛姨妈家的鹅掌鸭信是个什么味道，想来是适合年轻人吃的。 饭罢，又是一阵喝茶聊天，直到天色黑了才相继离去。 贵族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第17章 贾母过寿 是夜。 贾珠和李纨分离半年，小别胜新婚，其中的干柴烈火、火上浇油、油嘴花唇、唇干口燥，自是不必多说。 两人一晚都没怎么睡，却也是精神极好。 今天是贾母寿辰，贾府众人自然是要精心准备的。 府里的老爷公子们，一早就得坐镇荣禧堂迎接客人；夫人小姐们也在内堂招待女眷；丫鬟小厮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荣国府的正门一般是不开的，要么是迎接圣旨，要么是家中男子得胜回家。今天，荣府的正门却是早早的打开了，无他，来往皆是权贵，贾府自然是得把礼仪做足了。 自巳时起，就有客人们相继上门。 史家的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两位当家人携亲眷到的很早，无他，贾母毕竟是他们俩的姑姑。到内厅给贾母拜寿后，两位侯爷也来到前厅帮着迎来送往。 王家的当家人，京营节度使王子腾；薛家则是来的薛蝌和薛宝琴的父亲薛勋，自大哥死后，他便撑起了薛家的门楣。 东平郡王，南安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四大王府的老太妃也都来了。到了她们这个年纪，老闺蜜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 其余六公十二侯也俱是派了人来，要么是当家主母，要么是贾政辈的嫡系族人。 整个神京城的勋贵集团几乎都来遍了，即使有事没来的，礼物也到了。 就连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都来了，带来太上皇和甄太妃御赐的一对玉如意。 贾母和甄太妃是在金陵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 说起这甄太妃就不得不说皇家和甄家的渊源。 金陵城的护官符只说了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为何独独没有甄家？ 无外乎是会有护官符上写，做官不能得罪皇帝么？甄家事实上已经超脱一般的权力阶层，与皇家进行了深层绑定。 甄家的老祖宗做过康宁帝李锦小时候的乳母，这乳母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从小就和李锦一起玩到大，女子更是嫁给了李锦。 也是这甄家运势昌隆，后来李锦黄袍加身，甄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李锦的糟糠之妻就成了如今的甄太妃，甄家也成了金陵世代的江宁织造，表面上是织造，却有秘奏圣上的权力。 康宁帝数次下江南都下榻在甄家，称甄家老祖宗为吾家老人也。现在甄家的当家人是甄老太君，乳母儿子的妻子，也是甄太妃的亲嫂子。 但这甄家和贾家一样，也是后继无人了。甄老太君育有两个儿子，甄应诚和甄应嘉，甄应嘉育有一子甄宝玉。整个甄家的嫡系男子也就这么三个人，应诚和应嘉两兄弟也是和贾赦一样的主，只知醉酒高乐，甄宝玉还小，但也是一个脂粉英雄。 康宁帝数次南巡，靡费超百万两。甄家也是有口难言，如今的江宁织造全是一摊烂账，这就是一个火药桶，只要有一丁点火星就可能爆炸。 康宁帝也曾经拨付内库的银子给甄家平账，但也只是九牛一毛，做一做表面功夫。 说回到贾母的生辰宴。 后院的女眷们一边听戏，一边聊着过往。 这样的日子，贾府自然请了戏班，唱上三天三夜。 前院的男子们，那就嘈杂多了。贾政这一辈的人，还会聊一聊国家大事，朝政要闻，再不济也是经世文章。贾珠这一辈，不是说吃喝嫖赌就是偷鸡斗狗。 事物的发展就是这么奇怪，各家各房的情况都惊人的相似。这也不能说是某一家不会教育家中子弟，自然而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贾珠倒是觉得没什么，他需要盟友，但又不需要实力太强的盟友。 他们这种只会吃喝嫖赌，但是家里有关系，军中又能够说的上话，就很完美。结盟一个废物，收服很多精英，血赚。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应有尽有，人们一无所有。 任何时代，几乎都适合双城记中的这一段话。时代具有两面性，如何选择便如何收获。 贾珠退学的浪花，在勋贵圈里也引起了一些浪花。牛继宗的儿子从军去了，给他爸做亲兵；裘良的儿子裘芳也退学了在自己家中练武。 五城兵马司毕竟不是军营，主要是维护神京城的治安，日常不是巡街就是收保护费。与其做个寻常兵丁，还不如自己在家练习。 今天，裘芳也跟着他的母亲一起来祝寿了。他们这种小辈，来不来其实都不重要。主要是裘芳知道，贾母的生日，贾珠一定会回来。 这都半年了，贾珠一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去哪儿了都查不到，他也只能舔着脸来了。 来找贾珠也没啥大事，无非是看看他练武有什么收获。 贾珠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吊打一众勋贵子弟。如今换了一个赛道，他裘芳也可以吊打回来了。 就凭贾珠以前那病怏怏的身体，风大了都能把他吹倒了。裘芳可不信，这贾珠能把武练的有多好。 可是，看到贾珠现在的样子，他莫名有点虚。 反正贾珠也没啥事，他肯定得满足发小这非常合理的要求了。 二人去了梨香院，经过简单的友好交流，裘芳终于是服气了。没办法，他毫无还手之力，差点被捶的叫爸爸。 贾珠连七成实力都没发挥，这小虾米就不行了。裘芳的力量才130公斤，连贾珠普通的亲兵都比不上，就这，还找上门来哇哇叫。 可令贾珠没想到的是，裘芳自挨打以后，就一直像个狗腿子般缠着他，追着问有没有武林秘籍、绝世神功。 神特么武林秘籍，要是有还不把他一拳打飞了。 可是不管贾珠怎么解释，裘芳就是不信。 没办法，贾珠只好约定八月十六在西城门外见，带他去见识见识平常都是怎么训练的。 ------------------------------- 今天把贾赦和贾政可累的够呛，亲朋好友大多是他们这一辈的，也只能由他们出面招待。 至于贾珠，他只是子侄，偶尔有几个长辈过来闲话几句。其余同辈的人，贾珍和贾琏就招呼的很好，一丘之貉了属于是，就他们那一群声音最大。 贾珠也不知道内院是个什么情况，作为年轻男子，内院又有那么多太太小姐，他也不好进去。 到了申时，客人们才相继离去，贾府众人才算是闲了下来。 外人的庆祝算是结束了，晚上是属于贾府内部人员的庆祝。 先是贾赦领着大房的主子们给老太太拜寿，然后是贾政领着二房的人，随后就是贾珍领着宁国府众人拜寿，最后则是府里的丫鬟嬷嬷小厮们。 献礼的环节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从几千两银子到分文不值的礼物不一而足，比如三春准备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宝玉则是抄了一首祝寿诗。 贾珠也没想到，李纨也提前准备了礼物，两个和田玉制勾纹杯。一纹福山寿海纹，底部刻一珠字；一纹五福捧寿纹，底部刻一纨字。不值什么钱，但胜在用心。 贾珠也献上了虎皮和虎骨酒，虽然虎皮还在鞣制，虎骨酒也才刚泡上，好歹是尽了一份孝心了。 众人得知此虎是贾珠所猎时，也表现的非常震惊。当然，贾珠也没说是怎么猎到的，众人也不大可能想的到。 在古代，打虎的都能被称作英雄，无形中，贾珠的威望在贾府又提升了一筹。 一天来，贾府的繁荣和睦自然使得贾母非常开心，在这样的气氛中，谁又能保持时刻警醒呢？至少目前，贾家众人要么根本看不到贾府的危机，要么看到了也不怎么重视。 管他们怎么想，贾珠也不准备改变他们的想法，未来，有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足够了。 直到亥时末，众人才散去。 严格意义上讲，整个生日宴还没完成。直到唱戏三天，施粥三天后，一切才算是真正结束。 规矩太多，贾珠都不怎么习惯了，还是王家庄简单朴实的生活比较好。 第18章 回王家庄 在这样大喜的日子，贾珠和李纨自然是一番欢天喜地、地老天荒、荒淫无度，度短量长。 第二天一早，贾珠又恢复了以往在梨香院锻炼的样子。 抽空也陪陪贾母，逗逗小孩，调戏一下丫鬟。 日子就这样简单的过着。 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必然是要等过了中秋再走。 中途，贾珠也专门去找了元春，让她不要管什么家族利益，只挑自己喜欢的男子即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古代婚姻的必然流程。但是，贵族家庭多少还是有些不同，双方家庭会安排一些机会，让少男少女远远地看上一眼。 看上了自然就是全凭父母做主，看不上便说还想在家服侍父母。 远程相亲，怎么也好过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另外，贾珠也去看了迎春，对于这个女子，贾珠是有些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奴才欺主，胆小心善。 对于迎春的乳母王嬷嬷，贾珠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迎春受委屈了去找李纨，吩咐司棋照顾好小姐，若是小姐被谁欺负了等他回来了直接来找他。 直把一旁的王嬷嬷听的一阵心惊胆战。贾珠这也算是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再不收敛，以后就是雷霆手段了。 迎春也没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贾琏对自己不闻不问，反而是珠大哥这般关心自己，只觉得委屈又开心。 宝玉处自然也去看了，让他想学什么便学什么，只是多做些正经事，不要整天和女孩子们腻在一起。 纵然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但我们站立所依靠的大地，不也是泥做的么；无论再美的花朵儿，以至于充饥的粮食，不也是从泥里面长出来的么？ 男人嘛，就要像大地一般顶天立地，不要因为污浊就去学一些女儿姿态。水与泥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一个高洁，也没有哪一个低贱。 不知道这样一番话会不会改变宝玉的看法，作为大哥，贾珠能做到也有限，尤其是他还经常不在府里。 弟弟妹妹们都见了，自然也不能少了贾环，虽然现在的贾环才一岁多，说话都还咿咿呀呀说不清楚。 当然，主要是去见赵姨娘。姨娘算是半个主子半个下人，贾珠见她行同辈礼，算是很尊重她了。 要说赵姨娘不坏吧，她会想着用巫术去害凤姐和宝玉；要说她坏吧，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一心只想为贾环谋些好处。 不过敲打还是要敲打的，就怕她什么时候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贾珠也来不及挽救。 治病救人，惩前毖后嘛，贾珠也不可能因为一些没发生的事就把人一棍子打死。 其余时间，贾珠除了必要的交际，便过着在小院和梨香院两点一线的生活。 这几天，李纨的面色倒是好了很多，肌肤光滑若春风拂面，容颜俏丽似新开之荷。引得王熙凤是一阵嫉妒。 李纨在贾府也不是无事可干的，她和王熙凤都协助着王夫人做着一些内部事务。 王熙凤执行力强，管得住下人，但偏偏不识字；李纨精通文墨，总是和颜悦色，以致在下人面前没什么威严。两人双剑合璧，倒也把贾府管理的有模有样。 看着李纨的变化，王熙凤总是私下里打趣，直把李纨羞的满脸通红。妯娌间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不就说说小时候的生活，分享一些听到的八卦，聊聊各自的男人云云。 王熙凤是个大胆不害臊的主，总是想着法子问李纨他们一般多久。 看王熙凤一副不问到手不罢休的样子，也只好给她说了，没多久。 没多久？不应该啊。看珠大哥的样子不像啊。 哪知李纨下一句是，休息没多久，一整晚都睡不好。 哪尼？一整晚？休息没多久？ 这已经超出王熙凤的理解范围了。 -------------------------------- 八月十五。 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赏月。 无非是吃吃月饼，喝喝酒，讲几个笑话，哄哄老太太。 对于节日里的这些小游戏，融合前身灵魂的贾珠自然是信手拈来，秀才的学问也不是白学的。 月好景好家人好，只是不知大世界此时是否是中秋？ 贾珠的原则一般是，能做到的就尽最大努力去做，做不到的就不要想。 贾珠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缺少一个根，或许应该要一个孩子了？但李纨还太小，再等两年吧。 次日一早，贾珠就在李纨、素云和碧月泪眼婆娑的目送下离开了贾府。 此去，至少要春节才会回来。 昨晚，食髓知味的李纨极力配合着贾珠，一改往日被动的局面。 但是李纨的体力哪能比得过贾珠，刚翻身农奴做主人一会儿，就被翻手镇压了。 贾珠带着喜儿和庆儿直奔西门而去，不知道这裘老三还记不记得之前的约定。 让贾珠意外的是，裘芳已经在西门外带着两个小厮等着他了。 “裘老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积极了？”贾珠三人骑着马向裘芳跑去，问道。 裘芳也打马向贾珠他们跑来，笑着回答：“哈哈，学绝世神功的机会，三爷我自然不会迟到。” 我去，这裘老三还以为贾珠是学了武林秘籍、绝世神功呐，这货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也不怪裘芳会这么想，但凡是个正常人，不管怎么练，半年也到不了贾珠这种程度。 贾珠也懒得解释了，别人认定的事情，你解释再多都没用，只能让他们眼见为实。并向裘芳说道：“笑吧，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如果你裘老三连十天都坚持不下来，就别怪我珠大爷看不起你。” 裘芳可不信，他贾珠之前那副样子都能坚持，他会坚持不了？学会神功，镇压贾珠，裘芳心里想着就美滋滋。回答道：“只要是绝世神功，别说十天，十年我也能坚持下来。” 贾珠也不和他争论了，骑着马就向王家庄奔去，裘芳三人在后面跟着。 还别说，裘芳的马术还挺好的，能跟得上。 这半年里，贾珠也专门练过一些骑术，说不上精通，但比大乾王朝的普通骑兵也不遑多让。 喜儿和庆儿虽然是小厮，但这半年还是在跟着亲兵队伍一起训练，武力也能达到普通亲兵水平。 裘芳三人能够跟上，还是有点东西，但是不多。中途，贾珠看他们快没影了，故意降了些速度。 快四个小时，一行六人才来到王家庄。 本来就只有五间正房，贾珠三人住了三间，只能安排裘芳一间，他的两个小厮合住一间。 随后又安排喜儿去通知亲兵们，下午来小院外集合，顺便把带来的月饼给大家分发下去。 虽然月饼不值什么钱，但就是这种小恩小惠最能打动人。 论收买人心，贾珠是专业的。 虽然贾珠离开了半个月的时间，但王秀儿和王大嫂子还是按时当值，无他，贾珠离开了，但亲兵们的伙食还是王大嫂子负责。 回到王家庄，贾珠还是觉得这里住的比较舒服。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在贾府总感觉住在空中楼阁，飘飘荡荡，摇摇欲坠。 果然，变强才能使人安心。 第19章 一年 当天下午，贾珠给众人放了假。下一阶段的训练从明天开始。 在山中追踪动物，其实只是无奈之举，有些作用，但作用不大。 既然裘芳来了，自然要让他看看自己和亲兵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 这种训练方法其实很粗糙，完全不用敝帚自珍。 古代战场的大规模杀伤武器是军阵，能把一个个个体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贾珠为什么没有训练军阵呢？二十个人有必要训练军阵么？亲兵队伍跟在主人身边就好了。 军阵的核心，是纪律和信任，令行禁止就能保证基本的队列队形，信任则是每个士兵只需完成正面的拼杀，勇敢的把背后交给其他袍泽。 将来从军是需要训练军阵的，但暂时不需要。 看着贾珠的这些亲兵，裘芳三人非常震惊。这贾珠是在哪里找的这么一支队伍，光是气势就比很多军中战士还强，已经有了虎狼之师的一丝雏形。 第二天卯时，亲兵队伍已经在院外集结好了。 既然这裘老三想要练绝世神功，贾珠必须如他的意，把他从被窝里提了出来一起训练。 老规矩，站军姿，早饭，相互搏杀，午饭，体能训练，晚饭。 亲兵们对这一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但是一整天练下来也并不轻松。 站军姿，裘芳三人约莫半小时就倒下了，亲兵们都能坚持一个小时；相互搏杀，贾珠让裘芳随便选一个对手，惜败，再换一个，还是惜败；体能训练更是拉胯，连亲兵训练量的二分之一都完不成，早早在地上躺尸了。 贾珠也不管他们，这才第一天，酸爽的日子还在后面呐。 第二天，裘芳三人只觉得骨头都散架了，四肢酸软到抬一下胳膊都疼。 裘芳也没想到，为什么同样是练武，他和贾珠的队伍差距就能这么大。 同监生，汝何秀？ 但是裘芳等人也没离开，毕竟贾珠也没给他们规定训练量。跟不上了就停下休息，不丢人。 虽然时常感受到亲兵们的白眼，但是，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贾珠为什么愿意把裘芳带来呢？ 一是因为发小，二是因为他爹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官职不大，但在神京城是妥妥的实权派，就算二三品的官员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说到这，顺便提一提这神京城的防卫体系。对外由步兵城防营负责，约莫三万人；对内由五城兵马司负责，大约五千人。皇城由禁卫军负责守卫，大约五千人，另外，就是皇帝陛下的御前侍卫和锦衣卫，以及太上皇的龙禁卫。至于他们的人数和战力，可能只有皇帝陛下才知道了。 这还只是神京城内的防卫力量。城外，京营和西山大营都可以在一天之内驰援神京城，各有五万和八万人马。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神京城安全的像一个铁桶一样，有建城利炮，还有随时可以调动的二十万以上的士兵。就算鞑靼和后金打到神京城脚下，一年半载也拿不下来。 当然，这只是理想情况，正如某位科举落榜考生所说，打进京城比考进京城容易得多。在大势面前，十万人，一百万人，乃至一千万人都挡不住，这就是滚滚向前的历史浪潮。 跟着练了快一个月，裘芳三人也基本习惯了，虽然还是跟不上众人，但比刚开始好多了。 裘芳也没想到，这些人对自己是真狠。从早到晚几乎就不怎么歇的，从月底到月末，一天都不休息，简直不把自己当人看。 尤其是贾珠这个牲口，训练量比普通亲兵的训练量至少还要高百分之五十，这真的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吗？ 有付出自然就有回报，由于裘芳的体质比亲兵们可好多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各种补药也没少吃，所以训练效果很好。一个月大概涨了二三十斤力气，如今力量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公斤，可以轻松拉开二石弓了。 九月十六，又是一个月了。 此时贾珠的系统面板是： 姓名：贾珠 年龄：18岁 力量：380kg（霸王之力解锁38%） 灵魂：60.4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王大柱、王二柱和王渊的力量已经到了220公斤左右，其余亲兵普遍也在170公斤以上。至于王大牛，力量达到了300公斤。 没错，贾珠已经十八岁了。 贾珠的生日是九月初三，在训练中就非常平常地度过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当然，贾府安排贾琏送来了一些礼物和书信，叮嘱贾珠爱护身体，注意休息云云。 贾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训练，非常好奇，贾珠自然是要邀请他一起玩玩。 这小趴菜，站军姿不到五六分钟就不行了，跑步五六百米就气喘吁吁上不来气，这可比刚来的裘老三废多了。 看来不是裘老三废物，而是贾珠他们的训练量实在太大了。 裘芳：你丫现在才知道啊？ 贾琏后来的训练项目自然是不参与了，但他看着众人的训练都两股颤颤，这哪里是人，简直就是一群人形猛兽。 当晚，众人聚在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为贾珠庆祝十八岁生日。这种兄弟手足之间的袍泽之情，行走坐卧间流露出的豪迈之气，深深地感染着众人。 贾琏只待了三天就走了，也带回来贾珠给贾府众人的回信。临走时，贾珠叮嘱他平时可以去梨香院进行日常锻炼，以至于不被酒色财气伤了身体。 短短三天，贾琏对贾珠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太强了，实在太强了。 老实说，这一个月的训练，其实还是为了照顾裘老三。这种基础训练对亲兵们来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还有很多重要的科目需要练习。 既然一个月了，月度比试自然还是要进行的，这算是每个月的保留节目了。 下个月，贾珠和裘芳六人依然进行基础训练，他们不需要会太多乱七八糟的技能。 亲兵们则是每天分成红蓝两队进行追踪和反追踪的演习。当然，贾珠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场地，只能在场地内活动，否则负责追踪的队伍就太难了。 全程不能使用武力，负责追踪的队伍只要找到对方就算获胜。 每天获胜的队伍，可以直接休息；输了的队伍则需要加练一个时辰。 人和动物始终是有区别的，人会有意识地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追踪的难度更高。 这种不确定的双方演习，可以快速提升亲兵们这方面的能力。今天被发现了，既可以知道为什么会被发现，也可以知道怎么去发现别人。 这些小窍门只能在人和人之间的多次博弈中才能总结出来。 由于贾珠划定的演习范围还是比较大的，刚开始时负责追踪的队伍几乎都是失败，到后面，成功的概率就高了很多。但是，还是负责躲藏的队伍胜率更高。 不过这也够了，因为人数很少，要发现的难度就很大；但是战场上军队的人数很多，只要能辨别大部队的踪迹就基本够用了。 很快，一个月就结束了。 下一个月，训练科目升级了。还是分成红蓝两队进行追踪和反追踪的演习，但是双方可以进行搏杀。追踪的两个小队可以联合但被追踪的两个小队不能联合，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同时，双方可以布置陷阱，运用地形，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取得胜利即可。 为了降低受伤概率，可以有一些意识流的做法。比如深坑里肯定不能埋尖刺，放些草代替即可；又比如下毒、火攻、水淹等等，只要双方都认可实战中可以做到即可。 为了给双方更多的灵活性和自主性，贾珠把一次演习的时间定为了三天。 既可以巩固上个阶段的练习成果，又可以积累一些好用的实战技巧。 战场上，人与人之间，你一刀我一刀的打法，虽然无法避免，但绝对不是最佳的策略。 《孙子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这伐兵也是分上下高低的。上兵可借天地伟力，不费一兵一卒让对方全军瓦解；中兵靠天时地利及地形地貌，或埋伏、或突袭，或以多欺少；下兵才是在正面战场对垒，凭借士兵数量和质量取胜。 但凡优秀的将领都是以奇制胜。 如此，又是一个月，已是十一月十六了。 此时贾珠的系统面板是： 姓名：贾珠 年龄：18岁 力量：450kg（霸王之力解锁45%） 灵魂：66.4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亲兵们的力量已经不怎么上涨了，主要是在演习中探索实战的技巧。 众亲兵的力量都在两百公斤左右，王大柱、王二柱和王渊三位小队长稍微好一些，但也不到二百五十公斤，王大牛倒是超过了三百公斤。 现在的亲兵们正面搏杀也有了以一当十的本领，贾珠的狼群已经基本成形了。 贾珠是去年冬月二十四穿越而来的，还差几天就一年。 贾珠从文弱书生彻底转变成了人形猛兽，接近一千斤的力量，难逢敌手。刀枪剑戟，弓马骑术也进步神速，已经有了在战场上驰骋的能力。 目前，整个队伍最缺的是杀气，缺乏生命的洗礼。要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者之师，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对此，贾珠早已有了主意。 第20章 准备剿匪 贾珠想到的方法自然就是剿匪，合理合法而且简单易行。 古代的治安和现代是没法比的，土匪的数量超出现代人的想象。 而且，土匪的战斗力基本不强，武器装备更不用说了，有些人扛个锄头就进山为匪了。 既然确定了要剿匪，那么下一步就是确定以什么名义剿匪，以及剿哪一伙匪徒。 以贾珠现在的实力和队伍，以自己的名义就可以剿匪。但是，贾珠觉得这太高调了。 近十年来，大乾王朝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战争，因此，皇室大概率是不太希望军中出现强人的。将领只要能听从命令，完成守备任务，就是合格的将领了。一旦军中出现威望过高的将领，对于皇权的统治就存在威胁。 当然，战争时期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对于猛将，皇室要么在神京城安排一个名头很高但没有任何实权的岗位，要么就贬斥到地方。等到战争来临，有需要的时候再临时起复。 封建时期，掌控人心的手段都研究透了，如何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是有很多潜规则的。 一旦皇权稳固，边疆稳定，人民安定，削藩和打压武将就是一种必然事件。 很多问题，有些人没有想通。其实，对于皇室而言，鞑靼和后金是敌人，同样的，那些可能威胁到他们统治的勋贵也是敌人。在他们看来，勋贵、鞑靼、后金是没有区别的。 对勋贵是用利益安抚和捆绑，美其名曰共享盛世；对外敌既可以有武力的抵抗，也可以有利益的安抚。 诸君想想，给金钱和权力安抚勋贵，把钱财给外敌以求和平，有本质的区别吗？都是为了维护皇权的统治。 贾珠担心的是，一旦自己在剿匪这种小事中露头，皇室可能直接把他的前途封死。到时候就真的悲剧了，任凭你有多少能力，在池塘里都翻不出什么浪花。 如果是普通人，被皇室关注的概率自然很小。但是，他是贾珠，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子。即使只是一点小水花，也可能会被有心人关注到。 对于这一点，贾珠已经想好办法了。 裘芳也在王家庄训练三个月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受到了贾珠的照顾。裘芳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的儿子，身份可用。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是维护神京城内的治安，剿灭神京城周边的盗匪虽不在职责范围中，但绝对不算是越权。 于皇帝陛下，兵马司本身以及周边县城都是有利无弊的事情。前提是，不能触碰别人的利益，比如某些贵人扶持的匪盗，甚至是豢养的私兵。 要规避这一点其实是不难的，只需要挑那些规模比较小，成员良莠不齐，没什么纪律的土匪就行了。 另外，这对裘家来说，这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对上，可以算是一份不大不小的功劳；对内，可以提升裘家在京城的名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裘家都不大可能会拒绝。 事情操作起来也简单。只需裘家选一批自家在五城兵马司里的亲信，打着维护神京城周边安全，保护进京商队的旗号出城即可。 事情由贾珠来做，好处由裘家来领。另外，剿匪所得钱财分润一部分，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贾珠把想法都给裘芳说了，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回去请示他老爹。 同时，贾珠也麻烦裘芳在五城兵马司里打探一下神京城周边的匪盗分布，有无合适的目标等。 随后，裘芳三人便火速赶回神京城了。 下一个问题，就是选择哪一伙或者哪几伙匪盗？ 山贼匪盗也分很多种。 第一类，可能只是几个泼皮无赖吃不上饭，便组团落草为寇了。 第二类，可能是一个村落甚至几个村落，由于赋税、徭役等原因，实在活不下去了，便一起进山，抱团取暖。他们也按时种植，尽量自给自足。有些可能会打劫路过的商队，收买路钱；有些可能压根不会做那种强盗行径。这一类，从拒绝赋税和徭役的时候起，就算是匪盗了。 第三类，就是某些贵人扶持的山贼了，名为山贼，实为私兵。一方面，可以找个地方维持训练，发育壮大；另一方面，可以劫掠财货，反哺贵人。这一类一般都远离神京城，和地方官员提前通气，甚至已经归顺了贵人。 第四类，就是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以抢劫为生的。这一类通常不会很多，某些地方一旦出现了便会严厉打击，所以他们很少有固定的营地，以流窜作案为主。 贾珠的目标就是第一类和第四类，当然，神京城周边可能就没有第四类，毕竟，天子脚下，宵小退避。 一般的小型团伙可能也就数十人；稍大一点的百余人；最多也就数千人。数千人的团伙，靠劫掠一地已经很难维持了。 至于水浒传中，梁山全盛时可能有十余万人。像这种，已经不能算是山贼强盗了，有稳定的财源、兵源和粮饷，已经算是起义军了。 在大乾王朝，民间是不允许铸兵，铸甲和造弩的，勋贵也不可以。但是，各家总会有些存量，至于是开国时存下来的，还是每年偷摸藏一点存下来的，那就不知道了。 皇帝陛下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具体的数量就看皇帝陛下的忍耐力了，一般百十来副是比较安全的；但数量一旦上千，那皇帝必然就炸毛了，这已超出陛下的忍耐极限了。 因此，贾珠对于武器是不怎么缺的，大刀、长枪、轻甲、弓箭，足够给全员武装上了。 不过战马只有三匹，还是下等战马，短时间也只能如此了。 第四天，裘芳三人就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裘良非常痛快地同意了，在情报上还给出了鼎力支持。 裘良建议的山贼有两伙：一是涞水深山里聚众的一伙泼皮无赖，可能有百十号人，只知道老巢在涞水深山里，每年都会到涞水周边村落劫掠。 另一伙是流窜作案的响马，最近才出现在神京城附近，快过年关了，准备抢一波就跑。 凭着贾珠和亲兵队伍的战力，要想打赢不难，但是要找到他们就不容易了。 涞水的那一群山贼，为祸多年，却都还不知道人家的老巢，就很难评，好歹安排一个人跟踪也行啊，也能间接体现出目前整个体系有多少尸位素餐的人了。 流动的响马，这就只能看运气了，或者依靠五城兵马司的情报。贾珠就只有二十几个人，还不能在明面上做，侦察难度太大。 贾珠决定好后，让裘芳回去报信，先去涞水，然后注意收集响马的情报。 此行，只为练兵，检验一年的训练成果。 第21章 涞水剿匪 次日一早，兵发涞水。 王家庄离涞水约莫100公里，众人步行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为了不引人注意，贾珠众人表面上伪装成了商队。三匹马弄成了马车，武器和盔甲都放在车上，面上放了一些农产品掩饰。 还好，这一行是不需要经过城池的，走正常的官道即可。 二十多个成年男子一起出行，一般的强盗都不敢现身。本来贾珠还计划路上遇到几个不开眼的匪徒练练手，可是并没有这个机会。 经过两天，众人终于是来到了涞水周边。他们刚到不久，裘芳就找来了，没办法，贾珠他们是走路，五城兵马司的人是骑马。 从裘芳处得知，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住进涞水城了，接下来就看贾珠的行动力。 为了隐藏身份，众人没有进城，就在野外扎营。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找到涞水山贼的老巢？ 为此，贾珠安排了王大柱和王大牛两个小队在山中搜索，以发现敌人为目标，不要过早暴露。 搜索最重要的是范围，不能漫无目的地在漫山遍野瞎搜。首先是水源，不管山贼有多少人，一定缺不了水。先探索水源，再沿着水源寻找，找到的概率更大。其次就是路，既然有人过，就一定会形成路。贾珠不信他们每次出来劫掠都走的山石树木之间，一定走的是比较正常的路，尤其是抢到的财物要运回去，就必须要靠路。 涞水这边的山也不是特别的大，贾珠相信要想找是一定能找到的。之所以之前一直不知道涞水山贼的老巢在哪，就是因为没人找过。 其实还有一个最笨的办法，就是等。既然山贼是以抢劫为生，就一定会再次下山，等着他们下山再跟上去就行了。但是，贾珠不想等，刚好训练一下队伍找人的能力。 直到第二天下午，王大柱回来汇报他们小队在山里发现了一个山寨，应该就是山贼老巢所在。 贾珠又吩咐王二柱去把王大牛小队叫回来，等人齐了一起商量一下策略。亲兵们走过的路线都会留下专属的标记，所以当晚，王大牛小队就全都回来了。 期间，贾珠也让人去通知裘芳山贼老巢找到了，让他多派几个涞水当地人去看一下是不是那一伙山贼。结果很快传回来了，已经确定这个山寨里住的就是劫掠的那伙贼人。 确定了就好，杀错人这种乌龙是一定不能犯的。 当晚，王大柱简单介绍了一下山寨的基本情况，依山而建，东边不远有一条小溪。山寨外围一圈修筑了篱笆墙，正门有六个守卫，持有武器。寨子里有大几十间住房，人数暂时无法确定。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山寨有多少人，战力怎么样。 于是，贾珠命令王大柱和王二柱小队，明天沿着山寨的篱笆墙仔细搜索一圈，看看山寨有没有其他出路。可能是开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也可能是一片植物遮盖的区域，甚至有可能是墙外一定区域内的地道出口。 为了生存，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到时候让人逃了就很尴尬。 然后又命令王渊小队数清楚山寨里的房屋数量，炊烟数量，数出一整天在屋外出现过的山贼数量。这个任务相对比较难完成，要么找一个高点，要么人为创造一个高点，就看王渊的想象力了。 至于王大牛小队则负责搜索山寨外面有没有别的据点，可能是小屋，也可能是地窖。留意有没有人进山寨，有没有人出山寨。 如此计划，应该是比较周密了。最重要的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一旦暴露就只能强攻，可能会产生伤亡。 好在，大家的基本功都比较专业，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此时，贾珠众人已经汇合在山寨外的三公里外了。没有宿营，全都蹲在地上，山林间也不会被人发现。 王大柱小队果然在篱笆墙外发现了一个地道口，周围被树藤遮盖得严严实实，看得出来，这条路可能山贼就从没走过，只是一条应急的逃生路。 王渊小队确定了山寨内有房屋54间，寨内都是统一吃饭，白天出现的男人有43个，女人68个。山寨的守卫在午时和戌时各换了一次，每次都是六人一组。山寨大门是木质大门，巳时开，申时关。另外，山寨中间最好的一栋建筑外也有六个守卫。 王大牛小队在山寨外面并没有找到其他据点和观察点，一天来也没人进出，看来这伙山贼极度不专业啊。 贾珠其实想过通过地道进攻，但是不确定里面有没有锁，不确定的事不能做。 贾珠先吩咐王大柱和王大牛小队先趁着夜色去把山寨的隐蔽地道出口填了，也不用完全填掉，确保他们一两个小时之内挖不开就行。并吩咐他们填完就回来休息，准备卯时初刻发起进攻。 现在大概是亥时中，离行动还有7个小时，足够众人休息一下了。至于众人睡不睡得着，是什么心态，贾珠就不管了。 ------------------------------ 卯时初，天色还很黑。 众人平时一般都是在这个时间开始训练，所以精神还不错。 行动前，贾珠还是发表了一番讲话。主要是两点，鼓舞士气和不要圣母。 无论是兴奋还是害怕，一年的训练成果就靠今天这场战斗来检验。 山寨内，一米以上的男子见之则杀，胆敢反抗的妇女和孩子也不要放过。保证自己的安全和袍泽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贾珠一行二十六人，披甲带刀，开启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场战斗。 贾珠没有选择强攻寨门，那样达不到偷袭的目的。而是选了个守卫看不到的位置，通过绳索攀过篱笆墙。 这种篱笆墙本来就是防野兽的，还不到三米高，自然是难不住众人。 贾珠安排众人按照小队逐间房屋进行暗杀，他自己则去对付守门的六个山贼。如果中途动静太大，改暗杀为强杀，反正我方优势很大。 守卫们都聚在一起，挨个杀是不太可能的。贾珠要解决他们肯定没有任何问题，但不希望他们死前弄出太大动静，尤其是他看到守卫的营房里还挂了一面铜锣。 远程弓箭也不行，只能尽可能争取靠近，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事情远比贾珠所想的要顺利，守卫们或聊天或困的迷迷糊糊，直到贾珠已经砍杀一人，他们才注意到有人来了；接下来短短的几秒钟，他们看到了人生最难以置信的画面，无论挡或不挡，对方的钢刀都会无情地划过他们的身体。太丝滑了，就像热刀切过黄油，他们手上的刀竟然形不成任何的阻碍。 解决完他们，贾珠是有生理上的不适的，但他压下了这种感觉，他还有兄弟在拼命，他不能停。 接着，他又悄悄向山寨最中间的那个建筑走去。 此时，一声“救命啊”响了起来，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贾珠仿若未觉，大步跑向目的地。 当房屋守卫走出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男子正持刀向自己跑来。 正当他想说话时，一抹刀光已经穿颈而过。 从他的嘴型，贾珠猜他应该想说“你是谁？” 如果有缘，下辈子再问吧。 其余几人已经反应过来，有人敲锣，也有人向贾珠杀来。 贾珠杀他们只需要一招或者两招，两招是要先挡住他们的攻击，再一招把他们送回家。 解决完这些小卡拉米，只见卧室里冲出一个手持大刀的光头刀疤男，衣服都没穿，辣眼睛。 “敢问英雄......” 光头男话还没说完，贾珠就持刀砍了过去，只一刀就把光头男的大刀砍飞出去，又一刀送他回家。 光头男临死都不明白，这人怎么不讲江湖规矩，连个名号都不报。 砍人就不要说话。 这是贾珠的原则。 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不留任何余地。 借着灯光，贾珠看到两个女人战战兢兢地缩在床角。贾珠并不理会她们，持刀走出了房间，站在山寨的空地上，观察亲兵们的表现。 不消片刻，亲兵们已经完成任务，向贾珠聚拢过来。没有任何意外，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直到这时，才有人吐了出来。他这一吐，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连串的声音响了起来。 贾珠也想吐，但他得忍着。吐了可能更有人情味，但不吐，他才是这支队伍的信仰，他是首领，是头狼，他必须在战场上冷血无情。 良久，众人终于好受一些。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如果有人还是这样，就踢出亲兵队。”贾珠看着众人，冷漠地说道。 “是，队长。”众人齐齐回答。 贾珠不是嗜杀的人，他也向往纯真、善良、温暖和爱。但是，他需要对自己负责，对战友负责，对家人负责，在战场上，杀掉敌人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很快，这场战斗的情况也统计出来了。贾珠本没有安排这样的工作，王渊却是想到了，他确实是个人才。 此战共击杀山贼52人，其中女子2人。俘虏妇女74人，小孩21人。缴获白银5300多两，各类金器、银器、玉器若干，马匹11匹，其余各类动物数百头，粮草近万斤。 随后，贾珠派王大柱去找裘芳过来接手。 直到未时，裘芳才带着一队人打马而来，应该有五六十人。 远远看到收尾的人来了，贾珠就带着众人撤了。既然决定和五城兵马司合作，隐藏身份，那么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好。 贾珠带着5000两银子和马匹就走了，余下的银子、尸体、俘虏、金银器、粮草都留给五城兵马司吧。自己吃肉，也得给人家留点汤不是。 众人径直出山，回到涞水的露营地。 贾珠在考虑，是在这里等五城兵马司提供响马的消息，还是回王家庄等。 还是回王家庄吧，万一没有响马的消息，岂不是白等了。 当晚，贾珠组织众人开了一场总结大会，总结此次行动的经验教训。另外，赏赐每个亲兵50两银子，小队长100两银子，喜儿和庆儿也有，还余下3550两。 对于钱财，贾珠并不看重。货币只是力量所制定的规则体系下的衍生物，而贾珠所要掌握的是力量。 另外，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这样的道理，贾珠早已明白。 第二天一早，一行二十多人，走向来时的路，目标王家庄。 短短几天，青涩稚嫩的小伙子们，正逐渐变得成熟稳重，一缕铁血的气势正在队伍中酝酿。 时刻绷着其实也不好，精神太紧张，看得得找个机会让大家都放松一下。 一张一弛，方是正道。 第22章 勾栏听曲 两天后，众人回到了王家庄。 路上，贾珠也想了些方法来缓解众人的心理不适。一需要时间，二需要转移情绪。 老实说，一群冷血无情的刽子手才是更适合贾珠的亲兵，但是贾珠并不希望他们成为那样的人。 贾珠把他们从普通人变成了屠夫，现在要把他们由屠夫又变成普通人。 有些问题如果想不通，就容易陷进思想的死胡同。如果走向极端，就可能变成大魔头。 虽然贾珠自诩是主角，但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每个人都可以是主角。贾珠也没办法确定，亲兵队伍中以后会不会出一些了不得的人物，甚至可能取代自己的人？ 真实的生活不像是小说剧本，从头到尾都围绕着主角展开。事实上，每个人都拿着一个专属剧本，以前的情节已经书写完毕了，但是以后的情节全靠自己的想象力和执行力去写。 把所有人都当人看，才不至于犯下一些低级错误。 调解情绪的最好办法不是抑制而是发泄，就像治水堵不如疏一样。 家人、爱、责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都是治病的良药。人不能空心的活着，总得追求一些形而上的东西。 调节亲兵们的情绪只是一方面，对贾珠而言，调节自己的情绪则更为重要。一旦思想不健康，一切的行为都会变形，好在两世的三观都还算正常。 贾珠给众人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好好陪陪家人。 已是冬月末了，空中雪花飞舞，一眼望去，白雪皑皑。 随后的两天，贾珠也没有训练。一年多了，真正休息的时间着实是没有几天。 直到现在，贾珠才觉得，王家庄的娱乐项目是真的匮乏，都找不到什么好玩的玩意打发时间。 好在，第二天下午，裘芳回来了，汇报了一些后续的处理结果。 裘芳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刚进涞水山寨时看到的画面，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四散着随处可见的头颅和肢体，血水染红了一片又一片地面，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经久不散。 直到现在，回忆起那个场景都还害怕。和贾珠待在一起，他都怕贾珠什么时候发神经一刀把自己砍了。理智告诉他不会，但就是没来由的害怕，那是潜意识里的畏惧。 裘芳畏惧的情绪，贾珠也感觉到了，这是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多少的阴影啊？ 要折服下属，敬仰和崇拜可以，利益捆绑可以，畏惧也可以。君不见，作壁上观的诸侯们，见到大杀四方的项羽，吓出了如何一番丑态。 随后贾珠又问了裘芳有没有比较好的消遣手段，要给众人放松一下。 裘芳疑惑地看着贾珠，作为勋贵子弟，你居然不知道怎么娱乐消遣？吃喝嫖赌，难道不才是我们生活的标配么？ 贾珠也是陷入思维误区了，一直想着王家庄如何如何，王家庄没有，但神京城有啊。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嘛。 决定了，明天，全员勾栏听曲。 女子以色侍人的场所主要有青楼，妓院和教坊司。 青楼女子一般是卖艺不卖身的，书生富商是主要客户；妓院则完全相反，主打一个卖身不卖艺，客户里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教坊司是官方妓院，卖艺也卖身，这就不是平民能够进去的了，客户多是贵族和官员。 贾珠自然是不会带众人去妓院的，无他，看不上；也不会去教坊司，带着一大帮子人，遇到熟人就不好了。 说是勾栏听曲，那自然是真的听曲。 次日早上，亲兵们刚来集和，贾珠就吩咐他们回去好好洗漱，穿上一身好点的衣服，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到了下午众人总算是到了神京城，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来，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高大的城墙、雄伟的城池。 有人习以为常的东西，有的人却一生也没见过。 贾珠领着一行二十九人径直就走向了翠红楼。裘老三听说贾珠要带亲兵们去青楼，屁颠屁颠的就跟上了，他也好几个月没来这种地方了，这种白嫖的机会不去白不去。 翠红楼是神京城顶级的青楼，深受士绅学子们的喜爱。据说，楼中女子说话又好听，长得又好看，他们超喜欢这里的。 还好翠红楼足够大，否则还真不好安排他们这将近三十人。选了个二楼超大的包厢，又吩咐老鸨安排姑娘、酒水和席面。 二楼的位置正好，既可以看到一楼大厅里的表演，又不会太嘈杂。 别说，翠红楼生意还真挺好的，一楼几乎是坐的满满当当。有的人吃不饱饭还在为生计奔波，有的人花不完钱整日只消遣娱乐。 青楼的消费层次分好几种，可以满足各种客人的需求。最次的买个门票，坐在大厅里喝酒听曲，也就花费三五两；好一点的再找个姑娘陪酒，花费十两左右；再好一点的找个包厢，各种服务都安排上，人均三十两左右。 另外，还有一些不确定的消费，比如点花魁上去唱歌跳舞，又比如争做某位姑娘的入幕之宾等等。 卖艺不卖身？那是你给的还不够。 这大厅里的表演除了唱歌跳舞，琴棋书画也都有，甚至还可以点即兴的吟诗作对。 不得不说，确实是有能力的，这卖艺的钱该她们挣，难怪能够得到许多文人的青睐。 不一会儿，老鸨就领着姑娘们进来了。贾珠吩咐众人不必拘束，尽兴就好，但也不能无礼。 青楼的姑娘也分很多种，有的是专门表演的，有的是专门陪酒的，进来的自然是后者。 原本三十人的包厢就不算很宽敞，如今又进来这么多姑娘。于是贾珠又在隔壁开了个包厢，带着喜儿庆儿和裘芳的小厮去了隔壁。也好，有自己这个队长在，他们也放不开。 贾大爷第一次逛青楼可是为了亲兵，他自己只是顺便...... 贾珠是个新手，可是这裘老三自一进来就像换了个人，就像回家了一样，得心应手，直把陪酒的姑娘哄得咯咯直笑。 陪酒的姑娘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自然是不会冷场，或讲个笑话，或恭维几人，或自贱几句，气氛还是很好的。 白嫖的裘老三还一直怂恿贾珠点几个花魁上去表演，最好请她们上来喝杯酒，如果能留下来就更好了。 你丫的，不花你的钱是吧？免费的节目还不够你看？喝酒有啥用，你自己喝不行？ 对于这些要求，贾珠统统拒绝。 不得不说，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时不时就听到大厅里传来某某老爷请某某姑娘表演某某节目的声音。这不，不花钱就能看到人家付费买的节目，这才是赚到，真香。 这番操作直把裘芳整不会了，你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子，不苟言笑的冷面杀神，居然白嫖别人的节目？ 贾珠只表示，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免费的东西才最具性价比。 （就像各位书友们一样，每天免费的三次为爱发电必须用完，极具性价比。嘿嘿。） 来到这个世界一年，贾珠还是第一次听到青楼里这种歌词曲调，还是蛮好听的。 音乐不愧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舞蹈则是没什么看头，年龄本来就不大，动作幅度也很小，最不能忍的是，穿的还贼多。 可是现场这些lsp们还就喜欢点舞，弄得贾珠一阵无语。 没办法，贾珠也只能花银子了，琵琶、古筝、古琴、笛子各点了一曲，这才对味嘛。 表演完，四位姑娘还上来敬了贾珠一杯谢酒，原来这是附赠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为了附赠的这一杯酒才点的节目，果然，免费的还是比不上付费的。 当晚，贾珠带着喜儿和庆儿回了贾府，亲兵们留宿在了翠红楼。本来青楼只允许少部分客人留宿的，奈何贾珠拿出二百两银票，老鸨瞬间同意了。 本次消费人均二十两，包厢二百两，节目四百两，留宿二百两，共一千四百两。果然，色是刮骨钢刀，上次剿匪余下的三千两就被刮去了一半。 直到子时，贾珠才回到荣国府中自己的小院。 丫鬟婆子们都睡下了。 莫名的有点兴奋怎么回事？ 贾珠没有惊动众人便进入了卧房。 首先， 然后，等贾珠发出了声音，李纨才知道是自己夫君回来了。 再然后， 最后，天亮了。 勾栏听曲，不如自家娘子。 第23章 谋划从军 第二天一早。 “素云，进来服侍大爷洗漱。” 素云：我这是幻听了？不管了，继续睡。 “再不来，待会儿可揍你小屁股了。” 呀，是真的？ 素云一边穿衣一边回答道：“大爷，马上来。” 不一会儿，素云就咋咋呼呼跑进来了，衣领都还没系好。 素云一边掌灯一边问：“大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昨晚回来的，看你睡的像个小猪儿一样，就没叫你。” 素云委屈地说：“大爷欺负人，奴婢哪里像小猪儿嘛？” “白天自然是不像，晚上就像了，你自己又看不到，当然不知道了。” 素云有点不自信了，难道自己睡着的时候真的像小猪儿？大爷没理由会骗自家啊，难道是真的？难怪睡觉总是梦到好吃的，原来睡着会像猪。 看着素云皱眉思索，贾珠三观都快震碎了，这尼玛还真有人信？不知道这是天真还是傻，还有不有救？ 素云又问：“大爷，只是我像，还是大家都像？”只要大家睡着都像猪，那就没问题了，猪就猪呗。 贾珠：“只有你像。” 素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真真是闻者伤心，听者刺耳。 这一下，整个小院的人怕是都醒了。 李纨责怪地瞥了贾珠一眼，让你逗，现在被逗哭了吧。 这真不怪贾珠，他也没想到这小丫头不仅好骗，承受能力还这么弱。这一年，大多数时间都是和糙老爷们相处了，都快忘记和软妹的相处模式了。 李纨帮着素云擦眼泪，安慰道：“都是大爷骗你的，哄着你玩呢。” 素云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贾珠，似是要向贾珠求证大少奶奶的话。 真是尴尬。 如此一闹，大家都不用再睡了。 前几天还在山寨砍人，现在却在莺莺燕燕的包围中岁月静好，画风转变太快，还有点不习惯。 贾珠安排碧月去找赖大总管，今天上午把府里的亲兵宿舍收拾好，以后会有亲兵住进来。 素云这丫头还在生闷气，随时鼓着一口气成了包子脸，贾珠也只好找碧月了。 吃完饭，照常带着李纨去给贾母请安。期间，也给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贾府高层提了要把亲兵接进府里，众人自然是毫无意外地同意了。 今天，贾珠没有多留就告辞离开了。他还得去把亲兵们接回来，以及问问裘芳有没有那群响马的消息。 贾珠总觉得上次剿匪没有体现出亲兵们的战斗力，准备过于充分，加上敌人过于渣渣，所以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如果有机会，贾珠还是希望在上战场前，让他们有机会体验真正的势均力敌的拼杀。 贾珠没想到，这裘老三昨晚居然也留宿在翠红楼，干没干啥就不知道了。这货放着神京城里的大豪宅不住，非得住这儿。 贾珠叮嘱裘芳在五城兵马司关注那群响马，一有消息就来荣国府找他，如果没有意外，贾珠这段时间应该一直在府里。 随后便带着亲兵们进了荣国府的亲兵院子。荣国府已经好多年没有亲兵了，院子之前就一直荒废着，好在下人们打扫的不错，还算干净。 贾珠又请赖大安排人把亲兵们的生活所需都准备好。另外，还需要教导贾府里的一些规矩，哪些地方不能去，哪些话不能说，遇到哪些人需要行礼等等。 还别说，勾栏听曲还是有用的，大家都不那么严肃了，神经也不像前几天那般紧绷着。 有用，不亏，下次还可以去。 然后，贾珠把喜儿和庆儿也安排在了亲兵院里，一则方便联系，二则便于亲兵们尽快习惯贾府。 喜儿和庆儿都是贾府的家生子，白天等候传唤的时候自然候在贾府里，晚上还是回自己家休息的。贾府的许多奴仆在宁荣街都是有家的，只是大小有区别罢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又到中午了。 贾珠已经好久没在府里吃饭了，不得不说，还真是奢侈又好吃。王家庄里王大嫂子的厨艺虽然不错，但每天都是大锅菜，吃几天就腻了。 平时训练的时候都是和亲兵们一起吃，现在又只有李纨陪他一起吃了，感觉怪怪的。 于是贾珠命令服侍的丫鬟们也一起吃，丫鬟们自然是不敢，还是贾珠强制命令，她们才敢坐下。素云、碧月、彩云、彩凤、秋月、白芷六个小丫头都是小美女，看着她们，贾珠胃口都好了不少。 训练时，吃饭纯粹就是补充能量；现在嘛，吃饭自然就是享受。 六个丫头都埋头吃饭，不敢夹菜。贾珠也没想到，她们心里的等级观念这么深，一个人如果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某种教育，突然有一天被打破了，惊吓的成分应该比惊喜要多。不过，慢慢习惯就好了。 贾珠给素云夹了一个鸡腿，这丫头终于是不生气了，嘿嘿地傻笑。 贾珠都还没收回筷子，就见李纨看着他们揶揄地笑。咦，这微笑里有杀气啊。 贾珠忙给李纨也夹了个鸡腿，表情戚戚求原谅。 李纨也不说话，收回目光，照常吃饭。 流年不利啊。贾珠今天刚起床就惹了一个女人，现在又惹了一个女人，夹个鸡腿，不至于吧？ 贾珠也不管了，自顾自的吃饭，也不给其他人夹菜了，爱吃不吃。 饭后，贾珠开始对以后进行规划。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所以元宵节前要一直留在贾府，平时就和亲兵们一起训练，裘芳那边有消息了就去神京城周边剿匪。 元宵节后，就该去从军了，准备了一年，也足够了。再说了，进入军队，也不是立马就能上战场。大乾王朝的边关已经十几年没有大的摩擦了，最多也是小股侦察部队之间的冲突。 为什么鞑靼和后金都不南下打草谷了？因为大乾实在给的太多了。自萨尔浒之战，大乾是真的被打怕了，每年都会给后金巨额钱粮；后来鞑靼也有样学样，从大乾攫取大量好处。相比之下，鞑靼和后金之间的冲突倒是每年都有。 但凡有识之士，都能看到大乾边关的危机，和平只是暂时的，冲突早晚都会发生。大乾提供的钱粮为他们养活了更多的人口，更多的人口就需要更多的资源，一旦资源不够，边关战火再起是必然的。 贾珠从军为的就是战功，只有边关才可能有大的战功，所以只能加入边军。此外，边关还有一个好处，天高皇帝远，只要不是特别重大的事，贾珠做什么都引不起皇帝的关注。 在常人看来，贾珠的身份加入京营才是最佳选择，毕竟京营节度使就是他舅舅，混一混日子就能慢慢升迁。但是，京营节度使有用么？有用的话，王家也不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贾珠坚信，打造自己的班底要从底层做起。让他现在去做京营节度使，他能指挥的动人家五万大军么？ 贾珠需要的军队不是属于别人的，是虎符也调动不了的，是他一句话就可以让大家赴汤蹈火的。这很难，只能一点点去做。 现在，只要不是让亲兵队去做特别过分的事，相信都会被坚决执行；有些事，之所以不会做，是因为羁绊和利益不够。 但是贾珠也相信，如果现在他命令亲兵们和他一起杀进皇宫，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响应。这就是一年来一起训练的结果。 如果，贾珠有几十万这样的战友，甚至数量超过朝廷的军队。那么，不需要贾珠说一句话，也会被黄袍加身。一是军队的人数，二是对军队的掌控力。 这些都还太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大乾王朝的边关虽大，但也就宣府、大同、蓟州和辽东四处最为要紧。一是因为敌人很强大，二是因为离京城实在太近了，这四关任一关口失守都可能直接威胁京师。 贾珠准备去辽东镇发展，一是因为后金可能是最危险的敌人，不管为了天下还是为了自己都要尽可能削弱后金的力量。二是因为贾家和辽东镇的关系最紧密，乌进忠和乌进孝两兄弟管的庄子就在辽东，辽东镇的总兵也和贾家关系匪浅。 未来难以预测，该努力时就努力，就算结果不好也不会后悔。 从军之前，就好好陪陪家人，以后还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一次。 至于从军之前要不要给李纨留下一个孩子，就算自己死了，也能像原着一样给她一个依靠。但是，一则李纨还小，二则自己的生存能力还是有保障的，三则也不想自己远走他乡，留李纨一人承担生养的责任。 规划好这些问题，贾珠既觉得沉重，又觉得轻松。不管了，撩拨娘子，调戏丫鬟才是正经事，高乐高乐。 期间，李纨问贾珠是不是想把六个丫鬟都收了？ 贾珠真的是一脸懵，满头雾水，他怎么就想收丫鬟了，还是六个？ 原来，夫妻一起吃饭的时候，姨娘也可以一起上桌。这就让李纨想到贾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贾珠真的想喷一口老血，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如果其他几个丫鬟也这么想，那这误会可就闹大了。可是，他也不能去解释，万一人家没这么想呢？ 看着贾珠的样子，李纨才真的信了丈夫没有这种想法。虽然贾珠没有，但李纨却有，无他，真的承受不住。 果然，规矩是不能随便打破的，一定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后果。 第24章 响马踪迹 当天晚上，贾珠还是命令众人一起吃饭。贾珠也想过把规矩改回去的，但是，一则是中午才定的规矩，晚上就改，朝令夕改不太好；二则是本来就没有什么额外意思，改来改去反倒有鬼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已是腊月初三了。 裘芳那边还是没传来什么消息，贾珠也只好和亲兵们一起做些日常训练。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纨说辽东庄子里的管事来了，贾母让各房各院都去挑些稀罕物件儿。 所谓稀罕物件儿，无非就是些辽东特产，各种动物、粮食、山珍、皮毛等。贾珠倒是不需要这些，但是想见见乌进忠这个人。 乌进孝和乌进忠两兄弟，管着宁国府和荣国府在辽东的所有产业，虽然是奴才，但也算得上是地方豪强了。 既然贾珠决定年后去辽东参军，那么将来和这两兄弟的交际应该不会少。他们两兄弟有什么猫腻，贾珠暂时还不想管，但是提前打探一下辽东的情报还是有必要的。 贾珠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去找他的，在自己内院里见他也不怎么方便，便让喜儿把他带到了亲兵院。 只见一个身形富态的中年人进门就拜，叩头道：“门下庄头乌进忠叩请珠大爷万福金安，并珠大奶奶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 贾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圆滑世故的人儿，只能说是个人才。 以往，乌进忠每年来拜年都是主动拜见贾母、贾赦和贾政，没曾想今年居然被珠大公子召见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心里七上八下的。 贾珠笑道：“乌庄头请起。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随便问问辽东的形势。” 乌进忠道：“托爷的福，宁荣二府在辽东的产业还算顺利，王总兵对我们也很照顾。” 贾珠皱眉，他想知道的又不是这些。“我问的是辽东的形势，不是两府的产业，比如边军的形象、后金与边军的摩擦等。” 乌进忠也没想到，贾府的少爷关心的居然不是自家的生意，回答道：“回大少爷的话，后金与边军都是小规模的摩擦，大规模的冲突还没听说过。至于边军，不打家劫舍就算好的了，对外也没仗打，只知道欺负平民百姓。” 贾珠有些好奇地问：“当地的巡抚和总兵不管？” 乌进忠回答：“没办法管，防守还需要他们，朝廷的饷银要么被拖延，要么被上官克扣，边军们维持日常生计都很难。” 贾珠知道了，问题出在财政上。想来也不仅仅只是辽东镇如此，最重要的关口之一都是这种情况，其他军镇可能都恶劣到无法想象的程度了。看来，大乾王朝的问题，远比贾珠所想的要严重。 财政出了问题，将士没有粮饷，一旦敌军边关来犯，真的很难挡得住。一旦敌军入关，又是一番烧杀抢掠，民不聊生，到时候就是各种揭竿而起，起义将会如雨后春笋般四处蔓延。 如此看来，贾珠的计划需要加快实行了，阴云密布，时不我待啊。 事情需要一件一件处理，急不来，眼下贾珠正有一件事。贾珠道：“乌庄头，两府在辽东的庄子一共有多少佃农？” “回大少爷，如今两府在辽东一共有二十六个小庄子，按照一个小庄子五百人来算，大概有一万多人。” 贾珠又道：“我安排你做一件事，做好了有赏，做不好就连同你们两兄弟这么多年的罪状一并重罚。你也不必解释，我也不听解释。” 乌进忠连忙磕头回答：“奴才一定鞠躬尽瘁。” 贾珠说道：“很好，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你这次回去，在庄子里至少找二百个年龄从十八到三十岁的男子来参军，但要求必须是自愿，有一个强制的也算你没完成任务。事情办好后，我会联系你。” “谨遵大少爷的要求，奴才一定为少爷办好。”乌进忠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很难办的事，对他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乌进忠这两兄弟就是辽东的地头蛇，办起事来还真比贾珠要容易得多。 贾珠从军，必须要有自己的嫡系，以此为根基一步步发展壮大，二十多个亲兵远远不够。如今问题解决了，贾珠还是蛮开心的。问道：“乌庄头，此行一来可还顺利？” 无他，人家才为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口头上总要关心一下，这就属于尬聊了。 乌进忠回道：“回爷的话，今年雪大，路上难走的很，走了一个多月才到神京。路过神秘谷的时候，倒是碰到了贼人打劫前面的商队，但是我们人多，他们也没敢找我们的麻烦。其他倒也没什么，此行还算顺利。” 贾珠又问：“你们一行有多少人，山贼又有多少人？” 乌进忠回答：“光是我们两府就来了一百多人，再加上我们每年都是和其他勋贵家的人一起出发，一行少说也有数百上千了。至于山贼，光是抢劫的就有三四十人，其他没参与的就不知道了。” 贾珠以前还想过，一群人带着这么多财货，怎么就没被山贼抢劫呢？原来规模都达到上千人了，一般的山贼还真惹不起，吃得下的山贼也会忌惮背后的势力。 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人数合适，地点也合适。神秘谷位于神京城东边一百多里，是蓟州通往神京城的要道。 贾珠又问：“能分辨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么？” 乌进忠说：“不是本地人，听口音应该是山东一带的。” 该不会是那群响马吧？那也太巧了。 不过贾珠也不确定，吩咐喜儿传消息给裘芳，让他利用五城兵马司探查一下。 一般的匪徒是不敢在商道上打劫的，他们也就抢点村子里的钱粮。商队都有护卫队，这就意味着胆敢打劫商队的匪盗都具有一定的实力。 不管是不是那伙人，贾珠都决定干了。人数不是很多，实力也不弱，正是合适的磨刀石。 乌进忠是上午到的，现在快马赶过去，三个小时就能到，山贼们应该还没有走远。 贾珠随即命令亲兵们立即集和，一人牵着一匹马，还把轻甲、武器都藏在了马车里，快速出了东门。 乌进忠也被迫跟着一起，贾珠需要他来指路，同时敲打一下他。 刚出城门两公里，贾珠就命令亲兵们拿好各自的武器盔甲，马车则是拴在路旁树林里。 一行二十多人，快马向神秘谷赶去。 刚到，天色就快黑了。 哪里还有山贼们的影子，早跑了。但是贾珠相信，他们跑不远。既然选择了这里，他们不可能抢一单就走；就算是边走边抢，那也能追得上。 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扎营，贾珠命令亲兵们不准生火，尽快吃饭，反正带的干粮和肉干足够了。 初三的晚上，天上的月光只有一丁点，要想在官道上发现响马们留下的踪迹，几乎不可能。 但是有一点可以利用，那就是火。除非他们也像贾珠一样谨慎，在野外的晚上从来不生火。一次可以做到，几次也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他们常年住在野外能不能做到。 于是，贾珠命令众人，选择一个高点，看看有没有火光。发现一处火光，就派人去查看一下情况。以小队为行动单位，逐个高点进行排查。 贾珠、庆儿和乌进忠三人则是留守营地，等候消息。 不到两个小时，王渊小队就回来汇报发现了大队人马的踪迹，没有货物不像是商队。 大概就是他们了，不过还得乌进忠确认一下。 贾珠命令王渊小队去把其他三个小队叫回来，思索着这一战应该怎么打。 第25章 全歼响马 不到两个小时，贾珠带队就摸到了这伙山贼附近。 经乌进忠确定，确实是他们遇到的那一伙贼人。 由于是流动作案，所以并没有坚实的山寨。山贼们选了一个山洞作为临时落脚点，洞口有几个守卫，山洞内外燃起了几团篝火，马匹被拴在了旁边的山林里。 山洞内部的情况没办法探查，要么直接杀进去，要么埋伏着等他们出来再突然冲杀过去。 直接杀进去的好处是可以趁着山贼们休息进行暗杀，坏处则是里面情况不明，可能会出现意外。 埋伏在外面的好处是可以提前找好掩体，趁着他们刚出来的时候远程用弓箭攻击一波，坏处则是山贼很快就会退回山洞，还是需要进行一番正面战斗。 为了安全，贾珠还是决定在外面埋伏。 腊月的神京，野外的夜晚有零下十几度，即使贾珠他们穿着上好的皮毛，也冻的难受。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贾珠安排庆儿和乌进忠在这外面蹲守，如果天亮前有什么意外情况，尽快回去向他报告。 贾珠则带着众人在山洞背面的一二里处扎营。没办法，天气太冷了，这要是在外面冻上一夜，战力会大打折扣。 现在才晚上十二点左右，没必要和山贼硬扛。确定了位置，贾珠就可以大胆的生火取暖了。 不一会儿就搭好了营地，贾珠吩咐众人休息，明天一早又是一场血战。 有了营地、篝火、热水，众人终于可以安稳地度过这漫漫冬夜了。 凌晨六点，贾珠带着众人回到了监视点。虽然山贼们可能得九十点钟才出来，但是凡事皆有意外，贾珠得尽可能避免所有意外。 监视一晚的庆儿和乌进忠已经快冷的发抖了，手都有点僵了。贾珠给他们带了热水，能起到一些驱寒的作用。 贾珠派人去数了一下，树林里一共有五十七匹马，那么这群山贼的数量大概率要少于五十七个人。无他，两人一骑的速度是很慢的，不利于流动作案和逃跑。 如果在平地上，两者相距一百米，贾珠不用做任何准备就可以消灭他们。一百米，山贼们至少要冲刺十秒，这已经足够亲兵队点射四五轮了。 但是，一箭并不一定会让人丧失行动能力；敌人也会躲，命中率会大大降低；敌人也不会突然全部出来，有的可能都走了老远，有的还没出来；甚至敌人里也有弓箭手，那就可能会有危险。 于是贾珠命令，王大柱和王二柱带着亲兵队伍里的几个神射手专门攻击敌方弓箭手，争取第一轮就打掉他们，让对方弓箭手放不出一箭。 人少时不要贸然发起攻击，至少也要等对方出现三四十人才攻击，除非对方有人提前发现了我们。 为了尽可能造成敌方最大规模的伤亡，第一轮攻击时，按照小队选定各自的目标。比如王大柱小队就选择从左往右的第一至第六个敌人，以此类推。第二轮攻击齐射第一轮后还站着的敌人。 再由贾珠压轴，时刻盯着意外情况，如此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了。 最后，就是选择埋伏的地点了。太远了射不准，射中了伤害也不高；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其实，贾珠想过挖壕沟的方式，在山洞百米外，挖一条三四十厘米宽，一两米深的壕沟。但是工作量太大了，贾珠怕来不及，而且被发现的概率也比较高。 退而求其次，只能借助地形分散埋伏。个别的大石头后面藏几个，坑洼处藏几个，树后面藏几个。当然，箭术最好的亲兵藏在最前面，最易于攻击的位置。 如此分散，攻击的命令就不好下达了。如果聚在一起，还可以通过手势指挥，现在得换一种方式。 贾珠也放弃了通过弓箭将对方一网打尽的想法。约定好，只要山洞外面出现第三十个人，就全体拉弓，两秒之后开始第一轮齐射。 如果有人被敌人提前发现了，也不要犹豫，第一时间发起射击。如果有人因为意外的情况发出了第一箭，那么也不用犹豫，全体马上攻击。 约定好一些要点，贾珠就安排亲兵们各自进入埋伏地点。有个别亲兵的距离比较远，已经超出了三百米，这肯定是射不到的，只能等队友们发起第一轮攻击后再过来会合。 虽然可能只是二三十秒的时间差距，但小规模的战斗，二三十秒甚至都可以全歼对方了。 所以，贾珠每一次指挥战斗，都务必精准，务必考虑到各种情况。 天渐渐亮了，直到八点过才出现两个人，重新点燃了篝火，架锅烧水做饭。 可见，这伙人有多么的不专业，打家劫舍当然是吃干粮了，还做什么饭啊。 这倒是贾珠误会他们了，人可以不吃饭，但必须得喝水，总不可能每天都喝雪水吧。既然必须烧水，那做饭也就顺便了。 看来是两个做饭的，如此，距离山贼们出来，可能也就一个小时左右了。 看到有人出来，众人隐藏的更好了，生怕被发现。 “麻子，你有没有感觉怪怪的？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其中一个山贼对另一个麻子脸的壮汉说道。 麻脸壮汉朝四周看了一圈，“这荒郊野外的，连只鸟都没有，哪来的人看你？” 那山贼也朝四周看了又看，没有什么异样，便只好和麻子继续做饭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个别山贼陆续出了山洞，看着大家都没察觉什么异样，汉子的不安终于是消退了。 出来的山贼，有的坐在篝火旁和人烤火聊天，有人抓起地面的积雪就开始洗脸，有人在擦拭武器，有人围着锅看早饭吃什么。 下一秒，一支箭精准地射中一个正在清理箭矢的男子的喉咙。 他都还没发出声音，一支支箭矢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没入一个个同伴的身体。 “有敌袭。”山贼们这才反应过来，及时示警。 有人拿起武器抵挡，有人想躲进山洞，也有人拿出武器从山洞中冲出来。 下一秒，第二轮箭雨如期而至。 山洞外已经没了还能站着的山贼了，要么倒地哀嚎，要么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贾珠没有下令强攻，吩咐众人原地待命。远攻，弓箭有很大优势；如果敌人躲在山洞里不出来，贾珠也还有其他办法。 “外面的兄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埋伏我们？”山洞里传出粗犷的男子喊话声。 没有任何回答。甚至除了外面弟兄们哀嚎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音。 可是他们也不敢出来看，上一个跑出去的，已经倒在外面了。 “外面的兄弟，我们还有几十人，只要我们不出去，你们也吃不下。说说你们有什么条件，要多少钱？” 又过了几秒，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贾珠的原则：砍人的时候不要说话。 山洞内。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对一个高大壮汉问道：“大当家，我们只剩26个弟兄了，现在该怎么办？” 壮汉愤怒地说：“你是军师，你问我怎么办，难道不应该我问你怎么办吗？” 书生怯怯地回答：“要不我们投降？” 壮汉更生气了，“投降？他娘的，话都不回一句，你怎么投降，向谁投降？” 书生又说：“要不四散逃跑？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你能快得过箭吗？我肯定，我们还没跑出五十米，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壮汉现在非常后悔，怎么没把马牵进山洞里，否则还真的可以试着突围。 壮汉对着众山贼说道：“兄弟们，外面的人摆明了就是想要我们的命，现在只能舍命一搏了。现在，所有人，都去埋伏在山洞两侧，确保他们攻不进来。晚上，我们再趁着夜色突围。” 山洞外。 贾珠看山贼们这是打定主意死守了。 洞口进去一两米，路就弯了，所以贾珠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当然，山贼在里面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贾珠吩咐王大柱和王二柱小队站在洞口五十米外，拉弓对着洞口，只要有人出来就射。又安排王渊和王大牛小队去多砍些木柴，干柴和湿柴都要，尤其可以多收集一些绿色植物。 贾珠准备用火攻，烧不死他们，也要把他们呛出来。 不到两个小时，王渊和王大牛就带着大量柴火回来了，加上山贼们原本还有些柴，完全足够了。 贾珠把所有的干柴都引燃，在洞口处放了三堆，燃旺后在上面放上湿柴，再堆上绿色的藤蔓和树叶。不一会儿，就浓烟滚滚了。 不仅如此，一旦干柴烧过一半，贾珠就命人把木柴往山洞里扔，扔的越远越好。 也是贾珠目前没有火药，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麻烦。不过，目前来看，情况也不差。离天黑至少还有七八个小时，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贾珠众人吃过午饭，山洞里还是没什么动静，亲兵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火攻。 贾珠没想烧死他们，里面的人也一定会灭火，但是灭火也会产生烟，就看他们能挺多久了。人是不可能放着生路不逃，而宁愿被呛死的。 所以火灾中，跳窗逃生是非常常见的，空气的珍贵在此刻才体现出真正的价值。 下午三点，终于有人顶不住了，捂着口鼻逃了出来。 贾珠没有第一时间杀他，用水泼醒，问了山洞里还剩多少人，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流窜到此地作案，抢了多少钱等等。 普通山贼哪里遭得住亲兵们的拷打，一溜烟就全招了，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不过不重要，贾珠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就送他回老家了。 直到天黑前，已经出来二十四个山贼了，看来里面还是有两个狠人，这都顶得住。 贾珠吩咐亲兵们打起精神，剩下的两个一定是想趁着天黑逃跑。 可是，这有可能吗？ 除非他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出去。 直到天色全黑了，贾珠也没放松，在洞口燃起了几堆篝火，等着瓮中捉鳖。 直到子时，里面也一直没人出来，贾珠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烧死了。 突然，洞口蹿出一个高大壮汉，面色血红，也不和人交手，挑了一个方向就逃。 他的命运和他自己的预言一模一样，五十米外这么多弓箭手能让你逃了？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还剩一个人，贾珠也不等了。安排一个小队轮流蹲守两个小时，就休息去了。如果对方能在这种情况下逃生，也是他的本事。 第二天一早，烟雾早已经停了。 众人吃完早饭，贾珠就带队进洞里侦察情况。既然还剩一个人，自然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用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盾牌，由王大牛拿着，负责防御。 山洞里面还挺大，可能有二三十米长，五六米宽。山洞里堆了一些粮食和冻肉，还有一些金银玉器。山洞深处还躺着一个男子，手脚均被绳子捆住，面朝下，血流了一个小坑，已经凝固了。 贾珠明白了，这男子应该是被自己人杀害的。只要烟雾不是特别大，用湿布捂住口鼻还是能够坚持的，难怪大当家一脸血红，贾珠最开始还以为他是头部受伤了呢。 想来他的血也不是一次性流光的，毕竟壮汉坚持了十几个小时，期间需要多次换湿布。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无常，这伙山贼也没想到他们会被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全灭。 无常也是有原因，如果做一个普通人，这种无常的概率就会低很多，但是完全没有抵抗这种无常的力量。如果作为一个罪犯，面对这种无常的概率就超高，你不知道会在哪一天，因为什么事，被一个什么人干掉。 随后，贾珠命令亲兵们打扫战场，主要是检查一下尸体上的钱财。 不一会儿，王渊就来汇报，此战杀敌57人，缴获黄金七百多两，白银三千多两，银票一万两千两，其余金银玉器若干，马匹57匹。 还和上次一样，贾珠安排庆儿回城去找裘芳来收尾，把功劳和金银玉器都留给他，也没多少，贾珠懒得出手。此行收获共折合白银两万两千两，还有57匹马，相信里面会有不少战马。 银票也分记名银票和不记名银票，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记名银票，就算丢了，别人也取不出来。山贼们的银票，自然是不记名的银票，不然他们抢了也取不出来。 出来两天，大家也受累了。贾珠给每个亲兵都发了一百两赏银，小队长二百两，就连乌进忠都发了一百两。 这次战斗，也是毫无意外的碾压，贾珠原本势均力敌的想法是落空了。 无敌，是多么寂寞。 贾珠也不想在这里等裘芳了，反正庆儿也知道地方，便带着众人回神京了。 两天前拴在树林里的马车居然还在，可能和荣国府的标记有关，普通人捡到了也不敢用。其实丢了也无所谓，只是会麻烦一些。 卸下兵器铠甲，众人便牵着马进城了。出城时就骑了二十多匹马，进城时都八十多匹了，在城门口还引起了一阵骚乱。但在贾珠表明荣国府的身份后，就迅速放行了，连马车都没有检查。 第26章 商业谋划 腊月初五下午，贾珠带着亲兵队回到了荣国府。 荣国府的马厩里原本只养了十几匹驮马，因此就算多了八十多匹马，也还能养的下。 府里养马的老头叫老杨头，据说代善公的马都是他养的。 最近几年，府里的马越来越少，老杨头都担心如果哪一天府里不养马了，他该怎么办？ 今天，珠大少爷带回来这么多好马，他的工作算是保住了。另外，还吩咐他，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多招几个马夫，和赖大管家报备就行。 在荣国府工作了二十多年，这泼天的富贵总算是轮到他了。 安排亲兵们照常训练，嘱咐乌进忠回辽东后务必办好自己交待的事，贾珠就回自己小院了。 乌进忠见过死人，甚至之前也杀过人，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杀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队伍。如果要找一个什么词来形容，那就是冷血。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忤逆了贾珠的决定，那冰冷的屠刀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 此去两天，二十六比五十七，无伤团灭了匪徒。他知道，不是匪徒们弱，而是贾珠太强了，以至于对付这种队伍毫无压力。 越想，乌进忠的冷汗就越多，这贾府的天变了，甚至辽东的天也要变了。 贾珠才懒得管乌进忠怎么想，能用就可以留下，不能用就一刀砍了。 素云看到贾珠回来，小跑过来问道：“大爷，你这两天又去哪儿了？” 贾珠调笑道：“去给你挣嫁妆了。” 素云回答：“大爷又骗人，哪有主子给奴才准备嫁妆的？” 贾珠说道：“我啊，你们少爷我就会准备，绝不食言。” 素云笑容藏都藏不住，问道：“那少爷准备多少？” 贾珠笑道：“谁听话就多给点，谁不听话就少给点，谁最不听话就不给。” 素云赶忙说道：“少爷，我一定是最听话的。” 贾珠皱眉撇嘴回答：“我看你最不听话才是。” 素云又说：“那我以后一定是最听话的。”为了银子，以后一定要听少爷的话，素云在心里给自己立下g。 贾珠笑着说道：“说到做到哈，以后别鼓着一个包子脸了。” 贾珠看了一圈，李纨不在家。于是一边喝茶，一边盘点自己的身家。 上次剿匪所得扣除逛青楼的钱，大概还剩两千两白银；这次剿匪的三千两现银全都分给亲兵、小厮和乌庄头了，还剩下七百多两黄金，一万两千两银票。 自己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另外，贾珠之前的月例是二两银子，考上秀才后涨到了十两，迎娶李纨后，两夫妻的月例是二十两银子，也刚刚够用，没剩下什么钱。 在这贾府里，贾珠还是一个穷人。 和老太太、赦大叔、自己老爹，根本没法比。人家的零头都比自己多。 现在还是贾府繁荣的时候，即使几年后，贾府修建大观园还能拿出百万两银子。至于挪用了黛玉多少遗产，那就不知道了。 身怀两万多两巨款，贾珠有些飘了，决定做些小生意。赚钱只是一方面，培养自己在贾府外的眼线是另一方面。 可问题是，做一个什么生意？ 香水？有点想当然了。现在市面上并不缺香，出行的随身香囊，家里的焚香，家里到处都是各种香炉、熏炉，这不比香水好闻多了？ 肥皂？唐代孙思邈就发现了用猪胰腺作为清洗剂的妙用，随后用油脂做肥皂的技术在宋朝时就已经很成熟了，明清时期已经变成有钱人的日用品了。 琉璃？不好意思，这也有了。普通的琉璃没啥价值，只有那种艺术品才能卖高价，但是被皇室垄断了。 水泥？这个倒是可以做，但不是现在。 贾珠倒是想到一个生意，目前已经出现了，但还没普及。那就是火锅。 明末的时候，船工和码头工人，就最开始把辣椒和花椒引入火锅中，直到道光年间才走进大众的餐桌。 贾珠就很喜欢吃火锅，麻辣过瘾。 由于喜欢吃火锅，贾珠对各种口味的锅底和调料也很熟悉，要想做出来应该不难。 就是现在的牛不是能随便杀的，老死的牛口味不一定好。但是其他动物都可以随便吃，肥羊、鸭肠、虾滑、酥肉、鳝鱼、嫩肉片...... 贾珠想到都流口水，就算不能做成生意，也可以做来自己吃。 生意想到了，那么找谁来做呢？ 贾琏？身份不合适，他自己应该也不愿意。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去卖火锅？这可能会成为神京城最大的笑话。 喜儿？用起来虽然放心，但终究是个小厮，怕压不住场面。而且，喜儿和庆儿，贾珠也用习惯了，他们俩战力也不错了，还不如做个亲兵。 贾芸？他应该比贾宝玉大十岁左右，现在应该十五六岁，年龄有些小了，不知道能不能胜任，他自己又愿不愿意？ 不管了，先见一见也是无妨。 既然要见贾芸，那自然要把他的街坊倪二也叫上。 如果他们愿意，一文一武，再加上自己兜底，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随即贾珠也不再多想，吩咐素云去西廊下五嫂子家找贾芸，让他带着倪二明天巳时前来亲兵院。 挣多少钱，对贾珠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挣钱哪有抢钱快？火锅店一两年也挣不上贾珠出去一两次的钱。 勋贵的情报是一种来源，三教九流的情报也是一种来源。 就算将来贾珠不在神京城，也不会错过一些重要情报。指望贾府的老爷太太们？那还是算了吧。 快到酉时，李纨才回来。 远远看着李纨疲惫的样子，贾珠问道：“纨儿这是干嘛去了？累成这样。” 李纨听到贾珠的声音，这才抬头看见贾珠：“夫君，你何时回来的？” 贾珠回答：“下午刚回来，想着年关将近，府里应该很忙，便没让人去叫你。” 李纨说道：“是挺忙的，对外需要准备各府的年礼；对内需要核查一年的收支。不过我还好，凡事皆有下人们具体操办。” 贾珠有些惭愧地说道：“辛苦母亲和你了，本来这些应该是我们男人的事，却麻烦了你们。” 李纨拉着贾珠的手说：“夫君不必如此，你的辛苦我们哪里又不知道，能为家族尽一份力，妾身就觉得很开心了。” 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贾珠情不自禁就抱住李纨，四目相对，便吻了上去。 良久，唇分。 李纨腿软的都快站不住了。 “少爷，少奶奶吃饭啦。”素云笑嘻嘻地喊道。 贾珠突然感觉，怎么素云这丫头老是打搅自己好事，这都好几次了。 风餐露宿了两天，再次过回贵族老爷的生活，舒爽。 看着吃饭的丫头们，贾珠突然想到一件事。 貌似除了每月的月例银子，贾珠从来没有给下人们发过赏钱。其他主子节日或多或少都会意思一下，只有他完全没想过这茬。 于是，贾珠让李纨记着过两天去打些金锞子、银锞子、金瓜子、银瓜子等物什儿，备着年节好用。 不仅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要给，弟弟妹妹们也得照顾到。四春、宝玉、贾环、贾琮处各准备五十两，贾琏和贾蓉都是大人了，就免了。也不知道这贾蓉是何时与秦可卿成亲的，这应是长辈们早就定好的，别说贾珠没想阻止，就算想，也没办法。 于是，贾珠决定拿出一百两金子，二百两银子，除夕给众人一个大红包。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发财了也得照顾一下身边人。 第27章 火锅 次日一早，贾珠就来了亲兵院，但是并没有参加训练。 离巳时还有一会儿，贾珠决定先把火锅的制作方法、所需食材和菜品记录下来。 就暂定麻辣、菌汤和番茄三种锅底。 至于香料，市面上也基本齐全。八角、茴香、豆蔻、桂皮、草果、生姜、辣椒、花椒等都有。 贾珠突然想到，有两种调味料，目前还没有，也可以一并做出来。 一是蚝油，二是味精，这都是近代的产品。 蚝油的制作非常简单，只需一直熬煮生蚝，煮到形成棕褐色的浓稠汁水，就是基础版的蚝油了。至于怎么控制用量，熬煮多长时间，需不需要加入其他香料，这都是执行的事了，贾珠给出基本方法即可。 味精就是谷氨酸钠，可以从海产品、大豆、糖蜜、淀粉中提取。相比之下，从海产品中提取是最简单的，其余几种方法都需要发酵。以海带为例，只需清洗、酸解、中和、过滤、结晶即可。 有些词语古人可能不懂，但是贾珠只需要把具体的制作方法写出来就行了，管它是什么意思。 随后又把常见的菜品和处理方法也写了出来。这倒也不固定，想吃什么就烫什么。 不知不觉，贾珠才写完收笔。 这时，喜儿进来汇报道：“大少爷，贾芸和倪二正在外面候着，您什么时候见他们。” 贾珠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一会儿，只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个男子走了进来。 不用想，高高瘦瘦，长着一张容长脸、长挑身材，斯文清秀的就是贾芸了。又胖又矮，外表粗犷的市井中年便是倪二。 贾芸叩头拜道：“侄儿贾芸拜见叔叔，请珠大叔安。”一旁的倪二只作揖行礼道：“草民倪二见过珠大少爷。” 贾珠道：“起来吧。今日寻你们来，只是有个活计一时找不到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干？” 贾珠也不说什么弯弯绕绕的，纯浪费时间。 贾芸问道：“敢问叔叔是什么活计？” 贾珠对贾芸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没有胡乱就答应，这份谋而后动的作风挺沉稳的。 贾珠回答：“其实也不难办，我准备在神京城开一间酒楼，请你们俩管事。” 倪二问道：“敢问大少爷为何找我？” 贾珠打量了倪二一眼，回道：“一是听闻你有些江湖义气，颇有义侠的美名；二是你与芸儿相熟，相信你们二人可以合作的很好；三是据说你在下九流里有些门道，我用得着。” 贾珠也懒得让二人猜，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开酒楼，经营是其次，主要是打探一些神京城里的消息。当然不是让你们去刺探情报，只需把顾客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收集起来，定时向我汇报即可。” 茶馆酒楼本就是消息的集散中心，只是收集一些消息，那都是顺便的事，也不会难做。 倪二又问：“那大少爷对酒楼经营有何要求？” 贾珠回答：“我只出资金和技术，其余事务全权由你们负责。我会给你们每月十两的工钱，若是经营业绩好，还会有额外的赏钱，要求你们尽心尽责即可。” 贾芸现在本就没什么活计，倪二也是放高利贷，在赌场吃闲钱的泼皮，月银十两，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贾芸当即道：“侄儿谢叔叔栽培。” 倪二也跟道：“小人见过主家。” 贾珠也挺开心的，总算是又解决了一件事，笑着说道：“今天下午，我会带着你们看一遍菜品的制作过程，以免你们对着方子瞎摸索。” 随即，贾珠抽出一张写满食材的纸张，吩咐喜儿拿去给素云，让她下午前把纸上的食材都准备好。 绝大部分食材贾府都有，可能有极小部分需要采购，比如牛板油等，但是应该不难。 随后，贾珠又和贾芸、倪二商量了一些重要事项。 比如酒楼的选址一定要在西城的繁华区域，装修也一定要豪华，不要怕花钱。 酒楼的大厨、账房、男女侍者皆有二人自行招聘，但尽量找颜色好的，多给些工钱也无所谓。 酒楼的火锅底料、味精、蚝油等调料可以分出一个区域专卖。这玩意也不难，就算不卖，懂行的人吃几次也能做的出来。 菜品的定价，最初的几个月可以按照原材料加人工成本的十倍定价，然后根据销售情况上调或者下调价格。 ...... 最后是酒楼的招牌，贾珠拍板就叫“品红楼”。一是贾珠的一点恶趣味；二是火锅本来就是红锅，“品红”也算是贴切了。 贾珠把早上写好的各种方子、菜品都交给了贾芸，让他们把酒楼开起来后尝试好了再营业。 另外再给了他两千两银票，作为日常经营所用。至于购买酒楼、装修，以及其他缺钱的时候，贾珠吩咐他到时候来荣国府找李纨。 贾珠估计，前期投资约莫得有一万两。没办法，房子在什么时候都贵，何况还是在繁华富贵的神京西城。 就这样，三人聊了几个小时，总算是把很多事情都落实了，只需要贾芸和倪二具体执行。 中午，众人在亲兵院和众亲兵一起吃的午饭，简单又方便。 下午，贾珠把贾芸、倪二、喜儿和庆儿四人都带回了自己小院，首次试验火锅。 闺阁的女子自然是不能见外男的，但是李纨已经结婚了，也是可以见的。至于丫鬟婆子们自然是没有这些忌讳。 贾珠怕厨娘看不明白，不会操作，干脆自己动手了。 君子远庖厨？人都杀了，还怕厨房里的杀生？ 虽然贾珠不是专业的，但具体的操作流程还是知道的。 炼牛油的时候，贾珠又考虑到牛油数量少的问题。吩咐贾芸二人可以把锅底分为几种档次，最好的用牛油，其次用猪油，再次用植物油等，让他们自行去摸索。 一边熬着牛骨头汤，一边炒着火锅底料，香气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闻之口舌生津。 众人也都没想到，从没下厨的大少爷，厨艺居然这么精通。煎炒烹炸的动作有模有样，各种食材的处理也相当娴熟。 等了几个小时，贾珠的火锅宴总算是准备好了。 命人在院子里放了三个炉子，再摆上桌椅就可以开饭了。 贾珠李纨和丫鬟们一桌，嬷嬷们一桌，贾芸、倪二和喜儿庆儿一桌。 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吃，贾珠只好把蘸碟都调成一个口味，蒜泥、葱花、小米辣、香油、原汤，搅和搅和。女的少放点辣，男的就多放点辣。 然后，贾珠再教他们怎么煮，怎么吃，如何控制火候，什么时候加入高汤。 本来想大快朵颐吃一顿火锅的，结果成了全场服务员了。 还好，大家都吃的非常过瘾，新奇、好玩、又好吃。 就连李纨和几个丫鬟们都觉得很好吃。 贾珠觉得和前世的火锅还有差距，但确实是好吃的。倒不是说火锅就比炒菜好吃，只是口味轻重的差别，偶尔换一换口味就会觉得很好吃。 第一次的火锅试吃算是成功了。 饭后，贾珠安排贾芸二人尽快去落实相关事项，争取早日把“品红楼”开起来。 然后，便让喜儿领着二人出府。 贾珠把自己开酒楼的事也给李纨说了，让她管好院里的财务。等他走后，院里的大小事务都得由她来操持。 不过贾珠也让她不要有压力，就算亏完了也是小事。 接下来的几天，院里几乎天天都在吃火锅。红锅、番茄锅、菌汤锅轮番上场。 贾珠也给贾母院和贾政院送去了一些，他们也很喜欢，好吃、暖和、气氛好，很快就在贾府掀起了一股火锅风潮。 第28章 年前二三事 时间一晃，已是腊月十三了。 荣国府里，已经有了些过年的气氛，丫鬟小厮们个个喜气洋洋的。 贾珠的生活倒是没太大变化，白天在亲兵院里练武，晚上在自己院里“赏花”，两点一线，雷打不动。 今天，贾珠练武时，喜儿过来汇报，裘三爷来了，正等着见少爷。 贾珠见裘芳问道：“裘老三，你不好好在家习武，来我这儿干嘛？” 裘芳道：“就允许你每次叫下人来使唤我，就不许我来见见你啊？” 贾珠懒得理他，前几次那也叫使唤？那都是正事。 既然裘芳来找他，那一定是有事。你不说，我也不问，看谁耗得过谁。 见贾珠不说话，裘芳只得悻悻问道：“二皇子后天去郊外打猎，你去不去？” 贾珠回答：“又没叫我，我为什么要去？” 裘芳有些错愕道：“连我都请了，不应该没有请你啊？” 贾珠说道：“你爹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你又是嫡子，不请你请谁？而我是一个文弱书生，又不是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为什么要请我？” 裘芳这才反应过来，贾珠说的貌似没毛病。 虽然裘芳觉得贵人们最应该拉拢的年轻人就是贾珠，但其他人不知道啊，这贾珠太苟了。 裘芳又问：“那你说我应不应该去？” 贾珠回答：“我又不是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咯。” 贾珠又不傻，这么重要的事情，裘老三跑来问自己？咋不去问他爹呢？ 想来应该是出自裘良的手笔，来试探贾珠的看法。 看着有点懵的裘芳，贾珠说道：“这事你们自己决定，还有没有别的事，没事我要练武了。” 裘芳问道：“珠老大，你这又是练武，又是剿匪，是有什么计划么？” 贾珠也没想瞒他，再过一个月也瞒不住了，便说：“从军。” 裘芳继续问道：“京营？” 贾珠答道：“边军。” 裘芳又问：“为什么？” 贾珠答：“建功立业。” 裘芳知道，贾珠所说的建功立业，绝对不是像其他勋贵一样去边关镀金，是要玩真格的。 裘芳又问：“那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贾珠答：“只要你们别那么快泄露我的消息就好。” 裘芳道：“放心吧，打死我也不会泄露。” 贾珠又想起一件事，道：“年后我会开一间酒楼，拜托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关照一下。” 虽说荣国府的招牌好使，但谁知道有没有人闹事，提前打好招呼好办事。 裘芳问道：“关照自然是没问题，但你都要走了，还开酒楼干嘛？” 贾珠回答：“正因为我要走了，开个酒楼给我媳妇玩儿。”贾珠随便找个借口应付，不管裘芳信不信，爱信不信。 随后，裘芳又给了贾珠几个神京城周边盗匪的消息。 越到年关，神京城的商业活动就越繁华，周边的盗匪活动也越猖獗。 普通人要过年，商人要过年，山贼也要过年。 贾珠自然是来者不拒，有了前两次的剿匪活动，贾珠觉得周边的山贼土匪对他都造不成多大的威胁。 收到裘芳的消息，贾珠又带着亲兵们开始他的剿匪日常了。 这次剿匪的见闻和前两次区别还是挺大的。 前两次都是大中型的团伙，这次遇到的要么是三五个蒙面拦路的贼人；要么是一群武器都没有，遇到商队就围上去哄抢的人。 面对这些人，只要是没犯杀孽的人，贾珠都放了。 有的人，吃不饱饭，饿死了；有的人，吃不饱饭，就去抢别人。 对此，贾珠也没办法，世界就这样。如果可以，贾珠也希望每个人都能有尊严的活着。 如此剿匪，贾珠去了几次就不再去了。 也不是没有收获，大家风尘仆仆好几天，也杀了一些算是罪大恶极的人，缴获了一二千两银子。但随即也都分发给了更需要的人。 由于亲兵们在府里除了训练也没什么事，贾珠就让他们回王家庄过年了。 贾珠也没多余的钱了，所以也没给赏钱。 不过，最近一个月，涞水剿匪和神秘谷剿匪，每人赏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小队长更是有三百两，足够他们过个好年了。 普通家庭，一年支出不到二十两。一年来，贾珠训练和剿匪发的赏银，比得上一个普通人工作十几年了。 期间，贾芸和倪二终于是找到了合适的铺位。原本也是一个酒楼，有三层，据说经营情况尚可，但老板年纪大了要回南方老家养老。 贾珠来看了，还算是满意。 主要是，东城看似很大，但可选择的铺位真的不多，尤其还是大型酒楼。 双方谈好价格，以7300两的价格成交，比贾珠预想的要贵一些。 贾珠又给贾芸二人讲了些装修的要求，比如一楼大厅如何如何，二楼包厢如何如何，三楼则是留给一些有身份的人，比如官员、勋贵等等。 贾珠一共带来了一万两，还剩下2700两，一并交给了贾芸。上次就给了他2000两，不知道这4700两够不够支撑到品红楼开业。 现在贾珠的全部身家就只剩700两黄金和2000两白银了，其中100两黄金和200两白银还被打作了金锞子、银锞子、金瓜子、银瓜子，用于赏赐下人。 贾珠又变成了一个穷人。 还有一件事，腊月十五，二皇子举办的狩猎活动。裘芳自然是没去，但贾珠没想到，贾琏居然去了。也不知道他是自己要去的，还是贾赦让他去的？ 贾珠就搞不懂了。人家不管怎么争，人家都是亲兄弟、亲父子，外人搅进去干嘛？看戏不好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尽想着从龙之功了。 说直白点，那个位置，不是你争就是你的，而是他给你才是你的。当然，意外的情况除外，玄武门这种争，那争到自然就是你的了。 贾珠被迫佛系了，希望贾府多些高乐的人，少些上进的主子。 腊月二十五。 贾珠带李纨回了次娘家。 大舅哥李言就和之前的贾珠差不多，一看就是肾虚体质，脸色发白，脚步虚浮。贾珠也只能叮嘱他多锻炼身体。 岳父大人李守中还是那么精神矍铄，感觉他的身体比大舅哥还好。 岳母看着现在的贾珠是越看越喜欢，身体壮实了，性格也开朗了。 ...... 时间一点点流逝，年味也越来越浓。 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 第29章 除夕 除夕是一年中礼仪最繁琐的一天，尤其是贵族。 总体而言，是按照先国后家，先死人后活人的顺序安排各种活动。 凌晨三四点，贾母就带着邢夫人、尤夫人、王夫人，按照诰命品级穿着朝服，坐八人大轿，入宫向皇太后、皇后朝贺，按家族诰命高低依次行礼领宴。 贾赦、贾珍、贾政、贾琏，有爵位和官职在身的人，也须着朝服，入宫向太上皇、皇上朝贺，按家族爵位高低依次行礼领赐。 然后众人再回到宁国府，进入西边的一个院子，只见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贾家宗祠”四个字，旁边写着“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是一副对联：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从大门进入院中，通过一条白石甬路就到了抱厦，抱厦上面也悬了一块九龙金扁，上头写的是“星辉辅弼”四个大字，这是太上皇御笔。两旁也是一副对联，写道：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 随后，就是当今陛下手书的“慎终追远”四个字，旁边也有一副对联，写道：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宁荣。 至此，贾家的男子继续进入祠堂正殿祭祀。所有的女子只能留在抱厦观礼。 祭祀又是一整套繁琐的流程，但是场面是井然有序的。从宁国公一房到荣国公一房，水字辈、代字辈、文字辈、玉字辈、草字辈，按照辈分和身份各司其职，一丝不乱。 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如此，祠堂祭祀才结束。 接下来，是正堂祭祀。 祠堂祭祀和正堂祭祀的区别主要是：一是祠堂祭祀是拜木头做的神牌，正堂祭祀是拜祖宗的遗像；二是祠堂祭祀是奠酒，而正堂祭祀是奠饭；三是祠堂祭祀只允许族内男子参与，而正堂祭祀允许家族成员都参与。 正堂祭祀由贾母主持，丫鬟小厮们站在仪门之外，主子们站在仪门之内；仪门内，男子站在槛外，女子则站在槛内。 每一道供品，从仪门外传至仪门内，又从槛外传至槛内，经过家族成员的手，最终传至贾母手中，才捧放在供桌上。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鸦雀无闻，只听到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和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如此，正堂祭祀也结束了。 到此为止，死人的祭祀基本结束了，活人的活动才刚刚开始。 首先，宁国府和荣国府的所有晚辈都要先给贾母行礼。先是男子，再是女眷，然后再是宁荣两府的管家、小厮及丫鬟们，依次向贾母行礼。 然后，是向除贾母以外的长者行礼。比如，贾珠需要向贾赦和邢夫人、贾政和王夫人、贾珍和尤夫人行礼。同时贾珠也得接受所有弟弟妹妹们的行礼。 从早忙到晚，现在可以准备吃年夜饭了。 但是这年夜饭却是在荣国府，所以一行人又得从宁国府转至荣国府。 这年夜饭的象征意义也大过实际意义，一般吃几口就结束了。喝过屠苏酒和合欢汤，吃过如意糕和吉祥果，众人就可以散了，老太太忙了一天就可以休息了。 各府各院终于可以回自己院里庆祝了。 这一套流程下来，身体不好的人都坚持不住，尤其是绝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站不能坐。 贾珠让李纨带着丫鬟们先回小院，自己要去送压岁钱了。 刚到元春处，贾珠见这儿的节日气氛也不怎么浓厚。也对，未成婚的少爷小姐们平时生活都是和贾母一起，老太太休息了，他们也只能各回各家了。 贾珠给了元春五个金锞子，然后让她带着丫鬟嬷嬷们去自己院里一起庆祝。迎春、探春、宝玉处也都一样。 由于惜春、贾琮和贾环都还小，便只给了红包，没让他们过来。看见金子，直把赵姨娘乐得不行，贾珠抱了抱贾环就离开了。 等贾珠回到院里，到处都是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虽然贾珠让他们把丫鬟都带来，但元春、迎春、探春也各自只带了两个人，分别是抱琴、青芸、司棋、绣橘、侍书、翠墨，贾宝玉由乳母李嬷嬷带着，还跟着袭人、碧痕和茜雪。 贾珠安排丫鬟们开了三桌宴席。主人们一桌，丫鬟们一桌，嬷嬷们一桌。 这么多人，一起吃火锅才热闹。 近日来，各房各院也都试过了火锅，倒也并不稀奇。 席间都是些女子，贾珠觉得气氛不够热烈。 于是贾珠决定，不管是丫鬟还是嬷嬷，只要表演一个节目便赏一个银锞子。节目形式不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甚至讲笑话、对对联、猜灯谜都可以。 一个锞子一两重，一个瓜子零点一两重。 一个银锞子，是一个一等丫鬟一个月的月例，一个三等丫鬟三个月的月例。 有了彩头，众人的气氛热烈了不少，个个跃跃欲试，但就是没人第一个上。 贾珠决定刺激一下她们，第一个表演者奖励一个金锞子。 众人都坐不住了，司棋第一个站了出来，清唱了一段扬州小调《鲜花调》。 贾府就是人才多，普普通通的小丫鬟，也能唱的有模有样，有点《茉莉花》的味道。 司棋在一众瘦削的小丫鬟里算的上是高大了，不过在后世，身高腿长，前挺后翘，妥妥的完美身材。 不一会儿，司棋唱罢，贾珠依诺给了赏钱。还没下场，素云就跑了上来。 素云讲了个笑话： 玉帝听说人间有个大孝子董永，命七仙女下凡嫁给他。众仙女为七妹送行，嘱咐道：“到了人间，若是再发现孝子，一定记得捎个信回来。” 贾珠完全get不到笑点，但丫鬟们都笑的嘻嘻哈哈的，你们搁这儿集体演我呢？ 可怎么李纨和元春也笑了？ 女子想嫁人就这么好笑？ 贾珠是完全搞不懂，不情不愿地给了素云一个银锞子。不到一分钟，拿走贾珠一两银，亏的慌。 素云还想再讲，贾珠一手就把她拉了下来。这小身板，贾珠一点点力气，她都快飞起来了。 接下来，丫鬟嬷嬷是一个不停争着表演节目。你唱一个，我跳一个，好不热闹。 宝玉看着姐姐们玩，也想玩游戏。他这么个年纪，能表演什么？只一顿卖萌，逗的大家哈哈直笑。 贾珠为了让众人都参与进来，决定玩投壶小游戏，投中者还是奖励一个银锞子。 在贾珠看来，投壶非常简单，但这些女子们哪里会射箭，怎么都投不中。 没办法，贾珠只好把箭壶放到只有一米远。 投中的概率大大提高了，就连宝玉这种小孩都投进了，直把他乐得屁颠屁颠的。 一夜分两岁，今朝又一春。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宴席也该散了。 贾珠吩咐丫鬟们收拾收拾，自己则是把三春和宝玉送回去。她们的院子都挨得近，所以也是很快的事。 等贾珠回来的时候，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本以为大家都该困了，可丫鬟嬷嬷们都精神的很。 为了表彰大家这一年的辛苦工作，贾珠给丫鬟嬷嬷们都发了一个金锞子，把众人激动的不行。 素云数了数今晚的收获，足足十六两银子，乐的呵呵傻笑。 贾珠真的想把她的钱给抢了，看看她能哭的有多大声。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丫头不经逗，哄不好。 努力尽今夕，少年犹可夸。 不知道，下一次在家里过年又会是什么时候？ 一年，三年，还是五年？ 希望今夜能成为众人心里一份美好的回忆吧。 第30章 离家 次日一早，贾母又带着众诰命进宫朝贺，回来后仍至贾府宗祠祭祖。 一年的第一天和最后一天，流程几乎一样，象征着有始有终。 至此，春节的仪式算是完成了。 然后就是贾母和各府的主子们相互请客吃饭，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过完了元宵就代表着年节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整套礼仪是形式重于实质，外表重于内在，规矩重于亲情。 春节的礼仪是所有礼仪中的典范，从上古一直流传下来，在宋明时代得到空前的加强。 规矩如此，贾珠也不可能硬刚规矩，站出来说，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如果是平民百姓，不守礼仪规矩，那么问题不大，这就是礼不下庶人。但是王公贵族们就不行了，礼仪就是最大的规矩，比杀人犯法严重的多。 既然都要离开了，多联络联络感情也是有必要。 好在，未来的几年内，贾府都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因此贾珠也不必特意安排些什么。 至于扬州的姑妈贾敏，贾珠就算有心也帮不上忙。不管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贾珠都无能为力。 但是，贾珠也给扬州的姑父林如海和姑妈贾敏写了一封拜年信。一则恭祝新春，尽到晚辈的心意；二则叮嘱二老注意身体，万事以健康为重；三则暗示姑父身居要职，需加强对家人的保护。 林如海现在的能量，要比贾珠强上十万八千里，如果林如海都没能阻止，贾珠去了也没用。 贾珠细想了一下，离京前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一是抽空问问贾母贾家的黑云旗，如果有黑云旗加持，贾珠在战场上就能多几分便利。 二是品红楼的开业自己肯定去不成了，但是开业大典总得有一个撑场面的人。贾政？老学究是不可能去剪彩的。李纨？不太合适。贾珠想着请贾琏试试。 三是拜托贾母和王夫人照顾一下李纨，虽然说不说都差不多，但总归是出自丈夫的关心。 这几天四处吃酒赴宴，贾珠要去从军的消息也已经满府皆知了。 贾母等人自然是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一年前，17岁的小孙子跪在荣庆堂里说要尽贾府男子的义务，一桩桩一幕幕都还历历在目。 一年后，18岁的小孙子跪在荣庆堂里说要去参军了，一家老小哪里忍得住，一个个哭成了泪人。 贾珠极力保证，一定会以自身安全为重，绝不冒险。 众人哭过一会儿后，终于是同意了贾珠的决定了。 贾珠也趁机询问了贾家黑云旗的消息，但贾母说贾家黑云旗早在十几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中遗失了。 当年，太上皇在萨尔浒大败，由先宁国公等人负责殿后。但是敌军乘胜追击，士气正盛，他们哪里顶得住，最终只逃回来几个人。 着名的焦大喝尿，宁国公喝水的故事情节就是发生在这一段逃亡的路上。 最终焦大是把宁国公带回来了，但是宁公伤重不治，数月后就与世长辞了。 现在，贾家的黑云旗应该在后金，大概率成了努儿哈赤的藏品，这要找回来，难度就有点大了。 此间事了，贾珠又去找了贾琏。 贾珠这琏二弟真不是个着家的主，一天东奔西跑，搞得自己很忙一样，至于忙些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贾珠也不好让王熙凤转达，毕竟这事需要贾琏本人同意，转达不就变成了通知，不太好。所以，贾珠让平儿等贾琏在时过来通知一下。 如此又过了两天，才和这二弟见上了面。贾珠把事情一说，贾琏自然是同意了，这种免费吃吃喝喝的事情，是琏二爷的专业。 贾珠又让他到时候多请一些勋贵子弟去捧场，此事便结束了。 之后，贾政也见了贾珠一次，给了他一封宁荣两府出具的推荐信，并叮嘱他战场上要注意安全云云。 说实话，贾珠在贾政身上没有感受到多少父爱，但又不是一点都没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爱如山？ 推荐信这玩意对贾珠没什么用，这都是对外人用的，凭贾珠的身份不比推荐信好使？ 但是，贾珠凭自己的身份去，靠的是贾府的门面，用的是贾珠自己的人情；贾府的推荐信，则是用的贾府的人情。看似没有区别，但却又有很大区别。 最后，贾珠又召见了贾芸和倪二，得知酒楼的装修和人员招聘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如果顺利，有望在正月底开业。贾珠给的银子也足够支撑到开业了，暂时不需要更多资金。 贾珠也给他们说了要去参军的事，吩咐他们如果有重要的事，可以暂时先把信件寄到贾家在辽东的庄子，由乌进忠代收。 剩下的日子，贾珠每天就和李纨腻在院子里。 一饮一啄尽是柔情，吹拉弹唱满是缱绻。 直到正月十五，贾母又主持了一场盛大的元宵宴会，满挂各色佳灯，带领荣、宁二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 此宴既是团结宴，也是离别宴，算是为贾珠践行了。 次日，正月十六，早晨。 贾府众人相聚荣禧堂送别贾珠。 贾珠带着李纨先给贾母、贾政和王夫人奉茶，叮嘱老人们爱惜身体。又和贾琏等弟弟妹妹们告别，嘱咐他们在家好好尽孝。 女人们无不掩面涕泣，男人们也满脸担心。 尤其是贾母和王夫人，紧紧拥抱着贾珠，似是不让他走。随后，贾珠和贾府众人一一相拥作别，走出了荣禧堂，众人跟在身后。 出了院子，贾珠领着众亲兵满饮壮行酒，便牵马出府。 本来贾珠的中二病都上来了，喝酒不摔碗，这酒不是白喝了？ 一是怕吓到家人们，二是这种小场面摔碗，太没格局了，什么时候面对数万大军时再摔不迟。 等贾府众人出了大门，贾珠众人已经上马离去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叮万嘱，不如只留一个背影即可。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后金终不还。 如今贾珠的系统面板是： 姓名：贾珠 年龄：18岁 力量：520kg（霸王之力解锁52%） 灵魂：72.6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离家的贾珠即将走上战场，开启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之旅。 第1章 辽东概况 说起辽东，就不可能不说女真，可以根据女真人的部落位置，大致将女真划分为三种。 一是居住在建州、毛怜等地方，叫建州女真；二是居海西，叫海西女真；三是居于极东地区，叫东海女真，也叫野人女真。 早期，女真以部落的形式存在，部落非常分散，各部落的族人也不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八部建州女真、四部海西女真、三部野人女真。 建州八部是苏克素护河部、哲陈部、完颜部、浑河部、董鄂部、鸭绿江部、讷殷部、珠舍里部。 海西四部是乌拉部、辉发部、哈达部、叶赫部。 野人三部是渥集部、瓦尔喀部和库尔喀部。 努尔哈赤出身建州女真，青年以采松、挖参为生，后投效大乾，任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后以十三副遗甲起兵，经过十余年统一建州女真，在赫图阿拉建立后金，自立为汗。 太上皇对此极度不满，叛臣妄想建国，遂御驾亲征。随后便发生了着名了萨尔浒之战，乾军大败，太上皇败逃。之后，大乾王朝便承认了后金的合法地位，并每年向后金缴纳大量钱财，作为岁贡。十余年来，年年如此。 由于萨尔浒战败之后，大乾开启和谈的时间比较快；后金外有大乾和鞑靼的压力，内部也有统一女真诸部的需求，双方便握手言和了。 如今，后金又统一了野人三部和海西四部，除了极少数的散乱部落，后金已经实际上统一了整个女真部落。 原来各女真部落的首领，要么投降了，要么被杀了，也有极少数人逃跑了。 现在，后金实行的是八旗制度，八旗制度既是行政制度，也是军事制度。每300人设立1个牛录，每5个牛录，设立1个甲喇，每5个甲喇，设立一个旗，如今建立了正黄旗、镶黄旗、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正红旗、镶红旗，总计8个旗的编制。 目前，后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蒙八旗和汉八旗。后金治下也有许多汉人，他们要么是包衣奴才，要么是奴隶。 这十几年来，后金、鞑靼和大乾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没什么大的冲突。但后金已经形成了一个非常稳固的中央集权体系，国力日渐强盛。 从兵力上看，八旗军不过六万人，加上一些奴隶，也就十余万人，连神京城外的京营和西山大营都比不上。 但是后金也有许多优势：一是全员皆兵，成年的女真男子，跨马持刀就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二是兵员素质远远强过大乾，骑射是人家最基本的能力；三是权力非常集中，八旗旗主都是努尔哈赤的子孙，而且他们都很团结。 这种事在大乾几乎不可能存在，实封制在中原已经消失了上千年了。周朝的灭亡，同时也宣布了分封制的崩溃。 在大乾，皇帝实际掌控着每一股军事力量，没有哪一个皇帝敢把军队给自己的兄弟、儿子。 如果隆正帝今天把京营给一个兄弟负责，把西山大营给另一个兄弟负责。不需要等到明天早朝，他的皇位可能就不保了。 自诩文明的一群人在权力和金钱面前不堪一击。 说完了后金的情况，也简单说说辽东镇的情况。 目前的辽东镇是卫-所-堡三级防卫体系，辅以驿站和边墙作为辅助手段。 卫城是最高级别的城镇，最高军事长官一般是参将或游击将军。卫城一般规模较大，屯兵数千人，下设多个千户所或百户所。 千户所城是次级别的城镇，最高军事长官是千户，负责边墙或边境的守御。千户所城一般规模较小，屯兵数百人，下设若干百户所。 堡城是最基层的城镇，最高军事长官是把总，负责边墙后方的屯兵和支援。堡城一般规模最小，大的设有几个百户所，小的只有数十人。 驿站的主要功能是传递军情和政令，运送军需和粮草，接待巡视和出使的官员。 边墙是在辽东修筑的一种防御工事，沿着边境线分布，围绕着主要城镇和屯地。 目前，辽东镇下辖定辽、辽海、铁岭、沈阳、东宁、海州、盖州、复州、金州、义州、定辽、广宁、宁远13个卫城，抚顺、汛河、懿路蒲河等11个千户所，清河、东洲、抚安等27座堡城。 整个辽东镇的防守核心是辽阳城和广宁城。 辽阳是辽东都司所在地，是辽东军事、政治中心，独立担负军事、行政职责。辽东都司是军政机构，同时负责军事和行政事务，最高长官是总兵。 广宁是辽东最后的军事防线，一旦突破广宁，便只能依靠山海关-宁远战线布防。同时，广宁具有防御女真和鞑靼的双重职责，西邻鞑靼，东临女真。 贾珠一行二十六人，经蓟州、山海关、宁远、锦州，总算是到了辽东都司，风尘仆仆跑了十来天。 既然已经到了辽阳，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访辽东都司的长官王廷臣总兵。 王总兵以前是贾源的亲兵，和贾代善可以算是一辈人，对贾府还算是亲近，这么多年也很照顾宁荣二府在辽东的产业。 贾珠持着自己的拜帖和贾府的推荐信，很快就见到了王总兵。 只见对方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老头，约莫五六十岁，浑身散发出雄浑的行伍气息。 总兵是正二品官职，是贾珠目前见过的官职最高的实权派官员了。贾赦虽然是一品神威将军，但只是个虚职，和总兵完全没法比。 贾珠见之，跪拜行礼道：“小子贾珠见过王大人。” 王老头打量了贾珠一番，问道：“为什么来参军？” 老头也够直接的，既不打招呼，也不寒暄。 贾珠回答：“参军自然是为了建功立业。” 王老头又问道：“京营也可以建功立业，为什么要来辽东？” 贾珠回道：“我想要的功业只有辽东才有。” 老头继续问：“为什么？” 贾珠回答：“大乾和后金，早晚必有一战。” 老头接着问：“为什么？” 贾珠答道：“敌强我弱，敌贫我富，敌聚我散，故而必有一战。” 老头终于不问为什么了，笑着说道：“好小子，和平了十几年，众人都说边关无战事，倒让你小子看了个明白。” 贾珠说道：“非是他们看不明白，只是不想说，不敢说，不愿信罢了。” 老头又说：“倒是个有趣的小子，嘴上功夫不错，就是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说着，王老头就拍了拍贾珠的肩膀，又用力推了一下，贾珠纹丝不动。 老头有些欣慰说道：“好小子，颇有先荣国公的风采。” 贾珠答道：“谢大人抬爱。” 王总兵这才让贾珠坐下，自己坐在中间的主位上，又吩咐下人奉茶。接着说道：“老夫人身体可好？” 贾珠回答：“祖母一切都好，临行前还命我代她老人家向大人问好。” 王总兵说道：“健康就好。来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 贾珠回答：“不敢劳烦将军，平时能安心训练，战时能有机会杀敌即可。” 王总兵又问：“那你想在辽阳城内，还是想去前线。” 贾珠答道：“先在辽阳城里训练，然后就去前线。” 王老头明白贾珠的意思了，哪里是没有要求。训练，肯定不能是训练自己，训练士兵，大小得是个官吧。 不过这也正常，荣国府大少爷去做一个大头兵才不正常。 王总兵说道：“六品及以上的武官都需要凭功劳报兵部审批才能任职，我最多只能任命你为把总。” 贾珠道：“感谢大人，把总足够了。” 随即，王廷臣立马写下一张任命书，并盖上总兵大印，让贾珠三天内去军营报到。 拿着任命书，贾珠也不再打扰总兵继续工作，告辞离开了。 第2章 黑山白水 乌进忠两兄弟回辽东已经一个月了，不知道征兵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贾珠考虑要如何处置这两百兵丁。一是让他们来参军，但是不一定会在自己麾下，这就背离了贾珠的初衷。二是让他们在庄子里训练，首先得安排人训练，其次还得自行负责钱粮。 贾珠决定还是先去看一下情况再说。 好在两府庄子离辽阳不算远，在其南方一百里左右，几个小时就够了。 贾珠安排王大柱和王大牛小队在辽阳城待命，王二柱小队和王渊小队和他一起前往庄子。 乌进孝管理的宁国府的庄子叫黑山村，乌进忠管理的荣国府的庄子叫白水村。 贾珠一行一路疾驰，终于是在天黑前进入了白水村。没花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乌进忠的宅子。不愧是地主豪强，这宅子比之荣国府也不小了。 众人打马停在乌府门前，喜儿上前叩门，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出来开门。 喜儿道：“快去通传你们老爷，荣国府的珠大少爷来了。” 门房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就去通报了。 约莫等了几分钟，乌进忠终于是带着他肥胖的身体出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精壮的中年人，两人面相倒是有些相似。 二人行至贾珠面前，跪拜行礼道：“小人乌进孝\/乌进忠，见过珠大少爷，请大少爷安。” 贾珠道：“行了，起来吧，麻烦你们先把我们安顿一下。” 二人回答：“能为大少爷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二人随即起身，安排小厮好好照料马匹，便把贾珠众人引入府内，先上茶水，再安排晚宴。 喝了一口热茶，贾珠问道：“乌庄头，我安排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乌进忠回答道：“小人不敢怠慢，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供大少爷检验。” 贾珠道：“辛苦了，安排他们明日辰时初集和，我有事安排。” 乌进忠应道：“小人这就去安排。”随即叫来几个小厮，让他们出去通知了。 贾珠又道：“两位庄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答应。” 乌进孝答道：“大少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尽力办到。”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态度，贾珠还是满意的。 贾珠道：“这批刚招募的兵士，我准备留在庄子里训练，等将来需要了再带上战场。需要你们帮忙的，一是提供训练场地，二是定时为他们准备饭食。费用方面，自然不用你们承担。” 乌进孝答道：“我们一定尽力配合少爷练兵。” 贾珠自己的小金库只有六百两黄金，离家时，府里支援了五千两白银。这两百人一年训练的粮饷就得五千两左右，缺钱啊。 看着乌进孝这两兄弟的府邸和衣食住行，他们的油水一定不少，但是贾珠暂时不准备动他们，还需要他们帮忙呐。 正事办完，众人又客气尬聊了一会儿，晚宴才准备好。 两兄弟晚宴准备的也很丰盛，推杯换盏，各种敬酒，气氛十分热烈。 贾珠不喜喝酒，但辽东太冷了，尤其还是在正月，也喝了几杯。 几杯白酒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贾珠让亲兵们也喝了几杯，但不能喝醉。 他们喝的自然是蒸馏酒而不是发酵酒，宋朝时蒸馏酒便产生了，明朝时期，蒸馏酒已经流行起来，逐渐取代了发酵酒。 饭后，乌家兄弟把贾珠众人的卧房安排好，才回到自己院子。 乌进忠问道：“大哥，你说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乌进孝回答：“不管什么意思，我们都必须配合。我看这珠大少爷不像是善茬，尽量不要忤逆了他。” 乌进忠说道：“我知道不能得罪他，我的意思是，他把亲兵训练放在庄子里，是不是为了监视我们？” 乌进孝道：“应该不是，大少爷来辽东总不能是为了我们俩吧，但是也不妨碍他顺手把我们干掉。” 乌进忠被大哥的话吓到了，他可是见过大少爷杀人的，自己这身板还不是一刀一个。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乌进孝答道：“要么杀了他，要么破财消灾。” 乌进忠道：“就怕我们根本杀不了他，就算杀了他，也没办法给宁荣二府交代，到时候，大乾就没我们兄弟的容身之处了。” 乌进孝叹息了一声道：“那就只能破财消灾了，只是希望他胃口不要太大。” ----------------------------- 次日一早，众人吃过早饭，就来到乌家兄弟安排的训练场，两百男丁早已在此等候了。 北风萧瑟，早晨就更冷了，但他们都穿的比较单薄。 贾珠走向前，面对着众人，大声问道：“知道让你们来干嘛吗？” 有人答道：“参军。” 贾珠见有人回答，说道：“没错，就是参军。我希望乌庄头执行了我的命令，你们都是出于自愿。但是，如果你们中有人是被强制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我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贾珠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人出来。接着说道：“很好，那你们现在就是一名军人了，我希望你们能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你们需要先在庄子里训练一段时间，我会安排我的亲兵训练你们。一年前，他们和你们一样，一年后，我希望你们能胜过他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众人喊道：“有信心。” 贾珠说道：“很好，希望你们训练时也一样有信心。” 然后贾珠和亲兵们就带着众人开始了第一天的训练。 还是老一套，站军姿和体能训练，亲兵们对训练科目已经习惯了，但新人们都被折磨的够呛，没到中午就都累的站不起来了。 下午，继续训练，既然有信心，就要打击一下他们的自信。同时，也给他们树立榜样，让他们看看，训练一年后能变成什么样子。 最后，贾珠见众人连抬手都费劲的时候，终于是让大家休息了。新人们休息了，贾珠又让亲兵们演练了徒手搏斗、刀枪剑戟、弓马骑射等技能，激起新人们变强的欲望。 如此，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贾珠交代王二柱和王渊，二人各领一百人训练。小队成员也留下来辅助他们，一年内一定要把这群新人练成强兵，到时候会对他们的训练成果进行检验。 贾珠给了两人各两千五百两银子，这是他们一年所有的花费，不管他们怎么用，反正最终一定得把兵练好。 安排好训练事宜，喜儿通报乌家两兄弟在外求见。 二人进来便拜道：“小人乌进孝\/乌进忠，见过大少爷。” 贾珠问道：“这么晚了，你们二人找我有什么事？” 乌进孝道：“大少爷刚来辽东，想来事务繁多，花费甚巨，我们两兄弟愿为少爷排忧解难，特来献上白银两万两。” 贾珠道：“两位庄头真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几万两。” 乌进孝道：“乌家为贾府世代守卫辽东，略有家资，如今能为大少爷尽些微薄之力也是好的。” 贾珠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知道。你们好好经营辽东的产业，支持我的安排，便足够了。” 乌进孝道：“我们乌家一定为大少爷鞠躬尽瘁。” 贾珠道：“好好做事就行。事情办好了，什么就都不是问题；事情没办好，哪里就都是问题。” 乌进孝答道：“谨遵大少爷教诲。” 贾珠道：“行了，你们俩退下吧。” 乌进孝把银票放在旁边的桌案上，领着乌进忠就出去了。 乌家兄弟为贾府办事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但大部分应该都是田产、房产、货物、古玩字画等，一下子能拿出两万两也算是不错了。 次日一早，贾珠就带着喜儿庆儿辞别众人，赶回辽阳。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贾珠得去军营上任了。 第3章 入营 中午，一下三人就赶回了辽阳城。 饭后，贾珠就带着喜儿庆儿和王大柱、王大牛等亲兵们进了辽阳军营。 贾珠持着王廷臣总兵的任命书，很快就见到了辽阳军营的负责人。 只见对方是一个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虽着军装，却难掩文气，看上去是一个儒将。此人正是军营负责人张成，正四品游击将军。 贾珠上前见礼道：“末将贾珠，见过张将军。” 张成道：“王总兵已经交代了，你在军营只负责练兵，不用参与守备、城防、巡边之责，等你训练好之后，再为你选定驻守区域。” 贾珠抱拳道：“末将谢过张将军关照。” 张成挥手道：“顺手的事罢了。不过你训练的时间可能不会太长，每半年各千户所和邬堡的驻军都会和辽阳城内训练的士兵轮换一次，再过五个月，你的这一批兵士就需要去邬堡驻守了。” 贾珠道：“五个月时间足够了，末将一定好好练兵。” 张成道：“咱们边军兄弟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见外。另外，我给你安排了两个熟人，他们也是前几天刚来，暂时还没有安排，刚好就给你了。” 贾珠道：“敢问大人，那两位是？” 张成道：“哈哈，也是神京城来的，你应该认识，具体是谁，你去了大营就知道了。其他事都不急，但你得先去接管营地。” 贾珠道：“末将这就去，卑职告辞。” 在张成这儿，只需要查看任命书，验明正身即可。但后续还得在外领取官服、令牌、腰刀等物品。 做完了这些，贾珠才带着亲兵们来到了自己所属的这片营地。 由于没有上官在，营地里也没人操练，或聚在一起烤火喝酒，或在营地里休息。 贾珠刚进营门，众人的目光就看了过来，无他，他们这一行十几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都说营里空降了一位把总，原来是你小子。”一个高大的少年带着另一个男子出了营房，向贾珠走来。 来人正是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之子牛达，治国公府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之子马远。 看着两人，贾珠问道：“牛达、马远，你们怎么也来了？” 牛达道：“你退学了，我们大多也退了学；你能来，我们自然也能来了。” 贾珠接着问道：“你们家里就舍得放你们出来？” 牛达道：“你荣国公府舍得，我镇国公府自然舍得了。” 贾珠又问：“那你们俩怎么是百户？” 牛达愤愤道：“没你关系好使呗，贾把总。” 贾珠道：“哈哈，牛百户、马百户，二位不必多礼。” 直把牛达、马远二人恨得牙痒痒。 几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贾珠除了读书啥都不会，在他们面前，贾珠是一点威信都没有。 贾珠道：“别着急，待会儿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贾珠命令营地里的士兵马上集合，初来乍到，怎么也得训几句话。 把总麾下有四个百户，满编400人。当然，有些把总麾下，实际兵丁可能也就两百多。谁让贾珠有关系，自然是满编，而且兵员素质都不错。 等众人集结完毕，贾珠对众人说道：“我就是新来的把总，和你们想的一样，是神京城里来的关系户。我知道你们中有人不服，现在，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你们自己。” “但凡心里不服的，现在都可以上来挑战，打赢我，把总就让给你来做，说到做到。”贾珠大声喊道。 下面的士兵们瞬间变的闹哄哄的，就算他们没有机会，可以吃瓜看戏也好。 许多人都心动了，但还没人站出来。 贾珠又喊道：“一个个娘们叽叽的，但凡有种的就站出来。牛达，你先来，给大家打个样。” 既然没人主动站出来，贾珠只能点名了。 这牛达和马远，贾珠今天是必揍的，同为八公之家，不打服他们，以后很难管教。 牛达笑呵呵道：“那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是你自己点我的。” 贾珠道：“废什么话，上来。” 牛达自然是认为贾珠打不过他的，一年而已，贾珠能发生多大变化？ 牛达走上台，站在贾珠的对面，示意贾珠先攻击。 贾珠道：“你可想好了，我先攻击，你可就没机会了。” 牛达这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道：“让你来就来，我倒要看看怎么就没机会了。” 见他这么自信，贾珠也没办法。只一拳就把牛达打退四五步，直把牛达打蒙了，还没缓过神来，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了身上。 牛达只能抱头挨打，连一次反击都没有。不到两分钟，就只剩惨叫了。 就这，贾珠还只用了四成力。全力一千多斤的拳头，就算不把人打死，也会把人打残了。 贾珠停手道：“服了没？” 牛达道：“我不服，你偷袭，我大意了没有闪。” 贾珠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来攻击。” 牛达这才站起身来，轻轻活动一下便浑身疼。 牛达本来还想留几成力气，被贾珠这一揍也不管了，用尽全力向贾珠挥去一拳。 可是这全力的一拳，被贾珠用手掌轻轻一握就接住了，然后只见贾珠的另一只拳头又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才刚站起来几秒就又躺下了。 又打了一会儿，贾珠问道：“现在服了没？” 牛达道：“我不服，刚才状态不好。” 死鸭子嘴硬，贾珠一手握住牛达的肩膀，一手握住大腿，直接把他举了起来。 太社死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以绝对碾压的方式被捶。 贾珠又问：“服了没？” 牛达都快哭了：“服了服了，快放我下来。” 当贾珠把牛达举过头顶的时候，现场就噤若寒蝉了。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两百多斤的壮汉举过头顶，至少也得四五百斤吧。 贾珠又看向众人，无一敢和他对视。 贾珠道：“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以群殴。” 过了快一分钟，还是没人上来。 开玩笑，个人打赢了还能当把总，可是没人有把握能赢贾珠；群殴赢了又不能分一个把总，没啥意义，还把以后的上官打了。 贾珠见众人没反应，说道：“马远，你和他们俩上来。” 说着，贾珠用手指了指另外两个百户。 马远连忙摇头道：“不不，珠老大，我服了。” 另外两个百户倒是没有求饶，一个人打不过，三个人还能打不过？ 贾珠道：“身为百户，理应给大家做个表率，上来。” 马远不情不愿地和另外两人走上台，道：“老大，你待会下手轻点，我真服了。” 贾珠道：“放心吧，点到为止。” 没两分钟，地上又躺了三个。 对贾珠来说，打一个还是打三个根本没有区别，反正都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在军队，要想建立威信并不难，要么打服他，要么说服他。 既然已经打服了，思想教育也不能少。 四位百夫长步态蹒跚地走下台后，贾珠对众人说道：“你们并不清楚我的为人，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以下三点： 第一绝不克扣粮饷，而且还会贴钱给大家改善生活水平，训练优秀者还另外有赏； 第二绝不冒领军功，无论是生是死，该是谁的功劳就一定给谁； 第三每战我必冲锋在前，要死也是我先死，绝不会做躲在众位兄弟后面的缩头乌龟。 以上三点，我贾珠说到做到，诸位可以在后续相处中一一验证。” 训话完毕，贾珠便命众人解散。 仅凭只言片语就想收服众人是不可能的，只能靠长期的相处和磨合。 一个队伍的士气和军魂只能在一场场血战中凝聚。 第4章 练兵 军队练兵和操练亲兵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练兵的核心是纪律，亲兵的核心是武力，两者有区别的原因是亲兵总是在将领周围，而士兵可能距离将领非常远。 虽然，贾珠只是把总，帐下兵卒不过四百，远远不是指挥大军可比的，但贾珠还是决定按照练兵之法训练。 《孙子兵法》中说，为将者，不过是智信仁勇严。前四个字都是对将领的要求，只有第五个字“严”是对所有人的要求。 在军中军法就是一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触犯军法就必须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纪律严明是一切的基础，贯穿一切军事活动的始终，除此之外，不过三点。 一是吃喝拉撒，简单来说就是军中的生活。训练时如何，行军时如何，作战时如何。这只是最基础的内容，如果连最基础的吃喝拉撒都安排不好，那这支军队一定是散兵游勇。 二是队列队形。战场不是个人与个人的拼杀，而是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的搏杀，合理利用队列队形，往往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比如，敌军十万人，我军只有一万人，敌我兵力看上去是10比1；但是在具体的交战中，很有可能是我方五个士兵打敌方1个士兵，在微观上形成1比5的兵力对比。 三是金鼓旗帜。小范围的战斗，说话声和喊声都还是有效的。但是一旦战场范围超过一定的区域，金鼓旗帜就是传递命令的唯一途径，每一个士兵都需要掌握每一种金鼓旗帜所要传达的意思。 在以上的基础上，再针对体质和技艺进行训练，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由于贾珠的士兵人数比较少，所以还是得走精兵路线，以上三条需要训练，体质技艺也需要训练。 第二天一早，全体士兵在校场集合训练。 贾珠决定重新调整队伍。将四支百人队分为弓箭队、刀盾队、长枪队和骑兵队。 虽然贾珠的编制全是步兵，但无论是探查情报还是战场冲杀，骑兵都有无与伦比的优势，贾珠必须为此做准备。 虽然四支队伍的侧重点不同，但是每一种基础训练，各队伍都必须参加。只是一些额外的训练，各队可以侧重训练自己的专业技能。 调整后，牛达担任骑兵队百户，马远担任弓箭队百户，张强担任刀盾队百户，赵武担任长枪队百户。张强和赵武就是原来另外两个百户队的百户。 在有些战场上，各兵种分别列阵效果好；在有些战场上，各兵种协同作战效果好。具体需要在战场上随机应变。 训练的科目也要尽可能分散，不能像之前亲兵训练一样把人练个半死，需要科学安排。 上午就训练站军姿，队列队形，金鼓旗帜识别；下午训练射箭、刀枪、骑术、体能。 金鼓旗帜相关的知识，贾珠和亲兵们之前也没有练过，算是从头开始学习。 好在军营里什么教官都有，而且非常专业。针对训练的各个科目，贾珠都请了专业的教官。 一般情况下，各把、各千户所都是自行训练的，但每十天，军营会进行整体的队列训练，为大规模作战做准备。 辽阳城内两三万士兵一起训练，贾珠都觉得非常震撼。同时他也在学习别人调兵遣将的方法，这种学习机会在军队外还真学不到。 军队人数越多，相互之间的配合就越重要，尤其是千人队与千人队之间的配合，哪里大败了，需要人员支援，哪里又大胜了，可以乘胜追击。 虽然只是队列演练，但是这种纸上谈兵也很有用，面对敌人时可以减少失误。 别的卫队基本都是两日一训或三日一训，但贾珠要求队伍每日一训，从早到晚，各个科目都不落下。 针对士兵们训练强度大，营养不够的问题，贾珠自己掏腰包，每天请食堂杀一条大肥猪，保证每个士兵们每天都能吃到几两肉。 军中加餐这种做法，自然是有惯例的，但一般都是军官们给自己或者亲兵加餐，像贾珠这种给麾下士卒加餐的还是头一个。不过，别人也不管你给谁加，只要给钱就行。 按照一斤猪肉二十文钱计算，一只两百斤左右的猪，就得4000文，即二两银子。安排火头军购买、宰杀、加菜烹好，共得四两银子。如此下来，五个月也就是六百多两。 只解决吃的问题还不够，还得给训练成绩好的士兵们奖励。为此，贾珠规定，每个月长跑、射箭、骑马、金鼓旗帜识别成绩最好的10个人都奖励五两银子，如此一个月便是二百两。 在这种福利刺激下，贾珠队伍训练成果肉眼可见地提高。 不仅仅是士兵，贾珠也学到很多。以前贾珠学习的徒手搏杀、刀枪剑戟、弓马骑射都是王铁牛教的，但是毕竟王铁牛退伍太久了，比不上军中的教官专业。 好在贾珠基础好，身体素质也好，经过几个月的学习，武艺终于是更上一层楼。 牛达和马远二人这段时间可是累的够呛，他们之前也经过系统训练，但是强度远远比不上现在。 但贾珠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二人坚持了下来，那就是：人家裘老三也跟我训练了几个月，强度比这大几倍，人家侯府的都能坚持，我们国公府的就坚持不了？ 毫不掩饰的激将法，但这种激将法就是很有用。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士兵们也发生了很大变化，行走坐卧都有定势，军纪严明可见一斑。 本来兵员素质就挺好，经过长期训练和营养补充，身体素质和军中技艺都得到了显着提升。 贾珠有一个很好的品质就是专注，只要决定的事，就一心一意做好。 比如这几个月里，贾珠就没放松过一天，每天都把训练安排的满满当当。 士兵们每十天是有一天的休息日的，贾珠也不强制他们，爱休息休息，爱训练训练。 不过也有很多士兵受到贾珠的感染，拼了命地训练，整个营地的作风进取而热烈。 整个队伍表面上来看，算的上是一支能战之兵了，但是能不能打胜仗，还有待检验。对战同等数量的女真士兵，贾珠也没有信心就一定能赢。 但是，贾珠也不能为了验证实力就去偷袭女真。如果真这样做了，贾珠敢肯定隆正帝必定会把他交出去，平息后金的怒火。 大乾注定只能是防御者，打破两国和平的第一枪也必定只会由后金发起，然后大乾被动还击。 好在，贾珠在辽东也算有了不错的基本盘，营中有四百士兵，白水村两百私兵，而且都算的上是强兵，足够应付一些小型战役了。 第5章 孤山堡 很快，五个月就过去了，已经快到六月底了。 换防的时间也快到了。 贾珠也需要履行约定，前往边境驻守。 贾珠前来拜见辽阳军营负责人张成，好家伙，手握折扇，更像翩翩公子了。 贾珠上前拜见道：“末将贾珠，见过张大人。” 张成道：“贾小友不必客气。此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贾珠道：“张大人，五月之期将至，特来询问，我部这次将驻守何处？” 张成点了点头道：“总兵大人说可以听听你的意见，所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贾珠回答：“末将希望去边关最前线，另外最好是个堡城。” 张成有些好奇道：“为什么想去堡城呢？” 贾珠答道：“只有堡城，凭我的人马就足够驻守了。” 张成笑道：“懂了，你是不想受上官辖制，自由自在，在驻地能够自己说了算。” 张成接着说：“不过，堡城的条件比较艰苦，和卫城可是没法比的。” 贾珠回答道：“末将及麾下不怕辛苦。” 贾珠就是个不太想被人管的主，能够选择的情况下，肯定是去小地方苟着，慢慢发育。 张成道：“想主动去堡城的人可不多，所以你可以自由选择一个。” 贾珠问道：“大人觉得，清河堡如何？” 张成道：“上次女真就是从鸦鹘关入关，进攻清河和抚顺，所以清河堡虽然是堡，但也是防卫女真的重镇，驻军四五千人，由守备坐镇。所以，你确定要去清河堡？” 贾珠也只是听过清河堡的大名，对其他堡城是一无所知。 贾珠道：“那末将再换一个，敢问张大人可有什么推荐？” 张成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再选清河堡。不过，我倒是想起一个地方，孤山堡。它和清河堡距离近，中间又有太子河相隔，大部队行动受限，但不影响小股部队，对你来说正好合适。” 随即，张成拿出地图，给贾珠指了孤山堡的位置。 位置确实不错，既可以侦察到女真是否从鸦鹘关入关，又可以避免被大部队攻击。 但是也有例外，女真不一定非得从鸦鹘关入关，再从苇子谷渡河，进攻孤山堡。他们可以从赫图阿拉出来，在长城外渡河，直攻孤山堡，再长驱直入，直取辽阳。 对于边关将士而言，防守可能比较艰难，但逃跑不是什么难事。堡城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侦察消息，巡视边墙，及时传回重要情报。 堡城的守卫原则就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 贾珠对孤山堡的位置总体还算满意，便对张成道：“感谢张大人的指点，末将决定就选孤山堡了。” 张成道：“选定就好，那就祝小友一路顺风了，如果顺利得半年后才能再见了。” 贾珠道：“谢大人吉言，那就半年后再见。” 随即，贾珠便告辞离去，回了帐下军营，把前往孤山堡的消息给大家说了。 去哪里驻守，对大家而言都差不多，反正也没有战事，就当换个地方训练了。 不对，贾珠突然想到一件事，这辽阳城有几十万人，粮草物质自然是不缺。但是孤山堡一共可能也就几百个人，到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物资就很尴尬。 于是，贾珠就命令张强和赵武在辽阳城内采购些货物，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俩是本地人，对当地情况了解，办起事来也方便。 贾珠给众人放了一天假，让他们整理行装，后天一早准时出发。 目前贾珠、喜儿庆儿及亲兵一共有14人，牛达、马远加他们的亲兵一共22人。所以贾珠能动用的马匹只有36匹，应该够用了。 朝廷的粮饷，一般两三个月送一次，数量和质量还没办法保证，贾珠只能提前想办法解决。当然完全不用担心吃不完的问题，四百多个军士，一天都能吃掉接近千斤粮食。 贾珠让张强和赵武多采购些食盐、白糖、药品等生活必需品。 虽然辽阳城距离孤山堡只有一百多公里，骑马也得四个小时左右，走路更是需要二十多个小时，一来一回也有些浪费时间。 第三天早晨，众人如期出发了。 马匹上装满了各种货物，还有不少军士手里牵着肥猪和山羊，队列队形简直没法看。 为了以后几个月的生活，也只好如此了。贾珠尽量约束队伍不要过于分散，不要影响路过的百姓。 路上，众人也没有生火做饭。出发前贾珠就准备了的干粮和肉干，足够在路上吃了。 当晚，也只能就地扎营了，不需要求太多，临时住宿一晚即可。 贾珠早就知道吃喝拉撒是练兵的重要内容，但从没有亲自实践过。带着这么一支四百多人的队伍行军，才知道要解决行军过程中的吃喝拉撒睡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在，问题暴露的比较早，贾珠还有时间进行专门的训练。贾珠已经决定了，驻守孤山堡期间要开展长途拉练演习，解决行军中的各种问题，实践才能出真知。 第二天一早，众人又开始行军，直到下午才看见孤山堡的城墙。城墙只有五六米高，大概是辽阳城墙的一半。 等众人来到城下，核实了腰牌和换防文书，便被请进了城内。 对方把总是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不善言辞，把防卫要点大致给贾珠说了一遍，便交接了任务。 对方明早就要开拔回辽阳了，贾珠自然是不能错过取经的机会。对方在这儿驻守了半年，积累了各种经验教训，这不弄到手，以后防卫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贾珠命令手下杀猪宰羊犒劳众位边军兄弟，好酒好菜招待上，觥筹交错之间，贾珠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时不时就有小股女真人翻过城墙来劫掠财物和人口。一般的解决方法就是，先把消息报告给清河堡守备大人等待指示，等指示下来，女真可能早没影了。反正不能妄动刀兵，更不能杀人，一旦杀了女真人可能就惹了大麻烦。 又比如，偶尔能见到商队和女真人走私贸易，虽然大乾和后金开启了互市，但很多商品仍然是禁止贸易的，比如女真的战马，大乾的盐铁。一般商队背后都有大背景，管不管就取决于贾珠自己了。 再比如，孤山堡周围山高林密，有关门山、天华山、大青山、仁枫山等山脉，隐藏了不少山贼土匪，其中有汉人也有女真人。虽然他们不大可能攻城，但还是要注意防护。 ...... 贾珠感觉心好累，女真来抢劫都不能杀，很无语；走私发国难财也不能管，很无语。 非得等他们打到神京城才能反抗么？ 这一点，贾珠还要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贾珠寻思着，要是遇到女真人走私战马，自己是不是可以发一波横财？ 看来驻守孤山堡也不是那么容易，或者说，驻守每一个区域都不容易。 但是同流合污就容易多了，还可以赚的盆满钵满，贾珠相信这种人也不会少。 第6章 巡视周边 孤山堡地理位置还是不错的，背山俯川，南边是孤山山脉，北面十余里是碱厂堡，东面十余里外是长城，西面就是辽阳区域了。 孤山堡建于太上皇在位时期，耗银七百七十两，耗粮六百一十石。城墙高处达两丈，底部厚达二丈，城墙上宽约五米，有东西南北四门，设有八座门角敌台。 孤山堡周长1600多米，面积约14万平方米，城内建有百余间民居，以及一百七十三间守堡官宅和军士营房。 除了驻守将士外，还有四五百平民，他们大多都是军属，在孤山堡外耕地、捕鱼、狩猎为生。 第二天一早，原来驻守的官兵们就兴冲冲地离开了。驻守在这穷乡僻壤大半年，早就想回大城市享受生活了。 原守军一离开，贾珠第一件事就是安排城防。 比起守护城墙，贾珠认为探查消息是更重要的事，所以每天都需要派出四支队伍在四个方向巡查。 虽然直面女真的方向可能只有东面和北面，但是南面大孤山和西面大后方也不能忽视。一旦大后方被围堵，那贾珠想逃跑都没办法了，可能性小，但不代表它不可能发生。 由于巡查区域不大，距离也不太远，每个方向派十人侦察即可。四面城墙1600米，间隔四十米站一位士兵，也需要四十人。四面城门各安排四人，需要十六人，如此再安排四人维持城内治安，处理百姓之间的纠纷，刚好一百人。 如此，贾珠安排两个百人队相互配合，一个百人队负责白天守卫，另一个负责晚上守卫。每隔一个月换一次防，由另外两支百人队接替。 这样安排下来，随时都能有两百多人不用负责守卫，可以训练、侦察，安排各种任务。而且一旦发现敌人，也可以在不影响城防的前提下快速反应。 自然，牛达和马远是一队，张强和赵武是一队，他们之间配合起来也会轻松些。第一个月的守卫任务就交给牛达和马远了。 贾珠目前最急缺的是马匹，就算征用了牛达和马远的马匹，也才36匹。每天出去侦察的四支小队就需要40匹马，怎么算都不够。 贾珠只能决定东西北三个方向的侦察可以骑马，但是南面大孤山的侦察就走路，反正山里面骑马也不是特别有优势。 衣食住行的问题，不管在哪儿都是头等大事。 行的问题暂时没办法解决，但食的问题得尽快解决。贾珠安排张强在当地招一个屠夫，四个厨娘，要求背景干净、老实本分。 不像在辽阳军营里，每天饭点火头军就把饭菜送来了。这里需要自力更生，四百多人的饭食准备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好在，之前的队伍也是找的当地人做饭，所以张强很快就把人招齐了。至于屠夫，则是找的一个当地猎户，杀猪宰羊的本事不在话下。贾珠的队伍，每天可都是要吃掉一头猪的。 在边关，找人做事一点难度都没有，只要管饭，就有人愿意干。但是贾珠也不是周扒皮，每个月给他们一两银子的月例。 来了两天，各种事情总算是都安排好了，巡查守卫的任务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活总算是又安定下来了。 第三天，贾珠总算是有机会亲自去巡查一下周边情况了，地图上研究的再明白，也不如亲眼看一看来的实在。 明长城边墙的守护作用是很弱的，主要是示警，一般每隔五六里就有一个烽火台，烽火台有专人负责。 贾珠绕着长城依次巡视了双庙岑边墙、红土甸边墙、水栅栏边墙、臭汗洞烽火台、塔耙沟边墙、东营坊边墙、朝阳洞烽火台。已经进入到碱厂堡的巡视范围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妨顺便拜访一下碱厂堡的驻军统领。 贾珠带着众人打马向碱厂堡而去，十几分钟就看到了城墙，看规模和孤山堡差不多。 碱厂堡的城墙防御和孤山堡的防御有很大差别，贾珠是把士兵均匀分散在每一段城墙上，但是碱厂堡的士兵大多分布在城门上那一段城墙。 两种防御方式各有优劣，均匀分散有利于及时发现敌人的偷袭；而重点分布在城门楼上，有助于防御大部队的进攻，不至于刚开战就丢失城门。 贾珠众人来到城门，接受完守门士卒的盘查，士卒便去通报了。 在边关，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轻易放其他部队进入城门。是自己人还好，是敌人就糟糕了，驻守士兵本来就不多，失去城门就意味着防守失败了。 如此看来，对方守将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有这么一个邻居，贾珠驻守孤山堡的安全性也会提升不少。总不至于堡城都被攻占了，却传不出任何消息。 等了几分钟，士卒领着一个身着制式铠甲的中年人走向贾珠。中年人拱手道：“敢问各位来我碱厂堡有何事？” 贾珠拱手回礼道：“我部刚来孤山堡驻守，今日特来拜访将军。” 中年人道：“原来是孤山堡的兄弟，敢问兄弟贵姓？” 贾珠答道：“免贵姓贾，单名一个珠字，将军叫我贾珠便可。” 中年人道：“原来是贾兄弟，我在辽阳军营时就听说贾将军治军有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免贵姓杨，单名一个青字，痴长兄弟十几岁，若是不嫌弃，叫我杨大哥即可。” 贾珠道：“杨大哥，你们也是刚来换防么？” 杨青道：“是的，刚来没几天，才安排好防务。本来我打算过几天去孤山堡拜访的，没想到贾兄弟倒是先来了。” 随后杨青把贾珠众人领进了城内，布局和孤山堡也差不多，看来这边关堡垒可能有标准制式，全都差不多。 贾珠和杨青聊了一下各自的防卫情况，周边的地理环境，女真可能的进攻路线等，约定以后要守望相助云云。 快到中午，杨青盛情邀请贾珠众人留下吃午饭，贾珠也不好拒绝，浅饮了几杯酒，席间双方交情也增加不少。 饭后，贾珠便告辞离开了，杨青本想挽留，但贾珠他们下午还得继续巡视，只好约定下次再聚。 贾珠上午是从东向北而来，下午就自北向西而回。后方是一整片耕地，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稀稀疏疏的房子。 堡城内的平民一般只收留军户家庭，家里有人当兵才被允许住进堡城。很多百姓只能住在城外的村子里，经常受到女真和山贼的劫掠。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留住他们的是土地，如果离开自己的土地，去外地更加难以生存。即使是想要卖身为奴，也要找的到买家才行。况且，很多奴隶的生活连猪狗都不如，不是所有的奴隶都活的像神京城高门大院里的奴仆那样。 所以，百姓苦啊。 走过耕地区域，已经能看到远处的大孤山了。和南方的小山不同，北方的山是真正意义上的山，山高林密，不熟悉山路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南面的大孤山是女真最不可能出现的区域，但这个方向主要是为了侦察山贼。越混乱的地方，刀口舔血的人就越多。 山贼的主要目标是大乾的走私商队。官兵不怎么敢管走私，是因为商队的背景；但山贼最不在意的就是背景，他们只相信实力。而且，商队被山贼抢了也只能吃哑巴亏，总不能报官吧，那不是自爆走私的事情了。 围着孤山堡周围防守区域走了一圈，贾珠总算是对周边情况有了些许了解。 第7章 布尔汉 边关的日子真是挺无聊的，除了训练还是训练。 时间一天天过去，贾珠来孤山堡已经快一个月了。 七八月份，是小麦成熟的季节，也是女真和山贼比较活跃的时期。 贾珠并不准备进山剿匪，首先深山里的土匪并不好剿，费时又费力；其次，防备女真才是贾珠的职责范围，如果因为剿匪时间过长，而被女真钻了空子，那篓子可捅大了。 虽然贾珠不进山，但每天依然有四支小队在外流动侦察，只要遇到小股土匪下山，也会不遗余力留下他们。 后来，贾珠也学聪明了。只要是去村庄抢劫粮食钱财的，贾珠第一时间就会把他们灭掉。如果是抢劫过往走私商队的，贾珠就让他们先抢，自己再做渔翁。 明面上贾珠不能找商队的麻烦，但是暗地里，贾珠可以让山贼当一次中间商。 就算最终被原商队知道了，他们也不敢来找贾珠要，这种哑巴亏吃了只能往肚子里面咽。 不过，这里的山贼还是挺讲道义的，一般只抢劫，不杀人。把人杀了，以后敢来贸易的人就少了，他们也就找不到人抢了。 所以，即使有山贼抢劫，走私的商队还是络绎不绝，只要能成功一趟，利润就有好几倍，甚至几十倍。比如，人参、东珠、皮货在女真那边就不怎么值钱，但到了大乾这边至少都是几百两银子起步。 大乾的官盐虽然贵，但也贵的有限。只要把食盐贩卖到女真，价格至少翻十倍。而且，既然都已经走私了，谁会走私官盐，自然是价格更低的私盐，一趟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贾珠已经通过中间商抢了两次了，全是从大乾运往女真的货物，对贾珠来说，价值并不是很大。 山贼们也更偏爱大乾的货物，东珠那种奢侈品，对他们那些躲藏在山里的人来说，毫无价值。 此时，贾珠正带着自己的亲兵，以及牛达和马远二人的亲兵，正在蹲守劫掠的山贼。 牛达下马前来报告道：“大哥，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贾珠道：“商队还手了？” 牛达道：“确实还手了，看来这次的货物不一般啊。” 贾珠道：“还手也没用，他们挺不住几分钟还是会逃跑的，我们在这儿等着山贼回山即可。” 进山的路也不少，为什么贾珠就在这里埋伏呢？ 无他，因为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 如果他们换条路进山，贾珠也没办法。就算贾珠有上千人，也堵不住进山的路。山贼一旦进山，那就是游鱼入海了，再想抓住就难了。 等了十几分钟，只见二十多个持刀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赶着三辆马车就出现在远方。 贾珠总感觉这群人怪怪的，每个人都是光头，光头造型就这么时尚？ 贾珠看着领头的那个汉子，心里想着打开系统面板： 姓名：布尔汉 年龄：27岁 力量：240kg 灵魂：10 功法：无 好感度：？？（灵魂力量不足，暂时无法查看） 贾珠又看向他旁边的其他人，清一色的女真人。 难怪要剃成光头，就是为了隐藏身份。 建州女真经过和汉族的几代融合，外形上和汉人的区别已经不大了。只要剪掉金钱鼠尾辫，穿汉服，说汉话，普通人很难区别。 看来这些人有故事啊，贾珠命令众人，第一轮把弓箭手射掉，其余人活捉，留着还有用。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骑马前行，每次出山，轻而易举就能获得好多财货，比以前的生活还好。 看着满车的皮毛，布尔汉轻松的笑了，今年冬天，寨子又能撑过去了。 下一刻，漫天箭雨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无情地收割着兄弟们的生命。 贾珠带着众人冲了出来，大喊道：“胆敢反抗和逃跑者一律射杀；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话刚说完，就有人打马而逃，贾珠也不废话，一箭就将他射落马下。 众人终于是老实了，骑在马上，逃也不是，下马也不是。 贾珠又道：“给你们五秒钟下马受降，过时不降者，杀。” 贾珠又拿出弓箭，对准领头的男子，拉弓引箭。 犹豫了两秒，领头男子道：“下马。” 众人相继下马，贾珠让一半亲兵继续拉弓对着他们，让另一半人去收缴他们的武器，牵走他们的战马。 然后，贾珠对领头的光头男子问道：“说说吧，你们是谁？” 男子答道：“大人，我们都是边关的普通百姓，实在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请大人开恩，饶我们一次。” 贾珠冷漠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每说一句假话，我就杀一个人。现在你可以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了。” 男子道：“大人明鉴，小人并无一句虚言。” 贾珠也不废话，抽刀就斩了一个他旁边的汉子，滚烫的热血溅了他一脸。 贾珠说道：“继续。” 男子道：“小人不敢欺瞒大人，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百姓。” 他话都还没说完，贾珠又斩了一个。 “继续。” 魔鬼般的声音继续在男子耳边响起。 男子道：“大人，如果我说了，你会放过我们吗？” 贾珠回答：“我会考虑。” 男子道：“大人，我们都是女真人。” 贾珠又问：“你们为什么跑来大乾做山贼？” 男子回答：“我们都是从女真逃出来的，已经在大乾生活二十多年了，也确实是生活不下去，才做山贼的。” 贾珠继续问道：“都是女真人，你们为什么会被追杀？” 男子答道：“我们都是叶赫部的族人，贼人努尔哈赤不讲信用，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才被迫逃入大乾。” 贾珠问道：“这么说，你们和努尔哈赤有仇？” 男子恨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贾珠道：“那我杀了你这么多兄弟，岂不也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 男子急忙道：“大人您是巴图鲁，岂是努尔哈赤那等小人能比的。我的父亲本是叶赫部的首领，错信了努尔哈赤的誓言，投降后被满门抄斩。我也是在外才侥幸留得一条性命。” 贾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回答：“小人名叫布尔汉。” 贾珠说道：“布尔汉，我现在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建议？” 男子回答：“大人请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贾珠道：“一是我们可以进行合作，但我怕你不听话；二是我在你的随从里选一个贪生怕死的，然后杀光你们，从此以后，他就是真的布尔汉。你说我应该怎么选？” 布尔汉脸色吓的惨白，急忙跪下磕头，道：“大人，小人一定对您唯命是从，绝不敢有二心。” 贾珠冷漠地说道：“你有二心也无所谓，我只需要一个名字，叶赫部的首领叶赫那拉·布扬古的儿子布尔汉，这个名字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别人。” 布尔汉叩头道：“小人一定谨记大人的教诲。” 贾珠又问：“你们部落现在有多少人？” 布尔汉回答：“我们现在一共只有一百多人，成年男子大部分都随我出来了，如今又死伤了大半。” 贾珠道：“你们以后不必再抢劫平民，你们的生活所需我会想办法，你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布尔汉道：“谢大人，小人一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后贾珠安排王大柱小队把一马车毛皮留下，把另外两个马车的珠宝和药材拉回孤山堡。另外再拉回一车盐和几车粮食。 王大柱带人走了，布尔汉也吩咐族人们收拾尸体，还没死的就尽力救治。 不到两个小时，王大柱等人就赶着几辆马车回来了。 随后贾珠众人，就跟着布尔汉去他们的山寨。走了接近两个小时，终于是看见山寨的影子了。 布尔汉邀请贾珠他们去寨子里休息，贾珠自然是不会去的，谁知道寨子里是什么情况，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贾珠看了看布尔汉，又看了看尸体，问道：“你知道怎么说么？” 布尔汉说道：“大人，我们此行遇到的商队异常勇猛，不少将士因此牺牲，我们也全歼了商队为战友报仇，不知可否？” 贾珠点了点头道：“你很聪明。你此次回去也不用想着搬离山寨，我会派人时刻注意你们；就算你们逃跑了，我相信大乾皇室是很愿意抓住你们去讨好努尔哈赤的，到时候你们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布尔汉说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对大人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信你才有鬼。 贾珠又不会摄魂术，只能让他不敢、不能、不想。 把他杀怕了，他就不敢了；以族人相要挟，他就不能；以利益诱导，他就不想。 就算布尔汉出尔反尔也无所谓，这本来就是一步闲棋，是此行的意外收获。 一车盐和几车粮食更是不值一提。前两次，有一次收获了几车私盐，有一次收获了几车刀兵，贾珠暂时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如果听话，贾珠不介意培养一下他们；如果不听话，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服听话的人。 看着布尔汉等人进了山寨，贾珠就带人回去了。 至于专门留人监视他们？不至于，吓一吓布尔汉罢了。 贾珠看中的是他们的身份，而不是实力。 第8章 训练女真骑兵 解决完布尔汉的事，贾珠就带队赶回孤山堡。 贾珠要考虑如何处理战利品了，钱财货物只有用起来才会体现出价值，放在仓库里吃灰就分文不值。 贾珠命令王大柱和王大牛两个小队，将上次缴获的几车刀兵武器，以及此次缴获的珠宝和药材送至白水村。 贾珠在白水村还有两百私兵，刚好他们没有武器，这也算是解决燃眉之急了。 珠宝和药材则交给乌家两兄弟，让他们冬月进神京城送年礼时一并送到贾府。 八月初三是贾母生日，贾珠原本想挑一批宝物送回神京城祝寿，但是现在已经七月底了，时间来不及，那么也就干脆不送了。 至于剩下的几车私盐，还是留在仓库里，盐在边关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随着秋收的结束，山贼和女真的行动也越发活跃了。 对于劫掠的女真人，贾珠也没有赶尽杀绝，要么将其逼退，要么打残了丢出长城外，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其实，进入大乾境内劫掠的女真人也不是正规的士兵，就是普通老百姓。他们也知道，大乾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便会小规模过来抢粮抢人。后金王庭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采取放任的态度。 中原人属于农耕民族，只要不是洪涝或干旱年份，老百姓基本还是能有一口饭吃。 女真人属于半农耕、半畜牧民族，生活的稳定性较中原人差一些。 草原人则是畜牧民族，生活稳定性是最差的，一旦草场出现问题或者动物发生大规模的疫病，整个民族的生存都没办法保证。 无论在什么时代，无论是什么民族，生存都是第一法则。 当自己无法生存的时候，道义就无关紧要了。或许个人与个人之间还存在着道义，但是一旦上升到群体与群体之间，就纯粹是力量与力量之间对比。 春秋无义战，或者说没有任何战争是义或不义的，战争就只是战争。对于战争的任何一方来说，对方都是不义的。而我们能选择的，是自己的立场，身在一方，杀死对方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尊重。 近日来，翻过长城的女真百姓越来越多，贾珠也有些焦头烂额。 只要对方的士兵没有明目张胆的攻打我们的城堡，两国的关系就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既然官兵不能对女真百姓出手，那么村民自行组织护粮队总是可以的吧。贾珠便让闲着的二百士兵脱下军服，驻守在各村庄里，帮着村民们防卫女真人。 另外，贾珠还想了一个办法，既然我们不能出手，那女真人对付女真人总没什么问题了吧。 贾珠找来布尔汉，让他以女真人的身份去收拾女真人。贾珠的士兵则穿着女真人的衣服，蒙上头巾，冒充女真人去给布尔汉帮忙。 贾珠也不要求布尔汉一定得把劫掠的女真人杀掉，他也没这么嗜杀，只需全部捆了送到布尔汉的山寨关押即可。 贾珠也先看看，凭借着布尔汉叶赫部首领的身份，能不能收服一部分女真人。 要想让女真人对汉人投降是比较难的，但是要想让女真人向女真人投降就容易多了，尤其对方还是部落酋长。 女真人有一项挺好的优良传统，只要对方战胜自己，那么向对方投降就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一个多月以来，贾珠利用这种办法抓了一百多个女真人，其中大部分都宣誓对布尔汉效忠。少数的强硬派，自然是被杀鸡儆猴了；部分的中间派也被布尔汉严密关押着，过不了多久应该也会投降。 能混到冒险抢劫的女真人，身份地位自然也不高，大部分都是社会底层人员，要么是吃不起饭的平民，要么是打家劫舍的强盗。 他们之中少一百多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抓捕过程中逃走也没关系，甚至贾珠还有几次故意放跑几个，反正抓他们的是女真人，和我贾珠有什么关系？ 至于为什么能确定是女真人？那地道的女真话，可不是中原人能随便学会的。 当然，逃走的人也不知道布尔汉的身份，他的身份暴露了也是一个大问题。 只有抓到山寨里，有投降意愿的，布尔汉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知道他身份的人，要么降，要么死，如果布尔汉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也没有必要扶持他。 明面上，贾珠什么都没做。 但是，贾珠管辖区域内的老百姓，今年的幸福感却很强烈。山贼强盗也不下山了，建州女真也不过来抢粮了，就连驻守官兵也不来打秋风了，总算是能过一个好年了。 对于向布尔汉投降的女真人，贾珠也没让他们闲着。资源闲置都是浪费，人力资源也是一样。 这些女真人都是普通百姓，虽然是男子，但战力普遍都不强，贾珠需要对他们进行训练。 还是军营里训练的老一套，纪律，队列，体能，搏杀等等。 由于这支队伍的性质是贾珠的私人部队，所以纪律就是服从布尔汉的命令，而布尔汉自然就是服从贾珠的命令。 刚开始，贾珠还会顾忌身份，担心他们知道太多就逃了；但是随着训练的逐渐加深，贾珠也故意暴露了一些信息，至少他们都知道首领布尔汉早就臣服了贾珠。 贾珠也没有亏待他们，训练所需的粮食、食盐、肉食都和自己亲兵训练没有区别。并且贾珠还允诺，将来一定给他们一个尊贵的身份。 如此一般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女真人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抗拒。 贾珠亲自训练了他们十几天，然后就安排王大柱小队对他们进行训练，争取早日练出一支强兵。 女真人的马术普遍都比较好，从小就经常骑马。只要身体素质和搏杀本领达到标准，上马就能是一支优秀的骑兵。 不过这些都还太早，他们还需要经过漫长的训练。 根据贾珠的经验，普通人在营养跟的上的情况下，要成为精兵，至少需要一年时间；军中的老兵，也至少需要训练半年时间。 再强大的将领，再神奇的军阵，也不可能仅凭几句口号就能百战百胜。归根结底，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本质比拼的还是士兵的素质。 至于下属的忠心，其实也没那么难。只要能让他们吃的饱、穿的好、有钱花、有前途，他们不对你忠心，还能对谁忠心呢？ 用利益捆绑，以前途诱导，再培养兄弟情义，这样培养出来的队伍，怎么也比随意拼凑的队伍强上好几倍。 有一个问题是，贾珠目前还看不到别人的好感度，所以还分不清谁是真心实意，谁又是虚情假意。 不过，贾珠的灵魂力也快到一百了，相信这个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到时候，贾珠的队伍就真的是铁桶一块了。 第9章 后金犯边 时间很快就来到十月，山贼和女真总算是消停了。 贾珠正在孤山堡里带着士兵们操练，只见东北方升起浓浓白烟，是烽火台正在传递信息。 贾珠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整军，带着训练的二百士兵就往烽火台的位置赶去。 刚出城门，又有两股浓烟升起。 糟糕了，三烽三火，代表着敌人的数量在一千以上。 可是，这都快入冬了，女真没道理选择在这个季节南下吧？ 贾珠心里充满了疑问，可脚下却不能停。步行实在是太慢了，贾珠只能带着有马的人先走，步兵再慢慢走过去。 十几分钟左右，贾珠就来到了朝阳洞烽火台。 此时，杨青已经带着十几人骑马赶到了现场。没办法，碱厂堡距离朝阳洞烽火台比孤山堡近一半，他们早到也是应该的。 贾珠带着众人行至杨青处，问道：“杨大哥，这是什么情况？” 杨青回答：“边墙外出现了一千多女真骑兵，应该是一个甲喇的编制。” 贾珠道：“一千多骑兵，如果他们进攻，我们在这儿也守不住，只能据堡城而守。” 杨青叹道：“不知道他们只是先锋部队，还是大部队，如果是先锋部队，可能我们连堡城都守不住。” 贾珠道：“杨大哥，可曾派人通知清河堡守备和辽东总兵？” 杨青回答道：“已经派人通知了。” 贾珠登上边墙，只见一里外人马嘶鸣，左右间隔三四米，前后间隔三四十米，乌泱泱一大片全是骑兵，挂着白底红边五爪龙旗。 贾珠查看了敌人的情况，问道：“杨大哥，关于守城，你可有何良策？” 杨青道：“面对女真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据城而守。边墙是第一道防线，发现敌人踪迹，延缓进攻态势就可以了。” 贾珠问道：“杨大哥，女真为什么要选择初冬进攻，以前也是么？” 杨青回答道：“我驻守边关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规模的袭击。” 贾珠明白了，虽然他是第一年驻守边关，可恰好就赶上了，别人的经验也并不比他多。 不到一个小时，碱厂堡和孤山堡的步兵就来了。 杨青的安排和贾珠差不多，只带来了一半兵力。两人加起来有400多兵力，按照1比5的防守进攻比例，也是有概率能守住的。 敌人也没有进攻，到中午就安营扎寨准备午饭了。 还好贾珠和杨青都带了干粮，还带了几天的粮食，敌不动我不动，敌人吃饭我们也吃饭，双方就干耗着。 下午，杨青派去清河堡报信的士兵终于回来了，带回了更坏的消息。 清河堡第一防线，鸦鹘关外也突然出现了大量女真骑兵，数量至少五千以上。 看来，此次女真犯边比贾珠想的还要严重。 甚至抚顺卫、铁岭卫、辽海卫和定辽右卫也都出现了敌人。 但是，分散兵力不是努尔哈赤的风格，努尔哈赤一直是集中优势兵力专打一点。 这就是底层小兵的无奈之处，只知道眼前的敌人，不知道战场的信息，完全看不懂敌人是什么意图。 辽阳城，辽东都司，总兵府。 “报，清河堡传来消息，五千余镶白旗骑兵屯兵鸦鹘关外。” “报，定辽右卫传来消息，五千余镶红旗骑兵屯兵宽奠堡外。” “报，铁岭卫传来消息，五千余镶黄旗骑兵屯兵抚安堡外。” ...... “报，辽海卫传来消息，五千余镶蓝旗骑兵屯兵镇北关外。” 传令兵不断传来各种消息，王廷臣总兵在地图上标记着各种消息，下方坐着的将军们一个个面色忧虑。 王总兵总算是标记完各种消息，说道：“众位将军，此次后金犯边，你们怎么看？” 一中年将军说道：“总兵大人，依末将看，后金兵力分散，还有四旗兵马位置，真正的意图还有待观察。” 又一个将军说道：“此次用兵，完全不是努尔哈赤的风格，要么是另有人指挥，要么就是后金别有所图。” ...... 众将军各抒己见，都有道理，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当然，他们的作用也只是根据消息，给出自己的建议，最终的决定还是得总兵大人拍板。 最后，王总兵总结道：“众位将军，我们和后金已经十余年没什么大的战斗了，此次后金犯边，不容小觑。” “第一，八百里加急通知皇上，一切等陛下做主。” “第二，命令各卫、各所、各堡放弃边墙，据城而守，绝不可让女真跨过城池一步，城在人在，城丢人亡。” “第三，命令辽阳军营和广宁军营的驻军随时待命，准备支援。” “第四，命令各地方严密侦察，发现敌人及时报告。” “第五，命令后勤及时为各城池送去足够的补给，做好持续对峙的准备。” 众将领命离去，要尽快完成各自的工作。 当天下午，贾珠和杨青就收到了总兵府的命令，各自带兵回了驻地。 放弃边墙，严守城池是有道理的。相比起边墙而言，堡城的防御作用要强的多。而且城池都建在交通要道上，敌人也不大可能绕过城池，直接进攻腹地。 次日，上午。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 “辽东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一卷黄尘滚滚，骏马飞驰而至，一人一骑冲入神京城东门，腰间别着小黄旗，直奔皇城而去。 早朝即将散会，隆正帝正准备下朝后去后花园散心。 “辽东八百里加急，速去禀报皇上。”殿外传来信使的声音。 隆正帝对旁边的太监道：“夏守忠，你去看看什么情况，把人带进来。” 夏守忠出来看见插黄旗的信使也不敢怠慢，忙把信使引入大殿内。依大乾律，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 信使进入大殿，跪拜道：“辽东八百里加急，有紧急军情禀报皇上！” 然后信使取下信筒，递给夏守忠。 隆正帝接过写着“马上飞递”的信筒，拿出信件，核对完蜡封和印信后，急忙拆开看了起来。 众人看着隆正帝面色铁青，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隆正帝说道：“王廷臣来报，后金四旗数万铁骑犯边，众位都看看吧，然后说说此事如何处理？” 说着，隆正帝把信给夏守忠，让众大臣传阅。 几分钟后。 内阁首辅吴体仁出列说道：“陛下，大乾与后金睦邻友好，后金此举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隆正帝冷笑道：“吴首辅，是不是明天努尔哈赤把屠刀架到朕的脖子上也是误会？” 吴体仁忙跪道：“陛下明鉴，微臣不敢。” 隆正帝都懒得看他一眼，任由他跪着，道：“诸位臣公，还有别的建议吗？” 内阁大学士傅英出列说道：“陛下，天下承平日久，百官莫不逾奢，何不趁此机会，迎战后金，革除弊病，扫清寰宇。” 隆正帝听了，不发一言。 兵部左侍郎李庆说道：“陛下，不可。后金犯边一定做足了准备，而我军仓促备战，恐对我军不利。”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陛下，后金此次出兵有违常理，冬日作战，对后勤和攻城都是巨大挑战。何不派遣使节去问问后金意欲何为？” ...... 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不管是皇帝想听的，不想听的，直把隆正帝听的脑瓜疼。 最后，隆正帝命令礼部尽快派遣官员出使后金，看看他们有何诉求。又命令辽东总兵坚守城池，但凡后金跨过长城，便可以发起攻击。又命令户部、兵部做好战争准备，随时准备派兵支援辽东。 ...... 这些事，贾珠自然是全都不知道。 接到总兵命令后，贾珠一边派骑兵时刻关注敌人动向，一边加固城防。 第10章 战争开始 在堡城防守，贾珠其实并不是很慌。 骑兵在野外作战有优势，但是在攻城战中并没有优势，贾珠担心后金还有支援部队，那就难打了。 由于骑兵是冷兵器时代的大杀器，所以贾珠对骑兵做了重点研究。 步兵和骑兵野外作战时，步兵天然就处于防御的位置上，所以单靠步兵要想赢骑兵是很难的，保证不败就是一种胜利。 主要有以下几种战法： 一是弓箭方阵。除非是重装骑兵，就算马跑的再快，人员再灵活，弓箭方阵也可以齐射几轮，对敌人和马匹形成有效打击。 二是刀盾方阵和钩镰枪。核心就是用盾牌抵住骑兵的一轮冲击，然后用刀或钩镰枪砍伤马腿，纯粹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但是，从战争的角度来看，能用一个步兵的命换一个骑兵的命，是不亏的。 三是绊马索。但是绊马索、铁丝网、绊马钉都属于比较奇门的武器，别人不知道，就会发生奇效，但是别人知道了，就一点用没有了。毕竟这些东西清理起来一点也不难。 如果是在城门外防守骑兵，还可以挖陷马坑，安置陷马桩等等。但是效果都有限，敌人都是很灵活的，看到陷阱也是会躲的。 野外的骑兵难打，但攻城的骑兵就和步兵没啥区别了，所以几乎不会有人用骑兵傻乎乎地攻城。 《孙子兵法》中说：“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至少要有五倍的兵力攻城才会有胜算。守城和攻城的伤亡比例再差也是一比三左右，一般是一比五，守方比较强的时候可以做到一比十几。 当然，也会有例外，比如用阴谋诡计诈开城门，或者有内应配合等，有了火药后还可以炸开城门，但现在火药的威力还不是很大。 对于守城器械，大家熟知的就是礌石滚木、金汁一类的东西，但这都是小儿科。 这里简单介绍几种守城器械： 一是夜叉檑，是滚木的进阶版。长约三四米，外面一圈覆盖着二十厘米左右的钢钉，两端连接着两个绞轮。优点是杀伤力极大，缺点是费时费力，杀伤一轮需重新用铁链收回。 二是狼牙拍。边长两米左右的复合木板，一面每隔十几厘米就钉一根铁钉，密密麻麻布满整块木板，被拍一下就是几个窟窿。 三是猛火油柜。利用石油作为燃料的早期火焰喷射器，从城头对着云梯上攀爬的士兵烧。 四是床弩，威力之大，就算是重骑兵也能一箭射穿。 五是塞门刀车，放在城门后面，木制车，车前面密密麻麻布置着几十柄钢刀，就算破开城门也很难进的来。 所以，攻城难是有道理的，居高临下，城墙上武器的威力都要比地面上更大。 虽然如此，贾珠也没有轻视敌人。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贾珠命令一半的人，从城外三百米到二十米的距离挖上各种拒马坑，有大有小，大的两三米长宽深，底部还放了尖刺。小的就只比拳头略大，二三十厘米深，能绊断马腿即可。 再远就没必要了，只能拖延敌人的进攻时间。 贾珠又命令另一半的人，尽量在周围多拾取石块和木头，反正旁边就靠山，能多准备一些就多准备一些。 -------------------- 后金，赫图阿拉，大汗王廷。 经过四天的长途跋涉，礼部左侍郎何宗彦终于是带着隆正帝的国书见到了努尔哈赤大汗。 何宗彦行礼道：“大乾使臣何宗彦见过大金大汗，愿陛下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努尔哈赤笑道：“使者所来为何？” 何宗彦道：“大汗，我所来是为大乾皇帝陛下送一封国书。”说着，何宗彦便把国书交给传递的小太监。 努尔哈赤看了一会儿国书，然后道：“请贵国皇帝放心，他们不过是去边关练兵而已。” 何宗彦道：“大汗，我是带着皇帝陛下的命令来的，敢问贵国如何才能撤兵？” 努尔哈赤道：“贵国的要求真让我难办，如此，本次调兵的费用自然得由贵国承担，就把今年的岁贡翻倍好了。” 何宗彦道：“大汗，岁贡翻倍就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下官做不了主。” 努尔哈赤笑道：“贵国皇帝自然知道怎么决定。另外，朕听闻贵国六公主贤良淑德，端静纯良，尚未婚配，可为我次子代善的良配。” 何宗彦道：“大汗，此事尚需皇帝陛下定夺，请给外臣一些时间。” 努尔哈赤笑道：“自然会给你们时间，但是边关将士们带去的粮食可不多了。” 何宗彦叩谢道：“外臣谢过大汗。” 随即，何宗彦便出了王廷，命令将努尔哈赤的要求，八百里加急送回神京城。 ----------------------- 后金犯边的第五天，在边墙附近侦察的士兵报告，后金骑兵越过长城了。 贾珠倒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些女真骑兵入关后，既不分兵，也不攻打堡城，四处劫掠村庄，掠夺粮食和人口。 女真也知道城池不好进攻，转而向平民百姓动手，就是要逼大乾官兵在城外作战，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贾珠早该想到的，这下局面就很被动了。 打又打不赢，不打又过不去心里那道槛。 好在城外的村庄人数不是很多，只有几百人。如果所有的卫城和堡城都不管的话，女真这次可能劫掠接近万人。 贾珠也很纠结，打，还是不打？要打，又该怎么打？ -------------------------- 神京城，朝会大殿。 隆正帝怒道：“诸位，努尔哈赤的条件，你们怎么看？” 众位大臣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触陛下霉头。 隆正帝对着吴体仁道：“吴首辅，你不是说和大金有什么误会吗？依你看是什么误会？” 吴体仁跪道：“陛下明鉴，微臣惶恐。” 隆正帝怒道：“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吴体仁跪着不敢说话了。 隆正帝又对朝臣说道：“诸位臣公以为，此战能打还是不能打？” 兵部尚书何陈新答道：“回陛下，防守尚可，攻击不足。” 隆正帝道：“传旨王廷臣，此战要打出我大乾的气势，朕要让他知道，他后金的骑兵能打，我大乾的勇士也能打。” 此时的朝臣们也只能被迫接受皇帝的命令，他们也知道皇帝陛下是真的生气了。六公主是陛下和皇后所生，宠爱至极，如今还不到20岁，而努尔哈赤的儿子代善已经四十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次日，辽东总兵就收到了开战的圣旨，正在出使大汗王廷的何宗彦也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回信。 大乾和后金的全面战争开始了。 第11章 首战 打是一定要打的，问题是，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打？ 双方的情况其实同样尴尬。 对于后金而言，他们野外无敌，但是攻城不行。所以，他们得想方设法引大乾官兵出城在野外作战。 对于贾珠而言，据城而守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双方基本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后金不会攻城，大乾也不会出城。相比之下，后金更有优势，战场上，谁掌握了进攻的主动权，谁就掌握了先手优势。 一旦打破这个共识就是出奇，但是出奇不一定就会制胜，也可能会万劫不复。 贾珠目前还没什么办法，探马来报，对方一千多骑兵一直聚拢在一起，四百多步兵对一千多骑兵，怎么看都很无解。 好在，后金是战争的发起者，他们更有进攻的紧迫感。战争发起的一方，如果一直没有任何进展，那不是搞笑吗。 贾珠也不着急，战争不仅是双方兵力的较量，也是心态的较量，谁先着急，谁就会吃亏。 何况贾珠还是在城池里，有吃有喝；后金只能在野外扎营，无论是在粮草还是其他方面，和贾珠都没法比，就耗着呗，看谁最先耗不起。 ------------------------------ 城外，女真大营。 一壮汉道：“格思特，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干耗着吗？” 格思特答道：“瓦古礼，临行前旗主就吩咐了，若是没有机会，一定不能强攻，徒增伤亡。” 瓦古礼道：“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好不容易遇到大战的机会，然后灰溜溜地回去，我富察·瓦古礼丢不起这个人。” 格思特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瓦古礼回答：“明日我便带兵前去叫阵，争取一举拿下守将的人头。” 格思特道：“也罢，那我就在后方为你掠阵。不过你须谨记，事不可为，不可强攻。” -------------------------- 次日一早，贾珠发现女真骑兵终于行动了，正向孤山堡行来，在城门外千米处停了下来。 床弩的最远攻击距离有一千多米，但是有效杀伤距离也就五六百米。对方在千米外停下，非常合理。 贾珠站在城门楼上，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只见一虎头环眼的壮汉打马上前，喊道：“敌方小儿，可敢出来一战？” 贾珠看着这两米左右的铁塔汉子，打开系统面板： 姓名：富察·瓦古礼 年龄：28岁 力量：380kg 灵魂：10 功法：无 好感度：？？（灵魂力量不足，暂时无法查看） 这汉子的力量不错了，和自己手下最强的王大牛有的一拼了，马上实战可能比王大牛还要强上一筹。随即，贾珠又看了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姓名：贾珠 年龄：19岁 力量：780kg（霸王之力解锁78%） 灵魂：98.6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吊打他，毫无压力，但是贾珠还是担心对方使阴谋诡计。 贾珠向城下喊道：“有何不敢，你可敢来城下一战？” 瓦古礼哈哈大笑道：“大乾小儿最会使诈，等我到了城下，你一轮齐射，我如何招架。” 贾珠道：“那等我到了城外，你引兵包围，我又如何招架。” 瓦古礼道：“此事简单，选择一个你我都认为安全的地方即可。” 贾珠指了一个地点道：“那你看我们去那儿怎么样？” 众人目前在东城门对峙，贾珠指了北城门六七百米外的一个位置。 瓦古礼思索了一会儿道：“好，爷爷就在那儿斩你项上人头。”说着，便骑马走向约定地点。 贾珠下了城楼，立马吩咐城下的二百士兵，全部持弓拉箭在北门城楼上埋伏，没有贾珠的命令不可露头。 随即贾珠便骑马来到了北城门，城门后面各隐藏了十个士兵，如此北城门楼上，只稀稀疏疏站着十几个手拿长矛的士兵。 贾珠命人开了北城门，两扇城门都呈九十度大开。 过了十几分钟，瓦古礼才见贾珠骑着马慢悠悠地晃过来。 瓦古礼道：“小子，怎么这么久，难道是被爷爷我吓的屁滚尿流了？” 贾珠也不生气，道：“你也就只会逞口舌之利，看我这就来斩你。” 贾珠骑马冲去，率先发起攻击。第一刀就直冲瓦古礼咽喉砍去，瓦古礼挥斧一挡，两把武器碰撞出咔咔的声音，擦出点点火花。 瓦古礼道：“嗬，小子，力气不小啊。” 贾珠回道：“力气不大，如何有把握斩你。” 说着，贾珠又向瓦古礼砍去，瓦古礼只得防守。二人你来我往，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斧头，竟然越打越精神，连斗七八十招也不分胜负。 瓦古礼打的越来越酣畅淋漓，竟感觉发挥出来平时120%的实力，势必要把对方小将拿下。 二人又战了三四十回合，贾珠顿觉力量不支，被瓦古礼一斧拍退，口吐鲜血。 贾珠不敌，趁势打马逃跑。 瓦古礼哪肯放过贾珠，好不容易费尽全力才赢了对方，趁他病要他命。 贾珠的马只是下等马，自然比不上瓦古礼的上等马，贾珠只好边战边撤，不一会儿两人就打到城门外百米处。 守门士兵见敌人已经很近了，作势就要关城门。 贾珠大喊道：“先别关门，等我进来再关。” 说着，贾珠骑马直冲城门而逃。 这一句话把酣战中的瓦古礼也惊醒了，对啊，对方城门大开，自己完全有时间拖延到骑兵们冲锋过来。 瓦古礼回头大喊：“勇士们，冲锋，破城就在今日！” 格思特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瓦古礼所属牛录的骑兵们已经发起冲锋。格思特也只好吩咐士兵们跟上。 北城门外，贾珠还在与瓦古礼酣战。瓦古礼也不用全力，拖延到大军前来即可。 贾珠自然是想尽办法向城门处逃跑。 见女真骑兵离城墙只有两百米左右时，贾珠终于是逃进了城门，瓦古礼如何能放过如此机会，瞬间就追了进去，堵住城门。 贾珠停马回身对瓦古礼露出一个微笑，把瓦古礼看的心里发毛。 贾珠又是一刀斩来，瓦古礼照样挥斧格挡。可是，这一刀，却不一样了，只一刀就把瓦古礼震的虎口流血，两手发抖。又一刀，斧头顺势飞了出去，瓦古礼还没反应过来，贾珠又挥出了第三刀，人头飞过，瓦古礼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只是几秒钟，贾珠就解决了瓦古礼，此时的女真骑兵离城门口只有一百多米了。贾珠立马把瓦古礼的尸体抛开，和隐藏在城门后的士兵一起关城门。 城门非常厚重，正常情况下关城门可能需要一两分钟。但贾珠提前安排了几倍的兵力，他自己又顶得上好几个人，所以城门以极快的速度关闭着。 最前面一排的几个骑兵先是看到两道拼杀的身影，然后就看到城门即将关闭。 贾珠通过门缝见骑兵还有三十米的时候，大喊道：“放箭。” 北门外瞬间箭如雨下，覆盖着射程范围内的女真骑兵。冲锋中的骑兵一时也不可能停下，更不可能转身逃跑。而此时，北门已经关上了，前面没路，天上有箭雨，后面还有冲锋而来的袍泽。 格思特所部都是轻骑兵，没有重装铠甲，普通弓箭就可以破防。如果是重装骑兵，贾珠也不会用此战略。 等贾珠走上城墙的时候，格思特已经让后面的队伍停止冲锋了，但是最前方的骑兵已经倒下大半了，剩下的正转身欲逃。 贾珠自然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一边命令用床弩射五百米开外的敌人，另一边自己也开弓射箭屠杀敌人。 格思特只能在远处瞪眼看着，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准备，谁曾想一次普普通通的叫阵，居然变成了血腥的屠杀。 格思特对着城门的贾珠骂道：“敌方小贼，卑鄙无耻，我必食你的肉，喝你的血。” 贾珠懒得理他，趁机会多杀几个敌人才是。 不一会儿，三百米内再无一个站着的人，贾珠这才停手。 贾珠大喊道：“对方的，现在还敢叫阵吗？” 格思特怒道：“小贼，休要猖狂，来日，我必将你斩落马下。” 贾珠回道：“别改天了，今天就是好日子，可以作为你的忌日。” 格思特快要气的冒烟了，但现在真没什么办法，便命令大军回营。 贾珠大喊道：“喂，尸体你们不要了吗？” 贾珠自然是不可能把尸体给他们的，这都是功勋。但是如果能骗他们过来收尸，再干一波，也是不错的。 不过，对方头也不回就走了。 见对方走远了，贾珠便命人下去收尸。叮嘱他们注意对方诈死，无论死活，先砍上几刀。 过了半个小时，牛达前来汇报道：“老大，此战共杀敌284人，缴获死马47匹，伤马64匹，好马72匹，可惜有不少马被女真唤回去了。” 贾珠道：“尽快登记各位士兵的杀敌数量，将人头用石灰腌好，安排人送去辽阳总兵府报功。死马，尽量吃，吃不完就薰成肉干。伤马能救的就救治，不能救的就作为储备食物。好马，亲兵们先安排上，剩下的都给骑兵。” 牛达马上就去传达贾珠的命令了，各项工作都有序进行着。 贾珠现在也有一百多匹马了，骑兵队才算是真正的骑兵。 此战的胜利，贾珠的演技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如果不让瓦古礼觉得势均力敌，略胜一筹，他就不会上头；他不上头，也不至于会看不出来城门是个陷阱，进而号令大军冲锋。 当然，这和女真的轻敌也有关。双方耗了这么久，心态必然有些着急；敌将年龄又这么小。瓦古礼不轻敌都说不过去。 敌我双方相互配合，贾珠是男主，瓦古礼是男配，共同成就了这一次胜利，战果就是贾珠的出场费。 首战告捷，不过也激怒了格思特，后续的冲突将更加剧烈和残酷。 第12章 系统升级 第二天下午，贾珠的报捷文书就送到了辽东都司。 不得不说，贾珠给了王廷臣巨大的惊喜。虽然贾珠此战只杀敌二百多人，但也是到目前为止，整个辽东所取得的最大战果了。 其他卫城和千户所，杀敌几人的都很少。铁岭卫作为此战的主战场，虽然杀敌数量超过三百，但缴获的人头却不多。 王总兵验过功劳后，又写了一份辽东都司的报捷文书，连同贾珠送来的东西，派人一并送往神京城了。所有的军功，总兵有义务核实，但确定功勋还是得送到兵部。 说回贾珠和格思特之间的战斗。 守城最怕遇到什么情况？就是水、火、土。 所谓水，自然就是水淹。贾珠自然不必担心这个，孤山堡地势高，河流也只有太子河支流，水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所谓火就是火攻，次一点用投石车投火弹，强一点的用火药。先不说格思特有没有火攻的材料，就算有，十月中旬已经入冬了，火攻的效果大打折扣。（本书时间全是农历） 所谓土，就是内挖地道，外垒土路。挖地道工作量比较大，但适合偷袭，如果格思特挖地道入城，贾珠又可以教他做人了。外垒土路的方法，虽然笨，但是有效。只要用投石车不断投泥土到城下，几天就可以形成一条直上城墙的路。 但也不是没有方法化解，你格思特投土，我贾珠自然也可以安排士兵不断把土运走。除非，他敢把士兵派到城墙下守卫，但贾珠城墙上的士兵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所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格思特和贾珠都没什么好办法。 骑兵之所以可怕，主要是因为冲锋，只要冲不起来，骑兵和步兵的差距就会缩小很多。 再大胆一点，如果骑兵没有马，就连一般的步兵也比不上，而且，贾珠的步兵都是精兵。 要想让骑兵没有马，那就只能是晚上，也就是袭营。 但凡有点常识的将领，在晚上都会安排重兵防守，尤其是马厩和粮草，几乎不可能得手。夜袭成功的案例，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在夜袭时，如果想利用对方的马群去践踏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每匹战马都拴在马厩里，光是把它们绳子解开，都得浪费几个小时。 既然不能利用对方的战马，就只能让对方也用不上他们的马。下药就是最便捷的手段，但是要在养马人的严密监视下下药，难度也很大。 既然可以给马下药，那自然也可以给人下药。就是不知道要毒倒一千多人，需要多大的份量，那味道离几米都能闻的出来有问题。 所以，歪门邪道基本都走不通。贾珠觉得脑壳痛。 此时，同样脑壳痛的还有格思特，他既没有办法引贾珠出城决战，也没有办法有效攻城。 双方陷入诡异的宁静中。 格思特偶尔会派麾下大将来城前叫阵，但都毫无意外地被贾珠斩于马下。杀了两三个以后，格思特也不派人来了，偶尔用投石车远程攻击，恶心一下贾珠。贾珠也投桃报李，用语言恶心一下格思特。 贾珠并不着急，反正他的任务是守城，又不是杀敌。 格思特挺着急的，本来作为支线战场，骚扰牵制一下敌方就行了。由于瓦古礼的贪功冒进，导致他损失了一个牛录的人马，战后他一定会被降职，该死的瓦古礼，该死的贾珠。 贾珠有袭营的计划，但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有必要如此激进。但该准备的还得准备，贾珠让王大柱去把布尔汉找来了，让他们穿着汉服戴着头巾入城，隐藏在城中。 距离上次战斗已经过去十几天了，上次贾珠的灵魂力就已经是98.6了，今天终于突破100了。贾珠看向自己的系统面板： 姓名：贾珠 年龄：19岁 力量：794kg（霸王之力解锁79.4%） 灵魂：100 功法：欢喜禅观想法 贾珠随即把王大柱喊来，看向他的面板： 姓名：王大柱 年龄：19岁 力量：400kg 灵魂：11 功法：无 好感度：95 系统终于升级了，贾珠不由的笑出了声，灵魂力到100点，终于解锁好感度了，从此以后，是忠是奸，无所遁形。 王大牛看着贾珠对着他笑，心里一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随后，贾珠这一天把所有人都盯着看了一遍，众人腹诽，将军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亲兵们的好感度最高，基本都在90左右。牛达和马远也有80多。麾下士兵其次，70多到90多都有。布尔汉也有70多，其麾下从50多到80多都有。 还好，贾珠手下没有反骨仔。但是五六十的好感度，也可能会背叛。要完全信任，还是得九十以上才行。 贾珠还特意关注了一下好感度最高的女真人，名叫莫尔根，是个二十一岁的汉子。贾珠记得是两个月前过来抢粮时被抓住的，好家伙，这好感度不该这么高才对啊。 贾珠不知道，莫尔根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吃过饱饭。他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死了，他的父亲是猎人，在他几岁时，上山打猎时也死了。这么多年，他要么乞讨，要么偷抢拐骗，总算是活到了现在。 这两个月来，他不愁吃不愁穿，抛弃了以前的身份，甚至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他感觉自己很幸福，也很感激贾珠给了他新生活。 能看到好感度，贾珠就又多了一张底牌，什么话能和谁说，什么事应该安排谁做，不用再担心识人不明了。 既然如此，贾珠计划给格思特安排一个请君入瓮。 贾珠把全体女真人召集起来道：“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完成一个任务。任务成功后，他将成为你们的百户，但是任务有生命危险。有谁愿意做的，站出来。” 等了一分钟，没人站出来，气氛有点尴尬。 这时候，布尔汉推了一个叶赫部族人出来道：“大人，要不就安排布托去吧？” 贾珠摇头拒绝道：“他是光头，不行，我要标准的女真人。” 布尔汉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也不需要他亲自上了。 贾珠又道：“在此基础上赏百金，并且完成任务后可以自行选择去留。” 百金，也就是千两白银，一年用二十两，可以用五十年，一生的吃穿用度都基本满足了。 这时，终于有人心动了，有三个人站了出来。他们的好感度都在60以上，莫尔根也在内。 很好，但我要提前检验一下你们的忠心。 贾珠命令亲兵们鞭打三人，直到全身都出现伤痕为止，然后用桑白皮汁水擦拭，做旧伤痕。 第二日，继续鞭打，做旧。 第三日，少量打几鞭子即可。 过程中的痛苦是有的，但都是皮肉伤，并不伤筋动骨。 贾珠再次看向三人的好感度，果然都降了几点，系统还挺精准。三人中还是莫尔根的好感度最高，贾珠就决定用他了。 鞭打他们，一是欺骗格思特的苦肉计；二是看看他们是否扛得住，万一打两鞭子好感度就狂掉，那计划成功的概率就很低了。 另外两个人虽然没被选上，但贾珠也给了他们三两银子，就当是三天的辛苦费了。 虽然莫尔根的好感度高，但计划的成功不仅靠忠心，更需要演技，贾珠决定亲自培养一下他。 这么多年，莫尔根一直靠偷抢拐骗维持生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基本素质。在演戏这方面，贾珠还真比不上他，要不是能看到好感度，贾珠都怀疑他的顺从也是演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3章 请君入瓮(一) 贾珠把各种注意事项都给莫尔根说了，又交给他一包药，吩咐他贴身藏好，便让他趁夜色偷偷逃出城去。 半个多小时后，莫尔根终是来到了女真大营外。 守卫士兵一眼就看见了他，喝道“是谁？” 莫尔根用女真话答道：“兵爷，别动手，我是女真人。” 守卫士兵说道：“兵营重地，闲人止步。” 莫尔根道：“兵爷，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大金吧，我有孤山堡的情报。” 守卫士兵问道：“你真有情报？你可知欺骗我等是什么后果？” 莫尔根答道：“兵爷，小人不敢。小人正是从孤山堡逃出来的。” 早上，守卫士兵就把消息告诉了格思特额真，莫尔根被士兵们押解至众将官面前。 莫尔根跪拜道：“小人莫尔根，见过各位大人。” 格思特问道：“听说你是从孤山堡逃出来的？” 莫尔根答道：“是的，大人。” 格思特怒斥道：“说谎，凭你一个人，如何能从孤山堡逃出来。” 莫尔根惶恐道：“大人，小人不敢欺瞒大人，小人确实是从孤山堡钻狗洞逃出来的。” 格思特吼道：“还在说谎，既然逃出来了，何不直接出关，为何再来军营？” 莫尔根吓的有些发抖，道：“小人怕再次被大乾官兵抓获，所以才来军营躲避。” 格思特讪笑道：“莫尔根是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接着对旁边的亲兵说道：“来人，扒光他的衣物，仔细搜查。” 莫尔根瞬间被吓的脸色发白，道：“不要啊，将军。” 莫尔根的求饶自然是不能阻止众亲兵们的动作，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有一个亲兵道：“额真，发现一包白色粉末。” 格思特笑问道：“莫尔根，说说吧，这是什么？” 莫尔根惶恐道：“大人，这是小人偷到的伤药。” 格思特哈哈大笑道：“伤药？来人，给我全灌下去。” 莫尔根脸色惨白道：“不要啊，大人，我全招，我全招。” 格思特问道：“这是什么药？” 莫尔根急忙答道：“大人，这是巴豆粉。” 格思特又问：“用来干嘛？” 莫尔根回答：“敌将让我过来给马匹下药。” 格思特继续问：“然后呢？” 莫尔根答道：“然后小人就真的不知道了，小人只偶然听他们说，袭营。” 格思特怒道：“无耻小儿，竟然想下药袭营。”又对着莫尔根吼道：“作为女真人，你为何要为汉贼卖命？” 莫尔根战战兢兢回道：“大人饶命，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如果我不照办，敌将就要杀了我的父亲，大人饶命啊。” 格思特问道：“你和你父亲何时被抓？又因何被抓？” 莫尔根回答：“两个月前，小人和父亲一起来大乾抢劫粮草，便被敌将抓获。” 格思特又问：“那这两个多月，你们都在干什么？” 莫尔根答道：“敌将命令我们一直在山里砍树，为守城准备滚木镭石。” 格思特对亲兵们说道：“去侦察一下，他所说是否属实？” 他们在山里是真的，山里被砍了树也是真的，不过他们是在训练，砍树的是兵士。 不一会儿，亲兵回来汇报：“额真，山里确实有一部分树被砍了。军士们看见四天前有一批人进了孤山堡，应该就是他们。” 格思特对莫尔根问道：“你们有多少人被抓？” 莫尔根答道：“大人，我们有一百多人。” 格思特对亲兵道：“把人押下去，好好看护。” 随即，格思特对众位将军问道：“诸位将军，可有何良策？” 一大汉道：“额真，我们可以提前埋伏，趁他们袭营时将他们一举全歼。” 另一个大汉问道：“敌方袭营的前提是我们的马匹被下药，如果马匹正常，敌方便不会来袭营。” 大汉道：“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给马匹下药，引他们袭营。” 他说完这句话，众人脸上都是冷笑。 格思特道：“此计不妥，他们才四五百人，为此搭上我们的马匹，不值得。” 又有人道：“额真，城里不是还有一百多女真囚犯么，何不利用他们谋划谋划？” 有人赞同道：“城内一共就四百左右官兵，镇守四大城门和城墙就需要大半兵力，对他们的看守必然不强，到时候里应外合，必能拿下孤山堡。” 也有人道：“额真，城内有一百多囚犯只是莫尔根的一家之言，不可轻信。” 格思特道：“这个简单，让人去边墙外附近寨子核实一下就可以大致推断出来。” 随即，格思特就安排亲兵去做了。 那人又说道：“就算莫尔根说的是真的，我们又如何说服囚犯们帮我们。” 格思特笑道：“他们都是大金人，我相信他们不会在一两个月内就投降大乾人。为了他们的自由，自然会帮我们。” ------------------------------ 下午，前去核实的亲兵终于回来了，据估计，周边寨子确实少了一二百男子。 格思特派人把莫尔根押上堂来。 格思特道：“莫尔根，你叛国投敌，理应斩首。但我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成功，免你死罪。” 莫尔根欣喜道：“大人，是何机会，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分忧。” 格思特道：“简单，你现在就回孤山堡，解救族人，然后里应外合，为我们打开城门。” 莫尔根哭道：“大人，我一回去就没命了，又如何能解救族人？” 格思特问道：“为何你一回去就没命了？” 莫尔根回答：“我回去了，要么意味着任务失败了，要么意味着被你们策反了，如何还能有命？” 有人建议道：“要不你就说，你刚来军营，就被军士驱离了，根本没让你进军营？” 又有人道：“不妥，出来大半天，说压根没进军营，敌将也不会信。” 说没进不行，说没成功也不行，说成功了更不行，众人在商量着各种借口。 格思特道：“我们就大张旗鼓地把他押解到对方城墙就可以了。发现细作，把他交还对方，是对敌将智谋的侮辱，符合我的行事作风。众目睽睽之下，说明你是为他办事才被捕，他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杀你。” 莫尔根小声道：“可是......” 格思特道：“没有可是，你是戴罪立功，完不成任务，就杀你全家。” 莫尔根被吓的不敢说话了，只能应允。 格思特道：“等你们逃脱成功，就在东城门外挥三次火把，我的人会时刻监视着城门的情况。在大军冲进去前，一定要确保城门在你们的掌控中。” 莫尔根道：“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如何能从官兵手中夺过城门？” 格思特道：“你们都是叛民，只有用命才能洗刷投降的耻辱。” 莫尔根被格思特的话噎住，也不知道该说啥了。 随后，格思特就带着大军，押解着莫尔根来到孤山堡城墙下。 格思特大喊道：“贾珠小儿，卑鄙无耻，你就只会这些下作的手段吗？” 贾珠道：“我贾某人何时用什么手段了？” 格思特道：“你吩咐此人下毒，难道还不承认？” 贾珠道：“你们女真人毒女真人，和我贾某人有什么关系？” 格思特怒道：“无耻小人，休想狡辩，难道此人就你一人认识，城里的将士们就都没见过他？” 贾珠道：“自然有人见过，可谁知他和你们有什么仇，拼了命也要逃跑，去给你们下毒？” 格思特怒笑道：“天道昭昭，真相如何你自己知道，相信你手下的将士们也知道。这个戏作，本将军还给你了，但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使来就是，看本将军如何破之。” 说完，也不等贾珠回话，留下莫尔根就走。 和贾珠对话，他就没一次占到便宜。再对骂下去，他怕自己突发脑溢血。 贾珠也确实如他所想，不可能当众杀莫尔根，派人把他押回了城内。 贾珠看着莫尔根问道：“他们信了没？” 莫尔根答道：“应该是信了，但具体如何安排不知道，只说了准备好在城门外挥三次火把。” 贾珠道：“辛苦了，现在你就是他们的百户了，一千两银子也给你，去留问题战后再讨论。” 莫尔根接过贾珠递来的银票，道：“小人谢过大人。” 贾珠为什么相信他没被策反呢？自然是在城墙上，贾珠就看了他的好感度，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去了一趟后金大营，莫尔根的好感度反而提高了几点。 接下来，贾珠就要给后金骑兵准备一份大礼。 第14章 请君入瓮(二) 既然确定了在东城门以火为号，那自然就是在东门内准备惊喜。 贾珠决定在城门进门处留一个60米乘60米的正方形，在前左右都挖一个宽约十米，深约四五米的深坑，不放尖刺，怕伤了自己的马。 工程量是有点大，但是三四百人一起挖坑，干活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贾珠准备至少要等三天才发起信号。一是增强真实性，囚犯哪有那么容易逃；二是打心理战，让他们着急，担心是不是失败了；三是打消耗战，只要信号没发出，他们就只能时刻准备着。 等敌人疲惫了，我军埋伏起来也打的轻松点。 为了防止敌人们进城后打开城门逃跑，贾珠不仅在城门后加装了数根铁链、铁锁，还准备数十根长约五六米的巨木，到时候，干脆把城门堵死。 只要他们进来，保证他们十死无生。 但是，如果他们在城门外不进来怎么办呢？ 那也只能用老办法，在城墙上射箭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来多少人。三五百人肯定能吃下来，但如果全来，那就是一场血战了。 反正这三天，贾珠就是一个劲地挖坑、准备弓箭、准备防御工事。 --------------------------- 女真大营。 格思特对一个壮汉道：“纳考，本次我将任命你为攻城先锋，希望你能洗刷瓦古礼的耻辱，恢复富察家族的荣耀。” 纳考拜道：“纳考领命，末将定不辜负额真的期望，定不堕落富察家族的威名。” 纳考出去后，一人问格思特道：“额真，为何只派一个牛录的骑兵作为先锋？” 格思特道：“如果是里应外合，三百兵力完全足够了；如果是埋伏，我们进去再多人也是徒增伤亡。” 那人问道：“既然有可能是埋伏，我们为什么还要攻城？” 格思特回道：“埋伏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莫尔根出现的实在太巧合了。另外，我们和大乾就快和谈了，我不能容忍此次出征的失败。既然是富察氏惹出来的麻烦，就应当由他们来解决。不能因为他们，损害了我郭络罗氏的利益。” -------------------------------- 三天后，傍晚。 孤山堡东城门外出现了一个火把，向城外挥了三次。 为了把戏演的真一点，城门口和城门楼上，贾珠都安排的是女真人。当然都是好感度比较高的，那些好感度不及格的女真人，贾珠暂时还不会安排他们对付后金，出篓子就不好了。 等了一个小时，城门外终于出现了一队后金骑兵。 莫尔根带着众“囚犯”适时打开了门，城内还能看到激战的士兵和“囚犯”，只剩下几个囚犯还在拼命守护着城门。贾珠也带着将士们在向城门冲来，势要夺回城门。 莫尔根道：“将军快进城吧，我们快撑不住了。” 纳考也不犹豫，骑马就冲了进去，砍杀守城官兵。众官兵看见骑兵哪里敢挡，直接往两边和后边逃去。 纳考都懵了，为什么敌人看见他就跑，就连象征性的抵抗都没有。直到后面最后一个骑兵也进来了，城门在不知不觉间就关闭了。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出现了大量的弓箭手，一人持盾，一人拉弓，开始收割。 纳考命令向四周突围，可是刚跑出去没几步，连人带马就一起摔进了深坑里，只能做待宰的羔羊。 只两三分钟，地面上的敌人就都被射成了刺猬。贾珠命令继续射杀深坑里的敌人，又是两三分钟，屠杀结束了。 贾珠安排所有女真人都去扒一套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骑兵衣服，选一匹没受伤的马。然后迅速打扫战场，开城门，挂白底红边五爪龙旗，等着格思特过来。 不久，格思特就来了，但是停在了五百米开外。 格思特喊道：“纳考，出来回话。” 贾珠内心腹诽，格思特也太苟了，一点都不莽。 贾珠只能命令莫尔根回答。 莫尔根喊道：“大人，纳考将军和亲兵们去追击敌将了。” 格思特又问：“他们去哪个方向追击了？” 莫尔根答道：“敌将从西门逃走的，应是辽阳方向。” 格思特想进，但又怕是陷进，相当纠结。 如果不进，事后证明城池确实被打下来了，他却不敢进来，也会威信扫地。 格思特问道：“纳考将军的其他骑兵呢？” 贾珠安排了几个女真人骑马出去，其中一人道：“额真，我们伤亡了大半，兄弟们都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格思特对旁边的将领说道：“富察·图尔海，带你的人进去看看。” 图尔海领命带领自己牛录的骑兵就走进了城门。 图尔海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就像有几十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而且，自己的前方一个人都没有，是一片染红鲜血的土地。夜晚的火把也看不太远，图尔海不确定只是眼前如此还是四处都是如此。如果到处都有这么多血，那得死多少人？ 还有，纳考的骑兵为什么要么站在城墙上，要么站在很远的地方？ 图尔海，他真的有很多问号。 格思特看着图尔海他们走进去，总有一种心绪不宁的感觉，难道真的是他太多疑？ 可是城门为什么突然关了？ 城里传出阵阵喊杀的声音。 格思特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埋伏，他目眦尽裂，吼叫道：“贾珠，我格思特和你势不两立，此生必杀你。” 贾珠倒也没下去射杀后金骑兵，甚至还安排了百余人在城墙上防守。如果这么周密的埋伏，他们都还搞不定，那这么久的训练就真是练到狗身上了。 贾珠喊道：“格思特，从你们越过长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势不两立了。” 格思特又吼道：“莫尔根，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投降汉人？” 莫尔根答道：“大人，您要杀我全家，还问我为什么？忘了告诉你了，我是孤儿。” 格思特大吼了一声，出来时带了1500名后金勇士，如今只剩600了，而对方只是四百步兵，他不服啊，这老天不公。 贾珠又喊道：“格思特，念在我们的缘分上，我把纳考和图尔海的人头送回给你。” 说着，贾珠便扔了两个东西下城墙。这么黑的晚上，双方又相隔500米，只能看见个轮廓，说话都得靠吼。 格思特终是被贾珠气得吐血了，连骑马都得亲兵扶着。 城下的喊杀声终于是结束了。 贾珠本想趁机带兵出去冲杀一阵，但现在是夜晚，不好行军。而且自己满编也才五百多人，对方六百人都是正规骑兵。将士们也杀了两轮了，就算只是拉弓射箭，也总要消耗体力。 对方伤亡巨大，而己方几乎零伤亡。如果追出去，就算重创对方，己方的伤亡也不会小。没必要那么极端，见好就收得了。 贾珠安排两百人继续守卫城墙，其余人都去休息。万一格思特失了智要强攻，贾珠也不至于没有安排，虽然可能性连千分之一都没有。 早晨，贾珠安排牛达去清理战场，身体全都挖深坑埋了，人头全都用石灰腌起来，然后记录各自杀了多少人等等。 这一次，牛达统计了半天才来汇报，此战共斩杀敌人600人，得死马74匹，伤马124匹，好马402匹。 贾珠还是和上次一样安排，现在贾珠的马肉已经多得吃不完了，只能安排张强和赵武低价处理一些，把治不好的伤马也都卖了。 当天下午，贾珠就安排人把报捷文书和军功证明等送去辽东都司。 十月末了，也不知其他战场的进展怎么样？ 第15章 和谈 辽阳，辽东都司。 王廷臣总兵怒道：“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情况？辽海卫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沦陷了？” 下方有将军回道：“据传回来的消息，辽海卫中有女真间谍，趁女真攻城时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辽海卫。辽海卫参将率兵死战不退，已经殉国了。” 王廷臣道：“现在敌军到了什么位置？” 将军答道：“镶蓝旗骑兵早上已经攻占了开原，现在可能已经临近铁岭卫的中固城了。” 王廷臣问道：“之前围攻铁岭卫的镶黄旗战况如何？” 将军回答：“柴河堡和抚安堡已经被拿下了，镶黄旗骑兵直逼铁岭卫卫城。” 王廷臣叹道：“镶蓝旗加镶黄旗围攻，铁岭卫危矣。辽海卫和铁岭卫一失，整个辽东北部尽失，沈阳卫也危险了。” 王廷臣又问：“清河堡和定辽右卫的情况怎么样了？” 将军答道：“定辽右卫和镶红旗在宽甸区域拉扯，只是小范围摩擦。清河堡区域倒是传来了好消息，贾珠在孤山堡又全歼了镶白旗的两个牛录。清河堡外驻扎的镶白旗一直没什么异动，清河堡守备正在严密防守。” 王廷臣道：“我知道了，他们是要用镶蓝旗和镶黄旗吃掉沈阳中卫，然后镶白旗和隐藏的正黄旗、正白旗、正红旗、正蓝旗快速攻破清河堡，然后合兵进攻辽阳，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王廷臣叹道：“我辽东官兵就这么不堪吗？同等数量的官兵，守城都守不住？” 将军答道：“大人，双方情况不一样。边军长期缺粮缺饷，哪里还有正常兵士的样子？而敌人执行的是，凡有缴获，都归士兵个人，全体将士尽皆战不惜命。如何能够不败？” 王廷臣叹道：“呜呼哀哉，此战之败，乃天命也。天命不改，人何言胜？” 何为天命？说小点，就是皇帝的意志；说大点，就是朝廷的意志；再说大一点，就是全体人民的意志。 个人的意志微不足道，但全体人民的意志合在一起就是钢铁洪流。当人民不再信赖朝廷，不再安居乐业，从微观上可能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是从宏观上，就可能表现为，做啥都做不成，打谁都打不赢。 将军提醒王廷臣道：“总兵大人，慎言。战事失败，自然是将士们的责任，也是我们指挥者的责任。” 王廷臣道：“罢了罢了，身为人臣，唯以身殉国而已。将前线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城，请陛下及时派兵支援。” ------------------------ 次日早朝。 隆正帝勃然大怒，斥问道：“何尚书，前几天你不还在朝堂上言之凿凿说攻击不足，守城有余吗？这就是你眼中的守城有余？” 兵部尚书何陈新跪拜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啊，依兵书而论，就算攻城士兵是守城士兵的三倍，也是可以成功守住的。” 隆正帝怒笑道：“那兵书有没有告诉你，如何守住沈阳中卫？”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辽东官兵还有约八万人，不可能守不住女真的六万八旗军，陛下不必担忧。” 隆正帝笑道：“何陈新啊，何陈新，身为兵部尚书，你却无知若此，蠢笨如猪。辽海卫的失陷就不能给你任何警醒吗？数千官兵的生命就不能引起你的反思吗？” 何陈新叩头道：“陛下息怒，微臣一定好好反思。” 其实，这也不怪何陈新，他二十几岁就中了进士，从翰林院到六部郎官，他就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都没怎么在地方任过职。 兵部尚书，乃至整个兵部官员，都是文官，他们又如何能知道战场的情况，又如何能知道怎么守城？他们所知的都是一些军事常识，是兵书里写的各种金科玉律，是夸夸其谈的典型案例。 同样的，兵部并不掌握任何的兵权，他们只是后勤部门，掌管除战斗以外的其他军事事务。是非常典型的外行管内行的部门。 隆正帝对着众大臣道：“诸位臣公，当下可还有什么良策？” 兵部左侍郎李庆出列道：“王总兵请求神京出兵支援，微臣建议可以派出京营人马。” 隆正帝道：“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朕命你下朝后立刻整军，随时准备出兵支援辽东。” 这时，大殿正门走进一个太监。喊道：“太上皇有旨，请陛下和诸位大臣接旨吧。” 隆正帝向大明宫方向微微躬身，诸大臣则跪向大明宫接旨。 太监喊道：“传太上皇口谕：议和。” 上一秒群臣还在讨论要怎么打，下一秒却说要议和，方向转变太快。 隆正帝道：“儿臣接旨。” 送走了太上皇的传旨太监。 隆正帝问道：“韩尚书，户部还有多少白银？” 户部尚书韩文答道：“各省今年的税银正在陆续送往神京，现已收到一千七百多万两，明年官员俸禄支出总额为四百五十万两，军费支出为一千万两，皇室消费预计七百万两，此外还有后金和鞑靼的岁贡、以及赈济灾害等资金没有计算。” 隆正帝怒道：“你的意思是，堂堂大乾朝廷的户部，不仅没有结余，还有巨额亏空么？” 户部尚书韩文道：“陛下息怒，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列举一年的收支罢了。” 隆正帝又问道：“扬州、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六个都转运盐使司今年的盐税交了吗？” 韩文道：“盐税一年两收，六月已收到四百万两，十二月待收四百万两。” 隆正帝道：“如此国库一年总收入约两千五百万两，官员俸禄、军费、皇室支出两千一百五十万两，鞑靼和后金岁贡二百五十万两，还尚有盈余一百多万两才对。” 韩文道：“陛下因明，但甘肃、贵州等地常有旱灾，河南、山东等地水患不止，辽东也时有雪灾，整个天下，一年一百万两怎么够？” 隆正帝道：“明年盐税增加一成，就多了八十万两；军费减少一成，又多出一百万两。如此可凑出后金要求增加的岁贡一百五十万两。” 兵部左侍郎李庆道：“陛下，不可。目前边军都多有欠饷，再降低军饷，军队如何能战？” 隆正帝反问道：“不然，就降低官员的俸禄？” 这时，百官不淡定了，虽然俸禄本来就不多，再降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勋贵的收入不靠俸禄，主要是别人的孝敬和庄子的收入。清流官员的收入中俸禄占了大半，地方官员的孝敬不多，贪官除外。 吏部尚书耿裕出列道：“陛下不可，如今官员俸禄本就不高，再降俸禄，恐降低官员素质，滋生腐败。” 隆正帝笑道：“官员俸禄不能降，军费不能少，合着你们都认为国库的钱是被朕奢侈浪费了。朕登基以来，何曾建过一楼一阁、一宇一庙，衣食住行又何曾铺张浪费？” 众大臣跪道：“陛下明鉴，微臣绝无此意。” 隆正帝道：“反正我是省不出钱来了，你们看着办吧。” 皇室消费甚多，这是事实；但是隆正帝非常节俭，这也是事实。但是，皇帝吃的一碗饭和百姓吃的一碗饭，价格能一样么？价格一样，都对不起中间经手的几十个中间商。何况，皇宫里还有两个“皇帝”，消费至少翻一倍。 钱的事暂时讨论不明白，最终肯定还是只能按皇帝的意思办。 隆正帝又道：“吩咐在大金出使的何宗彦，告诉他，努尔哈赤的条件，朕准了，尽快和谈。吩咐辽东总兵王廷臣，和谈结束之前，全力守城，不许再丢一城一池。” ------------------------------- 两天后，大乾和大金握手言和。 大乾付出了以下代价： 一、大乾每年给大金的岁贡由一百五十万两增加至三百万两。 二、将隆正帝的六公主嫁给努尔哈赤的二皇子。 三、努尔哈赤提出六公主是上国天朝的公主，理应有丰厚的嫁妆，提议将辽东作为公主的嫁妆割让给大金。大乾自然不会同意，经双方拉扯，本次大金已经攻下的辽海卫和铁岭卫归大金所有，名义上算作是公主的陪嫁。 经过一个多月，战斗莫名其妙的开始，又不知所谓的结束了。 第16章 撤军 贾珠坑杀格思特600骑兵以后，格思特用兵更加小心谨慎了。他也不进攻，只安排骑兵在营寨周围侦察，其他士兵全员龟缩在营寨里。 把进攻打成了防守，格思特也是一个妙人。 现在贾珠有六百马匹，全员都可以开始骑兵训练了。以前没有马的时候，贾珠就安排全员学习了骑术的理论知识。现在有了马，就可以理论和实践相结合了。 骑术好的就带带骑术差的，骑术差的，有事没事就出城骑两圈，只要骑的多了，骑术自然就好了。 何况，贾珠的队伍里还有很多骑术大师，一百多女真人对于养马、骑马都很精通。 贾珠很眼馋格思特的战马。女真骑兵出征通常都是一人两骑，但是战斗的时候自然只骑一匹马，因此格思特的马厩里还有两千多匹马。 这么大一笔财富在贾珠眼前晃悠，看得着吃不着，像猫抓一样难受。 女真人擅养马，贾珠自己也可以养马了，可是找不到好的种马和母马。战马都是被骟了的公马，优质的种马是非常少见的。 虽然贾珠取得了暂时性的胜利，但城防却没有一点点放松。 光是格思特的600骑兵就是不小的威胁，清河堡外的五千骑兵更是足以覆灭贾珠的力量。 贾珠都不需要猜，如果现在五千骑兵南下，清河堡守备肯定不会救他，一切只有靠贾珠自己。 弱小的时候，被消灭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旦运气不好，就很难成长起来。一个大人物的崛起，可以说是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还要有天地气运的加持，个人的努力只占很小一部分，但又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好在，贾珠的运气不错，没有等到五千骑兵南下攻打孤山堡的消息，先等到了两国议和的消息。 贾珠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安排两百士兵守城，亲率三百骑兵到了格思特大营外。一是监督他们尽快离开大乾边境，二是要把他们之前劫掠走的百姓带回来。 贾珠在营门外喊道：“格思特，两国已经止战，你们应当马上离开大乾边境。” 格思特道：“作为战败国，你有何底气在此狺狺狂吠？” 贾珠道：“弱者依附集体，强者带领集体。你如此做派，只是因为你所依附的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而我，要带着我的国家走向强大。” 格思特笑道：“贾珠，你一个小小把总，只知道大言不惭地吹嘘，个人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碾死你，大金不用费吹灰之力。” 贾珠道：“不管我如何弱小，如何不堪，总归是全歼了你三个牛录。在我面前，你不行。” 贾珠接着道：“你的骄傲，来自于大金的胜利，但你个人，是大金的耻辱，是你的家族的耻辱。” 格思特又被贾珠气吐一口老血。杀人诛心，因为贾珠所说也是他内心的想法。 格思特缓了一会儿道：“贾珠，如果你是来嘲讽我的话，那就免了，你我之间，胜负未分，我早晚会杀了你。” 贾珠道：“谁有空来嘲讽你，我是来接回我大乾百姓的。” 格思特道：“大乾百姓，哪里有大乾的百姓？自从他们被抓后，就是我大金的奴隶。” 贾珠道：“两国和谈的条件，你我都知晓。可曾说明，被俘虏的百姓就是你们的战利品？既然没有，你就必须归还。” 格思特道：“如果我不归还，你能怎样？” 贾珠道：“如果你不归还，就是在大乾境内劫掠百姓，撕毁合约，再次发起战争，我军会在边墙堵截你们，到时候能逃走多少，就看你的能力了。” 格思特怒道：“你不要强词夺理，明明是你故意制造纠纷。” 贾珠道：“我的决定已经给你说了，你怎么决定我管不着。我看你们的马匹，就算一人三骑都还有多，不知道要怎么全部安全带回去？” 如果贾珠在他们撤离的路上偷袭，马匹一定会被抢走一些，这就是阳谋。 格思特怒道：“人可以给你，但我们撤离过程中，你不能攻击。” 贾珠道：“那是自然。” 随后，格思特安排人把抓捕的汉人都放了。 只见所有的男人被绳子拴成一列，所有的女子和小孩被拴成一列，蓬头垢面的，瘦成了皮包骨。 说实话，女真人和汉人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仇恨，所谓屠村和烹人的说法，可能有，但绝不是大范围的情况。 女真人口不多，需要汉人奴隶帮他们干活，甚至是繁衍人口，所以杀人并不是第一选择。 投降女真的汉人不少，投降女真的汉人官兵更多。 贾珠安排士兵把他们都带回孤山堡，先喝点粥，然后再洗一洗，等身体好转了就送他们回家。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贾珠也分不清到底是留在原来的村子里好，还是跟着女真人去他们那边好。 好在，贾珠是在红楼梦的世界里，他在的地方，一定会给老百姓安居乐业的环境。 老百姓只想好好生活而已，战争和他们无关，但受战争荼毒最深的就是他们。战争的胜败无非是谁来瓜分他们，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每个人生来就有有尊严的生活的权力，如果没有任何力量干扰，在世外桃源的世界里就可以实现。 从古至今，就算是最开明仁慈的帝王，说的也不过是“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这种话。他们把百姓比作水，把皇权比作舟。皇帝总是一个个体，百姓却总是一个群体，从没有人把百姓当作一个个体去对待。 更恰当的表述应该是：每一个百姓都能载舟，每一个百姓也都能覆舟。 对于平民百姓，贾珠是有一点圣母。但是，归根结底，他是一个贵族，只要是挡住他的绊脚石，无论是百姓还是王侯，都是一个结果。 在贾珠看来，百姓和王侯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人，别无二致。 格思特把人交给贾珠后就准备拔营撤军了。 虽然贾珠承诺了不会攻击他们，但是格思特还是安排了三百骑兵防守，由其余人员运输粮草、马匹和辎重。 直到中午，贾珠才把这支队伍送出了边墙。 格思特出去后还不忘向贾珠喊话道：“贾珠，你早晚会死在大金的乱刀之下。” 贾珠回道：“格思特，你早上、中午、晚上都有可能死在我的大刀之下。” 第17章 升官 送走了格思特的女真骑兵，贾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贾珠又有一段相对和平的发育时间了。 经此一战，贾珠发现了很多弱点。一是兵力数量少，不管自己怎么练兵，直接掌管的军队数量都太少了，正面连一个甲喇都打不赢。二是骑兵数量少，在战场上，一个骑兵至少能抵三个步兵。 发现问题就解决问题。此战的战功应该就快核对完了，凭借杀敌九百的战功，官职应该能升一升了，到时候手下就有更多的将士。 骑兵数量少，但六百人可以先培养起来，后续看能不能抢更多的马，或者找到种马和母马，让叶赫部负责饲养。 贾珠遵守诺言，给了莫尔根自由选择的权力。他还是决定留下来，在外当个普通人，还不如在贾珠这儿当个百户。 贾珠让布尔汉和莫尔根把所有的女真人都带回山里，人手一马，还拉走了许多粮食、牲畜和剩下的所有私盐，应该够他们用一阵子了。 贾珠吩咐他们，平时一定要加强训练，只有力量强大，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驻守孤山堡的士兵也一样，恢复到战前的训练状态，每天两百士兵守城，其余两百士兵参加训练，尤其以骑术和弓马骑射训练为主。 神京城，兵部。 兵部尚书何陈新问道：“辽东一战的军功可核实了？” 武选司郎中马文升答道：“已经基本核实完毕，但辽海卫和铁岭卫一战有许多逃兵，具体名单还没出来。” 何陈新道：“抓大放小，先做重要的事，具体的名单后续再核实也来得及。” 马文升回道：“回大人，送来兵部的首级一共1503个，其中最多的是孤山堡的贾珠，他一人就送来了884个，其余600多个主要是辽海卫和铁岭卫之前送来的。” 何陈新问道：“孤山堡不是没有多少驻军吗？他们的首级怎么比正面战场还多？” 马文升把孤山堡和辽东都司的报捷文书都递给了何陈新。说道：“大人，报捷文书都在这儿，看着是没什么问题。另外，他们送来的首级我也逐个检查了，确定是女真人。” 何陈新仔细看了报捷文书，尤其是孤山堡的那一份，把敌我对战的具体情况阐述的比较清楚。说道：“四百步兵杀了九百骑兵，如此人物，不是天才就是骗子。如果能排除骗局的可能，那么孤山堡一战堪称经典案例。” 马文升道：“战果虽然匪夷所思，但是过程也合情合理。” 何陈新问道：“这孤山堡守将贾珠是何人？” 马文升答道：“大人，说了您可能都不信，这贾珠正是荣国府贾政的大公子，今年正月才刚入伍。” 何陈新道：“他不是秀才吗？怎么从军去了？” 四王八公家的一些子弟，就算朝臣们不认识，也多少听说过。尤其是贾珠，他是勋贵圈里少有的读书种子。 马文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去哪里知道？ 何陈新又道：“既然是勋贵，这事就得由皇帝做主了。尽快写好折子，争取早日确定。” 贾珠杀敌多少，这对神京城的官员而言是小事，压根不可能在朝堂上提起。 贾珠，第一次正式进入了隆正帝的视线，隆正帝在奏折上只批了四个字“照章办理”。 十一月中旬，贾珠就收到了从神京城来的圣旨。六品及以上官员的升迁都需要用圣旨来宣告，表示官职所赐，乃天子隆恩浩荡。五品及以上用皇帝诰曰，六品称皇帝敕曰。 对于传旨太监，贾珠自然是好好招待，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皇帝的身边人。 贾珠准备好接旨的一应物什，小太监便请出圣旨，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自古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朕自承天序运，抚有四海，夙夜忧勤，惟欲安内攘外，以固邦本。今有荣国府贾珠，才兼文武，智勇双全，自投身行伍以来，屡建奇功，战无不克，实乃朕之股肱，国家之栋梁也。 卿率兵驻守孤山，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斩敌九百，扬大乾之威，灭后金之气，威震敌胆，保我疆土安宁，万民安堵。 朕心甚慰，特加封贾珠为正五品守备，以酬其勋劳。并赐白银千两，锦缎十匹，以彰其功。 望卿再接再厉，益懋厥勋，守卫边关，保土安民。钦此！ 隆正十八年冬月初三。 贾珠对着神京城方向叩拜道：“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自然是领过圣旨，并且不经意地给传旨太监塞了一百两银票。 然后就是牛达、马远、张强、赵武也接到了圣旨，升为正六品千户。 牛达和马远自然是看不上这种小官，但张强和赵武却是激动坏了，正常情况下，他们这辈子能不能升到这个位置还不一定呢？ 选择比努力重要，跟对人最重要。樊哙不跟着刘邦就是卖猪肉的，跟着刘邦就是大汉的舞阳侯。 千户以上的官职就只是纯粹的官职，和掌管多少兵马没有直接关系，只和具体的职责有关。比如辽阳城里的守备，可能就只有2000兵马，但清河堡的守备，就可以掌管5000兵马，还能辖制周边的堡城。 这和皇权抑制武将有关系。辽东总兵，理论上可以节制辽东所有官兵，但官兵是皇家的，并不属于武将个人，一旦王廷臣卸任辽东总兵，除了他的亲兵，他调动不了一兵一卒。 贾珠要尽量培养自己的嫡系队伍，保证他们一直在自己手下。这很难，因为，当兵的吃的都是皇粮，除非贾珠给的更多，或者掌控力非常强。 目前来看，手下的四百人，可以算作是他的嫡系了。 下一步，争取去清河堡守备，就能有五千属下。凭这一战的影响，应该没有问题，整个辽东，在贾珠面前能打的，一个都没有。 战争取得了胜利，贾珠和四个百户都升了，手下也有许多人升为了把总和百户，但其他士兵们也需要赏赐。 首先就是好酒好肉安排上，在边关，也就只有满足将士们的口腹之欲了。其次就是各奖励五两银子，当兵打仗，不就是为了吃饱穿暖，还能给家里挣点银子。 四百人，贾珠就发了两千多两，比皇帝给他的赏赐还多，可这都是值得的。另外，贾珠也给叶赫部送去了大量物资，给他们银子也没用，全是皮毛、药品、粮食、布匹等，两三百人的小部落足够用了。 幸亏乌家兄弟给了他两万两银子，不然贾珠的银子早就不够用了。 说起乌家兄弟，现在应该在去神京送年礼的路上，贾珠也给家人们准备了礼物和信件，让他们一并送回去。 离家一年，不知道纨儿和素云怎么样？元春有没有定亲？迎春有没有被欺负？赵姨娘有没有惹王夫人生气？王熙凤有没有做出格的事？ 其他人贾珠倒也不担心，只要没有自己干预，故事线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离。 冬月三十，神京城，荣国府。 乌进忠终于是在冬月的最后一天把辽东的年礼送到了府里。 乌进忠对着贾政和王夫人拜道：“门下庄头乌进忠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 王夫人连礼单也没看就问道：“珠儿在辽东过的怎么样？” 乌进忠答道：“大少爷驻守在孤山堡，听说最近刚打了胜仗。” 乌家兄弟是冬月初出发的，那时候两国就已经议和了。贾珠派人来送给家里人的信时，乌家兄弟就得知了贾珠在战场上斩了九百女真骑兵，可把两兄弟吓的够呛，还好提前投诚了。 王夫人道：“没事就好。” 前两个月，她就知道大乾和后金发生了冲突，可把她急的不行，知道儿子安全，她就放心了。 乌进忠拿出两封信递给两人道：“临行前，大少爷特意托人来送了信，这是给老爷，太太的。” 两人接过信，看了起来。也没说什么大事，首先报个平安，说在辽东的生活很好云云；其次关心一下二老的健康，叮嘱保重身体。 然后乌进忠又说了贾珠从辽东带回来的礼物，一车珠宝，一车药材，让府里的主子们都多选些，剩下的交由李纨卖了。 既然让贾府众人自己选，王夫人便命令丫鬟们去把各院的主子们都叫去荣庆堂，在贾母的院子里选。 王夫人带着乌进忠就把两车货物抬进了贾母院。众少爷小姐闲时本就在贾母院待着，连凤姐和李纨都在，不用四处去请了。 乌进忠给各位主子见了礼，又把贾珠的信件交给了众人。众人什么礼物没见过？自然是最宝贵贾珠的信了。 众人都迫不及待拆开看了起来，李纨刚看一眼就脸红了，“亲亲吾妻xx”，大庭广众之下，看这种信真的是...难为情。虽然害羞，但还是忍不住继续看，等看完后，脸蛋彻底红成了熟透的苹果，双腿酥软，几欲跌倒。 一旁的王熙凤笑看着她，挤眉弄眼，快把李纨羞死了。 不消片刻，众人看完了书信，对贾珠的担忧少了几分，思念又多了几分。 然后乌进忠为众人打开了礼物，一个马车可以放四个箱子，所以有四箱珠宝、四箱药材。 珠宝虽然还是原材料，但也透出珠光宝气。鸡蛋大小的东珠就有二三十颗，较小者无数；另有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各色玛瑙、水晶等。 药材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人参、鹿茸、熊胆、靰鞡草、雪蛤等名贵中草药。 就这几箱礼物，就算是原材料，也得大几万两。贾珠却让他们随便选，只能说，土豪，友乎？ 贾母也给众人定了规矩，每人最多拿三件，剩下的则交由李纨处理。 贾珠也给素云写了信，乌进忠则拜托李纨转交。 虽然李纨也很想看夫君给素云写了什么，但终究是没有打开。 看到少爷居然还给自己写了信，素云乐的屁颠屁颠的。直到看了信，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坏少爷，就知道欺负我......” 远在孤山堡的贾珠突然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我？ 第18章 边关除夕 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流逝。 换防时间只规定了一个大致的时间区间，并不一定要求必须在某一天完成换防任务。按照以往的惯例，新的驻守部队会在年后才来。 这也就意味着，贾珠的队伍需要在孤山堡过年了。 其实贾珠对这种节日并没有什么执念，在他看来，每天都差不多。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一个部队的将领，需要考虑到全体将士。 自腊月二十以来，贾珠就开始准备了。 首先，过年的气氛不能少。其次，好酒好肉也不能少。贾珠命令张强和赵武带人回了一趟辽阳城，采购好酒、好肉、点心、春联、灯笼、鞭炮等一应物什。 既然要庆祝，贾珠也不能忘了山里的叶赫部族人，怎么说，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属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孤山堡里原本的几百军户和孤山堡外的几百平民，贾珠也照顾到了。贾珠自然是不会邀请他们一起庆祝的，每人发一斤粮一斤肉，也能让他们过个好年。 大年三十，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布尔汉和莫尔根总算是带着全体族人赶到了孤山堡，贾珠在城门外迎接他们。带着族人们一来一去虽然辛苦，但贾珠认为这是双方融入的好机会。 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汉人，都只是一个称号，人与人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既然同在贾珠麾下，贾珠就要尽力去淡化这种区别。 贾珠给了布尔汉和莫尔根一个大大的熊抱，然后把他们迎进城去。 孤山堡里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庆祝了。平时训练的场地上点起了一团巨大的篝火，外边架着数十口大铁锅炖着各种肉食。 贾珠把叶赫部族人安排在守军对面的一个区域，让他们不必拘束，当山里自己家一样。 人到齐了，贾珠不可避免地要先说几句。 第一，贾珠感谢了将士们的付出，每一次训练，每一次城防，每一次胜利都离不开每一个将士，大家既是袍泽，更是兄弟。然后，贾珠和全体官兵满饮了一碗酒。 第二，贾珠介绍了叶赫部族人的遭遇，并热烈地欢迎他们能出席这个活动。这个节日不仅是为汉人将士们准备的，也是为他们准备的。然后，贾珠和叶赫部众人也满饮了一碗酒。 第三，对于曾经越过城墙劫掠的女真百姓，贾珠告诉他们，只有弱者才欺凌更弱的人，强者，只挥刀向更强者。为了生存而抗争是可以理解的，但首先要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朋友？ 既然现在他们也都是贾珠的人了，那自然是既往不咎，以后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顶天立地的活着。此次战斗的胜利，他们也有很大的功劳。然后，贾珠和女真骑兵们也满饮了一碗酒。 最后，在贾珠的带领下，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满饮一杯。 如此，贾珠的作用就完成了，吩咐大家尽情畅饮。 为了活跃气氛，还是老一套，当众表演节目可以获得一两赏银。不一会儿，就有女真人上前表演女真那边的歌舞，和中原婉约的风格不同，豪放大胆，别有一番美感。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既然是在军队，那过年也必须要有军队特色，练兵比武不能少。 贾珠又举办了射箭、骑术、摔跤等比赛，胜者都有些小奖励，把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 贾珠也拧不过众人，当众表演了一套刀法。技艺娴熟，大开大合，尤其是每一刀都能产生破空音爆声，轻轻一挥便能斩断大腿粗的树干，恐怖如斯。 贾珠知道女真人有围着篝火跳舞的习俗，吃饱喝足后，便提议众人一起。几百人一起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场面堪称壮观。 在这样的气氛中，旧岁已过，新春又到。 神京城，荣国府，贾珠院。 虽然今年贾珠不在，但李纨承担起了长嫂的职责。 和去年一样，李纨也给众人发了红包，把弟弟妹妹们请到小院一起庆祝。现场气氛热烈，却总没有去年欢乐。 遥知大哥守边关，除夕庆贺少一人。 人生总是离别，因此，相聚才尤其珍贵。 除夕之后，贾珠又把女真人多留了两天。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生活在山林里，常年不与人接触，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有好处。 贾珠叮嘱布尔汉和莫尔根，平时一定要好好训练，不用担心物资问题，他会按时送去足够的物资。 另外，要尽可能隐藏身份，如果没有必要，尽量不要暴露。如果有什么紧急事务，可以去辽阳军营找他。 第三天，贾珠送走了叶赫部众人。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大雪漫山，一来一去确实很辛苦，但是贾珠希望给他们种下民族融合的种子。不仅仅是他们，驻守的官兵们也一样，大家终归是一样的人。 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能因为贾珠是将领，就把手下都当成是工具人。 人是目的，不是手段，更不是工具。 之前，贾珠带亲兵们剿匪后去逛青楼，就是为了发泄一些不好的情绪。现在，贾珠大战后带官兵们尽情宴饮，也是一样的道理。 人就是人，人不是机器。如果下属们都成为杀人机器，贾珠怕自己早晚也会成为机器。 这或许很可笑，或者与一些管理理论背道而驰，但这就是贾珠真实的想法，他如此想，也如此做。 正月初五，换防的官兵们终于来了，领头的还是之前那个黝黑壮汉。 半年前，他们还是平级，半年后，贾珠已经是守备了。 不过他并没有半点不服，孤山堡这一次的战绩，整个辽东，有谁不服？ 还和来时一样，贾珠又杀猪宰羊犒劳了众人，叮嘱他们善待孤山堡里的军户和堡城外面的百姓。 手里有刀，杀心自起，而绝大多数人都把刀口挥向了弱者。贾珠只是随便的几句话，就有可能拯救几条人命，这样的话，说再多都不嫌多。 次日一早，告别众人，贾珠整军便回辽阳。 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孙儿孙女在田间散步。 “爷爷，你看路上有好多人，还骑着大马。” 老者看向赶路的众人道：“孩子们，他们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快向恩人磕头。” 孩子们一边叩头，一边偷偷睁着大眼睛看着众人。 老者不知道领头的将军姓什么，叫什么。 但他记得这张脸，是他把自己和家人从女真大营救了回来，给了大家活命的机会。 跪拜的几人，贾珠自然也看见了，但不知他们是出于畏惧还是感恩？ 有些人的分内之事，就成了有些人的救命之恩。 贾珠觉得，身为军人，他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甚至还做的不够好。最开始女真士兵来劫掠百姓时，他无能为力，当时还感到很愧疚。 还好，结果是好的。 一路行来，这样的人群已经遇见了三五个。贾珠并未停留，继续打马赶路。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第19章 新军 当天中午，贾珠就带着部队进入了辽阳城。 去的时候走了两天，回来用了半天，这就是马匹的重要性。 一进辽阳城，贾珠直奔辽阳军营，只有先在军营负责人这里拿到入营凭证才能入营。 贾珠对张成行礼道：“末将贾珠，见过张将军。” 张成看着贾珠笑道：“贾小友，这才半年，风采更胜往昔啊。” 贾珠道：“将军谬赞，不过多经历了些事情罢了。” 张成道：“对你可不是谬赞，四百人硬是打出了四千人才有的战绩。” 贾珠道：“末将不敢居功，此战一靠上天眷顾，二靠总兵府居中调度，三靠将士用命。” 张成笑道：“小友，在我面前就不必自谦了，你我都是将领，其中关节我也自然知道。” 贾珠问道：“大人，我刚率兵换防回来，不知将军为末将安排何处营地？” 张成答道：“王总兵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是最大的营地，可以容纳五千兵马，足够你练兵了。至于兵员，总兵府会为你安排，近几日会陆续到营报到。” 贾珠道：“谢大人。” 张成道：“都是分内之事。另外，王总兵让你回来去找他一趟，他有事安排。” 贾珠道：“末将安顿将士们入营后就马上去。” 张成道：“那就这样吧，如果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贾珠道：“谢大人，末将告辞。” 随后，贾珠拿着入营凭证把属下们带到分配的军营，确实很大，就算是骑兵训练也能施展得开。 已经中午了，见总兵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吃饭再说。 贾珠回来了，火头军又有的忙了。如果贾珠领兵五千，一天至少需要吃掉十头猪，不知道这外快他们还挣不挣？ 饭后，贾珠便来到总兵府拜见王廷臣。 贾珠对王廷臣行礼道：“末将贾珠，见过总兵大人。” 王老头说道：“我果真没看错人，虽然我们这一战败了，但你却给了我很大惊喜。” 贾珠道：“末将不敢居功，此战一靠上天眷顾，二靠总兵居中调度，三靠将士用命。” 王老头说道：“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接着又说道：“作为一线的将士，我想问问你对女真骑兵和我军的一些看法。” 贾珠道：“女真骑兵野外作战很强，但攻城手段有限。理论上来说，只要坚壁清野，固守城池，不会那么容易破城。” 王老头道：“可我们就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失去了辽海卫和铁岭卫。” 贾珠回答：“不一定是敌人很强，而是我们内部很弱。” 王总兵道：“连我也没想到，我军的战斗力如此堪忧，简直到了一触即溃的地步。” 贾珠答道：“战斗力只是一方面，想战和敢战更加重要。大部分官兵，看见女真骑兵就逃，既不想战也不敢战。” 王总兵问道：“那要如何解决？” 贾珠回答：“敢战只有靠平时训练和战场实践。至于想战，一是要注重思想教育，二是要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平时都吃不饱饭，投降后金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王总兵说道：“重赏不现实，就连基本的饷银都发不齐。九边，神京，西南，各省驻军，全国的军队数量太多，粮饷又太少。” 贾珠答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没有驻军就会有叛乱，驻军多了军费又不够。甚至于养寇自重、杀良冒功也屡见不鲜，全国的军队已经积重难返了。” 王总兵问道：“同样是士兵，为什么大乾的士兵和大金的士兵差别就这么大？” 贾珠说道：“女真士兵的待遇是我军的好几倍，每次战斗的缴获还全归士兵所得，两军在士气和战斗力上都是天壤之别。” 王总兵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轻装前行，训练一支新军，在兵员和粮饷上，我会优先满足你。” 贾珠道：“总兵大人，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训练的兵，要尽量让我来统领。” 王总兵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一旦调离了辽东，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贾珠道：“谢大人，如此便足够了。” 随后两人就新军的问题进行了一系列讨论。 所谓新军，其实就是一个幌子。王总兵需要辽东有一支能打胜仗的队伍，贾珠需要有自己的嫡系队伍，两者达成了共识罢了。 练兵不仅仅是练兵，背后是钱。无论是谁，在朝廷的饷银下，都练不出来一支强兵。就刚够士兵吃饱饭，哪里还有体力参加训练。 其他将领，不喝兵血就算的上是好将领了，抽一两成饷银的人大有人在。 也只有贾珠，从训练亲兵时起，已经不知道贴了多少钱了。还好，有很多外快还足够贾珠撑下去。 训练一支五千人的军队，一人一年贴十两，也需要五万两银子。绝大部分问题，都是没钱导致的。就连此次后金对大乾用兵，也是为了钱嘛，公主不过是个添头。 钱对贾珠来说不重要，只要转化成了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那就是血赚。 第二天，贾珠安排王大柱去把在白水村训练的二百士兵带过来。 之前，担心他们入伍后不在自己麾下，现在这个问题基本解决了。只要是贾珠训练的士兵，就会一直跟着他调动。当然，仅限于辽东范围。 两天后，私兵们就来了，正式入了军籍。王二柱和王渊小队这一年也辛苦了，把他们训练的有模有样，今后只需要增加骑兵训练科目，就可以成为精锐的骑兵了。 王大柱还带回了贾府众人托乌进忠给贾珠的信，都是叮嘱他注意安全云云。李纨的回信倒有些重要内容，一是贾珠送去的珠宝药材除去给贾府众人的还卖了三万两银子，已一并送回；二是贾芸和倪二把火锅店经营的很成功，已经开了分店；三是贾府众人都很想他。 又多了三万两银子，这下，贾珠可以放心大胆地练兵了。 几天后，王廷臣给贾珠安排的士兵终于到齐了。非常好的一点是，王总兵没怎么安排有职位的人来，都是大头兵。 贾珠安排牛达、马远、张强、赵武各领一个千人队。还有一个千人队暂时交给王渊统领，这小子，当亲兵有点屈才了。 由于王渊没有任何战功，就只能当一个把总。不过，只要贾珠点头，就算王渊是一个大头兵也可以领一个千人队。 练兵的方法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这一次贾珠可轻松多了，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有几百个人帮他训练。 之前贾珠带领的四百人，都安排成了五千人里的伍长、什长、百户、把总。 同样的，训练效果最好的五人队、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都有奖励。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草。 像具体的训练科目这种细节问题，都不需要贾珠操心了，这是把总和千总的工作。 所谓将领，智信仁勇严而已，具体而言，就是管好手下的把总和千总，尽量满足将士们的诉求，并且严格执行军法。 不到三个月，新军的面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一丝强军的影子。 到六月，新军就已经是一支理论意义上的强军了，他们所缺的是一场实战，用鲜血、生命和胜利去完成最后的洗礼。 第20章 清河堡 六月，贾珠如愿获得了驻守清河堡的机会。 清河堡位于辽阳城东边一百多里，孤山堡北面二三十里，是大乾距离大金首都赫图阿拉最近的城池，距离仅五十里左右。 清河堡位于四面环山之中的一块平原上，四周只有东南侧的狭长谷地通向鸦鹘关。四周的山并不高大，仅二三百米，但借助山势，在城外防御也有奇效。另外，清河堡以南临清河而得名，故引清河水作护城河之用。 清河堡城大致呈正方形，边长约五六百米，城墙宽约4米，高6米，由砖石垒砌，白灰抹缝，外设箭垛，内设女儿墙。东、西、南、北城墙各设一门，城内驻军5000人，由守备负责城防。下辖一堵墙、马根丹、散羊峪、碱厂、东州、孤山等堡，是防御女真的前沿阵地。 清河之堡，高山四拥，北控宽奠，南枕沈阳，左近辽阳，右近建州，皆相去百里，中有小路通抚顺。 清河堡的防守和孤山堡就大不一样了，它有一套严密的防守体系：以东面的鸦鹘关做屏障、以抚顺卫和碱厂、孤山等堡作两翼，以辽阳作后援。 具体的防御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便是据鸦鹘关而守，第二个层次是据鸦鹘关到堡城之间的山势而守，第三个层次才是清河堡城。敌若来犯，万不可将兵力全都撤到城里，坐而被围，束手待毙。 鸦鹘关又包括三道关，即头道关、二道关、三道关，每关相距大约一里，依险而建，扼守冲要。三座雄关，依次递进，互相依托，彼此呼应。 贾珠驻守清河堡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换防。首先安排三千人，分别驻守在鸦鹘关三道关，另在城内安排两千人驻守。 其次就是侦察地形。 战争有三要素，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只能争取，但不能保证；人和是平时训练过程中建立的；唯有地利，是最应该被充分利用，发挥最大价值的。 结合周边的地形，女真要想直接攻入清河堡，就必须先通过鸦鹘关。当然，先攻抚顺再南下；或者先攻碱厂堡再北上也是可以的。 因此，清河堡的防御重点就在鸦鹘关，退守清河城只是最后无奈的选择。 鸦鹘关地势非常险要。两面都是山，中间只有一条小道，宽处有四五米，窄处仅一两米，是典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 在这种地形，如果纯粹用人命去堆积，是很难攻下来的，一般都得使用奇谋。战争中，最不缺的就是奇谋，随时随地充满了各种阴谋诡计。 换位思考，如果让贾珠来进攻鸦鹘关。一边佯攻一边土遁，鸦鹘关再凶险，我放弃地上的路就行了，在大山下面挖地道更难被发现。 这也是贾珠最需要防备的手段，万一敌人突然从三道关后面出现，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当然，水和火也是防御的重点。狭长山谷，简直是给水流冲击的绝佳地点；两侧临山，秋高气爽的时候，倒上火油，除了撤退，别无选择。 所以，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也势必会给你关上一扇窗。没有绝对的优势和绝对的劣势，矛盾的双方总是在对立中实现动态平衡。 贾珠总体上对防御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后金不使出贾珠完全没有想到过的进攻方法。由于生产力受限，很多谋略并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贾珠需要考虑的进攻手段也就那么几种。 地势险要，有利防守，但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贾珠在想，有没有必要故意放敌人进来，然后关门打狗。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只要对方将军不是傻瓜，就不会贸然踏入毫无防守的关隘。 贾珠也考虑过，如何把清河水利用起来，但是河水地势低，关隘地势高，以现在的生产力很难实现。 防守是必须的，同时，训练也是必须的。还和以前一样，一半的人防守，一半的人训练，一月一换。 既然贾珠已经来了边关，女真士兵也不必隐藏在山里了，贾珠把他们安顿在了清河堡一带。 贾珠很久之前就有一个想法，把一些身份清白的女真人放回女真，让他们做一些情报之类的工作。这对好感度的要求比较高，至少也得八十以上吧。 还有就是叶赫部的族人，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努尔哈赤早就认不出年轻一代的人了，他们是可以重新融入女真社会的。这半年来，贾珠也让他们不要再剃光头了，留回他们专属的金钱鼠尾辫。 贾珠安排布尔汉和几个叶赫族人第一批出去，他们和努尔哈赤有仇，背叛自己的概率较小。又几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身份比较好编。 贾珠给了布尔汉五千两银子作为前期费用，在赫图阿拉附近区域活动，可以做商业贸易，也可以开酒楼茶馆，尽快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就好。 去年刚抓的那一批女真人，不太好放回去，格思特一定恨透了他们，说不定都已经被通缉了。 清河堡最大的好处是，女真进来非常不容易，但是大乾这边要过去非常容易，一马平川，都没什么阻隔。 萨尔浒之战后，大乾的军队，几乎没有出现在大金的土地上。大乾刚成立的时候，大乾的辽东骑兵也经常出关，把女真打的支离破碎。 也是萨尔浒之战后，大乾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居然悄悄兴起了一股强大的势力。自此之后，大乾和后金在辽东就攻守转换了，甚至大乾想要守住都越来越吃力。 努尔哈赤原本只想建立女真人自己的国家。但和大乾打了几仗，发现大乾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大乾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偶尔砍几刀，总会有倒下的那一天。 努尔哈赤的野心日渐膨胀，他建立国家，明确律法，提倡儒家，引入汉人的宗教和文化，同时吸纳身份地位比较高的汉人加入，大金日渐强盛。 贾珠相信，大乾和大金的和平一定是暂时的，而且，时间应该很短暂。努尔哈赤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这种枭雄在临死之前，一定想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枭雄最好的归宿只有两种，要么江山一统，要么死在江山一统的战争中。 所以，贾珠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猛虎临死前的一击。而战场，很可能就在清河堡。 第21章 和亲 七月中旬，贾珠接到总兵府的通知，六公主即将出嫁大金，将在清河堡留宿，让他准备迎接公主。 去年十月定下的亲事，不知道为什么拖了大半年。 为皇家办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各种意外。但是没办法，上官已经下了命令，贾珠无论如何也得完成。 堡城存在的意义就在于防御，所以住宿条件很一般，即使是守备府也好不到哪去。驻守的官兵们自然不会在乎住宿，但公主一行最在乎的就是住宿。 远嫁和亲，想来六公主的心情不会太好，又是在出国前的最后一站，比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还危险。 纵然如此，贾珠也不可能变个宫殿出来，只能把自己的守备府收拾出来，里里外外清扫干净。然后又在院子前后移栽了一些花卉植物，在院子里插上一些鲜花，希望能尽量满足公主的要求吧。 没几天，牛达来报，鸦鹘关外出现大量后金骑兵，可能有一个旗，挂红底五爪金龙图。 贾珠命令牛达、马远和王渊三人严密监视，认真防守。后金骑兵也没有发动攻击，在鸦鹘关一里外安营扎寨。 贾珠觉得可能是大金的迎亲队伍，但是也不能有丝毫的掉以轻心。如果有机会，相比起公主而言，大金更想要的还是清河堡。如果让他们趁着迎亲时的骚乱，一举攻下清河堡，那玩笑就开大了。 不管后金是迎亲还是其他目的，贾珠都不可能让后金骑兵跨过鸦鹘关一步。 三天后，公主一行终于来到了清河堡。 只见一持节老者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其后跟着十数个礼官和仪仗队。后面是几十个宫装女骑士，守护在公主鸾驾前后。接着是数十车的奇珍异宝、服装家具等，再然后跟着宫女、乐师、医生、匠人等数百人，最后是上千的披甲骑兵护送。 整个队伍少说也有两千多人，浩浩荡荡，绵延看不到头。 清河堡的城门早已大开，守城的将士们身着铠甲，手持长矛，列队欢迎公主的到来。 堡城内，军户们也张灯结彩，街道两旁挂满了彩绸与红色灯笼。居民们纷纷走出家门，带着好奇与敬仰的目光，聚集在街道两旁，一睹公主的风采。 其实也不需要贾珠做什么，先和礼官见礼，然后把公主鸾驾引至守备府就结束了。 公主的饮食自然不用贾珠负责，只需招待随行人员即可。 贾珠原本不是很理解这些繁琐的礼节，但是穿越而来几年后，贾珠知道了，礼节是皇权统治最根本的依仗，是一种思想钢印。 翻开人类的历史，赤裸裸的写着两个字：吃人。不仅仅吃人的劳动，也吃人的精神。 这造成了什么结果呢？每一个人都成了被吃的人，无一例外。皇权作为一切的中心，自然也免不了被吃的命运，他们被吃掉的是“人性”。 公主一行只在清河堡停留了一晚，然后贾珠便带着队伍去了鸦鹘关。 关外，数千女真骑兵整齐地列成了几个方阵，有点黑云压城的感觉，甚至贾珠都能感觉到些许煞气。 对面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中年人，眼窝深陷，眼神锐利，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穿着一身长袍马褂，胯下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 贾珠和将士们习惯了战场的厮杀，这种场面自然吓不到他们。但是礼官和仪仗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脸色都有些发白。 持节礼官是众人的主心骨，自然是由他去和对方接洽。 本次出使的持节礼官正是礼部尚书盛以弘，是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学究。这老头虽然武力不行，但是气势不弱，比之对方丝毫不差。 盛以弘过去了几分钟，对面的男子就随他一并过来了。他先去给公主问了好，然后就带着整个出嫁的队伍向着大金而去。 整个队伍，除了礼官和护送的士兵全是公主的陪嫁，婚礼后士兵们还是要回来的。 整个接驾的过程，异常顺利，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也对，皇室的礼节，安保的严密，也不应该出现任何意外。 从头到尾，贾珠连公主的面都没见着，甚至靠近行礼的机会都没有。 从小到大，皇子们倒是见过几个，公主们却是一个都没见过。没结婚的公主，平时又不许出宫，只有宫女太监们见过；就算是结过婚的公主，也不大会在外抛头露面，只在神京城里的贵妇圈里活动。 从陪嫁的规模上，贾珠也看不出来什么，毕竟好几百年没有公主和亲这种事了。 前朝晚期虽然民不聊生，义军四起，外邦环伺，但还真就没有一个公主去番邦和亲。当今朝廷建国几十年，和亲也是头一桩，无例可依。 但从持节人的身份可以看出，此次公主出嫁的规格并不高。最高规格的持节人是亲王，普通点的也得是个太师或者太傅，礼部尚书多少缺了点牌面。 不管是持节人还是婚礼时间，贾珠都觉得有点诡异。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怎么也得安排个一品大员来持节吧？拖延了半年多的婚期，为什么要在七月份举行？ 不怪贾珠多疑，七八九这几个月是边关防卫的重点，也是战争频发的几个月。 对此，贾珠除了加强防御也没有别的办法，他还没有能力把探马安排到大金腹地。贾珠把鸦鹘关三道关的防守人数恢复至一千人，暂时就不训练了。 公主的随行人员比较多，但一天应该也能抵达大金的首都，无他，赫图阿拉离鸦鹘关实在太近了。 要说这努尔哈赤，也是真的英雄人物，敢把一国都城建立在离敌国几十里远的地方。就像大乾敢把都城建立在清河堡一样，难以想象。 最近几年，更有甚者提出要把首都从神京城迁回古都金陵，理由是距离大金和鞑靼太近了。如果那都算近，不知道大金首都赫图阿拉应该怎么算？ 公主的婚礼应该会持续一个月左右，只要过了八九月，今年的边关应该就安全了。 第22章 二五仔 八月初，护送公主的护卫，出现在鸦鹘关外。 无论是女真人还是汉人，要想通过鸦鹘关，都必须经过严密检查。 贾珠第一时间就来到关口。 对方领头的是个青年人，贾珠有点印象，貌似是护卫团的副将。 打量了护卫骑士团一眼，贾珠问道：“怎么盛尚书和李将军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男子抱拳行礼道：“盛大人和礼官们还有要事没有做完，李大人要留下来保护他们，便命下官带着将士们提前回京。” 贾珠道：“大人，按理说，你们应该一并入关的，现在有点不合规矩。” 男子回答：“贾大人，如果不是有要事，李大人也不会安排我们提前离开，如果耽误了要事就不太好了。” 贾珠问道“和亲队伍的入关文书只有一份，如果你们用了，盛大人他们入关时用什么？” 男子有些不耐烦，“贾大人，这就不必你担心了，到时候自然会送来新的入关文书。” 贾珠觉得他们有问题，但就是没有任何证据，入关的手续也都齐备，作为守将，没道理拦下他们。 贾珠又看了一下对方的属性： 姓名：刘子升 年龄：22岁 力量：210kg 灵魂：10 功法：无 好感度：-70 随后，贾珠又看了其他骑士团成员的面板，都是汉人，但是好感度都是负的。 不对劲，难道骑士团全员叛变，投降大金了？ 这不可能啊。作为天子亲军，这么容易就叛变？ 不对，贾珠瞬间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环节。 这支队伍不一定就是去的那一支护卫团，衣服一样，马一样，文件一样，副将一样，但其他人可能完全不一样。 公主一行只待了一晚，守军和护卫团的人也不熟，鱼目混珠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刘子升大概率是个二五仔。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想攻破清河堡还是进入大乾腹地隐藏起来？ 看他们的好感度，很可能是想对清河堡动手。 贾珠在想，到底放不放他们进来？各有好处，也各有坏处。 贾珠对男子道：“大人稍等，我先让将士们核查一下入关文件”。 刘子升也没办法，这是必要流程。吩咐人把文件交给贾珠，便命令护卫团原地休息。 随后，贾珠便安排亲兵们去关外探查一下，看看五里之内有没有女真骑兵的踪迹。 约莫半个小时，亲兵们回来汇报，并未发现敌人。 贾珠倒要看看这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把他们迎进了关内。 虽然他们进来了，但是三道关有三千士兵，还都埋伏在有利地形，贾珠也不怕这一千人突然发难。 一直到了清河堡，刘子升也没整什么幺蛾子，贾珠都有些不自信了，难不成真没问题？ 刚进了守备府，刘子升便对贾珠说，公主对于沿途城堡的接待非常满意，对将士们也很感激，便御赐了新婚的喜酒、喜宴和喜糖，以作犒赏。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公主御赐，贾珠还真不好拒绝。 就像是假传圣旨，只要没办法证明圣旨是假的，就必须按照旨意执行。 贾珠现在也没办法证明公主御赐是假的，不过他压根不需要证明，以势压人的前提是，你的力量比对方强。仅凭刘子升这一千人，还压不了他，不过戏还是可以继续演下去。 贾珠领赐谢恩。 刘子升又说道，公主是犒赏全体将士，提议今晚举办一个晚会，共饮公主的喜酒。 贾珠都不想陪他演了，借口太拙劣了，这样的计谋会有人上当？ 其实也不怪刘子升演技不好，只是一开始贾珠就怀疑他们，看到好感度后更是定了性了，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阴谋诡计。 不用想，酒菜里面肯定都下了药，就是不知道，是蒙汗药还是毒药？ 贾珠也来个将计就计，宴会总不能只是我的人吃，你的人看着我们吃？你可以下药，我也可以下药。 晚宴，清河堡驻守的两千士兵都被邀请参加了，刘子升给出的理由是，只要鸦鹘关不失，清河堡就没必要守卫。 刘子升喊道：“将士们，公主殿下大婚，感念诸位的守护，特命我用喜酒犒赏三军，让我们共饮此杯，恭祝殿下新婚快乐。”说完，刘子升便一口饮下杯中酒，护卫团的成员们也紧随其后。 贾珠道：“刘将军，公主大婚，第一杯自然是要敬公主。”说完，贾珠便把杯中酒向着赫图阿拉的方向，倒在地上。众将士们也学着贾珠的样子，整齐将酒倒在地上。 刘子升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硬挤出一个笑容。“贾将军说的没错，第一杯应该敬公主。” 随后，刘子升一直想找机会敬第二杯酒，但是贾珠哪肯给他机会，一直问公主大婚是什么场景？赫图阿拉和神京城相比有哪些特点？努尔哈赤有多少妃子？女真人喜欢吃猪肉还是羊肉等等。 刘子升安排了一个亲兵来回答贾珠的问题，这才解脱出来。 他提起第二杯酒，喊道：“将士们，能护卫公主，是我们大家的缘分，能被公主赐酒，是我们的荣幸，为了缘分和荣耀，让我们满饮此杯。”说完，刘子升又一口饮下杯中酒，成员们还是紧随其后。 贾珠道：“将士们，陛下为了大乾的安宁，不惜将最宠爱的公主远嫁和亲，爱民如子，光耀日月。缘分和荣耀都是陛下赐予的，第二杯，让我们敬陛下。”说完，贾珠便把杯中酒向着神京城的方向，倒在地上，众将士也一样。 就算刘子升再傻，此刻也觉得不对了。 单纯是巧合？还是自己暴露了？ 但是既然贾珠还没翻脸，就说明他要么没有发现，要么他产生了怀疑，但没有证据。刘子升觉得还有机会。 贾珠摆脱了亲兵，又和刘子升一顿聊。说边关苦寒，羡慕神京城的官兵；说步兵在战场上机动性差，羡慕他们都是骑兵；说自己部下刀剑铠甲都是样子货，羡慕他们的一身装备云云，直把刘子升队伍夸上了天。 刘子升听了都有些飘飘然，但还是想着怎么继续第三杯酒，可要如何才能逃脱贾珠的魔爪呢？ 最终，他想了个办法，借尿遁出去了一趟。 回来，他提起第三杯，喊道：“将士们，诸位替国家镇守边关，用身体铸成了辽东的钢铁长城。这一杯敬你们的忠诚和奉献，勇气和牺牲。”说完，刘子升又一口饮下杯中酒，成员们又双叒紧随其后。 贾珠道：“将士们，镇守边关虽然辛苦，但却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尔食尔禄,民脂民膏，既然选择了军队，就要守护天下百姓。第三杯，让我们敬天下万民。”说完，贾珠便把杯中酒倒在地上，众将士还是一样。 刘子升实在忍不了了，贾珠一而再，再而三坏他好事。他冷声道：“贾将军，看来你没把公主殿下放在眼里啊，这御赐喜酒一杯也不喝。” 贾珠道：“刘大人，我何曾不将公主放在眼里，这御酒一敬公主、二敬陛下、三敬百姓，有何轻视不妥之处？” “好，好，那这第四杯...” “大人，御赐的酒不够了。”一旁的亲兵对刘子升说道。 刘子升的脸黑成了猪肝色，如果下毒不行，就只能趁其不备强攻了。 就算他准备的酒再多，贾珠一轮两千杯，再多也能给你倒完了。 刘子升心里急啊，早知道下毒不能成功，在过鸦鹘关二道口的时候就应该奋起攻击，找一个好的防御地点等待大金骑兵的里应外合。 本想拿下清河堡，截断鸦鹘关后勤，就能不攻自破。但这贾珠不当人子，刘子升肯定，贾珠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今只能趁对方没准备，尽量多杀些敌人，然后拿下四面城墙，还有成功的机会。 刘子升刚想拔刀，贾珠就对着他说道：“刘大人，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吧？” 刘子升答道：“贾将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反正也快了。” 刘子升问道：“什么快了？” “你不觉得思绪模糊，浑身无力吗？” 刘子升本来没注意，贾珠这一说，他感觉刀都快拿不住了，问道：“贾守备，谋杀天子亲军，你这是想造反？” 贾珠纠正道：“首先，我没有谋杀你们；其次，你们也不是天子亲军。” 刘子升满脸惊愕：“不可能，你怎么知道？” “这是秘密” 贾珠对将士们命令道：“全都绑了，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护卫团的人晕晕乎乎，怎么打得过贾珠的精兵，不一会就被控制了。 第23章 假公主 控制了众人后，贾珠把刘子升放在一桶冷水里，争取尽快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贾珠问道：“说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刘子升没有回答。 贾珠又问：“那么，和亲使团发生了什么？” 刘子升还是没有回答。 贾珠继续问：“我想不通，作为天子亲军，你为什么会投降？” 刘子升并没回答贾珠的问题，说道：“你知道吗？公主是假的。” 贾珠道：“公主是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子升自顾自的说道：“她叫沁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是她的父亲，总想靠她父凭女贵，五年前把她送进了宫中。” “为了接近她，我放弃科举，整日习武，又靠着家里的关系，总算是成了大内侍卫，有了入宫的机会。” “四年后，我终于在宫里又见到了她，虽然我们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我们只能远远的看一眼，但依然觉得很幸福。” “每天在宫中巡视都有规定的路线，只有几瞬路过公主府的门前，但每一次，我们都能看到对方。就算每天只能看一眼，这样的生活我也觉得满足。” “半年前，太上皇答应和谈，六公主被要求远嫁和亲。皇后整日以泪洗面，在皇帝面前哭诉。六公主和代善的婚期被一拖再拖。” “两个月前，努尔哈赤再也不想等了，给大乾发出最后通牒，如果三个月内不嫁公主，将再次兵发大乾。” “六公主见不能再拖了，在皇帝和皇后面前以死相逼。皇后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在公主府的侍女里选一个容貌、家世都合适的，认为义女，代替六公主和亲。反正没有几个外人见过公主的容貌，大金一定不会发现。” “在皇后和公主的眼泪攻势下，皇帝也同意了。最终他们选中了沁儿，说服了她的父亲，在皇权的威逼和家人的亲情下，沁儿选择了妥协。” “从那以后，巡视公主府的时候，我再没看见她。几天后，我收到一封书信，我认出那是沁儿的笔记，信上只写着：忘了我，我下辈子再嫁你。” 说到此处，刘子升已经泪流不止。 “我知道，沁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既然宫中找不到她，我就去她家找伯父。经过我的死缠烂打，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自从被选中后，沁儿就被严密监视着，学习宫中的规矩，学习公主的礼仪习惯，她要伪装一辈子，绝不能被大金发现“假公主”的秘密。” “我想尽各种办法，耗尽各种关系，终于得到一个护卫公主出嫁的机会。” “那一天，十里红妆，我远远看见她穿着嫁衣的身影，这在我的梦中已经模拟了千百次，可还是不及她的一缕背影。” “在路上，她看到了我，我对她浅浅一笑。她让我不要乱来，我告诉她，我只是想送她出嫁，路太远，怕她害怕。” “半个月前，我们抵达了大金王廷，婚礼的场面宏大，礼仪庄重，他的新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外邦人，举止粗鲁，胡子拉碴，甚至儿子比她都大，而我只是一个婚礼护卫。” “在现场的起哄下，大家说想看看公主是什么样子，她被要求在众人面前掀下盖头。我很气愤，她的丈夫并不维护她，从她惊慌的脸色中，我知道她一定害怕极了。”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离开了，找了个营帐喝酒，泪如雨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们整个送亲队伍都被大金控制了，他们说六公主行刺了他们的二贝勒，他们要发兵打到神京去，用公主的血来祭旗。” “沁儿是多么柔弱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在大金的首都去行刺他们的贝勒。为了她的家人，她也不可能这么做。” “我知道了，这些都是借口，不管嫁不嫁公主，他们都能找到出兵的借口。” “我恨，我恨所有人。我恨他的父亲，这种人怎么配做她的父亲？我恨陛下，凭什么他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随意牺牲别人？我恨大金，凭什么他们能把我们当作玩物？” “于是，我投降了。我把假公主的秘密告诉了他们，这样的发兵理由真实且正当，皇帝也没办法掩盖，希望能救下沁儿的命。” “努尔哈赤交给我一个任务，只要我配合他里应外合，攻破清河堡，他就把沁儿赐给我。” “只是可惜，可惜我遇见了你。” 贾珠听完了刘子升的故事道：“并不可惜，就算你成功了，沁儿也是必死的。” “你说谎，努尔哈赤已经答应我了。”刘子升咆哮道。 “第一，你会承认栽赃嫁祸一个女人，就是为了发起两国战争吗？第二，你会把自己的儿媳妇赏赐给你的仆人么？”贾珠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会说六公主行刺贝勒，然后禁不住严刑拷打，说出了假公主的秘密。”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能这样？” 贾珠看出刘子升快要崩溃了，说道：“不过，还有机会。” 刘子升拉着贾珠的裤腿，“什么机会？” 贾珠道：“现在最希望沁儿死的是大乾皇室，最好能做到死无对证，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所以，沁儿在努尔哈赤那儿反而是安全的，至少在实锤她是假公主之前都是安全的。” 刘子升说道：“贾将军，只要你能救回沁儿，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贾珠回答：“现在，先把你的蒙汗药解一解吧，待会儿就能用得上你。” 假公主这种事，在历史上已经屡见不鲜了。那么多和亲的公主，有几个是真的？有一个名义就可以了。 比如，唐朝一共有21个和亲公主，其中真公主只有5个，其他要么就是宗室女子，要么就是养女，这都是和亲的基本操作。 大乾和大金的这次和亲，和真假公主压根就没有关系，反正大金最终是一定要出兵的。 想来，去年冬天，大金就已经把计策想好了。就算和亲的是真公主，诬陷她刺杀丈夫，发兵理由也是很正当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想冤枉人，再简单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刘子升和假公主还是这么一对儿痴男怨女。 既然努尔哈赤设计了一出里应外合，那么贾珠自然要配合他的表演。 贾珠可是一个好演员，只不过，演出费稍微贵了一点。 第24章 火烧鸦鹘关 贾珠又去见了俘虏的其他汉人，如果他们愿意投降，贾珠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是，结果令贾珠都没想到，一个求饶的都没有，他们对努尔哈赤竟然如此忠诚。 贾珠又去问了刘子升，这些汉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才得知，他们都是大金的世代包衣，从出生就是贵族们的奴才，类似于神京城大户人家的家生子。 不得不说，皇权对人的洗脑是真强，偌大的一个护卫团，也只有刘子升做了二五仔。如今，又只有他一个人投降贾珠，这是爱情让他觉醒了？ 既然那些人求死，贾珠也不会放过他们。 贾珠命令，扒光其中九百人的衣服，给他们换上清河堡守军的衣服。然后带着两千守军，拿着清河堡内所有的火油和干柴，押着这一千俘虏赶回鸦鹘关。 在鸦鹘关二道关和三道关，贾珠把那批汉人全都处决了，伪装成相互拼杀的样子。 由于对方是突袭，1比9的战损比也可以理解，还可以麻痹女真军。 贾珠命令，把二道关和三道关准备的所有滚木和礌石一半搬到两边的山上，一半搬到头道关，一定要在头道关给女真军致命打击。 然后在头道关至清河堡的连绵山路上，倒上大量火油，上面覆盖干枯树木和枯树叶进行伪装。 两边的山腰上，各砍出二十米的隔离带，后面放置大量滚石，石后隐藏守城士兵，披甲持箭。 把一千具尸体均匀分散在二道关后，贾珠命令只留下五百人继续驻守即可。 又吩咐九百人换成护卫骑士团的装备，由刘子升带队。当然只是表面上的，贾珠的队伍怎么可能让外人来统领。 又把清河堡的旗帜全都换成了五爪龙旗。 戏台搭好，快接近四更天了。 ------------------------------ 一支穿云箭划破夜空，在清河堡上空绽放。 刘子升带着骑士团，从清河堡冲出，直奔鸦鹘关三道关。 由于清河堡到鸦鹘关之间都是崎岖的山路，骑马还没走路好使，所以众人只能跑着去。 十里外，一支女真骑兵看到信号，径直向鸦鹘关冲来。 “贝勒爷，我们是强攻还是围困？” 二贝勒道：“当初约定，如果是三发响箭，就表示他们攻占了清河堡，我军围困鸦鹘关即可；如果是一发响箭，就代表占城失败，立即转攻鸦鹘关；如果没有信号，就代表不能行动，任务失败。” “如今只有一发响箭，就代表他们正在攻击鸦鹘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贝勒爷，如果刘子升突然叛变怎么办？” “别说他这个情种不会叛变，就算真的投敌了，一千汉奴也不会听他指挥。” “可是贝勒爷，就算有他们协助，强攻鸦鹘关也会伤亡惨重。” “有些牺牲是必须的。” 不到二十分钟，女真大军就到了头道关前。 两军大战，开始了。 一队队女真汉奴手持利刃，宛如一股黑色洪流，不计生命的向着头道关阵地汹涌而来。 牛达带着将士们依托险峻地势，构建起一道坚固防线。但凡有敌人靠近，便是一轮滚木和落石攻击，打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不一会儿，战场上便战鼓雷鸣，杀声震天，传出好几里外。 每一次进攻，都伴随着无数的牺牲，留下数十具尸体。防守也并不轻松，滚木和落石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如果大金人继续这种进攻力度，牛达也守不了多久。 此时，鸦鹘关后方也出现一大片火光，传出厮杀的声音，是三道关的方向。 二贝勒自然也看到了后方的情况，下令加强进攻强度，汉奴死完后就由女真人顶上，一定要一举拿下鸦鹘关。 牛达的防守压力瞬间变大，各种守关材料拼了命的往下扔，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虽然头道关这里，双方都没什么进展。但是后方的火光却在一点点靠近，已经杀到了二道关。 看到后方的厮杀，牛达也急了，前有女真不要命的进攻，后有内应逐渐杀来。各种防守失误不断出现，已经偶尔有女真人杀上关隘口了。 牛达决定，放弃头道关，先解决身后的敌人，再依靠清河堡据城而守。决定后，牛达便带人迅速撤退，杀向二道关的敌人。 二贝勒见牺牲了两三千人终于拿下头道关，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拿下头道关，鸦鹘关就算是拿下一半了，后续的伤亡应该会少很多。 由于有牛达众人的加入，守军在二道关取得了优势，终于把偷袭的内应一步步打退，已退至三道关。 二贝勒也命人前去支援，如果能全歼鸦鹘关守军，进攻清河堡就会简单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应消耗太多，被守军打退的速度越来越快，支援的女真士兵都赶不上。 追击的女真人终于在一个山口追到了前面的两方人马，可是他们却在一起有说有笑，把士兵的cpu都干冒烟了。 下一秒，山上滚落下几块巨石，堵住了山口，前进无路；与此同时，头道关的关隘前也是一样，后退无门。 女真人还没搞清楚是啥状况，漫天火箭自两侧山上射出，地面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没几秒钟，从鸦鹘关到清河堡之间，一段五六里长的山路上就形成了一片燎原之势，火光冲天，把黑夜照成了白昼。 也有少量的女真人向山上突围，但是迎接他们的是一支支羽箭。 头道关前，二贝勒正冒火指挥士兵们把关隘前的巨石破坏掉，只要推开巨石，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既然已经进来了，贾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逃掉。贾珠在头道关和二道关两侧山腰上也埋伏了大量伏兵，为了防止女真士兵上山检查，还特意挖了土坑，藏在地下。 可是大金只知道追击敌人，连环境都不侦察，压根就没人上山检查。 大火燃起后，伏兵们只需在山腰隔离带后放箭即可。如果，这都能让人逃了，也只能说他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经过几分钟的努力，二贝勒众人总算打开一个缺口，带着几十个人逃出了鸦鹘关。将士们的衣服都烧的破破烂烂，个个灰头土脸，更有甚者已经被大范围烧伤，倒地不起了。 “总算是逃出来了。”有人劫后余生感慨道。 “你确定，你们逃出来了？” 一个声音从前方出现，只见一个汉人小将领着二十多骑，冲他们缓慢走来。 二贝勒道：“敢问阁下是何人？” 小将回答道：“清河堡守备，贾珠。” “阁下高招，代善今日领教了，不过你以为，凭借你们二十多人就可以拦下我们？” 贾珠道：“我觉得，可以。” 双方一言不合就开战了，可是败逃出来的众人哪里是贾珠和亲兵们的对手，一刀一个小朋友。 没两分钟，敌人就只剩下代善一人，直接被亲兵绑了。 作为努尔哈赤的二儿子，杀了就太浪费了，就算不能用他跟努尔哈赤要点好处，也可以向朝廷讨个功劳。 贾珠其实不是在外面蹲人，碰见代善只能说是机缘巧合。 贾珠是放不下女真大营里的马匹，他在刘子升发响箭之前就带着亲兵躲在外面了。一旦大营里的人看到山中大火，就可能拔营逃跑。贾珠要是等大火熄灭后再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此次攻打鸦鹘关的是代善的正红旗，留守大营的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要俘虏他们，贾珠的人不够，只能尽量多抢些马匹。 现在俘虏了正红旗旗主，那就有可能拿下整个大营。 贾珠一行直接把代善嘴堵上，径直进了大营。 只要有代善在手，贾珠就不怕他们反抗。在大金，八旗旗主是主人，其余都是旗主的奴仆。就像在贾家，只要控制了贾老太君，贾家奴仆还敢反抗吗？ 贾珠把留守的大金士兵们都聚集起来，约有三个牛录。 贾珠最担心的是，会不会有其他旗的女真骑兵看到火光过来插上一脚，好在没有。 天刚蒙蒙亮，清河堡的守军就出来了。贾珠早就安排他们，等火熄了尽快出来牵马。 由于是山路，所以女真人进攻也没骑马，所以此次战斗，战马保存的相当完好，大营里有几千匹。 不到一个小时，女真大营就被犁庭扫穴搬空了。 贾珠入关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安排防守，命令牛达、马远和王渊三个千人队继续镇守鸦鹘三关，修建住所，搬运粮草，准备防守材料。 虽然鸦鹘关两侧的树木都被烧光了，但并不影响它地势险要，还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 第二件事自然就是把战马和俘虏带回清河堡安置。贾珠命令莫尔根管理他们，看能不能策反几个。 第三件事是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此战的首级就不收集了，大多都被烧成了焦炭，分辨不出来。 第四件事就是向辽东都司禀报。 第五件事就是应对努尔哈赤的怒火，此战几乎全歼了正红旗，还俘虏了他儿子，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报复。 第25章 战后 没到中午，王渊就来汇报战果了，此战一共歼敌9527人，其中包括伪装成护卫骑士团的汉人1000人，在头道关进攻中死亡2104人，以及被烧焦的尸体6423人。 俘虏正红旗旗主1人，骑兵900人，战马9000匹，兵器、铠甲、粮食草料无数。 我军将士死亡不到百人，受伤数百人，现已安排在清河堡内休养。伤亡的士兵，大多都是在头道关硬拼的时候造成的。 但是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如果鸦鹘关不攻自破，存在陷阱的可能性就太高了，大金军也不会孤军深入。 自南北朝以来，兵家逐渐形成了三十六计，但在贾珠看来，胜率最高的计策反而不在三十六计之中，那就是将计就计。 对于别人的计谋，我们总是充满了各种疑虑；但是对于自己的计谋，我们总是过度自信，下意识忽略各种不合理的因素。 战果很丰硕，但是战报却不那么容易写，不太容易自圆其说。 最重要的是，肯定不能说假公主的秘密被大金发现了。这是皇室的遮羞布，就算最后被扯开，也不能是贾珠传出去的。 对于皇室来说，一两场战斗的胜利没那么重要，绝对没有皇室的名誉重要。 至于刘子升的性命，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除非隐姓埋名去深山老林。知道他爆出惊天大瓜的人，除了努尔哈赤和代善外，还有一众大金高层。 贾珠也只能编一个看上去不太离谱的故事：首先是公主使团被控制，有谣言称公主行刺二贝勒；其次是护卫团副将刘大人投降大金，带队前来诈取清河堡；然后是贾珠发现刘子升的阴谋，对众人严刑拷打得知大金的计划；最后是贾珠定计火烧鸦鹘关。 反正问题的关键在于，贾珠从来就没听说过假公主的事。 为了回报刘子升的情报，贾珠可以在战报中说他已经被烧死了，并把他放去大金，他不可能在大乾有任何生路。同时，贾珠也承诺会尽力救回“公主”。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努尔哈赤不会爆出是刘子升说出了秘密，但贾珠不敢赌，一旦包庇了刘子升，贾珠就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君子不能立于危墙之下。 作为将领，不仅要打仗，还要整天勾心斗角，心累。 写好战报，贾珠命人火速送往总兵府，并请求总兵派人来清河堡支援，鬼知道努尔哈赤会不会失控。 作为一个枭雄，大概率是不会的，如果他真的要强攻清河堡，贾珠肯定敌我双方的伤亡比例在三倍以上，即贾珠五千人伤亡殆尽，努尔哈赤再失去两个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贾珠眼里，他的五千人马，可比努尔哈赤的两个旗宝贵得多。 贾珠又有马了，虽然在清河堡区域，骑兵和步兵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出了鸦鹘关，那骑兵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贾珠把马全都交给叶赫部族人照料，缴获的草料足够使用一段时间了。 当天下午，鸦鹘关外又来了一群大金骑兵，领头的是个长方脸型的老头。他身穿重甲，手持利器，留着八撇胡须，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贾珠之前没见过努尔哈赤，但他有种感觉，就凭这股气势，这个人就是努尔哈赤。 老者喊道：“小将军，我儿代善可被你俘虏了？” 贾珠回道：“老先生，你儿子在哪儿，我可管不着。” “小将军，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可愿交换俘虏？” “换俘这种大事，末将只是小小守备，做不了主，请贵国派出使者去神京城详谈。” 这时，对面一英武汉子打马走出，喊道：“小小守备也敢虚张声势，真当我几万大军拿不下你吗？” 贾珠道：“昨晚也有人这么说，但现在要么死了，要么是我的俘虏。”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贼，可敢出来一战？” “好个没脸没皮的老贼，可敢上来一战？” 男子哪里忍得住，就要再骂回去，却被老头阻止了。 老头道：“小将军，神京城我们自然会去，但此次的冲突实在是贵国理亏在先。” 贾珠道：“老先生，战场不是说理的地方，所以也不必给末将讲道理。” “那小将军可否告知老朽，俘虏了我军多少人？” “老先生，换俘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 还好，努尔哈赤并没有强攻，留下镶红旗在关外安营扎寨，就离去了。 当晚，贾珠的战报就送到了总兵府。 王廷臣原本并不在意，公主正在和亲，清河堡不应该有战事才对。 可信件里的两个消息都把他雷的外焦里嫩。第一是和亲使团被困大金，两国冲突再起；第二则是，正红旗兵犯鸦鹘关，贾珠一战歼敌近万人。 王廷臣知道贾珠的军队能打，但是没想到这么能打，上次四百斩九百，这次五千杀一万。如果把辽东总兵的位置让给他，是不是就没后金啥事了？ 惊讶归惊讶，事情还是很重要的，王廷臣立马派亲兵把辽阳城内五品以上的将军都叫到了总兵府商议。 大家也都看了贾珠的战报，这是什么玩意？这是守备能打出来的战绩？去年辽东一共也才杀敌两三千啊。 事情虽然诡异，但王总兵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安排。 第一，将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城，请陛下御览。 第二，派出一个守备官，驰援清河堡五千兵马，并带齐粮食、草料、守城器具等物资。 第二天下午，清河堡的战报就出现在了隆正帝的案桌上。 他也对贾珠的战力感到惊讶，但是他更担忧另一个问题，大金是否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隆正帝第一时间就召集内阁商议。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公主刚和努尔哈赤的儿子成婚，两国开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隆正帝对吴首辅都无语了，除了有误会就不会说别的了。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不管有什么误会，对方率先进犯鸦鹘关，已经违反了和平条约。” 次辅秦延儒道：“陛下，去年两国才刚签定新的条约，公主也才刚和亲，如非必要，实在不宜轻动刀戈。而且此战俘虏了代善和900女真骑兵，我们在和谈中更有优势。” 隆正帝也支持和谈，第一，他怕努尔哈赤会把秘密公开，到时候就真的下不来台了。第二，如果合约和和亲没用，这不是打他脸，说之前的一切就是个笑话嘛。 隆正帝道：“那就吩咐礼部左侍郎何宗彦出使一趟，既然决定和谈，就不能干等着对方派使者过来。” 傅英道：“陛下，不可，此战大金大败，和谈也应该由他们提出才对。” 隆正帝道：“傅爱卿，作为天朝上国，我们就应该有上国的心胸气度。” 傅英还想出言劝阻，可隆正帝先说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议。下面再讨论一下，贾珠应该如何封赏？”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此战杀敌虽多，但在土地、钱财和两国关系上均无战果，故臣以为封赏不宜过重。” 傅英道：“吴大人认为没有战果，可是没有贾珠，清河堡可能已经失守，整个辽东将再一次面临危局。吴大人就认为斩敌一万，俘虏正红旗旗主不是战果？” 吴体仁道：“傅大人，过于危言耸听了。鸦鹘关易守难攻，清河堡城坚墙高，换成谁都能守住。至于杀敌一万，不过是借助了天火之利，乃上苍庇佑，非他之功。” 傅英简直难以置信，这老匹夫胡说八道的能力当真是一绝。他正打算出言呛回去。 隆正帝道：“贾珠此战确实有功，但战果有限尚不能因功封爵，擢升为正三品参将，辅助总兵镇守辽东。” 皇帝发话了，众人还能说什么？这功劳，即使封个子爵也当得起。 四王八公的势力好不容易才压下去，这又突然冒出个贾珠，隆正帝也很头痛。 一次两次还能压住，可是次数多了，群臣也会有意见。 一方面，隆正帝希望有人能稳住辽东的局势，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那人是出自勋贵集团。但是，相比起贾家，他还是更忌惮大金，所以，他还是愿意在辽东扶持贾珠。 十天后，大乾和大金再次达成和谈条件。 一、大乾无偿释放二贝勒代善和900骑兵。 二、大金释放和亲使团的礼官和护卫骑兵团。 对于公主的安排，双方默契的没有提及。 早知道是如此结果，贾珠当时就应该下令不留俘虏，他们以后都是战场上的敌人。尤其是代善，还是掌兵的劲敌。 贾珠低估了皇室对颜面的重视程度。 无可奈何，世界就是如此。 第26章 建军营 没几天，贾珠就收到了升官的圣旨。 三品参将已经是辽东说得上话的人物了，仅次于总兵和副总兵。 另外，牛达和马远也从六品千户升为正五品守备，王渊被正式任命为六品千户。至于张强和赵武，如果没有大的机缘，他们俩很难升了。 八月中旬，两国在鸦鹘关外组织换俘。 代善临走前说道：“贾珠，我记住你了，今日之耻，来日必加倍奉还。” 贾珠笑道：“能俘虏你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 放不放代善，贾珠并没有什么执念，单纯觉得有点可惜。这些二代，统领一旗，还真以为自己多有本事，不过是他爸打下的天下罢了。 如果贾珠俘虏的是努尔哈赤，二话不说就一刀把他砍了。灵魂人物必须扼杀，其他的小鱼小虾放了就放了。 俘虏的交接进行的还算顺利，逐个验明正身，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礼官和护卫团成员都被饿的不成样子了，个个蓬头垢面，和乞丐都差不多了。 贾珠安排人熬粥、烧水，先把他们安顿好，过几天有精神了再回神京。 初见时，礼部尚书盛以弘还一身正气，现在也萎靡了。读书虽然养正气，但也抵不住饿肚子。贾珠都怀疑，换俘再推迟一两天，这老头可能就以身殉国了。 第二天，众人才好了些，恢复了一点精气神。盛老头和李将军都还算讲究，第一时间就来向贾珠道谢了。 贾珠对他们是真的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贾珠，他们大概率会在大军出征时被祭旗。哪知大金的进攻都还没开始，就诡异的结束了。 贾珠也没有挟恩图报，能救下他们，真是无意为之。当然，他们也给不出贾珠想要的东西。 难道贾珠对李毅说，李将军，为报救命之恩，麻烦你回去帮忙监视一下陛下。这不纯纯找死吗？ 双方互相留下一点好感，以后有事求上门，能够想到当初的香火情就足够了。 三天后，和亲使团就离开了。同时，前来支援的守备，领着五千人也离开了。既然两国已经和谈，再留下来也没用，主要是清河堡就那么大，驻守五千官兵已经是极限了。 大乾这边一切都回到了战前的状态，但大金却在鸦鹘关五里外扎营了，这是要驻扎在这儿长期防守？ 本来贾珠有意让手下的女真人偶尔去大金那边打秋风，现在也去不成了。如今，又快秋收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女真百姓过来劫掠。 自从在孤山堡打出威名，附近一带的土匪没有了，走私的商队也没有了。没办法，边关那么大，他们随便换一个地方就可以了。贾珠觉得很亏，当初就应该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个月后，果然，连劫掠粮食的女真百姓都不过来了，应该是被关外的大军拦住了。贾珠扩充女真骑兵的想法也落空了，只能想办法向总兵府多要些兵力。 之前是守备，所以只统领了五千人马。可现在贾珠是参将了，镇守卫城都绰绰有余。贾珠自然是不会去其他卫城的，辽东就没有哪里比清河堡更适合贾珠。 贾珠对总兵府提出了在清河堡修建军营的计划，由他带领部队在清河堡一带长期驻军。 总兵府对贾珠的提议也很心动。大金目前进攻的方向只有两处，一是从铁岭卫南下进攻沈阳卫，二是从清河堡西进进攻辽阳城。 沈阳卫和清河堡的防守难度差不多，前者城墙更加高大坚固，后者地形更加险要。但是沈阳卫目前驻军有一万人，清河堡只有五千人。 修建军营比修堡城可容易多了，所以总兵府最后也同意了贾珠的提议，在清河堡区域再修建一座军营，屯兵五千。贾珠在清河堡区域能够直接指挥的兵力就有一万了。 九月末，辽东都司派来修军营的人就陆续开工了。军营驻地选在了清河堡北方五里外，两者互为犄角，可以守望相助。 十月末，军营就建好了，兵员和一应物资也都送到了。 贾珠命令牛达和马远各自带领五百老兵去训练新兵，训练的新兵也归他们统领，以后他们俩就各领三千人马了。 贾珠又把王渊、张强和赵武三个千人队分别安排在头道关、二道关和三道关。剩下一千人守城，由王大柱负责统率。 贾珠则是亲自坐镇新建的军营，负责练兵事宜。 虽然贾珠已经把新兵分配给牛达和马远二人，但是贾珠在军中的权威必须树立起来，绝对不能形成贾珠只能指挥将领，不能指挥士兵的局面。 属下的属下也必须是我的属下，封臣的封臣也必须是我的封臣。 将来如何安排，贾珠还没想那么多。但是打天下的时候，自己必须要有绝对的掌控力。 练兵还是老一套，不仅贾珠有经验，就连老兵们也都有经验，大家都是这么练起来的。尤其是贾珠的亲兵，已经跟着他训练三年了。 时间过的真快，第一年在王家村，第二年在孤山堡，第三年在清河堡，他们也都从连问题都不敢回答的青涩少年，变成了如今的铁血战士。 贾珠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在涞水剿匪时吐得稀里哗啦，如今都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时间在流逝，人也在蜕变。 现在手下的兵马多了，贾珠需要考虑的问题也多了。衣食住行只是一些基本需求，食色性也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人是人本身，人也是需求和欲望的化身。 从春秋时起，军队里便有一种职业，军妓，随军解决将士们的生理和心理问题。但本朝废除了这种制度，明面上军队里都没有军妓，但暗地里大部分都还存在着。 既然制度已经明令禁止，贾珠自然要遵守。对此，贾珠每个月会给将士们轮流放三天假，每次休假一千人，一个月刚好轮完一万人。放假期间做什么一律不管，但是不可欺辱百姓，惹是生非，违者军法从事。 辽东的兵员大部分都是辽东人，如果三天时间不够往返，贾珠针对他们有更人性化的安排，比如三个月放九天，九天时间，一来一回足够了。 只要没有战事，边关的生活是很单调的，尤其是对那些混吃等死的将士来说。 贾珠的军队自然是没有这种问题，每天都把人往死里练，将士们沾枕头就睡，根本没时间想东想西。 最开始，还有人不服。但是，贾珠带着老兵们给他们示范了一次，就都服气了。尤其是，贾珠有时候也会一个人训练，把大家惊的一愣一愣的，两三百斤的石锁，一抛一接跟玩一样。 人前显圣这种事，不能多做，但也不能不做，贾珠的武力是树立威信的最直接手段。 到年底，新来的士兵们也有了点精兵的影子，但还不够。来年还得继续训练。 贾珠还是和去年在孤山堡一样，搞了个军营除夕晚会，既纾解思亲之情，又加强袍泽之义。 第二年春末，经过六个月的训练，贾珠终于有了一万能战之兵。 ps：首秀第一天，我终于不是打单机了，喜欢的书友们加加书架，多多评论。 感谢可真漂亮的元流焕送出的点个赞和用爱发电，感谢煮酒听书的用爱发电。书友们，觉得不错，请点点免费的用爱发电，谢谢了。 第27章 奇袭 六月初一，王渊来报，对面镶红旗似有异动，防御力量增强了不少。 贾珠去头道关看了，拒马、壕沟、栅栏和巡逻士兵都增加了许多。 大金是怎么想的呢？贾珠也不会失了智主动进攻他们啊。 难道大金准备进攻沈阳卫？担心我从鸦鹘关出去断他们后路？也不合理。 贾珠百思不得其解，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六月初三，总兵府传来消息，努尔哈赤亲率六旗大军，出现在喜峰口和古北口，神京告急。 哪尼？怎么就突然出现在神京城周围了？ 贾珠也反应过来了，努尔哈赤的行军路线是辽西古道，是东汉末年曹操北征乌桓时所走的路线，从卢龙寨到平冈，再到柳城，最终抵达辽西平原。 谁也没想到努尔哈赤会另辟蹊径，按理说，这条路不可能会有大军通过，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同时，大金之前攻打辽海卫和铁岭卫的意图也清晰了，就是要通过辽北绕道辽西古道，让大乾侦察不到他们的行军路线。 不过，贾珠还是不理解，努尔哈赤是怎么想的，京营、西山大营，加上神京城内的官兵少说也有大十几万。努尔哈赤大军不到十万人，他凭什么敢去进攻？ 凭他的人马，要想攻破神京城，几乎不可能。那么他是想劫掠神京城周边的财富？还是逼迫大乾皇帝增加岁贡？ 贾珠暂时没必要管神京城。从辽东到神京，八百里加急都得跑一天，大军行军怎么也需要四五天。更重要的是，贾珠相信，神京城破不了。 现在，对贾珠而言是一个机会。大金兵马就那么多，努尔哈赤带走接近十万人，还需要留人防守铁岭卫和辽海卫，鸦鹘关外还有一个旗，此时的赫图阿拉几乎就是一座空城，甚至周边的大金城池也都是空城。 贾珠只需要解决鸦鹘关外的镶红旗，便可以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战果很诱人，但要如何解决关外骑兵才是重点。 防守的镶红旗，他们也知道自己承担着多么重要的职责，防守一定史无前例的严密，不会让贾珠的大军前进一步。 贾珠找来了牛达、马远、王渊、张强、赵武和莫尔根一起商量，三个臭裨将，希望能顶一个诸葛亮。 扎营之地，火攻和水攻就不用想了，会尽量避免。挖地道，时间来不及，一个小时挖十米，也要挖二十多天。 要不，干脆回辽阳城调兵？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强攻，慢慢耗死他们。 贾珠给总兵府写了进攻赫图阿拉的计划，请求总兵调兵支援。 时间就是生命，等大军赶到清河堡，至少要几天，他们可都是步兵。 贾珠应该如何拿下镶红旗呢？ ------------------------------ 神京城。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陛下，蓟州总兵顾秉谦来报，努尔哈赤亲率十万大军越过燕山山脉，已经逼近喜峰口和古北口。” 隆正帝怒斥道：“王廷臣是吃干饭的吗？努尔哈赤离开辽东，他都不知道。”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息怒，如今大军压境已经是既定事实，当务之急是如何防守蓟州，保神京安全。” 隆正帝道：“令王子腾率领京营驻守神京，令黄士俊率领西山大营支援蓟州，令顾秉谦合理防守密云、蓟县和山海关，绝不能让后金过一兵一卒。” 内阁首辅吴体仁道：“陛下，京营只有五万人马，神京城的防守力量恐有不足，何不把西山大营也调回神京，神京城便固若金汤了。” 隆正帝道：“守住蓟州，神京自然无虞；守不住蓟州，神京城里有再多兵马又有什么用。兵马越多，神京城里的粮草又能够坚持多久？” 内阁首辅吴体仁道：“陛下圣明，何不趁大金兵马尚远，移驾金陵，以保重龙体为要。” 隆正帝怒笑道：“吴首辅如果害怕，自然可以陪太上皇先走，朕誓与神京共存亡。” 众大臣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皇帝和太上皇的博弈，他们怎么敢参与。 -------------------------------------- 蓟州总兵府。 有将军说道：“大人，努尔哈赤率兵奔袭数百里，又在山林野路间行军，必是疲惫之师，请允末将五千兵马，趁机偷袭，必能取得战果。” 顾秉谦道：“此战的重点不是要打胜仗，而是要保证不败，所以我们的思路就应该是防守而不是进攻。” “可是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等大金兵马站稳脚跟，我们再打就难了。” 顾秉谦道：“此战由我指挥，尔等听命即可。” 然后接着说道：“从居庸关到山海关，共有六个防御点，都有可能成为大金的攻击地点。最有可能就是古北口、喜峰口和青山口，其次是冷口和居庸关，最不可能的是山海关。” “从危险程度来说，古北口和居庸关距离神京城太近了，后面又没有大的城池可以固守，一旦失陷，神京危矣。完颜阿骨打就曾突破居庸关，将京师洗劫一空，我等需保持警醒。” “劳烦黄将军将两万士兵派至居庸关，两万士兵派至古北口，再在密云屯兵四万，当保居庸关和古北口无虞。” 黄士俊道：“谨遵顾总兵军令，西山大营保证完成防守任务。” 然后顾秉谦继续命令道：“喜峰口、青山口、冷口，山海关各驻军一万，遵化和通州各驻军一万，我亲率两万兵马坐镇蓟镇，随时支援各关口。” 众将答道：“末将谨遵军令。” ------------------------------------ 辽东，清河堡。 贾珠也想到了办法。 既然鸦鹘关外有镶红旗出不去，大不了绕一点远路嘛。 努尔哈赤可以绕道辽西古道，贾珠自然也可以从清河堡绕道抚顺关，由萨尔浒直奔赫图阿拉，其间虽然有界凡寨、古勒寨和马尔墩寨，但守军必然不多。 等贾珠取了赫图阿拉，断了镶红旗的粮草，必然不攻自破。 想到便立马做。贾珠安排马远率领三千士兵留守鸦鹘关，一定不能让镶红旗看出任何端倪。让王大柱留守清河堡，必要的城防还是必须的。 然后贾珠亲率六千骑兵奔赴抚顺关，当然也带上了莫尔根的一百多女真骑兵，经过两年的训练，如今他们已不是昔日的百姓了，而是优秀的骑兵。 除贾珠以外，辽东一共也没有六千骑兵，骑兵就是贾珠敢奇袭的底气，这也是和女真骑兵学的。 清河堡距离抚顺关也就四五十里，大军两小时就到了关口前。 二十年前，大金从这里攻破抚顺所。 二十年后，贾珠也从这儿重走萨尔浒，开启他的传奇。 第28章 拿下三关 此战的关键就一个字，快。 快到鸦鹘关外的镶红旗没反应过来，贾珠就必须攻取赫图阿拉。否则，镶红旗大军回防，那进攻赫图阿拉的难度会直线上升。 虽然界凡寨、古勒寨、马尔墩寨可能只有几百守军，但是要灭掉他们的同时，还要让他们传不出任何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贾珠有两个想法，一是让手下的女真骑兵冒充大金骑兵，反正去年正红旗的制式装备缴获了上千套，正好用上。二是让他们冒充大金商人，运送货物通过城门。 冒充军人的坏处是不一定能取得对方信任，冒充商人的坏处是，此时大金的城池可能戒严了，普通商人进不去。 由于贾珠对大金军队的情报太少了，冒充军队可能会被发现，最终命令莫尔根等人扮作商人。人数不宜过多，五六十人即可，拉五六十车的粮食、毛皮等货物。 贾珠和莫尔根约定，如果进不了城，就把货物拉回来，再想办法。如果能进城，就在贾珠发起攻击时，帮忙抢夺城门。 现在大军离界凡寨不到十公里，还处于安全距离；距离一旦低于五公里，被发现的概率会大大提高，必须立马发起进攻。 现在是下午四点，贾珠让莫尔根带队先去探路，军队会在六点发起进攻。如果进不了城，两个小时，足够他们走一个来回了。 贾珠安排两千骑兵跟着他一起攻城，另外四千骑兵围住界凡寨其他三面城门，不能放走一个敌人。 六点，莫尔根他们没有回来，贾珠下令进攻。五公里，全速冲锋需要十分钟左右，这也就意味着，敌人的准备时间有十分钟。 同时这十分钟，也是给莫尔根的时间，他们需要在合适的时间斩杀城门守卫，尽量在贾珠大军到城门前时，就把城门打开。 “将军，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不好，有大军靠近，先关城门，将士们披甲上城墙。” 刚上城墙，就看到远处，黑压压一片满是骑兵，正冲着小城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大乾骑兵？ 将士们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么多年，他们一次守城战也没打过。 “听我命令，等他们到射程范围，就拉弓射箭，射死这群大乾人。” 莫尔根道：“兄弟们，动手。” 他们拿出隐藏在货物中的钢刀，向城门靠近。 城门官吼道：“站住，外人不得靠近城门。” 莫尔根道：“都是大金人，我们也有义务帮忙守城。” 众人也不停留，继续向城门走去。 “协助守城可以上城墙，城门这儿不需要这么多人。” 莫尔根谄媚道：“大人，这不是城门后面安全一点嘛，等将军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一定上城墙。” “那你们......为什么......” 城门官话都还没说完，莫尔根的钢刀就刺穿了他的身体，其他人也对城门守卫发起了攻击。 “尽快解决，开城门。” 贾珠大军距离城门还有两百米的时候，界凡寨北城门开了。此时城墙上一轮箭雨落下，将士们只能一边格挡一边进攻。 好在，只承受了两轮箭雨，贾珠就冲进了城门。 贾珠刚进城就让女真人大喊：“投降不杀，抵抗者死。” 他自己则是带队冲上城墙，砍杀防守的大金士兵。 随着进城的将士们越来越多，大金军抵抗的力度就越来越弱，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丢下武器。 从进城到战斗结束还不到十分钟。 此战杀敌三百多，俘虏一百多士兵和四百多平民、奴隶。我方伤亡数十人，主要都是箭伤，并不致命。贾珠留下受伤的士兵在此休养，安排五百士兵守卫城堡，另外再派两个女真人协助将士们看押俘虏，尽量收服平民和奴隶。 现在已经下午七点了，贾珠想趁今夜拿下剩下的古勒寨和马尔墩寨，但晚上，守将肯定是不可能给商人开城门的。 贾珠扒下所有界凡寨守军的衣服，命令手下的女真人穿上，伪装成逃兵去诈开城门。 晚上，被发现的概率就大大降低了，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即可。而且，晚上守军数量少，伤亡会降低不少。 贾珠命令给所有马蹄都裹上软布就出发了。 古勒寨离界凡寨也差不多十公里，贾珠一行用了差不多半小时才赶到，没办法，只敢让马慢慢走。 离城门大约还有一公里，贾珠便让莫尔根带人去诈开城门，叮嘱他们尽量伪装的像一点。 众人稀稀疏疏、歪歪斜斜、慌不择路般跑向城墙。 莫尔根一路跑一路喊道：“将军，大事不好了。” 城墙上有人问道：“下面的是什么人？什么大事不好了？” 莫尔根答道：“将军，我们是界凡寨的守军，大乾人突袭了界凡寨，恐怕现在正朝着古勒寨而来呢？” 那人继续问道“他们有多少人？你们怎么逃了？” 莫尔根答道：“他们有上千人，突袭攻破了城门，我们守不住了，就从南城门逃了。” 那人接着问：“你们的守将图瓦呢？” 莫尔根回道：“大人，我们的守将石图将军已经战死了。” 还好，攻下界凡寨后，向俘虏们问到了不少有用信息，这守城官想诈他。 “石图居然死了。可是大乾为什么会突然进攻我们呢？” “将军，请先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大乾追兵就快追来了。” “开城门。” 城门刚开，莫尔根就点燃了一个火把。 只听见，城下传出喊杀声，城外响起马蹄声。 可是已经晚了，晚上四个城门的守军一共才两百多人，北城门和城墙上的守卫，加起来才五十多人，而城下诈降的人就有一百多人，开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 听着“投降不杀”的声音，守卫们只能无奈地扔下武器。 此战杀敌七十多人，主要是从其他三门逃的士兵比较多，被贾珠包围的骑兵射杀了。俘虏四百多士兵和四百多平民、奴隶。 依葫芦画瓢，贾珠成功拿下马尔墩寨，此时尚不到晚上十二点。 马尔墩寨距离赫图阿拉四五十里，缓慢行军，三个小时肯定能到，问题是能不能诈开城门？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算是强攻也必须得拿下。 贾珠领着四千五百骑兵和一百多女真军，向着赫图阿拉而去。 第29章 赫图阿拉外城 凌晨两点多，贾珠带队赶到了赫图阿拉北城门一里外。 只见外城像个正方形，边长约一千五百米，一眼望不到头。墙高六七米，宽约四五米，城门楼上火光摇曳，能看到士兵巡逻的影子。 赫图阿拉的防守一定会比其他小城严密的多，深夜不一定会放逃兵入城，贾珠还得想其他办法。 叶赫部的首领布尔汉倒是在城里经商一年多了，但暂时联系不上。而且布尔汉那里的可战之兵也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 贾珠安排，凌晨五点由莫尔根前去北城门，争取诈开城门。 骑兵们由牛达指挥，只要见城门一开就全员进攻北城门，先不用管逃兵，尽快占领四个外城门。 贾珠决定一个人溜进去，带着布尔汉在城门内接应，如果守军到时候不给莫尔根开门，就里应外合，强行夺门。 贾珠沿着城楼走了一圈，发现城门楼上的火光最亮，守卫也最多。两侧的角楼也有火光，安排了士兵在此站岗。 城门楼和角楼中间，每隔几十米才有一个火堆，也没有安排人站岗，而是走动巡逻，大约二十分钟一趟。 只要贾珠动作够快，还是有很大机会溜进去的。 贾珠先贴墙藏好，等上边巡逻的士兵离开八九分钟的时候，向上甩出飞爪扣住城墙，三五步就爬了上去，又迅速通过翻下城墙。 以贾珠现在的身体素质，飞檐走壁做不到，但也是人类至强体质，力量两千斤，敏捷和防御也较常人好很多，翻越城墙并不算是难事。 进城后，贾珠沿着阴影径直向东城走去。还好是外城，街上巡逻的士兵并不多，贾珠小心一点还是能躲过去。 布尔汉之前在东城开了一间茶馆，兼具隐藏身份和打探消息两个作用。为了便于联系，把店铺位置也写信告诉了贾珠。 感谢努尔哈赤推出的满汉融合政策，否则满大街的女真文，贾珠知道位置都看不懂路标。 浪费了大半个小时，贾珠终于是找到了确切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 “是谁？” “家里来的。” 里面的人赶紧开门，行礼道：“属下布托，见过大人。” “不必多礼，说话方便吗？” “方便，里面没有外人。” 贾珠吩咐道：“把大家都找来，我有事安排。” 不一会儿，布尔汉和十几个叶赫族人就出现在后院里。 众人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 贾珠道：“免了，都起来吧。”接着问道：“布尔汉，你知道城内有多少守军吗？” “大人，前段时间，努尔哈赤就带着大军出城了，去向不明，现在城内的守军应该不足五千。” “是外城，还是一共不足五千人？” 布尔汉答道：“大人，只是外城，内城的防御，我们无法探查。” 贾珠又问：“那么白天和晚上，守卫又是怎么安排的？” “白天晚上，各占一半。” 贾珠确认道：“也就是说，晚上只有两千守军，每处城门只有五百人？” 布尔汉回答：“应该是。” 贾珠道：“布尔汉，你们叶赫部复仇的机会到了，不过有一定危险，你们敢吗？” 布尔汉答道：“谨遵大人命令。” 贾珠说道：“我们准备今晚强攻赫图阿拉城，城外隐藏了五千骑兵，时间一到就会发起进攻。而我会带领你们从内部打开城门，接应大军入城。事成后，我会扶持你们叶赫部统领女真人。” 众人跪道：“愿为大人赴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果成功，他们不仅可以报部落覆灭之仇，更可以执掌女真人的权柄，无法不让他们激动。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武器。” 贾珠和莫尔根约定的是五点，那么他们也不能出去太早，从这里到北城门至多需要二十分钟，那么四点半出发不迟。 凌晨四点半。 赫图阿拉的街道被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夜色轻轻包裹着，静谧而美好，宁静又神秘。 夜空中，星辰稀疏地点缀着漆黑的天幕，贾珠带队穿梭在无人的街道，尽可能地减少噪音，以免惊动敌人。 众人藏在房屋后面，避免被城门的守卫发现。 城外，莫尔根也行动了。 “将军，不好了，马尔墩寨被大乾士兵攻占了。” 莫尔根等人边跑边喊，向着护城河跑去。 “你们是什么人？领头的出来回话。” 莫尔根答道：“我们都是马尔墩寨的守军，趁夜逃过来的。” “对方有多少士兵？” “将军，对方有三千人马，此时正朝都城而来。” “区区三千人，来都城也是送死，不必担心。” 莫尔根恳求道：“大人，能否让我们进城歇息片刻，我们已经跑了一夜了？” “不行，等天亮了，核实身份后才能放你们入城。” 莫尔根继续恳求：“大人，那能否放下吊桥，让我们过去？” 守城官向楼下喊道：“放吊桥，让他们过护城河。” 城内。 贾珠道：“动手。” 一支长矛脱手而出，划过夜空，将城门官钉在地上。 众人没有弓箭，只能持刀向城门杀去，好在不远，也就一百米左右。 就算没有弓箭，贾珠也有远程攻击手段，隔着一百米，投掷长矛，一投一个准。可惜布尔汉只准备了二十多根长矛，投完就没了。 当布尔汉众人跑到城门时，地面上的守卫都死完了，城墙上的守卫正冲下来。 布尔汉连忙组织前面的人开城门，后面的人防御城门楼上下来的守军。 贾珠投完长矛也跑向城门处，挨了城墙上射出的两轮箭雨，纵使拼命格挡也中了两箭，还好有铠甲，伤口不深。贾珠直接拔出箭头，继续参加战斗。 城外的莫尔根，此时也进来了，远处的五千骑兵也开始冲锋了，城门和吊桥都掌握在贾珠手中，胜局已定。 贾珠命人用女真话和汉语大喊“投降不杀。” 一分多钟，骑兵们就进城了，立马就控制了北城门，但凡持有武器者皆斩，投降的人先捆起来。然后命令张强率领五百人镇守北城门。 才刚开战不久，贾珠必须先尽量消灭有生力量，集结四千骑兵，由布尔汉指路，奔向正在休息的城防营，这里还有两千士兵。 当贾珠的骑兵赶到，有的还在睡觉，有的也才刚醒，贾珠把他们全都绑了，胆敢反抗的直接斩了。 贾珠留下五百人看守俘虏，带着三千五百人继续去攻占其他城门。从里面攻城可比从外面攻城简单多了，而且贾珠还带上了北城门守城官和军营负责人的人头，各城门望风而降，正经的抵抗都没多少。 贾珠安排赵武、王二柱、王大牛各率五百人，镇守东、西、南三门。从此刻开始，四个城门不能放出一个外人。 安排王渊带领五百士兵把城内的投降士兵集中到军营里统一看管，如果发生意外，可以尽数消灭。 安排布尔汉和莫尔根收服外城平民，宣称是叶赫部前来向努尔哈赤复仇，此战是女真人内部的战争。 又安排两个亲兵小队，一个小队尽快回辽东调兵，另一个小队把界凡寨、古勒寨、马尔墩寨留守的士兵和俘虏全都带到赫图阿拉来。 最后，则是由贾珠和牛达率领2000骑兵，围住赫图阿拉内城。 内城是皇城，不会有很多兵马，但一定有努尔哈赤的嫡系部队保卫家人的安全，人马应该也在一两千左右。 剩下的，就是看谁的时间更快了。 希望马远在鸦鹘关能演的好一点，不要让镶红旗看出端倪来。如果镶红旗回防赫图阿拉，贾珠不一定能守住。 第30章 劝降 打下赫图阿拉外城后，现在最关键的是士兵数量。 就算在攻城过程中没有任何人逃离赫图阿拉，镶红旗旗主也会在两三天内察觉到不对。 鸦鹘关距离赫图阿拉也就五十公里左右，镶红旗大营距离赫图阿拉也才四十多公里。一旦有任何异动，骑兵一个小时就能过来侦察出情况。 所以，贾珠需要制定更加完善的计划。 贾珠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千人，不仅要防守内城，还要防御外城可能的进攻。双方实力很接近，任何一点力量的倾斜都有可能打破现有的平衡。 内城守将不时在城墙上喊话，贾珠懒得理他，安排牛达和对方虚与委蛇。 贾珠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储备兵源，就是这满城的女真百姓，以及俘虏的女真士兵，问题是要如何开发并使用他们。 贾珠先来到了城防营，里面关押了三千多女真士兵。 贾珠对众人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俘虏，我对你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是嗜杀的人。现在，我给你们一个向我效忠的机会，而我会赐予你们超乎想象的好处。” “第一，你们之前不过是旗主的奴才，你们的所有都属于旗主。向我效忠，你们将得到和我手下一样的平等身份，你们将成为自己的主人，你们的黄金、白银、妻子儿女，都属于你们自己，就算是我，也无权抢夺。” “第二，你们的家人将得到我的保护，我的将士绝对不会去骚扰他们。” “第三，你们将不再是普通士兵，而将成为女真部落的贵族，我会将俘虏的百姓和奴隶分配给你们。” “第四，你们将有封侯拜相的机会，作为第一批投降的女真人，我将用你们管理整个女真部族。正如你们所见，王都已被我攻破，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只在你们一念之间。” “第五，我不为敌人养兵，但凡不向我效忠的士兵，就地格杀。” “我话讲完，给你们三分钟做决定。” 对普通士兵来说，贾珠的条件已经很宽厚了。 “大人，我愿向您效忠。” “大人，我也愿意。” ...... 士兵们争先恐后地表忠心。 贾珠让愿意效忠的人站到另一边，也不催促剩下的人。 很快，三分钟已过，留在原地的还有数百人。 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硬骨头。 贾珠对留在原地的人说：“你们对努尔哈赤忠心耿耿，我很敬佩。”又侧过身对效忠的人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我给你们一个任务，试试你们的忠心，每人向他们砍一刀。” 不一会儿，众人就都纳了投名状。 这时，贾珠才打开系统面板，查看众人的好感度。大部分只有三四十，个别也有七八十的，当然也有负数的反骨仔。 贾珠把那些好感度是负数的人都挑了出来，有两百多人，还剩下2700多人。 贾珠选了三个好感度最高的女真士兵作为千户，各自统领900人左右，命令他们在城防营待命。 然后就带着这两百多反骨仔离开了。刚出城防营，贾珠让人把他们嘴堵上，带着他们去找布尔汉和莫尔根。 整个外城，有一万多户家庭，七八万人居住，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翻车。 贾珠命令，先把外城的皇亲国戚和留朝官员抓了，然后四处分发安民告示，写明以下几点： 1.大金都城已被控制，努尔哈赤等人在大乾遭遇大败，生死不知； 2.参与叛乱者斩；协助大金皇室及将士者斩；烧杀抢掠、破坏秩序者斩； 3.城中官兵绝不欺辱百姓，劫掠财物； 4.城门暂封五日，若无必要，居民不得离开家门； 5.有意参军者，全家可摆脱奴籍，受到官兵保护。 贾珠命令布尔汉将安民告示发到每家每户，争取让每个人都知晓。 然后让莫尔根将这二百多反骨仔推到菜市口斩了，就说他们袭击官兵，密谋叛乱。能用他们的命威慑一下百姓，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最后，让莫尔根带着他的一百多士兵，接管城防营，由他担任统领。将手下安排成三个千人队的百户，尽快控制城防营，不要闹出兵变。 处理好外城的事情，贾珠终于可以来内城和敌方守将对线了。 看到贾珠出现，对面喊道：“贾珠，怎么又是你？” 哟呵，老熟人了，不是代善还能是谁。 贾珠道：“老朋友，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代善道：“贾珠，抢了王都的钱财，你们为何还不离开？” 贾珠回道：“谁说我们要离开了？” 代善道：“贾珠，城内有五千巴牙喇，城外还有一整个镶红旗，你守不住的。” 贾珠道：“我在城内有一万骑兵，三万步兵，怎么就守不住了？” “不可能，你根本没那么多人？” 贾珠道：“这句话也送给你。” 巴牙喇是精锐中的精锐，总数也不超过四千人，况且努尔哈赤出征不可能不带大杀器，留守的巴牙喇最多一千人。况且，贾珠手下将士的身体素质不一定就比巴牙喇差多少。 代善道：“到时候，大军回王都，你想撤都撤不了。” 贾珠道：“别痴心妄想了，努尔哈赤已经在蓟州身亡了，大金军已被我军全歼了。” “不可能，如此拙劣的谎话你也能说的出来？” “爱信不信，金军长途跋涉，撞进我军的包围圈，被迎头痛击，溃不成军。” 代善道：“这种话，你骗骗自己还可以，三岁小孩儿都不信。” 贾珠也懒得回他了，两个大男人，打口水仗没意思。 代善对旁边的将军道：“想办法通知岳托，让他尽快回城。” 将军回道：“敌人封锁严密，我们的人，根本出不去。” “能不能派几个小队强攻出去报信？” “很难。” “能不能放狼烟，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四十多公里，根本看不到狼烟。” “那你有什么办法？” “只能希望大公子能尽早发现异常” 代善道：“不行，等他赶回来，敌人的援军可能都到了。”接着又说：“把所有的信鸽、鹰和其他宠物都找来，绑上求援信，希望能逃出去几只。” 下午，一个亲兵队带着界凡寨、古勒寨、马尔墩寨驻扎的一千五百骑兵和两千多俘虏来了。 两千多俘虏里有大约一千士兵，还有一千多平民。贾珠把百姓都交给了布尔汉，俘虏的士兵按照早上的流程又进行了一轮劝降，收获了六百士兵。贾珠把他们都送到了城防营，交给莫尔根管理。 现在，贾珠有接近六千的骑兵，三千多的降军，还有几万储备的百姓，防守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第31章 围点打点 有了接近一万人的可用之兵，贾珠也不慌了，可以陪他们好好玩玩。 围点打援，既可以打点，也可以打援。 既然代善这么着急，那么贾珠就先满足他的愿望。 贾珠的策略就一个：埋伏。 既可以埋伏进城的镶红旗，也可以埋伏出城的内城守城军。 代善放出去的传信动物，贾珠也看到了，只能尽全力捕捉，有逃掉的也没办法。 贾珠吩咐，莫尔根带着三千降军出南城门，从子时开始，佯攻南城门，声势弄的越大越好，三千人要吼出一万人的气势来。 贾珠也学着代善的办法，找了些信鸽等动物，绑上信件。上面就写岳托将军今天早晨就察觉到鸦鹘关的异常，吩咐探马来王都探查，刚好捕获到了传信的动物。立即命令大军回防，现在正尽力攻城。 子时。 南城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喊杀身，鼓声震天，战马嘶鸣。 “布尔赛，城外似乎有战鼓的声音？” “是的，二贝勒。” 代善道：“赶快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没一会，布尔赛拿着一张字条汇报道：“二贝勒，是岳托将军带着镶红旗在攻打南城门。” 代善抢过纸条，笑道：“真是我儿岳托回来了，现在，我倒要看看贾珠怎么守？” 过了一个小时，南城门外的喊声依旧，火光冲天。 看这情况，贾珠亲自率领一千骑兵曹南城门赶去，围困内城四门的只剩下牛达的一千骑兵了。 怎么回事，战况到这种程度，代善都不派兵支援？ 贾珠只好又传了一次信。内容主要是，守城军非常顽强，镶红旗拼了命也冲不上城墙，请求代善派兵支援，里应外合，打开南城门，再一举拿下王都。 希望代善别太苟，不然这戏可白演了。 “二贝勒，岳拖将军又来信了，请求我们派兵支援。” “内城一共就两千兵马，我从哪儿去给他派援军。” “二贝勒，要不派巴牙喇去吧，有他们在城内协助，岳托将军一定能攻破城门。” 代善犹豫道：“派出一千巴牙喇，那内城的防守就如同纸糊一样了。” 布尔赛回道：“敌军都在守城，哪有空来攻击我们内城；只要岳托将军进了城，内城的安全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布尔赛，你不懂，贾珠此人诡计多端，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二贝勒，如果岳托将军不能一举破城，后续攻城只怕会更加艰难。再过几天，大乾的援军赶到，我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代善道：“布尔赛，你说的对。既然我们的援军比对方先到，就应该倾尽一切手段，扩大优势，锁定胜局。就由你带领一千巴牙喇去接应岳托吧，此战胜负，全仰仗将军了。切记不要和敌军过多纠缠，城门才是胜负的关键。” “末将布尔赛接令，一定完成任务。” 布尔赛点齐一千巴牙喇，打马从内城南城门冲出，也不和围城的敌军交战，径直冲向外城南城门。 牛达看布尔赛跑远了，也不追击，继续围着内城。 当布尔赛来到南城门附近时，喊杀声确实震天，但是一点血腥气都没有，老将军瞬间察觉到异常。 此时，从两侧街道的房顶上，射出一支支箭矢，密不透风，箭雨无情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两侧的房屋里也有伏兵，只要有人靠近，就是一顿捅。 前方城门楼上也埋伏了弓箭手，后方，贾珠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堵了他们的退路。最初还有人想从后边突围，但都被贾珠的钢刀挡了回去，地上的尸体垒了一层又一层。 狭窄的街道上，血液像雨水一般汇成小溪流，向两边流去。 此战，贾珠动用三千降兵做饵，又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四千精兵，巴牙喇再勇猛也顶不住。 只三五分钟，一千巴牙喇就被射成了刺猬，贾珠命人割下他们的首级，带队赶回内城外，和牛达汇合。 贾珠喊道：“代善，你不讲武德，派人突袭城门。” 代善笑道：“贾珠，战场本来就是尔虞我诈，成者王，败者寇。” 贾珠道：“好一个成王败寇，上一次我是王，这一次，我还是王。” 代善道：“贾珠，你失心疯了不成？城门一破，镶红旗进城，你只能逃跑。” 贾珠笑问道：“那你的镶红旗在哪儿呢？” 代善大喊道：“我儿岳托，快快出来。” 此时，城外哪里还有一点声音，鼓声没了，喊杀声没了，连战马的嘶叫都没了。 “贾珠，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是不是？” 贾珠没回答，只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代善歇斯底里地喊道：“布尔赛何在？” 贾珠从袋子里拿出布尔赛的首级，扔向城墙上的代善道：“他在等你。” 然后命令将士们把巴牙喇的首级都扔上城墙，同时安排众人大喊：“投降不杀。” 贾珠亲自带队冲锋，进攻赫图阿拉内城。 现在内城一共一千兵马，每扇城门二百多人，守城官兵被刚才的人头雨都吓傻了，又听见众人大喊投降不杀，一时都忘了攻击，也可能是不敢攻击。 贾珠利用飞爪扣住城墙，两三秒就爬了上去。不攻击他的士兵，贾珠也不管；偶尔遇到一两个攻击他的士兵，反手一刀就了结了他们。 就这样，贾珠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内城门。守城的士兵大多都丢刀投降，也有极少的人向内城深处逃跑。 贾珠命令牛达率领三千骑兵去接管其他三道城门，俘虏都暂时交给莫尔根处理。 命令王渊把内城里的人控制起来，聚在一起。 命令所有将士不可奸淫妃嫔、公主，遇到反抗者可以立即格杀，但不可欺辱。所有金银钱财不可私藏，全部上交，战后统一发放。 命令布尔汉，尽快掌握城内百姓情况，防止民变，早日恢复正常生活秩序。 不到一个小时，牛达就拿下了其余内城门。一共俘虏了七百多士兵，贾珠又去经历了一次劝降的流程，只收服了三百多好感度为正的士兵。 贾珠命令莫尔根一定要好好教化他们，把政策给他们说清楚，防止兵变。又从三千多人里，选出好感度最高的一千人，负责赫图阿拉内部的治安和巡逻。 打下一座城容易，管好一座城就难了。 贾珠也想过，自己打下赫图阿拉会不会是给大乾做嫁衣，到时候派个巡抚过来，贾珠就白忙了。 所以，赫图阿拉城明面上只能交给布尔汉和莫尔根掌控，一个负责政务，一个负责军事。对外不称国，称叶赫部。 现在，贾珠已经无忧了。镶红旗失去王都的补给，已经是秋后的蚂蚱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远在神京城周边的努尔哈赤，如果他大胜而归，贾珠还会有许多麻烦。只要神京能重创努尔哈赤，大金就完了，只能撤出辽东，逃向东海女真一带。 第32章 报捷文书 进入赫图阿拉内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见识一下汗宫大衙门，也就是所谓的金銮殿。 从外面看是一个八角形的重檐攒尖式建筑，有点像是帐篷。走进里面，大殿两侧挂有八面旗帜，分别是黄、白、红、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 大殿中间，放着一个御座和御案，看不出有何名贵之处。背后挂着一幅地图，不仅包括所有的大金城池，还有鞑靼和大乾的部分领土，可见其野心不小。 在贾珠看来，金銮殿的装饰一点也不富丽堂皇，丝毫不像是一国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据此也可以看出努尔哈赤的部分性格。 赫图阿拉内城的面积约是大乾皇城面积的三十分之一，建筑风格也追求务实和朴素，所以并没能给贾珠眼前一亮的感觉。 新鲜感过去了，贾珠便要开始处理正事了。 首先，安抚一下努尔哈赤的亲眷，妃子、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等一大堆，代善也在里面。贾珠承诺会给他们应有的体面和尊重，叮嘱她们不要闹事。 这群人还是送往神京城让皇帝处理吧，杀了他们对贾珠没有任何好处，还有可能惹怒努尔哈赤，没必要。 其次，就是必须处理假公主的事了。如果把公主送回大乾，明面上肯定会被众大臣称赞，但暗地里就得罪了陛下，送个活着的假公主回去，早晚会有曝光的风险。 贾珠最后还是决定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安排她和刘子升在女真人的地盘隐姓埋名。贾珠决定，谎称大金为了阻止贾珠攻城，用公主的性命相要挟，公主得知后，在寝宫燃火自焚。既成全了皇室的名声，又给隆正帝送了一个死无对证的人情，从此之后，“假公主”便永远是无头公案了。 只不过，贾珠可能受到个别人的指责，没办法，这个锅，他贾珠只能背了。 然后，就是安排赫图阿拉的城防。内城由王渊率领一千人防守，外城由牛达率领四千人防守，还有一千人随贾珠一起坐镇汗王宫，负责看押俘虏和财物、粮草。 由布尔汉带领一千降军，组建衙门，招聘人才，处理各种政务。由莫尔根带领剩下的降军组建城防营，负责城内治安和巡逻。由布托在城内招募士兵，训练骑兵，为将来的战争做准备。 最后，就是此战的一些收获。 对于普通百姓，贾珠基本上是做到了秋毫无犯。外城只抓捕了朝中大臣和皇亲国戚，房屋和奴仆都赐给有战功的女真人，黄金白银等珍贵宝物自然是交给贾珠了。内城的一切金银珠宝，自然全都被贾珠搜刮了。 此战总计缴获黄金六十万两，白银七百万两，金银器皿、古玩字画不计其数，另外还缴获马匹一万多匹，百姓近十万人。 真金白银也就一千三百多万两，其中大部分还是出自皇亲国戚家中，皇宫里只有三百万现银。努尔哈赤这个皇帝，过的可比隆正帝寒酸多了，不过他的钱，可能都用于战事了。 贾珠决定给出征的六千士兵，各发百两赏银；留守清河堡的四千士兵发五十两；叶赫部发十万两；布尔根带的女真士兵一万五千两；三千五降军各发二十两。如此便大约用掉了一百万两。 上述只是普通士兵，对于军官，以及阵亡的将士肯定要多发，但也不会超过一百万两。 问题是，此战的缴获，交多少给朝廷。贾珠目前还没有和皇权叫板的实力，还是得苟着。 至于和努尔哈赤合作，把大乾覆灭？那名声就臭了，以后再想行事就难了。 贾珠还是决定上交五百万两白银和一半的财宝，花钱买平安。 决定好之后，贾珠便开始写报捷文书。 六月初三，臣听闻努尔哈赤进犯神京，触怒天威，臣夜不能寐，恨不能替陛下排忧解难。 六月初四，臣率领清河堡六千守军，出抚顺关，走萨尔浒，攻破界凡、古勒和马尔墩三寨。 六月初五，臣计破赫图阿拉城，擒获努尔哈赤亲眷、皇亲国戚及王公大臣多人。 此战缴获白银六百万两，金银器皿及其他宝物无数。容臣斗胆，已将一百万两犒赏此战有功士卒，请陛下恕罪。 此战大胜，一靠陛下圣明，受上天眷顾；二靠辽东诸将，居中调度；三靠将士用命，奋勇杀敌。愿大乾天威远播，狂寇败亡，边关得以安宁，将士同增欢忭。 后续，我部将驻守赫图阿拉，巩固战果，等候陛下命令。 特此报捷，相关俘虏和财货将在报捷文书后，由辽东都司押往神京。 隆正二十年六月初六。 辽东参将臣贾珠谨奏。 贾珠把战报写了两份，一份送辽阳总兵府，另一份直接送神京城。这种大事，自然是可以直达天听的，不必经过上官一层一层传递。 为了防止消息过于惊世骇俗，朝臣们不信，贾珠还把努尔哈赤留在金銮殿里的王旗一并附上。 一切都安排好后，贾珠安排亲兵快马加鞭将信件送到抚顺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到辽阳城和神京城。 不得不说，贾珠这一仗打的确实快，不仅镶红旗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总兵府也没反应过来。 上一秒，王总兵才接到贾珠催总兵府支援清河堡的消息；下一秒就收到贾珠攻破赫图阿拉的报捷文书。 世界就是这么魔幻。 打下敌方王都，三天时间就够了。 就是这么简单，有手就行。 第一次，四百斩九百，王廷臣觉得贾珠挺能打的。 第二次，五千斩一万，王廷臣觉得贾珠是百年难遇的将才。 第三次，三天时间悄无声息拿下赫图阿拉，王总兵无语了，同边将，汝河秀，还独秀？ ---------------------------------- 神京城。 隆正帝怒道：“顾秉谦是干什么吃的，十几万人居然守不住古北口和喜峰口？”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息怒，古北口和喜峰口年久失修，将士们又多年未曾对敌，故一时失利。顾总兵在密云和遵化都安排了重兵，必不会再让大金将士前进一步。” 隆正帝斥道：“再前进一步就到神京了，难道要朕看着他们在神京城外肆意妄为吗？”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何不趁现在还未显颓势，尽快和大金和谈？” 隆正帝笑道：“吴首辅，你到底是大乾的首辅，还是大金的首辅？” 吴体仁跪道：“陛下息怒，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微臣也是为了大乾江山，为了天下百姓。” 隆正帝道：“如果为了天下百姓，让你投降大金，你降还是不降？” 吴体仁道：“微臣誓死追随陛下。” 隆正帝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而向户部尚书韩文问道：“韩尚书，神京城内粮草可还充足？” 韩文答道：“回陛下，神京城内粮草尚能支撑月余。但各省相继组织义军进京勤王，加上他们，我们的粮草恐支撑不了多久。” 隆正帝道：“粮草让他们自行解决，除了添乱，什么也不会。” “赫图阿拉八百里加急，速去禀报皇上。” 信使的声音传入朝堂。 隆正帝道：“夏守忠，去把人带进来，看看是哪里的八百里加急？” 信使进入大殿，跪拜道：“赫图阿拉八百里加急，有紧急军情禀报皇上！” 隆正帝懵了，满朝文武也懵了，为什么会从大金王都传来八百里加急？ 虽然困惑，隆正帝还是接过信筒，拿出信件，核对完蜡封和印信后，拆开看了起来。 这是恶作剧？ 努尔哈赤的老家被偷了？ 隆正帝的脸色一脸疑惑，众人也看不出是喜是忧。 隆正帝把报捷文书递给内阁众人，对信使问道：“可还附带了什么东西一起送来？” 信使答道：“还有一面大纛王旗。” “夏守忠，快拿来让朕看看。” 夏守忠从信使手中接过旗帜，展开给隆正帝看，可是这玩意，隆正帝也不认识啊。 隆正帝让夏守忠拿着旗帜，问道：“诸位臣公，谁认识这面旗帜是何物？” 一等伯牛继宗惊讶道：“陛下，这是努尔哈赤的大纛王旗，微臣曾亲眼见过。” 神武将军冯唐跟着道：“确实是大纛王旗。” 满朝文武听了，无不惊愕，对八百里加急的内容更加好奇了。 可是内阁大学士们正在争相阅读，他们也只能等着。 第33章 诱敌 隆正帝也看出众人的好奇，便让夏守忠把报捷文书念了一遍。 众大臣也没想到，上一秒还在讨论，如果努尔哈赤打到神京城应该怎么办，下一秒就被告知努尔哈赤的老家被偷了。 事情的反转太快，着实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虽然大家也都知道，努尔哈赤大兵压境，内部必然空虚，但没人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把这事办成了。 大学士傅英道：“臣恭喜陛下，若此时命令辽东总兵攻下辽海卫和铁岭卫，截断大金军的后勤，进攻神京的大金军便会不攻自破。” 内阁首辅吴体仁道：“此举不可能截断金军后勤，他们都是打到哪儿抢到哪儿，截断后路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何不利用大金俘虏，逼退努尔哈赤？” 傅英道：“陛下，此时放走大金军，就是放虎归山，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奇袭赫图阿拉的战果就失去了意义。此战若能重创努尔哈赤，可保大乾辽东防线数年安定。” 牛继宗出列道：“陛下，傅大学士所言甚是，臣牛继宗请战，誓要把努尔哈赤困死在蓟州。” “臣戚建辉请战” “臣柳芳请战” “臣冯唐请战” ...... 武将们集体请战，他们都看到了再立新功的机会。 努尔哈赤长途跋涉，补给线长，所带粮草辎重必然不多。只要能困住他们一个月，便会不战而胜，若能趁机杀了努尔哈赤，便是封侯之功。 太上皇有言在先，斩努尔哈赤，可封侯。 现在可不是开国的时候，爵位是很难获得的，尤其还是超品侯爵，哪个武将看到此等机会还能忍得住？ 隆正帝道：“你们有兵马吗？就要上前线。” 武将们尴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又不是实权武将，只有一个名头，哪来的兵马。牛继宗和冯唐倒是有兵马，可他们还得镇守神京，隆正帝不可能把京营也调去蓟州。 隆正帝也不管他们，道：“命令顾秉谦和黄士俊务必守住蓟州，尽量拖住敌人，不出月余，敌军将不攻自破。命令王廷臣，不惜代价，尽快拿下辽海卫和铁岭卫，截断努尔哈赤后路。” 接着继续道：“下面，我们来议一议贾珠此战的功劳吧。” 傅英道：“贾珠此战不仅攻破了赫图阿拉，战果丰硕，更是为重创大金军创造了条件，臣认为可封子爵。” 吴体仁道：“陛下，此战尚未结束，贾将军还能再立新功，此时论功行赏为时尚早。” 隆正帝道：“那就依吴爱卿所言，战后再论。” 下朝后，隆正帝马上就拿着报捷文书和努尔哈赤的大纛王旗来大明宫觐见太上皇。有报捷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炫耀。 太上皇也是一代英豪，年轻时驰骋疆场，所向披靡。但是在萨尔浒一战，被打自闭了，从此既不上战场，也不问战事。 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有的人年轻的时候越英明，年老的时候越昏聩，像这样的人物，历史上，比比皆是。 很可惜，隆正帝被戴权拦在了大明宫外，只把文书和大纛王旗拿了进去。 贾珠打了胜仗，最先出风头的却是贾政。 平常下朝后，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是今天却被朝臣们围成了一团。有勋贵，也有清流，甚至连秦次辅和傅大学士都夸他生了个好儿子。 贾政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府里被清客文人们吹嘘。今天被这么多文人天花板吹嘘，还是头一次，整个人都飘飘然，回府了都还乐呵呵的。 丫鬟小厮们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爷就像是换了个人，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贾政回府就去给老太君请安了，顺便也提了贾珠在辽东打了胜仗，封爵有望。老太君听了，自然是非常欣喜，当即决定在荣庆堂准备晚宴，把府里的主子们都叫来庆祝庆祝，还赏了丫鬟小厮们一个月例钱。 当晚的荣庆堂比过年时还热闹，毕竟，过年只是规矩，而现在是真的开心。 -------------------------------- 辽东，赫图阿拉。 贾珠不仅发现了努尔哈赤的大纛王旗，还发现了一堆旗帜。有以前各女真部落的旗帜，也有许多大乾军队的旗帜，其中就包括贾家的黑云旗。 旗帜这玩意，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在战场上，分辨一支军队的方法就是看旗帜。如果是一支强军，敌人只要看到他们的旗帜，就真的有可能望风而逃。人的名，树的影，旗帜就是一支军队的象征。 军队里的旗帜很复杂，有各种令旗、角旗、队旗、认军旗等，都有不同的作用。比如贾珠的大营挂的就是参将旗，而手下有他们的守备旗、千总旗，乃至百户旗。 黑云旗不属于军队里的编制，是跟随太上皇起事时，宁荣二公挂的旗帜，可以看作是贾家的亲兵旗。既然已经找到了，贾珠也决定把它挂起来。 依目前的战局，贾珠有四种选择。 第一，固守赫图阿拉。赫图阿拉是大金的王城，是女真后勤中心，固守此城，任何人都挑不出贾珠的毛病。 第二，迎战镶红旗。没了王城的支持，镶红旗大营固守不了多久，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攻赫图阿拉，要么向东边逃遁，再想办法和努尔哈赤的大军会合。 第三，向北进攻辽海卫和铁岭卫。 第四，趁着大金国内兵力空虚，把大金城池全部占领。 以上四条，理论上都是可行的，但也都各有优劣。 贾珠最先排除的就是第四条，全都打下来又能怎样呢？割地称王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第一条，也不符合贾珠的利益。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多赚点功劳就很可惜。 剩下的就是南攻镶红旗还是北攻铁岭卫。从进攻难度上来说，铁岭卫和辽海卫都是坚城高墙，强攻必然会死伤惨重。而镶红旗在鸦鹘关外扎营防守，进攻就简单多了，甚至贾珠只是围而不攻都可以。 贾珠已经带队离开清河堡几天了，他不确定镶红旗察觉到了哪些信息。虽然现在赫图阿拉城墙上挂的还是五爪龙旗，但不排除他们已经知道赫图阿拉陷落的消息。 外城失陷的消息瞒不住，但是内城的消息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之前代善不是想尽各种办法传递消息，让岳托带兵回防么？ 贾珠决定帮代善一把，传出更多的消息，确保岳托能够收到。 岳托现在要么逃跑，要么进攻赫图阿拉，贾珠就要想尽各种办法诱惑岳托来攻城。 内城还没失陷是岳托攻城的动力之一，为了他的父亲和家人，他也应该试一试。 贾珠也不知道，城外有没有岳托的探子，只好命令牛达和莫尔根每天隔一会儿演一下，不用真打，喊大声一点就行。 另外，每天在城里燃几堆篝火，营造出战火和狼烟的感觉。 戏台已经搭好，岳托上不上当，就看他的造化了。 第34章 镶红旗 一天前，镶红旗大营。 岳托道：“诺穆图，最近鸦鹘关守将有何异常？” “回将军，末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对，算日子，辽东应该已经收到我们大军出征的消息了，不应该如此平静才对。” “将军，有没有可能，辽东官兵只想固守辽东，并不想主动在辽东挑起战火？” “别人有可能，但清河堡守将贾珠不一样。临行前，父亲特意叮嘱我，贾珠此人阴险狡诈，胸怀大志，他一定会趁机搞事。”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岳托命令道：“诺穆图，你带一千兵马前去鸦鹘关叫阵，一定要探明贾珠还在不在清河堡。” “末将领命。” 随后，诺穆图点齐兵马，直奔鸦鹘关而去。 “贾珠小儿，快快出来和你诺穆图大爷一战。” 马远回道：“哪来的野狗，在关外狂吠，我家将军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小贼，说谁是阿猫阿狗呢？” “谁回了，说的就是谁。” 诺穆图怒道：“小贼，可有胆下来一战？” 马远道：“蠢汉，可敢上来一战？” “小贼气煞我也，贾珠手下，竟有你这般懦夫。” 马远也不生气，回道：“就是我这样的懦夫，去年俘虏了你们旗主的父亲，大金的贝勒。” 诺穆图道：“那是贾珠小儿阴谋诡计，有胆量，我们两军就真刀真枪干一场。” 马远道：“是你傻还是我傻？让我放着险要地势不守，要和你们肉搏。” “那就让贾珠小儿出来和我战上一场，他赢了，我立马就走。” 马远道：“说你蠢你还不信，我们将军赢了，你还走得了吗？” 诺穆图道：“该不会，贾珠小儿不在清河堡吧？” “我们将军自然是在清河堡处理要事，像你这种小鱼小虾，用不着将军应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骂数十回合，也没什么结果，诺穆图只能打马离去。 看到诺穆图回营，岳托问道：“诺穆图，见到贾珠了没？” “启禀将军，并未看见。” 岳托道：“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贾珠不可能对机会视若无睹。安排探马回赫图阿拉看看，是否有什么情况？” 没多久，诺穆图拿着一只信鸽和纸条进来汇报道：“将军，探马在沿途发现一只信鸽，纸条上面写着：王城告急，速速回防。” 岳托道：“坏了，贾珠一定绕过了鸦鹘关，正在攻打赫图阿拉。” “将军，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岳托道：“王城失陷，我们就只能向远东遁逃。现在，只能希望贾珠没能那么快攻破赫图阿拉了。”接着又问道：“贾珠之前有多少兵马，今天在鸦鹘关见到多少兵马？” 诺穆图答道：“据消息，清河堡区域共有一万人马，今天末将在鸦鹘关至少看到三千人马。” 岳托道：“也就是说，贾珠最多有七千人马，他们一路要打三座城寨，才能进攻赫图阿拉，而王城内外城加起来还有六千守军，贾珠应该打不下来。不过，为了避免意外，我们必须尽快回城。” 随后又叹息道：“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应该驻军鸦鹘关，在王城驻军什么事都没有。” 诺穆图诺诺道：“这不是去年，二贝勒极力劝说大汗，才决定在此驻军，防守清河堡嘛。” 去年，贾珠全歼正红旗，属实是把大金吓到了，一致认为防守贾珠是辽东的头等大事，这才派出了镶红旗在鸦鹘关外长期驻守。 只能说，世事难料。 当即，岳托命令，一千五百骑兵为先峰，先回王城外侦察情况。他亲率四千五百骑兵，明日一早拔营，尽快赶回王城。诺穆图率领一千五百骑兵殿后，应对敌军可能的骚扰。 鸦鹘关上的马远看到镶红旗有人撤了，他也急了，贾珠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把镶红旗留在鸦鹘关外，他必须尽量拖延。 马远留下一千兵马继续防守头道关，亲自率领两千骑兵出关骚扰，目的就是拖慢敌军的速度，为贾珠争取时间。 本来，岳托还在怀疑，攻打赫图阿拉的部队有没有可能不是贾珠。但看到骑兵出关骚扰他们行军，他确定了，一定是贾珠在攻打赫图阿拉，否则对方守将也不必那么着急。 岳托命令，全军呈防守队形行军，诺穆图率军将敌军驱离行军路线，不要正面战斗，尽快赶回赫图阿拉城。 当天中午，镶红旗大军就到了赫图阿拉，但是城墙上已经挂上了大乾的旗帜。 只见城门楼上出现一个少年将军，身披铠甲，手持钢刀，头发略微有点凌乱，脸色有些疲惫，还沾着尘土和血渍。 贾珠喊道：“岳托，你回来晚了。” 岳托也不理贾珠，安排人安营扎寨，先探探虚实再说。 这时，诺穆图又拿着纸条汇报道：“二贝勒让我们尽快攻城，他们在内城快守不住了。” 岳托道：“有没有可能，贾珠已经攻破内城了，传给我们的都是假消息？” 诺穆图道：“可是外城有四千城防军，内城还有两千，而且其中一千还是最精锐的巴牙喇，不应该这么快才对。” 岳托道：“可是贾珠就是很快啊。” 诺穆图问道：“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岳托答道：“你们仔细侦察城内的状况，如果能混进去几个人就更好了，我去试探一下贾珠。” 岳托走出大营，对着城墙上的贾珠喊道：“贾珠，我有七千人攻城，你守不住。” 贾珠回道：“我也有七千人守城，怎么守不住？” 岳托道：“胡说八道，你一共就带了不到七千人出关，现在还能有七千人？” 贾珠道：“我又招了两千降兵不行啊？” 岳托道：“我们大金勇士，誓死不降，你的降兵在哪儿，让我看看。” 贾珠道：“不仅你们大金将士投降了，就连你爸也投降了。” 岳托道：“胡言乱语。如果我没猜错，你们还没攻下内城吧？你怕我们里外夹击，所以想骗我离开。” 贾珠道：“自作聪明，你看我是怕你进攻的样子吗？” 岳托喊道：“正因为不像，所以你才怕。” 贾珠道：“贤侄啊，你就是想太多。” 两人又是一顿拉扯，谁嘴上都不服输，骂累了就回营吃饭。 岳托问道：“诺穆图，可查到什么消息？” 诺穆图答道：“隐约还能听到城内的喊杀声，看到城内的火光，内城应该还没失陷。我们的人混不进去，城墙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位战士守护，一发现我们的人就会敲锣示警。” 岳托道：“命令将士用我们大金的方式擂鼓，听听城内是否有回应。” 不一会儿，战场上鼓声震天，内城里也传出相同的鼓声，相互应和。内城的鼓声更加急切，似在催促。 岳托很纠结，强攻伤亡惨重，如果不强攻，耽误了时间，后果更承受不起。 舍命一搏吧，岳托命令士兵们晚上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强攻赫图阿拉城。 第二天，攻城战如约而至。 赫图阿拉是座大城，虽然和神京城没得比，但好歹也是大金的王城，各种守城设施一应俱全，就连护城河都有七八米宽，三四米深，强攻很难。 一上午，镶红旗就折了一千多人。 岳托道：“诺穆图，不能再强攻了，损失太惨重了。” 诺穆图道：“将军，是攻城时的伤亡惨重，还是内城被攻破，大金失去王城更惨重？” 下午，又折了两千人，好消息是，终于有士兵能够登上城墙了。 晚上，正当岳托下令撤军的时候，城门突然开了，护城河的吊桥也被放了下来。 “岳托将军快进城，我们是巴牙喇，二贝勒命我们来接应将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岳托大吼一声：“将士们，胜利就在眼前，冲啊。” 将士们从城门鱼跃而入，像一股洪流，冲进了王城。 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孤山堡诱敌之计再次在赫图阿拉城上演，只不过上次是六百人，这次有接近四千人。不过上次的守军只有四百人，这一次有六千人。 四面八方箭如雨下，前后左右都是深坑，大金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四处都是绝望的嘶吼声，是兵器入肉的声音，是尸体倒下的声音，是相互践踏的声音。 四面埋伏，响起“放下武器，投降不杀”的喊话声。 贾珠一手拉着代善，喊道：“岳托，我早就告诉你，内城已经沦陷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代善也喊道：“儿子，投降吧，此战是我们输了。” 岳托吼道：“大金将士誓死不降。” 贾珠喊道：“你爸，都已经投降两次了。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将士们想一想。” 岳托看着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站着的已经不足一千了。 岳托喊道：“将士们，降了吧。” 然后，又看向代善，喊道：“爸，恕儿子不孝，大金王族誓死不降。” 说罢，岳托拔刀自刎，血溅当场。 “将军。”众将士看着倒下的岳托喊道。 诺穆图和岳托的亲兵都围向岳托，跪地行礼。 “大金将士誓死不降，将军，诺穆图来也。”诺穆图也拔刀自刎。 “大金将士誓死不降，将军，班敦来也。” “大金将士誓死不降，将军，邬赫来也。” “大金将士誓死不降，将军，尼什哈来也。” ...... 贾珠没有阻止他们，也没有打扰他们。 代善已经抱着岳托的尸体，哭成了泪人。 一千将士，自杀了四百，另外六百都像犯了错一样，傻站着。 贾珠道：“都是好兵。此战战亡者，厚葬。”又对活着的六百人说：“你们没错，蝼蚁尚且偷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说完，便安排人看押俘虏，打扫战场。 岳托的尸体，贾珠遵从代善的意愿，任他处理。 如果可以，贾珠也希望这个世界不要有战争。 第35章 掌控赫图阿拉 连续经过几次大战，贾珠的队伍也需要休整一下。 接下来的战斗，贾珠暂时都不准备参与，辽海卫和铁岭卫就留给王总兵了。 总不可能辽东几万大军还拿不下这两个卫城吧，而且大乾自己修的城池，他们应该很了解才对。 攻是一定能攻下来的，问题是要在多长时间内攻下来？能早一天攻下来，神京城就早一天脱离危险。 贾珠把此战的战报也送去了辽东和神京，总归是灭掉了大金的一个旗。此时的辽东，再无防守压力，只需全力进攻即可。 又过了两天，辽东都司派了三千人来押解赫图阿拉的俘虏，以及运送财物。贾珠上缴了三十万两黄金，二百万两白银，以及一半的珍宝，浩浩荡荡装了上百辆马车。还有数百俘虏，又是几百辆囚车，所以三千人的队伍，押解压力也不小。 贾珠又按照之前的计划，给将士们赏赐，共发下去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以说是厚赐了。对于牺牲的士兵，贾珠安排人一定要把银子和尸体送到亲眷手中，自己的属下不能既流血又流泪。 此战叶赫部其实并没起到多大作用，贾珠给他们十万两，不是奖励，而是发展。既然把赫图阿拉城交给布尔汉管理，打着叶赫部的旗号，就不能只喊口号不给实惠。 最后，贾珠还剩下四十万两黄金、二百五十万两白银，以及一半的金银财宝。虽然没有大乾皇室有钱，但也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有钱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招兵买马了。 别人屯粮我屯枪，别人就是我粮仓。 当然，生产和兵力同样重要，如果压根没有粮食，屯再多枪都没用。 当小冰河到来，粮食减产一半，就意味着至少要有一半的人饿死，除非生产力发生革命性的变化。 要提高粮食产量也有很多办法：第一，开荒，种植面积大了，产量自然也就多了；第二，提高耕作效率，配发农具、饲养耕牛、修建水库、挖掘水渠、开挖池塘等；第三，选种，北方小麦一年一熟，亩产两三百斤，南方水稻一年两熟，亩产五六百斤，均低于高产的玉米、红薯和土豆。 按理说，现在玉米、红薯和土豆均已经引入大乾，但现在应该只在广东广西一带小范围种植。有机会，贾珠要大规模引入辽东，为粮食危机做准备。 另外，贾珠必须尽早为未来考虑。 只要不出意外，贾珠高低能混一个爵位，在京中挂一个虚权将军。只要边关不出意外，各省没有叛乱，一辈子就别想再回到军中。 既然朝廷不给他兵马，贾珠只好自己培养。整个大金，两百万百姓还是有的，其中一半以上还是汉人。 不过这先不急，先在赫图阿拉站稳脚跟，再逐步向吉林和黑龙江渗透，蚕食大金的同时，慢慢培养力量。 大乾是以长城为边界线进行防守的，一旦越过长城，防守的难度就会成倍数增加。贾珠猜测，大乾不会向大金腹地用兵，就算打到乌苏里江又怎样呢？反正也守不下来。 不过贾珠是以大乾目前的状况来假设的，万一隆正帝就有雄心壮志，要一统山河，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不过有贾珠在，贾珠一定让他打不下来。没办法，养寇自重都是为了自保。 到现在，贾珠才算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实力。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贾珠也牢牢掌控住了赫图阿拉。 莫尔根现在有四千女真降兵，布托在百姓中又招了两千女真新兵，王渊也在百姓中招了四千汉人。就算贾珠的军队撤离了，他们也有一万将士。 新招的人自然没什么战力，但也在拼命训练中，争取能尽快满足士兵的最低要求。 而且，贾珠的基本盘比较稳，谁叫他能看到别人的好感度呢？ 好感度为负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进入军队。经过一轮教化之后，好感度负的比较多的，还会莫名其妙死于各种意外。 一切的心眼都瞒不过贾珠的系统面板，可以最大程度消除背刺的风险。 因为贾珠早晚都要离开辽东，所以这段时间着重培养了布尔汉和莫尔根自主决策的能力。 他们不能仅仅只是执行者，只有听到贾珠的命令才知道如何行事，他们需要学着自己做决定。 其实这也不难，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他们也需要以自己为核心，建立可靠的团队。 不要觉得管理国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让普通百姓从生产中脱离出来，每天都从事相关的工作，不出一两年，就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如果是读书人，那么时间还可以更短。 问题不是会不会做，而是有没有机会做。 当然，机会既是别人给的，也是自己争取的。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布尔汉政务管理经验相对缺乏，但是贾珠就是他最大的底气。而且，赫图阿拉城还有大量的基层管理者，只要好感度不是负数，贾珠就给他们机会，以布尔汉为中心，形成新的管理中枢。 莫尔根跟着贾珠两年，还是学了不少。军队相比起政务就简单多了，军事长官知道如何管好人，如何打胜仗就行了。没有贾珠这么多阴谋诡计没关系，不会以奇制胜，那就以正制胜。 《孙子兵法》中说“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其实也不尽然，不用阴谋诡计，一样可以打胜仗，只不过赢的艰难些。贾珠对将领的要求是，不犯大错就可以接受。 贾珠手下的将领们，跟着他打了这么多仗，耳濡目染也学到一些。而且，不是纸上谈兵的那种，每一条都是经过战争实践的，绝大多数将领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不过，为了避免成为下一个李成梁，贾珠不仅要牢牢控制住布尔汉和莫尔根，还要在当地有自己的部队和监察机构。 不得不说，努尔哈赤的成功，李成梁至少有一半功劳。 解决了政治和军事问题，还有少许经济问题需要解决，但贾珠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才。 但是经济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管理，只需要有一套合理的规矩就可以，自然有一双无形的手自动调节各种商业关系。但是对于粮食、盐铁等特殊物品，需要布尔汉成立专门的部门进行管理。 将赫图阿拉的问题处理完后，贾珠也鼓励莫尔根可以往周边小城辐射。比如之前攻下的三个堡城就可以派出一定的守军，并把他们的家人安排过去居住。 扩张的速度不一定要快，但一定要稳。有多少兵力，做多大事。对此，贾珠并不打算管，由莫尔根和布尔汉自己做主。 经过半个月，王总兵总算是把辽海卫和铁岭卫打下来了，大金的后路已经断了。 除非努尔哈赤能攻破神京城，逼迫隆正帝签降书，否则，此战大金已经败了。 第36章 神京战况 攻下了辽海卫和铁岭卫，辽东的官兵就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但很难有更进一步的战果。 努尔哈赤的辽西古道，是经铁岭，绕道鞑靼的喀尔喀部、察哈尔部和朵颜部。 但是大乾，却不能随意踏入鞑靼的领土，大元虽然已经灭了几百年了，但是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的实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蒙古诸部的主要问题是分裂，大大小小有几十个部落，谁都不服谁，相互打来打去。如果蒙古三部也像女真部落一样，出一个绝世猛人，一统诸部，那未来的走势就更加难以预料了。 这么多年来，大乾、大金和漠南蒙古形成了诡异的相互制衡关系。漠南蒙古诸部落之间对大乾和大金的态度也完全不同，科尔沁部已经快被大金收服了，但察哈尔部还会偶尔袭击大金腹地。 努尔哈赤的进攻，只是从几个部落借道，明面上大乾和土默特、鄂尔多斯、察哈尔等部还维持着和平关系。 一旦大乾入侵到漠南蒙古的领土，那战局可能会蔓延到宣府、大同、甘肃等九边重镇，这是大乾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所以，辽东官兵要想从铁岭卫出境，进入辽河套区域，几乎不可能。 努尔哈赤的后勤是被截断了，但是大乾也没办法沿着后路包抄，实现两面夹击。 目前，赫图阿拉已经被贾珠牢牢掌控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也不大，贾珠也想回蓟州会会努尔哈赤。 别看赫图阿拉离神京城只有八百公里，八百里加急两天就能到，大军行军，就算是骑兵也得跑十天左右，行军和送信完全是两种性质。 贾珠担心，等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贾珠早晚都得进京，要么等到战后奉旨进京受封，要么现在就进京勤王。反正贾珠也没啥事，准备带一万骑兵进京。至于清河堡和鸦鹘关，王总兵派的五千援兵早就到了，可以交给他们驻守。 想到便做，贾珠随即便带着六千骑兵出了赫图阿拉，赶回鸦鹘关，和新的守备交接完防守任务后，带着一万骑兵径直西行，踏上回家的路。 三年前，贾珠一行二十六人，从西向东，来到辽东。 三年后，贾珠一行上万人，从东向西，重走来时路。 辽阳-海州卫-锦州-宁远-山海关。 --------------------------------- 不曾想，神京周边最先出问题的，不是努尔哈赤的大金军，也不是防守的蓟州军，而是奉命前来的十八路勤王军。 自努尔哈赤入关以来，兵部尚书何陈新就在周边各省召集军队进京勤王，陆续来了十几万勤王之师。号称北方十大总兵，南方八省联军，名副其实的十八路军。 历史上，甭管哪朝哪代，十八路军就没打过胜仗，遇到敌人就两个字：观望。 观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穷观望。十几万勤王军，一天的吃喝拉撒，得消耗多少粮食。 隆正帝给户部尚书韩文的命令是，让他们自行解决粮草问题。 自行解决，能怎么自行解决？粮食又不能突然变出来。 十八路军纷纷向户部要粮，漫天要价的催饷，直把韩文催的脑仁疼。 这时，兵部尚书何陈新站了出来。 十八路军：哥，没地方住。 何陈新：民房可居。 十八路军：哥，没粮食吃。 何陈新：民粮可食。 十八路勤王军瞬间英勇了起来，可怜了沿线百姓，前脚刚被八旗猛虎洗劫，后脚又被十八匹恶狼蹂躏，惨不忍睹。 很快，十八路军就在神京城周围劫掠了起来。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将领都纵容手下劫掠百姓，比如山西巡抚耿如杞极力约束手下。但手下人不服，为什么别人能抢，他们就不能抢，没两天，山西路勤王军就哗变了，而后陕西、山东等多省勤王军也参与了哗变。 哗变后的士兵，肆无忌惮的抢钱抢粮，吃饱喝足后成立了农民起义军，一路向西行去。 隆正帝在朝中听闻这种噩耗，勃然大怒，下旨斩了耿如杞，以平息愈演愈烈的兵变。 兵变平息了，但十八路军尚未开战就已经少了几路，屯兵在神京以南的固安和天津一带。 说回努尔哈赤和顾秉谦在蓟州的正面战场。 顾秉谦原本以为努尔哈赤会多点进攻，因此把兵力安排的比较分散，尤其是把黄士俊的八万西山大营全部安排在了居庸关、古北口和密云一带。 但是，哪知道，努尔哈赤集中全部兵力，猛攻喜峰口和大安口，只是几天时间便把蓟州重镇遵化攻破。努尔哈赤总算是在神京周边有了落脚点，缓解了燃眉之急。 如今，努尔哈赤和顾秉谦正在蓟州拉扯。 顾秉谦下令命黄士俊率四万西山军出密云，支援蓟州。可是黄士俊公然抗命，声称努尔哈赤必然在半路设伏，到时他的四万西山军将全军覆没，故而在密云固守不出。 顾秉谦那个气啊，如今的蓟州，守军只有两万，而努尔哈赤还有7万人马，顾秉谦表示很慌。 接下来，努尔哈赤的操作才是刷新了顾秉谦的三观。努尔哈赤留了一万人马围城，带着六万人潜越蓟州，直接进攻通州和顺义。 绕过城池这种事，也怪神京城太繁华了，周围的道路已经开辟出很多。如果是在辽东，越过城池攻打下一个城池的操作几乎不可能实现。 朝中的隆正帝正在洋洋得意。贾珠在赫图阿拉城全歼了镶红旗，王廷臣也拿下了辽海卫和铁岭卫，这一战，他就算是想败也败不了。 下一秒，就有人来通知努尔哈赤正在进攻通州和顺义，距离神京就二十公里了。 通州和顺义的驻军都不多，攻破只是迟早的事。 隆正帝也搞不懂，为什么贾珠在辽东每次都可以全歼敌军，而京师周围的十五六万大军就是拦不下努尔哈赤的几万大军。 军情紧急，隆正帝也不敢耽搁，命令夏守忠立即敲响登闻鼓。 登闻鼓的设立有三种作用：一是冤民申诉，请求皇帝亲自受理；二是敌兵围城等重大军情召集百官；三是皇帝、皇后、太子等丧事宣告。不管是哪种情况，登闻鼓响，神京城动，百官齐至。 不到半小时，百官齐聚。 隆正帝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努尔哈赤正在进攻通州和顺义，即将抵达神京。” 百官皆惊，之前都是好消息，突然自己家也要被偷了。 隆正帝道：“从今日起，城门戒严，若无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五城兵马司严密巡视，维持城内秩序，若有违法乱纪者，重罚。京营负责防守城门，切记不可出城应战。等顾秉谦和黄士俊大军回援，神京之危可解。另外，立即命令勤王军北上，和蓟州军一起包围金军。” 隆正帝一股脑发了数条命令，又道：“诸位臣公，可还有何补充？”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为了龙体，请即刻南下。” 隆正帝道：“朕有言在先，誓死守卫神京城。” 户部尚书韩文道：“陛下，神京城内粮草，恐支撑不到一月了。” 隆正帝道：“努尔哈赤远道而来都能坚持，我们在首都，粮草却不够？” 韩文道：“陛下，大金军每到一处必然生灵涂炭，因此暂不缺粮，但我们在神京......” 隆正帝道：“征收各粮铺的粮食，如果还不够，就到各勋贵家收粮，养了你们这么久，是时候为朝廷分忧了。” 勋贵哪里敢出来反对，这时候反对，下一秒就可能脑袋搬家。 神京城保卫战，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开始了。 第37章 破局 只一天，努尔哈赤就攻占了顺义和通州，各留五千兵马驻守，亲率五万大军围困神京。 别看努尔哈赤带兵打到了神京，但是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这么玩。 北边有黄士俊的八万西山军，东边有顾秉谦的几万蓟州军，南边有十几万勤王军，神京城里还有好几万的守军，四面被围，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但是，别看努尔哈赤兵马不多，但是没有大乾军队敢和他们正面交锋。望风而逃都是好的，一看见大金旗帜就投降的将士也不在少数。 不是打不赢，而是不敢打。 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你们几十万人被我们五万人包围了。 这个时候，但凡有一支部队能够顶住大金军的攻势，正面拖住金军，努尔哈赤的局势就被动了。 问题是，蓟州军不行，西山军到目前还没和大金军碰过面。反正黄士俊坚信，只要他一出城，就一定会中努尔哈赤的埋伏，所以一定不能出城。 十八路勤王军，不，现在应该叫十三路勤王军，到了固安一带就不动了，美其名曰要堵住金军南下，把金军围困在神京。 各种谜之操作，隆正帝直呼看不懂。 现在可以依靠的也就两万城防营和王子腾的五万京营了，皇城自然还有其他士兵守卫，但他们不可能出来守外城，防御神京百姓和防御大金军的性质是一样的。 还好是守城，将士们也不是很慌，攻城的都不慌，守城的慌什么? 努尔哈赤也是被逼急了，没有办法。他有三个选择，第一是攻神京，第二是攻山海关，第三是撤退回辽东。 撤退回辽东就是亏到家了，来回领着几万兵马跑了两三千公里，辽海卫和铁岭卫还丢了，创业资金都快赔完了。 攻打山海关可以一举拿下辽西走廊，从此整个辽东的交通要道就在大金手上，可以逐步蚕食辽东。但是，山海关作为天下第一雄关，它就不是正常人能打下来的。 最后，就只能进攻神京，大乾皇室在里面，只要攻破神京，就能反败为胜。 不过，神京毕竟是大乾的王城，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攻打下来的。攻击了几天，大金军伤亡惨重，但还是连城头都上不去。 两军的将士伤亡还算少的，百姓是死了一批又一批。驱赶百姓攻城是攻城时的常用手段，努尔哈赤这一路也抓了几万百姓，这几天，在神京城外几乎丧失殆尽。 神京四周已经变成了一处死地，黑红色粘稠的血液布满了整片大地，尸体被胡乱扔的到处都是。尤其现在还是六月，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繁华与毁灭就在顷刻之间。 七天后，贾珠终于率兵抵达了山海关，他们距离神京还有约三百公里。之前辽东都司押解俘虏和金银财宝的队伍也停在了山海关，再往前就不安全了。 贾珠也想过，用努尔哈赤的亲人威胁他。但是肯定没用，如果这么容易投降，他就不是枭雄了。 如果只靠贾珠的一万骑兵，直奔到神京城外和努尔哈赤拼杀，就算能胜，也是一场惨胜。与其牺牲自己的兵马，不如牺牲一些神京城的守军。 现在有两股人马正在作壁上观，就是黄士俊的西山大营和固安的勤王军，但凡有任意一方加入，战争都会一边倒的胜利。 贾珠在想，用什么理由，说服其中的一股力量。 西山大营？黄士俊官衔比自己高，人马比自己多，自己凭什么能说服他？ 勤王军是一群散兵游勇，每个省最多一万人马，贾珠说服他们的概率最大。 而且，要说服他们也比较容易，当兵，还不是为钱为粮为功名，还有，就是怕死。只要解决了他们担心的问题，就是一支可用之兵。 贾珠想好后，便带兵出了山海关，向西到滦州，再到开平，最后直插固安。 两天后，贾珠大军终于到了固安的勤王军大营。 贾珠还是第一次见辽东以外的将士，只能说一言难尽，刷新了贾珠对兵的固有印象。脱掉他们的衣服，和地痞流氓没啥区别，既无守卫，也没训练。 看到贾珠的大军，众人还以为是大金军打来了，更有甚者已经跪地投降了。这样的军队，真的可用么？贾珠不由对自己的决定怀疑起来。 这时有几位巡抚和总兵向着贾珠联袂而来。贾珠下马抱拳道：“末将辽东参将贾珠，见过各位大人。” “原来是贾大人，此行也是为勤王而来？” “末将确实是为勤王而来。” “那贾大人可选好营地安营扎寨？” “末将并不准备在此扎营，而是来说服诸位一同前往神京。” “前往神京，半路遭遇努尔哈赤埋伏怎么办？我等在此扎营，可以威慑金军，让他们不敢南侵。” “诸位大人，努尔哈赤五万人马全在攻打神京城，从哪里能变出伏兵。诸位大人的担忧，我自然知道，请各位大人先听听我的条件。” “第一，此战所缴获的钱粮全由诸位所有。末将半月前曾攻破大金王都，缴获白银六百万两，金银财宝无数。努尔哈赤此次西征所带的钱财必不会少，可全由诸位分配。” “第二，努尔哈赤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神京城内外有二十多万乾军，努尔哈赤插翅难逃，这是获取战功千载难逢的机会，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第三，我知道诸位害怕金军，但我军可带队冲杀，诸军跟随即可。在辽东，我任把总时，四百人便斩了九百金军；任守备时，五千人全歼正红旗近万人；任参将时，攻破大金王都赫图阿拉，全歼镶红旗七千人，俘虏努尔哈赤亲眷无数。” “各位完全可以相信我军的战力，回援神京，必能一战而胜，立不世之功。” 贾珠的这一番话，属实是打动了不少人，只需要跟在贾珠后面，有钱有粮还有功名。 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贾珠的功绩，没办法，信息传递的效率就是这么慢。 也有人怀疑贾珠话语的真实性，但也证明不了他说的是假的。尤其是，看看贾珠的一万骑兵，再看看自己的一万兵马，简直没眼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只要贾珠能保证他的军队在前，他们就敢跟着去浪一把。 上述三个条件，其实贾珠并不吃亏。 首先，努尔哈赤长途跋涉会带多少银子？最多也就沿途抢劫百姓收获了一些，并不会太多。 其次，这次自然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就看他们敢不敢。 最后，冲锋在前的队伍伤亡率自然会比后面的部队更高，但差别不会很大，尤其是当一群狼和一群猪一起行动时，敌方下意识会先攻击弱者，贾珠不觉得有多吃亏。 贾珠和众位将军商议好后，决定明天一早开拔。勤王军是步兵，行军至少需要一天。贾珠的骑兵也不好先走，万一他们觉得贾珠欺骗他们，突然不去神京了，就很乌龙。 第二天，贾珠的骑兵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勤王军，终于是在下午到达了神京城外围。 贾珠一行有十余万大军，第一时间就被努尔哈赤和城里的隆正帝发现了。 贾珠的骑兵走在最前面，一边挂着辽东参将旗，一边挂着贾家黑云旗。隆正帝见了欣喜异常，努尔哈赤见了几欲吐血，此战他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贾珠自然不会带着大军进城，守军也不可能会放他们进去。贾珠在城外一里处扎营，与神京城互为犄角，共同防守金军。 这么多的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如果炸营就要了命了，所以贾珠一定不会给金军夜袭的机会。贾珠在营地四周各派了一千骑兵，只要发现敌人就立即示警，今天晚上一定不能出问题。 第38章 斩杀 努尔哈赤帅帐。 莽古尔泰道：“皇阿玛，要不我们撤吧？” “可是，我不甘心，神京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皇太极道：“皇阿玛，就算我们攻下了神京，大金的将士也剩不下多少，这样的胜利有意义吗？” “我们还有多少将士？” 皇太极答道：“蓟镇有一万，顺义和通州一万，大营里还有三万，辽东的守军可能已经全军覆灭了。” “还有五万兵马，我们还能东山再起。” 莽古尔泰问道：“皇阿玛，我们是撤还是降？” “大乾的康宁帝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年他颜面尽失，一定恨我入骨。就算投降，他也不会真心接纳我们，再给我们发展的机会，到时候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所以，只能撤军，争取让尽可能多的将士回到大金。” 当晚，贾珠的大营受到了几次攻击，但是规模都不大，被外围防御的骑兵打了回去。 贾珠在想，如果自己是努尔哈赤，会怎么办？ 把金军拼光，冲上神京城头，绽放生命最后的光彩？ 向大乾投降，继续忍耐，等将来再寻找机会？ 悄悄撤军，依托通州和顺义掩护，从马兰峪出关？ 如果是贾珠，他一定会撤军。 投降是把头主动伸给对方砍，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投降。 虽然此战伤亡很大，但是只要回到大金，就还有再次崛起的机会。就算辽东被大乾占领，吉林和黑龙江还有广阔的土地，天下之大，还有容身之处。 就算猜到努尔哈赤要撤军，贾珠也不方便埋伏。因为从通州到蓟州再到马兰峪，一路都是努尔哈赤的人，就看蓟州的顾秉谦能不能用两万人马拖延一下。 第二天一早，大金没有再进攻，而是大张旗鼓地拔营了。 这么小小的区域内，有几十万兵马，想偷偷撤军根本不可能做到。既然做不到，干脆正大光明地撤。 撤军的时候最容易被攻击，但是只要防守做的好，伤亡也不会太大。尤其是，大金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如果稍有不慎，追击过深，可能反而会陷入包围。 贾珠相较于大金的优点是轻装简行，除了武器和铠甲之外可以什么都不带。但是努尔哈赤大军还有辎重，撤军所需的粮草，一路劫掠的金银和俘虏的百姓。 贾珠也不管神京和勤王军了，带着一万人马向东南方直奔香河，再冲向蓟州。全速行军，当天中午就赶到了蓟州。 见到蓟州总兵顾秉谦后，贾珠给他说了最新的情报，以及努尔哈赤撤军的意图，请求他一起拖延金军，再从密云调来西山军，一举歼灭金军。 可是顾秉谦只想守城，不想主动进攻，能把大金赶出关外就满足了。但他同意从密云调兵，但是黄士俊出不出兵，他就管不着了。 搞了半天，还是只有贾珠一个人想把金军打残。 猪队友，带不动。 隆正帝见大金正在撤军，贾珠也带队离开了，立即下令勤王军追击金军，一个大金士兵的首级，赏银五十两。 勤王军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主，这种赚钱的机会必然不会错过，拿着武器就向金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战争打的就是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且，隆正帝刚好有一笔进账，贾珠即将送来的五百万两，暂时不愁没银子。 勤王军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一群不要命的乌合之众，也是不可小觑的力量，而且这群乌合之众还有十几万。 努尔哈赤的大军刚撤回通州休整，追兵就陆续出现，甚至一度被围的水泄不通。 就算是一比十的战损比，要杀掉他们也要伤亡一半的人马。 努尔哈赤表示伤不起，他最缺的就是人，而大乾最不缺的就是人。 时间越久就越被动，大军休整好，努尔哈赤便带兵突围，杀出通州，向蓟州行去。 勤王军都是各省自行领导的，所以不自觉就开辟出十几个战场，战局陷入混乱。好在，汉人和女真人还是很好区分的，不会出现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情况，争夺战功的除外。 贾珠也参与了这场混乱的战斗，他有一万人，在无数的小集体里面算很强的了。贾珠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削弱大金的力量，确保布尔汉和莫尔根能够扛住回辽的金兵。 贾珠也派出探马尽量侦察努尔哈赤的位置，现在才是真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贾珠相比勤王军还是有优势的，他的属下都是骑兵，侦察范围更广，追击速度更快，战斗实力更强。 为了能扩大战果，贾珠安排牛达和马远各率领三千骑兵，以他为中心，向周边探查。 期间也遇到过大金普通士兵，双方都没有死战，交战几轮就分开了。 终于，贾珠看到了努尔哈赤的大纛王旗，就和他在金銮殿里找到的那面旗一样。 贾珠安排王大柱和王二柱通知两翼的牛达和马远，尽量配合自己包抄，自己则率四千骑兵追了上去。 双方都是骑兵，一方要追上另一方是挺难的，而且他们骑的马还一样，骑术也差不多。但是贾珠人多啊，努尔哈赤那一队人，顶多三千。 贾珠也不急，三方人马合围，早晚能把他追上，除非他能突破包围圈。 当努尔哈赤要绕过一座小山时。 一队骑兵突然从前方冲出，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乾将，牛达在此，此路不通。” 金军自然不会因为前方有人就撤退，必须突围出去。但是牛达事先就找了一个好位置，既然金军要打，就陪他们打。 双方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鳌战，努尔哈赤终于带着残部杀出重围，逃向远方。 刚跑没多久，前方又窜出一队骑兵。 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乾将，马远在此，此路不通。” 努尔哈赤已经不能再突围了，刚才一轮突围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再突围就没人了。 努儿哈赤率队向后面逃去，刚跑几分钟，前面又出现一队骑兵，正是贾珠。 贾珠喊道：“老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努尔哈赤回道：“小将军，一年没见，风采更胜了。” 贾珠道：“老先生，要不降了吧？” “我已经委曲求全大半生了，临死之前不想再委屈了。” “老先生，你的亲眷也被我抓了，你们可以在神京一起生活。” “哈哈哈，小将军该不会想用家人要挟我吧？” 贾珠道：“自然不会，乱世枭雄不受世间枷锁，不为万物所困。” 看出努尔哈赤不会投降，贾珠接着道：“老先生，要不，战上一场？” 努尔哈赤答道：“自当如此。” 这一战，就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拼杀，双方都舍弃了弓箭，拿出了刀枪，准备冲锋。 辽阔的原野上，天际与地平线交织成一幅壮阔的画卷，两支铁骑如同黑色巨浪般汹涌澎湃，冲刷向对方。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肃杀之气。前排的骑兵紧握长枪，利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当两军交汇，战斗瞬间爆发。长枪如林，交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尖锐声响，火花四溅。 贾珠带队冲锋，直面钢铁洪流，用战刀杀出一条血路来，麾下的亲兵们紧跟贾珠的步伐，如同一只锐不可当的箭头，直刺敌方的心脏。 贾珠的身影在战场上穿梭，如同无情的死神，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不知不觉，前方已经没人了，贾珠已经带队杀穿了敌军。 金军还剩下三五百骑，但他们也没有逃，转身继续和乾军冲杀。 又是一轮，还坐在马上的金军只有二三十了。 贾珠问：“老先生，还有什么遗言吗？” 努尔哈赤回答：“此生无憾，死得其所。” 最后，贾珠给他们相互告别的时间，陪伴一生的战友，让他们再说上几句话。 “大金骑兵，冲锋。” 大金的二三十骑率先向贾珠的队伍冲了过来，然后，只余下二三十匹马还维持着冲锋的姿态。 贾珠走向努尔哈赤，只见他身中数刀，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喘息着向贾珠说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 “我们不一样。” 贾珠斩下了他的首级，命王大柱收好。 任你一代天骄，盖世英豪，最终也将化成一抔黄土；任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到头来也是冢中枯骨。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ps：书友们，红楼剧情即将展开。 第39章 封侯 贾珠命令将士们立即打扫战场，割下金军首级，掩埋尸体。至于努尔哈赤的尸体，自然和普通士兵不一样，贾珠要带回去给隆正帝看看。 贾珠已经斩获了此战最大的战果，不准备继续追击了。这一战毫无取巧之处，都是真刀真枪地拼杀，努尔哈赤的亲卫都不是泛泛之辈，贾珠也伤亡了一千多人，需要尽快救治伤员。 贾珠也不知道皇太极、莽古尔泰和多尔衮逃出去没有，不过勤王军大概率打不过大金精锐将士，所以逃走的概率极大。 不过十几万勤王军的追击，也够金军喝一壶了，能逃出三万兵马就不错了。 大金现在难了，痛打落水狗的道理在哪里都一样。科尔沁部有没有可能反客为主？察哈尔部的林丹汗能让大金再次崛起？更何况王都也丢了，要不要拼光三万人打下赫图阿拉？ 更重要的是，努尔哈赤一死，大金的大汗由谁继任，之前有没有说好？其他人又服不服？臣服的部落会不会反叛？ 还好这些都不是贾珠需要考虑的问题，贾珠正率军回城，遇到金军小股部队，就包围、劝降，遇到大部队就放他们离开。 劝降远比贾珠想的容易，拿出努尔哈赤的首级和大纛王旗，金军见之如丧考妣，战力全失。 一支队伍失去了灵魂人物，这支队伍也就失去了灵魂。 在大部队前，贾珠不敢如此做。如果对方将领稍微有点本事，这支失去精气神的队伍就会转变成一支哀兵，誓死为努尔哈赤报仇，那贾珠就芭比q了。 从蓟州到神京，贾珠一路上俘虏了接近三千金军。 神京城外，京营的将士已经在打扫战场了。大战之后可能会有大疫，不能有丝毫马虎。 虽然大战已经结束了，但是城门还在戒严，短期内还不会允许百姓自由进出。 保卫神京城期间，隆正帝一直亲自在朝阳门指挥，也算是践行了与神京共存亡的诺言。 贾珠安排将士们回营，便带着牛达和马远二人前来拜见皇帝。 三人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朝阳门，登上城门楼，只见一个面色刚毅的中年男人身着龙袍，头戴金冠，站在中央，两旁站着诸位大臣，都看着贾珠一行。 “末将辽东参将贾珠，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走上前来扶起贾珠道：“贾爱卿乃朕之肱骨，快快平身。” “谢陛下。” 贾珠三人站起身来，垂首而立。 隆正帝看了看牛达和马远手里端着的锦盒，问道：“贾爱卿，可是给朕准备了什么礼物？” 贾珠答道：“末将率军一路追至蓟州，侥幸碰上敌酋，斩之送于陛下。” 隆正帝问道：“可是努尔哈赤？” 贾珠回答：“正是。” 然后隆正帝命令夏守忠打开锦盒，一个装着努尔哈赤的首级，一个装着大纛王旗。 隆正帝没想到，贾珠真能斩了努尔哈赤。后面的大臣们也一个个踮着脚看，如此英雄人物，竟然会以此种方式见面，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隆正帝笑道：“爱卿，你这可是给朕准备了一个大礼，朕很喜欢，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贾珠道：“为人臣子，末将只想为陛下分忧，不敢讨赏。” 隆正帝转身对众大臣道：“看看，这才是朕的好爱卿啊！爱卿立此大功，拯救大乾于危难，不能不赏，诸位臣公就议一议，朕应该给贾爱卿何等赏赐？”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太上皇有言在先，杀努尔哈赤者，封侯。况且贾将军此战立下不世之功，攻破大金王都，全歼镶红旗，千里勤王，率十余万勤王军进京救驾，朕斩敌酋。诸功勋叠加，臣认为当封公爵。”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公爵当有灭国之功，贾将军此战还远远达不到灭国的程度。老臣认为，当封侯爵。” 次辅秦延儒道：“陛下，若只封侯爵，岂不意味着，贾将军除了斩杀努尔哈赤就没有其他任何功劳？臣认为不妥。” 大学士温宗达道：“陛下，封公爵确实不妥，在侯爵的基础上多加些赏赐即可。” 隆正帝转身对贾珠道：“贾爱卿，你认为呢？” 贾珠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微臣听陛下的。” 隆正帝道：“贾爱卿英勇善战，屡建奇功，为大乾社稷立下汗马功劳。今特封贾珠为镇国大将军，赐爵武定侯，可袭爵三代，并赏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以资嘉奖。望卿今后更加勤勉尽忠，为朕分忧，为国建功。” 贾珠叩头道：“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道：“爱卿平身。”“贾爱卿在边关征战多年，不辞辛劳，骨肉分离，特许爱卿不必上朝，在家尽孝。” 贾珠道：“微臣谢陛下体恤。” 然后是牛达和马远二人，也被隆正帝封为三等子，和贾珠一样，也被允许在家中尽孝。 打仗的时候，将军就是天；不打仗的时候，将军就是泥。 贾珠也趁机看了隆正帝的系统面板，对贾珠的好感度只有二十，比有些俘虏的金军将士还低。不过还好，总归是正数，暂时还不讨厌。 三人被赐封后便退了下来，过几日圣旨便会送到府上 刚回军营，便在营门外见到几位将军。 贾珠行礼道：“外甥贾珠，见过舅舅”。又向其他人道：“侄儿贾珠，见过各位世伯。” 来人正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奋武营将军牛继宗、虎贲营将军冯唐、玄武营将军马尚和铁骑营将军侯孝康。 王子腾道：“珠儿，三年没见，身体更结实了。此战之后，你便天下闻名了。” 贾珠道：“哪里只是我的功劳。如果没有舅舅和各位世伯驻守神京，结果还很难说。” 牛继宗笑道：“你小子，我们的功劳和你相比，就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辉。话说，陛下给了你什么奖励？” 贾珠笑道：“世伯是想问对我的封赏？还是想问对牛达的封赏啊？” 牛继宗道：“自然是问你，他们两个臭小子，能跟着你见见世面就赚大了。” 贾珠道：“我被圣上封为镇国大将军，赐爵武定侯，袭爵三代。喏，他们俩啊，封了个三等子，勉勉强强吧。” 牛继宗道：“子爵好，子爵不错了。” 贾珠道：“世伯，你不是说关心我吗？怎么就说子爵不错呢？” 牛继宗道：“侯爵是你的，子爵是我家的，我自然要说子爵好。” 众人一顿大笑。 然后，贾珠对王子腾说道：“舅舅，你们所来为何？” 王子腾道：“圣上命我们来接管军队。你带来的辽东军先入驻京营，然后再回辽东。” 贾珠道：“这么快？” 王子腾道：“都是陛下的旨意。” 贾珠道：“舅舅、各位世伯，容我先入营安排一下，再与诸位交接。” 王子腾道：“去吧，也没那么着急。” 贾珠也没想到，隆正帝这么急，上一秒才被赐封，下一秒就派人来接管军队了。 摆明了就是告诉贾珠，我忌惮你手里有军队。好吃好喝我都供着，金银财宝也可以赏赐，但是军队，你就别碰了。 皇权为了维护和巩固自己的统治，赤裸裸的，一点借口都不找。 贾珠也没办法，他一万人，能翻起什么浪花？ 但是必要的布置，还是需要的。 第40章 回荣国府 贾珠带着众人进入大营，先安排众位叔伯休息，自己则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在，隆正帝也没想过要把贾珠的军队打散，而是换一个将领。隆正帝还是希望在辽东放一支能打的队伍，交给自己放心的人统领即可。 贾珠想临走之前，在军队里安插一些人手，但是六品及以上的官员，都需要向兵部报备，贾珠的手脚，隆正帝都能察觉到，双方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张强和赵武是辽东军中的老人，按理说不应该算作贾珠的嫡系，所以贾珠可以提拔他们。经过三年多的战斗，张强和赵武也被贾珠所折服，可以放心任用。 贾珠决定给张强和赵武多分润些功劳，让他们能当上五品守备。又将白水村的自己人，全部安排成队伍里的七品把总。其实调整的动作不大，贾珠早就在做这件事。两百个把总，就可以控制基层八千士兵，够了。 这支部队虽然不姓贾，但是跟着贾珠走南闯北，经历了数次大战，早就打上了贾珠的烙印。 贾珠安排众人好好听新任将领的命令，不要怠于训练，要一直保持队伍的战斗力。 贾珠、牛达和马远的亲兵本来就不是军籍，所以可以随时离开。 本来贾珠也想过把王大柱他们留在队伍里，做个守备，但是没必要，贾珠对军队的掌控深入基层，提拔亲军反而徒增有心人的反感。 王渊那个亲兵小队，贾珠留在了赫图阿拉，让他一直在那儿训练汉人。所以贾珠现在的亲兵只有王大柱、王二柱和王大牛三个小队，喜儿和庆儿也要回归他们的老本行，做回小厮。 安排好事情，贾珠就和王子腾正式交接了军队的指挥权。这种大事，自然要通告全军将士，贾珠最后勉励了他们一番，叮嘱他们不要丢下吃饭的本事。 没有军队在手，贾珠总感觉空落落的，就像自己亲手培养的儿子，突然跟别人姓了。 其实不仅贾珠如此，大部分将领都是如此，几年轮换一次驻地，刚把将士们训好，就调去其他地方了。 所以，后来很多总兵就不练兵了，反正自己练兵也不是自己受益，兵士们慢慢就变成了乌合之众。 边关的将领相对要稳定很多，因为需要他们打仗，频繁换将不利于指挥。同时，边关的将领也最受皇帝忌惮，将军对将士的掌控力越强，同时也意味着皇权对将士的掌控力越弱。 如果是多疑的皇帝，边关的将领就要受苦了，只要有一点不符合皇帝的心意，他就在金銮殿里怀疑你要造反，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这样的案例，历史上不要太多。 拜别了王子腾和几位世伯，贾珠就带着亲兵们打马回荣国府。 看着宁荣街熟悉的场景，有些急切，又有些近乡情怯。 贾珠等人刚在荣国府门前下马，就有人上来行礼道：“奴才赖大给大少爷请安，大少爷稍等，奴才已经安排人去通知老太君了。” 贾珠道：“赖大叔，不必麻烦了，等我收拾好后，自然会去拜见祖母。” 赖大道：“大少爷，老太君专门吩咐奴才在此守着少爷，就请大少爷稍等片刻吧。” 贾珠本想悄咪咪回家，不想搞那么大阵仗，哪知老太君已经安排好了，他也不能辜负老太君的好意。 等了约莫十几分钟，只见数名家丁齐齐推开了荣国府的朱红大门，门后，是熟悉的开阔广场，一大家子人映入贾珠的眼帘。 贾珠忙走进大门，跪道：“孙儿，见过祖母。” 贾母握住贾珠的手，道：“乖孙儿，快让祖母好好看看。”贾珠也配合着老人家，还转了一圈。 看到贾珠没有受伤，贾母才放下心来，道：“嗯，长高了，也壮实了。” 贾珠问道：“这些年，祖母身体可还好？” “好好好，除了想你，哪里都好。” 贾珠道：“那孙儿以后就天天在家陪着祖母，哪儿都不去了。” “在家好，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拜见过贾母，贾珠又依次和母亲，贾赦，邢夫人行礼，然后便是李纨。 “娘子。” “夫君。” 二人目视着对方，眼神都快看拉丝了。 王熙凤出声打断道：“珠大哥眼里就只有大嫂子，可教弟弟妹妹们先回去，等得空了再见不迟。” 贾珠道：“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哪里就不得空了。” “弟媳。” “大哥。” “怎么琏二弟不在家么？” “前些日子，扬州的姑妈传信说是病了，老祖宗便让二爷去扬州探望了。” 贾珠心想，红楼梦的剧情快开始了。相关的注意事项，他早已经写信告知林如海，还是发生了此等变故，只能说是命中如此。 然后，贾珠又见了元春、迎春、探春和惜春，元春已经是大姑娘了，聪慧坚毅，谦虚平和。 宝玉长高了很多，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脸盘子还是没变，仍是个大脸宝。 赵姨娘带着贾环也来了，贾珠客气地给赵姨娘见礼，又摸了摸贾环的头，这小子，看着确实不如贾宝玉讨喜，不过都是生活环境决定的。 贾珠也回的仓促，没带什么礼物，只能以后有机会再送了。 众人从正门聊到了荣庆堂，又在荣庆堂聊了大半天，吃了晚饭才被贾母放出来。 “娘子，这几年辛苦你了。” “我在贾府，哪里能受苦？” “在贾府，勾心斗角才辛苦呢” “夫君可别这么说，刚回家就说府里的不是，小心被别人听了去。” “你夫君敢说，就不怕被人听见。” “是，大爷，这府里就没你不敢说的。明儿一早去请安，您亲自和老太君说去。” “好你个小纨子，学会用祖母来压我了，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贾珠就要去追李纨，两人打打闹闹回到了院子。 院子里的丫鬟嬷嬷们，远远就看见了打闹的二人。 下午，众人就听说了大少爷回来的消息，都在门口等着。 等二人走近，丫鬟嬷嬷们行礼道：“见过大爷、大奶奶。” 贾珠道：“都免礼吧，咱们院里可不兴跪来跪去这一套。” “大爷，听说你打了胜仗，有没有赏呀？” “素云，你家大爷我是身无分文，所以想赏你也没有机会啊。” “大爷骗人，奴婢身上都有银子，大爷怎么可能没有？” 贾珠笑道：“现在就好办了，素云，把你银子借给大爷，大爷给你们发赏钱。” 素云懵了，这是什么操作？ 素云也不敢说不借，就要哭唧唧地掏银子。 李纨说道：“大爷逗你呢”。说着便回房间拿了些银子赏给众人。 李纨瞥了眼贾珠道：“一回来就逗她，逗哭了又哄不好。” 贾珠笑道：“给她一两银子，保管立马就好。” 时隔三年，贾珠又享受到被人服侍的感觉，还挺好。 不过，才刚经历过几场大战，贾珠身上的伤也不少，新伤旧伤都有，把素云吓的不敢看。 每次缝补衣服的时候，针尖刺到指头都把素云疼的不行，不知道大爷的伤有多疼，素云不自觉就哭了。 什么情况，自己又没欺负她，她哭什么呀？ 贾珠没法解释了，回来第一晚，服侍他洗澡的丫头哭的死去活来，这说出去，够八卦好几天了。 贾珠也没心情沐浴了，迅速擦洗干净回屋。 看着李纨玩味的表情，贾珠直呼冤枉，简直比窦娥还冤。 不过这都是小事，贾珠要办正事了。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又长又久。 两人折腾了一晚上，就没正经休息过。第二天一早，李纨是挺困的，但贾珠更精神了。 贾政今天还得上值，所以贾珠和李纨只能早点起床请安。 贾珠封爵的消息只有内阁大臣和几个勋贵知道，贾政现在还蒙在鼓里呢。不过贾珠攻破赫图阿拉的事，他是知道的，所以看到儿子回来，他是越看越满意。 请过安后，贾珠又被贾母留在了荣庆堂，和莺莺燕燕们一起聊天玩笑，热闹非常。 上午，门吏匆忙进来报道：“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贾珠知道自己的封爵圣旨来了，招呼众人不必惊慌，摆香案，启中门，跪接。 只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夏守忠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对着老太君和贾珠道：“老太君、王夫人、武定侯、贾夫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自古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朕自承天序运，抚有四海，夙夜忧勤，惟欲安内攘外，以固邦本。今有荣国府贾珠，才兼文武，智勇双全，自投身行伍以来，屡建奇功，战无不克，实乃朕之股肱，国家之栋梁也。 卿率兵大破大金王城赫图阿拉，全歼镶红旗，又奔袭千里勤王，斩杀敌酋努尔哈赤，挽大乾于危难之中。卿保我疆土安宁，万民安堵。其忠勇之节，诚可昭日月，其功勋之着，当永载史册。 朕心甚慰，特加封贾珠为镇国大将军，赐爵一等武定侯，可袭爵三代降等，赐金印紫绶，侯府一座，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 兹以贾珠之功，特加封其母贾王氏，其妻李纨为诰命夫人，锡之诰命，以旌其德。望勉承宠命，益懋贞风，以副朕褒奖之意。 望卿再接再厉，益懋厥勋，辅佐朕躬，共图大业，以保大乾皇图永固，万世太平。钦此！ 隆正二十年七月初三。 夏守忠念完，把圣旨递给贾珠道：“侯爷，领旨谢恩吧。” 贾珠向着皇宫方向叩拜道：“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珠接过圣旨，给夏守忠塞了一千两银票，道：“天使一路辛苦，请喝杯茶水去去乏。” 夏守忠道：“咱家谢过武定侯，就觍脸沾沾侯爷的喜气了。” 贾珠道：“夏内相说的哪里话，想请您喝茶的人，从这里都排到辽东了。” “侯爷客气了，咱家不过是为陛下跑跑腿，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 这老家伙，还点贾珠呢。 贾珠道：“我们都是为陛下办事，所得也都是陛下赐予，自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两人又尬聊了一会儿，终是把夏守忠送走了。 贾珠不留夏守忠说不过去，夏守忠不给面子直接走也说不过去，所以只能尬聊，其中可能也有隆正帝的试探，就差直接给贾珠写两个字了：“葆光”。 除了爵位只是侯爵，其他都算是厚赐了，袭爵三代，赐侯府，加封生母和妻子，隆正帝想的挺全面的。如果不是贾母本来就有超品诰命，隆正帝肯定也会加封。荣誉和名利给的够够的，甚至超出了贾珠的预想。 贾珠说不上有多高兴，但贾府众人都是喜气洋洋，尤其是妇人们。 王夫人之前是五品宜人，李纨更是个小透明，现在都成了超品诰命，诰命的荣耀是女人们非常向往的东西。贾琏虽然捐了一个五品同知，但并不是实职，所以王熙凤并无诰命在身。 此时，王熙凤羡慕得快流口水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 贾珠还是一贯的风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每一个下人都发三个月例钱，就当年中奖了。 每一个主子都送三匹锦缎，好歹是宫中送来的，和买的意义不一样。 贾珠也给亲兵们放了假，自己离家三年了，他们也离家三年了，总不能自己合家团圆，就让他们干看着。 贾珠又给每位亲兵赏了百两银子，王渊小队不在，也让王大柱带给他们亲人。 跟着贾珠做事，他以及他的家人的一切，贾珠都包了。干着卖命的活，自然也得给买命的钱。 当天下午，四王八公十二侯都送来了礼物，四王派的是府里的管家，八公和十二侯家主事的人齐聚荣国府。 贾珠确实想低调，但实在低调不起来。 尤其是大家知道镇国公府的牛达和治国公府的马远跟着贾珠混了个子爵，都想贾珠提携一下自家后辈。尤其是裘良，后悔没让裘芳跟着贾珠去参军，本来他们的关系才是最紧密的。 对于这些要求，贾珠实在没办法答应，现在他自己都没立功的机会，哪里还能带着别人立功。 众人也都表示理解，贾珠的情况，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但是贾珠年龄还小，将来还有无限可能。 贾珠又陪着众人庆祝了一番，封侯的风波才算平息下去。 本卷完。 第1章 安排 第二天上午，工部尚书徐贯带着一众官员拜访贾珠，商谈建府事宜。 由于贾珠刚回家，还没来得及布置书房，便在荣禧堂接见众人。 贾政是工部员外郎，所以今天来的都是他的上官，相互之间也很熟悉，贾珠很快就和大家熟络起来。 熟悉之后，便谈起了正事。 徐贯问道：“侯爷，您对侯府的选址有什么要求？” 贾珠回答：“为方便孝顺长辈，故而离荣国府越近越好。” 徐贯又问：“侯爷对侯府的风格有何要求？” 贾珠道：“不必追求气派和热闹，清净淡雅些的山水田园就很好，品松风水月，观小桥流水。” 随后，徐贯又问了许多细节，贾珠大多都没什么想法，任由工部的专业人才安排。 最后，贾珠叮嘱徐贯最重要的一点，侯府的一切不可僭越，宁可欠两分，也不可越一分。 虽然是工部建造，但主要责任还是在户主本人，谁让你住的时候没发现呢？ 僭越这种事，在贾珠眼里完全就不是事儿，但在世人眼里是天塌了的大事。如果因为这种事获罪，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商量好建府事宜，贾珠便送走众人。 身为侯爷，贾珠以后的拜访不会少，在家里也应该安排一个办公的地方。 于是在正院西侧梦坡斋后面选了一个院子，作为贾珠的书房，命名为“逍遥居”。 人这一生，不就求个逍遥嘛，自己逍遥，家人逍遥，天下人逍遥。 逍遥居的陈设也很简单，摆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在院门上挂上一块牌子，命令喜儿和庆儿在此守着，便大功告成了。 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古玩字画，甚至连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安排。 之后没两天，贾政下值回家告诉贾珠，工部已经把侯府的位置确定了，就在宁荣街上，荣国府的后面。侯府的设计图也已经绘好，等请示过陛下后就可以开工，预计一年左右就能完工。 贾珠对此并不着急，荣国府又不缺地方住，搬出去反而有诸多不便。 习惯了战场，在家反而住不习惯了。贾珠也没什么消遣，整日里无所事事。 期间，贾珠也去了一趟品红楼，贾芸和倪二经营的不错，如今在东西南北四城都有店铺，一年的净利润也有近万两银子。 品红楼的情报功能也建立起来了，但还达不到贾珠的要求。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贾芸二人一直在专心做生意，搞情报工作，既没精力也没能力。 情报对于一个组织的重要性，就相当于眼睛对于人的重要性。贾珠也想培养一支专门用于探查情报和刺杀的组织，但是在京城偷偷摸摸做这种事，不太容易掩人耳目。 贾珠带着喜儿和庆儿出西城门，奔着王家庄而去。 努尔哈赤这一次主要进攻的是蓟州到神京这一片区域，王家庄在神京城西百里外，所以免受了此次战火的荼毒。 贾珠来王家庄自然是来找亲兵的，他想安排王大柱和王二柱去金陵秘密训练死士。 贾珠吩咐二人，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不要被有心人察觉，表面上可以开武馆或镖局。 最重要的是选人，主要挑选孤儿、乞丐等既没有家人，又没有经济来源的边缘人，用利益打动，用情感捆绑。 贾珠吩咐二人，至少训练出二百人的队伍。由于此项工作没什么危险，又会用很长时间，所以贾珠允许他们带着家人一起去，并给了他俩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肯定是不够的，但是贾珠现在也只有这么多，还是从火锅店里拿的。贾珠在辽东还有四十万两黄金、二百五十万两白银和无数的金银财宝，但是之前要打仗，并没有运回来。 现在，贾珠终于可以动用那笔银子了，贾珠安排王大牛小队即刻赶回赫图阿拉，将五十万两白银，在辽东各钱庄换成银票。回来时，顺便运回四五车金银珠宝。 不是贾珠不想多换，而是辽东就那么大，突然涌入大量现银，难免惹人怀疑，只能分批次少量运回。 另外，贾珠书信告知王渊，若是队伍规模扩大，需要银子，不必小气，大胆用。 贾珠也想过，把所有金银都转移到辽东的庄子上，但那儿还没赫图阿拉安全，至少赫图阿拉有上万兵马保护。万一黑山村和白水村被洗劫了，贾珠哭都没地方哭去。 给亲兵们安排完工作，贾珠又回了荣国府。 贾珠现在最缺的其实是人才，尤其是管理、军事、经济和科技方面的人才，但这玩意也不能变出来，只能慢慢结交。 贾珠倒是可以开办一个学校，专门培养这方面的人才，但是太高调。尤其是“启民智”，可能会和整个封建礼教直接产生冲突，被当成异端处理。 大乾不能搞，但是大金可以搞啊。贾珠给布尔汉和莫尔根写信，安排他们开办一个学堂，立管理、军事、经济和科技四个科目，安排各行各业最优秀的人去上课。学员免费食宿，毕业可以直接安排工作，教职工享受多重津贴。 贾珠只给出了一个大致规划，安排二人具体实施。没办法，很多内容，贾珠自己都不是很懂。一方面，贾珠没能力给每个科目都编出合适的教科书；另一方面，贾珠写出的东西，可能并不适合当下的时代。 与时俱进，只能一点点改变。人类不可能直接从原始时代跨越到智能时代，中间需要漫长的探索和试验。 此外，贾珠让他们尽快宣布独立，脱离大金王朝，向大乾表示臣服，将大乾奉为宗主国，与各蒙古部落和高丽平等建交。 大乾是不大可能主动出长城作战的，在大金的领土上，扶持一个新的女真势力和大金作对，何乐而不为呢？ 大金，也不大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攻打赫图阿拉。现在大金的麻烦一大堆，能够支撑住自己的政权就不容易了。 现在就是叶赫部在夹缝中发展的最佳机会，如果能顺势将大金重新分裂成许多女真部落，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又过了一两天。贾珠逐渐开始理解贾赦和贾琏了，贾珠想找事做，但一时居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闲来无事，只有读书。 以前读书都是为了科举，看四书五经，写八股文章。但是现在，贾珠没有这方面的限制，只要是感兴趣的书都看。 读书，只要没有任何目的，那读书就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或者说，做任何事情，只要不带任何目的，真心想做，那就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ps：从这一卷开始，书友们不要纠结年龄的问题。 前几章作者有话说一直发不出去，再次感谢只会拼命的平头哥、壶口的冥狼、肖业、一应俱全的余福、亓才孑1、爱吃鲔鱼蛋杯的孙庆云、神池殿的好强、小人物小把戏的礼物，谢谢。 第2章 贾雨村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贾珠回家一个多月了，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贾府里的酒色财气，对人的改变是下意识的。如果一直处于这种世界，便会觉得这才是正常。就像贾珠一直在边关，就觉得战争很正常一样。 不同世界的人很难感受到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有机会，贾珠也想带他们去看看外面真实的世界。 虽然色是刮骨钢刀，但贾珠的骨头是铁做的，不怕刮。李纨这一个月来是痛并快乐着，一直催促贾珠把素云收入房中。 早饭时，李纨对贾珠说道：“夫君，按理说，今天扬州的表妹该到了，你要见见么？” “见是肯定要见的，不过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李纨问道：“什么人竟比表妹还重要？” 贾珠回答：“不是因为重要，而是见不得一家老小哭成一团，等你们情绪稳定了，再见不迟。” 李纨明白了贾珠的意思，姑姑早逝，表妹刚来，祖孙二人一定大哭一场，这样的场合，贾珠确实不适合出现。 和李纨一起给贾母请完安，贾珠便借故离开了。他今天要会一会红楼第一反骨仔，贾雨村。 林如海前些日子已经来信推荐了贾雨村，希望贾珠能为其周全协佐。 虽然贾珠只是小辈，但这种事情林如海也不能只通知贾政，贾珠才是荣国府实际撑门面的人。 下午，只听得外面丫鬟吵吵闹闹，想来应该是黛玉进府了。 没一会儿，喜儿就进来汇报道，贾雨村持着“宗弟”的名帖在外拜见。 贾珠让喜儿将人请进来。 只见一个相貌魁伟的男子跟着喜儿走了进来，其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这贾雨村的身材倒不像是个读书人，反倒像是个武将，目不斜视，颇有气势。 贾雨村上前作揖行礼道：“宗弟贾化，见过镇国大将军，武定侯大人。” 贾珠道：“先生年长，怎可以宗弟自称？” 贾雨村说道：“英雄人物，自不以年龄论，侯爷一战定乾坤，立不世之功，陛下是君父，侯爷自然应该是兄长。” 贾珠说道：“我曾看过你的卷宗，你的上司对你的评价是“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你有什么想说的？” 贾雨村说道：“侯爷认为，鹤立鸡群是鹤的问题还是鸡的问题？” 贾珠道：“我曾听过一句诗，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敢问先生是什么价？” 贾雨村先前还镇定自若，现在却内心惊疑不定，昔日所做之诗，怎么被侯爷知道了？但转瞬又恢复了镇定，答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但遇良主，不求回报。” 贾珠笑道：“先生说笑了，若是明主，怎么会不给你回报呢？先生怎么不说下一句，明智者择善而居？” 贾雨村道：“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成者善，败者恶，自不必说。” 贾珠又问道：“我有一个二弟，他将读书做官的人称为‘禄蠹’，先生怎么看？” 贾雨村回道：“禄蠹自然是禄蠹，但这个世界缺不了禄蠹。人有很多种，有人至善，有人至恶，还有一种人至情至性。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亦必为奇优名倡。” “如此看来，我那二弟是个情痴情种。” 贾雨村道：“纵是情痴情种，也不枉至情至性，做个逍遥自在的性情中人。” 贾珠道：“入得此门，功名利禄尽皆可取，人间万姓仰头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要出此门，身家性命便就不能由你做主了。” 贾雨村心里又是一惊，和甄士隐的诗他都知道，难道自己的底细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贾珠这是有多么恐怖的情报机构？ 贾雨村镇静答道：“入得此门，雨村自当为侯爷尽心竭力。” 贾珠道：“先生哪里话，我们都是为陛下效力。”接着又问道：“我父亲可允你什么官职？” 贾雨村道：“宗叔答应大力协助，在题奏之时，谋一个复职候缺。” 贾珠道：“你且回去吧，两月之内，补缺金陵应天府知府。” 贾雨村道：“宗弟谢过兄长。” 说完，贾雨村便告辞离去。 在他转身之际，贾珠笑着说道：“贾化先生可不要说假话，今日所言，但请先生记在心里。” 贾雨村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实质一般穿透自己的五脏六腑，瞬间坠入尸山血海之中。 贾珠收了气势，贾雨村才恢复过来，平复心情，作揖回礼道：“侯爷所言，字字珠玑，雨村不敢忘；雨村所言，句句肺腑，雨村不会忘。” 贾珠挥挥手道：“记得就好，走吧。” 贾雨村这才又告辞离去，走出逍遥居，后背已经湿透了。 想来自己也是陛下殿前御封的进士，贾珠的气势居然比陛下还要强势。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可这是好是坏呢？自己又该怎么抉择？ 贾珠和贾雨村的对话，可以看成一轮压力面，贾雨村应对的还是挺得体的，至少没怎么露出丑态，还算是个人才。 贾珠见贾雨村也不过是随意为之，现在的贾雨村对他一点威胁都没有。但是贾珠需要人才，多招揽一个人才，就变相少了一个敌人。 贾雨村这种人，你只要一直比他强，他就翻不出手掌心，你一旦比他弱，他就会反客为主。 但这不是缺点，至少在贾珠看来不是缺点，贾雨村代表的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智慧和生存哲学，贾雨村代表的就是完全理性的那类人，不谈感情也不谈关系，就是纯粹的利益。 贾珠要拿捏他，有很多方法，但凡为官的人，就不可能清澈如水。就算有人真的清澈如水，倒一杯墨水下去，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见过了贾雨村，就该去见黛玉了。 第3章 黛玉入府 送走了贾雨村，贾珠便继续在书房读书。 贾珠也想去见见林妹妹，但是出于礼节，已婚的男子去见亲戚家的女眷，着实是不太好。 不到五点，有丫鬟来传话：“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请大爷去用饭。” 贾珠刚回府的前几天，老太君也常叫他去用饭，但是看出贾珠吃的不尽兴，后来也不叫他了。今天传饭，肯定是去见林妹妹。 不一会儿，贾珠就到了荣庆堂。 只见家里的女主子们都在，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贾母坐在中间的榻上，一边坐着一个纤瘦的女子，一边坐着正在说笑的王熙凤。 贾珠上前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 贾母笑道：“珠儿，快来见你妹妹。”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说道：“玉儿，这便是你大表兄。” 黛玉起身，行至贾珠前，轻拂一礼道：“大表兄。” 贾珠回了一礼道：“既是一家人，以后便和元春她们一样，叫我大哥吧。” 贾母笑道：“你这大表兄在军中呆了几年，也是个不讲礼数的，如此也好，更相和睦了。” 黛玉见礼后，回身坐在贾母旁。这才看向贾珠，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长身玉立，着一身素衣长袍，清新脱俗又英气勃发，随和中透露出自信的气度。 贾珠又去给王夫人和邢夫人行礼，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归坐后，贾珠才看向黛玉，正碰上黛玉看他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目光交汇，黛玉脸颊瞬间染上了两朵红云，忙羞涩地移开视线，看向地面。 贾珠没啥反应，只回了微微一笑。细看之下，还真是： 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贾珠也不能像贾宝玉那般盯着看，只两三秒便移开视线。 贾母对黛玉说道：“虽然你大表兄常在军中，但也惯会照顾弟弟妹妹，以后若是有事，你只管去寻他便是。” 黛玉只轻应了一声。 然后，贾母又对贾珠说道：“玉儿是我的心肝儿肉，作为大哥，你可得好好照顾玉儿。” 贾珠道：“孙儿自当如此。孙儿有两句话，如果妹妹能够听得，也能住的开心些。” 王熙凤道：“没想到大哥也偏心，此等金玉良言，偏偏林妹妹来了才肯说。” 贾珠道：“哪里就是偏心，弟媳自然也能听得。” “第一，只管自由自在，做自己开心的事，切莫担心别人的想法。我的事与你们何干？” “第二，以自己为中心，少些为别人考虑，切莫因人失己。你们的事与我何干？” “生活中，若能做到这两句话，烦恼自会去得七七八八。”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自我的话，反应不一。 贾母道：“虽是胡说，但细想之下也有几分道理。” 这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有丫鬟来请示何时开饭，应了贾母的允后，王熙凤安排众人落座。 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傍六张空椅，熙凤忙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黛玉十分推让。 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你是客，原应如此坐的。”黛玉方告了座。 然后元春便坐右手第一，迎春左第二，探春右第二，惜春左第三，贾珠右第三。 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和王熙凤都立于案旁布让。 贾珠是真不喜欢这种吃饭的氛围，每道菜浅尝了一下，便吃了两杯茶。 吃饭吃的都是规矩，哪里能吃的饱。 众人对贾珠的风格也习惯了，但林黛玉才第一次见，心想这大表兄是吸风饮露不成？吃的比姑娘们还少。 贾母看出黛玉的疑惑，笑道：“你大表兄自会回院里吃，这一桌的饭菜，还不够他吃个半饱。” 黛玉一时没忍住，噗哧一笑，又用手帕抚嘴遮掩。 贾珠笑道：“我若是在妹妹们面前现了丑，祖母又要说我不讲礼数了。” 贾母道：“你个小猴儿，能吃是福，早些年你祖父比你还能吃。” 贾珠道：“所以，饮食之道就是要吃饱吃好。” 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真就吃不好饭，尤其是和当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停止，就连吃什么菜自己都决定不了。 所以，很多闺阁小姐身体不好，弱不禁风，饭都吃不好，身体怎么好的起来。反倒是，百姓家的孩子，只要能吃饱饭便个个身康体健。 五谷杂粮就是比人参鹿茸还有效。 饭后，贾母打发了邢夫人和王夫人，又留下众人在荣庆堂里说话。 贾母又问黛玉念了什么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院外一阵脚步响，丫嬛进来笑道：“宝二爷来了！” 宝玉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红戴绿，花里胡哨，像是穿了个花园在身上。 宝玉先是拜见了祖母，然后又给贾珠见礼，最后在贾母的引见下，见了黛玉。 宝玉看罢，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未为不可。” 不得不说，贾宝玉很会，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既不意外，也没毛病。 宝玉又问黛玉：“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 宝玉脸色微变，又道：“妹妹尊名是哪两个字？” 黛玉便说了名字。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 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如何？” 贾珠打岔道：“宝玉，你自可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但不可影响他人。你以何身份给妹妹取字？又可曾想过会有什么影响？” 贾珠一般是不管宝玉的，但只要一管，就能把宝玉训的服服帖帖。不仅因为贾珠的气势，更是因为贾珠对家人都是以理服人。 宝玉诺诺道：“大哥，宝玉知错了。” 贾母笑道：“哪里就这般严肃了，只是一时口快罢了，下次改了就是。” 贾珠道：“祖母说的是，只要不影响他人，宝玉爱做什么我都不管。” 经过贾珠打岔，宝玉也不敢问黛玉有没有玉了，只聊些生活趣事，扬州美景。 但凡宝玉敢摔玉，贾珠就会命人给他读几天仕途经济文章，还偏要挑他最讨厌的禄蠹。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招，打他有什么用？ 天色渐黑，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来问黛玉的房舍。 贾母道：“便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面，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幮里。” 宝玉刚想说话，就看到贾珠的眼神，悻悻不敢说了。 如此，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并大丫嬛袭人，便将宝玉的床铺抱去了王夫人院中。 贾母见黛玉带来的丫鬟甚小，一团孩子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便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的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改名紫鹃。 此外，又添了四个教引嬷嬷，两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丫鬟，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时间也不早了，黛玉要收拾行李，贾珠便带着李纨告辞离开。 于情于理，贾珠都不能容忍宝玉摔玉和赖在碧纱幮的行为，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嘛。 贾珠对宝玉的态度就是，你爱穿什么穿什么，爱做胭脂就做胭脂，爱看《西厢记》就看，爱怎么找存在感就怎么找，充分尊重他表现自我的权力，就是不能干扰别人。 要想干扰别人，就必须要具备一定的实力，没有这种实力，就不要想得到这种结果。 不知道宝玉在郁闷之后，会不会转而向世俗妥协。不管他怎么做，贾珠都尊重他的选择。 第4章 贿赂 第二天一早，贾珠叮嘱李纨，给黛玉送几匹锦缎去。府里的主子们都有，算是给她补上。 贾珠道“你只管告诉她府里的人都有，不是单给她的。” 李纨道：“夫君，你好像特别关心林妹妹？” 贾珠回道：“哪个弟弟妹妹，我不关心？” 李纨道：“不一样，平日里，你该说的话都不说，昨儿，不该说的话却也说了。” 贾珠道：“府里的弟弟妹妹们，哪个不是娇生惯养，偏她是从外地来的。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她去。如此，怎么住的开心？” 李纨道：“夫君说的在理，我平日里自当多照应着些。” 贾珠带着李纨先去给贾政和王夫人请安，然后再一道去给贾母请安。 行至宝玉院，贾珠命丫鬟去叫宝玉一起。 袭人出来答道：“二爷已经去给老太君请安了。” 贾政说道：“换了个院子，怎么连往日的惫懒也改好了？” 贾珠道：“既然宝玉已经去了，那我们也走吧。” 路上，贾珠说了昨天和贾雨村的见面，贾政也没想到，这般仪表堂堂的人，居然也有贪酷之弊。对于贾珠应允的职位，贾政也没反对，在大事方面，他已左右不了贾珠的决定。既然左右不了，贾政也只提自己的建议，儿子自有自己的考虑。 众人来到荣庆堂，贾母、四春、宝玉、黛玉已经在堂内说笑了。 贾府的公子和小姐都是要上学的，只是不在一处，学的东西也不一样。不过，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长，学的就是个氛围感。 贾政请完安就去上值了，贾珠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在堂外，贾珠找到了紫鹃，二人行至稍远无人处。 贾珠问道：“今天早上，宝玉可是来找林姑娘了？” “大爷，你都知道了？” 贾珠道：“猜到了，以后拦着他，不许他进黛玉闺房。” 紫鹃回道：“奴婢拦了，可是拦不住。” 贾珠道：“你只管告诉他，是我不让他进。他若还要进，你来告诉我便是。” “是，大爷。” 贾珠道：“去吧，好好照顾林姑娘。” 见过了紫鹃，贾珠还想见见贾琏。一是两兄弟已经三年没见了，二是想问问林如海的情况。 贾珠行至贾琏院，让丫鬟去通报。 没一会儿，王熙凤出来道：“大哥，二爷不在院中，大哥找二爷有何要事？” “昨天刚回来，这么早就出去了？” 王熙凤委屈道：“谁知道他从扬州带回什么人，要出去安顿？” 贾珠道：“弟妹多想了，想是琏二弟有要事着急处理。” 王熙凤道：“他能有什么正经事？倒是大哥，来找二爷有什么事？” 贾珠道：“没什么大事，只是问问林姑父的情况。” 王熙凤撇嘴道：“大哥眼里就只有林妹妹这个表妹，怎么就不关心我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表妹？” 贾珠道：“林妹妹刚来，自是需要多关心些；以弟妹的性格，府里谁能欺负得了你？” 王熙凤道：“大哥从小就只看到我的男孩子气，我以后也要装的柔弱些，免得被大哥无视了。” 贾珠道：“还是大方爽朗些好，弟妹是脂粉堆里的英雄，在贾府巾帼不让须眉，不必改也不必装。” 王熙凤道：“我不装，满府的人都以为我是没有心肝的铁人，都以为我是泼辣张狂、阿谀逢迎的小人。” 贾珠道：“妹妹不必再说，大哥以后一定多关心妹妹。” 王熙凤笑道：“有了侯爷撑腰，那我以后在府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贾珠道：“既然琏二弟不在，那我便先走了。” 说罢，和王熙凤告辞离去。 从始至终，贾珠连院子都没进，叔嫂关系，避嫌是很重要的。 王熙凤是王家大房王子忠的女儿，自小便在神京长大，又被当做男孩儿养，所以是和贾珠、贾琏和元春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后来王子忠也犯了事，辞官回了金陵，将王熙凤托付给王子腾照料。 王家和贾家联姻是很常见的，本来贾珠也是王熙凤联姻的备选人，何况贾珠的母亲还是王熙凤的姑姑。 但是王熙凤最终还是和贾琏成婚了，一是王家考虑到贾琏才是荣国府的袭爵人，二是贾政希望贾珠可以娶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只能说，世事如此，造化弄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爱情只存在于婚姻之后，不管是否合适，一辈子都那样过了。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只存在于话本之中，不是说没有，只是少得可怜。 贾珠回到逍遥居，命令喜儿去大门口等着贾琏，等他回府，直接带过来。 贾珠着实有点无聊，他甚至有考科举的想法。他都不用担心考不上，他敢考，说不定隆正帝就敢给他钦点一个状元，不过还是一个赋闲在家的状元。 如此科举，还不如看看闲书、练练书法，自得其乐。 王大牛他们也离开一个多月了，想来应该快回来了。不知道王大柱和王二柱在金陵站稳脚跟没有，要培养出人才，至少也得一两年才行。 下午，喜儿总算是把贾琏带回来了。不得不说贾家人的基因还是挺好的，男帅女靓，贾琏也是标准的大帅哥。 贾珠道：“琏二弟，你刚回神京就不着家，干嘛去了？” 贾琏道：“大哥，只是很久没见诸位兄弟，出去多喝了几杯。” 贾珠问道：“此去扬州，有什么感觉？” 贾琏回答：“富庶繁华不输神京，文人骚客更是胜过神京许多。” “是不是还有扬州瘦马，风华绝代？” “大哥，没想到，连你也知道这些。” 贾珠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扬州的盐业和林姑父的近况。” 贾琏回答：“扬州的盐业自有巡盐御史衙门管着，林姑父一直忙于工作，我也见的不多。” “所以你，一直在吃喝玩乐？” 贾琏道：“大哥，我也不想去的，可是每天都有人请，我也推脱不掉。” 贾珠扶额问道：“说吧，此行收了多少钱？” 贾琏讪讪道：“我们只是吃饭喝酒，哪有人会来贿赂我？” 贾珠道：“这点你说对了，确实不是贿赂你，而是贿赂林姑父和贾家。说吧，到底多少钱？” 贾琏道：“只送了几幅字画。” “二弟，别打哑谜了，字画卖了多少钱？” “只卖了不到五千两。” 贾珠问道：“还记得是谁送的吗？” 贾琏答道：“记得。” “写下来，此事就算罢了。以后再收什么乱七八糟的钱，就不是这般简单了。” 贾琏忙写下八九个名字，便告辞离开。 贾珠不认识这些人，想来和盐商脱不了干系。 虽然只是五千两，但盐商们出手还真大方。贾琏只是去扬州办私事的二世祖，他们都能好吃好喝招待，临走还送上一笔银子，可以说是很阔绰了。 贾珠要贾琏写下名单也不是要把钱还回去，将来总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贾琏收的钱都不算什么，贾赦那儿才是大头，贾珠也搞不懂他整天喝酒娶小老婆，要那么多钱干嘛？ 贾珠只觉得心累。 第5章 中秋 第二天，王大牛小队终于拿着银票，运着五车金银财宝回来了。 此外，还带回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的三封书信。 布尔汉汇报了叶赫部的管理情况，目前一切稳定，百姓的生活已经回归正轨。学校正在筹备之中，争取早日开学，培养出人才。 莫尔根和王渊都汇报了军队训练情况。加入军队可以摆脱奴籍，百姓参军的意愿十分强烈，一个多月来，队伍的规模又扩大了。 莫尔根又率兵占领了周边的几个城池。但是金军已经回辽，经常在巡逻时发现金军，但是双方并未开战，在齐吉答城和翁科洛城一带对峙。 大金已经事实上承认了叶赫部的地位，但是大乾对于叶赫部的臣服还没给出回复。看来，隆正帝对赫图阿拉可能有想法。 贾珠决定安排布尔汉在春节来神京城朝贡一次，既然选择臣服就要做出该有的姿态。 贾珠暂时不准备回信，这些往来信件，一旦被发现，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一方面贾珠和他们要减少联系，另一方面也非常注重信件的隐藏和信息的传递。 常见的密写术根本瞒不住专业的人，但是贾珠有自制的密码本，只有赫图阿拉的三人和贾珠知道，就算外人拿到信件也看不懂。 贾珠暂时没事，给王大牛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去过中秋。又赏了些银子、粮食、布匹等，让他们带回王家庄和大家分分。 王家庄是贾珠崛起的起点，是梦开始的地方。亲兵们知道的秘密最多，对贾珠也最忠诚。所以，对王家庄，贾珠必须倾力照顾。 贾珠刚回家时是七月初，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三了，贾府也有了中秋的气氛，满府挂上了灯笼和彩旗。 下午，贾珠准备整理一下运回的财物，五车二十箱，够他忙活的了。 还好大金的皇室不像大乾这么注重礼仪，不是御用的规制，否则很多宝物贾珠都不敢用。 原本也有许多大乾皇室给大金的岁贡礼物，以及公主陪嫁的一些财宝，贾珠全都打包还给了陛下，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烫手。 一件两件宝物，把玩起来是享受。但是几十箱宝物，就和杂物差不多，而且贾珠本来就是把它们放在院里的杂物房里。 也怪当时搜集宝物的时候没有找专门人才进行整理，全是将士们胡乱放置的。 贾珠按照金属类、玉器类、陶瓷类、书法类、珠宝名石和观赏石类，以及其他杂项进行分类，总算是看着舒服一点了。 满屋的珠光宝气，把李纨和素云都看花了眼，从里面随便挑出一件，都是荣国府里不可多得的宝物。 贾珠原本以为会以辽东的宝物居多，但居然不是，中原风格的宝物占了大部分，尤其是一些古籍和字画，这玩意，他们能看懂？ 亦或者，越不懂的东西就越珍贵？ 宝物这种东西，在有些人手里就是珍宝，但在贾珠手里还真是一文不值。如果可以，他想全部拿去卖了，或许可以开个古玩店？ 隆正帝肯定也知道贾珠私藏了钱财，只是不知道私藏了多少。还是得低调，财不露白，徒惹人惦记。 看着素云羡慕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贾珠问：“想要？” 素云答：“不想要。” 这丫头难道转性了？贾珠道：“是不想要还是不敢要？” 素云答：“既不想要，也不敢要。” 贾珠疑惑了，问道：“说说看为什么不想要？” 素云答道：“这种东西奴婢也欣赏不来，得到也只能拿去卖了。” 贾珠问：“卖了也行啊，难道你不喜欢银子了？” 素云说：“奴婢喜欢小钱，又不喜欢大钱，大钱奴婢把握不住。” 贾珠道：“素云呀，士别三日，你让大爷我刮目相看啊，比以前聪明了一点点。”接着又说道：“既然只喜欢小钱，以后别的丫鬟赏一两，给你赏一串。” 素云急道：“大爷又欺负人，我说的小钱就是一两，不，是十两...” “素云你飘了，十两都是小钱了。” 素云笑道：“大爷是侯爷了，奴婢自然也要提高眼界。” 这话说的，贾珠都没法反驳。 贾珠又对李纨说道：“纨儿可有喜欢的？随便拿去玩就是，这种东西少说也还有百八十箱。” 李纨都惊呆了，“百八十箱？夫君你是把皇宫洗劫了不成？” 贾珠道：“纨儿真聪明，确实是把大金皇宫给洗劫了。” 李纨和素云只知道贾珠因为打了胜仗才封侯，但是具体有什么战绩却是不知道，贾珠也没说过。没想到，贾珠竟然真的攻破了大金皇城，难怪有这么多宝物。 看着二人惊讶的神情，贾珠道：“今天就挑些礼物给大家送去，免得中秋的时候喧宾夺主了。” 李纨问道：“那东府那边送么？” 贾珠道：“送吧，总归是一家人。些许物件，也不值当什么。” 李纨和素云脑子里有很多问号，不值什么钱？？ 然后贾珠便和李纨一起挑选礼物。 为贾母挑选了一株红珊瑚树，鲜艳又喜庆。通体雕满了一株株樱桃小树，青梗、绿叶、红果，形象逼真，璀璨夺目，娇艳欲滴。 为贾赦挑了一把古扇，邢夫人是一套头饰，贾政是一幅任仁发的《五王醉归图卷》，王夫人是一块白玉莲藕。 元春是一套古琴谱，迎春是一套玉制棋具，探春是一本赵孟頫的《妙严寺记》，惜春是一幅王蒙的《葛稚川移居图》。 黛玉是一本宋龙舒本《王文公文集》，宝玉是一块玉石，贾琏是一颗夜明珠，王熙凤是一颗翡翠白菜，贾环是一本赵孟頫的《临黄庭经》。 另又为贾珍、尤氏、贾蓉、秦氏挑选了合适的礼物，这才结束。 八月十四，贾珠去给长辈们和宁国府送礼物，李纨去给小辈们送礼。每至一处都要聊上一会，送完礼物，已经是下午了。 贾珠在宁国府只见了贾珍和贾蓉，两位女主人一次还没见过。 贾珠觉得人情世故比打仗还累，虽是到了他这个身份，还是免不了俗。 次日一早，乃是十五日，贾母带着荣国府众人来到宁府祠堂，行朔望之礼。之后众人又回了荣国府，在荣禧堂里说笑。 贾珠刚回荣国府，各种拜访就没断过，都是四王八公十二侯的人来送礼。如果只是送礼，自然不用贾珠接待，但很多都递了拜帖，专门来拜访贾珠。 就连牛达和马远都来了，对于他们两个，贾珠也不客气，安排他俩帮忙接待客人。 大家也没正经聊什么，就趁节日混个脸熟。招待众人用过午饭，又吃了几杯茶，三四点才陆续把人送走。 牛达和马远虽然都是国公府的少爷，但平时也没什么进项，贾珠各给了他们五千两，算是过节费了。并叮嘱他们在家要勤练武艺，不要荒废了。 贾珠这才得空，回到荣禧堂。只见堂内设一围屏，男人们一边，女人们在另一边，只能听声，不能见人。贾母在上面居中坐下，两边倒是都能看见。 男人们这边，贾赦、贾政和贾珍皆坐，贾琏、宝玉和贾环皆在一旁侍立。见贾珠进来，贾母命坐，贾珠趁机提出大家都坐，小辈们这才有机会坐下来。 只见厅内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桌上放着各种瓜果和月饼，摆盘也甚是精致。 众人却只顾说话，不怎么吃用。贾珠可不管这些，别人爱吃不吃，反正他想吃就吃。 就算有贾珠带头，其他人也不吃，搞不懂他们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贾母见贾珠吃的尽兴，笑道：“你这猴儿，比孙大圣大闹蟠桃会还吃得开心。” 贾珠道：“祖母，美食的价值就在于被尽情享用，面对美食无动于衷，岂不是辜负了它们，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贾母道：“倒是我们辜负了美食，大家都吃吧。”说着，贾母也拿了一个月饼，吃了一口，说道：“今年的月饼挺好。” 贾珍笑道：“月饼是新来的一个专做点心的厨子，我试了试果然好，才敢做了孝敬。” 见贾母吃了，宝玉、贾环才敢吃，想来女眷那边也一样。 快饭点了，大家也不多吃，就着茶水吃一两个。 这时，门吏匆忙进来报道：“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老爷和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找侯爷。” 贾母、贾珠、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忙起身到府门迎接。 戴权见众人出来，道：“老太君、武定侯，值此中秋佳节，太上皇感念贾府的功绩，特命老奴送来宫中的月饼，祝贾家阖家团圆。” 贾家几人向皇城跪地行礼道：“谢太上皇隆恩，上皇万福金安。” 夏守忠也说道：“陛下也命老奴送来几道吃食，祝贾家合家欢乐。” 众人又行礼道：“谢陛下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众人才起身，贾珠亲自接过太上皇和皇上的食盒，递给贾琏。又拿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悄悄塞给两人。 贾珠还没开口留人吃茶，二人便告辞离开了，想来也知道，此刻正是团聚的时候，留下只会惹人厌烦。 贾珠、贾琏、贾珍提着食盒，几人又回了荣禧堂。 反正也到饭点了，贾母吩咐开饭。 陛下御赐的饭食，贾母吩咐丫鬟们给每个主子都分一点。贾珠吃了一口，不太好吃，贾府离皇宫也不近，送到都冷了。贾政等人可能是心理作用，看上去很是受用。 饭后，众人齐至府中开阔处烧香，赏月，吃酒，玩小游戏。热闹是热闹，但是规矩太多，总是不太自在，贾珠除外，他在府里主打一个自由率性。 老太太年纪大了，玩到九十点钟，大家就都散了。 ps：书友们中秋节快乐啊！ 第6章 中秋(二) 贾府的活动结束了，贾珠的活动才刚开始。 待贾母离开后，贾珠道：“弟弟妹妹们若是不困，可到我的院子里来玩耍。” 宝玉急道：“不困不困，还是大哥的院里自在些。” 王熙凤道：“一直听宝玉说大哥当年办的除夕晚宴是如何热闹，如何想念，可惜不曾参加，今天可得着机会，也让我去见识一回。” 贾珠道：“弟妹想来，自然是欢迎之至。” 然后，贾珠又对黛玉道：“时辰尚早，正好赏月，妹妹也一起来吧。” 黛玉道了谢，便被四春拉着一起。 上次的除夕会，只有三春和宝玉。这次增加了贾琏夫妇、惜春、贾环和黛玉。又各自带了一位嬷嬷和两个丫鬟，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就向贾珠院走去。 行至院门，贾珠对众人说道：“一入此门，便不论规矩，只道逍遥了。” 宝玉道：“那大哥还是大哥吗？” 贾珠道：“大哥自然还是你大哥，但我们都是平等的，论情不论礼。” 说完，贾珠就引众人入院，安排丫鬟们开了四桌宴席。主人们一桌，丫鬟们两桌，嬷嬷们一桌。 八月的天气，自然不能吃火锅，桌上只摆些瓜果、点心、黄酒、果汁等吃食。 贾珠先给每人上了一碗冰粉，说道：“此物最是生津解暑，清凉降火，酸甜适中，尤其开胃，弟弟妹妹们且都试试。” 贾琏道：“离开神京一个多月，最想的就是这品红楼的冰粉了。” 除了贾珠、贾琏和李纨，众人还是第一次吃，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夏日小吃，口感顺滑、细腻，就像一股清新的风，吹过干涸的沙漠，让味蕾瞬间焕发活力。 宝玉道：“好吃，此等好物，大哥怎么今日才拿出来？” 贾珠道：“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吃食，大家若是喜欢，我便让品红楼的师傅来教府内的厨娘，到时想吃，只管去厨房即可。” 宝玉道：“喜欢，喜欢！” 一碗冰粉消除了众人刚开始的拘束，贾珠起身对丫鬟嬷嬷们道：“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管是丫鬟还是嬷嬷，表演一个节目便赏一个银锞子。节目形式不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笑话灯谜都可以。” 素云第一个跳出来：“大爷我先来。”上次被司棋抢了先，小丫头怄气了好久。 “行，素云你来。” 素云道：“我给少爷小姐们讲一个笑话。” “话说今日正是中秋，一家五人正在赏月。 爸爸拿出月饼，大声地喊：吃月饼啦！ 儿子最馋，问：这是什么月饼？ 爸爸答道：五仁的。 儿子道：真小气，这么小的月饼，还要分给五人？” 贾珠只觉得素云的笑话太冷了，在桌上拿起一个月饼，对素云道：“讲的不好，就给你一个五仁月饼，拿回家分去吧。” 本来众人只是浅笑，被贾珠这一番操作逗的哈哈大笑。 见达到了节目效果，贾珠也给了赏钱。 第二个表演的是抱琴，弹奏了一首《良宵引》，是一首描写月夜轻风，良宵雅兴的琴曲，情也贴切，景也贴切。乐曲结构精致，旋律婉转，曲风恬静，加上抱琴的演奏，简直引人入胜。 第三个是司棋，清唱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诗好曲好唱的也好，温婉轻柔，优美细腻，韵律悠扬，意境空明，简直是一种享受。 一曲唱罢，众人皆还沉醉其中。 良久，贾珠道：“中秋词，自东坡先生《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接着问道：“司棋，你会唱《水调歌头》吗？” 司棋答道：“大爷，奴婢不会。” 贾珠道：“可惜了。” 转而又向众人问道：“可有人会唱《水调歌头》？” 众人无一应声。 王熙凤道：“大哥既然如此问，想必是听过了，何不唱上几句？” 贾珠道：“怕唱不好，惹弟弟妹妹们笑话。” 王熙凤道：“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取笑的道理。” 宝玉也道：“大哥，唱吧，唱吧。” 气氛烘托到这儿了，贾珠也不再推辞。 贾珠也不知道现在的《水调歌头》是什么曲谱，只能唱前世听过的王菲版本。 喝了点茶水，润润嗓子，贾珠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贾珠的嗓音清澈，低沉醇厚，很快将众人带入诗词的意境中。旋律悠扬，歌词深情又充满哲思，众人在聆听中仿佛置身于那个中秋之夜，感受到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良久，众人才从歌声中醒悟过来。丫鬟嬷嬷们纷纷鼓掌，弟弟妹妹们也睁着星星眼看着贾珠，她们没想到大爷唱歌也这般好听，简直就是全才。 贾珠回座，又吩咐丫鬟们继续。 一个个节目精彩纷呈，歌声动听，舞姿优美，就连笑话也比素云的好，逗的众人哄堂大笑。 宝玉道：“有趣有趣，我也要表演一个节目。” 贾珠道：“想去便去。” 宝玉道：“我也不会唱歌跳舞，说笑话倘或说不好，不如我们来作诗吧。” 贾珠道：“你想作便作，何苦让大家一起作诗。” 王熙凤道：“大哥说的是，大家都知我不识字，偏偏宝兄弟还要羞我。” 宝玉道：“好嫂嫂，我也是一时口快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贾珠道：“让我讲个笑话，也来羞一羞宝玉。” “话说有这么一个贵公子，自认为诗词极好，每看见读书人就要和人比试作诗，同窗都不胜其烦。 有一日，私塾里又来了新人。贵公子欣喜，就要和他比诗，这人三番五次推脱不掉，只好在贵公子的扇子上写下一首诗。只见他写到： 扇子有风凉， 王孙上学堂。 八月中秋至， 头榜状元郎。 书生写完就告辞离开，贵公子看了，觉得没自己写的好，都是些吉利话，不过尔尔。同窗有人看了，发笑不止，他这才细看，脸色通红，尴尬不已。” 众人听了也都发笑不止，唯独宝玉尴尬不已。 王熙凤不明就里，看大家发笑，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贾琏俯身在王熙凤耳旁说了几句，王熙凤哈哈大笑道：“不至于此，宝兄弟哪里是......” 她不说还好，听了她的话，大家笑的更欢了。 宝玉道：“好嫂嫂，可解气了？” 王熙凤笑道：“解气了，解气了，宝兄弟可别恼。” 宝玉答道：“不恼不恼，能换姐姐妹妹们一笑，我就欢喜。” 经此一闹，众人也不作诗了。已经子时，宴席该散了。 贾珠命丫鬟嬷嬷们收拾院子，自己和李纨则是把众人送回各自的院子。 此时的月亮正圆，如同悬挂于夜空的明珠，洒下柔和而清澈的光辉，为荣国府披上了一层银纱。 今夕已过，只盼来年，月再圆，人重聚。 祝书友们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第7章 搬家 时光匆匆，转瞬而逝。 工部尚书徐贯带着左右侍郎又来拜访贾珠，请他去验收侯府。 沿着宁荣街往里走，过荣国府三四百米，便是贾珠的府邸。 只见门口立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三门皆开，正门上挂着朱红色的牌匾，匾上有用烫金大字写着：“敕造武定侯府”六个大字。 正门上钉着横七竖七，共计四十九颗门钉。 贾珠问道：“徐大人，门钉数可逾矩了？” 徐贯答道：“侯爷，没错。陛下特批武定侯府按照国公府的规格修建，所以并未僭越。” 几人进入正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徐贯介绍道：“侯爷，中轴线上依次是前厅、中堂、后堂和后花园。” “前厅左侧是粮仓、牲房、马厩、厨房，右侧是仆人房，可供亲兵和小厮居住。” “中堂左侧是书房、学堂、库房、西厢院，右侧是宗庙、静室、斋戒、东厢院等。” “后堂左右各有三个小院。后堂后面是花园，按照侯爷的要求，是山水田园风格，其中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不到一小时，贾珠就草草看完了各处建筑，大体上是满意的。 贾珠道：“辛苦徐大人及工部的诸位同仁了，我很满意。” 徐贯道：“侯爷满意就好。” 如此，侯府便算是完成了交接。侯府内家具和室外的摆设都是齐全的，几乎达到了拎包入住的程度。 目前，府里最缺的是下人，没个一百多人，可能都运转不了。至少需要管家、厨子、洒扫丫鬟，才能入住。 贾珠不准备大规模招人，从荣国府要几个，然后再把王大柱和王二柱在金陵训练的人员叫来，忠诚也有保证，不至于混入探子。 但是现在府里的主子只有贾珠和李纨，所以也不需要很多人，只要不办大型活动，不大规模接待客人。 下午，荣庆堂。 贾珠道：“祖母，孙儿上午刚验收了侯府，有事情求祖母帮忙。” 贾母道：“你这猴儿，肯定是来向我要人的。” 贾珠道：“孙儿什么都瞒不过祖母，我院里的下人实在是不够。” 王熙凤道：“我道是什么事，这满府的丫鬟嬷嬷们谁不想削尖了脑袋进大哥的侯府，没曾想大哥竟不知道。” 贾珠道：“我想要，也需要祖母和他们的主子同意才行。” 贾母道：“我这儿的丫头，除了鸳鸯，你随便挑就是了。” 贾珠道：“祖母，我也不多要，就要“喜鹊”一人即可。” 贾母道：“你这猴儿，虽只一人，却挑了个最标志的。我本是给宝玉准备的，既然你要了，那便给你了，这也是喜鹊的造化。” 贾珠道：“孙儿谢过祖母。” 王熙凤道：“一个丫鬟，怕是不够吧？” 贾珠笑道：“我倒是想问弟妹要平儿姑娘，就怕弟妹不舍得。” 王熙凤道：“我自然是舍得，就怕二爷不舍得。” 贾珠道：“只是说笑罢了，哪有大哥和二弟争丫鬟的道理。” 贾珠接着道：“除此之外，我再要两家人即可。一是让林之孝来做管家，二是让柳家媳妇来做厨娘。” 贾母道：“两家人加一起也不到10个人，怎么能维持整个侯府的运转呢？” 贾珠道：“侯府人少，暂时有几个下人就够了，以后孙儿会安排人的。” 贾母道：“你有安排就好，这两家人我也允了。” 贾珠对一旁的丫鬟道：“去把林之孝、厨房的柳家媳妇和喜鹊叫来。” 没一会儿，三人便来到荣庆堂。 贾珠道：“侯府即将开府，我向祖母要了你们，你们可愿意去武定侯府？” 林之孝和柳家媳妇应道：“奴才\/奴婢愿意。” 贾珠见喜鹊没有回答，问道：“你不愿意？” 喜鹊答道：“奴婢只是不知侯爷为何选我？” 贾珠答：“那里更适合你。” 喜鹊又问：“那奴婢去做什么？” 贾珠道：“自然是做丫鬟。” 喜鹊：“哦。” 贾珠道：“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喜鹊答道：“奴婢愿意。” 贾珠道：“你们近期交接一下荣国府里的活计，搬家的时间我会提前通知你们。” 一个月后，武定侯府正式开府了。 贾珠将前厅命名为悠然厅，中堂命名为齐物堂，后堂命名为养生居，花园命名为梦蝶园。 贾珠把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主子们都请来一起庆祝，也算是认认门。 虽然武定侯府是按国公府的规格修建的，但还是没有两座国公府大。但胜在人少，环境清幽雅静，非常适合喜欢安静的人。 虽然荣国府和武定侯府大门相隔三四百米，但是荣国府的梨香院和侯府的后花园却是挨着的。贾母提议将两堵墙打通，两府从内部就可以进出。 贾珠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从正门进出还得绕远路。此事便确定下来，后续安排工匠在这儿开一扇月洞门。 侯府后花园和荣国府的花园有所不同，有点苏州园林的风格。众人第一次来到新地方，自然觉得新奇，玩的不亦乐乎。 看出众人的喜欢，贾珠让他们随时有空都可以来玩，想过来住也可以，反正侯府现在也空着，后堂还有六个院子闲置着。 到了下午，贾珠才把众人送走。 贾珠、李纨和丫鬟们住在中堂的东厢房，林之孝、柳家娘子和亲兵们安排在前厅右边的院子里。 林之孝负责管家，他的女儿林红玉也在贾珠院子里做丫鬟。柳家娘子和原贾珠院子里的厨娘一起负责侯府的吃食，她的女儿柳五儿也做些洒扫的活计。 另外，贾珠正式给喜鹊改名为晴雯，让她和素云、碧月一样，做了一等丫鬟。 自从晴雯来后，素云总算是察觉到危机感，有事没事就在贾珠面前献殷勤，誓要保住第一丫鬟的名头。 新来的晴雯、小红和五儿也很快适应了丫鬟的工作，在贾珠这儿，可以说比在任何主子那儿都轻松。 就算是宝玉，他也最多给丫鬟们留一些好吃的、让她们撕扇子玩、有事没事说几句甜言蜜语。但是贾珠，把她们当作平等的人，只是各自的分工不同罢了。 在她们看来，可能更像是对等。主子做好主子的事情，下人就做好下人的事情，各自安守自己的本分。 这个世界既有强权也有平等，要和强者讲强权，要和弱者讲平等，强者只挥刀向更强者。 第8章 薛家进京 贾珠和李纨虽然住在侯府，但每天还是得回荣国府晨昏定省，好在两府已经打通，来往倒也方便。 今日，拜访过老太君后，贾珠来到荣国府的书房，逍遥居。 王夫人和王熙凤早在此处等他。 王夫人道：“珠儿，你舅舅派人传来消息，你表弟薛蟠在金陵打死了人，你看如何是好？” 贾珠道：“哦？舅舅作为京营节度使也解决不了？” 王熙凤道：“只是叔父听说应天府知府贾雨村是大哥保举补缺的，办起事来方便些。” 贾珠道：“如此，我有上中下三策，只管让薛蟠自行选择。” “下策便是推脱对方动手在先，薛蟠的小厮忠心护主，一不小心打死了冯渊。只把小厮打死，给冯家抵命，再赔些烧埋费用。此策只需买通围观的证人即可。” “中策便是双方互殴，薛蟠不小心打死了体弱的冯渊，但薛蟠也身受重伤，如今已昏迷不醒，再多赔些银子给冯家人。此策需要薛蟠先受些皮肉之苦，再在家里躺上几个月。” “上策便是讲明事情原委，双方都有错误，互殴之下，混乱之中正当防卫打死了冯渊，认罪伏法，多打点些银子，可免死罪，再去监狱里走一遭。” 贾珠说完，王熙凤道：“还是下策好，大哥岂不是把上中下三策说反了？” 贾珠也不解释，道：“只管说与姨妈家，让他们自己选就是了。” 王夫人道：“珠儿，那贾雨村那儿，是否要打点一下？” 贾珠道：“母亲放心，儿子自会处理。” 几天前，贾雨村就已经来信询问了贾珠的意见，贾珠只回了四个字：“依法办理。” 这种事，贾珠自然不会说给王夫人和王熙凤知道。 解决完，贾珠就回了侯府，今天还有正事需要办理。 一月前，贾珠已去信通知金陵的王大柱和王二柱，让他们把训练好的暗卫，送到神京城。切记单独进城，分散进府，不要被人察觉。 下午，王大柱领着一批人来向贾珠行礼。 贾珠道：“大柱，简单介绍一下这两年的训练成果吧。” 王大柱回道：“侯爷，我和二柱在金陵开了一家武馆，陆续吸收了二百多人。此次一共带来一百二十人，男子四十，女子八十，都是愿意在侯府做事的。” 贾珠问：“他们的战力如何？” 王大柱答道：“堪比军中精锐。” 贾珠用系统面板查看了众人的力量和好感度，男子的力量普遍在200公斤左右，女子150公斤左右。王大柱和王二柱把人训练的不错，好感度都在80以上，比得上常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贾珠看向众人道：“训练了你们两年，你们也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不甘心只在侯府里做奴仆，可以现在退出。” 众人无一应声。 贾珠继续道：“奴仆的工作和你们的训练是不一样的，在外做任务可以自由自在，可是在府里就必须低声下气伺候人，我希望你们做好了心理准备。” 王大柱道：“侯爷，放心吧，来之前我就和他们说清楚了。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在外吃饱饭都难，训练中也承受了各种艰辛，一定能满足侯爷的需要。” 贾珠道：“既然这是你们的选择，我希望你们在以后能做好各自的工作。接下来，我会安排人专门培训你们。” 贾珠对一旁的林之孝等人说道：“林之孝，这些男子就由你来教他们府中的规矩；李嬷嬷、晴雯和小红，你们来教女孩子们如何待人接物、端茶倒水、服侍主子。” 众人齐声应是。 贾珠道：“既然你们来到了侯府，就要换一个名字。男子以甲乙丙丁为一组，女子以梅兰竹菊牡荷桂仙为一组，每一组十人，以序号为名。” 众人道：“谢侯爷赐名。” 然后贾珠便安排林之孝先把众人安顿好，便让他们退下。 王大柱二人用一万两银子培养两百多人两年多，肯定早已捉襟见肘了。贾珠又给了王大柱五万两银子，吩咐他继续在金陵培养暗卫。 如果金陵没有可以培养的人，可以蔓延向周边城市，一定要注意成员的质量，不要吸收到别人的探子，核心人员尽量从小培养。 如此，侯府里有了一百多仆人，各处建筑总算是有了些许人气，丫鬟嬷嬷们的工作也一下轻松了好多。虽然贾珠说没人住的地方就不需要打扫，但是下人们还是会隔三岔五就去清洁一次。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教，府里的下人们也有模有样了，而且很有精气神，和普通的丫鬟小厮有很大区别。 贾珠命甲乙两组二十人，专做府中的护卫巡查工作。梅兰两组二十人，专做女主子的贴身护卫，虽然女主子只有李纨一个人。 贾珠也想过给国公府的主子们安排护卫，但是怕他们感觉是一种监视，也担心护卫冲撞到他们，便作罢了。 这一日，贾珠正在书房读书，喜儿前来汇报道：“太太领着人正在齐物堂中等候。” 贾珠忙收了书，行至中堂拜见。 远远看去，只见王夫人带着一男两女在谈笑，贾珠一猜就知道是薛姨妈一家进神京了。 贾珠行礼道：“儿子见过母亲。” 王夫人起身拉着贾珠道：“珠儿，快来见过你姨妈。” 贾珠又对薛姨妈行了一礼：“外甥见过姨妈。” 薛姨妈起身道：“好孩子，这么多年没见，如今越发有出息了。” 薛蟠道：“大表哥，多谢你的计策了，今天我就请你个东道。” 贾珠想给薛蟠一拳，神特么大表哥。 贾珠道：“东道就免了，你们刚来，自然是先要为你们接风洗尘。” 薛宝钗也上前行礼道：“宝钗见过大表兄。” 贾珠回礼道：“表妹。” 贾珠又向薛姨妈问道：“姨妈刚来神京，可安顿好了？” 薛姨妈答道：“老太君体恤，留我们在梨香院住下。” 贾珠道：“梨香院正好，离两府都近，姨妈没事可多来坐坐。” 薛蟠道：“大表哥说的是，我们刚从月洞门过来，真真气派，两府加起来比王府还大呢？” 薛姨妈急道：“蟠儿，不可胡说。” 这薛蟠不愧是薛大傻，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 薛姨妈继续说道：“蟠儿顽劣，整日惹是生非，以后还要麻烦珠儿帮忙多多管教。” 贾珠道：“这倒也容易，只要姨妈舍得。” 薛姨妈答道：“只要能好，就算是剐下一层皮也舍得。” 贾珠看了一眼薛蟠，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贾珠道：“那就从明日开始，卯时至，亥时归，不出两月，保管表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蟠忙道：“大表哥，明日已安排了去户部核对旧账，此事以后再说。” 贾珠也不是非要管他，道：“那就以后再说。” 贾珠又对王夫人问道：“祖母可安排了治席接风？” 王夫人答道：“安排下了，就在今晚，才把行李放下，就顺道来见你了。” 贾珠道：“行李自有下人收拾，姨妈稍坐，我去让纨儿前来拜见姨妈。”说完，便吩咐丫鬟去叫李纨。 没一会儿，李纨便来了，后边还跟着六个持剑女护卫。 贾珠引着李纨和众人见了礼，薛姨妈才告辞离开，回梨香院歇息。 第9章 女侍 荣国府，梨香院。 薛蟠道：“姨爹家确实气派，这宁荣街上三座公侯府邸，找遍整个神京城，可能也就这独一份。” 薛姨妈道：“可不止气派，每到节日，陛下都会赏赐御膳，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有此殊荣？” 薛蟠道：“可大表哥不也和我一样，整日赋闲在家，只是游山赏景而已。” 薛宝钗道：“大表兄赋闲，是陛下怕封无可封，你们可不一样。” 薛蟠道：“结果一样不就是了。” 薛姨妈道：“我的儿，我看你大表兄有意提携于你，你还是跟他去吧。” 薛蟠道：“不去，不去。与其被调教，不如四处吃茶喝酒，自由自在。” 薛姨妈叹道：“我们家就你一个男丁，如此老大无成，将来可怎么办才好？” 薛蟠道：“不是还有妹妹嘛，将来一定会照顾我的。” 薛姨妈对儿子无语了，只能叹气，宝钗更是黯然神伤。 薛蟠继续道：“母亲，妹妹，我有一言，你们听了可别生气。我惯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你们要是觉得不对，也当我没说过这话也一样。” 薛姨妈道：“你且说来听听。” 薛蟠道：“妹妹，你暂时就不要把那金锁拿出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薛蟠讪讪道：“我就随便一说，全凭你们自己拿主意就是。” 说完，薛蟠就走出了房间。 薛姨妈道：“儿啊，别生你哥的气，是我们对不起你。” 薛宝钗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也知道，不过是见了别人的气派，不过我......” 薛姨妈抱着宝钗道：“别听他混说，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 傍晚。 除了贾政和贾赦，荣国府的主子们齐聚荣庆堂，为薛姨妈一家接风。 丫鬟禀报道：“大爷和大奶奶来了。” 贾珠和李纨向众人行礼后落座。 探春道：“大哥在哪儿给大嫂找的女护卫，英姿飒爽。” 贾珠问道：“妹妹也想要？” 探春道：“不想要，但想跟着她们习武，做个女中豪杰。” 贾珠道：“倒也简单，我派两人来教你便是。” 贾母道：“又是胡说，哪有大家闺秀舞刀弄枪的？” 贾珠道：“祖母，只当是让妹妹们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不打紧。” 贾母道：“你就惯着她们吧。” 探春喜道：“谢谢大哥。” 宝玉道：“大哥，可也派我两个。” 贾珠道：“也行，不过哪有给男子派女侍卫的？只能给你派两个男侍卫。” 宝玉道：“我要那等须眉浊物做甚？” 贾珠道：“侍卫是贴身保护安全的，又不是让你观赏玩耍的。” 宝玉生气道：“大哥小气，我不要就是了。” 贾母道：“珠儿，要不也给宝玉两个吧。” 贾珠答道：“祖母，莫要把侍卫当作女子，她们是士兵，性格刚毅，万一不小心伤到宝玉就不好了。” 贾母道：“那还是不要了。” 贾珠道：“我看，林妹妹最需要，风一吹就倒下了，有侍卫正好可以扶着。” 黛玉羞道：“只是身子弱了些，哪有大哥说的那般严重。” 贾珠道：“能够保护妹妹安全也是好的，另外也可以指导妹妹锻炼身体。” 王熙凤道：“我就说大哥偏心，大哥怎么不担心我在府里磕着碰着，反倒担心林妹妹被风刮跑了。” 贾珠道：“就你多心，都有。” 随即，贾珠对梅一吩咐道：“去叫梅七到兰十过来。” 四春、黛玉、宝钗、王熙凤，正好十四个女侍就够了。 黛玉问：“梅七、兰十，是什么意思？” 贾珠答道：“不想取名，府里的丫鬟们便用梅兰竹菊牡荷桂仙指代。” 贾母道：“你这猴儿，取名都如此随意、潦草。” 贾珠道：“祖母若是有意，自可为她们赐名。” 贾母道：“还是留给她们今后的主子头疼去吧。” 不一会儿，十四个女侍都来到荣庆堂。 贾珠也不让妹妹们自己选，不让黛玉先选吧，怕她说别人挑剩下的，她不要；让黛玉先选吧，王熙凤又要说他偏心了。 贾珠也不挑，挨个分配，最是公平公正。 最开心的莫过于探春了，她是真的很想要。 贾珠道：“你们以后就是小姐们的侍卫了，我希望你们能用生命去保护小姐的安全。” 女侍们答道：“是，侯爷。” 宝玉看的眼睛都直了，他见过的女性很多，但独独没有巾帼英雄这一款。但他也就只能看看，如果有别的想法，女侍会教他做人，她们可不像其他人那般迁就他。 王熙凤问道：“大哥，她们有多能打？” 贾珠答道：“三五个普通男子近不了她们的身，像琏二弟这种，可以打十个。” 王熙凤笑道：“我看二爷以后还敢欺负我？” 贾琏道：“我又何曾欺负过你，哪一次不是你欺负我？” 贾母道：“小两口这是说的什么话？夫妻间自然是要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贾琏和王熙凤应声道：“是。” 贾母又问薛姨妈道：“姨太太此次入京，可有什么要事？” 薛姨妈道：“陛下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世宦名家之女，皆报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此次入京，便是送小女入宫待选。” “二来，我们一家离京已久，和老亲们长久不曾联系，特地来神京看看亲朋旧友。” 贾母道：“宝钗这孩子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看着就招人喜欢，此行一定会顺利的。” 薛姨妈道：“谢老太君吉言。” 就算贾珠不知道剧情，他也知道薛宝钗一定选不上，在座的很多人心里也知道。 选秀选的是美色吗？选的都是家庭。以薛家的身份，根本连参选的机会可能都没有，多半是用的王子腾的关系。京官六品以上，外任文官五品以上，武官三品以上才有选秀的资格，薛家只是皇商，既没有爵位，也没有官职，凭什么能选上？ 王夫人道：“来了也好，我看着宝丫头就喜欢，平时也可以和孩子们一起玩耍。” 贾母道：“正是，人多才热闹。”接着又对贾珠说道：“珠儿，侯府离梨香院最近，你平时多关照着。” 贾珠回道：“孙儿晓得。”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丫鬟来请示开饭。 吃饭时，堂内又设了一围屏，男人们一边，女人们一边。 薛蟠也不是全无优点，至少吃饭看着就挺有食欲，豪放但是并不粗鲁。薛姨妈和宝钗体态丰满，可能和这也有一定关系。 散席后，贾珠和薛姨妈一家一起行至梨香院，告辞后，和李纨回了侯府。 李纨问：“夫君，你更喜欢林妹妹还是薛妹妹？” 贾珠道：“夫君更喜欢纨妹妹。” 两人一夜疯狂，个中细节自不必多说。 第10章 怀孕 次日，贾珠照例早起，只是李纨身子有些不爽利，昏昏沉沉的。 贾珠只以为是昨夜没能休息好，吩咐碧月好好照顾，便独自去请安。 等贾珠回来，李纨愈发难受了，睡也睡不着，总觉得恶心想吐。 贾珠忙命人去找王太医。 李纨这两年，吃的好，睡的好，心情也挺好，身体健健康康的，怎就突然犯病了。 约莫三十分钟，林之孝总算是把王太医请来了。 王太医行礼道：“见过侯爷。” 贾珠忙拉起王太医，道：“一些虚礼就免了吧，麻烦太医帮忙看看拙荆是得了什么病？” 王太医问道：“侯爷莫急，敢问夫人有何不适？” 李纨虚弱地答道：“只觉得心慌乏力，头晕头痛，恶心想吐。” 王太医继续问道：“何时开始感觉不舒服？” 李纨道：“昨儿没休息好，今早睁眼便觉得天旋地转了。” 王太医道：“夫人莫急，想来不是什么大病，待我先诊脉之后才能确定。” 大约一分钟，王太医脸色好转，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贾珠喜道：“先生这是看准了？要不要再诊一诊？” 王太医只好再诊了一次脉，道：“侯爷，错不了，尊夫人确实是有喜了。” 贾珠又道：“可是拙荆身体如此不适，先生可有法子？” 王太医道：“侯夫人只是没休息好，偶感风寒，诱发了孕期不适，待会儿我开一个方子，保管两三天就好。” 贾珠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随即吩咐喜儿道：“送先生出去开方，拿二十两诊金，然后立马把药煎来。” 喜儿遂将王太医引了出去，到书房开方。 贾珠坐到床沿，握着李纨的手道：“纨儿，可听见了，我们有孩子了。” 李纨原本昏昏沉沉的，听到太医的诊断就精神了，连身体的不适都好了许多，笑道：“听到了，还听到了两次呢。” 贾珠道：“自此你便好好养胎，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下人犯错了也别生气，吃好喝好心情好，才最重要。” 李纨道：“哪里就这般娇贵了，只是平时小心些就罢了。” “干什么要小心些？”屋外传来王熙凤的声音，接着道：“老太君听说大嫂病了，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可曾让太医瞧过了？” 贾珠笑道：“纨儿有了身孕，自然要小心些。” 王熙凤道：“恭喜大哥大嫂了。请的是谁？可开了方子？喝药了没有？” 贾珠道：“正在煎药，麻烦弟妹去告诉老太君一声，也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王熙凤道：“瞧我一高兴，居然忘了这茬，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君。” 李纨道：“凤妹妹才刚来，你也不留她坐一会儿，就打发了她走。” 贾珠道：“为夫一时忘记了，回复老太太要紧。” 没一会儿，贾母和王夫人都来了，看过了李纨，又叮嘱她好好将养，下人们好好照顾便离开了。 随后，薛姨妈带着宝钗也来了，四春、宝玉、黛玉也组团来了。贾珠只让他们聊了几句便请了出来，让李纨好好休息。本就病着，今天又接待了几波客人，一直没怎么休息。 宝玉道：“大哥也太小心了些，刚进去看了几眼，就把我们撵了出来。” 贾珠道：“她与你们不一样，你们姐姐妹妹之间还可以相互关心照顾，她就只有我一个，我如何能不多关心些？” 宝玉道：“纨姐姐哪里就是一个人了，我们也关心的。” 贾珠道：“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成婚了，就知道了。” 宝玉不懂，但是女孩子都懂，只有娘家才是家，才是真正的家人，婆家的兄弟姐妹就算再好，也总归是生分的。 宝钗道：“纨姐姐能遇到大表兄，真是幸福。” 贾珠笑道：“夫妻总是相互成就的，能遇到纨儿，也是我的幸福。” 黛玉道：“只怕，世间再无大哥这般的人了。” 宝玉蹿到黛玉身旁问道：“大哥是哪般人？而我又是哪般人？” 黛玉道：“你是哪般人，又与我何干？” 宝玉一边摇着黛玉的手臂一边问道：“好妹妹，你就说说吧，说说吧。” 黛玉拗他不过，道：“大哥是真英雄，而你，是脂粉堆里的小爬虫。” 众人一通大笑。 宝玉道：“爬虫也好，在花丛中流连，以脂粉为食，也好也好。” 贾珠道：“宝玉，你最大的优点和缺点，都是至情至性，但凡你能移情转性，也将是一流人物。” 宝玉道：“天地生来便是如此，何苦把它雕成丑陋样子。” 贾珠道：“你若能自己想通，固然最好；若是想不通，也没什么大不了。” 宝钗道：“大表兄，你的话，宝玉还听些，何不劝他改了？” 贾珠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世间多几个秦皇汉武好，还是多几个阮籍嵇康好，还是任他自由自在吧。” 宝玉道：“还是大哥好，除了自己院里，就大哥这儿最是自在了。侯府里起名也好，悠然厅、齐物堂、养生居、梦蝶园，置身其间，如南华真人在世，好不自在。” 贾珠道：“喜欢常来便是，侯府也是你们的家。” 宝玉道：“我倒想常住下来，可父亲不让。” 贾珠道：“我不管你已是开恩了，父亲那儿，我可不会帮你。” 贾珠留大家吃了午饭，才把众人送走。 吃了王太医的方子，李纨果真没两天就好了，只是觉得身子乏力，有些嗜睡，喜酸厌油。 为了照顾李纨的口味，侯府这一段时间，饮食都比较清淡。侯府堆满了各种从云南、广西、安南、南掌、暹罗运来的水果，随时想吃都能吃到最新鲜的。 没两个月，荣国府里也传来了王熙凤怀孕的消息。 李纨在侯府里好好养胎，贾珠便一个人来看望，带了些李纨常吃常用的物什。 贾珠来时，王熙凤也没休息，还在看账本。 贾珠道：“弟妹怀孕了，何必再劳累身子做这些事？” 王熙凤道：“我自是不比大嫂金贵，什么脏活累活都做得。” 贾珠道：“孕期当好好将养身体，别留下病根才好。” 王熙凤道：“如我这般人，病了没了才好。” 贾珠又问：“琏二弟呢？” 王熙凤答道：“平日就不着家，现在回来的就更少了。” 贾珠道：“我会说他，弟妹不必生气。” 王熙凤道：“大哥可别去说，到时候回来又说是我拾掇的，懒得吵架。” 贾珠道：“弟妹若是缺什么，要什么，只管遣平儿姑娘来取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王熙凤道：“若是我要天上的月亮，大哥也为我取来？” 贾珠道：“月亮自然是在天上才最美，何必取下来。” 贾珠碰了一鼻子灰，叮嘱平儿好好照顾，便回了侯府。 好好照顾李纨才是正事。 后来，贾珠拗不过李纨，在孕期将素云纳作姨娘。 素云是贾府家生子，父母也都是贾府的老人了，二人对婚事非常满意，贾珠也给了不菲的聘礼。 婚事没有大操大办，只请了府里的人。 第11章 元春定亲 好景婚新妇，红妆入翠庐。 素云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大爷房里总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声音差点让整个西厢院的丫鬟们听到。 现在素云成了姨娘，也不能整天跟着贾珠，没事就只能待在自己院子里，还不如做丫鬟时自由自在。 女子结婚以后都差不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寄托于阅读、绘画、针织、音乐、舞蹈等活动。这还算好的，遇到不好的人家，整日立规矩也是常事。 虽然新纳了素云，但贾珠还是陪李纨最多，一来她是正妻，二来孕妇最是需要夫君的关心。 这一日，门吏前来报道：“治国公府的马远正在府外持帖拜见。” 贾珠让小厮去把他叫来书房。 只见马远穿的不是常服，而是冠服，举止也不像平时那般随意。 贾珠道：“你小子搞什么鬼，来府里还递拜帖？” 马远道：“老大，都是我爹逼的。” 贾珠问道：“那说说看，你爹逼你来干嘛？” 马远道：“老大，你先保证，我说了，你不会打我。” 贾珠道：“平白无故，我打你干啥，快说。” 马远吞吞吐吐说道：“我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贾珠道：“你倒是先说是什么事啊。” 马远道：“事？哦对，先说事，什么事呢？老大，其实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哈。” 贾珠道：“站住，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哪有一点男人的样子。” 马远道：“都是我爹的意思，让我来问问...元春小姐的婚事...” 贾珠站起身道：“卧槽，你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马远忙道：“老大别急，淡定，只是来问问你的意见。” 贾珠道：“马远，你胆肥了啊，看来之前是没把你揍疼。” 马远道：“老大，你不同意就算了，都是我爹非逼着我来。” 贾珠更气了，道：“哟，你还不愿意？” 马远忙道：“愿意愿意，一万个愿意。” 贾珠道：“你还敢愿意？” 马远急道：“老大，你让我怎么答嘛，要不你揍我一顿得了。” 贾珠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强迫你。” 然后，贾珠就把马远带去了演武场，马远只在后面无精打采地跟着。 他这副小身板，怎么禁得起贾珠的蹂躏，两三招就放倒了，按在地上一顿锤，贾珠这才解气了。 马远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大，那我先回家了？” 贾珠瞥了他一眼，道：“过两天，你和你爹来荣国府一趟。” 马远道：“老大，你这是，同意了？” 贾珠骂道：“同意个屁，我只是不反对，滚吧。” 马远咧嘴笑道：“不反对就好，老大，我先滚了，两天后一定去。” 贾珠以前怎么没发现马远这么气人，走路都贱兮兮的，看着就想踢两脚。 这件事还得和父母提前商量，也要提前和元春说一下。 随即，贾珠就来到荣国府，将贾政、王夫人都请到了荣庆堂，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贾珠道：“祖母、父亲、母亲，今天治国公府来询问元春妹妹的婚事了，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贾母道：“我只想孩子们在家里能多玩几年。” 贾政道：“母亲，元儿总归是女儿家，按理说，早应该考虑婚事了。” 贾母道：“治国公府的门楣倒是和我们门当户对，只是不知对方人品和相貌怎么样？” 贾珠道：“马远和孙儿一起在边关三年，人品还不错，作风也比其他勋贵子弟强些。至于相貌，我已让他两天后来拜见，到时祖母可以亲眼见见。” 贾母道：“就是和你一起从军的那两个小子之一？” 贾珠道：“正是。” 王夫人道：“就怕行伍中人不会疼人，委屈了元儿。” 贾珠道：“母亲放心，治国公府这般近，只要妹妹受了欺负，我就去把那小子揍一顿。” 贾政道：“珠儿，你对这件婚事怎么看？” 贾珠道：“既然妹妹肯定是要出嫁的，就只能尽量挑个好人家。各大王府规矩多，我们也不好照应，国公府最合适。马远又随我征战几年，说不上是上上之资，但总要比神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强些，所以孩儿并不反对。” 贾母道：“说的是啊，元春总是要出嫁的。等他们来了，我们先见见，再商量不迟。” 随后，贾珠又去找了元春。 贾珠道：“妹妹，大哥有一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见。” 元春回道：“大哥只管说就是。” 贾珠道：“大哥想问，妹妹有没有心仪的男子？” 元春羞红了脸道：“大哥混说，我去哪儿见过外面的男子？” 贾珠忙道：“妹妹别生气，只要妹妹有心仪的人，大哥便尽力促成，若是没有，大哥想和你谈一谈你的婚事。” 元春羞红了脸，嗫嚅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们自己做主的道理。” 贾珠道：“婚后终究是夫妻俩过日子，所以妹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元春道：“喜不喜欢，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不是个斗鸡走马的纨绔，踏踏实实过日子，我便认了。” 贾珠道：“不瞒妹妹，今天治国公府的马远来询问我的意见，我让他们两日后来府里详谈，妹妹若是得空，可远远看上一眼。若不满意，我就辞了他们。” 元春轻嗯了一声。 贾珠道：“妹妹这两天也可自己想想，两天后我来寻妹妹。” 两天后，治国公府三品威远将军马尚，携马夫人和马远正式拜见贾母、贾政和王夫人。 贾珠则带着元春在阁楼上远远看一眼马远，隔的又远，又只能看上几秒，着实是看不清楚，可是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贾珠的绘画水平还不错，凭着记忆，画了一幅马远的肖像画。元春既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虽然贾珠只看重元春的意见，但实际上，只有贾母和贾政才能做最后的决定，自己是决定不了自己的婚姻大事的。 两家人见过之后，相互都比较满意，便定下了这门亲事。 元春的生日是正月初一，还有两三个月，于是两家决定于来年正月后正式成亲。正好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也需要一段时间。 元春定亲的消息在府里也传遍了，最伤心的莫过于弟弟妹妹们，姑娘出嫁，她就是别家的人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宝钗选秀，并无意外地落选了，这都是确定的，和宝钗本人确实没啥关系。 自此，宝钗也不在梨香院常待了，每天与黛玉、宝玉、四春姊妹等一处，或看书下棋，或做针织，相处十分融洽。 只是薛蟠，没人管着他，越发纨绔了。来了两月，已经与贾府上下的纨绔相熟，整日饮酒赏花、聚赌嫖娼、无所不至，比刚来贾府时还坏了十倍。 也怪贾珠，这两月要么忙着元春的事，要么在照顾李纨，早把薛文龙忘到了九霄云外。 至于贾政，最多看到时说上几句，平时下值不过是看书下棋，和清客们侃大山，不做俗务，不理世事，只清闲潇洒。 贾宝玉不是贾府的奇葩，他的性格都是继承自他爹贾政，自视清高。说不定，贾政就是贾宝玉向世俗低头，向生活妥协之后的样子。 第12章 宁府赏梅 冬月末，东边宁国府的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治酒，请府内主子们去会芳园赏花。 正好，贾珠找贾珍有事，便一道去了。 贾珠平时和宁国府没啥往来，但有些事须得及时交代才好。 会芳园确实是三府中最大的花园，一年四季的花种都能看见，仅仅只是梅花，就种了几十种，只不过现在盛开的仅仅几种。 女眷们在花园游玩，吃茶喝酒，吟诗作对；男人们在前院喝酒聊天，只贾珍、贾琏、贾蓉、宝玉、贾珠几人。 席间，贾珠将贾珍叫去旁边的房间。 贾珠问道：“珍大哥，小弟有几句话想与珍大哥说，请大哥不要见怪。” 贾珍道：“珠兄弟只管说就是，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 贾珠问道：“珍大哥知道秦氏的身份吗？” 贾珍愕然道：“珠兄弟，你怎么知道的？” 贾珠道：“我自有自己的方法，那蓉儿知道吗？” 贾珍答道：“订婚时，父亲就告诉我们了，让我们切勿冲撞了她。” 贾珠问道：“敬大伯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为什么还让她与蓉儿成亲？” 贾珍道：“父亲也没说，想必是老千岁的嘱托？” 贾珠又问：“那秦氏自己知道吗？” 贾珍回道：“我们也没问过，但是看言行举止，应该是知道的。” 贾珠说道：“如果对秦氏不好，必然恶了太上皇；如果太过亲近，又会得罪当今陛下，难办啊。” 贾珍道：“我们平时对她都是敬而远之，一切好物都先紧着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贾珠又道：“近日我听得府中传闻，据说珍大哥对她欲行不轨？” 贾珍急忙道：“是哪个下人胡说，就算我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贾珠道：“最好没有，就算是她来引诱你，你也不能铸成大错，说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贾珍道：“珠兄弟说笑了，殿下又怎么会......” 贾珠道：“她确实不会，若是有人逼她，以此要挟你和贾府，便为时已晚。” 贾珍道：“又有谁会逼她？” 贾珠道：“你只管把事情记在心里，时刻提防着，他们的事是家事，我们不要参与。” 贾珍道：“珠兄弟放心，为兄必然注意。” 贾珠道：“另外，若是有外人来找她，你也注意着些，必要时可来找我。” 贾珍道：“为兄记住了。” 该说的，贾珠都说了，事情如何发展就不是贾珠可以决定的了。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能只有隆正帝和太上皇最清楚。如果贾家现在再参与进去，就不是当年那么容易脱身了，而贾珠还远远没有准备好。 就两人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宝玉就溜出了宴席，不用猜，必然是去了会芳园，与姐妹们玩耍去了。 如果有机会，贾珠也想与秦氏说几句话，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既没有享受到该有的富贵，又承担了不属于她的责任。 贾珠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秦业当年从养生堂抱养的一男一女，那个男孩究竟死没死，死的又是谁？ 贾敬、贾赦和秦业最有可能知道真相，但是也不排除有其他人参与了计划。他们三人只负责送出孩子，后续的计划就与他们无关了。 只要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么真相早晚会浮出水面，做的越多，露出的马脚也就越多。 说完了正事，和几个男人也没什么好聊的，贾珠便独自来逛会芳园。既然是赏梅，自然不能连梅花都不看一眼就走。 贾珠在梅园漫步，只听见有人诵念： 寒枝独绽傲霜天，玉骨冰肌不染烟。 疏影横斜映雪色，暗香浮动满庭前。 风来暗送幽情远，月照孤芳冷艳妍。 莫道此花无暖意，心怀缱绻寄婵娟。 贾珠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只见四春、黛玉和宝钗正在阁楼中写诗念诗。 贾珠道：“好诗，莫道此花无暖意，甚妙。” 宝钗道：“既是好诗，大表兄便猜一猜，这诗是谁写的？” 贾珠道：“猜中如何，猜不中又如何？” 宝钗道：“猜中就让这诗的作者为大表兄折一支梅花，猜不中就罚大表兄也写一首诗词。” 贾珠道：“折花写诗，都是雅事。” 探春道：“既是雅事，大哥便猜吧，输了可不许耍赖。” 贾珠道：“寒枝独绽傲霜天，凌寒独放，清高孤傲；莫道此花无暖意，既孤独内敛又温柔深情。依我看，此诗必是林妹妹所写。” 黛玉道：“不算数不算数，你们答应了，我可没答应。” 探春道：“林姐姐，你也没有不答应，不许赖皮，快折花去。” 黛玉道：“折花也不是不行，大哥也作一首，我觉得好，才甘愿去。” 众人起哄道：“就是，大哥也作一首吧。” 贾珠道：“但先说好，这次不可再耍赖了。” 黛玉道：“说好了，再不变了。” 贾珠在纸上写，宝钗在一旁念： “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黛玉道：“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真真好词。” 宝钗道：“也只有世间英雄人物，才能写出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样的词句来。” 贾珠道：“山花烂漫谈何容易，现在还是一支凌寒独自开呢。” 贾珠没注意，黛玉已跑出几步，在选哪一支既开的好，又容易折。 选了好一会儿，黛玉只择下来一小支，送给贾珠。 贾珠也选了几支开得好的，向一旁的女侍借来宝剑。 剑法如风过碧空，飘逸若仙似游龙。 只唰唰几剑就斩下几支梅花，还全都被剑身接住，流畅丝滑，像是剑舞，把几人惊的目瞪口呆。 探春道：“大哥，这是什么武术，我也要学。” 贾珠道：“哪里是什么武术，力大则无所阻，技精则无所形。你再练几年，也是可以的。” 探春内心：我怀疑你在骗我，但我没有证据。 贾珠将梅花送于众人，问道：“怎么不见宝玉？” 元春道：“说是累了，被蓉儿媳妇送去休息了。” 贾珠了然，原来是学姿势去了。 贾珠道：“错过此情此景，只怪他没缘分，妹妹们好好玩吧。” 在众人的起哄之下，贾珠也拗不过，又给她们表演了剑术，或者说剑舞。白雪皑皑，腊梅盛开，雪花与梅花齐飞，公子舞剑，一剑开心门。 第13章 生子 今年的春节过的尤其热闹，过了年，元春就要嫁去治国公府了，所以一切活动都是大操大办。 姐姐妹妹们也很珍惜最后的相处时光，嫁了人，想经常回来便不可能了。 整个正月，姐妹们都相处在一处，就连正月二十一宝钗的生日也不例外，既是生日便更加热闹了。 婚期定的是二月初八，过了正月，婚期便近了。 国公府之间的婚礼，排场自然不小。荣国府为元春准备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八抬，贾珠又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只希望元春婚后的生活能好过些。 贾珠自然也警告了马远，要是敢欺负他妹妹，就把他腿打断。 马远忙称不敢，承诺一定宠着爱着，尊着敬着，绝不让元春受半点委屈，贾珠这才作罢。 二月十一，元春回门。家人自然是担心她在别人家里住不习惯，吃不习惯，被公公婆婆立规矩等。好在，元春过的还不错，治国公府也待她如自家人，众人这才放心些。 以前，马远见了贾珠都是自由自在的，现在总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畏畏缩缩，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到了二月十二，元春的婚事才算是忙完了，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全都轻松下来，可是今天却是林妹妹的生日。 前几天，宝钗的生日，满府庆祝，喜气洋洋的。今天，众人只是送了礼物来，却是没办什么活动。 紫鹃道：“小姐别多心，前几天只是大小姐要出嫁，所以才热闹些，忙了一个多月，大家才终于松快了。” 黛玉道：“我何曾忧心这些，只是想起父亲母亲，想到以前在扬州的生活。” 紫鹃道：“小姐，快别想了，在府里既有老太君疼你，又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相互关心，应该高兴才是啊。” “紫鹃说的对。正应高兴才是。” 门外响起宝玉的声音，正要进来。 紫鹃道：“宝二爷，小姐的闺房，你可不能进。” 宝玉道：“好姐姐，你就让我进去一回吧，就这一回。” 紫鹃道：“二爷，侯爷可吩咐奴婢了，你要无礼，我就找侯爷去。” 黛玉道：“你是侯爷的丫鬟，还是我的丫鬟，怎的他说什么你们就当作圣旨了？” 紫鹃道：“奴婢不敢。”随即不再拦宝玉，退去一旁。 宝玉走到林妹妹身前道：“林妹妹，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黛玉道：“不过是些玉石、手串、手帕、簪子什么的。” 宝玉道：“妹妹可猜错了。” 随即宝玉拿出一个香袋道：“这是我特意找来的缂丝香囊，内有龙涎香，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黛玉道：“多谢二哥费心了。” 宝玉道：“不费心不费心，妹妹喜欢就好。” 此时，宝钗正从门外走来。 宝钗道：“赶巧了，宝兄弟也在。前些日子，我得了一些纸笔，正好给林妹妹送来。” 黛玉道：“可不是赶巧了，你们前后脚进来。多谢宝姐姐还记挂着我。” 宝钗道：“都是寻常物件，平时能用上就好。” 宝玉道：“林妹妹，何不趁着今日生日，邀姐姐妹妹们去园中踏青，赏景吃酒。” 黛玉道：“府里才忙了一个多月，刚消停下来，又大张旗鼓办活动，下人们又该说三道四了。” 宝玉道：“那只我们仨，在院里聚聚总行了吧？” 黛玉道：“要么不请，要么全请，只请两人算怎么回事？” 宝钗道：“不当成聚会，只当平常走动，也是可以的。” 紫鹃道：“小姐，晴雯来了。” 晴雯捧着一个盒子进来，道：“林姑娘，侯爷让我送来了唐刻本的《王摩诘文集》和宋刻本的《东坡乐府》，祝你生辰快乐。” 黛玉道：“大哥的丫鬟真是好相貌，连我看了也喜欢。” 宝玉道：“晴雯，真是好名字，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晴雯回道：“我是侯爷院里的丫鬟，二爷自然没见过了。” 宝玉问道：“大哥在干什么？怎么让你来送？” 晴雯答道：“侯爷自然是在照顾夫人，夫人身体不方便，便让奴婢来了。” 黛玉道：“多谢晴雯姑娘了，请转告大哥，我很喜欢。” 晴雯告退，紫鹃将她送出了院门。 宝玉道：“王摩诘和苏东坡，我也喜欢，妹妹看完也借我看看。” 黛玉道：“诗都还是那些诗，一两银子可以买几本，何苦来向我借？” 宝玉道：“妹妹说的是，倒是我，舍本逐末了。” 宝钗笑道：“既然林妹妹觉得一样，那明日我便拿书来换，到时妹妹不换，我可不依？” 黛玉道：“书自然是一样的，但是大哥送的礼物，所以自然不能换。” 宝钗道：“妹妹这张嘴啊，正说也有理，反说也有理。在不爱书的人眼里，它是一文不值；在爱书的人眼里，它就千金不换。” “老远就听到，你们说什么输啊赢啊什么的，我还以为你们在打牌呢？”王熙凤突然出现在院里大声道。 黛玉道：“嫂子怎么来了？你身子不方便，有事让平儿来通知一声就是。” 王熙凤道：“我就是个劳碌命，可不像大嫂那么好命。” 这话要众人怎么回？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宝钗解围道：“我们刚讨论大表兄送来的两本书呢。” 王熙凤道：“对我来说，书就是一文不值，要我说，送礼就该送真金白银才是正理。” 黛玉道：“嫂子怎么来了？” 王熙凤道：“被这一打岔，差点忘了说正事。今年虽不请戏班唱戏听曲了，但老太君在荣庆堂办了寿宴，让我来请寿星公呢。” 宝玉道：“正好，姐姐妹妹们一起热闹热闹。” ------------------------------ 五月，李纨成功诞下一个儿子，贾珠还是将其取名为贾兰。 贾兰一出生，可以说是受到了万千宠爱，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宝贝的不得了，更是李纨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贾珠也担心，万一把贾兰宠成下一个宝玉怎么办？ 既然已经接受了宝玉这样的兄弟，那么，接受宝玉这样的儿子也没什么，万事顺其自然就好。 七月，王熙凤也成功诞下一个女儿，暂未取名，唤作“大姐儿”。 生产后的王熙凤更加面面俱到，尽职尽责，拼命工作。 最近几章都没写好，书友们原谅我，我先捋一捋，争取换个风格。 第14章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王熙凤生产后一二月，刚出了月子，贾珠前来探望。 贾珠道：“弟妹可好些了？” 王熙凤道：“大嫂好了，我自然也好了。” 贾珠只见屋里坐着一位老妪，带着一个小孩。 贾珠问道：“弟妹，这位老人家是？” 王熙凤道：“太太的亲戚，今天突然来走动，可巧被你们遇到了。” 贾珠说道：“既是母亲的亲戚，稍后得空，也到我那边去坐坐。” 王熙凤对着不知所措的老者说道：“这是太太的大儿子，圣上亲封的武定侯，今儿见了，也是你们的运道。” 老妪带着小孩磕头道：“见过侯爷，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可是见了真佛了。” 贾珠说道：“老人家，起来吧，今年地里的收成可还好？” 老妪答道：“今年夏天干旱，收成普遍不好。刚收的粮食，交了税钱，已经不剩下多少了，眼看着家里连吃的都没有了，只得带了你侄儿奔了太太来。” 贾珠又问：“老人家姓什么，家里几口人，种了几亩地？” 老妪回道：“老身姓刘，没有福分，年轻时死了丈夫，现在跟着女儿女婿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只种了两亩薄地。” 贾珠问道：“一家五口人，怎么才两亩地，就算是丰收也不够吃吧？” 刘姥姥答道：“农闲时，我们也做些活计，往年还能勉强维持温饱。可没曾想，今年日子却越发艰难了，好些人都要靠卖地才能维生。” 贾珠道：“庄稼人卖了地，以后又要如何生存？” 刘姥姥答道：“情况好些的，就来城里找个活计，凭力气吃饭；差些的，就卖儿卖女，送到大户人家为奴为仆；再差些的，就只能去做流寇强盗，能过一天是一天。” 贾珠道：“天子脚下，生活都这般艰难，不敢想其他地方会是个什么样子？” 刘姥姥叹道：“世道不好，我们这才腆脸来投奔了。” 贾珠道：“老人家，这么说就生分了，别说我们是亲戚，就算非亲非故，见到了也要帮衬着。” 刘姥姥道：“侯爷是真真的真佛，比无生老母还要怜悯苍生。” 贾珠问道：“老人家，这无生老母，您是在哪儿听说的？” 刘姥姥道：“最近两个月，村里来了一群人，说“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施粥布道，皈依者不仅可以得永生，还能被收入麾下，混一口饭吃。” 贾珠问道：“既能得一口饭吃，老人家一家如何不皈依了无生老母呢？” 刘姥姥答道：“无生老母的信徒只要青年男女，我们一家，有老有小，皈依不得。” 王熙凤道：“真神哪里有挑剔信众的道理，如此看来，也不是什么正神，施些小恩小惠，也就骗骗你们乡下人。” 刘姥姥笑道：“姑奶奶说的是，正是这个理。” 贾珠对喜儿吩咐道：“回府去拿五十两银子来，不能白白叨扰老人家一回。” 刘姥姥又带着小孩儿磕头道：“侯爷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回去后，我们一定天天给侯爷上香叩头。” 贾珠道：“老人家，烧香叩头就不必了，你们能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事。” 王熙凤对刘姥姥道：“侯爷的赏赐自是侯爷的，今儿你老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的。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们不嫌少就一并拿了去罢。” 刘姥姥道：“既拿了侯爷的银子，姑奶奶又赏下银子，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贾珠道：“老人家只管拿着便是，我们本就是两府，拿两份银子才是正理。” 刘姥姥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谢侯爷和姑奶奶。” 没一会儿，喜儿就拿着银子回来了，平儿也拿上来二十两银子。 王熙凤又在钱兜里拿出一串钱来，都送至刘姥姥跟前，道：“这串钱雇了车子坐罢。” 贾珠道：“还是弟妹细心周到。” 王熙凤道：“大哥管的都是大事，我只会做些小事，可不得细心些。” 接着王熙凤又问道：“大哥可还有别的话要交代姥姥？” 贾珠道：“该说的都说了。” 王熙凤起身对刘姥姥道：“姥姥，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间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 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拿了银钱，随周瑞家的出来。 刘姥姥走后，王熙凤对贾珠道：“大哥可来的不巧了，平白无故亏了五十两银子。” 贾珠道：“五十两银子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能够让他们维持好几年，如此算来，不算亏了，反倒是赚了。” 王熙凤道：“大哥可真会算账，若是出去做生意，不出三年，保证把侯府亏的一片瓦也剩不下。” 贾珠道：“生意有生意的算法，道义有道义的算法，亲情有亲情的算法，不能一概而论。” 王熙凤道：“大哥说说亲情怎么算？如果我缺银子使了，又能给我几个五十两？” 贾珠道：“亲情自是无价的，弟妹若是缺银子了，五万两，五十万两，也使得。” 王熙凤道：“大哥可别空口白话，到时候又不认账。” 贾珠道：“弟妹何时见我说过一句假话、空话？” 王熙凤道：“我倒希望你说的是假话，五十万两，把我卖了也还不起。” 贾珠道：“亲人之间，何必谈钱。刚我进来时，看蓉儿路过，他这是来干嘛？” 王熙凤道：“珍大哥明儿要请客，打发蓉儿来借玻璃炕屏。” 贾珠问道：“就没别的事了？” 王熙凤生气道：“别说是没别的事，就算是有，也不干大哥的事。” 贾珠道：“弟妹多心了不是。只是前些日子，我听人说宁荣两府有人在外面放印子钱，不知弟妹知不知道？” 王熙凤道：“想必是有人羡慕咱们家，故意造谣抹黑，没想到大哥还当真了。” 贾珠道：“既然有人说，弟妹平常也多注意些才好，别让什么狗儿旺儿什么的，在外面坏了国公府的名声。钱的事虽小，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但却触犯了国法，不可大意。” 王熙凤道：“大哥说的是，我以后一定再仔细些。” 随后，贾珠告辞离开，王熙凤遣平儿将贾珠送走后，对平儿说道：“大哥怎么知道我们放利钱的事了？” 平儿答道：“虽然侯爷看上去在家修身养性，暗地里谁知道有多少手段？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有心要查出来也不难。” 王熙凤道：“神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谁家多出银子来，不放出去生些利息，偏就我们不行？我要是在侯府，银子多的没处使，我才不放利钱呢。” 平儿道：“奶奶快别抱怨了，总要拿个主意才是。” 王熙凤道：“罢了，让旺儿把这事停了吧，只把已经放出去的收回来。姑妈那儿，我也要去说一声。” ----------------------------- 回到侯府，贾珠安排甲队十个男子和竹队十个女子，去神京城周边的村子，打探一下“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的事情。 如果有机会，趁机混几个探子进去，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灾年聚众，只招少壮，如果没什么目的，贾珠打死也不信。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5章 秦可卿 过了三五日，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打探到一些消息。 神京城周边的村子里确实出现了一伙人，既不传教，也不讲法，整日只在各个村落施粥。说是无生老母看不惯这天下疾苦，特意派下使者，行善积德，拯救世人。 有探子装作乞丐，连续几天都去领粥，又被教众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在这里吃穿不愁，整日只需倾听教徒讲法，说些众生平等的话。 贾珠的探子就只探查到这一步，至于教徒有多少人，吸引了多少人，有几处老巢，后续还有些什么活动，一概不知。 又三五日，探子又被换了一个地方，这一次还是传教，但宣扬的是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说什么天地创始以来，本是没有生灵的，所以无生老母派了她的儿女们来到了人世间。 结果儿女们来了之后，被花花世界所迷惑，忘了回家，久而久之，连自己的老家和老母也忘了，迷失在花花世界之中。 他们的教义，就是要让迷失的生灵，回到无灾无厄，无疾无病，无忧无虑，耕者有其食，居者有其屋的真空家乡。 为了带回这些孩子，无生老母特地派下化身，拯救那些失去记忆的孩子。 教义看着挺唬人的，但是经不起推敲。 就只有那些身体健壮的、年轻力壮的人才是无生老母的孩子？那些老弱病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不是她的孩子？ 贾珠一看就知道，这种教义，不是为了骗财，就是为了骗人。穷苦人家哪里有钱财给他们骗，不过是那一具身体而已。 她们如此大规模地吸引教众，近期一定是在谋划什么大事。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时间一定就在最近。 这种大型活动，不知道又有哪些人参与了，针对的又是谁？朝廷发现了没有，是故意放任，浑水摸鱼？还是真的被欺瞒了，一无所知？ 贾珠也只派了几个探子盯着，叮嘱他们必要的时候及时抽身，千万不要暴露。 这种事，能不参与就尽量不要参与。别人可能是在打明牌，贾珠又没多少棋子可用，一头撞进去，死都不知道该怎么死。 又过了两日，宝珠持帖来请贾珠，说是有要事相求。 贾珠也想看看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去了。 本以为，宝珠会将贾珠带去客厅，或者天香楼。没想到竟是直接带到了秦氏房中。 秦氏站在门口迎接，五官清秀端庄，身材凹凸有致，丰盈而不失纤巧，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身上穿着淡绿色的绫袄子，脖颈间束着瓷凤，更添了几分袅娜妩媚。 贾珠道：“侄媳叫我来有何要事？” 秦氏道：“叔叔不急，先到里面说话。” 刚至房门，贾珠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 只见房间中挂着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对联，其联云： 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 上面设着寿阳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 秦氏打发了下人，道：“可卿确实有事请侯爷帮忙，万望侯爷不要推辞。” 贾珠问道：“公事还是私事？” 秦氏回道：“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贾珠道：“这般阵仗，我属实不敢答应。” 秦氏道：“侯爷可以先听听我们的条件，他已为侯爷许下世袭罔替的王爵。侯爷杀敌建功，镇守边关不就是为了这些么？” 贾珠道：“我既没有军队，也没有死士，我值不得这个价。” 秦氏道：“值得，凭借侯爷的勇武，只需侯爷一人足矣。” 贾珠道：“你们未免也太小看别人了，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 秦氏道：“若侯爷愿意帮忙，妾身愿为奴为婢，服侍大人。” 说着，秦可秦便轻解罗裳，褪下外面的袄子，只余亵衣，一双坚挺，呼之欲出。 不得不承认，贾珠确实看愣了。 本来就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不管谁也经不起这种考验啊。 贾珠还是忍住了，给秦可卿披上外套道：“侄媳不必如此，你整日在深闺大院，对于外界你知之甚少，所有的一切也不与你相干。” 秦可卿说道：“生于这样的人家，相不相干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 贾珠道：“只要你不参与府外乱七八糟的事，我保证你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 秦可卿道：“可惜，当我知道一切的时候，便已经身不由己了。” 贾珠道：“身份就真的这么重要？他们都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傻丫头，多为自己想想。” 秦可卿道：“来不及了，我已陷得太深，无法抽身了。” 贾珠道：“任何时候，都有办法，只要你自己想。” 秦可卿道：“既然侯爷不参与，但请也不要泄露我们的谈话，对你对我都好。” 贾珠道：“侄媳再想想我说的话吧，也回想一下这么多年的经历，希望你能明白过来。” 说完，贾珠便告辞离去。 不是贾珠不动心，而是一丁点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隆正帝已经上位二十年了。 要说大乾可能被外敌所灭，或者被大规模的农民起义所灭，贾珠相信。要说隆正帝因为小小的宫廷政变被灭，那么也太小看皇帝对权力的掌控了。 说不定，隆正帝正在考虑何时收网呢？ ------------------------------------ 乾清宫。 隆正帝对夏守忠道：“白莲教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夏守忠答道：“陛下，据锦衣卫的消息，白莲教密谋在陛下出宫打猎时行刺陛下。” 隆正帝问道：“目前有哪些人参与了？” 夏守忠道：“五军营的罗钦顺和玄武营的戚建辉已经确定参与了，其他几营将领应该没有。” 隆正帝怒道：“应该？你要朕把生命交给应该可靠的人吗？” 夏守忠道：“陛下息怒，奴才一定严加探查。” 隆正帝问道：“忠顺王最近有何异常？” 夏守忠道：“只是像往常一样喝酒听曲，并无异常。” 隆正帝又问：“金陵那个余孽呢？” 夏守忠道：“还是和往常一样，整日读书，结交文人。” 隆正帝继续问道：“宁国府那个呢？” 夏守忠道：“只是今天刚约见了武定侯，密探没有探听到具体谈话内容。” 隆正帝道：“武定侯也回京两三年了，只希望他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然后，隆正帝又道：“通知史鼐和史鼎，即刻接管京营。” “通知下去，三天后，铁网山围猎，奋武营牛继宗、虎贲营冯唐、玄武营戚建辉、铁骑营侯孝康各率一千人马护驾。” “另外，通知神京各勋贵世家，皆可参与此次围猎，但所率亲兵不得超过十人。” 第16章 铁网山之乱 当天下午，贾珠就收到了陛下围猎的邀请。 贾珠又立马去见了贾珍、贾赦和贾政，叮嘱他们一定不要参与此次事件，又特意让贾珍去通知了贾敬。 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贾敬和贾赦，如果他们上赶着去送死，贾珠想救他们也没办法。 要不是看在亲情的份上，这几爷子死了才是一了百了，什么事都没了。 贾家的这几个男人，也就贾琏还稍微好点，既能做事，也不算坏，以后可以多带带他。 贾珠决定，这次铁网山围猎，就带着贾琏和六个亲兵一起去，让他去看看这世界的凶险，免得整日醉生梦死，流连于烟花柳巷。 三日后，铁网山。 贾珠、贾琏、牛达和马远在一处，加上亲兵，也有二十多人。 皇家围场周边都被京营四大营的几千将士围了个遍，陛下和诸位皇子都由大内侍卫贴身保护。 隆正帝虽然做足了准备，但还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除了亲近的人，禁止外人近身。 远处，群山环抱，层林尽染，秋日的色彩斑斓而深邃，为这场盛大的皇家围猎平添了几分壮丽与神秘。 随着一声悠长而威严的号角声划破长空，整个猎场瞬间沸腾起来。 皇家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金色与紫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耀，彰显着无上的尊贵与荣耀。 隆正帝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眉宇间透露出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他轻轻抬手，示意围猎开始。 皇家围猎，谁敢抢皇族的风头？不过是看陛下和皇子们表演罢了。 四周，身着铠甲、手持长矛与弓箭的大内侍卫与诸位皇子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策马奔腾，向猎场深处推进。 马蹄声、盔甲碰撞的叮当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鸟兽惊飞之声交织在一起，颇有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味道。 随着队伍的不断深入，猎场中的野兽也开始显现踪迹。 一只雄鹿从林间窜出，灵敏地跳跃着，试图摆脱即将到来的追捕。 隆正帝见状，拉弓射箭，箭矢飞过，离鹿还有几米远呢。 他轻轻拉动缰绳，就向雄鹿逃跑的方向追去，勋贵们也打马跟上。 贾珠断定。密林之中，必有埋伏，他吩咐亲兵们在外，围成一圈，呈防御形态缓慢推进。 因此，贾珠他们队伍的速度也比较慢，远远落在了后面。 大约过了半小时，一支烟花在半空绽放。 贾珠率队赶去，没多久就听见喊杀声，厮杀的都是勋贵亲兵和一群没有着甲的普通人。这些都是小菜，目的就是阻碍他们去主要战场。 贾珠没有停留，带队离开。有不开眼的人想要过来追击，亲兵们一轮齐射就倒下大半，只得放贾珠等人离开。 在这些战场雏鸟面前，贾珠、马远和牛达的亲兵可以轻易碾压。 又跑了几分钟，贾珠终于看到了皇家旗帜，目前正被两千左右披甲执锐的将士们围攻，外围还有两三千没有穿甲的士兵。 隆正帝一方大约有一千多大内侍卫，在中央结阵抵挡，短时间之内，叛军肯定没办法攻破。 而时间是站在隆正帝一方的，支援很快就会赶到，到时候，叛军就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收割。 叛军自然也知道这些，参与了这场叛乱，他们就注定是个死人了，所以攻击很猛烈。 如果叛军能趁机杀了隆正帝，贾珠也不会阻止，可是，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贾珠也不正面进攻，命令亲兵们骑马在远处射击，攻击外面的敌人。 外面一圈的普通士兵，既没有护甲，也没有马匹，还站的集中，简直就是一群活靶子。这不能称之为战争，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隆正帝也看到了贾珠一行人，看见贾珠在射杀叛军，这才放下心来。如果贾珠是这群叛军的将领，他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一定。 看着外围人员被射杀，里面的将领也没有让人出来阻止，只是攻击更加迅猛了。 或许，这群所谓的外围士兵，就是用来挡刀的，为里面的将士拖延时间，他们去了所谓的真空家乡，也没能找回无生老母的记忆。 又过了几分钟，援军来了，是侯孝康的铁骑营，有了他们加入，屠杀的速度就更快了，外围的两三千人已经杀光了。 侯孝康率队冲杀，要冲进去护驾。贾珠还是命人在远处射杀，没必要冲锋陷阵，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贾琏早已经吐得不成样子了，他哪里见过如此血肉横飞的场面，恐怕接下来几天，他做梦都会惊醒。 又几分钟，牛继宗带着一千奋武营，冯唐带着一千虎贲营也到了，分成两队径直杀了进去。 隆正帝大喊道：“放下武器，可饶你们不死。” 罗钦顺也大喊道：“诸位将士莫要心存侥幸，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隆正帝吼道：“罗钦顺，朕待你不薄，为何要反叛朕？” 罗钦顺喊道：“你个嗜兄篡位的贼子，今日誓要杀你给老千岁报仇。” 隆正帝道：“一派胡言，死到临头还想妖言惑众。” 罗钦顺道：“当日你利用白莲教做下的龌龊勾当，还要我细说吗？” 隆正帝道：“白莲教首鼠两端，愚弄百姓，他们的话可信吗？” 罗钦顺道：“是谁，当日和太子殿下说城门外有白莲教众埋伏陛下？是谁，允诺将白莲教奉为国教？又是谁，给陛下传消息说，太子殿下密谋白莲教造反？” 贾珠一顿卧槽，这是他能听的？ 还好有几千将士在场，隆正帝不会丧心病狂全杀了吧？ 贾珠也不继续听了，赶紧回到勋贵势力的战团，帮他们杀敌，把他们也拉下水。 贾珠吩咐众人不要留手，他自己也是马力全开，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三五分钟，贾珠带着亲兵就解决完战斗，然后贾珠就鼓捣勋贵们前去救驾，立不世之功。 众人哪里忍得住，一个个恨不得飞奔过去。 贾珠给他们带了个头，打马狂奔。反正隆正帝已经知道他在场，什么都听到了。 还好，众人赶到后，叛军还没杀完。 罗钦顺还在骂嗜兄篡位一类的话，但是隆正帝并没有接话。 这件事在贾珠看来是隐秘，但是当年的亲历者，可能都知道真相，对朝中老人而言，不算什么秘密。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两百叛军，现在被反包围了。 隆正帝问道：“罗卿，是朕做的不够好吗？” 罗钦顺骂了半天，声音都嘶哑了，道：“乱臣贼子，你根本就没资格做。” 隆正帝道：“都杀了吧。” 罗钦顺喊道：“老千岁，微臣无能，现在就来见你。” 剑光如电，划破长空，罗钦顺拔剑自刎，血溅三尺。 剩下的叛军也尽皆拔剑自刎，死了个干净。 隆正帝道：“五军营叛将罗钦顺诛九族，玄武营叛将戚建辉夷三族，其余人等抄家，不再追究。各位臣公救驾有功，择日论功行赏。” 说完，隆正帝就带着皇子们和大内侍卫离开了，京营将士们则在打扫战场，统计战功。 用刀杀死的，其实不太好统计，但是用箭射杀的却很容易统计，因为每一家的箭上都刻了自家的名字。 贾珠也不需要这种战功，毕竟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他，隆正帝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隆正帝走后，勋贵们都来感谢贾珠的帮助，和众人周旋了一阵，贾珠带着蔫了的贾琏径直回府。 第17章 张友士 荣庆堂，贾琏无精打采地坐着，看样子就像是三魂去了七魄。 贾母问道：“出去了一趟，琏儿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贾珠答道：“铁网山有叛军刺杀陛下，二弟这是被吓着了，过两天自然就好了。” 贾赦问道：“结果如何？” 贾珠答道：“陛下无事，叛军尽皆伏诛。” 贾母又问：“是何人行刺？” 贾珠回道：“宣平侯府的罗钦顺和襄阳侯府的戚建辉，伙同白莲教行刺，宣平侯府诛九族，襄阳侯府夷三族。” 贾母道：“都是勋贵人家，何至于此啊！”转而又对贾赦说道：“赦儿，你可不要和他们再有任何交集了。” 贾赦答道：“孩儿整日连府门都不出，和外界哪里还有什么联系。” 贾母道：“在府内好，我也不管你如何玩乐。” 贾珠说道：“我就怕，这件事和东府那位脱不了干系，不知要如何处理？” 贾母道：“我们只当作无事发生就好，不管如何处理，权当作不知情罢了。” 次日，东府传来蓉大奶奶病重的消息，请了好些太医都看不好。 冯唐的儿子冯紫英正巧来东府拜见贾珍，正巧他又知道了贾蓉的妻子秦氏重病，正巧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渊博，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正巧这个张友士刚从金陵来神京，现在他家住着。 贾珍听说此事，忙下名帖派人去请。 这贾珍虽然纨绔，但还不是蠢猪，知道这人有问题，就派人来通知了贾珠。 既然他们想见，就让他们正大光明地见。 次日，贾珠也来了宁国府，想要会一会这张友士，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晌午刚过，下人汇报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 贾珍、贾珠遂延入大厅坐下。 茶毕，贾珍道：“昨儿承蒙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钦仰之至。” 张友士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 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 贾珍安排贾蓉将张友士带去卧室，见了秦氏。 张友士向贾蓉问道：“这就是尊夫人？” 贾蓉道：“正是。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 张友士道：“正当如此。” 于是丫鬟们捧过大迎枕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张友士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 张友士诊完，又随贾蓉回到了大厅。 张友士说了秦氏的病症，照顾秦氏的老婆子们忙忙称是，直夸张友士看的真切，医术出神入化。 张友士道：“依我看来，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药看，若是夜里睡的着觉，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据我看这脉息：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 于是开始开方，一边写一边念，写完递与贾蓉，上面写的是：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白芍二钱，川芎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真阿胶二钱，延胡索钱半，炙甘草八分，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贾珠从贾蓉手中拿过药方，道：“张先生医术高超，我很佩服，但是这药却吃不得。” 张友士对贾珍问道：“敢问这位是？” 贾珍答道：“这是我的堂弟，贾珠。” 张友士道：“原来是武定侯当面，晚生有眼不识泰山。” 贾珠问道：“先生也知道我？” 张友士道：“侯爷一战定乾坤，驱除鞑虏，谁人不识谁人不晓。” 贾珠道：“人参白术，熟地归身。吃了先生这药，纵是好人也活不了了。” 张友士道：“侯爷此言差矣，晚生熟知医理，此方正适合大奶奶的病症。” 贾珠道：“人生败输，令熟地归身，白刃穿胸。皇岂享福迷智？出差错，坏三约。朕言之，见莲字，期立去心。以枣作印，实在巧妙。” 张友士道：“侯爷说的是什么，晚生实在听不懂。” 贾珠道：“先生听不懂没关系，这老婆子能听懂，可以把消息传回去，不就行了。就是不知道，这药引的莲和白莲教的莲，是不是一个字？” 张友士道：“侯爷实在多想了，这药方，让任何一个郎中来看也使得。” 贾珠道：“不是我多想，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张友士道：“世间事，本就是无巧不成书。” 贾珠又问道：“张先生学问渊博，为何不继续做先生，反而改做了郎中？” 张友士道：“教书救不了人，还是郎中有用些。” 贾珠道：“没想到先生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也会来杀人。但请先生放心，药方我会直接给她，就不劳这嬷嬷传话了。” 张友士道：“有劳侯爷了。” 然后贾珠就打发了张友士，让贾珍把这老嬷嬷处理了，留她在秦氏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贾珠也想过把张友士交给陛下，但他只是传话的小虾米，抓不抓他，意义不大。 现在，两边都希望秦氏消失，她实无立足之地了。 金陵那边自然是希望秦氏为这次事件顶罪，还能激发一下太上皇的舐犊之情；陛下也希望斩草除根，杀鸡儆猴。 难办。 就是不知道冯家和金陵牵涉有多深？冯紫英只是帮了他们这一次，还是上次围猎，冯家也参与了。如果冯唐不是最后一个到场，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冯唐是故意最后到场，看清结果再出手？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不管如何，贾珠还是决定把药方给秦可卿，挡住了这一次，挡不住数十次，她早晚会知道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氏房中。 贾珠将药方递给秦氏道：“这是金陵那边送来的。” 秦可卿问道：“侯爷为何会给我？” 贾珠道：“你有自己决定的权力。我早与你说过，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还有办法。” 秦可卿道：“事到如今，唯有一死而已。” 贾珠道：“你求死，便十死无生；求生，便绝处逢生。” 秦可卿问道：“侯爷为何救我？” 贾珠道：“可惜而已，蝼蚁尚且偷生，佳人何必寻死。” 秦可卿道：“可怜我的家人都希望我死，而你......” 贾珠道：“是不是家人还未可知，你是不是尚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更不一定了，仅凭一两件信物你便能确定了？凭一两个人说，你就信了？” “更何况，就算真是，你也不欠他，何必替他牺牲？” 秦可卿叹道：“到了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贾珠道：“只需听我安排，好好调养身体，自有生路，以后需和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才好。” 秦可卿道：“但凭侯爷安排，妾身多谢了。” 贾珠又叮嘱了一番秦可卿好好养病，莫忧思成疾，一切自有他在，贾珠便离开了。 处理秦可卿的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需仔细谋划一番。 第18章 送宫花 见过了秦可卿，贾珠也要想办法如何救她了。 第一就是死无对证。准备一封遗书，然后悄悄把她送走，但是被发现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不管是金陵那边，还是皇宫里，一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贾珠赌不起，一旦被发现，就会暴露很多东西。 第二就是李代桃僵。准备一个身高体型年龄都差不多的人，在天香楼烧一把大火，把人烧成焦炭，分不出来。 一则平白无故害了别人性命，二则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烧死了，还辨别不出身份，疑点不比没有尸身少。 最关键的一点是，一定要让想确定尸身的人，都能确定秦可卿的身份。 奈何这个世界并没有假死药，脉搏一停，人也就没了。死而复生的奇闻异事不是没有，但贾珠做不到。 只要确认了尸体，其他环节就简单了，除了贾家人，也没谁会关注。 考虑到贾家的体面，双方也不会无礼到要脱光衣服验尸的程度，更不会鞭尸，再插上几刀。 双方都是要脸的人，太过明目张胆的行为都不会有，只需隐藏呼吸、脉搏和心跳，便能瞒过众人。 心跳相对比较简单，多穿几件厚衣服，只要不上手摸胸，便察觉不出来。 如此，贾珠已经把秦可卿的死亡时间定好了，就在深冬十二月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呼吸也比较简单，要么憋着不呼吸，要么可以在他们验尸时，让丫鬟给秦可卿上妆，遮掩过去。 脉搏才是重中之重，这是确认死亡最主要的方式。 用腋下夹紧物体，压迫动脉，是可以暂时摸不到脉搏的，但还不够保险。 其实办法也简单，找玉石匠人，将玉器雕到薄如蝉翼的程度，贴于手腕诊脉处，再将整个手臂贴上一层真皮，便摸不到脉搏了。 想好主意，贾珠命人去找城里最好的玉器和皮货匠人来，有一批货急着做。 贾珠当然不可能让秦可卿当试验品，只能让晴雯来试验，只说是府里的丫鬟喜欢。 两个手工匠人也不可能让他们见面，各自只负责各自的部分，外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中间可以找郎中和仵作来试验几次，若有漏洞，及时补救，直到再无纰漏为止，最后才让秦可卿来尝试。 反正时间还有两个多月，慢慢试就是。贾珠也给了匠人不菲的工钱，要求他们既要保密，又要尽心，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两天后，贾珠把方法给秦可卿说了，她也同意了。 同时，贾珠把她房里的丫鬟嬷嬷全都换成了侯府的暗卫，只留下了宝珠和瑞珠，她俩是秦可卿从小到大的丫鬟，贾珠也看了她们的好感度，确定不是其他人的探子。 铁网山围猎五天后，陛下论功行赏的赏赐终于下来了，只赏了贾珠两千两银子和两百匹锦缎，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从物质上来说，确实少了些。贾珠他们一群人，虽然人少，但是少说也射杀了千人左右，一个首级才几两银子，只能说聊胜于无。 隆正帝也是真的不知道该赏什么，贾珠的功劳也不到加官进爵的程度。放到外地去带兵，不放心；让贾珠在京城带兵，就更不放心了。 侯爷的身份，怎么也必须是一军统帅。隆正帝实在是不敢把京营或西山大营交给贾珠。 其实隆正帝想太多了，就算交给贾珠，他也不会做什么，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这种道理贾珠还是明白的。 看在贾琏快吓掉魂的份上，贾珠决定见面分一半，另外赏赐每个亲兵五十两，他都还剩下七百两银子，根本花不完。 还和上次一样，贾珠让李纨给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各送去三匹，又给院里的丫鬟们一人一匹，都还剩下不少。 贾珠让喜儿拿着银子，庆儿拿着锦缎，一起去探望贾琏。 贾珠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了平儿，问道：“平儿姑娘，琏二弟可在？” 平儿答道：“大爷，二爷这几天都在，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贾珠道：“这么多天了，还没好？” 平儿答道：“刚开始，一直睡不着觉；后来能睡着了，但半夜总是惊醒；前天儿请了大夫来，吃了药总算是好些了。” 贾珠道：“好些了就好，去通知你们二爷，我给他压惊来了。” 平儿应了声，便进屋通报去了，贾珠让喜儿和庆儿把东西放在院里，便让他们在院外等候，自己去了贾琏卧房。 贾珠道：“琏二弟可缓过来了？” 王熙凤道：“大哥好不容易带二爷出去一趟，只一次就把二爷吓成这副模样，以后可不敢再跟着大哥出去了。” 贾珠道：“这种事多几次也就习惯了。” 贾琏道：“大哥，这种事可不敢再多了，我宁愿以后再不吃酒了，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贾珠道：“如此正好，我也不管你吃酒，只是对弟妹好些，别再去外面鬼混了。” 贾琏道：“都是正常的交际应酬，只怕推脱不得。” 王熙凤道：“你交际倒是多，可就没见办成过什么事。” 贾琏忙岔开话道：“大哥，平儿说你给我压惊来了，是什么好物，快拿出来看看。” 贾珠笑道：“陛下发的赏赐下来了，我给你送过来，让龙气给你定定神。” 王熙凤道：“平日只见二爷买官，送礼请饭，今儿总算是看到回头钱了。” 贾珠道：“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也不枉二弟躺了这么几天。” 这时，平儿姑娘进来汇报，道“周瑞家的来找奶奶。” 周瑞家的紧跟在身后，却不想贾珠和贾琏也在，行礼道：“见过珠大爷、琏二爷、二奶奶。” 王熙凤道：“周姐姐难得来一趟，来找我什么事？” 周瑞家的说道：“姨太太让我送花来与姑娘小姐们戴。” 王熙凤道：“什么花儿？拿来我看看。” 周瑞家的把盒子递了过来，道：“是姨太太给的，宫里头做的新鲜样法堆纱花儿。” 王熙凤道：“四枝都是给我的？” 周瑞家的说道：“奶奶先选两枝，剩下的两枝给林姑娘。” 王熙凤笑道：“那我可先选了啊？” 贾珠道：“周大娘，姨太太是如何吩咐你的？” 周瑞家的说道：“姨太太让我给姑娘们和大奶奶二奶奶各两枝。” 贾珠道：“没听说过宫花要先送给奶奶，再送给姑娘的道理，我待会儿顺路问问姨妈去。” 周瑞家的忙道：“是我一时情急，记错了。姨太太说，三位姑娘，每人两枝，下剩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送侯夫人两枝，剩下两枝给了凤姐儿罢。” 贾珠道：“那你是怎么送的？” 周瑞家的说道：“我顺路先去了侯府，然后去了太太院里，再来了这儿。” 贾珠道：“有这看人下菜的机灵劲儿，好好遵守规矩，不知道能多办多少正事。” 周瑞家的道：“大爷教训的是。” 贾珠道：“你是母亲院里的人，我也不罚你，自己去找母亲领罚吧，不要想着蒙混过关，我是不想管你们，不是管不了。” 周瑞家的忙道：“奴婢一定谨遵大爷的命令。” 说完，周瑞家的就带着四枝宫花走了。 王熙凤笑道：“难得见到大哥发脾气，宫花值当什么，四枝都给林妹妹就是了。” 贾珠道：“弟妹何必装作不知道，这和宫花有什么相干？” 王熙凤道：“反正大哥惯是偏心的，我都习惯了。” 贾珠道：“我偏心就不给你们送银子来了，弟妹若是不要，我可抬走了？” 王熙凤笑道：“哪有和银子过不去的道理。只要有银子，偏心偏到肋下也使得。” 贾珠对贾琏道：“二弟好好休养，身体好后当勤加锻炼，都被酒色掏空了。” 然后，贾珠就离开了贾琏院。 不知道黛玉还会不会对周瑞家的发脾气，虽然老太太宠她，但毕竟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荣国府的下人们，也该好好管一管了。 第19章 整顿族学 又过了三五日，假死之术已有了进展，一般的大夫已经看不出来，但贾珠仍让他们继续改进，这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这一天，东府的焦大传出闲话，现已弄得满府皆知。 焦大爷的名言：“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只怪爬灰和养小叔子太吸引眼球，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火，自带流量，简直就是爆款新闻。 这可不是贾珠故意传出去的，不过是焦大看宁国府众人都很尊敬秦氏，又想到宁国府这几爷子平日里的作为，不难猜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遂说了出来。 贾珠甚至怀疑，宁国公喝水，他喝马尿的事也是胡诌的，不过是想在宁国府里安度晚年。这种事，就算做了，也不该拿出来说，损害宁国公的形象，这是忠仆应该有的行为？ 但凡是一个忠仆，就不会整日吃酒宿醉，不做事情，逮着一个主子就骂。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尽可以去庄子里养老就完事了。 贾珠传信给秦可卿，可以开始装病了，装的越严重越好，反正各路医生开的药一概不吃，他们开他们的药，你装你的病。 神京城里的郎中都请了个遍，秦氏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有的说是这种病，有的说是另一种病。只因秦氏每次说的病症都不一样，只叫大夫们胡乱猜去。 以至于到后来，连太医们都说秦氏的病治不好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又过了几日，贾珠听说族学里发生了打架事件，闹的还挺大。 贾家族学，就纯纯是一个浪费时间，藏污纳垢的地方。 族学原系宁荣二公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有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 现在的族学塾掌是贾代儒，据称是神京城里有名的大儒，远近闻名，就连贾政和秦业都十分推崇。 但就是这样的儒学耆宿，一生没中过举人，到老还是个秀才。学问再好，做不了官，读书就失去了最根本的目的。 就连林如海给林黛玉请的启蒙老师都是进士及第的贾雨村，整个贾家族学竟然请不来一个举人？ 贾家人读书就是为了玩，压根不是为了考试。 再看看族学里读书的都是些什么人？ 贾家本族人，以及贾家亲戚家的子弟，富贵贫穷，高雅低俗，勤学厌学者皆杂糅在一起上学。 尤其是在薛蟠来了以后，族学里更加混乱不堪了，堪比象姑馆。 薛蟠假借上学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用银钱诱惑族学里的贫寒学生。 这么久，贾珠还真把薛蟠给忘了。这薛文龙，真真是欠收拾。 打架的事情本来也简单。 某一日，贾代儒不在，留下了作业让学生们自行温习，让贾瑞暂且管理。 事件由金荣与秦钟、香怜的冲突而起。秦钟、香怜二人在后院私会，遭到金荣嘲讽、威胁。 二人向贾瑞投诉，没有得到妥善处理。金荣进而指控二人有不正常的亲密关系。 之后，贾蔷唆使贾宝玉的小厮茗烟为秦钟出头，与金荣发生肢体冲突。 随后，宝玉的四个奴才茗烟、锄药、扫红、墨雨，蜂拥而上，与金荣等人打斗，现场一片混乱。 族学内大部分学生先后参与其中，升级为群体斗殴事件。 最后金荣在众人的威逼之下，向秦钟叩头认错了事。 后面的事情先不论，事件的罪魁祸首就是薛文龙，弄得族学里乌烟瘴气，争风吃醋。 再有就是宝玉的小厮，以奴欺主；还有就是一些草字辈的族人以下犯上。这在贾珠眼里倒不是什么要紧事。 贾家的人读不读书他不管，但是他要为想读书的人负责，不想读的干脆就别来了。 既然要管，就要管到底。 知道后的第二天，贾珠就找了贾赦、贾政、贾珍一起来族学。 贾代儒老爷子正在抽背，贾瑞也在后面听课。 贾珠道：“叔祖，请稍停一下，我昨儿听族学里甚是热闹，今天就带长辈们来见识见识。” 贾代儒道：“都是小孩子们玩闹，我都处罚了，不打紧。” 贾珠道：“这次处罚了，难免不会有下次，对于族学，我有一些建议。” 第一，由侯府全权管理族学里的大小事务。叔祖年龄也大了，只需负责教书就好，我会派人来管理他们。 第二，族学里的一应开销皆由侯府负责。族学不再收受学生的束修礼，也不允许存在各种灰色收入，先生每月的月例银子由侯府统一发放。 第三，族学里的学生分为三班，一班就是打发时间、混日子的学生；二班就是专门考科举的学生，若入二班，要求必须加倍严格；三班传授各种技艺，天文地理，经商算学等科举以外的学问。 第四，现在族学里只有叔祖一位老师，却是远远不够，我将为各班聘请专业老师，缓解叔祖的教学压力。 第五，整顿族学风气，一旦违反族学规定，则退至一班，三月内若无再犯可回原来班级；一班学员违反规定三次以上者，责令退出族学。 贾政道：“欠妥，宝玉本就不想来读书，退出族学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贾珠道：“少数几个核心子弟，必须他们在族学上学即可。” 贾代儒道：“退学可能有损族人间的关系。” 贾珠道：“我免了他们上学的各项费用，只要认真读书不愁没有出路，那些退学的，留在族学里，不仅浪费时间，还影响别人学习，此类人最应该踢出去。” 贾政道：“如此也好。” 对此，贾赦和贾珍也没意见，此事既没他们的事，也不需要他们出钱。 如此，族学的规矩就算定下了。 贾珠又去找了岳父李守中，请他推荐几个有功名在身，但是没有官职的读书人。 贾珠也不准备招秀才了，至少也得举人起步。每个班两位先生，就还需要招五位。 贾珠给的报酬也不低，秀才一年五十两，举人一百两，进士二百两。 李守中给贾珠推荐了几个，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贾珠也一一拜访，终于是请到了五位先生。 贾珠又安排乙一到乙十专门在族学里负责纪律，协助先生们管理学生，但有不服的，可稍加惩戒。 银钱一类的事务，贾珠交给了李纨，反正整个侯府的资产也都是她在管。 最后，贾珠把薛文龙押到了侯府里，交给王大牛训练，每天和亲兵们一起吃住，不剐下他一层皮，改掉他的性情，他不知道贾侯爷有几只眼。 他不是自恃勇武，一贯好勇斗狠么，贾珠就让他看看，在专业人士面前，他就是小趴菜。 贾珠让薛姨妈和宝钗只管放心，横竖只是一些皮肉之苦，定不会把他练废了。 如此一堆事情，用了几天时间，才一一安排完毕。 贾珠不求他们将来能提供多少帮助，只要他们不四处捣乱就行。 以前族学的上学时间不长，现在早上一位先生，下午是另一位先生，从早到晚，安排的满满当当。 贾家上下，对族学的改革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不用额外花钱了，还请了好几位老师。 宝玉的苦日子也来了，贾珠不管他，贾政要管他啊，严格命令宝玉每天必须在族学里待着。 第20章 自缢天香楼 又过了几日，假死之术已经到了真假难辨的程度，纵是有名的老中医也摸不出脉搏来。 贾珠这才让秦可卿扮作丫鬟来侯府，按照她的实际情况制作玉片和真皮。 又请了仵作，专门详细讲解人死后肢体的变化，尸斑何时形成，是什么模样，教宝珠和瑞珠学会如何通过化妆伪造尸斑。 万事俱备，只等好戏上演。 --------------------------------- 四更天。 宝珠冲向尤氏的房间，哭着说道：“太太，蓉大奶奶殁了。” 尤氏急道：“怎么回事，速速说来。” 宝珠泣不成声，道：“半夜起身，我就发现大奶奶不在屋里，然后和丫鬟们外出寻找，最终在天香楼，发现大奶奶自缢殁了。” 尤氏道：“可看清了？” 宝珠道：“确实是大奶奶。” 尤氏泣道：“你们先将可卿带回房里，我这就派人去通知荣府和侯府。” 尤氏打发了宝珠出去，急忙起床穿衣，去找贾珍和贾蓉商量。 三府的传事云牌连扣四下，将众人惊醒，只听见外面有小厮通报：“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彼时三府皆知，无不纳罕，叹息。 贾珠和李纨也第一时间就去了宁国府，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震岳。 荣府的众人也来了，就连贾母这么大年纪，也赶来了。 贾母道：“我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没想到突然就天人永隔。” 尤氏泣道：“可不是，可卿对长辈素日孝顺，对平辈和睦亲密，对小辈也慈爱关怀，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贾政对贾母道：“母亲，人死不能复生，您老还需看开些。” 一旁的贾珍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和众人说道：“合家大小，远亲近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 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忙劝道： “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贾珠问道：“珍大哥，可派人去报丧了没？” 贾珍哭道：“已经去了，只说是她药石无医，在睡梦中安然走了。” 正说着，只见秦业、秦钟并他们的几个亲眷也都来了。 秦业一来就拉着秦氏的手大哭，直呼：“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离我们而去了。”让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灵堂中的众人受此感染，莫不悲嚎痛哭。 秦业还想为秦氏整理仪容，被瑞珠巧妙地化解了，贾珠也上前对秦业道：“老大人请看开些，莫要哭伤了身体。” 随即，贾珠安排贾蓉、贾蔷等人亲自作陪，安抚好秦氏娘家的亲人。 贾珍又吩咐人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 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谶，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请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 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做好事。 这一通安排下来，还不得一两个月，这还怎么装下去？ 贾珠道：“珍大哥，有道是入土为安，如此大操大办，岂不反而惊了先人。” 贾珍道：“可是规矩，不能不遵守啊。” 贾珠道：“死者为大，何不只停灵三日，供亲友瞻仰遗容。然后收殓入棺，以安先人，再举办超度、洗醮等仪式。” 贾珍道：“贤弟说的有理，那便停灵三日，再超度四十九日。” 贾珠松了一口气，还好贾珍没有坚持。 只要入了棺，就万事大吉了，这三天才是重中之重。 丫鬟宝珠和瑞珠，借口秦氏身无所出，又照顾奶奶多年，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 宁府众人喜之不禁，宝珠瑞珠按未嫁女之丧，在灵前哀哀欲绝，时刻守在秦氏身边。 暗中，周围的丫鬟也都是贾珠的暗卫，时刻防止各种意外。 白天的时候有外人在，秦氏只能躺尸；晚上，身边都是自己人，可以起来活动，稍微吃一点东西。 第二天钦天监阴阳司也派人来了，不仅要秦氏的生辰八字，为求准确，还要看手相和面相。 装的还挺好，贾珠就任他看，这种情节，之前已经试验了几十次，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 第三天，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 他倒是没有上手，只瞻仰了遗容，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比死了亲娘还伤心。 可以理解，他是替太上皇来看孙女的，这么多家人里面，可能也就太上皇不希望她死了。 贾珍又顺势为贾蓉向戴权求了个五品龙禁尉，乃是太上皇亲卫，戴权也爽快答应了。 当天下午，可巧冯紫英来吊唁，又见贾珍正寻好板，便说道：“我们木店里有一副，是樯木，出自潢海铁网山上，做了棺材，万年不坏。” “这原系义忠亲王老千岁要的，因他坏了事，就不曾拿去。现今还封在店里，也没人出价敢买。你若要，就抬来罢了。” 贾珍听了，喜之不禁，即命人抬来。只见帮底皆厚八寸，纹若槟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珰如金玉。 贾珍忙谢不尽，即命解锯糊漆。 贾政劝道： “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者，殓以上等杉木也就是了。” 贾珠道：“父亲莫忧，此物正好合适。” 贾珠哪里不知道，那位小世子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让陛下念着亲情，放他一马。 当晚，棺材就糊好上钉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秦氏放了进去。 深夜，贾珠才把棺材撬开，把秦氏接了出来，又放进去一具身高体重差不多的女性尸体。并非草菅人命，而是城外死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 贾珠把秦氏接回了侯府的密室，留了两个暗卫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叮嘱她先在此住下，以后再送她出城。 贾珠这才松了一口气，后续的葬礼，只需要按照仪式正常进行即可。贾珠只需要保证，短期内没人把棺材打开，等后面找一个机会，再一把大火把棺材烧了，一了百了。 这三日时间，亲朋你来我去，不能胜数。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宦去官来。 后续的仪式，贾珠也懒得管贾珍和贾蓉了，只安排了宝珠瑞珠和几个暗卫，时刻盯着棺材，不能离开视线一步。 宁府事忙，贾珍照料不过来，又请了王熙凤去帮忙。 又四十九日之后，秦氏终于可以入土了。 宝珠瑞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丧驾灵，十分哀苦。 送殡的公侯世家、王孙公子，不可枚数。八公十二侯都来了主事的人，但凡不在神京城里的，也派了嫡系子弟前来。 一路上大轿、小轿、车辆有数百之多，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连绵四五里远。 路傍彩棚高搭，设席张筵，和音奏乐，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东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宁郡王祭棚，第四座是北静郡王祭棚。 北静郡王更是亲自到场祭奠，不仅接见了贾家众人，还为秦氏哭灵，直到将殡礼过完，北静郡王水溶才回舆。 过完殡礼，便可以送棺入铁槛寺了。刚至城门前，又有朝堂诸同僚属下各家祭棚接祭，贾珍一一谢过，方才出城。 第21章 铁槛寺 且说北静郡王水溶，看上去十八九岁，形容秀美，性情谦和，像是和贾宝玉一类的男子。 但是，今日初见，却是在大街上就要见宝玉，称他如宝似玉，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玉。只是看就罢了，还要大声念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 贾宝玉的玉就是最大的麻烦。 若是他平平无奇也就罢了，若是他文成武就，那不就是天降异象，上天降子，有太祖之气象？ 贾珠也不知道，宝玉的玉究竟是生下来就有的，还是王夫人后天伪造的。 大概率是天生就有的，傻子才会干这种伪造祥瑞的事，吃力不讨好。 可是为什么要传的人尽皆知呢？自己人悄悄知道不就好了？这也是一个问题。 伪造祥瑞不是开局就伪造，刘邦也是在丰西芒砀山斩白蛇起义后才说是天生龙种，朱元璋也是在当了皇帝之后才说母亲被神仙赐药、满屋霞光的。 武则天出生时，文水县上空布满祥云，只有她当了皇帝，这才是祥瑞，如果武则天是普通人，那不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火烧云。 开局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还好，贾宝玉不喜俗务，既不学文，也不习武，他才能长到这么大，隆正帝对他算是非常宽容了。 这北静王也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还邀请宝玉常去府里读书交友，所交都是高人、名士。 作为异姓王，你就不能低调一点？生怕皇帝不忌惮你是吧？ 北静王的事暂且不提，说回到秦可卿的送葬。 宝玉和秦钟也是两个奇葩，上一秒还伤心欲绝，下一秒就玩成了赏景踏青，就差在坟头草上蹦迪了。 出了城门，众人走了一两个小时，才到了铁槛寺，接灵僧众早已在门口等候。 小厮们将棺椁抬入寺中，另演佛事，重设香坛。安灵于内殿偏室之中，宝珠瑞珠按理在此陪伴。 众多陪着送殡的亲朋好友，吃过午饭后就走了，贾赦、贾政、邢夫人和王夫人等人也回城了。 贾珠让李纨先回去照顾孩子，自己则留了下来，要找个机会把棺椁烧了才保险。 留下的众人，当晚都在铁槛寺下榻，只有王熙凤说是不方便，要去旁边的水月庵。 水月庵离铁槛寺不远，因为庙里馒头做的好，就得了个诨号叫馒头庵，也不知道这馒头到底是怎么个好法，正不正经？ 一寺一庙隔的这么近，不知道这铁槛寺的黄瓜做的好不好，怎么就没个诨号？ 奠过晚茶，贾珍便命贾蓉请王熙凤去歇息，还留下了一些女眷作陪。 贾珠的心思全在怎么放火上，哪里有空管他们。 贾珠来到停放棺椁的地方，在棺材周围放了很多易燃物，又让暗卫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具女尸拿出来，顺便替换了宝珠和瑞珠。 贾珠只等晚上把灵堂一烧，万事皆休。 索性和尚们念完经，做完功课就走了，只留下了宝瑞二人。 贾珠接下来要让人去抓住一些罪证，让她们不敢随便声张出去。 比如秦钟玩智能儿，贾珍贾蓉喝酒玩女人，小厮们喝酒赌钱，然后就编是他们在出殡期间惹怒了秦可卿的灵魂，发火烧了灵堂。 喝酒的，贾珠暂时先不管，就怕他们喝的不够多，待会儿卖命救火，就不好了。 为此晚饭的时候，贾珠特意命人备了好饭好菜，不怕勾不起他们的馋虫。又让探子特意找了一两个卖酒的货郎巧合地在附近路过。 让众人在铁槛寺先喝着，贾珠先去馒头庵收拾了王熙凤和秦钟再说。 不知道，王熙凤还会不会答应净虚老尼姑的请求 事情本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最后却付出了两条人命。 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上了?张财主的女儿?金哥，而金哥已经接受了原任?守备公子的聘礼。?张财主想要退亲，但是守备公子一定要娶?金哥。 张财主为了解决这个纠纷，希望王熙凤能出面干预，让守备家退婚。 王熙凤收了张财主三千两银子，通过?贾琏的名义，暗中操作，让长安节度使?云光逼迫守备家同意退婚。 最终，金哥因父母退婚而自尽，守备家的儿子也投河自尽。 贾珠走到院里，只听见王熙凤说道：“我比不得他们拉篷扯牵的图银子。这三千两银子，不过是给打发说去的小厮做盘缠，使他赚几个辛苦钱，我一个钱也不要他的。便是三万两，我此刻还拿得出来。” 贾珠走了进去，道：“哦？我正好缺钱了，弟妹的三万两借我应应急可好？” 一旁的净虚看向贾珠，连忙行礼道：“见过侯爷。” 王熙凤道：“要说别人缺钱我信，大哥缺钱，我是一万个不信。” 贾珠对净虚说道：“师太，我们贾府可没有管这种事的手段和能力。” 净虚连忙解释道：“侯爷，实在是?李衙内和?金哥两情相悦，我才接了这桩差事。” 贾珠道：“既如此，你去把金哥找来，我当面问问她，但凡她说不喜欢李衙内，你就是恶意挑唆，坏人姻缘，打你一百大板不过分吧？” 净虚冷汗都吓出来了，道：“不敢欺瞒侯爷，是那张财主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从中说和。” 贾珠道：“你传话给张财主和李衙内，这事我管了，若是?金哥本人不愿意退亲，他们找天王老子也没用。” 净虚忙道：“是，侯爷，老尼一定把话带到。” 贾珠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净虚连忙称是，然后离开。 王熙凤道：“何必叫她出去，当着她的面训我，大哥岂不是更有威势？” 贾珠道：“你觉得我需要在她面前装腔作势？你认为我在故意给你难堪？” 王熙凤道：“本没多大的事，被你说的像天塌了一样。” 贾珠道：“对你来说是小事，对别人而言就是一生的大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个道理你不懂？” 王熙凤道：“我哪知道那金哥喜欢什么李衙内还是守备公子？” 贾珠道：“既然你不知道，就不应该胡乱应下。将心比心，若是把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会是什么感受？” 王熙凤道：“我们有资格谈喜欢吗？谁又嫁给想嫁的人了？” 贾珠惘然，道：“以后府外的事，你尽量少管。” 王熙凤道：“你不让我管，我不管就是了。” 气氛一时缱绻，贾珠道：“弟妹先休息，我先走了。” 王熙凤道：“我顺道回去看看可卿妹妹，一起吧。” 神特么大晚上去灵堂看秦可卿，贾珠都觉得瘆得慌。 贾珠道：“天晚了，明天再去吧。” 王熙凤道：“也好，那我出去透透气。” 两人出了房间，就在馒头庵里闲逛。 今晚的月色真美，但是气氛很尴尬。 两人行至一间屋前，只听见里面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女人道：“这算什么呢！再这么我就叫唤了。” 男人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儿再不依，我就死在这里。” 女人道：“你想怎么样？除非等我出了这个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 男人道：“这也容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渴。” 然后里面就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气氛更加尴尬了。 贾珠不敢看王熙凤，只再等一会儿，就去抓他们现行。 “大哥，二嫂，你们在这儿听什么呢？” 宝玉突然从后面跳出来，吓了贾珠一跳。 里面应该也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 宝玉毫无顾忌地冲了进去，贾珠和王熙凤都站在门外，这要是进去看到什么，不好。 没过一会儿，秦钟和智能儿才穿好衣服从里面出来，脸色吓的雪白。宝玉倒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坏笑。 贾珠道：“秦钟，你姐姐今天刚出殡，你这么做合适吗？” 秦钟道：“但请世叔不要告诉家父。” 王熙凤怒道：“你们有脸做这种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秦钟道：“为了姐姐的丧礼顺利进行，灵魂安心离开，世叔和叔母千万不要声张。” 王熙凤本想怼回去，但听他叫叔母，不由觉得气都消了一半。 宝玉指着铁槛寺的方向，问道：“那边是不是起火了？” 只见火光已经烧了起来，但隔了这么远，也不知道烧的范围有多大。 贾珠带着几人，往铁槛寺赶去。 赶到时，大火已经蔓延起来，烧了三四间屋子，只有几个和尚在打水灭火。 贾珠道：“先把周围的火灭掉，中间的大火已经灭不掉了。” 和尚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打水只顾扑灭小火蔓延的地方，已经燃起来的地方，就等它继续燃吧。 贾珠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救火，其他人呢？” 主持答道：“几位施主都吃了酒，所以暂时来不了。” 贾珠怒道：“越来越放肆了，佛门重地，主子新逝，居然聚众喝酒。” 然后贾珠就带着王熙凤和宝玉先来到小厮住处，一个个都睡成了死猪，打都打不醒。 然后又去了主人们休息的房间，都差不多，贾珍和贾蓉都搂着不知是谁的女人在睡觉。 三人见了，一阵无语，一切等明天他们酒醒后再说。 最后，火势还是被控制住了，只被烧了四间房屋，但秦氏和宝珠瑞珠却被烧成了焦炭。 第二天，众人才知道闯了大祸。 贾珠派人新买了三副棺材，将三人重新收殓，继续出殡的流程。 醉酒的小厮，回府后各领三十大板。 秦钟先完成她姐姐的丧事，然后再交给秦业处理，智能儿交给净虚处置。 贾珍和贾蓉，命令他们禁足三月，好好在祠堂里反思。 为了遮家丑，命令所有人不能将事情说出去，若有违反，乱棍打死。 第22章 可卿离京 又过了两天，终于料理完了秦可卿的丧事，贾珠回到侯府。 秦可卿、宝珠瑞珠都暂时生活在侯府密室里。 贾珠道：“诸位再忍耐几日，我会想办法将你们运出城，大乾暂时是不能待了，我会送你们去辽东。” 秦可卿拜道：“李可儿谢侯爷救命之恩。” 贾珠回道：“可儿姑娘不必言谢，只希望你以后彻底与以前告别，好好为自己活着。” 秦可卿道：“此去，怕是一辈子也回不来了，只是不舍得两位嫂子与诸位妹妹。” 贾珠道：“若有缘份，则一定会再见的。” 秦可卿问道：“侯爷与我们一起走吗？” 贾珠道：“我会派人送你们去，那边我也打点好了一切，你们可以从新开始。可儿姑娘若是遇到心仪的男子，也可再成家立业。” 秦可卿生气道：“侯爷就当我是这般人？” 贾珠道：“蓉儿已经当你死了，你自然不必再为他守节。” 秦可卿道：“我和他本就是假夫妻，不过是为了完成哥哥的计划，才嫁入宁国府，妾身，还是干净的。” 秦可卿说完，羞涩地低头，不敢看贾珠。 贾珠腹诽，秦可卿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不至于啊，救命之恩也可以来生做牛做马再来报答的。 贾珠道：“我救姑娘，并无半点轻薄之意，也无控制姑娘的意思，所以你们都是自由的。” 秦可卿问道：“侯爷对妾身就没有一丁点的喜欢？” 贾珠道：“如果你是一只鸟，我可以将你关在笼子里；如果你是一盆花，我可以将你放在书房里；可你是一个人，就应该给你自由。” 秦可卿红着脸嗫嚅道：“我是一个人，自然也可以跟在侯爷身边。” 贾珠道：“我既不能娶你为妻，也不能纳你做妾，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实在不必如此。” 秦可卿道：“侯爷若是担心我日后变心，或者耐不住寂寞，妾身愿意一直生活在这地下密室之内。” 贾珠道：“那就真成了笼中鸟了。可儿姑娘若是有意，等我们再见时，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秦可卿道：“我已下定了决心，会一直等着侯爷。” 说着，秦可卿便抱住贾珠。 嘴上虽然说着拒绝，但身体却很诚实。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贾珠也搂住了可卿，轻轻吻了上去。 进而一发不可收拾，一切都顺其自然，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天干物燥，一件件衣服自然褪下。 小心火烛，一支支烛火悄然熄灭。 缱绻旖旎，春意盎然。 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有道是情天情海幻情深，情既相逢必主淫，其中滋味，不可为外人道。 接下来几天，贾珠居然有新婚燕尔的感觉。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十几天之后，贾珠还是安排王大牛率领亲兵小队和甲一到甲十，护送秦可卿三人去赫图阿拉。 在依依不舍中，贾珠在城门外送走了秦可卿和众人。 另外，也带去了给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的三封书信。 不仅要求他们照顾好秦可卿，还安排了一些其他事情。 比如尽快和大乾正式通商、互市，派出商队到广东广西一带寻找玉米、土豆等高产作物，试点栽种。 又比如安排王渊寻找火器匠人，组建火器局，研发火器，并培养大量专业人才。贾珠特批了两百万两白银的额度用于此项工作，若是费用超出，再来信请示。 贾珠让他不要急于造出产品，先找到专业的人才，再引进火绳枪、佛郎机、红夷大炮等火器，研究透理论，培养大量的人才后再进行实验和生产。 另外，贾珠也告知他家人在神京城生活的很好，贾珠将他妹妹王秀儿许配给了王大牛，年前刚生了一个小子...... 亲兵队走了，薛蟠也没人训练了，跟着练了三个多月，薛文龙瘦了一圈，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多了。 贾珠警告薛蟠，如果以后再胡作非为，下次就不是三个月这么简单了。 然后就把他带到梨香院，交还给薛姨妈，又受了薛姨妈和宝钗好一番感谢。 由于贾珠的安排，秦可卿身死的时间提前了大半年，早早脱离了火坑。 在金陵和皇室的双重压迫下，最后秦可卿的公主身份可能也唬不住贾珍贾蓉贾蔷几父子，有没有爬灰的事情也说不清楚。 现在，秦可卿去了，贾珍贾蓉在宁国府想怎么玩闹都不关贾珠的事了。 贾珠终于又有了空闲，可以好好陪陪李纨和贾兰，贾兰已经八九个月了，贾珠陪他的时间真不多，全靠李纨照看着。 虽然侯府的丫鬟嬷嬷不算多，但照顾一个孩子还是游刃有余的。 贾兰已经能够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偶尔也会夹杂着一两声“ma”或“ba”的声音，可把李纨开心的不得了。 小孩是可爱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探索的目光，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完全是一张白纸。 人人生来如此，后来才慢慢染上了各种颜色，写出各种字，画上各种画。 人生来非善也非恶，人生来是无，是空，什么都没有，这就是所谓的生不带来，每一个小孩子刚出生时都一样。 这一日，贾珠来荣庆堂给贾母请安，正好遇到贾代儒老爷子来求药。 说是孙子贾瑞病入膏肓了，肉桂、附子、鳖甲、麦冬、玉竹等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 最近，又有郎中开了“独参汤”，特来求贾母赐药。 贾母道：“凤丫头，快去给你叔祖拿些人参来。” 王熙凤回道：“老祖宗，前儿新近都配了药了，那整的太太又说留着送杨提督的太太配药，偏生昨儿我已送了去了。” 贾珠道：“祖母，侯府里还有些人参，我待会儿就派人给叔祖送去。” 贾代儒忙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贾珠道：“叔祖先回去照顾瑞哥吧，我马上让人送去。” 贾珠将贾代儒送出荣庆堂，便让喜儿回去取几支人参给老人家送去。 王熙凤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说道：“大哥还真是菩萨心肠，不管什么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要救上一救。” 贾珠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王熙凤道：“好的自然该救，但不好的，救他干嘛？” 贾珠道：“如何不好？” 王熙凤道：“这贾瑞几次三番调戏于我，还不该死？” 贾珠道：“他调戏你，弟妹派人打发了就是，我就不信他胆大包天，还敢用强不成？” 王熙凤道：“我就是要用他来做筏子，让那些腌臜泼才看看，老娘不是好招惹的。” 贾珠道：“弟妹也没错，既然叔祖已经求上门了，能帮就帮一把，其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王熙凤道：“二爷说大哥是战场上的屠夫，没想到出了战场，倒成了菩萨。” 贾珠道：“不过是随心而已。很多事都身不由己，能随心的事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做。” 王熙凤道：“这次就听大哥的，暂且先饶了他。” 贾珠笑道：“那大哥就替贾天祥谢弟妹宽宏大量了。” 这时，有丫鬟来报：“林姑娘晕倒了。” 这平白无故的，黛玉怎么突然... 二人也不再闲话，径直去了荣庆堂。 ps：第三卷的阅读率不到5%，写个寂寞。 第23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荣庆堂，碧纱幮。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贾珠问道：“祖母，妹妹怎么突然病倒了？” 贾母道：“你姑父身染重疾，派人送来一封书信，黛玉看完就......” 贾珠倒是忘了这一茬，秦可卿死的时候，林如海也捐馆扬州了。 现在时间提前了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救上一救。 贾珠从贾母手中接过林如海的书信，看了起来。 泰水大人台鉴： 如海顿首再拜，万不得已，书以此信，方有此请。 自黛玉幼时蒙岳母大人宠爱，接入府中教养，如亲生骨肉一般，如海心中感激，难以言表。 黛玉才情出众，温婉贤淑，皆赖贵府悉心栽培，如海每念及此，皆深怀感激与惭愧。 然世事无常，近日来，如海不幸身染沉疴，虽遍访名医，然病情未见好转，反有日重之势。医者言及，恐药石无医，将随亡妻而去。 如海心之所系，唯黛玉一人。父女久别，已数年矣，临终之际，愿得一见黛玉，以慰心中之念。 因此，如海斗胆，恳请泰水大人，念及黛玉年幼且身系如海唯一血脉，特遣人将其送回扬州。 如海深知此举或有诸多不便，然实乃出于一片爱女之心，望岳母大人体谅。黛玉之事，烦请泰水及诸位长辈费心安排，如海在此先行谢过。 敬扣金安，愿贾府福泽绵长。 林如海 敬上 贾珠看完，也不知道林如海得的是什么病，但应该挺严重的，叫黛玉回去只为见上最后一面，料理后事，处理遗产。 没一会儿，太医就来了，只说是气急攻心，喝一两副药，好好休息，一两天就能好。 安顿好黛玉，贾母忙命下人收拾行李，安排船只，等黛玉恢复便立马启程。 贾母又安排贾琏护送黛玉回扬州，若是如海仙去，亦要帮着料理后事。 不是贾珠不想去，而是他有官职和爵位在身，必须先请示皇帝，才能离京。 贾珠马上回府，写离京的折子，这种正常的请求，一般都会获批的，只是时间快慢而已。 贾珠当天下午就把折子递了上去。 -------------------------------------- 乾清宫。 夏守忠递上折子道：“陛下，这是武定侯下午送来的折子。” 隆正帝接过，看了一会儿问道：“锦衣卫可有消息，林如海的病是正常的，还是有人捣鬼？” 夏守忠道：“锦衣卫并未查到中毒的痕迹，想必是林大人忧思国事，殚精竭虑，身体不堪重负了。” 隆正帝道：“扬州的盐商，金陵的豪族，都以甄家马首是瞻，按道理甄家是不会迫害贾家的女婿。” “但是财帛动人心，扬州巡盐御史这个职位，想必很多人都眼热很久了。” “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那么这人和甄家一定脱不了关系，甄家又和那个余孽走的颇近，那个余孽又和白莲教搅在一起。” “整个南直隶就是一团浑水。” 隆正帝道：“通知武定侯，让他明天来上朝，朕有事安排。” -------------------------------- 第二天，太和门。 贾珠还是第一次来上早朝，连站哪儿都不知道。 还好，夏守忠早已安排了人，把他带到指定的地方。 看到贾珠来上朝，许多官员都前来攀谈，两三年了，要见这位一面，还真不容易。 许多老奸巨猾的人已经预感到，今天早朝一定有大事发生，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关乎他们的利益。 没一会儿，陛下驾到，百官行礼，照例先讨论各部要事，然后就是各位官员汇报需要皇帝拿主意的事情。 早朝快结束时，隆正帝看了何陈新一眼。 兵部尚书何陈新出列道：“陛下，臣已查明，去年铁网山刺杀是由白莲教指使。” 隆正帝怒道：“岂有此理，胆大妄为，一二百年以来，白莲教一直妖言惑众，密谋叛乱，如今竟敢在神京周边刺杀天子，罪不容赦。” 何陈新道：“陛下圣明，微臣已经查明，白莲教老巢就在金陵周边，请陛下发兵征讨。”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白莲教组织森严，教众隐秘难辨，除了大型活动时，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何谈发兵？依老臣看，不如责令南直隶各知府严密巡查，查明身份，再抓不迟。” 隆正帝道：“吴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就按此办吧。” 户部尚书韩文出列道：“陛下，近来扬州私盐猖獗，走私泛滥，扬州巡盐御史又因病不能忙于公务，请陛下及早定夺。” 隆正帝怒道：“扬州、两浙、长芦、山东、福建、河东六个都转运盐使司，为何偏偏就扬州私盐泛滥？” 韩文道：“一是扬州的盐产量最高；二是扬州水陆交通四通八达，极为便利；三是江南多士绅豪族，充当盐商的保护伞。” 隆正帝道：“命扬州知府协助管理扬州盐业，巡盐御史林如海安心养病，督察院尽快派出新的御史前去接任。” 最后，隆正帝问道：“武定侯可来了？” 贾珠出列应道：“微臣在。” 隆正帝道：“贾爱卿奏请离京探亲，正好去替朕去查一下白莲教和私盐的情况，贾卿以为如何？” 贾珠道：“陛下，微臣人微言轻，才疏学浅，怕误了陛下的大事。” 隆正帝笑道：“没查出什么也没关系，就当是顺道了。” 这已经没法拒绝了，贾珠只能回道：“微臣领命。” 隆正帝道：“朕封卿为钦差大臣，全权处理白莲教和私盐事务，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必要时可节制江南大营。” 隆正帝打的什么主意，贾珠还能不知道？ 不过是让他去对付太上皇的心腹，隆正帝的眼中钉，江南甄家。 如果能把义忠亲王的儿子牵涉其中，一并抓回神京，那隆正帝就赚大了。 就算贾珠什么都不做，无所作为，隆正帝也不亏，还可以顺势打击一下贾家。 反正不管怎么算，隆正帝都不亏。 下朝后，贾珠当即就领了圣旨和尚方宝剑，回府收拾行李。 当天下午，贾珠、贾琏和黛玉同时出发，不过贾珠走的陆路，贾琏和黛玉走的水路。 神京城距离扬州约1000公里，骑马五六天可以赶到，但中途可能需要换马。水路更长一些，慢一点需要一个月时间，快也需要二十天左右。 贾珠只带了喜儿和庆儿两个小厮，人多了赶路走不快，此行第一站，扬州。 第1章 中毒 星夜兼程，经过五天时间，贾珠一行三人终于进了扬州城，找到了林府的位置，见到了林如海。 刚进林如海的卧房，贾珠就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这是吃了多久的药，房间都腌入味了。 只见林如海约莫四五十岁，身形瘦削，眼窝深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连站立都有些困难，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 贾珠行礼道：“侄儿贾珠，见过姑父。” 林如海道：“不必多礼。当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上次见你，还是我娶你姑姑的时候，一转眼就快二十年了。” 贾珠道：“姑父谬赞了。” 林如海问道：“算日子，我的信应该刚到神京，你们怎么就到了？” 贾珠道：“我走的陆路，黛玉和琏二弟走的水路，可能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林如海说道：“我这一病真是麻烦你们了。” 贾珠道：“姑父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一家人。” 林如海道：“你们旅途劳顿，先去休息要紧，我们明天再细聊。恕我不能招待，你只管把这儿当是自己家。” 贾珠道：“一切听姑父安排，您莫担心我们，好好养病才是。” 林如海又对管家道：“林大，先带他们去安顿，不可怠慢。” 管家应是，贾珠便跟着管家出了林如海的卧房。 这一面见下来，贾珠至少可以确定，林如海的意识暂时还是清醒的。 林大带着贾珠三人去客房，林府和贾府的风格就完全不一样，是典型的苏州园林风，精致典雅，小巧别致。 虽然林如海是五世列侯，但侯府并不在扬州，而在姑苏，这只是在巡盐御史任上买的房子。 林府是南方常见的三进院，一进住客人和仆人，二进住主人，三进住女眷。 贾珠被安排在二进的东厢房。 贾珠对管家问道：“林管家，姑父生病多久了？” 林大答道：“老爷三个月前就觉得胃痛、恶心，只当是老毛病犯了，没想到后来越来越严重，看遍了名医也不见效，饭也吃不下，整宿疼的睡不着觉。” 贾珠道：“也就是说，姑父是突然发病的？” 林大答道：“也不算，老爷身体一直就不算好，但以前都没这么严重，吃几副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贾珠问道：“有没有郎中说是中毒？” 林大答道：“没有，都说是肠胃不调，只能平时多注意饮食，再开了些行气和胃的方子。” 贾珠继续问道：“姑父具体是些什么症状？” 林大答道：“胃痛，呕吐，恶心，没有食欲，有时还会咳血。” 贾珠道：“麻烦林管家明天再请一个郎中来，我想亲自问问郎中。” 林大答道：“是，小人明天一早就去。” 贾珠几乎可以确定的是病灶在胃肠，而且很可能是中毒，当然也不排除身体突然不好的情况。 就算是中毒，也不是一般的毒药，很少有毒药只专门作用于某一个部位。 总不会是和尤二姐一样，吃了生金吧？ 虽然不可能是生金，但贾珠还是觉得中毒的可能性比正常生病的可能性要大。 第二天一早。 贾珠又来探望林如海，还好，林如海还能喝些稀粥，只要还能吃饭，就不是没有机会。 饭后，林管家请的郎中也来了。 诊断的结果还是胃脘痛，开了清热解毒、和胃降逆、活血化瘀的药，并叮嘱饮食调养，建议清淡、易消化的饮食原则，避免食用辛辣、生冷、刺激性的食物。 贾珠问道：“大夫，如果是一般的胃脘痛，不会一直几个月都不好，反而吃了药还越来越严重吧？” 大夫答道：“公子说的是，林大人的病确实古怪，但无论是症状还是脉象，都是胃脘痛无疑。” 贾珠又问道：“先生，那有没有可以导致胃脘痛的毒药呢？” 大夫答道：“自然是有的，但是一来林大人从来没有吃过类似的东西，二来毒药也不会持续性产生作用，怪哉怪哉。” 贾珠继续问道：“大夫，以你的经验判断，是正常生病，还是中毒？” 大夫答道：“一半一半吧，类似的病例我确实没遇到过，类似的毒药我也没听说过，请恕我才疏学浅了。” 贾珠道：“和先生无关，辛苦了。” 可惜贾珠的系统面板只能看到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看不了对别人的好感度。 但也不是不能利用。 贾珠让林管家把全府的人都召集在一起，待会儿他要讲几句话。 对于贾珠的决定，林如海全都支持。 别看这个侄子年纪不大，名声可是如雷贯耳，他也想看看贾珠是想做什么。 林府的下人很少，连两个姨太太也才20人左右。 贾珠讲话之前，就看了所有人的好感度，大小不一，不过这不重要，只是基数。 贾珠对众人说道：“我是从神京城来的，之前碰巧见过林姑父这种病，而我恰好也会治。” 贾珠刚说完，林如海和林大一脸懵逼，下面的丫鬟小厮们却是一脸欣喜。 贾珠又悄摸摸看了众人的面板，嘿嘿，找到你了。 贾珠又说道：“其实，这压根不是病，而是慢性中毒，而下毒的人就在你们之中。” 众人惊疑，好感度有人升有人降，但有两个人降的尤其多。 贾珠走到众人间继续说道：“我不仅知道下毒的人在你们中间，还知道是谁。” 说完，贾珠便盯着林如海的一个姨太太和她的丫鬟。 丫鬟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是我们？” 贾珠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是你，又何曾说了是你们？” 丫鬟一时语塞。 姨太太道：“你盯着我们俩看，小雪自然以为你说的是我们。” 丫鬟小雪道：“没错，你的眼神就是在说我和太太有问题。” 贾珠道：“有没有问题，姑父一搜便知。” 姨太太对林如海哭道：“老爷，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下毒害您呢？” 林如海道：“贤侄，你看这......” 林如海是一万个不信，就说这么几句话，贾珠就真把下毒的人找到了。 贾珠道：“姑父，索性只是搜一搜，又没什么损失。” 另一个姨太太也说道：“妹妹，与其被大家怀疑，还不如搜一搜，也好还妹妹清白。” 林如海也觉得没错，反正没啥损失，正要下令搜查。 丫鬟小雪对贾珠道：“怎么说，我们太太也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搜查我们的房间？” 贾珠道：“于私，我是姑父的侄子，而你的太太只是姨娘，这是主仆；于公，我是圣上亲封的钦差大臣，全权处理扬州盐务，巡盐御史被人下毒自然也是盐务的一部分。于公于私，我都能搜。” 于是，众人一起来到两人的房间，由丫鬟们搜查可疑物品。 自确定了是有人下毒，贾珠就大概知道了毒药是什么，重点让丫鬟们检查粉末状的东西。 最终，丫鬟们在姨太太的梳妆盒里找出一盒胭脂，很细的白色粉末，看起来和胭脂差不多，但是没有任何香味。 贾珠问道：“说说吧，这是什么？” 姨太太答道：“胭脂盒里的自然是胭脂。” 贾珠道：“我听说有一种金刚石，研成粉末，无色无味。” “少量长期的服用，可能导致胃脘痛，是最难让人提防的慢性毒药。” 贾珠话还没说完，丫鬟小雪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径直向姨太太脖子刺去。 贾珠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拉开，又一脚把小雪踹出几米远。 贾珠道：“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贾珠让人先把二人控制捆起来，再慢慢盘问。 小雪从戒指中掏出一颗药丸，仰头吞下，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气绝身亡了。 贾珠忙把另一个人控制住，先掰开嘴，看看里面有没有毒药，然后再让人捆了。 一番操作，把林如海都看愣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还真是二姨太对他下毒，他完全没看懂，贾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2章 审问 林如海问道：“贤侄，你是怎么看出是她们俩的？” 贾珠能告诉他是靠系统吗？当然不可能。 贾珠道：“表情可以反应情绪，瞬间闪现的面部表情，能揭示人的真实感情和情绪。我就是从她们的微表情，才看出她们有问题。” 林如海道：“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贾珠道：“小道而已，不值一提。现在最应该关注如何解毒，以及查出谁是幕后主使。” 林如海问道：“金刚石粉末，我怎么从没听过这种毒药，贤侄可知治疗之法？” 贾珠道：“金刚石粉末具有生物稳定、超高硬度和亲油疏水三种特性。” “生物稳定，吃进去后不会被胃酸消化分解，会一直存在；超高硬度，会持续损伤胃黏膜；亲油疏水，喝水很难让它排出体外，会牢牢吸附在胃壁上” 林如海道：“那岂不是，无药可解？” 贾珠道：“也不是，只不过效果可能不是很好。” “首先从今天起，每天喝大量的水和一定量的茶油；其次多吃韭菜、芹菜、秀珍菇等富含纤维的食物；最后每天好好休息，适当运动。再辅以郎中开的治胃脘痛的药，当有一些功效。” 林如海道：“有办法就行，总比之前胡乱治疗要好。” 贾珠道：“既然知道了是下毒，姑父对幕后之人可有猜测？” 林如海道：“不好说，但肯定和盐商有关。可能是八大盐商，可能是私盐盐枭，也有可能是......” 贾珠道：“姑父想说，可能和甄家有关是吧？” 林如海道：“说不好，如果是甄家，为什么之前几年不动手，偏偏现在才突然发难。” 贾珠道：“我倒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甄家。朝廷和盐商属于互惠互利的关系，明面上不会对官员动手。盐枭都依附于各个势力，不会毒杀朝廷命官把事情闹大。只有甄家，姑父下台，下一个巡盐御史，大概率就是他们的人。” 林如海道：“一切都只是猜测，需有真凭实据才好。” 贾珠道：“想必二姨太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太多，但也只能以她为突破口了。” 林如海道：“贤侄全力施为就是，不必留情。” 贾珠道：“当务之急，就是姑父先养好身体，其他事情就交给侄儿来办吧。” 在贾珠眼里，什么官盐、私盐、盐枭都不重要，他既不需要政绩，也不需要为隆正帝搞钱，还不如想想怎么给林如海治病。 林如海的病，除了常规治疗，可能还需要吃一些抗生素进行杀菌消炎，贾珠暂时只能想到大蒜素，青霉素要达到药用的程度还是很难实现的。 胃溃疡的患者本是不建议吃大蒜素的，但是贾珠担心有炎症和细菌感染，只能少量服用一些。 如果要通过吃蒜来杀菌，一天可能需要吃二十斤大蒜，还没杀菌之前就先胃穿孔了，所以必须提纯。 要想得到药用的大蒜素也不简单，但至少可以做到。 先把大蒜剁碎，然后用水蒸馏，就可以得到纯度比较高的大蒜素。 但是常温只能保持一天便会分解，所以最好现吃现制。 决定好后，贾珠便让林大去拿来大蒜和相关工具，当着他的面给他演示了一次，以后就由他们自己每天制作。 贾珠现在，除了喜儿和庆儿，就是光杆司令，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便让庆儿去金陵把大柱和二柱训练的第一批暗卫叫来帮忙。 第一批暗卫训练了两百人，一年多前往侯府送了一百二十人，还有八十人，正好可用。 第二批训练的人，可能还没训练好，贾珠暂时也不需要那么多人。 处理完这一切，贾珠准备去审一审二姨太。 林府里也没有牢房，就关在厢房里，由两个下人看着。 贾珠说道：“我看你不像死士，连毒药都没准备。” 二姨太道：“你不用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贾珠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若是不想说，必是你与姑父有深仇大恨，或者幕后之人对你有救命之恩；若是不敢说，必然是他们控制了你的家人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我先替你捋一捋，如果是深仇大恨，直接下剧毒就行了，见效快，效果好，所以可以排除你们是私人恩怨。” “若是幕后之人对你有不可不报的恩情，他将你置于如此水深火热的境地，不管是什么情意也该还完了。” “如果对方控制了你的家人，你说与不说他们都难逃一死，这叫斩草除根。假设对方很讲江湖道义，虽然你不说，我也可以传出消息，说你已经招供了，你的家人还是难逃一死。” “如此来看，好像没有比招供更好的选择了。” 二姨太道：“招与不招都是一样，我为什么要招？” 贾珠道：“结果可能一样，但过程不一样。” “我看你，应该是瘦马出身，礼义廉耻这种东西应该说服不了你，不知道把你扒光扔在大街上、人群里，会不会让你觉得羞愧？” “外人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不知道在你的家人、亲人、朋友、熟人面前，你又会是何感受？” “如果你不怕人，不知道在佛像神像面前亵渎神灵，你怕不怕死后下地狱？” “纵然你什么都不怕，不知道你的小身板能经历几种酷刑，竹签从指甲插入手指你又怕不怕？” 二姨太脸色吓得煞白，身体都在发抖，恐惧道：“你不是人，你就是魔鬼。” 贾珠道：“无故害人性命，你才是魔鬼，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 二姨太嗫嚅道：“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 贾珠说道：“我问你答，但凡你敢说假话，上述所有，我都会让你尝试一遍。你叫什么？” 二姨太答道：“梅莹雪。” 贾珠又问：“谁指使你下毒的？” 梅莹雪回道：“江春，江老爷。” 贾珠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梅莹雪答道：“我们从小便被他培养为供人取乐的工具，然后送给达官贵人。” 贾珠道：“嫁入林府，你便摆脱了他的控制，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 梅莹雪答道：“我就是因为听话，才有机会被选中来伺候林大人。他控制了我的家人，还时刻派丫鬟监视，我不敢不听他的话。” 贾珠问道：“你嫁入林府也有几年了，为什么最近才下毒？” 梅莹雪答道：“我也只是听令行事，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贾珠又问：“像你们这种人，他还有多少？” 梅莹雪回道：“江春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整个扬州的风月场，又有几个是不被盐商们控制的？” 整个社会，一层控制一层，谁都摆脱不得。 最终，也只审问出了盐商江春，和贾珠猜的差不多，她又能知道多少隐秘呢？ 想必江春也只是一个小角色，幕后之人只需喝喝茶说句话，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他了。 虽然梅莹雪的话，只能算是空口无凭，算不上是正经证据，但贾珠知道一个名字就够了。 要找证据还不简单，这些人就没一个干净的。 第3章 扬州盐事 审问完梅莹雪，贾珠便把结果告知了林如海，又向林如海要了一份扬州各大盐商的资料。 作为巡盐御史，这些资料自然是不缺的。 既然要管理两淮盐务，了解对手是很有必要的。 大乾每年的盐引是三百万份，每引折盐300斤，扬州一年的盐引就高达一百四十万份，约占全国的一半。 也就是说，大乾每年的官盐一共就9亿斤，按照2亿人算，每人一年才4.5斤，这是远远不够的。 按照每天摄入18克食盐来算，正常人一年需要摄入6.5公斤，也就是13斤食盐，官盐远远满足不了生活所需。 食盐不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佐料，食盐是维持人类生存所必需的。 所以盐税不是一般的商品税，可以把它看成是人丁税，只要是人，就避免不了这种税。 盐的产区就那么几个，普通人完全生产不了，官方可以完全控制食盐的生产，然后再把食盐的销售交给盐商。 现在每引盐的官方收购成本是六钱四厘，加税银3两，便会销售给各大盐商，各大盐商和官方再统一确定零售价。 也就是，大乾一年的盐税，得银九百万两，除去六大盐运衙门官员、兵丁、护盐的费用，每年上缴朝廷八百万两。 巡盐御史的权力就在于，给各大盐商分配多少盐引，确定食盐最后的官方售价，实打实的和银子打交道。 另外，巡盐御史还要负责打击私盐，清剿盐枭，其中的利益往来比明面上的权力更大。 私盐只有生产成本，每引三两的税钱就是他们的利润，简直就是一本万利。 就算私盐的售价只是官盐的一半，也还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那么，既然官方控制了食盐的生产，那么私盐是怎么来的呢？ 一是某些盐枭有隐秘的盐田，或藏的很好，或官府上下都打点到位了。二是盐户和灶户们监守自盗，他们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但却得到的最少，于是就有商人从他们手中高价购买私盐。 就算官方监管的再严，只要私盐和官盐的价格不一致，私盐就永远不会消失。 资本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这都适用。 换个角度来想，盐税不也是一样吗？只是搜刮的人从商人，变成了朝廷。 盐的事太大，贾珠管不了。别说是贾珠，隆正帝也管不了。 说不定，隆正帝的内库里，就有不少是贩卖私盐的银子呢。与其让别人赚，不如他自己赚。 当然这只是贾珠的猜测。 既然盐商只是帮着官府销售食盐，又怎么赚的盆满钵满呢？ 第一，食盐是完全垄断的商品，盐商会集体和官府谈判一个尽可能高的标准售价。 第二，售卖的时候可以以次充好，缺斤短两。 第三，盐商掌握了各地区贩盐的资格和渠道，私盐大多数也是通过他们的渠道最终销售给普通百姓的。 第四，大部分私盐都是各大盐商旗下的盐田生产的。 盐商贩盐赚了钱以后呢？ 自然是寻找政治庇护，拉帮结派，培养文人，进入官场，进一步扩大整个盐商集团的关系网络。 盐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巡盐御史的主要职责就是维持当地盐业的稳定，不因盐而发生大的动乱就可以。 扬州是大乾食盐的重要产地，产量约占三四成，盐引更是接近一半。而且临近长江、淮河，又有京杭大运河这条漕运通道，得天独厚的条件，使扬州成为“建在盐上的城市”。 扬州现在规模最大的是八大盐商，除此之外的盐商都是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江春正是八大盐商之一，贾珠准备先拿他开刀，但是动手之前也得先查查是谁指使的他。 虽然盐商们公然反抗的可能性比较小，但也不得不防，他们每一家都有数百家丁小厮，阴沟里翻船就尴尬了。 贾珠现在能动用的只有300巡盐御史衙门的盐丁，其中多少人被收买了还不一定呢。 另外扬州知府衙门和扬州城防军也差不多，可能都是一丘之貉。 没有忠心的军队，要想办成事就很难。 暂时只能和他们虚与委蛇，反正贾珠也没打算把他们一网打尽。 次日一早，庆儿就带着王大柱和他训练的八十暗卫，从金陵赶回了扬州。 这么多人，林府肯定住不下了。贾珠让二十暗卫负责守卫林府，其余人等尽皆入驻都转运盐使司。 都转运盐使司的主官是盐运使，从三品，是典型的官大权小的职位。除此之外还有运同、运副、运判、提举、盐掣同知、盐引批验所大使、巡检等官员和三百盐丁。 巡盐御史虽然只是正五品，但身份属于钦差，地位比较高，是从三品的盐运使的上司。 扬州盐运使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油滑的中年人，一半像官员一半像商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叫欧阳德。 贾珠也是第一次来，找到欧阳德，拿出圣旨，一切事情就办妥了。 贾珠一行刚到，欧阳德本想为他们安排一场接风宴，但被贾珠拒绝了。 贾珠安排他给八大盐商发请柬，明天在衙门里统一见他们一面。 虽然运盐使司在册的官员不少，但是衙门里却没几个人。欧阳德说盐丁们都在各大盐场巡视、检查，只有官员们会在衙门里办公。 盐丁们在不在，问题都不大，反正他们都靠不住，贾珠也没想用他们。 为了合理合法，贾珠带来的六十多人，明面上也不能是贾珠的护卫或私兵，都招募为运盐使司的临时盐丁，此事也交给欧阳德一并办了。 没几分钟，欧阳德就回来汇报，请柬已经派人送出去了，盐丁身份也办好了。 虽然贾珠不喜欢他的风格，但是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 欧阳德小心问道：“大人，圣上是让大人严查还是普通巡视？” 贾珠道：“你想揣测圣意吗？” 欧阳德忙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为大人提供建议。” 贾珠问道：“严查如何？普通巡查又如何？” 欧阳德道：“普通巡查自然是去各大盐田走一圈，然后挑几处毛病整改，截获几批私盐，抓几个私盐贩子。严查就要找几个大盐商开刀，捣毁几处盐枭老巢。” 贾珠道：“这么说，欧阳大人是知道哪些盐商有问题，又知道许多处盐枭老巢了？” 欧阳德道：“大人说笑了，下官自然不知道。” 贾珠道：“放心吧，你知道这些，我也不问你。但是职责范围内的问题，你要是不知道，我可要治你一个渎职之罪。” 欧阳德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珠道：“行了，去拿些盐商、盐田和以往打击私盐的资料给我。” 虽然贾珠在林如海家里也看了一些资料，但是肯定没有衙门里齐全。 没一会儿，欧阳德就抱回来一大堆资料，这玩意怕是一个月也看不完吧。 打发了欧阳德，贾珠只挑了些感兴趣的看，明面上的资料，要能看出问题才怪了。 反正要在运盐使司办公，贾珠索性也不回林府了，偶尔回去看一下林如海的病情就行了。 第4章 盐商江春 次日一早，八大盐商齐聚运盐使司。 盐运使欧阳德先给众人介绍了贾珠，然后又分别介绍了几位盐商。 照例，贾珠先看他们的好感度。 然后，贾珠对众人说道：“今天叫诸位来，一是和诸位见个面，二是讨论一下巡盐御史林大人被人下毒的事。” 盐商黄鉴道：“大人，林御史不是生病吗？全扬州城的大夫都诊断是胃脘痛，大人怎么说是下毒？” 贾珠道：“只不过是药物奇怪了些，大夫们也没见过罢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下毒的人指认，幕后真凶就在你们之中。” 黄鉴道：“大人明鉴，我们和林大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给林大人下毒？” 贾珠道：“这也正是我想问诸位的问题。” 盐商汪士明问道：“敢问大人，嫌犯指认谁是幕后凶手？” 贾珠喝了一口茶，盯着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说道：“江春，江老板。” 胖子急忙站起身道：“大人明鉴，小人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下毒。” 贾珠问道：“梅莹雪，你认识吧？” 江春战战兢兢地答道：“认识。” 贾珠道：“那就对了，正是她下毒毒杀林大人，所以你还说和你没关系？” 江春道：“虽然她曾经是我的人，但自从她嫁入林府，我们就再没联系过。” 贾珠道：“既然你承认她是你的人，她也指认是受你指使，你说我应该信她还是信你？” 江春急忙跪道：“大人，真的不是我，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贾珠道：“哦？你是说本官陷害你，还是在座的诸位陷害你？” 江春道：“大人明察，小人真是冤枉的。小人一向谨小慎微，还请诸位兄台为小弟作证。” 吴光升道：“大人，如果仅凭嫌犯一人之言便认定江兄有罪，是否太过草率？” 贾珠盯着吴光升说道：“我何时说过嫌犯只是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 吴光升道：“大人先前只说了梅莹雪一个名字，因此小人臆测只有一个嫌犯。” 黄鉴也说道：“大人，不管嫌犯是几个人，终究只是一面之词，还请大人明察。” 贾珠道：“我自然会查，先将嫌犯江春收押，控制江府各处大门，若无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 盐丁们将江春押了出去，又去了二十盐丁把守江府的各处大门。 江春被拖出去的时候，还一直大喊冤枉。 贾珠道：“江府被控制，想必江家短时间内也没办法卖盐了，江家的盐引，在座的诸位谁有兴趣？” 几位盐商之前还都在看戏，管他是不是冤枉的，反正和他们无关。 说到江家的盐引，他们可坐不住了，拿到盐引就相当于是拿到银子。 黄鉴道：“大人，我们黄家的销售网络最大，销售区域最广，绝对能够吃下江家的盐引。” 汪士明道：“黄老板此言差矣，在座的诸位，谁吃不下江家的盐引？” 鲍光道：“依我看，不如我们七家平分？” 吴光升道：“你想的倒美，就你们鲍家盐引最少，凭什么和你平分。” 现场吵成一团，有说平分的，也有说按盐引比例分的，更有甚者说要独吞的。 贾珠拍了拍桌子道：“我给诸位三天时间商量，三天后我们还在这碰面，希望到时候，你们拿出一个确定的方案。” 说完贾珠就离开了大堂，准备先去审一审江春。 贾珠原本也以为，指使梅莹雪下毒的就是江春，如今看来，可能不是他。 贾珠特意看了江春的好感度，在贾珠说出已经查明林如海是中毒的时候，他的好感度并没有变化，反而是吴光升的好感度下降了。 就连贾珠说已经抓住嫌犯，人赃并获了，江春还是没啥反应，直到听到梅莹雪的名字，他才急了。 如果不出意外，江春还真可能是被冤枉的，可是贾珠想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下，梅莹雪为什么还要陷害他？ 来到运盐使司的牢房，老远就听见江春在大喊冤枉。喊了这么久还中气十足，看来一身肥肉也不是白长的。 贾珠走到牢房门口，江春喊道：“大人明鉴，我真的冤枉啊。” 贾珠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说一句冤枉就了事了？” 江春道：“大人要如何查？小人一定全力配合。” 贾珠道：“我为什么还要查？我现在就认定你是幕后真凶。” 江春道：“不，梅莹雪只是一面之词，大人判不了我有罪。” 贾珠道：“我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杀了你，你就一定有罪。抄了江府，我就不信发现不了你的罪状。” 江春急忙说道：“大人不能杀我，杀了我就会有数十万百姓吃不上盐。” 贾珠笑道：“忘了告诉你了，你们江家的盐引我已经分给其他盐商了，他们保证，出不了任何篓子。” 江春道：“大人和我说了这么多，该不会只是无聊来消遣一个死人吧？” 贾珠笑道：“你还不笨。要么你认罪伏法，要么你就把真凶找出来。” 江春哭丧道：“大人，我要知道谁是真凶，早就告诉你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受罪？” 贾珠道：“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陷害你？” 江春道：“生意场上，都是利益关系，尔虞我诈，他们七家盐商都有可能。” 贾珠道：“我提醒你一下，你抓住了谁的把柄，谁就最有可能陷害你。” 江春道：“大人这是要逼着我们窝里反？” 贾珠道：“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对我来说，杀你和杀他们，没有区别。” 江春问道：“大人就不为林大人找出真凶吗？” 贾珠道：“杀了你，你就是真凶；杀了他，他就是真凶，有问题吗？” 江春答道：“大人好手段，小人一定全力配合。” 贾珠道：“第一个问题，你的背后是谁？” 江春答道：“金陵王家。” 贾珠卧了个大草，“王家？王家的谁？” “早些年，依附的是当时的兵部尚书王子忠大人，后来王大人回了金陵，便靠着王子腾大人照拂。” “他一个京营节度使怎么照拂你一个扬州盐商？” 江春答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只要我不违法，他们的关系足够保住我的生意了。” 贾珠说道：“你该不会是知道我的身份，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大人冤枉啊，贾大人只需派人去金陵，向王子忠大人一问便知。” 贾珠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行贿的官员都有谁？” 江春答道：“大人，您不如问谁没收过我们的贿赂。整个扬州，金陵六部，神京城豪门权贵，朝堂官员谁没收过？我们每年会按照盐引份额上缴捐银，打点各处关系，冰敬碳敬，乃至权贵少爷来扬州游玩，哪一次不是我们掏钱？” 江春貌似还真没说错，上次贾琏来扬州接黛玉，连吃带玩，最后还拿了五千两银子走。 贾珠又问：“第三个问题，你知道谁足以抄家灭族的罪证？” “小人无意间发现了汪士明的一处私盐盐场。” 贾珠又困惑了，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第5章 梅莹雪 贾珠原本还以为他要说的是吴光升，没想到又冒出一个汪士明来。 贾珠问道：“你是怎么无意间发现的？” 江春支支吾吾道：“就是...偶然间，发现的。” 看江春这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也有私盐，必然是在他找合适的盐场位置的时候发现的。 贾珠又问道：“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向官府举报？” 江春道：“举报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他的盐引又不会给我。另外，我举报他，他又举报我，相互之间何必自相残杀。” 贾珠问道：“这么说，你也有秘密被其他人知道了？” 江春答道：“小人诚信经营，自然没有什么秘密。” 盐商之间，都知道别人有问题，但也都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到底被谁发现了。 所以相互之间就很团结，虽然内部矛盾不少，但还是能做到一致对外。 今天你弄死我，明天我弄死他，损害的是整个盐商集团的利益。 还好，贾珠把江春给吓住了，用死罪相威胁，再夺其盐引，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 背叛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只要贾珠去把汪士明的私盐场剿灭，再把江春放出来，谁都知道是江春背叛了盐商集团，到时候，除了和贾珠合作，他在扬州就真的无立足之地了。 贾珠拿出一份扬州地图，道：“把盐场的位置标记出来吧，我会派人去打探。别想耍小聪明，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江春问道：“大人，您不会用完我这一次，就把我一脚踢开吧？” 贾珠道：“只要你有用，我就不会杀你。” 江春这才在地图上圈了一个位置，道：“大人，就在这儿，若大人不弃，小人以后一定对大人马首是瞻。” 贾珠问道：“盐场由谁负责？能不能借此一举拿下汪家？” 江春答道：“盐场由汪家老二汪玄仪负责，抓住了他，再找到账本，就不容汪家抵赖了。” 贾珠道：“你先在牢里待几天，想想还有没有别人的事。” 贾珠安排王大柱几人先去地图上的位置查探一下，切莫打草惊蛇，初步探查盐场护卫的数量，以及汪家人是否在场，查明之后立刻回来汇报。 贾珠现在要回林府再去会一会梅莹雪，差点就让这女人给骗了。 贾珠先去见了林如海，才一天时间，貌似气色都好了不少。 肯定不是治疗方法有效，不过是病人的心理作用，之前以为是绝症，无药可治，消沉度日。 现在却知道了是被人下毒，又有治疗方法，心态好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 见完了林如海，该去见梅莹雪了。 贾珠道：“按照你的证言，我已经将江春斩首，江家也被查抄了。” 这自然是贾珠骗她的，就是看她的好感度会不会变。 梅莹雪道：“大人不必欺骗小女子，他的罪名根本没办法坐实，又怎么会这么快伏法？” 贾珠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我有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别说他只是一个盐商，就算是盐运使也可以立斩。” 果然，梅莹雪对贾珠的好感度居然变高了。 梅莹雪笑道：“死的好，他们全家都该死。” 贾珠道：“说说看，他们为什么该死？” “我出自贫民家庭，父母无法维持生计，才将我卖给江春。” “自此，我每天便经历着魔鬼般、毫无人性的训练，不仅吃不饱，还要故意养出各种病来。” “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会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唱歌跳舞的大家闺秀。但是，他们日日践踏我们的尊严，如猪狗一般被玩弄，大人一定不知道什么是美人盂和肛狗，他们就是变态。” 梅莹雪一边诉说着过往，一边哭泣。 “我本以为，我的一生将永远暗无天日，可是没想到却遇见了他。” “他虽然也是江府的奴才，但却和别人不一样。他在我挨饿时偷着给我送食物，在我生病时给我送药，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点微光。” “就这样，我们一起慢慢长大，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相互取暖。” “后来，我要开始接客了，争取被达官贵人们看上。那一夜，我将仅剩的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 “可是，第一次接客，我却没有落红，还是被客人发现了。” “他们将我关在柴房，日日折磨，他半夜突然冲进来，要带我逃离这个地狱。” “可是我们两个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他用身体挡住了追赶的敌人，我亲眼看到钢刀刺穿他的身体，他最后对我说出两个字：“快逃”。” “看着他身死，我也心存死志，跳入河中，顺流而下。” “没曾想，我却被人救起，活了下来。我本想随他而去，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我被检查出已经怀孕了。” “这可能是他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我必须把孩子生下来。” “在恩人的帮助下，我终于生下一个儿子，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知道，这就是他的孩子。” “此时，我才知道，江春为了逼我回去，给我家人安排了最苦最累的活，更是将我母亲折磨致死。” “后来，为了救我的家人，我又回到了曾经暗无天日的地方。” “再然后，我就遇到了林大人，之后的事情，大人也都知道了。” 良久，无言，只听低泣。 贾珠道：“我承认，你很可怜，但你的故事并不真实。” 梅莹雪哭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啊。” 贾珠道：“我问你，既然你拼死也要生下儿子，你为什么不将他抚养长大，你又把他留给了谁？” 梅莹雪停止了哭泣，道：“我回来自然是为了救我的家人。” 贾珠道：“我来把你的故事补全吧。你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你所谓的恩公，用你儿子的性命相要挟。丫鬟小雪也是那个恩公安排来监视你的。你的存在，既可以下毒，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把罪名嫁祸给江春。” 梅莹雪道：“大人，这全是你的臆测。” 贾珠道：“如果我告诉吴光升，你已经出卖他了，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梅莹雪忙道：“不，大人，不是他。” 贾珠道：“不管是不是，诈一诈他也行。” 梅莹雪歇斯底里道：“不，大人，你不能这样做。” “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梅莹雪使劲叩头道：“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 贾珠道：“我可以不让你签字画押，也可以不告诉他，但你要告诉我，是不是他？” 梅莹雪只瘫在地上，一言不发。 贾珠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发生什么，你就别怪我。” 说完，贾珠转身欲走。 “是他。” 梅莹雪似用出全身力气，说出这两个字。 第6章 汪家私盐 知道了吴光升是下毒的幕后真凶，贾珠决定先收拾了汪士明，再慢慢陪他玩。 审完了梅莹雪，贾珠又赶回了运盐使司，等着王大柱回来汇报盐场的情况。 次日一早，王大柱终于打探清楚，确实找到了一个盐场，盐田几千亩，盐工和灶工有接近千人，晒坦上千格、煎灶几百座。 汪家的护卫有一百多人，有武器，但是没有铠甲，现场也看到了汪家二爷汪玄仪。 贾珠又去查了欧阳德给的扬州官盐盐场，那里确实不属于官盐。 查探清楚，贾珠就准备动手了。 一百多护卫，他这八十多人，完全足够了。 问题是，贾珠要一个人干，还是拉人一起下水。 如果一个人做，他也不可能把所有盐工灶工都杀光，更何况还有账本，所以查出的私盐，是不可能扣下来的。 既然没有好处，贾珠决定分一点功劳出去，分了功劳也分了麻烦。 做官嘛，和光同尘，雨露均沾，花花轿子众人抬，才是长久之计。 贾珠带上欧阳德去知府衙门拜访扬州知府任民育。 扬州知府只是从四品官，从品级上来说，比从三品的盐运使小，但是权力可不是盐运使能比的，可以综合管理扬州府的大小事务。 任民育和欧阳德的气质就大不一样，看上去没有一点市侩气息，是伟光正的读书人形象，至少表面上如此。 任民育行礼道：“下官见过二位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贾珠直接问道：“任大人，扬州府衙现在有多少闲散的官兵？” 任民育答道：“大人，府衙只有不到一百衙役，城防营有一千人，但是大半都在守卫城墙。” 贾珠道：“给你两刻钟时间，带上没有任务的官兵，我有事安排。” 任民育道：“大人请先进府衙喝杯茶，下官这就安排人去找人。” 欧阳德问道：“贾大人，要这么多人是准备做什么？” 贾珠道：“好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贾珠也不理疑惑的二人，自顾自喝起了茶。 贾珠也不怕他们去通风报信，一来他们不知道贾珠的目的地，二来贾珠早就让王大柱带着八十暗卫去包围盐场了，凡有异动，立即动手。 半小时后，任民育召集了三百多官兵，贾珠也没训话，带着他们就浩浩荡荡出了扬州城。 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遇到了在此接应的王大柱，又走了十几分钟，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盐场。 不得不说，位置选的确实好，周围既没有村庄，也没有田地，足够隐蔽。 贾珠安排任民育在盐场外围包围，不能放跑一个人，否则拿他是问。 真正的脏活累活，还得贾珠率领自己人一起做。 虽然这些暗卫们训练两年多了，但平时见血的机会也不多，就当是练兵了。 贾珠命令全员立即披甲，随时准备行动。 暗卫们只穿了锁子甲和皮甲，贾珠还在外面穿了铁铠，一千公斤的巨力，加上几乎无敌的防御，妥妥的战场杀星，无人能挡。 看众人都准备好了，任民育的士兵们也把盐场围了一圈，贾珠大喝道：“行动。” 随即，便率领众人向盐场大门奔去。 盐场四周修了高约三米左右的土墙，大门也是仿照城墙设计的，但防御能力比城门可差远了，又没有几个人守卫，贾珠只抱起一根圆木，三两下就把大门破开了。 进入盐场内部，放眼望去，一排排整齐的盐池如同棋盘，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每个盐池都蓄满了卤水，在阳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 此时正值晌午，盐工们身着粗布衣裳，肩上搭着汗巾，正在进行着晒盐工作。 突如其来的官兵也把盐工们吓的手足无措，一些盐工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贾珠让众人大喊：“投降不杀，就地蹲下。” 盐工们还挺老实，也没反抗，但护卫们已经围着汪玄仪聚集起来了，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贾珠喊道：“汪玄仪，如果你胆敢反抗，袭击官兵，就是罪加一等。” 汪玄仪喊道：“大人想要什么？我们汪家一定尽力满足大人。” 贾珠道：“事到如今，你们只有投降一条路，放下武器，可饶你不死。” 汪玄仪道：“兄弟们，投降早晚也难逃一死，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很快，短兵相接，汪家的护卫们就像割麦子一般倒下。 贾珠的暗卫，就算没有武器，不披甲，也能轻易做到以一打三，在装备碾压、人数差别不大的情况下，更是一面倒的屠杀，甚至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 汪玄仪也没想到，他们汪家豢养的护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贾珠吩咐人先把汪玄仪绑了，再去把官兵们叫进来，盐工和灶工就交给他们处理了。 汪玄仪喊道：“大人，抓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贾珠道：“没啥好处，但也没有坏处。” 汪玄仪道：“大人，只要你放了我们汪家，我们愿意孝敬大人十万两白银。” 看到欧阳德和任民育已经进来，贾珠说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汪玄仪道：“抓了我们汪家，还有黄家、吴家和江家，那么多私盐，大人抓得过来吗？” 贾珠道：“虽然抓不完，但是本官见一个抓一个。” 汪玄仪道：“私盐的价格远远低于官盐，没有我们，老百姓怎么吃得起那么贵的官盐？” 贾珠笑道：“这么说你们还是好人了？既赚了银子，又得了人心，你们这是在挖陛下的墙脚。” 欧阳德道：“贾大人说的好，他们这些盐商，既当婊子，又立牌坊。生产私盐，就是在挖陛下墙脚，动摇大乾的国本。” 贾珠对汪玄仪问道：“说说吧，盐场一年的产量是多少，存盐还有多少？” 汪玄仪看欧阳德和任民育都来了，看来今天没办法善了，索性一言不发。 欧阳德问道：“大人，盐场和存盐怎么处理？” 贾珠问道：“以往都是怎么处理？” 欧阳德道：“盐场纳入官方管理，存盐加入当年盐引，分配给盐商们。” 贾珠又问：“以什么价格卖给盐商？” 欧阳德道：“一般按照官盐成本价三两六钱四厘销售给盐商，朝廷只要每引三两的税银。” 这时，王大柱递来一本账本道：“侯爷，这是在库房找到的。” 贾珠拿起账本看了起来，并不复杂，只记载了某年某月某日生产了多少，运出了多少。 贾珠大概算了一下，一年的年产量约三十万引，存盐还有十万引，一不小心又给隆正帝赚银子了。 贾珠看完，把账本又递给了欧阳德道：“按你所说，这十万引私盐，朝廷只要三十万两，多出的六万四千两算我们此行的收获？” 欧阳德道：“大人说的正是。” 贾珠问道：“缴获私盐的利润如此之高，你们为什么之前不缴？” 欧阳德道：“大人，一来是从没缴获过这么大的盐场，二来哪一次出兵不是伤亡惨重，三来怕惹了不该得罪的人。” 贾珠道：“那我们这次肯定惹了不该惹的人，欧阳大人就不怕？” 欧阳德道：“人赃并获，再了不起的人也翻不了天，何况我们的背后是陛下。以后每年的盐税会增加九十万两，陛下会支持我们的。” 贾珠对欧阳德和任民育道：“此次缴获得银六万四千两，每位官兵奖励二十两，我的盐丁每人奖励五十两，两位大人各得五千两，我拿四万两，还剩四千两，欧阳大人就拿去打点运盐使司此次没有参与的官员，你们看如此分配可好？” 欧阳德道：“下官未立寸功，不敢领赏。” 贾珠道：“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跟着我做事，不会让你们吃亏。” 欧阳德和任民育道：“谢大人”。 这种干净钱，谁不要谁是傻子。 贾珠道：“欧阳大人尽快安排盐丁来管理盐场，清理存盐。至于任大人，还要麻烦你和我去汪家走一趟。” 任民育安排了一百官兵看押盐工，带着两百人和贾珠等人一起回扬州城。 欧阳德径直回了运盐使司，去处理后续事务。贾珠和任民育带人直奔汪府，与查抄私盐相比，抄家才是重头戏。 第7章 汪府抄家 贾珠等人回到扬州城，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任民育对扬州城更熟悉，贾珠便让他在前面带路。 一行数百人，浩浩荡荡，引起沿街商户和百姓的驻足观看。 没一会儿，任民育便带着众人来到汪府，贾珠命令任民育在前后门各安排一百官兵，他们的作用就是守门，需要真刀真枪动手的时候，贾珠只嫌他们碍事，还得自己人上。 汪府不愧是高门大院，不看规制，只看大小，和侯府也差别不大了。 虽然是抄家，但是贾珠还是决定先礼后兵，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贾珠喊道：“汪士明，开门投降吧，你弟弟已经被抓了。” 汪府大门缓缓打开，汪士明从里面走了出来，跪地行礼道：“草民汪士明，拜见贾大人、任大人。” 贾珠说道：“你们汪家生产私盐的事情已经案发了，你还有何话说？” 汪士明道：“大人明鉴，私盐一事乃是我的二弟汪玄仪一人所为，和汪家没有关系。” 贾珠笑道：“汪士明，这种话你自己信吗？你这是在戏耍我和任大人啊。” 汪士明道：“小人不敢，实在是我与二弟已经分家，他的事和我们一概无关。” 贾珠道：“你一句无关就想把我们打发了？那我怀疑，你们府里的财产全都是汪玄仪贩卖私盐所得，现在要抄你的家。” 汪士明道：“大人这话好没道理，难道大人是说扬州盐商的资产都是贩卖私盐所得吗？我的资产都是诚信经营所得，大人要抄家也该去抄我二弟的家。” 贾珠命令汪士明先带一百人去抄了汪玄仪的府邸，王大柱同行，随时回来汇报消息。 贾珠道：“汪玄仪只负责生产私盐，他的私盐难道不是通过汪家的渠道销售的？” 汪士明道：“大人冤枉啊，小人销售的都是正经的官盐。” 贾珠没想到，汪士明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贾珠道：“我现在怀疑汪府里包庇着汪玄仪的家眷，现在要进去搜查。” 汪士明道：“大人要查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果没有查到罪证，大人又当如何？” 贾珠道：“配合检查是你的义务，什么都没查到，自然还你清白。” 汪士明道：“那么大人请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贾珠让八十暗卫进府仔细搜查，一丝一毫、一花一草也不要放过，但不可破坏府中财物，惊吓府中家眷。 贾珠也进入了汪府，汪士明跟在他身后。 看着房间里的金银玉器和古董字画，贾珠道：“汪老板，这些东西在王公贵族家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汪士明道：“大人可曾听过一首诗：人生不愿万户侯,但愿盐利淮西头。人生不愿万金宅,但愿盐商千料舶。虽然盐商赚钱，但这并不犯法吧？” 贾珠笑道：“只要是销售官盐，赚再多银子也不犯法，就怕你的家产已经超过了贩卖官盐的所得总额。” 汪士明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除了贩盐，还有当铺、酒楼、妓馆等生意，很多资产都是这些生意赚来的。” 贾珠道：“汪老板还真是经营有方，想必将来富可敌国也是有可能的。” 汪士明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小人这点小钱，在国家面前不值一提。” 贾珠道：“汪老板，我想见见贵府的夫人和公子，不知可否？” 汪士明道：“大人召见，这是他们的荣幸。” 然后，汪士明就引见了她的三位夫人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贾珠叫来三个暗卫，将三位夫人和他们的孩子各自关在一间房，他要挨个审问。 贾珠先去了大夫人房间。 贾珠笑道：“夫人也不想贵公子身死吧？” 贾珠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我只给汪家一个名额，两位可要抓住机会。” “汪玄仪生产私盐，人赃并获，他已经认罪伏法了。” “汪家满门难逃抄家灭族的命运。” “只要两位交出汪士明的罪证，我就可以留你儿子一命，还可以保证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不说也没关系，还有二姨太和三姨太，相信她们会珍惜这个机会的。” “再不济，我相信汪玄仪的夫人和姨太们，也会抓住这个机会” 贾珠让她们考虑了一会儿，才问道：“夫人和公子，考虑的如何了？” 大夫人道：“妾身不知道。” 大公子哭道：“娘，如果你知道，就说了吧。” 贾珠道：“大公子就很识时务嘛，夫人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不是。” 大公子跪着拉着他娘的裤腿哭道：“娘，求您救孩儿一命。” 大夫人说道：“不是娘不救你，而是娘真的不知道。” 贾珠也不再做她的工作，转而来到二夫人房里。 还是同样的操作，同样的流程，只是这次贾珠给了两个名额。 姨娘对家族的归属感不会那么强，或许她们自己也有求生的意愿呢？ 二夫人有点动心了，可是二儿子却是个精明的人，他断定贾珠暂时还没有罪证，定不了汪家的罪。 他说的没错，但是贾珠就不信，这么多人里面，就没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如果真是这样，贾珠也要对汪士明的管家能力说一句服气。 同样的话，贾珠对三夫人也说了一次，不过她生的是个女儿，才几岁，可能都还听不懂贾珠的意思。 三夫人问道：“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贾珠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们娘俩的性命，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你们一年用二十两，一百年也才两千两，小钱而已。” 三夫人道：“我要一万两，否则免谈。” 贾珠道：“那三夫人就奇货可居吧。我是最先来三夫人这儿，你就期待另外两位夫人不会答应吧，否则你们可就错过了。” 说完，贾珠转身欲走。 三夫人道：“大人，五千两，请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 贾珠道：“得看你提供的证据，值不值。” 三夫人道：“汪士明的书房里有一个暗格，里面藏了一个账本，具体内容我也没看过。” 贾珠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三夫人答道：“我曾经偷偷看他打开过。” 贾珠继续问道：“知道怎么打开吗？” 三夫人回道：“书案上有一个固定的砚台，向右转三圈即可。” 贾珠道：“那么就请夫人期待里面是有用的罪证吧。” 说完，贾珠走出房间，对着屋外的汪士明说道：“汪老板，你有一个好夫人，也有一个好儿子。” 贾珠命令暗卫们停止搜查，在院里集合，又对汪士明道：“汪老板，见识一下你的书房可以吗？” 汪士明道：“大人，书房简陋，不如就在大堂休息吧。” 贾珠道：“汪老板不知道，在下也腆为秀才，去别人家里，就喜欢去书房看看。” 汪士明不得已，只好在前面带路。 果然，贾珠在书案上看到一个砚台，就要上去转动。 汪士明急忙上前道：“大人如果喜欢，改日我送去大人府里。” 贾珠对暗卫说道：“拿下！” 我喜欢的东西还要改日？立马就要。 贾珠按照三姨太的话，将砚台向右转了三圈，书架后面，果然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有一本厚厚的账本和一把钥匙。 贾珠打开看了看，里面清楚地记着每一笔收入和支出。 贾珠笑道：“汪老板，现在可人赃并获了。” 汪士明道：“贾珠，你别得意，忠顺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贾珠道：“大胆，诋毁皇家声誉，罪加一等，将府里的人都给我绑了。” 这时，王大柱和任民育也抄完汪玄仪的家回来了，只发现白银十余万两和一些珠宝字画。 贾珠道：“王大人，还得麻烦你一下，将汪士明的家也抄一遍。” 现在可是抄家，而不是搜查了。 汪府内，一片混乱与惊恐。女眷们惊慌失措，孩子们哭喊连天，仆役们则四处逃窜。然而，在官兵和暗卫的严密控制下，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古董字画琳琅满目，每一件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官兵们一边搜查一边登记造册，每一件财物都被仔细地贴上标签。 最终查获黄金五万两，白银三十万两，银票五十万两，折银一百三十万两。 一个盐商的家里，有这么多银子，貌似已经不少了。 但是光私盐一年产量就有三十万引，至少可以赚九十万两，这么多年至少也积攒了数百万两才对，就算打点关系用掉了不少，也应该不止一百多万两。 贾珠还有一个钥匙没用上，它和账本一起放在暗格里，一定也很重要。 贾珠问道：“汪士明，这个钥匙有什么用？” 汪士明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也没人知道这钥匙有什么用了。” 贾珠道：“那你就带着这个秘密一起下地狱去吧。” 抄家本可以有很多油水，但扬州府的官兵也在，贾珠也不能明目张胆运金银珠宝走吧。 贾珠从抄家的银票中，拿了五千两给三姨太，没有她今天还真没这么容易解决。 贾珠也问了她关于钥匙的事，可是她也不知道。 贾珠给任民育说，三姨太母女就算是戴罪立功，当场释放。任民育也同意了，这么点小要求，没道理不卖贾珠这个面子。 反正抄家的银子也拿不走，贾珠只能多分点给大家。每一位士兵赏一百两，贾珠和任民育各拿一万两。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用起来一点也不心疼，拿多了也说不过去。 这么点银子，在抄家的资产里稍微漏一点出来，就补上了。大家都拿了好处，也不好出去乱说。 ps：刚好是第一百章，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章 审问汪家兄弟 此次针对汪家的行动，贾珠只赚了五万两，但是却帮隆正帝搞了几百万两，还得罪了忠顺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要少做。 此次来扬州，终究是挂了一个钦差的官衔，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贾珠也不想把什么都做绝。 接下来，除了吴光升，贾珠并不准备对其他盐商动手。 盐商这个行业，虽然是做垄断行业，很赚钱，但是上限不高。 当你很有钱，富可敌国的时候，你还甘心做一个低贱的商人吗？ 自此，盐商们和政治、军事、权贵，产生越来越紧密的联系，也一步步走进死亡的陷阱。 盐商一旦干了超出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离灭亡就不远了。 除非他们可以另立山头，但是太难了，除了钱他们一无所有。有钱，却守不住钱，这就是盐商的悲哀。 也是这些商人们，自己看不透，有了钱还想更有钱，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过是加速灭亡的命运而已。 一个一个的盐商崛起又毁灭，就是一个轮回，就像是养猪一样，从小变大，最后都是死亡。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贾珠这不是在可怜盐商，只是一种感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值得同情的，只有普通百姓。 后续清点财产和看押人犯的工作，贾珠都交给了任民育，他只带走了汪士明和汪玄仪两兄弟。贾珠还想从他们俩身上逼问一些盐商的秘密，虽然不动手，但是作为底牌也是好的。 此时已经深夜了，奔波了一天，贾珠带着暗卫们打道回府。 次日一早，贾珠先审了江春，问他是否知道别的盐商的秘密，很可惜，没问出什么结果。 然后，贾珠又去了关押汪氏兄弟的牢房，两兄弟精神萎靡，看样子一夜都没怎么休息。 贾珠问道：“汪士明，你就不想玉石俱焚，把其他盐商也拉下水吗？” 汪士明回道：“我们汪家已经注定完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又何必拉别人来垫背？” 贾珠道：“哦？就连向我告密的人，你也不想报复？” 汪玄仪吼道：“是谁？是谁出卖了我们？” 贾珠道：“我只能说，是其他七家盐商之一。” 汪士明苦笑道：“贾大人，如果我说了，你会动手吗？你敢动手吗？” 贾珠道：“看心情。” 汪士明问道：“大人，我们和您无冤无仇，为什么选中我们汪家？” 贾珠答到：“你们运气不好，我只知道你们的问题。” 汪士明苦笑道：“我们汪家数百口人，竟然因为你的一句运气不好，就落得如此下场。” 贾珠道：“运气不好只是你们落网的结果，而不是原因，你们不贩卖私盐，我又凭什么抓你？” 汪士明道：“大人以为，难道我们不知道贩卖私盐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难道我们就不想老老实实做生意？” “谁都知道盐商赚钱，可是谁又知道，我们为此打点了多少钱？官盐的利润根本喂不饱这些吸血虫，他们只管要钱，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贾珠道：“不管怎么说，路是你们自己挑的，大不了你们不做盐商就是了，难道有人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做了？” 汪士明吼道：“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做不了人上人？凭什么你们就能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贾珠道：“你有钱了才会考虑这些问题，如果你没钱，只会想着怎么吃饱饭。” 汪士明道：“我不服，我不服啊。” 贾珠问：“你不服有什么用，你有能力打破规则吗？你想过被你们压迫的盐工灶工，他们服不服吗？你想过被你们训练的瘦马们，他们服不服吗？你想过惨死于你们之手的人，他们服不服吗？” 贾珠一连串的问题，直把两兄弟都问懵了。 贾珠继续说道：“想想你们犯过的罪行，你们还觉得自己无辜吗？你只知道自己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想过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吗？简直厚颜无耻，恬不知耻。” 汪士明道：“大人说的是，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还不如做个普通人。” 贾珠笑道：“你死到临头，反倒想做普通人了。你纸醉金迷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做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普通人？” “我告诉你吧，你自命不凡，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是普通人。你高高在上，总以为自己是人上人，高人一等。” “可你一直都是普通人，你自以为是的成就，你赚到的一分一毫，并不是因为你的能力，而是有人给你机会而已，随便换一个人，他们可能都比你做的还好。” 汪氏兄弟想反驳，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贾珠的一番话，直把他们打击的体无完肤。 贾珠道：“你们既不冤，也不用觉得不服，老老实实交代你们知道的事情就行了。” 汪士明问道：“大人可否告知，是谁告诉您我们汪家私盐盐场位置的？” 贾珠道：“难不成我随便说一家，你们都知道他们的罪证？” 汪士明道：“商场沉浮这么多年，还算是知道一些隐秘。” 贾珠问道：“我不明白，你们都到了这种境地，为什么还不愿意说出其他几家盐商的秘密？” 汪士明道：“大人也知道，我们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意，必然会有其他安排，如果泄露了秘密，那就真的十死无生了。” 贾珠问道：“难不成你们在外面还藏有族人和子女？亦或者他们还有其他办法救你？” 汪士明道：“这就不劳烦大人操心了。” 贾珠道：“可我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你们。” 汪士明道：“难道大人就不想知道他的把柄？甚至也抄了他们家？” 贾珠道：“我又不是屠夫，此行查获私盐，有你们汪家一家就够了。” 汪士明道：“一切都是有价的，大人只要告诉我们，我就把钥匙的作用告诉大人。” 贾珠道：“你说的没错，只要你开的价能打动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汪士明道：“钥匙是银库钥匙，里面装的是去年和今年进贡给忠顺王的银子，一共一百万两，这价格，大人可还满意？” 贾珠道：“你先说银库位置，我查探清楚后，自会告诉你们。” 汪士明道：“大人若不守信用，我们怎么办？” 贾珠道：“他又不是我的亲信，又没给我银子，我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然后，汪士明便把银库的位置告诉了贾珠，贾珠派王大柱马上带着钥匙去验证。 没多久，王大柱回来汇报，确实是银库，里面大约有一百万两现银。 贾珠对汪氏兄弟说道：“告诉你们也无妨，通风报信的人是吴光升。” 汪士明问道：“大人确定没有欺骗我们？” 贾珠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编出来骗你们？” 汪士明问道：“大人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贾珠答道：“把你们的盐引份额都给他，就这么简单。” 汪玄仪说道：“大哥，肯定就是他们，他们现在最缺银子。” 汪士明道：“可是......不应该啊......” 贾珠说完欲走，汪玄仪赶忙叫住贾珠道：“贾大人就不想拿下吴家？” 贾珠道：“我说过了，有你们汪家一家就够了。” 汪玄仪道：“如果我说，他们吴家才是最有可能毒害林大人的人，不知道大人信不信？” 贾珠道：“下毒案的真凶不是江春么，已经人赃并获了。” 汪玄仪道：“江春没有毒害林大人的动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是对吴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贾珠问道：“说说看，怎么不一样？” 汪玄仪道：“吴家的背后是甄家，甄家的巨额亏空，人尽皆知，他们急需银子补上亏空。” 贾珠继续问道：“甄家和我们贾家一向亲厚，为什么要毒害贾家的姑爷？” 汪玄仪道：“大人，在利益面前，这些都一文不值。” 贾珠道：“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我顺便抄了吴家，可我就算想，也没有他们的罪证。” 汪玄仪道：“大人没有，我们有啊，他们吴家的罪可比我们重多了。” 第9章 收服江家 贾珠从汪家兄弟处得知，吴家不仅贩卖私盐，还豢养私兵。不是汪家那种护卫，而是真正的士兵。 对于商人，有钱是被允许的，有权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兵是万万不能被容忍的。 商人养兵，已经有了取死之道。王仙芝、黄巢、张士诚都是盐商出身，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振臂一呼，就可以给朝廷造成巨大灾难。 这吴家人，所图不小啊，或者说，背后的甄家，也不甘心终结的命运，准备最后一搏。 现在，贾珠头疼了，应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甄家？ 灭了他们，吃力不讨好，得罪太上皇和甄太妃；放过他们，林如海的仇又不能不报。 看来，抽时间得去金陵一趟了，既要试探一下甄家的态度，又要去江南大营调兵，做好万全准备。 从情感上，贾珠想要报仇；从利益上，拿下甄家实在不是明智的决定。 吴家私盐盐场的位置，贾珠已经知道了；但是练兵的地点，贾珠还不知道。 就算要动手，也要先对兵营动手，否则最后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贾家和甄家还真挺像的，贾珠在赫图阿拉练兵，甄家直接在扬州练兵。贾珠靠战争做着一本万利的买卖，甄家靠着盐商和纺织搞钱，都在拼命自救。 现在两家突然对上了，若是一死一伤，还真如了隆正帝的意。 要不干脆向隆正帝投诚得了？要保下贾家应该也不难。但是，贾珠不想把生死交给别人掌控，持刀的人，必须是他自己才行。 要不和甄家合作？一起在江南搞事，把水搅的越浑越好？但是，贾珠的意图也不想让外人知道，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头痛，归根结底，还是贾珠的力量不够强，若是够强，把扬州盐商和金陵甄家连根拔起，然后再在南直隶扶持自己的势力，这才是最优解。 知道吴家私盐位置后，贾珠安排王大柱去看了，确实有一个盐场，规模比汪家盐场还要大一些。 次日一早，贾珠给的三天时间已到，六大盐商齐至运盐使司，确定盐引分配的事。 贾珠道：“三天前，我说要分配江春手里的二十万盐引，现在我改主意了，江春的罪责还有待确定。我们今天分配汪家的十五万盐引和从汪家盐场查抄到的十万引私盐。分配方案，你们商量好了吗？” 黄鉴道：“大人，商量好了，我们按盐引比例分配。” 贾珠道：“分配好就行，十五万引由你们六家分配，另外十万引给江家。” 黄鉴道：“大人，不妥吧。江春还是戴罪之身，分配给他十万引，怎么也说不过去。” 贾珠道：“江春和汪士明都招了不少秘密，我不想找你们麻烦，我劝你们也不要找我麻烦，否则，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损害各位利益的事来。” 六大盐商面面相觑，不敢接话，还是黄鉴站出来答道：“大人英明，一切就按大人所说的办。” 其余五人也相继附和。 贾珠道：“盐引，欧阳大人会给你们分配，拿到盐引后，各自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只要你们自己不找麻烦，我也懒得动你们。” 说完，贾珠转身就走，六大盐商道：“恭送大人。” 处理完他们的事，贾珠还要去见见江春。 这胖子才是真的老奸巨猾，借助贾珠的手，除掉了汪家。 从汪士明和汪玄仪两兄弟的行为来看，盐商之间的小秘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老小子却说他只知道汪家的事，一点都不老实。 既然如此，贾珠也还他一礼，现在扬州盐商都知道是他出卖了江家，看他如何应对。 贾珠道：“江春，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我决定放你出去。而且，我还给你分配了汪家盐场缴获的十万引私盐，这足够回报你的情报了吧？” 江春听到可以出去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到贾珠说给他分配盐引的事，哭丧着脸道：“贾大人，你这哪里是回报我，是置我于水深火热之地啊。” 贾珠道：“要不是看你背后是王家，汪家交代的时候，我就把你江家的盐场抄了，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 江春道：“大人，汪家招了？” 贾珠道：“自然已经招了。” 江春道：“可是......” 贾珠笑道：“可是你们有秘密约定嘛。不过他也没全招，只招了你们江家。” 江春问道：“为什么？” 贾珠道：“你害得他们满门抄斩，他们自然要复仇，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咯。” 江春吓的脸色煞白，道：“大人，你怎么可以...出卖我。” 贾珠道：“首先你又不是我的人，其次我没收过你一两银子，最后我从来没承诺过你不告诉他们。你先出卖了他，他又出卖回你，你们两家扯平了。” 江春问道：“大人为什么不顺便也抄了江家？” 贾珠答道：“抄了你们江家，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不过我不为难你们，不知道下一任巡盐御史会不会为难你们？” 江春道：“还求大人送佛送到西，救我们一命。” 贾珠道：“江老板也不必绝望，万一下一任御史也是怕麻烦的人，说不定就放过你们江家了。” 江春道：“这么大一块肥肉喂到嘴边，他怎么可能不吃？就算他不吃，别的势力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贾珠道：“那你们就只有自求多福了，我也爱莫能助。” 江春道：“敢问大人，汪氏兄弟的证词，是只有大人见过，还是已经上交官府了？” 贾珠道：“怎么，江老板还准备刺杀我？” 江春道：“大人说笑了，小人不敢。若是只有大人一人见过，还请大人不要上报。” 贾珠道：“给我一个理由。” 江春道：“从此以后，我们江家对大人唯命是从。” 贾珠道：“两天前，你也说唯命是从。可是，你连其他盐商的秘密都不愿意透露，与其选择像你这么有心计的人，我还不如自己培养一个听话的人。” 江春道：“大人，我是真心归附的，之前还心存幻想，现在就只有依靠大人您了。” 贾珠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将你知道的八大盐商的秘密都写下来，我就收下你。” 江春道：“大人，我不能......” 贾珠道：“江老板还是自求多福吧。” 说完转身就走。 江春急忙喊道：“大人，我写，我写。” 贾珠道：“写吧，不要想着蒙混过关，如果汪氏兄弟交代的，你没交代，不怪我没警告过你。” 江春道：“小人知道了，一定把小人知道的，统统告诉大人。” 没一会儿，江春就写好了，贾珠终于拿到了江春所知道的，八大盐商的全部罪状。有的人家多一些，有的人家少一些。 比如江春就只知道吴光升的私盐，不知道吴家豢养私兵，看来每家的消息渠道也各有优劣。 贾珠道：“你出去后，要如何说服其他六家盐商不针对你？” 江春道：“我和他们相互知道不少秘密，再让些利益给他们就是了，他们不会为了倒下的汪家和我斗得两败俱伤。现在的关键是，大人要尽快处理掉汪氏兄弟。” 贾珠笑道：“江老板放心，我给他们说的是吴光升告密，他们给我的也是吴家的秘密。” 江春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大人，你.......” 贾珠道:“对你来说，这不是好消息吗？” 如果江春没有写下他们的秘密，自然是好消息；可是他刚自爆，岂不是说，江春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贾珠道：“江老板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江春答道：“小人服了，以后但听大人驱使。” 贾珠道：“别跟吃了很大亏一样，要不是看在王家的面子上，我宁愿自己培养，也不要你们江家。” 贾珠这话也没毛病，自己培养的人，一定会更忠心。但是，培养一个大盐商，需要时间，需要钱，也需要搭建关系，还是直接收服一家更有性价比。 江春也想明白了，现在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贾珠想怎么拿捏他都可以。 江春跪道：“以后就烦请大人庇佑了。” 第10章 金陵 处理好盐引的事，又收服了江春，贾珠便准备前往金陵。 留下二十暗卫护卫林府，二十暗卫留守运盐使司，贾珠带着王大柱和四十暗卫打马向金陵而去。 扬州和金陵相距一百公里，贾珠一行三四个小时就到了。 回了金陵，贾珠自然要先回金陵贾家。 贾家原籍金陵，一共有20房人。其中有12房人住在金陵，有8房人在神京城。 神京的八房人都是宁国公和荣国公的后人，也就是说，神京贾家代字辈的男子有八人，金陵贾家代字辈的男子有十二人。 虽然宁荣二公搬去了神京，但在金陵还是有府邸，东边是宁国府，西边是荣国府，与神京城的区别，只是没有敕造二字。 虽然老宅常年没人居住，但还是有几个小厮仆人看家，金陵荣国府的管家是金大，他是金鸳鸯的父亲金彩的兄弟。 贾珠安排金大尽快把房间收拾好，他和暗卫们近期都要住在府里。 另外，贾珠安排金大给甄史王薛几大家族准备些礼物，过两天会去一一拜访。 次日一早，贾珠先去了金陵府衙，见见着名反骨仔，有恩必报贾雨村。 贾雨村跪拜行礼道：“下官金陵知府贾雨村，拜见钦差大人、镇国大将军、武定侯。” 贾珠上前扶起他，说道：“贾大人，两三年不见，风采气度更胜当年。” 贾雨村答道：“全靠侯爷的提携，才有下官的今天。” 贾珠道：“贾大人哪里话，能在金陵做好一府知府，足见贾大人的能力出众。” 贾雨村道：“下官才疏学浅，还要跟侯爷多多学习才是。” 贾珠问道：“当年薛蟠打死冯渊的案子，我只知道薛文龙带着一家人都进神京了，不知道当时怎么判的？” 贾雨村答道：“当时薛家指认是冯渊先动手，薛家的小厮忠心护主，一不小心打死了冯渊。后来下官判薛家赔偿冯家千两烧埋费用，打死人的小厮秋后处斩，薛蟠无罪释放。” 贾珠道：“那拐卖人口的拐子和被拐卖的女孩呢？” 贾雨村道：“此案皆由拐子而起，已经按律斩首。被拐卖的女子，乃是下官旧友甄士隐的女儿，其父不知去向，我便将其还与其母封氏。” 贾珠道：“贾大人这也是积德行善了，不知道她们孤儿寡母生活的怎么样？” 贾雨村回道：“下官不知，大人若想知道，待我让人将她们接来。” 贾珠道：“不必了，我想着，既是旧友，贾大人当照顾一番才是，何况尊夫人还和她们交情不浅。” 贾雨村汗都吓出来了，道：“是下官考虑不周了，谢大人提醒，雨村日后必多加照拂。” 贾珠又问：“当年葫芦庙里的小沙弥呢？” 贾雨村又是一惊，贾珠实在太恐怖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贾雨村答道：“该人处心积虑讨好上官，又收受贿赂，已经被下官充军发配了。” 贾珠笑道：“既然违反律法，那也是他应得的下场。” 贾雨村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说的是。”，贾雨村真怕贾珠再问起什么事来，难不成此行是专门来收拾他的？ 贾雨村还是有所改变的，至少甄英莲没让薛蟠带走，贾珠的震慑还是有一丢丢效果。 看着贾雨村诚惶诚恐的样子，贾珠道：“不说当年的旧案了。我此行来金陵是彻查白莲教和私盐的，不知道贾大人有没有什么线索？” 贾雨村这才松了一口气，答道：“白莲教非常隐秘，又多在夜间集会，所以下官也没什么线索。” 贾珠道：“身为一府知府，这理由就算能说服我，恐怕也说服不了陛下吧。” 贾雨村忙道：“下官这就派人去查。” 贾珠道：“说说金陵四大家族和甄家的情况吧。” 贾雨村答道：“这几家因祖上之功，行事多有骄横霸道，但往往能收买苦主，所以官府拿他们也没办法。” “是没办法，还是你不想管，或者不敢管？这金陵府的护官符，我在神京城就已经听说了。”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祖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功勋，都被这些不孝子孙败坏完了。” “从今天起，不管犯事的人姓什么，是哪一家的人，都按照律法处理，把你的护官符先搁在一边。” 贾雨村回道：“下官谨遵大人命令。” 贾珠道：“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在金陵翻不起什么浪花，我更想知道一些甄家的情况。” 贾雨村道：“甄家大房和二房已经分家了，老大甄应诚整日无所事事，待在府里不怎么出来。老二甄应嘉接管了织造府的活儿，是现在甄家的当家人。” 贾珠问道：“什么时候分的家？甄老太君不管？” 贾雨村答道：“去年初分的家，据说闹的挺大，甄老太君也不管了。” 贾珠道：“除此之外，没了？” 贾雨村问：“大人还想知道什么？” “比如，甄家拉拢了什么官员？有没有参与白莲教的活动？江南大营的军官和甄家有没有关系？” 贾雨村道：“大人，您的这些问题，下官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以大人您的情报系统，应该可以打探出来。” 贾珠有个屁的情报系统，给贾雨村的信息都是唬他的。 好在，贾珠在金陵还有二百人可用，贾珠让王大柱派人去通知他们，从今天起，甄应诚府和甄府进出的每一个人，都必须跟踪，探查清楚人员的身份。 甄老太君还在，两兄弟说分家就分家了？ 怕不是和汪氏兄弟一样，一个在明面，一个在暗面，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分家只是利益切割。虽然说出去肯定没人信两家真的没有关系，但是面子上，人家确实是切割了。 只要太上皇和甄太妃还在，这种拙劣的分家谎言就不会有人戳破。 见完了贾雨村，贾珠又分别去拜访了金陵贾史王薛四大家族。 贾家在金陵的长辈是贾泽，居然是宁荣二公一辈的人物，已经接近九十岁了。史家的当家人是一位老爷子，是和贾府老太君一辈的人。王家的当家人就是王熙凤的父亲王子忠。薛家的当家人是薛勋，薛蟠的二叔，薛蝌和薛宝琴的父亲。 接下来，就要拜访贾珠此行的重点，甄家和江南大营。 书友们，最近三四天没有一条评论，肿么回事啊。 第11章 甄家 次日一早，贾珠就拿着拜帖到甄府正式拜见甄应嘉。 甄府虽然不是公侯世家，但却是甄太妃的娘家，可不是宁荣二府可以比的。 甄府门钉横七纵九，正是王府的配置，仅次于皇宫的横九纵九。 没一会儿，甄府中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说道：“贤侄，久等了，快里面请。” 贾珠上前行礼道：“侄儿贾珠，见过世叔。” 讲真的，贾珠没想到，甄应嘉不仅亲自出来迎接，还开了中门，这已经是至高的礼遇了。 甄应嘉过来扶起贾珠说道：“贤侄真是一表人才，难怪能在战场上杀出赫赫威名，政二哥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贾珠道：“世叔谬赞了，全赖先祖的庇佑。” 甄应嘉稍前一个身位，将贾珠引入甄府，道：“虽然受了祖辈的余荫，但在众勋贵子弟中，你也是最有出息的。” 贾珠道：“一切都是靠陛下的提拔，我才能取得今天的成绩。” 甄应嘉问道：“我也有好几年没去神京了，老太君、赦大哥、政二哥可还好？” 贾珠回道：“都好，就是祖母年纪大了，越发想念昔日的好友了，出发前还专门命我给老太君问好。” 甄应嘉道：“身体健康就好，我们这些晚辈，就盼望着长辈能够长命百岁。” 这句话贾珠相信，甄家最希望的就是甄太妃能够长命百岁，还能为甄家续命几十年。 贾珠道：“世叔此言正是，子孙在外奔波，不就是为了长辈们能在府里高高兴兴嘛。” 甄应嘉道：“据说，贤侄此次来江南，是来调查白莲教和私盐的，目前可有进展？” 贾珠道：“刚在扬州抄了一家盐商，这就马不停蹄来金陵了。”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甄应嘉的书房，甄应嘉先招呼贾珠落座，又命人上茶。 然后，甄应嘉问道：“贤侄是抄了哪一家？” 贾珠道：“汪家。” 甄应嘉又问：“那贤侄对其余几家盐商的态度如何？” 贾珠道：“除了吴家，其余几家盐商，只要不胡作非为，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甄应嘉问道：“为什么吴家是例外？” 贾珠道：“不瞒世叔，吴家毒害我的姑父，是可忍孰不可忍，因此，我特来问问世叔的意见。” 甄应嘉道：“岂有此理，身为盐商居然毒害巡盐御史，实在是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贾珠问道：“世叔，甄家对此并不知情？” 甄应嘉道：“林如海是贾家的女婿，凭我们甄家和贾家的关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贾珠道：“有世叔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惭愧。” 甄应嘉道：“虽然吴家每年会给我们孝敬一些银子，但是对他们的经营情况，我们毫不知情，只替他们打点一下关系。” 贾珠道：“世叔放心，我只查吴家，绝对不会牵连到甄家。” 甄应嘉道：“贤侄只管查就是，就算是牵涉到一些甄家人，我也支持你。” 看着甄应嘉脸上笑嘻嘻，但是好感度却在狂掉，贾珠就知道，抄了吴家，就是动了甄家的经济命脉了。 贾珠道：“那就多谢世叔了。” 甄应嘉问道：“贤侄，不知抄了吴家后，吴家的盐引要如何处置？” 贾珠道：“盐引的分配，自然交由陛下做主。” 甄应嘉道：“贤侄，世叔有个不情之情，既然陛下将扬州盐务全权交由你负责，你能不能将吴家的盐引份额交给甄家。” 贾珠拒绝道：“世叔高估我了，陛下的圣旨只让我负责清剿私盐，分配盐引已经超出我的职责范围了。” 两人的谈话瞬间尬住了，贾珠早就想到过，甄家可能提出这种要求，但是甄应嘉没想到，自己一个长辈，对小辈如此礼遇，还是被直接拒绝了。 甄应嘉打破尴尬的气氛，笑道：“贤侄说的是，我们的权力都是圣上赐予的，自然应该按照圣旨办事。” 贾珠道：“多谢世叔体谅。” 正事是谈不下去了，看来，甄家也没打算和贾珠亮明底牌，双方暂时是没可能合作了。 也对，甄家现在还有时间，没有必要这么早自爆，突然跳出来说，我们两家合伙一起造反吧，这才是神经病行为。 贾珠问道：“不知老太君可有空闲？侄儿受祖母所托，想要当面拜见。” 甄应嘉随即派人去询问，又招呼贾珠喝茶，只聊些神京城里的大事小情，不再谈任何公事。 没一会儿，下人就回来通报，老太君正在萱瑞堂里等候。 甄应嘉引着贾珠就去了萱瑞堂。 只见正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太太，六十岁左右，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锦绣大袍，雍容华贵。 贾珠拜道：“侄孙贾珠，拜见老太君，愿老太君万福金安，福寿双全。” 老太君道：“好孩子，起来吧。你的祖母身体还好吧？” 贾珠答道：“祖母一切都好，临行前，千叮万嘱我一定要给老太君问好。” 老太君道：“烦劳她还记着我这个老姐姐，你回去也给她带个好。” 贾珠答道：“侄孙一定带到。” 老太君道：“孩子们，还不快拜见你们大哥。” 萱瑞堂里除了甄老太君，还有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大脸宝，以及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 甄家大脸宝和贾宝玉还是挺像的，气质和穿着也是一模一样，喜欢穿着一条彩虹在身上。 两个女孩子，一个是甄应嘉的女儿，一个是甄应诚的女儿。长的都挺好，一看就是贵族家庭出身的孩子。 贾珠和他们见了礼，甄老太君留他待会儿一起用饭，于是几人就在萱瑞堂里尬聊。 甄宝玉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金陵，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贾珠给他讲了一些神京和辽东的风土人情，让他兴奋异常。 甄老太君问的最多的还是贾母和贾府的日常，以及贾家的孙辈们的一些情况。 得知贾府也有一个宝玉，和甄家宝玉神似，贾珠还讲了一些贾宝玉的事迹，让甄老太君啧啧称奇，世间竟然还有性情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吃完午饭，贾珠就借口还有公事告辞了。 此行拜访甄府，拜访了个寂寞。不过总算是先礼后兵，师出有名，事后甄家再来找麻烦，就不占理了。 甄家不提出合作，贾珠也不可能主动提出合作，主动权可是在贾珠手里。 想从贾珠手里白嫖到吴家的盐引，哪有这么好的事。 第12章 吴家覆灭 既然甄家准备放弃吴光升，贾珠也不会跟他客气，直接办他。虽然搞不掉甄家，但是抄了吴家，就当提前收利息了。 吴家的私兵也不知道规模有多大，是吴家培养的还是甄家培养的？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先去江南大营一趟。 下午，出了甄府，贾珠就径直前往江南大营。 江南大营的总兵是李叔正，虽是武官，但却是文人出身，自身的战斗能力和普通小兵差不多，看上去精力十足，温文尔雅。 贾珠这是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当年神京城保卫战的时候，李叔正也亲自带兵进京勤王，是十八路勤王军中的一路。 但是当时李叔正执掌的不是南直隶的江南大营，而是湖广都指挥使司的总兵。 按照大乾的规矩，非边疆地区的总兵，需要两年一换，在全国各都指挥使司轮流驻守。 贾珠道：“李总兵，又见面了。” 李叔正说道：“贾大人，虽然几年没见，但大人在战场上的英姿，下官还记忆犹新。” 贾珠道：“当年一战，全靠诸位总兵的支持，带着勤王军及时支援，否则仅凭我的辽东军也无能为力。” 李叔正道：“大人客气了，率兵勤王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贾珠道：“此次前来，一是为了叙旧，二是有事请李总兵帮忙。” 李叔正道：“我已收到陛下的旨意，必要的时候，江南大营会全力配合贾大人。” 贾珠问道：“江南大营有多少将士，又有多少骑兵？” 李叔正道：“有士兵两万，骑兵两千。” 贾珠继续问道：“从军营出发去扬州，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李叔正道：“步兵大概需要三天，骑兵当天可以赶到。” 随后，贾珠就在李叔正的陪同下，巡视了整个军营。 士兵们的战斗素质一般，一看就是没怎么经历过战争的雏儿。但是身体素质和武器铠甲都是挺好的，想必和江南的富庶有关。 针对甄家可能的举动，贾珠有几种预案。 第一就是甄家完全放弃吴家，并且吴家的私兵是为自己培养的。那么私兵的数量一定不会太多，剿灭吴家的时候，顺便把私兵也灭了。 第二就是甄家完全放弃吴家，但是吴家的私兵是为甄家培养的。甄家暂时隐藏实力，将私兵们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这种情况是贾珠最愿意看到的，矛盾的双方只是贾珠和吴家，和甄家没有丝毫关系。只要甄家的私兵不主动攻击，贾珠就放他们一马。 第三种情况，就是甄家不藏了，全面发起反攻，那问题可能就大了，江南大营可能会发生兵变，扬州府和金陵府也可能会陷落。 甄家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力量？有多少官员是他们的人？ 但是第三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小，就算甄家短时间内控制南直隶又能怎么样呢？ 山东、河南、湖广、江西和浙江五省的兵马会立即包围南直隶，他们守不住多久就会重新回到大乾朝廷的手中。 话虽如此说，但这个世界从来不缺疯狂的人，背水一战，誓死一搏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金陵还有一个隐藏的世子，贾珠暂时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这个疯子连在神京城刺杀皇帝，逼迫自己的妹妹自杀，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直接造反起义也不一定做不出来。 贾珠叮嘱李叔正，最近一定要防止江南大营发生兵变，加强对主帅大营的守卫和对军营的巡视。 最后，贾珠和李叔正约定了出兵的信物，只要来人带着贾珠的信件和信物，就立即出兵支援。 来了江南大营一趟，贾珠还是挺有信心的，只要有这两万将士在，江南的天就翻不了。 当然，也有可能江南大营的主将们都被甄家和世子收买了，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贾珠也只能带着林如海逃了。 现在，贾珠要动吴家，当告诉甄应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明牌了。 贾珠就是在提醒甄家及时应对，该转移的财产及时转移，该隐藏的兵马尽早隐藏，该放弃的人也要立马放弃。 甄家暂时还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可以在江南帮贾珠分担隆正帝的压力。 贾珠只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两千骑兵回扬州。 回扬州的路上，贾珠顺道就把吴家的私盐盐场抄了。 该盐场的年产量约四十万引，存盐还有十五万引，一不小心又给隆正帝赚钱了。 如果不是吴家惹到了林如海，贾珠是真不愿意再抄下去，富了隆正帝，苦了自己。 吴家也只是一个背锅的，谁知道背后指使的是甄家还是世子，但暂时查到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再莽下去，可能会出大问题。 贾珠留下两百骑兵看守盐工和私盐，带着其余的人径直回了扬州城。 进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贾珠也不拖沓，直接去了吴光升府邸。 只见吴府大门洞开，高悬的白幡与素缟随风飘扬，门前两侧，伫立着一对高大的纸糊白马和纸鹤。 看到这场景，贾珠就知道，吴光升没了，甚至知道吴家和甄家关系的人都没了，甄家已经抽身了。 只见，扬州府的知府任民育也在里面。 贾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民育答道：“今天一早，衙门接到吴府下人来报案，吴府一家十七口在昨晚全部被人毒害了，另外还死了十几个下人。” 偌大一个吴府，除了丫鬟仆人，一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贾珠道：“吴家贩卖私盐、毒害巡盐御史，已经证据确凿，现在依法对吴家抄家。” 任民育问道：“大人，那这谋杀案应该怎么处理？” 贾珠答道：“这就是任大人分内的事了。” 任民育继续问道：“大人可否给下官一些提示，此案应该如何结案？” 贾珠道：“依我看，要么是歹人觊觎吴家财产，半夜入府杀人夺宝，要么就是吴光升自己觉得罪大恶极，畏罪自杀了。” 贾珠也不管任民育怎么查，反正和他无关，就算查到是甄家动手，也是任民育自己的事，贾珠不管了。 随后，贾珠命令将士们抄家。 最终查获白银一百二十万两，金银玉器，古玩字画无数，但是没有黄金和银票。 不用想，肯定是被甄家转移了。 甄家出手还是挺果断的，他们可不知道贾珠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只是可怜了吴家，一家十七口人，一边办丧礼，一边被抄家。 还是老规矩，见者有份，只要参与了抄家的人，都有奖励。每个士兵一百两，两千士兵就用掉二十万两，不得不说，跟贾珠出来一趟，他们赚大了。 另外贾珠的暗卫，扬州府的官兵和任民育都有钱拿。 反正已经被甄家运走了至少上百万两，再少个二三十万两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怕隆正帝不相信，如此大的盐商，家里的现银居然连一百万两都没有。 问就是吴光升自己不懂经营，做啥都亏本，和我贾珠有什么关系。 第13章 新八大盐商 抄完吴家，贾珠是真不会主动出手了。 吴家和汪家抄家所得的两百多万两银子，贾珠都放在运盐使司的银库里，等六月末和税银一并送往神京。 大乾每年三百万盐引，上缴朝廷八百万税银，分六月和十二月两次上缴入库，每次四百万两。 贾珠抄了汪家和吴家的私盐盐场，年产量分别是三十万引和四十万引，明年的官盐盐引就会增至三百七十万引。 现在，贾珠考虑的是，盐引分配给六大盐商，还是另外吸收两家盐商，再次凑足八大盐商。 分配盐引的事，贾珠还得找借口，让巡盐御史林如海来分配。 昨天才和甄应嘉说了自己管不了盐引的事，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正好林如海还是巡盐御史，贾珠管不了，他可以管啊。 次日，贾珠又回了林府，请教林如海盐引应该如何分配。 经过几天的休养，林如海气色已经好了一些。胃脘痛需要长期调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但已经不是之前病恹恹的样子了。 贾珠道：“姑父可好些了？” 林如海答道：“已经好多了，再调养几个月，应该可以恢复。” 贾珠喜道：“那就恭喜姑父了。侄儿此次回来，是有问题请教姑父，我刚抄了吴家和汪家，不知道这盐引的分配有什么讲究？” 林如海道：“只要商人能够证明自己有财力能够买下盐引份额的食盐，有能力将食盐销售出去，就可以成为盐商。” 贾珠问道：“如果这么简单，那不是所有商人都能成为盐商？” 林如海道：“运盐使司为了便于管理，一般只会选择和实力最强的几个商人合作。” 贾珠继续问道：“那大盐商的数量有没有硬性要求？” 林如海道：“并无统一要求，有些省份是四家，有些六家，有些八家。太多了不好管理，太少了容易让盐商做大，所以运盐使司要把握好这个度。” 贾珠道：“不瞒姑父，之前汪家的十五万盐引我已分配给几家盐商了，但是吴家这二十万盐引却不知如何处理为好？” 林如海笑道：“别人都因为没有盐引而烦恼，你却因为不知道如何分配而烦恼。如果不觉得麻烦，你就重新再找两家小盐商进来；如果你觉得麻烦，就分配给剩下的六家也行。” 贾珠问道：“就这么简单？” 林如海答道：“就是这么简单。” 很多事情，外人看上去高大上，不明觉厉，但是，事实上，有手就行。 盐引这种好东西，能抓在自己手上，自然要抓住了。 对上，只需把陛下要的税银交齐；对下，能把食盐销售给老百姓，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买卖了。 贾珠也不想直接把二十万盐引给江春，再加二十万，江家就有四十万盐引了，一跃成为扬州最大的盐商，太高调了。 各个大盐商，拿到朝廷的盐引，也不一定非得自己去销售，也会分一部分给旗下的小盐商。 贾珠找来江春，让他推荐几个背景干净，又有实力的小盐商。 之所以不公开找，就是贾珠也不知道各个盐商背后到底有什么关系，到时候白白为别人做了嫁衣，就很无语。 江春旗下的小盐商，以前都是靠着江春的关系，相对而言靠得住一些。再有好感度加持，选到二五仔的概率就会低很多。 又过了一天，江春在江府叫来了十个小盐商。 贾珠对众人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中有两人会成为新的八大盐商，自认为能胜任的留下，不能胜任的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众人听完，满脸喜色，哪有人肯走。 贾珠继续说道：“但我也是有条件的，愿意写下自己私盐来源的留下，不愿意的也可以走了。” 众人面露犹豫，不知该走该留。 有人问道：“大人，若是我们没有私盐，岂不是没有资格成为八大盐商？” 贾珠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贾珠不相信他们没有私盐，只是不愿意暴露罢了，对此，贾珠也不强求，很多情况，江春都是知道的，只是不必告诉他们罢了。 这一下，就走了六个小盐商，还剩下四人。 成为八大盐商的诱惑足够大，但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上，也是真的很冒险，是真正的危险与机遇并存，有这种魄力的人真的不多。 贾珠道：“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条件了，我会选择最合适的。” 有一人道：“大人，我愿意将每年贩盐70%的净利润交给大人。” 又有人道：“大人，我交80%......” 四人开始内卷竞价，贾珠都怀疑他们是在赔本赚吆喝。自己把活全干了，钱全被贾珠拿走了，这还有必要做么？ 又有人道：“大人，我们全家老小愿成为大人的奴仆，生死荣辱都交予大人。” 卧槽，这是真的狠人，只是成为八大盐商，命都不要了？ 贾珠瞬间想通了，这人才是真的精明。本来贾珠就掌握了他们的罪证，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这人的条件看上去很唬人，但没什么用。 而且贾珠不可能真的收他们做仆人，如果是外人贩卖私盐被抓住了，还牵涉不到贾珠。如果是他的仆人，那贾珠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其余三个人也愣住了，大哥，我们这是在竞价，不是在卖身，要不要玩这么绝？ 三人已经没办法叫价了，这价格已经给到天花板了，仆人的一切都是主人的。 虽然这人很鸡贼，但不得不说，是个人才，也有魄力。 贾珠最后留下了他，又在剩余的三人中，挑了一个好感度最高的留下，两大盐商就选好了。 竞价狠人叫刘景和，另外一个人叫郑之彦。 贾珠道：“首先，我不需要你们成为我的仆人；其次，我的命令，你们必须尽全力完成；然后，你们每年的净利润我只要50%；最后，如果有人背叛我，结果你们一定承受不起。” 两人道：“小人今后一定对大人唯命是从。” 第二天，贾珠在运盐使司叫来了以前的六大盐商，又把郑之彦和刘景和介绍给众人，让他们以后好好合作。 贾珠给二人各分配了十万盐引，又把吴家的十五万引私盐按比例分配给了其余六家，算是给他们一点甜头。 新的八大盐商已经确定，由刘家和郑家代替吴家和汪家。 贾珠还担心郑之彦和刘景和一时半会儿做不好，命令江春帮着他们。三人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同在贾珠麾下，贾珠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根本目的。 贾珠来扬州，先是给林如海治病，查到下毒的奸细，通过江春打开突破口，查抄汪家，收复江春，去金陵拜访诸勋贵，又带兵回扬州查抄吴家，选出新的八大盐商，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贾琏和黛玉也快到了。 第14章 黛玉回家 扬州码头，可以说是扬州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商贾云集，船只往来如梭。 时值春日，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杨柳依依，更添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柔情与雅致。 贾琏和黛玉从神京到扬州走的是京杭大运河，从神京出发，经天津、德州、聊城、济宁、徐州、淮安，最后到扬州。 扬州城外，大运河畔。 一座规模宏大的码头矗立于此，青石铺就的台阶延伸至水面，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木质货栈与客栈，檐角飞翘，雕梁画栋，尽显古朴与奢华。 码头上，各色人等穿梭其间，有身着锦衣华服的商贾，有肩扛手提的搬运工，还有身着布衣、神色匆匆的旅人，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解决完扬州盐商的事，贾珠正好空闲，林如海又没办法亲自来接，便只能拜托贾珠了。 没一会儿，贾珠就看到一艘挂着贾字旗的船只正在缓缓靠岸，甚至还看到了站在桥头四处张望的贾琏。 贾珠带人打马上前，迎接船只靠岸。 没一会儿，众人弃舟登岸，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总算是接触到了地面，人都晃晃悠悠的。 贾珠问道：“琏二弟，此行可还顺利？” 贾琏答道：“还算顺利，就是太枯燥乏味了些。” 贾珠又对黛玉问道：“林妹妹，可否感到不适，是否先在码头休息片刻？” 黛玉道：“多谢大哥关心，还是先回家吧。” 贾珠道：“姑父身体已经大好，妹妹不用担心。” 然后便打发了轿子和拉行李的车辆来，让黛玉先上轿子，然后安排随行的小厮们尽快卸货。 轿子里，贾珠为黛玉准备了扬州小吃，三丁包子、千层油糕、翡翠烧卖、豆腐卷和葱油酥饼等。离家这么多年，怎么能不怀念家乡的味道。 贾珠对贾琏道：“二弟，此行我有两点要嘱咐你。第一，不能收别人的钱；第二，不能带不该带的人回神京。” 贾琏道：“大哥，放心吧，你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 “你记着就好，另外，和甄家的人保持距离，你把握不住。” 贾琏问道：“大哥，你已经去过甄家了？发现了什么？” “去过了，甄家肯定不简单，你记着别被他们卖了，还帮着数钱就行了。” 黛玉是回来看林如海的，走的仓促，行李并不多，没一会儿下人们便搬完了。 贾珠和贾琏在前面骑马开路，黛玉和丫鬟嬷嬷们则坐在后面的轿子里。 林如海虽然身体不便，但早早就在门口等候了，几年没有见到小棉袄了，生病期间尤其想念。 贾珠先带着贾琏拜见姑父，然后就给他们父女留下相聚的空间，这么多年不见，想说的话，一时半会儿肯定说不完。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 贾琏是第二次来林府了，上次贾敏逝世的时候，来过一次。这小子，比贾珠还熟悉林府，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自顾自就安排下人收拾卧房去了。 贾珠让林管家去把扬州最有名的大厨请到家里来，算是为他们接风了。 直到晚饭的时候，林如海才和黛玉从书房出来，虽然黛玉眼睛肿成了小包子，但心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林如海道：“贤侄，多谢你这几年对黛玉的照顾了。” 贾珠答道：“姑父不必见外，作为大哥，照顾妹妹自然是应该的。” 黛玉行礼道：“多谢大哥救我爹性命。” 贾珠道：“都别谢来谢去了，再谢菜都冷了。” 众人这才开宴。 来了扬州这么久，贾珠还没正经吃过扬州菜，每天都是在运盐使司对付一口就行。 这大厨水平还不错，每道菜都做的有模有样。扬州盐水鹅、蟹粉狮子头、三套麻鸭、松鼠鳜鱼、扒烧猪头、清炒虾仁，道道都是扬州味道。 饭后，贾珠一直觉得把什么事情忘了，这才想起来，林如海的二姨太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贾珠问道：“姑父，你准备怎么处理二姨太？” 林如海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就把她放了吧。” 贾珠道：“吴家已经抄了，如果她要找儿子，不一定还能找得回来，明天让她去运盐使司问问被关押的吴家下人吧。” 要说对错，二姨太肯定有错，而且差点就酿成大错，但这并不能全怪她，她只是工具。而且，杀不杀她，并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有人用一把刀杀人，有罪的是人，而不是刀，把刀大卸八块又有什么意义呢？ 次日，虽然贾珠没什么事，但还是按例来到运盐使司。 扬州的盐事处理了，但是白莲教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就算贾珠是神仙，也不可能在茫茫人海里，分辨出哪一个是白莲教徒。 这事急不得，还得另想办法，只要有了突破口，事情做起来就容易了。 下午，梅莹雪也来到了运盐使司，贾珠带着她去问吴家的仆人们。 还好，梅莹雪的事不止吴光升一人知道，她也如愿得知了自己儿子的下落，被吴光升安排到了一个下人家里抚养。 就算她找到儿子，孤儿寡母要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贾珠给她写了两个字，让她如果生活不下去了，去找江春，只要把这两个字给他看了，他就会好好安顿他们娘俩。 贾珠写的两个字是：还债。 弱小，被人欺负，是很难避免的事，在任何社会都一样。 贾珠也不敢说，他不会欺负弱小的人。 诸如刘姥姥一类的普通人，贾珠的一粥一饭、半丝半缕都是来源于他们，但是贾珠对他们并没有提供任何的价值，归根到底都是暴力掠夺。 贾珠只能尽可能对普通人好一些，在有能力的时候，为他们提供更多帮助。刘子升如此，刘姥姥如此，梅莹雪也是如此。 如果没有意外，贾珠接下来的战场是在金陵，但是也不一定，谁知道白莲教躲在哪里，或许是嘈杂的市区，也或者是偏僻的山旮旯。 贾珠知道隆正帝的意思，白莲教只是表面，盯住义忠亲王世子才是本意。 但是贾珠现在连世子是谁都不知道，或许江南只有甄家知道，或许贾珠可以等世子来找自己？ 从他的行事作风来看，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就算联系也是靠别人。 但是贾珠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只能被世子牵着鼻子走。 贾珠又该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呢？ 感谢天元圣池的弓兵金、只会拼命的平头哥、吉林王晶、爱看小说的老友、用户，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5章 白莲教 贾珠想对白莲教动手，不仅仅是因为圣旨，更是想解救百姓。 说起白莲教，大家想到的就是邪教和造反，但是白莲教的出现和造反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白莲教的教义吸引了许多底层百姓，哪里的人多，哪里就会有人想要牟利，哪里有流量，哪里就容易滋生犯罪。 被有心之人利用，白莲教就成了一个造反组织。 在元朝时，他们倡导反元复宋；在明朝时，倡导反明复元；在大乾时，又倡导反乾复明。 似乎前朝永远比现在好一样，一直不遗余力恢复前朝。 专注于造反的教派还算好的，自明末以来，白莲教就成为了一种诈骗教众钱财和美色的组织。 要说白莲教，就要先简单谈谈它的起源和发展。 白莲教的起源可追溯到东晋慧远禅师创建的白莲社，是佛教净土宗的一个分支，崇奉阿弥陀佛，要求信徒念佛持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到了宋朝时期，白莲教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一方面，由于当时社会动荡不安，人们渴望寻求精神寄托和心灵安慰；另一方面，白莲教教义强调自信、自行、自修、自度，吸引了大量信众的加入。 特别是在南宋时期，随着茅子元等人的加入和改革，白莲教逐渐演变成了一个更加世俗化、民众化的宗教组织，其影响力也进一步扩大。 元朝时期，白莲教的发展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一方面，元朝政府对于白莲教的限制相对宽松，使得该教派得以自由传播；另一方面，由于白莲教宣扬的弥勒佛信仰与当时社会的救济思想相契合，因此吸引了更多民众的加入。 在这一时期，白莲教的堂庵遍布南北各地，规模宏大，甚至可以与佛教寺庙相提并论。 然而，随着教徒数量的不断增加，一些极端分子开始利用白莲教的名义进行聚众闹事等违法犯罪活动。这些行为引起了元朝的不满和打压，虽然一度被禁止，但白莲教并未因此而消亡，反而刺激了底层百姓的更广泛参与。 从此刻开始，白莲教才产生了造反起义的传统。 历史上，白莲教也不是没有成功过。 元朝末年，白莲教众以焚香作为主要仪式，因此他们渐渐以“香军”闻名于世。又因为这些教徒使用红色旗帜，并以红巾裹头，他们也被称为“红巾军”。红巾军的首领“小明王”，就是当时白莲教的首领。 “明王”一词，起源于佛教，但红巾军中的“明王”指的是白莲教义里的“弥勒佛”。就连大明朝的“明”，也和白莲教脱不了关系。 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就出自红巾军，只是建国以后，又将白莲教定为邪教，拼命打压。 大乾的开国皇帝李锦也和朱元璋一样，和白莲教渊源颇深，建国前后对白莲教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态度。 归根到底，白莲教的教众绝大部分是底层百姓，在社会矛盾加剧的时候，天然就站在统治者的对立面。 那么，白莲教为什么能够吸引如此多的底层百姓呢？ 最根本的原因是老百姓生活的不好，有些甚至无法生存下去，对现实世界感到绝望。 白莲教倡导弥勒降世，拯救世人，一边宣扬着对现世的不满，一边使信徒们确信，光明的力量很快就会战胜黑暗，征服世界。 绝望产生希望，因此，普通百姓就愈发愿意在绝望的情况下铤而走险，跟随那些自称为“弥勒”转世或“明王”化身的首领们加入叛乱。 它的本质，是披着神秘色彩的农民起义。从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到张角的黄巾起义，唐末的黄巢起义，北宋方腊起义，元末的红巾军起义，乃至于后世的太平天国起义和义和团运动，本质都是一样的。 活动的发起人或者信仰，都有些神秘色彩；活动的参与者，大多数都是底层群众。 这些起义有些失败了，有些成功了，但最终都会走向失败。 胜利之后的红巾军就不再是起义时的红巾军了，成为皇帝之后的朱元璋，他再也不是曾经吃不起饭的小沙弥了。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由一批人，换成了另一批人。 像这种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最终走在人民的对立面的人，不在少数。 大乾太上皇建国以后，严厉打击白莲教，如今的白莲教和以前又有所不同。 造反和起义已经不是教派主要活动了，骗财骗色才是。 什么钱最好赚？信仰的钱最好赚，大家自发的，心甘情愿地把钱上贡给教派，你不收，他还不高兴。 信仰的事，能叫骗色吗？那是修行，是开光。 人心就是一切，只要骗得了人心，就能够得到他们的一切。 贾珠也很无奈，除了提高底层群众的生活水平，几乎无解。 只有感受到现实世界的美好，才能抛弃对理想世界的幻想。 只要人人都能吃饱饭，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谁一天没事跑去造反？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猴群会自发产生猴王，狼群会自发产生狼王，这是生物的本性，人也摆脱不了这种动物性。 以前的白莲教还有一定的正当性，现在就是妥妥的诈骗团伙。 白莲教不是一个统一的教派，只要信奉这个教义，就可以自称是白莲教。 各教派之间也没有任何隶属关系，没有统一的教主，可以看成是一个个民间团伙，只是打着一个白莲教的旗号。 后来，就有越来越多三教九流的人也加入了进来，甚至山贼土匪也可以自称是白莲教，自此，白莲教和原本的教义已经脱离了关系，只是成为了一个代号。 上次，在铁网山一战中，贾珠已经见识到了白莲教的可怕。 一个个普通教众，可以说是心甘情愿地赴死，已经没有正常人对于死亡应有的恐惧。 或许只有生无可恋，才能做到死无所惧。 普通人就是很悲哀，从生到死，一直都是工具。想要生存，就好好为权贵创造价值；想要死亡，也可以被利用。 所以，白莲教的事情，不在于打杀多少教徒，而是瓦解教派的高层。 第16章 又见张友士 又过了两三天，贾珠收到了一份十分意外的拜帖。 下帖的不是别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友士。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还好贾珠没放弃。 贾珠赶紧让人去把张友士请进来，不怕他们出招，就怕他们什么都不做。 张友士拜道：“小人见过大人。” 贾珠道：“张先生，这才几个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张先生这次下江南，又是来给谁治病啊？” 张友士道：“不瞒大人，小人是为传信而来。” 说完，张友士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贾珠。 贾珠撕开信封，只见里面写着： 武定侯台鉴： 展信佳。余，前太子之子，不曾想先父遭逢厄难，致使大乾江山社稷被弑兄篡位之徒掠夺。 本想苟全性命于乱世，然近年以来，朝政日非，民不聊生，边疆不宁，余不得以欲为天下、为万民、为先父，重掌乾坤。 身为皇室子孙，本应恪守臣道，拱卫皇室，然时局动荡，人心不古，余不得不提笔陈词，欲与侯爷共谋大业，以正乾坤，安社稷。 自古帝王之业，非惟天命所归，亦赖人心向背。窃皇得位不正，上使天怒人怨，灾难频发；下使臣子离心，朝政日非；外有虎狼环伺，边疆不宁。 此等情势之下，社稷危如累卵，百姓苦不堪言，实乃天下之大不幸也。 余之此举，实乃被逼无奈。窃皇当道，祸乱朝纲，忠良之士屡遭排挤，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家将不家。 余身为皇室宗亲，岂能坐视不管，任由国家沉沦？故必当起而反之，以正视听，还政于民，复我大乾之盛世。 余虽欲励精图治，效先祖之文治武功，然权柄旁落，有志难伸。 余观将军，虽是勋贵出身，却征战辽东，挽救神京，一战惊天下。将军武艺超群，更兼忠肝义胆，屡建奇功，却只被窃皇封侯，弃于神京不用，实非明君所为。 当此国家多难之际，正是我辈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之时。故余欲邀将军共举大义，讨伐窃皇，复我大乾之清明，救万民于水火。 将军与余共谋此事，事成之后，将军之功业必将青史留名，永垂不朽。余承诺将军，事成之后，必封王爵，世袭罔替，与余共享天下，成为朝廷之栋梁，万民之依靠。 另外，朝政可归清明，奸佞得以铲除，忠良得以重用，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国家得以长治久安，此亦将军之福德。 余深知，吾之身份，常遭人非议，言余为叛逆之徒。然余心之所向，唯愿天下太平，百姓安乐。 将军若以大局为重，以苍生为念，当知余心之诚，意之切。望将军三思而后行，勿使良机错失，遗恨终生。 盼与将军携手并肩，共创辉煌。 贾珠看完，一时无语。 信中句句不离百姓，从始至终都是大义，但是你和你叔叔争天下，关百姓什么事？ 你又不是活不下去的底层群众，何况你用的还是白莲教这种力量，丝毫看不出有多关心百姓。 对贾珠的封赏，更是儿戏，简直就是画饼界的人才。开局一个王爵，人物靠召唤，装备全靠打？一点实际的东西都没讲，主打一个白嫖。 贾珠看完，将信放在一边说道：“张先生，你的主人就派你送来一封信，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张友士问道：“不知大人有什么条件？” 贾珠说道：“一是这种大事，岂能通过一纸书信确定？至少也得先见一面，周密筹划，详定策略，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二是造反起义不是儿戏，更不是请客吃饭，是流血，是牺牲，你们的兵力，粮草和钱财等情况至少应该先告诉我吧。” 张友士道：“大人所言甚是，只要大人先交出投名状，我们自会满足大人的要求。” 贾珠问道：“你们要什么投名状？” 张友士道：“大人身怀圣旨，有节制江南大营的权力，我们要大人配合我们进攻扬州和金陵，掌控整个南直隶。” 贾珠都笑了，这他妈简直就是一群弱智。 贾珠道：“上次，你们要我率兵在铁网山刺杀陛下，也是许我王爵。如果我去了，整个贾家现在都鸡犬不留了。” “这次，你们又想占领南直隶，就算你们占领了，你们能够守住几天？” 张友士道：“我们就是要告诉陛下，他的暴政已经激起人民的不满，星星之火，早晚可以燎原。” 贾珠道：“我奉劝你们，就算真的要起义，也要认真一点，否则只是白白牺牲。” 张友士道：“我们为民请命，何惧牺牲？” 大哥，话是这么说，你怎么自己还真信了？ 你为的是你的主子，义忠亲王的儿子，太上皇的孙子，这和为民请命有个毛关系？ 贾珠实在无语了，这就是一群逗比。 贾珠甚至怀疑，他们这一群人，就是隆正帝故意放出来吸引天下造反军的，有这样的领导在，灭亡是迟早的事。 好不容易凑点力量，不好好经营，就为了突然搞个事，听个响。 贾珠道：“张先生，你们要的投名状我给不了。” 张友士说道：“世子已经预料到了，只要你把扬州的盐引都交给我们的人，也算是大人加入我们了。” 贾珠道：“这倒不是不能商量，但我要先见到你口中的主子。” 张友士道：“在大人犯下抄家灭族的罪行之前，世子不会见你。” 贾珠笑道：“张先生，我猜你是搞错了。首先，是你们要拉拢我，而不是我死乞白赖地要加入你们，你们为什么问我要好处，而不是给我好处呢？” “其次，主动权在我手里，而不是在你们手里，我是刀俎，你们才是鱼肉。” 张友士道：“给大人的好处就是世袭罔替的王爵啊。” 贾珠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两个人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贾珠道：“你回去告诉世子，陛下可以容忍他的存在，但千万别犯大错。还有，南直隶你们夺不下来，请三思而后行。” 随后，张友士就离开了。 贾珠安排暗卫必须时刻监督张友士，凡是他见过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深入调查。 除了留二十暗卫守卫林府，其余六十暗卫全都去盯牢张友士，务必要找到暗中的那个世子。 另外，金陵的两百暗卫已经监视甄府好几天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结果。 派出了这么多人力，只要他们见面，就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贾珠也想看看这世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亦或者他被隆正帝招安了，是打入白莲教和反叛军的棋子？ 话说甄家不会已经加入世子一伙了吧？ 第17章 暗杀 只要有突破口，事情做起来就容易了。 张友士就是这个突破口，在一个关系网中，知道一个，就可以发现一群。 金陵，崇正书院。 张友士对着一个青年男子说道：“殿下，武定侯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男子肤色白皙，气质高雅脱俗，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与随性。 男子道：“在我意料之中，如果没有成功的把握，他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张友士问道：“殿下，那我们应该继续拉拢他，还是找机会除掉他？” 男子淡然道：“我们拉拢不了他，还是尽快除掉吧。” 张友士道：“殿下三思，如果我们能拉拢他，起事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男子道：“他和我们是敌非友，就算将来我们取得了天下，他也将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大乾的江山不能落在姓贾的人手里。” 张友士道：“凭我们的力量，现在要杀他也不容易。” 男子道：“十个人杀不了他，一百个人还不行吗？武力杀不了他，下毒还不行吗？” 张友士道：“是，殿下，我这就去安排。” ----------------------------------- 扬州，运盐使司。 王大牛汇报道：“侯爷，金陵传来消息，已经找到他们的组织了。” 贾珠问道：“世子找到了吗？” 王大牛答道：“已经找到了，身份是崇正书院的学子。” 贾珠道：“派几个人盯着他就行了，其余人继续盯着张友士。” 一点点反侦察的手段都没有，这么容易就被人找到了。 贾珠可以确定，他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灯塔，隆正帝用来吸引敌人用的，等时机到了，再一网打尽。 世子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家的密探，他的一切都暴露在聚光灯下，毫无秘密可言。 也不知道他是被谁抚养长大的，一点政治斗争的经验都没有。 如果他没有发现异常，那就是现实版的楚门的世界。如果他发现了，那就是垂死挣扎的笼中雀，知道必死的命运，尽最大可能去折腾。 贾珠觉得应该是第二种。 难道他会因为表现的温顺听话，善解人意，就逃脱死亡的命运吗？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和最终的命运，只能一次次地尝试，或许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叛逆和永不屈服。 派张友士来，可能也是故意为之。反正已经在囚牢之中了，多一个人知道还是少一个人知道没有差别，况且这个人可能还有将他带出牢笼的力量。 难怪他们总是想一出做一出，打明牌的情况下，大部分阴谋诡计都毫无用武之地。 当然，可能也有隐藏的力量，但是能在隆正帝眼皮底下隐藏的力量，贾珠肯定也不可能发现，他们更不可能轻易暴露。 隆正帝现在可能已经知道张友士来找过自己了，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贾珠是真不想接近世子，就像把一切行为都暴露在摄像头下面。 如果贾珠是世子，现在最想的一定是逃出众人的监视，但是要怎么逃呢？ 又过了一两天，贾珠得知张友士正在秘密执行暗杀计划，暗杀的对象正是自己。 不出意外，贾珠已经猜到世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既然对方喜欢演，贾珠就陪他演下去。 这一日，张友士又派人送来请柬，称世子殿下已经答应与他见面，就在城中的云来阁。 贾珠欣然收下，去是一定要去的，不然好戏怎么上演。 贾珠只带了几个亲兵赴宴，对付那些杀手已经足够了。 包厢里，只见张友士站在一个男子身后，正在等着贾珠。 贾珠道：“我知道你是谁，替身这种小把戏就不用在我面前用了吧。” 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门外走进来道：“我的这点伎俩，自然瞒不过武定侯。” 贾珠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世子道：“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你说呢？” 贾珠道：“你见过有暗杀朋友的吗？” 世子道：“只是做戏而已，侯爷都知道了，自然不算是暗杀。” 贾珠道：“你就这么自信，这次能逃出去？” 世子道：“这就需要侯爷配合了。” 贾珠道：“杀害皇亲国戚，这种锅，我可不背。” 世子道：“我就算今天死了，也要逃出去。” 贾珠道：“你死不了，也逃不了。” 世子喊道：“动手，必须杀了他们。” 包厢外守候的百余名刀斧手，瞬间涌入，他们个个手持利刃，眼神冷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贾珠抽出钢刀，迎着刀斧手就杀了过去，寒光闪烁，每一刀都能砍杀一个敌人，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敌人倒下的身影。 王大柱留下两个亲兵守在世子身边，务必不能让他趁机逃跑，带着其他人也加入了战场。 四周，杀手如潮水般涌来，但面对杀神一般的贾珠，他们的气势逐渐瓦解。 每一次冲锋，都像是飞蛾扑火，只换来更多的牺牲。贾珠的身形如同鬼魅，在敌群中穿梭，刀光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下，血花四溅，染红了整个酒楼。 世子看着杀手们一个个倒下，脊背发寒，怎么一百个杀手都奈何不了贾珠分毫？ 随着时间的推移，杀手的数量越来越少，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的时候，包厢里仿佛凝固了一般，落针可闻。 贾珠挥了挥钢刀，将血肉甩下，收刀入鞘，对世子笑着说道：“我说过，你逃不了。” 世子脸色发白，说道：“你要如何才能放我离开？” 贾珠道：“放过你，我对太上皇和陛下无法交代。” 世子道：“你是在被我暗杀的情况下还击，属于自卫，他们不会责难你的。我会留下替身，将他烧的面目全非，如此便可李代桃僵。” 贾珠道：“风险太大，又没有收益，我不做。” 世子道：“如果你放我离开他们的监视，我今后愿意做你的傀儡。” 贾珠道：“世子殿下，你高估了你作为傀儡的价值，对我而言，你带来的只有麻烦。” 世子道：“那你干脆杀了我吧。” 贾珠笑道：“杀了你更是麻烦，你还是做诱饵有价值一点。” 此次暗杀，如果有机会杀了贾珠，世子说不定还真能在混乱中逃出去，就算杀不了，能说服贾珠，也是可以的。 奈何贾珠油盐不进，就是不肯配合他。 杀世子这种锅，贾珠真的背不了，鬼知道皇室会怎么处罚他。 最重要的是，放他离开几乎没啥收益。 让他出去兴风作浪，隆正帝早晚会知道贾珠和世子合伙骗他，危险不小。 留他在手上当傀儡？现在还远远不到需要傀儡的时候，再说了，有资格当傀儡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此次行动对世子也没啥损失，只要隆正帝不发话，他的生命就是有保障的。 但是，却给了贾珠一个机会。 第18章 金陵之战(一) 虽然贾珠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可以装作不知道。 胆敢行刺钦差大人，把他押回神京没毛病吧。 只要把世子带离金陵，江南就只剩下甄家了，局势瞬间明朗了。 另外还可以破坏隆正帝的计划，毁掉这个指路明灯，让世子在神京给他找点不痛快。 现在，就看有没有人出来阻止贾珠了。 理论上各方力量都有可能。 世子一方虽然是笼中鸟，但金陵的笼中鸟总要比神京的笼中鸟自由些，等世子到了神京，他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隆正帝一方也希望世子继续在江南吸引反叛力量，便于将来一网打尽。 甄家也希望世子在江南，有他在，江南就是一团浑水，甄家暴露的可能性更小，另外甄家也有可能和世子是一伙的。 现在各方应该都已经知道世子暗杀贾珠的事了，贾珠顺水推舟把他抓起来，合情合理，就看各方如何出招了。 为了保证安全，贾珠直接将他关到江南大营，只要隆正帝不明目张胆下旨放人，这里就是最安全的。 就看回京之前，世子一方能找到多少兵马了，他们是必须行动的，贾珠既可以守株待兔，也可以主动出击，各个击破。 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林府，抓住林如海、黛玉和贾琏，进而威胁贾珠，到时候就被动了。 贾珠命令王大柱，将监视甄府的暗卫减少一百人，去扬州护卫林府。 另外，上次来扬州的两千骑兵，还在扬州城外扎营，万一有任何变故，这也是一支力量。 贾珠和李叔正一起坐镇江南大营，既可以防止兵变，又可以及时应对随时都可能暴露的反叛军。 刺杀案后，贾珠只抓了世子一个人，就看张友士会不会去找力量救援。 可惜的是，张友士这次学聪明了，什么都没暴露，监视的暗卫汇报，张友士回家之后就一直没出门。 贾珠就不信，他可以不去找别人，别人还能忍得住不去找他。 又过了三五天，除了买菜的小厮，张府还真没人进出。 不对劲，他们不可能忍得住。 贾珠带着监视张友士的六十暗卫进了张府，果然，搜了一圈也没发现张友士的身影，最终只找到一条地道，直通城外。 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贾珠一直以为对方是猪，没成想是扮猪吃虎，张友士跑了，贾珠又只能等对方先出招。 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攻击兵营、攻击扬州和攻击金陵三种选择。 前者属于直接营救，后者拿下城池之后，以一城百姓相要挟，贾珠还真的只能放他回去。 只要不发生兵变，江南大营就固若金汤，贾珠还不信他们能在江南偷偷摸摸培养几万兵马。 扬州有两千骑兵，相对而言也是比较安全的。金陵的城防营只有一千人，如果有一两千人从内部发起进攻，金陵守不住多久，所以攻打金陵的可能性最大。 现在江南大营还有一万八千将士，贾珠决定亲率三千将士到金陵城内驻守，将江南大营交给李叔正负责。 加上贾珠带来的三千将士，金陵守军就有了四千人，只要敌军不是太多，就应该够了。 这种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感觉就很不好，穿上铠甲是敌人，脱下铠甲是百姓，实在没办法查。 但贾珠还是让暗卫们沿着城池向外搜索，若是发现敌人尽早回来汇报。 就这样过了十几天，暗卫突然回来汇报，在金陵城西三十里外，出现大量有组织的百姓。 贾珠立即命令关城门，守城将士上城墙，城内百姓立即回家，不得无故在街上逗留，更不许聚众活动，靠近城门。 春天的金陵，本应是一派生机，但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 城墙上，守军忙碌而有序地加固防御，搬运礌石滚木等守城设备。 城外，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逼近金陵城，挂着白底赵字旗。 贾珠大致看了一下，人数至少在一万以上，幸运的是，披甲的将士不多，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就连武器都不是制式武器，攻击力有限。 四千对一万，还是守城方，优势在我，一点都不慌。 危险不在城外，而在城内，不知道城内有多少人支援他们。 贾珠站在城门楼上，喊道：“城外何人，胆敢犯上作乱，起兵造反？” 对面一个白袍将领，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回道：“今日我们聚集于此，非为私欲，乃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这个被污染的世界！” 贾珠笑道：“非为私欲，你就从将领的位置上下来，做一个小兵试试？” 对面将领回道：“我乃弥勒降世，身负拯救世界的宏愿，带领我的子民，既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贾珠道：“你说你是弥勒降世，我还说我是如来佛祖降世呢？” 对面吼道：“污蔑神佛，实乃异端。教众们，金陵城，将是我们通往新世界的起点，让我们用鲜血和生命，去开启那扇通往光明的大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叛军如同潮水般涌向金陵城。 瞬间，鼓声震天，号角齐鸣，无数面绣有莲花图案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虽然气势看上去很唬人，但攻城的都是百姓，披甲的将士都列队站在后面，攻城器械也不足，简直有点儿戏。 这些百姓都是炮灰，除了消耗守城器械，其他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虽然是百姓，但出现在战场上，就是敌人，贾珠命令守军攻击。 瞬间，城墙上的守军进入战斗状态。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地射向攻城的百姓，但他们似乎并不畏惧，以命相搏，前赴后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如果守城军是贾珠的辽东军，贾珠可能会带着他们去把贼首斩了，其余教众自会散去。 现在，就只能看着百姓们一点点消耗，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贾珠喊道：“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到了牺牲的时候，你们自己怎么不上？” 对面回道：“他们这是回归净土了，为了苍生而牺牲自己，死后必会成佛。” 贾珠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撤退吧，你们攻不进来。” 对面将领道：“你说攻不进去，我就偏要攻进去，让你看看神佛的力量。” 贾珠真的搞不懂，这种视人命为儿戏的智障，凭什么可以得到老百姓的信仰，又凭什么能够成为一军首领？ 攻击的教徒似乎无穷无尽，他们不断地从后面涌来，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城墙。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的伤亡越来越惨重，金陵城下已经成为一片炼狱，就连守军的士气也开始出现动摇。 江南大营的将士们本就没怎么打过仗，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而且还不是在战场上拼杀，而是一面倒的屠杀，屠杀的对象还是普通百姓，就算他们心智再坚定，也不免产生动摇。 第19章 金陵之战(二) 看到众人的士气被影响，贾珠喊道：“战场上没有士兵和百姓，只有敌人和朋友，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 “杀死他们的不是我们，而是白莲教，如果感到罪恶，就为他们报仇，剿灭白莲教。” 王大柱等亲兵们齐声大喊：“剿灭白莲教。” 守城将士们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射杀攻城的白莲教徒。 就算他们悍不畏死，但人力有时尽，这些教徒们连城墙都没攻上来，就死伤殆尽了。 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战争，敌人还有六七千披甲将士。 城外的进攻无需贾珠关心，四千对六千，守城没道理守不住。 关键是城内有多少人接应，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时，监视甄府的暗卫来报，许多滞留在金陵城的百姓都进入了甄应诚的府邸，数量至少上千。 糟了，原本以为城里的内应只会是没有披甲的普通百姓。如果他们是士兵，又在甄应诚府里隐藏了大量的武器、铠甲，那就真的难办了。 贾珠命令一百六十暗卫立即披甲，守住甄应诚府邸的各个出口，贾珠也披上三层甲，要亲自去会会甄应诚。 甄应诚府邸大门紧闭，贾珠喊道：“甄世伯，请出来解释一下府里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一直没人回答。 贾珠又喊道：“甄世伯，如果您不解释清楚，我就要下令进攻了。” 甄应诚这才回道：“贤侄啊，城里突然多了这么多滞留的百姓，我的府里大，这才收留了几个。” 贾珠道：“世伯，如果只是几个，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希望你立即将他们交出来，不要做傻事。” “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只要你将人交出来，我就既往不咎。” “世伯，事急从权，我只数三个数，请尽快决定。” “一、二、三。” 甄府大门缓缓打开，却没一个人出来。 贾珠只觉得心中警铃大响，在这一瞬间有强烈的不安感，汗毛都立了起来，立即向旁边跳了一步。 只见一架床弩已经上满弦，对着贾珠就发射而来。 还好贾珠的精神力高，感知到危险的第一刻，就做出了反应。 贾珠喊道：“倒火油，点火。” 暗卫们，扔出一个个装满火油的罐子，又射出火箭，甄应诚府邸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另外，各个门口前，也倒了许多火油，只要他们想出来，就必须先被火烧一轮。 不出来更好，贾珠就把整个甄府全烧了，除非他们也有地道。说不定还真有，但是地道通向何处，城内还是城外，贾珠就不得而知了。 贾珠一边派人继续往里扔火油，另一边也派人去四大城门附近看看是不是有地道口。 没一会儿，暗卫就来汇报，离此最近的东城门不远处出现了二三十人。 这些人肯定早就想好了，穿好甲后，直接出现在城门口，从里面打开城门。 贾珠留下六十人继续守着甄府，防御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自己则带着一百人朝东门赶去。 到东门时，已经有四五十人正准备进攻东城门。还好贾珠安排防御时，内外两面都安排了人。 贾珠率队赶到，吩咐暗卫立即和他们厮杀起来，贾珠则朝着地道出口杀去。 三层甲刀剑难伤，别人砍他一刀啥事没有，他砍别人一刀就是一条人命，贾珠在战场上就是名副其实的杀神。 就算敌人穿三层甲也没用，贾珠一拳就是一千公斤，甭管多厚的甲，一拳就能把内脏打碎。 一百暗卫没几秒钟就解决了城门处的敌人，贾珠让他们赶紧拿来火油，把地道出口烧成一片火海。 不排除甄应诚在其他城门还安排了其他出口，贾珠安排了几个暗卫过去看看，发现敌人，立刻发信号。 既然有地道，那能烧死他们的概率就很小了，但是贾珠可以控制地道的出口和入口，再引护城河水淹了地道，一了百了。 城门这边的地道出口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就回甄府去堵住入口，便万事大吉。 当贾珠回来时，甄应诚府邸已经全都烧了起来，各出口也没有突围，看来，他们都躲到地道里去了。 现在只能等甄府火灭了，再进去找地道。 还好，其他三面城门并没有发出信号，看来，他们也只准备了一个出口。 直到第二天一早，甄府的大火才逐渐熄灭，贾珠让人赶紧灭火，尽快找到地道，不要让敌人先出地道。 好在甄应诚的府邸并不大，众人很快就找到了。 贾珠安排人先用铁栅栏将入口堵住，然后想怎么消灭他们。 进地道去杀，过于危险了，地道里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时间长了也不行，他们会在不久之后就挖出新的地道出口。 简直是老天眷顾，甄应诚府里就有一个湖，还是引的金川河的活水。 这就简单了，贾珠直接引湖水淹了地道。 为了防止湖水不够，贾珠还把引水口加大了，等把地道淹完了再堵上。 随着水流的加大，地道出口和入口逐渐出现一些人，想要冲出来，但是出入口都被铁栅栏锁住了，又怎么出得来。 他们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在灌满水之前挖出一个出口。 但是地道里除了上下左右，根本分不清方向，只能四处乱挖。 往上挖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们又没有专业的工具，地道离地面至少有五六米深，要想挖出来也不容易。 吩咐几个暗卫看好出入口的铁索，又安排其他暗卫，在地道这一段路面上巡视，但凡看到逃出来的人立马抓起来。 处理完城里的内应，贾珠又回到城墙上，虽然一夜没休息，但贾珠还是不放心要来看看。 还好，贾雨村还指挥的不错，到目前为止，敌人都还没上到城墙。 看到贾珠回来，贾雨村问道：“大人，城里的内应解决了？” 贾珠道：“只解决了甄应诚，有没有其他内应还不确定。” 贾雨村道：“如果有其他内应，就不会由甄应诚出手了。就算有，人数必然也很少，城门守卫应该可以应对。” 贾珠道：“希望如此吧。” 贾雨村道：“没想到甄家居然动手了，那我们对甄老太君和甄应嘉要如何处理？” 贾珠道：“这是陛下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毕竟甄应诚已经分家了，可能牵连不到甄应嘉。” 贾雨村道：“大人征战了一夜，请稍事休息，之后的大战还需要大人指挥。” 贾珠道：“也好，我就在城墙下，有事立刻来找我。” 如果敌人没有援军，他们很难攻的进来，何况贾珠还有江南大营作为援兵。 但是贾珠并不打算从江南大营调兵，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直接进攻江南大营，毕竟贾珠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兵马。 这些人就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从哪里出现的都不知道。 第20章 金陵之战(三) 此战的劣势是不知道敌军的底细，以及还有多少援军，但也有优势，就是敌军的战力不强，比普通士兵都还差一大截。 对付这种部队的最佳策略就是斩首行动，只要没了首领，就会一触即溃。 贾珠命令暗卫们都去休息，把工作交给金陵城的衙役。贾珠决定，晚上带着他们去夜袭敌营。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于厚重的云层之后，万籁俱寂之中，贾珠带着暗卫们悄悄出城。 敌人的大营在三公里之外，所以越晚暴露越好。 在偷袭活动中，最重要的就是灵活性和冲击力，所以骑兵具有无与伦比的优势。 贾珠让贾雨村在金陵城搜刮了所有战马，这才刚刚凑够。 敌军在此扎营才两天，营寨只能说是能住，防御能力几近于无。 各种壕沟和陷马坑也没挖，敌将怎么也想不到，金陵守军敢出城攻击。 如果是在边关，打仗打的多了，这些都是扎营的常识，但是白莲教的首领，很明显不是正规军队出身。 贾珠让众人在五百米外等候，他带着王大柱等亲兵先去破坏营寨大门。 只要大门一破，骑兵在营地里冲击，如入无人之境。 夜色掩护下，贾珠悄无声息慢慢靠近敌军营寨，寨门后有两座箭塔，守卫的士兵们正歪歪斜斜打着瞌睡。 营寨四周，是三四米高的木制栅栏，这点高度，贾珠都不需要借助绳索，一翻就能过去。 虽然强攻也能打开寨门，但如果能不惊动敌军，最好还是不要惊动。 贾珠和亲兵们悄悄潜入寨内，由亲兵们负责解决箭塔守卫，贾珠负责解决守卫寨门的将士。 贾珠率先解决了一个敌人，众人也开始完成各自的任务。 守卫寨门的有几十人，贾珠瞬间便和守卫战成一团，喊杀声立即在营寨内响起。 贾珠立即发出信号，命令外面的暗卫开始冲锋。 骑兵刚开始冲锋五百米的距离，大约需要两分钟，足够贾珠解决完守卫，再打开寨门了。 营内的将士们早已经休息了，就算是传出喊杀声也不可能立即出来支援。 贾珠杀光守卫，打开寨门，暗卫们很快就到了。 贾珠立即跨上自己的马，带着众人就往营地里面冲杀而去。 后面的暗卫们，一边跟随，一边往两侧的营房扔火油，放火箭，大火瞬间熊熊燃烧。 贾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中军统帅大帐。 一路上，压根没遇到有效的阻击，径直就冲到了大帐之前。 统帅大帐外，已经组织起了三四百披甲持锐的将士。 贾珠也不停，直接打马冲过去，这么点守卫根本不可能挡住骑兵的一轮冲锋。 刀光剑影中，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血与火的悲歌。 贾珠直接带队杀进大帐，终于看见了敌军的将领。 将帐内的几个守卫杀光，贾珠将刀架在敌将的肩上，问道：“投降或者死？” 敌将战战兢兢地答道：“我乃弥勒降世，是不死之身，尔等岂能杀我？” 贾珠也不和他逼逼，直接斩了他的狗头。 让王大柱将敌将的首级串在竹竿上，在营地内大喊：“主将已死，投降不杀。” 主营的混乱迅速蔓延至整个营地，敌军士兵在黑暗中摸不清状况，纷纷乱作一团。 有的试图拿起武器抵抗，有的则试图逃跑，也有的放下武器，伏地投降。 营地里乱成一团，熊熊大火将整个营地照的亮亮堂堂。 在最初的混乱过后，还是有一部分经验丰富的将领迅速组织起反击，集结士兵，试图将袭营的人包围并消灭。 贾珠可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只要哪里出现上百将士的反击，立马就带队冲杀过去，将他们消灭在萌芽之中。 投降者有，反抗者有，但更多的是逃跑的人，他们拆开营寨的木制栅栏，一窝蜂就向外跑去。 火势越来越大，大营已破，贾珠带队出了大营，在外面追击规模比较大的逃兵。 看到敌军大营起火，贾雨村也带了两千将士出城，正好一并追击敌军。 战场上，什么情况下斩敌最多？就是溃逃的时候。 胆敢反击的队伍，都被贾珠等人针对了，贾雨村带来的将士只需接管降兵，以及追击逃兵就可以了。 贾珠并不打算把逃兵全灭了，留下一部分人，作为指路明灯也好，正愁找不到他们老巢呢。 贾珠命令王大柱带人跟踪几股逃兵，看看他们最终都去了什么地方，一旦确定，立即回来汇报。 夜袭过后，敌营一片狼藉，伤亡惨重。金陵之战也落下了尾声。 贾雨村上前道：“大人神勇，两百破六千，一战定乾坤。” 贾珠道：“你也不错，知道带队出城追击，否则此战也取得不了如此战果。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看好俘虏，打扫战场，尽快恢复百姓的正常生活。” 贾雨村道：“谨遵大人命令。” 说罢，贾雨村就去忙他的事情去了，贾珠带队回了金陵城。 此战的胜利是一定的，就算没有贾珠，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关键在于及时消灭城内的内应，如果让内应打开城门，那结果可能就另说了。 贾珠想不通的是，甄应诚为什么会投靠叛军，他们家的情况还远远不到如此危急的地步吧？ 可能有贾珠不知道的隐秘也说不一定。 还有一点，就是贾珠觉得大乾军队的战力有点拉跨，不管是正规军还是反叛军。 不管是十八路勤王军，铁网山一战的军队，还是江南大营和白莲教反叛军，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有必胜的信念，顽强的抵抗力，和一往无前的冲劲，和大金的八旗军差远了。 也难怪贾珠会有这种感觉，贾珠出道就是打的军队天花板，所谓满万不可敌的女真军。就连女真军，贾珠都杀了几万，更看不上这些杂牌军了。 也不知道大金现在如何了？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又把叶赫部经营的怎么样？ 如儿戏一般的金陵保卫战也该结束了。 第21章 金陵事了 次日一早，贾雨村就来汇报战绩了。 昨晚夜袭敌营，俘虏2000多人，斩杀3000多人，逃跑大约千人，已经安排人打扫战场，处理尸体了。 然后，贾雨村又汇报了城内内应的事，最终有一百多人从地道逃了出来，其余人尽皆被淹死了，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 甄应诚也从地道逃出来了，正关押在金陵府衙的牢房里。 听完贾雨村的汇报，贾珠就来到牢房，他想问问甄家到底为什么要投靠世子。 这是贾珠第一次见甄应诚，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没有一点贵族的体面。 贾珠道：“甄世伯，我们终于见面了。” 甄应诚道：“贤侄不愧是武定侯，在大乾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就能这么快平定金陵之乱。” 贾珠问道：“世伯，我想不通，明知不可能会成功，你们甄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甄应诚道：“非做不可而已。” 贾珠问道：“就算是非做不可，也不用这么早暴露吧。” 甄应诚道：“早晚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如果世子被转移到神京，我们就更难成功了。” 贾珠道：“世伯，如果你们甄家交出所有财产，辞官归隐，应该还能有一条活路。” 甄应诚笑道：“贤侄，打仗我不如你，但是论人心，你不如我。” 贾珠疑惑道：“世伯，这是怎么说，难道陛下这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甄应诚道：“贤侄，你还是没有想到关键，我们甄家知道太多太上皇的秘密了，他死之前就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太妃陪葬，甄家覆灭，陛下背锅，就这么简单。” 贾珠之前还以为太上皇是心向老臣的，没想到啊。 贾珠道：“可是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病急乱投医。” 甄应诚道：“我们有什么办法，只有钱，没有权，更没有军队，没有军队皇室就永远不会忌惮你，要杀要剐只是一句话的事，我们这种家庭，随便找几件抄家灭族的罪证太容易了。” 贾珠道：“归根结底，还是你们自己犯了法，如果你们不犯事，不就没事了。” 甄应诚笑道：“贤侄，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知道有多少是太上皇和陛下示意的吗？” 贾珠一时语塞，皇权社会，皇帝要动你，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再说了，永远也不缺理由，没有证据，莫须有（可能有），也是可以杀人的。 贾珠问道：“世伯，那你们行动是否太过着急了一些？” 甄应诚道：“没办法，去年初宫中传出消息，太上皇中风，我们甄家不得不紧急投靠世子。虽然治好了，但现在已是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贾珠道：“这些也不过是你们的假设，万一太上皇念着旧情呢？” 甄应诚道：“这是宫里甄太妃传出来的消息，不会有任何问题。” “甚至这是太上皇和陛下故意传出来的消息，如果我们足够忠心，就会自饮毒酒为上皇陪葬。” “如果我们有二心，造反为甄家争一条生路，陛下也就有了消灭我们的正当理由。” 贾珠道：“世伯，很抱歉，就算如此，我也不能放了你。” 甄应诚道：“这是你的职责。真羡慕贾家，出了你这样的人中龙凤，可以在关键时候力挽狂澜。如果将来有机会，希望你可以看在两家关系上，关照一下甄家。” 贾珠道：“世伯放心，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又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看完了甄应诚，贾珠总算是知道甄家为什么要背水一战了。 反正都是一死，不过是跪着死和站着死的区别罢了。 贾珠也很好奇，甄家到底知道太上皇的什么秘密，入土也要带着他们一起走，总不会是舍不得他们吧。 说回来，贾家也知道不少秘密啊。 至少贾赦和贾敬对隆正帝嗜兄篡位的真相知道的一清二楚，隆正帝也是五十几的人了，不知道他死之前会不会把这一批人全都杀了。 顺便再改一下史书，妖魔化义忠亲王和亲王世子，编一些政绩，鼓吹自己是千古一帝，也不一定就没人信。 历史啊历史。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屩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我们所知道的，都是别人想让我们知道的。 任何一个问题，换一个角度看，可能就是一片新天地。 之后，贾珠又去了一趟甄家，告知甄应嘉，他哥哥被抓的事，希望他尽早应对。 甄应嘉对贾珠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并没有半点仇恨。 遍观勋贵集团，贾珠是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为他们提供帮助的人，自然得维护好关系。 抓住了世子和甄应诚，只要对方不继续找麻烦，贾珠也不打算动手了。 他这一趟，已经帮隆正帝做了不少事了，虽然也破坏了隆正帝的一些安排。 义忠亲王世子就应该当一个好好先生，假装也好，真心也罢，为国为民做些事情。 就算隆正帝最后想要杀他，也免不了在野史上背一些骂名，说不定还能苟住一命。 奈何他天天就想着怎么造反，还和邪教勾结，隆正帝杀了他是正大光明。 处理了甄家的事情，贾珠决定再去见世子一面，然后就回扬州。 就算是被关在军营里，世子也被好吃好喝招待着，毕竟是皇族，犯了错也只有陛下才有资格处理。 贾珠道：“你们已经失败了，你可以选择自杀，也可以选择跟我们回神京。” 世子道：“我当初就不该想着逃跑，不该招惹你，现在我们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贾珠道：“就算你留在金陵，想必你也知道，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世子道：“也对，命该如此。” 贾珠问道：“世子就不能放下仇恨，好好当一个普通人，非要去争一争那高不可攀的位置？” 世子道：“我只想掌控自己的命运罢了。当皇帝有什么好，我宁愿做一个闲云野鹤，但现实是，无论我在哪儿，都是一只笼中鸟。” 贾珠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妹妹？” 世子道：“我何时下令要杀钰儿了？” 贾珠道：“不是秦可卿吗？怎么是钰儿。” 世子道：“她本名叫李钰，小名可儿，跟着秦业才改了姓。” 原来如此，贾珠这才知道了秦可卿的大名，原来是“钰”，难怪是兼具“钗”“黛（玉）”之美。 贾珠道：“这可是张友士亲自来传的信，你可别说他不是你的人？” 世子道：“反正我从没下过这样的命令，我这样的处境，她死了对我也没任何好处。” “另外，我身边的人，都是谁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能亲自培养心腹，都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我又如何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不得不说，世子说的有道理，他自己就不是一个自由人，哪来的心腹。他这要是能成功，那才是奇了怪了。 看来，张友士很可能是陛下的人，借着世子的名义，杀了秦可卿。 铁网山的事必须有人负责，世子对隆正帝还有用，权衡之下，也只能牺牲这个侄女了。 多少阴谋诡计，真假错乱，分不清楚。 只有手中之刀，才最可信。 第22章 回扬州 没多久，王大柱就回来汇报，已经发现了叛军的老巢，在附近的石头山中，大约还有几千敌军。 这几千人就留着在金陵发展壮大吧，若无意外，他们不会再发起大规模的行动了。 只要他们不出来捣乱，贾珠就放他们一马。 虽然不剿灭叛军老巢，但是必须随时派人监督，一旦有大动作，就要立即向贾珠汇报。 贾珠让王大柱和王二柱继续在金陵训练暗卫，已经训练好的暗卫，可以开一个镖局，将据点遍布大乾各地。 同时，如果有机会，可以参考叛军的做法，在隐秘的山间训练一些兵士，平时不披甲也不持武器，装作普通百姓就行。 贾珠将汪家银库的钥匙给了王大柱，里面还装着汪士明给忠顺王的一百万两银子，刚好给王大柱和王二柱在江南发展业务。 训练一个士兵一年最多花费三十两，就算是一万人，一年也才三十万两，这笔钱也足够他们用几年了。 而且江春，郑之彦和刘景和三大盐商，每年还会给他不少银子，贾珠也准备一并交给王大柱，让他们在江南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钱太多，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侯府人本来就不多，花销也少，每年的俸禄、赏赐以及地方官员的孝敬就足以支撑侯府的花销了。 所以，这几年，贾珠也没从赫图阿拉运银子过来，只是偶尔运几车珠宝财宝，当作礼物。这些玩意，还是在大乾值钱一些。 贾珠花钱就要花在刀刃上，练兵、研制火器、战后奖赏从来都不手软。 但是要贾珠花上百万两去修建大观园这种东西，是万万不肯的，华而不实，除了宣示自己有钱以外，没有一点用处，也只能在刘姥姥这些人面前炫耀一番，来体现价值。 解决完金陵的事，又给王大柱和王二柱交代完工作，贾珠只带着喜儿和庆儿就回了扬州城。 还好白莲教攻打的是金陵，凭扬州的1000城防军和2000骑兵，要守住也很麻烦，但是坚持到贾珠带兵回援应该没问题。 叛军选择金陵的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金陵和扬州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攻下金陵必然引起天下震动，可以对其它叛军形成示范作用。 第二，金陵城内有甄家作为内应，但是扬州多是商贾之家，前段时间贾珠抄了吴家和汪家，把商人们都吓怕了，谁还敢私通外敌？ 第三，贾珠调动三千江南大营守卫金陵城是很隐秘的事情，叛军可能还以为金陵就1000城防军，所以才吃了亏。 看到贾珠回了扬州城，任民育这才放下心来。 十几天前，贾珠就书信通知他加强城防，最近可能有叛军攻城。 两天前，他还收到有叛军进攻金陵城的消息，任民育的心里也在打鼓，担心叛军也会对扬州城动手。 知道金陵危机已经解除，任民育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贾珠简单和他说了几句，叮嘱他不要放松防御工作，就回林府了。 刚到林府门口，就看见守卫林府的暗卫把一群人轰了出来。 最初守卫林府的只有二十人，后来担心叛军进攻扬州城，就又调了一百人回来。 这又是什么牛鬼蛇神，现在还敢在林府门前撒野？ 贾珠对暗卫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回答的是这一批暗卫的小队长，叫刘十三，据说在家里排行十三。 刘十三答道：“侯爷，他们是林氏族人，惹怒了林姑娘，这才让我们把他们轰出去。” 贾珠不怀好意地看着这群人，他们这是做了什么，居然被黛玉轰了出来。 听到护卫的称呼，这些人也知道了贾珠的身份，看着贾珠的眼神，又想起他杀神的名声，众人心底都涌起了一股惧意。 一个年老的林氏族人说道：“侯爷，我们只是在处理族内的家事。” 贾珠道：“哦，说说看是什么家事？” 老者道：“这是我们林氏宗族内部的事情，侯爷不必知道。” 贾珠笑道：“你们处理宗族内部事务，我自然管不着，但是你们在巡盐御史府邸前寻衅滋事，我这个钦差恰恰就能管。” 众人语塞。贾珠这也太霸道了，难道以后出现在林府门口都不行了？但是他们也没法反驳。 没办法，贾珠身份比他们高，势力比他们强，还管着扬州盐业，巡盐御史的事还真归他管。 老者道：“侯爷，我们这就离开。” 贾珠道：“走吧，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闹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看着林氏族人离开，贾珠就决定去问问林如海是什么情况，作为林氏族长，他怎么还能被族人欺负了？ 进入大堂，就看见黛玉正在服侍林如海吃药，看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贾珠和林如海、黛玉先见了礼，才问道：“姑父，我刚在门外遇见林氏族人，他们是来干嘛的？” 林如海道：“他们听说我病重，就要把一个宗族子弟过继给我，说是给我传承香火。” “我说有黛玉一个孩子就够了。他们又说，作为族长，我的家产应该属于族产，女子没有继承族产的资格，商量怎么分配我的遗产。” “黛玉这才气不过，让人把他们轰了出去。” 贾珠道：“这也简单，把族产给他们，把私产留下不就行了。” 林如海道：“我也如此说的，只是没想到，他们说我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族里的培养，我的一切应该都属于宗族。” 这些林氏族人还真是不要脸，这么说，岂不是每个族人的私产都属于族产？ 贾珠道：“姑父不用担心，哪些资产属于族产，相信宗族里有明确记载，大不了，到时候和他们打官司就是了。” 林如海道：“不至于此，总归都是族人。他们不过是欺负我生病，黛玉又是孤女，没人撑腰才找上门来。如今你回来了，相信他们也不敢乱来。” 贾珠道：“姑父有主意就好。”然后，又对黛玉说道：“妹妹只管放心，有大哥在，保管他们动不了妹妹的嫁妆。” 黛玉的脸瞬间红成了小苹果，说道：“谁怕这个了，我是看不惯他们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影响父亲养病。” 贾珠这才想起，林如海还是一个病号，问道：“姑父身体可好些了？” 林如海答道：“好多了，但还是需要静养。” 贾珠道：“依我看，姑父不如尽早辞官，然后和我们一起去神京，一来可以好好养病，二来也可以让妹妹在姑父身边尽孝。” 林如海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还是等新的巡盐御史上任，我再上折子请求调入神京吧。” 荣国府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己家好。外祖母和兄弟姐妹再好，也不如亲生父亲。如果林如海能去神京，就是黛玉最大的依靠。 黛玉感激地看着贾珠，这种话也只有贾珠才适合说，作为女儿，他总不能对父亲说，我们去投靠外祖母吧。 随后，贾珠又给他们说了一些金陵的见闻，和甄家的事，方便林如海了解江南的局势。 第23章 苏州 暮春将去，初夏即来。 贾珠来江南已经一个多月了。 莎草碧，柳丝黄。江平波浪细，鸥渡晚风凉。 青杏小，野花香。和风归候鸟，新柳伴清江。 正是江南好风光，林如海和黛玉每天都宅在家里，正好贾珠也没啥事，不如出去游览一番，顺便去拜祭一下贾敏。 贾珠把踏青的事情给林如海和黛玉一说，他们就同意了，整天窝在家里，实在是辜负了好春光。 林氏宗祠在老家姑苏，距离扬州两百公里左右。众人是以游览为主，赶路为辅，走走停停，走到哪里停，就在哪里歇，一路欢声笑语不断。 贾珠将安排在林府的暗卫都带上了，林如海和女眷们坐马车，贾珠和贾琏则是骑马踏青。 春光明媚，阳光透过般的云朵，温柔地洒落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 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阵风吹过，满是花草的清香。漫山遍野的花儿翩翩起舞，红的、黄的、蓝的、紫的，美不胜收。 贾珠一行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了苏州城。 扬州因为盐业发达，整个城市的商业气息浓厚；金陵是六朝古都，政治氛围偏重；苏州则是一种水乡风情，整个城市像是浸润在文化的泉水里。 城门外，桃花、杏花竞相绽放，粉嫩的花瓣随风轻舞，偶尔有几瓣悄悄落在过往行人的肩头，带来一丝不经意的温柔。 石板路上，挑着花篮的小贩穿梭其间，篮中装满了各式鲜花与刚采摘的春茶，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踏青赏春的文人墨客与闺阁佳人驻足选购。 不远处，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悠悠流过，河面上几只乌篷船悠然前行，船夫戴着斗笠，轻轻摇橹，水面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 苏州城就像是披上了一袭绚烂的春装，洋溢着勃勃生机与无尽的诗意。薄雾轻绕于护城河面，远处的虎丘塔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此次苏州之行纯粹是私事，所以，贾珠并未提前通知苏州知府。但是为了在城门口不排队，贾珠还是拿出了侯府令牌，这才带着大队人马进了苏州城。 城门内，是另一番繁华景象。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茶馆、绸缎庄、书肆、点心铺热闹非凡。 茶馆内，茶客们围坐一起，品茗谈天；绸缎庄里，各式华丽的丝绸锦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书肆中，书卷香气扑鼻，文人学士或低头阅读，或轻声讨论；点心铺前，热气腾腾的时令小吃令人垂涎欲滴。 最是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世间繁华三千道，只有市井知。 打打杀杀，争权夺利有什么意思，不如就在茶肆里听书喝茶，自由自在。 没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苏州林府，由于林家的侯爵只传了四世，所以现在已经不能再挂侯府的牌匾了。 林府老宅留守的下人只有几个，但府邸表面上看去，也还算干净。 林如海先给众人分配了房间，又安排下人们尽快将房间收拾出来。 次日一早，众人便准备给贾敏祠祭，然后再去墓祭。 此次只是祭祀贾敏一人，所以林氏族人并没有参加，只有林如海、黛玉、贾珠和贾琏四人。 在宗祠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供桌，桌上摆着新鲜的果蔬和精致的糕点。 原本祠堂里只放了一个木制神牌，不知道林如海从哪儿找了一幅贾敏的画像，画中人物温婉端庄，和黛玉有几分相似。 贾珠和贾琏只磕头上了一炷香就出来了，给他们一家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宗祠里，香烟缭绕，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柏香气。 林如海和黛玉则是在里面待了大半个小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眼角都还有泪痕。 随后，众人便要出城去墓祭，贾敏的墓葬在苏州城外的玄墓山上。 一路上的风景很美，林如海和黛玉也从悲伤的心境中缓了过来。 到了山脚下，女眷们就不能再坐马车，只能走路了。 沿着蜿蜒的山道漫步，两旁是嫩绿的茶树，嫩芽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从林间传来，与远处潺潺的溪水声交织成一首悠扬的春日交响曲。 轻柔的春风拂面而过，携带着湿润的花香与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玄墓山仿佛被大自然精心装扮了一番，展现出一幅生机盎然、如诗如画的景致。 玄墓山上也住着一些人家，偶见山间行人路过。 半山腰上，贾珠就看到一座寺庙，牌匾上书“蟠香寺”，既然已经来了，贾珠有机会也想拜会一下妙玉和邢岫烟。 贾敏的墓还在更上面，众人又行了一段，在接近山顶的位置，才看到了林氏家庙。 还是老样子，贾珠带着贾琏先叩头烧香，然后就走开了。 登高望远，只见南面山脚下的太湖波光粼粼，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美不胜收。湖面上，几只悠闲的小船悠然自得，船夫轻摇船桨，荡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为这幅春日山水图添上了几分灵动与和谐。 一边看着美景，贾珠一边带着贾琏就来到蟠香寺。 刚到门口，就有女尼拦住二人道：“小庙乃是私人场所，请二位施主止步。” 贾珠道：“师太，我们是从神京而来，听闻有故人居住于此，特来拜见，烦请通传。” 女尼问道：“请问二位施主找谁？” 贾珠答道：“刑忠，其女名为邢岫烟，他们一家租住在蟠香寺内。” 女尼道：“敢问二位施主姓名？” 贾珠道：“神京城荣国府贾珠和贾琏。” 问清姓名，女尼就让贾珠二人稍候，进去通报了。 没一会儿，女尼就带着邢家三人出来了。刑忠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气质介于庄稼汉和读书人之间，或者二者兼有。 贾珠行礼道：“侄儿贾珠，见过世叔。” 贾琏也不情愿地行礼道：“外甥贾琏，见过舅舅。” 刑忠赶忙道：“两位公子请起，我怎么当得起二位公子的大礼。” 然后，几人之间又相互见了礼。邢家三人便将贾珠二人迎了进去。 蟠香寺内种满了梅花树，早已经过了花期，所以寺庙里反而没什么春天的生机。 邢家三人条件确实艰苦，既没有仆人，房屋也只租了三四间，多坐几个人便觉得拥挤。 邢夫人的娘家按理说也是大户人家，没道理落魄至此，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贾珠问他们如何生计，岫烟是否读书等，又说了些贾赦和邢夫人的事，邀请他们有时间去神京城玩。 最后，贾珠留下了一百两银票，就走了。 刚出门，就在外面看到黛玉带着鹦哥、雪雁和两个女侍。 贾珠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黛玉道：“父亲看你们一直没回来，便让我来找找。问了守门的师太才知道，你们竟是寻亲来了。” 贾珠又介绍几人相互认识。 邢岫烟道：“平时只觉得女师傅是神仙中人，今儿见了黛玉妹妹，才知道世间还有这般人。” 黛玉问道：“女师傅是谁？是何等神仙中人？” 邢岫烟道：“女师傅是寺中带发修行的小姐，平时会教我读书识字，和我们家只是一墙之隔。” 黛玉道：“既只一墙之隔，姐姐何不带我们见见？” 邢岫烟又拉着黛玉去敲妙玉的门，道：“妙玉姐姐，我给你介绍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院门缓缓打开，一个白衣长裙的女子映入眼帘，身姿曼妙，肤如玉脂，清新脱俗，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如果她是白莲教的圣女，就非常贴切，容貌和气质都很符合。 妙玉见了黛玉，就请她进院喝茶，但是却没叫贾珠和贾琏，就很尴尬。 别人不请，贾珠自然不会和贾宝玉那般，直接跟进去。不叫就不叫，反正贾珠也不喜欢喝茶，管你用什么水泡，反正都一个味道。 第24章 闲适 可能是不想让贾珠等人多等，黛玉和邢岫烟进去十几分钟就出来了。 然后贾珠一行再次辞别邢家三人，出了蟠香寺。 黛玉问道：“大哥，妙玉没请你们进去，你生气没？” 贾珠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黛玉道：“以大哥的人品学识，被人轻视就不生气？以大哥的爵位权势，被人忽视能不生气？” 贾珠笑道：“请不请是她的权力，风能进，雨能进，不请的人不能进。再说了，我想去的地方，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不想去的地方，谁请我，我都不去。” 黛玉笑道：“大哥的意思是，不想进去咯，如果妙玉邀请你，大哥也不进？” 贾珠答道：“她请我，我自然要进去；她不请我，我也不会腆着脸进去，进不进去对我来说，无所谓。” 黛玉问道：“妙玉姐姐这种美女，大哥看了也不动心？” 贾珠道：“世间美好的事物太多，并非所有的都属于我，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弱水三千，不管是取一瓢还是取一桶，怎么也不能取尽，珍惜各自的情缘就好。” 听着贾珠的话，黛玉想着，人生情缘，各有分定，那么自己的情缘又在哪里？ 第一次见贾宝玉时，便觉得好生奇怪，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自己的情缘难道是贾宝玉吗？ 看着黛玉陷入恍惚，贾珠用手在黛玉眼前挥了挥，道：“想什么呢？缘分天定，随心就好，少想多做，方不辜负。” 黛玉被贾珠打扰，才清醒过来，道：“要我说，大哥和仙人也差不多了，逍遥无拘，率性通透。” 贾珠道：“是人就有拘束，只不过我的拘束少些罢了。拘束是绝对的，但人若是能在拘束中不觉得拘束，便得了真正的自由。” 黛玉道：“在拘束中不觉得拘束，这是何解？” 贾珠道：“比方说，你想飞，便会觉得是大地、清风和自身拘束了你，你才飞不起来。但若你不想飞，或者压根不知道飞为何物，那么你就感受不到这种拘束。” 黛玉问道：“那如果人真的飞起来了，不是更自由吗？” 贾珠道：“只是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人不能比天还高，比地还大，不能穿越时空去到过去未来。凡你所想，不能实现的，都是拘束。” 黛玉道：“对于不能实现的事情，我们便不去做了吗？” 贾珠答道：“不然，无心而为，无所为而为，亦可。” 黛玉道：“没想到大哥每日打打杀杀，居然也会想这些问题，那大哥在战场上也是无心而为吗？” 贾珠道：“自然不是，打仗自然是为了赢，参军自然是为了立功，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世俗的成功，所以，我也不得自由。” 黛玉问道：“那有真正的自由吗？” 贾珠答道：“一切无意识的东西都是自由的，因无意识，所以自由。” 黛玉道：“意识不就是人作为万灵之长的体现吗？” 贾珠道：“正是如此，正如硬币的一体两面，是天堂，同时也是地狱。” 世间事，正反两面一定是同时发生的，得到的同时一定在失去，失去的同时也一定在得到，所以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听着贾珠和黛玉说话，贾琏在后面一脸懵逼，来了一趟蟠香寺，怎么都参起禅来了。 不就少喝了一杯茶么，怎么就聊到得失上来了，搞不懂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几人一路回到林氏家庙，林如海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饭菜和房间。 玄墓山的风光不错，南面山下还有太湖，几人决定在此小住几日。 林如海、贾珠和贾琏没事时就去太湖钓鱼，黛玉偶尔也会参与，偶尔会去蟠香寺找妙玉和邢岫烟。 最近这一段时间的踏青算是贾珠最休闲的时光了，前两年在神京城，虽然也是自由自在，但是没有这般放飞自我的感觉。 晨光初破的太湖之畔，一幅宁静致远的画面缓缓展开。湖面如镜，轻轻荡漾着薄雾，远处的山峦仿佛还在沉睡，只露出朦胧的轮廓，与天边渐渐泛白的云彩交织成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贾珠三人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叶扁舟之上，小舟，简单朴素，无多余装饰，却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岁月与故事。 贾珠手持一根竹竿钓竿，钓线轻轻垂入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不急不躁，仿佛与这天地间的韵律合为一体。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有时，也会吟诗唱和几句。 湖里几只闲云野鹤或低首饮水于清澈的湖面，或振翅欲飞，留下一串轻盈的剪影。 来太湖钓鱼的，自然不止贾珠三人，既有专业的渔夫，也有休闲的钓者，偶尔还能看到嬉戏的孩童。 渔夫捕鱼和贾珠等人就不一样了，有人撒网，有人养鹈鹕捕鱼，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些渔歌，别有一番风味。 偶尔，一阵微风拂过，带来湖面上特有的清新与凉爽，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只余下钓线轻微的晃动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渔歌声，为这份宁静添上几分生动与韵律。 没有一个中年男人能够拒绝钓鱼的诱惑，林如海，贾珠和贾琏也不例外。 贾琏虽然喜欢声色犬马，但这里更能洗涤心灵，忘却诸多烦恼。 三人钓了几天鱼，鱼没钓到多少，身上却多了几分淡然与宁静。 几天之后，众人终于决定离开玄墓山。 回到苏州，贾珠带着众人把苏州城逛了个遍，把苏州美景、美食一网打尽。 黛玉之前身体不怎么好，出来玩了一圈，心情好了不少，胃口也好多了。 人还是得经常出去走动，在一个地方闷久了，闷也闷出病来了。尤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身体怎么好的起来。 又在苏州住了七八天，众人就决定回扬州了。 和来时一样，众人走走停停，两百公里路硬是走了半个多月。 一路上，既留下了足迹，也留下了欢声笑语，很多人一辈子也很少有这样的体验。 从扬州出发，又回到扬州城，用了小两个月。 贾珠来江南有三个月了，处理私盐和白莲教的事用了大约一个月，游玩了两个月，属实是因私废公。 但旅途是很欢乐的，让人流连忘返，沉醉在这份如痴如醉的江南春色之中。 第1章 漠南蒙古 将时间回溯到几年前，贾珠在神京城保卫战斩杀努尔哈赤，皇太极、莽古尔泰和多尔衮等人带着不到三万大军从辽西古道返回大金。 察哈尔部的首领林丹汗素来和大金不对付，得知努尔哈赤身死，立即整军偷袭溃逃的金军，又消灭了万余金军将士。 皇太极等人带着不到两万人回到辽东，又遭遇了辽东总兵王廷臣在辽海卫外的突袭，只能率兵撤出辽东。 至此，辽东只有大乾、鞑靼和女真的叶赫部。 大乾占据辽南区域，鞑靼占据辽西区域，叶赫部接管了之前大金在辽东的领土。 大金则退回了吉林和黑龙江区域，休养生息。 自元朝灭亡之后，就退回了草原，逐渐形成了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 鞑靼是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的统称，是蒙古核心势力所在，信仰成吉思汗，臣服黄金家族的统治。 但是后来，随着大明和大乾的影响，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也分成了诸个部落，只听部落首领的命令，而不遵黄金家族的命令。 瓦剌大致上等同于漠西蒙古，没有成吉思汗家族的血统，只有姻亲关系。 孛儿只斤·林丹巴图尔是蒙古帝国第三十五任大汗，现在是察哈尔部的首领，简称林丹汗，号“呼图克图汗”。 林丹汗矢志继承达延汗的大业，力图以武力统一蒙古各部，对抗大金。 看着大金溃逃，林丹汗立即整顿兵马，北征大金的姻亲科尔沁部。 大乾也将大金视为心腹大敌，隆正帝便命令王廷臣从旁协助，与林丹汗共同夹击科尔沁部。三方鏖战数月，科尔沁部不敌，最终投降林丹汗。 拿下科尔沁部之后，林丹汗顺势又攻打了内喀尔喀部和永谢布部，不久就统一了漠南蒙古的东部区域。 一年多后，林丹汗率兵西进土默特、河套地区，击败蒙古右翼的喀喇沁、土默特部，占据归化，鄂尔多斯等部落也被迫归服。 自此，林丹汗统率“八大营二十四部”，东起辽东，西尽洮河，统一了整个漠南蒙古。 后来，林丹汗又与漠北蒙古的朝克图台吉(却图汗)取得联系，互相策应，一时势力大振。 大乾这才意识到，大金已经一去不返，林丹汗已成为九边重镇最需要防守的敌人。 但是表面上，漠南蒙古还是和大乾保持着和平关系。 打败大金之前，大乾每年给鞑靼的岁贡是一百万两，给大金的岁贡是三百万两。 神京城保卫战之后，大金的岁贡自然免了，但是鞑靼的岁贡还是照常给。 如今林丹汗已经统一了漠南，独占大乾每年给予蒙古各部的岁贡，控制了蒙古诸部同大乾的贸易。 不像大金，只能攻打大乾的辽东镇和蓟州镇，统一的漠南蒙古可以攻打任意一个九边重镇。 甘肃镇、固原镇（陕西镇）、宁夏镇、延绥镇（榆林镇）、太原镇、大同镇、宣府镇、蓟州镇、辽东镇都在漠南蒙古的攻击范围。 当然，山西镇、大同镇、宣府镇和蓟州镇是重中之重。 而且蒙古都是骑兵，机动性强，防守起来就更难了。 刚少了大金这么个劲敌，突然又多了漠南蒙古这么个敌人，隆正帝直呼受不了。 这也是他自作自受，本来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的实力相差不大，如果大乾不出兵支持，察哈尔部就不会这么轻易就拿下科尔沁部，整个漠南就还是处于分裂状态。 战争就是滚雪球，不是越打越弱，而是越打越强，部落之间只要征服对方，就可以收归己用。 隆正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资敌，培养出了如此一个心腹大患。 同样的，别看漠南蒙古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大，但是只需要打败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漠南蒙古又会瞬间四分五裂成各个部落。 但是，大乾的问题是根本做不到主动进攻，防守都成问题。 林丹汗自然不可能全拿自己的嫡系人马和大乾打，既然各个部落已经臣服，那么每次战争，各个部落自然也需要派出军队参与。 虽然漠南蒙古和大乾暂时是和平的，但也只是暂时的。 哪个国家强大了不对弱国动武，哪个女人漂亮了不被男人惦记？ 利刃在手，杀心自起，权大无边，必搞腐败，兵多将广，武器精良，不发动战争，难道养着好看吗？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西方如此，东方如此，漠南蒙古也如此。 努尔哈赤带着不到十万大军就敢奔袭千里，通过辽西古道来攻打神京城。 他林丹汗怎么就不敢带着十万骑兵直接攻击宣府和大同？ 如果没有贾珠，努尔哈赤上次可能就成功了。林丹汗现在正是兵多将广的时候，努尔哈赤没做到的事，他林丹汗未必就做不到。 虽然以前是察哈尔首领的时候，经常被努尔哈赤撵的到处跑，但是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林丹汗崛起了。 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九边重镇除了辽东镇，其余边镇已经二十年没有发生过战争了。 但是蒙古各部落之间经常打来打去，战力一直都保持的不错，可能比不上大金和辽东官兵，但是可以吊打其他部队。 就像上次的神京城保卫战，黄士俊率领八万西山大营，神京被围，他都没动一兵一卒。 蓟州总兵顾秉谦也一退再退，最后死守蓟州城，硬是让努尔哈赤带着几万兵马，直接打到了神京。 这种队伍，简直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不投降都是好的了。 这些士兵存在的意义，威慑大于实际。朝廷有兵，漠南蒙古就不敢轻易发动进攻，百姓就不敢轻易发动叛乱。 其实就是一个纸老虎，看着吓人，实际啥也不是。 隆正帝自然也知道形势危急，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一方面，派辽东总兵王廷臣换防宣府镇，可以带走一些将领，但是不能带走辽东的兵马，只能去宣府镇重新练兵。 另一方面，升王子腾为九省统制，坐镇大同镇，统一负责九边防卫，着重注意漠南蒙古的突然袭击。 上一次与大金的战斗，无疑是贾珠表现的最亮眼，其次就是王廷臣的辽东军，至少拿下了铁岭卫和辽海卫，最后还偷袭了溃逃的金军。 王子腾的京营也表现的不错，守住了神京城，等到了贾珠的援军。 对于贾珠，隆正帝的态度是，如果能不派他上，就尽量不让他上。 他太年轻了，在辽东军中已经有了不小的威势。如果再立大功，在军中威望日盛，隆正帝不杀他也不行了。 就算隆正帝能压得住贾珠，他的儿子还可以吗？一个新皇能斗得过一个权倾朝野、将士归心的将军吗？ 所以，不让贾珠出头，也是隆正帝在保护贾珠，这种人才，在关键时候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这才是贾珠最大的价值。 其余时候，就让他闲着吧。 第2章 回神京 林丹汗的崛起，最应该感谢的人是贾珠，如果不是贾珠一战打残了大金，哪还有林丹汗什么事。 分裂的蒙古不可怕，但是统一的蒙古，可是上帝之鞭。向西一路打到了多瑙河区域，除了英法西班牙和葡萄牙，差点打穿整个亚欧大陆。 不仅仅只是蒙古，任何一个民族，或者任何一个政权，只要能够团结，都能够发挥不可思议的力量。 看上去很简单，但实际上很难，非常难。 团结的道理，蒙古诸部落不懂吗？ 没人比他们更懂团结的力量了。但是，统一之后的首领只有一个，谁来做这个天下共主呢？ 这个世界有人为了部落的团结，就甘愿献出自己的土地和人民，把自己家族的生命交给别人，引颈就戮吗？ 应该没有吧。 就算有，也是极个别的少数，而位高权重却甘愿放弃的人就更少了。 武力征服也没有那么容易，你能征服十年，还能征服一百年吗？你能征服一代人，还能征服几代人吗？ 一旦征服者取得一定的成绩，一定会逐渐懈怠，最终和被征服者的实力相近。 接下来，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故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武力只是一时的，文化认同才是永久的。 先武力征服，再统一文化，就会形成根深蒂固的观念，这种观念就可能控制数百年，数十代人。 有些观念是新的统治者需要消灭的，有些观念是新的统治者需要维护的。 比如大一统的观念，对于任何一个政权的继任者，都是需要维护的，这是被不断强化了几千年的观念。 陈胜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很幸运，陈胜最后并没有取得胜利。如果陈胜最终取得了胜利，这句话就一定不会出现在历史上。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可能变成：上天降子，代天牧民。 像这种观念，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却是千古第一反话，是任何一个政权都不可能容忍的。 像蒙古这种以放牧为生的民族，天生就不会形成统一的观念。 草场就那么大，人与人之间肯定越分散越好。 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畜牧就没办法保证大家的生存了，只能通过暴力掠夺。 所以，和中原人以种植为生不一样，蒙古人天然就不具备统一的思想。 我所说的是统一，而不是统治别人。 统治别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愿意的。统一对绝大多数人都意味着，被别人统治。 皇权社会，除了皇帝一个人，都是被人统治的，所以统一就意味着，愿意被别人统治，要形成这种观念也是不容易的。 说完了漠南蒙古的形势，再把视线拉回扬州。 贾珠等人也来了江南三个多月了，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扬州。 贾珠在江南做了这么多事，但救治林如海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林如海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后面再好好调养就行了，也是时候该离开扬州了。 黛玉也想多陪陪父亲，直到林如海说，等新的巡盐御史上任，他就去神京，这才把黛玉劝住。 贾珠先去了一趟江南大营，考虑要如何将世子带走。 谁知道，被李叔正告知，陛下已经下令将世子放了。 早知如此，抓住世子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把他送进神京。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贾珠和他也没有深仇大恨，他在哪儿，对贾珠而言都不重要。 贾珠又去见了王大柱和王二柱，有了贾珠的资金支持，已经在江南的好几个城市都有了据点，以后培养的人才只会越来越多。 贾珠把守卫林府的一百暗卫都带回了金陵，还是让他们在王大柱这儿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随着据点的增加，他们都可以成为各个据点的负责人，然后全面开花。 第一批的八十暗卫，除了留二十人保护林如海，其他人，贾珠都决定带回神京。 之前的一百二十人，主要都是做府内的各种杂事，专门的护卫都没多少。 有了这六十人，贾珠才能把他们派出去做事，算是第一批专门做情报工作的人。 反正来都来了，又去甄史王薛几大家族辞行，最后还去见了贾雨村，才又回了扬州。 回扬州先去和运盐使司的欧阳德交接了扬州盐务，又去找了江春三人，吩咐他们有事可以去金陵找王大柱。 过了两天，贾珠带着贾琏、黛玉和护卫们，登上了回神京的船。 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林如海的病情，才星夜兼程走陆路。现在又没必要抢时间，自然是水路更舒适一些。 来的时候是春天，现在都秋季了。 还好走的水路，水汽蒸腾，不怎么热。 赶路的日子，一行三人又开始了钓鱼，只不过由林如海变成了黛玉。 虽然黛玉也不怎么喜欢钓鱼，但是总比在船上无所事事要好玩些。 来江南一趟，既没有在扬州见识一下瘦马，也没有在金陵去秦淮河逛一次，感觉白来了。 碰到别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去过江南，怕吃饭只能去小孩那桌。 不知道贾琏去过没有，虽然大部分时间，贾琏都和贾珠在一起，但他自由活动的时间还是有的。 偶尔坐一下船是蛮新鲜的，但要坐十几天，也不怎么好受，离开了地面，就有一种飘忽的感觉。 贾珠在船上也没什么事，就抽空先把给隆正帝的奏折写好，简单汇报一下此行工作。 除此之外，贾珠就开始了自己的烧烤大业。 在船上这些天，喝鱼汤都喝腻了，必须改善一下伙食。 烧烤这种烹饪手法，从远古时期就有，但贾珠这几年好像还真没怎么吃到过，难道是贵族家庭都不喜欢烧烤？ 贾珠的烧烤，主打一个食材新鲜，上一秒还在水里蹦跶，下一秒就上了烧烤架。 贾琏和黛玉也不钓鱼了，几人就围在一起，一起看贾珠操作。 炭火在欢快地跳跃，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火光点点，炙烤着金黄的烤鱼。 烧烤架旁，各种调料瓶一字排开，从调味的盐、胡椒，到提味的孜然、辣椒粉，再到增香的蒜蓉、葱花，应有尽有。 随着鱼肉在炭火上慢慢翻烤，金黄色的外皮逐渐变得焦脆，内里却依然保持着鲜嫩的肉质，诱人的香味四散开来，引得两人频频吞咽口水。 烤好一条，贾珠先递给黛玉。貌似烧烤更有参与感和氛围感，黛玉只觉得这鱼比以前的都好吃，吹着清凉的微风，享受着新鲜出炉的美食，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然后才是贾琏和贾珠自己，最后，贾珠让丫鬟护卫们也都试试。 笑声、赞叹声、以及偶尔因辣味而发出的吸气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温馨而欢乐的画面。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幸福回忆和味蕾上的无限愉悦。 过了二十多天，众人才到了神京城。 荣国府安排了轿子和马车来接，贾珠这才反应过来，貌似此行没给大家带礼物回来。 不过，也没什么好带的，总不可能带一个江南女子回来吧。 问题不大，等九十月份去信让王大柱他们去苏州弄一些大闸蟹来，就当是补偿了。 第3章 回府 回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先把尚方宝剑和奏折交给隆正帝。 贾珠这一趟，给隆正帝赚了不少银子，两个私盐盐场，每年就是七十万份的盐引，税银二百一十万两，光凭这一点，隆正帝就赚的盆满钵满。 何况还有汪家和吴家抄家的收入，以及盐场抄出的私盐，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贾珠顺便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把不少功劳都分给了林如海、贾雨村和李叔正。 这些功劳，就算贾珠不分润，隆正帝也不会给他多少赏赐，加官进爵是不可能的，顶多就是一些金银珠宝，这些玩意，贾珠又不缺。 还不如把功劳分给他们，至少贾珠和几人的关系都还不错，这几人也还算有些能力。 隆正帝勉励了一番贾珠，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赏赐了白银万两和千匹锦缎，就让贾珠离开了。 对隆正帝来说，这些都是厚赏了，但和贾珠赚的银子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加起来不过两万两银子左右。 没办法，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贾珠也只能接着，以后要是再有这种赚钱的机会，贾珠一定多拿点。 辽东和江南都需要钱，地主家余粮也不多了。 离开皇宫，贾珠就回了侯府。 王大牛他们护送秦可卿去了赫图阿拉，然后带着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的书信就直接回来了。 三人的书信只是简单汇报了一些叶赫部的最新情况。 布尔汉说学校已经建好，正在加紧培养人才；已经派了商队去广东和广西，番薯、玉米和马铃薯等作物已经找到，正在辽东试种；管辖的范围内，秩序一切正常。 莫尔根的女真军已经有一万五千人，都是很好的骑兵，但是辽东的兵器和铠甲不足，还没有全部装备好，请求贾珠搞一批武器送去。 王渊训练的汉军也有一万五千人，问题和莫尔根一样；另外，火器局的事情一定立马开干，已经派人去南边寻找卖火器的外国商人了，另外贾珠提供的一些改进火器的构想也会立即组织人研究。 辽东那边总体没什么问题，至少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贾珠也不希望从他们那儿赚多少钱，只要不亏太多钱就可以了。 秦可卿也给贾珠写了信，说她在那边过的很好，不必为她担心，她会一直等着贾珠。 处理完这些事情，贾珠才去见了李纨、贾兰和素云。 贾兰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眨着大眼睛盯着贾珠看，在李纨的引导下，才喊出爸爸。 贾珠没来由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先有儿子还是先有爸爸？ 从生物学上来说，毫无疑问是先有爸爸。 但是，从伦理学上来说，先有了儿子，才有了爸爸这个身份。 没有贾兰，贾珠就只是贾珠；有了贾兰，贾珠才是贾兰的父亲。 听到一声爸爸，油然而生一种父亲的责任感，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年。 贾珠小心地抱起他，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孩，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 孩子再好也没有媳妇好，逗弄了一下贾兰，贾珠便交给乳母带了，还有两位夫人需要好好疼爱。 本来到神京的时候就已经下午了，贾珠又去了一趟宫里，回家又做了些事情，已经快晚上了。 既然如此，今天也就不去给长辈们请安了，明天一早再去。 几月不见，两人就如干柴烈火烧了起来。 其中细节，自不必多说，说多了过不了审核，已经改了四次了。 （书友们自行脑补吧，删掉了六七百字，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些场景电影里都有。） 只能说是几十亿的大项目，贾珠是项目方，李纨和素云是合伙人。 直到凌晨三四点，才云收雨歇，夜终于静了。 当第一缕阳光羞涩地穿透薄雾，轻轻拂过窗棂，房间内便渐渐褪去了夜的深沉，迎来了一抹温柔的晨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凉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初秋韵味。 贾珠已经醒了，而且精神非常好，但是李纨和素云还在沉睡。 这么多年，贾珠只要休息的时候，就会冥想欢喜禅观想法，只需一两个小时，精神就恢复了，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贾珠也试过把欢喜禅观想图画出来，让李纨和素云试着修炼，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不知是画出来的观想图不行，还是她们没有修炼资质。 自从贾珠的肉身力量达到一千公斤，就再没上涨过，不管怎么练习都不行，看来已经到达人力极限了。 但是贾珠的精神力还在不断上涨，对世界的感知也越来越敏锐，上次在甄家就提前躲过了床弩。 但是精神力一天只能增加0.1，贾珠现在的精神力差一点就到300了，但除了能查看别人的好感度，暂时还没什么其他作用。 不知道精神力500或1000的时候，会不会有其他作用？ 早晨五点过，就要起床去给长辈们请安了。 穿越这么多年，贾珠早已经接受了晚上九十点就睡觉，早上五六点起床的作息。 贾珠本想让李纨和素云再多休息一会儿，奈何她们精神好像还不错，执意要一起去请安。 新得了陛下千匹锦缎，侯府这么点人，怎么穿也穿不完，还是老规矩，送一些去荣国府。 不知道离开了几个月，贾宝玉有没有闹什么幺蛾子，薛大傻有没有出去闯祸，宝钗又有没有把金锁拿出来？ 书友们，刚书测换了新书名，不是很正经，所以这章也不是很正经，审核了几次，嘿嘿。 第4章 忠顺王 回神京后，贾珠又开始了他的隐居生活。 他这才知道，秦可卿名义上的弟弟秦钟和父亲秦业，在这几个月都相继离世了。 市井上有人流传，宁国府的贾珍觊觎儿媳妇的美色，致使儿媳妇怀孕，被人揭发才蒙羞自杀。 宁国府为了掩饰事情的秘密，不仅烧了秦可卿的尸体，还害死了宝珠、瑞珠、秦钟、秦业等所有知情人。 不用想，肯定是隆正帝的手笔，像这种小人物，没了就没了。 隆正帝这人，做事就有点脏，杀了就杀了嘛，不仅要撇清和自己的关系，还要中伤一下贾家。 虽然勋贵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百姓们不知道啊。 后来贾珠发现张友士是隆正帝的人，才知道了幕后真凶是隆正帝，这个世界上，除了世子、贾珠、隆正帝和张友士，可能再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作为皇帝，你直接下令就可以了，谁敢不听？ 但是隆正帝就是很阴，他有权力在明面上做，但就是要在暗地里耍手段。 当年弑兄篡位的桥段，说不定就算他不演那么一出，太上皇也是打算把皇位传给他的，但他还是做了那种事情，阴险狡诈，不留余地。 回京第二天，忠顺王府的长吏官就给贾珠下了请帖，忠顺王在府中设宴，为贾珠庆功。 这忠顺王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抄了他庇护的汪家嘛，一年五十万两白银而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王府来请，贾珠自然要去。 忠顺王是隆正帝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王府只开了角门迎接贾珠，这也正常，要想让王府开中门，就算不是陛下亲临，至少也得是迎接圣旨这种事。 王府之内，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尽显皇家气派。贾珠跟随长吏步入正厅，只见厅内陈设古朴而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声温和而威严的声音从大厅右侧的厢房传来：“武定侯辛苦了，快快请坐。” 随着话音落下，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缓缓步入厅中。 只见他，面容俊朗非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抹淡然而又不失威严的微笑。他的双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闪烁着智慧与深邃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身着一袭精致的锦袍，袍上绣着五爪神龙的图案，金色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他高贵的身份与不凡的气势。 贾珠作揖行礼道：“末将贾珠，见过忠顺王爷。” 忠顺王扶起贾珠道：“武定侯不必多礼，此去江南，一路辛苦了。” 贾珠道：“为陛下办事，职责所在，末将不觉得辛苦。” 忠顺王道：“听闻武定侯昨天刚到，就去向陛下述职了，不知道侯爷都查出了些什么？” 贾珠道：“不过是发现了两处私盐，抄了两家盐商而已。” 忠顺王问道：“可查清了他们背后的保护伞？” 贾珠答道：“其中吴家所有的知情人已经被提前灭口了，汪家被抓后只知道胡乱攀咬，并没有真凭实据，最后汪士明和汪玄仪两兄弟也在狱中畏罪自杀了。是下官失职，未能查到背后之人。” 忠顺王道：“这也不怪你，想必他们早已做了割离，就算查到也找不到证据，你说是吧？” 贾珠道：“王爷所言甚是。” 忠顺王问道：“听闻扬州盐商富可敌国，不知你们此次抄出多少银子？” 贾珠答道：“汪家抄出了一百多万两，吴家只不到一百万两，想必是被提前转移了，或者在其它地方有银库也不一定。” 忠顺王道：“没想到偌大一个盐商，府里才一百多万两现银，也算得上清廉了。” 贾珠道：“两家都是在扬州府衙和扬州都转运盐使司的共同监督下抄家的，末将并未贪酷半点。” 忠顺王道：“武定侯想哪里去了，我可从来不认为你会做这种事。” 贾珠道：“多谢王爷信任。” 忠顺王继续问道：“抄了两家盐商，新的盐引份额是如何分配的？” 贾珠道：“末将只负责剿灭私盐，盐引的事自有巡盐御史和运盐使司负责。” 忠顺王道：“倒是小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还以为你会培养自己人呢？” 贾珠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末将哪里有自己人，连我也是陛下的人。” 忠顺王道：“武定侯不愧是忠臣中的忠臣，还有小人在陛下面前进言，说武定侯在辽东预谋不轨，就该让这些馋臣来感受一下你的为人。” 贾珠道：“我在辽东带兵几年，不过是提拔了一些人才而已，如果陛下觉得不妥，换了他们就是了。” 忠顺王道：“小王听说，武定侯与叶赫部关系匪浅，白白将赫图阿拉城送给了叶赫部？” 贾珠道：“王爷这就不知道内情了，我在辽东的胜利，多亏了叶赫部的帮助。行动前我们就有了君子协定，他们帮我对付大金，大金的土地归他们所有，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忠顺王道：“原来如此，也是一些人道听途说，污蔑将军的名声。” 贾珠道：“众口铄金难自证，清者自清任评说。嘴长在别人脸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忠顺王道：“有侯爷这等忠勇之士，实在是国家之幸，陛下之幸。以后再让我遇到那些馋臣，本王一定让他们好看，还将军一个公道。” 贾珠道：“那末将就多谢王爷了。” 忠顺王道：“光顾着说话了，今日特设小宴，一来是为将军庆功，二来嘛，小王钦慕将军已久，早就想与将军共酌，才找了这么一个机会。” 贾珠微微欠身，以示敬意，吃饭就吃饭呗，难道他还能下毒？然后说道：“王爷言重了，末将不过尽忠职守，不敢当王爷如此厚爱。” 随后，忠顺王便命人上菜，邀请贾珠落座，亲自斟满两杯美酒，一杯递给贾珠，一杯自己执于手中。说道：“武定侯过谦了，本王深知，当下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唯将军一人尔。” 贾珠答道：“王爷厚爱，末将感激不尽。然末将之功，全赖陛下提拔，和将士们勇猛杀敌，实在当不得王爷如此厚爱。” 贾珠也看明白了，忠顺王先是让贾珠理亏，毕竟自己在江南断了他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梁子结大了。 然后忠顺王对此表示大方原谅，又用盐引分配、抄家银子和辽东三件事情威胁贾珠。 最后表达对贾珠的看重，不免有收服他的想法。 但是不管忠顺王怎么说，贾珠都用陛下给挡了回去。 说我断你财路？那都是陛下的命令。 说我分配盐引给自己人？那都是巡盐御史和运盐使司做的。 说我贪没抄家的银子？都是扬州衙门，运盐使司和江南大营一起做的，贾珠压根没机会。 说我在辽东结党营私？我早就告诉陛下了。 说我功勋卓着、独当一面？那都是陛下的提携。 作为王爷，不好好享受生活，整天想东想西，难不成想学你四哥上位？ 不是贾珠看不上他，做事没有城府，知道一点小事就当成是别人的软肋，没有上位者该有的样子，比他江南那个侄子也好不了多少。 之后，忠顺王在宴席上又试探了贾珠几次，贾珠都巧妙化解了。 投靠你？怎么可能。 皇家内部的事，除了救秦可卿，贾珠一概都不参与，他们斗得越厉害越好。 第5章 又中秋 又过了几天，进入八月了。 王廷臣从宣府镇传来八百里加急，漠南蒙古在独石堡一带集结，有进攻之势。 王廷臣才刚从辽东调去宣府没多久，根本来不及练兵，能不能守住真是一个问题。 另外，可能宣府并不是漠南蒙古唯一的进攻地点，大同镇和太原镇也不得不防。 至于更远的甘肃镇和宁夏镇，就算失守，短时间也威胁不到神京城，敌军最多抢些钱粮，掠夺一些人口就会离开。 隆正帝立即命令保龄侯史鼐率领四万西山大营将士赶赴延庆卫，就算敌军攻入宣府，也一定不能放敌军过八达岭一步。 命令忠靖侯史鼎率领另外四万西山将士赶赴大同，随机应变，右可支援宣府，左可策应太原。 原西山大营主将黄士俊因为在神京城保卫战中惧战避战，贻误战机，已经被贬去地方做总兵了。 隆正帝这般安排，没有任何毛病，但具体能不能扛住还是要打过才知道。 从兵力上来说，大乾更有优势，而且是守城方，只要没有太大的失误，漠南蒙古就没那么容易南下。 最重要的是，隆正帝这两年又有钱了，只要有钱，就不怕将士们战斗力不行。 边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 既然隆正帝有钱，贾珠也决定薅点羊毛。 贾珠写信给布尔汉，让他可以趁机和隆正帝合作，只要隆正帝出钱，叶赫部就可以从辽东袭击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 这种事情，相信隆正帝不会拒绝，至于出多少兵马，就看隆正帝给多少诚意了。 除此之外，贾珠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戏。 史家的两位侯爷都去边关了，老太君又把史湘云接到了荣国府居住。 这么多年，老太君每年都会把史湘云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和黛玉住在一起，两姐妹的感情很好。 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史鼐抚养，但是婶婶对她并不好，在家里一点儿也做不得主，不时还要在晚上做针线活。 贾珠也搞不懂，史家两个侯爷，有没有必要如此拮据？也有可能侯府的开销比较大，史鼐和史鼎又没有搞钱的手段，这才到了如此境地？ 虽然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但史湘云开朗豪爽，心怀坦荡，体健貌端，从不考虑儿女私情。 贾珠回来这几年，也经常照顾她，她也跟着女侍们学了不少拳脚，大抵是几位女子中，学的最有模有样的。 自从史湘云来荣国府后，几位妹妹来侯府的频率都变快了。 没办法，史湘云就爱找贾珠玩，或练武，或打听战场上的事，或扮上男装问贾珠，她像不像战场上的将军？ 简直就是一位奇女子，敢想敢做，想什么就做什么。探春可能也有类似的想法，但却不敢表现出来，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女强人。 如果有机会，贾珠还真想带史湘云去战场见识一下，不知道到时候，她还会不会如此热情？ 遥想去年这个时候，带贾琏去铁网山见识了一下真正的战场，他可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每晚都做噩梦。 战场不是意气风发的斗将，也不是彬彬有礼的单打独斗，而是阴谋诡计，是血肉横飞，是生命凋零。 又快到中秋了，贾珠今年准备办一次螃蟹宴。 去了苏州，才想到阳澄湖的大闸蟹，可惜当时既没有吃上，也没有带一点回来。 七月底，贾珠就去信给王大柱，让他在苏州去弄一些大闸蟹，软壳和硬壳的都要。 吃螃蟹就是太麻烦，但软壳蟹就没有这种烦恼，一口一只，简直不要太爽。 但有人也接受不了软壳蟹，就喜欢吃蟹的那种繁杂的仪式感。 贾珠就喜欢简单，说话简单一点，做事简单一点，吃肉也要简单一点。 好在，王大柱的速度够快，在八月十四将螃蟹运到了神京。 八月十五的中秋宴，自然是全家人一起过，连宁国府和薛家几人也一起。 今年又有一些不同，因为今年的中秋宴是螃蟹宴，大部分菜都和螃蟹有关，盐焗的、清蒸的、香辣的，应有尽有，只准备了几道大家爱吃的菜。 大闸蟹是被精心挑选的，个个肥美壮硕。桌上备有专用的蟹八件：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每一件都小巧精致，专为品尝这秋日美味而设。 荣庆堂内，男子一边，女子一边，用帘子隔开，只能说话，不能见面。 看着满桌的大闸蟹，贾珍问道：“这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肥美的螃蟹？” 贾珠道：“前几个月去了一趟苏州，听说阳澄湖的大闸蟹最是肥美，现在正是吃蟹的季节，便弄了一些回来。” 贾珍道：“那我可要好好试试了。” 众人纷纷上手，拿起蟹钳，先轻轻敲开蟹壳顶部，一股浓郁的蟹香瞬间扑鼻而来，令人垂涎欲滴。 接着，小心翼翼地揭开蟹盖，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蟹黄蟹膏，金黄诱人，如凝脂般细腻，轻轻一吸，那份醇厚与鲜美瞬间在口腔中爆发，满足感油然而生。 贾政道：“果然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尤其醇香。” 众人也都点头同意，确实是要比其他的螃蟹好吃一些。 贾珠指着中间的一个盘子，说道：“还有一道美食，试过了才知道有多惊艳。” 贾珍问道：“这菜又有什么说法？” 贾珠道：“这是刚蜕壳的软壳大闸蟹，去掉蟹鳃和蟹心之后，先调味，再裹上一层面糊，直接放入滚油中油炸。其中滋味，只有试过才知道，大家都试试。” 从外面看，已经看不出螃蟹的形状了。 咬一口，口感外酥里嫩，一口下去，蟹黄直接爆浆而出，裹满整个口腔。 吃完了蟹黄，内部肉质也是鲜嫩多汁，有一股鲜甜味，无论是口感还是口味，都极佳，让人一尝难忘。 女士那边听到贾珠他们的谈话，也纷纷尝试，果然，每一口都是令人陶醉的的美味享受，让人无法抵挡其致命的诱惑。 老太太本就是爱吃螃蟹的人，刚吃一口就爱上了。到她这个年纪，还能因为一道美食而愉悦，实在是很难得。 今年的中秋最佳无疑就是油炸软壳大闸蟹，从今以后，也入了贾府的菜单了。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 ps:不是水字数，前几天吃，觉得很好吃，推荐给大家，哈哈。 第6章 登闻鼓响 次日，中秋的节日气氛都还没消散，王廷臣又从宣府传来八百里加急，独石堡已经失守，蒙军正向龙门卫、赤城堡和龙门所一带行军。 贾珠也没想到，边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守城都守不住，让敌军这么快就越过了长城。 虽然守城有非常大的优势，但也有很明显的弱势。那就是兵力部署比较分散，各处关口都必须防守。 而且敌军又是骑兵，机动性比大乾强得多，一旦把兵力重点布防在某个城池，敌军试探出虚实后，会立即转而进攻其他城池，到时候情况更加被动。 所以，保守的做法就是，在边关每个关口都布置差不多的将士，不管敌军攻打哪里都差不多。 我军防守多个城池必然会分散兵力，但是敌军进攻肯定是集中优势兵力，猛攻一个关口，这就是防守的弱势。 另外，大乾的将士大部分是不敢出城作战的，野外碰到敌人，都还没开打，就逃的差不多了。 如果有一个好的将领，能够组织将士们正面列阵迎敌，还真不一定就打不过对方。 但是，大乾的军制有很大的问题。 首先，每个省的总兵，或者每个军的一把手大部分都是文官出身。仗打赢了和他关系不大，随便换一个人也行；但是仗打输了，皇帝却只会砍了他的头。 其次，真正的武将最多也就是从二品的副总兵，只要不是特别大的失误，比如投降、反叛等，皇帝一般不会杀武将，但是武官上升空间也非常有限，远远不如文官。 至于超品勋爵，文官一般是不可能封爵的，武将有一点点可能，但是可能性非常小。 参考贾珠在辽东和神京城保卫战中的表现，也才获封一个侯爵，就知道超品爵位有多难了。 这世上有几个赫图阿拉城，又有几个努尔哈赤？这种夺城斩帅的机遇千载难逢。除了开国的时候能因功封爵，之后就很少了。 在这种军制下，最大的弊端就是总兵管不住下面的将领。就算总兵想要死战，下面的将士也不会答应，打赢了没啥好处，打输了也没啥坏处，那为什么还要拼死打仗？ 遇到敌人就跑？那叫深入敌营，探查敌人情况，及时向大部队传递情报。 刚交战就一触即溃？那叫保留有生力量，以求伺机而动。 既然这种军制有这么多劣势，那为什么一直没改呢？ 原因很简单，太上皇起兵之前就是江南大营的一把手，他担心未来大乾也被某一省总兵窃取了。 至于文官，则要好控制的多。 文官的权力来源于皇帝，而武官的权力来自于两方面，一是皇帝，二是手下的将士。 所以大乾皇室一直在压缩武官的权力，降低他们对将士的掌控力，甚至武官和文官平品不平级，自动低三级。 一方面害怕武官，另一方面又必须要有武官，没有他们，内外都不安定。 对内还好，普通老百姓既没有武器，又没有盔甲，就算是衙役都能把百姓收拾的服服帖帖。 但是对外，大乾的将士确实不够看，只有一直和大金对峙的辽东军好一点。 所以之前，大乾皇室宁愿每年花几百万两银子，向大金和鞑靼诸部落买平安，也不愿意把钱用来练兵。 另外，现在的大乾武官都是些什么人？ 这么多年没有打仗了，能是因为战功升上去的？ 还不都是些武二代和武三代，凭借先辈的荣光，在军中谋了一个职务，这种人能打仗吗？看见敌人能不逃跑吗？ 比如，宁国府的贾蓉就捐了一个正五品的龙禁尉。正五品的武官，如果在边关已经不小了，足以镇守一个卫城了。把贾蓉调去守一个卫城他能守得住吗？ 贾蓉守不住，同理，也不能寄希望于边关的将领就能守住，他又能比贾蓉强上多少呢？ 像这种弊病，不是大家看不出来，只是大家都很默契没有说而已。 对臣子而言，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干嘛和皇帝作对？ 再极端一点，就算林丹汗打进神京，他要杀的也只是皇帝，臣子们该做官的还是继续做官，只不过换了一个老板而已嘛。 文官就有这一点好，不管谁是统治者，反正都少不了他们，他们依附的是统治者这个角色，而不是具体的某个人。 没有意外，隆正帝又敲响了登闻鼓。 登闻鼓响，神京城动，不到半小时，百官齐至，就连贾珠也不例外。 隆正帝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林丹汗已经带领鞑靼骑兵攻占了独石堡，众卿可有何良策？”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陛下，就算林丹汗统一了漠南六部，也不过六万户，凭借宣府的四万驻军和史鼐侯爷在延庆卫的四万大军，防守应该不成问题。” 隆正帝道：“上次大金也才不到十万兵马，蓟州八万驻军和西山大营八万将士，不也一样没挡住？” 何陈新道：“陛下，大金非鞑靼可比，大金各部落统一已久，但漠南才刚统一，林丹汗还未完全掌控各部落，只要我们能扛住攻势，鞑靼自会退去。” 隆正帝瞥了他一眼，都懒的回他，扛住，说的简单，你去扛一个试试？ 内阁大学士傅英道：“陛下，虽是如此，但鞑靼也不可小视。漠南六万户已经是几十年之前的事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谁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内阁次辅秦延儒道：“陛下，不如将史鼎侯爷从大同调回保安州，拱卫神京才是当下的关键。” 隆正帝道：“如果将史鼎调回，鞑靼又从大同或太原进攻，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秦延儒道：“陛下，就算鞑靼进攻其他地方，到时候，重点还是守卫神京城。” 隆正帝一时无语，貌似派兵镇守边关一点用都没有，只能把神京城围成铁桶进行防守。 内阁首辅吴体仁道：“陛下，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林丹汗出兵的动机是什么。是劫掠财物？重谈和约，提高岁贡？还是要攻打神京？依老臣看，应该尽快派遣使者前去沟通。” 隆正帝道：“每次都是派使者，这才刚开打，你就准备议和了吗？” 吴体仁道：“陛下明鉴，只有知道了对方的诉求，我们才能更好应对啊。” 隆正帝道：“未战先怯，我们大乾才刚打垮了大金，岂会怕他小小鞑靼，要派使者也是他们派来大乾才是。” 听到隆正帝的话，朝臣们才反应过来，貌似大乾确实是打垮了最强的大金，这么看来，鞑靼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想到大金，众人都看向正一脸无聊的贾珠。 第7章 辽东总兵 隆正帝也看向贾珠，问道：“贾爱卿，你有什么建议吗？” 虽然朝堂上有好几个姓贾的官员，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在问贾珠。在武定侯面前，谁还敢认为自己是贾爱卿？ 贾珠答道：“陛下，依末将看，目前防守有余，就算鞑靼打到神京城下，也攻占不了。” “如果陛下想要反攻，可以从广宁卫西征，直接进攻林丹汗的老巢察哈尔部。” 隆正帝问道：“大乾的兵马，野战不是打不过鞑靼骑兵吗？又如何反攻？” 贾珠反问道：“如果辽东军野战不行，末将又是如何打败大金铁骑的呢？” 隆正帝这才想起来，辽东还有一支万人骑兵，就是贾珠练出来的。 隆正帝问道：“如果从辽东出兵，有多大机会能够打下察哈尔部？” 贾珠道：“打察哈尔只是围魏救赵，林丹汗必定派兵回援，到时候边疆危机自然可以解除。” “如果要打下察哈尔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就算能打下来，也不一定能守下来。” 隆正帝也明白了，打察哈尔部不是为了攻下城池，而是为了引兵回援，缓解其他地方的压力。 隆正帝继续问道：“如果林丹汗放弃进攻宣府，转而反攻辽东怎么办呢？” 贾珠道：“辽东军常年征战，战力比其他地方强一些，进攻辽东总比进攻宣府好得多。” 隆正帝问道：“诸位臣公，你们认为如何？”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微臣认为武定侯的计策可行，至少，暂时的边关危机已解。” 其余朝臣也纷纷认可。 大家之前都形成了思维定势，鞑靼从哪儿攻击，大乾就在哪儿增兵防御，永远被牵着鼻子走。 但是，换个思路，还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你攻击我，我自然也可以攻击你。 而且，鞑靼和大金都没有防守边关的习惯，只会在部落周围防御，进攻相对容易。 就算林丹汗的大部队可以带走大部分牛羊和壮劳力，但是老人、小孩、大部分女眷总还是留在部落里。 隆正帝见众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继续问道：“那诸位臣公议一议，由谁带领辽东军进攻察哈尔部，并在辽东抵抗林丹汗的回援。”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微臣认为武定侯最为合适。一来，此计是武定侯所献；二来，武定侯对辽东的情况也非常熟悉；三来，论打仗，恐怕大乾没人敢说能稳稳胜过武定侯。” 不得不说，贾珠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但是就看隆正帝想不想了。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王廷臣之前就把辽东防御的挺好，何不把王廷臣从宣府镇调回辽东。” 傅英道：“陛下，不可，王总兵正在宣府组织防御鞑靼，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吴体仁道：“陛下，要不让现在的辽东总兵黄士俊试试？”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陛下，不可，当年神京城保卫战，他连一兵一卒都不敢出，这么重要的任务岂能交给他？” 隆正帝按了按太阳穴，看着贾珠问道：“贾爱卿，如果朕把辽东交给你，你能守住吗？” 贾珠道：“末将必不辜负圣恩，不会让鞑靼踏入大乾一步。” 隆正帝道：“令镇国大将军、武定侯贾珠，同时兼任辽东总兵，即刻赴任。原辽东总兵黄士俊降为副总兵，辅助总兵驻守辽东。” 贾珠道：“末将领命，定当竭尽全力，圆满完成任务。” 隆正帝走下台阶，扶起贾珠道：“卿不负朕，朕必不负卿。” 贾珠道：“末将誓死效忠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不负陛下所托。” 这种话，说说就行了，谁信谁傻叉。 隆正帝真要相信他，就不会做出这副模样。 另外，原辽东总兵黄士俊为什么是降为副总兵，而不是调回神京？还不是隆正帝留在辽东监视贾珠。 黄士俊可是陛下的铁杆，上次犯了那么大错，什么处罚都没有，只是外派去了地方。 虽然辽东这个地方比不上江南富庶，但军事实力强，派他去辽东做总兵，就代表着隆正帝对他的信任。 一省总兵，在地方上就是土皇帝，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辽东和其他地方还不太一样，由于一直处于战争前线，所以辽东都司是军政一体的，不再另设总督、巡抚等职，辽东总兵是辽东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现在，贾珠成了辽东总兵，在叶赫部的安排就更难被人发现了。 早朝之后，贾珠当即领了圣旨。 既然隆正帝的命令是即刻赴任，那贾珠也不能耽误时间。 下朝后，贾珠立刻写了一封信，通知黄士俊先把没有防卫任务的将士全都调去广宁卫，从广宁出兵比从辽阳出兵要近一两百公里，兵贵神速，可不能等贾珠先去了辽阳再出兵。 贾珠写好信后，让王大牛送去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去辽东。 八百里加急送到辽阳，可能就需要两天。 从辽阳到广宁卫约莫两百公里，骑兵行军也需要两三天时间。 贾珠从神京到广宁卫有六百公里，在四五天内赶到就行，到时候就可以立即和大军会合，进攻距离察哈尔部最近的敖汉部。 安排好之后，贾珠才回府。 贾赦也去参加了大朝会，下朝后就直接回了荣国府。 所以，等贾珠回家的时候，荣国府众人都已经知道了贾珠即将出征的消息，在侯府等他回来。 正好，贾珠也不必一一辞行了。 谁知道，昨天大家还在一起过中秋、吃螃蟹、喝黄酒，今天就要突然离开了。 最近几年，都是在神京和他们一起度过的，贾珠还是有许多不舍。 首先是叮嘱李纨，保重身体，在家好好带孩子。然后是素云和晴雯，让她们平时多帮着些李纨。最后是荣国府众人，老老小小。 荣国府现在是啥都不缺，要权有权，要钱有钱，当然要蛀虫也有蛀虫。 吃过了午饭，贾珠就带着王大牛小队几个亲兵离开了。 府里的一百八十暗卫，贾珠决定一个都不带，他们留在家里保护家人更能发挥出价值。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武定侯贾珠。 第8章 定计 银鞍照白马，快走踏清秋。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时隔几年，重走辽西走廊，贾珠的心情和当日又有所不同。 第一次是建功立业的雄心，潜龙在渊，要趁势一飞冲天。 这一次是重返战场的壮志，飞龙在天，要借机马踏草原。 只用了三天，贾珠就带着几人赶到了广宁卫，日行四百里，苦了驿站的马儿了。 大乾在辽东有两座重镇，一是辽阳，二是广宁。辽阳由总兵坐镇，负责防守辽东湾以东的区域；广宁由副总兵坐镇，负责防守辽东湾以西的区域。 贾珠第一时间就带着圣旨找到广宁卫副总兵李秋阳，年龄不大，大概三十来岁，是一个看上去就很有军旅气息的中年人。 身材不算魁梧，但给贾珠以稳如泰山的感觉。脸庞刚毅，线条分明，浓眉如剑，眼神深邃，鼻梁挺直，身着铠甲。 即使是在辽东，随时着甲的人也不多，绝大多数还是在战前才披甲，身为副总兵，能够随时以身作则，至少是个负责任的将领。 贾珠给李秋阳宣读了圣旨，就代表着正式入驻辽东了，从现在开始，他就可以行使总兵的权柄了。 贾珠让李秋阳派兵去接应一下辽阳的大军，提前准备好粮草，搭好兵营。不出意外，两天之内骑兵就会赶到。 趁这两天，贾珠要好好研究一下察哈尔部和科尔沁部。 自元顺帝逃离神京时，从各地脱出六万户，分布于漠南漠北各地，统称为鞑靼。 分别是左翼三部：察哈尔、喀尔喀和兀良哈；右翼三部：鄂尔多斯、土默特和永谢布。 随后，外喀尔喀部发展为漠北蒙古；科尔沁、察哈尔、内喀尔喀、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成为漠南蒙古。 林丹汗近两年统一了漠南蒙古，但各部的首领还是存在的，只是共遵林丹汗的命令。所以林丹汗的核心区域还是他直属的察哈尔部。 察哈尔本部由八个鄂托克组成，分别是苏尼特、乌珠穆沁、浩齐特、克什克腾、敖汉、奈曼、?阿喇克绰特和?克木齐古特，可以看成是察哈尔的八个属部。 察哈尔内部八个鄂托克的首领都是达延汗的子孙或兄弟，距离林丹汗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所以亲属关系已经很远了。 察哈尔内部都是如此，整个漠南六部之间的关系更不会有多紧密，分崩离析也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无论谁来打第一仗，都是会赢的。 林丹汗已经把大部分军队带走了，各部落一半战力都剩不下，每个鄂托克肯定凑不齐一千将士。 最主要的是，每个鄂托克不是聚集在一起的，而是分开散布在各自的区域内。 由于游牧的特性，鞑靼人不会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而是在一个区域内流动。这一片草场吃完了，就去下一片草场，周而复始。 因此，鞑靼人的城池很少，部落的防御力也远远比不上大乾的城池。 既没什么防御，又没有多少兵力，这种仗想打输都不容易。 关键问题只有三个：一是如何在科尔沁草原上找到那些流动的鞑靼人；二是打完之后，如何处理那些俘虏的鞑靼人；三是林丹汗带兵回援后，如何应对大军进攻。 第一个问题是比较好处理的，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迹。 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不可能不和外人打交道，尤其是当地的猎户和商人。 贾珠让李秋阳把辽西这一片的所有猎户和商人都集中起来，只要能提供鞑靼各部落具体位置的，有重赏。 第二个问题，按照草原上的规矩，高过车轮的男人都可以全部处死，女人都是胜利者的战利品。 但是贾珠没有这么血腥，活人比死人更有价值，所有的俘虏、牛羊和财产都可以运回辽东。 所以贾珠的时间很有限，最多只有三四天时间林丹汗便会回援，大部分时间都得用来运送俘虏。 最后就是林丹汗回援之后，贾珠也不准备和他硬拼，不是因为打不赢，而是没必要。 辽东有八万驻军，而且卫所堡到处都是，守城不香吗？ 而且，察哈尔的大本营被偷之后，其他五个部落还会不会服林丹汗？漠南蒙古会不会又分裂成六个部落？ 最重要的是，贾珠不准备打一仗就走，必须留下来好好经营辽东。养寇自重也好，拥寇自肥也罢，只要隆正帝不发圣旨，贾珠就不准备回去。 之前大金还在辽东时，大乾的主要兵力都部署在辽东的东部防线，其次是北部防线，最后才是西部防线。 还好，之前王廷臣已经把辽东的兵力部署已经调整的比较好了，贾珠只需要微调。 贾珠命令各东部防线抽出一半人马到西部防线和北部防线，必须在五天内完成调整，并熟悉新的城防。 其实，贾珠甚至可以把东部防线的所有人都调走，东边现在只有叶赫部了。 但是为了不落人口实，让有心人看出端倪，还是得布置一些守军。 另外，贾珠也给莫尔根和王渊传信，他们可以同时进攻科尔沁部，掠夺人口、财物、马匹。 第二天，贾珠就从李秋阳处得到了察哈尔各鄂托克的最新位置，大部分是商人提供的。 贾珠有言在先，就算是走私的商队，贾珠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仅赦免他们走私的罪，还会给予赏赐。 另外，若是攻下察哈尔之后，从部落里知道有商队走私，但是没有给贾珠提供情报的商队，一律罪加一等。 在这种情况下，商人们纷纷投诚，谁都明白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 第三天，辽阳的兵马终于到了。 最先来的是一万骑兵，且都是一人两骑，全是贾珠之前打下的基础，就连在神京城保卫战中俘虏的马匹，都让他们悄悄带回了辽东。 骑兵的主将叫张世忠，是一个三品参将，辽东本地人。张强和赵武还是五品守备，各自领五千骑兵。 这都是贾珠在神京的关照，否则凭他们两个守备，怎么可能带这么多骑兵？ 贾珠用系统面板看了一下，好感度一如既往，甚至比之前还高了一些。 为了欢迎他们，贾珠命令后勤，立即犒劳全军，又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大家就像是回到了当年征战赫图阿拉的场景，迎战努尔哈赤的场景，一个个激动的嗷嗷叫。 这就是军魂，是一支常胜之师，在一场场血战和胜利中凝聚出的必胜信念。 仿佛跟着贾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一切敌人都是土鸡瓦狗。 贾珠吩咐他们吃饱之后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征察哈尔。 贾珠必须快，宣府和大同那边不一定顶的住，一旦让林丹汗兵临神京城下，围魏救赵的计策就出了纰漏，被某些人攻击就不好了。 万事俱备，明日发兵。 第9章 敖汉部 漠南六部，每部的人口大约有30到50万人，整个漠南蒙古，鞑靼人大约有两三百万。 除此之外还有约百万汉人，但是汉人主要分布在土默特部和鄂尔多斯部的河套区域，其余四个部落，每部汉人应该不到10万人。 按照士兵和百姓十比一的比例，漠南应该有二十万左右的鞑靼骑兵，林丹汗带走了十万，还有十万留守。 每个部落就只有一万多士兵，平均下来每个鄂托克的士兵数量不会超过2000人。 但是普通的鞑靼人也善骑射，不得不防。每个部落有三十多万的普通人，平均到每个鄂托克也有四万多百姓。 进攻的时间非常有限，所以贾珠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取得尽可能多的战果。 安全起见，贾珠决定将一万骑兵分成两个部分，贾珠亲自率领五千骑，张世忠率领五千骑，五千打两千，应该没啥问题。 攻打的目标也要距离广宁卫越近越好。 根据贾珠得到的地图，察哈尔部西边是苏尼特和乌珠穆沁，中间从上往下依次是?阿喇克绰特、?克木齐古特、浩齐特、克什克腾，东边是奈曼和敖汉。 奈曼和敖汉最近，距离长城约两百公里，骑兵两天就能赶到，但是打下来之后，要把俘虏和财物运回，需要四天时间。 贾珠发动袭击后，一定会有人立马向林丹汗求援，一来一回，最多也就五六天。 所以，贾珠真正进攻的时间只有一两天。 否则，就算将部落打下来，也带不走任何东西，没有必要。 计划好一切，贾珠就找来李秋阳、张世忠、张强和赵武。 李秋阳在广宁卫负责指挥西部防线和北部防线的整体防御，务必随时做好迎接敌军进攻的准备。 张世忠带领张强进攻奈曼鄂托克，如果有余力，可以继续进攻浩齐特。 贾珠则带领赵武进攻敖汉，然后找机会进攻克什克腾。 贾珠叮嘱张世忠，从开始进攻时起，只有两天时间用来进攻，务必不能恋战。 次日一早，晨曦初破，天边才泛起一抹鱼肚白。 广宁卫的军营里，一万骑兵已经整肃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战鼓声起，沉闷而有力，每一击都震颤着大地，也激荡着每一位将士的心房。鼓点由慢变快，逐渐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预示着战斗的号角即将吹响。 号角声随之响起，高亢激昂，穿云裂石，仿佛能唤醒沉睡的山川，召唤着勇士们踏上征途。 大军之中，旗帜林立，随风招展，发出呼啸的声音。 战士们身着厚重的战甲，铠甲闪烁，手持锋利的兵器，寒光凛冽。队列整齐，眼神坚定，宛如钢铁洪流，势不可挡。 随着贾珠的一声令下，大军开始缓缓移动，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雄壮的进行曲。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却掩盖不住将士们的士气高昂。 刚开始这一段路是不需要分兵的，敖汉和奈曼是挨着的，等到了科尔沁草原再分兵不迟。 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贾珠让将士们出发时就一直穿着铠甲，骑兵交战，看到对方再披甲就已经来不及了。 反正是一骑两马，一马赶路，一马作战，负荷也不会太大。 贾珠让每个士兵都带了五六天的干粮，所以一路不用生火做饭，第二天下午就赶到了科尔沁草原。到这儿，贾珠就要与张世忠分兵了。 这里距离敖汉鄂托克的聚集地已经不远了，贾珠命令探马先去侦察部落的具体位置，注意不要被对方提前发现。 贾珠让其他将士抓紧时间休息，如果能趁着夜色偷袭，总比真刀真枪的拼杀伤亡要小些。 天色渐黑，夜幕低垂，一些星星已经开始在夜空闪烁。 探马终于回来汇报，在西北方发现了敖汉部的营地，距此大概十公里。 十公里，一个小时就够了，就算要避免大的动静，隐蔽声响，最多也只要两个小时。 贾珠命令全军立即吃饭，吃完休息，子时开始行动，凌晨两点，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是偷袭的良机。 草原之上，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远处狼群的低嚎，打破了这无边的宁静。 月光稀薄，星辰稀疏，为这片广袤的土地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幽暗的纱幔。 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夜色之下，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贾珠正率领着大军悄无声息地穿越茫茫草原，如同夜色中的幽灵，向着敖汉部的驻地逼近。 马蹄被软布精心包裹，以减少声响，队伍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每个将士都紧握着武器，眼神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 随着距离的拉近，敖汉部的轮廓逐渐清晰，只见一座座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布在草原上，篝火星星点点，外面围了一圈木栅栏，有一些士兵在守卫，却丝毫未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这种情况都没必要提前潜伏进去，直接在一千米内带兵冲锋就可以了。 一声低沉的号角响彻夜空，拉开了战争的序幕，紧接着，贾珠带着五千骑兵正面冲锋，如同脱缰的野马，猛然冲入营地，瞬间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马蹄声轰鸣，战鼓雷动，喊杀声、箭矢破空之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战场画卷。 敖汉部的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有的试图拿起武器抵抗，有的则慌忙吹起号角，试图唤醒沉睡中的族人。 然而，贾珠的骑兵训练有素，动作迅捷，利用夜色和速度优势，迅速在部落中冲杀，只要是手持武器的人一律射杀，使得敌人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 贾珠让赵武率领四千骑兵分割包围整个敖汉部，只要有人胆敢反抗，立即格杀。 贾珠自己亲率一千骑兵前往中央大帐，部落的首领及其家人，应该就在这里。 中央大帐前面已经聚集起了三四百守卫，但是他们又怎么挡得住冲锋中的一千骑兵，一轮冲锋就死伤殆尽了。 贾珠下马，带着众将士杀入大帐，帐内守卫没有形成丝毫的阻碍。 终于，贾珠在帐内看到了一群不像是护卫的人，应该是敖汉部首领的家属。 第10章 卓礼克 贾珠问道：“敖汉部现在是谁做主？” 众人战战兢兢，无人敢回答。 贾珠继续说道：“不回答，我就一分钟杀一个人。看看是你们先回答，还是我先把你们杀光？” 说完，贾珠就看向一个男子，准备拿他开刀。 男子瞬间跪地求饶，指着中间的一个男子说道：“将军饶命，他是我们现在的首领。” 贾珠看向中间那人，问道：“你就是敖汉部的首领？” 男子答道：“首领是我的父亲，岱青杜棱，跟着大汗出征了。我是长子索诺木杜棱，和弟弟塞臣卓礼克图，一起管理部落。” 贾珠问道：“那你弟弟呢？” 跪在地上的男子叩头道：“将军，小人便是塞臣卓礼克图。” 贾珠说道：“现在，你们都是我的俘虏。我需要一个人来管理敖汉部，你们俩谁来？” 塞臣卓礼克图道：“将军，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贾珠又看向索诺木杜棱问道：“那么，你呢？” 索诺木杜棱答道：“既然塞臣卓礼克图已经愿意为将军效力，那便不需要我了。” 贾珠道：“可惜了。” 随即丢给塞臣卓礼克图一把刀，指着索诺木杜棱说道：“杀了他和他的所有子嗣，以后你就是敖汉部的首领了。” 塞臣卓礼克图没有丝毫犹豫，拿起刀就砍向他的哥哥。 这人真挺废的，拿着刀都打不赢他哥，最后还是贾珠帮了他一把，他才斩了他哥的首级。 贾珠道：“以后你就叫卓礼克了，名字太长记不住。” 卓礼克跪地磕头道：“小人卓礼克，谢将军赐名。” 贾珠道：“很好，你记住，首领之位我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如果你有二心，我保证，你会比你哥更惨百倍。” 卓礼克道：“小人不敢，今后一定为将军做牛做马。” 贾珠道：“牛马就免了，你以后好好做你的首领就行。现在，立即出去招降敖汉部的百姓，不投降的全部杀了。然后拔营，收拾财物，带上牛羊，跟着我的人走。” 卓礼克领命就出了大帐，营帐里还留下许多女子，应该是岱青杜棱、索诺木杜棱和卓礼克的妻妾子女。 贾珠说道：“按草原的规矩，你们都是卓礼克的女人了，只要你们不捣乱、不报仇，我就不会伤害你们。” 其中一个女子道：“按草原的规矩，是你打败了敖汉部，我们以后都是你的女人了。” 神踏马草原的规矩，大到四五十，小到十七八，这么一群人，贾珠实在无福消受。 贾珠道：“我不是草原人，不需要遵守草原的规矩。” 女子说道：“我也不是草原人，将军若不收留我，请放我离开。” 贾珠问道：“你是汉人还是女真人？” 女子答道：“我是莽古济，大金的三公主。如果将军愿意放我回大金，必有厚礼相赠。” 贾珠道：“你确定还能回得去大金？听说你弟弟莽古尔泰和德格类争夺皇位失败，被皇太极杀了，你回去还能活吗？” 莽古济道：“不可能，你从哪里知道的？” 贾珠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如果你不是在敖汉部，大金又和林丹汗有仇，你早被皇太极押回去杀了。” 莽古济问道：“敢问将军是谁？” 贾珠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贾珠，如果你想报仇，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们父女团聚。” 莽古济忙道：“奴婢不敢，战场上成王败寇，没有因此而报私仇的道理。” 贾珠道：“如果你想找皇太极报仇，我倒是可以帮你。” 莽古济道：“谢将军，求将军开恩，不要将我送给卓礼克，此人贪生怕死，贪财好色，实在是一个小人。” 贾珠道：“我可以帮你，但希望你将来也可以帮我，为覆灭皇太极出一份力。” 莽古济道：“谢将军。” 收服了莽古济，将来把她许配给布尔汉或者莫尔根，就有了对皇太极出兵的理由。 而且，叶赫部迎娶了努尔哈赤的三公主，就算是和皇权有了联系，将来统一整个女真就方便多了。 努尔哈赤的女婿当女真人的新王，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没想到攻打敖汉部还能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收获，赚了。 贾珠走出大帐，只见卓礼克正在劝降。 虽然卓礼克贪生怕死，贪财好色，但毕竟是部落首领的儿子，威望还是有的。 在骑兵的屠刀之下，众人投降只需要一个借口，毕竟真正不怕死、忠肝义胆的人还是很少的。 卓礼克就是这个借口，人家首领之子都投降了，普通老百姓还坚持什么？ 有机会活着谁还愿意去死？人家给了台阶，顺势而下就对了。 当然也有许多逃跑和反抗的人。 反抗的人，都被立即处死了，警示那些不老实的人。 逃跑的人，贾珠没办法。几万百姓，跑掉一些很正常，贾珠也追不上。 经过卓礼克的劝降，敖汉部有三万多百姓投降，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贾珠让人，把他们的双手都捆上，男人女人和小孩混合着捆在一起，就算逃跑也跑不快。 天渐渐亮了，贾珠给赵武留下一千骑兵，让他们押送这些俘虏、牛羊、马匹和财物先回广宁。 一千人的数量是很少，但是贾珠也不能给他更多了。 首先，俘虏手里没有兵器也没有铠甲，胆敢反抗，只有屠杀的命运。 其次，俘虏们只是手不方便，还是可以帮着赶一些牛羊的，也可以推车运送财物，只是动作稍微慢一点。 最后，贾珠恐吓卓礼克和俘虏们，胆敢反抗和逃跑，下次抓到就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 普通百姓可能没那么怕死，毕竟生无可恋。 但是贵族们却怕的要死。贾珠打下敖汉部，并没有褫夺他们的贵族称号，他们只是换个地方享受，如果把贾珠惹毛了，不仅贵族身份没了，还可能性命不保。 贾珠则带领剩下的四千骑兵，顺便去拿下克什克腾部。 从攻打敖汉部的情况看，这些部落并不难打，几乎没什么防御。 可能林丹汗也没想到，大乾敢主动出击，攻打自己的老巢。 几十年了，大乾的兵马从来就没进入过草原，上次还是明朝北伐的时候。 谁又能想到，大乾九边重镇，防守都守不住，竟然还敢深入草原？ 第11章 围三缺一 敖汉部可以偷袭，但是还想偷袭克什克腾部，几乎不可能。 昨晚，从敖汉部逃走的普通百姓，少说也有几千，他们肯定会逃去附近的奈曼、克什克腾和浩齐特。 克什克腾部大概率会提前得到消息，到时候双方就只能正面战斗，拼硬实力。 还有个问题，就是贾珠低估了草原的面积。 什么叫人烟稀少，来过草原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一望无垠，除了草还是草。 敖汉部距离克什克腾部还有大概200公里，贾珠必须争分夺秒，和时间赛跑。 茫茫的草原上，要想找到一个小部落，真的非常不容易，遇到只能说是偶然。 中原的问题是几乎只有几条固定的路线，除了城池，很难绕道。 草原的问题是，哪哪儿都是路，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可以走，不熟悉情况的人很容易迷路。 还好，为了避免出现李广总是迷路的情况，贾珠提前找好了向导，是一些经常在草原上给商队带路的人，有人之前还去过克什克腾。 又走了一天多，贾珠带兵终于来到克什克腾部落统领的区域。 还是老规矩，将士们全体休息，探马们出去探查部落驻地的具体位置。 问题是，这一战应该怎么打？ 偷袭是不行了，贾珠不能赌。 如果对方提前知道了贾珠大军袭击敖汉部的消息，在营地里设下埋伏，到时候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偷袭虽然是一种非常好的方法，精髓就是一个字：“偷”。对方都知道了，你还偷啥嘛？那就变成了请君入瓮。 优势在我，完全没有必要兵行险着。 正面交战也是有技巧的，何必和对方死战呢？掠夺人口、财富、牛羊和马匹才是战争的目的。 贾珠决定围三缺一，只要想走的，贾珠就给他们一个机会。 如果对方想要决斗也没问题，三面可以随时夹击。 这就是以多打少的优势，人多任性。 没一会儿，探马就找到了克什克腾的驻地。 贾珠也不停留，直接带着四千骑兵大张旗鼓就出现在敌军驻地周围。 贾珠亲率1000骑兵在东面，南边和北边各有1500骑兵，西边留给想逃、且有能力逃跑的人。 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天空如洗过的蓝，几朵白云悠然飘浮，仿佛是大自然对即将上演的壮阔一幕漠不关心的旁观。 草原的风，带着草尖的清新与远方的呼唤，轻轻拂过每一寸土地，也吹动了将士们的战袍与旗帜。 贾珠的将士们刚出现在部落四周，克什克腾也组织了大概2000骑兵，东面有1000，南北两面各500人。 对面将领喊道：“就是你们袭击了敖汉部？我劝你们尽快离开，大汗的援军不日将会抵达，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贾珠道：“就算你们的信使是八百里加急，求援信现在也还没送到林丹汗的大营呢。” 敖汉部距离宣府镇大约700公里，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需要接近两天时间。 更何况漠南蒙古还没有大乾那么多驿站和驿卒，如果中途不换人、不换马，只会更久。 对面将领道：“我们克什克腾部有四五万人，你们打不下来。” 贾珠道：“如果普通百姓也算的话，光是宣府镇就有几十万百姓，你们的林丹汗怎么敢带着十万人就去攻打呢？” 对面将领道：“只要我们固守待援，你们短时间内一定攻不进来。” 攻不攻得进去，不是他说了算，而是事实说了算。 贾珠让将士们把带来的火油，通过各种工具扔进营地，然后放火箭，先吓一吓他们。 然后，让士兵们齐声大喊：“破营之后，贵族一律处死，奴隶变为平民。” 围城必阙，这个缺口可不仅仅是给逃兵们准备的，更是给贵族们准备的。 贾珠就不相信，克什克腾部的贵族都不怕死。 只要逃跑的人少，贾珠放他们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逃跑的人太多了，就休怪贾珠带着大军去追击他们了。 -------------------------------- 克什克腾部大帐。 克什克腾部的首领是沙喇勒达，也随林丹汗出征了。沙喇勒达有三个儿子，老大索诺，老二巴本，老三图垒。 现在营地的首领是老大索诺，老三图垒也被沙喇勒达带去前线了。 索诺坐在中央座位上，问道：“巴本，查到敌军是什么底细了吗？” 巴本身穿铠甲，答道：“看旗帜，只知道是辽东军，根据敖汉部逃出来的人所说，就是他们昨天刚灭了敖汉部。” 索诺问道：“辽东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我们两千人能够守住营地吗？” 巴本答道：“如果他们强攻，我们2000人必然守不住。看样子，敌将也不想徒增伤亡，就是希望我们自己先自乱阵脚。” 索诺问道：“如果我们带兵突围，你认为他们会不会追击？” 巴本答道：“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这时营外突然响起嘈杂之声，索诺对护卫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一会儿，护卫进来汇报道：“台吉，敌军正在向营地扔火油，百姓们正在救火。” 索诺问道：“火势如何？” 护卫答道：“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索诺让护卫出去随时关注，若有新情况随时进来汇报。 索诺道：“巴本，如此也不是办法，我想带兵趁夜突围。” 巴本答道：“我们突围带不了多少东西，岂不是把部落白白让给他们？” 索诺道：“丢了财物，总比丢了性命强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叫上全部落的人一起冲出去，由你带领2000骑兵护送我们，相信他会有所顾忌，转而追击其他百姓。” 巴本道：“如果到时候，他率兵追击我们，我们还是打不过。” “目前最佳策略，就是固守待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索诺道：“援军至少还要五六天，你认为我们能守住几天？” 巴本道：“就算突围，还是一样逃不掉。” 索诺道：“让一千骑兵护卫核心人员逃往西边的乌珠穆沁，一千骑兵在后面阻击，应该就没问题了。” 巴本问道：“我们真的要放弃克什克腾的家业吗？到时候父亲回来，我们要如何交代？” 索诺道：“敖汉部都已经被灭了，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保住性命。等他们攻破大营，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巴本道：“好吧，到时候由你带着一千骑兵，护送贵族们去乌珠穆沁，我带着一千人拦下敌军，为你们争取时间。” 索诺道：“二弟，何必呢？我们可以一起离开。” 巴本道：“大哥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我这就去安排晚上突袭的事，大哥也尽快通知他们提前准备吧。” 说完，巴本便离开了大帐。 作为战士，他可以战死，但不能做逃兵。 第12章 夜战 大帐内部，烛火摇曳，将宽敞的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圆形木桌，桌上铺着柔软的兽皮，周围则摆放着几把雕刻精美的座椅。 此时，大帐内聚集了众多将领和谋士，他们身着华丽的战袍，腰间佩带着锋利的弯刀，脸上却堆满了愁容。 索诺坐在主位上，说道：“敌军昨天刚覆灭了敖汉部，不日将对我们发起全面进攻。” “我和二弟商量了，今晚将带队突围，愿意跟着我们走的，马上回去准备。不愿意走的，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有人说道：“台吉，我们自然要跟着您。” 众人也纷纷附和。 索诺道：“记住，今晚我们是跑路，只能带你们的核心族人，财物也要控制数量。如果到时候，谁拖了大家的后腿，休怪我抛弃诸位。” 索诺将注意事项都告诉大家，让他们回去准备，丑时准时从西边突围。 在苍茫的草原上，暮色如一幅沉重的水墨画，缓缓铺展开来。 贾珠肯定，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逃跑，只不过逃跑的规模无法确定。 茫茫的草原上，一眼望去，一马平川，带兵埋伏的意义不大。 贾珠首要的目标就是趁机先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只要没了将士，他们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其次，才是城里的贵族，他们逃跑时带着的财产必然不会少。 最后，是平民百姓。掠夺人口就是在摧毁察哈尔的地基，也可以为辽东增加一些劳动力。 贾珠命令手下的四个千户，其中两个千户从侧面尽可能绕到逃兵大部队的前方堵截，贾珠带着两千人从后方追击。 还是之前的原则，只要手上握有武器的，或者反抗的，一律格杀。 天空上星空璀璨，挂着一弯新月。 草原上到处都是篝火，在黑夜里闪烁，如同幽冥世界中微弱的灯塔，随时准备择人而嗜。 随着夜色渐深，万籁俱寂之时，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这是敌军突围的信号。 和贾珠所想的不同，四面八方都有人冲出营地，两军之间瞬间变的人山人海。 贾珠让人大喊：“投降不杀，胆敢冲击军阵者，格杀勿论。” 刚开始还有人不信邪，人群就像蝗虫一般冲向军阵。 贾珠也不惯着他们，直接命令将士们将冲入军阵的人全部砍杀。 这时，西边出现一支大概两万人的队伍，前面几千人全都是骑马的。 他们如同离弦之箭，从贾珠预留的缺口处猛地冲出，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贾珠命令四千将士立即行动，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堵截和追击。 贾珠带着两千骑兵就向这伙人追去，他们都不是专业的士兵，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贾珠就不信自己的精锐之师，还追不上他们一群普通人。 不到一刻钟，贾珠就追上了他们。 或许不应该叫追上，而是有一群将士在前方拦截，为前面的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将士们手持火把，将夜空照的透亮，盔甲闪耀着冷冽的光芒，如同一片移动的金属海洋，气势恢宏。 贾珠命令将士们将火把扔在四周的地上，随时准备冲锋。 双方在对峙，杀气在凝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战意，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贾珠手持一把钢刀，刀身厚重，银白发亮，刀刃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在夜幕下泛着寒光，仿佛能砍破一切阻碍。 随着一阵悠长而激昂的号角声划破夜空，两军之间的沉寂被彻底打破。 贾珠率领2000骑兵，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敌军。马蹄声声如雷，尘土飞扬，整个队伍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黑色洪流，向着敌阵席卷而去。 冲锋速度惊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黑暗，直击敌军的心脏。 对方也不甘示弱，主动迎了上来。 骑兵只有冲起来才叫骑兵，骑马等在原地和步兵没什么区别。 马蹄声由远及近，两股钢铁洪流慢慢靠近，交融，分开。 马蹄交击，兵器相撞，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战马嘶鸣的悲壮声、以及士兵们的怒吼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首夜晚最激烈的交响乐。 贾珠位于阵前，他的身影在冲锋中格外显眼，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敌人倒下的身影，刀锋所向，无坚不摧。 在战场上，贾珠就是一个bug，几乎没人能够挡住他的一刀。 在没有重武器的情况下，贾珠就是咔咔一顿乱杀。 贾珠的每一次冲锋，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插入敌阵最薄弱之处，引领着队伍不断向前，所向披靡。 不是因为敌军本来就薄弱，而是贾珠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薄弱，简直无解。 带队杀穿敌阵之后，敌军已经所剩无几了。 还剩几十人，问他们投不投降已经没有意义了。 每个人肯定都想活，但是他们是真正的战士，死亡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又一轮冲锋，马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只留下马儿在嘶鸣。 看上去好像过去了很久，但事实上，一刻钟都没有。 贾珠带队继续追击，他也不怕对方跑出视线范围，反正提前就派了两千人跟着他们，说不定现在已经跑到他们前面了。 只要哪里的火光比较大，往哪里跑就对了。 一路上贾珠俘虏了不少人，应该是被大部队放弃的，直接让将士们把他们手脚捆了留在原地，等天亮之后再来处理他们。 不到一个半时辰，贾珠终于遇到了大部队，前方的两千骑兵已经将他们的前路封死。 对方这一群人还有三四千人，其中只有一千是士兵。 贾珠打马上前问道：“谁是你们的首领？” 一人骑马走出，答道：“是我。” 贾珠问道：“是战是降？” 索诺问道：“敢问将军，拦截的一千将士如何了？” 贾珠道：“全军覆没。” 第13章 克什克腾部 索诺听闻一千将士全军覆没，一时陷入悲伤之中。 贾珠再次问道：“你选择投降还是负隅顽抗？” 索诺道：“将军，我们投降。” 贾珠道：“投降就好，只要你们不发生叛乱，我就会留你们一条生路。” “命令你的将士们全都放下兵器，下马受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这一伙四千多人，全都被贾珠绑了。 带着他们，贾珠原路返回，中途遇到的其他逃跑的人，贾珠便让索诺去劝降，然后一并绑了。 最终回到克什克腾鄂托克驻地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万俘虏。 贾珠让索诺去把部落里没有逃跑的人也聚集起来。 之前逃跑的百姓大部分都是男子或者年轻女子，还有些老人，小孩，肯定是没办法跑的。 如此，在部落里大概又招降了一万俘虏。 贾珠命令手下的一半将士马上休息，另一半将士盯着那些俘虏，赶紧收拾行李、财物、牛羊、马匹，争取尽快开始转移。 贾珠自己也闭目养神，开始修炼欢喜禅观想法，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恢复精神和体力，重新元气满满。 天色渐亮，地平线上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橙黄，那是初升的太阳在轻轻揭开夜色的帷幔。 晨光如细丝般穿透薄雾，洒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给每一株草尖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地面上，昨晚留下的战斗痕迹还清晰可见，被鲜血染红的大地，还在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克什克腾的俘虏们正在将牲畜从草场四处赶回营帐附近，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有数以万计的牛羊马匹。 营地外的羊群、牛群在晨光中缓缓移动，它们的身影在微光下拉长，显得格外悠远而温馨。 马儿们或低头啃食着还带着露水的青草，或悠闲地踱步，享受着这份宁静与安详。 贾珠将休息了两个时辰的将士们叫醒，开始换另一批人休息，等他们休息好，就要开始带着这批俘虏返回大乾了。 还好克什克腾的牛羊和马匹够多，可以满足搬运的需求，否则很多东西都需要丢弃。 吃过午饭，随着贾珠的一声令下，骑兵们开始有序地押解着俘虏，向着广宁卫的方向进发。 此时的草原上布满了被绳索串联起来的俘虏，他们或低头沉默，或眼神中带着不甘与绝望，但无一不在骑兵的威严与强大面前低下了头。 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马蹄声、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谈话声，构成了草原上独特的迁徙图。 辽阔草原上，天空如洗过的蓝绸，几朵白云悠然飘浮。草原的风带着草香与远处马群的嘶鸣，交织成迁徙过程中，一曲苍凉而又壮阔的背景音乐。 秋天，草原上的风，格外清新而凉爽，它轻轻拂过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尖，带着露珠的湿润和泥土的芬芳，让人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感受这份来自大自然的纯净与宁静。 从袭击敖汉部开始算，已经过去两天了，也是时候必须撤离了。 这里距离广宁卫还有大概四百公里，必须加快行军速度。 好在，人也是可以骑着牛马赶路的，反正比走路要快很多。 如此一来，撤离的时间就更充裕了。 ---------------------------------------- 宣府镇外，张北区域，林丹汗大营。 大帐中央，林丹汗身着华丽的蒙古服饰，端坐于虎皮铺垫的宝座上，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 四周，五名执政理事和察哈尔部八个鄂托克的首领，围绕着一张巨大的议事桌，正在讨论战况。 林丹汗问道：“大军到哪儿了？” 主兵事的执政理事阿穆岱答道：“左翼已经拿下来永宁，正在进攻延庆卫；右翼已经拿下怀来卫，正在进攻镇边城。相信不久就可以兵临神京。” 林丹汗继续问道：“都快半个月了，怎么进攻速度这么慢？” 阿穆岱答道：“其他五部首领，每到一处便会洗劫一番，这才拖延了进攻时间。” 林丹汗道：“一群蠢货，鼠目寸光，到了神京，什么好东西没有？” “立即下令，让他们全力进攻，再贻误战机，我拿他们是问。” 正在这时，护卫进来汇报道，有敖汉部的士兵传来紧急情报。 紧接着，一名身着轻便铠甲、面色匆匆的士兵急忙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士兵跪地行礼，然后说道：“大汗，大乾骑兵夜袭敖汉部，部众大部分被俘虏，只有少数人趁乱逃了出来。” 林丹汗问道：“大乾哪来的骑兵敢深入草原？袭击我们察哈尔的腹地。” 士兵答道：“小人只看到他们挂着辽东军的旗帜，何人领军，小人也不知。” 敖汉部的首领岱青杜棱问道：“索诺木杜棱和塞臣卓礼克图逃出来了吗？” 士兵答道：“小人逃的时候，只看到敌方主将率兵朝主帐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岱青杜棱怒斥道：“主人被困，作为战士，你怎么敢逃？” 说罢就要抽出腰刀，斩了这人。 林丹汗出声打断道：“行了，他总归是把情报送来了，算是功过相抵了。” 然后对士兵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发动袭击的？袭击之后又往何处行军了？” 士兵答道：“两天前的凌晨，他们突然发起夜袭。小人趁乱逃出来之后，就立即来报信了，并不知道敌军往何处去了。” 岱青杜棱请求道：“大汗，请立即派兵回援。” 林丹汗道：“现在就要打到神京了，撤军就是功亏一篑。这一定是他们的围魏救赵之计。” 岱青杜棱道：“如果我们不撤军，他们继续进攻奈曼、克什克腾、浩齐特，又怎么办呢？” 这时，其他鄂托克的首领也坐不住了，敌军打完敖汉部就撤只是小概率事件，很可能会攻击邻近的奈曼和克什克腾。 奈曼鄂托克首领衮楚克道：“大汗，还请派兵回援。现在回去，还可以阻止敌军进攻其他鄂托克。如果他们打下所有鄂托克，我们就算打到神京城下，又有什么用？” 林丹汗道：“如果把我们察哈尔的骑兵派回去，其余五部的首领一定也会退兵，大好的局势，毁于一旦啊。” 阿穆岱道：“大汗，如果察哈尔本部受损，其余五部趁势反击，到时候将更加危险。” 克什克腾的首领沙喇勒达也说道：“大汗，带兵回援吧，这才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失去了部民，我们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其余鄂托克首领也一起附和。 林丹汗吸了一口气，说道：“阿穆岱，由你带着两万骑兵回去救援吧。我继续坐镇前线，给五部首领传信，让他们继续进攻。” 阿穆岱道：“大汗，不可，我带走了两万察哈尔骑兵，大军只剩下六万人，不可能攻破神京城的。” “而且，察哈尔出征的骑兵一共就只有三万，我带走两万，还剩下不到一万，如果五部首领有反心，到时候大汗就危险了。” 林丹汗道：“可是......” 阿穆岱道：“大汗，以后还有机会，我们撤吧。” 其余鄂托克首领也出言支持阿穆岱的建议。 林丹汗道：“罢了，撤军吧。立即整军，明日一早，发兵回援。” 第14章 回广宁卫 现在就是赶时间，看谁跑得快了。 克什克腾鄂托克距离广宁卫约四百公里，宣府镇距离广宁卫约七百公里。 贾珠还带着一大批俘虏，行军速度肯定比林丹汗的骑兵要慢。 好在贾珠比林丹汗的大军先一天出发。 另外，贾珠也有一些优势。 贾珠是确定了林丹汗一定会回援的，但是林丹汗却不知道贾珠大军的位置。 有可能正在进攻其他鄂托克，也有可能已经带兵返回了，茫茫草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就很难安排。 林丹汗只能让敖汉、奈曼、克什克腾三部的首领，各自领兵五千，回援自己的部落。 他自己则亲自率领一万五千骑兵赶赴辽东边墙，堵住贾珠回大乾的路。 人力有时尽，同时马力也有时尽。 虽然八百里加急，一天可以跑四百公里，但是沿途会一直换马换人。同一个人，同一匹马，都坚持不了这么远的距离。 要可持续发展，骑兵每天的行军距离在一百公里左右。偶尔急行军，一天一百五十公里也是可以的，但是坚持不了多久。 从古至今，很多严谨的军事演习都得出了一个很反人类的结论。 在长途行军的时候，步兵的速度往往比骑兵要快。 骑兵的主要优势，体现在冲锋的时候，而不是行军速度上。 贾珠的队伍，有将士、俘虏、牛、羊、马。 将士和鞑靼贵族们都骑着马匹，俘虏们则骑着牛，一路所需的草料也都是克什克腾部落的存货，不需要放牧。 牛的速度虽然慢，但是耐力好，可以一直走。 所以，总体来看，贾珠的行军速度居然不比林丹汗慢多少。 当然，这些都是贾珠提前算好的。但凡有一点危险，贾珠攻破敖汉部就直接撤军了。 《孙子兵法》中说，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贾珠此次带队突袭察哈尔，就是胜兵先胜而后求战，明知必胜，才肯出兵。 就是不知道张世忠带领的五千骑兵如何了？ 反正贾珠再三叮嘱他，两天之内必须返程。只要他遵循贾珠的命令，就出不了问题。 另外还有叶赫部的莫尔根和王渊，不知道他们入侵科尔沁部，取得了怎样的战果？ 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俘虏们逐渐放下了心中的恐惧与敌意，开始对未来抱有了一丝希望。 贾珠对他们还算宽容，只要不反抗，既不会随意打杀俘虏，也不会践踏他们的尊严。 甚至俘虏的奴隶和普通百姓吃的比以前还好一点，贾珠对贵族和奴隶都一视同仁，都是俘虏。 如果有鞑靼贵族受不了，也很好办，贾珠送他一刀就完事了。 对于索诺，贾珠还是有优待的，暂时还需要他管理部民。如果他听话，贾珠也不介意让他一直当首领；如果他不听话，这么多人，选一个首领还不容易？ 沿途，草原的风景不断变化，从广袤的草场到起伏的山丘，每一处都标志着贾珠离边墙越来越近。 终于，从克什克腾出发的第六天，当夕阳的余晖洒满大地，贾珠带着这支庞大的队伍缓缓靠近边墙，出现在广宁卫的左翼大康堡。 走到这里，就已经安全了。 副总兵李秋阳、张世忠、张强和赵武都在关口迎接贾珠。 贾珠问道：“张将军，战果如何？何时回来的？” 张世忠答道：“昨天刚回来，只拿下了奈曼鄂托克。我担心短时间内攻占不了浩齐特，便带兵回来了。” 贾珠道：“很好，只要不被鞑靼牵制住就行。打不打某一个鄂托克并不重要。” 转而又对赵武问道：“你们只有一千骑兵，返程的时候还顺利吗？” 赵武答道：“还算顺利，只有很少的俘虏逃跑了，卓礼克也挺配合的。” 没出什么纰漏，贾珠就放心了。 贾珠命令李秋阳在此有序地组织俘虏和牲畜通过长城关隘，并好好安置他们。 此战的战利品，贾珠还没来得及统计，反正部落里的一切，都被运回来了。 目前要紧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就是让出征的骑兵们好好休息。死亡的，尽早抚恤；受伤的，立马治疗。 第二件事就是安排俘虏。三个部落的俘虏有八万多人，这就是八万多张嘴，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而且短期内还没什么产出。 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就能把他们安抚下来。一旦几天吃不饱饭，可能就会爆发起义，这可不是贾珠愿意看到的。 好在从三个部落缴获的牛羊有数十万只，短期内粮食问题是不用担心了。 另外又缴获了两三万马匹，只要等这次危机解除，贾珠又可以训练一两万骑兵了。 第三件事就是应对即将而来的报复。 吃了这么大的亏，林丹汗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但是贾珠并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万辽东军会怕他一个察哈尔部？ 攻打神京，林丹汗可以召集其他五部；攻打辽东，其他几部听不听话就是问题了。 神京周围的城池都比较富裕，打下来就会有巨大收获。但是辽东以军阵为主，实力强，还不富有，打这种地方实在是费力不讨好。 贾珠这一战，直接灭了察哈尔的三个鄂托克，不说生死攸关，也够伤筋动骨了。 林丹汗之所以能够统一漠南蒙古，除了他是北元正统大汗，更重要的是，他手下兵强马壮，有四五万骑兵。 少了近十万部民的供养，林丹汗的几万骑兵，要么缩小编制，要么就只能去掠夺其他部落。 此战消灭的敌军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每个鄂托克2000的守军，要么逃跑了，要么被杀了，要么就被俘虏了，少了这6000将士，也够林丹汗肉痛了。 只要林丹汗带兵回援，就已经实现了此战的战略目的，其他战果都是顺带的。 只不过，贾珠出手，出场费比较贵，顺带的东西稍微多了一点点。 第15章 缴获 当务之急就是安顿好这八万多鞑靼俘虏。 贾珠让张龙去把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三个鄂托克的大贵族都找来，要管好一个族群，还是需要一个代理人。 不到一刻钟，张龙就带来了二三十人，众人齐聚一堂，畏畏缩缩，等待贾珠的命令。 贾珠对众人说道：“首先，恭喜你们，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目前敖汉的首领是卓礼克，克什克腾的首领是索诺，奈曼的首领是扎木萨。” “但这只是暂时的，我可以任命任何一个人做首领，也可以随时换掉他。” “不仅各鄂托克需要一个首领，你们三个鄂托克也需要一个共同的首领。只要你们中，有人立了大功，我就会任命他为察哈尔部的首领。” “这种机会，对你们来说，千载难逢。” “另外，只要你们中有人能够拿出真凭实据，证明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有通敌行为的，我也可以让你瞬间取代他，成为部落首领。” “最后，如果你们中有人叛逃了，你们最好期待别被我再次抓住，下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卓礼克道：“小人对将军赤胆忠心，一定唯将军马首是瞻。” 众人见卓礼克这么拍马屁，毫无节操，面露鄙夷的同时，也纷纷附和。 贾珠道：“我不管你们有多忠心，能把事情办好就行。” “接下来，只要你们的部民发动叛乱，我就唯你们是问。” “谁把部落管理的好，我也会不吝赏赐，甚至你们中可能诞生新的蒙古大汗也说不一定。” “要说血脉，你们身上谁没有黄金家族的血脉？你们都是乞颜部孛儿只斤氏的后人。” “退一步说，就算你们不是，我说你是，你就是。好好跟着我干，你们的前途只会比以前更好。” 画大饼嘛，贾珠是专业的。 但凡是女真人，谁不想成为大金大汗？但凡是鞑靼人，谁不想成为蒙古大汗？ 而且，贾珠这也不算是纯粹的大饼。 至少现在贾珠手下已经有了十万鞑靼人，能成为这十万鞑靼人的首领，也比原来鄂托克的首领强吧。 一番话说下来，众人的脸色由白变红，内心激动和亢奋不少。 从系统面板上，贾珠可以很直观的看到他们的好感度，正在蹭蹭上涨。 后续慢慢调教，他们也会成为布尔汉和莫尔根那种忠诚的仆人。 忽悠了这些察哈尔贵族，贾珠也要想以后如何安排他们。 首先，辽东更像是一个军镇，普通的百姓不是很多，所以可供开垦的耕地还是有的。让他们去开荒种地也是一条出路。 其次，传统的畜牧业也不能放下。但是大乾在辽东没什么草场，总不能用粮食来喂养动物吧，人都吃不饱。 虽然没有草场，但野草还是有的，可以改放牧为畜牧，集中养殖，但是规模肯定不会有之前大。 然后，也可以发展一部分重工业，铁矿、磁铁矿、水泥等。以及可以在辽东建立大型船厂和港口，这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投入。 最后，近十万人中，也可以挑选出小一万的将士，训练之后就是很好的骑兵。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反正贾珠肯定不会让他们闲着。 短期内，需要对他们进行集中的服从教育。 现在刚把他们抓来，正是驯服他们的最好机会。 开设教化机构，让他们读书明理，知道礼义廉耻。进一步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尽量消除种族隔阂，以后才能在辽东扎下根来。 这个工作至少需要一两个月，急不来。 另外就是牛羊马匹和钱财了。 马匹肯定是要留在辽东的，虽然养马很烧钱，但是养好了以后也可以挣钱，这是必须的投资。 牛羊一共有几十万头，当然羊的数量远远比牛要多，带回来的草料也养不了多久，贾珠只能安排辽东的商人，尽快把这些牛羊卖去神京，甚至是江南。 只留下一万头牛和五万头羊养在辽东，既可以配种繁殖，也可以偶尔劳军，打打牙祭。 金子和银子的数量比较少，三个鄂托克只有一万多两黄金和三万多两白银。 三个部落，十几万人，才找到十几万两银子，简直没眼看。 但是金银器物的数量却很多，各种日用的器皿和首饰都是金银的。 这就是纯纯的浪费嘛，陶瓷的锅碗瓢盆难道就没有金银好用？ 至于首饰之类的，俘虏还戴什么首饰？贾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乾这边很多木头的、其他金属的都可以和他们换。 找个机会得把这些金银器全都熔了，应该可以凑出百万两银子。 货币就得当成货币来用，用它们来吃饭喝水，简直是暴殄天物。 按照一匹马三十两银子，一头牛五两银子，一只羊0.5两银子来计算，此战缴获的动物约莫折银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马的价格属于有价无市，整个大乾，每年交易的马匹也不会超过一万匹，其中绝大部分还是走私。 如果不是马匹难得，大乾的骑兵数量也不会这么少了。 有了好马，就能培养出骑兵；有了好的骑兵，还怕没有钱？ 尤其是在辽东这种地方，左边就是鞑靼，北方就是大金，只要有实力，就永远不会缺钱。 这也是大金和鞑靼一直以来的逻辑，每年从大乾收大量岁贡的同时，偶尔还要南下打草谷。 现在贾珠也可以时不时就去大乾和鞑靼转一转，而且还没有边墙阻挡，抢起来非常方便。 综合来看，贾珠这一战，俘虏了八万多鞑靼人，钱财折银约三百万两，人均才四十两银子。 这一次和上次在赫图阿拉不一样，在赫图阿拉贾珠没有抢普通百姓。 这一次，贾珠把三个鄂托克的全部家产都搬来了，总体来说，比贾珠想的要少。 除了金银以外，还有一些其他宝物，但是却不好估计价值。贾珠做了回好人，让他们自己保留着。 看上去缴获不少，但是要养着他们，花费的银子也不会少。 要养活一个成年人，一年的衣食大概需要五两银子，四十两最多够养活他们八年。 但贾珠肯定不会一直白白养着他们，他们将来还能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现在最缺的是粮食，但是贾家在辽东还有两处大庄子，叶赫部也在栽种高产粮食作物，应该能满足这些人的口粮。 一边种，一边买，自产自销，经济不就盘活了嘛。 第16章 林丹汗 处理好俘虏的问题，就应该考虑如何应对林丹汗的进攻了。 出去一趟，贾珠也累了，不想再进攻了，按部就班防守就行。 要是贾珠想陪他玩，进攻也不是不可以。 请君入瓮，里应外合这种计谋，贾珠都懒得用了，坑掉林丹汗的一些兵马，肯定没问题。 以辽东的兵力和贾珠的指挥，拿下察哈尔应该不会是大问题，但想拿下整个漠南六部就不大可能了。 就算真的拿下来了，以贾珠目前的实力，也统治不了他们。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而且，贾珠也担心一战把林丹汗打残了。 如果林丹汗废了，贾珠大概率又要被调回神京，再想遇到领兵出征的机会就难了。 所以，要趁着这次机会，和林丹汗斗得旗鼓相当，贾珠就不能离开辽东，才能随心所欲搞发展。 贾珠回广宁的两天后，林丹汗的大旗终于出现在边墙外。 贾珠这还是第一次见林丹汗，身材高大，骑着一匹雄壮的枣红色宝马。 脸部轮廓分明，五官深邃，眉毛浓密，眼神犀利，透露出一种原始的野性和力量。 头发乌黑浓密，被精心编成辫子，垂落在肩头，增添了几分草原男儿的粗犷与不羁。 双方相隔太远了，不然贾珠还想和他聊两句。 林丹汗率兵回援的第一天，又收到了奈曼鄂托克被进攻的消息，第三天收到了克什克腾鄂托克被攻击的消息，短短几天就被攻占了三个属部，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他现在还不确定，进攻察哈尔的部队有没有返回大乾，只能在边墙外堵截。 既然林丹汗喜欢在野外扎营，贾珠也不会好心提醒他。 又过了两天，林丹汗一直没等到那支骑兵，他已经反应过来，那支军队肯定已经回城了。 虽然这几天敌军一直没有进攻，但贾珠作为辽东总兵，还是一直守在边墙，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及时指挥。 这一天，敌营的战鼓被擂得震天响，队伍也排列得整整齐齐、整装待发。 咋的，一万五千骑兵还想强攻？ 贾珠命令将士们准备守城，倒要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敌军越来越近，金鼓声、马蹄声、兵器铠甲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激昂的战斗序曲。 六百米外，林丹汗终于带兵停下来了。 再靠近，边墙上的重弩就可以攻击了。 敌军派出一人，打马冲到城下，喊道：“敌方主将，大汗问你可敢上前叙话？” 贾珠道：“让你们大汗只管过来，只要你们不率先攻击，我保证不攻击。” 听到贾珠的回答，这人立马回去传话。 没一会儿，林丹汗就带着百余骑来到城墙一两百米外，被众人护卫在中间。 不得不说，林丹汗也太任性了，这个距离，很可能被重弩一发入魂。 太意气用事了，被情绪影响，做事不够稳重，难怪会被大金所灭，八个福晋都被皇太极的兄弟子侄收下。 但是贾珠真不打算杀他，养寇才能自重，寇没了，就没法玩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武将亡。 林丹汗喊道：“敌军主将是谁？” 贾珠回道：“新任辽东总兵，贾珠。” 林丹汗道：“难怪了，原来是你。我早该想到的，也只能是你了。” 贾珠道：“大汗，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别说你只有一万多人，你就算有几万人，也攻不破这里。” 林丹汗道：“听到守将是你，我就不打算进攻了。能输在将军手里，我也算心服口服了。” 贾珠道：“大汗谬赞了，不过是一时运气罢了。” 林丹汗道：“非是谬赞，反而是低估了将军。自你上战场以来，每战皆胜，而且大部分都是以少胜多。更是一战打垮了大金，斩杀了努尔哈赤。” “如果将军愿意来大元，我一定封你为贤王，与将军共享天下。” 贾珠道：“恐怕要辜负大汗的厚爱了。我贾家世受皇恩，对陛下忠心耿耿，忠臣不事二主。如果大汗是想拉拢我，那大汗可以回去了。” 这林丹汗坏得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挖陛下墙角，挑拨君臣关系，给隆正帝埋下怀疑的种子。 就算真的要拉拢，私下找人传信不行吗？ 林丹汗说道：“那就太可惜了，将军如果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大元朝廷随时欢迎你。” “另外，贾将军，要赎回我们的部民，需要多少银子？” 贾珠问道：“大汗是只想赎回一个人，一些人，还是所有人？” 林丹汗答道：“一个人是什么价？一群人又是什么价？” 贾珠道：“如果想赎回所有人，人均一百两，拿出八百万两，我就把俘虏还给大汗。” “如果只赎回几个人，那一定是察哈尔的英才，大汗的股肱之臣，一人十万两，不过分吧？” 林丹汗道：“你怎么不去抢劫？” 贾珠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大汗又何必动怒？” 林丹汗道：“贾将军，你扣押他们又没什么用，不如用他们换一些银子。” 贾珠道：“既然没用，大汗又何必赎他们回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林丹汗一时语塞。 一旁的阿穆岱问道：“贾将军，价格能否降低一点？” 贾珠道：“一个五万两，不能更低的。” 那些贵族对贾珠也没什么大用，能换银子也不错。 林丹汗道：“阿穆岱，五万两银子都够一千骑兵一年的训练所需了，我不会答应。” 阿穆岱道：“可是，岱青杜棱、沙喇勒达和衮楚克的儿子也不救吗？” 林丹汗道：“被俘虏，只能怪他们自己无能。他们三个鄂托克几乎被全灭了，赎回来又有什么用？” 阿穆岱也默认了，部民都没了，他们也没有价值了。 林丹汗道：“贾将军，那些俘虏就交给你了，我们后会有期。” 贾珠道：“我在辽东的时候，希望大汗不要想着偷袭大乾，否则我也会不定期去草原逛逛。” 林丹汗一语不发，冷着脸就带着一百多骑回到军阵，率军撤退了。 第17章 发展规划 虽然林丹汗撤军了，但贾珠还是命令守军严阵以待，不能松懈。 要发展一个地区，就要发展它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等。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所有人都吃饱饭。只要人人都有饭吃，社会矛盾就不会有多剧烈。 至于吃什么，反而没那么重要。有钱的，就多吃肉；没钱的，就多吃饭，虽然有差别，但本质上都是维持生命。 要吃饱饭是很难的，至少有90%以上的人都吃不饱。 像杂交水稻这种东西，想想就得了，贾珠搞不出来。就算知道方法，也不是几年内就能搞出来的。 目前的高产粮食作物有玉米、土豆和红薯，虽然是粗粮，但是能吃饱肚子就行。 还好，贾珠之前就让布尔汉派商队去广东广西一带引进了这些高产作物，已经在叶赫部试种了。 如今已经深秋，应该已经收获了，贾珠要尽快抽空去叶赫部一趟。 这一批收获的粮食可不能拿来吃了，贾珠准备在辽东全面普及这三种作物。 手中有粮，心里才能不慌。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基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基础，一个政权就很容易土崩瓦解。 绝大部分农民起义都是败在基础上。只知道抢夺，不知道生产，政权怎么能长久呢？ 虽然抢粮抢钱能在短时间内起作用，但是都是一次性的，抢完了就没得抢了。 不仅要会分蛋糕，更要会做蛋糕。抢别人的蛋糕只能缓解燃眉之急，自己做蛋糕才是长久之计。 只要辽东这片土地全都种上高产作物，让辽东的人吃饱就不会有啥问题。 至于吃饱之后，人口就会繁殖的越来越多，人们又会面临新的粮食危机。这就不是短时间内需要考虑的问题了，到时候贾珠都会把这些问题一一解决。 第一是粮食，第二就是军事。 手里有粮，还要有能力守住粮食才行。就算不抢别人，也得保证自己不被别人抢才行。 虽然辽东军的整体实力是最好的，但和贾珠的要求还有差距。 如果贾珠有十万强军，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这天将再也遮不住我的眼，这地也再埋不了我的心。 辽东军的编制只有八万，就算是贾珠也不能私自增加编制，被隆正帝知道就不好了。 虽然人数限制最多只有八万，但质量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练兵刻不容缓。 第一就是开展辽东大练兵，只要不是驻守的部队，每天都必须参加训练。 正好从鞑靼俘虏了这么多牛羊，每天都可以吃肉，保证训练所需的营养。 钱聚人散，钱散人聚，只有把钱花出去，才能实现钱财的价值。 就比如历史上很多的大贪官，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完全就是心理变态、扭曲。钱财放在银库里吃灰，古玩字画挂在书房里把玩，简直不知所谓，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呢？ 第二就是训练骑兵。辽东原本就有两万多马匹，这次又俘虏了三万马匹，可以新训练一万五千骑兵。 虽然正规的骑兵部队只有两万五千人，但是有五万马匹，贾珠要求所有的辽东军都必须会骑马，掌握骑射等基本技能。 将来还可以从大金和鞑靼去掠夺马匹，到时候，辽东就有八万铁骑，不说傲视天下，谁与争锋，至少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练兵的事情也不需要贾珠操心，贾珠只需要制定策略，具体的执行自然有人完成。 一万骑兵就是很好的教练，张世忠、张强和赵武也是不错的将领。 从0到10很难，但是从10到100，乃至到1000就很简单了。只要模式打通了，后面就是不断复制、扩张。 除了粮食和军事，第三就是发展经济。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是最能体现一个地区生活水平和发展潜力的标志。 第一产业的农业是当下发展的重点，吃饱肚子才能干别的。另外，畜牧、渔猎、砍伐也不能忽视，要充分利用辽东的自然资源。 第二产业的工业是未来几十年的重点，采矿、冶炼、造船、港口、火器、基建，这些都是贾珠急需的，但是短期内还没办法立即实现。 第三产业主要发展商业和教育。 不管是叶赫部还是辽东，都有一些独特的资源，只要卖到内地，价值就会大涨。互通有无，各取所需，实现双赢，这才是商业的价值。 教育不仅仅是培养人才，更有一种教化作用，是推动经济繁荣和社会安定的重要力量。 义务教育，贾珠暂时还做不到，但是可以多办几所学堂，扩大学堂规模，降低教育成本。 一个先生教一个人是教，教五十个人也是教，虽然效果可能不是很好，但五十个人总体发挥的作用，肯定比那一个人要大，这就足够了。 解决了粮食、经济和军事之后，就是科技、文化和政治了。 通常来说，前面三者发生改变，后面三者就会自发跟着改变，贾珠只需要提供助力就行。 工业时代和电力时代的一些基础知识，贾珠还是有的，比如蒸汽机、纺织机和发电机等。 可能具体的机器构造不知道，但是知道其中原理就行了，这个时代自然就会有人造出相应的工具和机器。 只要知道磁能生电，离造出发电机就不远了。当闭合电路的一部分导体在磁场中做切割磁感线运动时，导体就会产生电流。 有磁铁、导线，自己在家就能做，再加个小灯泡，就是小时候常玩的玩具。 知道了这个原理，水力、风力、火力发电机还会远吗？只不过是用不同的方式推动罢了，原理都是一样的。 其实，核能发电的原理也是一样的，但关键不是发电的原理，而是要搞懂核裂变释放热能的原理。 说这些还太早了，需要将来去慢慢实现。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只能拼命加油干。 粮食问题都还没解决，就想到核能发电了，属实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想好了将来辽东的发展规划，贾珠就叫来张世忠、张强和赵武开始练兵。 而贾珠自己，则带领着一千骑兵，赶着牛车和马车，前往赫图阿拉，去运回高产粮食作物的种子。 第18章 重返赫图阿拉 广宁卫距离赫图阿拉约莫三四百公里，一来一回，中途再待几天，就得浪费一个月。 归根结底还是交通太不方便，路不好，交通工具也不好。 因此出发之前，贾珠要先把辽东的事情安排好。 主要就是叮嘱李秋阳三件事。 一是守好边关，不要被鞑靼偷袭。 二是安顿俘虏，安排人去教化他们，防止发生民变。 三是配合练兵，管理好后勤。 交代完事情，贾珠就带兵出发了。 另外去的时候，牛车和马车也不能空着，浪费。贾珠主要带了一些大乾的生活用品过去，比如食盐、香料、布匹等。 贾珠在江南扶持了三家盐商，他们也有了用武之地。他们把盐卖到其他地方算是私盐，被抓到就是杀头的大罪。 但是现在，他们可以把盐运到辽东来，在辽东贾珠最大，他们的私盐，刚好满足辽东和赫图阿拉的食盐需求。 虽然运输成本可能会贵一些，但是胜在安全。走海上运输，直接运到辽东湾，和贾珠交接。 虽然辽东也有盐场，但是盐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盐不是调味品，是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石油在它面前都是弟弟。 何况贾珠多了近十万俘虏，一人一年按十斤盐算，一年新增需求百万斤盐。 鞑靼和大金这种地方，盐的需求更大，卖过去就是暴利。 作为辽东总兵，无缘无故去叶赫部，总归是不太好。但如果是通商，总归是一个借口。 第三天，贾珠等人就路过了辽东都司的总兵府，但是贾珠并没有进去。 此行虽然不算是秘密，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隆正帝的铁杆，黄士俊。 其他人可能都可以试着收服，但他的难度比较大。如果听话，就让他做一个吉祥物；如果不听话，人生总会发生些意外，不是吗？ 第六天，贾珠又回到了清河堡，这里算是贾珠正式崛起的地方，孤山堡那儿，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清河堡到鸦鹘关，树木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完全看不出当年火烧鸦鹘关的样子。 在头道关又休息了一天，第八天，贾珠带队终于来到了赫图阿拉城。时隔三年多，他贾珠又回来了。 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早就等了贾珠几天了。 三人正要在城门处行礼，贾珠制止了他们，贾珠和他们的关系，暂时还不宜暴露。 贾珠让他们安排人安顿随行的将士，处理带来的货物，便带着他们三人和喜儿庆儿，去了内城的汗王宫。 贾珠不在的时候，之前汗王宫一直空着，后来秦可卿来了，便住在汗王宫里。 秦可卿是三月从神京出发的，来了赫图阿拉快半年了。 夕阳如血，洒在泛红的宫墙上，将巍峨的汗王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秦可卿身着华丽宫装，站在宫门口等着贾珠，华容婀娜，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似神女下凡。 身旁，几位侍女低垂着头，静默地站立着，再后面是一些女侍，专门护卫秦可卿的安全。 贾珠拉起她的手，问道：“还住的习惯吗？” 秦可卿浅笑着答道：“习惯，一切都好。” 贾珠道：“习惯就好，最近几年，你可能都不能回大乾。” 秦可卿道：“妾身在哪里都一样。” 离开神京的时候，秦可卿还以为贾珠会把她安顿在辽东一个偏远的庄子。 没想到却是住进了赫图阿拉的汗王宫里。 最近几个月，她逐渐知道了一些事情，她也很震惊，贾珠居然是叶赫部幕后真正的主人。 虽然秦可卿不是一个贪慕权势的女人，但谁能拒绝一个又帅又多金、还权势滔天的男人呢？ 贾珠拉着秦可卿的手，引着几人就进了汗王宫大殿，也就是大金之前的金銮殿。 贾珠落座之后，布尔汉、莫尔根和王渊跪地行礼道：“奴才见过主上。” 他们三相当于封疆大吏，平时贾珠不在，都是他们做主。 只要是正常人，可能都会担心他们会生出二心，他们三也怕贾珠对他们产生怀疑。 贾珠道：“都起来吧，三年没见，怎么都变拘束了？你们放心吧，我不是生性多疑、刻薄寡恩的人。你们把叶赫部经营的很好，我很满意。” 三人答道：“谢主上。” 三人这才起身，又被贾珠赐坐。 贾珠问道：“你们此次袭击科尔沁部，有什么战果？” 莫尔根道：“这次我和王渊各带了一万骑兵，一共攻占了科尔沁左翼茂明安、布达沁、阿勒塔沁、郭尔罗斯四个鄂托克。” “俘虏了约十万人，数十万头牛羊，三万多匹马，一百多万两银子。” 贾珠道：“一定要把俘虏安排好，不要担心银子和粮食的问题。我现在是辽东总兵，你们可以经常派商队来大乾交易货物，购买粮食。” 布尔汉道：“主上放心。之前科尔沁部就投降了努尔哈赤，和女真人已经融合，现在投降我们叶赫部，并不难管理。” 贾珠道：“那就好，你们可以在他们中找些代理人，替你们进行管理，你们只需要管好他们的贵族就行了。” “另外，一定要利用好这些人，参与到平时的生产之中，也可以选拔一些将士，补充军事力量。” 布尔汉道：“主上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好。” 贾珠问道：“大金现在是什么情况？” 布尔汉答道：“主上当年在神京斩了努尔哈赤，金军撤军时又受到鞑靼和辽东军的袭击，我们也顺势发起追击，最终金军撤到了松花江以北。” “我们顺势接手了从辽东边墙到松花江以南的这片区域。” “金军回去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汗位争夺中，最终八皇子皇太极脱颖而出，继承了汗位。” “今年初的时候，听说五皇子莽古尔泰和十皇子德格类发动叛乱被杀了。” “这几年，大金就没啥其他动静了，既没有攻打鞑靼，也没有和我们叶赫部发生摩擦。” 贾珠道：“大金不得不防，松花江以北还有广袤的土地，只要给他们时间休养生息，将来还会成为心腹大患。” 莫尔根道：“主上放心，等我们兵力足够的时候，一定会北征，压迫大金的生存空间，统一整个女真部族。” 第19章 火器 叶赫部现在的领土面积，和大乾在辽东的面积差不多，可能还要稍微小一点，毕竟大乾还有辽西区域。 而大金的面积还是最大的，至少还有一百多万平方公里。西起鄂嫩河，东至库页岛，北达外兴安岭，包括乌苏里江以东和黑龙江以北的广袤土地。 大明在东北区域设立了辽东都司和奴儿干都司，但是后来大金崛起，逐渐丧失了对奴儿干都司的控制权。 大乾建国的时候，也只是依赖辽东边墙进行防守。 边墙其实不是国土的分界线，只是防守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大乾几乎没有走出过边墙。 大金现在的国土面积，就和奴儿干都司差不多，只被叶赫部瓜分了很小一部分。 贾珠说道：“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北伐的问题，防守住大金和鞑靼的进攻就好。” “当务之急有三点。一是全面种植高产粮食作物，今年的收获全都作为种子，我此次来也是为了带走一半的粮种，百姓生活所需的粮食就去大乾购买。” “二是尽快收编俘虏的鞑靼人，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三是增强军事力量。一方面可以扩充一定数量的军队，另一方面就是要大力发展火器。” “王渊，火器局组建的怎么样了？” 王渊答道：“主上，火器局已经组建完毕。” “按照主上送来的资料，我们已经掌握了火绳枪、燧发枪、击发枪的制作原理，并成功制作出火绳枪和燧发枪，但击发枪还在研究之中。” 火枪的难点，主要在于三点，一是击发装置，二是火药，三是枪管。 三种枪主要的区别就是点火装置不同，火绳枪用的是火绳，燧发枪用的是燧石打击火镰，击发枪用的是雷汞撞击产生火花点燃火药。 虽然只是点火方式的不同，但射速和杀伤距离，有本质区别。 火绳枪一分钟大约能击发2次，射击距离大概一百五十米。 燧发枪一分钟大约能激发3次，射击距离200米左右。 击发枪一分钟大约能激发4次，射击距离能达到300米左右。 大乾现在使用的火铳，其实只是火绳枪的一种，实际杀伤能力还比不上弓箭。 枪的好处就是使用的人，不必经过刻苦的训练，便可以基本达到使用的要求。 一个普通人，要想用弓箭，在百米左右杀伤敌人，至少需要一两年的训练。而且弓箭的冲击力有限，很难破开多层甲。 第二个难点就是火药。 一硝二硫三木炭，就可以制造出火药，但是火药既有爆炸的那种，也有烟花那种，之所以会有区别就是三者的比例不同。 还好，贾珠知道反应的化学方程式：2kno3+3c+s=k2s+n2+3co2。 按照化学方程式，就可以确定各原材料的质量比，75％的硝石、10％的硫磺、15％的木炭，为火药充分反应的最佳配比。 如果硫磺配比增加到70%，火药就可以用来爆炸开矿，但不适合推动弹丸；如果木炭配比增加，火药就倾向于缓慢燃烧。 大乾目前使用的黑火药，木炭的配比就比较高，看着很酷炫，但是威力却并没有多大。 另外，火药还有一种关键技术，就是颗粒化技术。 粉末状的火药，第一无法充分燃烧，第二容易吸水受潮，第三运输不便，这也极大限制了火枪的使用。黑火药就是最普遍的粉末状火药。 火药颗粒化其实非常简单，制作的过程中，加水将火药制作成糊状，然后再风干，研磨成细小颗粒，就做成了。 非常简单的流程，但却产生了巨大的进步，只要知道了原理，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就这么简单的原理，但是前世几乎探索了两三百年。 站在现在看历史，会发现一个小小的改变，可能需要几百年的时间。但是站在现在看当下，又会觉得每天都在发生着巨变。 回过头来看，可能什么都没变，或者变化很小，是一种当下的错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三个难点就是枪管。 火枪枪管需要具备高强度、抗压、耐高温等特性，以确保在高温高压的环境下能够正常工作，而这些特性通过传统的铸造方法很难实现。 枪管内壁需要非常光滑，以便子弹能够顺畅通过，这就要求制造过程中对精度的要求极高。 铸造的枪管百分之百会炸膛，区别只是在于，击发多少次才炸膛。 现在通常的做法就是用铁皮绕着铁棒，不断锤击、锻打、打磨，然后取出铁棒，就是锻造的枪管。 差一点的，可能击发几次就可能炸膛；好一点的，可以用几百次。? 正确的方法应该是用完整的铁棒，直接从中间钻孔。 这种技术，人力是无法直接完成的，只能通过机器。 还有就是钻头的材料，要想给铁棒钻孔，最好使用钨钢，前提是要先找到钨这种金属。如果不怕损坏的话，用钻石也是可以的。 以上三个难点，贾珠都给出了解决方法。 如果火器局的人能够研究透，制造出成品，至少可以比肩十九世纪的火器。 贾珠道：“火器局目前的主要工作就两个。”? “一是研究如何生产出合格的样品，二是样品要如何批量化生产。” 王渊道：“我一定督促火器局加紧研究，争取早日做出成品。” 贾珠道：“这也急不来，慢慢研究就是了。” “短期来说，火器还取代不了冷兵器，既要研究火器，也不能疏忽练兵。” 王渊答道：“谨遵主上吩咐。” 贾珠又对布尔汉问道：“现在部落有多少人口了？” 布尔汉答道：“不算十万鞑靼俘虏，现在我们有三十多万人，二十多座城池，两万女真军，一万五千汉军。” 贾珠道：“接下来可以着重训练一到两万的鞑靼士兵，有五万将士，才能在鞑靼和大金进攻下勉强自保。” “另外，每年给大乾进贡的钱财可以少点，但是态度一定要谦卑，给够他们面子。” “最近这两年，我应该一直在辽东，如果有问题，及时来找我。” 简单了解了一下叶赫部的发展状况，贾珠又吩咐了一些任务，便让三人离开了。 之前的谈话，贾珠也没让秦可卿回避，反正最大的秘密都被她知道了，回不回避也不重要了。 之前在神京见秦可卿的时候，还有些病西施的感觉，现在却有了一种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的范儿。 风流袅娜又鲜艳妩媚，花容月貌添万种风情，晶莹剔透兼娇艳欲滴。 这谁能忍得住？ 哪个干部禁得起这样的考验？ 第20章 农事 后面的情节，属于付费观看的内容。 在月色的掩映下, 贾珠和可卿的影子交织成诗, 演绎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星辰低语夜，情深缱绻时。 晃动不止伴月明，低吟方休已破晓。 可卿有一种魔力，淫不知所起，一发而不可收拾。 两人深入交流之后，可卿趴在贾珠的怀里睡着了，就像一只小猫，慵懒又可爱。 贾珠只觉得神清气爽，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照例冥想欢喜禅观想法，贾珠觉得修行效果比以往更好了。 以前还需要贾珠控制思维去冥想，现在却是不自觉就处于修炼状态之中。 作为成熟的观想法，它已经学会自行运转了。 作为成熟的word，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码字啊？ 贾珠睁开眼睛，结束冥想状态，还是能感觉到观想法正在运转，岂不是说以后会一直处于修炼状态之中？ 那贾珠就一直不会疲劳，只要营养能跟上，就可以做一个不用睡觉的机器？ 以前贾珠每天最多修炼四个时辰，现在却可以修炼十二个时辰，效果会不会也是以前的三倍？ 需要等到明天看系统面板确定一下，若是如此，距离灵魂力突破一千点大关就更近了一点。 灵魂力每天增长0.1，要达到1000点，需要28年时间。如果效果能提升三倍，那没几年就可以实现了。 还有个问题，观想法的蜕变和什么有关？ 熟能生巧，还是心情愉悦，亦或者是因为秦可卿，还是说其他金钗也有效？ 但是，年初在神京就和可卿缠绵了一段时间，当时并没有什么变化。 要么是贾珠修练了这么多年，熟能生巧；要么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多种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不管如何，总归是好事。 贾珠把可卿往怀里搂了搂，可卿睡眼惺忪，呢喃道：“夫君，人家困嘛，不要了。” 什么要不要的，贾珠发誓，就是单纯换个姿势而已。 贾珠揉了揉可卿的小脑袋，温柔道：“睡吧，我不要。” 贾珠可以不休息，秦可卿可不行，更何况折腾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似处于云里雾里。 直到巳时，可卿才从贾珠怀里醒来，此时已天光大亮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个时间，早朝都该结束了。 可卿道：“夫君，对不起，耽误你做正事了。” 贾珠温柔笑道：“还有比和你在一起，更正经的事吗？” 可卿羞赧道：“夫君就会取笑人家，夫君处理的都是家国大事，哪一件不比妾身重要。” 贾珠道：“在我心里，整个天下，也比不上你。”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但是，秦可卿，是贾珠的可卿。 同理，这句话也适用于李纨、贾兰，甚至是贾府的其他人。 贾珠对天下的责任感，肯定小于对爱人、亲人和家人的责任感。 达则兼济天下，但是无论穷困还是富贵，贾珠都必须对家人负责。 这不是选择题，选佳人还是天下，而是排序题，家人肯定排在天下人之前。 贾珠对于天下，并不是变态的控制欲，想要做皇帝，乾纲独断，普天之下，唯我独尊。更多的是一份责任感，他有能力为天下人做一些事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听到贾珠的回答，秦可卿瞬间红了眼眶，这个男人不仅仅只是馋她的身体，还有爱。 可卿闭上眼睛，献上香吻一枚。 两人又是一番缠绵，一发不可收拾。 莺莺软语绕耳畔 ，涓涓香露滴牡丹。 到午时，才在宝珠和瑞珠的服侍下，起床吃饭。 下午，贾珠让秦可卿在汗王宫休息，他自己则带着布尔汉等人去了农政院，了解叶赫部的粮食种植情况。 贾珠问道：“现在，叶赫部有多少亩耕地？” 布尔汉答道：“现有耕地80万亩，另外，新的耕地正在开垦之中。” 如果耕地全部种植小麦，亩产量约0.7石，即84斤，叶赫部一年的小麦产量为6720万斤。 叶赫部的人数按照35万来算，平均每个人一年只有192斤粮食，每天大概有半斤粮食，即250克。 当然这只是平均，扣除官员和军队所需的粮食，普通人每天可能只有二两。 正常人一天要吃饱，至少要吃2斤的食物，缺口还是很大的。 贾珠问道：“今年各种粮食作物种了多少，亩产量是多少？” 布尔汉答道：“由于粮种有限，今年玉米、红薯和土豆各种植了10万亩，小麦种植了50万亩。” “玉米亩产量2.7石，红薯亩产量8.4石，土豆亩产量6.3石，小麦亩产量0.7石。” 由于粮种和耕地方法的限制，和后世远远没法比。后世红薯和土豆的亩产量至少也有三千斤，即25石以上。 贾珠道：“只要以后全都种上这些高产作物，粮食问题就不用担忧了，至少要保证每人每天一斤粮。” “另外，要进一步精耕细作，施肥、浇水、松土，还要选种，提高亩产量。” 一人一天一斤粮，看起来很多，其实还吃不饱。普通老百姓既没有肉，又没有菜，还没有水果，更没有高能量食物，除了粮食，就只能挖野菜充饥。 布尔汉答道：“三年之内，我们一定实现主上的要求。” 贾珠道：“主食只是第一步，后续还要养殖动物、水产，种植蔬菜和水果，实现真正的食物自由，任重而道远啊。” 布尔汉一脸期冀地答道：“我们一定跟随主上，向着这个目标前进。”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这是多少代人的共同目标啊，吃饱穿暖这种朴素的要求，是一种奢侈的幻想。 种出够吃的粮食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保证这些粮食能到普通百姓手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在贾珠治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马太效应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客观规律，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以三五百年为一个轮回，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闹剧。 对此，贾珠偏要逆天而行，杀出一条新路来。 第21章 沙场秋点兵 贾珠在布尔汉的陪伴之下，在农政院了解了叶赫部农业的大体情况。 接下来又去实地考察了土地开荒。 叶赫部占据了一部分辽河平原，一部分松嫩平原，所以土地还是比较适合耕种的。 而且，前不久才从科尔沁部掠夺了不少牛，正好用来开荒。 但是叶赫部的领土还是太小了，就算把适合耕种的土地都开垦了，也增加不了多少耕地。 最好是找机会把西边的科尔沁部吸收了，把科尔沁草原纳入麾下。 那样，叶赫部的生态就比较完善了，左有草原，中有平原，右有山地。 草原可以放牧，平原可以种植，辽河和松花江可以捕鱼，长白山可以打猎。 生态环境多样，抵御风险的能力就越强，社会就越趋于稳定。 但是科尔沁部有十三个鄂托克，这次才打掉四个，短时间内要拿下对方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问题不大，在贾珠的治理之下，辽东和叶赫部的实力只会不断增强，察哈尔和科尔沁都损失了不少力量，早晚，科尔沁草原都是贾珠的囊中之物。 视察完农业情况，一天就结束了，回到汗王宫，又是一夜操劳。 果然，昨天一天的灵魂力量增长了0.3，贾珠以后就是人力永动机了，随时都在恢复之中，持久力飙升。 第二天下午，贾珠视察了驻扎在赫图阿拉的军队，只有一万女真军和一万五汉军。 还有一万女真军，分别驻守在其他城池。 说是城池，其实就是卫城和堡城，不是很大，战略作用也一般，所以每个城池大概只有五百驻军。 汉军则全部驻扎在赫图阿拉。 虽然贾珠对布尔汉和莫尔根比较放心，但还是不得不防。 有王渊的一万多汉军在，对他们也是一种震慑。 王渊是贾珠的亲兵，忠诚度有保障，而且他的家人和亲人都在神京城，正常情况下是不会背叛贾珠的。 以后，贾珠还会在辽东和叶赫部设置暗卫据点，到时候，一切就都在贾珠的掌控之中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只要他们不做出太过分的事，贾珠就当不知道，封疆大吏有点特权也是应该的。 毕竟布尔汉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躲在深山里，偶尔下山来抢劫的强盗了。 莫尔根也不再是在大金吃不饱饭，越过边墙过来大乾抢粮食的混混了。 他们一个成为了三四十万人的部落首领，一个成为了两万大军的统帅。 莫尔根和王渊分别带贾珠去检阅了部队。 当然是穿了全身铠甲的，尤其是不能让人看到贾珠的样子。 两万五千人，谁能保证里面就没有大乾、鞑靼和大金的奸细？ 目前知道贾珠身份的人还不多，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自暴了。 秋风瑟瑟，辽阔的校场上，女真军在左，汉军在右，全是骑兵，整齐列队等待检阅。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将士们的盔甲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满城尽带黄金甲。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整个校场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秋风拂过草地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马蹄声。 紧接着，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响起，鼓点密集而有力，如同战场的号角，唤醒了士兵们心中的豪情壮志。 贾珠缓缓举起手中的令牌，向全场发出检阅的命令。 莫尔根和王渊接令，亲自下去指挥大军。 检阅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列阵、行军、阵型变换、冲锋、骑射等基础科目。 虽然不一定能看出实战能力，但是基础扎实的队伍，打仗的时候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在二人的指挥下，远处的骑兵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长枪或弓箭，骑乘着健壮的战马，宛如一片钢铁洪流，做着各种战术动作。 行军整齐有序，保持着统一的阵型，行进间不见丝毫紊乱，仿佛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在平原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阳光照耀下，铠甲的反光与飞扬的尘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壮丽的画卷。 阵型变换响应迅速、令行禁止。有的原地转身，有的快速穿插，有的则形成新的战斗小组。 在极短的时间内，原本整齐的方阵被拆解为多个灵活的战斗单元，有的呈锥形突击阵，有的为扇形防御阵，还有的则是菱形包围阵，阵型转换之间透露出队伍不错的战术素养。 冲锋强劲有力，势如江河。队伍猛然加速，向着假想的敌人阵地发起冲锋。马蹄声如战鼓，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将士们手持长枪，直指前方，每一声呐喊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冲锋中，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阵型，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在冲锋的尾声，将士们突然变换为骑射阵型。他们迅速从马上取下弓箭，瞄准目标，一时间，箭矢如雨，划破长空，射向远处的靶子。 骑射之间，展现出了骑兵们精湛的箭术与默契的配合。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总体而言，贾珠是满意的，至少没啥明显的错误，将士们都能理解金鼓号角的命令，保持阵型的稳定。 普通将士不需要有多勇猛，身体素质能跟上就行了，更重要的是，听懂命令，保持阵型，跟随主将拼杀。 带队冲锋的主将，最好是由武力超群的人担任，可以像箭头一样，带队破开敌方的防御。 贾珠每次带队冲锋的效果就很好，因为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后面的将士直接跟着他，把缺口进一步打开就行了。 沙场点兵，看完将士们的演练，自然要犒劳他们一番，牛肉、羊肉、白面馒头都管够。 训话的环节就免了，反正将士们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这支部队忠心的人是莫尔根和王渊，也不是他贾珠。 贾珠只需要知道叶赫部军队的战斗力还行就可以了。 演练完之后，贾珠在帅帐里肯定了他们俩的成果，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尽快训练一支鞑靼骑兵出来。 第22章 学校和火器局 检阅完军队，一天又结束了。 还是老规矩，回家继续操劳，乐此不疲。 可卿经过滋润，风情更盛，就像一颗熟透的水果，随时都在引诱着贾珠去咬一口。 二人乐在其中，倒是害苦了宝珠和瑞珠。 贾珠和秦可卿可以每天巳时再起床，但是她们俩作为丫鬟，最晚辰时初刻就必须起床。 但是贾珠和可卿每天都得折腾到寅时，那声音，谁听到能睡得着啊？ 两个丫鬟，每天睡三四个小时，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能量守恒，他们两精神不好，但是贾珠和可卿却是精力满满，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今天，贾珠要去视察学校和火器局。 明面上，贾珠就是来叶赫部交易货物、购买粮种、学习管理经验的大乾官员，所以去参观如何教学和科研，也说的过去。 很久之前，贾珠就让布尔汉在赫图阿拉办一个学校，开设管理、军事、经济和科技四个科目。 管理主要是为了培养基层官员，教他们读书识字，如何处理各种事情，落实各种政策。 军事当然是为了培养军事长官，学员都是优秀士兵和基层军官。 经济主要是培养商业人才，教他们知道哪些区域有哪些货物，同一种货物在不同的区域是什么价格，以及如何调配资源才能做到利润最大化。 经济是研究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最优资源配置的学科，现在几乎不需要考虑时间和要素市场，只需要研究产品市场的空间配置就行。 说人话就是，互通有无，低买高卖。 科技主要就是为火器局培养人才，目前研究的主要是火枪、火炮一类的军事技术。 学堂并不大，只有几栋建筑，每个科目的学生人数不一，少的只有几十个，多的有几百个。 军事科目的学员最少，他们都是储备的军官，在学校里学的都是些理论知识，实践还得在战场上去慢慢摸索。 管理科目的学员最多，学员大多是贵族子弟，毕业了就可以去基层做官，从生产活动中脱离出来。 选拔人才的方式，虽然可能不科学，也不民主，但比纯靠血缘关系要先进得多。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以后等政权扩大了，稳定了，再进一步改革。 贾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教育不是非得这么高大上，还应该有一些更接地气的科目。 比如种地种得好的，可以教别人种地；养马养得好的，可以教别人养马；捕鱼、伐木、捕猎、乃至其他一切技能都一样。 贾珠立即安排布尔汉，再筹办一个杂科学堂，只要是有用的技能都可以教。 政府花高价请各行各业的翘楚来讲课，编制成教科书，学员完全免费。不仅要免费，还要鼓励所有人都来学。 如此可以打破各种技术的垄断和敝帚自珍，提升全社会的生产力。 看完了学校，众人又去了火器局。 火器局就不像学校那么随便了，王渊安排了一千将士在外守卫，安保工作做的很到位。 贾珠不打算和科研人员交流，他知道的，都写下来给他们了。 贾珠只是想看看最新的火枪样品。 王渊为贾珠拿来一把燧发枪，枪身由金属制成，枪托是木头，长约五六十厘米。 虽然是燧发枪，但又不是普通的燧发枪。 一般的燧发枪都是滑膛枪，但是贾珠知道线膛枪具有滑膛枪无法比拟的精确度，所以一开始，火器局研究的火枪就全都是采用的线膛枪技术。 但是很遗憾的是，这把火枪还是前装枪，而不是后装枪。 后装枪只能等击发枪研究出来才行。 虽然是前装枪，但也是使用的最先进的定装火药的纸壳子弹，既方便携带，也便于击发。 纵然如此，装填火药和子弹就有十几个动作，再瞄准击发，就算是非常熟练的火枪兵一分钟也只能击发三四次。 贾珠也亲自试了试，装填武器、开药池、取弹壳、开弹壳、倒火药、关药池、弹药进膛、取通条、推满、抽通条、持枪、瞄准、开火，打一枪用了一分钟。 对贾珠而言，枪肯定没有弓箭好用，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如此。 贾珠一千公斤的力量，一两百米什么盔甲都能给你射穿了，破坏力比现在的火枪大得多。 但是对普通人而言，火枪还是神器。 普通人面对正规军队，根本破不了他们的铠甲，只能任人屠杀。但是火枪至少可以破甲，能够伤害到精锐将士，实现逆袭。 虽然现在的火枪很拉跨，但应该已经是当代最先进的技术了，可以广泛应用于实战中了。 贾珠还是挺满意的，只用了半年时间就搞出来了，只要以后持续研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造出贾珠都觉得眼前一亮的东西了。 看完了火枪，贾珠又看了火炮。 火炮和火枪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大小不一样。 最早期的炮，其实是投石车。早期火炮的原理和投石车一样，都是把重物抛到远处。 直到后来，把实心铁弹换成了可以爆炸的炮弹，才是现代意义上的火炮。 火器局的火炮是在红夷大炮的基础上改进的，用了最新的火枪技术。 火炮的核心就是射程和炮弹，技术都是那些技术，需要通过很多次实验，来不断增加射程，提高炮弹的爆炸威力。 贾珠交代王渊，当务之急是把击发枪研究出来，然后就可以尝试批量制作了。 至于燧发枪，没有大规模生产的必要，只是过渡产品。等他们刚生产出来，可能击发枪也研究成功了，浪费。 粮食、军队、教育、火器，这些都是叶赫部崛起必不可少的关键，贾珠用三天时间，粗略的看了一遍，情况和贾珠预想的差不多。 至于商业，贾珠都不需要怎么引导，属于自发的逐利行为。只要第一批人赚到钱了，后面的人，想拦都拦不住。 叶赫部向大乾称臣纳贡，辽东本来就是两国通商互市的地方，只要贾珠在辽东，就可以为他们营造一个宽松、公平的营商环境，还会剿灭沿途的土匪强盗，消除商人的后顾之忧。 第23章 离间计 解决了以上几个关键问题，贾珠在赫图阿拉就没什么事了。 贾珠还设想了一些工业发展计划，但并不急于一时，以后慢慢做也来得及。 短期来看，叶赫部最大的危机来自于漠南蒙古。 贾珠偷袭了察哈尔三个鄂托克，林丹汗拿贾珠没什么办法。 但是叶赫部偷袭了科尔沁四个鄂托克，漠南蒙古却可以对叶赫部发难。 毕竟叶赫部的综合实力，和漠南蒙古一个部落的实力差不多。 但是也不容易，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三个部落离辽东太远了，肯定不愿意出兵。 内喀尔喀倒是有可能，毕竟它距离近，实力又不强，是标准的软柿子。 内喀尔喀只有五个鄂托克，西接察哈尔部，东临叶赫部，北边是科尔沁部，南边是大乾的辽海卫，是妥妥的四战之地。 贾珠这次本来想过袭击内喀尔喀部的，但是此战的目的是为了打击林丹汗，自然是直接袭击林丹汗本部的察哈尔部效果最好。 辽东这一小片地方，势力太多了，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漠南蒙古有可能进攻叶赫部，但是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叶赫部是和贾珠一起行动的，贸然攻打叶赫部，贾珠的辽东军也可能加入战局，到时候，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过去十多天了，不知道漠南蒙古的形势如何了？ --------------------------------- 察哈尔部，林丹汗大帐，林丹汗和五位执政理事、八位鄂托克首领正在议事。 阿穆岱说道：“大汗，我们刚撤军，其他五部的大军也相继撤退，已经回到各部驻地了。” 林丹汗道：“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有我在察哈尔拖住辽东军，他们几个部落也不是没有机会攫取更大的利益。” 阿穆岱道：“没有大汗亲自指挥，他们几个部落谁都不服谁，要取得战果也不容易，不捅娄子就不错了？” 林丹汗问道：“听说科尔沁部也被袭击了？” 阿穆岱道：“科尔沁的奥巴洪台吉传来消息，有四个鄂托克被叶赫部洗劫了。” 林丹汗道：“简直欺人太甚，就连布尔汉这种引车贩浆之流，也敢骑到我的头上了。” 阿穆岱道：“大汗息怒，叶赫部一定是和辽东军联合行动的，贾珠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林丹汗道：“你所说的，我又岂会不知道，问题是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能怎么办呢？” 阿穆岱道：“大汗，我们拿贾珠没办法，但是大乾皇帝有办法啊。” “辽东军镇就像是一个国中之国，皇帝最看重的就是辽东总兵的忠心。” “我们只需要一边极力捧杀拉拢他，一边暗中收买大乾官员中伤他，就行了。” “在辽东，贾珠已经威名日盛，功高盖主了。我们为他造势，称他是大乾战神，用贤王的位置拉拢他。” “然后在大乾皇帝身边鼓吹，辽东百姓只知道贾珠，不知道皇帝；辽东军只遵贾珠命令。就算隆正帝的脾气再好，也肯定会猜疑。” “然后我们再放出消息抹黑他，就说贾珠勾结叶赫部意图谋反，或者贾珠即将带领辽东投靠我们大元，到时候不仅隆正帝容不下他，就连整个大乾都容不下他。” “最差的结果也能把他调离辽东，最好的结果，隆正帝将贾珠抄家灭族也不一定。” “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试着拉拢他，一起反抗大乾。” 林丹汗道：“此计甚妙。但是贾珠此人，做事高调，做人低调，要想捧杀他，也不容易。” 阿穆岱道：“他高调，我们就说他目无王法，占山为王；他低调，我们就说他韬光养晦，藏器待时。只要让隆正帝怀疑他、忌惮他，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林丹汗道：“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此事若成，我记你大功一件。” 阿穆岱道：“谢大汗。” 敖汉鄂托克的首领岱青杜棱道：“大汗，我们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三部被洗劫一空，部民一共只找回四五万，还请大汗为我们调派部民。” 林丹汗道：“你们的部众被掳掠了，我从哪儿去给你们调派？你们问问其他几个鄂托克，他们同意给你们调派人手吗？” 岱青杜棱道：“可是大汉，我们三部除了四五万百姓什么都没了，牛羊、马匹、金银、粮食都没了，我们要如何生存？” 林丹汗答道：“依我看，你们的五万部民，就分给另外五个鄂托克吧，生存应该不成问题。” 奈曼首领衮楚克道：“大汗，我们三部可是您的嫡系啊，难道您要看着我们的部落消失？” 林丹汗道：“你们的部落没有消失，会永远存在于草原的历史上。你们的部民也没有消失，只是和其他部落合并了。” 克什克腾首领沙喇勒达道：“不行，我不同意。就算我们克什克腾自谋生路，也不会并入其他部落。” 岱青杜棱和衮楚克也附和道：“我们也不同意。” 林丹汗冷漠地看着三人，说道：“你们有不同意的权力吗？” 说罢，便把酒杯往地上一掷。 瞬间，便有数十将士冲进大帐。 其他五个鄂托克的首领也按住附近的岱青杜棱、衮楚克和沙喇勒达三人。 岱青杜棱和衮楚克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沙喇勒达反应比较快，及时抽出腰刀，才没有被立即控制。 但是帐内进来了数十甲士，他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 沙喇勒达喊道：“大汗，我们对你忠心耿耿，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林丹汗怒道：“在大帐内拔出武器，你就是这么忠心耿耿的？” 沙喇勒达辩解道：“大汗，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反抗。” 林丹汗道：“是我让他们动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沙喇勒达道：“大汗，你这么做会让将士们心寒的，又如何能统一我们蒙古部落？” 林丹汗道：“你们是自愿合并的，将士们为什么会心寒？” 沙喇勒达道：“就算杀了我们，你们也掩饰不了真相，他们早晚会知道的。” 林丹汗道：“除了你，没人在乎真相。如果你们三听话，由你们出面带着部民加入其他部落，我也可以饶你们一命。” 沙喇勒达怒道：“不可能，克什克腾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 林丹汗道：“就算你不配合，你们鄂托克也会有其他贵族配合，你好好考虑。” 沙喇勒达看着其他鄂托克首领笑道：“我们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臣服于这样的大汗，你们甘心吗？” 可是，压根没人搭理他，毕竟每个鄂托克吞并了他们一万百姓。 林丹汗道：“沙喇勒达，不要怪我，这才是对察哈尔部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们迫于生存压力，投降其他部落，或者大乾，那才是不可挽回的损失。” 沙喇勒达道：“我们家族百年的忠诚，还换不回生存的粮食，可悲啊。” “大汗，你无才无德，有大志却无恒心，气量狭小，自以为是，你终究统一不了蒙古，只会带着它走向灭亡。” “还有你们，无情无义，见利忘义，你们的结果不会比我们好多少，我在下面等着你们。” 说罢，沙喇勒达拔刀自刎，怒目圆睁。 第24章 回辽阳 察哈尔发生的事，贾珠自然不可能知道。 处理完正事，贾珠就陪着秦可卿过起了二人世界。 可卿平时一直住在汗王宫里，也没机会出去走走。 也不止可卿如此，绝大部分的女性都如此，难道出个门就不是大家闺秀了？抛头露面就是不守妇道了？ 还好贾珠是男人，要是穿越成女人，还真没办法解决贾家的危机。 叶赫部周围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或者说，每个地方的景色都很好，原生态，无污染，空气清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贾珠带着可卿，一行人从赫图阿拉出发，先去了西边的草原，策马奔腾。 又沿着松花江，看流水泛滥，顺江而下，直到长白山。 到了长白山天池，体会原始和野性，再返回赫图阿拉。 一路上，到过许多地方，草原、河流、山林，尝试了很多新鲜的东西，书写着爱的证明。 两人夫唱妇随，你侬我侬，一直腻在一起，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时间过的很快，贾珠来赫图阿拉快一个月了，必须要离开了。 一个月来，日日播种，勤耕不辍，应该能长出果实，也算是给可卿的慰藉。 儿女情长，确实会影响贾珠拔刀的速度。 缠绵了一个月，贾珠还是不想离开。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但现在还远远不是享受的时候，还有太多太多事情需要贾珠去做。 城门处，贾珠和众人道别，打马而去，只留下一道背影，渐行渐远，拉出长长的影子。 同行的还有一千将士，运着玉米、红薯和土豆种子。同时，还带去了一些种粮好手，可以指导辽东的百姓如何栽种。 另外，还跟着一些商队，去辽东和大乾做生意。尤其是前段时间掠夺的牛羊，叶赫部自己也吃不完，养不了那么多，只能卖到大乾。 跟着贾珠一起出发，至少不用担心半路被土匪打劫，安全有保障。 又过了四五天，贾珠终于到了辽阳。 这一次，贾珠就不回广宁卫了，而是入驻了辽东都司的总兵府。 黄士俊被降为副总兵之后，自然就把总兵府腾了出来。 但贾珠来了辽东一个多月，都没在总兵府出现，所以目前的工作，还都是由黄士俊主持。 此战的战报，贾珠出发去赫图阿拉之前就上报了，陛下的赏赐也下来了。 贾珠赏白银万两，锦缎千匹，爵位恩加两代，武定侯的爵位可以传承五代，再降等袭爵。 张强和赵武都由五品守备升为四品游击将军，张世忠由三品参将升为从二品的副总兵，李秋阳和黄士俊则是赏赐的钱财。 辽东目前有一个总兵，三个副总兵，权力还真够分散的。 以前是一个总兵一个副总兵，现在增加了两个副总兵，就是隆正帝安排来瓜分贾珠权力的。 黄士俊负责政务，张世忠负责军事，贾珠统领全局，但更像是一个光杆司令。 问题不大，一直以来，张世忠都只是这一万辽东骑兵表面上的将领。如果不是贾珠发话，让他们听新将领的命令，这些将士怎么可能听从张世忠的话。 这一万骑兵里的把总、百户都是贾珠在白水村训练的亲兵，把基层队伍控制的死死的。 现在辽东开展大练兵，增加骑兵编制，以前的骑兵因为战功也可以升一升职位了，相信不久之后，辽东的八万军队都会改姓贾。 像贾珠这样的领导其实是很少的，至少贾珠一定不会喝兵血，军饷足额足饷发放。 从不克扣军粮，还自己补贴钱财用于练兵，增强士兵的战斗力。 从不贪墨下属的战功，先登、夺城、斩将、夺旗，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 不仅如此，贾珠还经常把自己的功劳分润给属下，反正功劳在自己身上也没啥用，还不如提拔一下自己人。 除此之外，贾珠赏赐将士从不手软，就跟不是自己钱似的。 比如这次战斗，守城的七万将士每人奖励十两，出征的一万骑兵每人奖励五十两，一共花掉一百二十万两，几乎占到了此战全部收获的一半左右。 还有大部分的资产是马匹，这可没办法兑现，而且还不算是贾珠的个人财产。 另外还有一部分银子需要用来作为鞑靼俘虏衣食住行的费用，至少要一年之后种出粮食，他们才有能力自力更生。 贾珠这一次战斗相当于白干，就算能剩下一些银子，也最多三五十万两。 当然贾珠本身也不缺银子，他的生活也不奢侈，花不了多少银子。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一番赏赐下来，辽东军无不对贾珠感恩戴德。 这么多年，贾珠当年练兵时，对手下的承诺，每一条都做到了。 所以，贾珠在老兵中很有权威，而他们又会在训练和培训中，把这种权威和信服，传递给更多的将士。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谁是真心对他们好，将士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虽然战斗的时候，督战队的存在，可以降低将士们逃跑和投降的概率。 但是外在的力量，哪有内心的认同有用？ 欲取天下，必先得人心。 做大事的人，格局要大，不要盯着那三瓜两枣。 虽然世人慌慌张张，只为了碎银几两，但是贾珠已经不是普通世人了。 归根到底，货币只是货币，在权力面前啥都不是，而权力在武力面前啥都不是。 回辽阳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和黄士俊见一面。 虽然贾珠对行政权力不放在心上，但该是总兵的权力就必须抓在自己手上，就算是要放权，也得让黄士俊知道，这权力是贾珠给他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虽然他是皇帝的铁杆，贾珠也不会轻易动他。但是在辽东还是得分清主次，就算他背景够硬，但是在贾珠的地盘最好按照贾珠的规矩办事。 第25章 新察哈尔城 黄士俊是一个胖胖的小老头，看上去五十岁左右，一点都不像一个将军，也不像是官员，反而有点像是商人。 如果非要拿贾珠认识的人比较的话，和扬州盐运使欧阳德的气质有点像。 这样的人，贾珠想不通，隆正帝为什么之前会派他当西山大营的主将和辽东的总兵，匪夷所思。 这黄士俊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看上去平易近人，贾珠说啥他就听啥，始终保持着微笑。 这种人，贾珠也看不懂，要么和外表一样，要么完全相反。 贾珠从系统面板上看到他的好感度是四十多，不高不低，算是普通人的程度吧。 只要他不捣乱，贾珠也不会故意难为他，还是把政务交给他处理。 练兵已经开始一个月了，四万将士驻守城池，四万将士参与训练。 训练的四万将士，广宁两万，辽阳两万，张强是广宁的教官，赵武是辽阳的教官。 训练和守城的将士半年一个轮换，练完他们需要一年。 然后再在所有的七万将士中，挑出一万五千个天赋比较好的人，改成骑兵编制。 练兵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得。 回来第一个月，贾珠就搬去了军营和将士们一起训练。 贾珠现在训练已经没什么效果了，但是可以和将士们打成一片，增强凝聚力。 而且贾珠的训练内容，对他们而言就是碾压，这也是贾珠在军队树立自己威信的方式。 反正到目前为止，贾珠在力量方面还没有遇到过和他势均力敌的人。 像王大牛那种，接近四百公斤力量的人，都是天赋异禀了，这几年也没遇到几个。 贾珠回辽东的时候已经十月中旬，入冬了。 辽东这片区域，只要到冬天就基本没什么战事发生了。 天气实在太冷了，路面也冻上了，行军和后勤保障都是问题。 当然，这只是一般情况，冬天的奇袭效果应该是最好的，对方基本没什么防御。 贾珠今年肯定不会主动发起战争了，上次战斗的战果都还没消化呢。 打仗这种事，是非常严肃的，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偶尔打一下就行了，哪还能天天打。 十一月底，贾珠去看了一次鞑靼俘虏。 经过两个月的教化，希望他们已经接受了新身份，明年开春就能投入生产活动。 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还算老实。 不久前，贾珠得知了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三个鄂托克被收编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们。 贾珠也认可林丹汗的做法，收编其实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没有任何生活和生产资料，总不能任由他们几万人自生自灭吧。 如果不收编，他们最终的归宿一定是投敌，毕竟投敌还能保留自己部落的编制。 林丹汗此举可是帮了贾珠一个大忙。 在科尔沁草原上，现在已经没了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这些部民回去的意愿就逐渐烟消云散了。 甚至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三人都真心归顺了贾珠，林丹汗灭了他们的部落，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对贾珠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在贾珠麾下，至少他们的部落得以保留，他们也都还是部落的首领，贾珠和辽东将士也没有苛待他们。 除了贾珠不是蒙古人，没有黄金家族的血脉，其他都和林丹汗差不多。 虽然贾珠是汉人，但是可以是他们的天可汗，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贾珠几乎没花多少力气，三个鄂托克的人就真心投诚了，只能说，林丹汗这一波操作贼六，舒服。 近十万鞑靼人，现在居住在一个类似于军营的建筑中，属于群居，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贾珠在辽阳与沈阳之间，给他们划分了一块区域，让他们建城，叫新察哈尔城。 之所以选择这里，因为北上比较方便，等机会合适的时候，可以拿下内喀尔喀部，分配给新察哈尔部放牧。 鞑靼人没啥建城和修建房屋的经验，贾珠专门安排了汉人为他们设计，鞑靼人只需要提供劳动力，负责修建就行了。 这是为他们自己修建的城池和房屋，虽然是冬天，但他们的干劲都挺足的。 城池没有太大的要求，防御能力一般就行了，主要是要大，至少要容纳十万人。 奢侈和华丽更是不需要了，他们以前都是住帐篷的，现在能住房屋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当冬日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刃般切割着空气，大地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之中，一群鞑靼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有的砍伐树木，有的平整地面，有的挑拣石料，在专人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所有的房屋，先都修成一样的样式。 规格主要有三种，贵族住石屋、普通百姓住土屋，奴隶住木屋。 从中间往外修，如果没有时间和精力，城墙和护城河都是不需要的，只要暂时能住人就行了，以后还可以慢慢完善。 近十万人，只有两万男性壮劳力，贾珠把他们分成两组，每天一万人参与施工，场面浩大，修建的速度也很快。 天空呈现出冬日特有的清冷与深邃，阳光偶尔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为这片忙碌的工地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们利用泥土、石块和干草混合而成的材料，一层层地堆砌在木桩之间，用石锤夯实，确保土墙的坚固与稳定。 待所有土墙都垒好，风干以后，再使用木材搭建房屋的屋顶结构，最后在屋架上铺设椽子、望板、瓦片，形成屋顶，一座简单的土屋框架就搭好了。 后续就是装上门窗，平整墙面和地面，进行简单的装饰，就可以入住了，反正比帐篷好多了。 贾珠只有前几天每天都来，看他们慢慢熟悉、适应了，便交给三个鄂托克的首领管理。 修建房屋其实要不了多少钱，材料几乎都是现成的，主要是人力成本。由于劳动量比较大，所以食物消耗也更大，贾珠也不吝啬，保证让每一个参与劳动的人都能吃饱。 现在，一两银子可以买到约200斤大米，就算一个成年人一天吃三斤，一个月也才吃掉半两银子。两万人一个月最多吃掉一万两银子，小钱而已。 经过三个月的修建，新察哈尔城终于建好了。 修的有模有样，就连城墙也有，只是还没挖护城河。护城河可以直接从浑河引水，到时候就是一座真正的城池了。 城墙高耸而坚固，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竣工的时候，贾珠亲自为该城题名为新察哈尔城，这就是鞑靼在辽东的大本营了，距离辽阳和鞑靼部落都不远，既方便管理，也方便进攻。 第26章 莫须有 新察哈尔城修建好以后，已经是二月了，可以开始春耕了。 今年的春耕是辽东最重要的大事，这是辽东第一年开始种植高产作物。 为了这次春耕，贾珠提前请叶赫部来的种植专家在辽东各处宣传这些种子应该如何种植，各个阶段有什么特点，应该在何时浇水，何时施肥。 虽然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但谁也不知道实际会遇到什么问题。 贾珠把这些种植专家送到辽东各处大农场，有他们现场指导，应该就可以避免很多意外。 种植新的粮食作物，是树立信心的时候，如果一年到头没有任何收获，那以后谁还敢种？ 贾珠带回来的粮种还不够辽东全部的耕地都种上，20万亩种土豆，20万亩种红薯，30万亩种玉米，30万亩种小麦。 按照顺序，三月上旬种土豆，三月中旬种小麦和红薯，三月下旬种玉米。 种子种下去之后，一切就只有看天意了，水利设施还比较少，旱涝灾害是种植业必须经历的考验。 等高产作物种植成功之后，百姓们能够勉强吃饱，就可以开始修建水库和沟渠了，实现农业的正循环。 一直忙到四月份，春耕工作总算是结束了。 贾珠一直在辽东各地视察，实地去看各地的政策落实情况。 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老百姓依然热衷于种小麦，不管贾珠如何给他们保证，仍然有许多老顽固。 贾珠只能承诺他们，如果产量比不上小麦，就给他们补差价，缺多少，补多少。 贾珠确信，只要不出意外，玉米、红薯、土豆的产量肯定比小麦高，但是贾珠一个人信没用啊，得所有人都信才行。 有了官府的保证，老百姓这才放心大胆种植新作物。 这种保证，实属无奈，但是老百姓不信任，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一年没有任何收获，他们的生存都会出现很大的问题。 如果到时候，贾珠拍拍手，啥都不管了，那老百姓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这种保证还是很有必要的，至少可以为他们增强信心。 同时也是对贾珠的考验，他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就不能随便安排下去。 至于有没有人把地里的种子刨出来，就为了骗贾珠的补贴？ 不能说一定没有，但千万别被贾珠查到，查到一定要他好看。 还有可能就是政敌了，故意搞破坏，在青苗的时候就把庄稼铲了，中伤贾珠的决策和能力。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是其他人发布的命令，还真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但现在是在辽东，谁敢来触摸贾珠的虎须？ 就算是黄士俊在这件事上发难，找麻烦，贾珠都敢直接把他砍了。 第一批士兵训练是从去年的九月初到今年的二月末，三月，新的一批将士训练又开始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两个军营，贾珠至少都会去一起训练一个月。 掌控军官很重要，但给普通士兵的印象同样重要。 一支部队军魂的建立不能仅仅依靠中低级将领，主将的影响力才是最重要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主将悍不畏死，将士们的底气都要强的多。 基层出现问题，及时发现还可以纠正；但是主将出现问题，那都是根本性的问题。 贾珠要培养的不仅仅是强军，还是忠心于贾珠的强军，每个士兵最好都打上贾珠的烙印。 五月和六月，贾珠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人前显圣，又给这一批将士们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简直不是人，哪有人能达到这种程度？ 贾珠要达到的就是这种效果，手下的将士们知道他战力逆天，跟着贾珠战斗的时候，才敢奋不顾身往前冲。 一支不怕死的军队，在冷兵器时代，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七月，就到了农作物陆续开始收获的时候。 最开始是土豆，毫无疑问，产量比小麦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丰收的百姓们都引以为神迹，称呼贾珠是上天降子，来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后来越传越邪乎，说贾珠是弥勒降世，来拯救众生。 本来阿穆岱就一直在找机会，制造谣言；辽东的这次丰收，就是直接的导火索，直把贾珠说成是天上的神明。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还真的有老百姓信了，而且越传越广。 贾珠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在各个城池贴了安民告示。 告知他们，这些农作物之所以高产，是因为品种原因，和神明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不管他们信不信，这个动作必须要有，否则，隆正帝还以为是贾珠自己制造的舆论。 同时，贾珠也立即给隆正帝上了奏折，解释其中的原委。 至于隆正帝信不信，贾珠就不知道了。 反正隆正帝从一开始就防着贾珠，现在可能已经成为隆正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如果不是鞑靼和大金的存在，可能早就被叫回去了。 现在，召回贾珠的日程可能又要提前了。 如果连发十二道金牌，贾珠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呢？ 贾珠现在也面对着莫须有的问题。 不回去吧，一来贾珠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二来家人都还在神京城。 回去吧，最好的结果就是继续做清闲侯爷，并且以后被重用的机会几乎没有。 最差的结果，可能就是安排一场刺杀或者一杯毒酒，就看隆正帝愿不愿意背负一个刻薄寡恩，滥杀功臣的骂名了。 为了大乾老李家的天下，这种骂名背了也就背了。 而且，太上皇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如果他愿意背负这种骂名，那贾珠就凉凉了。 虽然这些都是最糟糕的结果，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贾珠不得不考虑。 有什么理由，可以暂时不回神京，一直拖着呢？ 只有战争，只要辽东处于战争状态，隆正帝就没办法说服满朝文武，调贾珠回神京。 鞑靼和大金不大可能主动对贾珠出兵，这次只能由贾珠率先进攻了。 以前都是被动防御，没想到这一次为了自保，居然要主动发起战争。 一生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第27章 战前准备 既然要发起战争，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师出有名，至少要能够说服大乾朝中的官员。 贾珠目前还没有什么好的理由，鞑靼和大金都老老实实的，像个乖宝宝，秋收抢粮都不来了。 为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三个鄂托克报仇？理由是正当的，但是和大乾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鞑靼人之间的事情，大乾凭什么参与？ 既然没有条件，那就只有贾珠自己创造条件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打你，就打你。 新察哈尔城的鞑靼人可以伪装成草原的鞑靼人，对大乾宣战，骚扰大乾边墙，贾珠再带兵出征。 这种事情，林丹汗认也得认，不认就打到他认。 谁能证明骚扰边境的鞑靼人不是林丹汗的人？贾珠说他们是谁的人，他们就可以是谁的人。 这一次战争，不一定要取得多么辉煌的战果，但是规模一定要大，如果只是小打小闹，贾珠还是可以被调离辽东的。 只有到离了贾珠就不行的程度，才能继续安稳在辽东苟下去。 漠南和大金，早晚都是要打的，还不如提前练练兵。 此战不是死战也不是决战，只是装出大战的样子就可以了，保存实力是很重要的，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假装打一下。 贾珠此战的目标是内喀尔喀部，纯粹是因为它最近，实力又最弱，柿子就要挑软的捏。 打下了内喀尔喀部，贾珠就可以把势力范围延伸到草原。 贾珠可不会死守着边墙，凡目之所及，都可以发展。 内喀尔喀部只有扎鲁特、巴林、翁吉剌特、巴岳忒和乌济叶特五个鄂托克，总人数二十万左右，将士两万左右。 每个鄂托克才四千将士，打起来轻轻松松，主要问题是，后续如何应对察哈尔和科尔沁的反击。 察哈尔和科尔沁之前都有40多万部民，四万多军队，上次被打残了一些，但至少也都还有四万左右将士。 两部加起来就是八万军队，还是不好惹。 但也不是不能抗衡，叶赫部可以在北方牵制住科尔沁部，贾珠实际面对的只有察哈尔部的援军。 南方的土默特、永谢布和鄂尔多斯几乎不用考虑，他们离的又远，和他们也没什么利益关系，吃多了没事干才跑来支援。 就算整个漠南凝聚力超高，贾珠也不慌，大不了等他们到了，再退回辽东边墙就是了。 打不赢还可以跑嘛，主动权是掌握在贾珠手里的，什么时候进攻，进攻谁都是贾珠一方说了算。 第二天，贾珠就派喜儿和庆儿去叶赫部传信，让他们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在北方策应贾珠。 他们不需要主动进攻，拖住科尔沁就行。 就算科尔沁支援，也不可能带着全部家底，至少会留下一半的人守护老巢，叶赫部的军队足够应付他们了。 然后，贾珠便来到新察哈尔城，找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配合他演戏。 贾珠说道：“现在有一个机会，如果成功，你们就可以重返草原，你们中谁表现的最好，就可以成为新的察哈尔首领。” 卓礼克道：“请主上吩咐，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珠道：“我准备发兵征讨科尔沁草原，需要你们假扮成内喀尔喀部的军队，来袭击边墙，不必发生战斗，但是动静要搞大一点，声势一定要浩大，同时尽量不要被林丹汗的人察觉了。” 索诺问道：“主上，就这么简单？” 贾珠道：“任务就是这么简单，但你们能执行成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了。” “我可以承诺你们，凡是你们自己打下的领土，俘虏的牛羊和人口，我一点都不要，全部属于你们自己。” “但是，我有三点要提醒你们：” “第一，你们是一个集体，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发生自相残杀，相互陷害的情况。如果被我发现，你们的首领之位也就不用做了。” “第二，你们现在都是林丹汗的弃民，不要想着带着队伍重新回去，就算回去，你们也不可能重建部落，成为部落首领。” “第三，一旦你们背叛我一次，再见的时候就是敌人了，我不会再讲任何情面。” 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忙道：“主上放心，我们是真心归降的。” 贾珠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但你们的自主权太大，我只能多提醒你们，在做决定时三思而后行。” 三人答道：“属下别无二心，甘为主上效死。” 他们这些人来大乾也快一年了，教化还是有作用的，小词一套一套的，人情世故也拿捏的到位。 卓礼克问道：“主上，那这次我们如何行动？出动多少人？” 贾珠道：“你们三个鄂托克汇合到一起在边墙外叫阵，等我大军出征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具体出动多少人你们自己拿主意，每个鄂托克最少出动一千人，最多出动五千人。” 扎木萨问道：“主上，自由行动是做什么都可以吗？” 贾珠道：“是的，主要是看一下你们的能力，以及鞑靼将士的战斗力。” “如果没啥追求，直接带队悄悄回来也是可以的。” “如果抱负很大，你们带队去进攻林丹汗的王城，我也支持。” “反正，此战之后，我就会从你们中选出新的察哈尔首领，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成为大汗。” 三人听到贾珠的话，眼睛都在放光，这可是成为大汗的机会，他们以前可想都不敢想。 扎木萨问道：“主上，那我们何时行动？” 贾珠道：“我会尽快给你们弄来一万匹马，以及武器和盔甲，然后你们就可以立即行动了。” 辽东现在有五万多匹马，这次只能满足一人一骑，贾珠带四万骑，给他们一万骑。 商量好各种细节，贾珠就离开了新察哈尔城。 回到辽阳，贾珠立即开始准备出征所需的粮草和物资，命令王大牛悄悄将鞑靼三部所需的物资运送过去。 第二批将士的训练也快结束了，贾珠命令张强和赵武立即选出训练中最优秀的一批人，组成骑兵。 除了新增一万五千的固定骑兵编制以外，再选出一万五千人，作为临时编制。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争一触即发。 第28章 出征 八月初，秋收刚过，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就带领一万五千人，偷偷出了边墙。 八月初三，贾珠就收到消息，有一万多鞑靼人正在十方寺堡外徘徊，似有进攻意图。 八月初四，贾珠在辽阳总兵府，召集参将以上的官员，召开紧急会议，还有张强和赵武两个游击将军。 贾珠对众人说道：“我刚得到前线战报，十方寺堡外集结了两万鞑靼骑兵，诸位说说此战应该怎么打？” 黄士俊道：“大人，鞑靼这次突然袭击，末将觉得很蹊跷，应该禀明陛下之后再做决定。” 贾珠道：“黄副总兵的意思是，就算鞑靼打进边墙，我们也要等到命令之后才能行动吗？那要我们这些将领做什么？” 黄士俊道：“鞑靼攻城，我们自然是要守城的。末将只是觉得，以大人的虎威，林丹汗不敢贸然进攻才对。” 贾珠道：“黄大人高看我了，去年，林丹汗率领十万人就敢进犯宣府，冒犯陛下天威，他又怎么会畏惧我？” 李秋阳说道：“说不一定，林丹汗此举，就是为了报去年的折戟之仇。” 黄士俊问道：“要报仇，当时就报了，为什么白白要等一年？” 贾珠道：“第一，当时的鞑靼大军才刚南征，人困马乏，不宜再起刀兵。第二，察哈尔内部少了三个鄂托克，他必须尽快回去处理，整顿内务。第三，今年辽东丰收，他们可能是来打草谷，抢钱抢粮的。” 每一条都有理有据，黄士俊虽然还是觉得蹊跷，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任何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找到理由的，同理，不做任何事情也是可以找到理由的。 所以，理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了什么。 李秋阳道：“大人说的有理，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出动了多少兵马？十方寺堡是真要进攻，还是只是一个烟雾弹？” 贾珠道：“不管情况如何，都得去会一会他们。” 李秋阳问道：“大人准备带多少人马？” 贾珠道：“负责城防的四万守军肯定不能动，辽东的城防才是第一位的。除此之外我准备全都带上，练兵一年了，也去检验一下成果。” 黄士俊道：“大人，如果十方寺堡只是一个烟雾弹，您把人全都带走了，到时候林丹汗从广宁进攻，又该怎么办呢？” 贾珠道：“这就需要你们必须抗住几天了，我才能带兵回援，依靠城池和边墙，拖住对方几天应该不难吧？” 黄士俊道：“我还是觉得，带去一两万人即可，只要能守住就是胜利，何必把兵马都带过去？” 贾珠道：“他们敢攻击大乾，我就敢打回去，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黄士俊道：“主动进攻敌国这种大事，我还是建议等陛下的命令到了再行动。” 贾珠道：“黄大人，这明明是防守反击，你怎么说成是我们主动进攻呢？别人打我们一巴掌，我们难道不应该打回去吗？” “另外，我又不是说不告诉陛下，会后，我会立即给陛下上奏折。” 奏折肯定是要上的，程序上要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不过，这种小事肯定就不需要八百里加急了，上普通奏折，一天送个一两百里就足够了。 等到隆正帝收到奏折的时候，贾珠都已经带兵到草原了。 军情紧急，贾珠临时带兵追击，深入草原，有什么问题？ 李秋阳问道：“大人准备如何安排？” 贾珠道：“城防还是最重要的，容不得一点马虎，所以我决定：由你镇守广宁卫，由张大人镇守沈阳卫，黄大人还是坐镇辽阳，主管政务，我亲自带领四万骑兵迎战” 黄士俊道：“大人，何不带着张大人一起出征？” 贾珠道：“我说了，防守才是最重要的，我把张大人带走，辽东这边交给你来主持防守吗？” 黄士俊这人，平时老老实实的，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处处和贾珠作对，难不成他看出什么来了？ 这老小子还是有点道行，可惜他太胆小，又没实力，贾珠想怎么拿捏他都行。 黄士俊要是敢说由他来负责防守，贾珠就要把他当年八万大军龟缩密云的事拿出来羞辱一下他。 三人都没再反驳，领命称是。 会后，贾珠安排张强和赵武立即整军，明天一早，大军开拔，从辽阳出发。 下午，贾珠把奏折交给了驿站，按正常速度送往神京。 至于李秋阳、黄士俊、张世忠三人有没有给隆正帝上奏折，贾珠就不知道了。 就算他们上八百里加急也来不及了，辽阳距离十方寺堡只有一百五十公里，两天就到了。 等贾珠一到边墙，卓礼克三人就会在外挑衅，贾珠趁机带队出长城，偷袭内喀尔喀部。 贾珠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召集几人开会只是通知他们，程序没问题就可以立马出兵。 秋日的天空高远而湛蓝，几朵白云悠然飘过，秋风带着几分凉意与萧瑟。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贾珠身披铠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立于数万铁骑之前，他的眼神坚毅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直视每个将士的心底。 阳光在贾珠的盔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与身后迎风招展的帅旗和黑云旗交相辉映。 “将士们！” 贾珠的声音在秋风中回荡，如同雷鸣般穿透每个人的心灵。 “今天，我们即将踏上征途，去扞卫我们的家园，去守护我们的亲人。” “长久以来，我们大乾一直被鞑靼和大金欺负，这是大乾的耻辱，也是全体大乾将士的耻辱。” “今天，我们就要去洗刷这几十年的屈辱，用勇气去拿回属于我们的荣耀。” “训练了这么久，我们要坚定必胜的信念，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胜利一定属于大乾。” “碧血洒疆场，忠骨埋青山。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荣耀。” “天佑大乾，此战必胜。”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将士们也齐声呼喊：“天佑大乾，此战必胜。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喊声震天，声若雷鸣，传出几里之外。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漠南终不还。 第29章 内喀尔喀部 “将士们，让我们携手并进，共同书写属于我们的辉煌篇章。为了大乾，为了家国，为了亲人，为了荣誉，出发！” 随着贾珠的一声令下，鼓声震天，号角齐鸣，这支庞大的军队开始缓缓移动，如同奔腾的江河，不可阻挡。 尘土在马蹄下飞扬，遮蔽了半边天空，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景象。 队伍中，旗帜飘扬，将士们有序地穿插行进，展现出严谨的纪律与高超的军事素养。 贾珠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位于队伍的最前方，引领着将士们去远征。时而回首，用坚定的目光扫视全军，给予将士们无声的鼓励与力量。 经过两天的行军，大军终于到了十方寺堡。 边墙之外，是伪装的鞑靼大军，军旗漫天，金鼓齐鸣，声势浩大。 要不是贾珠知道真相，还以为是林丹汗御驾亲征呢。 贾珠安排将士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正式出关，出征草原。 内喀尔喀部距离边墙大约只有一百公里，急行军一天就可以赶到。 但是这第一仗应该怎么打呢？ 直接带着大军莽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就失去了突袭的意义。 第一仗一定要打出先手优势，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对方打懵。 虽然偷袭的效果最好，但是四万大军突然出现在草原上，要想不暴露还是挺难的。 而且，草原不同于山林，隐匿身形很不容易，隔着一里远都能看见。 最主要的是，贾珠不知道内喀尔喀部的巡逻范围，只要大军进入巡逻范围，就相当于提前暴露了。 贾珠派出大量探马，一定要提前把对方的巡逻轨迹摸清楚。 四万人的队伍，目标实在太大了，贾珠决定出边墙之后就分兵。 内喀尔喀部有五个鄂托克，每个鄂托克大约有四千将士。 干脆第一波袭击就直接将内喀尔喀一网打尽，兵分五路，同时进攻五个鄂托克。 八千打四千，而且还是突然袭击，优势在我。 等打下来之后，再把五个鄂托克集合到一处，合兵应对察哈尔部的反击。 在草原上，能够使用的阴谋诡计就远远没有其他地形多，主要还是比拼双方的硬实力。 第二天一早，贾珠就带着大军走出了边墙。 之前挑衅的鞑靼大军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四散而逃，开始自由行动。 出了边墙，贾珠就降低了行军速度，到了草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不用担心隆正帝什么时候突然来一道圣旨，召他进京了。 探马正在四处收集五个鄂托克的情报，在得到准确的情报之前，贾珠不准备妄动。 但是也不能等太久，等的越久，提前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一天，大军只行进了三十公里。 当天晚上，探马就打探清楚，回来汇报了。 内喀尔喀的五个部落成正方形分布，炒花领导的乌济叶特部位于正方形的中心，其他四个部落位于正方形的四个顶点。 扎鲁特部位于左上，巴林部位于左下，翁吉剌特部位于右上，巴岳忒部位于右下。 各鄂托克之间只相距四五十公里，便于相互支援。 这种距离在草原上算非常近了，上次贾珠攻打敖汉部和克什克腾部，可是奔袭了两百公里。 距离近主要是因为实力弱，一方面没能力守住太大的草场，另一方面隔太远了容易被逐个击破。 这么近的距离，至少能保证敌方发起进攻的时候，能够及时等到援军。 另外，内喀尔喀的巡逻范围为驻地外二十公里，只要进入这个范围，就可能碰到巡逻的军队。 贾珠叫来张强、赵武、乌琚和乌粟，给他们分配任务。 乌琚和乌粟都是贾珠之前在白水村训练的亲兵，这几年在军队中表现的很好，现在也都是四品游击将军。 现在大军距离内喀尔喀部东部还有七十公里，西部还有约一百二十公里。 贾珠命令乌琚和乌粟明天各带领八千骑兵，明天行军三十公里，后天白天在翁吉剌特部和巴岳忒部三十公里外休息，晚上亥时行军，务必在寅时初刻到达驻地，发起袭击。 又命令张强和赵武各带领八千骑兵，明天行军六十公里，后天亥时之前一定要赶到扎鲁特部和巴林部三十公里处，同样是亥时行军，寅时袭击。 骑兵急行军一天还是能走一百五十公里的，但是对马匹的体力消耗极大，不利于战斗，没有必要。 晚一天就晚一天，又不缺这么一天时间。 贾珠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隐藏形迹，探马一定要放到十公里以外，便于遇到敌人可以提前避开。 四个鄂托克都交给了属下，贾珠自然是要带兵，亲自攻打炒花的乌济叶特部。 此战的关键是，明天和后天白天不能暴露位置，否则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只要没人告密，暴露的可能性不大，谁能想到大乾骑兵会突然进攻？ 去年带兵袭击察哈尔是围魏救赵，鞑靼大军都已经南下，后方空虚才被贾珠钻了空子。 谁会想到，贾珠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在草原部落兵力完整的情况下，还敢来袭击，这不科学啊。 《孙子兵法》中有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在敌人没有准备时，突然发起进攻，在敌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采取行动。 越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做到了，就能创造出越好的战绩。 次日一早，五人就各自带着八千骑兵出发了，每个队伍的实力都比较均衡。 就算这些部队提前暴露了，也不会产生什么无法避免的损失，顶多就是偷袭失效了，只能强攻，最后结果都一样，只是伤亡会多一些。 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第30章 夜袭乌济叶特部 夜幕如墨，沉沉地笼罩着广袤无垠的草原，星辰隐匿于厚重的云层之后，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月影，为这静谧而又危机四伏的夜晚添上一抹诡异的银辉。 草原的风轻轻拂过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尖，夹杂着淡淡的草香和泥土的气息，带来凉爽与宁静。 草原上的动物们都进入了梦乡，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和远处狼群的嚎叫声。 夜色下，一场精心策划的夜袭即将上演。 贾珠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千骑兵，正在慢慢接近乌济叶特部，只待贾珠一声令下，便对敌营发起冲锋。 贾珠将八千人分为四路，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入，务必第一时间消灭敌军的反抗力量。 而贾珠自己，则亲率两千骑兵从正门进攻，待四路大军进入预定区域，便立即进攻。 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号角响起，将士们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化为一道黑色洪流，向乌济叶特驻地疾驰而去。 号角声划破夜空的寂静，紧接着，无数火把在同一时间被点燃，将整个敌营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 贾珠身先士卒，带着两千将士杀到东门，营门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是啥情况，就被漫天的箭雨一波带走。 乌济叶特部没有城墙，但在营地外围有拒马和栅栏。 贾珠一手便举起千斤之重的拒马护栏，迅速清理出一条道路，带着大军杀入大营。 马蹄声轰鸣，战鼓雷动，喊杀声、箭矢破空之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战场画卷。 部落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措手不及，慌乱之中，有的拿起武器反抗，有的慌忙敲响铜锣、吹响号角。 贾珠所向披靡，他的刀法凌厉，每一击都精准致命，所过之处，难有一招之敌，守卫纷纷倒下。 在贾珠的带领下，大军如秋风扫落叶般，迅速瓦解了守卫的抵抗。 解决了守卫，然后就简单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其他人才刚从睡梦中醒来，都还没来得及披甲，暂时形不成战斗力。 贾珠带着两千人，径直冲向中心大帐，那里是乌济叶特部首领的帅帐，拿下那里，就拿下了整个部落。 大帐外，已经集结了几百护卫，围着中间的人站成一圈。 正当贾珠下令冲锋的时候，炒花问道：“敢问将军是谁？为何夜袭我们乌济叶特？” 贾珠答道：“我乃辽东总兵贾珠，你是准备投降还是受死？” 炒花喊道：“贾将军，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对我们动手？” 贾珠道：“身为一部首领，你怎么能问得出这么弱智的问题？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投不投降？” 战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比你强，并且想打你，就打了。 炒花问道：“贾将军，如果我投降，有什么好处？” 贾珠道：“如果你听话，我不介意让你继续做乌济叶特的首领。” 炒花忙道：“贾将军，小人愿降。” 贾珠道：“愿意投降就滚出来，让你的手下缴械投降。” 炒花战战兢兢从护卫中慢慢走出来，向贾珠跪地行礼道：“小人炒花，见过主上。” 贾珠道：“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还有用。如果你敢有什么小心思，我让你生不如死。” 炒花脸色吓的雪白，答道：“小人一定为大人赴汤蹈火，绝无二心。” 贾珠道：“立即让你的人停止反抗，接受招降。” 炒花道：“小人马上就去，主上请先进帅帐休息。” 有炒花出面，部民和将士很快就投降了，乌济叶特部就被这么虎头蛇尾轻松拿下。 从发起进攻到俘虏炒花，可能还不到一柱香时间。 此战杀敌数量还不足一千，大部分都是营门守卫，被最先消灭。 乌济叶特的将士全都被缴械解甲，和百姓们绑在一起。 炒花问道：“主上，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 贾珠道：“放心吧，说了留你一命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炒花继续问道：“主上，您是要和之前一样，也带我们去大乾吗？” 贾珠道：“那你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炒花道：“我一定听主上的吩咐，主上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贾珠道：“哦，是吗？那我让你去刺杀林丹汗，你去吗？” 炒花尴尬道：“主上，凭小人的能力，刺杀林丹汗就是以卵击石。小人身死倒是没什么，就怕耽误了主上的计划。” 贾珠道：“放心吧，就算你想去，我还不会放你去呢。” 炒花问道：“主上，您此次攻打草原，是只想拿下我们内喀尔喀部，还是想拿下整个漠南？” 贾珠道：“你觉得，凭我的实力能拿下漠南？” 炒花说道：“主上是一代天骄，统一天下都是有可能的。” 贾珠道：“你们漠南有二十万大军，说说看，我凭什么能够统一漠南？” 炒花道：“林丹汗直属的只有察哈尔部，如果不是他兵力强盛，我们五部也不会臣服于他。” “主上若是有意，可以拉拢科尔沁部。几年之前，要不是努尔哈赤被主上所杀，我们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说不定就投降大金了。” 贾珠之前也进入了思维误区，一直以为鞑靼、大金和大乾一样，是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 但是很明显不是，各部落之间更像是一个联盟，独立性非常强。 努尔哈赤之前在往集权的方向发展，但是很遗憾，被贾珠提前终结了。 林丹汗肯定也希望集权，但是凭察哈尔的实力，还不足以用武力征服其他部落。 与其说漠南蒙古是一个大一统的政权，不如说它是一个联合王国。 炒花倒是提醒了贾珠，还可以分化瓦解他们，尤其是科尔沁部。 贾珠道：“你倒是提了一个好主意，可是科尔沁为什么要向我投降呢？” 炒花道：“我们草原部落，向来只臣服强者，大人现在就是辽东最强的势力，向您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贾珠道：“我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能说服科尔沁首领投降，我就保证你能一直做内喀尔喀的首领。” 炒花道：“主上，要说服他们投降很难，但要说服他们反抗林丹汗却不是难事，小人愿意一试。” 贾珠道：“也行，等我们大军合兵一处之后，你就带人去科尔沁谈谈。” 第31章 收服内喀尔喀 炒花的乌济叶特部位于内喀尔喀五个鄂托克的中心，如果他现在就带人离开，可能会被攻打北方两个鄂托克的大军俘虏。 贾珠安排张强、赵武、乌琚和乌粟四路大军攻打下他们的目标后，就立马带着所有俘虏和牛羊，朝中心的乌济叶特集结。 虽然这片草场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口，但只是短暂的聚集在一起，应对林丹汗的大军。 贾珠想到一个可能，可以一举歼灭林丹汗的察哈尔部。 联合科尔沁、叶赫部、以及新察哈尔三部，贾珠的兵力就远远多于林丹汗了，到时候就算不能杀了林丹汗，也一定可以将他赶出科尔沁草原和锡林郭勒草原。 问题是，现在能不能杀林丹汗，杀了他贾珠又应该如何自处？ 发动战争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让隆正帝没有机会对贾珠出手，现在把林丹汗灭了，不是自断生路吗？ 但是此次确实是消灭林丹汗最好的机会，科尔沁和新察哈尔三部都是隐藏的力量，一定可以打林丹汗一个措手不及。 贾珠很纠结，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但是，短时间内，隆正帝应该不会对他动手。 如果刚刚打败林丹汗，然后马上就杀贾珠，那陛下的名声就烂大街了，所以就算要动手也至少要等一段时间。 而且，贾珠还有一个神器，就看隆正帝聪明还是糊涂了，这个神器就是传国玉玺。 就算这个所谓的“传国玉玺”是假的，不是始皇帝用的那一块，但至少也是宋元两朝用过的玉玺。 当年元顺帝远走大漠的时候就带走了传国玉玺，朱元璋派大将徐达进入漠北，追击遁逃的蒙古朝廷，目标就是期望能追回传国玉玺，最终却徒劳而返。 所以，明面上来看，明朝是唯一一个没有传国玉玺的大一统朝代。 真正的传国玉玺在唐末帝李从珂那儿就已经失踪了，后来的这一块真假难辨。 宋哲宗时，有农夫名段义者于耕田时发现传国玺，送至朝廷。经十三位大学士依据前朝记载多方考证，认定乃始皇帝所制传国玺，但是朝野有识之士多疑其伪。 后来宋元两朝用的都是这块玉玺，现在正在林丹汗的手中。 不知道贾珠把这块传国玉玺进献给隆正帝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反应？ 对贾珠而言，玉玺就是一块石头，顶多就是一块上好的玉石。 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它就是“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是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 尤其是对大乾皇室这种，起兵造反夺权，最后偷鸡上位的家族而言，玉玺是得位正统的有力证据之一。 越缺什么，就越需要什么，传国玉玺无疑是隆正帝最希望得到的宝物之一。 另外，贾珠愿意将玉玺上交，是不是也可以证明贾珠忠心耿耿，没有反心呢？ 那皇室还好意思对贾珠下手吗？ 所以，林丹汗是可以杀的，但林丹汗手上的传国玉玺必须献给朝廷。 如果林丹汗死了，最终也没找到玉玺，那就芭比q了，隆正帝一定会以为是贾珠私藏起来了，贾珠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杀了林丹汗有巨大的好处： 第一，漠南蒙古重新解体，贾珠可以一步步蚕食漠南六部，统一漠南。 第二，正式消灭元朝政权。虽然元朝被明朝赶到了漠北，但是政权一直没有断过传承，杀了林丹汗，元朝政权就灭亡了，其他首领也不会再打着大汗的旗号。 第三，漠南和叶赫部联合在一起，足以跟大乾和大金分庭抗礼了，再发展几年，鹿死谁手就真的不一定了。 贾珠决定了，这一次一定要拿下林丹汗。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夜幕，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紧接着，一轮红日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草原。 这一刻，草原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每一株草都在晨光中摇曳生姿，每一滴露珠都在阳光下闪耀。 随着阳光的照耀，草原上的温度也逐渐回升，鸟儿们开始欢快地歌唱，牛羊也在安静地低头吃草，为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经过一夜的忙活，部民都被捆上了手脚，可以行动但很缓慢。 在这种关键时候，贾珠不得不防，战后可以对他们好一点，但是现在不行。 探马来报，四路大军都已经拿下各自的目标，按照之前的安排，正在来乌济叶特部的路上。 下午，张强、赵武、乌琚和乌粟压着俘虏和财物陆续赶到。 此战出奇的顺利，扎鲁特、巴林、翁吉剌特和巴岳忒几个鄂托克也都没怎么抵抗就投降了。 难道是内喀尔喀部有投降的传统？ 经过一晚的战斗和行军，贾珠让他们四人带着将士们先去吃饭、休息。 然后又把几个鄂托克的首领叫在一起训话。 贾珠这才知道，内喀尔喀五个鄂托克的首领居然是五兄弟，而且是亲兄弟，都是和尔朔齐哈萨尔的儿子。 老大乌巴什，领扎鲁特部；老二苏巴海，领巴林部；老三兀班，领翁吉剌特部；老四歹青，领巴岳忒部；老五炒花，领乌济叶特部。 炒花见四位哥哥都在，这才知道，整个内喀尔喀部，昨晚都被贾珠一锅端了。 贾珠说道：“认识一下，我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 “我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听话，就还是部落的首领。” “对于自己人，我向来宽容；但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因此，我总是好心把敌人送回老家。” “对于第一次投诚的人，我总是欣然接受。但没人能在我手上第二次投诚，因为背叛的时候，我就给他们判了死刑。我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择。” 众人道：“将军\/主上，我们一定不会背叛您。” 还是炒花有眼力见，他投降之后就一直叫主上，懂事。 贾珠也没纠正他们，说道：“炒花，你带一千乌济叶特将士去科尔沁，就算不能收服他们，也务必要说服他们和我们合作，一起对抗察哈尔。” “此事你办好了，以后你就是内喀尔喀五部首领。” 炒花道：“小人领命，一定竭尽全力说服奥巴洪台吉，为主上分忧。” 第32章 科尔沁部 贾珠并不担心炒花带着一千将士去投靠林丹汗，没有部民，他这个首领就啥都不是。 敖汉、奈曼和克什克腾的首领就是他投降林丹汗的前车之鉴。 虽然内喀尔喀五部的战力保存的比较完整，还有一万五六的军队，但贾珠这一战并不准备用他们。 毕竟才刚刚投降，忠诚度有限，如果在关键时候反戈一击，那玩笑就开大了。 战场上，一切的风险都有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最主要的是，贾珠这一战，并不缺人手。 贾珠带出来的辽东军有四万，科尔沁至少可以出兵两万，叶赫部也有两万，新察哈尔三部还有一万五，一共接近十万人，这么富裕的仗，贾珠还是第一次打。 而林丹汗的察哈尔部，顶多五万将士，以有心算无心，没道理还打不下来。 和其他部落不同的是，林丹汗是有王城的，不像其他部落是那种随时移动的驻地。 林丹汗的王城在查干浩特，又称白城，面积近70万平方米。城池西临宝哈哈达山，东临阿贵哈达山，北为阿巴嘎哈日罕山，只有南面是草原。 三面环山的地形，就意味着查干浩特易守难攻，要想从三面大山发起进攻，难度很大。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贾珠要想办法，把林丹汗的大军引出查干浩特。 作为北元的大汗，内喀尔喀部遭到袭击，他不出兵救援，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就算林丹汗脸皮厚，可以无视属部遭受进攻，贾珠也能把他诱惑出来。 首先是科尔沁部，可以表面上配合林丹汗一起出兵，共同对付贾珠，决战的时候再反戈一击。 其次是内喀尔喀部，贾珠可以派人过去，欺骗林丹汗里应外合。 贾珠是林丹汗目前最大的敌人，是他重建大元的最大阻碍。只要给他制造可以一举消灭贾珠的机会，就不怕他不动心。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就是炒花可以说服科尔沁部和贾珠形成攻守同盟。 如果，科尔沁部坚定跟着林丹汗，那就又要换一种打法。 给炒花安排完去科尔沁的任务，贾珠又对另外四位首领说道：“我还有一个任务，需要人去查干浩特找林丹汗求援，你们谁愿意去？” 四人面面相觑，一个主动请缨的人都没有。 也对，贾珠已经把内喀尔喀五部首领的位置许给了炒花，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愿意去才怪了。 反正去不去，贾珠都承诺他们可以继续当鄂托克首领，这个任务只有危险，没有收益，谁去谁傻。 贾珠道：“如果有人在这次任务中表现好，等将来收服了漠南六部，我可以让他当一部首领，甚至我可以扶持他当新的漠南大汗。” “现在我手下只有八个鄂托克首领，你们处于同一条起跑线上，前途如何，全靠你们自己争取。” 四人有些意动，苏巴海道：“主上，属下愿意前去。” 贾珠道：“我提前告诉你，此行有生命危险，林丹汗生性警惕，他一定会怀疑你，如果你背叛我，你的子孙一个都活不了。” 苏巴海答道：“主上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背叛主上。” 贾珠道：“行吧，我可以给你一百骑，尽量去查干浩特叫来尽可能多的援军。” “你可以告诉林丹汗，我军伤亡惨重，只剩下两三万骑，正准备带领俘虏和牛羊返程。” “其他的就靠你随机应变了。” 苏巴海道：“主上放心，属下一定能诱骗林丹汗出兵。” 随后，贾珠就送走了炒花和苏巴海，此战能否大胜，就看他们俩了。 另外，贾珠安排王大牛去找叶赫部的莫尔根和王渊，让他们不要提前暴露。 至于敖汉、奈曼和扎木萨三人，就是贾珠放出去的诱饵。 他们三个部落，真正的将士没有多少，每个鄂托克最多也就一千将士，剩下的一万两千人，全是最近几个月才训练的新兵，战力不会太高。 贾珠让他们三部自由行动，就是让他们花式作死。 他们曾经都是林丹汗本部察哈尔部的直属手下，现在在草原上搅风搅雨，最重要的是，实力还不强，说不定林丹汗就忍不住对他们出兵了。 反正就是要想尽各种办法，诱惑林丹汗出兵，攻城也不是不行，但是伤亡会增加很多。 一国的都城还是很难攻占的，上次贾珠攻占大金王城赫图阿拉属于偷鸡，城里的守军就只有几千。而且位置足够近，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在敌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发动奇袭。 但现在查干浩特有四五万守军，而且林丹汗还在城里亲自指挥，强攻实属不智。 还有一点就是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三部也不能不防，所以要尽快解决战斗。 贾珠命令众将士先休息一天，然后立即撤军，带上所有俘虏和牛羊，伪装成想要尽快返程的模样。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逸而劳之。 就算林丹汗打死都不出城，贾珠也能收拾他，大不了先把内喀尔喀的俘虏送回辽东教化，再重新带兵出征，直接围了查干浩特，不信他们能在城里坚持多久。 敌弱我强，想怎么打都可以。 第二天，炒花就到了科尔沁，觐见科尔沁首领奥巴。 奥巴问道：“听说贾珠带着辽东军袭击了你们内喀尔喀，你是来求援的？” 炒花道：“不是求援，而是联盟。” “我已经臣服了贾将军，是代主上来与洪台吉联盟的。” 奥巴怒道：“大胆，你竟敢背叛大汗，不怕我把你绑了，送给大汗治罪吗？” 炒花道：“台吉的处境，你我都心知肚明。整个漠南六部，就科尔沁和察哈尔的仇怨最大，几年之前，林丹汗和大乾合伙攻打科尔沁，台吉就不想报仇？” 奥巴道：“休得胡言，我与林丹汗亲若手足，岂容你来挑衅离间？” 炒花道：“林丹汗实非明主，刚愎自用，生性多疑，等他实力越来越强，说不定会有重新分封六部的想法，到时候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奥巴道：“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同族，他也是我们大汗，我们怎么能背叛他？” 炒花道：“就因为我们和大乾不是同族，所以贾将军才不会干涉我们。而且将军承诺，您的家族会是科尔沁永远的主人，若是科尔沁受到外敌的进攻，贾将军也会出手协助。” 奥巴道：“不行，贾珠只是大乾的一个将领，他如果调回神京，所有承诺岂不都失效了。” 炒花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们重新回到六部分裂的状态，而你我也都还是部落的领主。” “叶赫部的崛起速度，我们都有目共睹。如果您能臣服主上，叶赫部也不会再进攻科尔沁，而且还可以和科尔沁交易粮食、布匹、食盐等货物。” “如果和主上作对，光是叶赫部就可以和科尔沁周旋，更何况还有主上的辽东军，科尔沁拿什么来抵抗？” 奥巴道：“只要我们科尔沁和察哈尔拧成一股绳，贾珠也没那么容易拿下我们。” 炒花道：“如果主上率先带兵来进犯科尔沁，您觉得林丹汗会不会带兵来救援？” “您觉得，以主上一万骑兵打残大金的实力，林丹汗又有几成把握能够胜过主上？你们又能坚持多久？” 炒花把奥巴问懵了，如果贾珠全力进攻科尔沁，他们肯定扛不住，林丹汗大概率也不会出兵，就算出兵也不一定能打赢。 奥巴问道：“如果投降，我们有什么好处？” 炒花道：“看看叶赫部就知道了，我们能吃亏吗？” 叶赫部从一两百人的小部落，发展到如今的四五十万人，就是妥妥的金字招牌。 或许，跟着贾珠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33章 查干浩特 与此同时，苏巴海也一身狼狈地来到查干浩特。 苏巴海道：“大汗，贾珠率领辽东军突袭我们巴林部，请大汉立即发兵支援。” 林丹汗问道：“贾珠带了多少人，在何时发起进攻？” 苏巴海答道：“大约五六千人，在昨天寅时突然发起进攻。” 林丹汗问道：“昨天寅时进攻，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求援？” 苏巴海答道：“敌军进攻的时候，我率领本部将士拼命抵抗，奈何敌军数量众多，我只好带着残余人马去乌济叶特找炒花救援，哪知乌济叶特已经被敌军攻占了，我这才带着部众一路躲躲藏藏来到查干浩特。” 林丹汗问道：“那其余三部呢？” 苏巴海道：“属下不知，想必应该也和巴林部一样。” 林丹汗道：“不是我不救你们，而是现在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贸然出兵，只会中贾珠的奸计。” 苏巴海道：“如果大汗出兵，我们愿意献出一半的部民和牛羊马匹。” 林丹汗道：“何必说这种话，作为我的属部，你们有难，我又岂会袖手旁观？但当务之急，是先派探马出去探查清楚辽东军的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苏巴海道：“那就多谢大汗了，还请大汗尽快出兵，否则敌军可能很快就会撤离。为了以防万一，我这就去请奥巴洪台吉也发兵支援。” 林丹汗道：“你们一路辛苦了，便下去休息吧，我会派人去通知奥巴。” 苏巴海道：“谢大汗。” 然后，便被侍卫带出了大殿。 林丹汗问道：“阿穆岱，你怎么看？” 阿穆岱答道：“带队深入草原，的确像是贾珠的作风。” “但是，仅凭我们的军队，要想留下贾珠，很难。依末将看，不如据城而守，反正贾珠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查干浩特。” 林丹汗问道：“那如果贾珠继续带兵去攻打科尔沁，我们要不要出兵呢？如果我们每一次都不出兵，早晚会被贾珠蚕食得一点不剩。” 阿穆岱道：“大汗说的是，如此看来就只能联合科尔沁，一起出兵赶走辽东军了。” 林丹汗问道：“你说，贾珠为什么要突然进攻？凭他现在的爵位，拿下内喀尔喀部也不可能加官进爵，没有好处的事，他为什么要做？” 阿穆岱道：“大汗，我猜可能和我们的离间计有关，想必辽东丰收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贾珠也知道他的处境，想必是想用一场胜利来打消皇帝对他的猜忌。” 林丹汗道：“也就是说，这是贾珠为了自保，被逼无奈才选择了出兵。那我们有没有机会，趁这个机会，一举消灭他？只要没有贾珠，我们南下再次一统中原就没了阻碍，大元将在我们手上重新走上巅峰。” 阿穆岱道：“大汗，听苏巴海的话推测，贾珠此次至少带了三四万骑兵，就算我们全军出征，要打赢他都不容易。” 林丹汗问道：“那你觉得奥巴会出兵吗？加上科尔沁的兵马，我们胜算有多大？” 阿穆岱答道：“想必奥巴也知道我们当前的处境，如果不联合，就只能被贾珠逐个消灭。所以，末将以为，科尔沁应当会出兵，加上他们的兵马，我们的胜算应该超过五成。” 林丹汗继续问道：“你认为贾珠会如何安排内喀尔喀部？” 阿穆岱道：“依末将看，贾珠会将俘虏和牛羊带回辽东。如果留在现在的驻地，贾珠就必须留辽东军在草原驻守，否则又会被我们抢回去。但在草原驻军，后勤补给将是最大的问题，风险太大，贾珠应该不会这么做。” 林丹汗道：“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可能正在返程，要么就放他们回去，要么就得马上派兵追击了。” “现在我们的军队数量和贾珠差不多，从土默特调兵已经来不及了，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力量呢？” 阿穆岱道：“如果大汗非要一举消灭贾珠，倒是还有一支力量可用，那就是内喀尔喀部的俘虏。” “只要有人能够带领他们里应外合，到时候内外夹击，我们的胜率至少有七成。” 林丹汗激动地笑道：“没错，还有内喀尔喀部。虽然他们成了俘虏，但就算是二十万头猪也能给大军造成混乱，何况他们还是二十万个人。” “另外，肯定还有将士也被俘虏了，只要我承诺对他们投降的事既往不咎，相信他们一定会迷途知返。” “有着他们在内部制造混乱，我们和科尔沁从外部发起进攻，就算贾珠再怎么能耐，也不可能逆境翻盘。” 林丹汗越说越兴奋，仿佛贾珠已经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林丹汗随即命令道：“额哲，你立刻去科尔沁通知奥巴出兵，告诉他这次至少出兵两万，此战的战果我和他平分。” “阿穆岱，你立刻整军四万，明天一早立即出发。” “侍卫，去把苏巴海请来。” 大臣们都领命下去完成大汗安排的任务了，林丹汗一个人美滋滋地畅想着胜利的场景。 不一会儿，苏巴海又被带回大殿。 林丹汗道：“苏巴海，我有一个任务给你，只要你完成的好，我就宽恕你这次弃部落逃跑之罪。” 苏巴海道：“大汗，属下愿意。” 林丹汗笑道：“很好。我要你回去向贾珠投降，并且里应外合配合大军进攻。” 苏巴海道：“大汗，我现在主动去投降，贾珠怎么可能会信任我？” 林丹汗道：“你可以假装被将士抓住，再被迫投降。” “他不信任你也没关系，你把话传给你的四个兄弟就行了，告诉他们，只要配合我这次行动，我就既往不咎。” “你们五个鄂托克，再怎么说也应该还剩下几千将士，到时候你们在内部制造混乱就行了。” “我们在外面发起进攻的时候，看守俘虏的将士一定很少，那就是你们行动的机会。” “内外夹击，我们一定能大破辽东军，到时你们内喀尔喀的草场，我还是划给你们。” “如果将士不够，就让普通百姓顶上，不要担心损失，只要能消灭贾珠，一切代价都值得。” 苏巴海道：“大汗，此事太过重要，我怕自己做不好，要不大汗再安排别人去吧？” 林丹汗怒道：“你们内喀尔喀的事，自然应该由你们自己处理。你若不去，以后巴林部的首领也应该换个人了。” 苏巴海道：“大汗，属下愿意，为大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林丹汗道：“行了，我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快去吧。” 苏巴海退下之后，林丹汗思索着此战的布置，只觉得贾珠这次插翅难飞，不觉笑了出来。 第34章 两军对垒 次日，炒花和苏巴海都先后回到了贾珠大军。 炒花给贾珠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奥巴已经决定带着科尔沁部投靠贾珠。 说是投靠，但也可能只是缓兵之计。 更大的可能是，先等贾珠和林丹汗分出胜负，然后，谁赢他们就帮谁。 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科尔沁不来消耗贾珠的兵力，贾珠就能给林丹汗好好上一课。 今天，几万大军带着二十万俘虏向东行进了三十公里，既然要诱惑林丹汗来追击，就不能走得太快。同时，也不能走的太慢，一点都不像是跑路的样子。 现在大军距离辽东边墙还有一百公里，正常的话三天肯定能到，林丹汗一定不会等到距离边墙很近的时候才动手，否则贾珠的援军很快就会赶到，大概率会在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发起进攻。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行军过程中突然动手，但就失去了偷袭的意义，概率相对小一点。 至于为什么不会是今晚？林丹汗的大军距离此地至少还有七八十公里，今天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甚至明天白天能不能追上都够呛。 明天再走一天，也就是大概前方三十公里处，就是贾珠为林丹汗选择的决战之地。 贾珠立即安排喜儿和庆儿，去通知叶赫部的莫尔根和王渊，让他们在前方三十公里两翼处埋伏，战斗发生时，一定要及时堵住林丹汗的后路。 叶赫部的部队早就来到了草原上，而且距离贾珠只有二三十公里，方便随时接收贾珠的命令。 又命令张强带着一万骑兵连夜行军，去前方提前选好明晚的驻地，在驻地内修建木栅栏和木板等防御设施，再尽可能在驻地里挖一些壕沟、深坑。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林丹汗偷袭驻地的时候不能冲锋。 一旦让骑兵在营地里冲锋起来，那威力也是很可怕的。 安排好这些之后，贾珠又叫来赵武和内喀尔喀五部的首领。 贾珠道：“林丹汗让你们在他的大军进攻时发起暴动，你们去提前选出一万人来，给林丹汗演场戏。” “赵武，明天由你带着一万将士镇压他们，动静越大越好，林丹汗隔得太远，动静小了可看不到。” “等林丹汗大军靠近的时候，赵武，你立即带着这一万将士杀向林丹汗。” “你们五个，还有你们的一万演员，记住是在演戏就行，这一战我有必胜的把握，你们敢假戏真做，我就顺便灭了你们。” “至于你们要不要跟着赵武一起反击敌军，就看你们自己想不想立功了，我不强求。” 六人领命，也去完成各自的任务了。 次日，贾珠带着大军照常行军。 下午的时候，探马来报，后方十几公里处出现几万骑兵，正在向大军袭来。 和贾珠预想的差不多，还有几公里就到提前选好的驻地了，贾珠让众人加快速度，尽早赶到营地。 贾珠一行今天只走了二十多公里，而林丹汗至少走了七八十公里，以逸待劳，林丹汗只要不是失了智，就不会以疲惫之师来进攻贾珠。 所以，林丹汗的大军，大概率会先扎营休息，休息好之后再进攻。 申时末，贾珠终于带着大部队来到大营。 张强理解的不错，东南西北四门的主路上都挖了很多壕沟，马匹肯定跑不起来。 主道两旁都放置着木栅栏，要想从主道翻到两侧营房也有难度。 时间紧急，能修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贾珠倒是也想挖个坑把林丹汗四万兵马全都埋了，可是幻想都没这么敢想，人又不是木偶，掉几个人下去，后面的人自然就停了。 此时林丹汗的先锋部队距离营地只有一两公里，相互都能看见对方的大军。 贾珠命令赵武带着一万将士看押俘虏，四面营门外各驻扎五千将士，他自己则带着一万骑兵迎着林丹汗的大军走去。 既然看到了，喊一喊话还是有必要的，尤其是，贾珠还知道林丹汗是一个意气用事、非常情绪化的人。 上次见面的时候，林丹汗拼着可能被床弩攻击的危险，都非要来城墙下问个明白，贾珠就知道他成不了大器。 贾珠喊道：“林丹汗，你不必带着大军相送了，反正你也不敢进攻。” 林丹汗道：“贾珠，上次我已经忍你一次了，这一次你带兵入侵草原，简直欺人太甚。” 贾珠道：“既然可以忍一次，就可以忍第二次，我们的兵马一样，你能奈我何？” 林丹汗道：“贾珠，我奉劝你，留下内喀尔喀部民，带着你的将士撤退，我还能放你一马。” 贾珠笑道：“大汗想帮我放马？放心吧，以后有机会的。” 林丹汗怒道：“无耻小儿，看在以往的战绩上，我敬你几分，你还真把自己当战神了？” 贾珠道：“我不是战神，但打你这种臭虫，已经足够了。” 林丹汗道：“贾珠小儿，我对长生天起誓，这次定要杀了你。” 贾珠道：“别发誓了，敢不敢上前来比试一番。” 林丹汗道：“我乃主将，岂会逞匹夫之勇？” 贾珠笑道：“懦弱就是懦弱，扯什么别的。既然你不敢，那我就不奉陪了。” 贾珠带着人就向营地撤退。 林丹汗被气得青筋暴起，看着贾珠双眼似要喷出火焰。 阿穆岱道：“大汗息怒，他们现在是以逸待劳，切不可此时出兵。” 林丹汗道：“我自然知道，命令将士们扎营休息，寅时初刻进攻。” “奥巴现在带着科尔沁的将士在哪儿？” 阿穆岱答道：“在我军后面，奥巴说，等我军先进攻，他会随后支援我们。” 林丹汗道：“这老小子是想看着我和贾珠鹬蚌相争、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他再渔翁得利。” “让他带着两万科尔沁大军去包抄贾珠的后路，如果把贾珠放跑了，我唯他是问。” 两军对垒，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肃杀的气氛，大战一触即发。 夕阳西下，草地被染成一片金黄色，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历史如同胶卷，记录下这个瞬间。 第35章 林丹汗之死(一) 随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下，草原上的夜晚悄然降临。 天空逐渐暗淡，星星开始一颗颗亮起，像是夜的精灵，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月亮也悄悄爬上了天空，洒下银色的光辉，为草原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幔，既宁静又神秘。 贾珠作为防守方，必须时刻警醒，谁知道林丹汗会在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林丹汗的大军也不能想休息就休息，谁知道贾珠会不会突然带着大军杀过去。 虽然双方没有开战，但将士们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高度紧张，肾上腺素加速分泌，甚至有一些战前的兴奋。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能睡得着的都是人才，双方将士比拼的就是耐力。 月明星稀，寒风呼啸，一片沉寂之中蕴藏着无尽的危机，草尖在夜色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大自然无声的预警。 阿穆岱领着四万骑兵，整装列队，他眼神锐利如鹰，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轻轻一挥，示意队伍准备行动。 随着他的一声低沉而坚定的命令，骑兵们冲着贾珠驻地打马前行，随时准备冲锋。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他们大军行动的那一刻，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夜的寂静，那是哨兵发出的警报。 贾珠在四面营门各安排了五千守卫，赵武带着一万人押解俘虏，他自己带着一万人在大营策应，敌军从哪里进攻，他便去哪里解围。 进攻方拥有攻击的主动权，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定会聚集兵力于一点，重点突破。但是守军必须分散防守，再根据敌军进攻的特点，灵活应对。 阿穆岱带着大军就向贾珠驻地的西营门发起冲锋，一时间马蹄声如雷，战吼震天。 贾珠早就安排护卫营门的将士们，在营地内两侧射箭即可，傻子才会站在外面，等着骑兵的冲锋。 箭矢如雨，划破夜空，精准地射向进攻的敌军，前排的骑兵不断落马，但距离营门也越来越近，即将破门而入。 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之后，敌军终于搬开西门外所有的拒马和栅栏，为骑兵冲锋扫除了最后的阻碍。 阿穆岱喊道：“冲锋！” 瞬间响起雷鸣般的鼓声和号角声，敌军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入营地，这一刻，空气仿佛被猛然撕裂，激荡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守军们且战且退，慢慢退至两侧的营房内，但手上的箭一刻也没停过。 冲入大营的骑兵们发现，主道上居然没有一个敌人阻拦。 阿穆岱命令将士们一面冲锋前进，一面放火烧两侧的营房，不出来，就烧死他们。 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而壮美的画面。 骑兵们如同奔腾的洪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继续冲向大营中心，但命运却在这一刻布下了重重阻碍。 前方，密密麻麻的壕沟和深坑，正悄无声息地等待着幸运儿的降临，仿佛是大地张开的一张张巨口，准备吞噬一切英勇的灵魂。 冲在最前的骑兵，目光如炬，却未能及时发现这些突如其来的陷阱。 他们的马蹄在坑洞边缘猛然悬空，伴随着惊恐的嘶鸣，人和马一同坠入深坑中，尘土四溅，回响着沉闷而绝望的撞击声。 紧随其后的一排骑兵，虽已察觉不对，紧急勒马，但在惯性之下，难以停住，纷纷跌入或紧急转向，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有将领报告道：“将军，前方主道上有无数壕沟和深坑，我们现在怎么办？” 阿穆岱道：“派人立即向大汗汇报，请示继续进攻还是撤退？现在立即攻击两侧营房，不能让他们再无伤输出了。” 林丹汗大军进攻的同时，炒花、苏巴海等人也聚起一万人，在营地中心放火烧营，喊声震天，把夜空照的像白天一样明亮。 收到阿穆岱的请示，林丹汗命令全军立即下马翻过壕沟和深坑，继续进攻。 战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牺牲了这么多将士才攻入大营，怎么能说退就退。 何况内喀尔喀已经放火烧营，在内部策应，拖延了一部分大军。贾珠的大营在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趁他病要他命。 随着阿穆岱的猛烈进攻，西面营房里的守卫，也边战边退，退到壕沟和深坑后方。 阿穆岱命令全员下马，或通过两侧营房，或翻越壕沟，继续追击，杀向中心大帐。 贾珠带着一万人及时支援败退的西门守军，终于扛住了敌方的攻势，在并不宽敞的主道上，杀的难解难分。 贾珠现在只有一万多人，敌军有三万多，只能边战边退。 此时，苏巴海派出的联系人终于找到阿穆岱，说道：“将军，首领让您派兵前去支援，我们有一万将士，拿起武器就可以立即参加战斗。” 阿穆岱问道：“看押俘虏的将士有多少人？” 这人道：“大约五千。” 阿穆岱命令道：“道尔吉，你领一万人前去支援内喀尔喀，然后给他们分发兵器，带他们来加入战斗。” 道尔吉领着一万人就跟着联系人，冲向关押俘虏的地方。 远远看去，火光一片，双方战成一团，混乱不堪。 见敌人援军已到，赵武带着五千将士就和俘虏们分开，在右侧整军列队，准备迎接进攻。 苏巴海道：“道尔吉，没想到是你来支援我们，快给我们分发武器吧，我们一起灭杀了这些辽东军。” 道尔吉吩咐将士们将多余的腰刀和武器都交给内喀尔喀的人。 道尔吉对赵武说道：“投降吧，你们只有五千人，而我们现在有两万......”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从口中汩汩而出。 道尔吉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苏巴海，问道：“为什么？” 苏巴海道：“你们此战必败无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也别无选择。” “为了表达对你的感谢，以后你的?妻子女儿就由我来帮你照顾了。” 赵武大喊一声：“动手！投降不杀！” 后方提前埋伏的五千将士突然冲出，堵住这一万人的后路。 后面和右面各有五千辽东将士，前面和左面是一万内喀尔喀将士。 主将身死，这一万援军失去指挥，瞬间陷入混乱，面对四面的围攻，越来越多的将士缴械投降。 也有誓死不降的勇士，但是面对两万大军的围杀，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这里可是精心为他们准备的战场，怎么可能让他们逃出去。 赵武让内喀尔喀的人将投降的将士们捆好，等战后发落，他则带领剩下的将士们去包抄阿穆岱的右翼。 想必现在其他三门的将士已经断了敌军的后路和左翼，只等赵武这一万人，就可以完成全面合围。 第36章 林丹汗之死(二) 贾珠带着将士们且战且退，已经退到中心大帐外了。 虽然贾珠很猛，至少杀了两三百人，但是敌军还是像潮水一般涌来，倒下一个，又来一个，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在这种狭窄的战场上，没有像样的防御阵地，也没有地方躲藏，纯粹就是人命的消耗，死伤速度超乎想象。 贾珠一直顶在最前方，浑身是血，最外层的甲胄已经布满刀痕，有些破破烂烂了。 人力确实是有极限的，强如贾珠，在两军最前方都有些抗不住。 阿穆岱喊道：“贾珠，投降吧，你今天跑不了。” 贾珠道：“我为什么要跑？” 阿穆岱道：“等我的人带着内喀尔喀的将士们回来，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贾珠道：“陪你们玩了这么久，确实可以结束了。” 说话间，赵武带着一万将士，从右后方包抄过来。 阿穆岱道：“就算你有这一万援军，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贾珠道：“你就不想想我这一万将士是从哪儿来的？你以为你派出去的一万将士还能回来？” 阿穆岱道：“难道是苏巴海？你是如何收服内喀尔喀五部的？” “贾珠，你别得意，现在我们都是两万多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贾珠道：“是吗？你就没想想，为什么从头到尾，我们只有一万多将士？” 说罢，左方和后方一共出现一万五千其余三门的守卫，正式完成合围。 贾珠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的胜负不一定吗？” 阿穆岱道：“贾珠，你别得意，就算你能胜，也是惨胜。” “奥巴已经带着科尔沁的大军切断了你的后路，你的疲惫之师能顶住他的攻击吗？” “不如，你放我们离开，我们双方握手言和，我一定说服大汗放你们回辽东。” 贾珠笑道：“你就这么确定，科尔沁是来断我后路的？” “那你怎么不知道，林丹汗的退路已经被叶赫部包抄了？” “你又怎么不知道，投降我的察哈尔三部正在攻打你们的王城查干浩特？” “你说，我还需要逃吗？” 阿穆岱听着贾珠的话，只觉得心惊胆战，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阿穆岱道：“不可能，奥巴洪台吉怎么会？” “你和叶赫部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听你指挥？” 贾珠道：“你问题太多了，我不想回答。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选择投降还是死亡？” 阿穆岱道：“我们鞑靼勇士，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的。” 贾珠道：“我敬佩你的勇气，不知道你的将士们是怎么想的？” “各位察哈尔的勇士们，你们的失败已经注定了，你们的大汗也在劫难逃。” “你们只是普通将士，没有必要为了压迫你们的人拼命。生命中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等着你们去体验，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退到一边，我承诺一定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另外，如果你们能杀一个顽抗的将士，我赏银十两。如果能杀了你们主将，我赏他一个鄂托克首领之位。” 贾珠的一席话，鞑靼大军瞬间变得闹哄哄的，警惕地看着昔日的伙伴，各自为战。 阿穆岱道：“将士们不要听他妖言惑众，随我冲杀出去。” 说完，阿穆岱就带着他的亲兵向左边突围，有数千将士跟随。 贾珠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哪能让他这么轻易就突围了。 何况包围的人数是被包围的两倍，就算阿穆岱插翅也难飞。 阿穆岱带兵冲了几轮，亲兵死了不少，但一个缺口也没能打开。 浩齐特的首领楚琥尔问道：“将军，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阿穆岱道：“除了拼死一战，还能怎么办？” 楚琥尔道：“末将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阿穆岱问道：“是何计策，快快说来？” 楚琥尔慢慢走近阿穆岱，挥刀便向阿穆岱砍去，一刀砍中阿穆岱的胸口，并大喊道：“动手！” 楚琥尔的亲兵和浩齐特的将士瞬间发难，向阿穆岱的亲兵杀去。 阿穆岱挥刀抵挡，怒道：“楚琥尔，你胆敢战场叛变，战后，我一定要屠了你的家族。” 楚琥尔道：“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这次逃不了了，只能借您的命搏一个前程。” 阿穆岱道：“愚蠢，你这是中了贾珠的奸计了，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就一定能够逃出去。” 楚琥尔道：“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继续被大军追杀，难道我们要逃到漠北或者大金吗？向他们投降和向贾珠投降有什么区别？” 阿穆岱道：“大汗可以带着我们南下，整合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的联军，我们早晚还能杀回来。” 楚琥尔笑道：“阿穆岱，你才是愚蠢至极，你认为察哈尔没了，大汗还是大汗吗？去了南方三部，大汗顶多成为一个傀儡，而你我作为大汗近臣，将没有任何生路。” 阿穆岱道：“众将士，浩齐特部临阵叛变，我命令各部立即将他们诛杀。” 在场的将士不少，但动手的除了阿穆岱的亲兵，寥寥无几。 楚琥尔的话也提醒了?克木齐古特、?苏尼特和?阿喇克绰特的几个首领，他们也必须为自己考虑。 目前这个情况下，再跟着林丹汗一条道走到黑，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向贾珠投降，才有一条活路。而且，杀了阿穆岱，他们就还能继续做鄂托克的首领。 几人看向阿穆岱的眼神都变了，这就是一个行走的军功，是以后几代人的富贵。 阿穆岱看着众人，脸色变得铁青，怒道：“你们也要造反吗？长生天是绝对不会饶恕叛逆的。” 楚琥尔道：“贾将军胜过林丹汗千百倍，我们这是弃暗投明，为长生天找了一个更好的代理人。” 说完，楚琥尔便带着浩齐特将士向阿穆岱杀去。 另外几部首领也不甘落后，率领部众杀向阿穆岱。 可怜的阿穆岱只剩几十个亲兵了，怎么抵抗得了这么多人，最终被四部首领瓜分了。 要不是?乌珠穆沁的首领道尔吉被苏巴海杀了，可能瓜分的人还会再多一个。 第37章 林丹汗之死(三) 看着敌军中发生的闹剧，贾珠并没有阻止。 在贾珠这里，战场并不涉及道德、正义和善恶，只有生死。 不是所有忠义的人就必须活着，也不是所有反叛的人就应该死去。 每个人都有做出各种选择的权力，他们只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行。 浩齐特、克木齐古特、苏尼特和?阿喇克绰特四部首领，带着阿穆岱的尸体，来向贾珠请降。 贾珠道：“我说话算话，既然承诺了你们，你们以后就可以继续做你们的首领。现在，带着你们的将士，诛杀还在顽抗的人，然后缴械投降，战后我再来安排你们。” 四人跪谢道：“谢主上，我们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说完，四人就带着将士们去清理敌人了。 贾珠的大军都不用动，继续在外面围着就好了。除了最开始贾珠带着一万五千将士抵抗大军进攻的时候有些伤亡，后面几乎就没什么伤亡了。 战斗很激烈，但是伤亡并不大。 不到一刻钟，楚琥尔就来汇报，察哈尔将士们已经全都投降了。 贾珠让一万将士把他们全都捆了，暂时关押在营地里。 又吩咐一万将士立即打扫战场，如果是鞑靼将士的尸体就挖个大坑埋了，如果是辽东军的尸体就收殓好，尽快带回辽东，交由家属安葬，及时发放抚恤金。 至此，大战便告一段落了。 敌军在寅时初刻发起进攻，现在才卯正就已经结束了，一共还不到两个时辰。 天边开始泛起一抹淡淡的浅蓝色，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在沉睡了一夜后，轻轻地在天幕上勾勒出黎明的轮廓。 远处的群山依旧沉浸在夜色之中，但山巅已隐约可见一抹金色，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前兆。 清晨、太阳、微风，给草原带来无尽的生机和希望，一扫夜的阴霾和死寂。 贾珠又带着两万骑兵出了营门，向着林丹汗的大营而去。 林丹汗此行一共带了四万五千兵马，还剩下五千人守卫大营。 林丹汗的二儿子阿布鼐急忙冲进大帐，对林丹汗道：“可汗，大事不好，贾珠带着辽东军朝大营来了。” 林丹汗问道：“看到阿穆岱了吗？” 阿布鼐答道：“只看到了辽东军的旗帜，并没有看到我们大军的旗帜。” 林丹汗道：“不好，立即组织将士防守营地，派人去请奥巴，让他带着两万兵马立即前来支援。” 阿布鼐领命下去完成任务，林丹汗带着营中大将来营门防守，顺便看看是什么情况。 昨晚四万大军前去袭营，这才不到两个时辰，怎么贾珠就带着大军朝大营而来？ 难不成，阿穆岱攻破了大营，但让贾珠带领大军逃了出来，现在贾珠来反攻他们大营了？ 林丹汗的cpu都干冒烟了，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待贾珠大军走近，林丹汗喊道：“贾珠，我奉劝你快些逃命去吧，你还没攻下我的大营，阿穆岱将军就带兵回来支援了，到时候你可就插翅难飞了。” 贾珠笑道：“你们君臣怎么都喜欢说一样的话，我已经把阿穆岱给你带回来了，我看看你要怎么让我插翅难飞？” 说完，贾珠便将阿穆岱的首级扔进敌营，差点砸在林丹汗身上。 林丹汗等人仔细一看，果然是阿穆岱，怒目圆睁，眼神里满是愤怒。 林丹汗道：“不可能，你将我的四万大军如何了？” 贾珠道：“如你所见，现在都成了刀下亡魂。” 林丹汗歇斯底里道：“这不可能，你最多也就四万将士，凭什么能斩杀我们四万将士？” 贾珠道：“我的将士以一当十，你的四万将士都是些小虾米，斩了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吗？” 林丹汗还在嗫嚅着不可能，这实在是超出他的认知了。 阿布鼐道：“贾将军，就算你昨晚大获全胜，现在最多也就这两万将士了，还是疲惫之师，你确定还能抵挡科尔沁的两万大军吗？” 林丹汗反应过来，说道：“没错，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科尔沁的大军，贾珠，你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这时，奥巴正领着科尔沁两万大军向此处行来，旌旗招展，背靠着阳光，就像是拯救林丹汗的天使。 林丹汗对阿布鼐说道：“快带人去迎接你奥巴叔叔。” 贾珠道：“我都说了我的大军可以以一当十，你再来两万人又有什么用？” 林丹汗笑道：“贾珠小儿，你休想骗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但我们两万五千将士，一定可以打败你的两万疲惫之师。” 贾珠道：“大汗，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四万人，打你的五千人？” 林丹汗心里一惊，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贾珠道：“等他亲口告诉你，你或许就信了。” 林丹汗和贾珠，以及几万大军，都看向科尔沁前来的方向。 阿布鼐带人前去迎接，道：“奥巴叔叔，一路辛苦了，可汗让我来迎接你们。” 奥巴答道：“阿布鼐，对不起了。”然后对侍卫吩咐道：“绑了。” 看到这一幕的林丹汗心如死灰，喊道：“为什么？奥巴，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奥巴押着阿布鼐来到贾珠面前，行礼道：“见过主上，这是林丹汗的二儿子阿布鼐，是属下献给主上的礼物。” 贾珠问道：“哪有人把男人送给别人做礼物的？” 奥巴抽出腰刀，一刀斩了阿布鼐的首级。 贾珠道：“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放心吧，炒花承诺你的，我都答应了。” 奥巴道：“谢主上。” 林丹汗看着这一幕，险些晕倒，喊道：“奥巴，只要你带兵击退贾珠，我不仅会原谅你的罪行，以后还可以和你共享大元，封你为贤王，和我平起平坐。” 奥巴道：“大汗，我也是为了自保，弱肉强食而已，相信你一定不会怪罪我。” 林丹汗道：“你们都是两万人，胜负还未可知啊。” 奥巴道：“大汗，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吗？当你出兵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输的一败涂地了。” 林丹汗道：“怎么可能，我不信，这不可能。” 贾珠道：“你不信？如果我告诉你，你的退路早已经被两万大军堵住了，你信不信？如果我告诉你，你的王城查干浩特现在可能已经失守了，你信不信？” 林丹汗懵了，这都是什么情况，贾珠说的都是些什么？ 第38章 林丹汗之死(四) 贾珠道：“你啊，志大才疏，就这点实力也敢说要恢复大元朝的荣光。” 林丹汗道：“作为成吉思汗的后裔，大元的大汗，我要恢复大元有什么问题？” 贾珠道：“有多大的碗，就吃多少饭，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你拿着一个小碗就想装尽黄河水，只有区区一个察哈尔部，还想再造大元？” 林丹汗笑道：“作为胜利者，你自然可以尽情奚落我，而我这次不过是运气不好，才让你有机可乘。” 贾珠道：“机会也好，实力也罢，最终是我赢你输，我生你死。” 林丹汗道：“贾珠，你不能杀我，作为大元皇族，我要向大乾皇室投降，你作为大乾的臣子，没有皇帝的命令，你没有资格杀我。” 贾珠道：“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如果我的刀杀不了你，那才是没有资格。” 林丹汗急了，忙道：“贾将军，我愿意和奥巴一样奉你为主，请你饶我一命。” 贾珠道：“我不骗你，他们所有人都可以投降，但是你不行。” 林丹汗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投降都不行？” 贾珠道：“因为你是大汗，且将是最后一任大汗。留下你，我怕以后会睡不着觉，所以你必须死。” 林丹汗道：“只要你放过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把大汗之位禅让给你，让你做大元朝的王。” 林丹汗已经魔怔了，为了求生，什么尊严都不要了。 当年努尔哈赤可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过，死也死的硬气。 大汗之位，也只有林丹汗才把汗位看成宝，其他鞑靼部落的台吉，谁会把他这个汗位放在眼里。 归根到底，草原部落相信的还是实力，弱肉强食，才是草原的真理。 贾珠也不想和林丹汗磨磨蹭蹭了，吩咐大军立即进攻，四万打五千，而且还是战意全无的五千，结果毫无疑问。 林丹汗见了他此生最后一次朝阳，便被贾珠一刀斩了。 金黄色的朝阳迅速蔓延，将周围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橙红，宛如画家挥洒的颜料，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铺展开来。 太阳逐渐升高，光芒愈发耀眼，草原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 在无声无息之中，草原就已经换了主人。 下面就是去接收查干浩特，重新安排草原部落，然后把首级、玉玺和战报都送入神京，此战才算是彻底结束。 林丹汗率兵出征后，查干浩特的剩余兵力最多只有几千人，如果卓礼克、索诺和扎木萨这都攻不下来，那就真的不值得培养了。 贾珠并没有明确给他们安排任务，可是如果他们连这种机会都抓不住，那就真的太废物了。 攻不下来是实力问题，看不到机会就是智力问题，实力弱可以慢慢培养，智力低就只能混吃等死了。 而且出发之前，贾珠安排任务的时候，就明确说了，“如果抱负很大，你们带队去进攻林丹汗的王城，我也支持。” 这已经不算是暗示，已经是明示他们，找机会可以进攻查干浩特。 就算他们没有领会也没关系，贾珠这么多大军，最多几天，强攻都能拿下。 贾珠命令大军在此打扫战场，休整一天，把战友的尸体运回辽东。 次日，贾珠让内喀尔喀五部返回原来的驻地，顺便也把此战中俘虏的察哈尔将士带走，贾珠暂时还没空管他们。 贾珠带着几万辽东军和两万科尔沁大军向王城查干浩特行军。 此战，叶赫部虽然在暗中起到了威慑的作用，但是明面上，一直没有出现过。 本来是安排他们来牵制科尔沁的，没想到奥巴提前投诚了。 后来安排他们堵住林丹汗的退路，可是林丹汗压根就没有机会逃跑。 这样也好，叶赫部暴露的越晚越好。 行军一天半，大军终于来到了王城查干浩特。 果然是易守难攻，三面环山，地势险要，只能从南面发起进攻。 还好，卓礼克三人没有让贾珠失望，大军来到城外时，索诺就带队前来迎接贾珠了。 ------------------------------------------------- 当初，新察哈尔三部假装草原部落，将贾珠引入草原，自由行动后，索诺就带着克什克腾的五千将士，来到查干浩特城外三十公里埋伏，一直派人盯着查干浩特的消息。 林丹汗带着几万大军出征的时候，索诺立即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派人去通知卓礼克和扎木萨。 三人曾经都是察哈尔部的人，对查干浩特的城防和驻军都比较清楚，一致认为可以趁机偷袭，一举拿下查干浩特。 由于放牧的特性，所以就算处于战争状态，王城也没有封城，三人便安排了很多将士伪装成百姓混了进去。 他们本来就是察哈尔人，而且曾经来过，所以伪装起来也很容易。 后来，三人带着四五千人伪装成林丹汗大军的后勤队伍，在城门处和提前进城的人里应外合，轻松拿下了查干浩特。 然后又强攻拿下了内城，虽然有伤亡，但是伤亡并不大。 毕竟外城守军只有三千，内城守军一千，兵力实在太少了。 林丹汗为了对付贾珠，几乎把所有兵力都带出去了，一把梭哈，没想到输的倾家荡产。 攻入内城后，林丹汗的家人都被控制了，查干浩特的守将是林丹汗的长子额哲，在守城时不幸战死了。 林丹汗一共就两个儿子，这下全死绝了，大元皇室的嫡系血脉就此断绝。 贾珠现在已经实际控制了察哈尔、内喀尔喀和科尔沁三部，占领了整个科尔沁草原、乌拉盖草原和锡林郭勒草原。 可以以此为据点，不断向南方三部辐射，最终吞并乌兰布统草原、乌兰察布草原、鄂尔多斯草原和阿拉善荒漠。 至于漠北蒙古，可以稍微放一放，地域广阔并且资源贫瘠，以后再慢慢统一也来得及。 接收了查干浩特，贾珠让索诺去把察哈尔、内喀尔喀和科尔沁所有的鄂托克首领都请来开会，贾珠要论功行赏，并且重新分配地盘。 首先就是此战有功的索诺、炒花、苏巴海、卓礼克和扎木萨应当赏赐，他们也算是贾珠的核心。 其次就是科尔沁的首领奥巴应当分权，他手下有九个鄂托克，而且领地面积最大，必须限制。 好在，之前叶赫部劫掠了科尔沁四个鄂托克，贾珠可以以这四个鄂托克成立一个新科尔沁，来节制奥巴。 最后，就是此战中死亡的鄂托克领主，可以将部民瓜分。最后投降的领主，也可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贾珠暂时不准备在草原设立统一政权，至少在统一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之前没有这个打算。 但是贾珠需要设立一个代理人，代表贾珠全权处理三部事务。 至于选谁，贾珠真的有点头疼，都有缺点，也都有优点。 炒花和苏巴海跟着贾珠的时间太短，而且功劳也不够。 索诺功劳够，能力也强，但是贾珠曾经亲手杀了他的弟弟，保不齐他会有什么想法。 卓礼克贪财好色，贪生怕死，小人一个，留他在草原当代理人很可能被腐蚀了。 扎木萨寡言少语，擅长军事，但是人情世故方面会差一点。 第39章 报捷 赏赐和分地盘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贾珠决定先把报捷文书写了。 又到了编故事的时候，情况要说，但又不能全说，还得让满朝文武相信，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关键在于三点：第一，是林丹汗带兵挑衅大乾边境在先，贾珠实在忍无可忍，才被迫反击。 没有得到命令就主动出战，贾珠倒是不担心朝臣们攻击他目无君父，只担心隆正帝会以为他是一个不甘寂寞、胸怀大志的人。 第二，林丹汗誓死不降，贾珠不得已在战场上斩杀了他。林丹汗说的没错，如果他向大乾投降，没有隆正帝的命令，贾珠还真没资格杀他。 可是笔杆子和枪杆子都掌握在贾珠手里，贾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第三，此战的胜利多亏了内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的帮忙，并非是大乾占领了草原，而是和草原部落联合，打败了林丹汗。 还是和叶赫部一样，这三部领土暂时可不能划给大乾，这些都是贾珠保命的资本和底牌。 想好这些，贾珠便正式开始写。 末将贾珠，承蒙陛下隆恩，誓守疆土，不负皇恩。今有喜讯，特此上报，以慰圣听。 八月初三，十方寺堡哨兵紧急来报，鞑靼两万骑兵集结于十方寺堡外，随时可能发动袭击，威胁边关安全。 八月初四，敌军前锋已越过界碑，正迅速向边墙防线逼近，意图不明，但攻势凶猛，似有全面进攻之势。 末将立即召集辽东诸将商议对策，参会诸将均认为应当立即派兵支援。 会后，末将立即将军情奏报送予驿站，以待陛下命令。 然军情紧急，末将不敢耽搁，便于八月五日，率领四万将士出兵迎敌。 敌寇气焰嚣张，屡次挑衅，末将身为辽东总兵，有守土安民之责，岂容鞑靼在边关狺狺狂吠，冒犯大乾威严。 末将愤而带兵出征，纵然马革裹尸，也不能辜负陛下重托。 以末将军力，恐难胜过察哈尔、内克尔喀和科尔沁三部联军。 此战之祸，首在林丹汗，末将决定联合内喀尔喀和科尔沁共同讨伐察哈尔部。 两部首领畏惧我天朝威严，感念陛下天恩，决定弃暗投明，在关键时刻对林丹汗反戈一击。 八月十二日，末将与内喀尔喀和科尔沁联合，在草原与林丹汗决战，得上苍庇佑，斩杀林丹汗，随后敌寇望风而逃，丢盔弃甲，我军将士奋勇杀敌，所向披靡，一举攻破王城查干浩特。 此役，我军大获全胜，斩敌无数，俘虏甚众，缴获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敌之嚣张气焰被彻底扑灭。 此战之胜，非末将之功，实乃陛下英明领导，将士们舍生忘死，以及后勤补给充足，民众支持有力之共同结果。 末将说服内喀尔喀和科尔沁首领时，私自承诺此战缴获的部民、领土和牛羊尽归他们所有，我军只带走金银财宝，请陛下宽恕末将越权之罪。 草原部落贫瘠，此战只缴获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以及少量金银器皿、古玩字画。 另外，末将在王宫找到传国玉玺一方，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请陛下品鉴。 末将深知，边关安宁，乃国家之福，百姓之幸。虽此番大胜，然鞑靼和大金犹存，辽东仍不可掉以轻心。末将将继续坚守边关，枕戈待旦，以保国家安宁，百姓安康。 敬请陛下审阅，并赐予嘉奖，以激励三军将士，再接再厉，共筑国家之长城，守护社稷之安危。 末将贾珠，谨代表辽东全体将士，叩谢陛下隆恩，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特此报捷，林丹汗的首级和传国玉玺随报捷文书一并送往，金银财宝随后将送往神京。 隆正二十四年八月十五日。 辽东总兵贾珠谨奏。 写完报捷文书，贾珠就让王大牛尽快送回辽东驿站，八百里加急送到神京城。 想必隆正帝已经收到了贾珠的军情奏报，现在正在焦虑之中，连中秋都过不好。 草原确实贫瘠，但是林丹汗的身家可比努尔哈赤多多了。 林丹汗好歹是元朝的大汗，王宫里的宝贝不计其数，甚至可能比隆正帝皇宫里的宝物还好。 贾珠上次在赫图阿拉缴获金银财宝一千三百多万两，上交隆正帝五百万两。 这次缴获的金银确实没有上次多，但是金银器皿却非常多，熔了也有几百万两。 钱财不是重点，给两百万两意思一下就行了，隆正帝在乎的是传国玉玺，这才是无价之宝。 和赫图阿拉一样，贾珠还是把金银留在查干浩特，主要用于草原的发展，增强实力。 贾珠自己是真不缺银子，要那么多银子都没处花。 手下的几个势力也足够自给自足，能够养活他们的军队和百姓。 这几年来，贾珠个人是真没从叶赫部要过一个铜板，反而花了几百万两用于研究火器。 钱财的用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实在没钱，贾珠还可以挖矿。 叶赫部和草原上的领土，贾珠都知道一些金银矿的分布，只是暂时没必要去开采，一是没有开采的条件，二是除了挖矿还有很多增加物质财富的方式。 归根结底，衣食住行才是根本，金银只是交易的媒介。 贾珠此战不仅斩杀了林丹汗，缓解了九边危机，还寻回了玉玺，功劳足以获封公爵了，隆正帝再不愿意也没办法，毕竟天下不是他们一家人的天下，其他朝臣们都看着呢。 要说隆正帝不怀疑贾珠，那是不可能的。 赫图阿拉和查干浩特这两次战役，都处处透着蹊跷，他不可能不怀疑贾珠和叶赫部、内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的关系。 但是怀疑也没用，隆正帝并没有真凭实据。 现在，就算他有真凭实据也没用了。 以贾珠的实力，现在足够和隆正帝分庭抗礼了，甚至可以一举攻破神京，灭了他大乾王朝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双方维持着表面和平，井水不犯河水。 贾珠功勋卓着，隆正帝不能无缘无故对他出手。 贾家是大乾的臣子，贾珠也不能无缘无故就起兵造反。 当然，隆正帝还不清楚贾珠到底有多少实力，纯粹只是怀疑。 现在，努尔哈赤和林丹汗都死了，贾珠就成了隆正帝的心腹大患了。 第40章 草原局势 次日，察哈尔部、内喀尔喀部和科尔沁部各鄂托克首领齐聚查干浩特，来拜见草原新王。 察哈尔有7个，内喀尔喀有5个，科尔沁有13个，从头到尾，此战也就只杀了乌珠穆沁的首领道尔吉，被苏巴海一刀秒了，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贾珠说道：“今天叫你们来，主要是重新制定草原的秩序和分配草场。” “你们放心，我承诺过你们，你们以后还是各自鄂托克的首领。” “奥巴，你以后还是带着你的科尔沁9个鄂托克，活动于科尔沁草原的北部，你还是这9个鄂托克的台吉。” “苏巴海，你杀了乌珠穆沁的道尔吉，我就把乌珠穆沁的部众和财产都赏给你，以后你带着巴林部、乌珠穆沁部和之前俘虏的四个科尔沁鄂托克，迁徙到乌拉盖草原，你就是这6个鄂托克的台吉。” “炒花，以后你就是内喀尔喀四个鄂托克的台吉，迁徙去锡林郭勒草原。” “索诺，你是察哈尔七个鄂托克的台吉，还是在科尔沁草原的南部。” “扎木萨，你以后是我在草原的代理人，负责协调各部落之间的纠纷，可以随时找我汇报，坐镇查干浩特。” “卓礼克，以后你就是新察哈尔城的城主，随我回辽东。” “新察哈尔部的部民和牛羊就不必迁回草原了，以后就在辽东扎根了。” “因此，索诺的克什克腾和扎木萨的奈曼就没有部民了。” “我命令原察哈尔部的?浩齐特、?克木齐古特、?苏尼特、?阿喇克绰特四个鄂托克各拿出一万部民和四分之一的牛羊马匹，交给索诺台吉，重新组建克什克腾。” “奥巴旗下的九个鄂托克，各拿出五千部民和八分之一的牛羊马匹，交给扎木萨，重新组建奈曼。” “我的意见就是这些，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现在提出来，现在不说，会后就必须认真执行。如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你们就是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不守承诺了。” 大厅瞬间变得安静，落针可闻，一股冰冷的杀意，笼罩着众人，如坠入尸山血海之中。 卓礼克最先开口，答道：“主上英明，属下没有任何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他管理的部民比以前多了三倍，只不过在贾珠的眼皮底下。 其他人都还好，主要是奥巴，贾珠相当于直接让他交出一个鄂托克给扎木萨。 贾珠问道：“奥巴台吉，你认为呢？” 奥巴道：“扎木萨大人作为主上的代理人，属下自然愿意出人出钱为大人组建奈曼鄂托克。” 贾珠道：“愿意就好，你也别觉得有多吃亏，一来叶赫部以后不会再袭击科尔沁，二来科尔沁与大金接壤，以后所有辽东的势力可以共同对抗大金，缓解你的压力。” 奥巴道：“属下不觉得吃亏，能跟随主上是属下的幸运。” 贾珠又看向其他鄂托克首领问道：“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浩齐特首领楚琥尔带头答道：“属下谨遵主上命令。” 其他人也相继附和。 谁敢有意见？能当一个鄂托克的首领就不错了，他们都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已经去长生天了。 贾珠道：“索诺、奥巴、苏巴海、炒花，你们作为四大部落的台吉，我希望你们能管理好部落，处理好部落内部各种矛盾。” “扎木萨，你替我坐镇查干浩特，一方面要协调四大部落，另一方面也要注意漠北，漠南三部，以及大金的动向。紧急情况下，你有权统一指挥各部落的军队对外作战。” 五人领命谢恩，草原未来的格局便被确定了。 四个部落相互制衡其实不是最优解，最优解是像叶赫部那样形成一个统一政权，更加便于管理和发展。 但是草原的部落文化根深蒂固，贾珠要命令各部落首领交出部民和军队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顺从的很，贾珠要是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才刚刚结束一场战争，贾珠不想再起刀兵，战争苦的又不是他们这群首领，而是手下的将士和百姓。 出于无奈，贾珠才让他们四个部落在草原上相互制衡，再扶持扎木萨做代理人，就像是一个联盟，既可以一致对外，联盟内部成员，谁违反约定，也可以群起而攻之。 这些都是暂时的，随着贾珠的实力越来越强，以及能为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他们早晚会彻底归顺贾珠。 贾珠才搜刮了林丹汗的财产，属下们多多少少也要给点。 四大部落和扎木萨各赏银五十万两，带来的四万将士各赏银五十两，一共花掉四百五十万两。 加上给隆正帝的两百万两，一次性几乎花了一半。 贾珠的银子来的快，去的更快，还没捂热就进了别人的腰包。 草原上的生产方式过于单一，除了放牧还是放牧，普通百姓的生活是很惨的，还比不上大乾的百姓。 这一次战争，虽然死伤不是很大，时间也不是很长，消耗不算大，但对草原百姓而言也是雪上加霜。 有了这批银子，贾珠希望他们能向叶赫部和辽东购买粮食，至少先让部民把饭吃饱。 辽东和叶赫部的百姓因为种植高产作物，今年大丰收，也可以有余钱吃点肉。草原部落刚好可以把牛羊卖过去，换更多饱腹的主食。 更重要的是，草原部落以前的食盐一部分靠走私，一部分靠在内陆咸水湖晒盐，但远远满足不了生活所需，不仅人需要吃盐，牛羊马匹也都需要吃盐。 以后，江春、郑之彦和刘景和的私盐都可以运到北方来卖了，辽东、叶赫部和草原四部，他们那些私盐可能都还不够。 以后，草原部落的交易都可以由扎木萨负责，在王城查干浩特进行，增强部落间的凝聚力。 特别是食盐、武器和粮食，要让四大部落离不开查干浩特，离不开贾珠。 谁掌握了贸易和商路，谁就掌握了财富；谁掌握了生存所需的必需品，谁就扼住了别人的咽喉。 首领之所以是首领，不是因为所有部民生来就是他的奴隶，而是首领掌握了部民生存所必须的草场，这就是御人的高明之处，合情合理，让人找不到漏洞。 如果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无法生存，这不是奴隶又是什么呢？ 第41章 传国玉玺 大乾，神京城，太和门。 隆正帝问道：“前几天，辽东总兵贾珠送来军情奏报，鞑靼犯边，不知几位阁老有何建议？” 内阁首辅吴体仁道：“陛下，武定侯能征善战，辽东有武定侯在，定当无虞。” “另外，微臣听说武定侯在辽东种植高产作物，正逢丰收，百姓皆认为是神迹，微臣在此为武定侯请功。” 隆正帝眼神阴狠，但面色不变，说道：“贾珠种植玉米、红薯和土豆，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自会封赏。” 最近一年，朝堂上吹捧贾珠的官员越来越多，说他勇冠三军，智比诸葛，乃治世之能臣。 这到底是他李家的朝堂，还是贾珠的朝堂？ 隆正帝也知道，这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来捧杀贾珠的。 这是阳谋，隆正帝对贾珠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再放任这些人说下去，这朝堂早晚得姓贾。 隆正帝已经决定，等鞑靼这一次退兵，一定要尽快将贾珠调回神京。 大学士傅英道：“陛下，鞑靼不会轻易犯边，更不会选择进攻辽东，微臣认为此事必有蹊跷，我们应当做好全面备战的准备。” 吴体仁道：“傅大学士，你这是说武定侯没有能力镇守辽东吗？” 傅英道：“吴首辅，武定侯自然有能力，我只是建议陛下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就不觉得鞑靼此次进攻反常吗？” 吴体仁道：“去年鞑靼才进攻了宣府，今年进攻辽东，不是很正常吗？” 傅英道：“吴首辅，你都知道武定侯能征善战，林丹汗能不知道吗？如果你是林丹汗，你会发起必输的战役吗？微臣认为林丹汗此举一定有阴谋。” 吴体仁被怼的面色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隆正帝问道：“那傅阁老以为，林丹汗可能有什么阴谋呢？” 傅英道：“请陛下见谅，微臣不知。” 隆正帝道：“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我相信贾珠一定能处理好。” 隆正帝的这句话，直接否认了是林丹汗的诡计。 战场双方，如果不是林丹汗的诡计，那就可能是贾珠的诡计。 朝臣们都想到了，但也不敢说出来，他们也拿不准隆正帝对贾珠的态度。贸然站出来质疑贾珠，不仅会得罪武定侯，还有可能被隆正帝重罚，拿来对贾珠示好，得不偿失。 隆正帝就是希望有人站出来质疑贾珠，然后他再严厉斥责，上演一波君臣融洽，彼此信任的戏码。 可惜，满朝文武都是些只知道自保的人。 兵部左侍郎贾雨村道：“陛下，微臣以为鞑靼可能是为了报去年的折戟之仇，才在边关进行挑衅。” 贾雨村已经做了三年金陵知府，在上次金陵之战中表现不错，就被调到兵部，升任三品侍郎。 贾雨村是贾珠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又是同姓，此时站出来为贾珠说话，实属不智。 但贾雨村也怕有人站出来质疑贾珠欺瞒圣上，只好出此下策。 隆正帝笑道：“贾侍郎，你跟着武定侯学了不少啊，现在对战事也可以信手拈来了。” 贾雨村道：“微臣升任兵部侍郎，正在学习军事相关的知识，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好为陛下分忧。” 这时，殿外传来声音，“查干浩特八百里加急，速去禀报皇上。” 隆正帝道：“夏守忠，去把人带进来，看看是哪里的八百里加急？” 信使进入大殿，跪拜道：“查干浩特八百里加急，有紧急军情禀报皇上！” 隆正帝懵了，满朝文武也懵了，为什么会从林丹汗的王都传来八百里加急？ 不过他们也习惯了，上次贾珠就是从赫图阿拉传来的八百里加急，这次从查干浩特传来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们都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是别人，他们自然是想都不敢想。但如果是贾珠，貌似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到。 隆正帝接过写着“马上飞递”的信筒，拿出信件，核对完蜡封和印信后，拆开看了起来。 虽然隆正帝拿到信件时想过这个可能，但看到贾珠的报捷文书，还是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贾珠简直就是外敌克星，北方的两个劲敌，都被贾珠灭了老巢，隆正帝对贾珠是又爱又恨。 隆正帝看完，把报捷文书递给内阁众人，对信使问道：“附带的传国玉玺呢？” 隆正帝的这一句话，把满朝文武都雷的外焦里嫩。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真和他们想的一样吧？ 信使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夏守忠。 夏守忠从信使手中接过木盒，展开给隆正帝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方四寸的蓝田玉玺。 说不激动是假的，这东西但凡是个皇帝就想要，刘邦、王莽、李世民、朱元璋，哪一个皇帝不为它痴狂？ 虽然如此，但这玩意，隆正帝也不认识啊。 隆正帝问道：“秦阁老，你乃当世大儒，不知道认识这方玉玺吗？” 次辅秦延儒答道：“陛下，微臣也只能根据史书记载推测，不敢断定一定准确。” 隆正帝道：“无妨，你且看看和史书记载是否一致。” 然后便让夏守忠将玉玺递给秦延儒。 秦延儒道：“据东汉卫宏的《汉旧仪》记载，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取和氏璧用小篆雕刻传国玉玺，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虫鸟篆字。第一点，符合。” “据《汉书·元后传》记载，西汉末年，王莽篡位的时候，派人去和太后王政君索要传国玉玺，王政君怒摔传国玉玺，破其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黄金补之。第二点，符合。” “据《魏书·世祖纪》记载，汉献帝被迫禅让，曹丕建魏，乃使人于传国玉玺侧面刻录“魏所受汉传国玺”，以证其非篡汉也。第三点，符合” “陛下，依微臣看，此玺应当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秦延儒得出结论后，隆正帝便让夏守忠拿回去，按照秦延儒的话，一一验证，果然符合，笑道：“是真的，朕得到了真正的传国玉玺。” 众大臣跪拜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权神授，受命于天。” 隆正帝道：“诸位臣工，请起，朕今天高兴，你们也来鉴赏鉴赏。” 然后，便命令夏守忠端着盒子，去给大臣们一一观看。 隆正帝正在兴头上，有人敢站出来说这是假的吗？ 而且，这玩意谁都没见过，又经过大儒秦延儒的认证，难道他们的学问比大儒还多？ 所以就算看出什么疑点，他们也不敢说出来。更何况，他们也鉴定不出来真假，只能当真的看了。 隆正帝也不是想让大家鉴赏，就是想让朝臣们看看什么叫“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你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认为我弑兄篡位，得位不正，朕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受命于天，是真命天子。 隆正帝自己是嗨了，但许多大臣都在看笑话。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话谁信谁是大傻子。 自秦始皇以来，有哪个朝代既寿永昌了？作为开山之祖的秦朝都只有区区15年，还不如写受命于天，二世而亡，信的人说不定还要多一些。 这玩意就是最早的、留有证据的、传播范围最广的诈骗。 这和我说，我是秦始皇，v我50，我给你封王一样，你信不信呢？ 不相信我是秦始皇的书友们，请点击三次用爱发电，嘿嘿。 第42章 燕国公 夏守忠端着传国玉玺在朝臣中走了一圈，每个人看的时间也就只有几秒，哪是什么鉴赏，只能算是匆匆一瞥。 隆正帝问道：“诸位臣工，你们认为这玉玺是真是假？” 众大臣跪拜行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乃是真命天子，皇权神授，受命于天。” 隆正帝笑道：“夏守忠，既然诸位都认为传国玉玺是真的，以后立储、立后和传位诏书都需加盖传国玉玺印章。” 六宫都太监兼隆正帝的掌印太监夏守忠答道：“是，陛下。” 隆正帝问道：“武定侯剿灭察哈尔部，斩杀林丹汗，寻回传国玉玺，诸位臣工认为朕应该如何赏赐？” 傅英道：“陛下，武定侯去年临危受命，救大乾于水火。今年又立下如此大功，微臣以为，可封公爵。” 隆正帝道：“傅阁老言之有理，那诸位就议一议，定什么封号合适？” 首辅吴体仁道：“武定侯是在辽东才打下赫赫威名，微臣认为可封辽国公。” 次辅秦延儒道：“陛下，不妥，辽国是契丹族所建立的政权，而武定侯是我大乾的镇国柱石，岂能用番邦的称号？” “战国时期，辽宁和吉林南部都属于燕国，依微臣看，不如就叫燕国公。” 吴体仁道：“据微臣所知，燕国还包括神京、天津和朝鲜王国部分区域，难道秦阁老还想把神京也封给燕国公不成？” 秦延儒道：“功臣勋爵只有爵号与食禄，而无封地，何来分封神京一说？况且，武定侯两次救神京于危难之中，微臣以为，封燕国公并无不可。” 吴体仁道：“武定侯是荣国公的嫡曾孙，与其封燕国公，不如承袭先祖荣国公的爵位。” 傅英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妥。一来荣国府下一代有爵位继承人，何故让武定侯再袭荣国公爵？二来武定侯虽是勋贵之后，但功勋全是在战场上获得，因功可以获得新的封号。” 秦延儒道：“陛下，微臣也以为傅阁老所言有理。” 隆正帝道：“诸位阁老，不过是一个封号，何必争的面红耳赤？朕决定了，封贾珠为燕国公，以彰其功。” “另外，鞑靼和大金的危险已经基本解除，诸位再议一议，应该如何安顿燕国公？” 傅英道：“陛下，此战只是重创了察哈尔部，斩杀了林丹汗，鞑靼的威胁依然不可小觑。大金已经休养生息几年了，随时有可能发起反攻，辽东的局势还是不容乐观，微臣建议还是让燕国公镇守辽东。” 吴体仁道：“陛下，燕国公常年在外为国征战，现在边关安定，陛下应慰其劳苦，召他回朝享受生活，孝顺长辈，抚养孩子。” 傅英道：“陛下，燕国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孝长教幼，当务之急还是保证辽东的安定。” 吴体仁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孝顺长辈岂能因为年龄小就怠慢？另外，我大乾猛将如云，难道辽东换了总兵，辽东就不安定了？”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辽东没了贾珠就不安定了，那这辽东究竟是陛下的辽东还是贾珠的辽东？ 傅英没法往下接了，虽然他认为辽东不能缺了贾珠，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一来犯陛下的忌讳，二来也得罪了全天下所有的武将。 难道就贾珠一个人会打仗，他们就全都是垃圾？ 有些事，就算是事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 隆正帝道：“就依吴爱卿所言，召燕国公回京，命副总兵黄士俊接替贾珠的辽东总兵之位。” 朝臣们都能感觉到，隆正帝和贾珠的矛盾几乎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如果真的让贾珠彻底统一了漠南、灭了大金，那隆正帝就真的压不住他了，到时候双方可能就只能兵戎相见。 司马懿对后世皇帝的影响是巨大的，每个皇帝都会提防朝臣中出现司马懿式的人物。 何况隆正帝还不是曹操，他怎么能压得住威望日盛的贾珠？ 虽然目前隆正帝没有办法证明贾珠有野心，但就算没有野心，也不能容忍他再继续发展下去了。 ------------------------------ 朝堂上的事情，贾珠自然不可能知晓，但送出报捷文书的时候，贾珠就预想到了一切。 没办法，就算贾珠这次不出兵，隆正帝大概率也会在年底之前把他调回神京。 因此，还不如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干一件大事，赚点功劳。 其实，也是可以假装和草原部落战斗焦灼，不分胜负，隆正帝便不好强行命令他离开辽东。 但是，没必要，纯粹就是拖延时间，能拖一时也拖不了一世。 做皇帝很难，做臣子更难，能力出众的臣子更是难上加难。 贾珠不仅要安排好辽东的事情，还要准备回神京以后如何自保，就算隆正帝不要脸面，强行动手，贾珠也要保证，能够带着家人逃出神京。 辽东的官兵肯定不能动，他们都是军籍，不能随便脱离。 而且辽东军是贾珠的基本盘，只要掌控了辽东军队，就掌控了辽东，谁做总兵，都不管用。 贾珠目前能动用的隐秘力量有三个。 第一，是王大柱和王二柱在金陵训练的暗卫，以及后来逐渐分散在各个城市的据点，也不知道一年多时间规模发展到多大了。 贾珠可是把汪家进贡给忠顺王的一百万两银子都给他们作为启动资金了，如果能用好，至少应该也有几千人了。 贾珠去信让他们在神京也开一个分部，平时可以做正常业务，大部分人隐匿于市井百姓之中，城内和城外都要有。 第二，是王渊在叶赫部训练的汉军，他们全都是汉人，贾珠可以给他们办大乾的户籍，然后隐匿在神京城周边。 贾珠这次回神京得多置办一些产业了，不为挣钱，就为了隐匿人口，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身份。 第三，就是叶赫部和鞑靼的商队，将士可以假扮成商人，在大乾各个城市开店。 但是贾珠并不准备动用女真人和鞑靼人，作为外族，他们自带关注度，暴露的风险太大，别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 要逃出神京，其实也不需要多少人，提前安排好逃生路线，有一万人，贾珠就自信能突破京营和西山大营的十几万军队。 想好后路，贾珠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 希望隆正帝不要想着玉石俱焚、鱼死网破，到时候可就怪不得贾珠了。 第43章 辽东事了 贾珠在查干浩特休息了两天，把草原的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贾珠决定押着三百万两白银和一些宝物，带着大军返回辽东。 其中两百万两给隆正帝，一百万两留着自己用。 本来是不打算带银子回去的，但是这次回神京要置办产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一百万两应该够了。 死了林丹汗一个，富了贾珠和草原上所有部落，他死得其所。 经过三天的行军，大军终于回到辽东边墙，进了十方寺堡。 到新察哈尔城时，大军又休息了一天。 卓礼克前两天就带着出征的一万五千鞑靼将士秘密返程了。 知道贾珠秘密的只有十方寺堡的将士，但是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将士全都是贾珠的心腹。 贾珠之所以在新察哈尔城休息一晚，就是怕卓礼克镇不住场子。 毕竟这里的人原来是奈曼、敖汉和克什克腾三个部落的人，要是不服卓礼克，可能会出乱子。 有贾珠四万大军的震慑，加上除了换一个名字外，他们的权力和利益都没有改变，也就接受了贾珠的命令，卓礼克顺利当上了新察哈尔城的城主。 新察哈尔城在辽东的土地上，自然就归大乾管理。 没办法，贾珠之前就把他们俘虏到大乾境内了，总不可能突然把他们又放回草原去，其他辽东官员又不是瞎子，这都能看不出来问题？ 趁着贾珠现在还是总兵，贾珠给新察哈尔城的条件还是比较宽松。 给予他们大乾国民的身份，一切待遇、税收和大乾人一样。 另外，给予新察哈尔城高度自治权，城主直接对辽东都司负责，辽东都司也不派遣大乾官员干预新察哈尔城的内部管理。 这也算是贾珠对管理外族的一种尝试吧，先自治再融合，希望能探究出一条路来。 次日，大军终于回到辽阳。 贾珠让王大牛秘密运走一百万两白银，在辽东各个钱庄慢慢换成银票。 剩下的宝物便交给黄士俊了，让他派人将这些钱财运往神京，交给隆正帝。 回辽东都司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论功行赏，赏钱已经在查干浩特就发给将士们了，这次是要将贾珠的心腹，全都升到辽东军的关键岗位。 比如张强、赵武、乌琚和乌粟四人都由四品游击升任三品参将，另外还提拔了一大批四品和五品武官。 虽然他们都是贾珠的人，但是出征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兵部没理由不让他们升迁。 确定好之后，贾珠立即就将报功文书送往驿站，交兵部武选司审核、处理。 除此之外，贾珠就没啥事了，每日正常在总兵府当值。 第五天，侍卫来报，有天使驾到，正在大殿中等着宣旨。 传旨的是个小太监，名叫夏铨，是夏守忠的干儿子，贾珠在神京时也见过几次。 贾珠道：“夏公公，好久不见，一路辛苦了。” 夏铨道：“国公爷言重了，为陛下办差，是小人的职责，不敢言苦。” 见贾珠、黄士俊和张世忠都来了，夏铨说道：“几位大人，还是先接旨吧。” 三人跪地接旨，夏铨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自古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朕自承天序运，抚有四海，夙夜忧勤，惟欲安内攘外，以固邦本。今有武定侯贾珠，才兼文武，智勇双全，自投身行伍以来，屡建奇功，战无不克，实乃朕之股肱，国家之栋梁也。 卿率兵大破大元王廷查干浩特，斩杀林丹汗，寻回传国玉玺，于大乾江山社稷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卿保我疆土安宁，万民安堵。其忠勇之节，诚可昭日月，其功勋之着，当永载史册。 朕心甚慰，特加封贾珠为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燕国公，三代后降等袭爵，赐金印紫绶，黄金千两，锦缎千匹，以彰其功。 朕感念卿为国戍边，不辞辛劳，然长辈渐老，朕特许卿回家尽孝，以享天伦之乐。 即日起，辽东总兵之位交由黄士俊担任，望黄卿不负朕之所托，保边境安宁，大乾皇土永固，万世太平。钦此！ 隆正二十四年八月十八日。（拟旨日期而非宣旨日期） 夏铨念完，把圣旨递给贾珠道：“国公爷，领旨谢恩吧。” 贾珠向着神京城的方向叩拜道：“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珠接过圣旨，给夏铨塞了一千两银票，道：“天使一路辛苦，请喝杯茶水去去乏。” 这些太监都是隆正帝身边的近臣，鬼知道他们回神京后会给隆正帝说些什么，所以不能得罪。 然后贾珠带着黄士俊和张世忠又为天使一行接风洗尘，让他们体验辽东特色，所食所用都是最高配置。 当然也只有第一天需要贾珠亲自作陪，后面都是安排的其他官员。 不管怎么说，贾珠都是国公，而夏铨只是一个太监，贾珠习惯，夏铨也不习惯。 隆正帝给贾珠的封赏是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燕国公。其中，特进光禄大夫是一品散官，有官阶无实权；左柱国是最高的勋官；燕国公是封号。 全是大的吓人的名头，但是一个实品官职都没有。看上去是恩宠至极，但是实际权力一点都没有。 给你面子的，叫你一声国公爷；不给你面子的，你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还好，贾珠不需要别人给面子，他的功劳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大乾哪个官员看到他不胆寒？ 既然隆正帝不给贾珠权力，贾珠也只能动用自己人了。 这几天，王渊陆续派了几千将士伪装成百姓入关，贾珠给他们办了大乾户籍，并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在神京城周边买地，安定下来。 等贾珠回神京后，置办下一些产业，才能逐渐把他们接进神京城。 刚好，再过几天就是九月初三，也是贾珠25岁生日。 懵懵懂懂，恍恍惚惚，贾珠已经来了八年了。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本卷完。 第1章 双皇召见 既然决定回家过生日，从辽阳到神京有七八百公里，就算一天跑200公里，也需要四五天，需要尽快出发了。 贾珠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银子都让王大牛换成了银票，随时都可以出发。 一年前的八月十六，林丹汗率领鞑靼大军进攻宣府镇，贾珠临危受命，担任辽东总兵，进攻察哈尔，解了神京燃眉之急。 一年后的八月十八，林丹汗死了，贾珠获封燕国公，卸任辽东总兵。 一年时间，最大的收获就是让辽东全境都种上了高产农作物，以后再也不需要贾珠担保了，他们自己就知道该种什么。 辽东和叶赫部，再无饥馑矣。 临走之前，贾珠召见了张强、赵武、乌琚和乌粟四位将领，吩咐他们继续练兵，不要荒废了吃饭的本事。 对于黄士俊的命令不要抵触，多给他些面子。如果实在欺人太甚，借给他制造一场意外，但是手脚必须干净。 黄士俊这人还是比较识时务的，相信他孤身一人也不会和手下的将领闹翻。 私盐和贸易的事情，贾珠交给了乌琚和乌粟，毕竟他们是贾家的下人，比张强和赵武更适合一些。 安排完事情，贾珠又去和黄士俊、张世忠、张成等辽东官员们辞行，大家好歹共事一场。 至于李秋阳，他还在广宁，等路过的时候顺便见一面就行了。 八月二十七日，贾珠带着喜儿庆儿和王大牛小队，一行九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条路，贾珠已经走了很多遍了，每一遍都是不同的身份，也都有不同的感悟。 九月初一，众人终于看到了神京城。 离开一年，神京城也还是那个神京城，什么都没有改变。 贾珠让喜儿和庆儿先回侯府，不对，现在应该是燕国公府了，他自己则带着六个亲兵，去内城拜见隆正帝。 外臣进京，第一件事肯定是要觐见皇上，这是规矩。 皇帝是真不好当，隆正帝五十来岁的年纪，已经两鬓斑白，面露老态了。 贾珠跪拜道：“末将贾珠，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扶起贾珠道：“燕国公请起，你可是开国之后，获封的第一个国公爵，朕特许你以后见朕不用跪拜。” 贾珠道：“末将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靠陛下提携，天恩浩荡，微臣没齿难忘。” 隆正帝道：“你所得的，都是你应得的。” “你能把传国玉玺交给朝廷，我就相信你对朕一定是忠诚的，朕的安排，希望你能理解。” “朕今日承诺你，只要你不起兵造反，朕一定保证贾家永世富贵。” 贾珠道：“微臣惶恐，末将对陛下绝无二心。” 隆正帝道：“不必担心，我相信你。” “朕年龄也大了，未来的皇帝还需要你来辅佐，你认为朕的这些皇子，谁可立为皇储？” 贾珠道：“陛下，末将一直在边关，从未接触过任何皇子，所以末将真不知该如何回答。陛下的皇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无论谁成为皇储，将来都一定会带着大乾走向繁荣昌盛。” 隆正帝道：“但凡他们能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我都放心把大乾江山交给他们。朕有时候真羡慕贾存周，能生出像你这样的儿子。” 贾珠道：“陛下的皇子都是龙子，末将远不能及。” 隆正帝道：“贾爱卿，你还未取表字吧，朕赐你一个如何？” 贾珠道：“末将不敢劳烦陛下。” 隆正帝道：“没有就行，朕已经替你想好了。” “唐太宗李世民有一首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爱卿觉得怀义二字如何？” 为什么是怀义而不是怀仁呢？不过是时时提醒贾珠要心怀忠义，一辈子对他李氏王朝忠诚。 贾珠能怎么办？只能应下来。 贾珠道：“多谢陛下。” 隆正帝道：“你回神京了，可以多和皇子们接触接触，朕相信你的眼光，如果能得到你的辅佐，将来一定能开创大乾盛世。” 贾珠道：“陛下，无论哪位皇子即位，末将都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 隆正帝道：“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你才回来，回府去给长辈们请安吧。” 贾珠道：“末将告退。” 然后便在太监的引领下退出了乾清宫。 刚出乾清宫，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等在外面，说道：“燕国公稍等，太上皇在大明宫召见。” 贾珠道：“麻烦内相为小子引路。” 戴权道：“国公爷客气了，请随我来。” 贾珠还是第一次去大明宫，也是第一次见太上皇，不知道这位大乾开国皇帝见自己是要干嘛？ 在戴权的指引下，两人在皇宫中穿梭，没一会儿就来到大明宫，见到了太上皇。 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半躺在床上，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眼角和额头布满了皱纹。下巴宽阔，颧骨高耸，眼神深邃而锐利，即便步入暮年，也流露出君临天下的霸气。 贾珠不敢多看，只瞥了一眼，行礼道：“末将贾珠，见过太上皇，祝太上皇万福金安。” 太上皇微眯着眼，看着贾珠道：“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你曾祖贾源的影子，甚至还要比他强上几分。” 贾珠道：“谢太上皇夸奖，末将愧不敢当。” 太上皇唏嘘道：“当年多亏了贾演和贾源将朕从战场上救下来，否则可能也就没了今天的大乾王朝。” “二十多年前，又多亏了贾代善和贾代化，我才能捡回一条命，你们贾家是我们大乾的功臣。” 贾珠道：“太上皇有上天庇佑，必定遇难呈祥。” 太上皇道：“人之将死，是越来越不信这些鬼神传说了，哪有什么上天庇佑，不过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罢了。” “我们两家，已经有了几十年的深情厚谊，我希望在你们这一代还能继续下去，共享天下，永享富贵。” 贾珠道：“末将一定秉承先祖遗风，为大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上皇道：“你有功于大乾，放心吧，我们李家不会亏待你的。” 贾珠道：“谢太上皇，陛下已经厚赐末将，末将永世不忘陛下的隆恩。” 太上皇道：“只要你们不负我们李家，我们李家也一定不会辜负贾家。”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贾珠道：“太上皇的告诫，末将一定铭记于心。” “末将告退。” 在太监的指引下，贾珠走出了皇宫。 隆正帝和太上皇今天都是打的温情牌，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就目前来看，只要贾珠不争天下，双方就没有直接的矛盾，皇室就什么都可以容忍。 看太上皇奄奄一息的样子，应该没有多久日子了，甚至隆正帝可能也没有几年了，谁知道将来的皇帝怎么想呢？ 甚至是太上皇和隆正帝，贾珠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共享天下，永享富贵，就给一个虚衔共享吗？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不要看人怎么说，要看人怎么做，语言往往具有欺骗性，行动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不过，短期来看，双方至少可以和平相处。 第2章 回燕国府 出了皇宫，贾珠带着几个亲兵径直就回了燕国公府邸。 武定侯府本来就是按照国公府的规格修建的，除了牌匾换成了“敕造燕国府”，其他什么都没变。 燕国府中门大开，李纨抱着贾兰早就等着贾珠了，素云、碧月、晴雯等人也都在，只是贾珠没想到，薛宝钗居然也在。 贾珠上前，拉着李纨的手道：“娘子，我回来了。” 李纨也看着贾珠，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对怀里的贾兰说道：“兰儿，你不是一直想爸爸吗，快叫爸爸。” 贾珠离开的时候，贾兰连“爸爸”都还叫不利索，现在发音标准多了。 贾兰已经两岁多了，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圆嘟嘟的，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泽。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贾珠。 虽然古训有言，君子抱孙不抱子，但贾珠才不管这些，孩子就应该得到正常的母爱和父爱。 贾珠从李纨手上接过贾兰，将贾兰抱在怀里，捏捏小脸，逗逗他。 贾珠又抱着孩子去见了素云和宝钗，便领着众人去了正厅。 原来是因为梨香院距离燕国府最近，于是宝钗便经常过来串门，一来二去便和李纨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贾珠问道：“娘子，我走的这一年，三府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纨答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林姑父升任户部左侍郎，林妹妹一半时间住在林府，一半时间住在荣府。” 贾珠问道：“哦？林姑父是什么时候到神京的？” 李纨答道：“就在今年初三月，和贾雨村一同进京的，据说贾雨村也升任兵部左侍郎了，刚来时还给府里递了拜帖。” 贾珠道：“家里没发生什么事就好，我在外面什么事都不担心，就怕家里出什么意外。” 李纨道：“夫君放心，府里一切有我，纵然我不知道如何处理，也还有祖母和妯娌帮衬。” 贾珠道：“辛苦夫人了。” 又对宝钗问道：“姨妈身体可好？” 宝钗答道：“谢表哥关心，母亲一切都好。” 贾珠又问道：“表弟最近在干什么，可曾出去惹事生非？” 宝钗道：“自被表哥管教以后，哥哥已经改了许多，对生意也上心多了，多谢表哥了。” 贾珠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言谢。如果你们遇到什么麻烦，只管来找我。” 薛宝钗这个人，太懂人情世故了，和谁都关系很好，以至于和谁的关系都不深。 反而是那些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可能和外人的关系不怎么好，但总有几个生死朋友。 如果都是男人，薛宝钗比王熙凤和探春更能成事，表现出来的东西永远只是冰山一角，让人看不透，猜不穿。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薛宝钗隐得自己都快看不见了。 宝钗可能会得到美满的婚姻，但是却很难收获爱情，至少她很难爱上别人，因为爱是不讲道理的，不疯魔，不谈爱。 李纨道：“夫君，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准备怎么过？” 贾珠道：“就自己家里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行了。” 李纨道：“夫君刚受封了国公爵，还没办封爵宴，不如此次一起办了？” 贾珠道：“算了，一来时间来不及，二来不必这么高调。若是祖母喜欢热闹，请上一个戏班唱个三五天就是了。” 李纨道：“我自然知道夫君的性格，就是担心祖母不依。” 贾珠道：“放心吧，祖母那里，我会去说。” 开国之后的几十年，贾珠还是第一个获封国公爵位的人。如果贾珠要办封爵宴，神京城的大小官员谁敢不来？ 可是这般铺张浪费、大张旗鼓，不就是给隆正帝和太上皇上眼药吗？ 而且，办个封爵宴除了可以收点礼物，长点面子，炫耀一下排场，还有别的任何好处吗？ 收礼物？贾珠又不缺钱，看得上这点礼物？ 长面子？贾珠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长面子吗？ 神京城的大小官员们，哪个不知道贾珠打残了大金和鞑靼，斩杀了努尔哈赤和林丹汗，贾珠还需要通过其他方式来炫耀吗？ 只需要再杀了隆正帝，贾珠就可以凑一个杀帝大满贯了。 功高盖主都已经不足以形容贾珠了，虽然没有权倾朝野，但有随时都能覆灭大乾的实力。 虽然朝臣们都不知道贾珠有哪些秘密，但是他们又不傻，猜也能猜到一些。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们是贾珠，达成了那些成就，他们难道就不会做一些小动作？ 在大乾，除了皇室，贾家就是第二个不能招惹的势力，甚至贾家也不是没有取代皇室的机会。 官员们谁都不傻，实力就像是怀孕，想藏都藏不住。 至于现在要不要投靠贾珠？倒也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只要不得罪贾珠就行了。 但是，贾珠所提拔的官员，天生就打上了贾珠的标签，除非彻底背叛贾珠，否则他们就永远摘不掉这个标签。 时间已经不早了，贾珠决定明天再去拜见长辈们。 留薛宝钗吃了晚饭，便让女侍送她回了梨香院。 贾珠将贾兰交给嬷嬷和丫鬟们照顾，一年多没见，与李纨和素云的软件硬化工程自然必不可少。 我刚歇笔君又续，此起彼伏无绝期，当真是你方唱罢我又登场。 此处审核不通过，含泪删除六百字，不是我不写，是番茄不给你们看。 云收雨歇草树湿，涧下流水空潺潺。 几点眠鸥呼不起，苍茫谁共此时情。? 当第一缕阳光羞涩地穿透薄雾，轻轻拂过窗棂，房间内便渐渐褪去了夜的深沉，迎来了一抹温柔的晨光。 何幸得遇，良人如斯。执子之手，与子共着。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第3章 生日(一) 次日一早，虽然经过一夜大战，但贾珠还是带着李纨和素云去荣国府请安。 今天是九月初二，正是王熙凤的生日，贾珠一大早过来，荣国府的下人们就忙碌起来了。 照例，贾珠先去拜见了贾政和王夫人，在王夫人院里，还特意看了看金钏在不在。 还好，金钏还在王夫人身边服侍，不知道是贾宝玉改好了，没有吃金钏嘴上的胭脂，还是没有到故事发生的时间，亦或者因为贾珠的参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贾珠对贾家的影响太大了，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也是合理的。 不过，至少今年是看不到贾琏偷情被撞破，愤而持剑追熙凤的剧情了。 随后，贾珠又跟着贾政和王夫人一起去荣庆堂给贾母请安。 请完安，贾政还得去当值。其实，贾政不适合当官，十几年时间，也才从六品主事升到从五品的员外郎。 如果不是贾代善临终上了遗本，或许他连科举都考不过，更别说做官了。如果不是因为荣国府的背景，他不仅做不长久，还可能把命搭进去。 林如海说他，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这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适合做官呢？ 真正适合做官的，还是贾雨村这一类人，有能力，有手段，一切以利益为中心，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脸。 一个人如果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可能是一个纯粹的人，但绝对做不成什么大事。 一个人如果连脸都可以不要，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功呢？ 贾政做官，完全就是图一个乐子和面子。 《论语·子张》中说，学而优则仕，意思是学习成绩优秀就可以去做官?。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反过来理解的，认为做官的都是学习优秀的人，官员以此标榜自己的学问有多么高深。 言归正传，说回到荣庆堂。 贾政要当值，所以可以走，但贾珠却被留了下来。 今天又是王熙凤的生日，三春和宝玉也都没有去上学，一大家子人难得凑这么整齐。 林如海置办的宅子离贾府并不远，贾母一大早就叫人去把黛玉也接了过来。 只差元春了，她现在是马家的媳妇，如果没什么事，也不能随便回娘家。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和薛姨妈在打叶子戏，小辈们则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听贾珠讲辽东和草原的趣事。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除了神京城，还没有去过外地。更何况是草原那种地方，99.99%的大乾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草原是什么样子。 通过贾珠的描述，他们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在草原上肆意奔跑，感受那从没体会过的自由。 史湘云道：“大哥哥，以后你也带我去草原上看看吧。” 贾珠道：“好，以后漠南统一了，出神京，翻过燕山山脉，就可以到乌兰布统草原了，到时候我一定带你们去看看。” 史湘云问道：“大哥哥，那漠南多久才能统一？” 贾珠答道：“放心吧，要不了多久。” 史湘云道：“那大哥哥一定要记得，别到时候忘了。” 贾宝玉说道：“大哥，听林妹妹说，江南的春色和太湖的风景也很美，你什么时候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贾珠道：“如果你们都想去，明年春天就可以。但是一来一回至少得两三个月，路途不仅辛苦还有些无聊，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听贾珠这么说，宝玉的兴致瞬间少了一半。 王熙凤撩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大哥要带宝兄弟去哪儿啊？我也跟着去沾一回光。” 贾珠道：“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荣国府怕是一天也离不得你。” 王熙凤道：“有老太太和两位太太，哪里就离不得我了。我不过是个劳碌命，帮着跑腿打杂罢了。” 一旁打牌的贾母道：“你这个凤辣子，今日不比往日，便让你受用一天。珍哥儿媳妇，今天府里的事务，就麻烦你帮着张罗了。” 尤氏答应了，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小辈应该做的。” 从亲疏远近上来说，贾母应该吩咐由李纨去操持的，但是李纨也是超品诰命，就算吩咐邢夫人，也不能吩咐李纨。 贾珠和李纨虽然在家里是小辈，应该尊敬长辈；但是国法大于家法，这是潜规则，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去打破。 就像贾母四人打叶子戏一样，邢夫人、王夫人和薛姨妈敢赢老太太吗？这也是潜规则。 她们三人无非就是陪着老太太取乐罢了，地位高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无论对一个家庭还是对一个国家而言，都一样。 很快就到了中午，大家都在荣庆堂里用饭。 贾母道：“让凤丫头坐在上面，你们好生替我待东，难为她一年到头辛苦。” 尤氏笑着说道：“她坐不惯首席，坐在上头横不是竖不是的，酒也不肯吃。” 贾母听了，笑道：“你不会，等我亲自让她去。” 王熙凤忙也进来笑着说道：“老祖宗别信他们的话，我吃了好几盅了。” 贾母笑着，命尤氏：“快拉她出去，按在椅子上，你们都轮流敬她。她再不吃，我当真的就亲自去了。” 王熙凤见推不过，只得接下尤氏递来的一盅酒。 然后便是李纨，也敬了王熙凤一大盅酒。 接着众姊妹也来，王熙凤也只得每人的喝一口。 赖大妈妈见贾母尚这等高兴，也少不得来凑趣儿，领着些嬷嬷们也来敬酒。熙凤也难推脱，只得喝了两口。 鸳鸯、平儿和袭人等丫鬟也来敬，王熙凤不得已，又喝了一杯。 王熙凤一连喝了这么多杯，早已经醉了，睡意沉沉，心里突突的似往上撞。 贾珠道：“平儿，扶你们奶奶去洗洗脸。” 听到贾珠的话，王熙凤道：“哪里就醉了，大哥的酒，我还没喝呢。” 说着，王熙凤就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盅，道：“大哥，这杯我敬你。” 贾珠道：“不必勉强，喝一口就行。” 王熙凤又喝了满满一大杯，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平儿忙上前去扶着。 贾珠道：“平儿，扶你们奶奶下去休息吧。” 平儿这才扶着王熙凤出了席，往房门后檐下去。 尤氏笑道：“今儿，可把凤姐儿给灌醉了。” 贾母道：“睡上一觉，明天保准儿就大好了。” 转而又对贾珠问道：“珠儿，明天是你的生日，可准备好了，打算如何过？” 贾珠答道：“就像今天一样，咱们自己人凑两桌高乐就行了。” 贾母道：“你虽是个有主意的，但他们若是不请而来，你也要提前安排好。” 贾珠道：“祖母说的是，下午我就回府安排。” 第4章 生日(二)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老太君不愧是老太君，经验比贾珠丰富多了。 贾珠以为，只要他不请，别人就不知道、不会来。 江湖不仅是打打杀杀还是人情世故。 贾珠的生日又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一个人来了，其他人就算不想来也不得不来。 看来，明天来的人应该不会少。反正贾珠一份请柬都不会发，想来的就来，不想来的就不来。 就算真的没人来，提前准备好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午后，贾珠就带着李纨和素云回府了。 首先，让王大牛去通知贾芸和倪二，明天神京城的品红楼关门歇业，所有的大厨和小二，临时来国公府帮忙。 至于下人和丫鬟，也只能从宁国府和荣国府借调了。 贾珠才回来一天，就算准备不周，也能够说的过去。 次日一早。 事实证明，贾珠想多了，外人就只有镇国公府的牛达，以及治国公府的马远带着元春来了。 宁荣两府的主子们也都来了，除了还在上值的贾政。 贾珠在中堂齐物堂里安排了一桌，招待三府的男人们；在后堂养生居安排了两桌，招待女眷们。 还是人少一点好，贾珠也乐得清闲。 秦可卿已经死了快两年了，贾蓉又娶了一位夫人。不得不说，贾蓉眼光挺好的，娶妻娶色，这位夫人容貌也很出众。 薛文龙还是一脸猪哥相，虽然在贾珠面前稳重了一点，但贾珠还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看来得空了还得继续修理他。 时间转眼来到巳时。 守门的护卫来报：“陛下亲临燕国公府，请国公爷前去接驾”。 隆正帝这又是闹哪样啊？ 这么重要的消息，这么大的阵仗，贾珠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提前收到，看来隆正帝对神京城的掌控，已经超出了贾珠的想象。 皇帝不愧是皇帝，底蕴深厚，不是贾珠这种暴发户能比的。 贾珠带着众人忙到府门外接驾。 不仅隆正帝来了，还带着文武百官一起来了，有没有必要玩这么大？ 贾珠等人跪地行礼道：“末将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道：“爱卿请起，朕已经恩准你不必跪拜，以后可不能再见外了。” 贾珠道：“末将遵旨。” 隆正帝道：“怀义啊，朕早朝的时候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的生日，便带着众臣不请自来，你不会怪朕吧。” 贾珠道：“陛下天恩浩荡，末将铭感五内。” 隆正帝又走到贾母跟前说道：“老封君，身体可还硬朗？” 贾母答道：“命妇身体还好，多谢陛下挂念。” 隆正帝道：“老封君有个好孙子，为大乾立下了汗马功劳。” 贾母道：“我们臣子的荣耀，都是陛下赐予的。” 隆正帝之后又慰问了李纨和贾兰。 随后，贾珠就引着陛下和百官们进入府邸，到了前厅。 隆正帝道：“悠然厅，悠闲自然，自由自在，和府邸的整体风格也很搭，好名字啊。” 贾珠道：“还得感谢陛下的赏赐，以及工部同僚们的辛勤付出。” 隆正帝道：“说起工部，我记得你的父亲贾存周还在工部任职吧。” 贾政出列道：“微臣现任工部员外郎。” 也就因为贾政是贾珠的父亲，否则他一个五品小官根本没资格进大厅来，现在大厅里最低的官职都是二品，三品在院子里，五品得排到门口了。 隆正帝问道：“徐贯，存周的政绩如何？” 工部尚书徐贯答道：“陛下，贾大人端方正直，谦恭尽职，为人更是有目共睹。” 隆正帝道：“存周才高行洁，大器晚成，现封为工部左侍郎，望卿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贾政道：“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贾珠又带着隆正帝参观了整个府邸，府内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地方，整体都比较简洁淡雅。 快到午时，隆正帝才带着太监和侍卫们走了。 皇帝可不敢在外面随便吃饭，各种各样的毒，防不胜防。 就比如金刚石粉末这种物理类毒药，怎么验都验不出来。 文武百官都留了下来，中午了，好歹得留人吃一顿饭吧。 神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实职官员就有三百位左右，加上勋爵，接近五百人了。 这还不算那些虚职，比如贾琏的五品同知和贾蓉的五品龙禁尉。 还好，只有官员们，没有女眷，需要招呼的人少了一大半，国公府邸勉强能够安排下。 贾珠准备的都是一些寻常美酒和菜肴，但百官齐聚一堂在大臣府邸，绝对是头一遭。 最多在年节的时候，皇帝会在皇宫里宴饮群臣。 出于礼节，贾珠让百官按品级高低就座，尽量自在一些，不要拘束。 在这种情况下，酒是烘托气氛的好东西，可以瞬间破冰。 一时间，众人觥筹交错，谈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贾珠、贾赦和贾政是和内阁几位阁老一桌，气氛不怎么活跃。 贾珠先统一敬百官三杯，然后挨桌去敬酒。 少说也有五十桌，纵然以贾珠的体质，敬完一圈也觉得有点晕晕乎乎。 贾家的几位爷们，虽然能力不强，但是招待百官们喝酒的能力还是有的。 尤其是薛文龙这货，在一二品官眼中，他就是小丑，但是在五品官里，却混的风生水起，拉着众人胡吃海喝。 敬完一轮，贾珠就去了后院的养生居。 虽然今天来的宾客很多，但是并未打搅到后院的女眷们。只有出去拜见隆正帝的时候露了一下面，其余时间都在后院自得其乐。 贾母问道：“珠儿，陛下此举，是有什么用意？” 贾珠道：“祖母放心，孙儿心里有数。” 隆正帝用最小的成本，办了最大的事。 实际付出的，就是给贾政升了一个三品侍郎，摆着当吉祥物。 但是在天下人眼里，隆正帝对贾珠就是恩宠至极，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带着百官给臣子祝寿？ 他隆正帝就是这样一个宽厚仁慈、优待功臣的好皇帝。 如果贾珠在这种恩宠之下还要造反，那就是狼心狗肺的不仁不义之徒，其狼子野心为天下人所不容。 贾珠进来之前她们玩的挺欢的，但是进来之后却安静了。 贾珠笑道：“怎的我这个主人公来了，你们反而严肃起来了，这倒不像是我的生日宴，而像是三司会审。” 贾母道：“你这猴儿，现在是国公了，还这么不正经，大家快多敬他几杯，看他还敢不敢浑说。” 后院的女眷喝的都是黄酒，贾珠丝毫不慌。 陪完了家人们，贾珠又去了前院，再次喝了一轮。 喝酒是体现热情的方式，满朝文武，贾珠总不能都得罪了。 直至下午申时初刻，官员们才陆续回家，文官们最先走，然后是勋贵，最后是和贾珠关系比较近的贾雨村、林如海等人。 这一天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梨香院。 薛蟠醉醺醺道：“长这么大，我今天总算是开眼了。” 薛姨妈道：“开眼了，以后就好好跟着你表哥，说不定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薛蟠道：“你们说，表哥以后有没有可能......那我们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薛姨妈忙捂住他的嘴巴，道：“你怎么敢说这种抄家灭族的话。” 薛蟠道：“这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人嘛。” 薛姨妈道：“这种话别说是不能说出来，就连想也不能想。” 薛蟠道：“若是妹妹......” 第5章 密谋 大明宫。 隆正帝道：“父皇，我们真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儿臣担心有损我们皇室威严。” 太上皇道：“恒儿，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你还不明白吗？你是皇帝，你才有威严；如果你不是皇帝了，那威严就是个笑话。” 隆正帝道：“儿臣只是担心，长此以往，就算贾珠没有反心，也会慢慢滋生出野心。” 太上皇道：“你还是不懂，荣耀不会滋生反心和野心，只有实力才会。” “拥有什么样的实力，就会想要谋求与之相匹配的地位。” “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贾珠建功立业，增强实力的机会了，否则我们李氏王朝就真的要易主了。” 隆正帝道：“虽然贾珠打了几次胜仗，但还没有撼动我们的实力吧？” 太上皇道：“先不说女真人和鞑靼人，就只是八万辽东军，你认为我们能挡得住吗？” 隆正帝道：“辽东军是我们大乾的士兵，吃的是皇粮，我不信他们全都会跟着贾珠造反。” 太上皇道：“恒儿，你太小觑军中主将了，尤其是百战百胜，立下赫赫战功的主将，他们对军队的掌控力超出你的想象。” “跟着贾珠，他们有可能成为开国功臣，封侯拜相，享几世荣华，但这些，我们都给不了他们。” 隆正帝问道：“父皇，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太上皇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我有三条计策：” “第一，恩宠至极，昭告天下。不仅要施恩，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演一出君贤臣忠的戏码。施恩的方式也要讲究，多给虚名和荣耀，少给实际的利益。” “第二，明升暗贬，削弱实力。贾珠的核心在辽东，对于辽东军中的将领，官位可以越来越高，但是要让他们离兵权越来越远。贾珠的几位主将，就算全都封爵也没啥大不了，只要能收回他们的兵权。” “另外，在辽东可以招募新军，派我们的人去领兵。同时派贾珠的老兵去攻打大金和鞑靼，削弱他们的力量。” “第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不仅要恩宠贾珠，还要恩宠整个贾家，给他们违法犯罪的机会，暗示官员纵容他们，最好能让百姓怨声载道，我们最后才能赢得民心。” “家奴犯法，仗势欺人，损害的是贾家和贾珠的名声。” 隆正帝道：“万一贾珠看出什么端倪，提前动手怎么办？” 太上皇道：“一切都合情合理，这是阳谋，他看出来也没办法。” “皇室赐予的荣誉，他能不要吗？封赏有功之臣，他能拒绝吗？纵容贾家亲族，他能控制族人和族亲的所作所为吗？就算他能把他们扭送到官府，依法从事，但官府把人放了，百姓又会认为不是贾家仗势欺人吗？” 隆正帝道：“谢父皇教诲，儿臣知道了。” 太上皇道：“另外，还有叶赫部和鞑靼部落，也要多加注意，就算他们不是贾珠的人，也一定结成了联盟，攻守同盟，共同进退。” “我时间也不多了，对付贾家，以后就靠你了。” 隆正帝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好好贯彻父皇的三条计策，争取早日拿下贾珠。” 太上皇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件事交代给你。一是尽快立储，安定人心，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二是给锋儿一条生路吧，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钰儿已经去了，给你二哥留个后吧。” “你不用担心，我走之后你的母后会找你的麻烦，她会先我一步离开。” “至于如何处理甄家，就看你自己的意思，尽量给他们留一个后吧。” 隆正帝道：“谢父皇，儿臣一定按父皇的意思办。” ------------------------------------ 燕国公府。 百官散去，一片狼藉。 好在三府的丫鬟嬷嬷们数量多，剩下的事情也不需要贾珠费心。 齐物堂内。 贾母、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贾珍、贾珠、贾琏、尤氏、王熙凤、李纨齐聚一堂。 贾珠道：“祖母，今天的场面大家也看见了，我们三府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相信以后还会恩宠不断。” “但是站得越高就摔得越惨，到时候，只怕我们贾家会成为众矢之的。” 贾母道：“珠儿，看陛下的态度，不至于此吧？” 贾珠道：“人在高位，必须谨言慎行，有备无患嘛。” “为了我们贾家的荣耀，在此，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我们处理起来也好有个章程。” “第一，请各位长辈兄弟好好约束族人、亲戚以及府里的下人们，但凡有违法犯罪的，我绝不轻饶，就算官府不处理，我也会按律从重处罚。” “第二，职责范围以外的事情不要揽，不该收的钱不要收。我也知道两府没有营生，银钱吃紧。一方面，我会在神京置办一些产业，可以贴补两府；另一方面，两府也该尽量节俭些，必要的花销也就算了，但不可奢侈靡费。” “第三，和皇权沾边的事情一律不许做，皇子们的拉拢一律不管，此事我会处理。” “孙儿就这三点意见，不知祖母以为如何？” 贾母道：“珠儿，你放心施为便是，虽然他们是你的长辈，但在府里我给你撑腰，谅他们也不敢拿长辈的身份压你。” 贾赦说道：“母亲说的是，珠儿，作为贾家人，我们都支持你，一定不给你添乱。” 贾珠道：“多谢祖母和大伯支持。” 贾母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我和珠儿说会儿话。” 众人纷纷退下，堂内只剩下贾母和贾珠。 贾母问道：“珠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那种想法？” 贾珠道：“祖母，我只能保证，我不会率先出手，选择权不在我。” 贾母继续问道：“那你有多大把握？” 贾珠道：“祖母放心，就算失败了，我也会给贾家安排一条退路。” 贾母道：“罢了，我年纪大了，也不管事了，你放心去做就是，我们一定不会拖累你。” 第6章 产业 先把规矩给贾家众人说好，以后有人犯事了，才好按照规矩办事。 而且这些都是家事，既然是家事，自然要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尤其是贾母的支持。 九月初四。 回神京之后，连过了两天生日，贾珠终于有时间办自己的事了。 江南和叶赫部的汉人第一批已经来了，等安顿好之后，后续的人就会陆续赶来，贾珠急需发展一批产业来承接这些人口。 王渊那边会安排来五千人，江南那边会来三千人，八千人也差不多够了。 总体而言，贾珠的安排的就是，叶赫部来的汉人，留在神京城外种地。 毕竟他们是在大金长大的，对大乾可能不是很熟悉，贸然大批进入神京城，可能会露出马脚。 江南训练的暗卫们，全部在城内，而且要尽可能靠近宁荣街，发生突然袭击的时候，可以及时反应。 置办的产业只是外在表象，核心都是为了隐藏身份，亏钱和赚钱都无所谓，能自给自足就更好了。 种地的核心就是要先有地，神京城周边，开荒是不可能了，只能买现成的土地。 就算贾珠想买，神京城周边也买不到多少土地，顶天了也就是万亩左右。 按照一个普通人耕种五亩地计算，一万亩土地可以吸纳2000人左右。 按照一亩土地二十两的价格，一万亩土地需要二十万两银子。 但是农业有个优点，一个人既可以种十亩，也可以种五亩，甚至可以只种一亩。只要不是为了挣钱，可以吸纳很多人，贾珠可以把不需要的人都安排去种地。 叶赫部的汉人已经有人来提前购买土地了，也不知道现在收了多少土地。 贾珠国公爷的身份，旗下有免税的份额，但是贾珠肯定不能暴露那些是自己的产业，本来他们就是来隐藏身份的，不可能为了一点税钱就自曝吧。 来神京城里隐藏的人，主要就是经商、镖局和漕运。 王大柱和王二柱都是贾珠的亲兵，他们也只能隐藏在幕后，而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他们二人去金陵也有几年了，现在可以回国公府做回亲兵了。 江南那边的暗卫训练工作也不能停止，但是他们这几年也培养了一些人才，可以接替他们。 神京城里的暗卫，贾珠决定交给刘十三来负责，他是暗卫们的统领，贾珠之前在金陵的时候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挺机灵的人。 三千人里，贾珠决定挑出八百人进入国公府做下人。现在，国公府里只有两百下人，加上八百就凑够了一千。 不要觉得一千人很多，荣国府里的下人，可能还不止千人，这才是一座国公府邸的标配，以前的燕国公府是低配。 有了这一千人随时在府邸里保护，就算有大军进攻，也可以抵挡一些时间，坚持到其他的支援赶到。 至于剩下的两千多人，在神京城里做什么，贾珠也早就替他们想好了。 镖局两百人，他们可以随时出入走动，可以帮贾珠办一些外地的事情，比较灵活。 漕运五百人，漕运是神京城里帮派比较集中的地方，安排去那儿，纯粹就是去探听消息，以及可以探索水路。将来，练水军和海军是必然的，可以让他们先探索一下。 大乾有百万漕工，神京城作为京杭大运河的起点，漕工至少数万，甚至十多万，五百人混入里面，一点水花都溅不起。 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都去做第一批工人。 衣食住行是永恒的需求，也是贾珠经商的切入点。 食物的问题其实已经解决了，只要大乾的所有耕地都种上高产作物，短时间内可以缓解食物问题。 住和行都涉及到最根本的土地问题，暂时并不适合作为一种生意来做。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其实一点都不难实现，问题是压根没有动力去实现。 如果普通人所有生存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对于统治者而言，这就是末日危机，他们将没有任何手段能够限制人们的生活。 一旦这个世界的所有人，所有的生存需求都得到解决，那世界将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世界的演变可能会超出人类的想象。要实现那样的目标，还有很长远的距离。 衣是每个人都需要用到的日常消耗品，需求大，市场大，产品同质化，几乎没有准入门槛。 而且包括缫丝、织布、染色 、印花、贩卖等多个流程，可以吸收大量的人口，尤其是女性人口。 贾珠拥有超越现代的缫丝和织布技术，可以将低端商品的价格打下来，到时候，也基本可以解决普通百姓穿衣的问题。 江南培养的女性暗卫，一部分可以吸收进府里做下人，另一部分可以去做“衣”的生意。 女性可以在工厂里缫丝、织布、染色 、印花，男性可以在神京城里开店、贩卖。 有贾珠的技术支持，布匹的生意不可能会亏钱，生产效率至少是现在的十倍，就算产品价格低一点，也是绝对可以盈利的。 织布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把线分成经线和纬线两组，交错穿插叠在一起就成了布匹。从上古到现代，这个原理一直没有变过，改进的只是流程和方法。 如果刘十三管理的好，这一千多人可能都不够，后续还可以继续吸纳更多的人口。 而且，还有可能颠覆大乾的纺织行业，甚至可能把官方的制造局干废。 所以，贾珠前期必须控制纺织厂的规模，不能太大了，产品不能对市场形成太大的冲击。 否则，没有官方背景，刘十三他们肯定不可能守住。 贾珠也不能因为赚钱就暴露，表明他们背后的靠山就是自己，有命赚钱，还要能有命花钱才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贾珠之前就给了王渊五十万两，让他交给来神京的人购买土地，以及安置下来。 贾珠又命令王大柱给刘十三送去五十万两，以及贾珠关于改良缫丝机和织布机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尽快把位置选好，然后就可以大批量接人过来了，到时候，贾府才算是有了安全保障。 ps：追更的书友们，新书评分只有6.2，麻烦五星好评，谢谢大家。 第7章 亲情 话说，在神京城里有几千将士，以有心算无心，说不定都能把皇城攻下来。 前世的时候，两百农民扛着锄头都能打进紫禁城，没道理贾珠几千人打不进去吧。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而已，打仗不是请客吃饭，这种不确定的事情，贾珠不会做。 而且最重要的是政权合法性，虽然成功之后自有大儒为他辩经，但是没必要的事情，何必留下污点呢？ 贾珠的安排，都只是为了自保。 贾珠最应该学的就是司马懿，他晚年通过隐忍和低调的生活方式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和实力，隐藏自己的锋芒，不轻易表露自己的野心和才能，从而避免了曹魏政权的注意和打压。 当然，司马懿的成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活得太久了，纵观三国历史，所有对他有威胁的人，都没有他活得久。 不仅诸葛亮活不过他，就连曹操、曹丕、草叡一家三代都活不过他。? 由此可见，活着就可以创造奇迹，活得越久奇迹越大。 司马懿晚年主要干了三件事，一是低调，二是装病，三是培养死士。 贾珠现在还年轻，而且又是武将，装病是装不成了，否则容易弄巧成拙。 但是低调行事和培养死士还是可以学一学的。 至于有没有必要自污？其实也不需要，只要好好待在家里，朝中大事一概不管就行了。 好在，一切都不需要贾珠亲力亲为，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可惜的是，贾珠对草原的掌控力还是弱了些，各鄂托克首领都是见风使舵的主，以后还认不认贾珠都是一个问题。 卓礼克、索诺、扎木萨、炒花和苏巴海可能会稍微好一点，但是也不一定忠诚，震慑他们还是需要实力。 贾珠手下并没有合适的将领，否则也应该和叶赫部一样，安排一个汉人，在查干浩特练几万汉军，那他们就彻底老实了。 但是草原的生产力还很落后，再额外训练几万军队，草原百姓也供养不起。所需的粮草、武器和马匹都需要巨大的开销，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虽然贾珠安排了乌琚和乌粟和他们贸易，但是几万大军的军需，这可不像盐，太容易被辽东官兵发现了。 只能等贾珠彻底掌握了辽东，或者叶赫部发展起来，才能在草原拉起一支军队。或者掌握一支大型船队，从海上运输物资到叶赫部，再送去草原，但这需要时间培养。 有培养船队的功夫，贾珠把海军都练出来了。 贾珠突然想起来，薛家倒是有自己的船队，薛蝌和薛宝琴的父亲薛勋为皇室搜罗海外奇珍异宝，带着儿女家人游遍了大半个天下。 就算如此，贾珠也不打算现在就去找薛家，这是贾珠最大的秘密，只能自己人知道，薛家也不行。 不管了，商队会有的，海军也会有的。 前两天正好王熙凤和贾珠生日，荣国府里请了一个戏班，要连唱三日，贾珠带着李纨和素云也过来热闹热闹。 对于听戏，贾珠并不怎么感兴趣，唱的什么都听不大懂，还不如相声小品和话剧。 但是贾珍、贾琏和薛蟠却听的兴起，只顾着猜枚行令，百般作乐。 贾珠都很佩服他们，每天都玩这些游戏，玩了这么多年，也不觉得乏味。 相比之下还是贾赦会玩，从不搞这些虚的，每天都在东跨院里肆无忌惮地玩乐，那才是老玩家。 贾珠只略坐了一会儿，便去了荣庆堂。 贾母几人还是在打叶子戏，李纨和王熙凤等人在旁边陪着说话。 贾母问道：“怎的不去吃酒看戏，反而来看我们打牌呢？” 贾珠道：“孙儿看不习惯，还不如来祖母跟前说会儿话。” 贾母道：“来的正好，不如再添一个人热闹些。” 贾珠道：“祖母，孙儿可不会这个。” 贾母笑道：“就是因为你不会才要赢你，也好让你母亲和姨妈回点本。” 王夫人道：“珠儿，老太太让你来，你就来吧。” 贾珠推脱不得，被王熙凤硬拉过去，坐在贾母的对面，上家是薛姨妈，下家是王夫人。 叶子戏这玩意，贾珠怎么可能不会，但凡是会打麻将的，叶子戏还不是手到擒来。 装作不会，输也输的自然点，还可以逗几位长辈高兴。 至于输的这几吊钱，还真就是九牛一毛。 王熙凤道：“素日只知道大哥有钱，今天老祖宗定要刮下一层油来。” 贾珠拿出一锭银子，说道：“全身上下就这十两银子了，只待输完了，便让你上场。” 说话间，四人便开始了，贾珠也不看牌，主打一个乱打，还专门打生张，下家的王夫人是最受益的，没一会儿就吃满准备胡牌了。 叶子戏和麻将的区别在于，下家只能吃上家的牌，其他规则就都差不多。 和老太太打牌，王夫人就没赢过，终于有机会可以赢一次了，甭提多开心了。 贾珠这种打法，不到两刻钟就输完了。 贾母笑道：“虽说你会打仗，但打牌却不是个精明的，哪有人专挑生张打的？” 贾珠道：“祖母有所不知，兵法有云，出奇制胜，别人都没出过的牌，这不就叫出奇制胜吗？” 王熙凤笑道：“往日只听说过出奇制胜，今儿可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出奇制败了。” 说的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都笑起来。 贾珠道：“输完了，钱包空空，我也该下场了。” 说着便起身，把座位让给王熙凤。 王熙凤也不推辞，直接就坐了上去，说道：“说不得财神爷见这个位置输多了，要让我赢些回来。” 王熙凤的打法和贾珠不一样，贾珠就是随便乱打，但王熙凤有鸳鸯这个僚机，专门给老太太喂牌。 虽然对家不能吃牌，但是可以碰牌和胡牌。 王熙凤一上场，贾母的牌运一下就好了，直把老人家乐的不行。 贾母能不知道是王熙凤作弊吗？ 但是知道也不影响他老人家高兴啊。 就像皇帝能不知道臣子三呼万岁是假的吗？ 不过是听着高兴罢了。 尤其是在家里，真相相比亲情而言，一文不值。 不过，王熙凤有几分是亲情，有几分是讨好，就不得而知了。 贾珠下场后就去了旁边的厅堂，李纨、素云、宝钗、迎春等人正在里面说话，黛玉昨天已经跟着林如海回林府了。 迎春已经及笄了，不知道孙绍祖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不等他来提亲，贾珠就让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过迎春终究是要出嫁的，贾珠还得为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至于探春，远嫁是不存在的，安南、南掌、暹罗、吕宋、乃至天竺，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奇了怪了，今天这么热闹，居然没看到贾宝玉，不知道又去哪里浪了。 既然有能力，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们，当然不仅仅是她们，还有全天下所有的百姓。 第8章 预谋联姻 乾清宫。 隆正帝一直在想太上皇给他的三条计策，贾珠一天不倒台，他就一天睡不安稳。 第一，恩宠至极，昭告天下。 第二，明升暗贬，削弱实力。 第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便带着夏守忠去皇后的寝宫散散心。 张皇后和隆正帝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端庄温和，雍容大度，素有贤名。 隆正帝和张皇后育有两子一女，大皇子李铭，四皇子李铄和六公主李钥。 六公主李钥就是当初和大金和亲的公主，与努尔哈赤的二贝勒代善有婚约。 后来，隆正帝和皇后用侍女替换了六公主，直接引发了大乾和大金的战争，但是被贾珠在鸦鹘关一把火烧了近万女真军，才把大金打回去。 再后来，贾珠攻下赫图阿拉之后，便让假的六公主和刘子升在赫图阿拉过起了没羞没臊的生活，并且上报大乾朝廷，六公主为了大军不被大金威胁，已经燃火自焚了。 所以，六公主李钥已经是个死人了，后来改名为李镧，被隆正帝和张皇后认为义女，赐封永昌公主，两年前嫁给了大学士傅英的嫡长孙傅斌。 隆正帝来到坤宁宫，正巧李钥也在，正在粘着张皇后说话。 隆正帝道：“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母后？” 李钥撒娇道：“就算儿臣以后当祖母了，也还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 隆正帝问道：“行了，你今天又进宫来干什么？” 李钥道：“儿臣就是想念父皇和母后了。” 隆正帝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可要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李钥见隆正帝要走，忙看向张皇后，眼神写满了请求。 张皇后说道：“你就别逗她了。”然后对李钥道：“你说的事情你父皇不可能会同意，所以说不说都一样。” 李钥拉着张皇后的手摇晃道：“母后，你就试试嘛，我说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您说就不一样了。” 隆正帝见张皇后脸色为难，说道：“梓童，你就说吧，就算我不同意，也好当面绝了她的念想。” 张皇后道：“斌儿不是赋闲在家嘛，钥儿就是来为他求一个差事。听说玄武营的副将有缺待补，便求到我这里来了。” 隆正帝怒道：“胡闹，依大乾律例，驸马不得干政，只能享受封号和俸禄，不得担任任何实权官职。” “你不仅给他求官，还要的是一个实权武职。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不管你怎么求你母后都没用。” 李钥嗫嚅道：“父皇，大乾律例不是祖父制订的嘛，您去求一求祖父，说不定他老人家就同意了。” 隆正帝怒斥道：“你还要我去求父皇？看来我是真把你宠的不像样子了。” “我明确告诉你，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马上回公主府禁足自省，没有我的命令，一直不许出来。” 隆正帝突然大发脾气，把李钥吓的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不出来就不出来。” 然后就带着侍女们离开了。 隆正帝对张皇后道：“都是你给宠的，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 张皇后道：“陛下，你先消消气，钥儿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做事全凭心情，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隆正帝道：“她这还没有坏心思？她的儿子姓傅不姓李，就算姓李也还轮不到他。” 张皇后道：“陛下，你想到哪里去了，钥儿断然是不可能存着这种心思的。” 隆正帝道：“就算她没有，你能保证傅家也没有吗？” “一旦给他官职，让傅斌成长起来，没准他就是下一个贾珠，傅家就是下一个贾家。” 张皇后道：“陛下多虑了，不至于此，满朝文武有谁能成为贾珠那样的存在呢？他的成就，不是常人可以达到的。” 隆正帝道：“不能因为几率小，就认为傅斌没有这种可能，所有威胁皇权的因素，都必须扼杀在萌芽之中。” 张皇后道：“陛下息怒，我会和钥儿说清楚，她会理解我们的。” 隆正帝道：“先让她禁足一阵子，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以后说不定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张皇后道：“臣妾遵旨。” 隆正帝道：“驸马，军权，实权，你说有没有可能，把贾珠召为驸马，来限制他的权力。” 张皇后道：“陛下，贾珠现在本来就没有权力，何必再多此一举？而且，贾珠已经娶了正妻，难道公主要给一个臣子做妾室不成？” 隆正帝道：“虽然现在贾珠没有实职，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以贾珠的功劳，什么职位他都能配得上，如果朝廷一直让他赋闲在家，就是我们皇室刻薄寡恩、嫉贤妒能，臣子们可都在下面看着呢。” “如果他成了我大乾的驸马，依照大乾律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抵达权力中枢了，名正言顺，文武百官也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至于正妻还是妾室，在皇权面前，这些还重要吗？” “等贾珠以后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让他休妻将公主扶正，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隆正帝越说越觉得可行，这是一个限制贾珠发展的好办法。 隆正帝问道：“梓童，有哪位公主是正当婚配的年纪？” 张皇后答道：“八公主李镮，今年刚及笄，还没有许配人家。” 隆正帝道：“正好合适，朕已经决定了，将镮儿许配给他。” 张皇后道：“如果他拒绝呢？” 隆正帝也犯了难，作为臣子，已经娶了正妻，拒绝公主招婿确实是合情合理。 张皇后道：“不如退而求其次，两家联姻，让贾家把适婚女子都嫁给皇子。” “臣妾就知道荣国府有迎春和探春两姊妹，不如正好许配给铭儿和铄儿。” 赐婚，贾珠可以拒绝，但是入宫待选是勋贵之家的义务，贾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 隆正帝道：“梓童，你这个主意不错。就算不能限制贾珠，在外人看来，也算是一种恩宠。如果贾珠能看在妹妹的情分上打消造反的意图，那就更好了。” 第9章 口谕 隆正帝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也不好把贾珠宣进宫来，专门说这个事。 这种事还是趁机无意提出最好，既不显得刻意，也可以体现出几分诚意。 刚好又是九月，皇家围猎的时候又快到了，到时候可以把几个皇子介绍给贾珠，再顺便提一提联姻的事情，试探一下贾珠的想法。 围猎的日子定在九月初八，顺便给各个勋贵一些赏赐，各府也才好过九九重阳节。 如今已经九月初四了，是时候该把请柬送出去了。 隆正帝吩咐夏守忠马上安排人去把围猎的请柬送出，贾珠的那一份由夏守忠亲自去送，务必得请贾珠到场。 想到办法的隆正帝只觉得一身轻松，离开了坤宁宫，前往翊坤宫。 翊坤宫是周贵妃的寝宫，周贵妃是八公主的母妃，除八公主外，还为隆正帝生了一位皇子，便是三皇子李钧。 隆正帝来找周贵妃，就是商量把李镮许配给贾珠的事情，或许不能叫商量，而是通知。 隆正帝已经决定的事情，除了太上皇，就没人能改变他的主意。 隆正帝摆驾坤宁宫，其间礼节自不必赘述。 隆正帝道：“爱妃，朕今日来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周贵妃道：“陛下做主就是，凡是陛下的决定，臣妾都支持。” 隆正帝道：“虽是如此，但此事事关镮儿，而你是她的母亲，自然应该知道。” 周贵妃道：“关于镮儿的，莫不是陛下为她寻了个人家？” 隆正帝道：“爱妃果然机敏，朕还没说，你就先猜到了。” 周贵妃问道：“不知陛下挑的是哪一家的哪位公子？” 隆正帝道：“要说他啊，可以称得上是当世人杰，我所见过的人里，还没人能及得上他一点半点。” 周贵妃道：“神京城里的勋贵公子我也都派人打听了，不知道是谁能当得起陛下如此赞誉？” 隆正帝道：“不知爱妃以为，燕国公贾珠如何？” 周贵妃道：“原来是燕国公，可是臣妾听闻贾珠已经婚配，且育有一子，如何能把镮儿嫁给他？难道陛下是想让他休妻再娶？” 周贵妃也太小瞧贾珠了，你今儿逼他休妻，他明儿说不定就公开造反了。 隆正帝道：“休妻是不能够了，以镮儿公主的身份，就算是妾室也可以和正室平起平坐。” “何况，镮儿出嫁后也是住在公主府里，不会在国公府受了委屈。” 周贵妃道：“可是镮儿毕竟是公主，嫁人为妾可能会损害皇室的名声。” 隆正帝道：“嫁给别人可能会，但是嫁给贾珠就不会，朝臣们只会说我厚赐功臣。” 周贵妃道：“陛下若是已经做好决定，臣妾听陛下的就是了。” 隆正帝道：“此事你先别声张，我还没问过贾珠的意见，若是传了出去，贾珠又拒绝，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周贵妃不忿道：“作为一个臣子，把公主嫁给他做妾，他还敢拒绝？” 隆正帝道：“他和别人不一样，你听我的就是了。” --------------------------------------- 夏守忠得了隆正帝的口谕，便来燕国府找贾珠传旨。 从门子处得知，贾珠和夫人都去了荣国府，这才转道去了荣国府。 也就是贾珠才有此殊荣，但凡是别人，夏守忠都进府喝茶等他自己回来接旨了，哪还会亲自去寻人。 贾珠刚和贾母等人打完叶子戏，入侧厅与几个妹妹们说话。 这时门子来报，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前来传陛下口谕，请国公爷前去接旨。 像这种口谕就没必要带着一家老小都去迎接圣旨了，贾珠让她们继续玩乐，自己一个人前去府门接待。 不一会儿，贾珠远远就看见了夏守忠，加快了速度，小跑几步行至府门，道：“内相久等了，快请进府说话。” 夏守忠笑道：“国公爷不必客气，咱家为陛下传句话就走，后面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呢。” 贾珠道：“那就有劳内相了。” 夏守忠道：“传陛下口谕：九月初八在铁网山举行围猎，请燕国公务必前来。” 贾珠本想以贾母身体有恙拒绝，但是隆正帝的口谕里有务必二字，看来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如果贾珠找理由不去，隆正帝找太医来为贾母诊脉，那才是弄巧成拙了。 贾珠道：“末将领旨，请内相转告陛下，末将一定准时前去。” 夏守忠道：“咱家一定会把国公爷的话转告陛下。既然陛下的口谕已经传到，那咱家就先行告辞了。” 贾珠拿出一张千两银票，送到夏守忠手里，道：“内相一路辛苦了，也不曾歇息片刻，请拿去买些水酒，替在下犒劳一下随行的各位公公。” 夏守忠看了一眼银票的面额，对手下的几位太监道：“还不快谢谢燕国公的赏赐。” 几位太监道：“谢燕国公赏赐。” 夏守忠道：“那咱家就替他们收下了，多谢燕国公体恤我们。” 贾珠道：“内相哪里的话，诸位为在下传旨，这些都是应得的。” 夏守忠道：“那咱家就不再久留了，国公爷请留步。” 随后，夏守忠就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了。 千两银子买不来夏守忠的好感，在隆正帝面前他也不可能为贾珠说好话，但是，不说坏话就行了。 太监少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不贪财贪什么呢？ 钱财是他们最重要的心灵寄托，就算有钱没处使，只是看着也有一份安全感。 他们的安全感只能来自于外物，只有内心极为强大的人，才能自己给自己提供安全感。 接一次旨，贾珠就要少掉千两银子，比烧钱还快。 不过，贾珠就不信，隆正帝三天两头就会给他传旨。 而且，这些钱怎么送出去的，将来就会怎么拿回来，不仅不会少，至少还会增值几百倍，不亏。 隆正帝邀请贾珠去铁网山围猎，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难不成是想在铁网山刺杀自己？不应该，同去铁网山的勋贵那么多，就算要刺杀，也应该挑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贾珠独自一人的时候动手啊。 贾珠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就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10章 培养贾家人 送走夏守忠一行人，贾珠又回了荣庆堂。 贾母问道：“陛下传来什么旨意？” 贾珠答道：“不过是惯例，邀请勋贵之家去铁网山围猎。” 贾母道：“没事就好，你一个人去，还是带着琏儿一起去。” 王熙凤答道：“老祖宗，你就放过琏二爷吧，两年之前，琏二爷去了一趟铁网山，回来之后，连带着我都有半个月没睡好觉。” 贾母道：“琏儿也是二十多的人，应该做些正经事了。珠儿，你有空也要多管管这些兄弟。” 贾珠道：“祖母放心，我会的。” 薛姨妈也说道：“珠儿，也麻烦你顺便指教一下文龙，整天就知道在外面胡闹，既不成家也不立业。” 贾珠道：“姨妈放心，文龙表弟也交给我吧。” 薛姨妈道：“那就谢谢珠儿了。” 贾母道：“快别谢来谢去了，都是一家人。” 薛姨妈道：“有珠儿在，不知道我们这些长辈少操了多少心。” 贾母道：“他们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理就是了，我们只管高乐。” 这时王熙凤打出一张二饼。 薛姨妈一看是张二饼，便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们只管高乐，这张二饼，只怕老太太已经满了。” 王熙凤听了，忙笑道：“我打错了。” 贾母笑的已掷下牌来，说道：“你敢拿回去！谁叫你错的不成？” 又向薛姨妈笑道：“我不是小器爱赢钱，原是个彩头儿。” 薛姨妈笑道：“可不是这样？哪里有那样糊涂人说老太太爱钱呢？” 王熙凤正数着钱，听了这话，忙又把钱穿上了，向众人 笑道；“竟不为赢钱，单为赢彩头儿。我到底小器，彩头就归老祖宗，这钱就留在我这里罢。” 贾母笑道：“不为赢钱，但输了也不能不给。”便命侍奉的小丫头道：“把她那一吊钱都拿过来。” 小丫头真就拿了，搁在贾母旁边。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赏我罢，我照数儿给就是了。” 薛姨妈笑道：“果然是凤丫头小器，不过是玩儿罢了。” 王熙凤听了，便站起来，拉着薛姨妈，回头指着贾母素日放钱的一个木匣子笑道：“姨妈瞧瞧，那个里头不知玩了我多少去了。这一吊钱玩不了半个时辰，那里头的钱就招手儿叫他了。只等把这一吊也叫进去了，牌也不用斗了，老祖宗的气也平了，又有正经事差我办去了。” 话说未完，引的贾母众人笑个不停。 偏偏平儿怕钱不够，又送了一吊来。 王熙凤道：“不用放在我跟前，也放在老太太的那一处罢。一齐叫进去倒省事，不用做两次，叫箱子里的钱费事。” 贾母笑的手里的牌撒了一桌子，推着鸳鸯，叫快撕他的嘴。 满府上下，也就只有王熙凤才能把老太太逗乐成这个样子。 不过王熙凤终究有些短视，现在确实是老太太最有权势，但几年之后呢？还不是得王夫人当家。 李纨执掌燕国府，不会过来争权，但将来贾宝玉成亲之后呢？她一个侄女，怎么比得上贾宝玉的媳妇，到时候她又应该如何立足？ 这么些年，有老太太为她撑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拂了多少次邢夫人的面子，到时候还不都得找补回来。 所以，王熙凤的未来，注定是个悲剧。 荣国府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勋贵家庭，但权力交接和皇权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你既要讨好现在的当权人，也不能得罪未来的当权人，把自己未来的路给堵死了。 王熙凤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贾琏培养成荣国府未来的权力中枢，并且要让贾琏离不开她。 当然，这只是针对当下这个时代，以及当下这个王熙凤，并不是否认女性的作用。 如果王熙凤能发展成“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的样子，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贾珠之前已经警告过她不许放印子钱，以及不许管府外的闲事，将来还是可以拉她一把。 最重要的是，贾家确实不能只靠贾珠一个人。 贾赦和贾政都老了，贾琏和贾蓉还是可以培养的，薛文龙也需要好好调教。 贾珍年纪也不小了，还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没有培养的必要，让他对外待人接物就行了。 贾珠离开了荣庆堂，来到唱戏的院子里，把贾琏、贾蓉和薛蟠三人都叫走，独留贾珍一人听戏。 找了一处安静的院子。 贾珠对三人道：“琏二弟和文龙表弟，祖母和姨妈已经把你们交给我了。至于蓉儿，我稍后会亲自给珍大哥说。你们三人以后就跟着我了。” “从明天起，你们卯时来我的亲兵院里集合，跟着他们一起练武。” “下午，琏二弟就好好读四书五经，以后做个文官；蓉儿和文龙就读兵书，我将来会安排你们去军中历练。” 薛文龙道：“大表哥，我以前已经练过几个月了，可不可以直接从读书开始？” 贾珠道：“你什么时候能打过我的亲兵再说吧。” 薛文龙道：“表哥，他们都是军中精锐，我得练到何年何月啊？” 贾珠道：“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跟了我八年。你家里又不缺钱，体格子壮实，基础好，不出五年就能赶上他们了。” 薛蟠听了贾珠的话，这种苦日子居然要过五年，瞬间萎靡了。 贾珠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人生所有的伟大成就都是贵在坚持，风雨兼程，每一滴汗水都是通往成功的垫脚石。” 贾蓉问道：“珠大叔，我可不可以也和琏二叔一样，以后也做文官？” 贾珠道：“你一个龙禁尉，也好意思说做文官？” 贾蓉道：“大叔也知道，我这个官职不过是捐来的。” 贾珠道：“没得选，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贾琏道：“大哥，既然我是文官，你看训练可不可以免了？” 贾珠道：“你们怎么都有这么多问题，我看是把你们给惯的。” “你忘了上次去铁网山了？一刀一枪都没砍出来，光顾着吐了，回来还躺了半个月，丢不丢人？”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仨最好按照我说的做，明天一早，我要是在演武场没有看见你们，那你们可要遭老罪了。” 薛蟠率先道：“大表哥，我一定准时到。” 贾琏和贾蓉也只好应下。 贾珠道：“四天后，你们跟我一起去铁网山。” 贾琏道：“大哥，又去啊，我能不能不去？” 贾珠道：“放心吧，上次的事情是意外，这次不会再发生了。” 贾琏道：“我们去也是看皇子们表演，还不如不去呢。” 贾珠道：“哪那么多废话，我还能害你们吗？到时候，谨言慎行，少说少做，一切都有我。” 三人只好应下来。 贾珠这是给他们仨铺路呢。隆正帝害怕贾珠的实力扩张，但是为了弥补贾珠，也会提拔一些贾家人，贾政就是如此。 贾珠这次就是要把他们仨推到台前来，为将来的提拔做准备，属于一步闲棋，不下白不下。 而且，他们仨现在这熊样，隆正帝看到只会减少警惕，贾家现在只需要忌惮贾珠一个。 第11章 训练 次日一早，寅正时分。 夜色与晨曦交织，万物处于朦胧而神秘的静谧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微凉的气息，散发着秋晨独有的余韵。 贾琏喊道：“平儿，快来服侍我穿衣。” 王熙凤睡眼惺忪，迷糊地问道：“二爷今天是什么兴致，竟然起的这般早？” 贾琏答道：“你以为我想啊，大哥让我们卯时就要到演武场集合。” 王熙凤问道：“只是今儿早起，还是往后都是如此？” 贾琏道：“恐怕今后都是如此。” 王熙凤也坐起身，说道：“罢了，我也睡不着了，以后也陪你一起起床吧。” “有大哥提携，二爷往后说不得就要飞黄腾达了，也给我挣一个诰命回来。” 一大早，贾琏看着王熙凤的身材，身量苗条，体格风骚，前凸后翘，不觉火起，有了反应。 贾琏道：“只要你好好服侍，将来什么没有你的。” 说着便靠过身去，上下其手，想要温存一番。 王熙凤打开他的手道：“现在耽搁了，待会儿可要受罚了。倘若一时兴起，看你今天早上还能不能坚持训练，到时候苦的还是你自己。” 贾琏道：“暂时就先放过你，看我晚上回来不好好收拾你。” 此时平儿已经带着丫鬟们，拿着洗漱用品进来了。 穿戴好之后，贾琏又用了早膳，便往燕国府走去。 路过梨香院的时候，正巧碰到薛蟠出门，两人便一起了。 两人到演武场的时候，贾珠和贾蓉已经在等着了。 贾珠说道：“你们俩住的最近，又是长辈，还没蓉儿来得早。” 贾蓉道：“正因为住的远，所以才怕迟到，侄儿这才早到了。” 贾珠道：“罢了。，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我警告你们，不要想着偷奸耍滑。刚开始训练，肯定是很痛苦的，你们只能坚持下去，扛住一段时间，自然就习惯了。” 从卯时到午时，一共有三个时辰。 贾珠安排的训练顺序是从简单到复杂，站军姿、武器教学、长跑、蛙跳、负重训练各半个时辰，中途间歇着休息半个时辰。 站军姿是最简单的，但从一开始就要训练他们的服从意识和纪律意识。 在家里，他们都是少爷；但是，一进入演武场，他们就是一个兵，而且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兵。 贾珠也不可能每天都来训练他们，只能先带他们训练一段时间，然后就交给亲兵。 现在府里有王大柱、王二柱和王大牛三个亲兵小队，每三天一个轮换。 这些亲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身体素质也基本已经开发到极限了，只需要做一些维持性的训练就行了，大量的锻炼反而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 如果不先训练服从和纪律意识，贾珠还真担心亲兵们管不住他们仨。 虽然薛蟠之前在贾珠这儿训练过两三个月，但都是让王大牛训练的，王大牛肯定也不敢要求太过苛刻。 没多久三人就坚持不住了，躺在地上呼呼喘气。 虽说训练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但是第一天，贾珠必须把标准拔高，榨干他们的每一丝力气。训练又不是过家家，他们以后是要上战场的，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要么不练，就在家混吃等死；要练就要练成精兵，将来才能在战场上游刃有余。 如果练的半好不好，上了战场就是去送人头，还不如让他们在府里喝酒赌钱娶小老婆。 这三个时辰，可以说是他们仨的至暗时刻，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受这种苦。 到最后，三人连爬都爬不动了，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贾珠让亲兵们抬着他们到澡堂，早已经准备了三个浴桶，装满了药液。 虽然药浴的效果也不是特别好，但是比不泡要好得多，至少可以疏经活血、化瘀止痛、缓解疲劳。 泡上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是恢复了一点。 然后便是午饭，贾珠准备的都是高营养、高能量的大补之物，消耗多了，能量摄入自然也要增加。 从小到大经历的贵族教育都是半饱不食，餐桌上全是礼仪和规矩。 现在可不行，贾珠让他们能吃多少吃多少，吃的多才能长力气。 午饭后到未时，可以午休。 下午，贾琏就是去读四书五经，先培养一些基本的文学素养，然后再学做人处事和为官的一些门道。 教授贾琏的先生，是贾珠去族学里请回来的，进士出身，因为一些事情才没能做官，今后就专门负责贾琏的学习了。 至于做官的学问，贾珠之后准备请贾雨村下值之后来教导贾琏。甚至可以把贾琏派去跟着贾雨村，那样才能学到做官的精髓。 至于贾蓉和薛蟠这边，贾珠亲自给他们教学，先讲武经七书，把军事理论讲透。 然后再讲三十六计，作为案例分析，看看那种情况下，历史名将都是如何处理的，会不会还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最后就是结合当下的实际，分析各国的兵力，推演和邻国的军事冲突，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行军进攻。 到了这一步，就可以放他们去军中历练了，只有形成了大局观，才能在战场上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 贾珠讲书从不照本宣科，而是讲自己的理解，深入浅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听懂。 有些地方，贾珠还会反驳书上的内容，讲自己遇到那种情况会怎么处理，然后还会让贾蓉和薛蟠讲讲自己的看法，分析他们所提出的办法的优缺点，并为他们提出一些改进建议。 贾蓉和薛蟠两人倒也听的津津有味，觉得这些军事理论也甚是有趣。 戌时，吃完晚饭就各回各家，一天的训练就结束了。 一回到家，贾琏就只想睡觉。上午把身体练的疲惫不堪，下午又听了一下午的之乎者也，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而且明天寅正又得起床，开启新的一天。 王熙凤调笑道：“二爷早上出门的时候，可说晚上要让我好看来着。” 贾琏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罢，就算我是头牛也扛不住啊。” 王熙凤道：“说的好像是我想似的，看你以后还老不老实。” 贾琏也不回答，只顾躺上床，没一会就睡着了。 王熙凤心想，能有今天的成就，不知道他一个人这么些年暗中付出了多少努力，不觉红了眼眶。 第12章 围猎(一) 又过了两天，三人都快被练废了。 今天是九月初八，终于可以不用训练了，贾珠要带着他们去铁网山参加皇家围猎。 贾琏也没想到，他之前最怕的就是来铁网山，但是被贾珠训练了几天，居然觉得铁网山也不错，风景秀美，简直是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贾珠只带了贾琏、贾蓉、薛蟠、王大牛和五个亲兵，一行十人。 贾珠带着这些人一到皇家围场，就被其他勋贵围成一团，这种时候，正是拉关系的好时候。 就连四大郡王府的王子们也来和贾珠攀谈，争取拉近关系。 开国四大郡王，本来是镇守东南西北四方的，东平郡王镇守福建浙江一带，南安郡王镇守云南和两广，西宁郡王镇守西番，北静郡王镇守辽东。 现在，只有北静郡王交了兵权，留在神京城里。北静郡王交出辽东，主要是当时太上皇在北方大败，北静郡王手下的将士死伤殆尽，兵权名存实亡，朝廷就趁机将北静郡王召回了神京。 其他三个郡王，都还在外驻边，只有王府和家人留在神京。 除了四大郡王，八公十二侯手里的军队都不能算是自己的军队，只能算是朝廷的武将，而且有实职的也没有几个。 襄阳侯府两年前还因为刺杀案被全家抄斩了。 四大郡王之所以有特权，是因为开国的时候，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强了。 如果皇室不给他们特权，四大郡王联合起来，大乾能不能建国还是个问题。 建国这么多年，虽然四大郡王都是世袭罔替，但初代郡王都已经离世了，郡王府所掌握的军队也越来越少，逐渐被当地的巡抚衙门和总兵府辖制。 当年太上皇在辽东大败，最开始也是存着消耗北静郡王实力的想法，没想到玩脱了，被努尔哈赤打的大败而回。 好在北静郡王的兵权被拿掉了，也不算巨亏。 其他的三家郡王其实也很危险，要么交出兵权，要么早晚也得完蛋。 如今，各郡王在驻地最多也就两三万人，还没当地总兵的将士多。一旦皇室想要削藩，他们压根没有任何实力阻挡。 尤其是北方的鞑靼和大金都没了威胁，如果贾珠完全倒向皇室，那他们三家也只能乖乖交出兵权，和北静王府一样，在神京城里当吉祥物。 三王其实也是贾珠对抗隆正帝的助力，隆正帝要是逼迫太狠，贾珠就可以倒向三王一边，强强联合，到时候隆正帝的麻烦就大了。 贾珠现在是以不变应万变，两边都不答应，两边也都不拒绝，维持自身的独立性，才能攫取到最大的利益。 突然，一声悠长而威严的号角声划破长空，整个猎场瞬间沸腾起来。 大内侍卫护送隆正帝和诸位皇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皇家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金色与紫色的绸缎在阳光下闪耀，彰显着无上的尊贵与荣耀。 众人也停下攀谈，前去大营向隆正帝行礼。 隆正帝身着一袭华丽的龙袍，端坐于正中间的座位上，眉宇间透露出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 众人见礼之后，隆正帝说道：“朕年纪也大了，就给诸位臣工介绍一下朕的几位皇子，正好通过此次围猎检验一下他们的能力。” “朕有八位皇子，成年的只有六个，分别是大皇子李铭、二皇子李镐、三皇子李钧、四皇子李铄、五皇子李锐和六皇子李钊。” “大皇子李铭和四皇子李铄是朕与张皇后所生，然立储立贤，朕都会一视同仁。” “皇儿们，还不快给诸位臣工见礼，他们都是大乾股肱。” 六位皇子纷纷出来见礼，众人也一一还礼。 隆正帝道：“今日就让六位皇儿表演吧，咱们在此观礼即可”。然后对着一旁的侍卫轻轻抬手，示意吹号擂鼓，围猎开始。 诸位皇子身着铠甲、手持长矛与弓箭与保护他们的大内侍卫迅速行动起来，策马奔腾，向猎场深处推进。 马蹄声、盔甲碰撞的叮当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鸟兽惊飞之声交织在一起，颇有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味道。 隆正帝问道：“怀义，你觉得朕的几位皇子如何，谁可堪大用？” 贾珠答道：“陛下，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皆能定鼎乾坤。” 隆正帝无奈道：“你们啊，都把立储的问题踢给我，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身为他们的父亲，我又怎么能比你们看的更清楚？” 立储既是国事也是家事，但最终还是得由皇帝说了算，普通的官员哪敢参与进去？ 就算是最亲密的近臣，也最多只能在私密的环境下说一两句，这种公开场合，谁敢乱说？ 见没人接话，隆正帝继续问道：“怀义，听说你有两位妹妹正待字闺中？” 贾珠心中警铃大响，这老登突然问起自己妹妹干什么？是想要自己纳妃，还是为皇子们纳妃？ 贾珠答道：“末将家里确实还有两个幼妹，之前请道士算命，说她们命里不该早嫁，否则恐有祸患。另外，家中祖母对她们又甚是偏爱，一时离开不得，便要多留她们几年在家中尽孝。” 隆正帝心里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应该问，而是直接说皇后看上了他的两个妹妹，贾珠就没法拒绝了。 现在，贾珠已经把拒绝的话提前说出来了，这让他怎么好意思继续提联姻的事？ 隆正帝讪讪道：“原来如此，前几日皇后说看上了爱卿的两位妹妹，欲要许给铭儿和铄儿。” 贾珠卧了个大槽，李铭已经三十多了，李铄也差不多三十了，居然还想老牛吃嫩草，而且还是做侧妃，贾珠才不稀罕。 贾珠道：“真是可惜了，只能怪臣妹命薄，命里没有这种福报，末将在此多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美意了。” 隆正帝道：“不妨事，女孩子家，本应留她们在家里多玩几年，几年以后，再商量婚事也不迟。” 这隆正帝是铁了心要联姻啊，几年时间都能等。 贾珠道：“末将多谢陛下，只是担心耽误了两位皇子。” 隆正帝道：“没事，他们也都有了子嗣，不影响。” 不知道这隆正帝是咋想的，难道他就以为嫁给他的皇子是莫大的恩宠吗？ 事实上，隆正帝还真是这么认为的。 贾珠道：“末将谢陛下隆恩。” 看来，时间要加紧了。贾珠最多还能拖延几年，到时候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可就不能拒绝了。 第13章 围猎(二) 虽然贾珠在拒绝，但是一旁的贾琏一直在给贾珠使眼色，难不成他动心了？ 贾珠懒得理他，还好出门的时候就命令他们三人，只要不是必须说话的情况，就把嘴巴闭好，否则就要坏事了。 也对，如果能把迎春嫁给皇子，至少也是个侧妃，如果将来皇子上位，那将来贾琏可就是国舅了，动心很正常。 隆正帝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让皇子娶贾珠的妹妹只是配菜，主菜是招贾珠为婿。 但问题是，现在的人太多了，必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 隆正帝道：“光看着他们玩，朕也有点手痒了，怀义，可愿陪朕一起去打几只猎物？” 贾珠道：“末将遵命。” 很明显，隆正帝是有话想单独对自己说，现在不去，后面难免又要被召进宫去，贾珠懒得麻烦。 隆正帝命令侍卫把马牵来，带着贾珠和一群侍卫就打马进了密林。 刚开始，隆正帝还在专心打猎，可惜技术不怎么样，没有侍卫们帮忙，打了个寂寞。 隆正帝只骑了不到一刻钟，就觉得有点累了，放慢马速开始慢走，贾珠跟在隆正帝后面两个身位，侍卫们则离得更远一些。 隆正帝道：“朕老咯，这个天下终归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贾珠道：“陛下春秋鼎盛，正当壮年，末将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隆正帝道：“朕的情况，朕自己知道，现在这个年纪，无非是想着怎么再多为儿女做些事罢了。” 贾珠道：“可怜天下父母心，陛下不仅是一个好皇帝，更是一个好父亲。” 隆正帝道：“眼下正有一件事让朕烦忧，唯有怀义你能帮我。” 贾珠道：“敢问陛下是何事？末将即便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 隆正帝道：“哪有那般严重，怀义多虑了。” “朕有一位公主，今年正是及笄之年，容貌倾国倾城，更是深受我和她母妃的宠爱。” “她素日里就喜欢研究军事，崇拜历史名将，近年来更是听着你沙场建功的故事长大，心生钦慕。” “前两天，她又找到我，朕实在不忍拒绝，便答应来为她说和。” 贾珠忙道：“陛下，常言道，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如今我才获封公爵，如何能做出这种抛妻弃子的事情来？” 隆正帝道：“怀义，你多想了，朕早就听闻你们夫妻伉俪情深，琴瑟和谐，朕又怎么会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事情来？” “奈何小女对你情根深种，只让她在你身边服侍便满足了她的心愿了。” 贾珠道：“陛下，不可，公主贵为千金之躯，岂能为末将受此委屈。” “想必公主只是一时兴起，少女心性，最为善变，切不可为了公主一时的想法就误了公主的一生。” 隆正帝生气道：“难道你认为朕的公主还配不上你？” 贾珠道：“陛下息怒，是末将配不上公主。” “对陛下而言，此举恐引人非议，有损陛下威严。” “对公主而言，末将并非良配，平白毁掉一生的幸福。” “对末将而言，若是末将休妻再娶，就是对原配夫人的不义；若是末将让公主做小，便是不遵礼仪，对陛下的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又如何当得起陛下所赐的“怀义”二字。” “公主的婚事既是家事也是国事，恐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啊。” 隆正帝道：“婚姻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关天下百姓何事，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罢。” 贾珠没想到，隆正帝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贾珠只好放大招了。 贾珠道：“在赫图阿拉的时候，六公主就因末将而死，陛下宽容大度，才饶恕了末将的罪过。” “如今，又有一位公主要因为末将而失去幸福，末将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贾珠之所以要现在提起六公主，就是要提醒陛下，我还知道你丫的丑事呢。 隆正帝道：“钥儿的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怀义你又何必还记在心里？” “既然你如此说，朕倒也不好再强迫你了。” 贾珠道：“谢陛下。” 公主是万万娶不得的，几乎是百害而无一利，无论如何，贾珠都是要拒绝的。 而且，双方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大动干戈，实在没必要，这只是隆正帝使出的一点小手段。 此时，几人前方出现一头雄鹿，约莫两百米，一边低头吃草，一边警惕地打量着众人，随时准备偷跑。 隆正帝道：“朕反正也射不中，怀义你来试试。” “朕可是知道你的实力，你若是也射不中，朕便要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隆正帝见贾珠连弓箭都没带，便把自己的弓箭递给贾珠。 贾珠道：“陛下的王器，末将不敢擅用。” 随即抽出随身的钢刀道：“末将用此刀便可。” 两百米的距离，就算是用弓箭，要射中也不容易，贾珠就只凭一把刀，要如何拿下这只鹿？ 贾珠从马上下来，在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块。 雄鹿看这边的人有所动作，也不再吃草，就静静看着众人。 贾珠拿着小石块就向雄鹿扔去，雄鹿抬腿便跑，就在这一刻，贾珠掷出钢刀，比重弩还快，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雄鹿四蹄凌空的时候，钢刀转瞬便至，精准无误地穿透了鹿的颈部，直中要害。 一旁的隆正帝和侍卫们都看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一把刀能扔出二百多米？还能有余力穿透鹿的身体？ 如果让贾珠持矛投射，岂不是比重弩还要恐怖？是不是还可以作为攻城时的人力投石车？ 隆正帝开始知道贾珠为什么可以百战百胜了，这样的猛人在战场上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是问题。 同时，隆正帝也加强了警惕，以后和贾珠在一起的时候，侍卫的数量必须再翻一倍，不，两倍。 贾珠道：“末将不辱使命。” 隆正帝道：“怀义的勇猛，就算是楚霸王和十三太保，恐怕也不及你。” 贾珠道：“不过是有些力气和技巧，这些历史名将，末将远不能及。” 一行几人骑马前去捡回猎物，只见雄鹿还在颤抖，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喘息，眼皮已经快要闭上了。 隆正帝道：“怀义，这是你的猎物，朕便赏你了。” 贾珠道：“谢陛下隆恩。” 这只鹿少说也有两三百斤，贾珠骑着马，单手就把它拎了起来，轻若无物。 隆正帝等人又是一阵无语，打马就向营地行去。 在贾珠面前，他还敢去狩猎？以隆正帝的水平，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 《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 今日贾珠得鹿，何日才能逐鹿天下？ 太史公曰：“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于汉家勋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后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谋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贾珠道：“不然，命运早定，有此悲剧，迂也。” 第14章 围猎(三) 等隆正帝一行回到大营，已经快接近午时了，御厨们正在准备午饭。 忠顺王李慎看到贾珠提着一只猎物回来，说道：“恭喜皇兄，刚出去一会儿，就收获了一头雄鹿。” 隆正帝道：“十四弟，这可不是朕的猎物。” 忠顺王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只鹿从出生时起便属于皇兄，就算被猎了也还是属于皇兄的。” 贾珠道：“王爷所言有理。” 隆正帝道：“怀义，朕已经赏赐给你了，它便是属于你的。” 贾珠道：“末将恳请将此鹿交予御厨，愿与诸位同僚共享。” 隆正帝道：“既如此，那就依你。” 随即便吩咐侍卫们把鹿抬去了膳房。 隆正帝带着侍卫们进了大营，忠顺王对贾珠道：“燕国公好气魄，群臣分鹿，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贾珠道：“正如王爷所说，鹿是属于陛下的，所以一切都要归功于陛下天恩浩荡。” 忠顺王道：“虽如此说，但皇兄终归是赏赐给你了。” 贾珠道：“本就是天生地养之物，天下人共享也无不可。” 不知道为啥，忠顺王今天一直在激化隆正帝和贾珠的矛盾，难不成他还想趁乱攫取利益？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是隆正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学一学燕王朱棣也是可以的。 不过，忠顺王既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封地和军队，他成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如果权力顺利交接，他肯定是没机会的；但如果贾珠把皇室杀得七零八落，他也是可以聚起一批旧臣，和贾珠分庭抗礼的。 但他纯粹想多了，贾珠如果要动手，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大帐内，隆正帝对侍卫长骆良恭问道：“你认为贾珠的武力如何？” 骆良恭答道：“依末将看，非人力能及。” 隆正帝继续问道：“那你认为，多少人才能够制伏他？” 骆良恭道：“至少也得三五十人。” 隆正帝道：“没想到贾珠还有这种本事，以后的贴身侍卫就增至五十人吧。” 贾珠应付完忠顺王之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薛蟠几人正闲得无聊，老远就看见贾珠拎着一只巨鹿入营，见贾珠回来便说道：“大表哥厉害啊，我看那只鹿少说也有两百斤了。” 贾珠道：“等你们训练好，以后也就不必羡慕我了，自己去猎就是。” 贾蓉问道：“珠大叔，难道我们也可以？” 贾珠道：“不然你以为我训练你们干嘛，回去都给我好好练。” 贾琏终于有机会可以和贾珠说话了，小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拒绝......？” 贾珠道：“回家再说，莫要再提。” 只见此时四皇子正带着侍卫们入营，提着大大小小七八只猎物，小鹿、野鸡、野兔都有。 忠顺王问道：“小四，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四皇子李铄道：“十四叔，我看已经快到午时了，便把猎物带回来，也好给父皇尝尝鲜。” 此时，隆正帝也正好从大帐出来，说道：“虽然没猎到什么凶禽猛兽，但还算是有心。” 四皇子道：“儿臣技艺不精，以后定当勤加练习。” 隆正帝道：“要说武力，大乾恐无人能出怀义其右，你以后要多向燕国公请教。” 四皇子道：“儿臣早有此意。”又对贾珠说道：“以后恐怕要麻烦燕国公了，小王在此有礼了。” 贾珠道：“不必如此，练武一道，唯有勤奋而已。” 隆正帝道：“虽如此说，但勤奋的人也不少，我还没见过像怀义你这般武勇的人。” 咋的，隆正帝不会以为贾珠有什么秘诀吧？还非要让自己指导皇子。 贾珠道：“可能也有些体质原因。指教不敢当，我平日里都在府中，若四皇子需要陪练，派人来叫我便是。” 四皇子笑道：“小王多谢先生。” 这孩子，怎么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呢？说是给你陪练，你怎么还认我当老师？ 隆正帝道：“如此甚好，怀义，以后小四就麻烦你了。” 贾珠道：“末将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四皇子内心狂喜但面色不显，如果有贾珠支持他，那他的皇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父皇不传位给他，他也不妨学父皇当年篡一次位。 没一会儿，其他的几位皇子也陆续带着猎物回来了。 二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也和四皇子差不多，只打了些小猎物回来。 大皇子李铭打了一只花斑大老虎，皮毛斑斓点点，至少也有大几百斤，咽喉和眼睛处插了几支箭矢，肚子还在一鼓一鼓地呼吸。 三皇子李钧打了一只大黑熊，乌黑发亮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隆正帝道：“很好，铭儿和钧儿，你们都长进了。” 转而对牛继宗怒道：“牛继宗，你可知罪？” 牛继宗道：“陛下息怒，末将知罪。” 隆正帝道：“朕前两日便让你带着奋武营的将士们将猎场里的猛兽猛禽都捕杀干净，你就是这么为朕办事的？” 牛继宗道：“末将有罪，请陛下责罚。” 隆正帝道：“朕也不冤枉你，要么是你事情没办好，要么就是朕的两位皇子弄虚作假，欺君罔上，你说朕应该治谁的罪？” 三皇子李钧道：“儿臣并未欺瞒父皇，这黑熊确实是儿臣在猎场所猎，儿臣的侍卫们皆可作证，想必是将士们一时疏忽，漏掉一两只也是可能的。” 牛继宗道：“是末将办事不力，与两位殿下无关，请陛下责罚。” 隆正帝道：“铭儿、钧儿，你们现在认错还来得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们不要以为侍卫们就全都是你们的人，整个天下都是朕的，何况他们？” “你们自己认错便罢了，让我问出来，那你们便和皇储无缘了。” 大皇子李铭颤颤巍巍道：“父皇息怒，是儿臣一时糊涂。” 隆正帝又看向三皇子李钧道：“钧儿，你呢？” 李钧答道：“儿臣并未欺瞒父皇，请父皇审问。” 隆正帝对侍卫长骆良恭道：“良恭，把钧儿的侍卫带下去审问。” 没一会儿，骆良恭就回来复命了。 隆正帝道：“钧儿，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说谎，最好现在就承认。” 李钧道：“儿臣并未欺瞒父皇。” 隆正帝问道：“良恭，审问结果是什么？” 骆良恭道：“侍卫们皆可证明三皇子是在猎场里猎到的黑熊，并未欺骗圣上。” 隆正帝道：“一等伯牛继宗办事不力，罚俸一年；大皇子李铭欺君罔上，禁足半年，在府里好好静思己过。你们两可有异议？” 两人皆认罪领罚。 第15章 围猎(四) 牛继宗今天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难道隆正帝还真要在众位大臣面前重罚他的儿子？ 索性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公侯之家也不靠那么一点俸禄过日子。 只是贾珠没想到大皇子李铭居然真的那般老实，竟然在众人面前承认了，简直没脑子。 皇帝私下怎么惩罚皇子都可以，但是不能公开处罚，一旦公开，就说明他和皇位基本无缘了。 处理完这些，隆正帝就带着六个皇子进了王帐。 牛达也跟着牛继宗一起来的，此时两人都绷着一张苦瓜脸。 贾珠走过去道：“牛世伯，这种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牛继宗道：“虽说事不大，但总归是我们办事不力。” 牛达道：“是我亲自带人来捕杀猛兽的，前前后后搜了好几遍，我肯定......” 话还没说完，牛继宗忙道：“明明就是你没搜仔细，难不成你每个山洞都检查了？不许再狡辩。” 牛达还想再说。 贾珠道：“以后做事，不仅要仔细点，还要长点脑子。” 牛达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这小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还没想明白。也对，他是具体的执行人，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看牛继宗的样子，不愧是在朝堂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一开始就明白了，装出一副苦闷的样子给别人看罢了。 贾珠也不管他们俩了，这里人也不少，话不能说的太明白。 中午，众人都是吃的早上打的猎物，讨个彩头。 下午，隆正帝让皇子们和大臣们都去打猎，早上的测试已经测试完了。 薛蟠三人可兴奋了，上午见贾珠打了一只鹿，下午他们也想试试，没成想，一片毛都没打到。 皇家围场，一年也就只开放这么一次，猎物自然是不缺的，只能怪他们太菜。 他们射出的箭矢，软塌塌的，既没有准头，也没有杀伤力。 可能也和这几天的训练有关，浑身肌肉酸痛无力，能拉开弓就不容易了。 看三人的样子，贾珠也给他们小露了一手，猎了一只野鸡、一头野猪、一头小鹿。 快到申时，围场内才擂鼓吹号，意味着一天的狩猎活动结束，可以回城了。 皇家的车辇在最前面，后面就是按照爵位高低排列，贾珠等人排在四大郡王后面。 北静王水溶前来与贾珠叙话道：“燕国公，小王已有许久不曾见令弟宝玉了，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贾珠道：“想必又突发奇想干什么去了，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事。郡王要是有事，可派人去府里叫他。” 水溶道：“倒也没什么正事，不必专门去请。宝玉公子如宝似玉，又衔玉而生，小王观之必不是凡人。” 贾珠道：“哪里是衔玉而生，不过是从小就一直戴了一块玉，哄着他好玩，外人又以讹传讹，这才成了谣言。” 水溶道：“原来如此，小王上次有幸一观，也觉得不似俗物，没想到也成了传讹者。” 贾珠道：“若是珍贵宝物，早就敬献给陛下了，哪还能留在我们手里。这种玉佩，要是想做，几百上千块也能做的出来。” 水溶道：“纵然玉佩是个俗物，令弟也是一个妙人，请燕国公为小王向令弟带个好，让他闲来无事时来王府转转。” 贾珠道：“王爷的话，我一定带到。” 这北静王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想玩鱼腹藏书、野狐夜嚎那一套？ 这玩意老祖宗都玩过了，总不能宣传“得神玉者得天下”这种智障言论吧。把神玉改成宝玉，就更搞笑了，到底是玉还是人呢，还是二者合一？ “得xx者得天下”，就是古代版的恶意营销，全是垃圾广告，为了名气脸都不要了，孟子的得民心者得天下除外。 戌时，贾珠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宁荣街。 贾珠将猎物分给了三人，便让他们各自回家了。 这种东西，贾珠才看不上，无非就是披了一层“陛下赏赐”的外衣，便被这些勋贵们视若宝物。 做人，要想不被骗，就得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 乾清宫里。 隆正帝道：“钧儿，你有什么想对朕说吗？” 三皇子李钧道：“父皇，儿臣没什么要说的。” 隆正帝道：“你的侍卫已经交代了，黑熊就是你自己悄悄弄进去的，你还当朕不知道吗？” 李钧道：“父皇明鉴，一定是侍卫被他人收买，污蔑儿臣，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隆正帝道：“你的意思是朕污蔑你？” 李钧道：“儿臣不敢。” 隆正帝道：“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承认，我还是让你和你大皇兄一样，禁足半年即可。否则，你将永远与皇位无缘。” 李钧道：“儿臣句句属实。” 隆正帝道：“在诸位皇子之中，你与朕最像，但你实力太弱了。” “就算你要做这种事，也要保证做事的人必须可靠，值得信任才行。” “像你这种，做了错事，又留下证据，不见棺材不流泪，除了嘴硬还有什么用？” 李钧道：“儿臣虽然实力弱小，但常读圣贤之书，知道“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的道理。” “儿臣以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诚悌勤雅恒要求自己，怎么敢说谎欺瞒父皇。” 隆正帝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读圣贤书，朕就罚你回去把《孟子》抄十遍，不抄完不许出府。” “另外，把你的侍卫都领回去。” 李钧道：“儿臣遵命。” 等三皇子走远，隆正帝才对骆良恭问道：“审问的结果如何？” 骆良恭答道：“侍卫们皆可证明三皇子是在猎场里猎到的黑熊，并未欺骗圣上。” 隆正帝眉头微皱，问道：“就没一个人招供？” 骆良恭道：“说不定是奋武营没有清理干净也不一定。” 隆正帝笑而不语，奋武营几千人清理几遍都没发现，碰巧就让他们几个人发现了？ 看来这个老三藏的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第16章 重阳 次日九月初九，贾珠又给薛蟠三人放了一天假。 想来，一年的大小节日以及长辈亲友的生日都算上，休息的时间也不少。 还好没有周六、周日的说法，否则训练的时间真的就不剩多少了。 早晨请安的时候，贾母问道：“珠儿，琏儿说陛下想要与我们结亲，有意将迎春和探春嫁给两位皇子？” 贾珠道：“陛下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必琏二弟当真了，孙儿自会处理。” 贾母道：“我想，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们如果能够帮到你，也是好的。” 对贾母而言，这还真是有利无弊的事情，只能说老太太心还是有点狠，在利益面前，孙女也是可以放弃的。 贾珠道：“我们三府正应该低调，没有必要去做这种事情。” 贾母道：“珠儿，既然你有想法，有些事就不应该太感情用事。” 贾珠答道：“祖母放心，孙儿晓得。” 此时，除了贾母和贾珠，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贾琏和王熙凤都在。 满屋的人，听的云里雾里，都能听懂，但感觉又都没听懂，他们说话怎么还自带加密的？ 虽然王熙凤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但她也不敢往那个方向想，正常人，谁敢想这个。 如果贾赦在，说不定能听懂。 贾母道：“罢了，之前都说好了，我只管高乐就是了。” 王熙凤道：“老祖宗说的是，今儿重阳，我们正应该孝敬老祖宗。前两天从苏州送来了一些大螃蟹，不如吃蟹赏菊如何？” 贾母道：“正好，现在的螃蟹最是肥美，我也正好想吃蟹了。” 又问道：“去哪里好？” 王夫人道：“凭老太太爱在哪一处，就在哪一处。” 王熙凤道：“府里的景致想必老祖宗已经看腻了，不如去大哥的梦蝶园。” “一是这么多年，老祖宗也没去过几次。二是园子是江南风光，与北方的园子大不相同。三是园中有河有树又有花，河里水又碧清，坐在河当中亭子上岂不敞亮，看着水，眼也清亮。” “就是不知道大哥欢不欢迎我们。” 贾母笑道：“这话很是，就算不欢迎，今儿我们也要去闹他们。” 贾珠道：“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祖母就算想在园子里住下也是可以的。” “祖母只稍等一会儿，我让纨儿先回去准备一下。” 贾母道：“纨儿，只布置的随意些才好，不要铺张浪费。” 王熙凤道：“老祖宗偏心，这对大哥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老祖宗就不忍心了。我就那么一点点月钱，老祖宗在牌桌上还不放过我，都进了老祖宗的木匣子里了。”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明明是自己输了还想不给钱，鸳鸯，快去撕她的嘴。” 众人都笑了起来。 贾珠问道：“祖母，可派人去请林姑父和黛玉了？” 贾母道：“一早就派人去通知了，正好今日休沐，我们一大家子才能聚齐。” 没一会儿，薛姨妈也带着薛蟠和宝钗来请安。 贾母平时也没怎么见过薛蟠，见他人高马大的，便问道：“蟠儿这孩子几岁了？我看着他比珠儿还要壮实。” 薛姨妈道：“刚满了十七岁，他只是外头看着好，但是里子弱。” 贾母问道：“可曾定亲了？” 薛姨妈道：“这孩子一直在外面瞎跑，还没来得及相看人家。” 贾母道：“遇到合适的也可以准备着了。” 贾珠道：“祖母，文龙表弟、琏二弟和蓉儿现在都跟着我训练呢，再等两年也不迟。” 王熙凤道：“正道是呢，我还要向老祖宗告大哥一状，这几天，二爷一回家沾床就睡，怕是别练出一个好歹来。” 贾珠道：“弟妹放心就是，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贾母道：“珠儿，作为长辈，虽然我们希望他们能成才，但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贾珠道：“祖母、姨妈、弟妹，你们把心放肚子里就是了，我还能害他们不成？” 众人这才想到，三人才练了三天就这样了，但贾珠却经历了八年。 虽然荣耀加身，但是背后的艰辛也肯定不少。 训练还是其次，战场上的拼杀更是随时都有身死的可能。 贾母道：“珠儿，这么些年，只是苦了你了。” 贾珠道：“祖母，当年弃文从武的时候，我不就说过么，这是我身为贾家男儿应尽的责任。” “如今，最初的设想都已经实现了，应该开心才对，祖母又何必伤感？” 贾母道：“正是应该开心，偏偏这个辣子来告你的状，该打。” 王熙凤又哪里不知道，只是心疼罢了。 贾珠道：“弟妹担心琏二弟也可以理解，想必姨妈也正担心表弟的情况呢，说出来让大家放心才好。” 王熙凤的心更疼了。 此时，丫鬟正引着林如海和黛玉来向贾母请安。 看林如海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至少没有病恹恹的样子。 黛玉跟着父亲一起，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也多了一些自信从容。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想必李纨已经将梦蝶园布置的差不多了，贾珠先派人去请贾赦、贾政和宁国府的几位，等人齐了再一起去燕国府。 浩浩荡荡几十个人，热闹非凡，一路上欢声笑语就没停过。 走过梨香院，从月亮门一进入燕国府，就能感觉到两府的差别。 燕国府的丫鬟小厮们都站的笔直，静静站在道路两旁，既不大声说话，也不会相互聚在一起调笑，就像是进了军营一样。 贾母道：“进了这里，就像是回到了我年轻的时候。” “当时你们的曾祖父还在，你们的祖父也像是珠儿这般大，府里以军规治家，哪里是现在这个样子。” 王熙凤道：“多亏老祖宗疼惜我们，否则在府里我都不敢说话了，怕老祖宗治我一个话多之罪。” 贾母道：“倒是多亏了你，我平日里才能痛痛快快地笑一场，让我心里痛快些。” 第17章 重阳(二) 秋风送爽，重阳佳节，梦蝶园里，一派喜气洋洋。 李纨也确实布置的比较简单，只添了几张桌椅，几套茶具，搬了一些盛开的秋海棠和菊花在宴饮之地。道路两旁种了些桂花树，金桂飘香，沁人心脾。 还是老规矩，置两席，女子们在一处，男子们在另一处，相隔不远，属于可望而不可及的距离。 女子们那边是李纨和素云负责招待，又都是自家人，自然无虞。 贾珠已经快两年没见过林如海了，问道：“姑父，身体可大好了？” 林如海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和常人无异。” 当年，贾珠并没有把毒害林如海的真凶找出来，只查到吴家便停了，结果无非就那几个，贾珠当时都惹不起。 甄家是吴家的靠山，吴家也是被甄家灭口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甄家。 但是也不排除是隆正帝的可能，目的就是为了引贾珠去江南，同时还可以陷害甄家，离间甄家和贾家的关系。 政治这种事情太脏了，没有真相，只有利益。但是贾珠早晚会把事情搞清楚。 贾珠又问道：“姑父在户部还习惯吗？” 林如海道：“盐务和户部多有关联，所以还算习惯。” 这时鸳鸯过来说道：“老爷，老太太说宝玉又不吃酒，便让我来请宝二爷过去。” 贾政道：“虽不吃酒，但多听听我们说话也是好的，全桌上下，就他一个白身。” 这话倒是有失公允，贾环和贾琮也是白身，不过都比贾宝玉小，而且还是庶子。 薛蟠的身份也和白身差不多，只是在户部挂了个皇商的名头。 贾珠道：“父亲，还是让宝玉去吧。一则让宝玉去祖母身边尽孝，二则他在这里也不自在，待的浑身难受。” 贾政道：“罢了，宝玉、环儿和琮儿，你们也都过去吧。” 宝玉高兴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作揖道：“谢父亲，谢大哥。” 然后就在鸳鸯的带领下，去了贾母他们那边。 贾政道：“珠儿，你也未免太宠宝玉了。长此以往，他一直一事无成，可怎么得了。” 贾珠道：“父亲，一事无成才是宝玉最好的归宿，索性他自己也没有进入官场的想法。” “上次，北静王在出殡的时候，把宝玉衔玉而生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我看他的目的可能并不简单。” 贾政道：“珠儿，北静王性情谦和，对人和睦，与人交往不问贵贱，只图意气相投，不为官俗国体所缚，你是不是想多了？” 贾珠道：“他若真是性情中人也就罢了，我就怕他心机深沉，所图甚大。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对这种人，不能交浅言深。” 贾赦也说道：“二弟，还是听珠儿的吧，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的，你看我不就过的挺自在的吗？” 贾政道：“罢了，只要他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也懒得管他。” “不必再谈这些，今日我们只吃蟹饮酒、赋诗赏菊、观景闻桂，不要因为其他事情，误了良辰美景。” 贾珠道：“父亲说的正是，也快到午时了，我去看看螃蟹和酒准备的怎么样了。” 午饭都已经准备好了，只是女孩子这边都在玩闹，流连于花丛之间，吟诗作画，一时之间，园内诗意盎然，欢声笑语不断。 贾宝玉刚过来不久，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扫萎靡不振之态，在姐妹之间显得兴奋异常。 贾珠道：“妹妹们，且先吃了饭再玩吧，美景美人也需要美食美酒来相配。” 王熙凤道：“且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我今儿也要吃大户、打秋风。” 贾珠遂命人上菜上酒，只见几只大蒸笼热气腾腾，里面装满了肥美多汁的螃蟹，旁边还摆着姜醋、黄酒等调料，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贾母被请至上座，众人依次围坐，丫鬟们忙着为每位主子分蟹、添酒。 王熙凤道：“大哥只管过去吧，这里有大嫂和我呢。” 贾珠道：“你来打秋风的，怎么好让你服侍？” 王熙凤道：“我啊，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劳碌命。” 随即便要了水洗手，站在贾母跟前，拿起一只螃蟹，仔细剥去蟹壳，先敬给贾母，笑道：“老祖宗尝尝这螃蟹，看可还合口味？” 贾母接过，细细品尝，点头赞道：“蟹肉鲜嫩，蟹黄醇香，还是这阳澄湖的大闸蟹最好，等上一年也值得。你们也都试试。”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手剥蟹，边吃边聊，气氛温馨而热烈。 贾珠见状，也放下心来，便回了男子们那一桌。 贾珠道：“祖母已经吃过了，说是很好，我们也都试试。” 贾珠还是喜欢吃油炸软壳蟹，一口爆浆，简直无敌。但贾政几人还是喜欢慢慢品蟹，不似贾珠这般牛嚼牡丹。 但贾珠也不是一个人，薛文龙也是个怕麻烦的主。 且说贾母她们这边，王熙凤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一直忙前忙后。 刚给贾母剥完螃蟹，又去给王夫人斟酒，随后又命丫鬟们去取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预备洗手。 李纨陪着众人吃了一个，就下座让人盛两盘子给荣府里的赵姨娘、周姨娘送去。 王熙凤道：“你不惯张罗，你吃你的去。我先替你张罗，等散了我再吃。” 李纨不肯，道：“在我们府里，哪有让你服侍，而我自己去吃的道理？” “若是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才是主人，我是客人呢？” 王熙凤道：“罢了，大嫂这么说，竟把我的一番好心辜负了，我不过是白劳累了。” 李纨道：“不过是想让你在我们这儿受用一天，那我的好心岂不是也辜负了？” 王熙凤笑道：“那我这破落户少不得也要让你这国公夫人伺候一回。” 李纨为王熙凤拿来一只螃蟹，又斟了一杯酒，然后命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金钏、玉钏等长辈们的大丫鬟去坐。 鸳鸯因向李纨笑道：“大奶奶在这里伺候，我们可吃去了。” 李纨道：“你们只管去，都交给我就是了。” 虽说她们都是丫鬟，但长辈的大丫鬟也并不完全是丫鬟。 鸳鸯之于贾母正如夏守忠之于隆正帝，夏守忠是太监，但除了隆正帝之外，谁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第18章 重阳(三) 宴饮正乐，酒兴正酣，门子前来汇报，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在外求见。 隆正帝的事情是真多，昨天才刚见了，今天又派人来。 贾珠让众人接着吃喝，他自己去接待夏守忠。 不一会儿，贾珠远远就看见了夏守忠，加快了速度，小跑几步行至府门，道：“府内正在宴饮，劳烦夏内相久等了，快请进府说话。” 夏守忠是隆正帝的亲信，虽然不是内相，但外人也称作夏内相。戴权是太上皇的亲信，是明面上的内相，外人便直接称作内相。 夏守忠笑道：“国公爷不必客气，陛下家宴时吃到几道好吃的菜，便命咱家给国公爷送来。另送来一对玉如意，送与老封君，以示陛下的敬老之意。” 贾珠道：“陛下隆恩浩荡，微臣铭感五内。” 贾珠命下人们接过食盒和陛下赏赐的玉如意，还是老规矩，又给夏守忠塞了一千两银票。 像隆正帝这么三番五次变着法来赏赐，贾珠赏钱都快给不起了。 早知道这么频繁，一开始就该只给一百两，但是一百两，夏守忠怕是压根看不上。 夏守忠收了银票就告辞了，说是要尽快回去向隆正帝复命。 像他们这种人精，什么时候该留下来喝杯茶，什么时候说了就马上走，心里门清。 贾珠带着这些东西就回了梦蝶园，趁着午饭，刚好还能吃。 回到宴席，贾珠将装着玉如意的礼盒送到贾母面前，说道：“祖母，这是陛下赐您的一对玉如意。” 一旁的宝玉道：“老祖宗，快打开让我们也瞧瞧。” 见贾母没有反对，贾珠才将锦盒打开。 只见该如意长约六七寸，通体由一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质温润细腻，如同凝脂，触感柔和，色泽温润而富有光泽。 薛姨妈道：“陛下真是隆恩浩荡，就连今天也还念着老太太。” 贾母道：“不过是享了儿孙的福。” 薛姨妈道：“能够享到儿孙的福，才是真正的有福气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恩赏越甚，就代表隆正帝对贾珠的忌惮越深。 宝玉撒娇道：“老祖宗，这如意我看着喜欢，您就赏我一个吧。” 贾珠道：“胡闹，陛下的赏赐也是可以随意转赠的吗？” 宝玉道：“大哥又骗我，北静王曾经送了我一串鹡鸰香念珠，正是陛下赏赐给北静王的，可见陛下的赏赐也是可以转赠的。” 贾珠道：“北静王是世袭罔替的王爷，我们能跟他比吗？” “你常读《诗经》，就不知道鹡鸰香念珠是何意吗？《诗经·小雅·常棣》中说，“脊令在原，兄弟急难。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陛下把念珠送给北静王是表达一致对外、兄弟情深、互相扶持、守望相助的意思。你和北静王刚见了一面就成了兄弟吗？你又想和他一致对付谁啊？” 宝玉道：“大哥想多了，不过是一串手串而已。” 贾珠道：“你可以不想，什么都不考虑，但是你不能让别人也不想。比如现在我就这么想了，你要如何说服我？” 宝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贾母道：“珠儿，此事要紧吗？要不让宝玉把手串给北静王送回去？” 贾珠道：“祖母放心，不要紧的。只是以后，宝玉切不可再胡乱接受别人的礼物，以及送别人礼物了。” 贾母摸着宝玉的头说道：“宝玉，此事听你大哥的。你喜欢如意，我回头让鸳鸯给你送一个来。” 见目的得到满足，宝玉才又笑逐颜开。 贾宝玉这人挺矛盾的，既不喜欢做官，把官员称作禄蠹。但是又不排斥金银财宝，越是身份尊贵的人赏赐的宝物，他越稀罕。 贾母发话了，贾珠也不再说这个事。吩咐下人们把御赐的饭菜摆上来，是一碟重阳糕、一碟栗子糕、一碟糟瓜茄、一盘蒸螃蟹和一壶菊花酒。 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只不过沾了一个“御”字。 入口的东西，贾珠自然先安排了人试毒。虽然下毒的几率几近于零，但是该有的防备必须得有。 贾母每道菜都尝了一点，便吩咐下人们分给众人。 宝玉忽生雅兴，说道：“今日重阳，菊花盛开，又有螃蟹美酒，不如我们效仿古人，来个重阳菊花诗会如何？” 王熙凤道：“宝兄弟又打趣我了，知道我不会，还偏要寻我的难处。” 贾母道：“他们会作的去作，我们不会作的只顾着吃酒就是了。” 一时间湘云、探春等人立即响应，跃跃欲试。 宝玉鼓捣着下人们又在旁边摆了一桌，说道：“咱们去作诗吧，也不必拘定座位，有爱吃的继续吃，大家散坐岂不方便？” 黛玉对贾珠问道：“大哥也来吗？” 贾珠道：“腹内空空，作不得诗，你们玩吧。” 然后便带着一部分御膳去了男子那边，饭才刚吃到一半就去接待夏守忠了，贾珠还没吃饱。 宴会继续，一时间，气氛又热闹起来，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没多久，女眷那边，贾母一时也不吃了，大家也停了筷子，都洗了手。 王夫人向贾母道：“这里风大，才又吃了螃蟹，老太太还是回房去歇歇罢了。若高兴，明日再来逛逛。” 贾母听了，笑道：“正是呢。我怕你们高兴，我走了又怕扫了你们的兴。既这么说，咱们就都去罢。” 又对众小辈说道：“你们也别多吃。那东西虽好吃，不是什么好的，吃多了肚子疼。” 回头又嘱咐李纨：“纨儿，你多看着他们点儿，别让他们玩疯了。” 李纨应声答应着。 又对王熙凤道：“凤丫头，你也不必陪我，在这里玩儿吧，也顺便看着他们些。” 王熙凤道：“还是老祖宗心疼我。” 李纨和王熙凤二人把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和薛姨妈都送出了梦蝶园，然后又回来，收拾残席。 主子们吃好了，然后就是他们的大丫鬟，于是又另摆一桌，拣了热螃蟹来，请晴雯、碧月、平儿、袭人、紫鹃、司棋、侍书、入画、莺儿等人入席。 第19章 重阳(四) 贾珠这边也吃的差不多了，但大家都并未离去，而是在旁边另开一桌，摆上些瓜果糕点，喝茶聊天。 宝玉他们那边不时传来嬉笑声，以及“好诗，好诗”的声音。 贾政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去把宝玉叫过来，另外把他的诗也拿过来。” 宝玉一听是贾政叫他过去，瞬间就萎靡了。 王熙凤笑道：“宝兄弟怕什么，今儿过节，又有林姑父在，二老爷还能打你不成？” 宝玉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厮过来。 贾政道：“老远就听见你们说好诗，把你的诗念来听听。” 宝玉道：“不是我的诗好，是林妹妹的诗最好。” 贾政道：“闺阁女子的诗，你知道就罢了，还要说与我们听不成？你只管把你的诗念来。” 宝玉不得已，只好念了自己的两首诗。 其一：访菊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 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 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 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其二：种菊 携锄秋圃自移来，篱畔庭前故故栽。 昨夜不期经雨活，今朝犹喜带霜开。 冷吟秋色诗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 泉溉泥封勤护惜，好知井径绝尘埃。 贾政道：“简直不知所谓，既无新巧，也无大志，平铺直叙，如白水一般寡淡。” 林如海道：“内兄过于严苛了，宝玉两首诗虽用词平淡，但也有些意趣。但是意境有些清幽孤僻，少了些乐观豁达，宝玉以后需多读些李白和苏轼的诗为好。” 贾政道：“妹夫说的是。宝玉，听到你姑父的话了没，我以后也不逼你读书做官，但愿你懂些人情世故，不要整日流连于花丛之中，我便知足了。” 宝玉听到以后不用读书，忙作揖道：“谢父亲，谢林姑父。” 贾政道：“如此良辰美景，妹夫必有好诗，何不作一首？” 林如海道：“诗以言志，歌以咏怀，我一人独作岂不无趣。不如我们大家都作一首，不必拘泥于体裁形式与韵律，单纯抒发我们今日的心情即可。” 薛蟠忙道：“姑父就饶了我吧，我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贾政道：“你想什么就写什么，已经到了舞象之年还怕这些？” 不得已，薛蟠只好想一首。 宝玉已写了两首，自然不必再写，看众人苦思冥想，也觉得有趣，只想看看众人能写出什么来。 贾珠最先写好，又做了一回文抄公。 宝玉见大哥已经写好，忙跑到贾珠身后看，不自觉念到： 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神京黄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正在写诗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短短四十四个字，就勾勒出一幅磅礴大气、秋色万里、生意盎然的重阳秋光图。 “天难老”点明时间上的无限，“万里霜”点明空间上的无限，暗含着超越时间与空间的伟大气魄。 林如海道：“这首词语言朴素自然，音节回旋跌宕，气势雄浑磅礴，意境宏远瑰丽。此词豪迈豁达不输苏辛，有此一词，便不负今日的良辰美景。” 有贾珠的珠玉在前，虽然林如海的诗很好，但是诗以言志，相比之下就落了下乘。 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和贾蓉的诗也还算过得去，至少有个诗的样子，和宝玉的诗差别不大。 就只剩下薛蟠，还在抓耳挠腮。 薛蟠道：“我本不会作诗，你们可不要笑话我。” 宝玉道：“你就快念吧，我保证不笑。” 薛蟠遂念到：“重阳佳节喜洋洋，我辈岂是纨绔郎。菊花满园金灿灿，美酒千杯肚里香。金桂飘香人恍恍，身披锦绣非膏粱。头戴茱萸尽团圆，不负秋风好时光。” 贾珠挺惊讶的，虽然语言通俗，仿若打油诗，但寓意都是些好的。 这还是说出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女儿乐......的薛蟠吗？ 也对，就算薛文龙再不堪，他也不可能啥都不会，多少学了一些。 作为商人，在各种场合打交道，不如把自己的身份降到最低，做大家的笑料。 这薛文龙也不是全无心机的，看来贾珠对他的刻板印象需要改一改了。 作诗之后，众人便又开始喝茶聊天。 贾珠问道：“林姑父，琏二弟，还记得在太湖钓鱼的时光吗？可愿意垂钓，忆往昔岁月？” 林如海道：“正好，难得这园子里还有这么大一片湖泊，正适合垂钓。” 贾珠见其余几人疑惑，便给他们说了在江南游历的那一段日子，真是逍遥似神仙。 贾珠让下人拿来鱼竿，几个大男人便坐在梦蝶园的湖边钓起鱼来。 贾宝玉得了几人的诗，找了个机会便溜了出去，和姐妹们分享去了。 宝玉最先说的就是林如海的诗，众女才觉得闺阁女子和当世大儒的差距，无论是遣词还是立意，都要比他们高上不止一筹。 然后说的是贾政等人的诗，乏善可陈吧。 再然后是薛蟠的诗，直把众人逗的嘻嘻直笑。 薛宝钗道：“他本不会作诗，能写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史湘云道：“我倒是觉得写得好，我今儿才能大笑一回。” 宝钗道：“就属云丫头你最搞怪，要想笑还不容易，看我来挠你。” 说着宝钗便要去挠湘云，两人绕着众人追逐打闹。 黛玉问道：“宝玉，大哥的诗呢？” 史湘云也说道：“对呢，爱哥哥，大哥哥的诗你还没说呢。” 宝玉道：“林姑父说，大哥的词不输苏辛，有此一词，便不负今日的良辰美景。” 宝钗和湘云都停止了打闹，围了过来。 湘云道：“爱哥哥，你快说吧，都急死我了。” 宝玉道：“要想我说也可以，你们拿什么来换？” 黛玉道：“你若不说，以后也别说了，我们都不理你，让你一个人玩去。” 湘云道：“林姐姐的主意好，你若不说，我们便不理你。” 宝玉道：“妹妹们饶了我吧，我说还不成吗？” 说着，便把贾珠的诗念了一遍。 宝钗道：“好词，比当日的咏梅还要好。” 湘云道：“宝姐姐，咏梅是什么？也是大哥的词吗？” 宝钗道：“是当日在宁府赏梅，与林妹妹的打赌之作，你只管问林妹妹最清楚不过了。” 湘云过来拉着黛玉的手摇晃道：“林姐姐，快告诉我吧。” 黛玉遂拿笔在纸上写了递给湘云。 湘云读罢，道：“也好，但我还是更喜欢今日这首，一往无前，气吞山河，大丈夫当如是也。” 宝钗戳了戳湘云的头笑道：“平日我只知道你爱打扮成小子模样，没曾想你还是个大丈夫。” 第20章 甄家进京 重阳节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下过去了。 次日，贾琏、贾蓉和薛蟠又开始了惨无人道的训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下午，贾珠正在给贾蓉和薛蟠讲课的时候，有下人来报，老太太请贾珠去荣庆堂。 从下人处得知，是甄家老太太来神京了，还带了两个女孩来荣国府拜访。 甄贾两府要说有矛盾，也确实有矛盾；要说没矛盾，也确实没啥矛盾。 首先，毒害林如海的事情，大概率就是甄家做的。 其次，金陵之战中，贾珠抓了甄家老大甄应诚，听说后来在狱中畏罪自杀，上吊自缢了。 最重要的是，贾珠直接断了甄家通过造反保命的路，义忠亲王世子已经成了一个废子。 甄家支持义忠亲王世子也是有道理的，毕竟义忠亲王李煦是甄太妃的长子，世子和甄家也算是血亲。 如果这么算的话，贾珠和甄家也有亲戚关系，秦可卿是义忠亲王的女儿，贾珠也算是他的女婿，世子还是贾珠的大舅哥呢。 贾家和甄家的仇怨其实都是对事不对人的，一切都是因为身份和立场的不同。 甄家之所以对林如海下毒，因为他是巡盐御史，是甄家赚钱路上的绊脚石，和林如海是贾家女婿没有关系。 贾珠之所以抓甄应诚，也是因为他造反，和城外的叛军里应外合，和他是甄家人没有关系。 世间事，就是这么剪不断，理还乱，乱成一团。 既然甄老太君主动来拜访，贾母又派人来叫，贾珠也不能不见。 没一会，贾珠便到了荣庆堂，堂内只有贾母、甄老太君，以及两位女子，两人都是甄应嘉的女儿，贾珠之前去甄府时曾见过一次。 贾珠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又对甄老太君作揖行礼道：“侄孙见过老太君，给老太君请安。” 甄老太君扶起贾珠道：“珠儿不必多礼，一年半不见，珠儿愈发上进了。” 又对旁边的两位女孩说道：“宝莲、宝仪，快来给你们大哥行礼。” 然后三人又相互见了礼。 贾珠问道：“老太君，甄二叔和宝玉怎么没来？” 甄老太君答道：“不瞒你们说，我这次就是要带着两位孙女入宫的，这种事让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废物来做就是了，他们来了也是无用。” 贾母道：“老姐姐，这是喜事，常人想要送入宫去还不能呢。” 甄老太君道：“别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吗？眼下，我们甄家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贾母道：“不至于此，太上皇对甄家圣眷正浓，老姐姐不必太担忧。” 甄老太君道：“外面看着富贵，内里都是空架子，实际情况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罢了，所有的艰难困苦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贾母道：“虽如此说，但有甄太妃照拂，总要比我们好些。” 甄老太君道：“老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 甄老太君很不对劲，难道今天是来卖苦的？亦或者来求贾珠办事的？ 贾母道：“老姐姐且放宽心，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顾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 甄老太君道：“妹妹，有珠儿在，你自然不必操心，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可是应诚已经走了，应嘉也是个没啥能力的，再下一代只有一个宝玉，对仕途经济、人情世故没有丝毫兴趣，整日只和姐姐妹妹在一处玩耍。” “下一代只有宝玉一个男丁，我也太宠他了，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一点也不顶事。” 贾母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府里也有一个宝玉，也是只知道玩乐，我们也随他去了。” 甄老太君道：“罢了，宝玉已经不顶用了，也只能苦了宝莲和宝仪两姐妹。” 贾珠问道：“老太君，可是现在也不是入宫待选的时候，两位妹妹要如何进宫？” 甄老太君道：“我也只能舍下这一张老脸，和太妃一起去求求太上皇，请太上皇赐婚。” 上头有人就是好办事，直接跳过所有流程，让最有权力的人发话。 不过，就算太上皇能答应，对甄家的香火情应该也用尽了，以后再想办什么事可就难了。 不过也对，贾珠看太上皇应该也没多少日子了，现在不用，万一太上皇哪天突然驾崩，那就亏大了。 不过这个事情也不容易，隆正帝和甄家是有仇的，怕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们娶仇人家的女子。 如果不是隆正帝通过一些手段上位，现在的皇帝就是义忠亲王李煦，甄老太君就是皇帝的姑妈，那甄家至少还有几世富贵。 所以甄家最大的仇人就是隆正帝，以隆正帝的为人，很难会放过甄家。 甄老太君道：“今天突然拜访，一是来见见老妹妹，二就是来问问珠儿，你觉得陛下的哪位皇子最是才干优长？” 贾珠道：“老太君，陛下的家事，侄孙不敢妄言，每一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 甄老太君道：“珠儿，你放心吧，今日所言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定不会让外人知晓。” 贾珠道：“老太君多心了，不是侄孙不说，而是我也才回来几天，之前一直没怎么和皇子们接触过，所以侄孙是真不知道。” 甄老太君对贾母道：“老妹妹，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就帮一帮老姐姐吧。” 贾母道：“老姐姐，何必如此啊，蛛儿这孩子是个诚实的，他如果知道就一定会告诉你。” 甄老太君这么大的年纪，居然在别人家里哭了起来，是真能放得下身段。 贾珠道：“老太君，我也只见了诸位皇子一面，只能说说我个人的印象。” 甄老太君：“如此便好，我相信珠儿你的眼光。” 贾珠轻声说道：“三皇子沉稳内敛、处变不惊；四皇子孝亲睦兄、端正平和。” 贾珠确实最看好三皇子和四皇子，但之所以告诉甄老太君并不是看她可怜，而是想给隆正帝找一点麻烦。 想必隆正帝也不希望未来的皇帝会娶甄家的女子吧。 不知道如果太上皇给三皇子和四皇子赐婚，隆正帝会不会改变储君的人选？毕竟几位皇子都差不太多，三皇子和四皇子只是相对出色一些。 就算贾珠不捣乱，将来的皇位传承也是一个大问题，毕竟他们的好父亲，给他们树立了一个好榜样。 第21章 四皇子 回完了甄老太君的话，贾珠便回府了，留下来反而耽搁了贾母和甄老太君说话。 甄府的人也不能问完了话就走，好歹得留下来玩耍一趟，吃了晚饭才能走。 贾母又唤来迎春、探春、惜春、宝玉和宝钗等人来见过长辈，并介绍宝莲和宝仪与众人认识。 可惜黛玉不在，昨天便跟着林如海回家去了，这种与她无关的事，也不能去请了来。 宝莲已十六岁，宝仪方十四岁，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端方知礼，仪态大方，容貌较荣国府里的女儿们一点也不差。 甄家的几人，在贾珠第一次拜访甄府的时候，便知道贾家也有个宝玉，不仅容貌像，气质行为品行更像，早就想见上一见。 没一会儿，丫鬟们围了宝玉进来，三人一见，果然与家中的宝玉如出一辙。 贾母问道：“老姐姐，你看看，和你们家的宝玉如何？” 甄老太君道：“不说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九分相像，若是在别处遇见，还只当我们的宝玉也跟着进了神京呢。” 甄老太君一面说，还一面上来拉着贾宝玉的手，问长问短，宝玉也只得陪笑问好。 见过了甄老太君，宝玉又向宝莲和宝仪两姐妹见礼，一时便看得呆了。 宝玉心想，老天是如何的精华灵秀，居然能生出如此多神仙般的女儿来。 见状，甄家三人也不觉得奇怪了，府里的宝玉不也如此吗？但凡见了年轻貌美的女性，总也得呆上片刻。 荣府的事情暂且不谈，贾珠在回燕国府的路上便遇到了李纨。 李纨忙道：“夫君，四皇子府里的长史官来请，我已派人请去前厅吃茶了，这才来寻你。” 贾珠道：“纨儿放心，让他等上一会儿也无妨。” 四皇子还真是一个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的人，才过了两天，就真的派人来请贾珠了。 回到府里，贾珠让李纨不必再管了，一人行至前厅，道：“大人久等了，府里有些闲事，这才耽搁了时间，请大人勿怪。” 长史官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燕国公。不妨事，下官也才来一会儿，只是替四殿下传句话。” “殿下说，若是国公爷无事，便请随在下去王府一叙；若是有事，殿下以后再寻机会来请国公爷。” 都来家里请了，贾珠能不去吗？一次不去，便来请第二次，烦都烦死了。 贾珠道：“虽然有事，但也比不得四皇子的事情重要，大人请在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 随即，一行便去了四皇子府邸。 进了府邸，贾珠才发现，这里虽是王府，但府里的摆件和一应物什和王公之家也并无什么区别，比忠顺王府里的布置差远了。 四皇子李铄早已经在前厅里等着了，起身对贾珠行礼道：“先生勿怪，小王不得练习之法，思之心切，这才匆匆请先生前来。” 贾珠道：“四皇子不必称末将为先生，不过是当时的一句戏言罢了。” “况且四皇子较末将年长，末将更当不起先生一词了。” 四皇子道：“所谓达者为师，父皇都说先生的勇武举世无双，若是您都当不起，谁还能当得起？” 贾珠道：“不过是陛下抬举末将，谁又敢保证自己是天下第一？” “四皇子若有意，与陛下一样，叫我怀义便可，切不可再称先生了。” 四皇子道：“也好，奈何小王无字，怀义只管称我李铄即可。” 贾珠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况且传出去，朝臣们也会攻击我不知尊卑，末将还是称四皇子吧。” 四皇子道：“如此也罢，只是不能因为称呼就疏远了我们之间的情分。” 古人的表字是比较普遍的，但是皇帝几乎没有表字，在立储之前，皇子们也不会取表字。 原因也很简单，“名”是在长辈面前使用的，而“字”是用于平辈之间称呼的。普天之下，谁和皇帝是平辈？谁又敢称呼皇帝的表字？ 有两类皇帝除外，一类是开国帝王，比如汉高祖刘邦字季，唐高祖李渊字叔德，宋太祖赵匡胤字元朗，明太祖朱元璋字国瑞。 另一类是机缘巧合之下当上的皇帝，比如汉宣帝刘询字次清，汉献帝刘协字伯和，宋高宗赵构字德基。 四皇子先招待贾珠在厅里喝茶，然后聊了聊习武的心得体会，到申时才去了演武场。 贾珠先看四皇子演练了一番，然后又为他提了一些改进的建议，最后又亲自示范了一些动作。 当然，贾珠只用了三成力，他怕四皇子以后有事没事就叫他来，只能收敛一些。 练至酉时，两人方才停止。 四皇子要留贾珠吃饭，但贾珠以家里有客为由拒绝了。 四皇子便命下人们用王府的车驾将贾珠送回燕国公府。 四皇子对长史官问道：“贾珠对本殿下甚是冷淡，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其他皇子？” 长史官道：“殿下，微臣以为，燕国公此举，正是向殿下表明，他不想参与到皇室的权力交接中。以燕国公的权势地位，也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这种事情。” 四皇子道：“也对，除了父皇，现在谁都奈何不得他。” “如果他能保持完全中立也还行，就怕他突然支持其他几位，那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长史官道：“殿下只管放心，该着急的应该是他们，在外人眼里，如今您和燕国公的关系最是亲近，说不定他们已经认为燕国公已经投靠您了呢？” “要不要下官放出风去，如果其他几位皇子派人去对付燕国公，到时候就把燕国公推向我们这边了。” 四皇子道：“不可。他们又不傻，知道谁可以惹，谁不可以惹。” “现在放出风去，只会让贾珠怀疑我们，适得其反。” 长史官道：“殿下英明，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四皇子道：“虽然他想置身事外，但是我们也要尽力拉拢他。” “从今往后，贾府的大事小情都要派人仔细盯着，各种节日生日都要送去礼品，我们有师生之谊，他也不好不收。” “长此以往，就算他不是我的人，外人也只会以为他是我的人。” 长史官道：“殿下妙计，下官遵命。” 第22章 各方反应 与此同时，贾珠去了四皇子府邸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隆正帝及诸位皇子那里。 大皇子李铭府邸。 大皇子正对着跪在地上的长史官发脾气，各种瓷器打碎了一地。 大皇子怒斥道：“要不是听了你的建议，本殿下又怎么会被父皇禁足？” “如果我没有作弊，又怎么会比老四回去的晚？” “如果我是第一个回去的，贾珠现在就是我的人了。” “一切都是因为你。” 说着，又拿起瓷器向长史官砸去。 长史官的额头上已经被打出了鲜血，忙解释道：“殿下息怒，依下官来看，燕国公是不会投靠任何一位皇子的，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这种从龙之功。” 大皇子怒道：“依你看，我就是听了你的，才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长史官道：“殿下，我们还有机会。” “如今各位皇子都知道四皇子拉拢了燕国公，那他就是对皇位最有威胁的人，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几位皇子，一起对付四皇子。” 大皇子这才坐下来，道：“说的轻巧，皇位就只有一个，你认为我们能够真正联合在一起吗？” 长史官道：“殿下可以与几位皇子共同约定，先对付四皇子，然后再进行争夺。” “殿下和四皇子都是皇后所生，是陛下的嫡子，一旦四皇子失势，到时候殿下就是皇储的不二人选。” 大皇子笑道：“不错，不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先让老四得意几天，站得越高才会摔得越惨。” 长史官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位殿下给哄好了。 三皇子李钧府邸。 三皇子正在抄书，隆正帝罚他抄十遍《孟子》，如今一遍都还没抄完。 长史官来汇报道：“殿下，今天下午燕国公去了四皇子的府邸，过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四皇子还用自己的车驾将燕国公送回府。” 三皇子抄书的手停了片刻，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说不定此时的大哥正暴跳如雷，思忖着怎么对付四弟呢。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书还没抄完呢。 随即又开始抄书。 --------------------------------------- 乾清宫。 隆正帝也知道了。 隆正帝只觉得脑仁疼。他让四皇子亲近贾珠，不是让四皇子去拉拢贾珠，只是让双方维持表面上的师生关系。 四皇子可以借贾珠的名气，同时也给贾珠一个类似“太傅”的名头。 没成想四皇子这么没有大局观，竟还真的敢明目张胆拉拢贾珠，难不成是想上演弑父篡位的戏码？ 贾珠的麻烦，隆正帝正在费尽心思想办法解决；没想到，四皇子此举又把立储的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 隆正帝经历过兄弟相残的事情，他是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手足相残。 立储的事情也必须提上日程了，万一哪一天他突然发生意外，几位皇子还不知道会爆发多大的争端，到时候，最有可能就是让贾珠平白捡了便宜。 等把立储的事情处理完，就可以安心对付贾珠了。 隆正帝道：“夏守忠，你派人去给几位皇子传一句话，就说：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希望几位皇子可以在自己的压制之下收敛一点吧。 夏守忠领命退了出去。 隆正帝对骆良恭问道：“良恭，你说朕的几位皇子，谁可堪大任？” 骆良恭答道：“陛下，这是您的家事，末将不敢参与。” 隆正帝道：“良恭啊，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和士俊都是朕年少时的伴读，如果连你们都不敢对朕说实话，朕还能信任谁啊？” 骆良恭道：“只是我们作为外人，实在不敢多说。” 隆正帝道：“朕赦你无罪，你就说吧。” 骆良恭道：“古语有言，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依末将看，大皇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生母又是皇后，立为皇储最合乎礼法。” 隆正帝道：“朕以为应该立贤不立长，朕既非嫡子，生母也非皇后。” 隆正帝这话，不就是直接问他，难道你认为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吗？ 骆良恭跪道：“陛下恕罪，末将只是一时胡言乱语。” 隆正帝道：“无妨，你只管说，朕之前不是已经赦你无罪了吗？你认为朕的几位皇子，哪一位最贤明？” 骆良恭道：“陛下，末将认为三皇子德才兼备，沉稳睿智。” 隆正帝道：“钧儿确实是最像年轻时候的我，但是我就怕他登临大位，对其他兄弟下手。” “老四倒是孝亲睦兄，又为人平和，谦逊守礼，可是我怕他既斗不过几位兄弟，更斗不过贾珠，把大乾的江山毁于一旦。” “一边是江山，一边是亲情，难啊。” 骆良恭道：“陛下不要忧虑，当年那样的处境我们都坚持下来了，眼前的困难也一定可以解决。” 隆正帝道：“罢了，你先退下吧，让朕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做了脏事，最忌讳的是什么？ 当然是忌讳有人在他面前不断提起，甚至还把它作为功劳。 正如当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你的合伙人说当年一起干了啥啥啥才赚到第一桶金一样。 有些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干嘛非得说出来？ 看着骆良恭的背影，隆正帝已经决定了，在他弥留之际，这一批人，一个都不能留。 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就干脆把事做绝，不留任何余地。 只要他这个皇帝做的好，百姓丰衣足食，国泰民安，后人就挑不出毛病。 虽然，大乾向大金和鞑靼纳贡多年，但最终不都是在自己的任上把他们打残的吗？ 虽然，百姓都吃不饱，但是高产农作物不也都是在自己的任上普及开的吗？ 贾珠取得的所有功劳，没有他这个皇帝的提携和支持能行吗？ 在史书上，只会记载隆正xx年发生了xx事。 盛世都是皇帝的功劳，乱世都是几个刁民闹事。 一个崇尚“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民族，记载下来的历史却是一部帝王史。 《道德经》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看看历史，死而不亡的都是哪些人？ 没错了，就是这些“吃人”的人。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五帝三皇神圣事，骗了无涯过客。有多少风流人物？盗跖庄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钺。 贾珠的理想，是建立一个不会吃人的社会。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第23章 甄老太君进宫 贾珠今日对四皇子的冷淡，相信四皇子也能感受的出来，贾珠只希望四皇子以后不要有事没事就来找自己。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贾珠是不会在立储的事情上站边的，不搞破坏，不唆使皇子们用武力夺权，就算贾珠仁慈了。 当然，皇子们也没那么多兵力，都是小打小闹，在隆正帝眼皮底下，他们又能闹出多大动静？ 与其暗中使坏，不如静观其变。 九月十一日。 甄老太君带着宝莲和宝仪两姐妹就进了皇宫。 甄老太君将此行的目的告知老太妃后，甄老太妃道：“嫂子，只怕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太上皇是不会答应的，就算太上皇答应了，陛下也不会同意。” 甄老太君道：“太妃，只求您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最后再帮甄家一次吧。” 甄太妃道：“嫂子，你以为是我不想帮你吗？” “你以为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孙女被杀，孙子被囚禁吗？” “实话告诉你们，我也只是被囚禁在这深宫之中罢了，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久就会出现在陛下的案桌之上。” 甄老太君道：“太妃，您和上皇夫妻几十年，总还是有些情分的吧。太上皇总还得念着我们母亲的哺育之情吧。” 甄太妃道：“嫂子，你把感情看的太重，把利益看的太轻。” “当年，煦儿死的时候，太上皇都能忍的下来，你觉得还有比父子之情更深厚的感情吗？” “归根结底，皇家是没有亲情的，为了天下，什么都是可以牺牲的。” 太上皇当年能不知道是隆正帝在背后使诈吗？ 但是为什么还是让隆正帝上位了？无非就是他最适合当皇帝，把皇位交给他，李氏的江山才能维持下去。 就比如说，如果现在三皇子李钧把其他七位皇子全杀了，隆正帝会处理他吗？ 只要事情做的干净，百官没有证据，皇位就是三皇子的，因为他最适合。 作为父亲，每一个皇帝都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但权力就是会使人疯狂，贵为皇子也只能躬身入局，化为蛊虫，此为养蛊。 甄老太君道：“太妃，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甄家覆灭吗？” 甄太妃道：“嫂子，我的心只会比你更痛，但我实在无能为力。” “如果你不死心，可以去求见陛下。” 甄老太君道：“您和太上皇都不理我，陛下又怎么会搭理我。” 甄太妃道：“正因为我们不理你，陛下才有可能放甄家一马。” “如果太上皇真的念在情分上，这一次帮了甄家，等将来，甄家才是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现在是，将来更是。” 甄老太君道：“谢太妃指点，能来看妹妹一次，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桩心愿。” 甄太妃问道：“锋儿，他还好吗？” 老太君答道：“太妃放心，一切都好。” 甄太妃道：“只是可怜了钰儿，小小年纪，便已经天人永隔。” 随后，两人又聊了一些甄家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起回忆年少时的青葱岁月。 甄太妃留三人在慈宁宫用了午饭，下午，甄老太君便辞别了太妃，来乾清宫觐见隆正帝。 隆正帝也没让她们久等，第一时间就接见了她们。 三人进去便叩拜道：“命妇\/民女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道：“都起来吧。按理说，太妃也是朕的母亲，您就是朕的舅母。” 三人并未起身，甄太君道：“陛下，实不相瞒，命妇此次进宫是有事想求陛下。” 隆正帝道：“你们认为，朕就这么小气，一点没有容人之量吗？” “放心吧，朕已经答应父皇，会给你们一条生路。” 甄老太君道：“谢陛下隆恩。” 又说道：“为感念陛下的恩德，命妇有两位孙女，愿送于两位皇子，随侍左右，请陛下成全。” 隆正帝怒道：“放肆，朕已经说过会放你们一条生路了，为什么还要惦记着皇权？” “这么多年，朕一直把你们当亲人对待，但是你们又何曾将朕当作亲人？” “你们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光凭甄应诚的叛乱之罪，朕就可以诛甄家九族了。” “看在父皇和太妃的面子上，朕才没有追究，如今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皇储身上，你们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们吗？” 甄老太君忙道：“陛下息怒，命妇只是想让她们侍奉皇子，并非觊觎皇权。” “应诚一念之差，实乃罪有应得，命妇代甄家叩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隆正帝道：“老封君，不要怪朕无情，你想想，要是别人犯了这样的事情，早就满门抄斩了，难道朕还不够宽容吗？” “再说皇储的事情，就算您没有这个想法，甄家其他人也没有这个想法吗？就算甄家没有这个想法，李锋也没有想法吗？” “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站在朕的角度上考虑一下，还能提出这种无礼的请求吗？” 甄老太君道：“命妇知错，请陛下恕罪。” 隆正帝问道：“罢了，说说吧，贾珠给你们推荐的人选是谁？” 甄老太君手足无措，嗫嚅道：“陛下，您......” 隆正帝道：“你们一来，便去了贾府，想必不会只是拜访老亲这么简单吧。” “你既然想把孙女送给皇子，去了贾府不可能不问贾珠的意见。” “朕也想听听，燕国公是怎么评价朕的皇子的。” 甄老太君道：“陛下圣明，燕国公说，三皇子沉稳内敛、处变不惊，四皇子孝亲睦兄、端正平和。” 隆正帝问道：“就这？” 甄老太君道：“燕国公确实就只说了这一句话，命妇不敢欺瞒陛下。” 隆正帝道：“罢了，带着她们回去吧，只要你们今后在江南老老实实的，朕就会信守承诺。” “如果以后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那就数罪并罚，朕绝不轻饶。” 甄家三人叩头谢恩，便出了皇宫。 隆正帝心想，贾珠才回来几天，就摸清了几位皇子的品行，满朝文武想的应该也差不多。 立储的事情再耽搁下去，只会不断增加内耗，还是得尽早定下来为好。 第24章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 自九月十日，贾珠去了四皇子府邸，便像是捅了马蜂窝，每位皇子都派人来请贾珠。 对此，贾珠一概不见，纯粹是浪费时间。 见四皇子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是隆正帝亲自下令的，让他们多亲近。 九月十二日一早，暗卫们就来汇报，甄家的人已经乘船离开神京了。 短短几天，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看来甄家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实现。 贾珠还是低估了隆正帝，高估了太上皇。贾珠一直以为太上皇还掌控着一部分权力，太上皇和陛下的关系处于微妙的平衡中。 经此一事，贾珠发现之前是完全看错了，太上皇已经彻底放权了，如今只是在大明宫里做吉祥物。 同时也可以说明，甄家现在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但凡甄家还有点拉拢的价值，隆正帝都可以先把宝莲和宝仪留在宫里，暂时稳住甄家，大不了以后赐死就行了。 就连这一步隆正帝都懒得做，说明甄家一点用都没了。 以贾珠对隆正帝的了解，甄家离覆灭已经不远了。 如果甄老太君这次回去能够快刀斩乱麻，舍弃荣华富贵，发卖下人，归还府邸，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说不定还能延续下一些家业。 否则的话，将来甄府能剩下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贾珠能看清，但甄家的人就不一定能看清了，或许能看清，但要他们抛弃富贵，可能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下午给薛蟠和贾蓉讲课的时候，平儿又来找贾珠，道：“国公爷，上次的刘姥姥又来了，非要来府里亲自拜谢您，您看有没有空见一见。” 贾珠只能让王大牛来替自己，让他给薛蟠二人讲一讲这几年，在战场上的经历和感悟。 来到中堂，只见李纨和王熙凤都在，下面还坐着一个老妪和小孩，正是刘姥姥和板儿。 见贾珠过来，刘姥姥带着板儿就磕头道：“见过侯爷，请侯爷安。” 王熙凤笑道：“姥姥，您今儿可请错安了。” 见刘姥姥茫然无措，王熙凤才接着道：“您对着国公爷，却给侯爷请安，可不就是请错了。” 刘姥姥道：“了不得了，才两年不见，侯爷就升了国公，再过两年，保不齐就是王爵了。” 王熙凤道：“是不是王爵，两年后，姥姥再来看就知道了。” 贾珠道：“弟妹不可浑说，这种话要是传了出去，被外人听见就解释不清了。” 接着对刘姥姥说道：“刘姥姥，几年不见，身体还硬朗吗？” 刘姥姥道：“托国公爷的福，老身身体还好，还能下地呢。” “早就想来府里看望国公爷和各位奶奶，因为田里庄稼忙，一直不得空。” “正好，今年多打了几石粮食，瓜果蔬菜也丰盛。这是最先摘下来的，留的尖儿来孝敬国公爷和府里的主子们尝尝鲜。国公爷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偶尔吃个乡野里的玩意儿，也算是我们的心意。” 贾珠道：“刘姥姥，你们家里本来田地就少，送了我们来，你们一家今年又要怎么过？” 刘姥姥道：“国公爷放心，当年国公爷和奶奶给了我们七十两银子，我就去置了五亩地，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 贾珠道：“怎么神京城周边一亩地还不到十四两银子？” 刘姥姥道：“国公爷这就不知道了，两年前本是旱灾，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这才把地贱卖了。” “若是今年，就远远不行了，听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批人，四处买地，已经把地价抬到快三十两一亩了。” 贾珠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的人？可是行事也太高调了些。 王熙凤笑道：“那姥姥可赚大了，一买一卖，赚了一倍。” 刘姥姥道：“话虽如此说，但我们庄稼人，如果不是快要活不下去了，谁又肯卖地呢？” “说来也奇了，地价涨的这般贵，难不成土里还能挖出黄金不成？若是种庄稼，这要几年才能回本啊？” 贾珠道：“或许是某个省遭了灾，百姓们才迁徙过来买田置地，也说不一定。” 刘姥姥道：“国公爷说的是，想必正是这样。” 贾珠道：“姥姥难得来一趟，今儿肯定是走不成了，就在府里住一晚，明儿再回去吧。” 王熙凤道：“姥姥今儿是走大运了，老太太和大哥都抢着留宿。” 贾珠问道：“姥姥已经见过祖母了？” 王熙凤道：“可不是呢，平儿来找我的时候，偏偏让老祖宗听见了。” “老祖宗说要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话儿，便请去荣庆堂见了一面。” “老祖宗一时高兴，便留着姥姥在府里住两天。” 贾珠道：“如此也好，那姥姥便住在荣府吧，也好陪祖母说说话，解解闷。” “只有一点，你们到时候可别欺负刘姥姥，只顾着拿她打趣取笑。” 王熙凤道：“大哥可又冤枉我了，我素日里便惜老怜贫，敬老慈幼，我只把刘姥姥当作亲姥姥就是了，大哥还不放心吗？” 刘姥姥道：“可不敢麻烦姑奶奶，劳烦国公爷为老身操心了。” 随后，王熙凤便把刘姥姥二人带回荣国府。 李纨问道：“夫君，刘姥姥送了一些瓜果蔬菜来，我们应该如何回礼？” 贾珠道：“送五十两银子吧，权当是我们买的。小富即安，小成即满，大富则贯，大成即患，如今他们生活也过得去，没必要送太多。” 李纨道：“没想到夫君已经贵为国公了，还能不被权势所迷惑，赞成小满即足的生活。” 贾珠道：“无论富贵还是贫贱，它们都不是生活的本体，仅仅只是生活的内容，面对这些内容，我们的体验和经历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权势滔天，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那这种权势和财富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纨道：“夫君，不管你如何选择，纨儿都会永远跟着你。” 贾珠坏笑着看着李纨，说道：“纨儿要跟着我干嘛呀，今晚和为夫好好说说。” 李纨羞道：“坏相公，还是大白天，就又不正经了。” 第25章 孝慈县 两人又是一阵缱绻旖旎，说不尽的软玉温香，道不明的葳蕤潋滟，听不得的娇喘微微，方才罢休。 然后，贾珠立即安排王大柱去把城外伪装成农民的负责人找来，事情闹得太大了，必须尽可能降低影响。 这一批人都是赫图阿拉来的，可能对大乾这边的规矩不是很熟悉，难免出现纰漏，才闹出这种事来。 这些人之前在大金都是女真人的奴隶，现在有了平等的身份，所以叶赫部旗下的汉人对贾珠的好感度都挺高的。 叶赫部的汉军也是贾珠辖制布尔汉和莫尔根的一个手段。 此次王渊派了五千汉军来，领头的人叫伍德，贾珠之前在赫图阿拉时见过一次，长相仪表堂堂，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将领，能够应对在大乾潜伏这种高难度的任务。 不到两个时辰，王大柱就带着伍德，扮作送菜的仆人，从后门偷偷溜进了国公府。 伍德道：“末将见过主上。” 贾珠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我且问你，现在收了多少土地，用了多少银子了？” 伍德答道：“已经收了万亩土地，用了二十六万多两。” 贾珠道：“已经够了，后续买地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先安排将士们安顿下来。” “我之前不是叮嘱你们行事要低调一点吗？就算买不到地，也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伍德道：“主上，我们一直谨遵主上的命令，都是在暗中散买，并未透露身份。” “倒是在神京城西边的孝慈县，我们也遇到了一批人买地。” “为了不与他们产生冲突，我们便没在此地买地，主动退去了其他地方。” 奇了怪了，神京城周边的地怎么突然就变得炙手可热了？ 贾珠道：“你做的很好，此事我会调查。” “另外，你们平时没办法聚在一起训练，让将士们也不要松懈，平时自己在家时多练练，将来一定用的上。” 伍德道：“主上放心，我们一般是五人或十人住一起，我会安排伍长和什长督促他们训练。” 贾珠道：“从现在到明年秋收，至少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如果缺银子或者有其他重要事项，可以派人来找我。” “你们在大乾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隐藏身份，如果遇到其他势力挑衅，或者找麻烦，能让一步就让一步。如果实在欺人太甚，忍无可忍，也要把事情做的干干净净，不能留下痕迹。” 伍德道：“末将遵命。” 然后，贾珠就安排王大柱又把伍德送出了府。 贾珠拿出地图，用笔标出了孝慈县的位置，难不成刘姥姥的家就在孝慈县附近？ 应该不会，刘姥姥的家距离神京最多也就走路一天的距离，还不会远到周边县城。 孝慈县在城西约两百公里处，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呀。 不对，孝慈，孝于亲而慈于下，乃是大乾皇陵所在之地。 难不成，又有人想趁着皇室出殡的时候，行刺杀之事？ 可是也不对啊，这么隐秘的事情，也做的太糙了，就不怕被提前发现吗？ 其实，影响没有贾珠想的那么大，如果不是贾珠从刘姥姥处得知有人买地的信息，又找来伍德这个在神京周边四处买地的人询问，还真不一定能提前知道孝慈县有人买地的消息。 刘姥姥还真是贾珠的情报来源，第一次给贾珠透露了神京城周边白莲教的消息，贾珠提前知道了铁网山刺杀。 贾珠几乎可以断定，刘姥姥他们的村子，一定在神京到孝慈县中间的路上，对方既可以在终点动手，也可以选择在半路动手。 后面找个机会，问一问刘姥姥家的村子在哪儿，一切就都清楚了。 刺杀的时机，大概率就是在太上皇和甄太妃出殡的时候。 就是不知道，被刺杀的人是隆正帝还是某位皇子。 动手的人，又是谁？ 知道这些，贾珠才好决定自己要不要参与进去。 贾珠随即命令王大柱，安排十个暗卫出去，探查从神京到孝慈县一路的情况，尤其是最近一年里发生了哪些变化。 但须注意一点，行事必须隐秘，不能打草惊蛇，可以慢慢查，但是不能让对方察觉。 贾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八千人已经到位，基本也都安顿下来了。 如果贾珠只是一个人，不管在哪种情况下，贾珠都是有一定把握能够逃生的。而且，贾珠也不会把自己置于特别危险的境地。 但是，贾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就不那么容易了。 如今有八千人保护，贾珠才放下心来。凭借这八千人，带着家人逃到草原或叶赫部不是难事。 无情无义和有情有义都只是一种性格特点，不能说是优点，也不能说是缺点。 对于帝王将相而言，无情无义，其实是有助于实现他个人抱负的，有情有义的人，下场往往比较凄惨。 《史记·项羽本纪》中记载了一个故事，汉王道逢得孝惠、鲁元，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车下，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 彭城之战中，项羽三万精兵大败五十六万联军，刘邦为了逃命，数次将自己与吕后的儿子和女儿推下车。 这种事情，贾珠肯定做不出来，放弃自己的家人，贾珠还做不到。对于做大事的人来说，这姑且算是一个缺点吧。 随后，贾珠又至荣府，想问问刘姥姥的家在何处。 只见宝玉正拦着刘姥姥说话，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了，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 刘姥姥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 宝玉又问刘姥姥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 得了，贾珠直接白嫖，不用问了。 果然，刘姥姥说的庄名正是在神京城与孝慈县之间的路上。 纵然刘姥姥的故事和神像是胡诌的，但地名不会胡诌，她家在哪儿一查就能查到，说错了不好圆谎。 贾珠几乎可以断定，事情和他预想的大差不差，其他的信息，就得等暗卫回来汇报了。 可怜贾宝玉这傻小子，还真以为有个叫“茗玉”的小姐，被骗的五迷三道。 但凡是个女的，不管美的丑的，死的活的，都能吸引宝玉的心神，其爱廉价、其爱广博、其爱没有责任。 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贾珠也不久留，顺道给贾母、贾政和王夫人请了安，又给妹妹们打了招呼，便回府了。 第26章 联合 九月十二日夜，大皇子在府邸设宴款待其他几位兄弟，就连没有成年的两位皇子都来了。 三皇子还在府里抄书，所以没来，四皇子自然没有被邀请，这次宴会针对的就是他。 理论上来说，大皇子还在禁足期间，是不能办这种活动的。 但是毕竟没有出府，就没有违反陛下的规定，也不会有人去告密。 月华如练，银辉洒满雕梁画栋的王府，一场盛大而热烈的宴饮正在进行。 夜色笼罩，灯火阑珊处，轻纱曼舞，香气袭人，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餐桌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金银器皿交相辉映，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皇子们身着华服，在舞女们的服侍下喝酒吃菜，大厅内酒香四溢，觥筹交错之间，清脆的碰杯声此起彼伏，如同乐章中的欢快节奏，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此时，大皇子说道：“今日请几位弟弟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件事。” “如今四弟已经拉拢了燕国公，储君之位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你们看应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李镐道：“大哥多心了，燕国公又怎么会参与到立储的事情中来？” 大皇子道：“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师生之谊，如果四弟再对燕国公允诺王爵之位，难免燕国公不会动心。” “退一步说，就算燕国公不会参与，但是其他大臣不知道啊，他们看四弟和燕国公亲厚，难免不会投靠到四弟的阵营。” 二皇子李镐道：“既如此，大哥想怎么办？” 大皇子道：“如今四弟势大，已经破坏了平衡。我建议我们几位兄弟先联合起来对付四弟，然后我们几位实力相差不大，再公平竞争。” 六皇子李钊道：“可是，父皇两日前才派人来传话，说只有父皇给我们的才是属于我们的。” 大皇子道：“是老四率先破坏规则，他拉拢燕国公，父皇就允许了吗？” “我们现在不动手，将来再想动手，就没机会了。” 二皇子李镐道：“可是我们毕竟是亲兄弟。” 大皇子道：“我们又不是要他的性命，不过是打压对他亲近的官员，破坏他旗下的产业，离间拉拢他的属下，这有什么不行的吗？” 二皇子李镐道：“大哥才说了燕国公与四弟亲厚，不如打压燕国公的事就交给大哥，其余人等皆由我们几个去做。” 大皇子道：“二弟这话好没道理，其余几人加起来能比得上燕国公吗？” “燕国公，要么我们几人一起对付，要么就无视他，反正你也说了，燕国公不会参与这件事情。” 二皇子道：“凭我们现在这点实力，还是别想着打燕国公的主意了，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到时候又便宜了四弟。” 八皇子李铎道：“几位哥哥，我就不参与了，你们也知道我肯定是与皇储无缘的，我母妃的娘家也没有任何势力。” “哥哥们尽管放心，今日之事，小弟定不会向外人透露。” 大皇子道：“八弟，你的情况，我们自然知道，只要你的心与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随后，几人又商量了对付四皇子的具体举措，对四皇子所属的势力发起全面进攻。 四皇子府。 四皇子李铄问道：“听说大哥今天在府中宴饮，把其他几位皇子都请去了？” 长史官答道：“是的，殿下。” 四皇子道：“一群蠢货，他们不知道父皇最忌讳手足相残吗？” 长史官问道：“殿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四皇子道：“将计就计。他们不是要联合打压我吗？我们可是手足兄弟，自然要如他们的意。” “你立即去通知几位大人，让他们不要争辩，更不要攀咬出其他人，我将来不会亏待他们的。” “通知旗下的产业开始收缩，只留下核心业务，其余可以全部放弃，府中的开支一律减半，再把几年前的旧衣服找出来。” “他们希望我落魄，我就落魄给他们看。” “他们越是打压，我就越要忍让，越要谦恭和睦，兄友弟恭。” 长史官道：“殿下，我担心，到时候陛下会怀疑殿下的能力。” 四皇子道：“我与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和能力都在伯仲之间，我也没有能够拿捏他们的实力呀。” “在能力方面，我们都是相近的，但我有他们不具备的品质，这也是父皇最看重的品质。” “只要父皇支持，就算他们所有人都联合在一起，又有什么用？” 长史官道：“殿下英明，微臣这就去办。” 皇位，隆正帝给谁才是谁的，难道他们几位还有能力从隆正帝手中夺权吗？ 隆正帝可是夺权的行家，他能不防着这几位皇子？ 任何一个朝代，立储都是头痛的问题。 立嫡立长可以保证皇权的稳定传承，但也有两个问题： 一是最开始就必须确定好，嫡长子出生时就要被当作皇帝来培养，而其他皇子都要放任自流，当成猪来养。 一旦嫡长子太废物，或者其他皇子能力太强，就极容易产生政变，这个问题在西晋时尤其突出。 二是任何一个皇子，理论上来说，都可以通过物理的方式，成为长子，甚至成为嫡长子。 就算是最小的皇子，只要把其他兄弟都杀了，他也是长子。 倒不是真担心皇子们自己动手，而是担心娘家实力很强的后妃动手。 立贤有助于选出最有能力的皇子，让他带领帝国走向辉煌，但同样也有两个问题： 一是手足相残。立贤就是在养蛊，最终一定会走向相互迫害的境地，贤不贤，斗过才知道，得在手底下出真章。 二是架空皇权。贤不贤，由谁说了算，是由皇帝一个人说了算，朝臣们说了算，还是天下人说了算？ 大概率是由皇帝和朝臣们共同说了算，培养出来的贤王大概率是儒家所说的仁人圣君。 一个软弱温和的皇帝，朝臣和世家才能瓜分更多的权力。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说，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 立嫡立长，权力来源于皇权；立贤，可就不仅仅只是皇权了。 同样的，如果权力来源于上级授权和任命，那他只会讨好上级；如果权力来源于普通百姓，那他就不得不对百姓负责。 自下而上产生的权力，远远比自上而下的权力更稳固。 隆正帝在立储上最大的问题是，他既不想立嫡，否认自己上位的合法性；也不想让皇子们手足相残，在皇位传承中出现太多内耗，让外人有机会趁虚而入。 而且一直犹豫不决，时间也越拖越久。 第27章 妙玉(一) 说回贾府。 刘姥姥进荣府，闹出了一系列笑话，但这些都与贾珠无关。 贾珠终于有时间，好好调教贾琏三人了。 其间，暗卫每天都会将神京城的大事小情汇总好，报告给贾珠。 所以贾珠也算是，人在家中坐，能知天下事了。 其中，也有几件事吸引了贾珠的注意。 其一，便是甄家进京时，除了他们自己人，还带了两位尼姑，一老一小，是师徒关系，现住在神京西门外的牟尼院。 贾珠也没想到，时隔两年，还能在神京城再听到妙玉的消息。 贾珠以前只以为妙玉是庙中的黛玉，是黛玉出家后的化身，红玉则是黛玉在事业上的化身。 贾珠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活生生的人，哪有什么本体和化身之说？ 只是没想到，妙玉和甄家的关系也不浅。 对于妙玉的身份，贾珠也知之甚少，只知道是苏州人士，祖上是读书仕宦之家。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 只好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在庙中带发修行。 是什么病，这么神奇，遁入空门就可以好？ 为什么替身没有用？是因为有其他替身被安排去干别的事情了吗？ 妙玉的出家之地在苏州玄墓山蟠香寺。 玄墓山是西晋时期，青州刺史郁泰玄晚年隐居之地，后来也葬在此地。相传，郁泰玄性情宽厚仁和，墓葬之时，有数千只玄鸟衔土为其铸墓。 因此，玄墓山既指郁泰玄的墓，也指玄鸟衔土而葬的墓。 玄鸟又是商朝的图腾，《诗经》中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所以玄鸟可以看成是国鸟。 蟠香寺又何解呢？蟠者蜿蜒曲折，有蟠龙之意；香在此处自然指的是香火，连在一起可不可以理解为蟠龙香火传承之地呢？ 贾珠对妙玉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并不重要，纯粹就是好奇，贾珠让王大柱派几个暗卫，随时盯着妙玉二人。 第二件事就是愈演愈烈的夺嫡之争，四皇子旗下的许多产业都关门歇业了。 民间的传言也越来越离谱，说几位皇子为了皇储争得头破血流，京城百姓争相吃瓜看戏。 大乾的外患暂时是没有了，但是内忧却有一大堆，首当其冲便是皇权的传承。不仅仅只是隆正帝的几位皇子，可能还有忠顺王和义忠亲王世子。 其次，便是皇权和勋贵世家的矛盾，最主要的就是贾家和其他三大异姓王。 最后，便是世家与百姓的矛盾，建国这么多年，土地越来越集中，普通百姓的生存越来越艰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越来越普遍。 世界原本很简单，但最终变得很复杂。 所以性恶论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是人性本恶，世界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自然界也一样，如果一棵树和另一棵树相隔很远，自然可以和平共处。 但是如果它们处于一个狭窄的空间，阳光、空气和水都是非常有限的，那么它们也只能自相残杀，争夺生存资源。 这是生物的生存本性，生存是生物存续的第一法则，其他一切的东西都要为这条法则服务。 人的恶不在于生存，而在于无穷无尽的需求，欲壑难填，永不满足。 如果是追求绝对的需求满足还要好些，但人类的根本弊端在于追求相对的满足。 一个人的满足不在于自己拥有多少，而在于与别人相比，自己是多了还是少了。 一座干净整洁的石屋，足以满足人们的居住需求了。 但是如果它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旁边，石屋的主人就会觉得它是如此的肮脏不堪，难以忍受。 但如果它是在一片茅草屋之中，那它又会受到多少人的羡慕和仰望呢？ 每一个人从心底里都想要最好的东西，最大的权力，如西西弗斯一般，一刻不停地始终推着巨石向上攀登。 人的解放，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 贾珠当前的任务，就是守护好贾家，守护好家人，若有能力，再让尽可能多的人受益。 闲来无事的日子，时间过的最快，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着。 但是对贾琏、贾蓉和薛蟠三人而言，每天都度日如年，像是在十八层地狱里受刑一样。 好在，他们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身体也精壮了不少。 每天只有上午训练，其实训练量并不大，至少远远比不上贾珠当初在王家庄训练亲兵的时候。 目前才练了半个月，还远远不够，至少也要练一年，才能把基础打好。 九月二十四日是宁府贾敬的寿辰，贾珠才给三人放了假。 这么多年，贾珠还没见过一次贾敬，也不知道这位敬大伯是个怎样的人。 这天，宁府又办了席，请三家人在一起聚聚。 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命贾蓉一大早就带领家中下人给城西玄真观里的贾敬送去。 可怜了贾蓉，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不得空。 贾珠是与荣府的贾母、王夫人、邢夫人等人一起去的，贾珍和尤氏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尤氏的母亲带着两位女子已经先到了，贾珠这还是第一次见尤二姐和尤三姐，确实都是标致人物，怪不得贾珍、贾琏和贾蓉都不舍得放手。 大家见过了，彼此都让了座。 贾母问道：“你老子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贾珍答道：“大概是不会回来，我一早已经让蓉儿去请了。” 贾母道：“原也不必出家，这一走就是二十年，苦了你当年还小，就要撑起这么大一家子。” 贾珍道：“这么些年都是多亏了老祖宗照顾。” 贾母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些都是我作为长辈应该做的。” “如今蓉儿又跟着珠儿一起，将来也能有个出路。”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话间，贾蓉进来，给众人请安后，对贾珍说道：“方才我去给太爷送吃食去，并回说我父亲在家中伺候老爷们，款待一家子的爷们，遵太爷的话并未敢来。” “太爷听了甚喜欢，让我告诉父亲母亲好生伺候老祖宗太爷太太们，叫我好生伺候叔叔婶子们并哥哥们。” “太爷还说，以后对外的大小事务，如果拿不定主意，就多向珠大叔请教。” 贾珍道：“知道了，你今日且好好照顾你叔叔婶子们。” 第28章 妙玉(二) 贾珍将宴会布置在会芳园内，又请了戏班在天香楼唱戏，一边听戏一边吃酒。 两年前，秦可卿才在天香楼身死，王熙凤触景生情，难免心中伤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个究竟。 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就愈发想要弄个清楚。 午饭后，贾母等长辈们都在看戏，小辈们都去园中赏花、吟诗作对了。 见贾珠出去小恭，王熙凤只说喝多了酒，身体不舒服，要去园中洗洗脸，休息一下，也带着平儿离席了。 选了一个没人的亭子，王熙凤让平儿去把贾珠叫来。 平儿道：“奶奶，这种事可做不得，今儿人又多，被看见难免落人口舌。” 王熙凤道：“你个小蹄子，让你去就去。我行的正坐的直，旁边又有你看着，我们说会儿话，怎么就不行了？” 平儿还以为王熙凤要干啥呢，原来只不过是说话，说话有必要搞的这么神秘吗？吓了她一跳。 平儿遂将贾珠请了来。 王熙凤道：“平儿，你退远一点，这些话你听不得。” 平儿只得退至几米外，难不成奶奶今天是要表白了？万一待会儿看到了不该看的，应该怎么办呢？ 贾珠也是一脸懵，问道：“弟妹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熙凤道：“大哥，我就问一件事，如果你知道，可不能瞒着我。” “可卿妹子是不是还活着？” 贾珠心中震惊但面色不显，说道：“弟妹说的什么胡话，人死岂能复生？” 王熙凤道：“人死不能复生，但如果一直就没死呢？” 贾珠道：“秦氏已经逝世快两年了，怎么会没死呢？” 王熙凤道：“实在是有太多蹊跷，所以想请大哥为我解惑。” “大哥与蓉儿媳妇素日里没有来往，但那一段时间却去了几次，更是派人日夜守着棺椁，不知是为什么？” 贾珠道：“秦氏身份尊贵，但我不能告诉你，只能说我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规矩的。” 王熙凤道：“那当年在铁槛寺，为什么一把大火突然就把棺椁和守灵的两个丫头都烧死了？” 贾珠道：“弟妹当日不是亲眼见着了么？怎么又来问我？” 王熙凤道：“不对，为什么铁槛寺的小厮们都喝醉昏睡过去了？为什么大哥又碰巧来了馒头庵？为什么大哥命人先扑灭旁边的火，而不管灵堂？” 贾珠道：“小厮们吃酒，那是他们没有规矩；我去馒头庵是找宝玉；先救旁边的火是为了减少损失。” 王熙凤道：“一切都太巧合了。” “还有可卿的尸体，我摸着不像是死人的尸体，只是当时太伤心，才忽略了。” 由于王熙凤和秦可卿的关系最好，这么多人里面，只有王熙凤抱着秦可卿的尸体哭了一阵，贾珠当时也没办法不让王熙凤接触，这才露了馅。 贾珠道：“只是弟妹过于伤心，不肯接受秦氏的离世，自己想象出来的。” “一切都会过去的，弟妹还需看开些才好。” 王熙凤道：“既然大哥这么说，那我去问问尤姐姐、珍大哥和蓉儿，看他们怎么认为？” 服了这娘们了，非要搞得人尽皆知吗？ 贾珠道：“斯人已逝，弟妹又何必再去勾起他们不好的回忆。” 王熙凤道：“可卿既是我的妹妹，又是知己，我实在放心不下，时时牵挂。” “大哥放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绝不会再说出去。” 罢了，事情都到了这个程度，只能告诉她了。 虽然贾珠确信，就算不告诉她，王熙凤也不会去问别人，只是自己憋的难受。 贾珠又让平儿退远了一点，才说道：“你猜的没错。” 王熙凤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要把这两年的担心和思念都流尽。 过了好片刻，王熙凤才止住泪水，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贾珠道：“放心吧，她过的很好，有生之年，你们一定还能再见。” 王熙凤道：“大哥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可卿跟了大哥吧？” 贾珠道：“什么跟不跟的，我当初只是为了救她性命。” 王熙凤坏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然后可卿妹妹就以身相许了？” 贾珠也不回王熙凤，告诉她秦可卿没死就已经破例了。 然后贾珠就离开了，离席这么久，该惹人注意了。 王熙凤看贾珠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肯定猜的没错，没想到妹子反而因祸得福了。 平儿见贾珠离开，便走进了亭子，又看见王熙凤满脸笑容，难不成奶奶表白成功了？那自己要不要给二爷说呢？奶奶以后和大爷约会会不会也带上自己呢？自己是要从了还是从了呢？一时不觉脸红心跳，面红耳赤。 王熙凤道：“小蹄子，想什么呢？” 平儿这才反应过来，说是吃多了酒，遮掩过去。 王熙凤又去洗了脸，才回到园子里继续陪贾母看戏。 当晚，贾珠派去监视妙玉师徒的暗卫传回消息，今天牟尼院里派了一个侍女去了玄真观。 真的狗血啊，贾珠真想吐一口老血。 怪不得贾敬死在国丧期间，一切都可以串起来了。 次日一早，贾珠让亲兵们负责训练贾琏三人，自己骑马出了城门，要去见见这位敬大伯。 玄真观距离不远，只在城西外二十公里，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道童通报之后，贾珠终于见到了贾敬。 只见他身着一件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长须及胸，满头白发被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束起，衣袂飘飘，随风摇曳，宛如不染尘埃的仙人。 贾珠行礼道：“侄儿贾珠，见过敬大伯。” 贾敬道：“我原本以为你两年前便会来找我，可是却没有。” 贾珠道：“侄儿不敢打搅大伯清修。” 贾敬问道：“那你今天，为何又来了？” 贾珠道：“只是有一事不明，请大伯解惑。” “秦氏和妙玉，到底谁才是公主？” 贾敬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贾珠道：“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世子的身份是公开的，而公主却要找一个替身？” 贾敬道：“因为他是世子，在明面上，他反而更安全，而且还需要他来举起复仇的大旗。” “真公主将永远被雪藏，永远不能出现在明面上，留着她的命，就是留下了殿下的血脉。” 贾珠道：“那她进京来干嘛？” 贾敬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甄家倒了，江南就没人能照顾她了。” 贾珠问道：“你们就不怕，她的身份被人发现？” 贾敬道：“不会的，她的年龄不对，身份不对，没人能发现的。” “女孩子的年龄虚报几岁，外人又怎么能发现呢？” “谁能想到，公主会成为女尼呢？” 贾珠道：“敬大伯，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贾敬道：“放心吧，我的事牵连不到贾家。如今贾家有你支撑，我就能走的更安心了。” 贾珠问道：“非如此不可吗？” 贾敬道：“非如此不可！” ps：剧情需要，妙玉这个人物进行了二创，加了新身份，实际年龄增加了几岁。 第29章 妙玉(三) 贾珠问道：“大伯，其实你在玄真观出家，就算是了断尘缘了，何必再搅进凡尘俗世中？” 贾敬道：“留得残身已无用，不过舍生取义罢了。” 贾珠道：“他们家里人夺权，哪来的义可言？” 贾敬道：“话虽如此说，但忠臣不事二君，这便是我心中的义。” “我和你赦大伯已经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了，罗钦顺和戚建辉的死，让我决定为世子再做些什么。” 贾珠道：“就算大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珍大哥和蓉儿想想吧。” 贾敬道：“我又不会亲自参与，他们查不到我的头上。” “倘若失败，我也会一死了之，苟活这么多年，足够了。” 贾珠道：“如果你不死，不是还可以帮着照顾公主吗？” 贾敬道：“我已经拜托你赦大伯了，他会帮忙的。” 贾珠问道：“你们准备把她接进贾府？” 贾敬道：“以贾府如今的权势，护住她应该不难。” 贾珠继续问道：“那她会参与你们的事情吗？” 贾敬答道：“不会。除了身份，她一无所知，如果有可能，还希望你将来能够庇护一下她。” 贾珠道：“如果她的身份暴露了呢？” 贾敬道：“这个世上，只有你、我、赦弟、甄家几人、世子以及她自己知道，只要你不透露，就不会再有人知道。” 贾珠愕然，问道：“太上皇和甄太妃都不知道？” 贾敬道：“如果他们知道，就意味着陛下也知道了，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贾珠继续问道：“那秦氏也不知道真相吗？” 贾敬道：“如果她知道了，又要怎么演下去？” 贾珠道：“罢了，作为晚辈，我本不应该多管，大伯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只是不要再搞刺杀那一套了，你们能想到，隆正帝也不会想不到。” 说完，就告辞离开了。 如果没错的话，他们的计划就是在送殡途中刺杀，那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等太上皇丧事办完，李锋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看来太上皇确实没多长时间可活了，总不能现在布置，再等个三年五载吧？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又纠结了哪些人？ 贾敬只是一个山野道士，有没有他都没啥区别，最多也就参与策划，出一些银子。他这么大年纪，难不成还能亲自提刀上去拼命吗？ 贾敬这是自己寻死，贾珠就算想救他都没办法。 不知道贾赦参与没有，看来回去还得找他谈谈。 牟尼院隔玄真观不远，只有十公里左右，但贾珠现在并不打算去见妙玉。 一来两人本来就不熟，妙玉也不怎么看得上贾珠；二来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直接说，我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又半个时辰，贾珠回到了燕国府，径直就去荣府东跨院找贾赦。 不得不说，还是贾赦最会享受，巳时才过了一半，就已经开始喝酒了。 而且，大老爷从不喝素酒，姨娘和丫鬟们个个花枝招展，嫣红、翠云、娇红、秋桐等人把贾赦围成了一圈，个个端着酒杯就往贾赦嘴边喂。 和贾敬相比，贾赦这才叫人生。 贾珠行礼道：“给大伯请安。” 贾赦问道：“珠儿来找我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贾珠道：“是有一点小事，打扰大伯了，还请大伯让她们稍微离开一会儿。” 待贾赦屏退左右，贾珠才问道：“大伯，你参与敬大伯他们这次的事了吗？” 贾赦道：“府外的事，我一概不知也一概不管了，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贾珠问道：“那妙玉的事，大伯是怎么安排的？” 贾赦道：“稍后安排琏儿媳妇在府里选个院子，留她住下就是了。” “府里不多她一个，也不缺她吃穿，就算是尽到义务了。” 贾珠道：“如此也好，只要她的身份不暴露便一切无虞。” 虽然贾赦如此说，但贾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会再结交外官，买官卖官，就看孙绍祖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虽然贾赦贪财好色还啥事不干，私德有亏，但相比之下，贾珠还是更担心贾敬这样的亲戚。 平时没啥动静，安安静静的，要命的是，突然搞个大的，喜提九族消消乐。 做大事的人必然会有牺牲，但牺牲家人和亲人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尤其是舍生取义这种事，你名留青史了，但九族招谁惹谁了？ 知道贾赦没有参与这次的事情，贾珠总算放心了。 就算贾敬事发，也应该牵连不到荣国府，虽是同族但也隔了几代人。 而且还有贾珠在，皇室多少会有些顾忌，不会轻易对荣国府和燕国府动手，宁国府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然后，贾珠就拜别了贾赦，让他老人家继续享受。 如果不是贾敬生日，贾珠还没这么快就能确定妙玉的身份。 以后还是得找机会提醒一下妙玉，不要轻易接触他爸的旧臣，稍不留意就可能被人察觉。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既然已经出家了，还是一个女孩子，就不要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中来了。 如果只是动了凡心，想要还俗做回普通人，那都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如果她想的也是报仇，是皇权，那事情就难办了。 贾珠、贾敬和贾赦就是在引狼入室，又不知道会给贾家带来怎样的灾难？ 所以，对妙玉等人的监视还不能停，就算以后住进贾府了，也必须一直在贾珠的监视之下。 好在妙玉除了一个隐藏的身份，并没有多大的势力，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如此看来，孝慈县的事情，很可能就是出自世子一方的手笔。 如果是隆正帝的几位皇子，现在还远远不到需要冒险弑父的程度，储君未定，他们都还有机会。 忠顺王可能也会趁机做点什么，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既忠又顺的称号？ 忠顺和怀义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隆正帝希望他们做到的。 同时，这也可以说明，隆正帝对他们两人都是有忌惮的。 等太上皇死了，忠顺王的日子肯定就更难过了，所以，他也有动手的动机。 第30章 立储(一) 转眼间，九月已过，十月即来，秋去冬来，万物归于沉寂。 贾珠还是一样，以训练贾琏三人为主要任务。 近日，神京城内，新开了一家布庄，物美价廉，同样的布匹比别家便宜两三成，引得百姓纷纷购买，每日上货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抢光了。 更有甚者，专门排队买货，再运到其他地方转卖。 这布庄就是贾珠旗下的产业，刘十三筹备了一个月，总算是做出成品，开始营业了。 目前的规模还不大，但是已经打开了市场。 效率提升了十倍，但是价格只便宜两三成，所以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说不定等规模扩大以后，会成为贾珠的一大财源。 贾珠抽空也去工厂看了看，外表看着就是几座普通的院子，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动静，就不会太引人注意。 最重要的是，这几座院子离贾府还不到一公里，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能够及时支援。 贾府众人的安全再无一点纰漏。 贾府这边岁月静好，但皇室的几位皇子正斗的如火如荼。 尤其是在四皇子的势力被打压之后，其余几位皇子也相互竞争了起来，誓要在这场游戏中证明自己的能力。 几位皇子事事都争锋相对，今儿你府中传出一个谣言，明儿谁又写了一首挖苦对方的小诗，后儿谁又派人去谁的产业闹事儿，好不热闹。 在隆正帝眼里，这些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架不住几位皇子在你来我往的斗争中斗出了真火，若不及时制止，早晚会兵戎相见。 十月初九，隆正帝将八位皇子都叫到了乾清宫。 隆正帝道：“听说现在神京城里热闹的很，你们之间的争斗已经成为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更有甚者，故意歪曲事实，把对方的丑事编成童谣，让人在城里四处传唱。” “你们这么做，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皇子们道：“父皇息怒，儿臣知罪。” 隆正帝道：“知罪，你们真的知罪吗？” “你们不是知罪，而是知道自己的弱小。” “如果你们手上有军权，说不定正在计划着怎么攻破朕的紫禁城呢。” 皇子们道：“儿臣不敢。” 隆正帝道：“我看你们就没有不敢干的事。” “老四，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急着拉拢贾珠？” 四皇子李铄答道：“父皇，是您让我多向燕国公请教的，儿臣是按照父皇的旨意行事。” 隆正帝道：“好一个按旨行事，那朕让你退出皇储之争，你听不听？” 四皇子不敢回答，万一就真的不让他当皇储了，那就亏大了。 隆正帝接着道：“你若真的能拉拢他，朕也就不说你了，就算是把皇位给你也不是不行，可是你能拉拢他吗？” “你此举除了让你的几位兄弟对你宣战，还有任何意义吗？” “你又拉拢了多少大臣，扩大了多少势力？你认为他们都看不出来吗？” “你所依赖的不过是朕对你的好感，如果朕有一天突然没了，你能撑得起这个重担吗？” 四皇子道：“父皇正值壮年，儿臣也会不断学习。” 四皇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但是他也不服，他就不信其他几位兄弟，能比他好多少。 隆正帝又对大皇子李铭说道：“作为大哥，你就是这么爱护弟弟们的？” “不想着团结兄弟，反而第一个站出来搞内讧，拉帮结派，搞小团体。” “如果你能把几个兄弟集合起来，管的住他们，让他们真心认你当老大，我还要高看你一眼。” “可是这才几天，你们的小团体就分崩离析了，你这个大哥还有半点威信吗？” 大皇子也无话可说，兄弟们不服他，他能有什么办法？ 然后，隆正帝就像是开了嘴炮模式，把老三到老八都挨个说了个遍，心中的戾气才总算是减少了几分。 歇息了片刻，又喝了杯茶，隆正帝又说道：“朕已经派人告诉你们了，朕给你们，才是你们的。” “朕不给，你们也可以抢，但你们能抢的到吗？” “你们几个，志大才疏，心大无能，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们？” 八位皇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隆正帝继续道：“为了不让你们继续斗下去，我准备在明日早朝时，与朝臣们商议立储事项。” “无论谁当选储君，我希望他能做到以下两点。” “第一，绝对不能手足相残，你可以不给他们权力，但是不要迫害他们的性命。” “第二，一定要勤于政务，不能让大乾江山断送在你的手里。” “如果你们自认为做不到，最好趁早提出来，就不必参与立储了。” “就算是成为了储君，将来若是让朕发现他没有做到，朕也会将他罢免。” 众皇子答道：“儿臣谨遵父皇命令。” 众皇子们内心狂喜，他们还以为今天是来挨骂的，没想到是来通知他们提前准备的。 如果隆正帝在明天早朝时临时提起立储的事，可能把朝臣们打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告诉几位皇子，就是想让他们的拥趸们提前准备好说辞，夸也要夸的有水平一点，记在史书上也好看一些。 随后隆正帝便让他们散了。 隆正帝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储君人选，但是在皇子们面前，还是要做出一副民主选举的样子。 作为父亲，不管他钦定谁，其他人都不会服气。 但是如果是朝臣们共同商议出来的结果，他们不服也得服，这就是法定程序。 至于朝堂商议，有他这个裁判在，结果还能有什么意外吗？ 那些人精一样的大臣们，看见陛下有如此清晰的意向，还能不支持陛下的决定吗？ 皇子们一离开皇宫，就立即派人去各处大臣府邸请人，今天晚上就算是通宵，也要想出一些不得不推荐自己的理由，同时也要想好如何诋毁别人，以及如何应对别人的诋毁。 朝会商议和战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既有进攻，也有防守，要攻防合一才能打一个漂亮仗。 一时间，神京城内车马穿梭，各皇子府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第31章 立储(二) 最开始，只有少数几个已经站边的官员收到了信息。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官员们几乎都知道了，整个神京城都快闹翻天了。 位高权重的官员自然站在陛下这边，不会提前选择某个皇子。 但还有一些四五品的官员，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把，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作用大。今晚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明天就尘埃落定了，此时再不选就晚了。 皇子们最忠实的拥趸就是母妃的娘家人，他们没有选择，自带标签。 像这么重要的消息，贾珠第一时间就收到情报了，但是一切与他无关，爱怎么闹怎么闹。 晚上戌时，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来传隆正帝口谕，宣贾珠明日参加大朝会。 贾珠也不知道隆正帝叫他去干嘛，难不成贾珠说的意见，隆正帝会听？ 那按照贾珠的意思，立没成年的皇子最好，但隆正帝肯定不会答应啊。 哪位皇子上位对贾珠的影响都不大，而且隆正帝至少也还能再活几年，立储只是稳定人心罢了，实际的权力交接涉及不到多少。 早朝每天都有，但参与的官员就那么几个；大朝会五日一次，要求神京城中大部分实职官员都必须参加；像贾珠这种勋爵，如果没有皇帝的临时召见，参加每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就行了。 早朝是很麻烦的，寅正就得到皇城外集合，卯时就要开始。 对于贾珠这种不经常上朝的人来说，还是挺早的。 毕竟贾珠每晚都睡的晚，寅时说不定都还没睡呢，日夜操劳，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纵然不睡觉，贾珠现在也不会犯困，欢喜禅观想法随时都在运转，提升精神力，缓解疲劳。 卯时，太和门。 隆正帝也不管朝臣们的想法，还是照常，先议今天必须处理的一些大事。 至辰时，才把日常事务处理完。 隆正帝道：“我知道你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朕决定在今天议定储君的人选。” “几位皇子都不在现场，诸位臣工都不必有任何顾忌，想说什么就说。” “朕已经提醒过皇子们，事后不能打击报复，一切都是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请诸位臣工仗义执言即可。” 见没人第一个说，隆正帝道：“吴首辅，便由你先说吧。”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自夏朝以来，没有一个朝代的持续时间能够超过周朝。周朝国祚能够延续八百年的核心就在于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的皇权传递规则。” “《春秋公羊传》就指出，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故微臣建议立大皇子为储君，以安天下社稷。” 隆正帝轻轻嗯了一声道：“诸位臣工有没有不同的想法？” 左都御史周仁道：“陛下，下官想请问吴首辅，古之仁人圣君有几位是嫡长子？” “立嫡长子不过是为了权力的顺利交接，如今陛下春秋鼎盛，皇子们已近中年，权力交接没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因此微臣认为应当立贤不立长。” “若论贤德，微臣认为应该首推三皇子。三皇子一向刻苦勤勉，有君子之风，行事稳重老练，能担大任，而且从不参与各种夺嫡活动。” 周仁是三皇子母妃周贵妃的哥哥，也就是三皇子李钧的娘舅。 大学士傅英道：“要说贤明，四皇子与三皇子相比也一点不差，而且还是陛下嫡子，微臣建议应立四皇子为储君。” 大学士张贞运道：“要说贤明，各位皇子各有各的贤明之处，微臣认为难以比较出高低，所以应当立嫡，因此建议在大皇子和四皇子中择一人立储君。” 张贞运是张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姥爷。 随后，拥护其他几位皇子的人也相继下场，反正或多或少都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说了一大堆，不管立嫡还是立贤，都是冲着利益去的，第一波下场的都是亲戚。 就连傅英都是永昌驸马傅斌的爷爷，也算是张皇后一派吧。 如果让大臣们建议，最终还是比谁背后的人多，而核心都是亲属，没有亲属关系的拥趸大部分都是墙头草。 比到最后就是比的哪个妃子的娘家势力最强。 立子以贵就是这个道理，哪个妃子的身份最尊贵，就立他的儿子。 普通百姓认为的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和儿戏也差不多。 只要不是蠢材和天才，中间都是普通人，选哪一个对天下而言，真的没有区别。 天下是乱是兴，百姓的生活是甜是苦，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只要制度健全，选一个人还是选一条狗做皇帝其实也没有区别，皇帝这个岗位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了。 如果好的政策都是皇帝一个人制定出来的，那还要朝中的文武百官吃干饭吗？ 见众人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隆正帝开始点与皇子没有亲属关系的朝廷重臣了。 隆正帝第一个问的就是贾珠，道：“怀义，你认为朕的哪位皇子可以作为储君。” 贾珠答道：“陛下，末将一直认为每一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储君的上好人选。” “然而末将听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人提名八皇子，陛下的皇子怎么能连提名的机会都没有，因此末将建议将八皇子立为储君。” 反正贾珠说什么都不重要，也影响不了隆正帝的最终决定。说其他的任何一位皇子，都有可能得罪人，但是说八皇子，谁都不必得罪，因为八皇子是真的没有一丁点机会，相当于主动选了一个错误选项。 八皇子的母亲只是昭仪，普通百姓出身，是隆正帝年轻时随太上皇下江南的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因为生了皇子才提的位份。 就这身份，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当上储君。 自贾珠说了之后，怪事就发生了，不时就会有一个官员建议将八皇子立为储君。 林如海、贾政、贾雨村、牛继宗和马尚等人还可以理解，他们都是以贾珠的决定为主。 可问题是后续接近一半的官员都推荐了八皇子，这比例就不对劲了。 那其他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们是出于和贾珠一样的目的，还是因为贾珠的建议才跟着建议？ 虽然是同一种结果，但是背后的意义可大不相同。 隆正帝最开始听了贾珠的建议只是不置可否，不予置评。 但渐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成了猪肝色。 本来隆正帝今天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没想到，却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要不要将错就错立八皇子为储君呢？开什么玩笑，当然不可能。 首先，在其他几位皇子的攻击之下，八皇子压根守不住储君之位，只会加剧内斗。 其次，就算守住了储君之位，将来也守不住皇位，必定会被朝臣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最后，如此重要的立储朝会，岂能因为贾珠的一句戏言就立储，岂不是说贾珠在朝堂上的权力已经大过皇权了？而且还只是一句戏言，如果是贾珠强硬的要求，又会如何呢？ 第32章 立储(三) 朝臣们也逐渐察觉，隆正帝的脸色越来越差，气氛一时变得诡异起来。 但是后面还有那么多没有表态的官员，他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现在乱选大皇子到七皇子中的一位，选中了还好，没选中就得罪了将来的储君。 本来最好的选择就是和贾珠一样，选个错误选项，但是，现在选八皇子就得罪了隆正帝，他们实在太难了。 隆正帝也知道这些大臣们的处境，说道：“诸位臣工，今日早朝已经两个时辰了，我看诸位也都乏了，不如现在休息一刻钟，稍后我们再继续。” 众大臣应声称是，然后隆正帝便去侧厅休息了，大臣们聚成一个个小团体，开始讨论。 后面还没有发言的官员们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商量应该怎么办，大不了就选一位最有可能的吧？ 像这种公开场合的推荐，是利益相关的事，所以大家选的往往并不是自己最看好的人选，而是选的他们以为的最被大家看好的人选。 这就是凯恩斯的选美理论。 侧厅休息的隆正帝对夏守忠道：“去把八皇子叫来，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了。” 立储这种大事，八位皇子一早就进宫了，只是没有出现在大朝会上。 很快，夏守忠就带着八皇子李铎回来了。 隆正帝问道：“铎儿，你想当储君吗？” 八皇子答道：“儿臣不敢有这种想法。” 隆正帝道：“以你的势力和背景，就算我把你立为储君，你也镇不住你的几位哥哥，将来可能还会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不如，你就一直做个闲散富贵的王爷，逍遥快活地度过这一生？” 八皇子道：“谢父皇为儿臣考虑，儿臣自然懂的，因此儿臣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隆正帝道：“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很好。” “待会儿朝会的时候，你就自己站出来，自愿放弃立储的机会吧。” 八皇子知道没什么人会推荐自己，但是他没想到，父皇居然连这一点点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而且，八位皇子，父皇偏偏只叫他一个人放弃，这不是在文武百官的面前打他的脸，打他母妃的脸吗？ 八皇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皇居然这么厌弃他，一时间既颓废萎靡，又充满了怨恨。 八皇子声音低沉，答道：“儿臣遵命。” 隆正帝道：“小八，不要恨朕，朕这是对你好。” 八皇子心想：对我好？你把皇位传给我，才是对我好呢。 八皇子答道：“儿臣知道。” 随后，隆正帝又让夏守忠将八皇子领走了。 一刻钟后，朝会继续。 隆正帝道：“朕想了一下，立储这种事，事关八位皇子，也应该让他们亲自参与一下，也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不足。” 随即，便宣八位皇子进来。 隆正帝道：“各位皇儿，朕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群臣面前说说以后治国理政的政策方针。尽量都简短一点，不要超过十句话。” 还好各位皇子都提前准备了，如果当选储君，怎么也得现场说几句话。 从大皇子开始，全是没什么营养的套话，说了就像没说，听了也和没听差不多。 直到八皇子李铎，说道：“本宫尚未束发加冠，论治国理政，远远比不上七位皇兄。” “况且我自小便只对先贤圣人学问感兴趣，立志要追随先贤脚步，毕生研究经世学问。” “因此，儿臣愿放弃成为储君的机会，请父皇成全。” 八皇子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都面面相觑，好好的立储，怎么又闹这么一出？ 隆正帝道：“罢了，虽然朝臣们对你青眼相加，但你立志研究学问也是好的，将来也能为大乾的发展建言献策。” “既如此，朕便准你所请。” 八皇子有点懵了，朝臣们对他青眼相加？ 什么情况，他可什么都没做啊，他刚才是不是放弃了成为储君的机会？ 八皇子自愿放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机会，可是看情况，貌似支持他的人不少。 之前还想不通，父皇为什么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羞辱自己。现在终于想通了，是支持自己的官员太多了，父皇又不希望他获得储君之位，这才让他自愿放弃。 八皇子对隆正帝的怨恨更深了，诱骗他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机会。 否则，就算硬挺着被父皇不喜，他也要争一争。 这可是皇帝的宝座，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就这么与他失之交臂了。 可是他也不想想，朝臣们为什么支持他。图他年龄小，图他身体好，还是图他将来能养老？ 贾珠也没想到，隆正帝居然会搞这一套，简直了。要说这不是出自隆正帝的手笔，打死贾珠都不信。 同样的，朝臣们也能想到，但是，这种事能说出来吗？八皇子自己都放弃了，朝臣们还坚持什么？ 而且大家本来也不是真的支持八皇子，装都不用装，也没人出来为八皇子辩护。 隆正帝继续说道：“下面，臣工们就继续商议吧。” 排除了八皇子这个选项，还没发言的官员们只能在剩下的七位皇子里面选，绝大多数人都选了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三人。 他们仨就占了四分之三，其余四位皇子加起来可能有四分之一。 待所有的官员都发言完毕，隆正帝道：“听了诸位臣工的推荐，朕心里已经有数了，推荐老大、老三、老四的人最多。” “你们推荐大皇子，无非因为他是嫡长子，但朕作为他的父亲，知道他素日里并无长兄之德，在外也没有贤名。” “上次在铁网山围猎，还公然弄虚作假，朕怎么能把天下交到他手里？” “四皇子宽厚仁和、孝亲睦兄，又勤勉谦敬，深得朕和皇后的喜爱。但是，老四性格过于软弱，对谁都一团和气，没有作为帝王应有的威严。” “仁孝固然可以治天下，但作为帝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治理好整个国家。” “朕的话说完了，诸位臣工再议一议，三位皇子究竟谁最适合作为大乾下一任的储君。” 朝臣们还能怎么议？ 隆正帝就差说立三皇子李钧为储君这几个字了。 纵然如此，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死忠们也不能放弃，这可是关乎未来的大事。 而且，张皇后的势力一点也不弱，大学士张贞运和傅英，另外还有以吴体仁为首的立嫡派的一些老臣。 这些人加在一起，就连隆正帝也要避其锋芒。 第33章 立储(四) 大皇子和四皇子可以算作是一派，现在隆正帝看好三皇子，他们也只能在大皇子和四皇子中选一个了。 力量分散容易被逐个击破，但是力量合一，还可以较量较量。 首辅吴体仁道：“盖闻忠孝者，天下之大本也。古仁人治世也不过忠孝仁义几个字，微臣也认为这是圣君所需具备的素质，故而微臣推荐四皇子。” 左都御史周仁道：“吴首辅所言，下官也十分认同，敢问吴首辅，三皇子在忠孝仁义的哪一方面不如四皇子？” 吴首辅懵了，支持四皇子的人也都懵了，这种东西要怎么比？能比的出来谁高谁低么？这又不是比大小。 傅英道：“四皇子面对诸位皇子的联合施压，念及兄弟情谊，自愿舍弃利益，此三皇子所不能及也。” 周仁道：“三皇子从始至终就没有参与这件事，四皇子难道就不应该反思，为何会引起其他皇子联合施压吗？难道这就是傅大人认为的忠孝仁义吗？” 傅英道：“那三皇子坐山观虎斗，看着诸位皇子内斗削弱实力，而不出来制止，这就是周大人所说的忠孝仁义吗？” 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怎么能扯的明白？ 大学士张贞运道：“《论语》中说，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四皇子因孝悌而闻名，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以上次铁网山围猎为例，四皇子就是第一个将猎物送回大营的。为了向陛下尽孝，不顾比赛的结果，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四皇子更胜三皇子吗？” 周仁道：“难道能因为时间早晚就判定一个人是不是更孝顺吗？那如果四皇子从始至终压根就不出去狩猎，一直在大营陪着陛下，是不是就是古今第一孝顺呢？” “微臣认为铁网山围猎正好可以证明，三皇子比四皇子更加孝顺。” “第一，既然是狩猎活动，自然比的是猎物的多少，三皇子不惜生命安全，猎得猛兽，任务完成的最好，敬献给陛下的猎物也最多。” “第二，四皇子空有孝悌之名，而无孝悌之实。四皇子最先回来，难道不就是为了在我们面前表演吗？” “若真的孝，他就应该最大程度完成陛下的任务，而不是只顾着表演。” “若真的悌，就应该尊敬兄长，爱护弟弟，又怎么会事事争先，引起兄弟不睦呢？” 周仁这已经属于是贴脸开大了，直接攻击四皇子是表演的假孝悌，目的就是为了欺骗众人。 四皇子的忠孝仁义不过是欺骗人的把戏。 张贞运道：“照周大人这么说，世间所有的忠孝仁义都可能是装出来的，嘴在你身上，你说它是真便真，你说它是假便假？” “主观的事情不好比，但是客观的事情还可以说一说。微臣敢问三皇子，三皇子所猎的黑熊真的是出自铁网山吗？” 隆正帝道：“这件事朕已有定论，张阁老何必再拿它来说事。” 隆正帝急了，这要是三皇子弄虚作假被坐实了，那今天的储君之位基本就和三皇子无缘了。 三皇子道：“本宫所言句句属实，父皇也已经证实了。” 张贞运道：“陛下，非是微臣有意拿它说事，而是微臣已经查明实际情况，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明鉴。” 隆正帝脸色难看，说道：“朝会之上，希望张阁老能拿出真凭实据才好。” 张阁老道：“请陛下宣证人上来，一问便知。” 隆正帝道：“宣。” 然后侍卫们便押着一个男子上殿。 隆正帝问道：“堂下何人？有何情况速速说来。” 男子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张贞运道：“将你交代的事情如实说来，朝堂之上，陛下自会给你做主。” 男子道：“小人本是三皇子府里的侍卫，偷将黑熊运往铁网山就是小人亲自做的。” “事后，三皇子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便要杀人灭口，小人这才幸得张大人所救。” 三皇子道：“一派胡言。他确实是本宫的侍卫，但生性好赌，品行低劣，见钱眼开，我又为何要把这种大事交给他来做？” “张大人为了陷害本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张贞运道：“陛下，微臣绝对没有陷害三殿下，确实是碰巧才救下了他。” 三皇子道：“本宫若要杀人灭口，岂会让张大人碰到？我在哪里杀不得，非要派人去张大人面前杀？” 隆正帝道：“此事要查也简单，既然你说事情是你负责的，你便从头到尾把黑熊从哪里来，怎么运送到铁网山的，以及后续为什么又要对你杀人灭口的事情一一讲来。” “想必经手的也不止你一个人，朕今日便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你所言属实，朕必要还你一个公道。” “如果你陷害皇子，耽误大乾立储，朕便要判你凌迟之刑，夷三族。” 男子吓的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隆正帝道：“还不如实说来。” 男子哐哐磕头，直把脑袋都磕出血了，说道：“陛下息怒，是张大人威胁我这么说的，小人不敢诬陷三皇子，张大人便把小人的妻小全都抓走了，如果小人不按张大人说的做，小人全家就没命了，请陛下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 张贞运道：“胡说八道，你昨天还不是这么说的。” 隆正帝对男子说道：“放肆，你先陷害三皇子，现在又反过来说是张阁老逼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男子道：“陛下明鉴，小人的家人全被张阁老控制在府里，陛下派人一查便知。” 隆正帝道：“张阁老，你怎么说？” 张贞运道：“陛下，微臣真的没有陷害三殿下。是他说三殿下一定会对他的家人动手，才让我把他们接到府中保护起来。” 隆正帝道：“是保护还是威胁，把他们带上朝堂，一问便知。” 隆正帝遂派了夏守忠去张阁老府邸将人带来。 夏守忠约莫去了一刻钟，回来汇报道：“陛下，该男子的妻小已经全部被诛杀了，张府管家说，是他们攻击张府的人在先，张府的侍卫才被迫还击。” 男子听闻，大哭着向隆正帝磕头道：“请陛下为小人做主。” 隆正帝问道：“张府伤亡如何？” 夏守忠答道：“无人伤亡，只是女眷们受了些惊吓。” 隆正帝道：“张阁老，人都死在你府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贞运道：“陛下，他们一定都是死士，微臣所言，绝无半句虚言，请陛下明鉴啊。” 周仁道：“张阁老，是你陷害三殿下在先，现在事情败露，又反过来说是三殿下陷害你，真是好算计，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无辜的那一个呗。” 隆正帝对男子道：“现在，你是唯一的知情人，我命你从实招来，敢有半句隐瞒，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男子道：“小人一家老小尽皆丧命，小人也生无可恋，只是今日竟然公然陷害殿下，对不起殿下平日里的栽培，小人下辈子再报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完，该男子以头戗地，自尽而亡，鲜血流了一地。 第34章 立储(五) 哦豁，现在唯一的知情人也死了，张阁老根本没法自辩。 贾珠也没想到，来参加一次大朝会，居然还能看一场大戏。 就是不知道，这一幕是隆正帝安排的，还是三皇子安排的。 只能说张阁老还是太心急了，想要借此一举扳倒三皇子，才中了计中计。 如果有人用生命来陷害你，你应该如何自证清白？ 这是一个基本无解的情况，除非有非常完整的证据。 尤其是张贞运还有这么做的动机，他就更难自证了。 事情虽然蹊跷，但总要有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要么是张阁老，要么是三皇子。 而且，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的是张阁老。 隆正帝吩咐人将尸体搬出去，又叫了太监进来洗地。 张贞运道：“陛下，微臣自知难逃罪责，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微臣贵为阁老，既不会做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也不屑于做这种小人行径。” 傅英道：“陛下，微臣认为此事多有蹊跷，还需仔细调查，才能查明事情真相。” 隆正帝道：“傅阁老认为此事还有哪里需要调查，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傅英道：“比如傅阁老完全没有必要在府中杀害他一家的妻小。” 周仁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想要逃跑，但守卫们怕他们逃出去，事情就露馅了，所以不得已才杀了。” 傅英道：“那又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合伙来陷害张阁老呢？” 周仁道：“普天之下，谁会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陷害一个无冤无仇的人？” 傅英道：“事关皇权传承，一切都有可能。” 周仁道：“可是你说的可能性毫无证据，只是傅阁老一厢情愿的猜想罢了。” 隆正帝问道：“吴首辅，你怎么看？” 吴体仁道：“微臣认为事有蹊跷，不如暂时揭过。” 三皇子道：“诬陷本宫的事情，本宫可以不予追究；但是侍卫一家惨死，难道吴大人认为一句揭过就可以抚慰逝者的灵魂吗？几条人命在吴大人的眼中就如儿戏吗？” 周仁说道：“微臣也认为以张阁老的为人做不出这种事情，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指使，请陛下明察。” 这个其他人是谁？无非就是大皇子、四皇子，或者张皇后？ 周仁还怕事情不够大，要继续搞事情。 张贞运道：“陛下，一切都是微臣做的，与别人无关，请陛下治罪。” 事到如此，他也只能认了，继续闹下去只会越来越不利。 傅英道：“请陛下念在张阁老劳苦功高的份上，从轻发落。” 大半朝臣都跪下来道：“请陛下从轻发落。” 大皇子和四皇子也说道：“请父皇念在母后和儿臣的份上，从轻发落。” 隆正帝道：“张阁老陷害皇子在先，残杀人命在后，证据确凿，供认不讳，触犯大乾律例，罪不容诛。” “然念在其劳苦功高，为大乾社稷奋斗半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现罢免张贞运阁老之职，褫夺所有勋爵荣誉，贬为庶人，余生在家中禁足，不得出府半步。” 张贞运道：“老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便有人上来脱掉张贞运的官帽和官服。 大皇子上前阻止道：“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回府后自会送来。” 隆正帝也默许了，太监们才退下。 一代阁老，就此黯然退场。 要想让三皇子上位，张阁老必须离开官场。 作为张皇后的父亲，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外祖父，他一定是坚定站在两位皇子身后的，只会给三皇子上位制造无尽的麻烦。 这一招玩的妙，既可以杀鸡儆猴，又可以消灭今后最大的敌人，实在是一石二鸟。 只是不知道，这些死士，三皇子都是怎么培养的？ 贾珠现在手下有许多人，但是真正的死士也没多少，在战场上不要命，和为了主人做任何事都不要命，是两回事。 朝堂上的残酷较战场上也一点不少，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是战场。 隆正帝道：“此事已了，今后既不能翻案，也不能再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下面，继续商议储君的人选吧。” 傅英道：“张国丈的事情与两位殿下无关，微臣还是认为四皇子更适合储君之位。” 然而，现在风向已经开始变了。 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的死忠还在维护他们，中间派的人都已经向三皇子靠拢了。 隆正帝的意向这么明确，大家又何必和隆正帝作对？ 不管谁当皇帝，对他们又没什么影响，既没有多大好处，又没有多少坏处。 而且，才刚把一个阁老拿下，朝臣们谁不害怕？ 在皇权面前，他们都是小卡拉米。隆正帝随便一句话，他们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隆正帝原本还想问一下贾珠，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如果贾珠再搞个骚操作，又超出他的预料，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总不可能让四皇子也自愿放弃吧。 贾珠这人就是有这么神奇，不管在战场上还是朝堂上，他搞出来的操作总是让人看不懂，而且效果还很好。 直到未时，众臣终于讨论出结果。其实也不是讨论出来的，而是比双方谁的势力更大。 毫无疑问，三皇子李钧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成功当选为储君。 而且，隆正帝现场就宣读了立储诏书，授予储君册文和玉宝，一套流程丝滑流畅。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朕惟天命攸归，皇祚绵长，自古帝王，莫不以立储为重。朕承太祖之鸿业，夙夜忧勤，以安兆庶，图治于兹。朕之诸子，皆承天眷，然择贤而立，乃祖宗之法，国家之要。 皇三子李钧，自幼聪颖好学，仁孝兼备，才德兼修，众望所归。其性温和，能体朕心，勤学好问，颇得朕意。朕观诸子之中，无人能及，是以决定，立皇三子李钧为皇太子，以承宗庙之重，继万世之基。 朕已授皇太子册宝，即日起入主东宫，领受百官朝贺，以昭告天下。 朕望皇太子嗣后益加勉力，勤学不辍，以仁德治国，以睿智安邦，不负朕之期望，不负祖宗之基业，不负百姓之期盼。 兹命燕国公贾珠为太子太师，左都御史周仁为太子太傅，侍卫统领骆良恭为太子太保。朕亦命诸臣共同辅佐皇太子，共谋国是，以保我大乾江山永固，社稷长存。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隆正二十四年十月十日 而且还加盖了贾珠才从查干浩特抢回来的传国玉玺，以示上禀于天，应天授命。 皇太子李钧身着华丽的礼服，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太和殿，向隆正帝行三跪九叩之礼，接受册封。 然后，朝臣们一起向皇太子行大礼朝拜，表明接受三皇子作为储君的正统性和合法性。 贾珠没想到来混一下，还混了一个太子太师。 太子三师都是从一品虚衔，有衔无职，是一种荣誉性的官衔。 对贾珠而言可有可无，多一个官衔，又不会多一份俸禄。 贾珠的燕国公，政治地位和阁老等同，要这劳什子的太子太师有什么用？ 而且贾珠被隆正帝忌惮又不是因为他是国公，而是因为八万辽东军和不知道与贾珠有什么关系的叶赫部和草原部落。 此次主要是赐封左都御史周仁为太子太傅，以后就是东宫重臣了，相信不久之后便会入内阁，授大学士。 第35章 立储(六) 立储虽然一波三折，但总体还是实现了隆正帝预期的目的。 到申时，今日的大朝会才结束，官员们已经可以下值了。 忙了六七个时辰，隆正帝也可以吃午饭了。 皇子们第一件事就是去后宫给母妃请安，尤其是大皇子和四皇子，还要恳请皇后向隆正帝求情，争取能够保住张贞运的官职。 坤宁宫。 两位皇子将朝会上的事情简单给张皇后说了一下。 四皇子道：“母后，父皇将外祖父罢官禁足，还请母后去求求情。” 张皇后道：“我去求情又有什么用？只要不是你们俩中任何一个当选储君，父亲的阁老之位就保不住，能保全性命，就是陛下宽厚仁慈了。” 四皇子道：“母后，难道您就不帮我和大哥了吗？” 张皇后道：“你要我如何帮你们？立三皇子为储君是陛下的意思，你们难道还想有不臣之心？” 四皇子道：“论身份，我们是嫡子；论能力，我们也不输老三。父皇为什么要将储君之位给他？” 张皇后道：“如果你们不输他，为什么今天在朝堂上会一败涂地？” “外祖父的事情，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知情？” 四皇子道：“只是我们一时大意，才中了老三的诡计。” 张皇后道：“一时大意，如果你想继承大统，就必须时时留心、处处留意，就连你们父皇，这么多年也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你们俩以后就好好辅佐皇太子吧，念在兄弟之情和你父皇的嘱托，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你们。” 四皇子问道：“母后，连你也放弃我们了吗？” 张皇后道：“作为你们的生母，难道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登上大宝吗？” “有陛下的支持，你们斗不过他，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我劝你，是为了你好，看看你们父皇，夙兴夜寐，宵衣旰食，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你们喜欢的吗？” 大皇子道：“儿臣遵命。” 四皇子还是不为所动，既然父皇说他软弱，那他就要强硬一次。 张皇后道：“铄儿，虽然你平日里温和待人，但我知道你骨子里是永不服输的性子，越不让你做的事，你就越想做成证明给我看。” “我在深宫里也管不了你，只愿你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想想妻子儿女，母后实在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四皇子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了。” 翊坤宫。 三皇子李钧此时也正在向周贵妃汇报喜讯，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喜气洋洋，跟对了主子，以后的身份地位就不是今日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等皇太子上位以后，周贵妃就会被尊为皇太后，他们就会成为宫里最有权势的下人，可以说是鸡犬升天也不为过。 此时周贵妃的女儿也在，正是原本计划许给贾珠的八公主李镮。 正在一家三人庆贺之时，有太监来报，陛下驾临翊坤宫。 三人立即来到宫门，跪地接驾。 隆正帝道：“都起来吧。朕想着你们应该都在，便顺道过来看看。” 周贵妃道：“谢陛下。” 隆正帝又对李钧说道：“虽然你是朕钦定的皇太子，但是今日朝堂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以后当更加勤勉尽责，钻研政务，用自己的能力折服他们。” “现在你是储君了，要有容人之量，不要记恨那些站队其他皇子的大臣，他们以后都是你的助力。” 三皇子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隆正帝继续道：“朕今日任命的太师太傅太保，你要尽力亲近和拉拢，他们将来会成为你稳固政权最重要的力量。” “尤其是贾珠，就算你不能拉拢他，也不能得罪他，让他厌恶你，否则将来还可能会有变故。” 周贵妃道：“陛下，您上次不是说把镮儿许给贾珠吗？情况怎么样了？” 一旁的李镮听了，直羞红了脸，低着头看着脚尖。 隆正帝道：“此事以后不必再提，我会再给镮儿找一个好人家。” 听这话，八成是被贾珠拒绝了。 李镮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下来了，作为公主，主动给臣子做妾，居然还被他给拒绝了，心里只觉得羞愤。 这个梁子今天算是结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加倍羞辱回去。 隆正帝又逗留了一会，便摆驾去了坤宁宫，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要给皇后解释一下。 虽然皇后识大体，但是毕竟罢了她的父亲，削弱了她娘家的势力，又没选嫡子作为储君，心里总会有一根刺。 及时把刺拔掉还好，如果皇后以后纵容两位嫡子，也会是不小的麻烦。难道他也要学太上皇，等以后终老的时候，也把皇后一起带走吗？ 坤宁宫。 隆正帝道：“梓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作为一国之君，我只能这么做。” 张皇后道：“陛下不必解释，我们夫妻几十年，臣妾都明白。” “老大和老四刚走，臣妾已经告诫他们安守本分，今后好好辅佐皇太子，为大乾出力，他们也都答应了。” 隆正帝道：“梓童，还是你最懂朕，也最理解朕的难处。” “朕已经告诫过太子，严禁他手足相残，如果违反，朕就会撤了他的太子之位。” “国仗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朕虽然削了他的官职，但以后会吩咐内务府按时拨付银子，足以维持一个富贵体面的生活。” 张皇后道：“臣妾谢陛下隆恩。” 储秀宫。 黄昭仪道：“铎儿，这个位置本不是你可以沾染的，如今你又何必气馁？” 八皇子李铎道：“我本无意储君之位，但是朝臣们都推荐我，哪知道父皇竟然瞒着我，让我自动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 “如果父皇告诉我实情也好，可是完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 黄昭仪道：“你父皇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你好。” 八皇子道：“你们不管做什么，都说是为了我好。” 黄昭仪道：“如果你有怨气，就怨我吧，是母亲没有能力，一切都是母亲的错。” 八皇子道：“母妃又没有做错什么，儿臣怎么能怨你，只是父皇太偏心了一些。” 黄昭仪道：“铎儿，你就认了吧，这是我们娘俩的命。” 八皇子心想，你们都认为我不行，我就偏要做到给你们看看；天命让我不行，我就偏要逆天而行。 贾珠也没想到，他的一个无心之举，居然滋生了一个野心家。 不仅仅只是皇宫里，宫外的朝臣们也聚成了一个个小团体，商量今后应该怎么办。 中立的官员还好，直接倒向皇太子一边就行了。 但是其他皇子的死忠们，他们就得为以后做好谋划了，尽量保全自己，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贾雨村等人本来还想问问贾珠的想法，贾珠只给他们说，一切照旧，便骑马回府了。 立储是在隆正帝的授意下完成的，朝廷局势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贾珠目前关注的重点是，孝慈县的皇陵刺杀，那才是影响朝廷局势的大事件。 第36章 八皇子 贾珠打造的人设就是不搞任何小团体，只忠心于陛下一个人，管你是皇子还是太子，都不管用。 因此，也没有其他朝臣来拉拢贾珠，就连贾珠一派的其余几人，也不用在各种圈子里周璇，不用考虑官场上的人情世故。 只要不牵涉各团体和党派之间的斗争，做官其实还是挺容易的，就连贾政都可以混的如鱼得水。 做事的难点，三分来自于事，七分来自于人。排除了人的因素，事情就简单了。 没有能力怕什么，新鲜的事情能有几件？一切遵循旧例办事就行了。 具体的事情还需要官员们亲自去干吗？吩咐给下面的人去执行就行了。 国家机器，只要每个人都按部就班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运转的很好，所谓的个人才华其实没什么用。 就连所谓的祸国妖后，私生活极度糜烂，以专制和暴戾闻名的贾南风。在她专政期间，政治安定，社会稳定，海内晏然，是西晋后期难得的安定时期。 所以，当政者不需要有多么斐然的才华，也不需要有多么仁德。 官员只要不乱搞，就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当天傍晚，燕国府来了一位贾珠没有想到的客人。 而且还是扮作小厮偷溜进府的，此人正是八皇子李铎。 贾珠道：“八皇子，你贸然前来，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八皇子道：“本宫冒险前来，只是为了向燕国公的举荐表达感激之情。” 贾珠道：“八皇子不必如此，满朝文武举荐您的也不止我一个，而且，最终也没有帮到八皇子，所以，八皇子不必特意来感激在下。” 八皇子道：“本宫在朝堂上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这才辜负了燕国公的举荐，否则，本宫就算是为了燕国公，也要奋力争上一争。” 贾珠道：“木已成舟，八皇子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八皇子道：“燕国公若是有意支持本宫，我们还有机会。” 贾珠道：“此话以后切莫再说，陛下诏令已下，三皇子已经成为储君，这种话无异于谋反，下官断然不敢参与。” 八皇子道：“燕国公，现在也只有您能够帮我了。” “如果您愿意支持我上位，我李铎愿拜贾大人为相父，将来与本宫共享天下。” 贾珠道：“八皇子说笑了，您贵为皇子，下官没什么可以帮您的。” “您的话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下官可以当作您没来过，这些话我也从没听到过。” 八皇子道：“燕国公，难道您就不担心功高盖主，父皇找机会将您除之而后快吗？” 贾珠道：“纵然如此，下官对陛下也是一片赤胆忠心。” “就算八皇子不甘心，您又没有任何势力，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八皇子道：“我也知道，您和朝臣们支持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根基最弱，对你们最有好处。” “而您现在不与我合作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势力太弱，不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敢问燕国公，如果父皇将来重新立储，您还会支持我吗？” 贾珠道：“您的假设不成立，所以我现在不能告诉您。” 八皇子道：“燕国公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承诺一直有效。” “您不用承担任何风险，只要到时候您继续支持我，当我登临大宝，依旧会拜您为相父。” 贾珠也没想到，这孩子已经魔怔了。 本来是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在一个非常偶然的玩笑之后，居然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对权力的欲望已经吞噬了他的心智。 贾珠道：“八皇子，作为臣子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成功了，陛下也不可能会放过你。” “想想你的母妃，想想你的锦衣玉食，真的还有必要做这种事吗？” 八皇子道：“燕国公不必为本宫担心。您只需要记得，本宫对您的承诺，到时候，本宫依然是您最好的选择。” 然后，八皇子又偷溜出了燕国府。 贾珠只能说，如果八皇子成为未来的皇帝，那大乾的江山离灭亡就不远了。 首先，亲疏远近不分，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当，居然愿意与贾珠共享天下，他是认为贾珠不敢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就算三皇子当皇帝，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李氏的天下。 如果拜贾珠为相父，顺便加九锡、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冕十旒，乘金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銮驾也不过分吧？ 然后再曝光他弑兄的罪行，三辞三请，禅让称帝，这一套流程，历史上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起了。 其次，也太没有城府和耐心了。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就提前把计划透露给贾珠了，要是贾珠把计划告知陛下和太子，他哭都没地方哭。 除了野心和皇子身份，八皇子是要啥没啥，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政治斗争的经验。 皇子想要当储君，归根结底还是要有至亲的支持。 其他人势力再强，他有可能会真心帮你吗？ 就算贾珠比周公还要仁德，到时候也不可能会放过这种机会。 八皇子来访，只能当作一个笑话来看。 他如果真的做成了，贾珠不妨陪他演一段禅让的佳话。 如果他失败了，对贾珠也没有任何害处，毕竟他从头到尾就没参与过。 像这种令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几位皇子多做一点也无妨。 正所谓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 四皇子府。 长史官问道：“殿下，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此事一旦失败，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四皇子李铄道：“我们还有选择吗？” “作为被放弃的嫡子，以后必定与权力无缘，只能混混沌沌度过这一生，这不是我想要的。” “平日里，父皇和母后都夸我仁德友爱，可是却在立储的时候说我软弱。” “既然如此，本宫就要心狠手辣一次，让他们看看本宫的手段。” 长史官道：“可是，就算做成了，受益的可能也不是我们。” 四皇子道：“不做就没有可能，做了总归有一丝希望。” “我主意已定，你下去办吧。” 第37章 妙玉入府 立储对于政权的稳定有积极作用，能够安定人心，所以第一时间就昭告天下了。 次日，立储的消息就传遍了神京城的街头巷尾，成为老百姓们热议的话题。 老百姓既不知道立储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甚至都不知道隆正帝一共有几位皇子，三皇子又姓甚名谁。 他们所知道的，只是一个结果，是从立储诏书上知道的那个所谓的皇太子。 同时市面上也流传出许多三皇子英勇仁德的事迹，比如猎杀黑熊，勇斗猛虎，仰慕先贤，尤其推崇孟子的王道，等等。 胜利者享受光环，失败者黯然离场，这就是历史的真相。 又过了十天半个月，市井里也不再讨论这件事了，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中途三皇子召贾珠去了一次东宫，对贾珠执弟子礼，恭敬有加。 太子迎拜殿门，贾珠答拜，逢门必让，贾珠坐，太子乃坐。 双方的礼仪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并没有形成多少交情。 贾珠对太子和对其他几位皇子也差不多，既不疏远也不亲近，主打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诺。 太子也看出了贾珠的冷淡，因此后面也没找过他。 倒是太傅周仁来过两次，也没谈什么正事，就是同僚之间的普通拜访。 时间来到十月底。 监视妙玉的暗卫来报，妙玉的师傅圆寂了，正欲扶灵回乡。 贾赦也不知道是怎么和王熙凤交代的，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也没将妙玉接进府，难不成是忘了？ 如果早晚都要安排进来，晚进不如早进，在荣国府里暴露的可能性总要比外面小。 为此，贾珠专门来荣府找王熙凤问问是什么情况？ 平儿一见贾珠来，就暗道不好，难道是来找奶奶约会的？现在二爷在燕国府里训练，自己应该拦着，还是帮他们隐瞒？ 自从上次王熙凤和贾珠在宁府里谈话后，平儿就一直以为贾珠和奶奶之间有奸情。 一时慌慌张张，不知如何是好。 贾珠问道：“平儿姑娘，弟妹在家吗？” 平儿答道：“大爷来的不巧，奶奶不在院里。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奴婢可为大爷传话。” 贾珠道：“倒是不适合传话，麻烦姑娘派人去将弟妹请来。” 平儿心想，实锤了，不适合传话，难道是要发生肌肤之亲？ 平儿心里忧虑但面色不显，答道：“奴婢这就去，请大爷稍坐。” 便出去派小丫鬟找王熙凤回来，又亲自给贾珠奉茶。 贾珠碰巧无事，便问道：“平儿姑娘一直跟着弟妹处理府中事务，不知府中收支情况如何？” 平儿答道：“近几年，府里的收入渐少，但是由于旧例，排场花销却丝毫不减，已经入不敷出了。” “只怕再等几年，府中的存银用完，便要开始典当财物了。” 贾珠道：“纵然收入再少，但府里这几年也没有大的开销，不应该到这种程度才对。” “难道是乌进忠这几年送来的钱粮越来越少了？” 平儿道：“此事和乌庄头倒是没有关系，自大爷去了辽东，庄子里的天灾人祸都少了，乌庄头每年能带来五六千两银子。” “一是府里的主子们越来越多，服侍主子们的下人也多了，开销自然就大了。” “二是近年来府里不该管的事都不管了，不该收的钱也不收了，这一部分收入也没了。” “三是随着大爷的身份越来越尊贵，府里也愈发铺张浪费了，机构越来越臃肿，排场越来越大。” 贾珠道：“没想到，竟是因为我导致的。” 平儿道：“奴婢本不该说这些，只是二爷和奶奶都不说，将来早晚都得求到大爷这来，索性就给大爷说了。” 贾珠道：“没有该说不该说，只要有道理，就可以大胆说。” “依我看，至少还有一点，就是府中的下人中饱私囊，贪污成风。” 当然还有两点，贾珠没有说，一是府里掌管钱财的主子们，用公中的钱财做自己的私事，损公肥私。 二是但凡钱财经手，每个人都想刮下一层来，反正最后都有贾珠来兜底。 此时，丫鬟掀开布帘，领着王熙凤进来了。 王熙凤问道：“大哥这么个大财主，怎么关心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财物了？” 贾珠道：“不过是等着无聊，随便问问平姑娘。” “要我说，府里也应该节俭一些才是，还应该多管管下人们。” 王熙凤道：“大哥，这我可做不了主，您得和老祖宗亲自说。” 贾珠道：“罢了，此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问赦大伯是不是让你去请一个叫妙玉的尼姑到府里来住？” 王熙凤道：“确实是有这么件事，我院子都打扫好了。可是妙玉姑娘却说等今年冬天过了，她明年再来。” 贾珠道：“我看也不必等到明年了。冬天天气冷，在牟尼院那种地方也住不好，你再派人去请，只说是我让她来的就行了。” 王熙凤笑道：“大哥怎么突然突然关心起一个女尼来了？该不会她是大哥养在府里的外室吧？” 贾珠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熙凤嗫嚅道：“你又不是没有外室。” 虽然王熙凤说的小声，但平儿却是听见了，没想到大爷这么正经的人，也会养外室。不知不觉她又知道了一个秘密，真怕哪一天知道的太多，被大爷灭口了。 贾珠道：“现在就派人去吧，如果她不来，你再来找我。” 妙玉为什么非得等到明年，她又在筹划什么？ 她每天都在牟尼院里，又能做些什么？ 要不是答应了贾敬，贾珠干脆想把妙玉交给太上皇了事，反正双方也没什么交情。 然后贾珠便离开了贾琏的院子，平儿见贾珠离开，终于放心了，只要没发生那种事就好。 下午，王熙凤便派人把妙玉接到了荣国府。 王熙凤一见她，果然是个天生丽质、慧智兰心的姑娘，别有一番出尘的气质，超凡脱俗，遗世独立，更加怀疑贾珠对她别有企图。 第38章 金陵密谋 将时间倒退一个月，甄家老太君一行晃晃悠悠经历大半个月，终于从神京回到江南。 金陵，甄府。 甄应嘉见宝莲和宝仪也跟着老太君一起回来，便知道他们甄家的计划已经落空了。 甄应嘉问道：“母亲，太妃那边怎么说？” 甄老太君道：“太上皇和太妃已经不管事了，陛下说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甄应嘉道：“母亲，依您看，陛下是会维持现状，还是等太上皇殡天后再秋后算账？” 甄老太君道：“想必陛下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既然陛下已经承诺了，我相信他就能做到。” “但是，陛下警告我们不要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否则会数罪并罚，罪加一等。” 甄应嘉问道：“母亲，那您和陛下提织造府亏空的事情了吗？” 甄老太君道：“我刚和陛下说了要把宝莲和宝仪两个孩子留在皇子身边服侍，陛下就龙颜大怒了，因此我也不敢再提这个事。” 甄应嘉道：“咱们亏空的事，只有太上皇最清楚，若是哪天太上皇突然去了，这笔烂账就只有我们自己扛了，就算是抄了整个甄府也补不齐啊。” “陛下必然不能容忍织造府有这么大的亏空，到时候也难逃抄家灭族的命运。” 甄老太君问道：“具体差了多少？如果变卖家产，再向老亲们借一点，能补上就尽量提前补上吧。” 甄应嘉道：“母亲，这个窟窿我们甄家怎么补得上？” “一来，太上皇南巡，我们就接驾了四次，堆山填海，修建行宫，花钱如流水，单这一项就花掉三四百万两银子。” “二来，世子在江南这么多年，白莲教的活动费用，以及练兵的粮饷和军饷，哪一项不得用银子开路，又搭进去几百万两。” “三来，凭我江宁织造的俸禄如何能够撑得起甄家庞大的开支，这么多年为了维持府里的体面，又掏空了多少银子？” “如今，织造府的银库已经快被搬空了，一旦陛下派人来审查，根本没法遮掩。” “如果有贾史王薛四大家族鼎力相助，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填补一些。” “可是，凭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他们断然是不可能为我们掏空自己的身家。” 甄老太君怒道：“我平日里见你兢兢业业，没想到居然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你大哥接手织造府的事，也不至于会到如此境地。” 甄应嘉道：“母亲这么说，就让儿子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么多年，为太上皇花的钱，为世子花的钱，为甄家花的钱，难道是被儿子一个人用掉了吗？” “当年，大哥说我们甄家和世子的私事不应该动用织造府的银子，母亲这才让我当家的，我的银子是凭空变出来的吗？难道母亲就不知情吗？” 甄老太君怒道：“逆子，难道你今天想要气死我不成？” “但凡老太婆这条命能抵些银子，我也不再苟活，只在陛下面前撞死还债，一了百了。” 甄应嘉道：“母亲，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须得尽早想办法才是。” 甄老太君道：“你这么能耐，又如何来问我有没有办法？” “老身也没几天好活了，只是不舍得我的几个宝贝孙子孙女。尤其是宝玉，就算能保住性命，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过？”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老天爷就真的容不下我们甄家了吗？” 甄应嘉道：“母亲，如今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就是扶持世子上位。只要我们能帮助世子夺回政权，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甄老太君道：“这又谈何容易？” “铁网山试过一次，金陵城试过一次，在朝廷的军队面前，你们所谓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 甄应嘉道：“母亲，儿子也只能想到这条出路了，如果母亲还有别的办法，请为儿子示下。” 甄老太君道：“罢了，我既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外面的事情也啥都不想管了。”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甄家终究是你的，宝莲、宝玉、宝仪也是你的儿女。” “只叹我甄家怎么没有生出珠儿这样的俊杰，否则，就算是鱼死网破，也都还有机会。” 甄应嘉一阵无语，俊杰生出来就是俊杰吗？还不都是后天培养的？甄府培养不出英雄豪杰，能怪谁？ 甄应嘉道：“那老祖宗便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自有儿子处理。” 随后，甄应嘉便径直来到崇正书院，找世子商议。 甄应嘉道：“世子，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此次如果再失败，不管是您还是我们甄家，都难逃一死。” 世子道：“表叔难道认为我们还有成功的机会吗？” “从始至终，我都在所有人的监视之下，我的四叔又怎么会没有防备？” 甄应嘉道：“我们压根没的选。” “不会成功便不做了吗？” “难道我们要自缚双手请降吗？” “如今，各位皇子正斗的水深火热，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拉拢立储失败的皇子一起参与。” “而且还有忠顺王和贾珠，他们未必没有想法。” “只要我们自身有一些实力，再拉拢一些人，未必就没有颠倒乾坤的机会。” 世子道：“即便如此，我们最终胜利的机会也接近于零。” “说到贾珠，钰儿送去神京之后，怎么样了？” 甄应嘉道：“已经和贾敬取得联系了，他答应贾家会出手保护公主殿下。” 世子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如果贾珠能全力保护她，她的下半生应该就安全了。” 甄应嘉道：“世子，要不您将公主殿下许配给贾珠吧，相信以公主的美貌，一定可以拉拢贾珠的。” 世子道：“父王遗命，叮嘱千万不能让钰儿参与进来，我万万不敢抗命。” 甄应嘉道：“现在不是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境地了吗，我们应该充分利用一切资源，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有贾珠参与，成功的概率至少有三成。” “我相信，就算亲王在世，也会同意我的计划。” 世子道：“反正我不同意。”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过普通人的生活。但报仇是我的宿命和责任，我认了。” “如今钰儿有机会做回普通人，我们又何必再强加给她，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甄应嘉道：“既然世子不同意，那便罢了。” 世子问道：“找到合适的白莲教圣女了吗？” 甄应嘉道：“已经找到一个，和画像至少有八九成像。” 世子道：“那就好，尽快安排他们陆续进京，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搏了。” 第39章 甄英莲 说到白莲教圣女，这又要牵涉到几年前的一个旧闻。 前文已经介绍过，当朝的白莲教是一个什么情况，无非是一群三教九流聚众形成的一个个小团体，打家劫舍，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对外都称自己是白莲教。 所以白莲教已经不是一个教派了，而是对民间反动群体的统称。 这些小团体也乐得如此，拉大旗做虎皮，聚众三五十人，就说自己是白莲教某某分支，而头目就是一地舵主，说出去不仅有面子，还可以唬住官兵。 世子和甄家扶持的这个白莲教和民间团体还是有区别的，根源还是通过神灵降世拯救世人来吸引信众，区别在于有钱有粮，有森严的等级制度，有一定数量的护卫，就是一支隐藏在民间的军队。 说军队也不恰当，毕竟没有经过特别正规的军事训练，也不会经常聚在一起活动，武器装备也很落后。 之所以没有大规模练兵，就是因为如果某个地方突然一下少了几万百姓，一定会引起当地主官的注意，提前暴露的风险比较大。 但甄家和世子在深山老林之中也确实训练了一支一两万人的军队，上次在金陵之战中就出动了一半，被贾珠杀的丢盔弃甲，几乎全歼。 而且贾珠派暗卫跟随残兵，还找到了他们练兵的老巢。 只不过贾珠放了他们一把，否则当时带着江南大营横扫过去，那甄家和世子多年的准备就荡然无存了。 之所以留下他们，贾珠就是想把江南的水搅浑。 毕竟贾珠当时也在江南训练暗卫，如果被官方发现了，也可以打出白莲教的旗号，栽赃给世子。 而且贾珠在扬州还有三个盐商，如果江南太安稳了，那私盐的生意也没那么好做。 浑水才好摸鱼，有世子和甄家这条大鲇鱼在，江南的水就清不了。 世子和甄家扶持的这个白莲教，世子是实际上的掌权者，既提供银子和粮食，更提供造反的大义。 世子是太上皇的嫡长孙，由他来扛起起义的大旗，名正言顺，又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但白莲教毕竟是一个以封建神权为核心，以救世信仰为宣传方式的组织，需要有一个精神信仰。 于是世子就编了一个圣女降世，拯救世人的故事，而这个所谓的圣女，就是世子明面上的妹妹，秦氏可卿。 当年，罗钦顺和戚建辉伙同白莲教在铁网山刺杀隆正帝，隆正帝顺道就查出了秦可卿是白莲教圣女的身份。 但是隆正帝也不能明面上赐死自己的侄女，毕竟她每天都在宁国府里，没有犯罪事实，一切都是她哥哥做的。 因此，隆正帝这才安排隐藏在世子身边的暗子张友士，给秦可卿传递出希望她自杀的信息。 这个张友士在金陵之战前就已经失踪了，这些所谓的真相，也是贾珠一点点拼凑出来的，其中一部分还是世子的一面之词。 也有可能张友士就是世子的人，秦可卿是得了世子的命令才自杀的，毕竟秦可卿也不是他的亲妹妹。 虽然秦可卿死了对世子没什么影响，但是白莲教的信仰没了。 整天宣传圣女降世，拯救世人，但圣女不能只是一张画像吧，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降世？ 脑子清醒的人，自然知道所谓鬼神都是骗人的，但总有些脑子不清醒的，对圣女抱有最纯粹的信仰。 没办法，世子只能命令甄应嘉寻找和画像极度相似的人，来做白莲教的圣女。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甄应嘉给找到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甄英莲，也就是香菱。 甄英莲本是姑苏人士，是乡绅甄士隐的独生女，五岁那年在看社火花灯时因家奴霍启看护不当而被拐子拐走，养大后先是被卖给金陵公子冯渊，中途又被薛蟠抢去做妾。 幸亏当时的金陵知府贾雨村因惧怕贾珠才没有草草结案，而是替甄英莲找到了其母封氏。 甄父名为甄士隐，情性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但在本地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甄士隐此人，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的人品。 只是不曾想，甄英莲走失的那年，仁清巷葫芦庙中不小心失火，将整条街都烧的如火焰山一般，甄府也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甄士隐先走丢了女儿，后失了府邸，只得和封氏投靠岳父封肃。 这封肃也是一个嫌贫爱富、欺软怕硬的市井小人，当甄士隐家境优渥时，封肃会巴结女婿；但当甄士隐遭遇不幸时，他不仅不提供帮助，反而趁机坑蒙拐骗，占尽便宜，半吞女婿银两，仅予薄产。 或许刻薄与势利，便是人世间的风俗。 甄士隐面对生活的磨难，以及岳父的苛责，只听了一首好了歌，便跟着一个跛足道人，出家去了，不知去处。? 其母封氏，一时没了丈夫，又只能寄居在娘家，整日受父母和哥嫂的脸色，只把她当下人对待。 贾雨村将甄英莲还予封氏后，母女俩便相依为命，住在封肃家里，以纺织、缝补和浆洗为生。 封肃见英莲颜色好，心想将来可以找个好人家，说不得又能赚上一大笔银子。 闺阁女子，本不应在外抛头露面，但这封肃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但凡有空就带着她去苏州城里转悠，希望能被一些大户人家看上，能卖进去做姨娘也是好的。 一来二去，便被白莲教众给发现了，与圣女的画像颇为神似，便报告给了甄应嘉。 甄应嘉见了，英莲不管身世还是模样，都符合白莲教圣女的人选，便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封肃那里买了过来。 封肃喜的屁滚尿流，甄家这样的人物，平日里巴不得去奉承，便在封氏前一力撺掇，将英莲给了甄家。 甄应嘉又给英莲编了一个故事： 说她本是无生老母座下神女，是派来人世间拯救苍生的。 但圣灵下凡，必先经历磨难，才能找回前世记忆。 又把甄英莲之前的经历夸大了几倍，包装成了世间最凄惨的人。 明珠蒙尘终有时，守得善心颜惊世。如今白莲教接回圣女，圣女也觉醒了前世记忆，正好可以带领大家返回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 如此一番故事，信仰圣女的狂信徒居然更多了。 一来，圣女是教徒们先发现的，至少不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二来，圣女和画像实在太像了，而画像是世子说在梦中所见，无生老母钦定的圣女。 画像是几年前便有的，但谁知道这个小女孩几年后会长成这个样子？ 就连一些脑子清醒的人也接受了英莲作为白莲教圣女的身份。 而甄应嘉则用封氏和封家所有人的性命威胁甄英莲必须听他命令行事。 有甄英莲在，白莲教众畏死的情绪都降低了，毕竟有圣女接引，他们死后还可以回到真空家乡。 只要人人不怕死，普通人的战力也可以提升一大截。 第40章 见妙玉 虽然甄应嘉在世子面前答应，不让妙玉去拉拢贾珠。 但这件事，不仅仅是世子一个人的事，更是甄家生死攸关的大事，他怎么能放弃这种可能？ 甄应嘉第一时间就写信告知妙玉，世子目前的处境，以及贾珠对他们的重要性，暗示妙玉可以为了拉拢贾珠，做出必要的牺牲。 妙玉本无意参与这种权力斗争，因此一直拖着不来贾府，想等这次风波过后再入府的。 但是没想到荣国府再次派人来请，还指明是贾珠安排的。而且师傅刚圆寂下葬，她也没甚牵挂，便遂了贾珠的意，带着两个老嬷嬷和一个小丫头，住进了荣国府。 荣府里只有贾赦和贾珠两人知道妙玉的身份，作为主人，出于礼节也得去拜访一下。 次日一早，贾珠便来到妙玉的小院。 因她是出家人，便安排的一个偏僻、僻静的院子，有十余个房间，倒是一个红尘修行的好去处。 贾珠叩门，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老嬷嬷出来开门。 贾珠道：“烦请通禀，贾珠前来拜见。” 老嬷嬷道：“燕国公稍候。”然后便通传去了。 听其言语，看其作风，也不像是普通人，大抵是有武艺在身的，与其说是道婆，不如说是侍卫。 不一会儿，只见一芳龄少女穿着一袭青白长袍出来，风格气质的确与常人不同。 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瑰姿玮态，不可胜赞。 贾珠行礼道：“两年不见，没想到能与居士再次相见。” 妙玉道：“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当日在蟠香寺不识燕国公身份，因此多有唐突，还请勿怪。” 贾珠道：“无妨，我本就是俗人，去不得雅处。” “只是不知居士住的可习惯，一应物什若有短缺，直接吩咐人去取即可。若是有事，也可唤人来找我。” 妙玉道：“府中一应物什俱皆齐备，感谢燕国公费心了。你只管把我看作是一个普通人，叫我法名妙玉即可。” 贾珠道：“除我之外，府中只有大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下人们难免会有怠慢和无礼之处，还请担待。” 妙玉道：“我本是方外之人，没有这些讲究。” 随后，妙玉便将贾珠迎进了院子 妙玉拿出茶具，问道：“燕国公常喝什么茶？” 贾珠道：“我本是行伍中人，也没有这些讲究，什么茶都吃，什么水也都可以喝。” 一个方外之人，一个行伍中人，还都没什么讲究，两人都会心一笑。 贾珠道：“你也不必叫我燕国公，只当寻常朋友参禅论道就是了。” 妙玉一边煮茶，一边答道：“好。” 贾珠道：“林妹妹偶尔也会来府上，到时候我再带她来见你。” “另外，府里还有四位妹妹，不似我这种俗人，相信应该能和你聊得来，修行之余，也可打发时间。” 妙玉道：“似你这种，已经不是普通俗人，而是大俗，然大俗却是大雅。” 此时，只听见王熙凤的声音传来，“让我看看府里的大俗人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来叨扰妹妹。” 王熙凤一直觉得贾珠和妙玉有问题，妙玉刚住进来，正好来看看有什么短缺之处，恰巧碰到贾珠在，内心已经实锤了，直骂贾珠是个死渣男。 王熙凤道：“没想到是大哥啊，倒是比我还先来。” 贾珠道：“只是闲来无事，顺便来看看妙玉住的习不习惯。” 王熙凤道：“大哥放心，有你的吩咐，我一定把妹妹照顾的好好的。” 又对妙玉道：“妹妹如果有什么缺的，想要什么吃的、用的、玩的，只管告诉我。院子里缺丫鬟、婆子们，也只管告诉我。” 妙玉道：“我们都是出家之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便不必再添丫鬟嬷嬷了。” 贾珠本想安排几个女侍进来的，一来是为了保护妙玉的安全，二来也是监视妙玉。 既如此说，贾珠也只能安排人在暗中监视了。 此时水已经烧开了，正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妙玉便拿出茶叶泡了一壶茶。 用的是一套官窑脱胎填白盖碗，看来今天是见不了那些稀奇的茶具了。 贾珠本来还有话想问妙玉的，但是王熙凤在这里，也只能以后找机会再问了。 想来她一个出家人，知道的事情也不多。 倒是王熙凤，简直比林妹妹来时还要亲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妙玉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呢。 纵然妙玉是个出家人，对于王熙凤的热情也直呼扛不住。 只用了一碗茶，在贾珠的眼神示意下，王熙凤便跟着贾珠一起告辞离开了。 等走远了，贾珠问道：“弟妹，你对妙玉是不是过于热情了？” “作为出家人，你称呼她的法号就行了，何必叫她妹妹？” 王熙凤道：“她年龄比我小，又只是代发修行，不算真的修行，我不叫她妹妹，难道叫她嫂子不成？” 贾珠道：“我都说了，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种话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算了，如果让妙玉听见了，你还让人家怎么做人？” 王熙凤道：“我倒是相信，就是不知道大嫂信不信。” “我又不是说闲话的人，以后不说就是了。” 贾珠道：“算了，我也懒得和你解释。无论如何，她的事都是正事，你以后多照顾着一点。” 王熙凤道：“大哥发话，我敢不照办吗？我只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还不行吗？” 贾珠道：“那倒不用，当成普通客人就行。” 这妞今天是吃枪药了？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 王熙凤跟在贾珠身后，气鼓鼓地小声嘀咕着：“死渣男......” 贾珠也不知道王熙凤脑子里到底想的是啥，人家妙玉是一个出家人，难不成但凡是贾珠接触过的女人，都和他有关系？ 算了，这种事压根解释不清楚，以后只能少来了，否则还不知道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好在，妙玉这个公主和秦可卿不一样，和世俗没什么牵扯，社会关系也简单。 妙玉本身没什么危险，但是如果她身份暴露了，也不好处理，隆正帝那一关就不好过。敬大伯可真是给贾珠出了一个难题。 如果世子腹黑一点，暴露妙玉的身份，说她住在贾府里，那就真的芭比q了。 就算世子念在兄妹情深做不出来这种事，那甄家呢？甄应嘉为了利益，可能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回府之后，贾珠便安排了四个暗卫，随时盯着妙玉院子里的一举一动，就算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也要做到了如指掌。 有些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了，难搞。 第41章 联合薛家(一) 有些秘密，想藏是藏不住的，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 以贾珠目前的势力，和大乾王朝相比还差得远。 大乾现在一共控制着十六个都司，分别是山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山西、陕西、四川、广东、广西、河南、云南、贵州、大宁、辽东、万全。 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奴儿干都司，都不在大乾的统治范围。 就算剔除贾珠的辽东都司，三大异姓王控制的三个都司，隆正帝也还控制着十二个都司。 姑且把叶赫部和草原也算作一个都司，贾珠控制的一共也才三个地区。 比底蕴，贾珠还远远斗不过大乾皇室。 不过好在，贾珠控制的地区内部没什么矛盾，而且军事实力都很强，能征善战，就算硬拼也有一战之力。 而大乾内部，各种矛盾和冲突不断，老百姓的生存都没办法保障，又有许多野心家挑唆，随时都想着分一块蛋糕。 并且皇室内部争权夺利的形势也很严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冲突。 所以大乾虽然看起来很强大，但实际上只是外强中干。 归根结底，就是开国的时候，没有做到完全统一，没有对四大异姓王削藩。恰好又在帝国如日中天的时候，女真突然崛起，大乾遭逢大败，牵制了大乾的发展。又恰好皇室内部发生阴谋夺权，太上皇一病不起，被隆正帝接管了大部分权力，没有精力继续巩固皇权。 根基不牢，地动山摇，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往山河破碎、群雄割据的方向发展。 一旦隆正帝阴谋身死，皇子们争斗不休，三大异姓王和世子都有可能自立门户，就是又一个东汉末年。 贾珠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虽然这种情况可能最适合贾珠发展势力，最后一统河山，成就开国之君。 大规模的战争，能不发生就尽量不要发生，大战中死亡的百姓是超乎想象的，恢复的时间也是漫长的，这是贾珠不愿意看到的。 乱世一旦开启，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无人从事生产，战争便会陷入恶性循环。 比如春秋战国时期就持续了550年，南北朝时期持续了170年，唐末五代十国时期持续了70年。 而且，每一次战争死亡的百姓数量是超乎想象的，不是在战场上死的那几十万将士，而是数以千万的百姓。 秦末农民起义，人口损失约一千万人，人口损失率达到50%。 东汉末年，人口从5000多万锐减到五六百万，是真的十不存一，人口损失率超过80%。 隋末唐初，兵变、民变和宫廷政变交替发生，人口从近4000多万锐减到贞观初期的1000多万，人口损失率也超过70%。 五代十国时期，人口损失率也超过60%。 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坑杀40万赵军便被称作人屠，可是在数以千万的百姓面前不是小巫见大巫吗？谁又来为这些死伤的千万百姓负责？ 就连功高盖世的汉武帝，还处于大一统的时期，人口也从登基时的3600万，锐减到后期的2500万人，这1100万人又是因何而死呢？他算是一代雄主还是人屠？ 这就是血淋淋的历史，赤裸裸的乱世。 乱世出英雄，但乱世更埋葬百姓。 帝王将相的历史只诉说光辉，背后都是累累白骨，残忍血腥但是无比真实。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历史上，无论哪一个朝代，第一个站出来造反的人，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贾珠不可能为了个人的私利，而让天下百姓陷入乱世之中。 现在的局势就有往乱世演变的可能，所以贾珠的要务就是尽量避免各方势力争斗的扩大化。 当然，隆正帝肯定也会极力维持稳定，所以在这一点上，贾珠和隆正帝也算是战友了。 现在的情况远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防患于未然还是有必要的。 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有了实力才有话语权。 短期内增强实力的办法也有，比如联合三大异姓王或者联合开国勋贵集团，但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且容易被隆正帝察觉。 或许，也是时候可以训练海军了。 海军的必要性在于，辽西走廊还在大乾的控制之中，辽东军要从陆路到中原还是有阻碍。 而且辽东水系四处连通，可以先练水军，将来通过松花江和黑龙江进攻大金腹地。 未来势必是海军的天下，叶赫部正在研制火器和火炮，装备的碾压就是海军的一大利器。 现在有钱有粮也有人，只是缺少造船和航海相关的人才。 大乾现在也只有一个粤海将军，领着一支几千人的海军，贾珠总不能把他挖过来。 真正的海军就不用想了，但是常年从事海上贸易的商人，也是可以的。 那些商船上的护卫，和大乾现在的海军又有什么区别？ 说起海商，贾珠只能想到薛家，也是时候和薛家进一步合作了。 其实王家也行，王家祖上是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是有外国人来，都是王家负责接待。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王家的。 但是王子腾当了九省统制，王家早就不做这个了，还留下多少专业人才也不知道。 还有一点就是贾珠不太放心王子腾这个人，虽然他是贾珠的舅舅，但是位高权重，深得隆正帝的信赖，贾珠也拿不准他和隆正帝的关系有多深。 按理说，隆正帝应该会忌惮贾珠一方的人，但王子腾还是得到了这个实权官职，不得不防。 权力面前，父子反目、兄弟相残都是常事，更何况贾珠和他还只是舅甥关系。 王家的人，都把利益看的比较重，贾珠不是很喜欢王家的作风。 而薛家就容易拿捏多了，只是皇商身份，又只剩下孤儿寡母，贾珠也不用担心他们将来会架空自己对海军的掌控力。 现在薛文龙又在自己手下训练，练个一两年，终究会成为贾珠的死忠。 而且宝钗也可以成为贾家人，到时候贾薛就是一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家有钱，贾家有权有势，强强联合，会起到1加1大于2的效果。 但是对宝钗多少有些不公平，具体如何还得看后续的情况如何发展。 在贾珠眼里，所有人都没有身份高低之别，但贾珠又控制不了其他人的想法。 毕竟妾始终是妾，就算皇帝的贵妃也一样。 第42章 联合薛家(二) 宝钗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但船队的事却需尽快解决。 贾珠遂找到薛蟠，先与他商量。 贾珠道：“文龙，听说你们家有一支出海的商队，不知有多少条船，又有多少船员？” 薛蟠道：“莫不是大表哥也对海外的稀世奇珍感兴趣？表哥只管说，我一定尽快派人给你找来。” 贾珠无语，道：“问你什么你只回答什么就是了。” 薛蟠讪讪道：“我们家是有一支船队，一直由二叔掌管，约莫十来条船，数百船员，航行于福建到南洋一带。” 贾珠道：“既有船只，想必平时也难免损坏维修，你们家也有自己的造船厂吗？” 薛蟠道：“是在福州有一个船厂，但近年来已经不造新船了。” 贾珠道：“我有一个朋友，想造一批船，你有没有办法？” 薛蟠道：“自然能造，大表哥的朋友，就是我薛蟠的朋友。” 贾珠道：“只是此事有些隐秘，他不要造好的船，只把造船的匠人给他送去就行了。另外还需要有航海经验的一二百船员。” 薛蟠道：“大表哥，这事我可做不得主，还需与母亲和二叔商议。” 贾珠道：“那你先去和姨妈商议吧，然后再来回我。” 薛蟠道：“大表哥，何须再跑一遍，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 贾珠道：“你们家的生意，我去干什么？叫你去就去，马上来回我。” 薛蟠只喏喏回了一声“哦”，便离开了。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听出贾珠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薛呆子听出来了没。 薛蟠快步走回梨香院，只见薛姨妈和宝钗正在院里说话。 薛姨妈见薛蟠大白天回来，问道：“蟠儿，今天不用训练了吗？” 薛蟠道：“大表哥给我们介绍了一个生意，我拿不定主意，便让我回来和母亲商量。” 薛姨妈道：“外面的事情都由你做主，什么事情你还能拿不定主意？” 薛蟠道：“大表哥说有一个朋友，想要造船，便向我们买造船的匠人和有远洋经验的船员。” 薛姨妈问道：“难道珠儿也想做远洋贸易的生意？” 宝钗道：“若是贸易，直接买现成的船，再在沿海招募船员，岂不更方便？” “需要造船的匠人，说明表哥的那位朋友想要制造的船不会少，而且还需要保密，否则买现成的船会更方便，但是大乾的大型海船都是记录在案的，才不得已只能自己造船。” “要有经验的船员也是为了培养更多的船员。” 薛蟠道：“妹妹，那你觉得大表哥是想要干嘛？” 宝钗道：“又浑说，表哥已经说了，是他的朋友，关表哥什么事？” 薛蟠道：“妹妹，你一向精明，怎么这也听不出来？” 薛姨妈也反应过来，说道：“确实只是朋友，以后可不许胡说。” 薛蟠见母亲和妹妹都说是朋友，气不过道：“若是大表哥要，我也舍得；既是朋友，那便不卖他。” 说着便要出去回贾珠的话。 薛姨妈拉着薛蟠道：“我的儿，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干嘛非要说出来，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又问道：“宝钗，你觉得我们应该给还是不给？若是给了，将来出了变故又该怎么办？” 宝钗道：“只当是发卖一些下人，交换了奴契便与我们无关了。” “至于他们将来要去哪里，做了些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薛姨妈道：“难免有些牵强了，若是仔细调查，把我们牵连出来也是可能的。” 薛蟠道：“以大表哥的身份，谁敢调查？依我看，就连陛下都要给大表哥几分面子。” 薛姨妈道：“又胡说，你这直言快语的毛病也该改了，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惹出大祸。” 薛蟠道：“我以后少说话就是了。” “只是住进府里这么几年，大表哥第一次向我们张口，如果不给，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我们又怎么好意思继续在府里住下去？” 薛姨妈道：“我的儿，娘也没说不给，不过是我们一家人商议商议。” 宝钗道：“依我看，表哥也不是找不到别人，只是和我们薛家关系最近，这才找了我们。” “就说王家，难道还凑不出这些匠人和船员？” 薛蟠道：“妹妹说的对，正是这个道理。” 薛姨妈道：“既然你们俩都同意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只是不知道珠儿要这些人干嘛？” 干嘛？总不可能是修花船吧。 宝钗一听贾珠要造船，就猜到了大概的目的。 薛蟠也在贾珠那里学了两个月了，多多少少学到了一点军事皮毛，知道反正一定是和军事有关，贾珠除了打仗也没怎么干过别的。 宝钗道：“母亲，我们只管发卖，他们去做什么，我们并不应该知道。” 薛姨妈道：“只是给他多少人？又卖多少银子？” 薛蟠道：“我们还要为陛下做事，所以远洋船队也不能解散了。我认为就给一半的匠人和船员最合适，也不必说银子，只当是提前投资了，大表哥一定不会亏待我们就是了。” 宝钗道：“若是我们不收钱，就不是一单生意，反倒误解了表哥的意思，他也不肯占我们便宜。” “一个普通的丫鬟小厮大约十几二十两，就按照每人三十两来算吧，既收了银子，也得了人情。” 薛蟠道：“妹妹这个主意好，那边如此决定了，我这就去回复大表哥。” 待薛蟠走后，薛姨妈道：“我只怕会惹出祸患。” 宝钗道：“母亲放心，你应该相信表哥的实力和能力。” 薛姨妈道：“我们终究只是表亲，不值得冒这么大风险。” 以前只是薛蟠偶尔在耳边念叨，没想到如今母亲也...... 宝钗也不是不愿意，只是这种事，总不能她主动上赶着提出来吧！ 薛蟠回到燕国府，找到贾珠说道：“大表哥，我母亲同意了，我们将一半的船员和匠人都卖与你...的朋友，每人只要三十两银子，表哥若是觉得贵，还可以商量。” 贾珠道：“好点的丫头也不止这个价，也不能让你们吃太多亏，算五十两吧，大概一共有多少人？” 薛蟠道：“大约五百人左右吧，具体的还要去福州后才知道。” 贾珠拿出两万五千两银票递给薛蟠道：“多了不用退，少了以后再补给你。”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和我的人一起去福州，到时候你把人交给他们就行了。” “此去福州，一来一回也得一两个月，办完事刚好回来过年。” 薛蟠哭丧着脸问道：“表哥，我也要去吗？让他们带着我的书信去也是一样的。” 贾珠道：“一来，你去了，事情就会简单很多；二来，途中也可以训练一下你的马术，在府里施展不开，正好这一路可以好好练练。技多不压身，将来用得上。” 薛蟠只好拿着银子又回了梨香院。 两万五千两银子对贾珠来说只是洒洒水，小意思。 第43章 辽东水师 虽然买这五百匠人和海员只用了一点银子，但是要训练海军，那支出就大了。 一艘百米长的木制海船，造价大概在两千两，可以容纳一千人。 贾珠计划第一批训练两万海军，至少需要二十艘大船，还需要配备一定数量的小船，光是船只造价就需要五十万两左右。 两万海军一年的军饷和粮饷大概也要花费近五十万两银子，练兵就是在烧钱。 但是到目前为止，贾珠练兵还没有亏过，毕竟干的都是些无本的买卖。 还好贾珠在赫图阿拉的小金库还有几百万两，上次用于研发火器批了两百万两，这次练海军贾珠也决定动用自己的私库，不必给叶赫部增加财政负担，以后没钱了再用叶赫部的银子也不迟。 一鲸落万物生，打下了赫图阿拉和查干浩特，瓜分了努尔哈赤和林丹汗的钱财，是贾珠能够快速崛起的关键。 既然要建立海军，就不能小打小闹，钢铁战舰暂时还造不出来，但是第一代舰船也必须是包一层铁皮的船。 现在的海船上普遍装备了火炮，若是木船，防御能力着实有点不够看了。 增加了船体的重量，仅仅依靠风力和人力，速度必然会降低，所以还要改进动力系统。 蒸汽机和内燃机还需要时间，但是十八世纪最先进的风帆动力系统也够用了，在现在这个时代，足够吊打其他船只的动力系统。 防御和速度都增强了，攻击力自然也不能落后，再加上火器局研发的最先进的火炮，吊打一个时代没有任何问题。 贾珠的海军还没有训练，但这些配置加起来，就是它将来成为海上无敌舰队的底蕴。 贾珠准备把船坞设置在松花江合适的地方，先在内河训练，等熟悉了以后再入海。 训练海军的工作，贾珠还是准备交给王渊。 一来，汉军的训练和火器局的工作已经几年了，形成了完善的流程和机制，王渊可以放心交给他的属下。 二来，海军的训练主要是火器的使用，尤其是火炮。王渊主持火器局几年，他对火器也最熟悉。 三来，自然是他对贾珠足够忠心，贾珠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这一次，贾珠决定也先批二百万两，若是不够，到时候再增加就是了。 郑和七下西洋，每次都有六十多艘宝船，随行两万多人，一共也才花费六百万两。 这两百万两，相信可以打造出一支两万人的海上无敌舰队。 光凭这两万人，相信训练以后打下倭国都不是问题。 而倭国还有一个世界级的银矿，即石见银山。倭国的银产量在全球占据重要地位，大部分都产自石见银山，对全球白银市场有重要影响。 拿下倭国，再多的银子也赚回来了。就算不能持续统治，洗劫一趟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贾珠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银子的问题。? 此时的倭国应该处于江户时代初期，还远远不能和大乾相比，嘎了德川家的人，说不定贾珠又可以多一个根据地了。 十七世纪的世界注定是属于贾珠的，从辽东燃起的星星之火，要照亮整个世界。无论南半球还是北半球，东半球还是西半球。 要实现这个目标还有点远，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 贾珠将训练海军的计划和船舶的升级改造方法等都写了下来，安排亲兵立即送去赫图阿拉，交给王渊。 虽然这一批人还有一个多月才能送过去，但是提前准备也是必要的，等人到了，就可以立即开工。 最重要的是，虽然船还没有造出来的，但是海军的招募和训练可以提前开始。 先陆上训练再海上训练，不耽误。 叶赫部的青壮大部分都已经参军了，所以贾珠建议王渊可以去找查干浩特的扎木萨商量，在草原地区招募一些汉族青壮。 这些汉人大部分都是鞑靼人的奴隶，虽然贾珠恢复了所有汉人的百姓身份，但是想必他们在草原的生活也不会太好，不如跟着王渊去叶赫部参军。 在贾珠的手下参军，至少全家吃饱不是问题，而且死亡率其实不高，每次战胜之后还有大量赏赐，生活比普通百姓要好得多。 贾珠也给扎木萨、索诺、卓礼克、炒花、苏巴海等人写了信，吩咐他们配合王渊的征兵工作。 尤其是卓礼克，就他的新察哈尔城要凑两万青壮也不是难事，留在辽东境内从事生产活动有点浪费了。 草原人不怎么接触海，所以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水兵并不容易，需要优中选优，基数大才好挑选合格的海军士兵。 海军这个名字太招摇了，贾珠将其命名为辽东水师。 向北可打大金，向东可以威胁朝鲜和倭国，向南可以支援大乾沿海地区。 贾珠又安排王大柱和王大牛召集六十暗卫，明天随薛蟠一起南下福州，接上此行的人员以后，从海上乘商船北上，通过辽河进松花江，然后再到叶赫部。 这些暗卫们是安排去保护那些匠人的，由于是走海路，所以也不需要安排太多人。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沿途的海盗，但德川家族统治倭国后，实行了“朱印船”制度管理倭国的海外贸易，所以在大乾沿海地区劫掠的海盗已经少了很多，安排五十暗卫保护足够了。 另外的十个暗卫由王大柱带领，护送薛蟠从陆路回来。 贾珠暂时还不想在薛家人面前暴露底牌，虽然这次他们多少能猜到一些，但是只要没有亲眼见到，猜测就永远只是猜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只剩下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如果去叶赫部绕一圈，那薛蟠今年可就不能回来过年了，贾珠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是去给他办事的。 对于这五百匠人和海员，贾珠也不吝啬，一律按照士兵的待遇发放饷银。如果他们愿意带着家人一起去也行，但是去了以后，至少三五年内是不能再出现在大乾的地界上。 等贾珠的这支水师可以暴露的时候，他们才能恢复自由。 这个时代，能吃饱睡好穿暖就很幸福了，自由这种东西暂时也顾不得了。 而且贾珠有他们的卖身契，他们都是仆人，能有这个待遇已经不错了。 次日一早，薛姨妈和宝钗都来到燕国府为薛蟠送行，去福州这么远的地方，薛蟠也是第一次，姨妈和宝钗难免担心。 但是见贾珠安排了几十个人保护，也放下心来，只叮嘱薛文龙半路不要惹是生非，耽误贾珠的正事。 惹是生非？不存在的。 薛文龙这一路还要被王大柱调教训练马术，哪来的时间惹事？单边两千多公里，他能坚持下来就算好的了，跑完这一趟，也可以磨磨薛文龙的性子。 一切都安排好了，后面的事件就不需要贾珠担心了，担心也没用。 训练水师，要形成战斗力，至少还需要两年。 这两年，还是需要苟着继续发育。 但是，意外和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事情不会等你准备好之后再发生。 第44章 辽东来信 送走薛蟠等人，贾珠说道：“这次感谢姨妈了，还要麻烦文龙表弟出一趟远门，不知会不会影响到生意？” 薛姨妈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蟠儿也长大了，应该出去历练历练。” “蟠儿自从来府里训练后，便将账册等管理事项交给了宝钗，外面的一应事务都有下面的管事们处理，所以倒也不会影响生意。” 贾珠道：“只是辛苦了宝钗妹妹，想我在妹妹这般年纪的时候，世俗事务全然不通，哪像妹妹这般为家里分忧。” 宝钗道：“表哥学的是经世道理，做的是千秋功业，操心的是国家大事，宝钗哪里能和表哥相提并论。” 贾珠道：“事不论大小，功不论高低，只要脚踏实地的做事，都是值得敬佩的。” “以妹妹这般年纪所做的事情，同龄男子也远不能及，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也不为过。” 薛姨妈道：“只叹他们兄妹命苦，小小年纪便没了父亲。” “蟠儿之前又是个不晓事的，这才苦了宝钗只能留心针黹家计等事，为我分忧解劳。若论诗书才情，宝钗高过蟠儿十倍不止，可惜是女儿身，将来也不能支撑家业。” 贾珠道：“姨妈放心，文龙表弟以后一定会有所成就的，不会辱没了门楣。” 薛姨妈道：“把蟠儿交给你，姨妈自然是放心的。我也不求他将来能有多大成就，只要能改些秉性，守好薛家的家业，我就满足了。” 贾珠道：“文龙表弟本性也是好的，只是以往结交了一些不好的朋友，又整日无所事事，这才惹出一些事情。” “虽然蛮横霸道，心思单纯，但对姨妈孝顺有加，对朋友仗义疏财、义字当头，从不拘泥于小节，瑕不掩瑜。” “只要有个正经事做，改了纨绔习气，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薛姨妈道：“若能如此，便是他的大造化了，纵使他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贾珠道：“如今文龙外出，宝钗妹妹又是闺阁女子，处理外事多有不便，若有事情，请姨妈不要拘礼，只管来找我就是。” 薛姨妈道：“好孩子，姨妈何时和你讲过礼，以后少不得还要来麻烦你呢。” 贾珠道：“如此才好。” 又对宝钗道：“妹妹也不必整日忙于事务，多和姐姐妹妹们一同玩耍，需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辜负了大好时光。” “另外，你嫂子也想你了，时常念叨你怎么不常来，说是我回来了，害她少了一个聊天的好闺蜜。” 宝钗轻轻应了一声：“嗯。” 宝钗虽是一个端方稳重的早熟女孩，但毕竟还是一个妙龄少女，也有杨妃扑蝶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女儿心态。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如宝玉那般真性情，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并不尽好；如宝钗这般隐性情，虽然任是无情也动人，也不尽好。 俗话说，“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保持中庸、深浅有度、恰如其分才是为人处世的最高境界。 做人不必追求极致和极限，保持中正平和，因时、因物、因事、因地制宜就很好。 要把宝玉引到世俗这一边来，或许很难；但要让宝钗回归天性，就容易多了。 只要薛家有一个顶梁柱，或者有一个坚实的靠山，天真烂漫的宝钗就回来了。 待薛蟠等人走远，贾珠便把薛姨妈和宝钗送回了梨香院。 虽然薛蟠走了，但是贾琏和贾蓉的训练也没落下，依旧照常进行。 练了两个月，俩人的精神头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少了柔弱，多了一股英武气息和男子气概。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转眼进入腊月。 辽东庄子里的乌进孝和乌进忠两兄弟又送银钱和粮食来了。 乌家兄弟在贾珠刚到辽东的时候，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花了两万两银子买安全，而且贾珠安排的任务，他们也完成的不错，所以贾珠也没找过他们麻烦。 虽然贾珠现在看不上两万两银子，但在当时也帮了贾珠不小的忙，为贾珠练第一批兵提供了资金。 乌琚和乌粟两人也是他们两兄弟的庶子，现在都是辽东的三品参将了，手握辽东铁骑，是贾珠的心腹。 所以，就算贾珠知道乌进孝和乌进忠两兄弟这么多年肯定贪了宁府和荣府不少银子，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让他们交出来。 就连现在，贾珠也不确定他们还会不会贪墨府中财物。只要做的不是很过分，贾珠也懒得管。大不了他们俩贪墨一些，贾珠再给两府补贴一些。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只要他们能办事，乌琚和乌粟能对贾珠保持忠心，贾珠也不吝给他们一些好处。 两兄弟来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燕国府觐见贾珠，这才是真神。 乌进孝和乌进忠两人磕头道：“门下庄头乌进孝\/乌进忠叩请燕国公万福金安，并国公夫人和少爷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 贾珠笑道：“两位庄头不必客气，快请起吧，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连贺词都不变的？” 乌进孝道：“我们庄稼人不会说别的，只为了讨个吉利，国公爷勿怪。” 贾珠道：“无妨，这都不算事。” “好几年不见，你们也都老了，山高路远一路难行，怎么不让你们儿子来？” 乌进孝道：“不瞒爷说，小的们走惯了，不来也闷的慌。他们倒是都愿意来神京见见世面，觐见国公爷。但他们到底年轻，怕路上有闪失，再过几年就可放心了。” 贾珠道：“也不小了，乌琚和乌粟两兄弟现在不就把事情办的挺好的吗，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乌进孝道：“还要感谢国公爷的提拔，若是没有您，哪有他们俩今天的造化。” 贾珠道：“提拔的前提也是他们把事情办得好，你们也一样，只要能办事，够忠心，府里也不会忘了你们的功劳。” 乌进孝拿出一封信件，说道：“临行前，乌琚送来一封信，让我们顺便交给国公爷。国公爷若要回信，也可交予小人送回。” 贾珠接过信，道：“你们也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神京好好休息几天吧，我会派人送信回去。” 乌琚通过车队送来的信，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乌进孝和乌进忠两人见贾珠没有别的事吩咐，也不打扰贾珠看信，便告辞离开了。 乌琚来信主要是向贾珠汇报，总兵黄士俊有意向叶赫部出兵，请示贾珠应该如何处理？ 隆正帝居然连这种主意都能想到，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果赢了，白得叶赫部的地盘和财物，如果输了，也可以削弱贾珠的实力，反正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毕竟辽东铁骑还是大乾的军队，必须听隆正帝的命令。 既然隆正帝想打，那就打呗。 但是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花了钱又打不赢也是很正常的事。 贾珠遂写了一封回信，安排他们明面上听命行事，但是行军要慢，打仗要拖，粮饷要多要，没钱就收兵，双方要配合，最好是不输不赢，但把银子都花没了，演戏嘛，反正用的又不是贾珠的银子。 如果领兵大将发现异常，也可以设计坑死他，让他挣一个为国尽忠的美名。 写好之后，便命人立即送往辽东。 其实也不用急，黄士俊不大可能会在腊月出兵，至少都得等到明年。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想动摇贾珠在辽东的基本盘，那隆正帝就真的想多了。 第45章 太妃生病 进入腊月就有了过年的气氛，整个神京都热闹了起来，卖货的商人和购买年货的百姓络绎不绝，勾勒出一幅大乾盛世图。 神京城仿佛被一层浓厚的节日氛围所笼罩，处处洋溢着喜庆与忙碌的气息。 但是，腊月初三，不知从哪儿传出一个消息，冲淡了这份喜悦。 但凡有些渠道的人家，都知道了甄太妃身体欠安的消息，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都不一定。 俗语说，既怕腊月生，也怕腊月死，新生儿、病人、老人都很难熬过寒冬，冬季就是死亡的季节。 春节作为汉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为什么会在冬季呢？ 最古老的原因就和祭祀有关，死亡的人太多了，聚在一起集中祭祀、祈祷，逐渐演变成一个集会的节日。 寒冷是和饥饿并存的一个问题，就连现在，冬季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个季节。 这和保暖有一定关系，但也不完全相关，有无数的帝王就是死在冬季，他们不可能没有保暖条件。 地球上生物的生存很难离开太阳，冬季的时候，太阳远离北半球，北半球的生物就经历着生存的考验。 太上皇和甄太妃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每年的冬天都是对他们的考验。 但是，通常情况下，女性的生命要比男性更长一些。而且，甄太妃的年龄比太上皇还要小几岁，没道理活不过太上皇。 大明宫。 太上皇的眼神呆滞，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隆正帝问道：“张太医，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 张太医答道：“启禀陛下，太上皇身体本就不好，又经冷风刺激，才突然昏厥、口舌歪斜、一时失语、半身麻木。” “微臣开了平肝熄风、祛风化痰、通络活血的方子，以助平息内风、清降肝火。” 隆正帝听的头疼，说道：“你与我背医书有什么用，我只问你这病要不要紧？” 张太医道：“本不是大病，只是太上皇已有千秋，又恰逢寒冬，只怕会牵带出别的病症来。” 隆正帝继续问道：“牵带出别的病症又如何？” 张太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诅咒太上皇说他要死了吧。 见张太医不说话，隆正帝就懂了，若是一时治不好，只怕时间就不多了。 张太医道：“微臣会尽全力救治，请陛下放心。” 隆正帝将太医安排在大明宫随时待命，又吩咐戴权好好照顾太上皇，便回了乾清宫。 隆正帝问道：“皇陵那边，探查的怎么样了？” 夏守忠答道：“陛下，最近确实有一批人隐藏在送葬路上至皇陵一带，奴才还没有查到是谁的人。” 隆正帝道：“废物，这都几个月了，这么点事都查不清楚，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夏守忠道：“陛下息怒，虽然没有证据，但奴才估计应该是江南那边来的人。” 隆正帝道：“我自然知道有他们的人，我想问的是忠顺王、四大异姓王、贾珠以及朕的皇子们，有谁参与了？” 夏守忠道：“奴才并未发现异常，他们应该没有参与。” 隆正帝怒道：“应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给我说应该。” 夏守忠道：“陛下息怒，是奴才无能。” 骆良恭道：“陛下，只要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 “神京有十几万大军，相信他们也搅不出什么浪花。” 隆正帝道：“十几万大军，如果主将带着他们造反，就是十几万敌人。” “传朕命令，从今日起京营和西山大营开始戒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兵出营，违令者斩。” “命令锦衣卫严密监视忠顺王府、北静王府、燕国府和各位皇子府邸，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报告。” 骆良恭和夏守忠二人领命便去安排了。 接下来的几天，神京城里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已经快到爆炸的临界点了。 此事与贾珠无关，只要别人不动他，他就不会出手。 贾珠现在的实力还不够，贸然出手，可能会前功尽弃，所以以静制动才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贾珠不出手，隆正帝也不会随便对他出手，这是双方的默契。 这一次，必须出手的只有甄家和世子，他们已经火烧眉毛了，太上皇殡天，他们立马就会倒霉。 忠顺王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但毕竟和隆正帝是亲兄弟，不是非得造反。 而且现在不是造反的好时机，隆正帝对神京的掌控这么强，他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还不如等将来隆正帝死了，他再从新皇手里抢。 几位皇子也暂时不用急，毕竟储君只是储君，还没有上位，如果他们有一点理智，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各方势力可能都会准备，但不一定会动手，如果出现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比如，如果隆正帝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各方势力最好的动手时机。 前提是，甄家和世子要将隆正帝逼到那一步才行。 还有就是七位皇子动手的第一目标并不是隆正帝，而是皇太子，杀了皇太子，就又可以重新立储了，一切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如果出现一位绝世猛人，把其他几位皇子都杀光，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无冕之王。 皇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紧张与恐惧，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生寒意。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监、宫女和侍卫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一丁点儿错。 官员们也都能察觉到神京城里紧张的气氛，严格约束府中的人不能在外惹是生非，唯恐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成为某个事件的导火索，挑动大家紧绷的神经。 神京城内的风气都变好了许多，纨绔子弟没了，地痞流氓也消失了，老百姓们也更热闹了。 市集上，商贩们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从红彤彤的灯笼、对联，到各式各样的干果、蜜饯，还有为祭祀准备的供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这也是商人们一年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 又过了几天，太上皇的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虽然还是只能躺在床上，但是意识清醒，也能吃进去一点东西了。 只能说这老头的命是真硬。 太上皇的病好了一些，外界收到的甄太妃的病情自然也好了。 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一点。 第46章 宝钗生日 闹了一出乌龙，大家又可以愉快的过年了。 腊月二十七，薛文龙和王大柱一行终于回来了，出去了四十多天，风餐露宿，人都瘦了一圈，但更精壮了。 贾珠先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几天，等过年的时候，再好好犒劳他。 临近年节，三府事忙，贾珠给贾琏和贾蓉也放了假，让他们去忙府里的事。 训练了接近四个月，他们也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身体素质变强了许多。 腊月二十八，族学开始放假，这些孩子们可以玩到正月二十以后。 贾家在神京的族人也可以去宁国府领一些物资过年，纵然没有什么生计，也可以勉强度日。 腊月二十九，燕国府里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画了桃符，焕然一新。 隆正帝派夏守忠送来了御笔的对联，赏赐了一些年节里吉祥的小玩意。 腊月三十，这一天官员们开始放假了，放到正月初五。 但是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都需要进宫叩谢陛下，虽不办公，但少不了说些吉祥话。 有诰命的妇人们去朝贺皇太后和皇后，有爵位和官职的男子们则去拜见太上皇和皇上。 太上皇并没有出席庆典活动，看来病就算是好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不知道还能挺多久。 然后便是回府，在贾家宗祠祭祀。 一应流程前文已经写过，自不必再细说。 除夕晚上，又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在燕国府守岁、玩乐。 林如海在神京也只是父女两人和姨娘一人，一并接到贾府来过年了。 正月初一，重复大年三十的流程，继续进宫朝贺。 下午，贾珠带着李纨、贾兰和弟弟妹妹们又去了治国公府邸，给元春祝寿。 自元春结婚以后，贾珠见她的次数都少了，还好，看着过的还算幸福，马远也不敢欺负她。 去年，元春也生了一个小男孩，取名马谦，才刚几个月大。 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就是贾母和各府的主子们相互请客吃饭，过完了元宵节才代表着年节彻底告一段落。 正月二十一是宝钗的生日，今年满十六岁。 去年是及笄之年，所以生日是老太太帮忙张罗的，但今年并无什么特别，宝钗也还有母亲，所以便是薛家自己张罗的，在梨香院摆了几桌，只请了贾府的主子们。 薛家也不愿喧宾夺主，所以也没请戏班杂耍一类，只是宴饮为乐。 贾珠也只是当年在府里没地方训练的时候来过梨香院，后来薛家住进来后，只是经常路过，但还从没进来过。 刚进了院子，只见满院子都种上了各种植物，闻之异香扑鼻，和当年的荒凉大不一样。 那些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都结了果实，似珊瑚豆子一般，小巧可爱。 进了大厅，只觉得简单素雅，全无一点摆设，竟是一点也不像商人之家的装扮。 不知是没有带珍奇宝物来，还是不愿在贾府显摆，免得被有些人惦记。 大厅都如此，想必宝钗妹妹的房间更是如此，奈何贾珠并不能入内一观。闺阁女子的房间，岂是贾珠想进就能进的？ 贾母叹道：“我一时也没有想到，想必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是我考虑不周，怠慢了你们。” 薛姨妈道：“老太太不必客气，我们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姐姐和凤儿原都送了些玩意来，但我们都送回去了。” 贾母摇头道：“使不得，倘或来一两个亲戚，看着也不好。” “何况宝丫头这样年轻的姑娘，房里也这样素净，犯忌讳。戏文里说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不得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都使得。” 贾珠道：“素净有素净的好，精致有精致的好。” “前日里才麻烦了姨妈，又劳烦文龙表弟跑了一趟，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正好府里有一些小玩意搁在库里吃灰，稍后我便让纨儿拿几件过来，以谢姨妈的帮助。” 贾母笑道：“如此正好，我本说要拿几件来，可也比不得你的那些玩意儿。” 贾珠道：“祖母若是想要，只管让鸳鸯姐姐来拿，就是搬空也使得。” 薛姨妈道：“只是正常生意往来，已经收了银子，哪里还好意思收珠儿的礼物。” 贾母道：“你们只管拿着，他放在库房里也无用，还不如摆出来赏玩。” “说起来，珠儿这孩子倒是和宝钗一个性子，一个国公爷的书房里，除了一套笔墨纸砚，并一套茶具，其余摆设皆无，也不怕访客们看见笑话。” 除了性格，贾珠和宝钗还是挺有缘的，两人都和梨香院有渊源，而且正好还是离燕国府最近的一个院子，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薛姨妈道：“珠儿真真是个好孩子，势大而不欺人，功高而不忘本，位高还能坚守初心，富贵还能保持朴素。” 薛姨妈是越看越满意。 贾母道：“他确是一个好的，在这些子孙中，我最是满意。” “他们俩兄弟，一个只知付出，不知道享受；一个又只知道享福，对仕途经济全无兴趣，真是两个极端。”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这不正是您的福气，大哥就在外面打拼，宝兄弟就在府里陪着老祖宗玩乐。” 贾母道：“确实是福气，到老还能看到贾家出一个麒麟儿，再获一个公爵，一家人整整齐齐，高高兴兴的生活。” 贾珠道：“祖母，这可说远了，今儿我可不是主角，宝妹妹才是寿星公。” 众人这才回归正题。 生日宴后，贾珠让李纨送了一些观赏性强的物什来。 贾珠的库房里，堆的都是努尔哈赤和林丹汗搜集的宝物，这些东西，隆正帝都不一定有，说是奇珍异宝也不为过。 薛家作为皇商，自然是识货的，因此不敢收，让薛文龙退了回来。 贾珠只管让他们拿着玩就是，这种东西，对贾珠而言，用处不大。 薛家只得收下。 二月初二。 太上皇的身体本来已经好了，但是乍暖还寒，吹了一阵冷风，又一病不起了。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严重，一连几天都不曾苏醒，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就连张太医也束手无策，恐怕太上皇的大限将至。 第47章 太上皇龙驭宾天(一) 大明宫中烛光摇曳，映照着太上皇苍白的面容。 大殿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与哀愁，太监和侍女们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噪音。 年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中风，太上皇变得虚弱不堪，言语不清，行动不便。 虽然撑了两个月，但终究要油尽灯枯了。 隆正帝道：“张太医，如此昏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不苏醒，只怕父皇也撑不了多久。” 张太医道：“微臣家传了一套针灸之法，可以让病人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但消耗的是身体的元气，事后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隆正帝道：“以你的经验看，如果不施针，父皇还有多大可能会苏醒，苏醒后还能不能康复？” 张太医道：“太上皇苏醒的机会恐不足一成，苏醒后也坚持不了多久。” 隆正帝道：“罢了，你下去准备吧。” 隆正帝又对夏守忠道：“安排人立即出宫，去把十四弟和几位皇子、公主都召进来。” “另外派人去把父皇的几位嫔妃和囚禁的三位王爷也都叫来。” 太上皇一生有十几个儿子，夺嫡中死了几个，自然死亡的也有几个，目前就只有一位忠顺王在外开府，还有三位王爷被隆正帝上位后削爵圈禁在宫中。 太上皇的正妻就是甄氏，但嫡长子义忠亲王意图篡位谋反，作为母亲也有责任，所以隆正帝上位后，便贬甄氏为太妃，而立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 奈何隆正帝生母命薄，只过了两年便驾鹤西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在神京的皇室成员齐聚大明宫，远嫁外地的公主和长公主就来不及通知了。 隆正帝道：“叫你们来，是来见父皇的最后一面。” “我希望你们以亲情为重，不要提令父皇为难的请求，让父皇高高兴兴的离开。” 接着又对张太医道：“张太医，还请你开始针灸吧。” 张太医领命，便手持银针，全神贯注地为躺在龙床上的太上皇进行针灸。 张太医的手法娴熟而精准，轻轻地将银针插入太上皇身体的各个穴位，每一次落针都仿佛在与体内的生命力进行着微妙的对话。 随着针灸的进行，太上皇的胸膛开始微微起伏，面色也变得红润，呼吸似乎也更有力了一些。 只见太上皇的面容消瘦，双眼缓缓睁开，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无奈。 张太医道：“陛下，微臣已经施针完毕。” 隆正帝示意张太医退至一旁待命，对太上皇问道：“父皇，您感觉怎么样？” 太上皇道：“比以往几个月都舒坦，没想到回光返照是这种感觉。” “你们也不必伤心难过，朕都是八十多的人了，人世间一切的美好也都经历过了。” “恒儿，你是一个合格的皇帝，没有让朕失望，朕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比煦儿更适合做皇帝。” “朕只叮嘱你守护好大乾的基业，不要让江山落入外族和外姓人手里。” “另外，朕死后希望你能善待兄弟子侄，他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亲人之间，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隆正帝道：“儿臣遵命。” 太上皇示意戴权拿枕头来靠着，人生最后一点时间，最后只想再多看亲人们一眼。 太上皇看向甄太妃道：“彤儿，朕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甄太妃拉着太上皇的手，说道：“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我理解你。” “这一生跟着你，我也没有后悔过。” 太上皇道：“只是苦了你了，若我们只是普通人，一定会是恩爱的神仙眷侣。” “恒儿，希望你能看在父皇和母后的面上，放锋儿和甄家一条生路。” 隆正帝道：“父皇放心，儿臣知道。” 太上皇接着又看向其余几个儿子，说道：“你们以后都老老实实的，你们四哥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只要不捣乱，就能安稳度过一生。” “你们都是朕的孩子，朕一样疼爱你们，只是皇位只有一个，你们四哥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们都不要怪父皇。” 又看向忠顺王，道：“慎儿，你在外开府多年，也培养了一些势力，但你和恒儿是亲兄弟，朕希望你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你并不适合做帝王。” 忠顺王道：“父皇，儿臣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四哥的能力和才华，儿臣远不能及。” 太上皇道：“你自己清楚就好，朕这是在救你，不愿看你走向错误的道路。” 接着又看向张太医问道：“张太医，朕还有多长时间？” 张太医答道：“短则半个时辰，长则三个时辰。” 太上皇道：“罢了，生老病死，都是定数。” “彤儿和戴权留下，其余人等都可以出去了，上些好酒好菜来，朕要和彤儿追忆年轻的时光。” 隆正帝领命，带着其他人出了大殿，在外守候，又派人将酒菜送了进去。 太上皇道：“希望你们不要怪朕，就算我留下你们，恒儿也容不下你们，就让我最后再为他做件事吧。” 甄太妃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夫妻之间，本应同生共死。” 戴权道：“奴才能侍奉老爷和夫人，是奴才这一辈子的福分。” 太上皇道：“几十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仿佛是回到了金陵的日子。” “你个老货，最后一程也要勾起朕的伤感。” 戴权道：“这是陛下和娘娘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就算想起，也应该高兴才是。” 太上皇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纵然再怀念，也回不到过去了。” 甄太妃道：“夫君，我们曾经经历过，不就足够了吗？” 一声夫君，把太上皇喊破防了，纵然是修炼了几十年的帝王心术，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他仿佛看到，当时拜堂成亲的样子，挑开新娘盖头的样子，饮合卺酒的样子...... 好多好多，他还不想死啊。 若是能重来，这万里河山，千秋功业，不要也罢。 人之将死，没想到最怀念的，会是人间真情。 戴权倒了两杯酒，说道：“老爷、夫人，要不再喝一杯交杯酒吧？” 太上皇和甄太妃泪流不止，抱着对方。 良久，才接过酒杯，如六十多年前那般，同饮合卺酒。 一个时辰后。 太上皇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眼眸变得沉重，眼神柔和且带着留恋，拉着甄太妃不愿松手，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了。 甄太妃道：“夫君别怕，臣妾陪你一起。” 说着便拿出太上皇早已准备好的毒酒，自斟了一杯，一饮而下。 两人相互依偎着，呼吸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完全停止。 最是无情帝王家，难得人间有情人。 戴权将两人的遗体整理好，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和衣冠，也饮了一杯毒酒，然后将大殿的门打开。 叩拜道：“陛下，太上皇已经龙驭宾天了。” 说罢，又自顾着回到殿内，向太上皇和甄太妃三叩首。随着最后一口气缓缓吐出，他的生命之火也逐渐熄灭，还维持着跪拜的姿势。 第48章 太上皇龙驭宾天(二) 戴权的话音刚落，皇室成员们就跪着哭成一团，大明宫内哀嚎声不绝于耳。 哭声和钟鸣之声交织成一首悲凉的挽歌，整个大明宫都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 侍奉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无声的哭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隆正帝道：“夏守忠，去敲丧钟吧，等大臣们聚齐了，再来叫朕。” “另外，太妃侍奉父皇多年，一直尽心辅佐，管理后宫，为大乾做出巨大贡献，现追封为皇太后，以太后之礼治丧。” 夏守忠领命便下去了。 隆正帝走入殿内，只见太上皇和太妃安静的依偎在一起，面色安详。 虽然伤感，但这一天早已经预料到了。 隆正帝吩咐宫女们立即为太上皇和太妃进行小殓，为遗体穿戴衣冠，整理仪容，防止尸体僵硬后无法着装。 高耸的宫殿群落间，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钟鸣缓缓响起，震颤着一砖一瓦，也震颤着神京城内每个人的心。 按照礼制，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丧钟都是27声，一下死了两位，就是五十四声。 这是帝国最为沉重的丧音，预示着一位君王的时代，已悄然落幕。 自皇室丧钟响起之后，神京城内不得再鸣钟鼓，哭丧之后，神京城内各寺庙道观需敲钟三万下，以告慰在天之灵。 在京文武官员闻丧，需着素服、乌纱帽、黑角带，到善门外哭灵，三日内不得饮酒食肉，七日不朝。 凡入朝及在衙门办公的官员，需用布裹纱帽、垂带、素服、腰绖、麻鞋，退即衰服，二十七日而除。 在京文武官员命妇需着素服，去金银首饰，既成服，用麻布大袖、圆领长衫、麻布盖头，自于本家哭灵三日，仍素服，二十七日而除。 如果只是太上皇死了，命妇们是不用去宫中哭灵的，但是太妃死了，那就需要了。 贾珠带着贾家有官位、爵位和诰命在身的人，穿着规定的丧服，行至皇城外。 只见男子和女子们分列两班，夏守忠在此维持秩序。 这种气氛和氛围下，官员们装也要装的像死了父亲一样，现场一片肃穆。 皇帝是君父，也就是天下所有人的父亲，所以这么形容也没毛病。 太阳西斜，夕阳昏黄而沉重，仿佛连光线都承载了无尽的哀愁。 到酉时，隆正帝才出现。 隆正帝道：“甄太妃前几日偶沾寒气，一病不起，药石无医，于今日未时驾崩了。父皇闻此噩耗，勾起旧病，也于一刻钟后驾崩了。” “自今日起，文武百官在大明宫外为太上皇哭灵，一应诰命在慈宁宫为太后哭灵。” “明天，待大殓之后，再瞻仰太上皇和太妃的仪容。” “三日后，各回本家哭灵。” “停灵二十一日后，请灵入皇陵，祭拜和护丧的官员择日再定。” “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婚嫁。” “在神京的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三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娱乐。” 随着隆正帝一声声沉重的话语，太上皇和太妃驾崩的消息被正式宣告，现场的官员们，瞬间被悲痛所笼罩。 远处，民间也隐约传来了哭声与哀嚎，百姓们虽身处皇城之外，但大抵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太上皇的驾崩，就意味着一段历史的结束。 百官齐齐跪道：“请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三日哭灵也不是一直不能回家，只需卯时至，亥时回即可。 像王爷、皇子、公主、长公主、公爵、侯爵、伯爵这种高级贵族可以各自回家进行斋戒；各部院大臣和官员要到本衙门宿舍中集体住宿斋戒，不许回家；至于散闲官员，则齐集于午门斋戒住宿。 像宁荣二府，虽然袭的不是公爵爵位，但也属于公爵之家，家庭成员是可以回家的。 像林如海这种五世列侯之家，爵位已经断了，所以只能去户部衙门。 好在黛玉没有诰命在身，不然，这么一折腾，再好的人也折腾出一身病了。 今天暂时还不能走，才刚过酉时，距离亥时还有两个时辰。 百官们就跟着隆正帝去了大明宫，命妇们跟着张皇后去了慈宁宫。 哭灵的座次也是按照官位品阶排列的，最前面的是皇室成员，其后才是勋爵大臣们。 几千人跪在一起哭灵，那场面，可以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就算本来不伤心的人，在这种气氛下也要流几滴眼泪。 夜幕低垂，紫禁城内的灯火昏黄而沉重，仿佛连光线都承载了无尽的哀愁。 贾珠和太上皇、甄太妃都没什么交集，只是和太上皇见过一面。 作为开国皇帝，多少是有点东西的，只是可惜贾珠和他不是一个时代，不能亲眼见他年轻时的英姿。 不过，太上皇虽然是开国皇帝，但是拿得出手的战绩貌似还真不多。 大明的灭亡很偶然，根基并没有完全断绝。 太上皇在一个富庶之地起兵，有钱有粮有人，又拥立大明皇室的后人为帝，收复京师的难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然后又在以四王八公十二侯的劝进之下，黄袍加身，建立大乾王朝。 期间，并没有经历几次大规模的战争，就算太上皇不出兵，鞑靼也可能自己会从神京退走。 更不用提后来与大金的惨败了，那是太上皇在位期间很难抹除的污点。 境内几大异姓王也没有消除，而且也不属于农民起义，为了拉拢反叛的力量，也保持了世家门阀士大夫们的利益。 归根到底，大乾王朝的建立很偶然，太上皇也并非是一代雄主，只是抓住了机遇。 革命不够彻底，这才导致大乾仅仅几十年就各种矛盾频发，已经出现王朝末期的一些特点。 与其说是大乾王朝，不如说是李氏皇族领导下的明朝末期。 历史周期律是每隔几百年，由活不下去的一批人，取代活得最好的那一批人。 “鹿亡秦，蛇兴汉”，兴衰治乱，循环不已。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但是大乾朝是由活得次好的一批人取代了活的最好的一批人，活不下去的那一批人并没怎么参与进来。 如今活不下去的那批人更加活不下去了，所以社会冲突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有解决了生存问题，战争才可能暂时中止。 只有解决了生存和公平两个问题，战争才可能永远停止。 第49章 送葬(一) 次日卯时，晨光微亮，文武百官和诰命夫人们又进了皇城。 皇宫内外，一夜之间换上了肃穆的白绫与黑纱，宫灯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盏摇曳的烛火。 昨天，卤簿和大驾已经全部设齐。 今天，瞻仰完遗容后，就要举行大殓，将太上皇和甄太妃的遗体放入梓宫之中，停灵21天。 灵柩安放于高台之上，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从珍贵的玉器到象征皇权的龙袍，无一不彰显着生前的尊贵与荣耀。 灵前，隆正帝、张皇后、几位王爷、长公主，以及皇子皇女们身穿重孝，跪拜哭泣，哀痛之声不绝于耳。 然后，文武百官身着素服，头戴白冠，面容凝重，步履沉重地经过太上皇的遗体，进行着最后的告别仪式。 朝臣们如丧考妣，悲伤不能自已，更有甚者，当场哭晕过去。 尤其是开国时期的一些老臣，虽然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但看得出来和太上皇的交情很深。 比如内阁首辅吴体仁，他就是太上皇一手提拔的，此时哭的悲痛欲绝。 也不仅仅是为了太上皇，也有对未来的担忧，毕竟他年龄也大了，没有太上皇在，他也应该辞官归隐了，从此功名利禄就与他无关了。 贾珠并没有表现的特别悲伤，毕竟交浅不能言深，表现过度，反而会引人猜疑。 秦可卿并非真公主，也就不是太上皇的孙女，所以贾珠和太上皇一点点亲戚关系都没有。 就是不知道妙玉有没有在家里祭拜她的祖父，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亦或者看空俗世中的一切，滚滚红尘都与她无关了。 瞻仰完遗容，在文武百官面前入棺后。 隆正帝颁布诏书，将太上皇和甄太后驾崩的消息昭告天下，全国百姓自今日起开始服丧。 皇室宗亲服丧27个月，文武百官服丧一年，普通百姓服丧三个月。 对本就不发达的娱乐业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未来三个月，全天下最大的事就是太上皇和太后的丧事，其他的事情全都可以放一放。 当然，春耕的事情不能放，对于老百姓而言，还是过好自己的生活更重要。不种粮食这一年吃什么？ 只是对于官员而言，这是最重要的事。 三天时间已过，百官终于可以不用去宫里，整日处于悲伤的氛围之中。 宁国府、荣国府和燕国府里都设了祭，在七日内，每天都需要像在宫里一样哭灵，只是不必到现场去。 七日后，重新开始朝会，百官主要的工作就是议定太上皇的谥号。 其中的流程就很复杂了，不仅礼部需要参与，隆正帝和文武百官也都要参与进来。 议定了十来天，最终定的谥号是“武成皇帝”，庙号“太祖”。 谥议文更是华丽无比，不管有的没的，只要是好词，全都加进去。 比如，钟乾坤之秀，挺龙凤之姿。宽仁裕厚，煦然春日之和；毅穆庄严，凛若秋霜之肃。岁郊时享，极持斋戒之诚；旰食宵衣，允笃忧勤之念。讨叛逆也，间出师而每务怀柔，不杀之威着于远；恤刑狱也，勤审录而多从宽贷，好生之德洽于民。念民生之阻饥，急于蠲逋而发贷；知天心之仁爱，严于责己以弭灾。人心允属，天意攸归。 具体内容就不必多说，不免有水字数之嫌，洋洋洒洒上万字。 毕竟是本朝太祖，和历史上其他朝代的太祖相比，也不能弱了气势。 前朝有的他要有，前朝没有的他也要有。 这些东西虽然很重要，但是并没有实际意义。 最重要的是，要议定接下来随行祭拜和护丧的官员。 谁留守在神京城，谁又去皇陵祭拜？ 反正皇太子和隆正帝至少得去一个。 若是安排皇太子主祭，隆正帝担心几位皇子会惹出麻烦来。 已经确定了有人一定会动手，如果安排李钧去，那危险系数会呈倍数增加。 没办法，隆正帝只好决定亲自去，让李钧留守神京。 神京墙高城坚，有几万大军守城，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隆正帝决定派保龄侯史鼐率领西山大营驻扎在神京城外，保卫神京安全。 忠靖侯史鼎率领五万京营将士，随隆正帝一起去送殡。 西山大营数量虽多，但精锐将士不多，用于守城正好。 京营是隆正帝旗下的王牌，武器、盔甲都是最好的，粮饷也最高，战斗能力相对较强。 敌人要想在神京周边隐匿数万人，也是难事，有五万京营将士足够应付了。 除此之外，忠顺王和贾珠一定要带着，把他们留在神京，隆正帝实在是不放心。 另外就是伯爵以上的勋爵和三品以上的命妇可以全带上，他们留在神京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带去充充场面。 选定好人员之后，隆正帝就立即下旨，让护丧和拜祭的人员开始准备，毕竟这一去可能要将近一个月，衣食住行都得提前准备。 隆正帝又将八位皇子叫到乾清宫，警告他们在丧葬期间不要添乱，否则回来之后，一定会严惩。 其实隆正帝也是可以将七位皇子全都带出去的，可以最大程度保证神京城的安全。 但是，一来此次出去一定会发生战斗，隆正帝担心在战斗中可能会失去几个皇子，这种事情，谁都说不准。 二来，隆正帝也担心皇太子李钧，毕竟他在神京城手握八万西山大营将士，还有数千城防营。 万一到时候父子反目，皇太子趁乱自立，历史再次重演，封他为太上皇，那就很尴尬了 尤其是，如果敌军势大，隆正帝有失败的可能，那皇太子还真能做的出来这种事。 隆正帝自己选的皇太子，他对这个太子可太了解了。 把其他皇子留在神京也可以牵制一下太子，至少不能让他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二月二十四日，太上皇和太后的梓宫发引，将赴葬皇陵。 皇陵在孝慈县，离神京约两百公里。 若是一骑全力赶路，一两天就能到。 但是随行的人太多了，不仅有五万大军，还有文武官员，以及各府的命妇，赶路怎么可能快的起来。 这么大的队伍，一天能走三十公里就不错了。 一来一回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十三四天，在皇陵又要停放数日，大抵小一个月是需要的。 这么危险的事情，贾珠也不能毫无准备，不仅给每个主子都安排了四个贴身侍卫，还要求暗卫们停下各种工作，随行隐匿于百姓之中，必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出来支援。 长长的送葬队伍缓缓前行，旗幡飘扬，纸钱纷飞，每一声哭泣、每一步前行，都是对太上皇和太后无尽的敬意与不舍。 梓宫由承天门出大乾中门，隆正帝亲自护丧，皇太子李钧、几位皇子及留守神京的文武官员步送至德胜门外。 街道两旁，百姓自发相送，手执香烛，默默哀悼，泪眼婆娑，整个神京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有多少是真的百姓，有多少是假的百姓，就很难分清了。 至少里面就隐藏着贾珠的人，肯定也有其他势力的探子。 太上皇出殡，总不能要求老百姓沿途回避，老百姓自发护丧，那是对太上皇的敬意，记在史书上也是一桩美谈。 第50章 送葬(二) 五万京营将士并不是一直都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只有一万人始终保护送葬人员。 侍卫统领骆良恭率领大内侍卫保护皇室成员的安全，忠靖侯史鼎带领一万人护佑送葬队伍。 冯唐率领虎贲营一万将士在前，牛继宗率领奋武营一万将士在右翼策应，周平率领玄武营一万将士在左翼策应，侯孝康率领铁骑营一万将士殿后。 分四处扎营，前后相隔三十公里左右，未来一天的行程都是提前踩好点的，就算有叛军发起攻击，也会被前后以及两翼的将士发现，不可能直接进攻送葬队伍。 等哪里突然发生战斗，其他营地的将士也可以及时支援。 这种防御阵型下，要想打赢，必须靠硬实力。 就算让贾珠来安排防御，也和这种阵型差不多，最多安排人把警戒范围再放远一点。 打仗打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对双方而言都差不多，对方则占据着地利和人和。 敌在暗，隆正帝在明，而且神京城西山高林密，本来里面隐藏的匪徒强盗就有不少，混入其中很难被发现，所以敌方占据着地利。 从神京城到孝慈县要经过石景山、千灵山、天门山、将军坨、峪壶峰、圣莲山、百瑞谷、百花山、灵山、小五台山等大大小小数十个山林和峡谷，被敌军埋伏的可能性太大了。 正是因为山多林密，所以才是风水宝地，被皇室选为皇陵所在地。 人和方面，送葬的队伍过于庞大，人员过于冗杂，又有许多妇女，一旦发生意外，自己就先乱了。 而且送葬队伍中，可能也有对方的卧底，甚至地位还不低。 五个领兵将领中，史鼎、牛继宗、侯孝康都是勋爵家庭，他们不大可能参与皇室内部争权夺利，而且还是帮过气世子反对陛下，概率很低。 周平是太傅周仁的儿子，前不久才被任命为玄武营统领，也是隆正帝为皇太子在军中铺路。 当初六公主李钥就向隆正帝为驸马傅斌求过这个职位，被隆正帝严厉斥责，并下令在府中禁足。 如果傅斌得到这个职位，那张皇后一系就掌握了兵权，大皇子和四皇子就有了巨大优势。 这是隆正帝所不愿意看到的，立储后立即就任命了周平，周平和三皇子李钧是表兄弟，所以天然就打上了太子党的标签。 当然，隆正帝在世时，也不可能让太子势大，神京所有的军队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下。 隆正帝暂时还没有退位当太上皇的想法。 只有神武将军冯唐，可能是最大的变数，贾珠也不知道隆正帝为什么这么信任冯唐，将前军这么重要的职责交给他来负责。 之前就有端倪可以证明，冯唐和冯紫英父子有问题，要么是世子的人，要么就是隆正帝安排在世子一方的卧底。 铁网山叛乱，以及秦可卿身死，这两件事里都能看到冯家的影子，可是亦正亦邪，并没有露出马脚。 不过，这些都是隆正帝需要操心的事情，与贾珠无关。 贾珠需要防备的就是，隆正帝趁着局势混乱，趁机对贾珠动手。 如果到了那一步，贾珠也只能和隆正帝撕破脸了。 但是现场的人这么多，隆正帝明面上还是要脸的，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隆正帝完全有可能安排一批人，伪装成叛军，袭击一些他早就看不惯的一些人，尤其是以贾珠为首的那些人，事后再栽赃给叛军。 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还不小，像是隆正帝一向的风格。 贾珠也不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叛军的目的只有隆正帝一个人，所以伪装来攻击送葬人员的人不会太多，贾珠一个人披甲执锐就可以把他们杀穿。 其实，只要是正常人就能想到，世子叛乱只是为了争夺皇位，他没有必要专门派人来杀随行的人员。 他不仅不会杀，还会尽力拉拢，把这些高官勋贵得罪完了，他就算杀了隆正帝，也没人会支持他。 所以，如果有人杀向送葬人员，大概率就是隆正帝这个老六安排的。 今天才是送葬的第一天，就算会发生什么也不会是今天。 出了神京城，自发送葬的百姓终于变少了，只能零星看到路旁有跪拜的百姓。 已经快到农历三月了，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空气清新，景色优美，而且家人都在，如果不是在送葬，当成踏青也是极好的。 宁国府、荣国府和燕国府凡是有官位、爵位、诰命的人都来了。 虽然贾政现在是工部左侍郎，可他留在工部也没啥用，也在送葬名单里。 林如海倒是没来，他也没有再娶正妻，所以府里没有诰命，林府一个人都没来。 贾雨村也没来，但娇杏是正妻，有一个三品诰命，贾珠让她跟着贾家人一起行动。 其他聚在一起的就是，镇国府牛家和治国府马家，就连元春都来了。 还好生母并不需要亲自承担喂养孩子的责任，从小便会交给奶嬷嬷抚养，否则马谦那么小，她还真走不开。 这可能是贾家人聚的最齐的一次远行了，一生也遇不到几次这种机会。 就算不能吃喝玩乐，聚在一起欣赏美景也行。 尤其是李纨，自从成婚以后，就没怎么出过府，正好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 贾珠这几年一直在外打仗，陪李纨和家人们的时间并不多，有机会一起旅行也算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其实，不仅仅贾珠如此，大部分人也都如此。 甚至有些皇室成员比其他外人还过火，脱离送葬队伍出去游览美景。 毕竟，太上皇和太后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就算是至亲，情绪也该缓过来了。 即使是隆正帝，他也不能要求所有的送葬人员，一路都必须哭哭啼啼，装成伤心欲绝的样子。 只要不违反礼法，不喝酒吃肉，不聚众玩乐，不放声大笑引吭高歌，都是允许的。 而且隆正帝目前也没有心思来管这种小事。 隆正帝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是剿灭那个余孽的所有反叛力量，就连送葬都是其次，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趁这次机会将世子和甄家的所有力量一举击溃，事后再将他们的老巢连根拔起，江南就安定了。 第51章 送葬(三) 第一日酉时，大部队在石景山下安营扎寨，今日只行进了不到三十公里。 早上在神京城里耽误了太多时间，以后几天，赶路的速度应该会快一些。 中央行营，此时隆正帝、夏守忠、史鼎、骆良恭几人正在议事。 隆正帝问道：“查清楚他们会在哪里开始进攻了吗？” 夏守忠答道：“启禀陛下，据密探线报，叛军可能会在百瑞谷埋伏。” 隆正帝看向一旁的地图，圈出了百瑞谷的位置，问道：“百瑞谷的地形如何？能不能提前锁定叛军隐藏的位置，率先发起进攻？” 保龄侯史鼎答道：“陛下，百瑞谷地形狭长，两侧都有高山，确实是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 “末将已经派人将神京到孝慈县都探查过了，并未发现敌军的踪迹。” 隆正帝继续问道：“如果敌军在百瑞谷伏击，你准备怎么打这一仗？” 史鼎答道：“末将会先派牛继宗和周平二人各领一万兵马，占领两侧山头，再派冯唐带兵率先通过峡谷，如此应当无虞。” 隆正帝道：“如此便把兵马分成了三个部分，两侧高山各只有一万人，恐怕短时间内会孤立无援。” 史鼎道：“只要他们能拖住叛军，大部队顺利通过百瑞谷后，便可以派兵支援了。” 隆正帝道：“我担心的是，敌军数量众多，山上的将士顶不住，到时候叛军借助地势，抛下滚石，将大部队围困在峡谷之中，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史鼎道：“百瑞谷只有两三公里，我们加快速度行军，两刻钟内应该就能通过。” 隆正帝道：“如果提前埋伏了火药把峡谷堵住怎么办？” “我还是觉得这里风险太大，有没有办法绕路？” 史鼎道：“如果要绕路，就要绕过两侧高山，会增加两三天行程，末将担心会耽误时间。” “峡谷沿途不过两三公里，末将派人仔细搜查一遍，应该可以排除隐患。” 隆正帝道：“没有必要冒险，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能因为时间就轻易踏入险地？” “作为防御的一方，就要想尽各种办法，规避各种风险，稳扎稳打。” 史鼎道：“末将遵命，我们要从左绕道，还是从右绕道？” 隆正帝看着地图，说道：“右边虽近，但要过双龙峡和龙门涧，还是向左吧，先去涞水，再到灵山。” “你先派人去探查，提前看看情况吧。” 史鼎领命便出了大帐。 隆正帝对夏守忠问道：“如果你是叛军首领，我们绕道涞水，你会如何应对？” 夏守忠道：“要么强攻，要么再选择在其他地方动手。” 隆正帝道：“失去了地形优势，强攻只是以卵击石，白白消耗力量。” “这里并不是硬拼的好地方，距离神京才一百公里，西山大营支援过来，他们的时间就太紧张了。” “如果路途中没有机会动手，最终逼不得已必须硬拼，最佳的地点就是在终点孝慈县。” 夏守忠道：“陛下圣明，如果陛下亲上战场，恐怕贾将军也不能及。” 隆正帝道：“朕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吗？先不说武力，光是谋略，朕就比不上他。” “兵法有云，奇正相生，不可胜穷，在正这一点，或许很多将领都不比贾珠差多少，但是出奇制胜方面，和他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 夏守忠道：“兵仙韩信，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不也还是必须臣服于高祖皇帝吗？” “纵然贾珠是在世兵仙，也得臣服于陛下。” 隆正帝道：“朕也不是嫉贤妒能的人，在打仗这方面，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只是如今，他已成了大乾最大的威胁，光是想起，就让朕觉得头痛。” 夏守忠道：“陛下，那我们这次要不要趁机......？” 隆正帝道：“看情况吧，如果有机会，也可以试一试。” “但是必须做的隐秘，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端倪。” “如果要动手，就必须杀了他，否则以后，朕和他的关系就势同水火了。” 骆良恭道：“陛下，末将看他也安排了不少护卫，看来也有所防范。” “再加上他个人的武力，我们很难拿下他。” “如果攻击的人少，达不到目的；如果人太多，外人也能看出异常。” “不如平定叛乱以后，就说他也是谋反的参与者之一，派大军强势镇压。” 隆正帝道：“如果能杀了他还好，他的势力最多帮他报仇，大不了再回到几年前同时防御大金和鞑靼的状态，在北方再次开战。” “可是就怕他能逃出生天，凭他个人的实力，大军还真不一定能拦住他，到时候他亲自带着大军南下，我也没有信心在他的进攻下能守住神京。” “如果没有必要，还是不要动用雷霆手段。” “只需把他多留在神京几年，再把辽东的将领换一轮，几年之后，他对辽东的控制力自然减弱。” “到时候，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现在，还为时过早。” “当然，若是他身受重伤，能够确保要了他的命，那就另当别论了。” 骆良恭道：“若是他这次趁乱对我们发起进攻怎么办？” 隆正帝道：“不至于，就算朕真的死了，天下也不会属于他。” “现在的争斗，还是皇权内部争斗，谁赢了谁就有可能登上皇位。” “如果贾珠参与进来，就是名副其实的造反，满朝文武和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他。” “到时候三大异姓王纷纷自立，各省总兵起兵勤王，就算他一个人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和整个天下为敌。” “从古至今，无论谁第一个站出来杀帝造反，最终都不会有好结果。” “他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骆良恭道：“陛下圣明。” 隆正帝说的没错，贾珠确实没想过动手，造反这种罪名，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触碰。 就算是王莽、曹操、司马炎、赵匡胤等人，也不是通过造反取得的权力，至少明面上是合法的。 王莽篡位后杀了汉平帝，新朝只维持了15年，最终全族被灭，头颅还被历代皇帝珍藏。 还有一个玩得过火的董卓，从始至终也没有称帝，最终全族被诛杀，直接开启了东汉末年的乱世，让全天下的野心家都看到了权力的诱惑。 皇帝不是不能杀，敌对势力，通过正面战场，是可以杀的。 但是下属要想通过杀帝上位，这就是自己走到绝路上了。 所以，贾珠未来的路，也并不好走。 至少要先把隆正帝熬走。 第52章 夜袭(一) 隆正帝等人在操心国家大事，玩弄阴谋权术，但贾珠却带着家人们一起露营，共度美好时光。 天色渐暗，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地平线所吞噬，天空中开始上演夜的序曲。 初春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寒意，但这份凉意却恰好为夜晚增添了几分清新与宁静。 四周被刚吐露嫩芽的树木和初绽花朵的植物环绕，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微妙的复苏之中，仿佛都能感受到周围植物的呼吸。 贾家众人围坐在帐篷旁，篝火噼啪作响，木柴的香气与夜晚的凉意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又不失野趣的氛围。 可惜的是，送葬期间只能斋戒吃素而不能吃肉，否则，这次野外露营就圆满了。 夜空格外清澈，郊外看星星仿佛比往常更加明亮，一颗颗镶嵌在深蓝的天幕上，闪烁着柔和而清澈的光芒。 今天才是送葬的第一天，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在距离神京这么近的距离动手，所以贾珠身心都很放松。 在这样的夜晚，大家的心灵都仿佛得到了净化，所有的烦恼与忧虑都随着这无边的星光消散而去。 但是侍卫们却很尽责，把贾家这一块区域保护的滴水不漏，保证没有人能够潜入进来。 此次出行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所以聊天的话题大部分都是回忆过往，听他们说小时候的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一家人、篝火、星空、微风，以及这份简单却深刻的幸福。 虽是初春，但天气也还有点冷，贾母也不能在外久待，众人也就都回了帐篷。 次日一早，大部队再次出发。 如果第一天是新奇，那么第二天，更多的是疲惫，尤其是那些妇女们。 第四天，大部队绕道离开百瑞谷，去了左边的涞水区域。 这个地方，贾珠还记忆犹新。 这里可是贾珠训练亲兵后，第一次参与实战的地方。 当时的他们还都是雏儿，杀了一伙山匪就难受得不行，为此，回城之后，贾珠还带他们去了翠红楼。 时间就像杀猪刀，刀刀催人老。 纵然贾珠还年轻，但面对浩瀚的时间，也不得不心生渺小飘零之感。 第七天，众人来到灵山附近，还有两天就要到孝慈县。 到这里，贾珠的神经就开始紧绷了。 接下来的路程，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有可能突然发生意外。 尤其是在晚上露营的时候，敌军偷袭的概率很大。 不仅仅是贾珠一个人开始警觉，护卫的将士们巡逻的频率和人数都变多了，看来京营将领的意识至少是合格的。 随行送葬的勋贵人家也不是傻子，就算提前没有收到消息，但是看到同行的几万大军，也知道这次送葬不会这么简单，必然会发生什么大事。 消息渠道广的，应该已经知道了；处于权力边缘的那些人，只能提心吊胆，增加防备。 随后的一天，来拜访贾珠的人都变多了，都想来打听具体是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有危险等。 他们有没有危险不取决于叛军，取决于隆正帝想不想整他们。 当然，贾珠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就算隆正帝不动手，面对叛军进攻的时候，也可以故意让大军放开一个缺口，让叛军来帮他杀掉一些碍眼的人。 在战争中死于敌人之手，不管谁都挑不出毛病。 事后风光大葬，追封一个封号就是了。 贾珠能跟他们说什么？关系亲近的就让他们到时候可以靠近一点，顺便就把他们保了。 关系一般的，只能让他们到时候跑快点，实在不行就趴在地上投降或者装死。 反正叛军们肯定得到过命令，不能乱杀送葬的家属，除非他们反抗，否则还是比较安全的。 第八天，在小五台山扎营，这也是在外露营的最后一天。 明天晚上，大军就会进驻孝慈县。 如果贾珠是叛军将领，要么在今天晚上夜袭，要么就在明天大军刚到孝慈县时发起突袭，这两个时间点是最好的。 再往后拖延，就起不到以逸待劳的效果了。 但是，贾珠能想到，所有人也都能想到，所以今晚的防守一定非常严密，敌军夜袭也讨不到多大的好处。 贾珠这次一共带来了一百侍卫，表面上都是丫鬟小厮，但实际上都是精心训练的暗卫。 就连贾老太君一时半会都离不开的鸳鸯，这次也没有带来，多带一个丫鬟，关键时刻就少了一个战力。 宁国府的贾珍和尤氏也一样，都是贾珠给他们安排的人，平时也可以端茶倒水伺候人，但如果贾珍想要动手动脚，那他就是自讨苦吃。 各府随行的仆人也很多，至于是真的仆人还是假的仆人就不知道了。 贾珠全天都不需要睡觉，时刻运转的观想法，随时都在恢复他的精力和体力。 而且，送葬期间，男女都是分开住的，又不能和李纨一起玩耍，就更不用睡觉。 贾珠安排一半的暗卫去休息，另一半和他一起在贾家帐篷外守夜。 营地四周，到处都是点燃的篝火，看来其他家族也有类似的准备。 虽然是在夜晚，但这些密密麻麻的篝火，把整个营地也照的亮亮堂堂。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广袤的土地，星辰隐匿于厚重的云层之后，仅有几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大地上。 四周，除了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巡逻士兵的铠甲碰撞声，就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和夜风拂过新绿的沙沙声。 贾家的帐篷离隆正帝的大帐也不是特别远，所以根本不需要关注其他地方，只要时刻盯着隆正帝的大帐就行了。 前后左右四面大军都在十公里之外扎营防御，敌军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突然杀到隆正帝的大帐来。 而且远在十公里之外，纵然发生打斗，距离太远，贾珠也不大可能察觉到。 但探马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给隆正帝传递消息，所以只要看到远处有探马奔来，那基本就可以第一时间猜到发生了什么。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贾珠对战场的感知还算是比较敏锐的，贾珠感觉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或许已经发生了。 纯粹就是一种下意识的感觉，也就是第六感，是超脱五感之外的心觉。 可能和贾珠精神力强大有关，能够感应到一些微妙的磁场。 此刻，在黑暗与寂静之中，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密林与丘陵之间，脚步轻盈，呼吸深沉，即将对左翼大军发起进攻。 左翼是周平率领的一万玄武营。 周平此人，并无从军经历，个人也没什么武力，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获得的这个职位，勉强算是儒将。 但也尽职尽责，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该做的防御一点也没少。 敌军领头的将领手持长剑，目光如炬，他轻轻举起右手，然后挥下，队伍瞬间悄然摸索着前进，融入了夜色之中。 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严肃，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第53章 夜袭(二) 丑时，夜色如墨，深沉而压抑。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星辰亦隐匿其辉，星星点点的篝火，更加映衬出四周山林的阴森与荒凉。 风，带着初春的寒意，穿梭在稀疏的营寨之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一支袭营的队伍正悄然靠近左翼大军。 突然，一支支箭矢划破黑暗，射向营地巡逻的将士们。 前排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支箭矢很难破甲，但几十上百支，总能射中薄弱之处，都能把人射成刺猬。 幸存的将士立即敲响铜锣，吹响号角，提醒营地的大军有敌军袭营。 紧接着，外面传来密集且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喝声，敌军正准备大举进攻。 还好敌军并没有骑兵编制，否则重骑兵袭营，那破坏力堪称恐怖，只需几百重骑兵就能把营地杀穿。 玄武营对敌军袭营早有防备，此时周平带着玄武营的几位将领都在大营里防备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锣鼓的声音传入大营，黑夜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周平道：“看来他们选择我们玄武营作为突破口，诸位将军，按照提前部署的战略，速去防守各自的区域，若有情况，立即派人来大营汇报。” 诸将领命便出了大帐。 周平对副将道：“命令探马尽快查探敌军数量，探明之后立即向陛下禀报。” 此时的左翼大营西门外已经开始近身交战，敌军的数量远多于守卫，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就算没有身披盔甲，也把玄武营的守卫杀的胆寒。 玄武营将士的钢刀刚刺穿敌人的身体，敌人不仅不退，反而用手握住钢刀，拉近距离，用武器划破将士们的脖颈。 这样的一幕并不是个例，而在到处上演。 每一个敌人倒下，大多都会拉一个垫背。 这哪是人，简直就是凶猛的野兽，这种不怕死的军队，西门守将也是第一次遇到。 面对这样的敌人，就算京营将士训练有素，各种阵法配合娴熟，但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比的就是人命的消耗。 一般情况下，战场上的战死率超过百分之二十，有部分士兵就会开始逃跑，战死率超过百分之三十，大军士气就会崩溃，形成溃逃的局面。 像香积寺之战这种，双方将士的战死率都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战斗，在历史上实属罕见。 而现在，左翼大军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场战斗。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赤裸裸的杀人，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 有时候，信仰比权钱美色恐怖得多，拿银子打仗的队伍怎么可能打得过靠信仰打仗的队伍。 刚交战不到一刻钟，西门就快守不住了。 西门守将喊道：“速去通知将军，敌军主力便在西门，请求立即支援。” 主帅大帐。 探马汇报道：“将军，敌军接近一万五千人，且个个悍不畏死，集中在西门进攻，西门已经快守不住了，请求将军支援。” 周平道：“立即安排东门的将士去西门守住第二道防线，南门和北门的去第三四道防线，尽量拖延时间。” “立即向陛下汇报战场情况，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这才一刻钟，四分之一的兵力就快顶不住了；岂不是说，他的一万将士，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被杀穿？ 这样的结果，周平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刚出道的第一场大仗，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求周平此时的心里阴影面积。 周平则率领亲兵和督战队去了第五道防线，但凡有畏死逃跑的，立斩不赦。 隆正帝的中央大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却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贾珠一看来人的方向，便知道左翼大营此时已经开战了。 十公里，步兵急行军只需要半个时辰，如果隆正帝不派兵阻拦，最多一个时辰就会打到中央大帐来。 探马急报道：“启禀陛下，敌军一万五千人夜袭玄武营，周将军正在亲率众将士抵抗，请陛下发兵支援。” 隆正帝问道：“对方是正规军还是普通百姓？” 探马答道：“看装扮，并未着甲，应该是百姓。但是个个悍勇，情况紧急，周将军请陛下立即支援，否则不到一个时辰，叛军可能就会打到大帐来。” 隆正帝道：“朕精心训练的一万披甲将士，居然打不过一万五的普通百姓，朕要他还有什么用？” “他居然还有脸让朕派兵去支援？” 骆良恭道：“陛下，情况紧急，事后再处罚他也不迟，当务之急是派谁去支援？” 隆正帝道：“命令侯孝康率领铁骑营一万将士立即去支援玄武营。” “命令牛继宗和冯唐立即整军，停在大营三公里外休整，随时准备战斗。” 派铁骑营去支援是最合适的。 铁骑营之所以叫铁骑营，就是因为这一万人全是骑兵，而且也是神京城周边唯一的一支骑兵。 要养这一万骑兵，隆正帝每年都觉得肉痛，他也不知道贾珠的几万骑兵到底是靠什么财力支撑的。 骑兵最重要的当然是马，隆正帝的马都是好不容易搞到的，但是贾珠的马，都是从大金和草原抢的。 买马和抢马的成本能一样吗？ 而且战马只有几年的服役时间，隔几年就必须换一次，而战马都是阉割过的马，重新买一批合格的战马又是一笔开支。 但是女真人和鞑靼人都会养马，所以贾珠的战马来源是不缺的，又进一步降低了成本。 还有就是，铁骑营里都是些老爷兵，中低层将领大部分都是勋贵子弟去镀金的，平时耀武扬威，谁都瞧不上，不仅战力堪忧，还想出各种办法坑隆正帝的银子。 隆正帝养一万骑兵的费用都够贾珠培养十万骑兵了，而且战力还不可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骑兵的速度更快，支援更及时，所以隆正帝才派出铁骑营。 一万步兵加一万骑兵，如果这都不能挡住一万五的百姓，那隆正帝就真的要吐血了。 让奋武营和虎贲营靠近大营戒备，也是因为隆正帝相信，对方不可能全是百姓，一定也有一定数量的正规军，目前正不知道躲在哪里，随时可能发动突袭。 第54章 夜袭(三) 贾珠并不关心隆正帝准备如何防御，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家人。 贾珠安排休息的侍卫全部起来防御，护卫贾家人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 一百人虽然不多，但是只要没有大军进攻，守住一片地方应该是足够了。 当然，这些暗卫都不能披甲，即使燕国府里能凑出一百套铠甲，但是也不能大摇大摆当着隆正帝的面就如此毫无顾忌。 贾珠本人可以披甲，他的这套铠甲还是当年为了解宣府之危，出征辽东时，隆正帝御赐的。 私藏铠甲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等同于谋反之罪。 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民间是允许拥有武器和马匹的，但是不能私藏弓弩和铠甲，尤其是铁质铠甲。 一副好的铠甲，对战力的提升是巨大的，尤其是穿在贾珠的身上，和赵子龙一样杀个七进七出也不是问题。 防御buff拉满，再加上无敌的力量和永不疲惫的身体，简直就是战争机器。 周围的勋贵家庭见贾珠全身披甲，贾家的侍卫都摆好了防御阵型，也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各自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如果世子他们提前准备了几个月，突然袭击还连外围防御都突破不了，连隆正帝的大帐都看不到，那他们就真的太废了。 可以打不赢，但至少也要见到正主啊。 前军虎贲营冯唐大帐。 传令兵道：“将军，陛下让我们后撤七公里，到大营三公里外整军备战。” 冯唐道：“请回禀陛下，末将遵命，一切都按计划执行。” 传令兵走后，冯唐命令帐内所有将领立即回去整军，大军将于一刻钟后拔营出发。 众人走后，冯唐道：“紫英，你去通知赵得全，我会安排将士留一个缺口，让他现在就带着人先过去。” 此时，帐外传来一个壮汉的声音，挑开帐帘走了进来，说道：“不用派你儿子来传话，我已经来了。” 冯唐道：“你疯了，大乾的军营你都敢闯，被人提前发现，计划就泡汤了。” 赵得全道：“放心吧，我们只混进来了几个人，这群酒囊饭袋怎么可能发现？” “再说，有你这个主将在，发现了又能如何？” 冯唐道：“我虽然是主将，但手下将士也不全是我的人，你如此莽撞，只会坏了世子的大事。” 赵得全道：“他是你们的世子，又不是我的世子。” 冯唐道：“闲话少说，立马带着你的人，趁现在过去。” “现在大营没有防备，还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赵得全道：“如果，我带着人过去了，你领着一万人断了我的后路，那我岂不是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可是你们世子的杀父仇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趁机弄死我？” 话说赵得全此人，和皇室李家的纠葛也挺深。 赵得全的父亲是赵全，明末白莲教的统领之一，和太上皇一起打过天下。 太上皇打天下的时候承诺建国后将白莲教立为国教，但建国后却将白莲教批判为邪教，全力围剿。 赵全率领残部去了漠南蒙古，但被当时的蒙古首领绑了，献给了太上皇，最终被诛杀。 幸好年幼的赵得全逃得一命，最终纠结旧部，一直在宣府大同一带活动。 后来，隆正帝阴谋篡位的时候和赵得全合作过，共同演了一幕大戏，逼死了义忠亲王李煦。 后来，隆正帝又出尔反尔，上位之后派兵围剿白莲教。 赵得全又侥幸逃了一命，去了江南。 后来，世子和甄家在江南以白莲教的名义招兵买马，赵得全就投靠了世子。 冯唐道：“世子已经接受了你的投诚，还将大军交给你来统领，难道到最后这一步，你要放弃？” 赵得全道：“我不是担心世子，而是担心你。” “作为李煦的近臣，狗皇帝凭什么信任你，还让你担任一营主将？” 冯唐道：“当年的事件，我在外征战，没有参与，所以才没有牵连到冯家。” “这么多年，凭我的功劳都足以封爵了，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册封，难道还不能证明陛下对我的猜忌吗？” 赵得全道：“那上次在铁网山，你为什么没有行动？” 冯唐道：“上次我们每人只有一千将士，我去的时候，其他几营主将都已经到了，我再参与也是以卵击石，我个人身死不要紧，只是会耽误世子的大事。” “而这次是世子最后的机会，就算我们没有胜利的可能，也必须舍命一搏。” 赵得全道：“冯将军，你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干脆趁机把一万虎贲营将士全杀了，我就信你。” 冯唐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他们都是我的部下，也是世子的人，如果你不想参与，我们自己行动就是了。” 赵得全道：“冯将军，先别生气，都是为了世子的大计，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这样，你率领一万虎贲营将士先进攻，我带兵在后面支援你们，你看如何？” 冯唐道：“我的大军如果没有陛下的命令就贸然靠近陛下的大营，一定会被攻击。” “只有你们先潜伏过去，发起攻击，陛下才会命令我带兵支援，我才能顺理成章带领大军靠近，再突然发起袭击。” “这个计划世子已经同意了，只有如此，我们才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赵得全道：“罢了，既然世子相信你，那我也只能从命。” “只是还需要一点保命手段，望冯将军能够成全。” “听闻冯将军三代单传，若是冯将军愿意将紫英公子交给我，那我的心里也能安定一些。” 冯紫英道：“父亲不必担心，儿子跟着赵将军也是一样的。” 赵得全道：“好，冯公子好胆气，果然是少年英杰，有你在我军中，相信你父亲不会不顾你的生命安全。” 冯唐道：“既然如此，便马上回去，带着人从缺口潜入，我收到陛下的命令后会立即发兵，支援你。” 赵得全道：“冯将军，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说完，赵得全就带着随行的几人，以及冯紫英一起离开了。 第55章 夜袭(四) 赵得全一行出了虎贲营营地，又拐进一个山林。 只见这里有接近五千披甲执锐的将士，正整装待发，随时等待进攻的命令。 赵得全道：“冯公子，还请你行军的时候不要随便走动，否则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只要冯紫英脱离他的视线，那冯唐肯定就有问题。 冯紫英道：“赵将军放心，我一个人在几千大军之中，又能走到哪里去？” “还请将军尽快发兵，晚了就怕铁骑营和玄武营那边已经结束战斗了。” 赵得全道：“放心，京营的两万草包还不一定能胜过他们呢，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冯紫英道：“纵然如此，也该趁着夜色行军，好遮掩形迹。” 赵得全也觉得有道理，晚上突袭肯定比白天突袭效果好，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必须立即出发，加快行军速度了。 随后，赵得全便领着五千白莲军出发了，走的都是虎贲营留的缺口，所以一路上并未遇见敌人。 大军赶路并未燃起火把，完全靠的是朦胧的月光和稀疏的星光，赶路速度比较慢。 如果有火把，速度虽然快，但就是一条移动的火龙，几公里之外就被守卫们发现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赶路，大军已经可以看见隆正帝大本营里燃起的篝火了。 有冯唐的配合，他们很轻易就通过了三公里的封锁圈，正在慢慢靠近营地。 三公里，两公里，一公里，500米。 再继续靠近，就可能被守卫发现了。 赵得全命令将士们休整，在寅正时刻准时动手。 史鼎率领一万将士防守大本营，兵力还是比较分散，因为随行的人员太多，营地太大了。 因此也不可能处处都照顾到，大部分是安排在隆正帝大帐外不远的距离。 其他地方只是派了少量士兵巡逻。 这么安排其实是对的，因为大军只需要保护一个人就可以了，那就是隆正帝。 其他随行人员本身是比较安全的。 除非叛军准备抓住他们来威胁隆正帝，但很明显，隆正帝不是会被这些人所威胁的人，死了就死了，只能怪他们的命不好。 在叛军靠近之后，贾珠在前门方向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就连营地里的篝火在这种气息下都不断摇曳。 突然，这股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冲刷而来。 贾珠只见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向前门的守卫袭杀而来，喊声震天，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防守其他地方的将士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前往前门处迎敌。 如果叛军分成两处进攻，那这些没人保护的勋贵命妇们，瞬间就会成为敌军的俘虏。 好在，这种事情并未发生，事实也说明，叛军对他们压根不感兴趣。 前门外，两军激战正酣。 和左翼大军的情况一样，第一波攻击就差点把京营将士打崩。 你以为别人会躲，但是别人硬抗一刀，然后再把你一刀带走。 以伤换伤，以死换死。 无论谁第一次遇到这种队伍都会懵逼。 一年不过二十两银子，何必这么拼命？ 好在，从前排将士的死亡中，后面的将士吸取了经验，以缠斗为主，尽量不给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 虽然京营这边人多，但是局势更被动，士气更低落。 大帐内。 隆正帝问道：“敌军有多少人？” 史鼎答道：“五千人左右，看样子都是精锐。” 隆正帝问道：“能守住吗？” 史鼎道：“即使能守住，也是惨胜。” 隆正帝道：“贾珠的队伍比你们强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个余孽训练的叛军也比你们强？你们平时训练都在干些什么？” 骆良恭道：“陛下，还是先让冯唐和牛继宗来支援吧，事后再处罚也不迟。” 隆正帝道：“发射信号弹，通知他们支援。” 史鼎领命，退出大帐，点燃信号弹，瞬间，一束耀眼的光芒便划破夜空，在夜幕中绽放。 远处休整的虎贲营和奋武营立即急行军，三公里，最多一刻钟就能赶到。 就算赵得全的白莲军再骁勇，也只能做到一换一，最多一换二。 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 以伤换伤可以缩小身体素质和军事素质的差异，但是很难缩小人数之间的差异，除非把一方杀怕，杀到溃逃。 但是皇帝就在身后，这种情况下，京营的将士也不敢逃，现在逃了，以后也是一死。 看到信号弹之后，双方的攻势居然默契的缓和了。 赵得全在等冯唐的支援，隆正帝也在等冯唐和牛继宗的支援。 冯唐的选择，可以直接决定此战的胜负。 除了前门的主战场之外，也有一些小规模游离的战圈在各处发生，或几个人或几十个人。 此时，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来一伙人，径直朝着勋贵圈而来。 由于大军全都被调去了前门，所以这伙人是从哪儿进来的，也不得而知。 此时也只有贾家才有能力阻挡这群人了，官员们都带着家人躲在贾家帐篷的后面。 对面领头的那人，貌似还是贾珠的老熟人，就是当年在金陵逃走的张友士。 贾珠喊道：“张先生，我们还真是有缘。” 张友士道：“请燕国公不要挡路，我们不愿与你为敌，只为诛杀当年背叛殿下的家族。” 贾珠道：“可是，你们世子亲口说，你并不是他的人。” 张友士道：“世子太感情用事，我当初才不得不为了大计而牺牲一些人。” 贾珠道：“那就更不对了，为了大计你应该联合我身后的这些人才是，为什么要杀他们？” 张友士道：“杀了他们可以抚慰殿下的在天之灵。” 贾珠也分不清张友士到底是世子的人还是隆正帝的人。 贾珠指了指主战场，说道：“你们还是去那儿吧，这里不属于你们。” 张友士道：“这么说，燕国公今天是铁定要掺和我们的事了？” 贾珠道：“你们的皇权争斗，他们是无辜的，所以我管定了。” 后面的人听说贾珠要帮他们，全都投来感激的目光。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是谁。 张友士道：“早就听闻燕国公武功盖世，勇冠当代，今日倒是要领教领教。” 贾珠道：“武功盖世不敢当，但是你们这点人，还不够。” 然后对一旁的侍卫道：“保护好大帐，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说完，便持刀向这群人杀去。 第56章 夜袭(五) 加更1章 对面大约有两三百人，但所持武器只是制式的刀枪，所以贾珠并不虚。 这些武器没办法形成合力，不会因为人数增加就产生威力的质变。 只要没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以及铁索、铁爪等限制行动的武器，一切都奈何不了他。 随着一声低沉的啸声，贾珠身形暴起，如同鬼魅，瞬间杀入敌群。 对面那人也不怕，准备硬接贾珠这一刀，然后握住贾珠的武器，限制贾珠的行动，再群起而攻之。 只是贾珠的钢刀毫无阻碍地从他脖颈划过，不到一瞬，他的头颅便飞了出去，鲜血喷了一丈高。 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他的钢刀是神兵利器，可以削铁如泥吗？ 这么直接了断，毫不拖沓的杀人方式，简直就是艺术，敌人都看呆了。 敌人没反应过来，贾珠的刀可没有丝毫停歇，下一瞬，寒光闪烁，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每一次挥动，除了留下一串串残影，以及一阵锐利的破风声外，都会有一颗人头飞入空中。 张友士急忙喊道：“赶快结阵，利用人数优势限制他的行动。” 十人成阵，攻防一体，就算贾珠再快，一次也只能砍杀一个敌人，若撤退不及时，也会承受敌人的攻击。 短兵器的限制还是挺大的，所以贾珠捡起地上尸体的武器，隔着几米远投掷，每一次投掷过去都会穿甲而过，将敌人扎个对穿，透心凉。 在千斤之力的加持下，这种铠甲怎么可能防御得住。 这种打法虽然猥琐，不够潇洒帅气，但胜在可以无伤杀敌。 也有敌人学着贾珠的样子，将手中的长刀掷过来，可惜，他那点力气怎么可能破甲？ 还白送给贾珠一把武器，贾珠反手回掷给他，附赠一个透心凉套餐。 没办法，张友士只能命令将士们不顾一切，围成一圈同时向贾珠攻击。 想法很美好，但却实现不了，以贾珠的杀人速度，还没围成小圈，一圈人就被杀光了。 两三百人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员，一两秒就会倒下一个。 结局已经注定了，他们拿贾珠没办法，但贾珠一击就能带走一个。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怕死，但也被杀怕了，就像是人面对神，这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压制，和怕死无关。 他们都是信仰无生老母的信徒，与孱弱的圣女相比，贾珠更像是行走人间的圣子。 说回主战场。 接收到支援信号后，冯唐立马带领大军急行军，赶赴大营。 此时，已经靠近大营，将白莲军后路包抄。 史鼎道：“冯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前后夹击，定能将叛军一举歼灭。” 可是冯唐却没有动手，而是带着一万虎贲营将士和白莲军会合，反攻史鼎率领的京营将士。 隆正帝怒道：“冯唐，朕待你不薄，没想到连你也要反朕？” 赵得全笑道：“狗皇帝，就你还说待人不薄？想想你当日是怎么承诺我的，出尔反尔，你凭什么当皇帝？” 隆正帝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没死？” “朕何时承诺过你什么？你当年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奸计，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没想明白当年的事。” 赵得全道：“狗皇帝，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别人的奸计？你敢说史家不是你的人？如果不是错信了他的话，我会来帮你？” 史鼎道：“一派胡言，我们之前从没见过，何时联系过你？” 赵得全道：“你忘了你大哥史鼏了吗？难道他不是你们史家人？” 史鼎道：“胡说八道，大哥已经去世多年，岂容你来污蔑？” 赵得全道：“狗皇帝，真是好手段，没想到对功臣你也下得去手。” “曾经的是非对错自有公论，只要我们赢了，当年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冯兄弟，有你的加入，我们今日定能斩杀狗皇帝。” 冯唐带兵靠了过来，说道：“没错，过了今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冯唐持刀刺向赵得全，钢刀穿胸而过，刀尖沾着猩红的鲜血。 随即大喊一声：“动手。” 虎贲营的将士都将刀刃对准了白莲军。 才经过了一场大战，又突然被“友军”攻击，一时不防，白莲军的将士纷纷倒下。 而且，虎贲营的士兵几乎是白莲军的三倍，还提前找好了攻击的目标，突袭之后，还站着的白莲军将士十不存一。 赵得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唐，嘴角流出鲜血，断断续续地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亲王殿下的近臣吗？” 冯唐道：“我忠心的永远都是陛下。” 赵得全道：“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卫道士，没想到你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一个。” “有你这种臣子，义忠亲王焉能不败？” 冯唐不再说话，一刀砍下了赵得全的头颅。 虎贲营的将士们也迅速解决了残存的白莲军，局势瞬间逆转。 冯唐拿着赵得全的头颅，跪道：“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白莲教头目赵得全已经伏诛，白莲军已全部诛杀。” 隆正帝道：“爱卿，做的好，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凭你的功劳，早就足够封爵了，此战之后，我一定会论功行赏，不会委屈你这么多年的付出。” 冯唐道：“谢陛下隆恩，末将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珠这边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接近三百人已经被贾珠屠杀殆尽。 贾珠全身都沾染了别人的鲜血，整个人杀气凛凛，让人看着就胆寒。 张友士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上，屁滚尿流，不知道在小声嘀咕什么。 贾珠道：“张先生，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的人？” 张友士此时已经吓的失了神智，魂不附体，也没必要再审问了，贾珠随手一刀就解决了张友士。 此战之后，世子难逃一死。 隆正帝和贾珠的矛盾，将来也早晚会爆发，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 面对麻烦和阻碍，贾珠一刀斩之。 第57章 夜袭(六) 贾珠的战斗，简直就像是一场表演，酣畅淋漓又冷血无情。 躲在远处的勋贵、百官和家属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被贾珠这个杀神吓的心惊胆战，两股颤颤，不寒而栗。 这也是贾珠有意为之。 面对恐惧，人们下意识的想法就是消灭他。 但是如果已经到了消灭不了的程度，那恐惧就会滋生忠诚和信仰。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态。 今后，如果他们中有人想对贾珠和贾家不利，脑海中下意识就会回想起今日的场景，这也是一种威慑。 虽然，让人怕你不如让人敬你，但是尊敬是一件长期相处之后的积累，但畏惧就简单多了。 比如现在，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畏惧贾珠。 还好，贾家的人都躲在帐篷里，并没有出来，所以没有看到贾珠大杀四方的一幕。 就连中央大帐那边的隆正帝和骆良恭等人，也注意到了贾珠这边的战斗，看贾珠杀人的过程，虽然不像主战场这边血腥残忍。 但是，如果带入一下，自己是贾珠的敌人，那一刀之后，自己是不是也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到就会心尖发颤，滋生无限的恐惧。 人对死亡的恐惧主要是想象死亡的那一瞬，绝望、迷茫、慌张、留恋、不甘，世界的一切善恶美丑都与自己无关了。 骆良恭之前和隆正帝说，没有一百人恐怕拿不下贾珠。 今天亲眼看着贾珠斩杀了两三百人，隆正帝对贾珠的忌惮和畏惧又提升了一个级别。 理智告诉他，贾珠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杀他，但是看到贾珠就是会不自觉的害怕，没有任何安全感。 隆正帝打定主意，以后尽量不要单独接触贾珠，贴身的大内侍卫也必须增至三百人。 其实增加几百侍卫都是徒劳的，对贾珠而言，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并不是一句空话。 杀敌军主将和全歼敌军所有将士是两回事，前者要简单得多。 作为下属，战斗之后，贾珠还是得向隆正帝简单汇报一下。 贾珠提着张友士的头颅，来到隆正帝面前，说道：“敌将张友士，欲俘虏文武百官及其家属，以威胁陛下，末将已将其就地正法，一应反贼全部伏诛。” 隆正帝道：“怀义辛苦了，待回京之后，朕会论功行赏。” “怀义之勇武，古今无双，若非朕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贾珠道：“谢陛下，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就算没有末将，此战也会大胜。末将只是略尽微薄之力，不敢邀功请赏。” 贾珠已经贵为国公了，隆正帝还能赏赐什么？不过是一点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罢了。 贾珠这么说，就是要把功劳还给隆正帝，毕竟刚才的一场大战，贾珠成了战场的焦点，抢了隆正帝的风头。 实事求是，此战的首功还是冯唐，没有他，五千白莲军也不会这么快被解决。 要说吸引人眼球，非贾珠的杀人表演莫属，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脑海里，在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被惊醒。 此时还有一个战场，没有决出胜负，那就是左翼大军。 将时间拉回侯孝康接到支援玄武营命令的时候。 铁旗营的将士兴奋地嗷嗷直叫，他们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在其他三营将士前显圣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骑兵，什么是骑兵对步兵的碾压。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扬名立万，始于今朝。 侯孝康道：“提醒将士们小心谨慎一些，玄武营才刚吃了亏，千万不能步他们的后尘。” 副将道：“将军不必担心，周平此人不过是关系户，对军事一窍不通，才会有此败局。” “我们一万骑兵，面对没有披甲的百姓，简直就是一顿乱杀，可以轻易碾压，和屠杀无异。” 侯孝康内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只提醒了一句，就没再多说。 如果这都打不赢，那他们真就可以回家种红薯了。 随即大军整军，向玄武营的营地奔去，十几公里，不需要两刻钟就能赶到。 左翼大军，纵然玄武营使用了缠斗拖延的打法，但在敌军不要命的攻势之下，第一道防线不到一刻钟便被攻破了。 然后是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 和周平估计的差不多，他的一万将士只能拦住敌军半个时辰。 副将道：“将军，我们暂时先撤吧，敌军势大，不可力敌。” “等援军赶到，我们再率兵反击，不必在此白白牺牲。” 周平道：“身为主将，又是我生平第一次战斗，岂能临战脱逃？” 副将道：“将军，我军数量远胜于敌军，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若是在此处牺牲，也太不值。” “就算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太子殿下考虑。我们牺牲在这里，将来太子殿下还能依靠谁？” 周平道：“首战败百姓，心中自不平。” “罢了，我个人荣辱得失是小，但太子千秋功业事大，立即整合残军，准备撤退。” 在战场上，败军不是想撤就能撤的。 玄武营的将士们一听主将撤退的命令，个个撒丫子就跑，只恨父母没有多生两条腿。 更有甚者，为了自己可以逃跑，故意给昔日的战友使绊子。 毕竟，逃跑的时候，你不需要比敌人跑的快，只要比战友跑的快就行了。 撤军的命令一下，立马就呈现出溃败的局势。 曾经的勇猛与骄傲，在这一刻化作了逃命的仓皇。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以及士兵们的惊恐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望的逃生图景。 正面对战的伤亡再惨重，也比不上溃逃的时候，溃逃就是一场屠杀。 战场上那一口气卸掉了，就会士气萎靡，阵脚大乱，只顾着逃跑，将后背交给了敌军。 而敌军在胜利的鼓舞下，士气如虹，犹如出鞘之剑，锋芒毕露。 叛军主将一声令下，万千将士如同下山猛虎，趁着玄武营溃逃，乘胜追击，玄武营将士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倒下。 敌军如潮水般汹涌向前，箭矢如雨，划破长空，精准地射向那些逃跑的玄武营将士，熄灭他们逃生的希望。 还好敌军没有骑兵，否则溃逃就是找死，逃兵十不存一也是有可能的。 在两军对战的时候，如果不是没有最后的一战之力，最好不要逃跑。 就算周平一直坚持到援军赶到，伤亡也会比现在溃逃要小得多。 第58章 夜袭(七) 玄武营将士在正面战场上伤亡了一半，在溃逃过程中又白白死伤了六七成，周平带着撤退的军队还不足两千人。 而叛军那边还剩下一万人，而且从玄武营死伤将士的尸体上还缴获了铠甲和武器，更难对付了。 不得不说，周平这一仗确实打的很拉胯。 敌军的悍勇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玄武营将士自身的素质也不高，缺乏作战经验，被敌军打懵了，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对战了。 周平本人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如果他不下令撤军，也不会溃败成这种局面。 战场上，主将的风格是可以影响一场战斗的胜败的。 如果主将勇猛，奋勇当先，亲自带队冲杀，整个队伍的士气都会不一样。 但是如果主将只会龟缩在大营里指挥，一遇到劣势就想着逃跑，那这种队伍很难打胜仗，更不可能逆风翻盘。 主将个人的勇武都是次要的，但是一定要悍不畏死，这才能带出一支常胜之军。 像项羽、杨再兴、关羽、岳飞这种历史名将，都是在战场上带队冲杀才留下的赫赫威名。 有主将带领的队伍，才有热血和军魂，再叠加主将个人的勇武，那基本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当然，宋明时期的一些儒将打仗也很强，比如范仲淹、王韶、章楶、虞允文、王阳明等人，但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威名却不多。 儒将之所以能胜，是因为谋略远胜于对方，未战而先谋胜，只要大军按照既定策略行动，就不大可能会失败。 但是很明显，周平并不属于这样的儒将。 好在，敌军追击的将士们都在扒死伤将士的铠甲，否则周平率领的残军伤亡会更大。 带队撤退一刻钟后，只听得前方铁蹄轰鸣，尘土遮天蔽日，是侯孝康率领铁骑营来支援了。 周平带着玄武营的将领们找到侯孝康。 周平道：“侯将军，你们终于来了。” 侯孝康扫视了一眼玄武营的残军，问道：“周将军，玄武营不会只剩下这么一点人马了吧？” 还好夜色浓重，才遮掩了周平等人泛红羞愧的脸。 周平道：“侯将军，敌军悍勇，我们为了保存实力，才不得已撤退，寻求援军再反攻回去。” 铁骑营副将道：“反攻就不必了，你们接下来就看我们表演吧。” 铁骑营的将领们都面露得意之色，步兵永远只是步兵，面对骑兵只能被碾压。 今天，他们就要让玄武营的将士们看看，他们铁骑营才是京营的绝对主力。 玄武营的将领们虽然憋屈，但也只能忍着，才刚打了败仗，想说句硬气话也只能徒增笑料。 周平道：“侯将军，那我们就在此等着将军凯旋了。” 侯孝康道：“你们才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在此休息也好。” 侯孝康才是懂人情世故的人，如果没有意外，周平就是将来的京营节度使，现在打好关系，将来才好相处。 京营节度使和西山节度使这两个岗位，不需要多大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对皇帝本人要足够忠心，关系要足够亲近。 这两个大营是拱卫神京最重要的力量，关系不近，主将的能力再强也不行。 能力越强，隆正帝只会越睡不着觉。 等太子上位后，周平必然就是其中一营的节度使。 侯孝康带队就越过了玄武营的人，前方不远处应该就会和追击的敌军接触了。 周平则带着玄武营的人在此观战，别人来支援，他总不好带队退回大本营。 最重要的是，如果铁骑营能够取得胜利，他也能带着玄武营杀回去，抢一些功劳，到时候也好在隆正帝面前解释。 在不使用拒马，没有提前埋伏的情况下，步兵要战胜骑兵只能列阵做好防御，同时使用长枪和弓箭，才有可能一战。 但敌军都没怎么经过训练，肯定不会这些，更没有携带对抗骑兵专门的武器，所以，没有人认为敌军能抗住铁骑营的屠戮。 甚至铁骑营前排的将士都没有停下来整军，自顾着就发起冲锋。 骑兵只有成建制的冲锋，才能把压力拉满，单独的几骑，冲击力有限。 战场上，马蹄声震天动地，铁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们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或钢刀，誓要撕裂敌军的防线，但今天，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不畏生死的敌人。 敌军主将也看到了前来支援的铁骑营，命令道：“所有人，不能仰视，平视战马，斩马腿。” “五人为队，刀斧手在前，优先攻击战马，待敌军落马再群起而攻之。” 当铁骑营的第一波骑兵冲击至敌军身前，叛军们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与默契。 想象中，受不住冲击而溃逃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只见前排的刀斧手迅速侧移，将斧头砍向马腿，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或乱跑狂奔，或倒地不起。 配合的敌军再一拥而上，合击落马的骑兵，瞬间便收割了他的生命。 惊慌落马的骑兵还不如普通的步兵，倒地瞬间就被收割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刀斧手都能成功砍断马腿，但敌军小队几人会同时攻击战马，合力抵挡骑兵的冲锋。 更有甚者，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抱住马腿，誓死也要把骑兵拖下马来。 这就不是一群正常人，就像是一群手持武器的野兽和战马的搏斗。 甚至比野兽还要恐怖，野兽也会害怕，但是他们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死亡。 生而无所恋，死而有所期，面对死亡，不但不畏惧，反而是兴奋。 侯孝康看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一幕，敌军硬生生用生命和身体抗住了铁骑营的冲锋。 而且，倒地的战马和骑兵越来越多。 虽然敌军的伤亡可以说是非常惨重，但是铁骑营的伤亡一点也不小，平均两三个敌军就可以拉走一个垫背。 想象中的横推和屠杀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战场上，喊杀声、马嘶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随着前排的战马和将士倒下，骑兵的速度与机动性在敌军的顽强抵抗下逐渐失去了优势。 叛军凭借着坚定的意志和巧妙的战术，不断消耗着骑兵的力量。 每一次交锋，都有骑兵从马上跌落，然后被密集的钢刀刺穿，而敌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的阵线却从未动摇。 这就是一群不知道生死是何物的怪物。 第59章 夜袭(八) 铁骑营的中低层将领都是去镀金的勋贵或者官员子弟，他们加入军营不过是为了耍帅，增加优越感。 平时，在外说自己是铁骑营的将领，倍儿有面子，在同龄人中高人一等，谁都看不起，去青楼喝花酒的时候还能收获一群迷妹。 打仗立功都是其次，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炫耀。 平时训练也不认真，更有甚者直接不去训练，上级顾忌他们的家世，也不好管理。 而且，他们自己以为自己很强，他们是骑兵，在战场上理应咔咔乱杀。 但是，没想到，今天，被一群普通叛军给杀怕了。 如果是打顺风局，他们的战力也还将就能看，是要比普通步兵强一点。 但是，面对逆风局，他们的战斗意志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吃喝玩乐、欺负同僚、坑隆正帝的银子，这些他们都是专业的，但是恰恰打仗并不够专业。 冲在最前面的一批骑兵，几乎都是最自大的一些二代们，他们想要收获此战的头功，才不管不顾率先发起进攻。 后面的那些人，看着昔日的同僚们瞬间惨死，吓都吓傻了。 一些家世好、地位高的将领们已经开始勒马，让手下的将士们先上，他们自己则随时计划着逃跑。 面子哪有生命重要？他们这么多人逃跑，就不信隆正帝敢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的家庭聚在一起，在朝堂上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最多受一些处罚，还是能保住一条小命。 主将是可以不用带兵冲锋，但是如果底层将领都不亲自战斗了，那普通将士的士气还能有多少？ 既然要逃，大家就一起逃。 终于，在一次尤为激烈的交锋后，铁骑营的士气开始崩溃。 铁骑营死亡的将士还不到一千人，远远不到普通军队溃逃的死亡率，但他们就是溃逃了。 也不能叫逃，就是不再进攻了。 面对步兵，骑兵有着进攻的主动权，反正步兵永远追不上他们。 现场出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几千步兵结阵缓慢前行，但数千骑兵却被逼后退。 在军事史上，这也是非常罕见的一幕。 主将侯孝康的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了。 前几分钟，他手下的这些将领还在嘲笑玄武营；但只冲锋了两三次，他的铁骑营居然不战而逃了。 看玄武营的伤亡率，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人家都还能坚持。 而铁骑营的死亡率还不到百分之十，简直就是耻辱。 侯孝康拔出宝剑吼道：“不战而逃者，立斩不饶。” “我不管你们有怎样的家世，有多么尊贵的身份，但在战场上，你们就是将士。” “将士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穿上这身衣服，你们就承担了战斗的责任和义务。” 将士们也怕了，虽然隆正帝事后不会杀他们，但如果侯孝康铁了心，命令督战队杀逃兵，那还不如战斗而死呢。 铁骑营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状态，既没人后退，但也没人进攻。 敌军在一点点靠近，如果等他们逼近，那骑兵的机动性就丧失了。 副将问道：“将军，那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战斗？” 侯孝康道：“这是一场硬仗，除了硬拼没有别的办法。” 副将道：“如果伤亡过于惨重，事后陛下怪罪下来......” 侯孝康道：“总不可能为了降低伤亡，就直接放他们过去，接近陛下的大营。” 副将道：“不如，派兵向陛下请求支援，这种情况下，消耗步兵，才能降低整场战争的损失，相信陛下是能够体谅我们的。” 侯孝康道：“一万骑兵打不过一万步兵，还要向陛下请求支援，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副将道：“若是铁骑营伤亡惨重，不仅陛下会动怒，就连满朝文武那里也不好交代，还望将军以大局为重。” 侯孝康也很纠结，培养这些骑兵，花费了隆正帝大量的银子。 这不是一万骑兵，而是白花花的银子，相当于几万步兵了。 而且，铁骑营中的二代三代们太多了，到时候他们的家族集中弹劾他，侯孝康也扛不住，隆正帝大概率会弃车保帅，让他出来背黑锅。 难啊，这种队伍，打仗打的都是人情世故。 侯孝康道：“派传令兵汇报陛下，我军会在此拖延敌军进攻，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就算不能进攻，拖延敌军还是可以做到的。 凭借着骑兵的机动性和灵活性，可以包围敌军，在各处薄弱的地方袭击。 但是也不简单，只要骑兵一靠近，敌军就会一窝蜂冲上来。 铁骑营的策略也只能降低敌军的行军速度，尽可能拖延时间。 只能说这一仗打的憋屈，就连玄武营都不如。 事后，只怕他们铁骑营会成为全军的笑柄。 就连一旁观战的玄武营将士都有些懵逼，他们铁骑营的人平时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从不用正眼看人，结果就这？ 周平之前还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废才，是他不适合带兵才导致玄武营失败的。 和铁骑营相比，貌似玄武营的表现还不错？ 至少，周平认为，如果让他来带领铁骑营，战果一定会比侯孝康好得多。 中央大营。 史鼎和冯唐正在打扫战场，隆正帝也终于放心了。 左翼一万五千人，前军五千人，相信甄家和那个余孽能在神京周边凑齐两万人就已经是极限了，应该不会再冒出其他敌军了。 此时传令兵打马入营前来汇报道：“陛下，侯将军率领铁骑营迎战左翼敌军，遭到敌军顽强抵抗，请求陛下派兵支援。” 隆正帝懵逼了，两万人还打不过一万五千人？其中一万还是骑兵。 隆正帝问道：“是敌军又派人来支援了吗？现在有多少敌军。” 传令兵道：“敌军没人支援，现在还剩约八千人。” 隆正帝道：“敌军已经伤亡七千人了，我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传令兵道：“玄武营仅剩不到两千人，铁骑营伤亡近千人。” 隆正帝要炸了，敌军伤亡七千百姓，而他伤亡近万精锐，这种仗，简直骇人听闻。 他现在杀了周平和侯孝康的心都有了。 第60章 夜袭(九)加更1章 平时这些将领们，一个个就只知道向他要银子。 本以为花了大把银子，训练出来的是精兵强将。 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连普通百姓都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这么多年，练兵练了个寂寞，银子都花到狗身上去了。 最为精锐的京营都是如此，西山大营更不用想了。 他的这些将士，面对贾珠的铁骑还能有一丝胜算吗？ 好在史鼎、冯唐和牛继宗三万人马伤亡不到三千，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隆正帝还有几万人马，而敌军只剩八千，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他的。 此时的隆正帝再愤怒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取得战争的胜利，战后一定要对京营和西山大营进行整改，否则面对贾珠的大军，将是一边倒的溃败。 之前，贾珠带兵大败金军和鞑靼军，让隆正帝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以为大乾军队的战斗力普遍还是比较强的。 经此一战，他才深刻认识到，强的不是大乾的军队，而是贾珠带领的军队。 或许，应该收服贾珠，有他在，大乾才是百战百胜的大乾，就算是封王，也不是不能考虑。 想这些还太早，还是先解决当下的战斗要紧。 隆正帝道：“牛继宗、冯唐，你们俩带着各自的队伍前去支援。” “不要担心伤亡，势必要将敌军全歼。” 如此说还觉得不保险，继续道：“你们俩可不要再让朕派兵支援了。” “如果两万人还打不过八千人，朕唯你们是问。” 牛继宗和冯唐道：“末将遵命，誓死完成任务。” 随后，牛继宗和冯唐就各自整军，前去支援了。 史鼎率领的一万人，在和赵得全的白莲军战斗中还是有两三千伤亡，所以隆正帝让史鼎在大营打扫战场，负责守卫。 冯唐的虎贲营是突然袭击，所以伤亡数量不到一百。 而牛继宗，从头到尾就没参与过战斗，所以还是满编。 牛继宗还没接触过敌军的打法，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群散兵游勇，就把京营的精锐将士打成了这般模样，难道他们手下的将士真的如此不堪？ 贾珠也不知道京营的具体情况，但也没想到战局会打成这样。 在隆正帝提前安排卧底的情况下，双方都能打的这么胶着。 如果冯唐真是对方的人，那隆正帝今天还真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目前，出现的还只是甄家和世子的力量，如果忠顺王等人再趁机搞事，不知道隆正帝还能不能扛得住？ 左翼的战斗陷入了一种很诡异的情形。 如果叛军加快行军，侯孝康就命令骑兵从两翼和后边发起进攻。 等对方结阵防御，骑兵们又远离敌军的阵营。 反正就是不主动进攻，敌军进攻就派兵袭扰。 所以敌军并不能急行军，行军的速度很慢。 敌军的主将也在等，他也不知道大营那边的战斗怎样了。 事前的计划是，他带领一万五非正规军，至少牵制敌军两万人，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 由冯唐和赵得全带领的一万五千正规军，攻打隆正帝的两万人。 按理说，计划是没有问题的，正面战场是有胜利的可能的，但是他总觉得心绪不宁。 他和赵得全提前约定了暗号，在最后的时刻合力发起总攻，但一直没有收到赵得全的信号。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是要继续牵制这两万人，还是带着仅存的八千人杀向隆正帝的大营？ 反正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此战就是生命最后一次绽放。 叛军统领命令全军加速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央大营，尽全力诛杀狗皇帝。 见叛军加快了速度，看见袭扰的骑兵也不结阵防御了，侯孝康只能命令铁骑营从两翼和后面进攻。 这一次，侯孝康吸取了一些教训，有意安排的是平民出身的将领带兵冲锋，而将那些二代撤到了后面。 对于他们，侯孝康是不指望了，但凡不让他们带崩整个队伍就行了。 二代们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没人还想着建功立业，能保住一条小命就够了。 双方又开始了惨烈的战斗，现场马嘶人吼，血肉横飞。 骑兵终究是骑兵，双方的伤亡比约在一比二到一比三之间，只要侯孝康舍得消耗，这几千叛军终究会被耗死。 战场上，随处可见倒下的身躯，有的还紧握兵器，眼神中满是不甘；有的则静静躺着，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哭喊声、咆哮声、金属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人间地狱，尽在战场。 此时的左翼战场距离中央大帐已经不到五公里了，牛继宗和冯唐两人也赶到了。 看到叛军和铁骑营的战斗，牛继宗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就没想过，还会有人这么对付骑兵。 或者说，他就没想过，还有这么不惧生死的队伍。 如今，叛军的伤亡率已经超过了六成，可眼睛里还是闪烁着战斗的光芒，这是怎样不屈的意志？ 侯孝康看到冯唐和牛继宗终于放心了，他不用再消耗宝贵的骑兵了。 就刚才短暂的交锋，他又失去了近千骑兵。 牛继宗和冯唐派兵将叛军包围了起来，这里就是他们最终的坟墓。 叛军首领看冯唐带着玄武营前来，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恐怕此时赵得全已经身死，而他们这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 叛军首领吼道：“冯唐，你个背主的叛逆小人，枉我们一直这么信任你。” 冯唐道：“身为大乾将军，理应为陛下尽忠，而你们起兵造反夺权，你们才是大乾的罪人，人民的罪人。” “刘天麟，我劝你趁早缴械投降，我还能求陛下饶你一命。” 刘天麟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吗？” “今日纵然身死，他日在九泉之下，化为厉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冯唐道：“你我都是各为其主，也争不出个善恶对错，还是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刘天麟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如果现在我有三万大军，而你只有五千大军，恐怕你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伏地请降了。” 战争终究是靠实力说话，冯唐也没再喊话，命令将士们开始进攻。 刘天麟道：“将士们，不要怕，我们就要得见圣母了。” “我们的死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我们生前是英雄，死后是圣灵。”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将士们，杀啊！” 人少的一方向人多的一方主动进攻，并不是为了突袭，打开一个缺口逃跑，而是一场自杀式的攻击。 勇气可嘉，士气可用，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以卵击石。 正面迎敌，这些叛军一换一都比较勉强。 而且现场的京营将士加在一起接近三万人，底气十足，士气和斗志也都不低。 叛军是从丑时初发起的袭击，现在已经接近辰时了，三个时辰的战斗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叛军的倒下而落下帷幕。 晨光穿透夜色，照耀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大地上，战斗渐渐平息。 幸存者或坐或卧，喘息着，祈祷着，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心有余悸，不时还回荡着伤者的哀嚎和哭泣声。 战场上留下了无数尸体，敌方的，我方的，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中，有的还保持着战斗时的姿势，令人触目惊心。 鲜血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血色的河流，流淌在战场上，映衬着此战的英勇与悲壮。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不义的战争，是皇室内部的争权夺利。 表面上，这是世子和隆正帝争权夺位的战争。 实际上，隆正帝当年阴谋弑兄篡位就为今天埋下了伏笔。 本质上，只要有皇权，这种战争就不会少。 历史上，这种战争还少吗？ 第61章 战后(一) 昨晚，大军经历了一场残酷而激烈的战斗，所以隆正帝下令全军休整，继续在小五台山驻扎一天。 将士们还在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这些都和贾珠无关了，战局已经非常清晰了，在这种情况下，隆正帝没有任何失败的可能。 昨夜战斗中战鼓的轰鸣和士兵的呐喊，让每一个人都心惊胆战，贾珠还得去安抚一下贾家人。 贾珠先让侍女们帮着解甲，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恢复成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的贵公子，在战场上会是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杀神。 出门在外，为了方便，只搭了两个帐篷，一个住女眷一个住男性。 贾珠先去的女眷的大帐。 贾母等人一夜都没怎么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敌军，她们还是第一次。 见贾珠进来，贾母问道：“珠儿，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贾珠答道：“祖母不必担心，战斗已经结束，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再过一两个时辰，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帐内的女眷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贾母又拉着贾珠看了一圈，问道：“昨晚，我们听见你在外面战斗了，可曾受伤？” 贾珠道：“祖母放心，孙儿好好的，他们人少，还伤不了我。” 贾母道：“战场上的事情丝毫也马虎不得，以后再有危险情况，应该让侍卫们先上，哪有主帅亲自参加战斗的？” 贾珠道：“祖母，孙儿晓得了。” 昨晚这种情况，一百侍卫确实可以碾压对方，但一来会有伤亡，二来达不到贾珠想要震慑文武百官的目的。 贾母道：“你自己心里是有算计的，但也该以自身安全为重。” “以后若是再遇到危险，你不必管我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太婆，只要你在，贾家就还有希望。” 贾珠道：“祖母，哪就到了这个地步，陛下有几万大军，叛军连大营都没攻破。” 贾母道：“你记着我说的话就行。” 贾母担心的是，以后皇室和贾家的冲突。 带上贾家这一大家子人，贾珠要想杀出神京，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如果只是贾珠一个人，带着府里的侍卫们，还是有很大可能逃出生天的。 王夫人也说道：“珠儿，老太太说的没错，保全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王夫人还不知道贾珠的那个想法，也不知道贾家和皇室的矛盾，但权贵之家，一生遇到几次大的动荡是很正常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贾府的几个长辈，对贾珠还是很爱护和关心的。 就连赦大伯和邢夫人也从没用长辈的身份使贾珠难堪。 虽然贾家内部有许多矛盾和冲突，但还是能做到一致对外的。 贾珠道：“祖母，母亲，你们就放心吧，我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感情；如果凡事都以利益为重，那只是一具躯壳。 贾珠又安抚了众人一会，这才去了男人们的帐篷。 贾珠将情况解释了一下，便让贾蓉和贾琏出来看看真实的战场，这些是他们必须面对的。 昨晚不让他们出来，是因为他们的训练还不到位，贾珠怕他们发生意外。 而且，昨晚那种战斗风格并不适合他们，万一他们将来上战场，也不要命般一股脑向前冲，贾珠没办法给家里人交代。 生命很美好，打仗也需要保命的打法，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贾琏之前已经在铁网山见识过战场了，贾蓉还是第一次看到尸体堆积如山的场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看战场上的尸体比看战争中杀人的刺激要小得多，这一关他们必须过。 任何正常人，看见同类的尸体，心理和生理上都会产生巨大的不适感，这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 要想成为一个战士，一个将军，就必须克服这种感受。 贾珠让他们俩帮着将士们去掩埋尸体，近距离去感触，这对他们将来是有帮助的。 今日，阳光正好，一扫战场上的冷酷和阴霾。 只有空气中还凝聚着血腥味，经久不散。 巳时，前去左翼作战的几位将领也回来了。 中央大帐。 隆正帝问道：“说说吧，此战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一万五千百姓就能把你们打成这副模样？” 周平道：“陛下，敌军虽未披甲，但个个悍不畏死，绝非普通百姓。” 隆正帝怒道：“就算他们都是正规军，你一万精锐，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崩溃。” 周平道：“陛下息怒。” 对于周平，隆正帝也不能骂的太狠，这一次战争中的失误，并不影响他将来当京营节度使，还是以怀柔拉拢为主。 隆正帝又对侯孝康道：“侯孝康，你说说，你们铁骑营花了朕多少银子？为什么一万骑兵还打不过一万步兵？” 侯孝康道：“陛下，将士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所以一时大意，产生了较大伤亡，进而影响了士气。” “另外，铁骑营中的官宦子弟较多，战斗意志薄弱，面对敌军的勇猛，一时失了斗志。” 隆正帝道：“以往，他们个个说要参军报国，朕才特意恩赏他们去铁骑营建功立业。” “他们就是这么建功立业回报朕的吗？” “回京之后，此战表现不佳的铁骑营将士全部安排去步兵营，畏战的官宦子弟全部革除军职，今后不得任用。” 侯孝康道：“末将遵命。” 隆正帝又对史鼎问道：“双方的伤亡情况统计出来了吗？” 史鼎道：“陛下，此战全歼敌军约两万人，我军伤亡约一万七千人，其中玄武营伤亡八千余人，铁骑营伤亡两千人，其余三营将士伤亡合计约七千人。” 敌军虽然悍勇，但最终的伤亡比还是没有达到一比一。 一来就是冯唐的突袭，无伤消灭了一部分敌军。 二来就是最后接近三万人围攻敌军的五千人，敌军人数上吃亏，造成的伤亡有限。 京营的精锐将士，战损率接近百分之四十，隆正帝的心都在滴血。 尤其是玄武营，几乎被全灭，隆正帝实在想不通周平是怎么打出来的。 其实，就算玄武营坚守阵营，誓死不退，最终的伤亡也差不多要八千人。 只不过，坚守阵营会消耗更多的敌军，援军的伤亡会降低很多。 溃逃的过程中，有接近三千玄武营将士是白死的。 就算周平不下令撤退，伤亡率大到一定程度，玄武营也会自行溃逃。 这种事情是不以主将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到时候，周平本人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第62章 战后(二) 归根结底，玄武营的溃败，周平至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 如果是贾珠率领玄武营对抗敌军，一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首先，就是防御策略的问题。 明知道可能会有敌军来突袭，为什么还要死守营寨呢？ 四个方向，至少要在两公里外就安排探马，以防被敌军打个措手不及。 只要能提前得知对方进攻的方向，此战就胜利了一半。 敌军又没有披甲，只需要两三千弓兵持弓箭远射，这就是一场屠杀。 敌军再不怕死也没用，贾珠压根不会给他们靠近的机会，就可以让他们至少减员一半。 周平错就错在，敌军都已经靠近大营开始攻击了，他才知道消息，着手防御。 这时候，就算还有弓兵，作用也已经不大了。 其次，就是战场上果断决策的问题。 如果他是一个狠人，也还有机会可以扭转败局。只需立即命令弓箭手向西门进行无差别射击，虽然西门的两千多守卫可能保不住，但是敌军同样也会死伤惨重。 可是，周平毕竟是个没有任何对战经验的菜鸟新人。 他在兵书上永远不可能看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法。 而且他还是一个儒将，更加不可能让自己手上沾上同袍的鲜血。 就算最终胜利了，这种打法也会被抨击和弹劾，其余的将士也不敢继续在你手下做事。 毕竟，如此冷血的将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选为牺牲的对象了。 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忍，杀两千同袍可以救其余八千将士的性命。 但是，有胆魄下这种命令的将军并不多。 要么完全想不到，要么就算想到了也不敢承担这种后果。 如果没有一个睿智的帝王，那下这种屠杀同袍的命令相当于自断前程。 兵者，诡道也。战场上领兵的主将不能过于正直，该用阴谋诡计的时候就得用阴谋诡计，该取舍的时候也要勇于取舍。 战争的目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这个代价可以是敌方造成的，也可以是自己主动牺牲的。 最后就是个人武力的问题。 如果周平和贾珠一样勇武过人，在前面带队冲杀，效果一定也会不一样。 但是很明显，个人武力并不是最重要的，谋略、经验和勇敢才是制胜的关键。 主将瞻前顾后，没有必胜的信念，怎么能打胜仗？ 隆正帝看着周平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因为太子，他一定立马就免了周平的职务。 死伤一万七千将士，抚恤需要花银子，再练新兵还需要花银子。 而且，此战一点战利品都没有，除了白莲军有几千套铠甲，但隆正帝又不缺铠甲。 隆正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甄家挖地三尺，把所有家底都抄出来，以弥补此战的损失。 隆正帝对周平道：“罢了，你带着两千残兵也没用了，你就带着他们将伤兵送回神京去吧。” 周平羞愧地答道：“末将遵旨。” 接下来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其余几营加起来还有三万人，护送送葬队伍已经足够了。 而且伤兵们也需要及时医治，没必要将他们带去孝慈县，不如提前让他们回京养伤。 隆正帝又打发史鼎等将领出去整军，做好防卫。 现在他是一眼也不想看到京营的这几位将领，看一眼就觉得烦。 堂堂大乾，居然就没一个是良将帅才，他为汉武帝，谁为霍骠骑？ 隆正帝又想起贾珠，心里更烦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打的，但是他又不放心。 如果贾珠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还好一点，隆正帝还不怕他慢慢坐大。 可是贾珠偏偏出自一门双国公的贾家，和勋贵集团的关系盘根错节。 到时候，就算贾珠没有称帝的想法，他的那些拥趸们也不会甘于寂寞。 毕竟，新帝上位，那些拥趸就是新的勋贵，地位将更上一层，世代享受荣华富贵。 隆正帝要面对的不是贾珠一个敌人，而是所有想走捷径再进一步的人。 想到这些问题，隆正帝就头痛。 隆正帝问道：“张友士的身份不会暴露吧？” 夏守忠答道：“陛下放心，他一直在江南卧底，率领的是白莲教的人，打的也是为亲王殿下复仇的旗号，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而且，奴才刚才一直看着，贾珠并没有问出什么信息来，便将他斩首了。” 隆正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了正好。” “不是已经让他这次不要动贾家了吗？他为什么还要往枪口上撞？” 夏守忠道：“陛下，当时贾珠非得拦着他做事，而且对战的只有贾珠一个人，想必他也想不到，贾珠一个人能够全歼三百人。” 隆正帝道：“贾珠曾经去江南见过那个余孽，说不定早就怀疑张友士的身份了。” 夏守忠道：“陛下放心，如今已经死无对证，就算他怀疑也没有证据。” 隆正帝越听越生气，斥道：“你认为他起兵造反还需要证据吗？你认为他将刀架在朕的脖子上，还会摆出证据来吗？” 夏守忠道：“陛下息怒。” 隆正帝道：“你们这些人办事，就没一个人是让朕省心的。” “打仗打不赢，暗杀也搞的漏洞百出，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夏守忠和骆良恭跪道：“奴才\/末将无能，请陛下息怒。” 隆正帝道：“你们告诉朕，朕应该如何息怒？” “两万散兵游勇，面对朕的五万精锐，伤亡比例接近一比一。” “行动之前，朕三令五申，这次不要对贾家动手。” “你们不仅动手了，而且三百人被一人全歼，暗杀的目标人物一个也没杀成，还引起了贾珠的怀疑。” 隆正帝越说越气，他怎么摊上这么一群手下，做啥啥不成。 没有杀成其他人并不重要，但这是他第一次对贾珠真正意义上的动手，竟然以如此一种戏剧性的方式收尾。 问题是，隆正帝并不想动手，但下属事实上已经动手了。 隆正帝想到张友士，就想把他再凌迟一百遍。 面对龙颜大怒的隆正帝，夏守忠和骆良恭也只能低头承受着，现在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是火上浇油。 第63章 进驻孝慈县 张友士一直都是隆正帝安排在世子身边的卧底。 上次也是隆正帝安排张友士给秦可卿传递了自杀的命令。 张友士以让秦氏承担铁网山刺杀的罪责，博取太上皇的同情为由，再次取得了世子的信任。 这一次，张友士接到隆正帝暗杀几个官员的名单后，鼓捣着世子为义忠亲王报仇，诛杀之前的叛臣。 不管起兵胜利与否，那些叛臣都是要处理的，所以世子便给了张友士三百人，让他来执行任务。 张友士真正要杀的自然不是当年的叛臣，而是执行隆正帝的暗杀任务。 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黑锅甩给世子。 只是没想到贾珠会多管闲事，而张友士以为自己人多便吃定了贾珠，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还好，贾珠将张友士直接斩杀了，没有留下活口。 否则，如果张友士招供了，隆正帝在大臣面前还有何威严？ 当然，作为资深卧底，他也不大可能会招供。 贾珠之所以干脆利落将张友士斩杀，也是担心他直接供出隆正帝来，贾珠暂时还没和隆正帝翻脸的打算。 就算张友士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招供了，贾珠也只会回他一句“大胆逆贼，竟敢污蔑陛下，简直罪该万死”，然后再一刀将他了结。 不管贾珠知不知道张友士的身份，隆正帝和贾珠都会将他当作世子的人，这就是双方的默契。 隆正帝生气的是，不应该如此草率地对贾珠动手，以后要想修复双方的关系就更难了。 之前至少维持着表面的和气，除了没有给贾珠实权，其他方面对贾家可以说是恩宠至极。 还好张友士之前已经说了，无意和贾家为敌，就算贾珠怀疑他的身份，也是贾珠多管闲事，怪不到隆正帝的头上。 虽然这次在与世子的交锋中，隆正帝取得了胜利，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提前的准备非常充分，但伤亡一点也不小。 发泄了一会儿，隆正帝终于冷静了。 发脾气能有什么用？事情还得继续做，这些手下也还得继续用。 他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要培养新的心腹？ 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没有精力，将就用吧。 隆正帝道：“传令金陵知府，立即派人查抄甄家，一干人等全都押入大牢，押到神京受审。” “传令江南大营李叔正，让他带兵彻底剿灭江南的白莲教，宁杀错不放过，朕要让白莲教彻底消失。” 夏守忠和骆良恭领命，退出了大帐。 跟着隆正帝几十年，他们俩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隆正帝发这么大脾气了。 甄家和世子可能最后的生路都没了。 如果甄家和世子不整这么一出，鉴于太上皇的临终嘱托，隆正帝还是有可能会给他们留一个血脉传宗接代。 现在不行了，隆正帝凌迟他们的心都有了。 话说，隆正帝想彻底剿灭白莲教，这是不可能的。 只要这个世界上有吃不起饭的穷人，白莲教就永远不会消失。 这个名字可能会消失，但是它存在的本质永远不会消失。 摇身一变，他会成为某某天国，某某团，某某主义，永远存续下去。 以往失败的经验证明，由一部分人代替另一部分人，只会走历史的老路，循环往复下去。 其实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就是让所有人都一样，也就不存在由谁去代替谁的问题。 第二条就是永远让下层人决定上层人，让切蛋糕的人最后分蛋糕。 这听上去或许就是天方夜谭，但也只有如此，才能走出历史周期律，维持永远的和平。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送葬队伍在小五台山歇息了一天，次日一早，再次上路，今天就是送葬路上的最后一天。 才经过一场大战，随行的人员都是胆战心惊的，担心随时又从哪里冲出一伙叛军出来。 这种事几乎不可能会发生，一来世子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二来没有理由分两次进攻，中间还给对方留休息和整军的时间。 贾家的妇女们多少有些害怕，所以贾珠一直陪在她们身边。 有贾珠在，贾家就有了主心骨和安全感。 申时，大部队终于到了孝慈县。 冯唐已经带着虎贲营将士提前将县城里检查了一遍，确保县城里没有隐藏叛军。 本来孝慈县就是皇陵所在地，除了官员和守陵人，普通百姓很少，只有几万人。 孝慈县的县令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名叫吕廷辅，他的主要任务其实就是守护好皇陵。 全城所有的官员，以及一些大乡绅，都在城门外跪地迎接陛下的圣驾。 城内街道两旁也跪满了百姓。 隆正帝道：“你们官员们在此迎接就行了，何必安排百姓们也在这儿等着？” 吕廷辅道：“陛下，他们都是自发来迎接陛下，以及为太上皇和皇太后送灵的，微臣感念他们一片真心，所以并未派人驱赶。” 隆正帝道：“既如此，那便罢了，朕会在孝慈县停留半个月，期间不可惊扰百姓的正常生活。” 吕廷辅道：“陛下如此体恤百姓，古之仁人圣君也不能及，实乃大乾之福，人民之幸。” 隆正帝道：“奉承的话不必多说，朕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员。” “皇陵的行宫、随行人员的住宿以及大军的营地可准备好了？” 吕廷辅道：“陛下放心，均已提前备好，陛下可以立即进城。” 随后，送葬大部队便在孝慈县官员的带领下，进驻孝慈县。 城内接驾的百姓少说可能也上万了，如果突然发生民变，情况也是很凶险的。 所以史鼎等人派大军严密防守，谨防有人刺杀隆正帝。 可能是才发生了战斗的缘故，所以将士们看谁都像是敌人，一点也不敢松懈。 还好，最终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隆正帝住进了皇陵外的行宫里，随行送葬的人员也住进了提前安排好的房屋。 孝慈县本来就是为了修建皇陵而修建的县城，所以一应建筑早就规划了送葬会涉及到的一切。 只是，这还是隆正帝第一次来皇陵，之前的死亡的皇室成员，还不需要他来亲自送葬。 第64章 后院起火(加更1章) 将时间拨回二月二十四日，送葬队伍离开神京的第一天。 太子李钧将隆正帝送走之后，便回了东宫。 隆正帝要离开将近一个月，将由他来主持神京城里的大小事务。 虽然重要事项他做不了主，需要等隆正帝回来之后再请示，但其他小事他都可以做主。 隐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成为太子，还有机会体验权力巅峰的感觉，简直舒爽，难怪这么多人都想当皇帝。 被压抑久了，一旦体会到权力的美妙，就再也不想失去这种权力。 虽然张皇后还是可以管他，但是后宫一般不干政，隆正帝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大乾王朝的最终决策者。 此时，东宫大殿，只有太子和周仁两人。 太子李钧道：“舅舅，听说甄家会在送葬的途中袭击父皇的圣驾，不知可属实？” 周仁道：“正因为如此，陛下才要亲涉险地，将他们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 太子道：“你说甄家会准备多少人袭击？父皇会不会有危险？” 周仁道：“殿下放心，陛下有五万京营精锐将士保护，不会有任何意外。” 太子道：“我看不一定，甄家准备了这么多年，又是最后一搏，一定会拼尽全力。” “纵然有京营守护，父皇也并非万无一失。” 周仁道：“殿下慎言，以陛下的安排，一定可以轻易碾压叛军。” 太子道：“舅舅，你说，如果父皇以后罢免我的太子之位，或者我的其他几个兄弟奋起发难，我应该怎么办？” 周仁道：“只要殿下谨言慎行，勤勉尽职，陛下又怎么会无故罢免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道：“之前大伯不也做的挺好的吗，最终还不是让父皇得到了天下。” “我担心我那几位兄弟可能不会甘于寂寞，会趁这次父皇离京，重演当年的事情。” 周仁道：“殿下放心，城防营、五城兵马司、大内侍卫、龙禁尉以及城外的西山大营，关键时刻都会听您指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太子道：“既然军队都听我指挥，那正是消灭他们的最好机会。” 太子哪里都好，就是太阴险凶狠了，这方面，胜过隆正帝数倍。 周仁道：“殿下，何必如此，此举只会导致陛下的不满。” 太子道：“如果其他几位皇子都死了，父皇不满又能如何？” 周仁道：“殿下，这些将领只会执行您合理的命令，像这种诛杀皇子的命令，他们不可能会执行的。” “而且满朝文武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殿下就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殿下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只要按部就班，将来的天下就一定是殿下的。” “还请殿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太子道：“罢了罢了，寡人也不过是提前做好防备，只要他们先动手，寡人再把他们拿下总算是合情合理了吧。” 被压制久了，才刚获得权力的第一天，就想要小小的任性一回。 太子还是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权力的制衡，就算将来登基做了皇帝，他也不可能胡作非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太子对权力的欲望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周仁真害怕太子直接命令八万西山大营去进攻隆正帝，那就是自取灭亡，将一手稳赢的牌打得稀烂。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理智的人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但是权力会侵蚀人的理智。 周仁也只好一直跟着太子，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权钱酒色和对长生不老的执念，是贤明的帝王必须参悟的东西，跨过了这些，才有可能做一个明君。 很明显，太子现在还差得远。 不能夺权，太子便沉迷于美色，这种事，周仁总不可能劝他。 作为储君，多留子嗣，既是责任也是义务。 四皇子府。 四皇子李铄和他的两位舅舅张玉麒、张玉麟以及长史官四人正在讨论。 大学士张贞运已经被罢官褫爵，禁足在家，故而不能前来。 张贞运有两子一女，大女儿就是张皇后，大儿子张玉麒现任礼部?仪制司郎中，二儿子张玉麟现任兵部武库司郎中，都是正五品官职。 四皇子道：“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登基之后，我们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能不能保住一命都不好说。” 张玉麟道：“殿下，您有什么主意就说吧，父亲已经交代我们，让我们一切都听您的命令行事。” 四皇子道：“外祖父一辈子兢兢业业，安分守己，没想到却因为我的事而落得如此下场。” 张玉麒道：“殿下，这不怪您，一切都是周仁的奸计。” 四皇子道：“以周仁一个左都御史，还不敢陷害当朝大学士，我断定一定是出自太子的手笔。” “我的那位三哥，做事不择手段，毫不留情，为了权力，一切的道德、仁义、亲情，甚至是法律，都可以抛之脑后。” 张玉麟道：“殿下，您就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您的。” 四皇子道：“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就是诱使或强迫他犯错，栽赃嫁祸亦可，联合文武百官，罢黜他的太子之位。” “以上次的公推结果，只要罢黜了他，我就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第二就是夺权。但是现在神京内外的兵马都由他节制，如果我们用强，可能就是自找死路。” 张玉麒道：“殿下，还是第一条更好，就算失败，我们也还有退路。” 张玉麟道：“只怕没那么容易，储君之位一旦确定，岂是那么容易能轻易罢黜的。” 四皇子道：“第一条自然是首选，但第二条也不能不准备。”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们压根就没有选择。” 张玉麟道：“其实夺权也没有那么难。” “西山大营没有调令不能随便入城，这几万人主要是防御外敌的。” “皇城内的大内侍卫有限，在东宫值守的侍卫数量一定不多。” “只要能够争取到五城兵马司和城防营的支持，大事可成。” 四皇子道：“五城兵马司的裘良和城防营的骆骏都是父皇的铁杆，要拉拢他们夺权不现实。” “可惜我们没有掌握军事力量，也没能拉拢军事主官，在这种关键时候才无计可施。” 张玉麟道：“这都是陛下的有意安排。” “限制各位皇子接触军事，就算发生流血冲突，规模也不大。” “不仅是殿下，其他几位皇子也没能掌握军事力量。” “就算是太子，也只是最近才任命了周平为玄武营主将，这次还被带走了。” “现在城内的军事力量，其实全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四皇子道：“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到时候就联合其他六位皇子一起，在东宫强势镇压，只要能杀了他就大功告成了。” “或者借宴饮的名义，将他骗出皇城，那成功率就可以大大提高。可是以他的性格，大概率是不敢出来的。” 张玉麒道：“只怕其他几位皇子，可能不会配合。” “若是有人提前告密，那就功亏一篑了。” 四皇子道：“他们应该知道如何选择，杀了太子，所有人就都还有上位的机会。” “长史官，你立即给其他几位皇子发请柬，邀他们明天来府中议事。” “注意不要让探子察觉。” 长史官领命便退了出去。 张玉麒道：“殿下，那要如何诱使太子犯错呢？您可有计策？” 四皇子道：“我的那个三哥，一向贪权好色。” “贪权，他可能暂时还不敢对父皇做什么，也不急着主动对付我们。” “但是，好色，是他最大的毛病。” “只要他动了父皇的女人，就算父皇再偏爱他，也容不下他。” 张玉麒道：“殿下可已经有了目标？” 四皇子道：“我的那位八弟不是蠢蠢欲动吗？” “我看，黄昭仪就很合适。” 第65章 美人计(一) 二月二十五日夜。 除太子以外的七位皇子齐聚四皇子府。 四皇子李铄道：“相信你们也都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所以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今天请各位兄弟前来，就是共同商议如何对付太子的问题。” 二皇子李镐道：“四弟，慎言。” “父皇临行之前才叮嘱我们不要内讧，如今父皇才刚走，为何就要行此叛逆之举？” 四皇子道：“你们不会不了解太子是什么秉性，阴险、狡诈、凶狠、隐忍。” “请你们好好想一想，等他将来上位，我们会是个什么结局？” “在座的每一个人，谁不比太子宽厚仁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上位，都要比太子上位好得多。”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众位兄弟考虑。” 大皇子李铭说道：“万一父皇怪罪起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四皇子道：“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虎毒尚不食子，只要我们不造反，公然反对父皇，父皇就不会不念父子亲情。” “说句大不敬的话，太上皇当年不也没有责怪父皇吗？” 二皇子道：“既然四弟召集我们前来，想必已经想到了办法，何不说来听听？” 四皇子道：“我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便是引诱太子犯错，犯大错，大到父皇和百官不能容忍和包庇的程度，便可罢黜他的储君之位。” “中策便是挑拨父皇和太子的关系，加剧他们的矛盾。” “下策便是我们众兄弟联手，强势诛杀太子，若非到逼不得已的情形，我也不想兄弟相残。” 二皇子问道：“上策具体应该如何执行？” 四皇子道：“父皇都无法容忍的大错，无非也就那几个。” “第一就是造反夺权，想必太子目前还不敢和父皇针锋相对，所以执行起来最难。” “第二就是手足相残，父皇之前已经说过，就算是储君，只要他残杀兄弟，父皇也会罢免他的储君之位。”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哪位兄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做局陷害太子。” “第三就是祸乱宫闱，以父皇的性格一定容忍不了太子奸污嫔妃，而太子又生性好色，我认为操作起来不难。” 四皇子的计策过于凶狠大胆了，尤其是第二条。 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做局，但是他们可以合谋害死一位皇子，再栽赃给太子，一样也是可行的。 兄弟争权夺利，已经到了生死相搏的程度。 众皇子看向四皇子都露出忌惮的神色，这还是曾经最为兄友弟恭、孝亲睦长的四皇子吗？ 四皇子道：“你们也不必这么看着我，我的这些计策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们好。” 大皇子道：“相比之下，祸乱宫闱这一条，我们的参与度最小，就算父皇怀疑，也不会重罚我们。” “既然四弟已经有了决策，必然也想好了人选，不知是哪位妃子，亦或者是哪位公主？” 四皇子道：“太子的控制欲极强，对于父皇的一切，他都想要得到。” “我想如果有妃嫔愿意主动献身，太子多半把持不住。” “至于人选，宫中嫔妃，若论美艳动人，风情万种，首推八弟的母妃。” 大皇子和二皇子下意识咽了咽喉咙，也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一来黄昭仪来自民间，隆正帝既然能把她娶进宫，姿色自然没得说。 二来，黄昭仪和八皇子没有任何背景，最好拿捏，掌控起来比较容易。 几位皇子都齐齐看向八皇子，想听听他的想法。 此时的八皇子，心中五味杂陈，羞愧、愤怒、憎恨、恐惧等情绪皆有。 八皇子道：“母妃姿色平平，恐不能打动太子。” “几位哥哥何不选一位年轻貌美，没有生育子嗣的妃子？” 大皇子道：“八弟这就不懂了，人妻才最是妙不可言。” “我敢担保，若是黄昭仪愿意献身，太子必然中计。” 四皇子道：“八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是为大智也?。” “若是八弟这次肯说服黄昭仪牺牲，事后我们几位哥哥都愿意支持八弟登临大位。” 八皇子道：“四哥，若是我母妃和太子做出那种事，父皇回京第一件事就是赐死我的母妃，连我也会受牵连，永远和皇位无缘。” “我一直就不愿意参与到争权夺利之中，即使心有不甘，也没有任何行动。” “还请几位哥哥看在我们是亲兄弟的面上，放我和母妃一条生路。” 四皇子道：“不然，若是黄昭仪一口咬定是太子用强，逼迫于她，也不是没有机会保住一命。” “而父皇可能觉得亏欠于你，直接任命你为新的储君也不是不可能。” 八皇子道：“此事我断不可能答应，请几位哥哥再商议别的人选吧。” 大皇子道：“八弟，有些事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如今你们两母子在皇城里就是孤儿寡母，一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八皇子道：“大哥也不必威胁我。” “今日我来四哥府里，我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想必四哥也不好交代。” “如果几位哥哥把我逼狠了，难保我不会去投靠三哥，或者直接去找父皇，向父皇禀明今天商议的内容。” “我和母妃只为自保，还请哥哥们不要为难我们。” 有几位皇子对八皇子已经起了杀心。 太子他们杀不了，但是对付老八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还可以栽赃给太子。 就说，太子欲强迫黄昭仪行不轨之事，八皇子听闻后去找太子报仇，也被太子打死。 只要八皇子和黄昭仪都死了，死无对证，太子就百口莫辩了。 就算要这么做，也不能是今天，至少四皇子不希望是今天，毕竟有那么多人知道八皇子来了他的府邸。 四皇子道：“八弟，何必动气，我们这不是在商议吗？” “既然你不同意，我们再商议别的办法不就行了。” “我们都是你的亲兄弟，又怎么会害你呢？” 八皇子道：“我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今后争权夺利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参与了。” “就算太子上位以后，将我和母妃赶尽杀绝，我们也认了。” “恕小弟今日就不奉陪了。” 说罢，八皇子就起身离席。 大皇子和二皇子欲让下人将其留下。 四皇子拦住二人，说道：“大哥、二哥，何必和八弟生气，就算要动手，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 大皇子道：“可是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谋，如果提前向太子或父皇泄露，那......” 四皇子道：“大哥放心，他凭什么去告密？一切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到时我们就说他是太子安排来诽谤我们的，不就行了。” “凭八弟的聪明才智，不会做出此等愚蠢的行为来。” 大皇子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看来黄昭仪是去不成了，你们觉得父皇的哪位嫔妃合适？” 四皇子道：“不然，或许黄昭仪为了八弟的性命，愿意牺牲呢？” 八皇子不同意，黄昭仪本人同意不就行了。 众皇子相视一笑，邪恶又猥琐。 第66章 美人计(二) 二月二十六日一早。 四皇子就以觐见张皇后为由，进了皇城。 向张皇后请安之后，四皇子便偷摸去了储秀宫。 按理说，成年的皇子是不能够在皇帝的后宫里乱走的，但毕竟隆正帝现在不在，大内侍卫也被隆正帝调走了一大半，另一半主要是在护卫坤宁宫和东宫，所以巡逻的侍卫不多。 加上四皇子对地形很熟悉，也能轻易避开巡逻人员。 储秀宫里住了几位身份地位不高的妃嫔，经过一系列的安排，四皇子终于如愿见到了八皇子的母妃黄昭仪。 要说美貌，黄昭仪就算不是冠绝后宫，至少也能排进前三。 丰满袅娜，就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任何人见了也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前凸后翘，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一双修长的美腿，书友们能玩一年。 五官面容，娇美含情，一双眼睛勾魂夺魄，就算是寻常的动作，在外人眼里也自带春情。 只能说是天生的尤物。 别说太子这个老色批会动心，就连清心寡欲的四皇子也被勾出一团邪火。 黄昭仪才三十出头，和四皇子差不多大，正是熟透的年纪。 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孟德公之癖好，千年不绝矣。 四皇子收拾心神，行礼道：“儿臣见过昭仪，向昭仪请安。” 黄昭仪道：“铄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四皇子道：“是八弟有事相求，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由我来代劳。” 黄昭仪道：“哦？铎儿有什么事？” 四皇子屏退左右，说道：“只是一点小事。” “想必昭仪也知道太子的为人，等他将来上位，想必八弟和昭仪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现在有一个机会，只需昭仪小小的牺牲一下，便可以为八弟拼个锦绣前程。” 黄昭仪问道：“你们想要我如何牺牲？” 四皇子道：“昭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只要是个男人便逃不出昭仪的手掌。” “八弟希望你能去勾引太子，如此便能罢黜太子的储君之位。” 黄昭仪道：“我知道铎儿的为人，他不会同意的。” 四皇子道：“为了权力，任何人都可以牺牲任何东西，昭仪怎么连这一点都不懂。” 黄昭仪道：“既如此，你让他亲自来和我说，就不必麻烦四皇子代劳了。” 四皇子道：“还请昭仪仔细考虑考虑，对我来说，这都无所谓。” “可是昭仪应当知道，我的其他几位兄弟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到时候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想必不是昭仪想看到。” 黄昭仪气愤地看着四皇子，问道：“所以，你是在威胁我们母子？” 四皇子道：“昭仪言重了，我们是在请求。” “假想一下，将来太子上位以后，怎么可能放着昭仪冷守深宫，而不加以疼惜。” “既然都是早晚的事，不如为八弟谋个前程岂不更好？” “八弟在上次的朝堂公推中，可是最多大臣支持的一位，罢黜太子之后，他将是未来皇位最可能的人选。” “作为八弟的母妃，难道你不准备为他牺牲一下吗？” “难道昭仪认为太子将来会放过貌美的你？以及最多朝臣支持的八弟？” 黄昭仪道：“铎儿必然与皇位无缘，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来欺骗我。” 四皇子道：“不做就没有机会，做了，总归还有一点机会，不是吗？”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难道结果不会像我说的那样吗？” 黄昭仪道：“大不了，我将来随陛下一起去了，也不会受这份屈辱。” 四皇子道：“昭仪果然刚烈，只是可惜了八弟还没成年，什么美好的事情都还没体验过，这么小就要魂归地府了。” 黄昭仪怒道：“你们敢伤害他，难道就不怕陛下回京处罚你们吗？” 四皇子道：“就算我们不动手，你能保证太子以后不动手吗？” “何况，就算父皇知道是我们做的，难道你认为，父皇会把我们六个皇子杀了祭奠八弟的在天之灵吗？” 黄昭仪恳求道：“你们都是兄弟，铎儿一直不曾参与你们兄弟之间的斗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四皇子道：“昭仪还是没想清楚，我们不对付他，难道太子就会让你们好过吗？” “如果要怪，就怪他身在皇家，还是一个皇子，这是他的命。” “如果要怪，就怪昭仪太美，而他没有保护你的实力，这是你的命。” “我可以承诺昭仪，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做，我们一定会给八弟一条生路。” “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将来并非没有机会登临大宝。” 黄昭仪心都死了，不管她做或不做，她和八皇子都没有好结果。 她一直知道皇权的争斗很激烈，只是没想到会如此赤裸，兄弟之间一点人性都没有。 可怜她没有势力，连保住自己和八皇子性命的能力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想过向张皇后求援，但四皇子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张皇后会帮她吗？ 就算隆正帝和张皇后可以帮她一时，将来太子上位，谁还能继续帮她？ 四皇子的话，虽然只是假设，但却是大概率事件。 黄昭仪道：“就算我愿意配合你们，太子也不傻，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犯这种低级错误。” “在皇位和女色之间，该怎么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四皇子道：“昭仪低估了自己的吸引力，面对你，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何况太子还对你觊觎已久。” “就算他真的有这个耐力，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药粉，就可以让他回归动物的本性。” 黄昭仪道：“你们简直无耻。” 四皇子道：“何必说得这么直白，如果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将你们母子杀害，再陷害给太子也是一样的。” “而且，我的大哥和二哥对昭仪也是垂涎已久，如果不是我拦着，想必他们很愿意提前验验货。” “父皇年纪也这么大了，想必昭仪也有需求，要不我让大哥和二哥来找你谈？” 黄昭仪既怒又羞道：“无耻。” “没想到陛下居然会生出你们这一群不孝子。” 四皇子道：“只能说，这么多年，你对父皇一点都不了解。” “不孝也好，无耻也罢，你最好能想清楚。” “两天后，我会再来，希望我能听到令我满意的答案。” “如果你想动用手段自救，尽可以试一试，但你最好别惹怒我们，否则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敢保证。” 说罢，四皇子就离开了储秀宫，只留下黄昭仪呆愣在原地。 其实，四皇子本人也想验验货的，但是这种事，若是被人发现，一切都完了。 皇位和女色之间，他自然是要皇位。 第67章 美人计(三) 作为一个妇道人家，黄昭仪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除了八皇子李铎，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商量了。 可是这种事，她作为母亲，实在没脸在儿子面前提起。 就算再不愿意，她也没办法，儿子就是她最大的依靠，也是她最后的牵挂。 如果没有八皇子，她宁愿一死了之，也不受这份屈辱。 没办法，黄昭仪最终还是决定让宫女去把八皇子叫来。 八皇子还没有成年，所以暂时还住在皇宫里，没有去外面开府。 不一会儿，宫女就把八皇子带来了。 此时的黄昭仪，肉眼可见的憔悴，沧桑。 八皇子问道：“母妃，您怎么了？” 黄昭仪道：“刚才四皇子来过了......” 八皇子忙道：“母妃，儿臣是不同意的，昨晚当场就严词拒绝了他们。” 黄昭仪道：“铎儿，母妃知道你的为人，可是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八皇子道：“母妃不必管他们，我们都住在皇宫里，我还不信他们敢进宫来刺杀我们。” 黄昭仪道：“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如果他们手上有兵力，我相信他们连弑父篡位都敢做。” “就算他们能放过我们，太子将来上位，我怕他容不下你。” 八皇子道：“母亲放心，大不了我现在去投靠太子，利用太子对付他们。” “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他让我往西我就往西，我不信，他还一定要杀我。” 黄昭仪道：“如果他欲对母妃不轨呢？” 八皇子愤恨道：“那我此生誓要杀他。” 黄昭仪道：“我苦命的儿啊，到时候，你又拿什么杀他？不过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罢了。” 八皇子道：“就算如此，至少太子短期内不会对我们动手，至少还有几年时间，太子才能上位，我们还有几年时间来商量对策。” 黄昭仪道：“可是几年之后呢？以后他威望日盛，再没人能制约他，我们就是他砧板上的鱼肉，任他拿捏。” “通过四皇子的话，我也想明白了，作为皇子，争权是你的宿命，无论我们再想躲，也躲不掉。” “母妃只想问你，铎儿，你想不想当皇帝？” 八皇子道：“母妃，以我们的势力，争夺皇位就是痴心妄想。” “我们还是想想怎么保全自身吧？” 黄昭仪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让他们和太子斗的两败俱伤，到时候，就算你没有任何背景，陛下也只能让你继承大统。” 八皇子道：“这又谈何容易？” 黄昭仪道：“他们不是想让我去对付太子吗，我就如了他们的愿。” “只要让太子犯下大错，他就会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我再趁机告诉太子是几位皇子威胁逼迫我做的，想必太子一定会将他们杀之而后快。” “太子犯下这种大错，必然不敢等陛下回京，可能会直接从陛下手中夺权。” “但是以太子的势力，必然会被陛下强势镇压，到时候就只有你一个皇子可以继承大统。” 八皇子道：“母妃，不妥。” “母妃如何能保证太子将其他几位皇子都杀了？以太子的实力，不借助城内的兵马，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这种任务，城内的兵马是不会听太子的命令的。” 黄昭仪道：“如果是提前埋伏，以有心算无心，那诛杀他们几人就完全足够了。” 八皇子道：“还是不妥，成功的概率太低了，无论哪里发生点意外，此事都成功不了。” 黄昭仪道：“我的儿，皇位哪里是有这么好争的？” “如果有一定成功的策略，那他们也就不会争得头破血流了。” “目前，这是唯一对你登上储君之位有帮助的办法了。” 八皇子道：“母妃，就算我们不参与，他们也会自相残杀的。” “我们只需要在父皇回京之前保全好自己的性命就行了。” 黄昭仪道：“就算他们斗得再厉害，胜利者也只会在他们中产生。” “而我们还是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被人欺凌的边缘人。” “母妃不愿意你以后再被欺负，母妃要让你做大乾最有权势的人，要把所有欺负我们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八皇子道：“可是，我不想你被......” 黄昭仪道：“痴儿，要想收获，就必须要先付出。” “为了得到皇位，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学学你的父皇，做人一定要狠，做皇帝，一定要更狠。” “在皇位面前，没有兄弟，没有父子，你只有做到无情无义，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八皇子道：“母妃，我宁愿不做皇帝，只想永远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陪在母妃身边。” 黄昭仪道：“铎儿，你还小，不知道权力的残酷和血腥。” “要想陪在母妃身边，你就只能当皇帝。” “只有成为最有权势的人，你的愿望才会被实现。” “从今天起，你一定要立志成为皇帝，做一切事情都从利益出发，为了最终的目的，不择手段。” 八皇子道：“可是......” 黄昭仪道：“没有可是，我已经决定好了。” “你回去之后，要保护好自己，最好找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躲起来。” “实在不行，你就去拜访贾家，一直待在燕国府不要出来，就算他们猜到你在燕国府，也不敢强闯进去拿人。” “母妃这边，你不用担心，母妃自己会处理。” “如果一切顺利，等你父皇回京，你就是新的储君了。” 八皇子抽泣道：“可是，母妃，我舍不得你。” 黄昭仪道：“放心吧，等我们再见时，谁也欺负不了我们了。” “你记着，如果你父皇要赐死我，千万不要为我求情，也不要在你父皇面前流泪。” 八皇子抱着黄昭仪大哭起来。 良久，两人才依依惜别，不知再见时会是什么场景。 出了储秀宫，八皇子擦干眼泪，邪魅一笑。 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发展。 当初去寻求贾珠支持的时候，他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他还没想好如何和母妃提起，没想到四皇子帮了他一个大忙。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将一切势力都踩在脚下。 无情无义，不择手段，他早就做到了。 第68章 八皇子入燕国府(加更1章) 偌大一个神京城，一个皇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居然要去一个臣子家中，这听起来就很讽刺。 只要八皇子一直处于公众视线，其他几位皇子也不敢动手。 而且黄昭仪会假装答应四皇子的请求，所以八皇子暂时还是安全的。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将八皇子控制起来，威胁黄昭仪听他们的命令，那就晚了。 神京城还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西山大营的营地，但是一个皇子没事去军营干嘛？ 史鼐可能会把他送回皇宫，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想来想去，在皇室内斗的时候，也只有燕国府才是最安全的。 只要太子不使用大军强攻，神京城内任何势力都攻不破燕国府。 而且，不管是哪一个皇子，对贾珠都是采取拉拢的态度，若无必要，绝对不会得罪贾珠这尊大神。 虽然八皇子不知道贾珠在燕国府安排了多少防卫力量，但是一定不会少。 以贾珠的身份地位权势，他能不安排任何后手？ 但是以燕国府的防卫，八皇子也不可能潜入进去，只能正常拜访。 要在臣子家里住一个月，而且还是在贾珠和李纨不在的时候，八皇子也得找一个借口。 回府之后，八皇子立即让下人去燕国府送拜帖。 今天，他就要大张旗鼓住进燕国府，任他的七位兄弟把神京城搅个天翻地覆。 如果顺利，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他就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就算不顺利，至少也会少几个竞争对手。 贾家的大部分主子们都去送葬了，目前宁国府是贾蓉的续弦当家，荣国府是王熙凤当家，燕国府是素云当家，偶尔王熙凤也会过来帮忙。 李纨好不容易走了，王熙凤过来帮着处理各种杂事，也在情理之中。 目前，就只有薛文龙一个人在亲兵的调教下训练，他无官无爵，贾珠也不可能把他带出去见世面。 薛宝钗也经常打着照顾薛文龙的名义过来，陪素云和王熙凤说话，偶尔也带带贾兰。 门子进来汇报道：“八皇子送来拜帖，下午将要上门拜访。” 王熙凤和素云都不怎么识字，所以宝钗便接过拜帖，看了起来。 随后说道：“拜帖上说，八皇子仰慕表哥的武艺，想要进府中和亲兵们学习练武。” 王熙凤道：“大哥又不在，他来学什么武艺？我看其中必定有鬼。” 宝钗道：“想必是陛下不在神京，他又无权无势，想来府中寻求庇护。” 素云问道：“二奶奶，你看应该怎么办？” 王熙凤道：“依我看，这种麻烦大哥也不想掺和，干脆送回去，让他以后再来。” 宝钗道：“想必八皇子不会善罢甘休，今日退回，他明天又派人来送，几次三番，我们再拒绝就不符合礼数了。” “依我看，只要我们不参与他们皇室之间的争斗，让他住进来也无妨。” “他此番也只是为了自保，我们也不算是支持他夺权。” 王熙凤道：“我就不信他一个皇子，还能没脸没皮赖上我们不成？” “他一直送拜帖来，我们就一直退，看他还好不好意思继续送。” 宝钗和王熙凤的意见不一致了，现在应该听谁的呢？ 明面上，燕国府暂时由素云当家，还得听她的。 两人都看向素云，想看看她如何决定。 素云道：“相公常说宝妹妹博古通今、远见卓识，就连男子也比不上，我看还是听宝妹妹的吧。” 素云之前是荣国府的丫鬟，所以现在可以做王熙凤的主，反对她的决定，素云就觉得很爽。 大奶奶才刚离开，王熙凤就来府里指手画脚了，把自己当成了国公府的女主人。 素云看王熙凤多少有些不爽，她虽然是个妾，但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比王熙凤低。 王熙凤笑道：“这都还没进门呢，你们姐妹俩就一致对我这个外人了。” 一句话，直把宝钗羞红了脸。 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素云道：“我看相公对宝妹妹也有意，到时候，我们就真是好姐妹了。” 宝钗道：“云姐姐，你怎么也跟着凤丫头浑说，这还有正事没有处理呢。” 素云道：“不是决定让八皇子进府了么？还有什么事？” 宝钗道：“八皇子进府，我们要安排身份对等的人接待。” “他毕竟是皇子，我们三都是女眷，自然不方便接待。” “依我看，不如让宝玉也住到燕国府来，有他在，也不算是失了礼数。” 素云道：“还不够好，薛公子也在府中训练，有他相陪，才算尽好。” 王熙凤笑道：“果真成了一家人，连文龙也是自家人了。” 宝钗羞红了脸道：“凤丫头，你又胡说。” 三人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下午，八皇子一个下人都没带，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燕国府。 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住，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宝玉并不排斥和王孙公子交往，而且八皇子年龄和他相当，相貌也不差，最主要的是，看上去人畜无害，并不是醉心权势的那种人。 这么多年来，八皇子掩饰的很好，就没人知道他也想追求皇位。 但是听说八皇子是来府中学武的，只觉得可惜，如此大好的皮囊，怎么偏偏要去学那些粗野武夫。 宝玉终究是个颜控，八皇子也算得上帅气，所以相处还算融洽。 比如柳湘莲和冯紫英都是武艺不凡的人，但因为长的帅，和宝玉的关系都挺好。 薛文龙更是个自来熟，商人出身的他，和谁都能聊得来。 如此，八皇子便在燕国府住下了。 平时也和薛文龙一样，跟着亲兵们一起练习。 作为皇子，受到的教育是非常全面的，不敢说文韬武略，但至少都有涉猎。 但是，八皇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训练方法，这确定是在训练人，而不是训练机器？ 就连薛文龙的训练强度，八皇子都跟不上，更不用说贾珠的那些亲兵了。 八皇子之前也见过大内侍卫和京营将士训练，强度比这里小得多。 如果，贾珠的军队都是这么训练的，那他们岂不是可以吊打京营的将士？ 无形之中，八皇子对贾珠的畏惧更多了一些。 如果将来他取得天下，贾珠究竟是最大的助力，还是最有威胁的敌人？ 第69章 周平回京 八皇子住进燕国府的当天，其余几位皇子立马就收到了消息。 对于太子而言，八皇子做什么、住在哪儿都不重要，老八是最不可能撼动他地位的人。 太子的关注点还是在其他六位皇子身上。 隆正帝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只要皇子们犯错，太子就可以动用手中的权力，完全压制他们。 就算不能趁机除掉他们，能把他们关进宗人府，打击他们的声誉，也是一种胜利。 最担心的莫过于四皇子等人，难不成老八和黄昭仪准备负隅顽抗？等隆正帝回来，再告他们一状？ 八皇子住进了燕国府，他们还真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要派杀手进燕国府杀人吗？ 能不能成功还很难说，而且让八皇子死在燕国府，就把贾珠得罪死了。 面对隆正帝，他们还可以玩些小心机，双方毕竟是父子，隆正帝多少要念些感情。 但是贾珠又不是他们父亲，凭什么包容他们？ 面对贾珠，他们可不敢胡作非为。 现在事情就难办了，八皇子肯定会一直躲在燕国府里，直到隆正帝回京。 不管是利用八皇子威胁黄昭仪就范，还是把八皇子杀了栽赃给太子，这两条计策都实施不了。 次日一早，四皇子又来了储秀宫。 四皇子道：“昭仪，八弟躲到燕国府只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我看等太子上位，还有谁能庇护你们母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想不明白？” 黄昭仪道：“我已经想好了，同意你们的计划。” 四皇子愣了一下，问道：“既然你们都同意了，八弟为什么还要去燕国府？” 黄昭仪道：“鉴于你们的为人，我担心你们事后会对铎儿动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四皇子道：“昭仪尽管放心，八弟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只要你帮我们扳倒太子，我们绝不会再对你们动手。” 黄昭仪道：“你们的承诺有一句是可靠的吗？” “你们放心，铎儿只是为了自保，不会影响你们的计划。” 四皇子道：“那行，你同意就好。” “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等行动的时候，我会通知你。” “到时候，我们几兄弟会带着阁老和六部尚书前去东宫觐见太子，正好撞破你们的奸情。” “我劝你不要再耍任何花招，这既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八弟。” 黄昭仪道：“我还能耍什么花招？” “我如果有能力耍花招，还能被你们兄弟玩弄于股掌之间？” 四皇子道：“最好如此。” 然后，四皇子便离开了储秀宫。 虽然八皇子逃脱了，但好在黄昭仪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计划。 黄昭仪现在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扳倒太子容易，但是要如何同时扳倒其他六位皇子呢？ 如果被阁老和尚书们捉奸在床，那太子的权柄尽失，再利用太子来对付六位皇子就不现实了。 有什么办法既能将太子的罪名坐实，但还能让太子手上掌握一定的权力，完成最后的反扑呢？ 虽然太子的亲信周平是玄武营的主将，但已经跟隆正帝离开了，目前神京城里，并没有无脑听从太子命令的军队。 貌似不管怎么谋划，太子和六位皇子都只能有一方倒台。 而且六位皇子的罪并不大，设计陷害太子，最多被禁足，还不到能够诛杀他们的程度。 就算黄昭仪最后对隆正帝招供，是六位皇子威胁他去陷害太子的，他们也不大可能会因此而丧失成为储君的机会。 隆正帝只需要将黄昭仪灭口，就再没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和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相比，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第九天，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小五台山传来消息，送葬队伍在此遭遇叛军的突然攻击，京营将士死伤惨重，隆正帝已经派周平率领玄武营将士带着受伤的将士提前回京治疗。 有周平的将士在，太子就有武力夺权的机会。 黄昭仪必须想尽办法，逼太子造反，还要逼他杀光六位皇子，如此她的大计可成。 众位皇子也听说了周平即将带兵回京的消息，齐聚四皇子府商议。 大皇子道：“四弟，如果周平回京，到时候太子有没有可能因为走投无路，而公然夺权造反？” 四皇子道：“大哥，不至于，周平最多几千残兵，连五城兵马司都打不过。” “何况城里还有城防营和大内侍卫，城外还有西山大营，他这么点人马，凭什么造反？” 大皇子道：“可我总觉得心绪不宁，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干脆我们这次就不要行动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四皇子道：“父皇不在，他也没有掌握兵权，现在就是动手的天赐良机。” “再等，难道要等到他登基来对付我们的时候，再跪地乞降吗？” 大皇子道：“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周平，总归是个危险因素。” 四皇子道：“周平又怎样？只要我们现场拿住太子的罪证，就可以把太子控制在我们手中，难道周平还敢不顾太子的性命不成？” “到时候几位阁老和文武百官都会站在我们这边，万无一失。” 其他几位皇子也觉得有道理，就算周平回京，他的兵力也太少了。 在太子祸乱宫闱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的这一点点人马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太子提前对他们动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以有心算无心，别说两千人，一千人都足够将他们拿下。 周平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东宫觐见太子。周平将此战的情况详细汇报给了太子。 隆正帝那边，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人，而太子名义上可以调动的军队已经超过隆正帝了。 可惜，城内外那些将士虽然会听他的命令，但实际上还是陛下的人。 要想让他们去对付隆正帝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把这些军队的主将换成自己的人，也不是一定不可能。 虽然太子想这么做，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只要不是失了智，就不会在这种稳赢的局面下去夺隆正帝的权。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任何可能出错的事情最终都会出错，凡事总有意外。 第70章 引诱太子 周平回京的第二天，黄昭仪就准备行动了。 亲自熬了一碗鸡汤，穿着一身比较清凉的衣服，去了东宫。 太子道：“昭仪没事来本宫这儿干嘛？” “若是让外人传出什么闲话，我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黄昭仪道：“陛下离京，天下的大事都压在殿下的身上，臣妾心疼殿下，便亲自给殿下熬了一碗鸡汤，还望殿下不要拒绝。” 太子道：“昭仪慎言，你是父皇的姬妾，在本宫面前称什么臣妾？”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必然是对我不利的。你送来的鸡汤，本宫怎么敢喝？” 黄昭仪柔弱道：“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敢毒害殿下，殿下不信，我亲自为殿下试毒就是了。” 说着，便小喝了一口。 只是这动作，过于妩媚多情，让人浮想联翩。 太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问道：“本宫的那几位兄弟不会是想用美人计，然后再来个捉奸在床吧？你们也太小看本宫了，难道你们认为本宫会是那种好色之徒吗？” 黄昭仪道：“殿下多心了。” “如果殿下不放心，只管派人去看其他几位皇子在干什么，他们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皇宫里？” 太子道：“昭仪还是尽快说明来意吧，如果没事，你就可以走了。” 黄昭仪道：“其他几位皇子欲要谋害铎儿来陷害殿下。” “我们母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只得来投靠殿下，还望殿下庇佑。” 太子道：“八弟不是住进了燕国府吗？神京城里谁还敢谋害他？” 黄昭仪道：“就算我们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将来我们母子还是要靠殿下。” 太子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现在来求本宫庇护，本宫很难相信你。” 黄昭仪道：“臣妾只是一个小女子，殿下还怕我不成？” “臣妾只怕，将来殿下荣登大宝，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不能服侍殿下了，到时候殿下若是看不惯我们母子，那我们母子就无容身之地了。” 太子淫邪一笑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宫就会信你？”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着这个时间来，你要本宫如何相信？” “这么一点时间，本宫等得起，等本宫上位之后，自然会来慢慢收拾你。” 黄昭仪靠近太子，将手贴在太子的身上，道：“陛下在宫里的时候，臣妾想来也来不了呀。” “难道殿下对臣妾就不动心吗？” 太子搂过黄昭仪，说道：“骚货，你早晚都是本宫的女人，朕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要去办了你。” 黄昭仪极尽挑逗之能事，耳语道：“难道殿下，现在就不想要吗？” 太子道：“你虽然是个尤物，但和天下相比，本宫还知道怎么选。” 黄昭仪道：“殿下只需派人把守好大门，难道还有人敢强闯不成？” 说着，黄昭仪就趴在地上，似一只慵懒的小猫，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太子。 太子整个人都快炸了，只能说太刺激了。 脑海里两个小人在不断打架，干？不干？ 生存还是毁灭都不是问题，干或不干才是最深刻的问题。 黄昭仪慢慢爬向太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吞吞吐吐之间，太子的脑海一片空白。 唇舌缱绻，时光停滞，唯余你我。 太子双腿发软，都快站不住了。 尤其是，黄昭仪的一双含情的大眼睛，以及无辜的表情，看着太子。 其间省略一万字。 良久，太子终于放空了自己。 他是谁？从何处而来？要到何处而去？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皇位真的有那么好吗？ 化身最圣洁的贤者，思考着宇宙间最本源的问题。 黄昭仪将太子重新穿戴好，耳语道：“陛下，臣妾以后可就是你的人了，还请陛下疼惜臣妾。” 太子搂着黄昭仪道：“放心吧，朕以后一定天天疼你。” 经过两人的唇齿相交，外面确实没人打扰，太子对黄昭仪的话也信了几分。 她一个弱女子，不投靠他还能投靠谁？ 主要是黄昭仪实在太有魅力，而且还是他父皇的女人，更添了几分刺激。 太子有一个变态的想法，如果能当着父皇的面，那才是......简直妙不可言。 光想着，太子就欲要再战。 既然已经排除了黄昭仪的嫌疑，两人就可以更深入的交流了。 黄昭仪道：“殿下，臣妾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再待下去，只怕会惹人非议。” 太子道：“谁敢胡说八道，朕要他们好看。” 黄昭仪道：“现在毕竟还是陛下掌权，如果被人看到，传出流言，总归会对殿下不利。” “若因臣妾而玷污了殿下的名声，臣妾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太子道：“可是，你现在要走，这不是让本宫难受嘛。” 黄昭仪道：“殿下的东宫里，娇妻美妾不计其数，难道还不能让殿下满意？” 太子道：“本宫现在就只想吃了你。” 说完就上下其手，双手不停在黄昭仪身上游走，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黄昭仪道：“殿下，真的不行，臣妾刚来的时候，有不少太监宫女看见。” “臣妾再待下去就真的要出乱子了。” “殿下若是有意，不如今晚偷偷来臣妾宫里，到时候，我什么都听殿下的。” 太子道：“那便说好了，你记得给我留门。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本殿下真正的厉害。” 黄昭仪道：“那臣妾就恭候殿下的大驾了。” “只是殿下如果一个人来，恐怕会遇到危险。” “殿下在宫内行走，随时应带一些心腹，保护自身安全才是。” 太子道：“美人儿，你就放心吧，本宫自会安排。” 黄昭仪欲要离开的时候，还被太子占尽了便宜。 离开东宫之后，黄昭仪恢复了清冷的表情，眼神里全是杀意。 如何吊住一个男人，她是专业的。 否则又怎么能凭民女的身份就被隆正帝带进皇宫，还能诞下皇子。 术业有专攻，在这方面，其他妃嫔根本没法跟她比。 要让男人上钩，就要把情绪价值拉满。 既要让他吃到，又不能让他完全吃到。 黄昭仪的目的就是要让太子来储秀宫，而且还要被一个重量级的人物抓住，让他不得不兵行险着。 到时候，她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戏演的好不好了。 第71章 惊变(一) 欲成大事，必须克服性格上的一些缺陷，美色就是比较典型的一种。 不是说不能好色，而是不能因为好色而耽误正事，甚至是坏事。 像商纣王和周幽王这种，国家的破灭和君主本人好色没有直接的关系，和妲己及褒姒更没有关系。 像隋炀帝杨广侵犯宣华夫人这种，就属于因为美色而坏事的典型案例。 《资治通鉴》中记载“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 杨广本可以顺利上位的，但是一时色心大起，对宣华夫人动手，杨坚便要废杨广而立杨勇。 好在杨素掌控了宫中大部分兵权，矫诏执述，最终杀害了隋文帝杨坚，篡权上位。 “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 如果不是杨广好色误事，他就不会在历史上留下这个污点，他的上位就是理所应当的，何必闹到篡位这一步。 现在太子面对的情况，何其相似。 太子虽然熟读历史，但却不能活学活用，终究要掉入黄昭仪的陷阱之中。 黄昭仪进宫这么多年，虽然没有掌控什么权力，但终究有几个心腹宫女。 她一直对下人们仁慈宽厚，所以下人们也感念她的照顾。 黄昭仪找到自己最信任的一个宫女，安排她看到太子进来后，便去找张皇后，就说看到大皇子闯入储秀宫中，欲行不轨。 张皇后是后宫中地位最尊贵的人，由她来捉奸是最合适的。 为什么要说是大皇子而不是太子呢？ 因为大皇子是张皇后的亲生儿子，张皇后去捉奸势必不会带太多人，只会带自己的几个心腹。 如果说是太子，张皇后带大批人马而来，那太子有可能对付不了张皇后。 同时，张皇后也有可能包庇自己的儿子，采取不管不顾的态度，事后将知情人都秘密处决了。 概率虽然小，但母亲为了保护儿子，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黄昭仪吩咐宫女，关键的时候可以吓一吓张皇后，就说也派其他人去大内侍卫处喊人了。 越多的人知道，大皇子的处境就越危险。 所以张皇后一定会尽快赶到现场，将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如此，黄昭仪的计谋才有得逞的可能。 当晚子时，太子带着一行人来到储秀宫外。 太子吩咐这些侍卫在周围隐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便溜进了储秀宫。 太子之前也来过黄昭仪这儿，不过是小时候来请安的时候。 没想到今天晚上，他就要做他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了，想想就刺激。 黄昭仪给太子留了门，此时黄昭仪房间里一个宫女都没有，罗裳半解，侧躺在床榻上。 在月光的映照下，既朦胧又妩媚，令太子血脉喷张。 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一秒钟，都不算是真男人。 其后发生的事，用两个字来总结，就是：刺激。 各位书友可以尽情想象，代入也无妨。 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是太子从未体验过的。 黄昭仪所会的东西太多了，又正是熟透的时候，太子都招架不住。 坤宁宫。 外面吵吵闹闹的，吵醒了正在熟睡的张皇后。 张皇后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道：“皇后，有储秀宫的宫女来找皇后，说是有要事禀报。” “我们说皇后已经睡下了，和我们说也是一样的，她一直不说，还在外面吵吵闹闹。” 张皇后道：“带她进来吧。” 宫女在众人的押送下来到皇后卧室。 张皇后问道：“你有什么事要亲自和本宫说？” 宫女道：“此事绝密，还请皇后娘娘屏退无关人等。” 张皇后命令宫女们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示意宫女可以说了。 宫女道：“皇后娘娘，奴婢看到大皇子偷偷溜进了黄昭仪的房间，恐怕......” 张皇后怒道：“混账东西，居然如此不长进。” “我问你，可看清了？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宫女答道：“看身形，八成就是大皇子。” “此事，服侍昭仪的几个宫女都看见了。若是皇后娘娘不愿处理，她们就去侍卫处找人，只是怕伤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的体面，这才先来请示皇后娘娘。” 张皇后道：“你们做的很好，本宫自会公正处理，还黄昭仪一个公道。” 说罢，张皇后立即更衣，又找来几个心腹宫女和太监，径直前往储秀宫，丝毫也不敢耽搁。 如果，此事知道的人少，她还可以把事做绝，杀人灭口，将真相永远遮掩。 若是让宫中侍卫和其他宫的妃嫔知道了，那她想遮也遮不住了。 就算真的要处理大皇子，这种皇室的丑事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如果传到民间，成为老百姓的笑柄，等隆正帝回来，她也没办法交代。 皇后等人出现在储秀宫外的时候，就被太子安排的隐藏的侍卫们发现了。 但是如果他们出去拦住皇后，不让皇后进去，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知道的人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只能继续隐藏在暗中。 事情要怎么处理，还是只有皇后和太子自己决定，他们听命行事就行了。 太子出来和陛下的女人偷情，还要他们暗中守卫，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狗血。 但是谁让他们是太子的侍卫呢？他们的前途，甚至是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太子手中。 张皇后带着几个心腹就闯进了储秀宫，径直去了黄昭仪的卧室。 刚到门外，张皇后一行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靡靡之音，简直不堪入耳。 实锤了，确实有人在里面做见不得人的事，张皇后只能默默期待是宫女看错了人，里面的人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开门的瞬间，正看见辛勤耕耘的太子，以及迎合承欢的黄昭仪。 画面不堪入目，尺度之大，张皇后都惊呆了。 第72章 惊变(二)加更1章 好消息是，里面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大皇子。 更好的消息是，居然是太子，简直就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皇后怒斥道：“逆子，看看你干的什么丑事？” “本宫命令你立即去宗人府认罪，等你父皇回来后再行处置。” 然后又吩咐心腹宫女立即去找侍卫来押送太子。 黄昭仪道：“殿下，快让人阻止她，一旦您去了宗人府，一切就全完了。” 太子这才从刚才的惊变中反应过来。 没错，这种事情一旦被父皇知道，他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 就算隆正帝看在父子之情上不杀他，将来的皇帝容得下一个曾经的太子吗？ 别人容不容的下，太子不知道，反正他肯定容不下。 太子喊道：“控制住她们，不许让任何人离开现场。” 太子的侍卫们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听到太子的命令，立即就冲出来控制住张皇后的几个心腹。 张皇后道：“逆子，难道你还想弑母不成？” 太子道：“你是我哪门子的母亲？” “你扪心自问，从小到大，除了老大和老四，你还把其他人当成过儿子吗？” 张皇后道：“作为皇后，我问心无愧。” “我有动用娘家的势力打压你们吗？还不是让你们所有人公平竞争。” “我父亲被你陷害的事情，我暗中报复过吗？还不是让你当上了太子。” 太子笑道：“说的就像是我的太子之位是你赏赐的一样。” “张阁老是输于政治斗争，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我今日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自己争来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它夺走，就算是父皇也不行。” 张皇后道：“逆子，难道你还想弑父吗？” “如果不是陛下觉得你够狠，能够执掌大乾的江山，你以为凭你的实力和能力就能当上储君吗？” 太子道：“那父皇当年是凭什么当上的皇帝？” “他可以，我也一样可以，还可以比他做的更好。” “只要我的几位兄弟都没了，到时候，他就算想杀了我，我也会是最终的皇帝。” “皇位终究还是我的。” 张皇后急道：“他们是你的亲兄弟，你就能下的去手？你简直就是畜生。” 太子道：“父皇杀的兄弟还少吗？” “要说畜生，他才是最大的畜生。” “母后，弱肉强食才是永远的真理。” “现在，我的实力最强，你们要认命。” “如果你愿意摇尾乞怜，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放老大和老四一命。” 张皇后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以你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如果你想临死前羞辱于我，那你就打错了算盘。” 太子道：“母后不愧是母后，如此了解我。” “不过你以为，你自己不愿意，我就不能羞辱你了吗？” 说罢，便走到张皇后面前，打了张皇后一巴掌，左脸瞬间便肿了起来，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太子深呼了一口气，“爽，这种感觉太爽了。” “你知道了吗？我早就想打你了。” “你不是地位崇高吗？你不是娘家显赫吗？你不是有个大学士的父亲吗？” “老大和老四，我会送他们下地狱。” “整个张家，也都会给你们陪葬。” 张皇后对着太子“呸”了一口，吐在太子脸上，说道：“你以为你会是最后的赢家吗？” “你别忘了，老八还在燕国府里，你以为陛下会将皇位给你这个畜生还是给他？” 太子拉着黄昭仪的头发说道：“有她在，我就不信我那个八弟不会出来。” “就算不出来，母后又怎么确定我争不过父皇？” 张皇后道：“凭你还想和陛下斗，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太子又抽了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张皇后的脸上，嘴角已经开始流出鲜血。 可惜咬舌不能自尽，否则张皇后宁愿自尽也不会受这份屈辱。 太子道：“将现场的宫女和太监全部格杀。” 侍卫们现在也只能跟着太子一条道走到黑了，随即便将张皇后带来的心腹和黄昭仪的侍女诛杀。 看着满地的尸体，太子已逐渐疯魔，对张皇后说道：“至于你，不是认为我不能羞辱你吗？” “我就要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羞辱你？” 接下来的画面就不写了，书友们自己想象，一个变态能做出来什么事？ 都是你们自己想的，和作者无关。 最终，皇后也惨死在储秀宫中。 储秀宫的所有妃嫔、宫女、太监，不管知不知情，全部诛杀。 至于黄昭仪，暂时还不能杀，或许有一点舍不得，但更多的是，要用她把八皇子引出燕国府。 皇后等人离开坤宁宫已经有一会儿了，必须马上行动，再迟就可能走漏消息了。 太子现在这一点人马，要想控制皇宫还不现实。 太子吩咐侍卫们将储秀宫严密封锁，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得靠近。 又立即派人将周仁和周平请到东宫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他自己则带着人将黄昭仪带回了东宫，先关押起来。 寅时初，太子的心腹齐聚东宫，也包括太子的生母周贵妃。 太子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事情的起因自然是其他六位皇子想要陷害他，让黄昭仪勾引他犯错，在药物的刺激下，他难以自控，做了错事。 然后皇后等人突然出现，将他和黄昭仪捉奸在床。 他不得已才杀了张皇后和储秀宫的人。 周贵妃道：“钧儿，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太子道：“母妃，你现在骂我也无济于事，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当务之急是要掌控神京，并处死其他七位皇子。” 周仁道：“现在要么向陛下认错，要么就只能造反。” 太子道：“舅舅，如果认错，我只有死路一条。造反，我们并不是没有任何机会。” “就算我们不能打过父皇，只要能够诛杀其他皇子，我们就胜利了。” 周贵妃道：“大哥，你一定要帮帮钧儿，他要是完了，我们周家也完了。” 周仁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第一，传出消息，张皇后昨夜突然生病，让几位皇子进宫觐见张皇后，再一举将他们捉拿。” “第二，就说昨晚有人刺杀太子，阴谋夺权，命令皇城内的大内侍卫和守卫皇城的将士原地待命，没有太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异动。” “第三，处理好以上两点，将城防营主将骆骏，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和西山大营主将史鼐召入东宫。” “许以高官厚禄，如果他们投降，让他们留下投名状便放他们回去指挥本部人马。” “如果他们宁死不降，杀了他们，再以他们的名义召副将入宫。如此往复，终会找到合适的人，控制三部人马。”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控制七位皇子，只要他们在我们手中，事情就成了一半。” 太子问道：“如果他们抗旨不来怎么办？” 周仁道：“那就只能动用平儿的玄武营，强行控制他们了。” “再说了，皇后召集他们入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没有理由拒绝。” “现在，平儿立即派人暗中盯着皇城，不许任何人外出，如此，他们就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太子道：“如此甚好，只是要如何处理坤宁宫的人？” “张皇后已经带人离开这么久了，如果一直不回去，也会让她们怀疑。” 周贵妃道：“我先去稳住她们，然后你再带着翊坤宫和东宫的侍卫来，一举控制住他们。” “张皇后不在，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相信她们不敢反抗。” 周仁道：“如此，你们先去控制坤宁宫，平儿去控制皇城外，我先稳住内阁和六部尚书，然后再去见几营主将。” 造反这种事，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全盘皆输。 第73章 惊变(三) 政变不是战争，一次成功的政变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就是情报，谁掌握了更多的情报，谁就有可能成功。 第二就是要快，越快解决敌人越好，最好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其歼灭。 第三就是夺权，政变的核心是权力而不是杀人，所以政变是一个推塔游戏，而不是拿人头的游戏。 谁控制了皇城，谁就控制了神京；谁控制了神京，谁就控制了天下。 太监、宫女、大内侍卫和皇城守卫，被训练的最多的是什么？ 第一自然就是忠诚于皇帝一个人。 如今隆正帝不在，就只能听从皇后和太子的命令。 在张皇后没有现身的情况下，太子法理上就是皇城的实际控制人。 第二就是遇到事情不可妄动。 在历史上历次宫廷政变中，大内禁军懵逼的情况不在少数。 在发动政变的时候，他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谁忠谁奸，更不知道应该帮谁？ 他们甚至分不清他们是在发动政变还是在阻止政变。 理论上，除了皇帝的命令，谁的命令他们都不应该听。 还是同样的问题，太子是掌权者，只要他不愚蠢到声称自己是在造反夺权，皇城内的任何军事力量都要听从他的调动。 就算上层将领知道了造反的真相，有三点对太子也是有利的。 第一，无论多么坚固的城门，钥匙始终都是掌握在人手里。 第二，没有人可以拒绝拥立之功。 第三，敌人一定还存在其他敌人，拉拢敌人的敌人去对付敌人，就可以事半功倍。 当皇帝和皇后都不在的时候，太子的任何举动能叫造反吗？那叫整肃皇宫。 周贵妃和太子以有人入宫行刺太子为由，很快就控制了皇宫，第一条命令就是严禁任何人出皇城。 周贵妃控制坤宁宫的理由就是，坤宁宫的宫女伙同刺客刺伤了张皇后。 张皇后担心坤宁宫里还隐藏着刺客，便去了周贵妃的翊坤宫养伤，命令她和太子来坤宁宫调查刺客。 借口虽然拙劣，但是很有效，有任何人敢质疑她吗？ 就算有张皇后的心腹察觉不对，在不明白事情真相的时候，也只能听信周贵妃的一面之词。 否则周贵妃立马给她安上一个刺客内应的身份，安排侍卫们将她们拿下，也合情合理。 控制了坤宁宫，再控制其他地方就简单多了，只需太子的一句话就行了。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是太子的命令还是张皇后的命令，反正稀里糊涂执行就是了。 控制皇宫之后，太子立即命令心腹侍卫带着坤宁宫的传旨太监，去召诸位皇子进宫。 如果派其他宫的太监去，可能会被皇子们察觉出异常。 这些太监也是周贵妃精心挑选的，以身家性命威胁，以富贵权势诱惑。 只要不是张皇后的心腹，谁还会为了一个死人而牺牲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不成？ 此时已经卯时，内阁大学士陆续入宫办公。 由于阁老要经常和皇帝商议事务，所以办公地点设置在皇城内。 今日皇城的守卫貌似比以往更多，宫廷内也见不到打扫的宫女和太监们。 几位阁老都觉得诧异，难不成宫中发生了什么变故？ 周仁早就等在内阁办公的地点，向他们解释了一番，只说是在戒严抓刺客，等刺客落网后，便会恢复正常。 听了周仁的解释，阁老们这才打消疑虑。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想到会发生太子夺权这种事，太子手握稳赢的王牌，没有造反的理由。 四皇子府。 四皇子才刚起床，昨晚才刚梦见太子被关进宗人府的场景，一大早便觉得神清气爽。 几位皇子之所以一直没有着急动手，就是想等隆正帝即将回京的时候再动手。 一来不会影响太上皇和太后的葬礼，事后就算隆正帝知道是他们几位皇子设计陷害太子，也可以处罚的轻一点。 只要阁老们和六部尚书亲眼看见太子和黄昭仪的丑事，就算隆正帝不愿意，也不可能不罢黜太子的储君之位。 隆正帝知道太子是被陷害的，也不影响事情的结果。 毕竟睡了是事实，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太子都有罪。 二来就是担心提前动手，周家人可能会暴起发难。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周家是和太子深度绑定的，太子倒台，他们也完了。 新上位的太子不仅容不下原来的太子，原来太子的附庸势力也会被一网打尽。 为了防止周平狗急跳墙，他们这才把时间拖后，尽量拖延到隆正帝还有一两天就快回京的时候。 就算周家人暴起发难，几位皇子联合在一起，也还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再等隆正帝回来收拾残局。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往往并不遂人意。 长史官道：“皇后娘娘昨夜偶感风寒，派传旨太监来召殿下入宫探望。” 四皇子道：“不对劲，母后何时主动派人让本宫进宫探望？” “将传旨太监叫进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长史官遂将传旨太监叫了进来。 四皇子问道：“母后是什么病？太医可开了药？” 太监答道：“皇后娘娘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开了药，已经好多了。” 四皇子怒道：“大胆，竟敢假传懿旨。” “母后何曾因为这种事就传本宫进宫？” “老实交代，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要诱骗本宫进宫？” 太监道：“殿下息怒，奴才不敢欺瞒殿下，这确实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四皇子道：“不可能，那你说母后都召了谁进宫？为的是什么事？” 太监道：“皇后娘娘召诸位皇子一起进宫。” “奴才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只是今天一早，黄昭仪来找皇后娘娘哭诉，皇后娘娘便大发雷霆，随即派奴才们来叫皇子们进宫。” 这些话术，自然是周贵妃和太子提前商议好的，就是为了把皇子们骗进宫来。 四皇子道：“贱人，竟然还敢耍花招，摆我们一道。” 四皇子心想，一定是黄昭仪向皇后告发了他们几位皇子合谋陷害太子的事。 这个蠢女人，给脸不要脸，看来以后得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只是，黄昭仪为什么会突然向张皇后告发他们呢？ 之前，四皇子还以为会是太子的阴谋。 现在，才知道是阴谋事发，就算他不想进宫也必须去了。 张皇后这是念在皇室面子上，才说是有病召他们去探望；如果不去，那就是派宗人府来问他们陷害太子的罪责了。 现在进宫，还可以在张皇后面前狡辩一番，就说是太子拉拢黄昭仪陷害他们几位皇子的。 这种事情又没有证据，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就算张皇后知道实情，也不会怎么处罚他们，最多罚他们禁足。 只是借助黄昭仪陷害太子的计策是用不成了，之后还要商议别的计策。 四皇子现在恨透了黄昭仪这个贱人，恨不得将其先奸后杀。 这个蠢女人难道以为帮了太子这一次，太子将来就会放过她吗？简直愚蠢至极。 四皇子道：“公公辛苦了，本宫这就随你前去。” 第74章 陷害(一) 其他几位皇子也都收到了张皇后的传召。 就连躲在燕国府的八皇子也不例外，但是八皇子以练武伤了身体为由，没有进宫。 不管传旨太监说什么，八皇子就是不为所动。 只要隆正帝没有回京，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出燕国府一步。 传旨太监也不敢在燕国府里硬来，只能回去复命。 四皇子到皇城外的时候，正巧遇到大皇子。 大皇子问道：“四弟，母后责怪起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四皇子道：“打死也不认，就说是他们合伙污蔑我们。” 大皇子道：“只怕母后不会相信。” 四皇子道：“不信又如何，黄昭仪又拿不出来任何证据。” “大哥放心就是了，待会儿由我来应对。” 两兄弟便一起进了皇城。 待六位皇子都进了皇城，太子总算是放心了。 至于八皇子，后面再慢慢找机会拿捏他。 太子控制坤宁宫之后，便将张皇后的尸体从储秀宫悄悄转移回了坤宁宫。 张皇后一时半会儿不出现可以，但是一直都不出现，肯定是不行的。 既然张皇后的死压不住，还不如利用一下，顺便陷害六位皇子。 现在坤宁宫里都是太子的人，如果他们都指认六位皇子是杀害张皇后的凶手，也不是不能顺便将他们诛杀。 太子本人为了避嫌，去了内阁，从现在开始，他所有的举动都要有德高望重的见证人为他作证。 六位皇子一起出现在坤宁宫外，但今天宫内的气氛明显和往常不一样。 宫女太监和侍卫们貌似都和以前不一样。 但几人也没多想，跟着宫女就进了坤宁宫。 四皇子问道：“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宫内的气氛怪怪的？” 二皇子也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从进皇城的时候，我就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大皇子道：“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哪里奇怪了？” “走吧，母后召见，不要让母后久等了。” 众人来到坤宁宫大殿的时候，只见张皇后正趴在案桌上睡觉，案桌上还放了一把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这姿势，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就不像是活人。 现场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几人走近一看，刀上还有鲜血。 四皇子立即上前去看张皇后，只见张皇后腹部中了一刀。 四皇子又用手试了试鼻息，已经停止呼吸了。 四皇子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此时从殿外冲出二三十个侍卫，领头的人喊道：“大胆，你们竟敢杀害皇后娘娘，还不束手就擒？” 四皇子吼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进来的时候，母后就已经驾崩了。” “还不快传仵作来，查明母后的死因，尽快找到真凶。” 领头的侍卫说道：“我们自然会调查，现在你们是第一嫌疑人，还请几位皇子配合。” 说着便要派人去将几位皇子绑了。 四皇子道：“慢着，我们要见阁老，带我们去见阁老。” 毫无疑问，今天是中了太子的圈套，被做局陷害了。 如今，能够帮到他们的也就几位阁老和六部尚书了。 领头的侍卫道：“放心，只要你们束手就擒，我马上带你们去。” “如果几位皇子胆敢反抗，就别怪属下们手下不留情了。” 六位皇子只好任由侍卫们绑了，他们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些侍卫。 一旦反抗，只怕会惨死当场。 太子也想过，将六位皇子现场诛杀。 但如果那样的话，说出去可能没人会相信他编的故事。 杀母弑兄，这样的名声在史书上可不好听，文武百官也不可能支持这样一个储君上位。 所以能避免就要尽量避免，现在还有机会栽赃给几位皇子。 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做了就还可以争辩一下，什么都不做，不就相当于默认是自己杀了张皇后吗？ 侍卫们带着几位皇子就到了内阁办公的地方。 此时，太子、周仁和几位阁老正在商议事情。 侍卫道：“太子殿下，末将在巡视坤宁宫时，发现六位皇子刺杀皇后娘娘，请殿下发落。” 太子道：“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行刺母后？” “母后现在怎么样了？” 侍卫道：“末将已经检查过了，皇后娘娘已经驾崩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行刺皇后娘娘，末将也不知，末将已将他们带来了，请殿下审问。” 几位阁老一听皇后已经驾崩了，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 隆正帝走的这些天，他们刚开始还比较警惕，预防发生皇子夺权一类的事情。 但是，这些天一切如旧，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本以为可以安稳等到隆正帝回来。 没想到，这哪是简单的夺权，简直就是要把天都捅破了。 如果他们处理不好，等隆正帝回来，他们中有些人的仕途也到头了。 太子道：“将他们带进来，看他们有何话说？” 侍卫便把六位皇子押了进来。 四皇子等人刚进来，便大喊道：“我们冤枉啊，请阁老救命。” 太子道：“有什么冤屈还不快说，本宫和阁老都会为你们做主。” 四皇子指着太子道：“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局，你好狠的心，居然敢弑母，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太子道：“本宫连发生什么事都还不知道，怎么做局害你们？” “本宫今天早上一直在和几位阁老商议国事，未曾离开半步，又哪来的机会陷害你们？” 四皇子道：“你有那么多手下，随便安排几个人就可以把事情做了。” “你之所以一早就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几位阁老证明，此事与你本人无关。” 太子道：“一派胡言，本宫的人再多，能比皇后的人还多吗？本宫有能力刺杀皇后吗？” “再说了，皇后待本宫如亲子一般，一直支持我，我为什么要杀母后？” “本宫如今已经是储君了，为什么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弑母的事？” “自父皇走后，本宫每天早晨都来这里，都是为了提供不在场证明吗？” 不得不说，太子的这一番话说的非常有道理，把四皇子都说懵了。 难不成此事真不是太子做的？ 那又会是谁陷害他们的呢？ 几位阁老也认为太子说的有道理，他完全没有理由做这种事，从逻辑上说不通。 第75章 陷害(二) 首辅吴体仁道：“四皇子，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你还是说说具体的事吧，比如你们为什么要进宫，进宫之后发生了什么？” 四皇子道：“母后偶感风寒，便召我们兄弟进宫探望。” “进宫之后径直就去了坤宁宫，我们进大殿的时候，母后就已经没有呼吸了。” 太子道：“撒谎，母后最是敬老慈幼，岂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召你们进宫？” “本宫相较于你们，离坤宁宫更近，为什么母后不召本宫前去？” 吴体仁道：“四皇子，如果你们不说实话，我们也很难帮到你。” 大皇子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黄昭仪告发了我们陷害太子的阴谋，母后这才召我们进宫的。” 阁老们听的头都大了，傅英道：“和黄昭仪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准备实施什么阴谋？” 大皇子道：“我们准备威胁黄昭仪引诱太子，以此罢黜他的储君之位。” “黄昭仪今天一早向母后告发我们，所以我们才不敢不进宫。” 傅英道：“我看此事和黄昭仪脱不了关系，能不能请黄昭仪前来回话？” 太子道：“此事关系重大，如果不查清楚，既不能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向父皇交代。” “现在也顾不得礼法规矩了，安排宫女立即去将黄昭仪请来。” 不一会儿，黄昭仪便来到了现场。 傅英问道：“黄昭仪，几位皇子是否威胁你去引诱太子？” 黄昭仪哭泣着答道：“大人，确有此事。” 傅英继续问道：“那昭仪为什么要向皇后娘娘告发他们？” 黄昭仪道：“本宫无依无靠，在皇宫里也唯有依靠皇后娘娘才能得以自保。” 傅英道：“昭仪是几时到的坤宁宫？几时离开的？期间说了些什么？离开的时候皇后娘娘是什么状态？” 黄昭仪道：“本宫是卯时去坤宁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只待了不到半个时辰。” “我向皇后娘娘告发了几位殿下的阴谋，皇后非常生气，安抚我她会处理，让我不要再担心。” “我离开的时候，娘娘只是很生气，并无其他异常。” 傅英道：“那昭仪知道皇后娘娘已经驾崩了吗？” 黄昭仪吓了一跳，说道：“本宫不知。” “大人，皇后是何时驾崩的？” “本宫除了告发几位皇子，什么都没做，皇后的死与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凭我一个小女子，又怎么可能杀害皇后呢？” 傅英道：“我们也没说是昭仪害了皇后娘娘，只是按例询问一下昭仪，昭仪不必担心。” “黄昭仪大概是卯时离开，皇子们是辰时末到的坤宁宫，皇后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遇害的。” 吴体仁道：“皇后的情况，宫女们应该最清楚，何不将侍奉的宫女传来审问？” 太子道：“吴首辅所言甚是，侍卫，立即去将宫女叫来问话。” 不久之后，侍卫又带着宫女回来了。 傅英问道：“黄昭仪走后，皇后娘娘做了些什么？” 宫女道：“皇后娘娘立即命令传旨太监去将七位皇子召进坤宁宫来问话。” 傅英道：“然后呢？” 宫女答道：“然后几位殿下便进了坤宁宫。” “皇后娘娘命令宫女太监们都退出了大殿。” 傅英问道：“几位殿下进大殿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是好的？” 宫女道：“奴婢们离开大殿的时候，皇后娘娘确实还好好的。” “后来，听到侍卫们的喊声，奴婢们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 众皇子道：“贱婢，你为什么说谎？” 四皇子道：“傅阁老，还请你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刚进大殿的时候，里面确实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而母后已经......” 傅英问道：“四皇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从你们离开大殿到皇子们进入大殿，隔了多久？” 宫女答道：“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虽然奴婢们不在大殿，但可以保证期间除了几位皇子，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傅英道：“你知道说谎会是什么后果吗？” 宫女道：“奴婢不敢，除了奴婢，其他宫女太监也可以作证。” 四皇子道：“一定是太子，他现在一定已经控制了坤宁宫，甚至是整个皇宫。” “他先杀害了母后，再陷害给我们，要将我们斩草除根。” 太子道：“四弟，本宫再说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本宫都毫不知情。” “本宫一早就来办公了，既不知道黄昭仪去找了母后，更不知道母后召你们进宫。” 四皇子道：“不必装了，我知道一定是你。” “一切都是假的，黄昭仪的话是假的，传旨太监的话是假的，侍卫的话是假的，宫女的话也是假的。” “一切都是你演的一场戏。”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狠，竟然杀害母后来陷害我们。” 太子道：“四弟，你还要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要说这个世界也是假的吗？你是活在一个梦幻泡影的世界吗？” “正如你所说的，本宫要害你们，何必要杀害母后？” “你们阴谋陷害本宫，大乾的储君，就凭这一点，本宫还不能治你们的罪吗？本宫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四皇子道：“纵使你巧舌如簧，幕后之人也一定是你，除了你，没有人能收买所有的证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一定有非杀母后不可的理由。” “你又不能承担弑母的罪名，发动政变之后，控制了整个皇宫，再将罪名嫁祸给我们。”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等父皇回京之后，一定会将所有的真相都查清楚，我看你到时候如何收场。” 太子道：“四弟，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明明是黄昭仪告发了你们的阴谋，母后欲要处罚你们。” “你们一时失手杀了母后，还想将罪名诬陷给本宫。” “之前你们就打算诬陷我祸乱宫闱，计策失败之后，你们又诬陷我弑母，你们好狠的心。” “四弟，母后可是你的生母，你怎么下的去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们就是一群畜生。” 第76章 陷害(三)加更1章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它已经不是一个案件了，而可能涉及一场宫廷政变。 如果四皇子说的是真的，那皇城已经被太子掌控，阁老们不仅查不出真相，可能连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几位阁老也都有点慌了。 如果是几位皇子们做的还好，至少皇城的秩序还在。 如果是太子做的，那这又是一场动荡，可能会产生的后果及影响，远超太子本人的想象。 忠顺王、三大异姓王、贾珠、叶赫部、鞑靼、大金，都会有连锁反应，稍不留神，就是一场乱世的开端。 最好的结果就是隆正帝强势镇压太子，将影响降到最小。 但看样子，太子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如果隆正帝输了，对于天下而言，又是一场浩劫。 阁老们现在也只能期待，事情就是六位皇子做的。 或者说，就算不是他们做的，这个锅，最好也由他们来背。 等隆正帝回来重新掌权之后，要么另立新的储君，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天下才可以稳定下去。 傅英道：“太子殿下，依微臣看，不如先将六位皇子关入宗人府，等陛下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太子道：“傅阁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定不了他们的罪吗？” 傅英道：“实在是此案疑点颇多，微臣认为应该从长计议。” 太子敢让他们从长计议吗？ 储秀宫死了那么多嫔妃、宫女和太监，能遮掩一时，等隆正帝回来后，还能遮掩一世吗？ 张皇后的心腹以及坤宁宫很多宫女、太监和侍卫都处理了，这一点也早晚会曝光。 太子今天的目的就是要给他们定罪，然后昭告天下，把案件和罪名坐实。 太子道：“既然傅大人有疑点，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这就把话问死了。 几位阁老现在还不想逼着太子走上造反的道路。 如果，问出疑点来，太子没办法收场，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大学士秦延儒道：“太子殿下，不如派人去请示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理？” 太子道：“父皇正在孝慈县忙太上皇和太后的丧事，就没必要去请示这种事了吧。” 几位阁老心凉了半截，看来大概率就是太子做的了。 一国皇后被暗杀这种大事，在太子眼里居然是不必去请示隆正帝的小事，那还有什么事是需要请示的？ 四皇子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因为你不敢让父皇知道，父皇回来一查，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吧，等父皇回京以后，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傅英道：“四皇子，太子殿下是为了陛下考虑，微臣也认为殿下说的有理。” “依微臣看，几位皇子还是尽快认罪吧，说不定殿下还能从轻发落。” 说完，傅英疯狂向几位皇子使眼色，希望他们不要再刺激太子了。 只要现场不闹翻，他们离开皇宫后，出去还能想办法阻止事态扩大化。 如果，现在把太子逼的走投无路，他把几位皇子和阁老都杀了，那才是回天乏术。 大皇子秒懂，说道：“一切都是四弟做的。” “威胁黄昭仪引诱太子是四弟出的主意；不满母后的处罚，误杀母后的也是四弟，一切与我无关。” 如果四弟承担了弑母的罪名被诛杀，太子因为阴谋篡位被诛杀，那将来的皇位大概率就是他的了。 所以他推出来顶罪的不是在场最小的七弟，也不是相对无权的二弟和五弟，而是直接背刺亲生弟弟。 其他几位皇子也相继背刺，供认四皇子就是主谋，皇后娘娘也是他杀死的。 四皇子目瞪口呆，没想到还能这么玩？ 不管是上次立储，还是这次夺权，他都失败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可是不管他怎么喊冤都没用，有几位皇子的证词，他罪责难逃。 几位阁老也不可能再帮他，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推他一个人出来顶罪，至少还能保住其他五位皇子的命。 太子道：“本宫认为，如此重大的案件，四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其余五位皇子也是同谋，阁老们认为呢？” 完了，看来太子是想一次把六位皇子一网打尽。 秦延儒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再问我们的意见？” 太子道：“本宫虽然可以乾纲独断，但他们毕竟是本宫的亲兄弟，所以本宫需要避嫌。” “还劳烦几位阁老以你们的名义写好定罪书，本宫也好昭告天下。” 秦延儒道：“太子殿下，微臣不慎碰断了手臂，不能执笔，还望殿下恕罪。” 说罢，便将小臂伸出桌沿，拿起一个凳子砸了下去。 秦阁老的小臂瞬间折断，鲜血横流。 其余几位阁老都不忍心看，难道他们都要如此拒绝吗？ 太子道：“秦阁老不愧是当世大儒，不屈的气节令本宫钦佩。” “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秦阁老又何必行此自残之举，不孝于父母。” “况且，秦阁老身负国家重任，此举损害的是大乾的基业，对天下百姓不忠。” 秦延儒道：“纵是不忠不孝之徒，也好过遗臭万年，还望殿下成全。” 太子道：“刚才本宫是和你们开玩笑的，没想到秦阁老还当真了。” “定罪诏书本宫已经准备好了，只需四位阁老署名就好。” 之前有五位阁老，但张贞运被罢官之后，便没再任命新的阁老，这个位置隆正帝本来是准备给周仁的。 吴体仁拿过太子递来的定罪书，只见上面写到： 天道昭昭，王法无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凡犯国法者，虽贵为皇子，亦难逃其咎。今有逆贼李铭、李镐、李铄、李锐、李钊、李铉，身为大乾皇子，不思报国之恩，反生不臣之心，屡次陷害大乾储君，谋杀大乾皇后，欲乱我大乾之江山社稷，此等行径，实乃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共愤。 经内阁审议，吴体仁、秦延儒、温宗达和傅英四位阁老均认定上述六位皇子有害储之罪、弑后之罪、乱国之罪，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此等恶行，已触犯大乾律例之极刑条款。 太子念及大乾江山社稷之重，百姓安危之要，不得不依法严惩，以正乾坤。依据《大乾律》之相关规定，现将逆贼定罪如下： 一、逆贼李铭、李镐、李铄、李锐、李钊、李铉犯乱国之罪，依律当斩立决，以示国法之严明。 二、逆贼之家产，一律充公，以作国库之用。 三、逆贼之子孙妻妾，同罪论处。 四、此案其他涉案人员，如有违反大乾律例者，亦需依法严惩，绝不姑息。 法度严明，方能保世。望天下臣民，以此为鉴，忠君爱国，守法奉公，共筑大乾之盛世。 此诏既出，即行天下，各地方官员需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隆正二十五年三月初六。 第77章 加更2章 看着定罪诏书，几位阁老都背脊发寒。 太狠了，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纵观历史，兄弟夺权杀的这么干净的也没有几个。 吴体仁道：“殿下准备何时公示？何时行刑？” 太子道：“若无意外，三日后在午门外公示，并发布全国，于午时三刻行刑。” 秦延儒道：“太子殿下，事情还没必要做到这一步，此诏若出，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太子道：“我也是被逼无奈，阁老们还请体谅我的难处。” “若是阁老们愿意真心投靠本宫，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们。” “阁老们虽然有着高官厚禄，但也不过是一代富贵，若有从龙拥立之功，我便许你们侯爵之位，享世代荣华。” “阁老们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为子孙后代多考虑考虑。” 四位阁老并没有人当即投诚，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太子与陛下相比，还差的太远了。 现在投降，只怕有命拿，没命享。 就算隆正帝最终只剩下一个子嗣，也不一定非得把皇位传给太子，还可以传给太子的儿子。 难不成，太子把自己的儿子也全部杀绝？那就太丧心病狂了。 而且隆正帝也并非还不能生育，只要活得久，再培养一个子嗣也是有可能的。 反正几位阁老是非常不看好太子。 一旁的六位皇子知道定罪诏书的内容后都吓傻了。 他们也想过罢黜太子的储君之位，甚至想过诛杀太子，但还没想过将他的子孙妻妾全部诛杀。 简直不留任何余地，将事情做到最绝。 皇子们是真的怕了，纷纷跪地求饶。 大皇子哐哐磕头，乞求道：“太子殿下，求您饶我一命，我今后再也不为难您了。” “王位、钱财，我也都不要了，求您饶我一条狗命。” 太子道：“大哥，这是你的命，你得认，下辈子投胎的时候，选个好人家。” 四皇子笑道：“逆贼，你以为杀了我们，天下就是你的了吗？” “你斗得过父皇吗？斗得过三个异姓王吗？斗得过贾珠吗？” “他们都可以将你从皇位上踹下来，你的权力终究是昙花一现。”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太子道：“至少我曾经拥有过，这不就至少胜过你十倍？” “你以为你够狠，其实你根本不够格。” “以往是我不想陪你们玩，都是些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我若出手，便要赶尽杀绝，让你们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四皇子道：“你以为你就是胜利者吗？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只会在自己人面前耍横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学贾珠一样去征服鞑靼和瓦剌啊？” 太子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四皇子笑道：“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吗？你是什么德性，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是不智也不明。” “我们纵然身死，你也猖狂不了多久。” 太子道：“比你多活一天，不也比你强吗？” 随即，太子也不想和他们废话了，命令侍卫们将六位皇子押送到东宫关押起来，三日后午门斩首。 太子又对几位阁老道：“还请几位阁老暂时在宫内歇息，不要想着出皇城，更不要派人联系城外的军队，否则到时候，我就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然后又派了十余个侍卫看守他们。 秦延儒此时拖着一个断臂，疼的满头出虚汗。 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禁得住这种痛苦。 傅英找到看守的侍卫说道：“秦阁老疼的快不行了，快去找太医来。” 侍卫道：“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你们不能见任何外人。” 傅英道：“如果秦阁老发生意外，你担待得起吗？” 侍卫还是不为所动。 傅英继续道：“你至少去请示一下你们的太子殿下，让他派他放心的人不就行了。” 侍卫不耐烦道：“知道了，安静待着。” 吴体仁道：“秦阁老，这又是何苦呢？”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们写不写根本就不重要。” “何况外人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写的。” 秦延儒道：“为求心安而已。” “纵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让他看到了我作为读书人的气节。”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任他权势再大，地位再高，金钱再多也不能够使我屈服。” 傅英道：“是是是，如今你这副样子，我们要想逃跑还得带着你，跑都跑不快。” “任何情况下，都要以保重自身为第一要义。” “你嘴上不屈服就行了，没见过像你这样，把自己搞得残废的人。” 吴体仁问道：“傅大人有办法逃出去？” 傅英道：“这不正在想吗？” “如果我们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那大乾就真的完了。” “没想到他们几兄弟夺权，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尤胜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争斗。” 吴体仁道：“有其父必有其子。” “老夫若能成功渡过这次劫难，以后就辞官归隐了，几十年了，我实在是厌倦了权力场中的争斗。” 秦延儒道：“老夫亦有此想法。” “一生立志治学，以后就开一家私塾任教，了此残生。” 傅英道：“两位还是别想以后了，先度过眼下的困境才是。” “我们几个人死了倒是无所谓，就怕天下百姓又要生灵涂炭，承受战乱之苦了。” “第一，我们必须想办法联系裘良、骆骏和史鼐，让他们知道政变的真相。如果他们三个也被太子控制，那一场大战就在所难免了。” “第二，要立即通知陛下，如果陛下一直蒙在鼓里，很容易被太子派军队偷袭。如果陛下胜利了，还是能稳住天下大局；如果最终是太子取得胜利，那这天下就要乱了。” 吴体仁道：“可是目前我们被困在皇宫里，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啊。” 大学士温宗达道：“倒是不必担心陛下不知情。” “陛下离京的时候，我就安排了家奴，只要我连续两天没回家，就代表我被控制了。” “他就会立即去给陛下送信，让陛下小心神京城的局势。” “只是可惜，三天后几位皇子就要被行刑了，加上一来一回送信的时间，陛下也来不及救援了。” 傅英道：“老温，可以啊，提前准备了后手，至少我们不用担心陛下那边了。” “现在，我们只需要考虑怎么联系军队就行了。” “最好是我们能够逃出去。” 第78章 军权(一) 控制住六位皇子和四位阁老之后，太子和周仁就要想方设法夺取神京城的军权。 给六位皇子定罪，只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天下人连肚子都吃不饱，并不那么在乎真相，给他们一个朝廷出示的结果就行了。 但是，对于隆正帝和朝廷官员而言，几乎不可能瞒住他们。 毕竟整件事情发生的太紧急，处理的漏洞也有很多。 只要隆正帝回来核查，马上就可以查出事情的真相。 如果隆正帝为了天下的稳定，是可以帮太子把事情遮掩过去的。 但是，太子不敢赌这种可能，他要把胜利的钥匙握在自己手里。 如今隆正帝一方只有三万人，而太子光是西山大营就有八万人。 不仅能把神京城守住，说不定还能将隆正帝诛杀，到时候他就是真正的皇帝。 至于以后的事情，太子相信，隆正帝能管好这个天下，他也一样可以。 当务之急就是收服五城兵马司、城防营和西山大营，拿下他们，才有和隆正帝扳手腕的机会。 此时已近午时，太子让周仁去把裘良、骆骏和史鼐三人请来用午膳。 至于借口，就说是昨晚皇城里出现刺客，让他们商议在神京城戒严，共同抓捕刺客。 皇后身死和皇子被抓的事情还不能让他们知道，至少进宫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 其实压根不需要什么借口，作为现在神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人，太子的召见，谁敢不去？ 太子在东宫里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对于这三个对夺权起着至关重要的将领，一定要先礼后兵。 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用利益诱使他们效忠，最坏的结果就是杀了他们，再在各营找新的代理人。 但培养新人的麻烦更多，也可能会产生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 午正二刻，周仁带着三位将军来到东宫。 三人行礼道：“末将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太子扶起三人道：“三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镇国柱石，本宫如何能当得起你们的大礼，快快起来。” 裘良道：“太子殿下言重了。” “听周大人说，昨晚皇城里进了刺客，不知有没有人员伤亡？” “此乃末将的职责范围，没想到在陛下离京的时候，神京城里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道：“刺客行刺怎么能怪到裘指挥使头上，裘将军不必自责。” “三位将军先入席吧，咱们边吃边说。” 太子引三人入座，又为三人斟了一杯酒。 太子也自斟一杯，说道：“三位将军劳苦功高，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本宫敬三位将军一杯。” 说罢便满饮了一杯。 三人平时和太子打交道的机会不多，没想到太子是这么一个礼贤下士的人，和传闻貌似有很大出入。 上位者给下位者敬酒，可没有我干了你随意的说法，人家愿意敬你就是给面子了，不管上位者喝多少，你都得干了。 三人也满饮一杯。 太子又将几人的酒杯斟满，说道：“如今父皇离京，神京城的安全便仰仗三位将军了，三位将军辛苦了，本宫再敬诸位一杯。” 裘良道：“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太子道：“虽是职责，但这既代表了父皇和本宫对你们的信任，也代表了你们自身的能力。” “这杯该喝，你们不许拒绝。” 三人只得和太子又喝一轮。 太子继续为三人斟满，说道：“本宫有幸得到父皇的信赖，被立为储君，将来少不得倚仗三位将军，共建大乾盛世，本宫再敬你们一杯。” 几人又喝了一轮。 按理说，酒过三巡就应该说正事了。 就算三个武将没什么政治头脑，现在也知道，太子今天找他们三人来，一定有事，而且应该不是小事。 可是太子能有什么事求他们帮忙呢？ 太子不主动说，他们也不问，万一问出个麻烦，该怎么收场？ 太子见三人这么不上道，只好说道：“其实昨晚刺杀案的真相，已经由四位阁老调查清楚了。” 然后拿出定罪诏书给三人，说道：“你们看看吧，商议一下以后应该如何处理。” 裘良将诏书看完，一言不发，又递给史鼐。 良久之后。 骆骏道：“太子殿下，此事怕有蹊跷，不如等陛下回京之后再行定夺。” 太子道：“骆将军就算信不过本宫，难道还能信不过几位阁老？阁老的话，还能有假？” 三人无语，看样子，几位阁老应该已经被太子控制了，否则肯定不可能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写出这样的定罪诏书。 史鼐问道：“敢问殿下，皇后娘娘是不是已经驾崩了？” 太子答道：“确实如此，四弟刺杀母后，被侍卫当场捉拿，其余皇子也都供认不讳。” “他们虽是皇子，但却做出此等猪狗不如，人神共愤的事情，三位将军难道还认为他们不该杀？” 骆骏道：“末将认为，就算他们真的刺杀皇后，也应该先行关押，等陛下回来之后再行判决。” 太子道：“骆将军是信不过本宫还是信不过阁老？亦或者说骆将军也参与了此事，是几位皇子的帮凶？” 骆骏道：“骆某既没有参与，也不是信不过太子和阁老，只是这种大事，本应该等陛下来做决定。” 太子道：“父皇离京，寡人监国，寡人就做不了这个决定吗？” 图穷匕见，三人此刻都猜到了太子的意图。 难怪要把他们三个主将一起叫来，难怪要对他们礼遇有加。 周仁出来打圆场道：“殿下，骆将军不是这个意思，殿下监国，自然什么决定都是可以做的。” 太子问道：“骆将军，你说，本宫可以做这个决定吗？” 骆骏一言不发。 裘良道：“殿下自然可以。既然阁老们都认同了，我们又有什么权力提反对意见？” 史鼐道：“此案既然已经查清，那便不再需要末将了，末将告退。” 说完，就准备拉着骆骏和裘良一起走。 太子道：“宴席还未结束，三位将军此时离开，岂不是失了礼数？” 说罢，隐藏在周围的侍卫们一拥而出，包围了三人。 三人来东宫赴宴，既没有着甲，也没有带武器，这要怎么反抗？ 太子道：“三位将军何必这么急着回去，何不先听听本宫的条件，说不定你们会回心转意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裘良又拉着骆骏和史鼐回到座位。 第79章 军权(二) 太子道：“本宫相信，只要价码合适，所有分歧都是可以谈的。” “裘指挥使和骆将军，本宫可以封你们为公爵。” “至于史将军，只要你能带着八万大军支持我，本宫愿意封你为王爵，世袭罔替。” 史鼐道：“太子殿下，就算末将愿意效忠，八万大军也不可能听我的指挥，去对付陛下。” 太子道：“看来史将军并没有听懂本宫的话，本宫说过，所有问题都是可以用银子来解决的。” “如果本宫给所有将领都官升三级，所有将士都饷银翻倍，他们还会效忠父皇吗？” “翻倍不行就三倍，三倍不行就五倍，他们要多少，本宫就给多少。” “在银子面前，忠心就是一个笑话。” “如此，你们还觉得本宫掌握不了神京的军队吗？他们还不会听本宫的指挥吗？” 只能说，太子对于人心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需求，也一定有软肋，以需求诱惑，以软肋威胁，这个世界就没有拉拢不了的人。 如果有，那一定是没有找到真正的需求和软肋。 权钱名利，人类就是会为了这些虚妄的东西争得头破血流。 骆骏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又何必控制住我们三人，你尽可以直接去收编军队试试。” 太子道：“你们都是父皇任命的将领，有你们配合，才能事半功倍。”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配合，为父皇尽忠。” “但是，我相信你们手下也一定会有愿意配合本宫的人，到时候，这些军队还是会被控制在本宫手中。” “只不过，你们本人和你们的家族，可能就看不到这一天了。” “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好好考虑，是要荣华富贵福延子孙，还是抄家灭族遗臭万年，全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史鼐道：“太子殿下，陛下对于夺权早有准备。” “如果末将没有及时回到西山大营，只怕立即就会有人去通报陛下。” “只怕太子殿下还没能掌控军队，陛下就率兵杀回神京了。” 太子道：“所以，这就是本宫收服你们的目的，有你们在，军权就可以稳定转移到本宫手中，这也是本宫愿意开出筹码拉拢你们的理由。” “但是，就算没有你们，本宫也一样可以做到，只不过会多一些麻烦。” 骆骏道：“我骆家世代忠良，要想让末将与陛下为敌，请恕末将做不到。” 太子道：“好一个世代忠良，你父亲难道就没和你说，他跟着我的父皇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如果真的是忠良，你们骆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抄家灭族了。” “还有你们史家，你敢说二十多年前，你们就问心无愧吗？” “忠良？简直就是一句笑话。成者王侯败者寇，自古如此。” “如果骆将军今日拒绝本宫，本宫就说是骆将军配合几位皇子刺杀皇后，然后图谋造反，骆将军认为，老百姓们会认为你是忠良吗？历史会记载你是忠良吗？” 骆骏道：“陛下回京以后会为我们骆家平反的。” 太子道：“狗屁忠良，你无非就是认为本宫在父皇面前没有任何胜算罢了。” “既然骆将军不愿意配合，那就等将来父皇回京，再为你骆家数十口人平反吧。” 裘良道：“太子殿下息怒，骆将军生性耿直，请容末将再劝劝他。” 随即便对骆骏道：“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母亲妻儿考虑？” “再说了，就算你死了，也不影响太子殿下掌控城防营，你的死完全没有意义。” 骆骏道：“可是......” 裘良道：“还可是什么，殿下愿意封你我为公爵，就连你的父亲也不过是一个侯爵，像这种光宗耀祖的机会，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裘良疯狂给骆骏使眼色，示意他先暂时答应下来。 然后裘良对太子说道：“殿下，他已经答应了。” 太子问道：“你们三都愿意向朕效忠吗？” 裘良和史鼐道：“末将愿意效忠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骆骏只是跪着，并没有说话。 太子道：“很好，今天是我们君臣的大好日子，本宫特意为三位将军准备了礼物，还请各位将军笑纳。” 随即对侍卫道：“把我给三位将军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侍卫们立即押进来三个女人，都是隆正帝的妃嫔，而且是几位皇子的母妃。 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吴贵妃，六皇子的母妃秦贵妃和七皇子的母妃王贵妃。 太子道：“三位将军请选吧，莫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片美意。” 投诚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怎么可能相信一句空话？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是对于君子而言。 对于小人而言，就一定需要投名状，事后才能不得不站在一条船上。 现在就难办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奸淫妃嫔，隆正帝知道了，都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就算他们逃离皇宫之后，帮助隆正帝获得最终的胜利，他们终究也难逃一死。 当然，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可能会为了大计，暂时放他们一马，但秋后算账是必然事件。 一个权势无双的皇帝，怎么可能容忍这种事？ 某些少数民族的皇帝或许可以，但隆正帝肯定不可以。 三位将军犯了难，到底选还是不选？ 是要选择死亡，保全自以为是的名节？ 还是选择归顺，做个叛臣，将来和隆正帝为敌？ 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太子斗不过隆正帝，隆正帝早晚会重掌权柄。 但凡太子的实力强一些，他们也不会如此为难。 太子道：“怎么？难道几位将军刚才是诓骗本宫不成？” 史鼐道：“殿下，末将只问一句，如果陛下命令天下兵马勤王，到时候殿下如何应对？” 太子道：“陛下永远是本宫的好父皇，大乾的好皇帝。” “但是父皇身边有太多小人和佞臣，他们遮蔽了父皇的双眼，以至于父皇做出错误的决定。” “而本宫要清君侧，诛小人，杀佞臣，还大乾朝堂一个吏治清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勤王军也不尽然会全听父皇的命令，如今内库和户部都在本宫掌握之中，难道本宫就不能收服他们？” “三个异姓王和贾珠，他们难道不会想着趁机分一杯羹？” “本宫只要控制着神京，天下就在本宫的控制之中，父皇也不过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罢了。” 第80章 军权(三) 三人也不知道太子的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如此大闹一场，就算太子最终能取得天下，也不过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天下。 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位不继承，非要通过造反夺权？难道就这么几年时间也等不了吗？ 或者，他就这么想学他父皇，就连上位的方式也要一样？ 但不得不说，太子的方式，确实有可能斗得过隆正帝。 但是，最终的天下还属不属于李家就很难说了。 当今天下的野心家不少，有实力的野心家更不少。 一旦皇室自己把天下搅得大乱，那就是野心家们崛起的契机。 史鼐甚至也不是不可以凭借手上的八万人马，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论实力和战绩，还是贾珠最强，当世无人可与他争锋。 太子道：“怎么，三位将军还是不肯真心投靠朕？” 三人不得已，只好各自挑选了一个妃子。 该说不说，隆正帝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虽然几位妃子年龄都不小了，但风韵犹存。 建安风骨，魏武遗风，曹公之志，不敢忘也，孟德虽逝,精神永存。 其后发生的故事，省略一万个字。 事后，太子道：“三位将军现在是自己人了，想必将军们应该知道，除了投靠本宫，你们没有任何生路。” “本宫对你们的承诺依然有效，等本宫登基之后，便会册封你们。” 三人道：“谢殿下。” 太子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掌握军权。” “你们三人立即回营，先控制住所有领兵的将领，然后再戒严，不许军营中逃走任何一个人。” “三品将领可封侯爵，四品伯爵，五品子爵，六品男爵，六品之下事后也可以官升三级，全体将士饷银和抚恤翻倍。” “如此优待，相信反对的将士不会很多。” “对于不臣服的将士，可以立即诛杀。” 三人道：“末将遵命。” 太子道：“本宫也不是不放心你们，但为了事情顺利，会各安排二十侍卫保护你们的安全，希望三位能体谅本宫的苦心，不要介意。” 三人能说什么？ 既然已经上了太子的贼船了，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他们都犯了死罪，只能跟着太子，或许还能搏出一个未来。 三人领着“保护”他们的侍卫就离开了东宫。 明明是来吃午饭的，莫名其妙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有，那是还没到付费的时候。 三人走后，太子问道：“舅舅，你看他们会乖乖听话吗？” 周仁道：“不知道，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如果有时间，应该把中下级军官全部控制了，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不管是召他们入宫还是殿下亲自去军营，都会提前被人察觉。” “外界不像是皇宫，皇宫里发生什么事一般都传不出去，但是外界随便发生一点小事，就会传得满城风雨。” 太子道：“父皇早晚都会知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安排一些军队去偷袭父皇？” 周仁道：“没用的，就算我们遮掩的再好，陛下三天之内也一定会知道。” “首先，控制了几位阁老，他们的家人和文武百官不可能察觉不到异常。” “其次，陛下在军中一定有探子，等史鼐行动的时候，探子一定会去给陛下报信。” “八万人，要保证一个人都逃不出去，这不比登天还难？” “我们能瞒住陛下的时间，最多只有三天，因此微臣才建议三日后发布定罪诏书，将六位皇子在午门外斩首。” “到那时候，该知道的人，也应该都知道了。” “现在整军，发兵偷袭陛下，已经来不及，还不如依据神京城死守，陛下一定攻不进来。” 太子道：“那这三天，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周仁道：“现在已经控制了皇城、内阁，军权尚未可知。” “下一步就是控制六部尚书，文武百官，逐渐掌控朝堂。” “打击陛下的心腹，培养你的心腹，拉拢中间派官员。” “既然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还要想好谁是陛下身边的小人，安排文人攻击他们。” 太子问道：“贾珠的势力太强了，我们将贾珠定为陛下身边的奸佞，引导天下人攻击他如何？” 周仁道：“殿下不可，对于贾珠，最好还是以拉拢为主。” “贾珠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解决了大乾的外部危机。更何况贾珠没有实职实权，没有打击他的理由。” “如果贸然攻击贾珠，可能还会有损我们的正统性和可信度。” “古往今来的佞臣，无非就是宦官专权和外戚专权。” “宦官是陛下的心腹，正是我们打击的对象；外戚是妃嫔们的娘家势力，也是我们打击的对象。” “微臣以为，选择他们作为佞臣和小人最合适。比如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等。” 太子道：“如此正好，此事便交给舅舅做主了。” “尽快放出他们草菅人命、贪污腐败、买官卖官、仗势欺人的证据。” “找到苦主，让他们去大街上喊冤，去顺天府告官，去国子监寻求那些所谓文人的支持。” “有这群人的加入，事情势必会越闹越大。” “到时候，本宫再站出来为民伸冤，严惩佞臣，发布讨佞檄文，赢得民心。” 周仁道：“微臣遵旨” 太子道：“对付六部尚书倒是还是可以通过威逼、胁迫、利诱、控制的方式，但是对于百官应该如何是好？” “他们人多，本宫总不能将他们全都控制起来。” “就算他们真的有罪，一时也找不到他们的罪证。” 周仁道：“陛下放心，要对付朝堂上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官员是最容易的。” “对于不配合的那些官员，有两种途径可以惩治他们。” “第一是政敌，党派之争在朝堂上一直不是秘密，到时候殿下只需示意，便会有人来攻讦他们。” “第二就是下属，最了解这些官员的人非他们的下属莫属，只要有下属拿出上官的犯罪证据，便让下属顶替上官的职位，相信愿意出卖上官的下属不会少。” “他们的命运不过是在殿下的一念之间罢了，所以微臣相信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和殿下作对。” 太子道：“如此就好，舅舅认为应该何时举行朝会？正式执行我们的计划。” 周仁道：“三日后最好，在大朝会上拿出定罪诏书，朝臣们就什么都懂了。” “到时候，谁支持，谁反对，也可以一目了然。” “大朝会后还可以组织百官去午门观看皇子斩首，也能顺便威慑他们。” 太子道：“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昨晚才刚发动政变，今天下午就掌控了大部分应该掌控的力量，进展非常顺利，太子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可能。 一场成功的政变主要看三点： 第一，准备要充分，计划要周密，摸清皇城守卫的配置，谁掌控了皇城守卫谁就掌控了皇城，进攻路线要有效率，参与人数宜精不宜多。 太子这次发动政变，属于突发情况，但由于一开始就杀了张皇后，太子就是唯一掌权的人，所以行动起来非常顺利。 第二，政变讲究一个快准狠，目标要明确，行动要迅速，杀伐点到即止，敌对领袖尽量活捉囚禁不宜杀。 太子这次政变就两个目的，一是夺权，二是杀皇子。 有周贵妃、周仁和周平的帮助，太子已经控制了六位皇子，并且掌控了能够掌控的所有力量。 第三，政变完后要立人设，暗戳戳地踩敌对势力和老皇帝，大赦天下安定民心，修史立法以正政变之名。 比如把罪责全部推给六位皇子，树立隆正帝亲小人远贤臣，宦官和外戚弄权的形象。这一点不是短期工程，而是篡权成功之后几十年内都需要做的事。 对太子而言，政变不是难点，打败隆正帝才是难点。 虽然太子觉得，他目前已经能够和隆正帝抗衡了。 但是隆正帝毕竟是掌权二十多年的皇帝，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扳倒？ 第81章 军权(四) 接下来的事情，主要是三位将领如何说服自己的属下，带领军队投靠太子。 虽然他们是主将，但是军队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对军队的实际掌控力来源于隆正帝的任命。 大乾绝大部分将领都是这种，将领和所属部队的联系并不深，只认职位不认人。 裘良的五城兵马司是最容易收服的，毕竟他们并不需要直接参战，维护好神京城的治安就行了。 不管是隆正帝当政还是太子当政，总是需要人维护社会秩序的，他们正常履行自己的职责就好。 骆骏掌控的外城城防营，兵力八千人，是守卫神京城的中坚力量。 好在骆骏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几年了，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和威信，骆骏对城防营的影响力和控制力还是比较强的。 说服自己的心腹班底和手下将士，并不算是特别难的事情。 最难的就是史鼐领导的西山大营。 史鼐就是一个空壳子，只是隆正帝的代理人，是隆正帝安排在西山大营的吉祥物。 如果他大张旗鼓回营直接宣布造反，大概率会被各营主将绑了，扭送给隆正帝处理。 所以只能慢慢来，一级一级从上至下慢慢收服。 同样的，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就相信属下的空口白话，可是又能让他们交什么投名状呢？ 太子也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一不做二不休，只能让这些贵妃继续发挥余热了。 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一个两个还是十个二十个，也没什么差别。 史鼐回到帅帐之后，便依次召集各营主将，一次一个，最好控制。 听话的，就交上投名状；不听话的，便让太子派来的侍卫诛杀。 西山大营八万人就有八个主将，其中六人不得已，选择归降。 还有两个头铁的，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肯屈服，被立即诛杀。 随后又依葫芦画瓢，召见两营的副将，一样的流程，一样的配方。 以此方法，史鼐初步掌控了八营主将，其次便是副将，参将等。 掌控了能够掌控的所有将领之后，史鼐当即宣布了太子的奖励制度。 期间，诛杀的将领也不少，他们的罪名就是阴谋造反、协助皇子谋权篡位。 如此，史鼐便初步掌控了西山大营，但是权力一点也不稳固。 比如，已经投诚的将领里面，一定隐藏着忠心于隆正帝的人。 有的人就是愚忠，就算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还是对隆正帝保持忠心。 就算有投名状他们也不怕，到时候大不了一死了之，反正他们一生求的就是一个忠臣之名。 这种人，每个时代都有。 最主要的是，史鼐夺权的手法太糙了。 他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根源在于太子和史鼐对西山大营没有掌控力。 西山大营和农民起义军还是有区别的，不可能谁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听谁的。 无论如何，西山大营的普通将士还是念着隆正帝的好，这么多年，饷银没少发，战争基本没参与过。 相当于给钱白养着他们。 虽然如今太子将饷银翻倍，但是，第一，谁知道这个制度能执行多长时间，万一以后没钱，发不出饷银怎么办？ 第二，以前拿钱不用拼命，现在拿钱不仅要拼命，还要和以前的老东家拼命。 虽然打的旗号不是对付隆正帝，是清君侧，诛佞臣，但是总会有头脑清醒的士兵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 京营将士不仅是同袍，而且战斗能力还比他们强，普通将士很难为了那所谓的饷银翻倍就与隆正帝率领的军队开战。 太子少考虑了一个问题。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拉拢不了的人，但是要拉拢所有人的成本是巨大的，他根本负担不起。 拉拢一个人，可以封他王爵公爵；拉拢一百个人，可以给他们子爵男爵；但是拉拢八万人，你要给他们什么？ 是老老实实拿一半的钱混吃等死，还是拿两倍的钱，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我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要拉拢八万人，太子不可能给每个人都封爵，否则这种爵位的含金量也太低了。 要让八万个衣食无忧混吃等死的人卖命，要付出多少银子才有可能实现？ 就算太子有这么多银子，他也不可能拿出来。 表面上，整个西山大营现在都听太子的指挥，但只要一上战场，隆正帝喊一声放下武器，既往不咎，那这支部队就会瞬间投降。 就算有几个负隅顽抗的将领，能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太子和史鼐能想不到吗？ 当然想的到。 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和隆正帝的军队发生伤亡惨重的正面战斗。 如果是守城，有将领约束，军心和士气还没那么快崩溃。 根源还是在于隆正帝，只要隆正帝不死，太子的权力就如同纸糊的一般。 看起来有模有样，但经不起检验。 一场战争，如果只有少数几个将领想赢，那这场战争很难取得最终的胜利。 一场战斗，如果绝大多数的底层将士都想赢，那这场战斗很难会输。 军心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虽然每个人的力量微小，但聚集起来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历史上以弱胜强的案例，胜在谋略，胜在武勇，更胜在军心。 太子起兵夺权，不管把理由编的再好听，都得不到普通百姓和底层将士的支持，天然就处于弱势地位。 像那种突然发动政变，并且直接控制了皇帝的情况除外。 皇帝在手，天下我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这次，情况非常尴尬。 皇帝不仅没被控制，还有军队在手，这就是最大的败笔。 但这也怪不得太子，他已经把事情做到最优了。 虽然他也想过夺权，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哪里知道会突然被张皇后抓住把柄。 太子完全就是被黄昭仪算计了，她先利用太子诛杀六位皇子，再利用隆正帝诛杀太子，为八皇子铺路。 天下局势，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照黄昭仪的设想发展着。 这能怪谁？也只能怪太子自己。 男人们靠武力争夺天下，好看的女人自然也可以靠美色争夺天下，但凡是稀缺的资源，合理利用都可以发挥出价值。 夜读红颜史，透心明辨奸。若无王好色，何至失江山。 第82章 预谋刺杀(一) 将视角拉回孝慈县。 送葬队伍到达孝慈县之后的第二天，便开始了停灵、祭灵等一系列繁杂的仪式。 当然，所有的事情都有礼部和钦天监的官员负责，送葬的人员主要是作为工具人，按照礼部官员的要求做就行了。 隆正帝送葬的主要目的就是以自己为饵，全歼江南那边的反叛力量。 同时也有磨砺太子的想法，自己离京，皇子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为难太子，如果太子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那隆正帝很难放心将大乾江山交给他。 现在隆正帝还健在，就算神京出了乱子，隆正帝亲自出面也还能够将问题解决。 最好的结果就是几位皇子吃个小亏，让他们明白，他们和太子实力的差距。 等以后隆正帝驾崩了，他们才能老老实实，不发生叛乱。 如果是太子吃亏，那隆正帝可能就要考虑换个太子了。 在这种大权在握的情况下，还能在其他皇子手上吃亏，这种太子没有资格做皇帝。 同时，此次送葬并没有将张皇后带来。 一是担心皇后在与叛军的战斗中发生危险。 二是担心皇子们和太子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的程度，张皇后也还能出面阻止他们做出过激的行为。 问题的根源，还是在于隆正帝当年得位不正。 隆正帝会一直担心皇子们发生夺权之争，越担心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父行子效，每个皇子也都从隆正帝篡位的过程中吸取了成功的经验。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也是隆正帝所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希望，太子能够在自己的支持下，牢牢掌握住政权，完成权力的平稳交接，那隆正帝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孝慈县的一处民房内。 几位隐藏在孝慈县的叛军正在商议。 领头的人叫刘天成，是刘天麟的弟弟；副手叫赵成全，是赵得全的儿子，赵全的孙子；他们这些人是叛军最后的后手。 赵成全道：“诸位，狗皇帝已经平安来到孝慈县，说明前面的袭击已经失败了。” “我今天看到冯唐是和狗皇帝一起进城的，一定是冯唐出卖了我们。” “我和我爹一直说冯唐这小子不靠谱，但是世子就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刘天成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的兵力有限，远远不能够和狗皇帝抗衡。” “世子相信他也是无奈之举，有他的一万人作为内应，我们才有胜利的可能。” “实事求是地说，我们的失败和冯唐的关系并不大，我们一切的行动也都没有提前告诉他，还是我们的实力太弱了。” 赵成全道：“如今就剩我们几十个人了，我们还有行动的必要吗？” “依我看，不如就此退走算了，反正就算杀了隆正帝，世子也不可能夺得天下了。” “如果我们现在快马赶回江南，说不定还能将世子救出来。” 刘天成道：“之前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难道你就不想为你爸报仇了吗？” “世子和甄家都在金陵知府和江南大营的监视之下，就凭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救出世子？” 赵成全道：“人都死了，还报什么仇？报仇还有什么用？” “就我们这些人，连狗皇帝的身都近不了，就会被砍成肉酱。” “既然救不出世子，我们各自逃命也行，总好过白白牺牲吧。” 刘天成道：“大丈夫何必这么贪生怕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赵成全道：“好汉个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好汉。我们来这里隐藏了几个月，没酒没肉没女人，老子早就不是好汉了。” “明明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你们还不让老子碰，反正你们也不让老子活，老子今天就碰定了。” 说完，就要出门，去隔壁的房间。 刘天成一把拉回赵成全，道：“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就要碰她？” “如今剩下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她的信徒，如果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休怪我不讲情面。” 赵成全道：“狗屁信徒，只有傻子才信她是圣女。” “反正事后都要死，还不如让老子提前爽一爽。” 刘天成道：“赵成全，你不想参与行动，我可以不逼你。” “甚至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 “但是如果你想动她，那你今天便走不出这个屋子。” 房间里的几人隐隐包围住赵成全，如果他想反抗，就立即制住他。 赵成全笑道：“天成兄弟，何必这么严肃，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从我祖父起，我们全家都是白莲教的忠实信徒，我怎么可能对圣女不利？” “我赵成全最讲江湖义气了，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好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 刘天成道：“最好如此，如果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到时候，别怪兄弟我翻脸无情。” 赵成全道：“天成兄弟放心，我破坏计划能有什么好处？” “这也是为我父亲报仇，我一定万死不辞。” “只是我已经被背叛怕了，你们的人就没一个靠谱的，这次的吕老头不会也是间谍吧？” 刘天成道：“你只管放心，他和冯唐不一样。” 赵成全道：“冯唐当年可是亲王殿下的近臣，难不成，吕老头和殿下的关系比他更近？” “如果他是个有能力的人，为什么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小小县令？” 刘天成道：“他是一位故人推荐的，百分之百可靠，否则也不会将他介绍给我们。” 赵成全道：“如果这位故人这么可靠，为什么他亲自不参与，而要推荐一个外人？” “依我看，你说的这位故人也不靠谱，说不定也是狗皇帝的间谍。” 刘天成道：“冯唐可能，但是他一定不可能。” “你不信，你可以不参与，只要你不捣乱，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如果你想带着你的人离开，也可以，只是不要被狗皇帝的人抓住，将我们招供出来。” 赵成全道：“天成兄弟，我老赵是这样的人吗？”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赵成全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出卖兄弟。” 第83章 预谋刺杀(二) 隐藏在孝慈县里的白莲教众只有不到五十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刺杀隆正帝。 其中三十多人都是刘天成的人，只有约十个人是赵成全的人。 如果发生冲突，肯定是赵成全吃亏。 但这货就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儿，当面吃亏，暗地里也一定要找补回来。 像这种以卵击石，白白牺牲的事情，他赵成全才不可能干。 当晚，回到房间。 属下问道：“赵爷，您准备和他们一起去刺杀狗皇帝吗？” 赵成全道：“是酒不好喝还是肉不好吃，赵爷我会想不开去找死？” 属下道：“我们就知道跟着赵爷肯定不能白白送死，那我们什么时候溜？” 赵成全道：“急什么，他们还有段时间才会去刺杀。” “既然他们都要死了，还留着银子和女人干什么，何不孝顺给我们兄弟？” 男子竖着大拇指，说道：“还是赵爷高见。” “可是光凭我们几个人，没什么胜算。” 赵成全道：“跟着赵爷我这么久了，怎么还只知道打打杀杀？” 随即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属下，道：“明天晚上找机会将这包蒙汗药放进晚饭里，到时候，还不是让我们为所欲为。” 男子接过蒙汗药，说道：“属下就知道，赵爷一定早有准备。” 第二天晚上，即三月七日夜。 赵成全几人将白莲教众人的钱财搜刮的一干二净，把圣女甄英莲也掳走了。 但是并没有要刘天成几人的性命。 这群人，势必是要继续刺杀隆正帝的，他们早晚都是一群死人。 留着他们如果真的能把隆正帝杀了也是好事。 三月六日，太子发动政变。 贾珠在神京城安排的暗卫，一直监视着皇城、几位皇子府、以及城内外几个军营。 三月六日一早，六位皇子自从进了皇城，就一直没出来过，就连几位阁老也没出来。 而且，这一天裘良、骆骏和史鼐都进了皇城，出来之后，军营都进行了戒严。 刘十三立即意识到皇宫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立即向燕国府里的王大柱汇报。 王大柱收到消息后也觉得事情紧急，安排刘十三近期要特别注意三府的安全。 王大柱则亲自骑马来向贾珠汇报神京城的情况。 孝慈县距离神京城有二百公里，虽然送葬队伍走了八九天，但是一人一马，拼命跑一天也是能到的，大不了路上遇到驿站换几次马。 以王大柱的体力和骑术，终于在第二天黄昏到了孝慈县。 王大柱找到贾珠，立即向他汇报了已知的一些情况。 贾珠光凭八皇子住进燕国府，以及六位皇子入宫一天都没有出来，就基本断定太子发动了政变。 虽然不知道太子这是唱的哪一出，为什么要政变，但太子至少已经控制了皇宫和几位皇子。 难不成是隆正帝故意给太子机会，让太子在几位皇子前立威？ 但几位将领入宫就透露出各种不寻常，难不成他是想学他老爹一样？ 或者说，是隆正帝想趁贾珠不在，对贾家三府动手，捉拿他们威胁贾珠？ 现在贾珠身边的侍卫不多，还真不一定能带着家人们逃出去。 如果太子将贾宝玉、王熙凤、薛宝钗等人抓住，还真可以威胁贾珠。 但贾府周边的防卫力量足够，光凭太子，还困不住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贾珠这边的侍卫只有一百人，打不过隆正帝的三万京营将士。 但是没有理由这样做啊，难道隆正帝不要脸面了，要直接对贾珠动手？ 贾珠只能安排侍卫们增加防御，提防随时可能发生的袭击。 不得不说，如果隆正帝现在动手，还真是对付贾珠的最好时机。 贾珠心里担忧，准备提前踩点，规划一条退路。 只要能和伍德隐藏在神京城外的势力会合，到时候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既然是逃跑的路线，就不能走官道，容易被大军追上。 刚出孝慈县城，进入旁边的山路，贾珠就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还扛着一个女子。 正是赵成全一群人。 贾珠吼道：“何方宵小，胆敢劫掠良家女子？” 赵成全道：“小子，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贾珠道：“我这人有个缺点，还偏偏就爱多管闲事。” 赵成全指了两个黑衣人，说道：“你们俩去解决他，干脆利落一点，不要闹出动静。” 其中一人道：“赵爷，您就瞧好吧，保证干净利落。” 两人拿着武器逼近贾珠，一人说道：“小子，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爷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管闲事没有好下场。” 这两个小杂鱼，贾珠还没放在眼里。 抽刀出鞘，静待两人的攻击。 “小子，下辈子长点记性，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一个黑衣人持刀便向贾珠砍来。 贾珠挥刀轻轻一挡，黑衣人手中的刀便被磕飞几米远，然后寒光一闪，一颗大好的头颅也飞了出去。 什么情况，就这么随便比划两下，人就没了？ 另一个黑衣人没有惊讶，只是疑惑，难不成这是在做梦？ 人生若梦，贾珠持刀一刀砍下他的头颅，送他此后长眠。 贾珠干脆利落杀了两个人后，赵成全才反应过来。 赵成全对其他黑衣人道：“点子扎手，你们一起上。” 几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跑路还是该战斗。 贾珠拾起两个黑衣人的武器，直接扔向犹豫的黑衣人。 两把钢刀穿胸而过，又带走两条人命。 这还要怎么打？ 他们就没见过杀人这么丝滑的人。 赵成全跪道：“大侠饶命，我们是好人。” 其他黑衣人见贾珠手中只有自己的一把武器，他总不能把这把刀也掷过来杀人。有人逃跑，也有人学着赵成全跪地乞降。 贾珠走到众人面前，拾起投降的黑衣人的武器，扔向逃跑的那些人。 只几秒钟，逃跑的那几个人也都倒下了。 现在，还剩下四个人跪在贾珠面前。 贾珠的杀人手法堪称极简，杀人速度却出奇的快，至少他们以前从没见过。 江湖我珠哥，人狠话不多。 第84章 救英莲(加更1章) 解决完逃跑的几人，贾珠问道：“说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赵成全道：“大侠饶命，我们真的是好人。” 贾珠挥刀断了赵成全一臂，说道：“我问的是身份。” 赵成全失去一条手臂，瞬间血流如注，大声哀嚎。 贾珠道：“再喊一声，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喊不出来。” 冷冰冰的一句话，直击赵成全的灵魂，即使痛彻心扉，他也不敢再哼出一声。 贾珠继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黑衣人答道：“我们是白莲教徒。”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隐藏在孝慈县里准备行刺狗皇......陛下的，但我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准备逃出孝慈县，偶然路过这里，便遇到了阁下。” “城里还有多少人？你们准备怎么行刺陛下？” “还有三十多人，具体行动，小人也不知。” 贾珠看向赵成全道：“他们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吧？” 赵成全道：“我们准备一部分人伪装成县衙的衙役，另一部分人假装被抓住的教徒，向陛下献俘的时候暴起发难。” “县令也是你们的人？” “是我们的人，但据说是被人推荐来的，推荐者是谁，我也不知道，只说是义忠亲王的故人。” “这个女孩是谁？” “是我们白莲教的圣女，是甄老爷在苏州城里带回来的。” 女孩现在还在昏睡之中，借助微弱的月光，贾珠看到女孩的面容，和可卿有几分相像，眉间有一颗米粒大小的胭脂记。 虽然贾珠没见过香菱，但没来由地想到，这个女孩可能是甄英莲。 贾珠问道：“知道她叫什么吗？” “姓甄名英莲，据说是无生老母座下转世的圣女。” 还真是，也不知道甄英莲和封氏生活在一起，又怎么成了白莲教的圣女？ 本来以为，英莲和母亲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被贾珠遇到了。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甄英莲啊真应怜，既然碰到了，贾珠必然是要管的。 见贾珠看着甄英莲不说话，赵成全道：“大侠，圣女我们就献给大侠了，还望大侠放我们一条生路。” 既然决定要救甄英莲，那这几个人就必须处理了。 现在就他们几个人知道甄英莲的下落，放他们一命，贾珠怕以后睡不着觉。 甄英莲白莲教圣女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谁收留她，谁就是反叛势力。 贾珠又救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人，难搞，送去和可卿为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见贾珠不回话，赵成全慌了，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脑瓜子拼命运转，想着求生之法。 赵成全道：“大侠，我可以告诉你孝慈县内隐藏的白莲教徒的位置和身份，你只需要向陛下上报，必是大功一件。” “领头的人叫刘天成，他哥哥是刘天麟，是袭击陛下大军的元凶。” “只要能够抓到他，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贾珠道：“陛下如何，和我有什么关系？” “凭你们这点伎俩如果都能刺杀陛下，那陛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赵成全忙道：“大侠，那你将我交给陛下吧，我的父亲是赵得全，陛下的大仇人。” “只要你能将我交给陛下，陛下赏赐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 贾珠道：“你就不怕陛下杀你？” 赵成全道：“我知道白莲教的很多秘密，可以帮助陛下覆灭白莲教，相信陛下会饶小人一命。” 贾珠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必须死。” 说罢，干净利落斩杀了四人。 知道贾珠秘密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另一种就是死人。 对于赵成全口中的亲王故人，贾珠猜是贾敬，也不知道贾敬和吕县令是怎么认识的。 到目前为止，贾珠还没看到贾敬参与叛乱的影子，除了他，贾珠也想不到谁是亲王故人了。 贾珠将几人的尸体堆在一起，又捡了一些柴草，烧起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被贾珠杀死的人，痕迹还是挺明显的，这种风格，别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看来以后也得改变一下风格，否则暗中杀人就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也不知道下了多少药，这么大的动静，也没吵醒甄英莲。 贾珠带着英莲来到一条小河边，有冷水的刺激，才缓缓醒来。 英莲只记得吃饭之后就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 难道是遇到采花大盗了？ 贾珠看她害怕的模样，说道：“别怕，刚刚是我救了你。” 然后又把刚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说还好，一听贾珠刚才杀了几个人，英莲更怕了。 哪有正经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贾珠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当年是我让贾雨村将你还给你母亲的。” “我还知道你的父亲叫甄士隐，母亲封氏，你在五岁的时候被拐子拐走了。” 英莲小声道：“我的这些身世，白莲教徒都知道。” 卧槽，怎么还越描越黑了？ 贾珠道：“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就是甄应嘉为什么要选你做圣女？” 英莲道：“他们说我和世子梦中的圣女长的一模一样。” “他们说我只是忘了前世的记忆，慢慢就会想起来的。” 贾珠笑道：“傻丫头，你还真信啊？” “那不是世子梦中的圣女，而是世子名义上的妹妹，你和她长的很像。” “这件事说起来就复杂了，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说。” 英莲道：“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贾珠道：“在大乾你已经没有生路了。” “白莲教袭击陛下，而你作为圣女，必然会被全天下通缉。” “目前只是陛下还有事情没有忙完，等陛下处理了甄家和世子，剿灭了白莲教，到时候就是你了。” 英莲道：“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稀里糊涂成了转世圣女，莫名其妙被带到神京，浑浑噩噩参与了叛乱。” 贾珠道：“就算你是无辜的，杀了你可以给全天下一个交代，可以震慑所有的反叛势力，这就够了。” “放心吧，既然让我遇到你了，我会救你的。” “只不过，你得离开大乾，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你的父母亲人就不一定了。” 英莲问道：“那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贾珠道：“等你到地方的时候就会知道我是谁。” “至于为什么要救你，或许是因为你的名字，也或许因为你确实无辜。” “放心吧，如果我要害你，刚才就不会救你。” “到时候，你能见到圣女画像的本人，就知道我今天说的话并没有骗你。” 英莲小声道：“我知道，你没有骗我。” 贾珠将英莲安顿在一个山洞，他自己则回去找王大柱了。 由王大柱将英莲交给伍德，再派人送回赫图阿拉，与可卿作伴。 如果英莲自己离开了，那贾珠也算是尽到本分了。 万事万物因缘和合，不必强求。 当贾珠带着王大柱回来的时候，英莲一个人害怕的在山洞里等着。 贾珠道：“你先跟着他走吧，之后会带你离开大乾，去你最合适的地方。” 英莲小声问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 随即羞红了脸，低下头用手捏着衣带，娇羞怯怯。 贾珠道：“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有缘自会再见。” 英莲轻声“嗯”了一声。 贾珠便让王大柱趁着夜色将英莲带走了。 虽然王大柱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休息了，但这事也就他最合适，只能劳烦他了。 一期一会，会者定离，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世间的人，只要想见，就一定可以再见。 想念又何曾不是一种再见？ 第85章 暴露 次日一早，隆正帝也收到了锦衣卫和西山大营密探的情报。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太子一定在阴谋夺权，而且已经把手伸到了军营里。 军中密探甚至将史鼐拉拢将领的手段都汇报过来了，岂不是说现在西山大营的高级将领都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皇家的颜面尽失，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隆正帝现在把太子恨透了，不是恨他的阴险狡诈，而是恨他的愚蠢，简直愚笨如猪。 作为皇室成员，居然通过这种方式拉拢手下，难道他就不担心将领们彻底失去对皇室的敬畏？ 将领都不敬畏皇室了，那离天下大乱还远吗？ 皇帝到底是靠什么统治一个国家的？ 军事、行政、法律手段都只是表面原因，难道皇室还能把全天下的百姓都控制起来不成？ 最重要的就是思想和礼教的控制，只要在文化上确定了统治地位，全天下的人就不敢反你，谁反你谁就是乱臣贼子。 太子此举就是在给忠诚皇权的思想松绑，给皇帝至高无上的礼教钢印松绑。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就是通过一系列措施包装，证明他和天下人不一样。 皇帝的衣食住行，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这是皇帝本人独一无二的，其他人僭越就是死罪。 如今，皇帝的女人，将领们都可以睡；那皇帝的宝座，将领们是不是也可以坐一坐？ 之前是不敢想，但是太子的举动，不仅让他们想了，还让他们这么干了。 太子这哪是在夺权，简直就是在掘他大乾的根基。 早知道太子这么不成器，隆正帝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将他立为太子。 愤怒归愤怒，但事情总要解决。 这次的事件，不知道全天下有多少人在看皇室的笑话。 越早解决才能把影响控制在尽量小的范围。 如果全天下都知道了，那皇室的声誉将一落千丈，隆正帝的老脸也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就连隆正帝当年弑兄篡位的事情也会被重新拿出来大说特说，将隆正帝这几十年苦心经营的结果毁于一旦。 要怪就只能怪他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一个逆子做储君。 隆正帝派夏守忠立即去将骆良恭和史鼎叫来。 两人刚进入大殿，隆正帝便咆哮道：“你们俩也参与了谋反，要背叛朕吗？” 两人一脸懵逼，他们什么时候参与谋反了？ 不是才打败了白莲叛军吗？怎么就扯到他们俩头上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隆正帝正大发雷霆，两人赶忙跪下请罪。 见两人这副模样，隆正帝知道他们俩应该还不知情。 隆正帝道：“神京传来消息，太子阴谋夺权，史鼐、骆骏和裘良都有参与。” 骆良恭跪道：“陛下圣明，我们骆家世代忠诚于陛下，绝不可能背叛陛下。” 隆正帝怒道：“忠诚？你还有脸在朕面前说忠诚？你儿子已经犯了死罪，足够将你们骆家满门抄斩的死罪。” 骆良恭道：“陛下明鉴，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一定？” “末将这就去将他绑来给陛下治罪，若是死罪，末将甘愿受罚。” 隆正帝道：“你就不必去了，朕自会处理。” “你们俩暂时革职收押，好好反省。” “侍卫统领一职，由副统领仇远担任；京营节度使一职暂由冯唐担任。” 两人领命，被侍卫押了下去。 就算他们俩完全不知情，是无辜的，隆正帝也不可能会重用他们，更不可能派他们俩去平叛。 如果由史鼎带着三万京营将士去对战史鼐的八万西山大营，到时候他们史家兄弟联合在一起造反怎么办？ 十一万大军，隆正帝靠什么抵挡？ 李氏的天下，转眼就会变成史家的天下。 现在史鼐是死罪，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隆正帝可不像太子那么天真，认为他是储君，属下的军队就应该听他的命令。 太子现在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魔盒，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只能稳妥稳妥再稳妥。 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夺回军权，一旦让太子彻底掌控军权，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 将领们选择造反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一是犯了死罪，二是太子承诺的赏赐。 所有犯罪的将领，隆正帝都可以赦免。 为了天下，什么都可以忍让。 大不了事成之后，再慢慢找各种理由处罚他们。 反正只是暂时赦免他们一次，将来的罪责就不可能再赦免他们了。 隆正帝当即写了一道圣旨，赦免此次参与叛乱的所有将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一律既往不咎。 不管主将们信不信，只要中下层将士信了就行。 中下层将士本来也没有犯罪，只要让他们知道投降就不会有任何处罚，还有多少将士会负隅顽抗？ 没有中下层将士作为支撑，几个冥顽不灵的主将能有多少心腹愿意为他们死战？ 隆正帝随即又命令冯唐立即率领一万兵马赶回神京，夏守忠一并回去宣旨，尽快掌控神京城，捉拿太子。 只要赦免的圣旨一出，冯唐的一万人足以收拾残局了。 大军回京，两百公里，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 密探从神京到孝慈县送信就耽误了一天，六位皇子两天后就要被处斩了。 六位皇子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冯唐的行军速度快不快了。 当然，现在隆正帝和冯唐都不知道太子要处死六位皇子的事。 如果隆正帝知道，一定会命人连夜赶路，一天内赶回神京，先在军营宣布圣旨，再带着西山大营的将士将几位皇子救出来。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隆正帝也不知道太子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第一时间就要把所有的绊脚石全部处理了。 太子和周仁也知道，他们能打赢隆正帝的概率很低，但是他们可以杀光其他皇子，顺便将皇子们的罪责公告天下。 他们也是在赌，赌隆正帝会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不会传给忠顺王这个亲弟弟。 不管怎么说，儿子总要比弟弟更亲近一些。 杀光皇子，隆正帝也只能就将错就错，将皇位传给太子。 太子所做的这些错事，在天下大局面前，也不是不能原谅。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父子俩的博弈。 就看隆正帝事后要怎么处理太子。 第86章 忠顺王陷害 三月八日一早。 冯唐得到隆正帝的命令便立即整军，率领一万将士回京去了。 见到大军回京，贾珠才安下心来。 贾珠至少可以确定，不是隆正帝和太子合伙对贾家动手。 只要不对贾家动手，皇室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一切都和贾珠无关。 只是隆正帝心挺大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本人居然不回去。 难道他就不担心冯唐也带着这一万人投降太子？ 就算冯唐不投降，一万人能够收复神京吗？ 死人的事情哪有活人的事情重要，太上皇和太后的丧事交给礼部官员就行了。 主要是，隆正帝觉得太子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双方不一定会兵戎相见。 如果隆正帝知道张皇后已经死了，六位皇子也即将被处决，他可就坐不住了。 可惜，这些绝密信息，除了核心的几个人之外，别人都不知道。 不久之后，忠顺王也收到了来自神京的消息。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就算不一定会杀了软禁的几位皇子，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他们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如今能够继承皇位的就只有太子，躲在燕国府的八皇子，以及他自己了。 如果隆正帝的子孙都完蛋了，岂不是说，他就是以后的皇位继承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原本是想等隆正帝驾崩之后再动手的，没想到老天爷天赐良机。 果然，他才是天命之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就算隆正帝念在父子亲情和皇位传承，让太子继续当储君。 将来，忠顺王也可以用此次事件攻击太子，逼他下台。 现在，他要想办法让八皇子也失去上位的可能。 只要八皇子出了贾府，相信太子一定可以拿捏住他。 这么多年，忠顺王第一次觉得这么舒爽，他离皇位也只有几步之遥。 要将八皇子赶出燕国府，还得贾珠亲自下令才行。 忠顺王第一时间就来找贾珠。 忠顺王道：“听闻八皇子在燕国府里习武，燕国公是准备支持八皇子对付太子吗？” 贾珠道：“王爷，此事我并不知情，更谈不上要支持八皇子。” “陛下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忠顺王道：“小王自然是相信燕国公的，只是怕陛下和朝臣们会产生误解。” “为了避嫌，燕国公还是应该让八皇子离开燕国府才是。” 贾珠道：“八皇子好歹也是皇子，他要留在燕国府，我也没办法拒绝。” “既然王爷希望他离开，不如王爷去求陛下下令，只要有陛下的命令，我立马派人回京，将八皇子请出府。” 忠顺王道：“燕国公，您作为主人，有权力要求八皇子离开府邸。” “难不成，这次是您和八皇子合谋，一起陷害其他的几位皇子？” 贾珠道：“王爷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也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这个罪责我可承担不起。” “出于君臣礼仪，我不可能将八皇子赶出去。当然，如果有陛下的命令，我一定立即执行。” 忠顺王也没想到，贾珠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难道贾珠真的想支持八皇子上位？ 也不是没有道理，支持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上位，对贾珠的利益最大。 到时候贾珠就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大乾岂不是成了贾家的天下？ 有贾珠支持，他想夺权的成功率极低。 或许隆正帝刚驾崩的时候，忠顺王府就会被贾珠连根拔起。 不行，忠顺王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其让八皇子上位，还不如让太子上位。 忠顺王道：“既然如此，小王这就去请示皇兄。” 随即便告辞，去了隆正帝的行宫。 忠顺王道：“皇兄，臣弟收到消息，神京城里发生了巨变。” “您说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贾珠做的？” “如今八皇子住在燕国府里，此事对八皇子也最有利，皇兄对贾珠不得不防啊。” 隆正帝道：“哦？十四弟不是只喜欢吃喝玩乐，对朝政不感兴趣吗？” 忠顺王道：“皇兄，臣弟对权力并无半点觊觎之心，只是我们李家的天下，不能为贾珠做嫁衣。” “臣弟只是担心，如果将来八皇子上位，贾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司马懿？” 隆正帝道：“朕岂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朕就从来没有想过立铎儿为皇储，将来他也不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 忠顺王道：“皇兄，难道你这次就不处理太子了？” 隆正帝道：“朕说过不处理他吗？” “十四弟怎么比朕还着急？” “就算朕罢黜了太子的储君之位，朕也还有六位皇子，难道他们中挑不出一个合适的储君？” “难不成十四弟忘了父皇的话了，也想来坐一坐？” 忠顺王道：“臣弟不敢。” “臣弟担心，太子会对几位皇子不利，彻底剥夺他们成为储君的机会。” “到时候皇兄就只有在太子和八皇子之间挑候选人了，如果太子这次把事情闹的很大，文武百官肯定不会再支持他，也就只剩下八皇子才能继承大统了。” 隆正帝道：“他敢？” “朕早就告诫过他，如果他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朕就一定会罢免他。”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铎儿将来继位，朕也一定会给他安排辅弼大臣，不会让贾珠坐大。” “而且不是还有十四弟嘛，如果他们将来做的不好，十四弟再取而代之不就行了？” 忠顺王跪道：“臣弟不敢。” “臣弟一直谨遵父皇的临终嘱托。” 隆正帝笑道：“十四弟，别怕，我们是亲兄弟，朕的就是你的。” “皇位传给你，总好过被贾珠篡位不是？” 忠顺王一直磕头道：“陛下息怒，臣弟不敢。” 隆正帝道：“既然不敢，就管好你自己的事。” “朕一直念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才对你格外宽容，希望你不要让朕后悔当初的决定。” 忠顺王道：“皇兄放心，臣弟以后什么都不过问了。” 忠顺王本是打算来污蔑贾珠和八皇子的，让八皇子失去夺嫡的机会。 没想到狐狸没打成，反惹了一身骚。 隐忍了这么多年，因为这么点小事，又被隆正帝盯上了。 一来是被神京城突然传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二来是被贾珠拒绝，想要尽快报复回去。 没想到，却触到了隆正帝的逆鳞。 忠顺王今天的举动，不就表明了他时刻关注着皇位吗？ 一个王爷时刻关注着皇位意味着什么？ 能不让隆正帝愤怒吗？ 第87章 刺杀隆正帝(一) 忠顺王把一切的过错都记在贾珠头上。 如果不是贾珠拒绝他的要求，他会去找隆正帝吗？ 如果他不去找隆正帝，会让这么多年的隐忍毁于一旦吗？ 如今隆正帝已经注意到他了，他以后只能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势力了。 他积攒这么多年，也才那一点点力量，如果暴露，隆正帝用一根小拇指都能轻易捣毁。 他又不像义忠亲王，当年有那么多拥趸。 他就是个小透明，否则隆正帝当年也不会放过他。 都怪贾珠，他李慎和贾珠势不两立。 将忠顺王教训了一顿，隆正帝的头更大了。 本来大好的江山，怎么有这么多破事？ 儿子们不让他省心？ 兄弟们不让他安心？ 就连臣子们也不让他放心。 难道他继位二十多年，真的不是一个好皇帝吗？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让大哥上位，他做一个闲散王爷算了。 虽然将忠顺王骂了一顿，但是忠顺王所说的话，确实不得不防。 太子控制六位皇子，要么是从名誉上攻击他们，要么就是从身体上伤害他们。 无论是哪一种，六位皇子以后都不适合成为皇帝了。 他只有太子和八皇子两个选择。 八皇子是最大的受益者，从一个小透明变成皇位最有力的候选人。 如果事情全程没有八皇子的参与，隆正帝是不信的。 关键在于，这件事是不是贾珠的布局，如果是贾珠动的手，那贾珠就太恐怖了，随随便便就能把神京搅得一团乱。 但是八皇子住进了燕国府，又不像是贾珠的手段，何必再把自己暴露出来？ 而且这次送葬，贾家的人全程陪同，贾珠应该不敢在这种时候捣乱才对。 事件的导火索应该在皇宫里发生，贾珠的触手还伸不到皇宫里面。 如此来看，贾珠应该也是局外人。 唯一有可能参与的点，就是接纳八皇子住在燕国府。 但是皇子要住在臣子家里，臣子也没办法拒绝。 只要贾珠没有参与，隆正帝就不怕冯唐夺不回神京城。 隆正帝现在需要考虑，以后应该将皇位交给谁。 太子阴险狡诈，六亲不认，确实很像年轻时的他。 如果太子这次能胜过自己，那把天下交给他也无妨，至少以后的天下还是李家的。 大不了，自己也学当年的父皇一样，做个太上皇，不管世事。 但是，隆正帝实在想不到太子要怎么赢。 难不成要杀掉所有皇子，逼自己只能把皇位传给他吗？ 至于传位八皇子，那就和忠顺王说的一样，就是给贾家做嫁衣。 除非隆正帝在位时将三大异姓王，贾珠和忠顺王都解决掉，才敢传位给八皇子。 没有这些势力的辖制，八皇子才能成长起来，而不是成为一个傀儡。 可是隆正帝也没有能力消灭他们。 之前就没有实力，经过这次叛乱，京营损失惨重，西山大营也要发生大的调整，他拿什么力量来消灭贾珠？ 难啊，隆正帝太难了。 如果皇后在身边，还能安抚一下他。 可是如今太子控制了皇城，皇后也一定控制在太子手中，不知道这个逆子会怎么对待皇后？ 隆正帝现在终于理解了太上皇当初从辽东回京的时候，一定也一直在心中骂他是个逆子。 一个人，只有成为他，才能理解他。 当天下午，一处民房内。 刘天成等白莲教徒缓缓醒来，赵成全等人以及钱财和圣女都不见了。 早知道，前天晚上就应该解决了赵成全。 如他他们逃了，还算好消息；如果他们逃跑路上被官兵发现，那赵成全必然会出卖他们，这里已经不适合躲藏了。 本来是计划在隆正帝即将返程，戒心最低的时候再进行暗杀，现在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当天晚上，刘天成找到吕廷辅。 吕廷辅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消息通知你们。” 刘天成道：“吕县令，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吕廷辅道：“今天，冯唐带着一万人离开了孝慈县，恐怕是神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我担心陛下会提前回京，所以准备通知你们尽快行动。” “等陛下离开了，你们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刘天成道：“我这次来，也是想和吕县令商量提前动手。” “赵成全带着他的手下逃跑了，我怕事情会有变故，最好越快动手越好。” 吕廷辅道：“那就明天吧，反正方案已经计划这么久了，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不大。” “只是我们这一次，必然是十死无生，你最好提前叮嘱手下的兄弟们，不要想着投降，也不要被抓住活口，到诏狱就是生不如死活受罪。” 刘天成道：“吕老，放心吧，我们都准备了毒药，一旦被控制就会服毒自杀。” “只是连累吕老了，黄泉路上要和我们一起为伴。” 吕廷辅道：“小老儿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够本了。” “当年要不是亲王殿下，小老儿可能早就死了。” “苟活了这么多年，能为殿下尽忠，为世子出一份力，余愿足矣。” “只是可惜，贾敬没有把贾珠拉到我们的阵营，否则世子最终一定会成功。” 刘天成道：“贾敬抛弃了荣华富贵，出家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忠了。” “贾敬也做不了贾家的主，更做不了贾珠的主，更何况贾珠还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反正都要失败，也没有必要再拉更多的人进来了。” “无论能否杀了狗皇帝，都让复仇在我们手中终结吧。” 吕廷辅道：“这么多年，为此事而死的人也不少了，确实应该终结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恩怨情仇，下一代的故事就让下一代去书写吧。” 两人约定好，明天一早便按预定的计划执行。 互道再见，刘天成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没人白衣相送，没人击筑唱歌，也没人垂泪涕泣。 他们的这次刺杀，甚至可能不会记载在历史上，就算有，也不会是一次正义的行动。 可他们仍然视死如归，既不正义，也不崇高。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第88章 刺杀隆正帝(二)加更 次日一早，吕廷辅带着县衙衙役袭击了白莲教众的藏身之地。 很快便俘虏了白莲教众人。 当然，衙役和俘虏都是一伙的，但是演戏还是要演的像一点。 吕廷辅押着这些人就要到行宫觐见隆正帝。 但是半路就被新任的侍卫统领仇远拦了下来。 仇远问道：“干什么的？” 吕廷辅笑呵呵说道：“仇统领，下官在孝慈县里抓到一伙白莲叛贼，其中一人是叛将刘天麟的弟弟，特来向陛下汇报。” 仇远道：“若无陛下召见，任何人不得靠近行宫半步。” 吕廷辅道：“仇统领，刘天成是白莲教骨干成员，他身上可能有白莲教的机密，还望仇统领向陛下通报一声。” 仇远道：“行吧，你们等我通知，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得乱动。” 一会儿之后，仇远从行宫中走出来，说道：“陛下只召见匪首一人，吕县令带着其他人回去吧。” 吕廷辅道：“仇统领，就让下官押着匪首进去吧，下官亲自参与了抓捕，对情况比较熟悉，陛下问起来也好回话。” “下官蹉跎半生，才谋得一个县令之职，这次好不容易立功，还望仇统领通融。” 说罢，悄摸给仇远递了一张银票。 仇远这才第二天上任，在新官上还是第一次收到孝敬，瞥了一眼，足足两千两。 像这种年老立功的官员，人生也就等着这一次机会了。 仇远道：“你跟在我身后，如果陛下让你进的时候你再进，陛下不让你进，我就无能为力了。” 吕廷辅道：“谢仇统领，如此便多谢了。” 仇远让侍卫们接过刘天成，又搜查了全身，确认他没有武器，才押进宫殿。 进去之后，仇远道：“陛下，匪首刘天成已经带到。” “孝慈县令正在殿外等候，若陛下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通传。” 隆正帝对这个老头还是有些印象，说道：“既然来了，就带进来吧。” 随即，吕廷辅也被带进大殿，跪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隆正帝道：“你做的很好，匪徒有多少人？你是怎么抓住的？” 吕廷辅道：“匪徒一共三十一人。” “微臣收到辖内百姓通报，说是有一群人既不务农事，也不做生意，平日里也不出门。” “微臣便觉得异常，带领衙役监视他们，果然发现他们是白莲教徒，便在他们的食物中下药，将他们全部抓获。” 隆正帝道：“很好，等葬礼之后朕会论功行赏的。” 吕廷辅道：“谢陛下。” 隆正帝又对匪首问道：“你叫刘天成？你们躲在孝慈县的目的是什么？” 刘天成道：“狗皇帝，爷爷正是刘天成，隐藏在孝慈县自然是为了给你收尸，只恨大哥他们没能成功，让你逃过一劫。” 隆正帝道：“你大哥刘天麟我倒是认识，当年让他逃过一劫，没想到最终还是聚在那个余孽周围。” “这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前几天已经被朕的人斩首了。” “朕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想问问你们。” “你们是认为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好吗？难道你们认为那个余孽比朕更适合做皇帝吗？” 刘天成道：“你本来就没有资格当皇帝。” “如果我说我比你当的好，难道你就会把皇位让给我来当吗？” “如果你不是皇子，你和乱臣贼子有任何区别吗？” 隆正帝道：“朕是皇子，怎么就没有资格做皇帝？” “朕不理解，为什么他是正统，朕就是篡位？” 刘天成道：“如果不是殿下仁慈，你扪心自问，会有你的今天吗，你有可能会成功吗？” 隆正帝道：“仁慈的人不适合做皇帝。” 刘天成道：“狗皇帝，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祝你所有的儿子都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狼崽子，手足相残，父子相杀。” 现在，刘天成手脚被捆绑着跪在地上，距离隆正帝有七八米的距离，吕县令也差不多。 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接近皇帝唯一的方式了。 再近的距离就只有心腹和家人了。 要想刺杀皇帝不说比登天还难，至少非常不容易。 如果直接带队冲杀，那可能连隆正帝的影子都见不到。 比如刘天麟带着两万反叛军，隔隆正帝还有五公里就被全歼了。 如果隆正帝在皇宫里，那几乎更没有刺杀的可能。 刘天成的话，正好撒在隆正帝的伤口上。 最近这两天，他为了皇子们的事情伤透了脑筋。 隆正帝道：“那你的期望可能要落空了，他们都是兄友弟恭，孝长慈幼的好皇子。” 刘天成道：“狗皇帝，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有你这种父亲，他们只会比你阴狠十倍百倍，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就算我们没有成功，你也为自食恶果，为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 隆正帝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 如果骂他不是一个好皇帝，或者是个狗皇帝，他都能忍。 但是说如今手足相残的结果是他导致的，他就忍不了。 他平日里仁善的教育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用处吗？ 难道这些皇子们就只记得他们父亲上位的手段吗？ 隆正帝道：“罢了，朕懒得和你争。” “朕相信，这次只要剿灭了甄家和那个余孽，以后就再也没人因为这件事而发生叛乱了。” 刘天成道：“自欺欺人。” “难道没有我们，天下就没有叛乱了吗？” “只要有叛乱，你篡位的事情就会成为每一场叛乱的理由。” “就连你死后，也会出现在史书上，背负弑兄篡位的骂名。” “愿你的大乾如大隋一样，二世而亡，而你会背负比隋炀帝更多的骂名。” 刘天成是把隆正帝的生前死后都骂了个遍。 尤其是历史，哪一个皇帝不在乎历史的评价呢？ 隆正帝道：“人之将死，还在狺狺狂吠。” “朕虽然可怜你们，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浪费了一生。” “朕也敬重你们，主子都死了几十年了，还在为他报仇。” “但朕不得不杀你们，下辈子擦亮眼睛，选一个对的主子。” 刘天成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狗皇帝，你敢走近一点让我看清你的脸吗？下辈子，老子还来找你报仇。” 隆正帝走近道：“朕是皇帝，天底下还有朕不敢做的事吗？” “朕这一辈子的敌人不少，但从没怕过。” 隆正帝靠近的时候，刘天成突然一头撞向隆正帝。 之前，绳结都是吕县令的人绑的，看上去非常结实，但其实是那种找到正确的绳头，一拉就能轻易拉开。 吕廷辅也快步上前，从衣服里拿出一把三寸长的小刀。 事情发生的太快，一旁的侍卫还没反应过来，隆正帝便被刘天成撞到地上。 ps：招五个运营官，想当的在此留言。 第89章 刺杀隆正帝(三) 虽然吕廷辅只是一个小县令，但好歹也是一个朝廷命官，所以进来之前并没有被搜身。 藏着一把一寸长的小刀，不仔细搜查，也查不出来。 主要是仇远就没想过吕廷辅会来刺杀隆正帝，一个老头子搞什么刺杀呀？ 此时的情况可以说是万分危急，刘天成即将挣脱身上的绳索，隆正帝被撞倒在地，吕廷辅掏出一把小刀就要上前刺杀。 守卫的侍卫们站在吕廷辅和刘天成的后面，一时也抓不住他们俩。 侍卫统领仇远站在隆正帝身后不远的位置，随时保护隆正帝的安全。 刚才隆正帝靠近刘天成的时候，仇远几步路没跟上，才出现这种危机。 刘天成进来之前已经被搜过身，他没有武器，所以吕廷辅才是现在最危险的人。 仇远立马向吕廷辅扑去，也顾不得他手上的刀了。 作为侍卫统领，如果隆正帝今天发生任何意外，他都要承担主要责任。 第一，他收了吕廷辅的银子，才放他进来的。 第二，保护隆正帝的安全就是他最重要的职责。 如果现在不趁机戴罪立功，事后至少也是抄家流放的罪责。 如果隆正帝死了，那继任的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仇远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不能让隆正帝发生意外。 好在吕县令是个老头，又是个文弱书生，动作没多快，被飞扑而来的吕廷辅扑倒在地。 刘天成已经挣脱束缚，但碍于没有武器，也只能赤手空拳去挟持隆正帝。 隆正帝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呆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离敌人最近的一次。 好在隆正帝也不笨，用双手护住头部，在地上缩成一团。 守卫的侍卫们立即上前，冲向刘天成。 刘天成也没有办法，只能用尽浑身力气，踢向隆正帝的腹部。 一脚之后，便被两个侍卫近身，困住他的手脚。 远处的侍卫们，一边冲向隆正帝，一边大喊：“有人行刺，保护陛下。” 大殿外的侍卫们，听见声音就要冲进大殿保护陛下。 此时外面的俘虏和衙役们也瞬间暴起，杀向旁边的侍卫。 他们的职责就是拖延外面的侍卫，为吕廷辅和刘天成争取时间。 当然，如果他们能带队杀进去就更好了。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行宫外的守卫近千，他们四十个人，无论如何也杀不进去。 贾珠从赵成全的嘴里，早就得知了白莲教的刺杀计划。 看到现在的场景，便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按理说隆正帝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隆正帝身边的侍卫又不是吃干饭的。 大殿内，几个侍卫已经将隆正帝拉出战圈，护在中间。 刘天成已经被几个侍卫控制住，吕廷辅也被仇远压在身下。 隆正帝惊魂未定，确保安全之后才缓过神来。 其实吕廷辅刚才是有两次机会，可以杀掉他的。 第一次就是刘天成突然袭击的时候，他不要立马把刀拿出来，装着去扶起隆正帝，靠近的时候再动手。 但这种时候，侍卫们大概率不会给他接近隆正帝的机会，但至少不会被仇远针对，还是有机会的。 第二次就是不必跑过去，直接将刀掷向隆正帝。 刀上淬毒，只要能够伤到隆正帝就大功告成了。 但隔着几米远，他扔出去的飞刀，还真不一定就能刺伤隆正帝。 从头到尾，隆正帝只是被刘天成用头撞了一下，踢了一脚。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随行的太医立即为隆正帝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只是惊慌过度，有一点皮肉伤。 太医处理好之后，隆正帝再次恢复了帝王的从容气度。 此时刘天成和吕廷辅都被侍卫们控制，押着跪在地上。 仇远只是被刺伤了小臂，但伤口发黑，很明显是中毒，被太医带下去治伤了。 隆正帝看着吕廷辅，说道：“朕万万没有想到，你一个快要入土的酸腐文人也敢来行刺，倒是朕小瞧你了。” 吕廷辅道：“我们只是棋差一招，如果不是出现意外，陛下还能不能以胜利者的姿态坐在这里，就很难说了。” 原本的计划，进献的俘虏还有一个，就是赵成全。 作为匪首，又是赵得全的儿子，隆正帝也一定会顺便见一见的。 有三个人行动，总会比两个人的成功率大得多。 隆正帝道：“朕是天子，得天庇佑，怎么可能被你们这些宵小谋害？” 刘天成道：“狗屁天子，不过是赵成全那个没卵蛋的娘们贪生怕死，提前逃跑了。” “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隆正帝道：“无论如何，现在是朕赢了。” “朕的祭日你们是看不到了，但你们今天死定了。” 刘天成道：“狗皇帝，你以为我们会怕死吗？” “既然来了，我们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隆正帝道：“朕突然改主意了，朕想看看是你嘴硬还是你身上的骨头硬。” “朕原本敬重你们，想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死法，但现在，朕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你们愿意供出你们的同谋，朕也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不太痛苦的死法。” 刘天成道：“狗皇帝，想从爷爷身上获得情报，你想都别想。” “我们的人会一直暗杀你，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你的余生都将在防备和恐惧中度过。” 吕廷辅道：“陛下，如果我说，是太子和皇子们指使我们刺杀陛下的，你信不信？” 隆正帝道：“一派胡言，你们是谁的人，朕还能不清楚？” “难道你认为，朕会相信你的信口胡言？” 吕廷辅道：“陛下，我们会在送葬路上行动，又不是什么秘密。您知道，太子和皇子们自然也知道。” “你应该对皇子们保持信心，陛下不知道，他们有多希望你能死在送葬路上。” “陛下知道，有多少个皇子来联系过我们吗？” 隆正帝道：“死到临头，还在信口雌黄，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 “朕会让你们知道，想死也是一种奢望。” 刘天成笑道：“狗皇帝，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吕老头，来生再见了。” 说罢，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 吕廷辅也咬破毒药，笑道：“陛下，你应该知道，微臣说的并不是假话。” “你的好儿子才是最希望你死的人，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父子相残，也是一大快事。” 两人很快就毒发了，从嘴角流出黑血。 隆正帝虽然嘴上不信，但心里已经信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 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要他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第90章 朝会 今天已是史鼎出兵的第二日，同样也是太子发动政变的第三日。 隆正帝不在，本来是不上早朝的。 但是昨天太子派人去六部通知，今日举行早朝，要商议重要的事情。 过去两天，但凡有点门道的官员，都知道了神京城里正在发生波诡云谲的怪事。 比如四位阁老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现身了，六位皇子进宫之后一直没有出来，几个军营开始戒严等等。 如果不出意外，今日的朝会之后，这些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卯时，太和殿外，群臣已经到齐。 四位阁老只有一位到场，就是首辅吴体仁。别人不到都无所谓，但是首辅必须到。 这老头也不像别人那么倔，太子只是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就屈服了。 太子李钧缓缓入场，说道：“诸位卿家，今日叫大家来，主要是商量两件事。” “相信最近神京城里的变化，诸位都察觉到了，这些变化都和今天要商量的第一件事有关。” “自父皇离京之后，几位皇子就想着如何阴谋篡权，陷害本太子。” “然而这一切都被母后提前察觉，于三月六日一早将几位皇子召进宫中，诫勉谈话。” “然而六位皇子却死性不改，拒不认错，诋毁皇后，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弑母案件。” “本案证据确凿，六位皇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已由内阁四位阁老审议，出具了定罪书。” “下面就由吴首辅为大家宣读定罪书。” 吴体仁将定罪书的内容念了一遍，然后就不再说话。 兵部武库司郎中张玉麟说道：“不可能，大皇子和四皇子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他们怎么可能会杀害皇后娘娘？” “为臣请太子明鉴，将此案押后，等陛下回京再审。” 太子道：“你是不相信本太子，还是不相信四位阁老？” “六位皇子均已招供认罪，四位阁老亲眼所见，难道这还能有假？” 张玉麟道：“既然四位阁老都亲眼所见，敢问殿下，可否请出其他三位阁老当场对峙？” 太子道：“三位阁老听闻皇后驾崩，气急攻心，加之平日里勤于朝政，亏空了身体，已经病倒了，如今正在皇宫里养病。” 张玉麟道：“既然几位阁老有病不能上朝，那太子殿下能否将六位皇子请上殿来，让他们自证清白？” 太子道：“本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审了。” 礼部?仪制司郎中张玉麒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驾崩，为什么不敲丧钟，隐而不发？” 太子道：“本宫担心有些人会利用母后的丧事造反夺权，这才先召见了几位将领，然后再召开朝会宣布这个消息，敢问本宫这么做，可有任何不妥之处？” 张玉麟道：“造反夺权？如果有人造反夺权，恐怕那个人就是太子吧？” “杀害皇后，陷害皇子，控制内阁，掌控军权，敢问太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弑父上位？” 太子道：“本宫都还没治你一个陷害储君之罪，倒是先让你反咬一口。” “四弟已经招供，本宫已经将你们的阴谋查的水落石出。” “另外，近日有人举报，张家作为皇亲国戚，却不思报效皇恩，草菅人命，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仗势欺人，闹得民怨沸腾，满城风雨。” “来人，将张玉麒和张玉麟立即拿下，革职查办。” 张玉麟道：“一切都是你做的，我们只想逼你下台，而你好狠的心，却要所有皇子的命。” “等陛下回京，你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这时，侍卫们已经上前控制住二人。 太子道：“打入天牢，择日再审；派人立即查抄张家，不许放走任何一个人。” 既然连张皇后都杀了，那张皇后的娘家自然也不能放过，留着他们来报仇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才不会跟隆正帝学，把世子放在外面二十多年，给隆正帝找了多少麻烦？ 做事就要做绝，将所有的风险消灭在萌芽之中。 太子道：“张家是罪有应得，诸位爱卿还有异议吗？”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既然几位皇子的罪状已经定了，不知太子有没有派人向陛下汇报？” 太子道：“父皇正在举办太上皇和太后的丧礼，无心他顾，待丧礼之后，本宫自会上报。” 何陈新道：“微臣认为，应当派人立即将皇后的死讯通知陛下，等候陛下处理。” 太子道：“父皇才刚失去了双亲，如今又失去了母后，本宫担心父皇忧思成疾，还是等父皇缓一阵子再说吧。”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就是想在隆正帝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个案件做成铁案。 就算隆正帝以后想要翻案，也无从下手。 如果所有知情人都死了，隆正帝还能怎么查？ 直接给太子定罪吗？ 那和太子用去权力陷害六位皇子有什么区别？ 如果谁的权力大谁就能说了算，那所谓的真相还是真相吗？ 户部尚书韩文问道：“太子殿下说今日要商议两件事，不知道第二件是什么事？” 太子道：“近日内阁收到许多奏折，都是指责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专权跋扈，作为父皇近臣，对上阳奉阴违，对下贪污受贿，百官苦其久矣。” “还有一些参张贞运、吴天佑等皇亲国戚的折子，他们打着父皇的旗号，以皇亲的身份在外面胡作非为，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然而这些人都深受父皇宠信，蒙蔽了父皇的双眼，官员们也只敢趁父皇不在的时候，上奏折告知本宫。” “《出师表》有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本宫作为大乾的储君，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小人祸乱朝纲，让这些佞臣迷惑父皇。”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魑魅魍魉横行四方。就算是背上不孝的骂名，本宫也要诛小人，杀佞臣，还朝堂一个风清气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在场的这些官员，哪一个不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 坟山上撒花椒---麻鬼。 听太子的话就知道，这哪是要对付小人和佞臣，太子这是将隆正帝当成了攻击目标。 商议的第一个问题是要对付几位皇子，商议的第二个问题，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隆正帝。 第91章 诛杀皇子(一) 文武百官能怎么办？ 不支持，不反对，不表态。 谁赢了就听谁的。 不管是太子还是隆正帝，这都是皇室的家事，朝臣们没必要参与。 现在表态支持太子，万一事后隆正帝追究责任怎么办？ 现在表态反对太子，直接被太子咔嚓了，除了一个忠臣的称号，还能喜提抄家套餐，没必要。 皇室内部纷争，又不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 就算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历史上那么多次政权交替，投降欢迎叛军入城的官员还少吗？ 就连将士族连根拔起的黄巢，皇帝带着几个宦官和妃子逃跑后，朝中的文武百官也亲自出城到灞上迎接黄巢入京。黄巢乘坐金装肩舆，缓缓入城。 其实这也不怪官员，就算他们反抗，也起不到多大效果。 与其说官员是皇帝的官员，不如说官员是百姓们的官员，皇帝也是百姓们的皇帝。 皇帝之所以能成为皇帝，绝不是因为他能力有多强，势力有多大，而是因为天下的老百姓需要一个皇帝。 任何一个社会都有三种人，生产者，管理者和破坏者。 生产者生产财富，管理者保护并索取生产者的财富，破坏者索取财富。 一定程度上来说，管理者和破坏者差不多，他们中最强的那一个就会成为管理者。 只要有破坏者，社会就一定需要管理者来保护生产者的财富。 皇帝，官员，或者追溯到更古老的部落首领，就是这样诞生的。 生产者，管理者和破坏者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所以最根本的制度就是要消灭从生产者向破坏者转变的制度。 只要消灭所有的破坏者，管理者也就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可以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了。 说回到大乾的朝堂。 文武百官现在都大眼瞪小眼，任凭太子怎么闹，他们看戏就好。 这就是太子想要的效果，只要官员们不反对他，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就算有人反对，太子也能把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 太子道：“既然诸位爱卿都没有异议，那我们今日朝会的两个议题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内阁拟好的定罪书，本宫会以诏书的形式发往全国。” “接下来，还请爱卿们随本宫一起去菜市口观看一场仪式。” 菜市口不是斩首的地方吗？能看什么仪式？ 百官们都想到一个可能，太子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刚刚定罪就要将几位皇子斩首？ 现在谁还能阻止太子？除非文武百官能合伙向太子施压。 但是本来太子党就有不小的势力，大部分中间派也不愿意因为皇子就搭上自己的性命，真正敢站出来反对的人少之又少。 几位皇子的许多心腹，太子这两天都因为各种理由已经将他们抓起来了。 何陈新道：“太子殿下，微臣也是为殿下着想，还望殿下三思。” 天子道：“何尚书，本宫心意已决，不必再说。” “既然是我们大家的决定，自然应该共同前去观礼。” 何陈新道：“太子殿下，兵部还有要事处理，还望殿下恕臣不能前去。” 不支持不反对是一回事，但是看到皇子被斩首还不阻止，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隆正帝回京掌权之后不处罚他们，将来的提拔任用大概率也没他们的份了。 户部尚书韩文，吏部尚书耿裕等人也接连出来推脱。 朝堂上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提出了各种理由拒绝太子的邀请。 剩下的，要么就是太子的心腹，要么就是想现在投靠太子，提前留个好印象的官员。 太子道：“你们以为人多，本宫就拿你们没办法吗？” 周仁出来打圆场，并给太子使眼色说道：“太子殿下，诸位同僚忙于政事是好事，您怎么还能因此而怪罪他们呢？” 太子道：“既如此，本宫也不逼你们，有事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没事的跟本宫去观礼。” 离开大殿后，几位尚书聚在一起。 何陈新道：“这可如何是好？” 韩文道：“你是兵部尚书，连你都没办法，我们有什么办法。” “依我看，当务之急是立即派人将最新的消息告知陛下，一切还是等陛下做主。” 何陈新道：“六位皇子马上就要被斩首，现在告诉陛下也来不及了。” 耿裕道：“你们兵部现在有阻止太子殿下的能力吗？” 何陈新道：“老耿，你又不是不知道，兵部又没有兵权。” “况且，现在城防营、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应该都被太子控制了，我哪来的能力阻止？” 耿裕继续道：“那你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法场救几位皇子吗？” “如果你不怕死，纠集百姓们为皇子们伸冤，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 何陈新愿意吗？他愿意个屁。 他和几位皇子又没什么交情，不过是担心隆正帝回京之后处罚他罢了。 如果他带着百姓们去伸冤，被太子诬陷聚众谋反、劫法场，顺便把他也咔嚓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见何陈新哑口无言，耿裕道：“既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通知陛下，还能干什么呢？” “陛下只有知道最新的消息，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这次，只怕神京城要发生巨变了。” 大殿里，留下的都是投靠太子的官员。 他们并不认为太子会胜过隆正帝，但他们相信，太子有可能最终继承皇位，这其实并不矛盾。 下朝之后，太子带着官员们离开午门，去到菜市口。 由于安排了百官观礼，所以太子早就吩咐五城兵马司来负责治安，维持秩序了。 街道上一个百姓都没有，沿途的百姓根本就不能出来，只能待在自己家里。 就算有人想要纠集百姓，聚众闹事都不可能。 外人压根就不知道今天要处斩六位皇子，提前杜绝了各种可能的麻烦。 等天下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此时，行刑台上不仅有几位皇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女儿，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皇子们嘴里都被塞着布条，想要喊冤都不能。 没想到，作为皇子，他们的一生会如此潦草的收场。 午时三刻一到，数十颗人头落地。 权力很美妙，但失败的代价很惨重。 第92章 诛杀皇子(二) 杀了六位皇子之后，太子的目标就剩一个八皇子了。 解决了八皇子，他就是唯一的皇子，隆正帝只能把皇位传给他，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解决八皇子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利用黄昭仪，威胁八皇子出来；第二就是直接命令官兵进去拿人。 太子已经掌握了皇城的所有权力，只要不直接和燕国府发生冲突，以官军的名义进去捉拿八皇子也是可以的，只是又得给八皇子安一个罪名。 下午回到东宫，太子来地牢看关押的黄昭仪。 虽然在地牢里被关了几天，但容貌依旧，还是一个难得的尤物。 太子道：“贱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你当初来东宫就是故意引诱我晚上去储秀宫。” “想必皇后也是你故意安排人去请的，就是为了让皇后将本宫捉奸在床。” “你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八弟，但本宫告诉你，父皇是不可能立八弟为皇储的，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只会白白便宜本宫。” 黄昭仪道：“殿下，你说的什么，臣妾听不懂。” “臣妾一直就知道铎儿和皇位无缘，所以从来没有妄想过他能当皇帝。”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是臣妾请来的呢？” “臣妾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名节来陷害殿下？” 太子道：“贱人，你不必装了。” “你可别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巧合，天下就没有这么巧的事。” “本来本宫就怀疑你来投靠的时间不对，原来都是为了给本宫设陷阱，等本宫往里钻。” 黄昭仪道：“想必是殿下进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宫女们看到了，这才报告给了皇后娘娘。” “再说了，臣妾也不知道殿下会将娘娘和皇子们......” 太子道：“如果你能主动把八弟从燕国府里带出来，本宫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放心，只要他在本宫的控制之下，本宫可以答应不杀他。” 黄昭仪道：“不可以，太子殿下，我们之前说好的。我献身于殿下，殿下就保护我们母子。” “殿下，您都说了，铎儿对您没有任何威胁，您又何必再为难他。” 太子道：“如此看来，昭仪之前说的都是在欺骗本宫咯？” “不管是不是你的计策，都无所谓了。” “本宫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既然如此，何不将错就错？” “本宫现在就要去解决我那个可怜的八弟，你尽可以猜一下，本宫能不能把他从燕国府弄出来。” 黄昭仪道：“太子殿下，只要你放过铎儿，你要臣妾怎样都可以。” “臣妾会好好服侍殿下，一定让殿下满意。” 黄昭仪说着便爬向太子，要去解开太子的衣服。 太子抓着黄昭仪的头发道：“贱人，就算本宫杀了他，难道你就能逃离本宫的控制吗？” “你只是工具，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权力。” “有些人，存在就是一种罪孽和威胁，留着他，本宫心不安。” “至于你，本宫可以原谅你的过错，好好做你的工具，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省略一万个字，反正太子挺变态的，玩的也很花，书友们可以尽情想象。 --------------------------------------- 六位皇子是中午被杀的，隆正帝深夜就收到了消息。 在梦里，他还梦到一家团聚的场面，醒来之后就被告知张皇后和几位皇子都已经离世了。 气急攻心之下，隆正帝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中充满了熊熊的怒火。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太子竟然敢做到这种程度。 他当年也只是陷害太子，太子自刎而死，他并没有亲自动手。 如今太子不仅杀了皇子，还杀了皇孙和皇后，简直骇人听闻，猪狗不如。 这种人，居然会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精心挑选的接班人。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选仁孝软弱的老四，也可以避免如今的局面。 现在，隆正帝和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作为一个皇帝，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局面？ 难道真的是他的报应吗？ 太医很快就来了，开了平心静气、安神助眠的方子。 可是这种情况下，隆正帝怎么也睡不着。 太子这种畜生，大乾的江山一定不能交给他。 皇帝可以不仁善，甚至可以阴狠，但是不能残暴。 把江山交给太子，或许可以安稳一时，但将来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难道真的只能把江山交给八皇子了吗？可是他将来又要如何抗衡贾珠？ 其实不管哪一个皇子上位，都必须要考虑贾珠的问题。只不过，八皇子上位，问题尤其严峻。 至今为止，八皇子还没有任何心腹和势力，指望朝臣们将来帮八皇子对抗贾珠，可能吗？ 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帝不就是一个傀儡吗？ 而且，隆正帝看得出来，贾珠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 虽然去年把辽东总兵换成了黄士俊，但是贾珠在辽东百姓和辽东军中的威信，比黄士俊高十倍不止。 这种人，你说他能没有任何野心吗？ 叶赫部和草原，贾珠都带兵打了下来，但是都没有划归大乾版图。 贾珠用了各种借口，又上缴国库许多金银珍宝，隆正帝才忍了下来。 他们不可能和贾珠没有关系，虽然明面上称臣纳贡，但是贾珠一声令下，他们会不会南下进攻大乾呢？ 就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在贾珠的攻势下守住大乾，更何况是将来的八皇子呢？ 老天这是要亡他李氏江山啊。 本来以为解决了江南的势力，隆正帝回京之后就可以准备削三藩，压制忠顺王，最后和贾珠决战。 如今，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太子就只看到他的皇位，而看不到整个天下。 第93章 诛杀皇子(三) 太子和黄昭仪又是一夜风流，神清气爽开启新的一天。 如今，八皇子是唯一的绊脚石，不杀他，太子怎么能安心？ 太子就连年幼的皇孙们都没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即将成年的八皇子？ 有些人，存在就意味着威胁。 早上，太子亲自持帖拜访燕国府。 由贾宝玉和薛蟠两人出面接待。 太子看着宝玉说道：“本宫曾听北静王提起，贾府有一位衔玉而生的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宝似玉。” 宝玉只是在女子们面前伶牙俐齿，在同辈之间能言善辩，对上交际的人情世故方面就差了些。 对于太子的夸奖既不推脱拒绝，也不接受感谢，只是听着。 太子也很懵逼，本宫夸你，你就干受着？ 此时薛蟠站出来说道：“草民薛蟠，现领内库行商之职，寄居在贾府。” “如今贾府男眷随陛下送葬去了，便由草民接待殿下，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勿怪。” 太子道：“薛公子不必多礼，既然是太师的亲人，也就是本宫的自己人。” “没想到薛公子还是皇商，如此便更亲近了。” “本宫听闻八弟在府上居住，如今皇后驾崩，本宫来叫八弟回宫守孝奔丧。” 薛蟠道：“八皇子确实在府里练武，只是前些日子伤了身体，正在养伤。” “草民这就带太子殿下去见八皇子。” 随即，薛蟠和宝玉便将太子引入为八皇子安排的小院。 薛蟠道：“太子殿下，八皇子就在里面。” “想必太子和八皇子商议的都是国家大事，草民不敢擅入，便在院外等候，太子殿下若是有事，可以呼唤我们。” 太子道：“如此也好，麻烦两位了。” 太子走进院子，确实闻到了满院子的药味，推开房门，只见八皇子正躺在床榻上。 太子道：“八弟，还是你会躲清闲，找了这么个好去处。” “如今母后驾崩，按照礼制，我们两兄弟要亲自为母后守灵，本宫特意来请你回去。” 八皇子李铎伤心痛哭道：“我才住进燕国府几天，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没想到母后已经驾崩了。” “只是，小弟练武伤了身体，动弹不得。” “如果以这副姿态去为母后守灵，伤了小弟的身体是小，逾越礼仪是大，想必母后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我拖着这样的身体还去为母后守灵。” “小弟请太子殿下开恩，准许小弟就地祭祀，以安母后在天之灵。” 太子走上前，拍了拍八皇子的身体，说道：“八弟的身子骨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要不要本宫为八弟找太医来看看。” 八皇子道：“劳烦太子挂念，已经请太医来看过了，开了方子，休息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太子道：“八弟若是要装病，本宫确实不能强行将你押出去，但八弟保证自己安全了，难道就不为黄昭仪想想？” “本宫可以保证，只要八弟跟本宫出去，本宫可以留你们一命。” 八皇子道：“太子殿下误会了，小弟确实是身体有恙，并非不愿意出去。” “母妃有太子殿下照顾，小弟相信殿下能将母妃保护的很好，一定不会让母妃受委屈。” 太子道：“八弟，没想到，你还真能忍。” “你的母妃，很润。” “本宫已经试用过了，如果八弟还是执迷不悟，本宫也很难保证不对黄昭仪做些什么。” “本宫的那些侍卫，以及军中的那些将领，想必也会好好疼惜黄昭仪的，八弟认为呢？” 八皇子目眦欲裂，他也没想到，太子为了逼他出去，居然这么卑鄙。 八皇子道：“畜生，如果不是我现在受伤，我一定立即起来和你拼命。” “残杀母后，奸淫嫔妃，等父皇回京，一定会将你严惩法办。” 太子道：“八弟，你还漏说了一点，就是手足相残。” “如今，你的六位哥哥已经魂归地府，等着八弟一起下去团聚。” “有一点你说错了，本宫并没有奸淫嫔妃，你的母妃是自愿的，你不知道那个贱人有多淫荡。” 八皇子这是真的生气了，虽然事情都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但是他没想到太子这么变态。 眼下，他也没有任何对付太子的办法。 早知道太子会斩尽杀绝，一开始就应该跑去孝慈县，和隆正帝待在一起。 如今，只要一出燕国府，立马就是他的死期。 八皇子道：“有能耐，你就现在杀死我。” 太子道：“八弟，无缘无故，本宫为什么要杀你？” “本宫杀他们是因为他们罪有应得，如果八弟不配合本宫，下次就不是本宫前来了。” “本宫像是铲除异己的人吗？” “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讲法律。” 八皇子道：“好一个罪有应得，三哥要为我安一个什么罪名？” “我进燕国府这么久了，若是诬陷我参与谋反，恐怕不能服众吧。” 太子道：“既然八弟打定主意不出去，本宫下次就让别人来请你。” “本想看在黄昭仪的份上留你一命，可是八弟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至于罪名，八弟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太子原本以为八皇子是一个软弱的人，用黄昭仪的性命威胁就可以逼他出府。 没想到八皇子也是一个狠人，同样冷血无情，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敢不顾，不愧是父皇的儿子。 出了院子，太子就和宝玉、薛蟠告辞了。 他们俩这种小虾米，一个不谙世事，一个低贱商人，太子都懒得花时间拉拢。 既然八皇子自己不愿意出府，就只能派官兵进府捉拿了。 要派官兵进府拿人，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罪名，明面上要能说服人，让官员们挑不出理由。 像八皇子这种无权无势的小透明，要想找他的罪证还真不容易。 过去这些年，一直都活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或许还真没有犯罪。 虽然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是，至少要有一点合理性，说出去要有人信才行。 知道事情真相的官员们可以不信，但是必须要让天下百姓相信。 如果百姓都不信，他执掌江山还有任何权威性吗？ 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太子也不愿意在史书上背上手足相残，弑父篡位的骂名。 现在，还有洗白的机会，太子不可能为了八皇子，就放弃这种机会。 第94章 收复神京(一) 隆正帝昨晚收到神京城的消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这一次，他不回去也不行了。 冯唐两天前带了一万人回京，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如果快的话，今天应该能到神京。 寅时，隆正帝命令牛继宗和侯孝康，立即整军，准备回京。 辰时，大军准时开拔，隆正帝亲自带领这两万人回京处理残局。 太上皇和太后的丧事继续办，由礼部和钦天监主持，送葬的这些人员全都留在孝慈县，丧礼之后再回神京。 现在这些勋贵和家属们，除了自己随行的侍卫，再没有保护的人了。 如果这时候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叛军，只需要一两百人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贾家除外，要在贾珠和一百侍卫的保护之下拿下贾家，至少也得千人以上的规模。 午时，贾珠才收到神京暗卫传来的消息。 在传递消息这个方面，隆正帝依托官方驿站，传递消息的效率几乎是贾珠的一倍。 贾珠这才知道隆正帝为什么这么急着回神京了。 妻儿儿子都死的差不多了，隆正帝居然还有精力和体力带兵打仗，至少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隆正帝和军队都走了，送葬的人瞬间松弛不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家在孝慈县还得停留十天左右，回去还得七八天。 隆正帝也想过将贾珠带回神京参与平叛。 但是，一来隆正帝自己就有信心可以解决，一旦让贾珠领军，事后如何赏赐贾珠呢？ 难道只给平叛的主将赏赐万两银子吗？恐怕不能服众。 二来，隆正帝担心贾珠染指神京的兵权，如果让贾珠带着京营将士去攻打西山大营，进而控制神京城的一部分兵权，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别人肯定不行，但是贾珠不一定不行，贾珠最擅长的就是创造奇迹。 太子离开燕国府之后就回了东宫。 玄武营主将周平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前方探马传来消息，冯唐率领一万大军距离神京已经不足三十公里，今天傍晚就能抵达神京城。” 太子道：“急什么，他们不是只有一万人吗？咱们有接近十万人，还怕冯唐的一万人不成？” 太子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十万人是纸糊的十万人，还没上战场可能就投降了，怎么和京营的一万人打？ 周平道：“殿下，不可大意，京营都是精锐将士，如果在外和他们野战，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末将建议，立即将城外的西山大营调入城内，全力守城，或许还有胜利的机会。” 太子道：“本宫对全军将士如此恩赏，难道他们要背叛本宫？” 周平道：“殿下，您认为普通将士会因为一倍的饷银就和陛下的大军死战吗？” 更何况，这些封赏都是口头上的承诺，到现在为止，一个铜板都还没发下去。 太子道：“一倍不行就五倍，五倍不行就十倍，本宫还不信收买不了他们。” 周平道：“殿下，平均每位将士一年约二十两饷银，十倍就是二百两，十万人需要两千万两。” “就算动用内库和户部的银子，只怕最多也只能发一两年，大乾的财政就会崩溃。” “除非收到真金白银，否则，这种承诺将士们是不会相信的。” 太子道：“罢了，每位将士先发十两。” “告诉他们，只有胜利了，银子才属于他们；如果此战输了，陛下一定会收回银子的。” “把西山大营所有将士都调入神京，安排守城吧。” 周平也是够无语的，说大话的时候就说五倍十倍饷银都可以给，实际发钱的时候一人发十两。 恐怕也就只有这十两才是真的，以后也不会再发了。 都已经夺权成功了还发什么发？ 虽然十两银子可以买一个丫鬟小厮了，但要买一个将士的命，还是有些勉强。 但是有好过没有，至少可以稳定军心。 就算不看在太子的面上，看在十两银子的面上也不会那么快投降。 太子也没办法，内库压根没那么多银子给他挥霍，就算有，他也不舍得。 如果现在挥霍完了，将来上位之后，财政也会迅速崩溃。 大乾的财政本来就处于入不敷出的程度了，每年的支出一减再减。 很多边军的饷银甚至只能发一半，还欠一半。 好在最近两年没有给大金和鞑靼进贡了，才节省下一些银子。 如今太上皇和太后丧事，又要花掉一大把银子。 一个没有银子的皇帝，做起来也挺难受的。 周平领命之后，带着太子的调令就去了西山大营。 如果大军被冯唐带领的大军堵在城外，那就麻烦了，敌我双方的兵力可能会瞬间逆转。 周仁去内库领了近百万两银子，立马就发了下去，并确保一定要在冯唐抵达神京之前全部发完。 忠诚度就是和银子的多少成正比的。 给多少银子，办多少事。 要是给千两银子安家，必然会有许多人愿意卖命。 这种时候，其实有两种决策。 第一种就是每人发一样多的银子，但是所有人的忠诚度都比较低。 第二种就是把这一百万两，发给一万个人，这一万人的忠诚度至少是有保证的。 但是，没有领到银子的几万人，随时都是定时炸弹，反戈一击、临战投降是必然事件。 有时候，人多真不一定就是好事，反而有可能会坏事。 兵不在多而在精，只有把银子发给精兵，才算是用在刀刃上。 每人十两银子只是稳定军心的钱，不至于让将士们看到敌军就投降。 此战真正依靠的还是那些投诚的将领。 只有那些知道太子输了他们必然会面临死罪的将领，才是核心力量。 可是，这些将领加上心腹也不到万人，所以依托城墙防守，才是最优策略。 申时，西山大营的所有将士都进入了神京城，并被安排在各处防守。 此时，冯唐带领的大军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两公里了。 太子、周仁、周平等人都到了城墙上组织将士们守城。 第95章 收复神京(二)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如果陛下的诏书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冯唐看城墙守卫的情况，要想不战而说服太子投降的可能性太小了。 纵然如此，该走的流程也必须要走，万一太子就投降了呢？ 冯唐带着夏守忠和数百将士到城墙下喊话。 冯唐道：“太子殿下，陛下已经知道了神京的情况，特命末将回京处理，还请太子殿下开城门放末将大军进城。” 太子道：“冯将军，父皇远在孝慈县，对神京的情况一知半解，加上小人和佞臣的挑唆，难免做出错误的决定。” “如果父皇亲自前来，本宫愿意给父皇做出解释。” 冯唐道：“殿下，陛下命末将全权处理此次事件，末将不敢对殿下不利，等陛下回京之后，一定会给殿下一个公正的结果。” 太子道：“冯将军想要进城也不是不可以，但全军需要放下武器，本宫也可以保证，一定不会为难冯将军，会公正对待京营将士。” 冯唐道：“太子殿下为难末将了，末将不敢遵令。” “陛下有言在先，若是殿下冥顽不灵，允许末将武力攻打，末将担心，两军交战会对殿下将来不利，特来提醒殿下。” 太子道：“冯将军多虑了，本宫将来会亲自给父皇解释。” “本宫不会率先发起攻击，若是冯将军进攻，本宫为了神京百姓的安危，只得进行防守，还望冯将军体谅。” 冯唐道：“太子殿下，是非对错，先听听陛下的圣旨吧。” “夏公公带来了陛下的圣旨，殿下听完之后再决定不迟。” 夏守忠拿出圣旨，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朕自登基以来，承继大统，肩负社稷之重，心怀黎民之安。本欲以仁德治世，光耀祖宗之业，然世事无常，家国之殇，令朕痛心疾首，不得不以此罪己诏，告慰先祖之灵，明示天下臣民。 朕之罪孽，在于教子无方。朕之诸子，本应承继大统，辅佐朕躬，共谋国是，然朕溺爱过度，教导无方，致使其等心生异志，竟至于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此皆朕之过也。朕未能以身作则，教以忠孝之道，令其等误入歧途，朕之罪大矣。 朕之失察，在于权力之争。朕虽欲以仁政治国，然于家族内部，权力分配不均，未能妥善处理诸子之争，以致纷争四起，朝纲动荡。朕未能预见此祸，未能及时制止，致令国家蒙羞，百姓遭殃，朕之罪深矣。 朕之失德，在于未能以身作则。朕身为天下共主，应以身作则，行仁德之道，然朕在诸子之争中，或有偏袒，或有纵容，未能秉持公正，以致诸子离心离德，国本动摇。朕之德行有亏，未能树立良好风范，朕之罪重矣。 鉴于此，朕决定： 一、凡参与此次事件的文武百官，朕一律既往不咎，事后绝不追查，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二、太子言行失当，但终究是为了大乾天下，责令在东宫自省，等朕回京之后再行处置。 三、朕将深刻反思，痛定思痛，修身齐家，以身作则，教导诸子以忠孝之道，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先。 四、朕将加强皇室教育，培养诸子以仁德之心，以忠孝治天下，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朕深知，此等过失非一朝一夕所能弥补。然朕愿以此罪己诏为誓，痛改前非，励精图治，以期国家安定，百姓安宁。望天地神明佑我华夏，望百姓臣民共鉴朕心。 钦此！ 隆正二十五年三月初七。（写诏书的时间） 太子没有想到，隆正帝写的并不是一份斥责他夺权篡位的诏书，而是一份罪己诏。 最近几个月，隆正帝越来越觉得是自己当年的事情才导致了诸位皇子如今争权夺利的局面。 这份罪己诏不仅是对这次事件的交代，也是对二十五年前，夺权事件的交代。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承认错误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 当然，这是隆正帝在知道张皇后和六位皇子死前写的诏书，现在还会不会这么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太子是有一点动摇的，至少隆正帝还念父子亲情。 周仁道：“殿下三思，如果我们此时投降，将失去主动权。” “更重要的是，当时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最重要的信息，如今可能已经改了想法。” 没错，如果太子没有杀皇后，也没有杀几位皇子，那隆正帝是有可能放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如今，事情已经做绝了，隆正帝如何能够原谅他？ 从燕国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忙于军队的事，太子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八皇子，如今八皇子才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现在要么弄死八皇子，要么就硬刚到底，从隆正帝手中夺权。 就连太子都动摇了，那些将领们就更摇摆不定了。 诏书第一条，对犯事的官员一律既往不咎，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如果隆正帝真的可以赦免他们的死罪，那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太子画的大饼拼死拼活。 太子承诺的爵位虽然很吸引人，但是就怕有命拿没命享。 而且现在拿都还没拿到，以大乾的财力能否供养这么多勋爵都是问题。 看将领们犹豫不决的状态，周仁是真的急了。 以太子犯下的罪责，隆正帝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太子，就算是传位太子的儿子也不会传位太子。 难道太子还能把自己的儿子们全杀了？ 既然决定了起兵夺权，就要做到底，半途而废是什么意思？ 周仁忙道：“诸位将军，你们应该心知肚明自己犯的是什么罪？难道你们以为陛下就真的会赦免你们吗？” “与其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不如由我们自己做主。” 将领们醒悟过来，周仁的话也有道理。 隆正帝之所以妥协就是因为他们手里的军权。 如果，他们将来手里什么权力都没了，那隆正帝还不是想怎么拿捏他们就怎么拿捏他们。 若违此言，天地不容？ 这种话骗骗小孩就好了。 他们自己也经常发这种誓言，如果天地不容，他们早就被天诛地灭了。 将领们的状态是摇摆，那普通将士的状态就是欢迎友军入城。 事后不追究罪责，追究也追究不到他们头上。 白拿了太子十两银子，而且还不用打仗。 只要脑子正常就知道怎么选，投降的热情挡都挡不住。 冯唐问道：“听完了陛下的圣旨，太子殿下决定了吗？” 太子道：“冯将军，恕本宫不能开城门迎你们进来。” “本宫无法确定圣旨的真假，若是夏守忠假传圣旨，又该如何？” 冯唐道：“太子殿下，末将可以担保，夏公公宣读的圣旨，是陛下亲自所书。” “陛下言辞恳切，不会难为殿下，末将认为只有殿下按照陛下的要求做才最有利。” 太子道：“冯将军不必再说，有些问题，需要本宫和父皇亲自谈。” 见太子铁了心要硬扛到底，冯唐便开始劝降将领和普通将士。 冯唐道：“骆将军，临行前你父亲叮嘱我，一定要劝你投降，争取陛下的宽恕。” “如今陛下已经宽恕你了，难道你还要负隅顽抗，做个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吗？” 骆骏本来就不愿意向太子投诚，在那种情况下，为了自己的性命不得已才做下错事。 如今陛下又给了他一个机会，骆骏早就动心了。 太子道：“骆将军，本宫提醒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为你骆家招来抄家灭族之祸。” 冯唐又喊道：“史鼐，陛下亲口对我说，陛下已经饶恕你的罪责了。” “你们史家一门双侯，你们两兄弟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陛下也将京营和西山大营交给你们。” “这次的事情和你们史家没有关系，你没必要参与进来，陛下还是会像以往一样待你们史家。” 眼看骆骏和史鼐两位主将都要被策反了，太子也无计可施。 他只能在周围安插心腹侍卫，只要有任何将领开口投降，立即合力诛杀。 冯唐继续喊道：“将士们，你们都是大乾的好男儿，陛下的好战士，难道你们今天要反抗陛下，做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吗？” “陛下不忍心生灵涂炭，将士们马革裹尸，这才赦免了你们的罪行，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回报陛下的吗？”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士兵们本来就想投降，听了冯唐的招降，很多士兵虽然还拿着武器，但是心里已经投降了。 问题是，现在谁第一个投降，谁就可能会被太子安插的人诛杀，就算要投降也得选一个好时机。 最好的时机就是敌军攻城的时候，真心投靠太子的人会坚持抵抗，想要投降的人就做做样子。 此刻已经酉时了，按理说应该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但是冯唐觉得军心可用，对方并没有战斗士气，可以趁机进攻。 冯唐喊道：“城里的将士们，只要你们不进攻，京营的将士们就不会攻击你们。” 随即命令大军尝试性攻城。 一瞬间，战场上金鼓齐鸣，吼声震天。 城墙上的将领都请辞要去各自的防区防守。 太子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他们回去，但是他们脱离掌控之后，可能会立即带着属下投降。 二是不放他们回去，但是战场上不能没有将领指挥，而且没有将领，士兵们也可以投降。 太子还是放他们离开了，他担心没有将领指挥，士兵们完全不会抵抗，让冯唐带人直接冲到城楼上。 太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投降，有多少人不想投降，只能通过双方交战才能看出来。 然而非常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将领们回去之后，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京营将士冲向城墙的时候，只有少量的箭矢射向攻城的队伍。 甚至还没等冯唐带人冲进城门，那些攻击京营将士的士兵就已经被各部将领带人拿下了。 冯唐攻城攻了个寂寞，如入无人之境，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尤其是周平手下的玄武营，直接将周平绑了。 第一，他们本来就是京营的人，忠诚于陛下；第二，周平是空降的将领，对玄武营没有掌控力；第三，因为周平指挥失误，玄武营这次才死伤这么多将士，害死昔日的袍泽。 与其说忠心，他们对周平更多的是恨意。 冯唐带人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城墙，太子周围只有近百侍卫还在保护着太子，其余人都放下武器去一旁看戏了。 冯唐道：“太子殿下，没有反抗的必要了吧，您还是遵陛下的圣旨回东宫反省吧。” 太子脸黑成了猪肝色，简直无语。 花费了这么多精力，还发了一百万两银子，结果就这？ 确定是在造反？ 无论如何，太子也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太尴尬了。 不仅说明他的无能，更说明他的愚蠢。 何德何能，他认为这些兵马会听他的命令？ 第96章 隆正帝回京 太子也没脸继续待在这里了，简直就是社死现场，太尴尬了。 陛下的圣旨是让太子回东宫反省，并不是关押太子。 冯唐先派人将周仁、周平父子关押，再把忠心于太子的心腹收押。 冯唐本人则带着两千人去接管皇城，有太子在手，皇城的守卫根本就没做任何抵抗。 东宫的侍卫被全部替换成了京营的将士。 至于要如何处理太子以及太子党的核心官员，那就是陛下的事了，不需要冯唐操心。 四位阁老也从皇宫里放出来了，他们四人期间也想过一些办法逃跑，但都是无用功。 最惨的就是秦延儒，手还断了，这么大的年纪，要想完全恢复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暴力面前，一切道理都是讲不通的。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其实也不仅仅是书生，其他人也一样，在暴力面前，只有暴力才能反抗暴力。 好在，太子只是针对对他上位有威胁的人，对于文武百官并没有大开杀戒。 当天晚上，冯唐的兵马就完全掌控了神京城。 按照陛下的圣旨，所有的官员和将士都应该赦免。 但是为了杜绝太子党的心腹闹事，冯唐还是先将他们收监，至于要如何处理，还是得等陛下回京再做决定。 史鼐、骆骏和裘良等人，还是暂领原职。 文武百官都在等隆正帝，看陛下最后要怎么处理。 陛下的罪己诏把绝大部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也是给百官的一个交代。 但太子的储君之位会不会被罢免，八皇子又会不会上位，还都不确定。 两日后，隆正帝率领两万兵马也回了神京。 隆正帝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东宫，他要问问这个狼崽子到底想的是什么？ 太子的状态不似以往那般自信从容，多了一丝颓废萎靡。 这次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也挺大的，太子知道了，其实自己什么都不是。 就算以后他上位了，这一件事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 不是手足相残这种污点，而是无能无知，被一万人无伤俘虏的污点。 早知道，听到隆正帝圣旨的时候就应该选择投降，还能有一个忠孝之名，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愿燃起战火，为了父子亲情而不愿兵戎相向。 哪知刚放出狠话，就被光速打脸了。 看着太子的样子，隆正帝问道：“说说吧，为什么？” 太子道：“儿臣担心父皇回来处理儿臣，不得已才......” 隆正帝道：“朕问你为什么要杀你母后？她将你们视如己出，你怎么忍心对她动手？” 太子道：“父皇冤枉啊，这些事都是几位皇子做的，他们供认不讳，父皇不信可以派人核查。” 隆正帝道：“你以为朕还会信你的鬼话？” “朕只想知道真相，只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朕，朕还让你做大乾的太子。” 太子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父皇明察。” 隆正帝道：“很好，你知道我曾经最欣赏你什么吗？” “就是你死到临头还能强撑着面不改色，还能咬住一句话不松口。” “你难道以为上次打猎，朕不知道黑熊是你派人带进去的吗？” “你难道以为朕不知道几位皇儿是被你陷害的吗？” “对于皇帝，死不认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品质，就算所有人都说你错，你也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但是，你忘了，你并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而欺君是死罪。” “朕以前是欣赏你，才纵容你；但朕现在厌恶你，你以为朕还会以为这是一个优点吗？” “既然朕已经死了六个儿子，也不在乎再多死一个，为将来的储君彻底荡平所有阻碍。” 太子有点慌了，隆正帝这是已经起了杀心了。 太子道：“父皇，儿臣对几位皇子确实有加害之嫌，但皇后确实是他们所害，和儿臣没有一点关系。” 隆正帝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就算你不说，你母妃、周仁、周平，他们也不会说吗？” 知道真相的又不只有太子一个人，隆正帝早晚能查出来。 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黄昭仪，太子并没有将她处理了。 只要黄昭仪在，事情的真相就遮掩不住。 既然现在夺嫡的人选只有他和八皇子，那太子就要尽量将所有的脏水都泼给八皇子。 太子道：“儿臣知罪，但一切都是黄昭仪和八弟的阴谋，如果没有他们，儿臣也不可能犯下滔天大错。” “事情的起因是黄昭仪用美色勾引儿臣，被母后察觉之后，儿臣受黄昭仪挑唆才杀了母后。” “之后，又是在黄昭仪的建议之下才陷害给六位皇子，企图夺权掌控神京城。” “黄昭仪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儿臣和几位皇子自相残杀，然后扶持八弟上位，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 “父皇，这个天下不能交给八弟，如果八弟上位，只怕江山很快就会易主。” 隆正帝道：“原来如此。” “原来你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杀了皇后和几个兄弟。” “朕原本以为你是有能力的，但是经此一事，朕没有看到你的一点能力。” “你说朕把江山交给老八会易主，难道交给你，你就能守住吗？” “一个被女人玩的团团转的蠢货，你有什么资格说能守住大乾江山？” “朕以为你们几位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力扶持，但是面对冯唐的一万人，你们简直不堪一击，你敢说你比老八强吗？” “朕本来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你能率领军队扛住三万京营将士的攻击，朕就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也可以放心把江山交给你，甚至朕退位当太上皇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结果呢？” “别说三万人，一万人不到两个时辰就收复了整个神京。” “甚至压根不需要一万人，只需要冯唐和夏守忠两个人，你的人就会自己先乱起来。” “你的政变就是一个笑话，不仅将神京城搅得乌烟瘴气，让百官看皇室的笑话。” “你的无能，才是朕放弃你的根本原因。” “与其选一个无能且自大的人做皇帝，朕不如选一个无能但谨慎的人。” 太子是真的慌了，他已经被放弃了。 被放弃的，犯了死罪的太子，会是什么命运？根本就不用多想。 就像隆正帝说的，既然已经死了六个儿子了，不如为老八扫清所有阻碍。 太子抱着隆正帝的腿哭道：“父皇，儿臣只是不忍心和父皇为敌，这才命令将士们投降的。” “儿臣是有能力的，朝堂里也有很多官员支持儿臣，儿臣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隆正帝道：“朕已经给过你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了，但是你没能把握住。” “朕现在要给老八一个机会，朕相信，他不会比你更愚蠢。” 太子哭嚎道：“父皇，你不能这么对我。” “本宫是大乾的储君，皇位只能是本宫的。” 太子已经歇斯底里了。 隆正帝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在东宫享乐吧，朕希望你能理解朕的做法。” 隆正帝已经在心里将太子判了死刑，不仅是为了皇后和六位皇子，更是为了八皇子。 太子人都傻了，他不仅储君之位没了，连命也保不住。 隆正帝无视太子的哭嚎，离开了东宫。 无知无能，愚蠢自大，阴险残暴，隆正帝也想不通，当时自己为什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储君？ 好在发现的早，还有补救的余地。 第97章 立储八皇子(一) 既然已经决定废太子而立八皇子，隆正帝立即派夏守忠去将八皇子接进宫来问话。 如果要扶持八皇子上位，那黄昭仪身上就不能有污点。 而且，黄昭仪还年轻，肯定比隆正帝活得久。隆正帝也担心自己死后，黄昭仪篡权。 历史上，太后篡权的例子太多了。 权力面前是不分男女老幼的，只要有机会可以染指权力，几乎都会被权力的欲望迷失本性。 隆正帝在考虑，是要立即处死黄昭仪，还是和父皇一样，等将死的时候，再带走黄昭仪。 黄昭仪毕竟是八皇子的母妃，隆正帝还得考虑八皇子的感受和意见。 没一会儿，八皇子李铎就跟着夏守忠进了乾清宫，哪里还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隆正帝道：“老八，朕有一些话想要问你。” “太子向朕举报，是你和你母妃合伙陷害太子，才导致了这场政变，你怎么说？” 八皇子道：“父皇，儿臣完全不知情，请父皇明鉴。” “当日四哥在府中聚会，商量陷害太子的事情，儿臣明确拒绝并当场离席。” “儿臣担心四哥报复，这才住进燕国府以求自保，期间从未和外界交流过，又怎么可能陷害太子？” 隆正帝道：“纵然你是清白的，你的母妃也一定参与了。” “朕想问你，如果你是皇帝，会如何处理你的母妃？” 八皇子道：“《商君列传》中有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有如此，才能稳定社会秩序。” “法令之本在乎人情，若是母妃违法，也必是为了儿臣而违法。” “徇人情而违法意，不可也；守法意而拂人情，亦不可也。” “既然母妃是为了儿臣才犯罪，儿臣愿意代替母妃受过，请父皇恩准。” 隆正帝道：“妇人之仁，欲成大事必须做到就事论事，冷血无情。” “若是将来，你当了皇帝，你母妃要篡你的权，难道你也将皇位送给她不成？” 八皇子道：“父皇，儿臣认为为人君者，要勇于承担责任。” “既然母妃犯罪是因为儿臣，那儿臣就要出来承担后果。” 八皇子的回答也挺巧妙的，为了他而犯罪，他才愿意承担责任，如果不是为他，那他也就不会出来承担后果。 既回答了不会将权力交给黄昭仪的问题，又句句不离忠孝仁义。 其实不管八皇子怎么回答，都是可以的。 回答严惩甚至诛杀黄昭仪，这才是最合理的做法，说明八皇子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帝王的潜质。 但是隆正帝才遭遇儿子背叛，亲人离世等多重打击，此时，亲情才最能获得隆正帝的好感。 帝王之家，亲情本来就比较寡淡。 如今只剩两个儿子了，仅剩的一点点亲情就是最宝贵的东西。 隆正帝道：“痴儿，朕以前从没考虑过将你立为太子，认为你没有根基，也不够狠辣，执掌不了大乾的江山。” “经过这次的政变，朕也知道了，所谓的根基不过是一句笑话。” “朕支持谁谁就有根基，朕不支持谁，谁的党羽再多，也没用。” “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朕。” “你为什么会住到燕国府里，你之前是不是和贾珠达成了什么协议，让他支持你上位？” 八皇子道：“父皇，儿臣并未和燕国公达成协议，燕国公也从未参与过皇权之争。” “儿臣去燕国府的原因是，当时整个神京城，只有燕国府才有可能保下儿臣。” 隆正帝道：“你和贾珠没有牵扯就好。” “朕决定支持你成为储君，大乾的江山终究是你的，而贾珠是你将来最大的敌人。” “朕会尽力为你铺平道路，但将来的路还得你自己来走。” 八皇子拜谢道：“儿臣谢父皇。” 隆正帝接着道：“至于你的母妃，朕会将她的罪责摘的干干净净，不会给你留下污点。” “但是她的余生将在冷宫中度过，朕希望你将来上位之后，不要违背朕的决定。” 八皇子道：“儿臣谨遵父皇命令。” 送走八皇子之后，隆正帝又召见了黄昭仪。 可以说这次政变就是黄昭仪一手策划的。 虽然她开始也是被几位皇子逼迫，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但是如果不是她挑起太子和皇子们双方的矛盾，现在一定不会是这种结果，皇后和几位皇子也都不会死。 到隆正帝这个年纪，已经不痴迷美色了，再美的美女，也不过是一具红粉骷髅。 隆正帝道：“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你？” 黄昭仪道：“臣妾认罪，甘愿一死，只是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与铎儿无关，他全不知情，还望陛下念在父子亲情，不要处罚铎儿。” 隆正帝道：“你们母子还真是母慈子孝，你说与他无关，他说要替你受罚。” “老实告诉你吧，朕已经不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参与了，朕只有这么两个儿子了。” “就算他真的参与了，作为胜利者，朕理应支持他。如果他没有参与，朕更应该支持她。” “所以，你的计策成功了，朕决定培养他，成为未来的皇帝。” 黄昭仪道：“臣妾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隆正帝道：“为了他的将来考虑，朕会将你从这次事件中完全抹去。” “但是，你是害死皇后和六位皇子的导火索，朕必须为他们报仇。” “朕给铎儿说送你去冷宫了，命他终生不得联系你。” “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朕会给你一个体面，希望你知道去冷宫之后应该做什么。” 黄昭仪道：“陛下放心，臣妾领旨谢恩。” “只求陛下再让臣妾见铎儿最后一面，臣妾便再无留恋了。” 隆正帝道：“朕答应你了。” “但是不要让他知道，朕担心他接受不了，又会闹出乱子来。” “作为他的母妃，你应该为他考虑，就让他以为你一直在冷宫好好活着吧。” 黄昭仪道：“谢陛下，臣妾知道。” 无论出于什么考虑，黄昭仪都必须死。 第98章 立储八皇子(二) 当晚，黄昭仪和八皇子在储秀宫做了最后的告别。 母子俩抱头痛哭，重现了十几天前的场景。 上一次，黄昭仪决定牺牲自己，以身入局，要为八皇子争一个前程。 如今，目的实现了，八皇子成为帝国未来的接班人，而黄昭仪真的要牺牲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八皇子是否真心孝顺黄昭仪，不得而知；到底是黄昭仪的谋划还是八皇子的谋划，也不得而知。 八皇子即将顺天应人，登临储君之位；黄昭仪也即将香消玉殒，身死冷宫之中。 无论如何，他们母子胜利了。 相比于什么都不做，现在的结果要好得多。 女子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但是今日的胜利，可能预示着将来更大的失败。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次日一早，隆正帝举行朝会，宣布了此次政变的处理结果。 隆正帝明确了几位皇子都是被太子党陷害的，张皇后实为太子误杀。 太子谋反的理由就是被身边的小人挑唆，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至于这个小人是谁，只能是太子最亲近的周家人了。 第一，罢免太子的储君之位，将太子及其母妃周贵妃囚禁于冷宫，为太上皇、太后、皇后、几位皇子守孝。 第二，罢免周仁的左都御史和太子太傅之职，周平的玄武营主将之职，夷三族，周家其余人员抄家流放。 第三，将八皇子立为储君，入主东宫，参赞国事。 鉴于张皇后以及两位嫡子都去世了，将八皇子过继在张皇后名下，享嫡子身份。 原张皇后的父亲张贞运实为被三皇子陷害，官复原职，恢复阁老职位。 第四，赦免被太子党诬陷栽赃抓捕的所有官员，官复原职。 第五，赦免参与叛乱的其余人员，仍任原职。 隆正帝之所以没有杀周贵妃和三皇子，还是念在亲情，隆正帝的亲人没有几个了。 在冷宫，他们也翻不起浪花来。等隆正帝驾崩的时候，八皇子可以再处理他们。 舆论上，周家承担全部责任，是政变的罪魁祸首，所以周家也处罚的最重。 将八皇子立为嫡子，就是要让他摆脱低贱的出身。 如今其余几个皇子都死了，所有皇亲国戚要围绕八皇子形成新的利益集团。 赦免叛乱的将领是事先就谈好的条件，隆正帝也不可能马上就处理他们，或者将他们调离岗位。 虽然是同职同岗，但隆正帝一定会限制他们的权利。 比如西山大营新增了三个副将，副将也直接听命于隆正帝。城防营和五城兵马司也都做了类似的安排。 名义上是副的，但实际上都是直接向隆正帝负责，并不受主将辖制。除了官阶低一点，管理的人数少一点，和主将没什么区别。 先限制权力，再调离岗位，再给虚衔荣誉，最后就是找借口定罪处罚了。 就看他们懂不懂事了，如果懂事或许可以饶他们一命；如果和隆正帝阳奉阴违，那不好意思，抄家灭族套餐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至于史鼎和骆良恭都官复原职了。 冯唐任京营副将，仇远任侍卫副统领。 冯唐因为多年的功勋，还被隆正帝封为忠勇伯，也算得上是对得起冯唐这么多年的付出了。 吴体仁和秦延儒都想请辞，但被隆正帝拒绝了，隆正帝想将提拔阁老的事情交给八皇子来做，算是为他培养亲信了。 秦延儒因为身体原因，可以告假不朝，将手里的工作交给官复原职的张贞运。 以后，朝堂上就再也不会有关于继承人的党派之争了，现在就只有八皇子一个独苗。 暗中发展的臣服于忠顺王的势力还不敢露头，至少也要等隆正帝驾崩之后才敢出来搞事。 有些事是可以公开的，有些事是不可以公开的。 比如被太子用于笼络将领的那几个贵妃，都被隆正帝秘密处死了，全部陷害给太子，就说是他当初政变的时候杀的就行了。 黄昭仪是因为亲生儿子被立为太子而被打入冷宫的。 听起来或许很荒谬，但“子贵母死制”自古就有，尤其是在北魏时期尤其盛行。 其他时期也有，只不过不是杀生母这么残忍血腥，但都最大限度地限制了母亲的权力，就是为了防止太子年幼，发生太后夺权的事情。 就连汉武帝也一样，晚年欲立刘弗陵为帝之前，赐死其生母赵氏，理由是“往古国家所以乱也，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汝不闻吕后邪？” 所以，隆正帝将八皇子母后黄昭仪打入冷宫这种行为，朝臣们是认可的。 但是当天晚上，黄昭仪就在冷宫自缢了，除了隆正帝，只有几个宫女太监知道，还都被下了封口令。 从计谋上看，也算得上是一代奇女子；从姿色上来看，也是难得一见的尤物。 可叹、可惜、可怜。 出身寒门姿容丽，一朝选入君王侧。诞龙裔，恩宠集，宫墙深深，难掩悲喜。 以身入局风云变，红颜薄命终难避。花零落，香魂逝，史书几笔，空留叹息。 处理完江南甄家的叛乱以及三皇子发起的政变，隆正帝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 两件事情其实是有关联的，都是皇室内部的夺权事件。 还好三皇子的心腹官员不多，否则隆正帝都担心八皇子上位以后也会被忠心于三皇子的人一直复仇。 内部夺权，谁对谁错真的分不清，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隆正帝只有尽量为八皇子把障碍扫清，通过他的手将可能的敌人除掉。 像太子这么恶贯满盈的人，都可以苟延残喘。 但是像周家这种并没有犯多大错误的人，却要被夷三族，还要在历史上承担教唆太子发动政变的骂名。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忙完朝政，隆正帝又要忙着办丧事了。 太上皇和太后的丧事还没办完，张皇后和六位皇子的丧事又续上了。 丧事太集中，神京城的殡葬业前所未有的繁荣。 忙于政事的时候，隆正帝还没觉得怎样；但守灵的时候，他真的感觉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第99章 贾敬殡天 张皇后和六位皇子停灵二十一天之后又要出殡。 孝慈县这一批送葬的人如果等太上皇的丧事办完，赶回神京，又得再送张皇后等人回来，时间全花路上了。 于是隆正帝开恩，让他们这些人就在孝慈县等着，为皇后办完丧事之后再回京。 四月初一，张皇后和六位皇子的梓宫出神京，四月初八到达孝慈县。 四月十六日，宁国府有下人来找贾珍，说是：“老爷殡天了。” 贾珍听了，忙和贾母、贾珠汇报。 贾家众人听了，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连续两个月参加皇室的葬礼，自己家居然也有人去了。 贾母问道：“好好的人儿，无病无灾的，怎么突然就没了？” 贾珍道：“玄真观的道士向宁府报丧，府里的下人又找到这里。” “说是父亲天天修炼，功德圆满，升仙去了。” 贾珠倒是知道为什么，要么就是担心隆正帝追查到贾家，要么就是为所谓的亲王殿下尽忠。 刘天成和吕廷辅可能知道贾敬参与了，但是他们都死了，隆正帝不可能有贾敬参与的证据。 所以贾敬其实没有必要死，贾珠要保他，隆正帝也不会轻易动他。 其二就是可能为亲王殿下尽忠，经过一个多月，甄家和世子都被押到神京了。 由于隆正帝还在忙着这边的丧事，还没来得及处理他们。 可能是贾敬觉得自己活着也救不了世子，所以干脆一死？ 贾珠也不知道贾敬是什么心态，但是一定和义忠亲王有关系。 死了就死了，反正贾珠只见过贾敬一次，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而且，贾珠还为他揽了一个麻烦。 贾珠道：“祖母，珍大哥，若要知道敬大伯是怎么没的，请太医验一验就知道了。” “当务之急却不是这个，请示过陛下，尽快回去为敬大伯办丧事才最要紧。” 贾母道：“如今皇后娘娘丧事未完，我们岂能因为家事而耽误国事。” 贾珠道：“不打紧，只让珍大哥、尤大嫂和蓉儿回去就是，我们仍留在这里为皇后办丧。” 贾珍道：“只是陛下那里......” 贾珠道：“交给我就是，你们先去收拾行李，等陛下同意后，直接回家。” 随即，贾珠便到皇陵行宫请示隆正帝。 二十多年过去了，隆正帝都快忘了贾敬这个人了。 最近几年因为贾珠突然崛起，隆正帝这才重新关注贾家的几个关键人物。 贾敬和贾赦是重点，但是一个出家当了道士，另一个只知道喝酒玩女人，隆正帝这才放松对他们的监视。 隆正帝听闻贾敬身死，下意识就觉得可能和押送世子进京有关。 二三十年了，为什么大哥还有那么多忠臣？ 这个问题，隆正帝一直都没想通。 但是对于这些人，隆正帝心里还是敬佩的，就凭其忠心，绝大部分人也比不上他们。 而且，贾敬出家二十多年，也没做什么对隆正帝不利的事。 不管是看在贾珠的面上还是贾敬的面上，隆正帝不仅同意贾珍几人回家治丧，而且追赐贾敬三品之职。 令其子孙扶柩由北门进京，入彼私邸殡殓。任子孙尽丧礼毕扶柩回籍外，着光禄寺按上例赐祭。朝中由王公以下，准其祭吊。 贾珠领旨谢恩之后，就告知了贾家众人，安排几个侍卫护送贾珍三人回京。 贾珠是不可能离开的，他还得在这里保护荣国府的人和李纨。 不管怎么说，亲疏有别，如果不是同一个宗族，贾珠都不想管宁国府的事情。 老的不让人省心，小的也不让人省心。 贾蓉现在跟着贾珠一起训练，还好一点。 但是贾珍这个老色批，贾珠都想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 如今贾珠又面对一个问题，尤二姐和尤三姐要不要救？ 一切看缘分，若是有缘，也可以帮一把。 四月二十日，张皇后和几位皇子的丧事也做完了，众人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二月二十四日就离开神京了，快出来两个月了。 四月二十七日，贾珠终于带着李纨回了燕国府。 王熙凤、薛宝钗、素云几人都在。 贾珠道：“弟妹怎么也在，没去东府里帮忙吗？” 王熙凤道：“我哪里照管得了这些事。” “前两年蓉儿媳妇离世的时候，珍大哥再三再四在太太面前讨情，我才去了一回，到现在珍大哥还抱怨后悔呢。” 贾珠道：“弟妹这可说错了，珍大哥现在还念着弟妹的好，见人就夸弟妹厉害呢。” 王熙凤道：“不挑我的错处就好了，哪还经得起夸。我见识又浅，口角又夯，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 李纨道：“我看珍大哥是说错了，凤丫头不仅做事厉害，这张嘴才是真厉害，但凡你说一句，她就能想出一箩筐的话来。” 王熙凤笑道：“国公夫人辛苦了，小的给你请安倒茶了，只看在这杯茶的份上，姐姐也该放过小的。” 贾珠道：“别闹了，太太和老太太都回府了，弟妹先回去吧。” 王熙凤道：“得，刚回来就开始赶人了，小的这就退下了。” 贾珠道：“只是他们离开这么久，都想你了。你若想来，以后再来就是了。” 王熙凤腹诽，他们都想了，不知道这个死木头想她没有？ 王熙凤带着平儿就回去了。 宝钗道：“表哥，当时八皇子持帖来拜访，我们贸然答应他住在府里，希望没有给表哥添麻烦。” 贾珠道：“你们处理的对，他是皇子，他想住就让他住呗。” “如今，也算是有个好结果，还要多谢妹妹出了个好主意。” 李纨上去拉着宝钗的手道：“好妹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把燕国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宝钗羞红了脸，说道：“都是素云姐姐的功劳。” 李纨道：“嗯，两位妹妹都辛苦了。” 大家之前都叫宝钗表妹的，现在直接叫妹妹了。 李纨的这句两位妹妹，是正经妹妹吗？ 是表妹的妹还是素云妹妹这种妹？ 这些天，王熙凤和素云也经常打趣她。 但是当着贾珠的面，出现这种暧昧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宝钗很想看一看贾珠现在是什么表情，但实在羞的不敢看。 纵然再落落大方，小女生也终究只是小女生。 如果是王熙凤，现在一定就盯着贾珠看了。 不仅要看，心里还要骂他“死渣男”。 第100章 贾敬殡天(二) 老实说，贾珠对宝钗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欣赏多过喜欢。 贾珠也是一个俗人，喜欢长相貌美，身材姣好的妙龄女子。 但是这种喜欢就是单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喜欢花草树木，山川河流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于美好的事物，贾珠并没有都要占为己有的想法。 甚至对李纨，贾珠也是出于相公对妻子的责任。 对可卿，是男性对女性本能的冲动。 并不是那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那种爱情。 可能贾珠就不是一个离开谁就活不下去的人，爱的片面、肤浅、世俗、不专一。 贾珠的不专一和宝玉的博爱还是有区别的，要么不招惹，招惹了就要负责。 无论对李纨、素云还是可卿，贾珠还是尽到了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只是可卿远在赫图阿拉，贾珠不能经常陪她，等以后可以曝光的时候，再接回大乾就好了。 对于宝钗，如果薛家和宝钗个人愿意的话，贾珠当然会欣然接受。 宝钗这种博学多才、举止娴雅、端方知礼、宜室宜家的女子，贾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但天下女子占一半，惊才绝艳者数不胜数，没有千万也有百万，贾珠岂能尽得之？ 人生情缘，各有份定，只取自己的那一份就好。 送走宝钗之后，李纨笑着说道：“夫君，你看什么时候才把宝妹妹接到我们府里来呀？” “我看宝妹妹也有这个意思，夫君还是应该主动一点。” 贾珠道：“皇后新丧，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嫁娶，等以后再说吧。” “纨儿莫不是讨厌夫君了，这才急着把我推给别人？” 李纨道：“才不是啦，只是我和妹妹两个人承受不住。” 贾珠坏笑道：“是吗？我不信，除非让我看看是怎么承受不住的？” 离家两个多月，送葬的路上自然不可能做这种有违礼法的事情，所以现在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再次含泪删除数百字，改了七八次，心累。 次日一早，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贾珠今天要去吊唁贾敬。 送葬的神京勋贵也都回京了，陆续会派人来宁府祭吊。 贾珍和贾蓉两父子不一定忙得过来，贾珠也可以帮着接待一下。 贾敬是以三品之职办的葬礼，规模也挺宏大的，和尚道士请了不少，但还是远远比不上当年秦可卿的葬礼。 最近两个月一直在参加葬礼，贾珠居然已经习惯了现场的氛围。 贾蓉在府门口接待，贾珍在灵堂接待，各种事情处理的有条不紊。 当年可卿葬礼的时候，一是因为规模浩大，二是因为尤氏生病，这才去请王熙凤来帮忙。 贾珠道：“珍大哥，可请太医查明敬大伯死因了？” 贾珍道：“太医只说是，吞金服砂，烧胀而殁。” “玄真观的小道士说，父亲最近新炼了丹砂，没想到吃坏了事，在夜里便安静离开了。” 看来贾敬确实是自杀的，吃了这么多年丹药，怎么就在这个时间，突然去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贾敬这个人的气节还是值得尊敬的。 贾珠道：“如此便罢了，敬大伯本来也不管府里的事情，珍大哥一直都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帖帖，以后府里有事，可以来找我。” “只是珍大哥要记得去年我在生日宴上的话，作为贾家族长，要约束好族人，不可凭借府中权力，在外仗势欺人，结交外官。” 贾珍道：“珠哥儿，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我们贾家族人都受了你的福泽，不会给你拖后腿的，谁若犯事让我发现了，我一定绑起来送到燕国府里，交给你处理。” 贾珠倒是不担心其他族人乱来，是怕他这个族长在外面胡作非为。 但言尽于此，毕竟事情还没发生，现在教训贾珍也还早了点。 进入灵堂，荣府的人早已经来了，尤家一家三口也在。 贾珠这是第二次见她们了，上次是在贾敬的寿辰上，只能算是匆匆一瞥。 如今贾蓉和贾琏都没空在外面偷鸡逗狗，吃喝玩乐，贾琏是没有机会收下二姐了。 大概率，这对姐妹花会被贾珍给祸害了。 也不能算祸害，毕竟要生存，他们除了依附于一个男人，没有其他的立身之本。 在封建时期，绝大部分女性都是如此，只能算是依附于男人而存在的附属品，并不是独立的个体，在这个时代，女性要想独立生存太难了。 就连李清照这种有钱、有才、有能力、有背景的女子，脱离了男人都生存的很艰难，晚年在极度的凄苦之中悄然辞世。 更何况是尤氏姐妹这样的人呢？ 就算不被贾珍糟蹋，也会被其他男人糟蹋。 如果贾珠将她们俩收了，就不是糟蹋她们了吗？ 那贾珠和贾珍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时代之悲哀，与个人无关。 贾珠见宝玉穿着一身孝服，站在门口，像是一尊门神，将来往路过的人都挡着了。 贾珠道：“宝玉，你没事站在这儿干嘛？” 宝玉道：“大哥不知道，我怕和尚道士们身上脏，恐怕气味熏到了姐姐妹妹们。” 贾珠道：“有道理。” “可是你只怕和尚道士们脏，却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干净，你就不怕你自己熏到姑娘们吗？” 宝玉一脸问号，他为什么会不干净？ 他一直都是众星捧月般的人，难道他身上不是香的吗？ 宝玉的脸被臊的绯红，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 人家和尚道士不食荤腥，心有信仰，怎么就不比他干净？ 贾母道：“快别打趣他了，他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说的过你。” “宝玉，快过来，小心你大哥待会儿又说你。” 宝玉笑着就往贾母那边去。 对付贾宝玉，要让他心服口服，就不能逆着他，要顺着他说。 你说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见了便觉得浊臭逼人，生而玷辱世界。 贾珠也不和他说化作春泥更护花，给他灌输平等的观点。 只说同是须眉浊物，你与其他男人比起来也没有任何区别。 宝玉能当护花使者，其他人同样可以当护花使者；你说别人臭，你自己身上也不比别人干净。 贾宝玉从本质上就认为自己不是一般人，至少在男人里他算是独特的。 贾珠就要给他纠正过来，告诉宝玉，他就是最普通最普通的那种人。 虽然贾珠对贾宝玉的态度是，让他自生自灭，但看到了，该管的时候就管一下。 看不到的时候，他爱咋的就咋的。 第101章 贾敬殡天(三) 贾珠在灵堂里看到一个还算意外的人，正是妙玉。 也不知道她是自己主动来的，还是被请过来的？ 这种场合，点头示意即可，有话也要等到私下的时候再问。 贾母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在外面奔波了两个月，只是稍坐了一会儿，便带着邢夫人和王夫人回荣府了。 贾珍贾蓉两父子接待宾客游刃有余，并不需要贾珠帮忙，贾珠也乐得清闲。 灵堂里人又多又吵，贾珠带着李纨就去会芳园逛园子了，找个清静的地方散散步也好。 已是人间四月天，百花含羞柳缠绵，正是逛园子的好时节。 刚走出去不远，王熙凤带着平儿也跟了上来。 贾珠道：“你们怎么也跟来了，弟妹就不怕琏二弟在外面沾花惹草？” 王熙凤道：“花花草草多了去了，我也要管得过来才行。” “男人还是得靠自觉，我也没见大嫂一直把大哥看着呀？” “难道就只许你们夫妻俩逛园子，不许我们逛了不成？” 李纨道：“既然来了，便一起吧。” “我倒是不担心夫君在外面沾花惹草，多找几个妹妹一起服侍夫君也挺好的。” 王熙凤都惊呆了，这世上居然还真有妻子愿意主动为丈夫纳妾的？ 王熙凤是不接受和其他女子共享丈夫的，尤其是可能威胁到她管家地位的女人，更加不能容忍。 凡是和贾琏发生过关系的女性，都没有好结局，比如鲍二家的上吊了、尤二姐吞金了、秋桐被撵走了。 至于平儿和贾琏有没有发生关系，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贾琏名义上的通房丫头，但以王熙凤的风格，如果真有关系，应该也容不下她。 毕竟其他三个陪嫁丫鬟死的死，嫁的嫁，这都是前车之鉴，平儿敢不敢还另说呢。 成亲之前服侍贾琏的两个丫鬟也都被打发出府了，所以才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平儿逼着做了房里人。 当然也有可能和兴儿说的一样，留下平儿一是为了显示王熙凤的贤良名儿，二是为了拴住贾琏的心，如此说，至少是有过关系的。 王熙凤是不接受贾琏和其他女人发生肉体上的关系。 而林黛玉是不接受贾宝玉在精神上还想着其他女性，更像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 至于宝玉肉体上和谁发生关系，黛玉从来不在乎。 黛玉难道不知道宝玉和袭人、秦钟、蒋玉涵、以及其他丫鬟之间的关系吗？ 但黛玉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是单向插座还是双向插座，都没有因此而吃过醋，还多次称袭人为“嫂子”。 黛玉吃醋都是因为宝玉精神上不忠，比如对宝钗、宝琴、湘云等。 绝对不是因为这些人可能成为贾宝玉的正妻而吃醋，这不是身份之争，而是纯粹的爱情之争。 红楼梦中对身份、权力和地位最摒弃的人不是贾宝玉而是林黛玉。 贾宝玉是装的，而林黛玉是真的。 比如，贾珠如果将天下打下来，安排贾宝玉当皇帝，贾宝玉一定是愿意的。 他骨子里对权力是向往的，只是不愿意为此而努力，装着装着自己都快信了。 就和贾政一样，做着一个小官还一直说自己后悔没有机会科举入仕。 大哥？做官之后就没有考核了吗？就不会考那些科举文章了吗？ 这么多年，但凡有一次考核优秀，凭荣国府的背景，也不至于做个五品小官。 五品官是个什么概念？贾琏和贾蓉用银子买的就是五品官。 做了这么多年，其实还一直停在起跑线上。 这两父子，都是会演戏的。 贾政本人就不喜欢仕途文章，正经学问，但装作很喜欢。 贾宝玉是喜欢权力的，但却装作不喜欢。 但凡不喜欢，就不会整天把北静王挂在嘴上，把北静王的珠串当成宝贝。 林黛玉是真的不喜欢，黛玉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恋爱脑。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就算是让黛玉做皇后，但如果不是一心一意爱着她，也是不行的。 言归正传，说回贾珠、李纨、王熙凤和平儿在会芳园逛园子。 听到李纨愿意为贾珠多纳几个妾，王熙凤道：“嫂子，我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保管你满意。” 李纨道：“凤丫头，你说是谁，若是打趣，我可不饶你。” 王熙凤道：“宝丫头这些天可为燕国府出了不少力，就说她，大嫂满不满意？” 贾珠道：“弟妹若是这么喜欢做媒，还不如让二弟先将平儿姑娘纳为姨娘，岂不方便？” 王熙凤道：“我好心好意给大嫂出主意，大哥不满意就算了，何必又来打趣我们？” “二爷还要参加训练，纵然要纳妾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贾珠道：“二弟可不一定这么想。” 李纨道：“好了好了，凤丫头也是好意，我们不说就是了。” 随即几人便在园中散步，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贾琏和贾蓉正在跟尤二姐和尤三姐说话。 却说贾琏素日听闻尤氏姐妹之名，恨无缘得见。 今日因贾敬停灵在家， 偶然相见，不禁动了垂涎之意，上前攀谈。 而且贾琏早就听说尤氏姐妹和贾珍贾蓉父子有聚麀之诮，心中更觉刺激，因而乘机百般撩拨，眉目传情。 王熙凤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贾琏看两姐妹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看来贾珠说的是对的，贾琏还真不是没有想法。 毕竟有两个多月没有训练了，贾琏又精力满满，开始造作了。 王熙凤道：“二爷好雅兴，眼睛里都快看出花儿来了。” 贾琏道：“不过是亲戚之间说两句话，瞧你就拈酸吃醋了。” 王熙凤道：“两府都说我是辣子，辣子又怎么会酸呢？” “只是两位妹妹也太俊了些，这风流态度，就是我看了也喜欢，何况是二爷呢？” 尤三姐道：“眼睛长在他身上，关我们什么事？” 王熙凤道：“我只是夸两位妹妹，哪里是在说你们的不是。” “还是珍大哥好福气，尤大嫂子有这么美貌的两个妹妹，要是亲妹妹，岂不就更好了？” 还是王熙凤敢说，这算是贴脸开大了。 尤氏对王熙凤说道：“都是我的错，我看府里人不够，才将娘家人叫了来，这才让你误会了。” “大庭广众之下，说句话能有什么，你快别多心了。” 王熙凤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只夸两位妹妹标志，你们倒是都将矛头对准我了。” 大招输出之后就可以撤退了，再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贾珠道：“二弟，你也已经休息两个月了，明天就来府里训练吧。” “蓉儿先将敬大伯的丧事料理之后再来。” 贾珠平时说话的时候就是说话，但涉及正事的时候就是命令了。 贾琏和贾蓉两人应声遵命。 尤氏将两位妹妹接来，未必没有抱着让她们结交权贵的想法。 何况尤二姐还有婚约在身，抛头露面出现在这种场合确实不合适。 如果没有贾琏的干涉，或许二姐就会嫁给张华，三姐嫁给柳湘莲，会是不错的结局。 但是，美色是种资源，还是稀缺资源，一定会被有权有势的人盯上。 张华和柳湘莲能不能保护她们？贾珍又会不会放手？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所以，就算美人想要洁身自好也是做不到的。 总不可能所有美人面对权势逼迫的时候都抹脖子一死了之吧？ 贾珠还是可以帮一帮尤三姐的，只要事前把话给柳湘莲说清楚，就可以避免三姐的悲剧。 纵然柳湘莲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三姐，只要双方没有定亲，尤三姐也不会到拔剑自刎的地步。 柳湘莲这人，贾珠还没接触过。 他本是理国公柳家的旁系子弟，父母早丧，读书不成。性情豪爽，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还是一个业余的戏剧演员。 身份上就和贾芸差不多，但没贾芸踏实，是江湖浪子，和尤三姐也挺般配。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应该可以将他们促成一对，只是将来会不会幸福，那就不知道了。 以后有机会见到他的时候，倒是可以和他说说。 看到妙玉，贾珠就为她的身份头疼。 好在，妙玉入府之后，从来没有提过出格的要求。 既没有请贾珠参与叛乱，也没有让贾珠救他哥哥出来。 当然，就算她提了，贾珠也不可能会答应。 这次的事情太大了，隆正帝大概率是要斩草除根的。 《左传》中说，“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本根，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 治理国家，必须彻底去除祸根，才能防止其再次滋生。 第102章 甄家结局 处理完张皇后和六位皇子的丧事，隆正帝回京就要决定如何处置甄家和世子了。 隆正帝纠结的地方在于，要不要听太上皇的临终嘱托，给他们都留下一丝血脉。 甄家除了甄应嘉就只有甄宝玉一个男丁；而世子李峰在江南也结婚生子了，有两个儿子。 如果不杀，隆正帝担心会像以前一样，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杀了，隆正帝现在越来越相信因果轮回一类的东西，他担心未来会有报应。 当年他篡位夺权，如今他的儿子们也手足相残；如果他现在将大哥的血脉斩尽杀绝，他担心自己的子孙也会有相同的命运。 无论如何，先见一面再说。 没一会儿，甄应嘉、甄宝玉和李锋便被带到乾清宫。 甄老太君抄家的时候气急攻心，加上押送到神京的过程中心力交瘁，已经去世了。 隆正帝看着李锋道：“这么多年，朕还是第一次见你。” “太上皇临终的时候，叮嘱朕一定要给你留一条生路，但是朕也很为难。” “古国这次再放你一次，朕担心你将来会对朕的儿子不利，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只要不过分，朕可以满足你。” 李锋道：“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是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脱离过你的监视。” “现在，生死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我的两个孩子，也不奢求你会放过他们，我不想他们重复我的老路，被你监视着活完一生。” “至于遗愿，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妻子，她既没有号召力也没有皇室血脉，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 隆正帝道：“放心吧，朕会满足你的愿望。” “朕会给她一笔钱，可以让她安度余生。” 随即隆正帝又看向甄应嘉，说道：“上次甄老太君进京的时候，朕就警告过你们，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朕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但如今，朕不处罚你们，都说不过去。” “你们甄家在江南胡作非为也就罢了，胆敢豢养私兵，起兵造反，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甄应嘉道：“陛下开恩，是罪臣一时糊涂，才铸成大错。” “造反的事情全是罪臣一人所为，宝玉全程没有参与过，还求陛下饶犬子一命。” 隆正帝道：“饶他一命也不是不行，但是朕更想知道，朕都答应饶你们了，你们为什么铁了心就是要造反？” “难道你们以为朕心胸这么狭窄，会说话不算话吗？” 甄应嘉道：“陛下息怒，罪臣也是逼不得已。” “罪臣任江宁织造这些年，亏空了太多银子，就算是把甄家卖了也赔不起，这才出此下策。” 隆正帝道：“朕也不是不体恤臣子的人，太上皇南巡的开支朕也知道，不会苛责你们。” “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而造反。” 甄应嘉道：“只是数额巨大，担心陛下降罪，才......” 隆正帝问道：“说说吧，亏空了多少？” 甄应嘉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 隆正帝道：“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吗？” “就算你不说，朕派人去织造府核查一次也清楚了。” 甄应嘉小心翼翼答道：“近千万两。” 隆正帝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千万两？ 一千万两都接近大乾王朝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了，织造府有千万两银子吗？ 隆正帝问道：“织造府哪来的千万两白银？” 甄应嘉答道：“陛下，不是织造府的银子，是金陵户部银库的银子。” 金陵也有六部，金陵户部银库是朝廷在南方的重要银库。 隆正帝脑子一顿晕眩，怒道：“甄应嘉，你们好大的胆子，户部银库的银子也敢盗用？” “你们甄家为什么可以接触到银库钥匙，从实招来。” 甄应嘉道：“当年为了给太上皇接驾，织造府的银子已经快用光了。” “太上皇为了补贴我们，便从户部运了一部分银子到织造府，维持正常运转。等赚钱以后，再慢慢还上。” “但是亏空越来越大，不仅没能还上原本的欠银，每年还偷偷运出来不少。” 隆正帝道：“好啊，太上皇体恤你们，竟让你们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大乾的国库，居然快让你们这些蛀虫搬空了，而朕还一无所知。” “只是，就算你们挥金如土，也不该用掉千万两银子吧？” 甄应嘉道：“太上皇南巡，甄家的日常用度，以及这些年招兵买马的费用，加起来就......” 隆正帝是真的快吐血了，这些年是一直在花他的钱，造他的反？ 让京营损失惨重的叛军，居然吃的是他的粮食，拿的是他的饷银。 隆正帝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如果不是现在问甄应嘉，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金陵户部的银子是留着在最关键的时候救急用的，就算当年大金要加岁贡，隆正帝都没想过动用里面的银子。 如今，他虽然没用，但银库已经空了。 隆正帝现在只想把甄应嘉凌迟处死，就这还不够，要把甄家所有人全都凌迟。 光是银库就搬空了近千万两，实际亏空的银子只会更多。 像江宁织造府这种皇商，专门为宫廷提供丝织品，是最有油水的部门之一。 甄家控制织造府这些年，每年却在亏损，这些银子加起来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隆正帝一直以为甄家动用的就是织造府的银子，没曾想甄应嘉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隆正帝怒道：“甄应嘉，不杀你不足以平息朕的怒火，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 “你知道这些银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是太上皇留给大乾最后的救命钱。” “你知道为了攒下这些银子有多不容易吗？就算是削减军饷，朕也没想过用这笔银子来短期周转一下。” “你们不是在造反，是在掘我大乾的根基。” “朕原本还想放你们一马的，现在，不管是为了朕，还是为了天下，朕都不可能饶了你们。” “甄家男眷全部处死，女眷充入教坊司，贬为官妓，一生一世不得离开。” 甄应嘉道：“陛下开恩啊，罪臣知错了。” 隆正帝道：“你没错，是朕错了，朕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你们，二十年前就应该将你们一网打尽。” “这么多年，你们吃朕的，用朕的，还要反朕。” “还有天理吗？” 隆正帝也不顾甄应嘉的哭诉，直接派侍卫将他们押下去，择日斩首。 如今财政出现这么大一个窟窿，隆正帝头都大了，要从哪里凑出这一千万两银子呢？ 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隆正帝也不能直接从官员、商人和百姓手上抢银子。 现在的税负已经不轻了，一旦加税，又会闹得民怨沸腾。 为了这一千万两银子，使得老百姓揭竿而起，那就本末倒置了。 第103章 财政吃紧 最近两年，大乾的财政状况比之前好了一些。 收入增加了，贾珠在江南查了两个私盐盐场，每年为大乾增加的盐税就有上百万两。 支出减少了，大乾不用再给鞑靼和大金交岁贡，每年可以节约近三百万两。 像这种持续性的现金流，贾珠每年就为大乾贡献了四百万两。 所以隆正帝的那些赏赐 也不算是厚赐。和贾珠做的贡献相比，九牛一毛。 理论上来说，财政状况应该好转了才对，但是银库里的银子却没有变多。 看朝廷有钱了，各个部门就都开始伸手了。 之前大部分将士都是发的半饷，有银子之后，兵部最先站出来催饷，要将拖欠的饷银发下去。 工部也要兴修水利设施，治理黄河水患。前几年没有银子可以暂时拖着不做，但如今有银子了，就要安排上。 近年来旱灾、洪灾、雪灾等自然灾害越来越多，户部也要求拨付更多的赈灾银。 就连刑部尚书也上折子请求翻盖牢房，以防犯人越狱逃跑。 吏部也提出要为朝廷官员增加俸禄，以保证官员的干劲和廉洁。 大乾的官员俸禄体系，是完全照搬的明朝，而这套体系形成于朱元璋时期。 而这套体系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员们正经的俸禄实在太低了，甚至都很难维持官员们体面的生活，必须依靠一些其他收入，才能维持生活。 官员们的开支自然和平民百姓家不同，至少要有宅院、下人、出行车马、人情往来等。官位越高，开支自然也就越多。 正一品的官职，一年也才一百多两银子；正四品的知府，年俸六七十两；正七品的的县令，年俸三四十两。 这么点银子怎么够养家？ 所以官员们贪腐成风，像冰敬、碳敬已经不算是秘密，成为公开的福利。 开国勋贵的俸禄就要高得多了，毕竟是与国同休，银子给少了说不过去。 像贾赦的一等将军，在品级上只相当于官员的正三品，但是一年也能拿到千两俸禄，是正一品官员的近十倍，这就是爵位的好处。 升官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封爵却是很难一见的事情。 开国五六十年，贾珠是第一个受封国公爵位的人，就连子爵和男爵都屈指可数。 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都不是这么好封的。 如果是文官带兵打仗，打赢了就是升官；如果是武将，公侯伯子男之下还有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每一级又分三等，共二十七个级别。 开国后正常的将领一辈子能混个恩骑尉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所以爵位是很值钱的，至少俸禄要比朝廷官员高得多。 纵然贾赦一年有千两俸禄，这点银子在荣国府一年的开支面前也是九牛一毛。 其他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祖上留下的银子占一部分，祖产收入占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就是贪污受贿得来的吗？ 高薪养廉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至于要高到什么程度，至少要高到维持他这个地位体面生活所必要开支的程度。 低于这个程度，官员们不贪污，要怎么生活呢？ 据记载，朱元璋在位期间举行过六次反腐，诛杀了十五万名贪官，但贪污腐败依旧盛行。 史料可能有不实之处，但十五万人是什么概念？ 洪武年间，全国上下的官员一共不到三万人，十五万人就是把所有官员都杀了五轮。 当然，十五万人里面可能也包括官员家属。 但这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六轮反腐，至少把所有官员换了一遍。 人性是一个方面，但是要保证官员的基本生活需求是另一个方面。 虽然说权大无边，必搞腐败，但是一个好的政治环境，要让不想腐败的人，可以有底气选择不腐败。 隆正帝自然也看到了官员俸禄的问题，近两年也开始逐渐给官员们加薪。 所以，大乾的收入确实是增加了，但是国库里的银子是一点也没存下来。 隆正帝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被用于正事，又有多少被贪污了。 这次平定世子叛乱，京营死了两万将士，抚恤金和训练新的将士又要花掉一大笔银子。 不成器的三皇子还给神京城里的将士们发了一百万两，隆正帝还能收的回来吗？ 就算真的能收回来，隆正帝有脸去收吗？ 收了之后，这十万人会是什么状态？还会不会继续保持忠心？ 太上皇、太后、皇后、六位皇子的葬礼，又花掉了多少银子？ 九个人的葬礼，没有几百万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皇室的葬礼是很花钱的，不是随便找个土坑埋了就行。 想想秦始皇的葬礼，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秦始皇兵马俑被誉为世界八大奇迹，但兵马俑只是秦始皇陵的一小部分。 据《史记》记载，项羽攻入关中之后，大规模破坏秦始皇陵，真正的始皇陵在这个时候就不存在了。 后来，秦始皇陵又被多次盗掘、毁坏，如今看到的兵马俑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汉书》和《水经注》都记载，汉朝时一个牧羊人不小心失火烧了始皇陵，大火连续燃烧九十天而没有熄灭。 如此，便可以想象秦始皇陵的规模到底有多大。 隆正帝自然不可能把葬礼规模搞这么大，但是九位皇室重要成员的丧礼，花掉的银子可能会少吗？ 哪里都需要钱，就算有再多钱都不够用。 何况今年还发生了这么多突发事件，大乾的银库已经快空了。 如今得知金陵户部银库也空了，隆正帝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要从哪里凑出这一千万两银子？ 隆正帝甚至不好意思在百官面前提起这件事，毕竟事情是由他们皇室导致的。 如果太上皇不允许甄家进出银库，那么就不可能发生这个问题。 太上皇南巡，甄家和世子豢养私兵造反，哪一件和皇室都脱不了关系。 就连甄家的日常开支，也和皇室有关，作为皇亲国戚，太后的娘家，铺张浪费，亏空国家的钱财。 但是这么大的篓子，隆正帝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必须在朝堂上讨论。 最近，皇家的名声和荣誉，因为各种事情被按在地上摩擦。 第104章 欠债还钱(一) 次日早朝。 虽然隆正帝不愿意说，但还是把问题抛了出来，让朝臣们商议应该怎么处理。 朝臣们也很无语，堂堂大乾王朝的户部国库，居然被人搬空了。 无语归无语，但总要想办法解决。 官员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解决问题的吗？ 但朝臣们能提出什么好办法？无非就是从今年开始，减少开支，慢慢存钱补上窟窿。 其实也不是真没办法，只是没人愿意提起。 国库里没有银子，但是其他地方有银子啊。 但是要让别人把银子拿出来，补上国库的亏空，这种得罪人的事，没有哪个官员愿意干。 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 没办法，这种事情还得隆正帝亲自开口。 隆正帝道：“朕记得，开国的时候，不少勋贵借用了户部的库银。” “这么多年过去了，勋贵们与国同休，也是时候把当初借的银子还回来了。” 开国勋贵借银子是怎么回事呢？ 当年太上皇李锦带着大军到神京的时候，神京城这么大块蛋糕，应该怎么分，就是一个问题。 太上皇也不能吃独食吧，皇帝由他来当，银子也全归他所有，手下的将领怎么可能服气？ 如果分多了，太上皇心痛；如果给少了，又怕压不住下面的人。 于是制定了一个规矩，太上皇给每家分的银子，一半是陛下赏赐的，另一半算是各家向户部借的。 等各家银钱充裕的时候，或者是朝廷需要的时候，再向勋贵家族征收。 开国勋贵们拿着这笔钱，其实就没想过要还。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太上皇这么做的时候，其实也没想过让他们还，只是作为辖制勋贵集团的一个办法。 如果哪家人不听话了，就可以让他们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毛病。 后来，太上皇的权力越来越稳固，对其他勋贵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强，也就不用这招了。 只是没想到，过了快六十年，隆正帝又旧事重提，要追回旧账。 可是隆正帝也说的没问题，这些钱确实是借的，现在要回来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当时分钱就四王八公分的最多，现在也要还的最多。 如今，八公之家在朝为官的，也就镇国公府的牛继宗，修国公府的侯孝康和荣国公府的贾政。 牛继宗出列道：“陛下，公侯府邸所欠库银甚巨，每年的消耗也大，恐怕一时还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们的俸禄根本维持不了平常的正常开支，又没有太多收入，每年都在消耗存量库银。 其他公侯府邸也都差不多。 可能在外的三大藩王会好一些，他们还可以盘剥平民百姓，每年的收入不会少。 隆正帝道：“牛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朕对你们的生活也有耳闻，不说挥金如土，也是奢靡浪费。” “朕相信你们，拿出几十万两银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朕也不是刻意为难你们，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朕确实没有办法，朝廷现在急缺这笔银子。” “朕大概看了一下，四大王府每家约一百万两，公爵府每家约五十万两，侯府每家约二十万两。” “四王八公十二侯，加起来一共一千零四十万两，刚好可以补上这个窟窿。” 隆正帝都快忘了，襄阳侯府早就在几年前抄家灭族了，不过也才二十万两，不打紧。 侯孝康道：“陛下，突然要我们拿出五十万两白银，末将真的拿不出来。” “就算把府中家当都卖了，勉强能够凑齐，以后的生存都没办法保证，还望陛下开恩。” 隆正帝道：“这么多年，但凡你们把钱拿去多做点正事，也不至于还不上。” “既然银子在你们手上发挥不出应该有的价值，更应该归还国库，为天下苍生造福。” “朕也不是不留情面，朕可以给你们时间。一个月之内先还一半，剩下的在一年内还清。” 牛继宗和侯孝康是有苦说不出，确实该还，他们也认，但是真还不出来。 如果真的要还完，国公府以后都得吃糠咽菜了。 他们两府还算好的，毕竟他们俩还在朝中担任要职，平时收到的钱财也比其他府邸要多。 国公府邸，捯饬捯饬，把古玩字画和玉器珠宝都卖了，凑个一两百万两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以后还想维持如今的体面生活，是不可能了。 隆正帝道：“你们俩也不要哭穷，看看贾爱卿，他怎么就能为了天下社稷而选择默默承受。” “你们俩以后要多和贾爱卿学学，这才是为朕分忧，公忠体国的好臣子。” 贾政冤枉啊，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没脸说。 该还的钱不还，这种事，贾政说不出口。 如今被隆正帝当着满朝文武表扬，他更说不出口了。 贾政道：“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分内之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陛下的要求。” 牛继宗和侯孝康都把贾政恨死了，如果几家人一起求情，至少还可以和隆正帝谈谈条件。 比如暂时少还一点，以后再慢慢还。 没想到，贾政就直接领旨表忠心了，两人只觉得脑壳痛。 贾家有钱能还上，光是贾珠就肯定拿的出来一百万两，但是他们拿不出来啊。 牛继宗道：“陛下，我们镇国府没办法和贾府相比，确实有困难。” 隆正帝道：“朕不是已经开恩让你们先还一半吗？” “接近六十年，朕一分利钱都不要，只要你们还本金，难道朕还不够开恩吗？” “几位阁老和诸位臣工都说说，朕说的有没有道理？” 大臣们都附和隆正帝说的对，反正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朝臣们也早就看不惯勋贵集团了，什么事都不干，俸禄就是他们的好几倍。 而且这些家族出来的人，普遍瞧不上普通官员，眼睛长在头顶上，飞扬跋扈，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早就想找机会整治他们了。 有隆正帝在前面挡着，他们狗仗人势最是在行。 看来这笔钱是必须还了，道理上和舆论上都拒绝不了。 牛继宗和侯孝康只得领旨。 未来一个月，他们要凑出二十五万两银子，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只能典当或倒卖一些宝物，才能凑足银子。 可是，典当的不只他们两家，未来一个月，神京城哪有典当铺能收下这么多宝物，并拿出银子来。 好在他们俩是第一时间知道消息的，回去之后可以立马就把宝物拿去典当。 等消息传开之后，就算折价几成，也不一定找得到人能拿出现银来。 到时候，卖不掉，凑不够银子，就尴尬了。 第105章 欠债还钱(二) 贾政并不清楚府里具体的财务状况，上有贾母管着，下有王熙凤执行，他就是个甩手掌柜。 贾赦不当家，贾政就是荣国府实际上当家的男主人。 但是府里每年有多少收入，多少支出，库银有多少，有多少丫鬟小厮等，贾政一概不知。 如果不是荣国府里有几个女人管着，可能早就衰落了。 虽然贾政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任何一个家庭突然拿出五十万两，都不是一笔小钱。 看牛继宗和侯孝康的情况，荣国府和宁国府应该也差不多，要拿出这笔钱也不容易。 不过凡事都有贾珠兜底，所以贾政心里也不慌。 但是贾珠毕竟是自己亲儿子，不能一开始就把贾珠牵扯进来，让他吃亏。 贾政回府之后，便派人去请贾赦、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去荣庆堂，又派人去东府请贾珍和尤氏。 贾珠和李纨就暂时不必参与了，理论上，这不关燕国府的事，以后有求于贾珠的时候再说。 贾政道：“母亲，今天叫大家一起来，是因为陛下在朝堂上下令，勋贵家庭需要尽快归还欠户部的银子，大家商量一下应该如何处理。” 贾珍道：“政叔，我们府里何时还欠着户部的银子？” 贾母道：“这件事情你们都不知道，我当年也才刚进贾府，太上皇为了赏赐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勋贵，半赏半借下一笔银子，有了这笔银子，各勋贵才真正起家。” “过了几十年，如果不是今日提起，连我也快忘了。” 贾珍问道：“老祖宗，您还记得两府欠了多少银子吗？” 贾母道：“公爵府邸应该都是五十万两。” 几人都吃了一惊，如果要拿出五十万两，以后的生活还要怎么过？ 贾珍道：“政叔，陛下要求在什么时候前还清？” 贾政答道：“陛下要求，在一个月内必须还一半，剩下的一半在一年内还清。” 贾珍道：“老祖宗，这可如何是好？” “一来，短时间内凑不到这么多现银，二来，如果还了这五十万两，那东府可就捉襟见肘了。” 贾母道：“我们两府的情况本来差不多，如今开支更是你们那边的几倍，只会更艰难。” “五十万两虽是一大笔钱，但总归还能还上，以后节俭一些就是了。” 又向王夫人问道：“府里银库还有多少现银？” 王夫人说道：“去年末盘存的时候，银票及现银一共一百三十多万两。” “另外，寄存在甄家的五万两现银，这次也被陛下一并抄了。” 由于元春没有进宫，也没有修大观园，所以荣国府的财政情况还可以。 大观园的修建费用至少一百万两，至多三百万两，卖一些宝物和祖产，荣国府还是能修出来。 而且这一百多万两只是公中的银子，各家还有自己的小金库。 修大观园的时候，贾母和贾政至少是从自己的小金库出了银子的。 至于有没有侵占林黛玉的遗产？应该没有。就算有，数量也不会太多，面子上过不去。 林氏族人又不是死绝了，林如海的遗产被侵占，他们会不管吗？ 只要荣国府能凑得出这笔钱，就一定不会动用林黛玉的银子，好说不好听。 上层人士，活的就是一个脸面。 黛玉的死倒是有可能和遗产有关，这时候荣国府的财政情况已经非常紧张了，是有可能对这笔钱动心的。 贾政听到还有这么多银子，总算是放心了，就算是还了五十万两，维持以前的生活应该还是可以的。 贾珍道：“老祖宗，东府里就只有六十多万两银子了，到时候如果缺银子，还请帮一帮侄孙。” 还好，宁国府的银子也是够的，至少不需要荣国府借钱给他们。 荣国府的钱比宁国府的多，一方面是荣国府的产业更多，另一方面就是贾珠的原因，官员们送礼也会送的多一些。 贾母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我还能看着你们受难不成？” “只是一下少了这么多银子，以后还需节省一些才是。” 众人纷纷应是。 两府的银子虽多，但最近十几年每年都入不敷出，在消耗存银度日。 尤其是之前乌进忠和乌进孝两兄弟贪污两府钱财的时候，收入一年比一年少。 但贾珠去了辽东之后，情况好了不少，比之前提高了五六成。 由于贾珠的崛起，两府的开支也比之前多了，奢靡之风较往日更甚。 其实，两府的银子比燕国府都多。 贾珠的钱来的快，去的更快。 研究火器需要花钱，训练水师需要花钱，神京城外买地置人需要花钱，就连纺织工厂都需要投入。 好在刘十三管理的纺织厂已经开始盈利了，短短半年，就已经收回成本。 贾芸和倪二管理的火锅店也经营的不错，已经开始在其他城市开分店了，每年也能赚三五万两银子。 贾珠暂时还没为银子的事情担心过，赫图阿拉和查干浩特也还有存银，遇到急事可以救急。 权力才是根本，除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贾珠几乎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还钱最困难的其实不是这些公爵府邸，而是北静王府。 老北静王本来镇守辽东的藩王，一场大败之后，被削藩安置在神京。 回神京的时候本来就没多少银子，又过了二十多年，还剩多少就真的是个问题。 王府的开支本来就要比其他勋贵更多，而且北静王还是个喜欢吃喝玩乐，豢养门客的主。 按理说北静王府的家业可能连一般的公爵府邸都不如。 有贾珠在，财政状况最好的公爵府就是荣国府和宁国府。 次一等就是镇国府牛家和修国府侯家，毕竟是实权武职，别人求他们办事的机会多一些，贪污受贿的可能性更大。 最次的就是只有勋爵身份，而没人入朝为官的理国府、齐国府、治国府和缮国府。 当天下午，神京城出了一个大新闻。 北静王水溶居然当街叫卖家里的宝物，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 贾珠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隆正帝下令勋贵们还钱的事。 大街上能把这种价值千两、万两的东西卖出去吗？ 就算真的要卖，也不应该去大街上。 北静王此举就是在向隆正帝抗议，还是啪啪打脸那种。 一个王爷，被皇帝逼的当街叫卖还钱，简直绝了，也亏他想的出来。 北静王就属于那种明面上就要搞事的，也不怕你看出来，不管你是什么感受。 上次秦可卿路祭的时候，设计贾宝玉，把玉佩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 现在又设计隆正帝，让神京百姓都知道隆正帝苛待功臣，他还一点都不隐藏，生怕隆正帝不知道是他传的一样。 像这种明面上搞事的人反而不好处理，因为你不知道他真正想干什么。 第106章 查抄赖家(一) 现在问题又来到隆正帝这边了，是要承担苛待功臣的骂名还是通过其他方式解决北静王府的困难。 如果隆正帝下令免掉北静王府的一部分欠款，明天各个勋贵家族都会去大街上叫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只要优待北静王府，其他家族也需要同样优待，那一千万两就永远也别想凑齐。 难道对北静王不管不顾，就让他在大街上玷污自己的名声吗？ 隆正帝也不怕担这么一个骂名，但是担心他们将国库亏空的事情牵扯出来。 如今，金陵户部银库亏空的消息还局限在官场，老百姓还不知情。 如果北静王不管不顾将甄家亏空国库的事情说出去，那皇室的脸是真的丢尽了。 户部银库是天下人的银子，又不是皇室的银子。 户部亏空，皇室要承担主要责任。 就算天下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这么觉得。 所以，隆正帝必须要想办法限制事情的发展，将影响控制在官员群体之间。 既然北静王要卖东西凑钱，大不了自己出钱买，再通过皇商卖去江南富庶之地就行了。 只要是市价买卖就不会亏钱，可能还会赚一笔。 隆正帝决定之后，便让夏守忠去找北静王，允许北静王将宝物出售给隆正帝，不得继续在大街上叫卖。 有隆正帝兜底，至少勋贵家族是不愁卖不出去，凑不够银子了。 而且隆正帝不可能将价格压的太狠，低买高卖，再赚一遍银子。 所以，北静王这一闹，还是为勋贵集团争取到了一些福利。 北静王此举，一方面获得了整个勋贵集团的好感，另一方面也让隆正帝知道，北静王府是真的没落了，连一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而且丢的还不是北静王府的人，丢的是隆正帝的人。 只要不要脸，尴尬的就是别人。 既然隆正帝可以从勋贵家族这里发一笔横财，贾珠也可以借机向荣宁二府的几个管家动手。 倒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整顿荣宁二府的下人，扫除贪腐的风气。 另外，如果荣宁二府很轻易就把银子还上了，岂不是说两府的实力比北静王府还好？只会让隆正帝忌惮。 倒不如做一出戏，就说这些银子都是从府中管家那里查出来的贪墨银子。 可以说是一举多得。 荣国府原本有四个管家，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和单大良。 前几年，贾珠将林之孝一家要到了燕国府，如今是燕国府的大管家。 贾珠看中的就是他们夫妇天聋地哑，管的住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才是贾珠需要的下人。 他们的女儿小红和晴雯一样，也是服侍贾珠的大丫鬟。 打定主意，贾珠就来荣国府和贾母商议。 荣国府又不是贾珠当家，要做什么事情，还是要先请示贾母。 贾珠道：“祖母，听说陛下要我们归还当年欠户部的银子，不知府里可安排好了？” 贾母道：“昨儿，你父亲下值之后，我们就商议好了。” “好在两府的银子都还够用，所以没去通知你，你就不必担心了。” 贾珠道：“祖母，孙儿听说北静王府为了还银子，都闹到去大街上卖古玩字画的程度了，其他勋贵之家也都在准备典当金银玉器。” “如果我们两府不声不响就把银子还上了，只怕会徒增陛下的忌惮。” 贾母道：“珠儿，那依你看，我们也要拿出一部分宝物去典当吗？” 贾珠道：“倒是不必如此，孙儿有一个主意，这才来请祖母的示下。” “孙儿听说府里的下人中饱私囊，贪腐成风，损公肥私，但凡钱财经手，都要刮下一层油来。” “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严查府中下人，一来可以查抄些银子，二来也可以警示其他下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肆无忌惮贪墨钱财。” 贾母道：“如今陛下向我们要银子，而我们又向下人要银子，只怕传出去，对我们的名声不好。” 贾珠道：“祖母，现在查才是最好的时机，就算传出去，外人也只说宁荣两府没落了。” “陛下向我们要钱，我们没办法，这才向下人们要钱，就算是不好听的名声，也有陛下为我们背锅，祖母您还担心什么？” 贾母也觉得贾珠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犹豫不决，说道：“一旦严查，只怕府中绝大部分奴仆都不干净，到时候府里的事情又安排谁来做呢？” 贾珠道：“祖母，声势可以闹大一点，但是只诛首恶，对其他下人小惩大戒，他们只会对府里感恩戴德，更加忠心。” 贾母道：“珠儿，只诛首恶，你是选中赖家了吗？” 贾珠道：“正是，赖大作为荣府大管家，赖升是宁府大管家，想必他们赖家赚的盆满钵满了。” “动他们既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也可以抄出最多的银子，缓解两府的财政情况。” 贾母道：“只是赖嬷嬷那里......” “赖嬷嬷是晚年服侍你曾祖母的大丫鬟，就像是鸳鸯之于我一样。” “后来嫁去了赖家，又做了你父亲的奶嬷嬷。” “他们家几辈人都服侍我们贾家，我实在不忍心对他们动手。” 恐怕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赖嬷嬷在贾家服侍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贾府和贾母不少事情。 虽然贾母一句也没说她自己和赖嬷嬷是什么关系，但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必然少不了。 甚至代善公和赖嬷嬷之间，可能也有故事。 再不然，赖嬷嬷掌握着贾母的一些事情也说不一定。 贾母能熬到如今的身份地位，年轻的时候未必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只怕王熙凤做过的这些事情，在她那里都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这些都只是贾珠恶毒的猜想。 但是王公贵胄之家，越恶毒可能越接近真相。 否则，凭什么她的两个儿子能成为宁荣两府的大管家，孙子还能摆脱奴籍当知县？ 贾珠道：“祖母放心，孙儿一定有理有据，按照大乾律例，将事情处理干净。” 贾母道：“既如此，你做主就行了，祖母都支持你。” 得到贾母的许可，贾珠就可以开干了。 第107章 查抄赖家(二) 既然是要整治整个荣国府的风气，就不能只是对赖家动手，要让所有下人都有参与感。 贾珠让王熙凤先把所有的荣府下人召集起来，他自己则回燕国府调了两百侍卫。 倒不是担心下人们反抗，只是人多一点，抄家的时候也可以快一些。 虽然贾珠的身份是国公，但是在荣国府里一直都是人畜无害的形象。 至少贾珠从来没有在府里处罚过什么下人，平时待人接物也都和颜悦色的。 众人也不知道，贾珠今天把他们叫来是什么目的。 但看现场的气氛，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贾珠看几位管家都到了，该到的下人们也到的差不多了。 贾珠道：“今天叫大家来，不为别的，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机会。” “我一直听闻府里的下人中饱私囊，贪腐成风，损公肥私，但凡钱财经手，都要刮下一层油来，已经到了骇人听闻，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按照我的想法，一旦查实有上述行为的，直接送官府处理，该问罪的问罪，该发卖的发卖。” “但是祖母她老人家念在主仆情份，体谅大家在府里尽心服侍，让我从轻处罚。” “于是我今天给大家一个机会，但凡你们如实交代这些年在府中贪墨了多少财产，并如数奉还，对于以前的事情就一律既往不咎，但是如果你们谎报欺瞒，让我查出来就严惩不贷。” “我希望大家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不要辜负老祖宗的一片好心。” “待会儿，你们每人都会领到一张白纸，写上你们的姓名，职务，以及贪墨了多少银子。” “不会写的自己想办法，去找会写的帮忙。” “你们放心，你们写的数额，只有我知道，只要你们尽快还上，我说到做到，既往不咎，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说罢，贾珠便让侍卫们将白纸分发下去。 大家这才知道，贾珠今天是查贪污来了。 下人们领到白纸之后，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现场一时僵住了。 贾珠道：“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待会儿我再回来收。” 说罢便带着王熙凤和平儿回房间喝茶了。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其他几个主子一个也没来，他们来不来都一样，有王熙凤就够了。 王熙凤道：“大哥，你这办法也不行啊，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老实交代？” 贾珠道：“我说了是给他们机会，他们爱写多少写多少。” “不写最好，写多了我还不好意思发难。” 王熙凤道：“既然大哥知道没用，何必来这一出？” 贾珠道：“先礼后兵，他们自己不交代就怪不得我了。” “现在没用，待会儿杀鸡儆猴之后就有用了。” 王熙凤道：“大哥准备杀哪只鸡？” 贾珠道：“弟妹以为哪只鸡最肥？哪只最肥就杀哪只。” 王熙凤问道：“老祖宗同意了？” 贾珠嗯了一声。 王熙凤道：“还是大哥有办法，只怕这次不仅还朝廷的钱有了，还能有不少剩余。” 贾珠道：“钱财都是其次，趁机敲打他们一下才是正事。” “在府里贪点钱我都不担心，我就怕他们在外面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收受外人的贿赂，以国公府的身份，在外面犯罪，给荣国府抹黑。” “府里的事都是小事，府外才是大事。” 王熙凤道：“大哥自然是不把这些银子放在心上，但凡换成别人，查出的银子也得盘剥三四成。” 贾府的这几个主子，个个都是钻在钱眼里的人。 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凤这些人，从公中拿的银子也不少。 公中的银子再多，也不如放在自己的小金库。 她们拿就拿了呗，毕竟都是贾家人，肉烂了都在锅里。 但是如果用于补贴娘家，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贾珠没有如今的身份，王夫人很难不补贴王家，好让王子腾照顾贾宝玉。 在封建时期，对女人而言，儿子是第一重要的，丈夫第二重要，娘家第三，夫家第四。 所以用夫家的钱财补贴娘家是很正常的操作。 房间外，下人们拿着白纸都不知道该写多少。 如果一点不写吧，贾珠肯定不会信，严查起来，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写的太多，他们又觉得心痛，毕竟写多少，待会儿就要拿多少。 普通的丫鬟小厮们还好，他们能接触到的有油水的事情就不多，就算贪也贪不到几两银子。 但是三大管家和几个管事就难办了。 他们的权力大，事情多，过手的银子也多，只要稍微做一点手脚，银子就来了。 比如在外面采买货物时以次充好，吃回扣等。 荣国府这种大户人家，需要的货物数量不少，就算是正常采买，价格也可以比市价更低。 低出的这个价格，难道他们不贪吗？ 只贪这么一点，都算得上是忠仆了，遇到心黑的，贪个三五倍也是很正常的。 修建大观园时，贾蔷去江南采买戏子，批了三万两。 贾蔷第一句话就是对王熙凤说“婶子要带什么东西，我一并买来”。又偷偷对贾琏说“要什么东西？顺便置来孝敬叔叔。” 这三万两，有多少是真正用于采买戏子的，贾蔷、贾琏和王熙凤又各分了多少？ 像主子们做事都是这个风格，上行下效，奴仆们做事会廉洁嘛？ 喝完一盏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贾珠带着王熙凤和平儿出来了。 贾珠道：“想必你们都写好了，但是先不急，我们挨个来。” 随即看向赖大说道：“赖管家，你们赖家几代人都为国公府做事，你又是荣府的大管家，理应给大家做个表率。” “将纸拿过来，我看看你写了多少？” 赖大战战兢兢将白纸递给贾珠。 贾珠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九十五两二十七文。 贾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只写九十五两，因为按照大乾律例，朝廷官员贪污超过一百两就是死罪。 他们虽然不是官员，是贾府的奴仆，贾府就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 但是贾府也要讲规矩，只要不超过一百两，就算贾珠反悔想要将他们定罪，也不会是死罪。 贾珠笑道：“赖大管家记性真好，有零有整，还能精确到每一文钱。” 赖大道：“奴才拿着这笔钱，时时都觉得烫手，心里不安，这才记得清楚。” 贾珠道：“就这么点银子，赖管家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我们荣国府堂堂的大管家，居然会对这么一点点小钱动心。” “是我们对赖管家的关心还不够，所以今天，我决定亲自去赖家看看你们的生活状况。” 赖大道：“寒舍简陋，不敢劳烦大少爷纡尊降贵。” “等奴才回去打扫一番，再请大少爷驾临。” 贾珠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去了。” “只是我还是担心赖家的生活状况，敢问赖管家家里一共有多少家产？能不能维持生存？” 听到这里，大家都知道贾珠是对赖家发难了。 贾珠摆明了就是不信赖大只贪了写的那一点点银子。 赖大道：“大少爷，我们几代人都在荣国府服侍，主人们赏赐了不少银子，因此积累下不少家资。” 贾珠道：“我现在不管你们的钱是怎么来的，就问你一共有多少？” 他一个管家，一年正常的收入不超过五十两，为奴为仆一百年不吃不喝也才五千两。 贾珠倒要看看，他要说多少？ 赖大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奴才也没有仔细核对过，大概有万两左右。” 贾珠道：“很好，我就算是两万两。” “但如果，你的家产超过两万两，多出来的，还请赖管家解释一下。” “我今天就要为赖管家算算，赖家一共有多少家产。” 随即安排王大柱带着一百侍卫，去将赖家的资产登记造册，能搬过来的就马上搬过来。 贾珠悄悄命令王大柱，到赖家的时候控制住赖嬷嬷，先把嘴堵住，不要给她说话的机会。 贾珠并不想知道老一代的隐秘。 第108章 查抄赖家(三) 见贾珠是要动真格的，赖大和赖大家的开始急了。 他们家的家产不管怎么算也不止两万两，而且还是突然袭击，重要资产都没有隐藏，这下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赖大道：“大少爷息怒，奴才刚才少写了，奴才这就改。” 贾珠道：“赖管家，现在就没必要改了，我们一起等结果就行了。” 随即又对其他下人道：“你们还有机会改，等核对完赖管家的家产，再继续处理。” 随即又命令侍卫们将这些人看好，不许他们离开。 赖大道：“大少爷，奴才请求见老太太。” 贾珠道：“待会儿和你娘一起去见也不迟，现在还是在这儿待着吧。” 赖大和赖大家的已经吓的瘫软在地，思考着之后应该怎么解释。 抄家至少也得一两个时辰，贾珠继续回屋喝茶，王大柱回来之后，自然会来通知他。 吴新登，单大良，以及其他几个管事都慌了。 如今资格最老的赖家都被查了，还能奢望贾珠放过他们吗？ 看来今天不大出血，贾珠是不可能放过他们了。 见贾珠进屋后，他们又开始改，这一次比刚才慎重多了，如果写少了，贾珠派人去抄家，全部家当就都没了。 家当还是小，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问题。 其他的丫鬟小厮们主要是在看热闹，这些管事们平时狗仗人势，没少欺负他们，现在能看到他们倒霉，暗爽者有之，心悸者亦有之。 王熙凤道：“有赖家做筏子，他们这下都老实了。” 贾珠道：“不至于，他们也知道，我今天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查了。” “杀鸡儆猴，杀的永远只是最肥的那几只鸡。” “吴新登和单大良应该担心，因为他们写少了，我是真的会顺便抄了他们的。” 王熙凤道：“他们都是聪明人，应该懂花钱消灾的道理。” “只是他们两家贪污的钱财有限，肯定比不上赖家。” 贾珠道：“只要能起到震慑的目的就行了，我也不是要赶尽杀绝的人。” 王熙凤问道：“大哥准备如何处理赖家？” 贾珠道：“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底，没有必要妇人之人，半途而废。” 王熙凤腹诽，这是一个说不会赶尽杀绝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除非赖家能拿出皇室颁发的丹书铁券，否则谁也保不住他们。 这玩意别说赖家没有，宁荣两府都没有。 不到一个时辰，王大柱就押着赖嬷嬷回来了。 贾珠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王大柱答道：“属下在赖家的账房找到了账簿、银票和地契，盘查了银库，弟兄们还在整理其他资产，属下就提前回来了。” 贾珠问道：“结果如何？我们赖大管家家里是不是已经穷的快吃不起饭了？” 王大柱道：“属下已经查获黄金两千多两，现银九万多两，银票十二万两，土地地契两千多亩，商铺地契六间。” 贾珠看着赖大，说道：“赖管家，你不是说家里只有两万两吗？” “就目前查出的资产，也不只二十万两了吧，我想问问，这些钱，都是怎么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跑到你们家去的？” 赖大道：“其余的钱，都是先国公爷赏赐的。” 贾珠道：“这也好办，府里赏赐的银钱物什都有记载，等我核对之后，就知道是不是先国公赏赐的了。” 赖大道：“大少爷，这些赏赐并未入账，都是先国公赏赐给我娘的。” 贾珠笑道：“赖管家，你这谎话也太经不起推敲了。” “第一，先国公为什么要赏赐你娘几十万两银子？第二，既然没有入账就必然是先国公自己的银子，又哪来几十万两银子赏赐给你娘。” “第三，你是欺负我不会看账本吗？你这每一笔钱怎么来的都清清楚楚地记着，你还睁着眼睛说瞎话。” 赖大道：“大少爷，您若不信就问我娘，相信您问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赖嬷嬷也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但嘴里塞了破布，还绑了一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贾珠也不知道赖嬷嬷想说什么，但想必是能够保住他们赖家的消息，也是他们赖家这么多年飞黄腾达的消息。 问题是贾珠压根不想知道。 贾珠道：“赖嬷嬷年纪大了，我就不问了。” “如果老祖宗愿意见你们，我可以安排她们见一面。” 随即押着赖嬷嬷去了荣庆堂。 贾珠带着堂内的侍卫和丫鬟都出去了，只留下贾母和赖嬷嬷两个人。 反正赖嬷嬷被绑着动都动不了，也不可能伤害到贾母。 贾珠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什么。 不到一刻钟，贾母就出来了，里面的赖嬷嬷已经倒下了，身前还倒着一个酒杯。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喝的，还是贾母喂她喝的。 贾珠让侍卫们将尸体带下去，丫鬟们将屋里打扫干净。 恐怕又有一个真相要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了。 贾珠回到原来的院子，对赖大说道：“赖管家，赖嬷嬷自知罪孽深重，在荣庆堂里畏罪自杀了。” 赖大哭嚎着：“娘，是孩儿不孝，才让你晚年不保，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贾珠道：“赖大，你娘虽然死了，但今天你们的事情还没完。” “你们贪墨了府中这么多财产，你认罪吗？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罚你们？” 赖大家的说道：“大少爷，还求您看在我们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贾珠道：“服侍这么多年就是你们贪污的理由吗？你们就是这么回报贾府的吗？” “几十万两银子，可能朝中的一品大员都没你们家有钱。就算我想饶了你们，大乾律例能饶了你们吗？” “如果你们只是贪污府中的钱财，我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看这个账本，你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强买强卖，仗势欺人的事？” “每一锭银子上都流着血淋淋的鲜血，用着这样的银子，你们能睡得着觉吗？” 赖大道：“大少爷，我们自知罪孽深重，只求你饶尚荣一命。” 贾珠道：“如果他没犯法我自然可以饶了他，如果他触犯了大乾的律法，那我也保不住他。” 贾珠不信赖尚荣可以干净的没有任何问题。 贾珠这话的意思，相当于是给赖尚荣判了死刑。 赖大道：“大少爷，你说我们的银子上都沾满了鲜血，难道国公府的银子上就没有鲜血吗？” “你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奴仆？我们就没有资格出人头地吗？” 贾珠道：“你们是奴仆，所以你们就有资格贪赃枉法，仗势欺人，草菅人命吗？” “你以为你们是最可怜的人吗？” “你就没有想过，那些被你们欺凌的人，不比你们可怜吗？” “你要的出人头地就是损公肥私，替代贾家吗？” “你今天要出人头地，明天是不是就要起兵造反？” 贾家和赖家确实没有区别，但是皇权赋予了贾家合理性。 挑战封建主仆关系就是挑战皇权。 赖家之于贾家，正如贾家之于皇室。 元妃省亲本质上和袭人回家探亲没有任何区别。 贾家想把元春送入宫中和普通百姓想要把女儿卖到公侯府邸也没有区别。 这也是曹公为什么写完元妃省亲就立即写袭人回家的原因。 社会就是一层一层嵌套的金字塔结构，要想向上挑战，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 不是赖家没有这个资格，而是没有这个实力。 贾珠也不再和赖大废话，让王大柱押着相关人等去顺天府衙。 有这个账本在，该处罚的处罚，该赔偿的赔偿。 赖家这些银子，大部分可能是贪墨府里的财产，还有小部分，就是在外面仗势欺人获得的不义之财。 这些银子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严惩刁奴，将银子退还苦主，如此，贾家对外也可以有一个好名声。 第109章 贾府整风 处理完赖家这些人，贾珠看向众人说道：“赖家欺主罔上，贪酷钱财，违法犯罪，按照大乾律例送交官府法办。” “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最后还能再改一次。” 这一次，贾珠只给了他们几息时间。 写几个字能用多少时间？人在越紧急的情况下就越不会思考。 片刻之后，贾珠看着吴新登，说道：“吴管家，接下来就该你了。” “我相信以吴管家的身家，应该不会和赖管家一样，只写几十两吧。” 吴新登颤颤巍巍地递上白纸，上面已经改了两次，第一次写的九十多两，第二次改成九千多两，第三次改为三万六千两。 赖家的金银地契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万两，加上没有搬来的金银财宝和府邸院落，至少五十万两。 吴新登作为银库库房的管事，全部身家至少也该有二十万两左右。 三万多两应该是吴家能立刻拿出来的大部分银两。 吴新登还在等着贾珠发话，生怕贾珠下一秒就命令侍卫们查抄吴家。 贾珠又看向单大良，说道：“单管家，把你的拿来。” 听到这句话，吴新登和吴新登家的都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贾珠已经放过他们了？ 单大良的纸上只改了一次，写着两万八千两。 剩下的，贾珠让他们挨个交上来，并未一一查看。 等下人们交完之后，贾珠将这些纸张都给了王熙凤。 贾珠说道：“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写的贪墨之银，三日内将银子交到银库，这次的事情就完了。 “我知道你们拿的肯定不止这一点，但我说到做到，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步赖家后尘。 贾珠继续说道：“但是以后，贪污受贿一类的事情，发生一件，查处一件，从重处罚，我不再留任何情面。” “在外面，如果你们仗着国公府的身份欺负人，违法乱纪，别想着府里能包庇你们。” “也别想着你们做的有多隐秘，你们尽可以试试，我能不能查出来。” “至于你们之前做的那些事，能补救的就补救，该赔偿的就赔偿。” “下午，我会在荣国府外面贴一张告示，但凡是之前被府里欺负过的苦主，都可以来府里找我做主。” “我希望你们自己就能处理好，一旦苦主找到我，到时候就不是赔点银子那么简单了。” 说罢就让下人们散了，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 此时的王熙凤正美滋滋地看着手上的纸张，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贾珠道：“弟妹，赖家的家产，我的侍卫抄家之后都会送来。” “等官府将赖家的案件审理完之后，会赔付一部分银子，到时候就麻烦弟妹处理一下。” 王熙凤道：“让官府将赖家治罪就行了，干嘛还要将到手的银子赔出去？” 贾珠道：“本来就不是我们的银子，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其他下人，他们自己会赔；但是赖家的家产都在我们这里，自然应该由我们来赔。” “再说这次查出这么多银子，也不缺赔的那一点钱。” 王熙凤道：“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银子还没捂热，就又要交出去了。” “如今荣府没了大管家，大哥认为谁合适接替赖大的职务？” 贾珠道：“荣国府的事情还是交给老祖宗做主吧。” 像这种提拔人，施恩于人的事情，还是让荣府的人自己决定吧。 解决完荣国府的问题，贾珠又去了一趟宁国府，将上午的事情给贾珍说了一遍。 贾珍之前还在为还户部银子的事情而头疼，听说荣国府从下人手里查抄出几十万两银子，两眼放光，也打定主意整治宁国府。 至于宁国府具体要怎么实施就是贾珍自己的事了。 忙了一早上，贾珠回燕国府吃完午饭后，又立即去书房写安民告示。 一方面是给荣国府此次查处贪腐一个官方解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扭转名声，之前两府在外的名声真不咋的。 而且贾珍查处宁府贪腐之后，肯定不愿意主动拿钱出来赔偿，贾珠通过这种方式，他不给也得给。 当天下午，宁荣两府外面就贴上了告示，写道： 贾家世代蒙受皇恩，理应秉持仁德，泽被苍生。然近日来，燕国公听闻宁荣二府府中管家与家丁小厮等辈，偶有贪污受贿，悖逆德行，仗两府之势，欺压百姓，行奸作恶，违法乱纪，实乃两府管教不严，有负圣恩，亦有愧于神京百姓。 此等行径，非但玷污两府清誉，更伤天和，悖逆人道。两府深知，民间疾苦，百姓无辜，受欺压者，或有家破人亡之虞，或有财散业败之苦，此情此景，岂能坐视不理？ 故特发此告示，昭告四方：凡因两府之过，而蒙受不白之冤、财产受损、身心受害之百姓，皆可于近日，携相关证据，至燕国府，由燕国公亲自接见，倾听冤情，务必使正义得彰，冤屈得雪。 宁荣两府管家赖大和赖升已交顺天府法办，若有冤屈者，可去顺天府状告，顺天府将依法严办，绝不姑息。 赔偿之事，必依据实情，公正裁决，或补其财，或复其业，或抚其伤，务求让受害者得以慰藉，让作恶者受到应有的惩戒。同时，两府亦将加强府中管教，严惩不贷，以防此类事件再度发生，还百姓一片安宁。 信誉乃立府之本，德行乃传世之基。望我神京贾府上下，皆能以此为鉴，修身齐家，以德服人，共筑和谐。 告示既出，望百姓周知，速来禀报，两府定当秉公处理，不负众望。 告示一出，神京轰动。 将仗势欺人的下人法办也就算了，居然还可以赔偿钱财。 之前被欺凌的百姓刚想找燕国公做主，就被两府的下人找上门来。 可是这次他们却不是来欺负人的，而是来赔偿以及请求原谅的。 一旦这些人去找贾珠伸冤，那他们就要倒霉了。 其他公侯府邸从宁荣两府的做法也都得到一些启示，纷纷开展整治贪腐的行动。 其他府邸最开始是不准备赔钱的，但是苦主都找上门了，若是他们不赔，就要告到顺天府。 不得已，也只能学着和贾家一样。 公侯府邸的下人们瞬间老实了，也不敢出去闹事了，神京城的风气都得到了净化。 隆正帝也没想到，户部银库亏空，居然演变成了公侯府邸严查贪腐，提升社会风气的行动。 但是也使得隆正帝对贾珠的忌惮越来越深。 本来污名化贾府，让贾家族人和两府下人欺凌百姓，违法乱纪，就是太上皇和隆正帝制定的对付贾珠的手段之一。 现在，行动还没开始，就提前终结了。 分化贾珠军权的手段也因为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没来得及执行。 如果辽东军要向叶赫部和鞑靼出兵，就一定需要军费。 但是现在户部银子都还没补上，发动战争一定会被朝臣们阻止，消耗辽东军、叶赫、鞑靼的构想将被推迟。 如今，皇室的名声一降再降，而贾珠在这次神京整风运动中收获了百姓的好感，声名正旺。 隆正帝没几年好活了，在八皇子上位之前，一定要尽力将贾珠打倒，以便八皇子能顺利执掌大乾江山。 第110章 孙绍祖(一) 当日下人们被贾珠训诫之后，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回想这些年到底欺负了哪些人。 若是一时忘记了，到时候苦主找到燕国公，将他们扭送到官府，一趟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由于下人们积极弥补，后面几天来找贾珠主持公道的苦主也没有几个。 有的人是真的被欺负了，还有的就是来打击报复的，故意来栽赃陷害。 反正贾珠也没什么正事，一点一滴都要查的水落石出。 情节不太严重的，两倍或三倍赔偿；情节严重的，直接送顺天府按照国法处理。 所有来找贾珠主持公道的案件，都张榜公示，贴在三府门外。 来状告两府仆人的人倒是不多，但是状告贾家族人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贾珠的崛起，贾家这些旁支族人也支棱起来了，越发耀武扬威，不将国法家法放在眼里。 为此，贾珠让贾珍将贾氏族人都召集起来，严令他们尽快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干净。 尤其是某些为两府办事的族人，劣迹斑斑，贾珠直接将他们换了，以后自谋生路。 就算让贾珠出钱养着他们，也好过他们胡作非为，正事一件不做，还惹出一系列麻烦。 比如在家庙里专门管和尚道士的贾芹，平时都在铁槛寺和馒头庵待着，没人管着他，便称王称霸，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 将铁槛寺和馒头庵经营成鸡鸣狗盗聚众之地，哪还有一点佛门清静之地的样子。 两年多之前，贾珠去馒头庵的时候，就对净虚师太不满，想整治她们了。 但是因为急着下扬州，所以才一时把这个事情忘了。 现在正好一并收拾了。 贾珠将原本的和尚尼姑们都清除出去，各谋营生。 以后，家庙里只招真心出家参禅的人，像净虚这种六根不净、违法乱纪的人，坚决不要。 净虚和王夫人有旧，听闻她佛法高深才请进来的，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货色。 不管王夫人和净虚之间有什么交易，贾珠这次都丝毫不留情面。 净虚身上，大概率是有秘密的，只要她敢用这些秘密来威胁贾珠，贾珠就会让她和这些秘密一起消失。 好在，净虚还是识相的，知道是贾珠的命令，识趣地离开了。 对于族人和下人，贾珠可以不留情面。 但是对于家人，还是做不到冷血无情的程度，也会选择包庇，能够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 收拾了贾氏族人后，来燕国府告状的人渐渐没了。 这一天，贾珠收到一个拜帖，拜帖上的名字赫然是孙绍祖。 对于这个好色且打老婆的中山狼，贾珠也想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货色。 贾珠在书房接见了孙绍祖。 只见他相貌魁梧，体格健壮，长的像个大猩猩，是一个典型的武将。 贾珠用系统面板看了一下，孙绍祖的力量居然有接近三百公斤，快要赶上王大牛那个憨货了。 不过在贾珠面前，他单手就可以镇压。 孙绍祖一进来就行的是跪拜大礼，道：“末将孙绍祖拜见燕国公。” “末将祖上乃是荣国府门生，今日得见旧主，感激涕零，不胜言表。” 贾珠倒是没想到，孙绍祖居然会来这么一招，刚见面就磕上了。 一般下官拜见除皇室以外的官员都是不需要跪拜的。 这孙绍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思一点也不少，就这一个动作就透露出他是一个善于钻营、应酬权变的人。 如果贾珠是个正常人，别人给他下跪，他肯定心生好感，但贾珠还偏偏就不是吃这一套的人。 贾珠道：“孙将军快快请起，你我虽是世交，但多年不曾走动，不必行如此大礼。” 孙绍祖道：“燕国公有所不知，末将之前在大同任指挥一职，镇守边关又山高路远，这才疏忽了和国公府的联系。” “去年，末将奉旨进京，到兵部候缺提升，第一时间就来府里拜见了赦老爷和政老爷。” 大同镇指挥是个不低的官职，相当于参将，是正三品武职。（也可能是五品，为了后续剧情需要，安排的三品。） 也正常，孙绍祖既有武力，又懂人情世故，官职也低不了。 贾赦将迎春嫁给孙绍祖也不全是因为抵银子，也是为了攀附孙家。 没有贾珠的话，荣国府除了一个名头，还有什么？ 一个实权武官，确实是需要巴结的。 元春、迎春、探春三个女儿的婚姻都是为了攀附权力。 贾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干成什么大事，贾家的三个女儿没有一个是下嫁的。 贾珠道：“既然已经拜见过赦大伯和父亲，孙将军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孙绍祖道：“一来是为了拜见燕国公，燕国公实乃我辈武将的楷模，末将心生敬仰。” “二来，末将进京已久，官职却一直没有安排。” “不瞒燕国公，去年拜见大老爷时，大老爷答应为我在神京城谋一个实权官职，可是已经大半年了，到目前还没个结果。” “末将求见大老爷，但大老爷拒不见面，末将这才求到国公爷这里来。” 贾珠道：“原来如此。兵部候缺，陛下自会安排。” “但是买官卖官这种事，我们贾家不敢做也不能做。” “想必当初赦大伯说了什么让孙将军误解的话，我在此替大伯向孙将军赔罪了。” “不知孙将军为此付了多少银子，我这就将银子还予你，孙将军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如何？” 孙绍祖道：“国公爷，末将并非此意。” “既然国公爷这么说，末将此后再也不提此事，这笔钱只当是拜谢之用。” 贾珠道：“孙将军，我做事向来公平公正，这次是我们贾府做错了，这些银子必须还你。” “一码归一码，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既然压根没有买官卖官这件事，自然也不该收这笔银子。” “还请孙将军如实告知，否则我现在去问大伯，也要把银子还给你。” 孙绍祖道：“国公爷不必如此，末将不敢劳烦您去打扰大老爷。” “只是区区五千两银子，不打紧。” 贾珠道：“该还的钱就必须要还，我们贾家没有欠人银子的习惯。” 然后拿出五千两银票递给孙绍祖，说道：“孙将军，还请收下，就当从头到尾没发生过这件事。” 孙绍祖只得收下银子，寒暄片刻之后就离开了。 贾珠之前就想过，贾赦会不会招惹上孙绍祖，如今来看，还真联系上了。 也不知道是在贾珠回神京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在贾珠告诫贾家众人不准结交外官、触犯国法之后，那贾珠就要对贾赦上点手段了。 这辈子，孙绍祖如果还想迎娶迎春，看贾珠不把他腿打断。 隆正帝当初想要把迎春和探春嫁给三皇子和四皇子，贾珠都没同意，他孙绍祖算哪根葱？ 还好，贾珠当初拒绝了隆正帝的联姻要求。 否则，现在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死了，如果迎春、探春和他们俩有婚约，以后的婚事就不好办了。 第111章 孙绍祖(二) 就算是作为贾珠的下属，贾珠也不喜欢孙绍祖这样的人。 倒不是因为他是势利小人，而是他的心思太多了。 而且孙绍祖的心思不是体现在谋略上，全都用在了钻研人情世故上。 在这方面用功的武将，即使个人武力再高，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武将。 贾珠喜欢的是像王大牛这种，只管听他的命令无脑莽的战士；以及像王渊那种，足够忠心又能够独领一军的将领。 心思太多的人，贾珠不敢用，关键时候反水的就是这种人，为了个人的利益得失，可以出卖一切。 比如孙家原本只是低阶武官，得贾家相助才摆脱罪责，平步青云。 三十多年前，孙家不知道怎么惹了当时的九省统制，说什么也过不去。被一本参到了当时的皇帝御前，也就是已故的太上皇，太上皇龙颜大怒就要下旨惩办孙家。 孙绍祖的父亲得了消息，跑来荣府跪求二代荣国公贾代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求，才得由贾代善上书皇帝为他们开脱，逃过一劫。 自此，孙绍祖的父亲便巴结上贾代善，拜在荣国府门下，最终谋得一个指挥之职。 但孙家全家去到大同之后，贾家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被牵连，贾代善又死了，孙家那边便传出一些闲话，有意和贾家保持距离。 说荣国公亏待孙家，对门下厚此薄彼，让他们去大同那种苦寒之地。 正三品的边关武将，这算是哪门子亏待？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孙家又找上荣国府了。 还好贾珠的地位还压得住他。 不过这件事情的根源还在贾赦身上，贾珠倒想听听赦大伯怎么解释。 该说不说，贾赦住的东跨院不仅景致优美，而且非常安静，适合养生。 丫鬟们年轻貌美，贾赦大白天就和她们玩的不亦乐乎。 贾珠也不知道，每天都玩这些，贾赦怎么也玩不腻？ 二十多年时间，铁杵也该磨成针了吧？ 陪酒的侍女衣衫半解，贾赦一边喝着酒，一边把玩着。 见贾珠来，侍女害羞遮掩上，但贾赦不愧是个老司机，一点都不尴尬。 贾赦问道：“大侄子，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贾珠道：“侄儿不好酒色，还是大伯享用吧。” “今天孙绍祖持拜帖来拜见，说是拜托大伯为他谋划一个职位，大伯准备给他安排什么职位？” 贾赦道：“是他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们孙家和我们贾家不睦，所以我就准备骗他一笔钱财，事后再告诉他钱已经花出去了，但是事没有办成，我也没有办法。” “想必他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敢撕破脸皮，到时候他只能吃这个闷亏。” 不得不说，贾赦这个算盘确实打的精。 贾珠道：“如果他到时候来府里要债，让妹妹抵债怎么办？” 贾赦道：“如此正好，既赚了银子，又为迎春找了一个好人家，一举两得。” 毁灭吧，贾珠对贾赦无语了。 你说他不精明吧，他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你说他精明吧，又总是做糊涂事。 或许在贾赦眼里，迎春确实不值五千两银子，而且庶女能嫁给一个三品武官作为正妻，确实是好姻缘。 贾珠道：“伯父，迎春的婚事侄儿会留心着，您不必操心。” “另外，孙绍祖的五千两银子侄儿已经还他了，伯父以后就不要再到外面收银子了。” 贾赦道：“放心吧，你去年回京之后，我就已经不收了。” “如今，我除了在府里吃喝玩乐，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管。” 贾珠道：“酒色伤身，伯父还是要注意保重身体。” 贾赦道：“只是你碰巧碰上了，我并不总是如此，平日里也寄情山水，练习书法，收藏奇珍异宝。” 贾珠道：“伯父爱好广泛，自得其乐就好，侄儿告退。” 贾赦也不是个讲究人，贾珠为了他的事情出了五千两，居然提都不提还银子的事。 不该拿的钱不拿，但是该拿的钱，贾珠也必须拿回来。 既然贾赦不给，贾珠就直接去公中拿，还要把这笔账记在贾赦头上。 只要支了这笔银子，贾母等人也会知道，由贾母出面也可以教训一下贾赦。 出于礼法，贾珠不太好直接管贾赦，也只能通过贾母的手了。 其实贾赦并不像贾政那样害怕贾母。 从礼制上来说，贾母就是荣国府辈分最高的人。 但礼制只对遵守它的人有用，对于不遵守它的人没用。 对付贾政这种假正经最有用，但是对于贾赦这种躺平党，就一点用都没有。 封建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所以贾赦不听贾母的，也能说得过去。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儿子而不是母亲。 如今距离当初整风，已经过去快十天了，贾珠正好去问问当初的银子收齐没有。 贾琏还在燕国府里训练，一般情况下贾珠是不去贾琏的院子的，真有事情除外。 正巧王熙凤在院子里，不用等了。 如今已经六月初了，天气逐渐炎热，在自家院子里也穿的比较清凉。 不得不说王熙凤的身材是真有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妆容、穿着、打扮，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 贾珠失神看了两三秒，就把这个大大咧咧的凤辣子羞红了脸。 平儿为王熙凤拿了一个薄纱坎肩来。 王熙凤道：“天气这般热，大哥又不是外人，拿这来做什么？” 平儿只得将它拿下去。 她是真担心这两人擦枪走火。 贾珠道：“我有事来找大伯，顺便来问问之前的银子收齐了没？” 王熙凤道：“早收齐了，管家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们交银子也这么积极。” “一共入库黄金两千多两，现银二十三万多两，银票十七万多两，土地地契两千多亩，商铺地契六间。” “还有赖家的府邸和那些宝物，也能折合二十几万两银子。” “一共加起来，应该有七十多万两，还了户部的银子还有剩余。” 贾珠道：“我此行来还有一件事，要从公中支五千两银子，记在大伯账上。” 王熙凤道：“前几天我还觉得大哥是个不爱钱的人，如今却要从我们家拿走五千两？” 贾珠道：“不该拿的我一分也不拿，该拿的一分也不能少。” 随即贾珠便将孙绍祖的事情给王熙凤说了。 自家公公也太不靠谱了。 同时王熙凤也知道了贾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仅要拿回银子，还要通过她的嘴让贾母知道。 王熙凤腹诽，死渣男，就只知道利用人。 随即贾珠便要拿银子走人。 奈何王熙凤说家里没有银子，要去银库现取，便让平儿去拿五千两银票来。 平儿心想遭了，奶奶要失守了。 平儿对院子里的财务最清楚，别说五千两银票，就是五千两现银也能拿的出来。 但是碍于王熙凤的命令，平儿只能快去快回。 平儿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贾珠和王熙凤。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变的很暧昧，充斥着粉色泡泡。 贾珠只能以喝水缓解尴尬，但还是口干舌燥。 天气本来就热，王熙凤心里更热，出了点点香汗，将本就轻薄的衣服，浸染的若隐若现。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 再坐下去就要出事了，贾珠走出房间，在院子里等平儿回来。 看见贾珠出去，王熙凤先是一阵恼怒，又是一阵羞怯。 恼这个死渣男，居然连这都不动心。 羞这个死渣男，也不是完全没动心。 平儿担心家里出事，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跑着回来的，额头上全是汗水。 看贾珠站在院子里，平儿总算是放心了。 平儿跑的浑身大汗，衬托着夏天的薄衣，简直不忍直视。 这对主仆怎么回事？怎么今天都...... 贾珠拿了银子就走，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平儿回房之后，从穿衣镜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不觉羞红了脸，像是一只煮熟的螃蟹。 刚才.....是不是看见了？ 难怪大少爷刚才话都不说就走了，简直羞死人了。 且说孙绍祖离开贾家之后，隆正帝便将他招到了乾清宫。 其实孙绍祖这么久都没被隆正帝任用，就是担心他和贾家的关系。 如果孙绍祖是贾家的人，隆正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重要官职的。 隆正帝问道：“孙爱卿今天去找了燕国公，不知怀义可还安好？” 孙绍祖这个人精自然知道隆正帝对贾珠的忌惮，不仅他知道，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就是公开的秘密。 孙绍祖答道：“陛下，燕国公一切安好。” “陛下，末将有罪，请陛下宽恕。” 隆正帝道：“哦？孙爱卿何罪之有？” 孙绍祖道：“末将刚来神京时，念在祖上是贾府门下出身，便去拜访了贾府。” “贾府大老爷贾赦说有渠道为末将谋划一个职位，末将听信了他的话，便给了他五千两银子。” “可是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年了，还是一点影子都没有，期间末将也多次去找贾赦，但贾赦都避而不见，音信全无。” “末将没办法，才找到燕国公。哪知燕国公完全否认了这件事，但在末将的据理力争之下，不得已归还了我的五千两银子，还命人将我赶出燕国府。” “请陛下宽恕末将行贿之罪。” 隆正帝道：“恩侯这是诈骗你的银子，并没有为你买官，所以不算是行贿。” “只是怀义为什么会将你赶出燕国府呢？这并不像是怀义的为人。” 孙绍祖道：“陛下，当年您登基的时候，我们孙家就和贾家做了切割，断绝了一切联系。” “贾家的人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我们孙家的麻烦，贾赦骗末将的银子就是为了报复，燕国公将末将赶出贾府，也是在报复。” 隆正帝道：“这么说，你们孙家和贾家有仇咯？” 孙绍祖道：“陛下，只是贾家痛恨我们孙家，孙家并不敢对贾家有任何不满。” 隆正帝道：“是不敢，还是没有能力？” 孙绍祖：...... 隆正帝道：“罢了，朕看你身材魁梧，体貌健壮，不知武艺怎么样？” 孙绍祖答道：“陛下，末将自小便力大无穷，八九个人不能近身。末将武艺虽不得祖上一二本事，却也从小练得弓马娴熟，立志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隆正帝道：“果然是一员猛将，只要你忠心于朕，光宗耀祖并不是难事。” “如今京营玄武营还缺一个主将，不知你能不能胜任？” 孙绍祖叩拜道：“谢陛下隆恩。末将必将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隆正帝道：“朕希望你以后能合理处理和贾家的关系，不要让朕失望。” 孙绍祖道：“陛下放心，末将一定让陛下满意。” 第112章 李纨和素云怀孕 隆正帝之所以将玄武营这么重要的军队交给孙绍祖，一是因为孙家和贾家不和，二是孙绍祖不属于开国勋贵集团，三是孙家势力较弱，关系简单，比较好控制。 目前玄武营仅剩两千人了，要练兵形成战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未来一段时间之后，隆正帝还将对神京军事将领做出大规模的替换，史鼐、骆骏和裘良等将领都需要人来接替。 隆正帝要么从外地调派高级将领，要么就只能从候缺的官员中提拔。 神京周边军队将领的职位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权力极大，非皇室的心腹不能担任。 比如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裘良和大同指挥孙绍祖，都是指挥，但两人不能同日而语。 裘良这个指挥，品级不高，但对隆正帝的影响和重要性比一省总兵还要大。 京官大三级，被提拔和任用的机会不是地方官能比的。 所以，要替换这么多的高级将领，隆正帝也挺头疼的。 孙绍祖第二天走马上任的时候，贾珠就收到消息了。 像这种神京城重要岗位的变化，贾珠的暗卫第一时间就会把消息送来。 昨天孙绍祖才来了燕国府，然后就被委以重任。 毫无疑问，这家伙必然在隆正帝面前诋毁贾家，才获得隆正帝的信任。 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属实有一套。 既然孙绍祖再次选择了见利忘义，将来贾珠也不用给他留任何情面了。 自从回神京之后，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从来没断过。 先是安排神京产业，隐藏力量自保；然后是皇室的立储夺嫡之争；再就是太上皇、太后等人的丧礼；以及贾家贾敬的丧礼；最后是整治贾家族人和下人。 短短半年多时间，贾珠看到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比过去几年在战场上看到的还要多。 虽然大部分都是皇室发生的事情，但却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影。 难怪白居易写，莫入红尘去，令人心力劳。 但是，谁又能逃脱红尘之外呢？ 甄士隐可以吗？贾宝玉可以吗？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可以吗？ 晨鸡初叫，昏鸦争噪，哪个不去红尘闹？路迢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红尘千丈，风波一样，利名人一似风魔障。恰余杭，又敦煌，云南蜀海黄茅瘴，暮宿晓行一世妆。钱，金数两；名，纸半张。 既然逃脱不了，就只能改变心态，大隐隐于市。 官员士绅对世界的认识，相比于和尚道士而言，难道就不算是一种修行吗？ 任他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明月。 如今没什么事了，贾珠上午就看看暗卫收集的情报，下午教导贾蓉和薛蟠军事知识。 刘十三领导的暗卫组织已经在神京城扎下根来，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贾珠都能收到消息。 神京作为大乾的政治中心，也是消息汇集中心，全国各地的信息都能收集到。 也算是人在家中坐，能知天下事了。 但是，贾珠现在还没有实力将情报网遍布大乾全境，得到的都是些不知道倒了多少手的消息，没办法，消息传递途径太落后。 六月下旬的一个早上，李纨来书房找贾珠。 李纨道：“夫君，荣府派人来说，府里来了亲戚，我正准备过去，你去不去？” 贾珠拉着李纨的手，说道：“为夫自然要为你们母女保驾护航。” 李纨摸了摸肚子，道：“太医才刚诊断出来，夫君怎么就知道会是女儿？” 贾珠道：“就算这次不是女儿，大不了下次再生一个。” 没错，经过贾珠的辛勤耕耘，李纨和素云都怀孕了。 李纨问道：“夫君不喜欢儿子吗？” 贾珠扶着李纨说道：“儿子女儿都一样，如今有了兰儿，自然更希望是女儿。” 李纨当然希望生的是儿子，儿子才是她的依靠。 最好所有的儿子都是她生的，素云以及贾珠以后其他的妾室都生女儿。 但也只是希望，李纨还不至于做出伤害其他妾室，以及孩子的行为。 看着贾珠小心翼翼的样子，李纨道：“夫君，才刚一个月，没有必要这么小心。” 贾珠道：“纨儿，为夫可不是为了她，只是担心你累着。” “话说，传话的人说了来的人是谁吗？” 李纨答道：“不曾说，说是见到了，自然会有惊喜。” 莫不是老丈人李守中或是大舅哥李言来了？ 不应该啊，他们平时都是直接来燕国府的。 贾珠也不想了，见到就知道了。 刚出书房，贾兰的奶嬷嬷就带着贾兰在外面等着。 李纨大部分时间都把贾兰带着，尤其是来找贾珠，以及去荣国府的时候，未必没有为贾兰铺路的想法。 贾珠大概率不会只有贾兰一个儿子，作为母亲，她肯定一切都要为这个嫡长子考虑。 贾兰刚过了三岁生日，奶萌奶萌的，擅长卖萌撒娇，取代了贾宝玉的地位，是贾府的团宠。 说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也不为过，若无意外，他就是将来的燕国公。 贾兰仗着年龄小，以及贾府长辈的宠爱，贾珠又平易近人，已经快不把贾珠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时不时就去找贾母、王夫人和贾政告状。 贾珠看他年龄还小，再忍他两年，等他到了懂事的年纪，看贾珠不好好收拾他。 贾政对两个儿子严格，但是对这个孙子却没有抵抗力，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贾母对重孙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有事没事就让奶嬷嬷带着孩子过去。 贾府适龄的小孩只有贾琏的女儿巧姐，于是，贾珠将手下亲兵们的孩子也都接到府里来养。 反正燕国府里人太少了，空着的院落还有许多，多养几十个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一方面是体恤下属，带到国公府里教养总比他们自己照顾得好；另一方面就是给贾兰一个完整的童年，以及从小就为他培养心腹。 虽然贾兰还小，但贾珠为他也是操碎了心。 第113章 贾家来客(一) 贾珠带着李纨和贾兰就去了荣国府。 刚进荣庆堂，里面济济一堂，坐满了人，热闹异常。 贾珠、李纨和贾兰先向贾母见礼，然后贾兰就跑到贾母那儿去了。 贾珠扫视了一下来的这些客人，大部分贾珠都认识。 第一批人就是李纨的寡婶，还带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大的叫李纹，小的叫李绮。 贾珠还是当初和李纨结婚的时候见过她们一次，已经过去八九年了，后来他们一家都去了南方定居。 李婶的丈夫就是李守中的弟弟，前两年已经去世了，如今李婶才带着两个孩子回神京。 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孩，想必生活也不容易。 不用想，她们此行就是来投靠贾珠和李纨的，三个女眷住在哥哥李守中的家里也不是个事。 而且，住在燕国府里，结交的都是王孙权贵，李纹和李绮的婚事也能有个好着落。 贾珠李纨和李婶几人行礼问安，慨叹时光已逝，人生易老。 贾珠和她们的感情并不深，毕竟只见过一次。 但李纨出阁之前，一直都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几人都激动异常。 第二批人就是王仁，也就是王熙凤的哥哥。 这货贾珠从小到大见过的次数不少，小时候经常和王熙凤一起来贾府玩。 王仁一家之前一直住在神京，但王子腾外调之后，王仁就带着家人回了金陵老家。 贾珠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两年前，去金陵顺便拜访王子忠的时候，也不知道王仁这次进京是为了什么。 这货比薛蟠还不堪，薛蟠至少没什么坏心思，但王仁是那种暗地里使阴招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家的风水不好，还是王家的家庭教育培养的就是这个方面。 按理说，贾珠见客应该先和男人打招呼。 但是，一来贾珠不喜欢王仁的为人，二来李婶一家是李纨的亲人，而王仁是王熙凤的亲人，亲疏有别，贾珠也要把他排在后面。 贾珠行礼道：“王兄弟，好久不见。” 王仁比贾珠要大，但是贾珠才不会喊他王大哥，喊他大哥怕他折寿。 王仁回礼道：“珠兄弟，两年不见，你已经贵为国公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贾珠也没问他进京是干什么来。 如果顺嘴问了，对方求他帮忙，贾珠要怎么收场？ 王家的王子忠和王子腾都不是善茬，虽然他俩都是贾珠的舅舅，但他们还真不一定会站在贾珠这边。 也不知道王子腾和隆正帝达成了什么交易？ 以贾家和王家的关系，居然还敢任命王子腾为九省统制，主管北方军事。 第三批人是邢夫人的兄嫂，还带着邢岫烟。 也是两年之前在苏州蟠香寺见过。 贾珠和刑忠三人见礼问好之后。 宝钗走了上来，说道：“表哥，我来介绍我的弟弟妹妹给你认识。” 贾珠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宝钗引着贾珠见了第四批人，薛家的薛蝌和薛宝琴。 薛蝌和薛宝琴看见二人走来，便行礼道：“贾大哥。” 宝钗不解，问道：“你们之前认识？” 贾珠笑道：“妹妹不知道，我当时去金陵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薛蝌和宝琴了。” 宝钗嗔道：“表哥既然认识，又何必来打趣我？” 说完，便用手打了贾珠一下。 刚打完，宝钗就后悔了，大庭广众之下，显得过于轻浮了。 男子和女子之间是不能随便接触的，像贾宝玉那种看到谁都想贴贴，是严重违背礼法的事情。 和丫鬟之间倒没什么，但是和外人就是不被允许的。 宝钗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很大胆了，好在现场吵吵闹闹，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贾珠这边，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说出来。 王熙凤看到，心里又骂了贾珠一次死渣男。 王夫人和薛姨妈也都看到了，但都没有任何反应。 贾珠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说道：“妹妹既然要介绍我们认识，我又怎么好打扰妹妹的雅兴。” 李纨已经和李婶三人说了好久，这时过来拉着宝钗的手，对贾珠说道：“不许欺负宝妹妹。” 贾珠道：“夫人息怒，妹妹别生气，只是开个玩笑。” 贾珠又介绍李纨和薛蝌兄妹认识，他们之前是真的没见过。 薛蝌兄妹男帅女靓，既有能力，又有见识。 能让贾宝玉都感慨绝色的女子，感叹老天爷精华灵秀孕育出此等人上之人，容貌必然是差不了的。 红楼中最美貌的两个女子就是秦可卿和薛宝琴，而且两者都是兼美。 秦可卿兼的是容貌体态之美，兼具黛玉的风流袅娜和宝钗的鲜艳妩媚。 薛宝琴兼的是性格见识之美，兼具黛玉的聪明伶俐和宝钗的广博见识。 只是很可惜，再美的人儿，也有悲惨的命运。薛蝌和薛宝琴的父亲薛勋已经死了，母亲也得了痰症，卧床不起。 还有几个月，两人的孝期就过了，薛蝌是来送薛宝琴与没翰林之子完婚的。 先进京准备着，等孝期一过，就可以立即结婚。 之所以如此着急，就是担心薛蝌母亲突然离世，婚期需要再等三年。 但是薛蝌这一支已经等不起三年了。 薛家两位老爷都去世了，偌大一个薛家，只剩下两对孤儿寡母。 薛蟠这一支和荣国府有关系，所以管事们还忌惮他们三分，倒也不怎么敢阳奉阴违、胡作非为。 但是薛蝌这一支，没什么人脉和依靠，薛勋一死，府里就乱套了。 纵然薛蝌有些经商能力，但是管事和薛家旁支族人可不管你有没有能力，想尽各种办法欺诈、骗取他们的钱财。 薛蝌母亲才死了丈夫，又被这些人欺负，气急攻心之下才得了重病。 要拯救薛蝌这一支的方法，就是尽快把薛宝琴嫁给梅翰林之子，有梅翰林作为靠山，薛蝌才能重新拿回属于他们家的东西。 翰林院既是国家考议制度、详正文书、谘议政事的机构，又是重要的选才、育才、储才之所在。 可以理解为皇帝的秘书处，专门负责处理各种和文字相关的工作。 翰林院的官职从正三品到正九品都有，都可以称之为翰林。设翰林学士一名，正三品，是翰林院的负责人。下有改学士、侍讲学士、侍读学士、待制、应奉和典籍等官职。 贾珠也不知道梅翰林是哪个官职，但是肯定不是翰林学士，因为翰林学士不姓梅。 贾珠估计，以薛家如今的情况，梅翰林应该是个四五品官，太大了巴结不上，太小了，薛家也看不上。 第114章 贾家来客(二) 不得不说，这四拨人能够凑在一起，简直就是缘分。 在座的人，也就贾珠之前就认识他们所有人。 堂内众人一面叙些家常，一面收看带来的礼物，一面命留酒饭。 贾珠让下人去把贾琏、贾蓉和薛蟠也叫来一起，今天就给他们放一天假。 贾琏和贾蓉平时都早出晚归，在燕国府训练，贾家人平时也见不到他们。 恍惚之间，几人都变得精干勇武了，身上的气质和之前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贾母和薛姨妈都很满意，把人交给贾珠管理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贾环和贾琮也快十岁了，等他们再大一点，贾珠就可以慢慢训练他们了。 宝玉已经十四岁了，但平时没人管他，他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只是宝玉还不懂得人生情缘，各有份定的道理，看见一个美人儿就喜欢。 盯着薛宝琴、邢岫烟、李纹和李琦看，把他们都看害羞了。 由于黛玉刚进荣府时，贾珠便命令紫鹃不准让宝玉进黛玉的闺房，所以黛玉和宝玉的接触并不多。 木石前盟还没发芽。 薛家进京之后也改变了主意，一开始就看上了贾珠武定侯的身份，如今更是国公了，宝钗的金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金玉良缘也没了。 所以贾宝玉的感情目前还没着落，平时就和院子里的丫鬟们瞎玩，和袭人、碧痕、麝月等人保持着超友谊的关系。 见贾宝玉这个猪哥样，贾珠都想给他一脚，于是便把宝玉拉到了男人们这边。 这货又不是没试过云雨之情，怎么看见女人还是走不动道？ 酒足饭饱之后，各自就散了。 王仁肯定是要回王家。 李婶母女跟着李纨住在燕国府。 邢岫烟和薛家兄妹被贾母留在了荣国府。 邢岫烟和迎春住在一个院子，薛家兄妹住在梨香院。 贾母对薛宝琴欢喜非常，让她也不必回梨香院了，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 如此，这些客人们便都安置好了。 这四家人，就薛蝌兄妹的事情比较着急，拯救薛家的产业迫在眉睫。 王家的问题自己会解决，他们不给贾珠惹麻烦就算好的了。 刑家和李家都是没钱，有一个安身之处和贴补生活的银子，就够了。 贾珠回府之后，安排暗卫们去打听一下，翰林院有哪些姓梅的官员。 如果他人品没问题，贾珠甚至可以提携他一下。 在找梅翰林的也不止贾珠一个，薛蝌回梨香院之后，就安排小厮去打听梅家的情况，等时机合适就带着礼物上门拜访。 薛蟠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薛蝌，说道：“蝌兄弟，不如我给你提一个建议。” “就算死乞白赖嫁给梅家，他们能不能庇护得了你们还难说呢。” 薛蝌道：“纵然如此，梅家总比我们势力强些。” “蟠大哥有什么建议，还请不吝赐教。” 薛蟠道：“蝌兄弟，你就不想想我们的生意是怎么保住的？” “你今儿才见了一位真神，怎么就把他给忘了？” 薛蝌道：“如果去求贾大哥，纵然能解一时之危，也不是长久之计。” 薛蟠道：“你这榆木脑袋，就不会想办法让他一直帮你吗？” 薛蝌道：“投靠贾大哥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总比被下人们盘剥了要好。” 薛蟠道：“谁要你去投靠了，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呢？” “提醒你一下，宝琴妹妹。” 薛蝌道：“蟠大哥，断然不可，父亲已经和梅家定亲，如今我们攀附高枝悔婚，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薛蟠道：“梅家愿不愿意执行婚契还不一定呢，你就先说上信义了。” 薛蝌道：“我意已决，绝不会为了自己而牺牲妹妹的幸福。” 薛蟠的主意，无非就是让宝钗和宝琴一起，双重保险。 反正薛宝琴也是薛家的人，到时候还是整个薛家受益。 只是没想到薛蝌是个死脑筋，你咋就知道你妹妹会不幸福？ 散席之后，王夫人就拉着妹妹薛姨妈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今天感觉到宝钗和贾珠的相处状态不对，像是有情况。 王夫人问道：“妹妹，你觉得宝玉这孩子怎么样？” 薛姨妈道：“宝玉是个好孩子，聪明伶俐，将来未必不会有大出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王夫人道：“宝玉打小就聪明，只是我们疏于管教，他自己也不把精力放在正事上，这才无所事事。” “我想着，如果能为宝玉找一个良配，能够管着他，说不定还能拉回正道上来。” “我看宝丫头博学多才、举止娴雅、端方守礼、善解人意。” “我有意撮合宝玉和宝丫头，不知妹妹有什么想法？” 薛姨妈道：“姐姐，你今天也看到了，只怕宝钗对珠儿已经暗生情愫，我们作为父母，这种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王夫人道：“珠儿这孩子，固然哪里都好，但是已经成亲了。” “若是宝丫头去了燕国府，我怕她受委屈。” “但是宝玉就不一样，还没有定亲。而且有珠儿的扶持，宝玉的将来未必没有成就。” 开什么玩笑，再有成就，能封一个国公吗？ 贾珠对弟弟再好，能好得过对自己的儿子吗？ 但是王夫人说的话，薛姨妈也纠结过，毕竟妻和妾的地位相差还是挺大的。 薛姨妈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又何曾没有想过。” “只是珠儿和宝钗都是有主见的孩子，我们贸然干预他们，反而不好。” 薛姨妈的话就是在提醒王夫人，贾珠的决定，她能不能干预得了？ 王夫人能有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名声荣耀都是来源于贾珠，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而和贾珠闹得不愉快。 主要是因为，她今天也没看到贾珠有啥反应，她也不知道贾珠对宝钗是什么态度，这才找薛姨妈谈话。 王夫人道：“罢了，他们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薛姨妈松了一口气，本来贾珠对宝钗的态度就不明确，如果这时候王夫人透露出撮合宝钗和宝玉的意思，那贾珠和宝钗就没戏了。 相比之下，薛姨妈还是更看好贾珠。 贾珠短短几年就凭自己的能力拼出一个国公爵位，将来封王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贾珠能够封王，那侧王妃的身份也不比国公夫人的身份低。 宝钗的身份地位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对薛家的利益。 贾珠再怎么照顾弟弟，也不会关照弟媳的娘家吧。 但即使是妾，贾珠和薛家的关系也更亲近，少不了会关照薛家。 如果不是贾珠的关系，他们孤儿寡母可能已经沦落到薛蝌兄妹那个地步了。 如今，只需要传出薛蟠在燕国府被燕国公亲自训练的消息，那些商铺管事们就温顺的像猫一样。 她们妇道人家可能还不知道贾珠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但是外面的商人走南闯北，贾珠的大名早就传得如雷贯耳。 女真铁骑怎么样？ 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压着大乾二十几年。 还不是被贾珠一战攻占首都，打的差点灭国。 蒙古铁骑怎么样？ 说什么上帝之鞭，硬弓矮马鹫盘顶，万里烽烟铁骑军。 还不是被攻破王城，覆灭大元传承。 第1章 云南局势 次日，暗卫便将梅翰林一家的情况汇报给贾珠。 梅翰林原名梅异志，隆正六年进士，任翰林院侍读学士，从四品。 现已接近五十，膝下有一子一女，半年前就已经外调到大理府任知府，正四品。 翰林院是个清闲衙门，也是一个人才储备库，除了极少数人能够直接获得提拔，大部分人都需要外调任职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但这种外调的机会并不多，而且竞争激烈，毕竟在翰林院只是一个小虾米，但是到了外地就是执掌一地的实权官员。 翰林官员被外调到地方任职，通常担任巡抚、布政使、知府等职位，这些职位在地方行政、军事、监察等方面拥有广泛的权力。? 外调的原因，一是充实地方行政和军事力量，二是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三是培养有政治经验的官员。 翰林院官员以文学见长，熟读经史，熟悉国家典章制度，但缺点是缺乏政治经验，没有在基层从政的经历，上限较低。 而基层工作经验就是试金石，表现的好就可以继续提拔，是六部尚书和内阁的储备人选。 但梅翰林不属于这种，他年龄太大了，而且还去了云南，既有土司，又有南安郡王，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南安，难安，这个地方就很难安定，官府、藩王、土司三足鼎立。 如果梅翰林真的有能力帮助朝廷统一这个地方，将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入阁。 但是一个没有政治经验的小白，要想在这种环境做出成绩，太难了。 想必隆正帝是看重的梅翰林的忠心和贫寒不改其节的作风，才派他去的云南。 这种地方，能力很重要，但是忠诚更重要。 如果派一个二五仔，和南安郡王、土司沆瀣一气，那朝廷就彻底失去了对云南的掌控。 大乾朝廷在云南采取的是“三江之外（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宜土不宜流，三江之内宜流不宜土”的方针。 土就是土司，流就是朝廷派遣的流官。 在云南、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6个府，全设流官；楚雄、姚安、广甫3个府的流官任知府，以土官为辅任同知、通判；寻甸、武定、广西、元江、景东、蒙化、顺宁、鹤庆、丽江、永宁、乌蒙、东川、芒部等13个府全设土官。 土官在大明的时候，最开始也是由朝廷任命的，但是土官和流官不一样，不仅是本地人，而且手上还有兵权，上马管军，下马管民。 时间久了之后，这些土官就不服管教了，逐渐变成了少数民族自治的地方。 萨尔浒之战后，大乾北方有大金和鞑靼威胁，没有精力管南方，云南土司就更加猖狂了。 他们只是表面上臣服于皇帝，但是实际上完全自治，和藩属国没什么区别。 云南是南安郡王的封地，但是只是名义上有封地和俸禄。 实际上这些土地并不归南安郡王所有，而是由当地官员管理并收取税赋后按比例支付给他俸禄。 所以，官员实际上掌握着俸禄发放权，有时会预留一部分银子以应对紧急情况，导致藩王可能长时间无法领取到俸禄?。 当然，为了弥补三大藩王，他们是可以在封地内执掌一部分军权的。 但是银子都是别人发给你的，他们那点银子又能够养活多少兵马？ 所以三大藩王也是在吃老本，等将来没钱，也没兵马了，就是朝廷收拾他们的时候了。 但是好在手上有兵马，有兵就有钱。 在六个流官地区和三个土流结合地区，税收还是由朝廷征收，再转发给南安郡王俸禄。 但在十三个土官地区，土司们已经不向朝廷交税了，朝廷也没有派兵镇压。 南安郡王每年会以战争相威胁，从土司部落收一些保护费，养活手上的兵马。 朝廷也默许了这种做法，让土司和南安郡王相互消耗。 最好他们能斗个两败俱伤，朝廷好坐收渔翁之利。 为什么朝廷没有派兵征讨土司呢？ 第一，云南本来就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要管理他们相当麻烦。 第二，云南下面就是缅甸、暹罗、南掌、安南和茜香，这些藩属国也不安稳，国内时不时发生动乱，偶尔还会进攻大乾。 有土司在边境前沿挡着，朝廷也能少派一些兵马驻守云南。 第三，对隆正帝而言，消灭南安郡王比消灭土司和镇压藩属国更重要。 这些土司和藩属国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到神京来，夺取大乾的政权。 异族从南向北征服中央政权，改朝换代，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南安郡王不一样，他是中原人，是有可能取代大乾皇室的人。 云南是一个矛盾冲突非常剧烈的地方，地方不是很大，但是势力很多。 各方势力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梅翰林要想在这种地方做出成绩，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别说是他一个四品知府，就是正二品的云南镇守总兵和从二品的云南布政使也没办法打破僵局。 能够维持住如今稳定的局势，就已经很不错了。 贾珠也不知道薛蝌兄妹会如何选择，是坚定执行他们父亲生前订立的婚契，还是悔婚再选一个合适的人？ 就算薛宝琴嫁给梅翰林之子，只怕梅翰林也保不住他们这一支的生意 但凡是个其他地方的知府，权力辐射范围都会更广一些。 但是大理府知府，这种官也只有在云南才有点威势。 一来，梅翰林本来就自顾不暇，没有精力管其他事情。 二来，他自己的生命都没有保障，又有谁会给他面子？ 贾珠收集到的这些情报，相信以薛家的能力也能够找到，并不涉及隐秘信息。 如果把薛宝琴嫁去大理府，只怕会有生命之忧。 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 当初薛梅两家定亲，本来就是薛家高攀了，如果现在，薛家因为梅家的处境而悔婚，有违道义，就是背信弃义之徒，将来宝琴的婚事也是一个麻烦。 只能说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 第2章 薛蝌投靠 云南的紧张局势，一方面是因为大乾对云南的放任政策，另一方面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这个遗留问题关乎土司制度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云南是什么时候正式纳入中原版图的呢？ 答案是元朝。 汉武帝时期，攻破滇王朝，短暂统治过云南一段时间。 汉朝在云南设郡县，但是相隔千里，难免显得力不从心，鞭长莫及。 加之中原地区东汉末年分三国，魏晋南北朝，期间一直战乱不断，中原政权自顾不暇，云南逐渐脱离了中原王朝的控制，建立了爨国。 唐朝时期是南诏国，宋朝时期是大理国。 元朝为了覆灭南宋王朝，先灭了大理国，借道进攻南宋。 忽必烈在云南设立行省，自此云南便正式作为省一级的机构出现在历史上。 元朝覆灭大理之后，由于此乃蛮夷聚居之地，便用当地人管理当地人，实行土司制度。 明朝实行“土流结合”的方式，由沐英镇守云南，彻底将云南纳入了版图。 期间通过统一文字，传播儒家文化，移民填滇等多种方式，汉文化和汉人才在云南成为主流。 如今大乾对云南的统治，差于明朝，但好过元朝，至少有一部分州府是完全由朝廷控制的。 由土司控制的的州府，明面上也服从大乾的统治，至少没有宣布独立，脱离中原版图。 但明朝在边境地区设置的云南六慰，在大乾与大金的萨尔浒之战后大部分都失守了。 六慰就是六个大土司，分别为车里宣慰司（云南景洪）、孟养宣慰司（缅甸莫宁）、木邦宣慰司（缅甸新维）、缅甸宣慰司（缅甸阿瓦）、八百大甸宣慰司（泰国清迈）和老挝宣慰司（老挝琅勃拉邦）。 云南的局势比之前辽东的形势还要复杂，势力错综复杂，关系纵横交错。 各个土司之间也不是团结一致的，没有一个共同的首领，而是各自为战。 只有在面对外部侵略的时候，才有可能暂时合作，一致对外。 当天下午，薛蝌来燕国府找贾珠。 薛蝌道：“贾大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愿投靠在贾大哥门下，还请贾大哥收留。” 贾珠道：“不必如此，我知道，你想让我庇护你们的生意。” “看在勋叔的面上，我也会尽力的。” 薛蝌道：“贾大哥，我们家是生意人，讲究无功不受禄。” “如果您不接受我的效忠，我们也不能接受您的帮助。” 贾珠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薛蝌道：“贾大哥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只需要对外宣称，以后我们这一支的生意在贾大哥旗下了，相信就没人敢打我们的主意了。” 贾珠道：“你都说了无功不受禄，如今什么都不需要我做，我也不好意思拿你们的好处。” 薛蝌道：“您随便的一句话，也比我们使尽浑身解数，想尽各种办法还要有效。” “我是真心投靠的，以后我们家的生意，全由您做主。” 贾珠道：“财帛动人心，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家的生意侵占了？” 薛蝌道：“既然投靠了贾大哥，我就认定贾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就算贾大哥要我们的全部身家，我也认了。” 贾珠道：“我要你的身家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是军旅出身，所以我讨厌背信弃义的人，如果你要投靠在我的门下，必须保证忠诚，坚定不移执行我的命令。” “兹事体大，你最好回家和你母亲、妹妹商量一下。” 薛蝌道：“来之前，母亲让我全权处理，我已经决定好了。” 随即叩头道：“属下拜见主上。” 贾珠用系统面板看了一下薛蝌的好感度，有八十多。 除了年纪还小，薛蝌也没什么不好，行事老成周到。 贾珠道：“那我就收下你了。” “只是以后不用再跪拜了，你看我的这些亲兵和侍卫，何曾拜过我？” 薛蝌道：“属下记下了。” 贾珠道：“正好有一件事问你。” “既然你们这一支的生意和姨妈家是分开的，那你们也有自己的远洋船队和造船厂吗？” 薛蝌答道：“我们家确实有自己的船队，但是船厂却是两家合用的。” 贾珠道：“除了完成陛下的任务，还能剩下多少船只和船员？” 薛蝌道：“陛下只是让我们搜罗海外的奇珍异宝，所以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船只和人员。” “我们只是在寻宝过程中顺便做些海上贸易。” “若是主上需要，至少能余下五艘海船，三百船员。” 贾珠道：“如果你们刚投靠我，船队就发生太大变化，只怕会让人怀疑。” “我一次只需要一艘海船和一百船员。” “船上配备火炮了吗？” 薛蝌道：“我们的海船都是货船，并没有配备火器。” “所走的航道也都比较安全，就算偶尔遇到海盗，交些银子也会放我们离开。” 贾珠道：“正好，我在辽东有一个火器局和造船厂，可以将海船升级，再装备上火炮。” “等换完一艘再换另一艘，将所有海船都装上火炮，或许将来能用得上。” 薛蝌道：“属下谨遵主上命令。” 贾珠也不知道叶赫部那边船造的怎么样了，水师又训练的怎么样了？ 再过两三个月就一年了，正好派王大牛去看看。 随即贾珠将王大牛、王大柱和王二柱叫了进来，介绍他们互相认识。 叶赫部那边的事情，一直是王大牛在负责联系，所以这次装备船队的事情，贾珠也交给了王大牛。 不仅薛蝌家的海船要装备，薛蟠他们家的海船也要装备上。 多一艘船，多一门火炮，就多一点战力。 如今火炮在大乾还是稀罕货，只有在大城池和重要港口才有。 只要贾珠将这些船只都装上火器局最新研究的火炮，配备能熟练使用火炮的船员，就可以制霸海权时代。 除了船只，还有神京这边纺织厂生产的布匹丝绸，也可以通过薛家的渠道卖去南方。 神京能消耗的布匹有限，为了不对神京纺织市场造成太大的冲击，仓库里已经堆积了很多布匹。 这件事情，就让王大柱带着薛蝌去找刘十三，以什么价格买卖，利润如何分配，就由他们俩去商议。 贾珠本来还想问薛宝琴的婚事，但是怕薛蝌多想，也就没问。 这是他们家的私事，贾珠没必要掺和。 第3章 茜香国女王进京 由于梅翰林一家不在神京，薛蝌也没有主动将薛宝琴送去云南。 薛蝌投靠贾珠之后，家里生意也保住了，两兄妹便长住在了荣国府。 七月有乞巧节，所以黛玉和史湘云月初就来了。 天气炎热，正好也可以来荣国府避暑。 薛宝琴来之前，荣国府里就是林黛玉、史湘云和薛宝钗三巨头写诗最出彩。 如今凑成了四大天王。 最开心的莫过于贾宝玉了，这货除了在族学上课的时候，其他时间全都流连于花丛之中。 七月六号，神京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茜香国老国王身死，新王来神京觐见隆正帝，请求册封她为新任国王。 藩属国的国王必须要经过皇帝的册封，才被视为正统，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册封并不需要国王亲自来，陛下只需派人去藩属国宣读圣旨即可。 很少有国王敢亲自来神京，万一被隆正帝扣下来，趁机征服他的国度，就玩完了。 既然茜香国女王亲自来了，想必就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其实对于很多藩属国而言，这种臣服与册封只是一种礼仪和利益关系的交换。 这些小国承认藩属国的身份，并进行朝贡和贸易。 宗主国会在朝贡之后赐予藩属国大量赏赐，价值远远超过进贡的物品。 这种朝贡关系更多是一种象征性的仪式，宗主国赔本赚吆喝，获得面子、名声和地位，藩属国获得实实在在的经济价值，各取所需。 “四夷朝贡到京，有物则偿，有贡则赏。”藩属国朝贡，无非就是送些当地的土特产，稀奇玩意。但皇帝的回礼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金银、丝绸、瓷器等东西。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历史上多次发生过“争贡”的事件，有些外国人，为了得到皇帝的赏赐，假冒某些藩属国的使团，甚至捏造自己来自于某个偏远的国度。 厚往薄来的朝贡政策，让许多国家争先恐后地来到中原进行朝贡，带来了万国来朝的盛况。 看起来是盛况，其实是巨大的经济负担，满足的是皇室的虚荣心。 甚至土木堡之变就是由朝贡引发的一场军事灾难。 明初时期，蒙古向明朝进贡马匹，换取钱财。 但由于蒙古进贡次数过多，每次都虚报朝贡人数和货物价值，明朝掏不起钱。 明英宗便让他们少来几次，蒙古人不听，于是太监王振就故意压低马价。 结果被激怒的蒙古人开始入侵明朝，引发土木堡之变。 朱元璋最初制定的是一年一贡，但后来逐渐发展到一年两贡，甚至于一月一贡。 别人大老远来了，礼物也送了，你天朝上国不表示表示？ 藩属国朝贡，简直形成了一个产业，和抢钱差不多。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国王都亲自来了，不至于是为了骗点银子。 时值盛夏，天气燥热，但是一点也不能阻挡神京百姓看热闹的天性。 外国使节进贡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女王进京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女王坐在马车里，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神京百姓还是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乐此不疲。 老百姓只知道藩属国进贡的盛况和荣光，他们才不知道，这些人每多来一次，他们身上的税就要多交一文。 随着鼓乐齐鸣，仪仗队缓缓前行，引领着茜香使团驶向皇城。 一列装饰华丽的马车队伍缓缓从街道路过，每辆马车上都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反射着阳光，如同流动的星河。 看热闹也不是全无收获，茜香女王车驾两侧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白铠甲的女侍卫。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银白光芒，引得路旁百姓惊叹不已。 也不知道真实战力怎么样，卖相是很好的。 大乾的百姓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侍卫队？ 队伍中还有随行乐师，吹奏着茜香国特有的乐器，旋律悠扬。 反正平时没听过，也没见过，而且还是女王御用，就算难听，老百姓也觉得好听，如同天籁之音，让人心旷神怡。 朝贡队伍上千人，有女侍，后面也有男兵，还有普通身着民族服饰的随行人员。 一行上千人，绵延二三里，蔚为壮观。 终于，使团抵达午门外，进入皇城，百姓们才纷纷散了。 紫禁城内外被阳光笼罩，金黄色的琉璃瓦闪烁着神秘而庄严的光辉。 红墙黄瓦一扇门，至今两朝两百年。 普通官员进紫禁城是不能骑马和坐马车的，必须在宫门外“下马碑”处停止。 但女王毕竟有特权，可以“赏朝马”，行至宫内特定区域再下马。 进宫之后，只有女王的贴身侍卫可以随侍身边，其他人就要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了，比如清点并上交贡品。 女王亲自朝贡，贡品不能含糊，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既有珍稀的珠宝玉器，如璀璨的宝石、温润的翡翠、精雕细琢的象牙制品；也有异域的特色物产，如香料、药材、珍稀动物皮毛等。 隆正帝早就等在太和殿了，要亲自接见茜香女王，陪同的还有几位阁老。 只见女王头戴一顶镶嵌着珍珠与红宝石的王冠，面容端庄而温婉，眉宇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 但是年龄应该在20岁左右，眼神中还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敬畏。 虽然极力克制了，但面对隆正帝和大乾官员还是有着胆怯。 隆正帝也没想到，堂堂一国女王居然这么年轻。肌肤细腻如雪，双眸清澈如镜。 茜香女王呈上国书与贡品礼单之后，就提出了此行的请求。 第一是请求隆正帝册封她为茜香国王，以示正统。 第二是请求隆正帝派人查出老国王的死因，并出兵庇护她。 茜香国历任国王都是女性，但并不是一个女儿国，其他官员还是男性。 女性国王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粹，以及限制皇权。 皇帝的儿子不一定是皇帝的，但女王的女儿一定是女王的，被掉包的除外。 这种皇权传承方式只重身份和血统，而不重视能力，所以嫡长女就是国家继承人。 一定程度上来说，皇帝就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也是百姓们的信仰。 但和君主立宪不同，女王原本掌控着国内军权，被限制的只是行政和管理权，女王实际上还是国家的掌控者。 前任茜香国王才刚四十岁就离奇死亡，原因未知，现在由宰相执掌国内大权。 新任女王仓促上位后，军权也被官员和将领们一点点侵蚀、瓜分，彻底成为一个吉祥物。 这次来觐见隆正帝，就是来求他帮忙夺权的，至少要重掌军权。 第4章 茜香国女王进京(二) 宗藩关系这一套外交体系，其实包括三部分内容。 第一就是藩属国的国王继位，须经过宗主国的册封，才算取得合法的地位。 第二是藩属国需定期向宗主国朝贡。 第三是宗主国负有帮助藩属国维护统治秩序的责任。 所以在藩属国内部发生动乱的时候，宗主国理论上具有帮助藩属国平叛的义务。 但是实际上，宗主国是否会提供帮助，取决于多种因素。 比如宗主国自身的实力，与藩属国国王的关系，与藩属国反叛势力的关系，以及国际形势等。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利益关系。 如果出兵劳民伤财还没有任何好处，那傻子才会选择出兵。 比如这次茜香国女王请求大乾出兵相助，如果不拿出什么好处，隆正帝肯定是不可能出兵的。 而且茜香国和大乾在陆地上并不接壤，位于安南之下，南掌之右，南海之左。 如果要出兵，要么就需要从他国借道，要么就必须动用水师。 无论哪一种，都加大了出兵的成本和风险。 最重要的是，本来这一片的地缘关系就比较紧张。 如果大乾突然出兵，可能会引起周边国家的不满。 如果打赢了还好，既可以维护大乾的颜面，又可以震慑周边的其他势力。 但是一旦打输了，周边势力就可能蠢蠢欲动，那云南和广西就危险了，西南又会陷入战争的泥潭。 西南区域和北方还不一样。 北方地形大开大合，适合大规模军团作战，骑兵就是战场上的收割机。 但是南方丛林密布，多山地丘陵，军团根本施展不开，只能化整为零，各自为战。 大乾的军队进入这种地区作战，第一不熟悉地势地形，第二也有可能水土不服。 使得本就不多的战力大打折扣。 隆正帝没有一点出兵的动力。 首先，茜香国不可能并入大乾的领土。就算能够并入大乾，边境上都不相邻，统治起来也是个问题。 其次，茜香国国小人少又并不富裕，可能连此次出兵的军费都不能完全承担。 最后，隆正帝也担心将大乾再次拖入战争泥潭。 西南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一个打破稳定的因素都有可能导致全面战争。 所以，隆正帝婉拒了茜香国女王的请求。 第一，虽然茜香国军权被官员和将领瓜分，但是他们并没有发动政变，皇室的统治也没有受到威胁，老百姓也没有承受战乱之苦，所以大乾没有理由出兵。 第二，大乾是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度，绝对不会干涉他国内政，也绝对不会主动发起战争。 但是，茜香国的事情就属于茜香国的内政，大乾没有理由干涉。 但是册封她为茜香国新任国王，以及调查老国王死因的请求，隆正帝都答应了。 反正只是一纸赐封诏书，加上派几个刑部官员过去协助调查就行了。 没办法，茜香女王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也拿不出什么让隆正帝满意的东西，除了她自己。 就算她献身隆正帝，隆正帝事后也可以不认账，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大乾皇帝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对外发动战争呢？ 双方经过了友好的交谈，隆正帝了解了茜香国的风土人情，女王也对大乾的地大物博有了深刻的认识。 然后，隆正帝还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接待茜香女王一行人，她们对大乾皇室的吃食都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大乾确实是现在最强大、富庶的国家，就算是大金、鞑靼、瓦剌、西班牙、荷兰都得往后排。 现在西方世界是西班牙的天下，经过十六世纪的殖民运动，掠夺了大量的黄金和白银，到十七世纪初已经发展到辉煌的黄金时代，成为欧洲最富裕、强大的国家。 大乾和西班牙谁强谁弱，这可能要真正打过才知道。 西班牙的海上无敌舰队和贾珠的辽东水师，早晚有一战，争夺海上的霸权。 但是，大乾皇室在享受方面，在全世界也算得上首屈一指，衣食住行无不体现着极致的奢侈和浪费。 像紫禁城这样的建筑，茜香女王来之前，虽然在书上了解过，但到现场也被震撼了。 一砖一瓦都彰显着天朝上国的威严。 晚宴之后，茜香女王一行便被礼部官员安排到了下榻的地方。 女王的侍卫长阮君澜问道：“陛下，大乾皇帝拒绝出兵，我们应该怎么办？” 女王道：“不出兵才是正常的，寡人也没想过皇帝会帮我们。” “除了皇帝之外，大乾还有两个人，可能会真正帮到我们。” “第一个就是南安郡王，虽然他在云南的兵马不多，但是帮助我们解决危机也足够了。” “第二个就是燕国公贾珠，听说他是军事奇才，屡战屡胜，立下赫赫战功，在大乾拥兵自重，如果能得他相助，也可以震慑国内的宵小之徒。” 侍卫长阮君澜道：“只是他们的皇帝都不愿意帮我们，他们作为臣子能够违背皇帝的意愿吗？” 女王道：“权力在哪里都一样，大乾的皇帝和官员们也不可能都利益一致，紧密团结在一起。” “比如，皇帝就一直想削藩，南安郡王首当其冲。” “燕国公功高震主，拥兵自重，皇帝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沙子，早晚会对他动手。” “只要我允诺他们，将来可以让他们成为茜香国的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未必不会考虑和我们合作。” 阮君澜道：“可是他们不是茜香国人，如果将来不满足于宰相之位，篡位夺权怎么办？” 女王道：“现在借助他们的力量帮我们解决困难，将来的事，寡人自有打算。” “如果大乾皇帝不对他们动手，他们也不可能会抛弃现在的身份地位来茜香做宰相。” “如果大乾皇帝对他们动手，他们又岂能逃脱？就算他们能逃到茜香国来，寡人还对付不了落难的他们吗？” 阮君澜道：“陛下，只怕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更不会随便出手。” 女王道：“事在人为，替寡人准备拜帖，寡人要亲自拜访南安王府和燕国府。” 南安郡王本人在云南，但是大部分亲人家属都居住在神京城的南安王府里。 女王也找不到机会亲自去见南安郡王，只能通过南安王府间接沟通。 茜香女王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贾珠又会不会帮她呢？ 第5章 茜香女王来访(一) 次日，七月七日，乞巧节。 乞巧节，顾名思义，就是女孩子们乞求心灵手巧的节日，也是封建时期为数不多的，专门为女性设定的节日。 男耕女织的社会，女性的巧也体现在纺织上，主要就是穿针引线。 《西京杂记》记载，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人俱习之，于是便形成了穿针乞巧的习俗。 穿针乞巧也叫赛巧，即女子比赛穿针，结彩线，谁穿得越快，就意味着谁乞到的巧越多，穿得慢的称为输巧，输巧的人要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得巧者。 后来，不断加大穿针的难度和趣味性，又形成了对月穿针和投针验巧等玩法。 对月穿针的难度在于两点，一是弦月之光，看不清楚，甚至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二是所穿之针也不寻常，而是特制的七子针，针末有七个针孔。 长安城中月如练，家家此夜执针线。仙裙玉佩空自如，天上人间不相见。 到了明乾时期，最普遍的活动就是投针验巧，趣味性更强了。 《帝京景物略》记载，“七月七日之午丢巧针。妇女曝盎水日中，顷之，水膜生面，绣针投之则浮，看水底针影。有成云物花头鸟兽影者，有成鞋及剪刀水茄影者，谓乞得巧；其影粗如锤、细如丝、直如轴蜡，此拙征矣。” 乞巧节已经成为民间最重要的节日之一。 《醉翁谈录》记载，“七夕，潘楼前买卖乞巧物。自七月一日，车马嗔咽，至七夕前三日，车马不通行，相次壅遏，不复得出，至夜方散。” 描述的就是百姓们购买乞巧物的盛况，从七月初一就开始办置乞巧物品，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到了临近七夕的时日、乞巧市上简直成了人的海洋，车马难行。 荣国府里本来就阴盛阳衰，在女儿节这一天，更是女子们的天下。 府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无论是小姐还是丫鬟，都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庆祝着这个属于她们的节日。 李纨作为大嫂，自然要带着妹妹们举行各种活动，比如悬挂彩绸，摆放香炉，祭祀魁星等。 而且今天还是贾琏的女儿巧姐儿的生日，荣府那边就更忙了。 女孩子们的节日，和贾珠无关。 未时，吃过午饭，门子来汇报，茜香女王前来拜访。 虽然不知道女王来干嘛，但是迎接的礼节还是要做到位。 藩属国国王的地位低于亲王，但高于一般的异姓王，除了不能称“皇帝”和“朕”，其他称呼都可以用。 贾珠来到门口的时候，正门已经打开，女王已经下了马车，站在门口等着贾珠。 只见女王头戴王冠，穿着华美，身姿曼妙，脸型娇美，肤如凝脂，眼若星辰，最是那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就算是大乾皇后和公主身上都没有。 贾珠上前行礼道：“外臣贾珠，见过茜香女王，女王千岁。” 女王道：“燕国公不必多礼，寡人不请自来，打扰贵府，还请海涵。” 贾珠道：“女王言重了，屈尊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还请入内一叙。” 随即，贾珠便将女王引入前厅。 贾珠安排林之孝接待其他的侍卫，女王的几个贴身侍卫则跟着女王一起进入了大厅。 安坐奉茶之后。 茜香女王说道：“寡人在茜香时，时常听闻燕国公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战功赫赫，只是没想到您还这么年轻。” 贾珠道：“都是陛下的功劳，外臣只是有些微末之功，当不起如此赞誉。” 女王道：“燕国公过谦了，如果您都当不起，天下人就没人能当得起了。” “实不相瞒，寡人今日来找燕国公，是来找您合作的。” “如今茜香国朝政和军事被权臣把持，寡人不得已，才来神京寻求天朝上国的支持。” 贾珠道：“女王陛下，这种事情，您应该寻求陛下的帮助。” “如今我无权无职，实在帮不了您。” 女王道：“我相信燕国公的实力和能力，不会没有任何隐藏的手段。” “您不要急着拒绝，具体的条件我们还可以商量。” “相信您也知道，您的处境并不安全，茜香国是您最好的后盾和盟友。” “事成之后，茜香国的大门永远向您敞开，寡人可以承诺你茜香宰相之位，与寡人共享茜香。” 贾珠道：“女王陛下言重了，外臣在神京非常安全。” “我只是大乾的臣子，我所拥有的一切也都是陛下赏赐的，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任何势力和手段。” “就算我愿意帮助您，我孤身一人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开什么玩笑，贾珠会为了女王画的一个大饼，就暴露实力吗？ 别说是共享茜香了，就算是茜香国臣服贾珠，贾珠也不可能现在就背着隆正帝帮她。 女王对侍卫们说道：“你们先下去，寡人和燕国公有要事要谈。” 侍卫统领阮君澜带着几个贴身侍卫退出悠然厅，把守大门。 女王道：“燕国公，您和皇帝陛下最终只能存在一个。” “您的实力虽强，但也很难撼动皇帝对天下的统治，茜香国是您很好的退路。” 贾珠道：“女王陛下，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论，以后请不要再说。” “我们大乾君臣和谐，道无不行，谋无不臧，君圣臣贤，运泰时康。” 茜香是最好的退路吗？ 那辽东、叶赫部和鞑靼三部算什么？ 如果贾珠愿意起兵造反，马上就可以以辽东为据点，统一整个北方，和大乾对峙。 只不过贾珠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第一就是让天下百姓陷入战乱。 只要有一个大势力起义，其他势力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到时候，就算天下被贾珠收入囊中，也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天下。 第二就是贾珠不可能承担这样一个历史骂名。 虽然你若强大，自有大儒为你辩经，但是能做贤臣良将，何必去做乱臣贼子呢？ 第三就是贾珠的势力还在发展壮大之中，过早暴露没有好处。 至少在辽东水师形成战斗力之前，贾珠不会轻易暴露。 第6章 茜香女王来访(二) 贾珠直接拒绝了女王的提议，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贾珠是一个政治白痴，要么就是贾珠拥有足够自保的手段。 能在这个年纪就崛起的巨擘会是一个白痴吗？ 茜香女王也知道了，贾珠是有更好的退路。 女王道：“燕国公，如果你愿意，或许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 “有茜香国的支持，您将来成功的概率也会增加不少。” 贾珠道：“女王陛下说笑了，我可不愿意成为您众多男宠中的一个。” “而我自认为也没有魅力，让您甘愿放弃一国国王的身份待在我身边。” 女王道：“如果你能成为皇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贾珠道：“女王陛下，我再提醒您一次，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外臣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女王道：“我知道您是不愿意提前暴露实力，您不用亲自出手，只需借兵给我即可。” 贾珠道：“女王陛下找错人了，外臣无权无职也无兵。” 女王站起身，走到贾珠面前，说道：“燕国公难道就忍心看着人家被欺负？” 女王眨着呆萌清澈的大眼睛，嘴唇娇嫩欲滴，红润诱人。 上一秒还尊贵无比，下一秒就变成温和小猫，只能说反差太大了。 看似大胆，但泛红的脸蛋掩饰不了女王内心的羞怯。 这种错误可不能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美人虽好，但代价太大。 贾珠道：“外臣无福消受，女王陛下还是留着对付陛下吧，说不定陛下愿意帮您。” 女王的脸瞬间红了，既羞又愤，眼角泛出点点泪光。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贾珠不但不接受，还要羞辱她？ 虽然她是国王，但也还是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片刻之后，女王平复心情，恢复高冷威严，说道：“难道你以为本王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本王就不信，没有你们大乾的帮助，我茜香国就不能拨乱反正。” 贾珠道：“外臣无心之言，还请陛下恕罪，女王陛下有信心就好，愿您能扭转乾坤，重整河山。” 女王道：“会的，到时候一定要让你看看，没有你的帮助，本王也一样能够做到。” 说罢，女王便走出了大厅，带着侍卫们离开了。 贾珠之所以要羞辱女王，就是要打破她的幻想，彻底拒绝她。 从今以后，她总不好意思再来求助了。 同时也可以看出，女王还不是一个被权力荼毒很深的人。 如果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也不会现场翻脸，抬脚就走。 同时，贾珠也不看好她。 要脸的人，很难做成大事。 如果她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凭什么能够拨乱反正，重掌大权？ 回宫之后。 阮君澜问道：“陛下，您和燕国公达成合作了吗？” 女王脸色泛红道：“他一个小小国公，寡人才不稀罕和他合作。” “寡人就不信，不依靠大乾，寡人就做不成。” “国内的百姓都还是忠诚皇室的，只要我们慢慢发展，将来一定能打败那些乱臣贼子。” 阮君澜道：“燕国公不合作可以理解，但是南安郡王势力就在云南，大乾皇帝削藩的意图也很明显，他们为什么不和我们合作？” 女王道：“他们倒是没有明确拒绝，一切都要等南安郡王亲自决定。” “但是要让他出兵也不容易，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动兵。” “南安王府能隐藏多少势力？这些隐藏的势力可能帮不上大忙。” 阮君澜道：“如果能让大乾皇帝帮忙就好了。” “要不您......？” 女王道：“如果有用，寡人也不是不愿意牺牲。” “可是小姨你觉得，皇帝就一定会帮忙吗？” 阮君澜道：“灵汐，小姨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茜香皇室好。” “只怕莫敬庸和莫登海父子不会给我们发展的时间，我们此次回国之后，就会对我们动手。” “到时候，成为傀儡都是好的，我担心他们会弑君篡位，将阮家赶尽杀绝。” 女王道：“如果大乾随行的刑部官员能够查清楚母皇的死因，大乾会不会帮助我们？” 阮君澜道：“灵汐，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大乾是不会出兵的。” 女王道：“如果，大乾的这些官员都在茜香被莫氏父子杀害，大乾会不会出兵？” 阮君澜道：“陛下，您该不是想趁机杀了他们，再冤枉给莫家吧？” “如果事后被查出来，我们茜香就真的完了。” 女王道：“放心，莫家会动手的。” 就算莫家真能忍得住，派几个在莫家的卧底动手就好。 栽赃嫁祸，这都是些小儿科，只要不被找到证据就行了。 “到时候，我们再将这个消息四处散布，请求皇帝出兵。” “大乾的官员在茜香被权臣所杀，如果皇帝不派兵镇压，那大乾在一众藩属国面前就丢脸丢大了。” 阮君澜道：“这也是驱虎吞狼之计。” “到时候大乾占领茜香之后，还会不会还给我们阮家就不一定了。” “就算到时候我们还是皇族，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情况了。” 女王道：“大乾距离茜香遥远，鞭长莫及，就算大乾能统治一时，也不可能长久统治。” “只要民心所向，我们早晚都能拿回统治权。” “臣服于大乾皇帝，总比被莫氏父子灭族好。” 阮君澜道：“最好还是能和南安郡王合作，我们双方还有谈判的筹码。” 女王道：“小姨，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立即派人去联系南安郡王。” “并且，大乾出兵，大概率也是从云南调兵。” “为了消耗南安郡王的力量，说不定最终还是会派他出征。” 阮君澜道：“苦了你了，自登基以来，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茜香还不如和周边这些国家一样，由男人掌权，我们也不必陷入权力的漩涡。” 女国王最大的问题是，她必须要生育子嗣，而这段时间，权力就有可能会被官员们剥夺。 但女国王的好处是更偏向于施行仁政，施恩于天下百姓。 女性通过和男性斗争而取得皇位是另外的情形，他们比男性还狠，不属于世代女国王传承的情况。 第7章 吴天佑 茜香女王一行不仅拜访了南安郡王和贾珠两人，也拜访了很多朝中勋贵和文武官员。 要寻求大乾的帮助，朝臣们也发挥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就算皇帝陛下决定出兵相助，最终也还是需要朝臣们同意才行。 还有就是大乾的太子，将来的皇帝，也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就算暂时帮不上忙，但将来，大乾天下终究是他的，提前打点好关系很有必要。 女王也打听到了前段时间宫廷政变的消息，皇帝陛下的儿子只剩下这一个了，还有一个被关在冷宫里可以忽略不计。 不管在哪里，关于权力的斗争，都这么白热化。 不同于茜香国的君臣相争，大乾皇室内部争权显得更加赤裸。 父子兄弟都可以兵戎相向，更何况是君臣呢？ 看样子，大乾也只是外强中干，外表看着是一个强大的帝国，但是内部矛盾冲突不断。 皇室内部的矛盾都解决不了，何况是君臣之间的矛盾，以及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呢？ 强大且富庶的国家，不代表内部就没有矛盾；弱小而贫穷的国家，不代表内部矛盾冲突剧烈。 矛盾的根源来自于比较，不患寡而患不均。 绝大多数冲突和战争都来自于这种不均。 北极圈有个民族叫因纽特人，生存环境最恶劣，生活方式最原始。 但就是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民族，却是世界上战争冲突最少的民族。 他们甚至没有国王，没有首领，也没有所谓的国家和政权。 但是后来也被“文明”同化了。 我想，文明可能就是物质财富增加，人类数量增加，平均寿命延长，但和道德素质没有关系。 越卑劣，越文明；越文明，最终也会越卑鄙、自私、自大。 如果没有私有制，人类财富就没办法长期积累下来。 如果不形成一个部落，选出一个首领，部落就不可能发展壮大。 人类文明就是诞生于这些自私、集权与卑劣之中。 很难想象文明的终极形态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只会存在一个人，以及数不胜数的财富。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容不下另一个人，也不可能接受另一个人的统治。 如何发展，便如何灭亡。 言归正传，茜香女王在神京笼络朝臣发展自己的关系网。 对于藩属国的国王，隆正帝倒是不限制他们和官员们来往，毕竟他们取代不了自己的政权。 但是对于几个异姓王，亲王，以及权力比较大的官员，隆正帝会严格限制他们走的太近。 权谋之术在于制衡，如果朝臣们自己就能达成一致，还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 隆正帝在考虑另一件事情，就是派谁出使茜香国。 第一，官阶不能太低，既镇不住场子，也体现不出大乾的诚意。 第二，必须是忠心于他的心腹，到茜香之后，使者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帝本人的意志。 如果选错了人，在茜香制造冲突，挑起大乾和茜香的矛盾，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终选了刑部左侍郎吴天佑出使。 吴天佑是吴贵妃的父亲，已经六十多了，在刑部也算是举足轻重的老人。 在上次政变中，吴贵妃以及二皇子李镐和五皇子李锐都死了。 张贞运和吴天佑等人都被三皇子打为佞臣，关押在天牢。 隆正帝回京之后才让他们官复原职。 但是，刑部出身的吴天佑敏锐察觉到政变可能和八皇子以及八皇子的母妃黄昭仪有关。 要不是隆正帝及时制止，说不定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对于这个老丈人，隆正帝也不想为了隐藏真相就把他灭口。 一旦他把黄昭仪的丑事抖搂出来，八皇子就存在瑕疵，将来上位不一定能让朝臣臣服。 如果忠顺王带头反对，又是一场皇权争夺危机。 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把他派去茜香。 离开了大乾的朝堂，他总不能再找八皇子的麻烦了。 只是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再带队出使，只怕不一定能回来。 如果在路途中因公殉职，无论是对大乾皇室，还是对吴家，都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这个因公殉职只能是自然死亡，而不能被其他势力杀害。 决定好由谁领头，再在礼部、大理寺、督察院安排几个不太重要的随行官员，就可以组成出使茜香的使团了。 隆正帝安排夏守忠立即去刑部将吴天佑请来，有些事情需要提前交代。 吴天佑已经两鬓斑白，但身子骨健壮硬朗。 在刑部做了几十年，常年和宵小打交道，身上有一股不被压倒的正气。 吴天佑行礼问安之后。 隆正帝说道：“茜香女王进京，请求朕派使者帮忙查清前任国王的死因，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合适。” “一来国丈近日心力憔悴，正好出去散散心，调养身体，恢复身心。” “二来让别人去，朕也不放心。” “茜香事小，但出使事大，周边局势本来就紧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乱子。” “有国丈坐镇，相信可以万无一失。” 吴天佑道：“微臣残躯，劳烦陛下挂念了。” “陛下所托，微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只是不知陛下对于此次出使茜香有何嘱托？” 隆正帝道：“女王的请求，朕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才派出使团。” “但是朕不打算插手茜香国的内政，更不打算出兵帮助女王夺权。” “表面上可以装作认真调查，但是朕希望你们不要在茜香国宣布真相，可以推委为自然死亡或者查不出来。” “一旦宣布前国王是被宰相谋害的，我们大乾也就卷入了无妄之灾。” 吴天佑道：“陛下，既然只是做做样子，就不必派微臣去了。” 隆正帝道：“虽然只是做样子，但是使官代表大乾的颜面，需要德高望重的人。” “朕知道，国丈秉持正义，不肯歪曲事实。” “但是如果你查出真相，可能导致大乾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饱受战乱之苦，这种真相和正义还有意义吗？” 一边是可能的战争，另一边却是要违背职业道德。 不得已，吴天佑还是接受了隆正帝的嘱托，叹息道：“微臣遵命。” 随后，隆正帝又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陷入女王和宰相的斗争云云。 第8章 茜香罗(一) 吴天佑，无天佑，他这次带队出使茜香国大概率是有去无回了。 隆正帝不希望他活着回来，将来给太子制造麻烦。 太子也不希望他活着回来，调查出黄昭仪布局的真相。 茜香女王更不希望他活着回来。 只不过隆正帝希望他在路途中自然死亡，女王希望他被莫氏父子杀死。 对太子而言，他怎么死都无所谓。 本来就危险且漫长的旅程，还集齐了这么多死亡buff。 女王一行在神京逗留了十几天，该拜访的官员也都拜访了，要准备回茜香了。 本来国内就大权旁落，如果在大乾停留太久，回去以后，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大乱子。 七月下旬，女王车驾和大乾使团终于离开神京。 大乾出使茜香的使团有接近五十人左右，绝大部分都是侍卫，负责保护官员们的安全。 除了负责查案的官员，礼部官员占了很大一部分。 出使外国，礼仪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使团压根就没想查出真相。 女王也知道使团不是去查案的，就是大乾的面子工程。 但是有大乾使者在，茜香国内的官员们就不敢当着大乾使者的面对茜香皇室乱来。 有些东西，双方心照不宣。 茜香国女王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不久之后，贾府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来荣国府拜访贾政，说是宝玉拐带忠顺王宠幸的戏子，前来寻问。 涉及到与贾府不睦的忠顺王，贾政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宝玉前来回话，顺便让人通知贾珠。 如果贾珠没猜错的话，这个戏子就是蒋玉菡。 只是薛蟠一直在燕国府里训练，不知道他们聚会的都有些什么人？ 贾珠来到梦坡斋的时候，贾宝玉都还没来，贾政正在和长史官叙话。 长史官是皇帝安排在王府的管理者，正五品官职。 理论上他们既是王府的管理者，掌管王府的政令和幕僚，协助处理各种内部事务。还是皇帝的耳目，监视王爷的行为并起到规劝的作用。 但实际上，王府的长史官都是王爷们自己选择并推荐，实际上是王爷的心腹。 见贾珠进来，长史官道：“下官见过燕国公，本是小事，不曾想还惊动了燕国公，贸然打扰，还望海涵。” 贾珠道：“既然王爷让你来了，就必然不是小事。” “王爷的小事，再小也是大事，我们全府上下一定倾力配合。” 长史官道：“感谢燕国公配合，下官感激不尽。” 只等了一会儿，贾宝玉就蔫头耷脑进来了。 贾珠最看不上贾宝玉的一点就是太怂了，敢做就要敢当，怂什么？ 贾珠道：“站直了，头抬起来，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贾珠的话还是有一点效果，宝玉至少不再低头看地了。 贾政道：“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 “那琪官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贾家。” 宝玉之前还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事找他，如今才知道是为了琪官，也唬了一跳，只是这种事，怎么找到府上来了？ 宝玉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不知为何物，岂更又加‘引逗’二字！”说着便哭了。” 贾政还没说话，长史官便说道：“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去处，因此各处察访。” “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公子相与甚厚。” “公子难道还敢说自己不认识琪官？” “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 贾珠道：“我整日在府里，倒是没想到宝玉流荡优伶的事情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 “宝玉，说说看，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琪官？又是怎么认识的？” 宝玉道：“恐是讹传，也未见得。” 贾珠道：“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恐是讹传是什么意思？” 宝玉低头小声道：“不认识。” 这垃圾玩意，贾珠表示带不动。 你要说谎也要说得理直气壮，敢说谎就要敢有欺骗天下人的勇气和决心。 你这么轻飘飘说一句不认识，狗都不信。 长史官冷笑道：“现有证据，何必还赖？若要我当着令尊和燕国公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说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宝玉听了这话，目瞪口呆，心中震惊，欲要说话。 贾珠道：“长史官莫不是有火眼金睛不成，我看不出来汗巾子是什么颜色。” “宝玉，将外套脱了，给长史官看看汗巾子是什么颜色？” 宝玉扭扭捏捏道：“大哥，在这儿吗？” 贾珠道：“不在这儿，你还想在哪儿？” “磨磨唧唧的，大家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宝玉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黄色汗巾子。 长史官一脸尴尬，本以为宝玉会将珍贵的汗巾子系在腰上，没想到和他想的不一样。 贾珠之所以敢让贾宝玉解腰带，是因为知道宝玉回家就将汗巾子给了袭人。 长史官道：“想必公子没有系在身上，但琪官当日将汗巾子送于公子是事实。” 贾珠道：“想必当时长史官一定在现场，亲眼看见了，否则也不能这么言之凿凿。” “宝玉，说说红汗巾子是怎么回事？” 如果贾宝玉现在还不知道贾珠想偏袒他，那他就真是蠢猪了。 宝玉道：“大人，你也看到了，我并没有什么红汗巾子。” 长史官道：“燕国公说笑了，下官并没有亲眼看见。” “只是冯公子说，当日聚会亲眼看见琪官将汗巾子送给宝玉公子。” 贾珠道：“哪个冯公子？又关他什么事？” 长史官道：“冯唐将军家的冯紫英公子。” “当日正是冯公子在府里举办宴会，邀请了琪官和宝玉公子赴宴。” 贾珠道：“既然是冯紫英邀请了琪官，想必他应该比宝玉更熟悉琪官，长史官为什么来问宝玉呢？” “莫不是长史官觉得，我荣国府比忠勇伯府好欺负？” 长史官原本是问罪来的，没想到却被贾珠给反问了。 长史官道：“燕国公息怒，并非如此，冯公子说他并不知道琪官在何处。” “城内百姓都说公子与琪官亲厚，下官这才来的荣国府。” 贾珠道：“既然冯紫英比宝玉更熟悉琪官，他都不知道，长史官又凭什么笃定宝玉会知道？” “你刚才说，神京百姓十停人有八九停人都说宝玉流荡优伶，表赠私物。” “只是不知道一次普通的私人宴会怎么会传的满城风雨？” “不知道明天神京城里又会不会传出，忠顺王府来荣国府问罪的消息？” 第9章 茜香罗(二) 长史官被问懵了，他要怎么回答？？ 在线等，挺急的。 长史官答道：“下官并非笃定公子知道，只是前来询问。” “至于消息为何泄露出去，下官也不知。” 贾珠道：“既然只是来询问，又为什么说证据确凿，不容抵赖，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呢？” 长史官道：“下官只是合理怀疑。” 贾珠道：“有道理，合理怀疑。”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宝玉流荡优伶，表赠私物的消息就是你们王府传出去的呢？” “既然是私人宴会，知道的就这么几个人，宝玉不可能自己传出去，有没有可能就是琪官传出去的，而琪官又是忠顺王府的戏子。” “长史官，你觉得我的怀疑合理吗？” 长史官道：“燕国公息怒，我们王府没有理由这样做，也不会这样做。” “至于是谁传出去的，下官事后会严密调查，一定给燕国公一个交代。” 贾珠道：“借用你的话，我们荣国府没有理由藏匿琪官，也不会这样做。” “至于调查，就不麻烦长史官了，此事也简单，用不上调查。” “宝玉，你老实说，当天参与宴会的都有谁？” 宝玉道：“只有冯紫英，蒋玉菡，锦香院的妓女云儿，和唱曲的小厮。” 贾珠继续问道：“小厮是哪个戏班的？” 宝玉答道：“和蒋玉菡一样，也是忠顺王府的。” 贾珠道：“长史官，你看，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云儿姑娘以此为生，必然不会做这种砸自己饭碗的事情，她既不敢，也不会，更没有这个能力。” “除此之外就只剩忠顺王府和忠勇伯府了。” “既然长史官说不是王府，那请为我作证，就是忠勇伯府故意毁坏宝玉清誉，玷污贾家门楣，随我去找冯老将军评评道理。” 长史官道：“燕国公，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被好事之人偶然知道，才传了出去。” 贾珠道：“如果是好事之人还好，只怕是有人居心叵测，才把矛头对准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简直无耻至极。” 贾珠也没有点名骂忠顺王，谁做的局，贾珠也不知道，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指明幕后之人的身份。 长史官尴尬道：“既然宝玉公子也不知道，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贾珠道：“长史官先别急着走，你今日一来就兴师问罪说汗巾子是证据，我又怎么好让你空手而回。” “万一你刚离开，王爷又来府里问罪，耽误王爷白跑一趟。” “干脆你一并拿回去吧。” 又对宝玉道：“去把琪官的汗巾子拿来。” 宝玉也搞不懂，为什么大哥刚才说他没有，现在又要让他拿出来。 但是终于有机会逃离这个修罗场，作势便要溜之大吉。 贾政道：“逆子，你要到哪里去？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还想跑？” 便吩咐下人让宝玉房里的丫鬟送过来。 贾宝玉只得继续如鹌鹑一般待在原地。 贾珠问道：“宝玉，说说吧，汗巾子是怎么来的？” 宝玉道：“那日聚会，我见他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得知他是名驰天下的琪官，便将一个玉玦扇坠送给他。” “而他说无功不受禄，便将从北静王处新得的茜香国女王进贡的红汗巾子给了我。” 好家伙，还有北静王的事。 忠顺王，北静王，茜香女王，忠勇伯，忠勇伯背后是隆正帝。 神京城就这么几个不稳定因素，贾宝玉真是天选之子，一下子全都撞上了。 天选之子，无用顽石，麻烦圣体。 贾珠道：“王爷的身份尊贵，想送什么就可以送什么，想送给谁就可以送给谁。” “但你不一样，像这种东西，你既不应该收，更没有资格收。” “你不是一个人，你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贾家的颜面，作为贾家子孙，你没办法逃避这样的身份。” “你知道现在外人都怎么说你吗？” “你自己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你不能抹黑贾家的名声。” “外人都说贾府只有门前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你想想，你自己为荣国府的黑名声贡献了多少？” 面对贾珠的训斥，宝玉只是默默听着。 如果只是和贾珠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还可以辩驳两句，但贾政和外人都在，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要让贾宝玉学会为别人考虑，还挺难的。 嘴上说着“我为你们操碎了心”、“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其实都是为自己操的闲心。 会为别人考虑的人，一定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而贾宝玉最缺的就是责任感，自以为是个多情公子，其实是个无情公子。 没一会儿，袭人就将红汗巾子拿来了。 贾珠道：“长史官，琪官是王府的人，此红汗巾子也应该属于王府，现在就物归原主了。” “若是长史官认为宝玉将琪官隐藏在府里，我也可以让你们搜查，也好打消你的怀疑。” 长史官道：“下官不敢。” “今日多有打扰和冒犯之处，还请贾大人和燕国公见谅。” 贾珠道：“误会解开就好。” “只是以后王府里丫鬟小厮丢了，或者猫儿狗儿丢了，就不要再来贾府找了。” 长史官道：“下官谨记。” 说罢悻悻而去，贾家一个相送的人都没有。 本是问罪而来，却被贾珠怼的哑口无言。 还好贾珠低调，不想惹人关注，不然这次一定要找忠顺王府和忠勇伯府讨个说法。 对一个孩子使阴招，脸都不要了。 贾宝玉自己也不在乎什么名声，美其名曰“我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 你自己爱死不死，但不能拖累别人。 上次贾珠拒绝忠顺王将八皇子交出去的请求，就把忠顺王得罪死了。 加之贾珠在扬州抄了忠顺王庇护的汪家，断了忠顺王的财路。 贾家和忠顺王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长史官走后，贾政还想教训贾宝玉一顿，但是贾珠已经说过宝玉了，他也说不出更好的话来。 贾政还是疼爱贾宝玉的，要不然贾珠也不可能比贾宝玉还先到。 必然是提前吩咐下人，等贾珠进来之后，再将贾宝玉带进来。 毕竟，燕国府比起贾宝玉的住处离这里远多了。 最理解贾宝玉的男性可能就是贾政了，这对父子，骨子里一模一样，两人堪称知音。 贾政恨铁不成钢，但他自己就是一块废铁。 如果贾家没有败落，又娶了一个不相爱的贤内助，贾宝玉就是下一个贾政。 第10章 帮助宝玉 看着宝玉的丫鬟，贾政问道：“平时就是你服侍这个畜生？” “你们在院子里要多看着他读书，叮嘱他上学。” 袭人道：“老爷，奴婢知道了。” “二爷近来已经改了，也比以往更喜欢读书了。” 贾政看着蔫了的宝玉就来气，说道：“就他？流荡优伶，不务正业，不知道平日里读的都是些什么书。” “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我本就不指望你金榜题名，只希望你多读些书，能够明理也好。” “如今，还惹出这种祸事来，贾家的颜面都被你这个畜生败完了。” 面对发怒的贾政，宝玉和袭人都不敢说话。 如果袭人不说起读书，贾政还没有发脾气的点。 但，这就是袭人的本意，她们作为下人，劝宝玉读书，他也不听。 也就只有贾政和贾珠才能管住宝玉，刚好趁机让老爷管一管。 宝玉每次被老爷骂了以后，还能管用几天。 袭人喜不喜欢宝玉，这是一个问题。 相比于喜欢，袭人更像是把宝玉当成了自己的事业。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 袭人把当姨娘作为一种事业，她当然也希望宝玉好。 袭人眼里可能就没有谈恋爱，一心一意搞事业。 宝玉好，她才会好。 所以袭人不是吃醋，她只是担心有人抢了她的岗位。 袭为钗副，冷静理性，确实是服饰宝玉的最佳人选。 贾珠道：“父亲，事情已经过了，你再骂他也无用。” “再说了，这次也不怪宝玉，是冲着我们贾府来的。” 贾政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有机会，还是和他们和解算了。” 贾珠道：“父亲放心，我会处理。” 又对宝玉说道：“你以后少和冯紫英、北静王、蒋玉菡等人来往，你心思单纯，把握不住。” 宝玉嗫嚅着不情愿地回了一声：“哦。” 贾政看着贾宝玉这个样子，更生气了：“畜生，你大哥都是为了你好，你还不情愿。” 见贾政又要发火，宝玉道：“知道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见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贾珠就要离开，说道：“袭人，你跟我来一下。” 袭人虽然不知道贾珠找她干啥，但还是跟着贾珠出去了。 贾政问宝玉：“你的丫鬟叫袭人？” “也就只有你这样刁钻的畜生，才能起出这样的名字。” 宝玉见瞒不过，只得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父亲若是不喜欢，我回去改了就是。” 贾政道：“既然已经起了，又何必改。只是你不务正业，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下工夫。” “你回去后好好读书，过两天我再考你。” 宝玉答应了，慢慢的退出去。 看着贾宝玉畏畏缩缩的样子，贾政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不见心不烦，看见这个逆子就来气。 袭人跟着贾珠离开了梦坡斋，找了一处没人的亭子。 贾珠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丫鬟，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好好服侍宝玉，这些愿望我都可以满足你。” “宝玉是我弟弟，我不关心他读不读书，诽不诽谤官员，我只是关心他什么时候对谁动了真情。” “你是服侍宝玉的贴身丫鬟，如果你知道了，就及时来告诉我。” 原来贾珠只是问这个，袭人道：“大少爷，奴婢记住了。” 贾珠道：“记住了就回去吧。” 贾珠为了贾宝玉才是操碎了心。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爱情可以成就一个人，爱情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一个厌世的人可以为了爱情而勇敢的生活下去。 一个热爱世界的人也可能为了爱情而一蹶不振。 宝玉本就是一个极度敏感的人，如果付出真心而收获一个悲剧，那他这一生就毁了。 作为大哥，贾珠宁愿他混吃等死，也不想看到他活成一副躯壳。 既然忠顺王府长史官都来了，也不知道金钏怎么样了。 贾珠又去了王夫人处请安，果然金钏不在王夫人身边服侍。 贾珠道：“母亲，怎么今天没看见平日里常在你身边服侍的丫头？” 王夫人道：“她前两天打碎了一个花瓶，我便让她娘领了回去。” 贾珠道：“母亲，谁又不会犯错呢？” “既然她在您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想必也是个会服侍人的。” “如果母亲看着她碍眼，不如送去宝玉院子里吧。” 王夫人道：“不行，宝玉院里已经那么多丫鬟了，再添一个，成了什么样子？” “好好的爷们，都让她们教坏了。” 贾珠道：“母亲，宝玉如今这样子，还怕下人们教坏他吗？” “宝玉衔玉而生，生来祥瑞，您就不要想着他能出人头地，成为王侯将相了。” “如果不是太上皇念在和曾祖父出生入死的情义，宝玉刚出生可能就死了。” “他能富贵快乐的活着，传宗接代，不就很好吗？” 王夫人担心道：“珠儿，只是一块石头，不至于此吧？” 贾珠道：“全天下谁都没有，就他有一块，无论谁是皇帝，都不会放心的。” “因此，他不谙世事，沉迷美色，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给宝玉多安排几个丫鬟，他高兴了，我们也放心了，何乐而不为呢？” 王夫人道：“只是为娘看着他不务正业，混混度日，实在为他担心。” 贾珠道：“母亲，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宝玉受委屈的。” “他只是过的另一种生活，未必不会开出璀璨的花朵。” 王夫人道：“我想着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以后他还能帮到你。” “既然如此，便随他去吧，只要你们兄弟能健康快乐，娘就放心了。” 贾珠道：“母亲能这么想就好。” 随即便对侍女道：“玉钏，你回家去告诉你姐，让她收拾东西，以后就去宝玉的院子里服侍宝玉吧。” 玉钏叩头拜道：“谢太太，谢大少爷。” 贾宝玉虽然是个奇葩，但社会还就需要这些奇葩。 当普世价值成为共同的追求，我们必须接受有些人有自己的价值取向和价值追求。 当所有人都在种植和畜牧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抬头看天，仰望宇宙。 第11章 贾母生日宴 七月下旬，贾府又要开始准备贾母的生日宴。 八月初三是贾母的生日，今年满七十九岁，算是高寿了。 但今年是太上皇、太后和皇后的丧年，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婚嫁。 生日宴也算是筵宴，所以肯定不能大规模宴请亲朋好友。 虽然不对外举办活动，但是贾府自己人聚在一起吃饭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请戏班，大肆庆祝。 即便荣国府不准备举办生日宴，但是来送礼的人，一点也不少。 初三一早，荣国府外面就排上了送礼的长队，光是接收礼物一天时间也收不完。 但是没有宴席的环节，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指派的是家里的管家或者不重要的族人来送礼。 王爷、长公主、公主、驸马等皇亲国戚，阁老、六部尚书等朝中官员，甚至是在神京有点名气的商人和士绅，都派了人来。 宁荣街上挤满了前来送礼的人和马车。 后来，宁国府、荣国府和燕国府三府皆开，只为了接收礼单和礼品，才缓解了荣国府的尴尬处境。 如果真的要宴请送礼的这些人家，只怕即便是分批进行，也要用十天半个月才能宴请完。 临近午时的时候，太子和夏守忠带来了隆正帝的赏赐。 赐金玉如意一对，彩缎八端，金玉环八个，金寿星一尊，沉香拐一只，伽南珠一串，福寿香一盒，帑银一千两。 自去年立储之后，贾珠还是第一次看见八皇子。 当时的八皇子在燕国府里言之凿凿说自己一定能够成为储君。 还请贾珠支持他，他承诺登临大宝之后会拜贾珠为相父。 但是八皇子当上太子也快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上门。 如今没有兄弟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了，所以他也用不上贾珠的支持。 将来的大乾天下就是他的，所以贾珠是他的敌人，而非助力。 所谓承诺，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人就是这么现实，情况时刻都在变，所以策略和人际关系也一直在变。 好在贾珠也并不想当他相父。 毕竟，贾珠连黄昭仪一面都没见过，要当他哪门子便宜相父。 贾珠只招待他们喝了一杯茶，并没有留饭。 就连茶水，太子也一口没喝。 帝王之家，饮食安全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能确定安全，一口都不会吃。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在这个时代，下毒几乎是无解的刺杀手段，防不胜防。 现在三府的日常饮食，验毒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别在战场上没死，反而在餐桌上死了。 最终只留下了史家、王家、薛家、李家、林家、马家、邢家、尤家等和贾家有直接亲戚关系的人吃饭。 其他人家，收下礼物，人就可以回去了。 女眷那边倒是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客人，是南安太妃，南安郡王的母亲，和贾母是一辈的人。 也不知道她是装不懂还是真不懂，坐下就不离开了，一直和贾母说话。 客人不走，主人也不能撵客，只好安排了她的席位。 今天外人多，虽然是亲戚，但终究是男女有别，所以男客和女客是严格分开的。 男客这边，除了邢家家世差一点，其他都是官场中人，平时也有联系，所以相聊甚欢。 一群假装正经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些诗词歌赋，时文趣事。 别说贾宝玉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就连贾珠也不感兴趣。 由于茜香国王才刚带着大乾使团离京不久，所以还是叙话的热点。 毕竟是女王，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妥妥的顶流。 随后，又聊到茜香国的危机，老国王的死因，乃至整个西南的局势。 相比起男人们这边，女眷那边就热闹多了。 左边一席是南安王妃，右边一席是贾母。 下面就是几家亲戚家里的女眷和府里的小姐。 至于贾府的几位媳妇和孙媳妇都在贾母身后服侍。 南安太妃问道：“听说府里有位衔玉而生的公子，今日怎么没见？” 贾母道：“今日几处庙里念经，他跪经去了。” 南安太妃道：“姐姐好福气，大孙子是国家栋梁，镇国肱骨，在外建功立业；二孙子又有一颗赤子之心，入孝出悌，在内尽孝侍奉。” 贾母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既担心珠儿的安全，又担心宝玉无所事事。” 南安太妃道：“这么优秀的子弟，姐姐都还在担心，妹妹我可羡慕的紧。” 贾母道：“我现在也知道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管自己高乐。” 南安太妃道：“正应该如此。” “听说府里还有几位小姐，大小姐嫁到了治国府马家，还有三位小姐待字闺中？” 贾母便让迎春、探春、惜春三人出来拜见南安太妃。 然后又介绍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给太妃认识。 黛玉和宝钗，太妃是第一次见，但湘云她可就太熟悉了。 史家一门双侯，之前又掌控着西山大营和京营，说是神京城里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也不为过。 虽然现在隆正帝对史家起了疑心，但还是妥妥的实权派。 南安太妃拉着史湘云笑道：“你在这里，听我来了还不出来，我待会儿和你叔叔算账。” 一时出来七个女子，南安太妃连声夸赞。 说道：“都是极好的，不知叫我夸哪一个的是。” “都说贾府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我今儿算是见识了。” “七位姑娘站在一起，就像是七仙女一般。” 随后挨个拉着她们的手，着实细看。 又让人将备用礼物打点出七份来：金玉戒指各七个，腕香珠七串。 南安太妃笑道：“你姊妹们别笑话，留着赏丫头们罢。” 七人忙拜谢后退下入座。 南安太妃道：“姐姐，我府里有一个不成器的孙子，还未曾婚配。” “我看这些孩子都是极好的，我们两家不如亲上加亲？” 贾母道：“我倒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婚约在身，等我问过她们父亲，才能答复太妃。” 南安太妃道：“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 “只是这些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若是不能成为孙媳妇，我也要认作干孙女。” 贾母道：“也好，这是她们的福分。” 第12章 使团抵达茜香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酒菜已经备好，便准备开席。 嬷嬷们在竹帘外面伺候上酒上菜，丫鬟们在围屏后伺候呼唤。 南安王府和这些亲眷带来的丫鬟小厮们，也都安排了人在别处开宴。 由于不能唱戏，所以餐桌上的一些小游戏不能少，才调动宴饮的气氛。 宴席之后，众人又在荣府花园里逛了逛，找了一处精致优雅的亭子喝茶。 申时，南安王妃才带着人离开。 然后几家亲眷也陆续离开。 事后，贾珠得知了南安王府想要联姻的想法。 无非就是想要联盟，共同对付隆正帝。 削藩势在必行，而且三个藩王没有能力硬刚隆正帝，只能找外援。 贾珠能帮到他们，但是他们能帮到贾珠吗？ 就算贾珠以后得到天下，也容不下他们。 以后要灭他们的时候怎么办？ 所以联姻的事情，不行。 要拒绝联姻也很简单，比如年龄还小，还要留在家里尽孝；或者是要为皇室守孝，三年内不谈婚嫁之事。 双方都知道是借口，但也没人会撕破脸问到底。 三大藩王都挺危险的，对内斗不过隆正帝，对外封地周边本来也不稳定。 看着是个王爷，有兵有权有封地，实际上啥也不是。 东平郡王压力稍小一点，隔着一个海峡，东番实力又不强，不大可能会打过来。 西宁郡王压力挺大，因为西番势力统一且强大，但也正因为统一，所以不会轻易开战，开战就是大战。 南安郡王压力最大，南番就是个火药桶，势力错综复杂，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点点导火索，就爆发大战。 茜香女王一行，晃晃悠悠一个月，终于抵达了藩筑港，只需要向西再走两天就可以到茜香首都茜城。 茜香是个很小的国家，比真腊、南掌和安南都小，国土面积不到十万平方公里，人口约一二百万人。 但茜香国的位置很重要，靠近海洋，可以修建港口，成为重要的中转站。 控制茜香之后就可以顺势控制苏门答腊和马六甲海峡，掌控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必经之路。 女王一行刚到藩筑港，大将军莫登海就带兵在港口包围了女王等人。 阮君澜道：“莫登海，你好大的胆子，是谁批准你带兵擅离职守的？” 莫登海道：“恶人先告状，老国王刚死，死因不明，而你们就急冲冲去大乾受封。” “老国王临终诏书宣布将王位传给三公主，长公主凭什么能去受封？” “末将奉三公主和宰相的命令，前来捉拿你们。” “末将奉劝长公主，放下武器，立即投降，说不定三公主还能念在姐妹亲情饶恕你们。” 女王道：“你们将青竹怎么了？” 莫登海道：“三公主很好，现在是皇位继承人。” 女王道：“不可能，如果你们敢伤害青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莫登海道：“长公主，现在不是你不饶过我，而是你篡权夺位，杀害老国王，还未经朝廷允许就去大乾私自受封，末将遵循命令前来捉拿。” 女王道：“大胆，寡人是母皇选定的合法继承人，已经取得大乾皇帝的册封，你们是要弑君篡权吗？” 莫登海道：“长公主，末将已经说了，老国王临终诏书已经改三公主为继承人。” “而你欺骗大乾皇帝，获得册封。之后我们会派人向大乾皇帝说明，改封三公主为国王。” 女王道：“莫登海，你们竟敢伪造诏书，控制皇族。” “但现在我就是大乾皇帝赐封的国王，在皇帝改封之前，我也一直是茜香的国王。” 莫登海道：“长公主，大乾皇帝远在千里之外，你认为他能庇护得了你吗？” 女王将莫登海一步步引入陷阱，说道：“皇帝陛下的命令，你们都不放在眼里吗？” 莫登海道：“是又......” 这时，一旁的副将推了推莫登海，给他指了指女王使团中的一小撮人。 这些人他们不认识，但是大乾龙旗他们却认识。 莫登海道：“当然不是，我们自然要听皇帝的命令，但是陛下被你们蒙骗了，我们事后会向陛下解释。” 女王见莫登海已经发现了大乾使团，便说道：“皇帝已经派遣了使团，专程来调查母皇的死因，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们说的都只是一面之词。” “而我，还是茜香的国王。” 莫登海走到大乾使者团前说道：“末将是茜香大将军，见过天朝的使者。” “长公主篡权夺位，老国王在临终之际写下遗诏，要求处死大公主，立三公主为新任国王。” “末将恳请使者不要干预我们茜香的内政。” 吴天佑拿出符节和国书递给莫登海，说道：“我是大乾使团的主官，奉陛下之命前来探查前任国王的死因。” “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我们都不会干涉。” 女王道：“吴大人，一定是他们先杀害了母皇，再伪造遗诏，然后控制了三妹。” “为什么寡人离开的时候没有所谓的遗诏，走了三个月，回来就莫名其妙多出一封遗诏？” 莫登海道：“你在宫里的时候，我们不方便调查，所以没有找到遗诏。” “但你走后，三公主在陛下的寝宫找到了一个暗格，刚好发现了遗诏，才让你的阴谋得以暴露。” 女王道：“你们连母皇都能杀害，难道伪造遗诏很难吗？” 莫登海道：“长公主，国王的死因尚未查清，你诬陷末将所为，是不是含血喷人，故意栽赃嫁祸呢？ “末将已经说过了，遗诏和末将没有任何关系，是三公主找到的遗诏。”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但碍于大乾使团在，所以才没有动武。 吴天佑在想隆正帝的交代，不要参与茜香国内部的纠纷，那现在就只能干看着他们闹吗？ 经过和女王一个多月的相处，吴天佑还是更相信女王一些。 吴天佑道：“依我看，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何不等使团将真相调查清楚，到时候谁对谁错就一目了然了。” 吴天佑这话就是在偏袒女王，事实上已经违背了隆正帝的嘱托。 隆正帝就是让使者团来装样子，走过场的。 莫登海道：“既然天朝的使者已经开口，那末将也只能听从，但是末将有两个条件，请使者答应。” “第一，调查清楚之前，长公主不得继位登基，不得行使皇权。” “第二，调查总要有一个期限，若是一个月内还不能查出真相，那我们就要按照老国王的遗诏行事。” 第13章 茜香冲突 女王和吴天佑都接受了莫登海的条件。 如果不是有大乾使团在，女王一行被全歼都是有可能的，如今能拖一个月是一个月。 虽然不能即位，但她至少还是茜香的长公主，皇家侍卫还归她调度。 使团本来就是来装样子的，也不可能长期留在茜香，所以一个月正好。 这一个月时间，就是双方各显神通的准备时间。 到时候，谁对谁错，还是看谁的实力更强。 冲突平息之后，三方赶往茜城。 女王知道莫氏父子会在她回国之后就发难，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莫氏父子对皇族赶尽杀绝，她还可以号召百姓们起来反抗。 但是如今，莫氏父子指责她得位不正，还伪造了一份遗诏，拥立三公主上位。 而三公主才十三四岁，她要如何掌控权力，不过是莫氏父子的傀儡。 不知道莫氏父子是用什么条件威胁三妹，还是直接将她控制了？ 现在的情况一团乱，女王只有一个月时间，她还能怎么办？ 女王让阮君澜拿着手书，立即赶往云南联系南安郡王，无论如何也要和南安郡王达成合作。 情况紧急，能够在一个月内率领大军支援茜香的也就只有南安郡王了。 可是南安郡王会傻着来蹚这趟浑水吗？ 如果不能让出足够多的利益，人家凭什么出兵？ 虽然是饮鸩止渴，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干掉使团，然后派人去神京告状，请求皇帝发兵。 可是事后就要面对隆正帝的怒火。 毕竟莫氏父子现在占据绝对的优势，他们不可能杀害天朝使者，挑衅大乾。 所以发生使团被害事件，第一嫌疑人就是女王。 经过一两天时间赶路，众人终于到了茜城。 女王第一时间就是要去找三妹阮青竹问问离开这三个月，茜香国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宰相莫敬庸以保护三公主，担心长公主迫害为由，在宫殿外布置了大量守卫，禁止她们相见。 茜香国内大概有七八万将士，西边要防守真腊和南掌，北边要防备安南，所以茜城将士只有三四万，而这些人全都被莫登海统领。 女王直属的侍卫团只有两三千人。 所以双方压根没法打。 要怪就只能怪前任女王对莫敬庸过于信任，让莫氏坐大，让莫登海掌控了全国军权。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女王掌控军权只是一个象征，军队实际上还是由将领们掌控的。 而这些将领都是莫敬庸这些年提拔起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底层百姓可能是支持女王的，但是高层权贵都是支持莫氏的。 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受够了被女王领导。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女王之下？ 这些去过大乾或者了解过大乾的高层，都觉得大乾的制度更好。 大乾之所以强大，他们都归功于大乾有一个男性皇帝。 权力和野心膨胀，誓要改变女王传承制度。 底层支持皇族，但是底层都是散乱的，不聚集起来就发挥不了多大力量。 高层人数虽少，但是掌控的力量强大且集中。 要不是莫氏父子和高层担心杀了皇室会导致百姓起义，早就将阮氏皇族斩尽杀绝了。 如今只能先扶持一个傀儡上位，然后再慢慢侵蚀，让老百姓逐渐接受他莫氏的统治。 阮氏皇族统治茜香已经几百年了，期间施行仁政，又不怎么插手朝政，老百姓的生活比前朝好得多，所以获得了老百姓广泛的支持。 莫氏父子要推翻阮氏，只能慢慢来，不断放出莫氏的丑闻，污蔑毁谤她们，才能慢慢代替她们。 所以茜香国内的纷争不仅仅只是皇室和莫氏的斗争，还是底层和高层的斗争，也是男权和女权的斗争。 涉及的因素比较多，但是无论从哪一点来看，女王都处于弱势。 从皇室和莫氏父子来看，皇室没有军权，完败。 从底层和高层来看，高层压制底层，完败。 从男权和女权来看，男权远超女权，完败。 或许，女王传承制度就是一个意外，并不适合这个时代。 这不是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失败，而是一种制度相较于另一种制度的失败。 当然，女王如果能够激发全体国民的力量，还是有胜算的。 但是要发挥出所有人的力量，甚至是大部分人的力量，很难很难。 双方实力对比悬殊，女王能够做的事情其实不多。 第一就是尽力向老百姓说明真相，争取茜香百姓的支持。 但是这几个月，莫氏已经在茜香全境颁布了前女皇的遗诏。 老百姓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皇室内部争权夺利。 这时候，她站出来号召民众支持她，只怕会收效甚微。 虽然作用有限，但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 任何一条救命稻草都不能轻易放弃。 第二就是拉拢朝臣。 虽然明面上大部分朝臣都投靠了莫敬庸，但是总会有忠心的大臣，誓死效忠皇室。 如果能拉拢莫敬庸的心腹，再行刺杀，说不定就能拨开云雾见青天，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三就是督促大乾使团查明真相，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他们。 大乾使团就是女王最好的保护伞，只要有使团在，她不管怎么闹，在一个月之内，莫氏父子都不会对她动手。 如果她将使者杀害，虽然可以迫使隆正帝出兵。 但是在大乾将士来茜香之前，她阮灵汐可能就被莫氏父子杀害了。 在做出杀害使者决定的时候，也意味着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期待大乾能够在茜香拨乱反正，再立阮氏族人为新任国王。 当然，这也只是女王单方面的期望。 毕竟她才是杀害使团的人。 隆正帝也有可能会接受莫氏家族的效忠，将莫氏册封为皇族。 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权力面前，只有利益，其他的都是扯淡。 对隆正帝而言，莫氏掌权和阮氏掌权没有任何区别，只要他们臣服就行。 但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那已经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击了。 第14章 寻求合作 阮君澜拿着女王的手书，快马加鞭来云南找南安郡王商量合作事宜。 南安郡王也正在找合作伙伴，所以第一时间就接待了她。 看过女王的书信后，南安郡王道：“本王可以答应和你们合作，但是需要满足我三个条件。” “第一，本王也不能随便出兵，所以你们必须想办法，让陛下命令我们出兵。” “第二，事成之后，我们里应外合，灭掉支援茜香的云南将士，以后茜香归你们，云南归我。” “第三，以后茜香国每年的税收，我要三分之一。” 阮君澜道：“王爷，你的条件太苛刻了，我们接受不了。” “第一条，如果我们有办法让陛下发兵，就不会来找你帮忙了。” “第二条，要我们支持你，反叛皇帝陛下，女王不可能答应。” “第三条更是无稽之谈，这种条件我们无法接受。” 南安郡王道：“无法接受？你们必须接受。” “除了我，你还能找到别人帮你们吗？” “就算陛下要发兵，也是从云南调兵，只要我不同意，你们休想从云南盼来一兵一卒。” “本王没办法反抗陛下的命令，但是将出兵时间拖延十天半个月总是可以的。” “不知道你们的女王能不能坚持这么久？” “你以为陛下会平白无故帮你们吗？” “你以为大乾将士打完之后就会立马调回去吗？” “你们不反抗，茜香就会被划入大乾版图，这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 “和我合作，才是你们的最佳选择。” “大不了，你们可以冤枉给莫氏父子，就说支援的大乾将士是他们杀死的，你们继续表面上臣服大乾。” 阮君澜道：“一场战争，参与的人那么多，不可能瞒住所有人，事后皇帝陛下一定会知道真相的。” 南安郡王道：“如果你们不接受，那本王也没办法，你们再去找其他人合作吧。” 阮君澜道：“王爷，我做不了这个决定，只能请示过女王陛下之后才能答复你。” 女王的根本目的是要消灭莫氏父子及其政权。 南安郡王的目的是要消耗大乾在云南的驻军，最好趁着官军覆灭，一举控制整个云南，再和隆正帝翻脸。 南安郡王原本也是想过和莫氏父子合作的，但莫氏父子优势太大，不可能为了和他合作，就反叛大乾。 虽然大乾距离遥远，但一旦把大乾惹急了，大军出征，茜香将寸草不生。 阮君澜立即派人将南安郡王的条件送给女王。 既然要达成合作，双方都必须有利可图才行。 女王想过南安郡王会趁机狮子大开口，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要彻底摆脱皇帝的控制。 不过这一点也好办，反正茜香将士都是莫氏父子控制的，谋害大乾将士的罪名，肯定也得记在莫氏父子头上。 至于第三点，要每年税收的三分之一，这一点可以事后看情况给不给，给多少。 只有第一点是最难办到的，要女王自己想办法，迫使隆正帝出兵。 女王担心的是，就算她把使者都暗杀了，隆正帝也不一定会出兵。 她必须要想出一个让隆正帝拒绝不了的理由。 隆正帝最担心的是什么？ 是使者们的生命吗？ 是天朝上国的威严吗？ 是西南的局势吗？ 还是南安郡王的威胁？ 如果茜香国愿意配合隆正帝将南安郡王一举歼灭，隆正帝会不会心动呢？ 只是，到底是和南安郡王合作还是和隆正帝合作呢？就看战场的局势了。 谁有优势，就和谁合作。 只要能把茜香的水搅浑，女王就还有机会浑水摸鱼。 反正现在是必输的局面，引入更多的军力，至少能给莫氏父子造成麻烦。 至于隆正帝发兵的表面理由，那就只能是这群使者的命了。 这个局，到底谁输谁赢，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但是还有一个漏洞，如果女王现在就将使者杀了，那她立马就有可能被莫氏父子控制。 如果使者没有被杀，那她又找不到借口请隆正帝出兵。 隆正帝要出兵也需要正当理由，不可能想打就打。 而且只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了，传信息需要时间，调兵遣将也需要时间，一分一秒都耽误不起了。 女王决定先派人杀两三个使团里的小喽啰，然后立马向神京求援，就说使者团遭到莫氏父子暗杀，损失惨重。 具体就不写哪些人牺牲了，言辞模棱两可，尽量夸大，怎么惊世骇俗就怎么写。 就算事后调查也可以遮掩过去。 总比传送假消息要好。 只要能帮助隆正帝铲除南安郡王，那这件事就无伤大雅。 决定好之后，女王便写下一封国书，还附了一封信，安排快马日夜不停从陆路传递消息。 当然，信才是重点，表示可以在此战中诛杀南安郡王。 然后又给阮君澜回信，让他答应南安郡王的要求。 最后，就是安排心腹去刺杀大乾使团的小喽啰。 滥杀无辜也好，草菅人命也罢，为了茜香，他们必须死。 他们将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莫府。 莫敬庸道：“登海，你当时怎么能答应他们呢？” “就算你现场捉拿长公主，大乾的使者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我们有正当的理由，何必再给他们喘息之机？” 莫登海道：“父亲，孩儿当时差点被长公主算计，情急之下，才给他们一个月时间。” “要不，孩儿现在就带人去控制长公主？” 莫敬庸道：“你都已经答应了，现在又出尔反尔，让人如何看你？” “作为上位者，要让别人服你，你不仅要有权，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更要言必信，行必果。” “出尔反尔，谁还敢跟着你？” “尤其是现在这个局面，必须慎重慎重再慎重。” 莫登海道：“那我们能不能伪造证据，污蔑就是长公主杀害了老国王？” 莫敬庸道：“我们说是长公主杀的，长公主说是我们杀的，大乾使团又不会表态，它只能是一桩悬案。” “本来是计划在遗诏中就说明是长公主害死了老国王，但是那个小丫头死活不答应，非要保住长公主的命，才答应和我们合作。” 莫登海道：“父亲，按照我的想法，把他们阮氏家族全杀了就干净了。” 莫敬庸道：“糊涂，我们是要一个稳定的茜香，而不是一个支离破碎、烽烟四起的茜香。” “明目张胆弑君篡位，茜香还能容得下我们父子吗？” “百姓虽然愚昧，但是并不傻；我们可以欺骗他们，但是不能直接和他们所有人对抗。” 莫登海道：“父亲，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莫敬庸道：“长公主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找援军，尤其是寻求大乾皇帝的支持。” “你最近派兵将大乾使团保护好，我担心长公主最后宁愿两败俱伤，也要对使团出手，逼迫大乾出兵。” “另外派兵守好北部防线和西部防线，就算有军队支援，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莫登海领命便下去安排了。 如今他们掌握着近乎碾压般的优势，绝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发生意外。 第15章 大乾出兵 八月下旬，茜香女王的加急信件就送到了神京，朝野震荡。 满朝文武都知道出使茜香的使团被茜香宰相暗杀，死伤惨重。 有人支持出兵讨伐，犯我大乾者，虽远必诛。 但是也有人建议派人先去看看具体情况，等查清了再行定夺。 隆正帝看到茜香女王的信件时，其实就动心了。 茜香国由谁掌权并不重要，但是能趁机消灭南安郡王就很重要。 当年太上皇在萨尔浒遭遇惨败，不就是为了趁机灭掉北静王吗？ 那样的代价都可以付出，若是出兵茜香就可以坑死南安王，那就是血赚。 为了讨论是否出兵的问题，隆正帝特意召开了大朝会，就连一向不上朝的贾珠也被请去了。 就算隆正帝决定了要出兵，但是流程上也要符合程序，至少事后不能把战败的责任归咎于他身上。 太和殿。 隆正帝道：“诸位臣工，你们也都知道了，使者在茜香遭遇暗杀，此次朝会就是为了讨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茜香女王的国书将事件描述得骇人听闻，但是并不涉及具体细节，微臣建议还是先派人查清楚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讨论出兵的问题也不迟。” 隆正帝道：“吴首辅的意思是，茜香女王歪曲事实假传情报咯？” 吴体仁道：“微臣不敢。” “只是自老国王死后，茜香局势动荡，可能是女王为了让大乾出兵，故意夸大事实，也说不一定。” 隆正帝道：“吴首辅的意思是，只要我们大乾使团没有死完，情况就不严重呗？” “大乾使者在藩属国没有官阶高低之分，他们每一个人都代表着大乾的荣耀。” “任何人敢伤害任何一个使者，都是在挑衅大乾的威严，朕绝不轻饶。” 隆正帝的这一席话，就代表着他的态度。 傅英道：“陛下，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如今使团是个什么情况，是谁暗杀了使团成员，这些问题都还没弄清楚，还不到需要出兵的程度。” 隆正帝道：“傅阁老的意思是，只要敌国不侵犯我们的领土，我们就不能出兵吗？” “宗藩条约上清楚写着，大乾负有帮助茜香国维护统治秩序的责任” “茜香阮氏是大乾赐封的皇族，如今茜香女王请求大乾出兵平叛，难道我们就要违背道义，不管不顾吗？” 几位阁老一阵无语，一个多月前，你还说的是大乾绝不干涉他国内政，怎么今天就变成是大乾义无反顾的责任了？ 傅英没办法回答，因为道义上确实有出兵的责任。 不怕皇帝有权力，就怕他还掌握着大义。 北静王道：“陛下英明，此次出兵既可以为使者报仇，震慑西南的藩属国，又可以为茜香主持正义，强化藩属国对大乾的忠诚。” 随后又有一系列朝臣站出来支持隆正帝出兵。 前段时间，茜香女王在神京拜访送礼还是有效果的，关键时候能够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隆正帝一锤定音道：“既然诸位臣工都认为应该出兵，那下面就议一议应该派谁带兵支援。” 兵部尚书何陈新道：“陛下，微臣有三个人选推荐。” “第一是粤海将军邬仕龙，邬将军率领大乾海军，距离茜香又近，最合适。” “第二是南安郡王，郡王世代镇守西南，在西南诸藩属国中颇有威望，熟悉周边环境。” “第三是云南镇守总兵吴襄，西南战事，理论上都应该由他负责。” 隆正帝道：“毕竟不是海战，就不需要动用海军了，所以邬仕龙就算了。” 北静王道：“陛下，以南安郡王和云南驻军的兵力，要想单独对付茜香叛军都有些勉强，小王认为应该一起出兵，共同对敌。” “南安郡王镇守西南，负责统率西南战事，小王建议应任命南安郡王为主帅，云南总兵为副帅。” 张贞运道：“陛下，南安郡王和云南驻军平时并无交集，也无统率关系，贸然让藩王率领朝廷兵马有违规矩。” “微臣认为，不如分两路进军，既可以分散敌军注意力，又可以协同作战。” “一路由南安郡王带领王府私兵；另一路由吴总兵带领云南驻军。” 北静王道：“兵分两路固然可行，但是战场上只能有一个主帅。” “如果到时候，一个要进攻，另一个要撤退，应该以谁的命令为主呢？” 按理说，南安郡王是王爵，总兵只是正二品，王爵自然应该领导总兵。 但是隆正帝和满朝文武不可能同意。 本来就是两股相互对峙的势力，交给南安郡王领导，那将士们还能回得来？ 何陈新道：“陛下，微臣认为应该执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谁带领的兵马越多，谁就应该是主帅。” “云南总兵麾下有四万将士，而南安郡王报备的将士数量不足两万，所以微臣认为应该任命吴襄总兵为主帅。” 除了北静王，没有人站出来为南安郡王说话，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异姓王统率朝廷的正规军。 现在站出来为南安郡王说话，不就是妥妥被收买的人吗？ 但是北静王不一样，他本身也是异姓王，所以为异姓王说话无可厚非。 隆正帝道：“不必争了，朕决定任命吴襄为主帅，但是南安郡王有便宜行事之权。” “如果吴襄发布不利于南安郡王的命令，南安郡王有权力拒绝。” “命令吴襄和南安王立即整军，尽快出兵。” “兵部负责统筹协调，户部做好后勤补给，内阁优先处理南方战事相关的事情。” 相关的官员纷纷领命。 虽然出兵就是为了对付南安郡王，但是也不能寒了这些功臣的心，更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明面上还是要优待几个异姓王。 就算已经被削藩的北静王，还不是好吃好喝供着他，除了权力，都可以满足他。 贾珠来参与了个寂寞，一句话都没说。 不过隆正帝出兵的意愿很坚决，所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下面，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其实也不难猜，就那么几个势力，用排除法也能猜到隆正帝的真正意图。 贾珠知道，很多人精一样的官员也知道。 不过究竟是谁设计谁，谁又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还得打过之后才知道。 大乾出动的兵力最多只有六万，而且还不是一条心。 茜香的军队有七八万，但是战力和装备不一定比得上大乾的军队。 而且双方的目的也不是要消灭对方。 云南驻军和南安王府的目的都是要消灭友军，而且都想依靠茜香军队消灭对方。 区别在于隆正帝输的起，就算这次失败，以后也还有机会收拾南安王。 但是南安郡王输不起，只要失利，如果运气好，他也可以和北静王一样，常驻神京，运气不好，在战场身死也有可能。 至于茜香国内谁输谁赢，他们压根不关心。 不管是阮氏掌权还是莫氏掌权，对大乾都没什么影响。 朝会之后，大乾又要在西南开战的消息席卷神京。 神京百姓普遍比较乐观，大金和鞑靼都能打赢。 西南的边陲小国还能打不赢？ 后来，有人知道陛下是为了大乾使者报仇才出兵的，更是涌出一股生为大乾国民无与伦比的荣誉感。 百姓们无不为隆正帝的英明神武歌功颂德。 第16章 各方心思 八月末，隆正帝出兵的命令就传到了云南。 南安王府。 阮君澜道：“王爷，女王陛下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 “如今皇帝也下令出兵了，请您立即带兵出征，帮助茜香平叛。” 南安郡王道：“想不到你们还真有办法让陛下同意出兵。” “只是本王想了一下，陛下为什么愿意出兵？你们该不会是合伙冲着本王来的吧？” 阮君澜道：“王爷多虑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出卖王爷，我们就是在自毁前程。” “皇帝陛下之所以愿意出兵，是因为女王冒险刺杀了大乾使者，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王爷总该放心了吧。” “加之女王陛下出使神京时贿赂了大乾官员，有朝臣们的支持，陛下也不得不同意出兵。” 南安郡王道：“真也好，假也罢，烦请你转告女王，和本王合作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若是到时候，本王发现你们有二心，就算是拼光本王的军队，本王也要拉阮氏家族陪葬。” 阮君澜道：“王爷放心，既然女王已经答应了，就一定不会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情。” 南安郡王道：“如此最好，本王会按照承诺，尽快整军出兵。” 阮君澜离开后。 南安王府长史官道：“王爷，您真的相信她的话吗？” “陛下出兵，一定是冲着您来的，还请王爷三思。” 南安郡王道：“本王也没有办法，一静不如一动，温水煮青蛙，早晚也是个死。” 长史官道：“王爷，依属下看，您不如将兵权交还陛下，回神京后还可以和北静王一样，世代荣华富贵。” 南安郡王道：“糊涂，北静王就是陛下给我们三个异姓王树立的榜样，好让我们主动献出兵权。” “等我们都交出兵权之后，就是皇室露出獠牙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我们抄家灭族。” “无论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 长史官道：“只是属下担心，莫氏会选择和陛下合作，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 南安郡王道：“我们就非得去打茜香吗？” “你立即去通知吴襄，让他尽快整军出发。” 长史官已经在南安王府服侍三十多年了，算是南安王妥妥的心腹。 但就是这样的心腹，也不知道南安王全部的计划。 既然王爷已经决定了，他作为下属也只能执行。 他内心里还是倾向于向隆正帝投诚，至少可以保住王府一家老小的性命。 但是王爷把权力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他劝了也没用。 长史官接到命令后便去了云南总兵府。 长史官道：“吴总兵，王爷让下官来通知您尽快出兵。” 吴襄道：“驻军数量分散，一时难以集结。” “但是陛下的命令不得有丝毫拖延，还请转告王爷，你们带兵先行，等驻军集结之后，我们随后跟上。” “请王爷放心，有我军在后面压阵，一定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云南驻军在后面压阵，那就真的是前后夹击，插翅难逃了。 长史官道：“吴总兵，按理说，驻军兵多将广，应该是此次出征的先锋。” “但是您让王府的军队先行，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吴襄道：“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你们王府的军队本就在一起训练，可以马上开拔，而驻军确实需要从各地集结。” “不管是王爷的军队还是云南驻军，都是大乾的军队，谁先谁后重要吗？” 长史官道：“驻军集结也不过两三天时间，而王府准备物资和后勤也需要时间，所以还是请吴总兵带兵先行。” 吴襄道：“如果王府现在不出兵，贻误战机由谁负责？” “我是此次出征茜香的主帅，一切行动都由我决定。” 长史官道：“吴总兵别忘了，王爷也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吴襄道：“便宜行事就可以不听主帅指挥吗？” “便宜行事导致战争失败，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 “你只管把本将军的话转告王爷，王爷自己会决定的。” 隆正帝给吴襄的命令就是和茜香军队配合，全歼南安王府私兵。 如果能不动手最好，把黑锅全甩给茜香国。 如果必须动手，那就前后夹击，堵住南安王府军的退路，若要临战逃跑，以逃兵论处。 两人不欢而散，长史官只能回府将吴襄的命令转告给南安郡王。 南安王只是冷笑了一声便同意了，发布命令，明天一早，大军出征。 长史官还想再劝南安郡王三思而后行，要小心云南驻军在后面阻断退路。 但是南安王并没有听进去。 吴襄想要歼灭南安王府军，南安郡王又何曾不想歼灭云南驻军？ 另一边，隆正帝暗地里派出的使者也到了茜香，联系上了莫氏父子。 隆正帝要求莫氏父子配合云南驻军消灭南安王府军。 条件就是事后可以承认他们莫氏的合法身份，不再派兵进攻，以后也可以赐封莫氏为茜香皇族。 只要有皇帝的赐封，那就可以洗刷他们莫家谋权篡位的污名。 当然，这些话都是使者口述的，并没有任何的官方文书。 隆正帝也担心他们事后威胁，只要没有证据，就全都可以抵赖。 莫登海道：“父亲，大乾皇帝是要借我们的手为他做脏事。” “如果南安郡王兵败之后，大乾国内不服，要求皇帝出兵讨伐我们，应该怎么办？” 莫敬庸道：“如果不和皇帝合作，我们这次就至少要面对六万大乾将士，我们就算能赢，也是惨胜，最后可能会被阮氏找到机会翻盘。” “如果和皇帝合作，随时可以得知南安王府军的情报，消灭他们虽然有伤亡，但还能控制，这就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就算不考虑皇帝的承诺和册封，我们也应该和皇帝合作。” 莫登海道：“父亲，你说皇帝有没有可能以南安王府军为诱饵，给我们设伏，然后让云南驻军攻击我们？” 莫敬庸道：“不会，相比起我们，南安郡王才是隆正帝的敌人。” “以两万人做饵，再让云南驻军和我们拼个两败俱伤，对大乾没有任何好处。” “皇帝不可能为了帮助长公主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莫登海道：“父亲，南安郡王也派了使者来寻求合作，让我们协助他攻击云南驻军，应该怎么回复他？” 莫敬庸道：“和他合作，他一个小小藩王，凭什么和我们合作？” 莫登海道：“父亲，那我这就去把南安王的使者绑了，送去神京给皇帝陛下发落？” 莫敬庸道：“慢着，你之前不是还担心消灭南安王府军会伤亡巨大么？” “如果我们可以假意合作，再趁机突袭，势必可以减小伤亡。” 莫登海道：“父亲，真乃妙计。” 莫敬庸道：“你去通知南安王使者，告诉他可以合作。” “派人将计策告诉皇帝陛下和云南总兵，防止他们产生误会。” 现在的局势是越来越乱了，各方势力相互之间都有关系。 谁和谁是真合作，谁和谁又是假合作？ 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队友。 第17章 水淹云南军(一) 云南的首府就叫云南府，在昆明附近。 云南承宣布政使司、云南都指挥使司和南安郡王府也都设置在云南府。 从云南要到茜香有两条路线。 第一条就是从云南府出发，经澄江府、临安府、开化府，借道安南国，再到茜香国。 这条路的优点是境内区域大部分都是大乾朝廷统治的区域；缺点是大乾和安南国关系不是很好。 第二条就是从云南府出发，经澄江府、元江府、车里宣慰司，借道南掌国，再到茜香国。 这条路的优点是大乾和南掌国关系和睦，借道出兵不是问题；但缺点是境内有一部分区域是土司所掌控的。 前朝镇守云南的沐王府，在大乾建国后南迁，定居在普洱府，现在是云南最大的土司。 而普洱府是距离车里宣慰司最近的一个州府。 次日一早，南安郡王领军出征，但是行军速度并不快，理由就是担心孤军深入，中了敌人的奸计，所以要确保王府军和云南军距离不太远。 吴襄也接受了，只要南安郡王带兵在他前面就行。 反正到时候由南安王府军正面面对茜香敌军，他在后面堵住退路就行。 南安郡王出兵四天之后，南安王府军已经到了元江府，云南驻军才刚刚开始出发。 从此之后，王府军每天降低行军速度，保持日行军二三十公里左右，有意拉近和云南军的距离。 又三天之后，南安军进入车里宣慰司的地盘。 车里宣慰司的土司叫刀韫猛，在勐腊驻军，是云南的最南端，直接和南掌接壤。 土司们也提前收到了大乾要出兵茜香的命令，只是派人时刻盯着大军的动向，并没有阻拦和袭击。 王府军到南掌边境的时候，南安郡王命令大军扎营，不再前进。 吴襄也多次派人来催促，但南安王以需要等两军会合商量对敌战术为由，非要等吴襄率领大军来了之后再动兵。 南安郡王在勐莽选了一个峡谷地带扎营。 这种地形，只要把出入口堵住，从两侧峡谷向下攻击，再多的人也出不来。 但南安郡王偏偏就选了这样的地方扎营。 一天后，吴襄也终于率领云南军赶到了勐莽。 吴襄道：“王爷，您这一路行军缓慢，到边境之后更是就地扎营，止步不前，如果陛下怪罪下来，您自己去向陛下解释。” 这一路着实把吴襄气的够呛，他这个主帅的命令，南安王根本不理他。 南安郡王道：“吴总兵，先别急，如果我军孤军深入，被敌军埋伏，那战败的责任又该由谁承担？” “本王不过是为了稳妥起见，我们两军相互协同配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再急，也得吃饭睡觉不是，让弟兄们先扎营，我们商量好对敌策略之后，再进军也不迟。” 吴襄道：“王爷艺高人胆大，才敢在这种地方扎营，末将可不敢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南安王道：“在大乾境内，难道还有宵小敢伏击我们？” “既然没有敌军，在哪里扎营不都是一样的。” 吴襄道：“话虽这么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末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在这里扎营的。” 南安王道：“既然吴总兵不相信本王，那本王也不勉强你。” “在此左侧不到一公里有一处平原，最适合扎营，要不是给你们留着，本王也不可能会在这里扎营。” “我就担心吴总兵不相信本王，肯定不可能在峡谷扎营，这才牺牲自己。” “反正本王肯定相信，吴总兵是不会带兵进攻我军的，所以危险的地方就留给本王吧。” 南安王的话把吴襄说的一愣一愣的，难道南安王真不知道，陛下的目标就是他？ 吴襄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随后两人又讨论了此战的战略战术问题，比如出境之后如何行军，如何配合协同等。 吴襄回营之后，大军已经在一处平原地带扎营了，正是南安郡王指的地点。 吴襄问道：“为什么在这里扎营？” 副将答道：“总兵，末将已经派人在附近勘察过，就只有这一处平原最适合扎营。” 吴襄道：“勘察过附近有什么危险吗？” 副将道：“此处远离树林，不能火攻；没有河流，不能水淹；地势平坦，也不适合埋伏。” “所以，末将认为应该没有危险。” 虽然副将说的头头是道，理由充分，但吴襄总觉得心里不安。 总不可能是南安郡王真的担心他，才把这么好的位置留给他的吧。 但是也不能因为南安郡王的一句话，就让将士们重新选地方扎营。 吴襄只能亲自带兵勘察四周，要把所有的危险隐患都消除。 云南军扎营的消息很快被汇报给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阴险一笑，准备了二十多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自从二十多年前，老北静王被削藩之后，他就一直在防备着朝廷。 后来，朝廷也确实不断压缩三大异姓王的财权和兵权，削藩势在必行。 南安王便开始在云南各处走访，选择最合适的战场，而这里就是其中一个。 天时地利人和，南安郡王要把地利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虽然这里不靠近河流，但是几公里之外就是着名的澜沧江。 这里不是河道所在，所以不可能有人会想到隔几公里还能引水过来。 这种大工程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做到的。 而南安郡王确实为此准备了几年，为了将它打造好，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 吴襄来云南担任总兵才几年时间，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就算当时有官员察觉到了南安王在这里有秘密行动，但是隔了这么多年，有谁会知道，当时的准备，是为了今天的战争。 最绝的是，这里还有一处峡谷，而峡谷两岸就是高地。 到时候，只需要带着王府军提前躲在高地上，就可以高枕无忧。 另外，南安郡王还提前和土司达成了合作。 虽然他们不愿意主动进攻大乾将士，但是承诺只要南安郡王将大乾将士解决，就可以配合他在云南的行动。 由土司率领大军，攻占云南全境。 如今云南的驻军全部都被吴襄带了出来，要打下那些府城，可以说是不用费吹灰之力。 然后南安郡王带兵回援，瓜分战果。 南安郡王占据云南、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6个府；土司们瓜分楚雄、姚安、广甫3个府；其余十三个土官地区还和之前一样。 而南安郡王不仅不会被问罪，还是收回国土的英雄。 毕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南安郡王派人掘开了澜沧江，而这一切都只能归咎于天意。 就算真的有人查到了是南安郡王做的，六个州府在手，还有土司们支持，也不是不能和隆正帝正面斗一斗。 第18章 水淹云南军(二) 南安郡王命令，今夜子时掘开河口，水淹云南军。 王府大军提前一刻钟悄悄上两侧峡谷。 派兵通知各个土司，明日一早，开始进攻云南各个州府。 这一次，许胜不许败。 吴襄带着手下将领，将营地周围视察了一遍，确实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没有理由这里是危险的，而南安郡王扎营的那个峡谷没有危险。 从兵法上，解释不通。 难不成南安郡王是在有意讨好他？ 虽然没发现什么危险，但吴襄还是命令增加守夜的将士，提高警惕。 和南安王府军距离这么近，再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金秋时节，天空如洗过的蓝瓷，清澈而高远。 夕阳西下，温柔地洒下金黄色的余晖，将整个大地染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太阳缓缓下沉，天边渐渐泛起了橙红、赤红、淡蓝交织的晚霞，如同调色盘上的颜料，随意挥洒，却又恰到好处地融合，美得让人心醉。 两处军营都开始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升起，与夕阳的余晖交织在一起，温馨、宁静、美好。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将士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或相互谈笑，或独自想家。 战争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他们是以此为生的人。 如果他们有其他的生存方式，又还会不会参军呢？ 美好只是短暂的，而苦难才是永恒的话题，而又是谁导致了这些苦难呢？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上，夜晚悄然降临。 天空上星光闪烁，宛如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璀璨宝石。 空气清新，微风拂面。 夜深了，人静了，草睡了。 星光下，一群人藏匿在一个河口，等着子时的到来。 身后，是十几年前南安郡王悄悄挖掘的一条隐秘的河道，直通云南军驻军的平原洼地。 这些河道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最致命的一击。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使用过，今天就是它绽放的时刻。 子时一到，将士们便立即开始挖掘河口。 九月初，南方才刚经历过夏天的雨季，澜沧江河水充沛。 刹那间，决口出现，响起一声低沉的轰鸣，河水如同脱缰的洪流般汹涌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隐匿的河道蔓延。 决口越来越大，直至形成一条新的河流。 而修建的这条河道规模本来就不大，河水很快便漫出河道，向下游奔腾汹涌而去。 南安王府军已经撤离到两侧的峡谷上，静静等待着。 云南军已经休息，只有一些将士在营地周围守夜。 突然间，远处传来碰撞的轰鸣声。 将士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河水便裹挟着一路冲击而下的树木撞上了军营。 汹涌的河水奔腾而下，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仅仅只是一瞬间便冲坏了营地的栅栏。 帐篷和熟睡中的将士被突如其来的河水吞噬，随着河水冲刷而下，军营驻地瞬间变成了泽国。 有的抱着大树挣扎着呼救，有的被无情地卷走，消失在茫茫夜色与混沌的水流之中。 在天地伟力面前，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河水肆虐之下，生命如同脆弱的浮萍，随时可能被吞噬。 看着滔滔不绝的河水，吴襄就知道这次完了，不仅云南军完了，甚至是下游的很大一片区域内的百姓也完了。 他也终于知道了南安郡王的计划是什么。 看着远处高耸的峡谷山脉，吴襄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但是下一秒，他也被河水席卷而下，能不能保住一命，就看他的运气了。 好在南安郡王将这处河道引入了下游其他河道，只能期待它们能容纳这么大的水量了。 就算如此，沿途这片区域内的百姓也是九死一生，死伤至少数万。 以后，这里可能会成为澜沧江一条新的支流。 也有少数的幸运儿，找到高地，暂时保住一命。 南安郡王根本不需要安排士兵们攻击，当然攻击也没用，现在峡谷下面也全是河水。 河道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了这么多河水，蔓延的到处都是，视线之内，已经成为一片湖泊。 只有等这些河水汇入下游的河道，河水才能停止蔓延。 夜空黑的深沉，星光闪的诡异，河水流的无情，微风吹的悲壮，将士死的无辜。 要想离开这里，要么靠木船，要么就等几天之后河水消退。 南安郡王之前就安排了人来接应，而且后勤物资充足，就算是困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急。 而且他还不能这么快回去，还得给土司们时间，攻打云南州府。 次日一早，阳光依旧洒向大地，照耀着这片被河水洗礼过的土地。 峡谷下的水流至少有两三米深，云南军营那边少说也有三四米。 水淹只是其次，最大的杀伤力是第一波水流的冲击力。 就算是十几米高的大树，也可以连根拔起；就算是巨石也可以被冲击而下。 肉体凡胎，又怎么经得起这样的冲击？ 四万云南军，只有很少的人活了下来，看着河水发呆。 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河水从哪里来，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南安王也不打算杀害他们，他暂时还可以将此事说成是天灾。 只要隆正帝拿不出证据，就不能将他定罪，除非双方彻底撕破脸。 勐莽发生的事情，普洱府的沐家和车里宣慰司的刀家最先发现。 他们之前也不知道南安王到底要如何解决云南驻军，没想到会是这种手段。 但是很显然，云南驻军就算没有被全歼，也十不存一了。 现在的云南，既没有南安王府军，也没有驻军，就是他们土司的天下。 刀家和沐家立即出兵，攻占之前被大乾占领的州府。 虽然说是将云南、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6个府分配给南安王，但是南安郡王能不能夺回它们，就看南安王的实力了。 就算南安郡王凭借实力打回来了，他们也可以在这几个州府搜刮钱财，掠夺人口，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 这种发财的机会必须把握住。 几府的百姓也是一脸懵逼，前几天大乾军队才刚刚出征，怎么土司的军队就打过来了。 同样懵逼的人还有茜香国女王和莫氏父子，他们都在等着大乾军队，但是等了这么多天，茜香边境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在六个流官府和三个土流结合府还有一两千城防营将士，可以抵抗一阵。 但是只要土司们的兵力集结在一起，合力攻打，任何一个州府都挡不住。 大理府知府梅异志得知土司攻城的消息后，立马派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到神京，请陛下派兵救援。 但是，云南到神京的距离接近三千公里，八百里加急也需要七八天才能送到。 等消息送到神京，隆正帝派兵支援，黄花菜都已经凉透了。 一方面，几府知府向云南布政使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云南土司们集体疯狂，不顾后果攻城掠地。 可是布政使也不知道，他要问谁去？ 另一方面，联合云南全体官员向广西总兵求援。 目前只有广西总兵手下的兵马才能解云南危局。 第19章 云南乱起 大乾各省总兵统领的将士数量是不同的，主要分为三档。 第一档就是辽东，有八万兵马，主要是为了抵抗大金才设置的，虽然几年前大金就倒下了，但至今一直也没改。 第二档就是北方边境和南方边境，以及江南省，驻军四万。 第三档就是除此之外的其他省份，驻军只有两万。 至于有多少将领喝兵血、吃空饷就不知道了。 等上面来人检查的时候，临时抽调百姓冒充将士，也是常有的事。 广西和云南一样，也是边境地区，广西总兵下辖四万将士。 但是，理论上，总兵没有皇帝的命令不能随便带兵去其他省份。 就算是进京勤王这种大事，没有皇帝的命令也绝不能出兵，否则就是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 而且，绝大部分总兵都是四年一调，对手下的将士没有太大的权力。 所以，没有调兵的命令，总兵也很难调动军队。 广西总兵李锡居第二天就收到云南布政使刘汉儒出兵支援云南的请求。 但是李锡居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来，云南大大小小十几个土司，兵力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他带兵过去也不一定有胜算。 没有收到命令就带兵出征，打赢了还好，可以将功补过。 但是万一打输了，那就是罪加一等，对他本人而言有弊无利。 二来，不是只有云南才有土司，贵州、四川、广西也有土司，而且广西还有闻名天下的狼兵，丝毫大意不得。 如果他带着广西驻军支援云南，广西土司趁机攻城掠地，那麻烦就大了。 同理，相邻的四川和贵州也一样，他们敢妄动，就可能导致本省失守。 与其让周边几个省发生危险，还不如让云南扛下所有伤害。 乱子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也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广西总兵李锡居收到求援信后，立即给刘汉儒回信，写明了自己不能支援的理由，让他们坚守城池，等待陛下的支援。 同时，李锡居也派兵进京向陛下说明情况，就算云南最终失守，也可以撇清他的责任。 从大局上来说，三省总兵的决定没有问题，至少不会导致西南区域出现大规模的战乱。 从细节上来说，确实还有最优的决策。 这三个省份各调出一万兵马支援云南，他们手下的将士守城也足够了，本省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而云南有三万援军支援，城池也还没有失守，是可以打退云南土司的。 但是，要调集几省的军队同时行动，并没人有能够同时指挥几个省的军队的权力。 知道情况的人做不了主，只能等远在神京的隆正帝下命令。 云南九府，这次只能靠自己。 仅仅两天后，楚雄、姚安、广甫3个土流并治的州府便被土司攻占。 而剩下的六个府还在苦苦支撑，失陷也只是两三天的事情。 最终，不得已之下，布政使张汉儒命令曲靖、澄江、临安、永昌四府知府，带着手下将士逃去大理府。 五府将士加起来也有近万人，抱团取暖，说不定最终能守住大理府。 之所以没让他们来云南府，是因为南安王府在云南府还藏着一万王府军，已经接管了云南府城防。 如果是在平时，张汉儒一定会上书弹劾南安郡王，参他一本。 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救命的稻草，张汉儒只希望南安王私藏的军队越多越好。 云南府被南安王控制，总好过被土司控制。 但是南安王掌控着三万军队就已经是极限了，人数再多，军费开支就扛不住几年了。 这也是南安王想要尽快发起战争的原因，再等几年，军队又要缩编，到时候，就更打不赢了。 只要发生战争，有兵的人就不缺钱，烧杀抢掠永远是积累财富最快的方式。 至于可持续发展，南安王都快被削藩了，哪还有精力来考虑持续发展？ 放弃四个府，至少还有机会能保住云南府和大理府，总好过被土司全部占领。 勐莽之战后，四天时间，云南就只剩两个府还被大乾控制。 这个时候南安王才带兵离开了勐莽，四万云南军仅幸存两千多人，也被南安王收编了。 也有人怀疑是南安王导致澜沧江决堤，否则王府军不可能没有任何伤亡。 但是南安郡王表示这就是天灾。 而且，当时扎营的时候，南安王明确要求吴襄带兵就在峡谷扎营。 在峡谷扎营，一可以避免水流的直接冲击，二可以躲到高地避免被水淹。 如果说这次战争是人祸的话，那就应该怪吴襄不听南安王的建议，执意要在平原扎营。 听了南安王的解释，将士们又全都将怒气发泄到生死不知的吴襄总兵身上。 顺利收编云南军的南安王决定带兵回云南府，现在的情况，还有必要去茜香送死吗？ 按照他的预想，留下的一万王府军应该已经占领了云南府，而其他州府，应该都被土司攻占了。 但在南安郡王带兵通过勐腊的时候，却被普洱的沐府军和车里宣慰司的刀家军拦住了去路。 南安王早就猜到这些土司不会这么老实，但是凭借着他的两万兵马，还不怕这些土司，至少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回到云南府，依靠三万多人，守城绰绰有余，还可以慢慢收复其他城池。 之所以选择和土司合作，让他们去攻取城池，就是因为南安郡王还不想和隆正帝撕破脸。 如果水淹云南军之后，他立即带兵回云南，还是可以控制住那六个府城的，但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不仅要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还要为此次水淹云南军负责，隆正帝也有兴兵讨伐的理由。 南安王就是想从土司手中夺回那些城池，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为了所谓的大义，才牺牲了一时的利益。 只是他没有想到，土司们现在居然没有去抢着攻城，抢夺钱财，反而派人来拦截他。 难道土司们也开始合作，一致对外了？ 可是不应该啊，他们各自为战，利益要如何分配，抢钱的土司愿意把钱分给拦截的土司吗？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南安郡王的预料。 第20章 传入神京(一) 事实也确实如南安郡王所想，云南十几个土司已经形成了一个联盟。 他们也知道，凭他们分散的力量，压根没办法和大乾抗衡。 但是如果他们可以联盟，组建一个新的势力，那他们的力量加起来，丝毫不比南掌、安南、茜香等国家差。 对内，他们也都还是相互独立的势力，但是对外，他们就是一个整体，接受普洱府沐府的统治。 现在的南安郡王，虽然统率着两万人，但是并没有占据城池，所以很难带着这些兵马回到云南府。 而沐家和刀家的任务就是阻拦南安郡王，只要土司大军攻占了大理府和云南府，那南安郡王在云南就是无根浮萍。 南安郡王都快气炸了，没想到谋划一场，居然是为土司做了嫁衣。 最糟糕的是，现在是在勐腊，土司控制的地区。 他的敌人不仅仅是土司的军队，还有所有的百姓。 这些百姓世代都被土司家族控制，对大乾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所以南安郡王不可能从百姓那里获得丝毫帮助。 而且，南安王也不可能和土司硬拼，拼个两败俱伤。 一旦他手下的将士消耗没了，那就算他最终获得胜利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需要等隆正帝的援军一到，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没办法，南安王只能和土司重新商量合作的内容。 土司们同意可以放南安郡王回云南府，但是双方必须签订书面契约。 契约约束不了土司，但是可以约束南安郡王。 只要南安郡王将来不配合，土司们就可以将双方的合作契约呈报隆正帝，到时候隆正帝就可以光明正大削南安王的藩了。 毕竟南安郡王手上还有几万人，如果能够拉拢进联盟，也是对抗大乾的重要力量。 沐府首领沐尘承诺，只要南安郡王加入他们，事后可以给他分两个州府。 南安郡王的条件就是，暂时不能公开他背叛大乾的秘密。 第一，将来还可以凭借这个身份坑支援云南的大乾军队。 第二，他也需要想办法尽快将神京的亲人接过来。 沐尘也答应了。 只要南安王签订了合作契约，那他就不可能再和隆正帝一伙，这就是南安王最大的把柄。 同时南安王也想到了让神京亲人来云南的办法。 那就是和沐家联姻。 云南土司可以联合向隆正帝上书，就说他们已经活捉了南安王。 只有将南安王的女儿嫁给沐府家主，他们才能放南安王活着回去。 两家联姻不仅可以加深两家的合作，还可以趁机让南安王府的人都来送嫁，逃离神京。 只是为了避免被隆正帝发现真相，露出破绽，所以南安王不能私下传递消息给王府。 万一被隆正帝发现了，神京南安王府的人就保不住了。 于是，南安王府军就在勐腊安营扎寨，等待王府的人到云南再回云南府。 作为回报，云南土司的人停止进攻云南府，全面进攻大理府。 云南府就送给南安郡王了。 南安郡王要凭自己的力量同时对抗大乾和土司，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选择和土司合作。 只是，现在只分给他一个云南府，成果远低于预期。 虽然沐尘承诺以后会将曲靖府也分给他，但毕竟还没到手，算不算数还很难说。 得到南安王的三万将士，土司的力量就更加强大了，有了硬刚大乾的底气。 对土司和南安王而言，是双赢的局面，只不过南安王出了最多的力，但是获得的回报比较少。 随后，沐尘便派使者去神京送国书，言明云南军已经全军覆没，南安王府军死伤惨重，南安郡王被活捉，要求送南安郡王的女儿嫁过来换南安郡王的命。 同时，他也表示以后愿意臣服大乾的统治，但是一切待遇和藩属国相同，土司的势力范围不再属于大乾的领土。 勐莽之战后第八天。 大理知府梅异志的八百里加急终于送到了神京，同时云南布政使和其他几府知府的消息也陆续送达。 插着小黄旗的信使不断从城门处奔向皇城，神京百姓还是第一次在一天之内看到这么多八百里加急。 本来由云南布政使传递消息就行了，但是这些知府也都担心云南府被叛军围困传不出消息，所以得到叛军攻城的第一时间就向神京传出了消息。 一时之间，神京震动。 隆正帝上一次收到云南的消息还是八天前，是吴襄总兵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抵达车里宣慰司，即将出境。 大军出发之前，隆正帝就要求吴襄至少三天汇报一次军情，遇到大事更是要每天汇报。 但是一连八天，隆正帝都没有收到云南的军情，心急如焚，也察觉到云南肯定发生了意外。 路途太远，鞭长莫及，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正在太和殿上早朝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梅异志的八百里加急。 百密一疏，之前只考虑怎么对付南安郡王了，没想到云南土司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集体造反。 只是这些土司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云南军和王府军刚离开大乾，他们怎么就敢动手？ 难道他们就不怕大乾事后报复，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隆正帝道：“诸位臣工，云南土司集中叛变，趁着平叛茜香的时候，防守空虚，正在攻占城池，你们说说应该怎么办才好？” 吴体仁道：“陛下，微臣早就说过，不宜出征茜香，现在城防空虚，只怕云南不保。” 隆正帝怒道：“朕是让你说办法，而不是让你推卸责任。” “是朕要出兵的吗？难道不是朝臣们共同同意的吗？” “就算朕要承担责任，当务之急也是要解决当下的困境。” 傅英道：“陛下息怒。” “微臣认为，远水解不了近渴，云南州府破城只在旦夕之间，现在只有从周边调兵，才能发挥作用。” 吴体仁道：“邻近的只有四川、贵州、广西三省，但内部也有土司盘踞，如果从三省调兵，只怕会将战争扩大化。” 隆正帝越看吴体仁越觉得不顺眼，怒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看法？” 吴体仁道：“微臣认为，现在要保住云南州府已经难如登天。” “与其派附近的军队去救火，还不如派其他军队去讨伐，至少可以保证四川、贵州、广西三省的稳定。” 隆正帝道：“吴首辅的意思是要朕弃云南百万百姓于不顾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你要朕放弃百姓，就是要掘我大乾的根基。” 吴体仁道：“微臣所说，句句是肺腑之言，也是为了大乾的基业。” “微臣已经年老体弱，不能操劳政事，还请陛下允许微臣告老还乡，安享晚年。” 隆正帝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朕准了。” 隆正帝本来就不喜欢吴体仁，三辞三留都免了，直接就答应了他辞官的请求。 倒也没有说什么大乾离了他还是照样运转这种没有气度的话。 吴体仁叩谢皇恩后，便离开了太和殿。 第21章 传入神京(二) 自从太上皇离世，吴体仁就动了辞官的想法。 后来又经历了三皇子政变，提出辞官，但被隆正帝拒绝了。 今天，隆正帝终于批准了。 现在辞官就是激流勇退，至少不用承担云南失陷的责任，史官也会记载他是反对对茜香出兵，以及反对从西南三省派兵支援云南才辞官的，这就够了。 要评判一个朝廷官员的政绩是很难的，顶多也就在历史上留下不痛不痒的几句话。 好在他当首辅的这几年，碰巧遇到贾珠的崛起，打败大金和鞑靼，寻回传国玉玺。 虽然这些事情和他都没有关系，但是他作为百官之首，有间接的功绩。 就像所有文武百官的功绩都可以算在皇帝一人身上一样。 比如，都说秦始皇统一六国是秦始皇的功绩，但也是王馆、李斯、王翦、王贲、李信、蒙骜、蒙恬等人的功绩，更是奉六世之余烈数百万百姓的功绩。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时。 吴体仁清晰感觉到，大乾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大，随时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作为一个文人，追求的就是一个生前身后名，所以辞官一点惋惜都没有。 总比将来被罢官好得多。 百官也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朝会，首辅辞官了，云南开战了。 但是相比起吴体仁辞官，还是云南战事更重要。 张贞运道：“陛下，要不还是让云南军和南安王府军撤军吧，如今云南更需要他们，茜香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讨伐也不迟。” 隆正帝道：“朕已经通知茜香女王了，现在撤兵，岂不是出尔反尔，要将大乾威严和信义置于何地？” 只要云南军能将王府军全歼，云南现在付出的代价，隆正帝还可以承受。 所以撤军是不可能撤的。 隆正帝继续说道：“朕认为云南土司各自为战，不足为虑。” “就算短期内攻占城池，等大军讨伐时，也势必会丢盔弃甲，回到战前的局面。” “让四川、贵州、广西三省各派一万驻军支援云南，由广西总兵李锡居担任主帅，帮助守城，等云南军从茜香平叛回来后，合力讨伐，定能大破敌军。” 朝臣都还以为土司还和以前一样，三万兵马可以吊打任何一个土司，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决定好之后，隆正帝随即颁布了调兵的圣旨，立即发往西南三省。 隆正帝和朝臣们都不是很重视，土司们总是见缝插针，时不时制造一点麻烦。 但是只要把他们打怕了，就可以安定几年。 以往都如此，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四天之后，沐府的国书送到了神京，这一次，满朝文武尽皆惊骇。 只因为国书中的一个消息，云南军和王府军在勐莽遭遇澜沧江决堤，云南军全军覆没，王府军死伤惨重，南安郡王被沐府活捉，要求南安王府嫁女救父。 云南州府被土司攻打可以理解，毕竟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个因素。 但是四万云南军全军覆没，隆正帝和满朝文武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土司说是天灾，但是天灾能有这么巧？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就在军队通过的时候发生？ 好在，王府军也死伤惨重，否则隆正帝血亏。 隆正帝想的是，既然是土司发动的袭击，那南安军和王府军的伤亡应该差不多。 至少间接达成了削藩的目的。 朝廷在云南的惨败，瞬间就在神京传得沸沸扬扬。 出征之前，神京百姓压根就没把茜香国放在眼里，大军出征，必定马到功成。 但是没想到，连大乾边境都还没出，这六万军队就被土司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这就是大乾军队该有的水平吗？ 一大批文人和武将站出来，要求朝廷彻查此次战争失败的原因。 在他们的眼里，大乾就不可能打不过小小的土司。 小小蛮夷岂可与天朝相争，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他们已经忘了，几年前大金兵临城下的场景，也忘了鞑靼即将兵临神京的威胁。 北方的两个大国都被大乾收拾的服服帖帖，凭什么云南土司可以大败乾军？ 东夷、南蛮、西戎和北狄，历来都是北狄最强，东夷和南蛮最弱，大乾怎么可能会败给最弱的族群？ 事情虽然发生了，但是他们认为一定有内幕，要求朝廷彻查真相。 不仅他们想知道，就连文武百官和隆正帝本人也想知道。 但是现在不是调查的时候，而是善后的时候，现在应该如何处理云南的事情？ 第一，茜香国肯定是去不成了，大乾也不会再派兵去帮助平叛了。 第二，光凭四川、贵州、广西的三万人，是不能收服云南的，必须派兵平叛。 第三，南安郡王还得救，毕竟国书里明确提出让南安郡王的女儿和沐家联姻，就可以放他回来。 既然王府军被歼灭了，那隆正帝就不忌惮南安王了。 手中没有军队的藩王，还不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不过联姻求和是南安王府自己的事，隆正帝不支持也不反对。 如果隆正帝不许他们联姻，多少会落人口舌。 不过，该派兵平叛还是得继续派兵。 吃了这么大的亏，隆正帝不可能不报复回来。 云南九个府，也必须夺回来。 这一点隆正帝不可能妥协。 如果土司要用南安郡王的性命相威胁，那就最好了，隆正帝为六万将士报仇，出兵讨逆，正当且合理。 南安郡王死了也是白死。 当天，南安太妃就入宫请求隆正帝，同意他们南安王府赎回南安郡王。 隆正帝很爽快的同意了。 但是婚礼不能够享受国礼，也不是和亲，只是他们两家的私事，和战事无关。 同时，隆正帝也要求完成婚礼后，南安郡王要回到神京。 王府军都没了，还想坐镇云南，想什么美事呢？ 南安太妃并不知道南安郡王真实的情况，也以为南安王被活捉，南安军死伤惨重后被俘虏，南安王府已经名存实亡。 不得已，南安太妃只能答应隆正帝的要求。 这种情况，继续待在云南还是待在神京，都没什么区别。 见南安太妃同意，隆正帝终于满意了。 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终于把南安郡王拿下了。 南安太妃回府之后，就要准备嫁孙女的事情。 事情拖的越久，南安郡王就多一分危险。 虽然下一代继承人还是可以继承王爵，但是用一个孙女换回南安王，不亏。 反正女孩子都是要出嫁的，嫁给谁都一样。 何况，嫁到沐府也不一定没有好处，说不定将来还能借助沐府的势力翻盘。 南安郡王有一子两女，只有小女儿还没有结婚，所以也是联姻的唯一人选。 但是，南安郡王的小女儿霍水心从小就娇生惯养，听说是要用自己去换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哭的死去活来。 南安王妃解释说云南土司联姻只是为了羞辱南安王府，水心嫁过去不仅不会给王府带来裨益，反而会受尽侮辱，损害王府的名誉。 南安太妃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毕竟不是正常的联姻，沐家人可能不会把小孙女当人对待。 孙女的命事小，但是有损王府的声誉事大。 但是，她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代替孙女出嫁，苦恼不堪。 解释一下四大郡王的姓氏，北方属水，所以北静郡王姓水；东方属木，东平郡王姓穆；西方属金，西宁郡王姓金；南方属火，南安郡王姓霍。 北静王和东平王的姓氏原文就有，西宁王和南安王是我自己想的。（本文设定，不争论哈！） 第22章 忠顺王奸计 正在南安太妃苦恼之际，忠顺王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个消息，想了一个主意。 忠顺王府和贾府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逮到一个机会，忠顺王就想坑贾家一次。 既然南安王府不想嫁自家的女儿，何不认一个干女儿，代替霍水心出嫁。 如果让贾家的女子代替霍水心与沐府联姻，一来可以羞辱贾家，南安王府这次不能称之为嫁女儿，而应该称之为卖女儿，出嫁的是贾家的女子，名声受损的就是贾家。 二来贾家和沐府联姻，南北势力联合，只会加深隆正帝对贾家的忌惮，提前出手对付贾珠。 隆正帝和贾珠是大乾最大的两方势力，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或者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就是忠顺王的机会。 如果贾珠赢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挑起皇室的大旗，起兵讨逆。 如果隆正帝赢了，忠顺王也可以买通一些文人，攻击隆正帝昏庸残暴、滥杀功臣。 忠顺王要做的就是不断激化隆正帝和贾珠的矛盾，如果能趁机打击他们双方的名誉和名声就更好了。 打定主意，忠顺王立即持帖拜访南安王府。 忠顺王道：“伯母，世兄遭逢大难，小王特意前来，如果有什么是小王能帮得上忙的，伯母但请吩咐，小王万死不辞。” 南安太妃道：“劳烦王爷费心了，老身多谢了。” 忠顺王道：“世兄已有解救之法，不日便可脱困，伯母还有何忧心？” 南安太妃叹气道：“水心那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嫁给土司，老身正为此烦恼。” 忠顺王道：“我道是什么事，此事倒也不难。” “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入藏，她们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她们可以替公主和亲，伯母自然也可以找人替水心侄女出嫁。” 南安太妃双眼一亮，说道：“只怕沐家那边不会同意，不肯放王爷回来。” 忠顺王道：“我们不说，沐家远在云南，又没见过王府的女子，他们怎么能分辨嫁过去的是不是王府的女子？” “伯母可以认一个义女或孙女，那她就算是王府的女子了，就算沐家知道真相，也挑不出理来。” 南安太妃道：“可是应该挑谁呢？” “如果身份太低，只怕到时候沐家还会找麻烦。” 忠顺王道：“伯母，小王听说荣国府里还有三个女儿没有出嫁，貌美端庄，相信沐府会满意的。” “国公府的身份，配得上他沐家的门楣了。” 南安太妃想起前不久去荣国府见过的七个小美女，样貌才干确实一点也不比水心差。 犹疑道：“只怕贾家不会同意。” 忠顺王道：“小王已经打听过了，荣国府的三个女儿都是庶女，能被伯母认作干女儿，以王府的规格出嫁，嫁给沐家家主，那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南安太妃道：“话虽如此说，但是我担心贾珠不会同意。” 忠顺王道：“沐家是云南最大的土司，他们联姻属于强强联合，贾珠会同意的。” “这种好事，他平时求都求不来，他只会感谢伯母给他们贾家寻了一门好姻缘。” “再说了，他贾珠功劳再大也只是一个公爵，王府的命令，他敢不听吗？” 南安太妃也觉得这本是一个好姻缘，只是用女人换南安王回来，才让这件事变得屈辱。 如果不是水心死活不同意，她其实是愿意嫁自家女子过去的。 只要贾家不傻，就应该同意，毕竟只是一个庶女，就可能联合一个有实力的盟友。 综合来看，利大于弊。 南安太妃接受了忠顺王的建议，打定主意，当天便来荣国府找贾母商量此事。 荣庆堂内。 南安太妃道：“老姐姐，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但也是为你们介绍一桩好姻缘。” 贾母腹诽，南安王的事情都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南安王府自顾不暇，还能给贾府介绍什么好姻缘？ 贾母道：“太妃有什么事但请吩咐，能办到的我们一定照办。” 南安太妃道：“姐姐也知道，我们王府不是要和沐家联姻吗。” “但是水心那丫头说是芳心暗许，已经有了意中人，死活也不愿意嫁到沐家。” “如此，王府便没有女子可以嫁给沐家主了。” “我上次不是说要把贵府的几个女孩认做孙女吗，便是想让迎春或探春嫁给沐家主。” “姐姐放心，出嫁的规格一定是最高的，嫁妆也由王府准备。” “沐家还是云南本土最大的势力，你们两家强强联合，对珠儿也会有帮助。” 前面的话，贾母都没听进去。 但是可能对贾珠有用，这句话倒是听进去了。 既然贾珠有那个想法，那么贾家人就应该尽可能帮他。 如果能用一个孙女换回一个势力的支持，那就不亏。 贾母道：“太妃，这件事情只怕还要和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和儿媳商量一下。” 南安太妃道：“婚姻大事，自然应该由父母做主。” “只是麻烦姐姐尽快回复，若是贵府不愿意，我再去找其他人。” 送走南安太妃后，贾母便让丫鬟去叫贾赦、贾政、邢夫人和王夫人来商量。 究竟要不要答应，又应该让迎春去还是元春去？ 贾母没有通知贾珠，因为贾母知道，如果让贾珠知道妹妹为了帮他而远嫁，贾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意这种事。 这个大孙子把家人保护得太好，不肯让他们受一点委屈。 可是贾家的事情，不能都让他一个人扛。 贾赦、贾政、邢夫人和王夫人来了之后，贾母便将南安太妃的意思告诉了他们。 既然叫他们来商量，就代表贾母心里已经同意了，只是还没有决定选谁去联姻。 贾赦道：“母亲，儿子认为联姻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对贾家也没什么帮助。” “我们对朝中之事都不了解，还是让珠儿来决定吧。” 贾母道：“他的脾气你们还不了解，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贾政道：“母亲，大哥说得对，目前朝廷正准备向云南出兵，局势还不明朗，我们最好不要参与。” 贾母道：“沐家在云南已经几百年了，就算朝廷出兵，也最多恢复和以前一样的情形，沐家还是云南本土最大的势力。” “如果沐家能和珠儿合作，帮助将是巨大的。” 王夫人道：“不如就让探春这孩子去吧。” “一来，她是珠儿的妹妹，由她来牺牲最合适。” “二来，探春精明能干，就算远嫁没有娘家的帮衬，也可以和沐家周旋。” “三来，对她来说，能够嫁给沐家主，也算是一桩好姻缘。” 相比之下，探春确实比迎春更合适。 贾政还想拒绝，文人风骨不允许他做出这种卖女求荣的事情。 但是贾母已经提前发话了，“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也觉得探丫头合适。” “我先派人去回复南安太妃。” “事情确定之前，不要让珠儿知道，就算到时候他不同意也阻止不了。” “尤其是政儿，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是我们能帮珠儿做的也就这么一点儿了。你这个做父亲的，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一个人为贾家拼死拼活吗？” 第23章 探春亲事 贾母的话将贾政说的无地自容，所以便没有拒绝。 探春的事就这么决定了。 离开荣庆堂后，王夫人便将事情给赵姨娘说了。 当然没有说是为了贾珠，只说会以王府嫁女的规格出嫁，嫁给云南势力最大的土司。 又说会被南安太妃认作干孙女，南安王府和荣国府都会准备丰厚的嫁妆，以后在云南也是锦衣玉食。 赵姨娘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毕竟是丫鬟出身，所以见识有限，被王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出嫁和嫁妆的规模比当时元春还多，赵姨娘不免心生欢喜，便同意了。 探春能有这么个好着落，她也放心了。 虽然赵姨娘以前和王夫人和王熙凤有过节，但是近几年也缓和了一些。 他们之间的矛盾，一方面是因为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出自大户人家，自然看不起赵姨娘，也从来没把她当成主人对待。 另一方面就是贾政对赵姨娘的偏爱，纳妾纳色，赵姨娘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贾政已经有了一点宠妾灭妻的苗头。 比如，贾政一直默许贾环称赵姨娘为母亲，这个称呼就是犯忌讳的。 贾环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王夫人，只能称呼赵姨娘为姨娘。 探春看似无情，但她的所作所为才符合封建礼教的要求。 这些年，贾珠崛起，也没有亏待赵姨娘、贾环和探春，所以赵姨娘和王夫人的矛盾才缓和了些。 赵姨娘更不可能因为十几二十两银子就大吵大闹，贾珠每年给他们发的压岁钱就不止这么点。 贾府中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府里的矛盾和冲突也少了很多。 赵姨娘同意之后，便来找探春。 赵姨娘喜道：“姑娘，我来给你道喜了，你是要高飞的人了。” “到了姑爷那边自然比家里还好。想来你也是愿意的。便是养了你一场，并没有借你的光儿。就是我有七分不好，也有三分的好，总不要一去了就把娘和环儿忘了。” 探春听着毫无道理，只低头作活，一句也不言语。 什么就道喜了，哪里来的姑爷，又要到哪里去？ 赵姨娘道：“想必姑娘还不知道，老太太已经做主，将姑娘嫁去云南沐府。” “虽说远了一点，但好在姑爷身份尊贵，排场也大，嫁妆也多。” “娘想着你嫁过去也未必不如你元春姐姐，我也称心如愿了。” 探春道：“姨娘想必是听错了，既然是祖母的决定，自然该先来和我说，怎么姨娘就先知道了？” “再说迎春姐姐都还没出嫁，怎么就轮到我了？” 赵姨娘道：“姑娘不相信我，难道还能不相信你母亲，我才从她那儿出来，就来给姑娘道喜了。” 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难道真的就要这么稀里糊涂让她出嫁？ 但是探春心里已经信了几分，赵姨娘没必要拿这种事来骗她。 既然家里已经决定了，不管她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只能接受。 赵姨娘见探春不理她，只觉得无趣，气忿忿地自己离开了。 探春又气又笑，又伤心，也不过自己掉泪而已。 侍书道：“小姐，如果您不愿意，奴婢这就去找大少爷。” 探春道：“站住，既然祖母和父亲母亲都已经同意了，再去找大哥干什么？” “到时候又闹出乱子来。” 侍书虽然被叫住了，但是探春身边还有贾珠安排的两个贴身女侍。 贾家的几位小姐都有女侍，目的就是保护她们的安全，还有就是，如果有什么大事发生，第一时间就可以汇报给贾珠。 三小姐定亲这种大事，虽然不知道贾珠知不知道，都需要汇报。 不到一刻钟，贾珠就知道了，荣国府要让探春代替霍水心出嫁的消息。 南安王府要嫁女救父的消息刚出来的时候，贾珠就想过南安太妃会不会来找贾府帮忙。 贾珠没想通，以贾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南安太妃不应该来挑衅才对。 虽然想不通，但当务之急还是拒绝南安王府的要求，他们爱找谁代替找谁，但不能是贾家人。 贾珠随后来荣庆堂找贾母。 贾珠道：“祖母，你们同意南安太妃的要求了么？” 贾母道：“珠儿，我和你父亲母亲都同意了。” “我认为这是一段不错的姻缘，探丫头嫁过去也不会受苦。” 贾珠道：“祖母，如果真的是好姻缘，为什么他们霍家的女儿不嫁，非要来贾府认干女儿？” 贾母道：“南安太妃说水心已经有了意中人，情根深种，这才不愿意嫁到沐家。” 贾珠道：“祖母，王府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出阁之前去哪儿遇到意中人？” “这就是她编瞎话骗您呢。” 贾母道：“不应该吧？” “何况沐家确实是云南最大的土司，探丫头嫁到沐家也不算委屈。” 贾珠道：“祖母，无论谁都可以和沐家联姻，但就是我们贾家不行。” “现在云南大乱，陛下一定会派兵平叛，沐家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您这不是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吗？” “如果把探春妹妹嫁过去，陛下拿下沐家之后，一定会伪造我们贾家和沐家合作造反的证据，甚至有可能把我说成是发起云南叛乱的幕后黑手。” “现在神京百姓都要求陛下彻查大乾军队在云南大败的原因。” “隆正帝就可以冤枉说是我出的计策，两家合作的条件就是联姻。” “到时候陛下就可以正大光明对我们出兵。” “我们都没地方说理。” 贾母道：“陛下不至于此吧。” “你都没去过云南，怎么能冤枉到你身上？” “我想着和沐家联姻，可以拓展你在南方的势力，多一个帮手，也多一分胜算。” 贾珠道：“祖母，本来是没有关系，但是把妹妹嫁过去，就有关系了。” “如果真的是好事，南安王府如今处境艰难，他们自己为什么不抓住？” “祖母，您回复南安太妃了没？” 贾母道：“还没，我们刚商量好，还没来得及派人去答复。” 贾珠道：“这就好，这件事我会处理，您就不用操心了。” “另外，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严禁下人们外传。” 贾母道：“珠儿，南安王府虽然没落了，但他们毕竟是王府，你不要一时冲动，把事情闹大，失了礼数。” “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拒绝他们就算了。” 贾珠道：“孙儿晓得。” 第24章 贾珠发怒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这么多年，贾珠要么是在打击外敌，要么就是在江南打击私盐和叛军，最近一次是惩处贾家族人和下人，还没有对朝中官员下过手。 一个落魄王府也敢欺负到他头上。 别说是南安太妃，就算是隆正帝赐婚，贾珠也要让他收回成命。 既然南安王府军没了，那么贾珠就帮隆正帝一马，帮他彻底剪除南安王府的势力。 第一，命令暗卫们调查所有归顺南安郡王的势力，不管是官员还是商人，收集整理他们的犯罪证据。 小小一个荣国府，族人和下人就有那么多烂事，贾珠就不信南安王府能清澈如水。 第二，云南战局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命令王大柱带领一百暗卫去云南调查事情的真相。 第三，把事情闹大，南安郡王被抓了，他们王府自己不嫁女儿，反而仗势欺人，硬要贾家替他们背锅。 贾珠这些年一御外敌，二惩刁奴，在神京百姓的口碑还不错，正好可以推波助澜。 次日一早，贾珠就带着燕国府里所有的亲兵和侍卫出府，去南安王府。 贾珠一向低调，平时出门最多也就带几个人，但这次少说也有三五百人。 虽然没有披甲，也没有带武器，但杀气森森，浩浩荡荡通过神京街道。 各个势力布置在燕国府外的眼线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了回去，他们也不知道贾珠突然发什么疯，只能一路跟着。 沿途的百姓也抱着吃瓜的心态，看热闹不嫌事大，聚在一起，跟在贾珠队伍的后面。 刚出燕国府时，只有几百人，现在至少数千人。 隆正帝都慌了，难道贾珠脑子短路了，要攻打皇城？ 皇城城防军还真不一定能防守住几千人的进攻，现在去京营和西山大营调兵也晚了呀。 还好，贾珠的目的地不是皇城，而是去了南安王府，守城官和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攻打皇城，一切都好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将南安王府正门外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 贾珠让喜儿前去敲门。 门还没开，就听到里面的门子喊道：“敲什么敲，一大早的，急着去投胎吗？” 王府的门子高贵惯了，平时出入的人身份都比王府低。 如果有重要的拜访，提前都会递拜帖，也不会这么早登门。 喜儿也不管，只要对方不开门就一直敲。 门子道：“小子，够胆就在门外等着，看爷爷出来不修理你。” 又过了一会儿，门后才传出姗姗来迟的脚步声。 门子边开门边说道：“小子，爷爷今天不让你知道厉害，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随着大门打开，最先看到的就是喜儿，后面站着贾珠，在后面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 门子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揉了揉眼睛，王府门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事实证明，他没有眼花。 贾珠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是谁的爷爷？” 门子道：“燕国公息怒，小人一时失言，还望燕国公恕罪。” 贾珠道：“侮辱当朝国公，掌嘴十次，你可服气？” 贾珠虽然问了，但是门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喜儿拎着衣领，开始掌嘴。 喜儿和庆儿自从训练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贾珠，虽然是小厮，但是比大部分武将还强。 光是一巴掌，门子的脸就肿了起来，嘴角流血。 掌嘴十次之后，嘴里的牙掉了好几颗，脸肿得像个猪头。 门子道：“小...人...服...气。” 说话都不利索了。 贾珠道：“滚吧。” 贾珠惩罚门子的时候，已经有其他门子进去汇报了。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翩翩公子出来道：“燕国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叙话。” 来人叫霍俊，是南安郡王唯一的儿子，将来的王爵继承人。 贾珠道：“南安王府高门大户，贾某不敢高攀，不必进去，就在外面说就行了。” 霍俊道：“世兄所言，是为何故？” “我们霍贾两府世代交好，不知我们哪里得罪了贵府？” 贾珠道：“好一个世代交好，那我问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妹妹代替你的妹妹出嫁，去救你的父王？” “你今天说不出个道理，我还就堵在王府门口不走了。” 吃瓜群众终于知道贾珠此行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妹妹打抱不平来了。 他们也知道南安王被沐家活捉，要南安王府嫁女救父。 没想到南安王府找到了贾家，现在被贾珠打上门来了。 霍俊道：“世兄，这是好姻缘啊，沐家主大权在握，令妹嫁过去，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贾珠道：“狗屁好姻缘，既然是好姻缘，你妹妹为什么不嫁？” 霍俊语塞，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贾珠道：“说不出来了吧，那我帮你说。” “南安太妃说是令妹芳心暗许，已经有了意中人。” “我就想问问是南安太妃欺负我祖母心软，故意欺骗她老人家？还是你们南安王府没有家教，做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来？” 霍俊道：“世兄，既然你们贾府不愿意，拒绝就好了。” “这点小事，不必闹的这么大。” 贾珠道：“小事？” “六万大乾军队在云南几乎全军覆没，这是小事吗？” “云南全境正在被土司荼毒，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小事吗？” “沐家作为云南最大的土司，也是这次最大的反叛势力，要和他们联姻，这是小事吗？” “还是说你认为南安郡王被活捉，他的生死只是小事？” 霍俊赶忙道：“世兄言重了，我说的是出嫁的事情只是小事。” 贾珠道：“既然是小事，为什么你们南安王府就连这么一点小事也不愿意承担？” “南安王府世代镇守云南，这次大乾军队的溃败，云南被叛军攻占，南安王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就连你所说的力所能及的小事，你们自己也不愿意做，你们就是这么镇守云南的吗？” 贾珠就是要煽风点火。 如果贾珠只是为妹妹撑腰，那百姓们就是吃瓜群众。 如果贾珠将云南失守的责任推给南安王府，就连最基本的责任都不承担，连嫁女救父这种私事都要让别人做，那百姓们就是水军。 神京百姓和文武百官都在找人为大乾这次失败负责，贾珠第一个喊出南安郡王应该负责，有理有据。 围观百姓三五成群议论着，南安郡王的责任就是镇守云南，云南发生叛乱，就应该由南安郡王负责。 眼看着局势要失控，霍俊道：“世兄，这是两回事。” “军队战败的原因，陛下会调查。” “云南叛乱也是因为土司导致的，和王府无关。” “出嫁和战败、叛乱都没有关系。” 贾珠道：“没有关系？” “军队不战败，云南会发生叛乱吗？” “不发生叛乱，南安郡王会被活捉吗？” “如果不是为了救南安郡王，需要和亲吗？” 霍俊道：“世兄，陛下已经说了，这不是和亲。” 贾珠道：“一边嫁女儿，一边放南安王，这不是和亲是什么？” “你们出卖的不是南安王府的尊严，而是大乾的尊严，要嫁女儿去救一个应该为战争负最大责任的人。” “牺牲的六万大乾将士不同意，云南饱受战乱之苦的数百万百姓不同意，大乾两万万同胞不同意。” 这时百姓中也有人喊：“不同意！不同意！” “拒绝和亲，严惩南安郡王！” “拒绝和亲，严惩南安郡王！” 有些人确实是贾珠安排的，但有些也是自发的。 事情已经失控了。 现在已经不是嫁不嫁贾珠妹妹的问题了。 就算现在霍水心想嫁，老百姓也不允许了。 凭什么要嫁人去安抚发动叛乱的土司首领？ 凭什么要去救大乾的罪人？ 凭什么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天朝上国的威严不容侵犯。 看着在王府外喊口号的百姓，霍俊道：“世兄，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贾珠道：“如果不是你们有错在先，我会来找你们麻烦吗？” 霍俊道：“世兄，老实说，我们王府真的无意得罪你。” “都是忠顺王建议的，我们觉得有道理，才去贵府的。” 又是忠顺王这个搅屎棍。 上次蒋玉菡的事情，贾珠就没有追究。 这次又给贾珠来这么一出。 贾珠这次一定要给忠顺王长个教训。 第25章 贾珠发怒(二) 从霍俊口中，贾珠得知了忠顺王才是罪魁祸首。 贾珠和忠顺王打了这么多次交道，虽然不是有求必应，但还从来没有主动找过忠顺王的麻烦。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忠顺王这是将贾珠当成了软柿子。 从霍俊的态度来看，南安王府也不想得罪贾家。 既然如此，贾珠今天就暂且放过他们。 舆论已经传出去了，他们要怎么救南安郡王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南安郡王是死是活也和贾珠无关。 贾珠带着亲兵和侍卫就离开了南安王府。 王府外吃瓜的群众大部分也跟着贾珠走了，要看看贾珠还要搞什么事。 但也有少部分人聚集在南安王府外，喊着“拒绝和亲，严惩南安郡王”的口号。 霍俊只能命令下人将大门紧闭，回府和南安太妃商量。 百姓们发现贾珠等人走的并不是回燕国府的路，更加兴奋了，今天还有热闹可以看。 由于在南安王府外停留了不少时间，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裘良带着不少兵丁在维持秩序，以防发生意外。 不一会儿，贾珠就带着人来到忠顺王府外。 只是很可惜，王府已经开门了，找不到理由教训王府的门子，而且王府长史官正在门口迎接贾珠。 长史官道：“下官见过燕国公，不知燕国公前来所为何事？” 贾珠道：“请让王爷出来，我有话要和王爷当面说。” 长史官道：“燕国公来的不巧，王爷不在府中。” “燕国公有什么事和下官说也是一样的，下官一定向王爷转达。” 贾珠道：“好，那你去转达，如果他不出来，我就直接去找陛下。” 长史官尴尬了，如果他不去通报，贾珠真去找陛下，他担待不起。 如果现在去通报，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刚刚才说了王爷不在府里。 见长史官愣在原地，贾珠道：“既然王爷不在，那我去找陛下了。” 长史官道：“燕国公稍等，或许王爷刚刚已经回府了，下官没有注意，下官这就回去看看。” 贾珠挥手示意他回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忠顺王终于出来了。 忠顺王道：“燕国公，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找本王，有何要事？” 贾珠道：“王爷，南安王府说是您出的主意，要让我的妹妹代替南安王府千金出嫁？” 忠顺王道：“我道是什么事，确实是本王的主意，燕国公也不必带着这么多人来感谢本王撮合了一桩好姻缘吧？” 贾珠道：“既然是好姻缘，王爷为什么不嫁自己的女儿？” “末将还没有听说过，将朝臣的女儿嫁给叛臣，居然是一桩好姻缘？” 忠顺王道：“沐家是云南最大的土司，嫁女既是为了救南安郡王，也是为了安抚沐家，更是为了饱经战乱之苦的数百万云南百姓。” “于大乾有利，于云南百姓有利，为什么不算是一个好姻缘？” “为了救云南的数百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难道燕国公就不舍得自己的妹妹吗？” 忠顺王这玩意还玩上道德绑架了。 贾珠要让他知道，他才是道德绑架的鼻祖。 贾珠道：“王爷说得好。” “未战先降，和亲保平安，大家都受益。” “只是不知道这是王爷的主意还是陛下的主意，或者说这是王爷替陛下做的决定？” 忠顺王道：“皇兄已经说明，这只是南安王府的私事，是本王自己的主意。” 贾珠道：“既然是南安王府的私事，和天下百姓有什么关系？” “陛下要派兵去云南平叛，王爷要派人和叛军首领联姻，王爷是想联合叛军公然反对陛下吗？” “还是说云南的叛乱，就是王爷发动的？” 忠顺王忙道：“信口雌黄，本王和云南叛军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王只是为了缓和双方的关系，救回南安郡王。” 贾珠道：“没想到，王爷和南安郡王关系这么好？” “想必南安郡王在云南为王爷谋取了不少利益吧？” 忠顺王道：“胡言乱语，本王一心为公，是为大乾考虑。” 贾珠道：“好一个一心为公！” “一心为公为什么不让你的女儿去缓和双方的关系？” “末将这些年不说是战功赫赫，但也有些微功，一心为公就是让你这么迫害大乾的功臣吗？” “南安郡王是大乾军队全军覆没和叛变的第一责任人，一心为公就是要让末将的妹妹去换他回来吗？” “迫害功臣，私通藩王，和亲求安，王爷就是这么一心为公的吗？” 忠顺王道：“本王只是建议让你的妹妹嫁给沐家主，其他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 “既然燕国公不同意，你拒绝就好了，本王有强迫你答应吗？” 贾珠道：“既然王爷说这些都是子虚乌有，那末将就说一些证据确凿的事情。” “末将奉旨在扬州查抄私盐时，汪士明和汪玄仪两兄弟指证，王爷就是他们背后的保护伞，有十几年的账本和往来书信作证。” 忠顺王道：“事情过去几年了，为什么你当时不说，现在才说。” “这就是你故意栽赃陷害。” 贾珠道：“末将也是最近翻看证据，才偶然发现的。” “当年查案时确有疏忽之处，末将愿向陛下请罪。” “至于这些证据是真是假，就由陛下来判断吧。” “汪家私盐盐场年产量三十多万引，每引税银三两，不知道王爷每年将这一百万两白银用去干嘛了？” 忠顺王道：“你这就是栽赃陷害，本王要向皇兄参你一本。” 贾珠道：“王爷别急啊，要参就两件事一起参。” “当初太上皇和太后葬礼时，三皇子在神京发动政变，王爷为什么命令末将将八皇子赶出燕国府？” “八皇子出燕国府，对王爷有什么好处？” “或者说，是王爷和三皇子联合，一起发动了政变？” 忠顺王道：“颠倒黑白，为了陷害本王，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贾珠道：“公道自在人心，我贾某人敢当着神京百姓的面发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跟着来的百姓也没想到，除了嫁女的事情，还能吃到这么多惊天大瓜。 忠顺王是否命令贾珠让八皇子出燕国府，这个只是贾珠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但忠顺王庇护汪家私盐的事情证据确凿。 贾珠当年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得罪忠顺王，才决定放他一马。 既然他自己作死，那贾珠就成全他。 贾珠的口碑和信誉比忠顺王好多了，看戏的百姓几乎都信了。 这两件事都是大杀器。 百姓们关注忠顺王每年从私盐上获利百万两银子，盘剥平民百姓。 隆正帝关注忠顺王当初到底有没有参与三皇子的政变，又想没想过迫害八皇子。 如果隆正帝还活着，忠顺王就敢动手，隆正帝还会留着他给太子上位造成阻碍吗？ 人不狠，站不稳，贾珠就是要让忠顺王彻底站不起来。 第26章 隆正帝介入 忠顺王也没想到，他不过是想小小坑贾珠一次，没想到贾珠居然不管不顾发疯了。 除了咬定贾珠是胡言乱语，栽赃嫁祸，他也想不到应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正在这时，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带着小太监们终于挤出人群，说道：“王爷，燕国公，陛下有请，请随老奴入宫吧。” 贾珠出府后的一举一动，隆正帝时刻都派人盯着。 之前在南安王府，之所以没有阻拦，就是因为南安王也是他的敌人，打击南安王，隆正帝和贾珠的利益是一致的。 但是忠顺王不一样，他是皇室成员，丢的不是忠顺王自己的脸，而是整个皇室的脸面。 让老百姓知道皇室太多的丑事，皇室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好在，该说的贾珠都说的差不多了。 随后，贾珠和忠顺王便跟着夏守忠一起进了皇宫。 贾珠的亲兵和侍卫们都在宫外等候。 吃瓜群众大部分都散了，还有一些好事者也在宫外等着。 发生这种事，事后总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乾清宫里，隆正帝端坐在皇位上。 两人行礼之后。 隆正帝问道：“怀义，说说吧，为了什么事，闹得满城风雨？” 贾珠道：“陛下，末将状告忠顺王四大罪状，还请陛下为末将做主。” “第一，私通藩王，勾结外敌。忠顺王和南安郡王私交甚厚，为了救回南安郡王，居然要让臣妹嫁给云南叛军首领，辱没大乾威严。” “第二，仗势欺人，迫害贾家。上次为了一个戏子就来贾家拿人，将臣弟的私事传的满城皆知；这次又对臣妹下手，欺我贾家无人。” “第三，贪赃枉法，包庇私盐。庇护扬州汪家私盐，每年获利近百万两。” “第四，参与政变，谋害太子。忠顺王曾命令末将在三皇子政变期间，强行将八皇子驱离燕国府，末将不肯，才遭到王爷的打击报复。” 除了第二条，其他每一条都是死罪，都犯了隆正帝的忌讳。 隆正帝道：“十四弟，怀义说的，你有什么异议？” 忠顺王道：“皇兄，贾珠所说，纯属子虚乌有，蓄意栽赃陷害臣弟。” “从头到尾，臣弟只是给南安太妃建议，可以让贾府的女儿代替王府女儿嫁到云南沐家，其他和臣弟全无关系。” “至于戏子，臣弟不过是派长史官去荣国府询问一番，他荣国府就这么蛮横，派人问一问也不行吗？” 隆正帝道：“朕说过，这是南安王府的私事，你为什么要参与？” “几十岁的人，还和一个小孩子争抢戏子，朕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忠顺王道：“皇兄息怒，臣弟知错了。” 隆正帝道：“怀义，这两件事确实是十四弟不对，朕让他给贾府赔礼道歉。” “至于私盐和政变的事情，朕会派人调查，如果属实，朕绝不姑息。” “如此，你可满意？” 贾珠道：“末将全凭陛下做主。” 隆正帝看着忠顺王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怀义赔礼？” 忠顺王不情不愿抱拳道：“燕国公，这次是本王错了，还请见谅。” 贾珠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错不改，害人亦可能大焉。” “既如此，末将便不追究了。” 隆正帝道：“这才对嘛，以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不过，怀义，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直接来找朕为你主持公道就行了，没有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贾珠道：“末将知罪，请陛下责罚。” 隆正帝道：“都是小事，下次注意就行。” “闹这么一出，想必老封君在府里也等着急了，怀义就先回去吧。” “十四弟留下，朕还有话和你说。” 贾珠道：“谢陛下，末将告退。” 贾珠随即离开乾清宫，隆正帝和忠顺王两人陷入诡异的气氛。 隆正帝问道：“十四弟，你还记得父皇临死之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忠顺王道：“皇兄，一切都是贾珠栽赃陷害，臣弟对皇兄绝无二心。” 隆正帝道：“答非所问，朕问你还记不记得父皇说了什么？” 忠顺王颤颤巍巍道：“皇兄，臣弟记得。” “父皇说皇兄不是无情无义的人，让我老老实实，不要捣乱。” “说臣弟并不适合做皇帝，让我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隆正帝严肃地问道：“那你觉得你做到了吗？” 忠顺王是真被隆正帝的帝王之气吓到了，说道：“皇兄明鉴，臣弟对皇兄忠心耿耿。” 隆正帝道：“好一个忠心耿耿，你的那些小心思，还以为朕不知道吗？” “你还记得，上次在孝慈县，朕是怎么告诫你的吗？而你又是怎么承诺朕的？” 忠顺王道：“皇兄说，让臣弟以后管好自己的事。” “臣弟承诺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过问。” 隆正帝道：“十四弟记性很好，不过你忘了一句。” “朕说过，朕一直念在我们是亲兄弟的份上，才对你格外宽容，希望你不要让朕后悔当初的决定。” “你的所作所为，一次次在挑战朕的底线。” “你以为朕是个老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欺负朕心软，念在父皇和母后的情分上，不忍心动你。” 忠顺王真的怕了，说道：“皇兄息怒，臣弟不敢。” 隆正帝道：“不敢，你还有不敢做的事吗？” “包庇盐商，每年近百万两银子，都用来干什么了？” “难怪上次在孝慈县行宫，你要突然来参贾珠一本，原来是他拒绝了你的要求。” “你就这么恨朕的皇子，你的侄子，整天盼着朕断子绝孙吗？” “挑衅贾珠，也是为了让朕和他斗得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隆正帝随即起身，说道：“皇位就在这里，既然你这么想坐，朕今天就让你坐一次。” 忠顺王敢坐吗？坐了还有命活吗？ 在线等，非常急。 忠顺王跪地磕头道：“皇兄恕罪，臣弟知错了。” 隆正帝道：“十四弟，每次都是这一出，你不嫌烦，朕都看烦了。” “知错认错不改错，下次继续犯错，错上加错。” “朕是你的四哥，朕可以宽恕你的所有错误。” “但是朕只有一个儿子了，朕输不起了。” “将心比心，如果你坐在朕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处理？” 忠顺王胆战心惊，磕头如捣蒜，额头已经撞出了鲜血，哭着说道：“皇兄，我们是亲兄弟，皇兄不要杀我。” “母后临终让皇兄照顾我，皇兄不记得了吗？” 隆正帝道：“朕就是记的太清楚，才让你无法无天，一次次试探朕的底线。” “亲兄弟，你还知道朕是你的亲兄弟？” 说着，便拿起侍卫统领骆良恭的刀鞘，重重打在忠顺王的后背上。 隆正帝这是将忠顺王照死了打，打死了事，打不死算他命大。 边打还边念着“亲兄弟”。 乾清宫里只剩下隆正帝怒骂的声音和忠顺王哀嚎的声音。 太监、宫女和侍卫们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隆正帝上次发怒还是处理三皇子的时候，但是也没有到暴打的程度。 这次，忠顺王是真把隆正帝气的够呛。 第27章 护妹狂魔 好在隆正帝年纪大了，体力不好，只打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否则，忠顺王还真有可能在乾清宫被隆正帝活活打死。 忠顺王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打烂，血肉模糊。 打了一顿，隆正帝气也消了大半。 隆正帝在座位上休息了一会儿，说道：“没死就先滚回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府，违令格杀勿论。” “朕会派宗人府前去调查，依法论处。” “若你敢阻拦办案，罪加一等，到时候，就别怪朕不念手足亲情。” 忠顺王叩头道：“臣弟谢皇兄不杀之恩。” 隆正帝终究还是饶了忠顺王一命。 但是已经决定，忠顺王的罪证调查清楚后，就将他圈禁在宫中。 儿子和弟弟，隆正帝还是拎得清的。 事情的起因，全是由云南引起的，隆正帝还得给等在宫外的神京百姓一个交代。 云南肯定是要派兵平叛的，南安王府和沐家的联姻也必须终止。 至于南安郡王的死活，就只有他自求多福了。 本来隆正帝也不希望他活着。 贾珠这次其实是在帮隆正帝，南安郡王和忠顺王，都是隆正帝早晚要对付的人。 只是贾珠这一闹，一不小心就破坏了南安郡王让家人逃离神京的计划。 而且阴差阳错说出了云南祸事的真相：南安郡王就是罪魁祸首。 当务之急还是派兵平叛。 四川、贵州和广西已经各出了一万人，由广西总兵李锡居统领，三省已经派不了兵了，否则到时候整个西南都有可能陷入战争的泥潭。 神京太远了，而且派西山大营和京营平叛，神京就不安全了。 隆正帝想到了江南大营，本来是为了防止甄家和李锋叛乱的。 现在江南已经安定，派江南大营出征正好合适。 隆正帝拟好诏书，让夏守忠先去皇宫外给看热闹的百姓们念一遍，也算是给贾珠今天惹出的事情一个交代。 然后派人将出兵的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去江南大营，让李叔正立即出兵。 贾珠最先出皇宫，出去之后就带着亲兵和侍卫们回燕国府了。 随后便是忠顺王，是被大内侍卫抬着出来的，然后交给等在外面的忠顺王府的人。 王府的人也带着忠顺王回府了。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代，吃瓜群众不知道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但是很明显，忠顺王吃了个大亏。 各家各府的眼线以及吃瓜群众还在宫外等着，隆正帝不可能不出一个公告。 终于最后等来了隆正帝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诰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邦，励精图治，砥砺前行，致力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然近日，云南边陲，有土司肆虐，荼毒我大乾百姓，实乃国家之大患，民心之所痛。 朕闻此讯，心如刀割，誓必除暴安良，恢复云南安宁。为此，朕决定派兵出征，以彰天威，以安民心。特此颁发诏书，以明朕意。 第一、朕任命李叔正为云南平叛大将军，统率江南大营，即刻出征，协同广西总兵李锡居，剿灭贼寇，恢复疆土。 第二、云南叛军首领提出欲与南安郡王之女和亲，缓解双方关系。 然我大乾天威不容侵犯，大乾安定也不靠女子和亲，大乾疆土自有大乾将士守护。 朕决定拒绝叛军和亲的要求，南安王府不得私下联姻，南安郡王回京之前，南安王府闭府谢客。 第三、忠顺王仗势欺人，迫害功臣，朕已命宗人府查办，依法处理，绝不姑息。 调查清楚之前，忠顺王在府内禁足，不得出府半步。 第四、兵部、户部、工部等衙门，全力配合平叛大军，提供所需之军械、粮草、战马等物资，确保大军出征无忧。同时，命地方官府，加强戒备，防止贼寇趁机作乱，确保后方稳定。 第五、礼部出使西南诸国，望各国君主，知我大乾决心，勿生觊觎之心，再起战乱。 第六、朕望天下臣民，共体朕心，支持大军出征平叛，为国效力。同时，朕亦希望边疆百姓，坚守家园，配合大军行动，共同抵御叛军，恢复安宁。 昭告天下，咸使闻之。 隆正二十五年九月初八。 夏守忠宣读完诏书，便让五城兵马司将围观的百姓驱离。 等了大半天，吃瓜群众终于等到了结果，迅速散开了。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贾珠带人硬刚两个王府，以及隆正帝出兵讨逆的诏书迅速在神京蔓延。 神京百姓什么时候听过这种高层勋贵的八卦秘闻？ 平时最多也是私下传一下，哪像今天，有那么多百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而且贾珠本来就是顶流，被神京各方势力关注。 一时间，酒楼、茶楼、青楼都在讨论贾怀义大闹两王府的事情。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致命。 两大王府在贾珠手上都吃了不小的亏。 而这一切的起因，居然是贾珠为自己的妹妹打抱不平。 还得了一个护妹狂魔的称号。 神京百姓都在说，惹贾珠可以，但是惹贾珠的妹妹不行。 贾珠回府之后，就去荣庆堂通知贾母，贾政和王夫人，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们不必担心。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贾珠搞了多大的动静出来。 随后又去通知了赵姨娘和探春。 赵姨娘还有些怪贾珠，坏了探春的好姻缘。 王府嫁女的规格，王府和荣国府两份嫁妆，反正赵姨娘是满意的不得了。 贾珠也懒得和她解释，解释了她也不一定听。 直到贾珠承诺，将来一定会给探春妹妹找一个合适的人家，赵姨娘才心满意足。 次日重阳，贾府亲眷又聚在一起。 经过一天时间的发酵，昨天的事情已经传得街知巷闻，贾府的人也都知道贾珠昨天究竟做了什么。 贾母等人知道，贾珠是绝不会让家人受委屈的性格，只是没想到会做到这个程度。 纵然有情有义，但贾母也担心，家人会是贾珠最大的软肋。 要做成那件事，要坐到那个位置，不能有软肋，也不能有弱点。 奈何贾母做不了贾珠的主，也只能听之任之。 要做就要做绝，贾珠直接上奏折弹劾南安王府和忠顺王府的党羽，并提供了查到的所有的犯罪证据。 对于两府的商业，更是给予致命打击。 其中，也少不了隆正帝的手笔。 一时之间，朝臣和勋贵们才知道贾珠的手段。 战场上的屠夫，在官场和商场上也是屠夫。 正如贾珠的崛起一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28章 里应外合 神京城，打压忠顺王府和南安王府的行动还在蔓延。 贾珠护妹狂魔的称号实至名归。 云南，南安郡王和沐尘、刀韫猛还在勐腊，等着神京南安郡王的家人来云南。 其他土司大军正在全力进攻大理府。 得益于云南布政使刘汉儒的布置，大理府里有近万将士，还能够抵抗一段时间。 自沐家送来要和南安郡王联姻的国书之后，叛军便停止了对云南府的进攻。 云南府，实际上已经被南安王府军接管。 几天之后，四川、贵州、广西三省都收到了隆正帝出兵一万的命令。 但是三省兵马并不在一处，各自为战容易被各个击破。 广西总兵李锡居决定先带领一万广西军去贵州，再向西去宁远府（攀西地区）和四川军汇合，最后南下支援大理府。 李锡居是出于求稳的目的，就算云南失陷，和他也没有关系，但是如果他率领的大军溃败，那就是他的责任了。 以保全自身为第一目的，稳中求胜，倒也没什么问题。 等三省大军在宁远府汇合的时候，隆正帝最新的命令也传来了。 拒绝和沐家和亲，大乾全面和云南土司开战。 李锡居面临两个选择，第一就是立即支援大理府，以此为据点，收服云南其他州府。 第二个选择就是在宁远府等张叔正带领四万江南大营到云南之后，两军会合之后再出兵。 优点是安全，七万大军收服云南，问题不大。 缺点就是大理府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沦陷。 不仅是大理府，云南府可能都有危险，到时候收服云南的难度将大大增加。 拖一时还情有可原，再拖下去就要承担责任了。 李锡居决定立即带兵支援大理府，有几万兵马，至少可以保大理不失。 勐腊的三方势力也收到了隆正帝拒绝和亲的消息。 沐尘和刀韫猛相聚南安郡王的大营。 他们俩也不担心南安郡王会将他们捉拿，南安郡王坑害了四万云南军，他们又掌控着和南安郡王合作的证据。 南安郡王现在只能选择和他们合作，再投靠隆正帝也是死路一条。 沐尘道：“南安王，事已至此，就没有必要继续蛰伏了，你不如直接反了，带兵去拿下大理府。” 南安郡王道：“现在我的家人都在神京，贸然动手，他们还有生路吗？” 沐尘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想成功，就必须要有牺牲。” “你在云南就没有妻妾子女吗？” 南安王道：“沐家主，你倒是说的轻巧，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人。” “我的母亲，妻子和儿女都在神京，本王一定要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沐尘道：“南安王，现在情况紧急，已经没有时间了。” “李锡居已经带着三万兵马，即将出征云南；李叔正的四万兵马最多再过半个月，也会赶到。” “到时候别说是你的家人，你自己能不能保住一命都很难说。” “你现在带人去大理府，我们里应外合，攻占大理府，面对朝廷平叛军才有胜算。” 南安郡王还在犹豫。 刀韫猛道：“南安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我们将你的罪证送给狗皇帝，他们还是一样会死。” “除了我们，你别无选择。” 南安郡王道：“要我里应外合也行，将最开始答应给我的六个府都给我，我立马出兵。” 沐尘道：“南安王，现在还不是分地盘的时候，战事紧急，占领再多城池又有什么用？” 南安王道：“既然没用，你们为什么占着不给我？” “这些都是最开始就商量好的，是你们先出尔反尔。” 刀韫猛道：“大不了我们将证据交给狗皇帝，还是退回原来的势力范围。” “你猜狗皇帝会继续找我们的麻烦，还是找你的麻烦？” “甚至我们可以继续臣服狗皇帝，一起对付你，到时候你能怎么办？” “反正我们抢了一圈已经赚够了，你最好想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帮你。” 南安王道：“难道我的谋划就全为你们做嫁衣？” “大不了鱼死网破，本王和你们拼个两败俱伤。” “就算最后让隆正帝受益，也不让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人好过。” 沐尘道：“南安王消消气，不至于此。” “不过是云南、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6个府，我答应了，将它们全部给你。” “韫猛，你也少说两句，我们双方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南安王道：“为了防止意外，本王要先派兵去占据除大理府和云南府以外的四个府。” 沐尘道：“南安王，你派兵去占领城池，不就提前暴露了吗？” “我们还要怎么里应外合？” “你当大理守军和李锡居都是傻子吗？” “你带着这么多将士，怎么被我们活捉？” 南安王道：“你们出尔反尔在先，本王已经不信任你们了。” “本王的将士可以伪装成叛军接管城池，想必他们也看不出来。” 沐尘道：“好，我答应了。” “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大理守军和李锡居的三万兵马。” “我有两条计策，第一是王爷现在就带领五千将士，佯装是从我们这儿逃出去的，在李锡居入驻大理之前，就和我们里应外合拿下大理。” “优点是攻占大理府手到擒来，缺点是后续要想办法对付李锡居的大军。” “第二是等李锡居入驻大理之后，王爷再带领五千将士里应外合。” “优点是可以重创李锡居的平叛军，缺点是对方兵力较多，我们里应外合也不一定能攻下来。” 南安郡王道：“反正本王只有一次机会，一旦暴露，对方就知道本王有问题了。” “既然只有一次机会，就应该给敌军造成最大的损失。” “本王认为，李锡居的兵马威胁更大，应该优先消灭他们。” 沐尘道：“王爷说的不错。” “王爷可以在李锡居入驻大理之前就和他会合，我们在野外就直接对李锡居的兵马出手。” “只要灭了李锡居，接下来在李叔正来云南之前攻下大理府就行了。” “至于王爷要怎么获得李锡居的信任，就看王爷的本事了。” 南安郡王道：“放心，本王自然有办法。” “只是我们双方最好能齐心协力，如果你们想耍手段，借助李锡居的手除掉本王，那本王就只能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沐尘道：“王爷放心，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 “我们双方只有紧密联合才能对抗大乾。” 第29章 将计就计 三人商量好后，南安郡王派一万七千人先去接管已经被土司掌控的曲靖、澄江、临安、永昌四府。 对方的承诺都不可信，只有拿到手才是真的。 而南安郡王自己则带领五千将士，直奔云南北部，要在李锡居大军抵达大理府之前，拦截对方。 沐尘和刀韫猛的大军远远跟在后面，佯装一逃一追的关系。 李锡居的三省联军会合后，虽然即刻整军，向大理府行军。 但还是发挥了一贯的稳定风格，并没有急行军，行军速度缓慢。 如果能拖到李叔正来云南，他肯定愿意继续拖下去，但是再拖，他就要承担责任了。 既然必须赶赴云南，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行军的安全性。 探马已经派到三十公里开外了，每天的行军距离也就十几公里，将士们的精力和战力保持的非常好。 就算随时冲出一支敌军偷袭，大军也可以立马结阵抵挡。 他倒是安全了，但是大理府已经快扛不住了，即将失守。 云南府的布政使刘汉儒已经起疑了，既然陛下拒绝和亲，叛军为什么还是一直不进攻云南府？ 而且王府军不仅接管了云南府的城防，还接管了政务。 刘汉儒已经怀疑南安郡王会不会和土司是一伙的，可是如果是一伙的，南安郡王为什么不回云南府呢？ 但是怀疑也没用，他也不知道南安郡王的计划是什么，也不能派人通知大理府守军和李锡居，说他怀疑南安郡王是叛徒吧。 没有证据的事情，他也只能自己瞎想。 信息非常不透明，传播速度奇慢，以至于各方打的都是糊涂仗。 在这种情况下，考验的就是将领们的基本功。 敌人不能信，自己人也不能信，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 三天后，南安郡王和李锡居在大理北方的北胜州碰面。 李锡居也是个人才，过了这么久，才刚进入云南境内，一伙叛军都还没遇到过。 对于李锡居这个人，南安郡王也很熟悉，毕竟是邻省的总兵，平时也有交集。 南安郡王道：“李总兵，看到你，本王就放心了。” 李锡居道：“王爷，不是说您在车里宣慰司被叛军活捉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南安郡王道：“一言难尽，我带着王府军和吴襄总兵带领的云南军在勐莽扎营，没曾想被澜沧江淹没，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本王整合两部残存人马，只聚集起来五千多人。” “本来想先回云南府再向陛下请示，谁知道在勐腊遇到沐尘带领的沐家军拦截和围困。” “后来，本王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带兵逃离，但被沐家军一路围追堵截，这才到了这里。” “见到李总兵，这些将士们总算是安全了。” 李锡居问道：“王爷，追击你的有多少人马？” 南安郡王道：“应该有万人左右。” “如果李总兵在此列阵迎敌，以逸待劳，一定能够重创敌军。” “歼灭沐家军，就可以打击叛军的嚣张气焰；如果可以击杀叛军首领沐尘，收复云南，指日可待。” 李锡居道：“不是末将不相信你，而是末将还有太多疑问，还请王爷解惑。” “除云南府和大理府之外，其他州府已经被叛军控制，王爷是怎么一路从南方逃到北方来的？又怎么会恰好在末将刚进入云南境内就和末将偶遇？” 南安王不悦道：“李总兵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本王会投敌叛国吗？” “本王好不容易带着大乾将士逃出生天，没想到还要被自己人怀疑。” “本王受些委屈没什么，难道李总兵认为我带来的五千将士都没有血性，都是叛国的孬种吗？” 李锡居道：“王爷恕罪，末将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请问王爷吴襄总兵以及云南军的其他将领何在？末将想问一问他们。” 南安郡王道：“当初本王和云南军是分开扎营的，被河水淹没之后，本王也不知道吴襄总兵带着云南军去了哪里。” “本王一路上只遇到一些散乱的云南军将士，约有数百人，李总兵若是不相信本王，尽可以去问他们。” 李锡居道：“王爷息怒，末将也是照章办事。” “不知王爷今后有什么打算？” 南安郡王道：“本王镇守云南，叛军犯上作乱，本王誓要剿灭叛军。” “因此，本王决定带兵跟着李总兵一起平叛。” 李锡居道：“如此也好。” “但是末将营地有限，还请王爷带兵去别处扎营。” 南安郡王道：“李总兵，外有敌军环视，两军分兵不好吧。” “如果敌军进攻我们五千残兵，到时候怎么办？” 李锡居道：“我们两军互为犄角，若有一方被攻击，另一方也可以及时支援。” “追击的敌军只有一万，我们加起来有三万多人，敌军无论如何也不敢主动发起进攻。” “王爷放心就是了。” 南安郡王道：“那好，本王就带兵去侧翼扎营。” 南安郡王走后，李锡居对副将道：“派人严密监视南安郡王带来的军队，重点防御他们扎营的方位。” 副将道：“总兵，您是怀疑南安郡王已经叛变了吗？” 李锡居道：“疑点太多了，不得不防。” “第一，他在云南最南方，而我在最北方，他说被敌军追击才碰巧和我军碰到，太可疑了。” “第二，勐莽之战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看南安郡王带来的那些将士像是伤亡惨重，又一路逃跑的样子吗？” “他们穿着虽然破烂，但是身上几乎没有什么伤残，也没有几个伤兵，绝对还有一战之力。” “从勐腊逃到北胜州，一路少说也有几百里。” “如果一直被敌军追击，被追击的队伍数量一定会不断减少。” “但是南安郡王说，勐莽之战后就只聚集了五六千人，这次也带来了五千多人，他是怎么做到，逃跑还不减员的？” “而且，云南军的高级将领一个也没有跟来。” 副将道：“总兵英明，既然南安郡王已经叛变了，总兵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控制他。” 李锡居道：“第一，没有证据。他是王爷，而我只是总兵，如果我们发生冲突，我担心他会号召底层将士，架空我的权力。” “毕竟我们的军队是三省联军，四川和贵州的将士也不会无条件相信我。” “第二，想必南安郡王是想和叛军里应外合，一举覆灭我们。” “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副将道：“总兵大人妙计，末将叹服。” 李锡居道：“行了，拍马屁的话就免了。” “立即派人盯着南安郡王，防止他们突然暴起发难。” “将各营将领都叫来，我有要事商议。” 第30章 吃里爬外 李锡居的副将名叫吴良，云南本地人。 得到李锡居的命令后，吴良便派人去请三省联军的诸位将领。 一刻钟后，李锡居，吴良，以及其他六位将领齐聚主帅大营。 李锡居道：“诸位将军，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南安郡王率领五千人从土司大军的包围中逃了出来，刚和大军会合。” “但是本总兵怀疑，南安郡王已经投敌叛国，欲与叛军里应外合，叫诸位将军来，就是一起商量对策。” 一位将领问道：“李总兵，如果南安郡王已经叛变，为什么他不先拿下大理府和云南府，叛军攻打这么久，死伤惨重，都没有攻破这两座城？”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南安王爷完全可以凭借身份诈开城门，又何必平添伤亡？” 李锡居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至少有八成把握，南安郡王已经叛变。” “或许是陛下拒绝和亲，南安郡王为了保命才选择向叛军投降？” 那位将领说道：“总兵大人，他毕竟是王爷，闹出误会就不好了。” “末将还是认为，应该等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动。” 李锡居道：“我也想等什么都调查清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敢保证，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他一定会联合叛军，对我军发起攻击。” “如果我们不提前做准备，一定会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也有可能。” “本总兵深受皇恩，担负起兵讨逆的职责，一定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事后证明是我判断错了，本总兵甘愿向陛下请罪。” 李锡居把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几位将领也只能同意。 有将领问道：“李总兵准备如何布置？” 李锡居道：“他们好不容易在敌军追击之下逃生，想必已是人困马乏。” “我们待会儿打着劳军的名义，给他们送去食物和酒水。” “只需在酒水中偷偷下蒙汗药，让他们全都失去战斗力。” “控制住他们之后，自然就可以逼问出真相。” “然后，让我们的兵马伪装成南安王府军，假装袭击大营，引诱里应外合的叛军前来进攻。” “我们依靠提前布置的防御阵地以及伪装的王府军临阵反水，一定可以大破接应的叛军。” “而且，我们只是下蒙汗药，并不伤害他们的性命，如果本总兵判断错误，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时，大营的门帘被人撩起，传出南安郡王的声音，“好计策，李总兵不愧是统兵主帅，本王甘拜下风。” 李锡居道：“王爷，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末将也不装了。” “末将确实怀疑王爷已经叛变，还请王爷自证清白。” “否则，末将只好将王爷捉拿，等战后一切查清，再由陛下发落。” 南安郡王道：“你足够谨慎，计策也很好，本王都舍不得杀你了。” “如果你投靠本王，本王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李锡居道：“看来王爷确实已经叛变了。” “但是在本帅大营，王爷贸然暴露身份，是不是不太明智？” 南安郡王道：“是吗？” 李锡居刚要大喊亲兵进来，便感觉身体一阵刺痛，一把尖刀从后背刺入，穿胸而出，嘴里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李锡居转身向后看去，刺杀他的人正是副将吴良。 李锡居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是你？” 南安郡王道：“李总兵，你打仗还可以，但是用人，貌似不行。” “你用人之前，就不调查一下他的来历吗？” 李锡居道：“乱臣贼子，原来你是早有预谋。” 南安郡王道：“乱臣贼子？” “打天下的时候，说好的共享盛世呢？” “云南本就是给我们霍家的封地，后来是谁将封地收回？又是谁将财权收回？又是谁将本王的家人圈禁在神京？” “这天下，是本王的父王打下来的，谁是乱臣贼子，又是谁先出尔反尔？”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功臣亡。” “既然如此，这天下可以姓李，自然也可以姓霍。” 李锡居笑道：“你不会成功的，陛下也不会放过你。” “你在神京的家人将给本将军陪葬，本将军等着你们。” 南安郡王抽出宝刀，划过李锡居的脖颈，“死到临头，还敢狺狺狂吠。” 收刀入鞘，南安郡王说道：“诸位将军，本王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投降者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反抗者死，人头落地，李锡居就是你们的榜样。” 大营的守卫，早就被吴良换成了他的心腹。 而大帐内，南安郡王又带来了十几个侍卫。 有吴良的掩护，以及南安郡王的身份，他带十几个侍卫进营地简直太简单了。 而这几位将军前来大营议事也没有带亲兵。 谁能想到，他们会在主帅大帐被突然拿下。 谁又能想到，大军的副将居然会是叛徒。 而以他们个人的战力，要想杀出重围，逃离大帐，回到自己的军队，太难了。 武将个人的武力在这种情况下非常重要。 六位将领都手持武器防御，向门口靠近，想要冲出大帐。 只要杀出大帐，那他们就还有机会。 南安郡王道：“向本王投降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你们以为本王离了你们就控制不了大军吗？” “本王是给你们机会，不忍心浪费人才。” 有一位将领骂道：“龟儿子，批话多，川军从不拉稀摆带。”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老子眉头都不得皱一哈。” 随即便直接持刀向大帐内的侍卫杀去。 有一个人开始动手，其他人也跟着和侍卫们拼杀起来。 不是他们不愿意投降，而是他们都不是本地人。 一旦他们投降，那他们在老家的亲人都保不住了，不说诛九族，至少也要夷三族。 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苟且偷生，而连累全族，这种事他们还做不出来。 而且南安郡王压根没有打败隆正帝的可能，他们更不可能成为开国功臣。 与其连累全家，在史书上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不如为国尽忠。 吴良立即走出大帐，将帐外的守卫也叫了进来。 大帐里传出的喊杀声，也吸引了远处的几个将士关注，但是吴良让他们都离远点，总兵和几位将军在商议机密，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锡居不在的情况下，他就是军队里官职最大的将领，而且他还是李锡居的心腹，谁敢违背他的命令？ 李锡居也有其他心腹和亲兵，但都被吴良用各种借口骗走了。 大帐内，六位联军将领都很英勇，但是武力一般，被南安郡王的人乱刀砍死。 谁对谁错，谁是英雄，谁又是小人？ 谁是雄才大略的帝王将相，谁又是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 第31章 俘虏三省联军 杀害了三省平叛联军的几位将领之后，就要着手收编这支队伍。 如果不能收服他们，那就消灭他们，留着始终都是隐患。 看着大帐里一地的尸体，吴良问道：“王爷，接下来怎么办？” 南安郡王道：“派人护卫好大帐，不许任何人靠近。” “李锡居不是想要劳军吗？本王就满足他的遗愿。” “你去下令，就说李总兵为了接待我军，今晚犒劳全军。” “记得在酒水中下蒙汗药，将守卫全都换成你的人，本王今晚要俘虏三军。” 吴良道：“王爷妙计。” “有这些将士相助，王爷便如虎添翼，大乾和土司都奈何不得王爷。” 南安郡王道：“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只有一统云南，才能和隆正帝抗衡。” “注意不要走漏风声，本王不想发生任何意外。” 吴良道：“王爷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吴良出去之后，便通告全军，李总兵为了欢迎王爷一行，今晚犒赏三军。 又亲自去伙房，吩咐他们准备好酒好肉，若是将士们吃的不尽兴，唯他们是问。 将士们知道今晚可以大吃大喝，无不兴奋异常。 李锡居治军以稳着称，平时军营里是不允许喝酒的，将士们出征以来就没喝过酒，听到酒就把馋虫勾出来了。 军营内外，早已是一片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士兵们身着铠甲，手持兵器，眼神中闪烁着期待与喜悦。 酉时，劳军正式开始。 军营各处，早已备好了丰盛的宴席，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既有北方特色的烤全羊、炖牛肉，更有西南特色美食和贵州的好酒，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将士们按照编制，分批入座，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 再过几天就要打仗了，或许这会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次大餐。 李锡居这个大军统帅没了，犒赏仪式便只能由南安郡王主持。 将士们也很好奇为什么李总兵和他们的将军不在，但被吴良巧妙遮掩过去。 从身份上来说，南安郡王是王爷，普通将士哪里敢质疑他？ 南安郡王端起一碗酒，说道：“将士们，你们英勇无畏，离开家乡，前来云南平叛，救了本王及属下将士一命，本王代表全军将士敬你们一碗。” 说罢一饮而尽。 吴良端起酒碗，说道：“谢王爷。” 然后也一饮而尽。 将士们也有样学样，满饮碗中酒。 这一口酒，他们可期待了一下午。 美酒入喉，浑身舒畅，任何异味都没喝出来。 并不是酒有多好喝，他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只有酒可以让他们暂时解脱，忘记死亡和害怕。 对于普通将士而言，要承受战场上的高压，是非常难的。 二战时期，日军和德军的普遍做法就是发放甲基苯丙胺，几乎每个士兵都服食过。由此开始，它便在世界各处蔓延，一百余年，还在疯狂肆虐。 见将士们都毫无防备喝下碗中酒，南安郡王这才放心。 随后，南安郡王又敬了他们两轮。 三万将士，每个人能喝到三碗酒已经是极限了，能找到的酒都被喝光了。 酒过三巡之后，南安郡王便招待将士们吃肉吃菜，蒙汗药要发挥作用还得一段时间。 夜幕降临，军营里燃起一堆堆篝火，劳军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不知道是美酒醇厚，还是现场的气氛醉人，越来越多的将士倒了下去，进入梦乡。 慢慢的，也有人发现了异常，但是他们也浑身无力，在倒下的边缘。 南安郡王命令手下将士，将所有人全都绑了，严密看管，等明天一早再来收服他们。 南安郡王这一次，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三省联军，打了一个漂亮仗。 此战的胜利，吴良厥功至伟。 吴良是南安王府从小就培养的人，但是没有让他在王府军发展，而是打入了朝廷军。 像这样的人也不止吴良一个，但是做到高层的很少。 这就是底蕴，不只是南安郡王，其他郡王乃至公侯勋贵，也都培养了这样的人。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背主，投靠皇帝，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 次日辰时，天光大亮，将士们被绑着在军营里吹了一晚冷风，早就已经清醒了。 南安郡王喊道：“本王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诸位将士勿怪。” “本王的父王随太上皇打天下，才获封世袭罔替的王爵，太上皇承诺我们，云南世代都是南安王府的封地。” “但是隆正帝上位以后，出尔反尔，不断打压我们，收回封地，收回财权。” “这次，隆正帝更是命令云南军对本王动手，本王也是逼不得已才起兵自保。” “将士们，皇室刻薄寡恩，残害功臣，我们还要向这样的皇室效忠吗？” “只要你们今天向本王效忠，本王重重有赏，等将来建国，你们都是开国功臣，王侯将相，指日可待。” 有李锡居的心腹问道：“王爷，敢问总兵大人是否已经身死？” 南安郡王道：“本王也很欣赏李总兵的才干，可是他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本王也只能将他含泪斩杀。” “本王可以承诺你们，你们要钱本王给钱，你们要权本王给权，你们要女人本王给女人。” “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跟着本王难道不比跟着对你们不管不顾的隆正帝好吗？” 那人道：“乱臣贼子，爷爷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你投降。” 南安郡王拿起一旁的弓箭，直接将这人射杀。 然后说道：“本王欣赏你们的忠诚和勇敢，但是如果你们今天不投降，你们就是本王的敌人，本王对敌人绝不留情。” “你们好好想想，是要为了所谓的忠孝仁义白白送死；还是跟着本王高官厚禄，享受荣华富贵。” “本王知道，你们都是来自四川、贵州、广西，你们不必担心家人的安全，本王占领云南之后，会向周边拓展。” “跟着本王，早晚让你们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有人喊道：“兄弟们，别听他妖言惑众，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绝对不能投降。” 他刚出声，南安郡王的箭矢就射穿了他的喉咙，倒地不起。 南安郡王道：“想死的可以站出来，本王成全你们的忠孝仁义，让你们以身殉国。” 李锡居和几位将领的不少亲兵和心腹站了出来。 南安郡王命令看守的将士将他们斩首，敌人越忠诚就越该死。 忠勇的人不少，但是怕死的人更多。 斩杀了数百人，剩下的人终于老实了。 但是南安郡王并没有让人给他们松绑，他们现在还不值得信任。 但南安郡王也不舍得杀了他们，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拿上武器就可以杀敌。 只能先看守起来，慢慢调教。 第32章 大理府沦陷(一) 但是毕竟是三万人的队伍，再怎么小心的行动，也会有人溜走。 比如，前军的探马，一直都在外面打探情况，总不能也把他们全部叫回大营劳军。 后军负责后勤、保护大军粮道的将士、民工和工匠也一样。 就算是中军，逃掉几个甚至数百个人都很正常，总有人不喜欢喝酒，在南安郡王动手之前就偷偷逃跑。 人一多，什么情况就都有可能发生。 南安郡王控制三省联军后，沐尘和刀韫猛也带兵前来会合。 本来是想里应外合，趁夜发起偷袭的，但是没想到被南安郡王兵不血刃解决了。 沐尘道：“王爷好手段，沐某人恭喜王爷再添三万精锐，如虎添翼。” 南安郡王道：“他们只是不想死，有多少人真心投靠，又有多少人假意投靠，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就不知道了。” “他们这些人，本王暂时可不敢用。” 沐尘道：“就算如此，至少也消灭了三万敌人。” “接下来，只需要攻占大理府，云南全境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王爷准备怎么抵抗后续的平叛大军？” 南安郡王道：“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隆正帝上次损失四万云南军，这次又损失三万联军，这口气他一定咽不下。” “本王的意见是，不能让平叛军在云南扎根。” “只要让他们占据一座城池，再想驱离他们就难了。” “因此本王建议，我们将大部分的人马从南方调到与四川、贵州、广西三省接壤的州府，尽量不丢一城一池，与大乾打持久战。” 沐尘道：“好，王爷的六个府由您派兵驻守，我们的州府，我们来驻守。” “我们相互支援，只要能防住大乾的第一波进攻，以后就好办了。” 南安郡王道：“沐家主，本王知道贵府和四川、贵州、广西的土司也有联系，如果能够说服他们趁机起兵，有他们在前方挡着，我们的胜算也会大不少。” 沐尘道：“要说服他们，并不容易。” “如果我们能正面打赢大乾军队，让他们看到大乾军队的脆弱。” “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多说，他们自己就知道起兵。” “所以，关键还是下一仗。” “只要我们能赢，那就盘活了整个战局。” “我还有一点担心，如果我们的兵马都到了云南北方，那南方的南掌、安南、暹罗、缅甸帮助大乾，攻打我们的南方边境，怎么办？” 南安郡王道：“沐家主多虑了，云南终归是大乾的领土，我们和大乾是内战。” “隆正帝不可能邀请西南诸国进攻云南边境，一来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占领云南城池之后，大乾再想收回就难了，二来如果大乾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颜面做它们的宗主国？” 隆正帝确实不可能邀请藩属国对云南出兵，但是藩属国自己会不会打着为大乾平叛的旗号出兵，这就不一定了。 南安郡王的六个府都在北方，几个藩属国进不进攻云南和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就是要忽悠土司将主要力量布置在北方，扛住大乾的进攻。 虽然双方是合作关系，但是各自有各自的利益。 合作是为了抗衡大乾，等将来大乾退兵之后，他们双方就是最大的敌人。 一山不容二虎，到时候就是他们俩争霸，角逐云南最后的归属。 南安郡王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但是有没有传到大理府就不知道了。 所以要尽快攻占大理府。 北胜州距离大理府城约一百五十公里，再有三天左右就可以抵达。 为了防止联军中逃跑的将士先抵达大理府城，南安郡王命令吴良带着手下心腹，快马加鞭赶赴大理城。 南安郡王派一千将士就地看押俘虏，他自己带着剩下的将士和沐尘带来的土司大军，全速向大理府赶去。 只要运作得当，吴良还是能骗开大理城的，到时候又可以里应外合。 大理府一定会沦陷，只是伤亡多少的区别。 如果能用计谋破城，为什么要强攻呢？ 土司大军已经攻打大理府半个多月了，双方都有伤亡。 大理守军是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五个府的城防军，他们收到云南布政使刘汉儒弃城防守大理的命令后就来了大理城。 但是有两个问题，第一就是粮食，大军转移，走的匆忙，并没有带多少粮食。 来了几千个将士，就多了几千个将士吃饭，大理府的军粮储备已经不多了。 几府知府不得不向大理百姓征粮，承诺他们战后会还给他们，才暂时解决了粮食问题。 但是如果叛军再围困大理城两三个月，那城里的百姓和将士都要断粮。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惨剧。 安史之乱中的睢阳之战，张巡率领不到七千唐军，硬抗叛军十几万人，固守数月，前后历经大小数百战，使叛军不能南下江淮，为平定“安史之乱”立下了大功。 但功劳的背后，是血淋淋的百姓。 《资治通鉴·唐纪》记载，“茶纸既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又尽，巡出爱妾，杀以食士，远亦杀其奴；然后括城中妇人食之；既尽，继以男子老弱。” 同时《资治通鉴》也记载，“人知必死，莫有叛者”，是真是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如果百姓有机会弃城逃命，我相信他们应该不会主动选择这种死法。 大理的情况远不至于此。 毕竟开战一个月时间都还没有，要到那种程度，至少也得打五六个月之后。 第二个问题就是大理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官，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曲靖、澄江、临安、大理、永昌的最高官职都是正四品的知府，听谁指挥就是一个问题。 布政使张汉儒有言在先，到大理之后，一切行动都听大理知府梅异志的指挥。 但是，大家品级都一样，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挥？ 而且梅异志还是一个书生，一直在翰林院为官，没有基层经验，很多命令都很理想化，被其他几府知府排挤。 不仅他们之间有矛盾，手下将士之间也有矛盾。 四面城墙，有的城墙攻势猛烈，有的城墙几乎没有战斗。 谁去守攻势猛烈的城墙，谁又去守没有战斗的城墙？ 不管派谁去战斗，将士们都会有怨言。 派其他四府的将士，他们会埋怨大理知府欺负外人，埋怨他们府的知府没有为他们争取到应有的权利。 派大理府的将士，那大理府的将士也会埋怨梅异志胳膊肘往外拐，外人不仅来吃他们的粮食，还不帮他们打仗。 政令不齐，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大家的指挥官就会有矛盾。 城外的叛军还没解决，城内自己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第33章 大理府沦陷(二) 如果梅异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官员，是可以解决上述问题的，可惜他不是。 虽然大理府城里还有几千将士，但是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大理府能守这么久，主要是因为叛军也不团结。 土司大军是由各个土司麾下的将士组成，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土司，就是因为手下的将士。 如果将士伤亡过大，那他们就会被别的土司吞并。 所以各个土司进攻的时候相互推诿，想尽各种办法保存实力。 按理说，云南军全军覆没之后，云南的这几个州府是很容易被拿下的，但是至今为止，其实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 曲靖、澄江、临安、永昌四个府，是云南布政使主动放弃的。 楚雄、姚安、广甫3个府是因为“土流并治”，和土官合作才打下来的。 所以，叛军真正靠自己的实力打下来的城池，一个都没有。 典型的菜鸡互啄，就看谁更菜。 土司叛军取得的巨大优势，南安郡王厥功至伟。 正面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消灭了七万大乾将士。 南安郡王属实是给隆正帝上了一课，决定战争胜败的因素，有时候并不在战场上。 以后的战争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两天之后，吴良终于带着千余将士出现在大理城外，打的是广西都司的旗帜。 吴良率领的一千人都是骑兵，所以速度不慢。 西南骑兵骑乘的主要是水西马和乌蒙马，和北方的战马还是有差距。 一千人要想突破叛军的围困，进入大理城内，其实并不容易。 所以吴良提前派人给土司首领们送了沐尘的命令，让他们配合自己进城。 吴良选了一面没有叛军攻城的城墙，带队就向叛军冲杀而去，做戏给城内的守军看。 经过艰难的战斗，付出死伤十数人的代价，吴良带队冲出叛军的封锁，进入城下。 吴良喊道：“快开城门，吾乃广西都司副总兵，奉李总兵之命前来驻守大理。” 后面叛军已经快追至城下了，梅异志也不敢耽搁，压根就没问话，就把吴良等人放了进来。 对方是副总兵，从二品，比梅异志官职大多了。 而且情况紧急，如果对方因为自己不开城门，在城下被叛军围攻，那他的罪责就大了。 好在，吴良率兵成功入城，叛军也被拦在城外。 梅异志行礼道：“下官大理府知府梅异志，见过副总兵。” 吴良道：“很好，大理府还没有失守。” “陛下已经下令平叛，李总兵带领三省三万联军正在百里之外，不日将对叛军发起总攻。” “李总兵命令在下接管大理城防，吸引叛军注意，等叛军攻城时，他从后方发起突袭，大破叛军。” 吴良的话把在场的官员说的一愣一愣的，论官职他最大，而且吴良还带来了隆正帝给李锡居出兵的圣旨证明身份，在场的官员们都找不出问题。 梅异志道：“将军真乃及时雨，挽救大理于危急，有将军镇守大理府，大理无忧，叛军必败。” “将军一路辛苦了，下官这就派人准备酒肉，犒劳随行的将士们。” 吴良道：“大战在即，酒就免了，准备些食物就行。” 梅异志道：“将军治军严明，下官叹服。” “将军稍候，下官这就去准备。” 出来当了一年多知府，别的本事不知道学到多少，拍马屁和迎合上官的能力倒是锻炼出来了。 在翰林院的时候，身边都是些腐儒，既不会拍马屁也没有被别人拍过。 到地方，被下属拍惯了，才知道被拍的感觉也挺爽的，也知道迎合上官了。 吴良道：“客套的话不必再说。” “从现在开始，城防由我负责。” “我带来的这些将士一路狂奔，先休息一晚，从明天开始负责一面城墙，其他城墙还和以前一样。” “我们只需要再坚持两三天，就可以发起全面反攻。” “诸位同僚，还请戮力同心，配合本将军防守大理。” 诸位官员道：“谨遵将军命令。” 吴良就这样接管了大理城防，没有任何人出来阻拦和质疑。 城内官兵已经受够了梅异志的指挥，来一个副总兵指挥，总比梅异志要好。 同时，防守的官兵和大理百姓都欢呼雀跃，他们总算是等到了朝廷的援军。 过去几天，他们都以为大理快要守不住了。 但是，突然之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战争的阴云即将消散，百姓们也终于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他们如何能够不欣喜？ 次日，吴良带来的兵马就接管了一面城墙的防守任务。 现在，叛军随时都可以进城。 但现在吴良不可能放他们进城，至少要等南安郡王的兵马到了才行。 叛军为了减少伤亡，也停止了攻城，只是并没有退走。 大理府城里的官兵们还以为是李锡居率领的援军到了，所以叛军才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天，南安郡王率领的兵马到了，打的也是广西都司的旗帜。 吴良直接就将南安郡王的兵马放进了城。 官员们还以为来的是李锡居的人，没想到却是南安郡王。 众人还不知道南安郡王怎么从土司手里逃出来了，还和李总兵的兵马会合了。 南安郡王刚进城，沐尘和刀韫猛也带着叛军行至城下，但城门紧闭。 沐尘在城外喊道：“王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吧。” “我们的兵马进攻大理死伤惨重，王爷就不让我们进城休整一下吗？” 南安郡王道：“你们在其他四府烧杀抢掠，本王就不追究了。” “但是依据合作，大理府是本王所有。” 刀韫猛道：“姓霍的，你这是卸磨杀驴。” “大理城可以给你，但你要支付我们一百万两，弥补我们的损失。” 南安郡王道：“如果你们愿意将曲靖、澄江、临安、永昌抢劫的钱财都给本王，本王也不是不能弥补你们的损失。” 刀韫猛道：“姓霍的，你就不怕我们投靠狗皇帝，合力围攻你吗？” 南安郡王道：“如果你认为陛下能这么轻易饶过你们，你尽可以试试。” 沐尘道：“王爷，此事就算了，但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影响我们的合作。” “陛下的头号大敌是你，而不是我们。” 安抚好城外的土司，南安郡王才和城里的官兵们说道：“将士们，如果你们愿意投降，一切就还和以前一样。” “如果你们选择反抗，我就开城门放叛军进城，到时候叛军屠城，烧杀抢掠，就是你们的责任。” “云南军和平叛军都已经全军覆没，只有投靠本王你们才有生路。” “将士们，你们都是云南人，本王不会亏待你们，放下武器，想走想留全凭自愿。” 官兵们这才知道，他们没盼到援军，南安王爷才是最大的反派。 但是他们有选择吗？ 选择抵抗，不仅他们会死，城内百姓也会死。 选择投降，至少他们都能保住一命，向王爷投降总好过向土司投降。 守城官兵们大多都丢下武器，被南安郡王带来的将士俘虏。 第34章 大理沦陷(三) 将士都是人，是人就怕死，无可厚非。 而且他们和三省联军不一样，他们都是云南人，家人和族人也都在云南，没有后顾之忧。 大不了以后不当兵了，反正去留自由，投降能保一命，为什么不呢？ 当然也有不怕死的人，还在持刀反抗。 正常情况下，不怕死的只有三种人。 第一种就是脑子不清醒，或因酒精、药品，或情绪失控，消除了对死亡的恐惧。 第二种就是觉得生不如死的人，因为种种原因，丧失了所有希望。 第三种就是真正有信仰的人，为了伟大理想或者伟大事业而献身，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不管信仰本身是对还是错，只要坚定信仰，就可以为信仰而献身。 死士就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二战时期，轴心国主要就是依靠第一种和第三种手段，既吃药又洗脑，普通将士其实已经不是人了，变成了纯粹的杀人机器。 大理府城里还在反抗的将士属于第三种，信仰忠孝仁义，这就是礼教的思想钢印。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可是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南安郡王带来的兵马很快就将他们全部斩杀。 五府知府都很明智的选择了向南安郡王效忠。 读书人能叫投降吗？那叫明哲保身，弃暗投明。 如果梅异志一直在翰林院做官，那他对礼教还是有信仰的。 可是，有了一定的阅历，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曾经的信仰早就崩溃了，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土崩瓦解。 而以他的能力和见识，还不足以重新构建出新的信仰和价值体系，因此投降是必然。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价值重构，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绝大部分人，经历过看山不是山之后，要么价值崩溃随波逐流，要么同流合污平步青云，这就是现实。 梅异志，没意志。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没有意志，又怎么能承担大任？ 对于投降的将士，南安郡王对他们的态度和对三省联军不一样。 愿意留下的，可以直接打乱编制之后，编入南安王府军，为南安郡王作战。 不愿意留下的，南安郡王说到做到，让他们解甲归田。 现在整个云南都在南安郡王和土司的控制之下，南安郡王并不担心这些人会拿起武器再来反他。 至于五个知府，南安郡王让他们仍任原职，尽快回各自的州府履职。 仗要打，但是政务也不能荒废。 至于控制这些文人的手段，不要太简单。 第一，控制他们的家人，南安郡王会将五个知府的家人全都带去云南府。 第二，让他们以知府的名义发布讨伐隆正帝的檄文，檄文一出，在隆正帝那里就身败名裂了，只能跟着南安郡王一条道走到黑。 第三，权钱酒色，要什么给什么，至少南安郡王给的要比隆正帝的多得多。 正四品的知府，年俸还不到一百两，收买他们太容易了。 但是这些知府只能负责内政，南安郡王任命王府军的将领统率守城将士，负责城防任务。 没有兵马，这些知府对他也没啥威胁。 对于大理百姓而言，被南安郡王控制大理府其实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短期之内不用再经历战乱之苦了。 控制大理之后，曲靖、澄江、临安、永昌的四个知府都回去了，那四个府早已经被南安郡王从土司手中争了过来。 南安郡王则带着属下和联军三万俘虏，东去云南府。 云南布政使刘汉儒虽然一开始就怀疑南安郡王已经叛变，但是云南府的城防都被一万王府军接管了。 而且连他在内的大部分官员都被王府军控制了，名义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就算他想有所作为，也什么都做不了。 三日后，南安郡王率兵回到云南府。 经过几次战斗，以及和土司们周旋，南安郡王终于实现了最初的构想。 云南流官六府全部由他掌控，其他十六府由土司掌控。 虽然土司控制的区域多，但都是边疆苦寒贫穷之地。 土司有四万左右的将士，南安郡王有三万王府军，收编了几千将士，还有近三万的俘虏后备役。 南安郡王已经是云南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 当然，他也是隆正帝首要目标。 南安郡王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布置六府城防，以及想办法说服四川、贵州和广西的土司集体叛变，给隆正帝制造更大的麻烦。 而且现在广西没有总兵和副总兵，将士也少了一万，是南安郡王策反的第一目标。 云南这边打的火热，但是茜香国那边等的懵逼。 茜香女王和莫氏父子都收到了隆正帝要出兵的命令，但是一直没有看到人影。 莫氏父子都做好准备，牺牲一定数量的将士，帮助隆正帝铲除南安郡王了，但是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 大乾使团只是最开始被暗杀了几个使者，后来就没发生过其他意外了。 使团的任务是调查前国王的死亡真相，但也只是装装样子。 就算真的要查，人生地不熟，他们在茜香也没有权力，想查也查不出来。 真相没查到，但是美景看了不少，美食吃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也深入研究过。 莫氏父子和女王约定的一月之期已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王也得知云南在发生战事，隆正帝是不可能再出兵帮助茜香的。 就算她将使团全部暗杀，效果也一样，隆正帝压根没有更多的兵力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莫氏父子和女王双方只能按照之前的约定，认定老国王为自然死亡，留下的遗诏有效。 长公主阮灵汐退位，三公主阮青竹继位，成为茜香国下一任女王。 莫氏父子并没有杀害长公主，只是圈禁在茜城皇宫里。 阮青竹年龄还小，所有权力都被莫氏父子剥夺，就连大臣想要拜见女王也都需要莫氏父子同意。 莫敬庸和莫登海父子已经成为茜香国实际上的掌权者，距离上位也只差最后的一步。 而且，莫氏父子也没有向隆正帝递交册封阮青竹为新任女王的国书，所以阮青竹还算不上是正统国王。 他们这就是在为将来篡权夺位做铺垫。 一切的开端始于茜香国，让南安郡王抓住机会，趁势崛起。 当然，这并不怪茜香国女王，如果隆正帝不是抱着消灭南安郡王的目的，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第35章 秦延儒辞官 南安郡王叛变以及三省联军被南安郡王俘虏的消息终于传到神京。 隆正帝被气吐一口老血，敌军未伤一兵一卒，而大乾不仅损失七万将士，还丢了云南疆土。 这种仗都不知道是怎么打出来的？ 上一次，面对白莲叛军，以多敌少，双方打出近一比一的伤亡比，隆正帝觉得这就是大乾将士的下限了。 敌军都被洗脑了，一点都不怕死，这个结果他认了。 但是这次，他认不了，双方的伤亡都不在一个数量级。 就算是七万头猪，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被南安郡王消灭。 这口窝囊气，隆正帝咽不下。 这个仇必须报，隆正帝下令立即查抄南安王府，凡九族之内，尽皆捉拿。 隆正帝也想不通，为什么大乾总是多灾多难，北方才安定没两年，南方又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种大败，自隆正帝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 比当初面对大金和鞑靼，伤亡还要惨重。 为了商议战事，隆正帝又敲响了登闻鼓。 百官齐聚太和殿。 这种事，隆正帝都没脸给百官们说，于是将云南来的消息交给夏守忠向百官们宣读，文武官员尽皆惊惧。 本来以为上次四万云南军和两万王府军被澜沧江淹没只是意外，派七万将士平叛，可以高枕无忧。 没想到南安郡王才是叛军首领，李叔正的四万江南大营都还没到云南，李锡居的三万将士又全军覆没了。 这种伤亡速度，大乾有再多兵马，也不够填。 傅英道：“陛下，微臣认为南安郡王是通过敌我双方信息差才占据优势，并非王府军的战力有多强。” “只要继续派兵镇压，最终一定可以平定云南叛乱。” 隆正帝道：“傅阁老所言甚是，朕也是这么认为。” “大乾兵多将广，朕就不信，平定不了一个小小的云南。” “诸位爱卿议一议，应该从何处派兵平叛？” 傅英道：“陛下，不如从辽东调兵。” “如今辽东有八万强军，辽东又没有战事，正好可以调去云南平叛。” 隆正帝道：“不妥，辽东虽有八万兵马，但是鞑靼、叶赫部、大金也不得不防。” “如果他们趁辽东兵力空虚，南下进攻神京，太危险了。” 从辽东调兵其实是个好主意，用贾珠的人打南安郡王的人，两虎相斗，隆正帝并不损失什么。 但是，隆正帝担心的是，云南以后也会成为贾珠的地盘。 驱虎吞狼，狼灭了，又要怎么打虎呢？ 在隆正帝心里，南安郡王的威胁还没有贾珠大。 除非南安郡王的势头太甚，他真的压制不住，否则隆正帝不愿意用贾珠的人。 大学士温宗达道：“陛下，微臣有一计，并不需要额外调兵。” “南安郡王和云南土司只是合作关系，合作不过是为了利益。” “只要陛下先答应，将他们现在占领的领土全都赐予他们，又赏赐金银珠宝，他们未必不会弃暗投明。” “有他们相助，加上李将军的四万兵马，拿下南安郡王，应该没有问题。” 隆正帝道：“温阁老，土司起兵叛乱，烧杀抢掠，你让朕不仅不讨伐他们，还要赐下赏赐，这不是在鼓励天下人起兵叛乱吗？” “是不是发生一次叛乱，朕就要招安赏赐一次？” “而且，叛军本就没有信用可言，如何确保他们收下赏赐后，会真的和我们合作？” “如果他们临战反水，那李叔正的四万大军是不是也要全军覆没？” 温宗达道：“陛下圣明。” 有些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那天下将纷争四起。 隆正帝道：“赏赐不行，但是可以派人告诉他们，朕不愿与他们为敌。” “如果他们能够悬崖勒马，停止和霍霆小儿合作，朕事后可以酌情考虑，不追究他们的责任。” “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云南土司也有几万人，和南安郡王强强联合，隆正帝要派兵镇压也不容易。 只要土司叛军保持中立，那消灭南安郡王就容易得多。 但是要想仅凭几句空话就策反云南土司，隆正帝只怕是想多了。 张贞运道：“陛下，目前神京无战事，微臣认为八万西山将士或许可以派出一半人马，去云南平叛。” 目前京营有三万老兵和新招的两万新兵，如果再调走四万西山将士，那神京还能不能防住贾珠的进攻？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贾珠会行动，但是不得不防。 如果不从神京派兵，他又从哪儿给云南调兵？ 每个省的驻军不能随便乱动，一动就有可能会出问题。 就连李叔正带领四万江南大营离开金陵，江南的私盐都猖獗了许多。 如果私盐贩子起兵闹事，那也不是小事。 大乾看上去强盛无比，但具体到每一个省，都各有各的难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动乱。 考虑了一会儿，隆正帝道：“那便准卿所奏，史鼐回营整军，两日后大军开拔。” “到时候，朕亲自去为大军饯行，以霍家九族为大军祭旗。” 史鼐道：“末将遵旨。” 次辅秦延儒已经休养了几个月，当初的断臂已经康复了。 秦延儒出列道：“陛下，霍家毕竟是开国功勋，诛九族是否太过了？” 隆正帝道：“霍家是开国功勋不假，但是不思报效皇恩，为国尽忠。” “霍霆小儿犯上作乱，起兵谋反，残杀大乾将士。” “朕不诛他九族，如何祭奠几万大乾将士的在天之灵，如何告慰饱经战乱之苦的云南百姓，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若不是看在霍家是开国功臣，朕将诛他十族；念在霍家的功勋，朕才免去一族。” 秦延儒道：“陛下，霍家九族至少数千人，此举有伤天和。” “况且，九族之内，或有忠臣良将，或有与王府关系不近的人，他们并未受王府恩惠，却要受王府牵连，微臣还请陛下开恩。” 隆正帝道：“他们无辜，那死伤的几万将士就不无辜吗？他们就不是忠臣良将吗？” “云南的百姓就不无辜吗？他们又凭什么遭逢横祸？” “要怪就怪他们生错了人家。” “朕意已决，再有替霍家求情者，朕严惩不贷。” 秦延儒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微臣年老体弱，年初重伤未愈，难以胜任次辅之职，微臣乞骸骨，还请陛下开恩。” 隆正帝道：“好啊，前几天才走了一个，如今你又要走。” “你们以为朕离不开你们吗？” “你们以为大乾离了你们就不行吗？” “朕准了。” 秦延儒拜道：“微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内阁现在只剩三个人了。 隆正帝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他而去。 其实和隆正帝无关，甚至和皇室的关系也不大，官场的氛围和天下的状态，已经让官场最大的首辅和次辅都不想做官了。 他们或许看到了问题，但是也无力改变。 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了。 何况秦延儒早就想辞官了，吴体仁辞官之后，他就更想了。 教书育人，研究学问，对他这个大儒来说，可比官场的勾心斗角和战战兢兢好多了。 第36章 南安王府诛九族 十七世纪，全世界都在动乱，这不是某一个政权想要独善其身，就可以做到的。 西方世界正在经历宗教冲突和国家间的权力争夺，试图通过殖民扩张找寻出路。 大乾外有大金、鞑靼，内有叛军；倭国的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也在争夺领导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但是那些仁人志士发现，凭他们的能力好像并不能兼济天下。 世界已经开始进入战争的恶性循环。 战争最大的坏处不是死亡多少人，而是会破坏生产关系。 破环生产，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脱离生产。 人们一旦发现，劫掠比生产的利益更大，劫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有人劫掠上层，也有人劫掠百姓。 百姓生产的粮食和产品被劫掠就更不愿意从事生产了，转而加入劫掠的队伍。 由此陷入恶性循环。 劫掠本身不产生财富，只是财富的再分配，只有生产才能产生财富。 直到抢无可抢的时候，就会有势力出来构建新秩序，重新建立生产关系。 当生产和分配极度失衡的时候，又会有人出来打破秩序，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这不是某一个人可以改变的，这是历史大势，根源在于人类自己。 下朝之后，朝堂上的事情，传入百姓间。 南安王府已经被官兵包围，王府相关人员尽皆被官兵控制，王府家产被查抄一空。 几天之前，南安王府便因为贾珠闹出的事情，被下令闭门谢客。 如果当时霍水心愿意出嫁，现在霍家已经离开神京，都快到云南了。 但是这个事情能怪霍水心吗？ 她又不知道南安郡王做了什么，更不可能知道霍家会在几天后因为她的任性被诛九族。 南安太妃现在恨死了忠顺王，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去找贾家，不找贾家就惹不到贾珠，不惹贾珠，那他们全家就有机会趁着嫁女去云南。 或者她当初再强硬一点，说不定霍水心就会屈服。 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 隆正帝还得感谢贾珠，如果不是贾珠，南安郡王的家人就逃去云南了，那隆正帝得气死。 虽然说是诛九族，但隆正帝也赦免了许多人。 南安王府和朝中大臣以及公侯勋贵关系错综复杂，真要严格诛九族，那官场都得动荡。 这些势力加在一起也够隆正帝喝一壶的。 一个世袭罔替的王爵，说垮就垮了，神京百姓都在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还算好的，还有一批人针砭时弊，列出南安郡王数十条罪状。 南安王府众人被押送着通过街道时，被神京百姓嘲讽怒骂。 扔鸡蛋和菜叶的情节是不存在的，吃都不够，怎么可能拿来浪费？ 但是有地痞流氓吐口水和扔狗屎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老爷夫人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羞愤欲死。 但想死也是一种奢望，隆正帝还要拿他们在大军出征的时候祭旗。 大部分人都在看热闹，但还有小部分有识之士在反思。 为什么大乾的军队突然就不能打了？ 四万云南军全军覆没还能够说得过去，但是三万联军也全部被俘虏就说不过去了。 难道大乾军队就这么不堪一击？ 国家控制百姓，一靠礼教，二靠军队。 如果军队不堪一击，对百姓还有震慑吗？ 如果第一批叛军起兵造反被朝廷迅速扑灭，对还想造反的人就是一种震慑。 如果第一批叛军屡战屡胜，朝廷军屡战屡败，这对想要造反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激励。 别人都行，没理由他不行。 如果大乾在云南不能取得胜利，大乾其他省份可能也会有人揭竿而起。 军队是保证皇室和官僚集团既得利益的工具，如果军队不行，皇室和官僚集团凭什么还能享有这些利益？ 虽然现在只有一点苗头，但如果不能及时遏制，将来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大。 希望发生战争的只是极少数人，绝大多数人还是向往和平的。 许多有识之士联名要求隆正帝向云南增兵，迅速镇压云南叛乱。 也有人建议隆正帝改革军制，增强大乾将士的战斗力。 隆正帝及时发布诏书，解释南安郡王是通过奸计才取得的胜利，大乾将士的战斗力并没有问题。 同时宣布，已经安排西山大营支援云南了，等西山大营和江南大营八万大军一到，南安郡王和土司叛军只会望风而逃。 百姓们只能再相信朝廷一次，如果这一次平叛大军还不能取得胜利，那大乾军队对百姓的威慑力将荡然无存。 两天后，隆正帝在德胜门外沙场点兵，为出征的将士们饯行。 虽然传言说是大乾将士战斗力低下，但是将士们披甲执锐，看上去威风凛凛。 浩大的出征仪式，还是赢得了民心，挽回了百姓们对大乾军队岌岌可危的信心。 最后，隆正帝命令，将南安郡王九族在德胜门外尽皆处斩，杀了个人头滚滚。 这些人的首级，隆正帝让史鼐带去给南安郡王亲眼看看，看看他的家人，是个什么结局。 此举第一是为了给出征的大军鼓舞士气。 第二是为了震慑宵小之徒，让他们看看造反是什么后果。 第三就是为了激怒南安郡王，战场上愤怒就容易犯错，任何一点错误就可能导致战争的失败。 曾经金碧辉煌的南安王府已经被查封，空无一人。 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府众人，尸首分离，尸体丢弃在乱葬岗，首级被送去云南。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第37章 隆正帝的无力 史鼐带着四万西山将士浩浩荡荡出征。 神京距离云南至少2500公里，大军要到云南，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时间。 然而，此时李叔正带领江南大营的将士已经抵达广西了。 选择在广西驻军，就是考虑到广西总兵和副总兵都没了，万一广西土司趁乱起兵，那西南局势将更加难以控制。 所以李叔正直接带领四万将士入驻广西。 吴襄和李锡居的前车之鉴，使得李叔正来西南之后，不敢相信任何一个当地的势力。 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南安郡王策反，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李叔正面前。 他是要带领四万将士开始进攻云南，还是等援军赶到之后，再发起进攻。 手握四万雄兵，其实也不是不能打。 毕竟叛军兵力是分散的，要防守各个城池，而李叔正兵力集中在一起。 但最终，出于安全考虑，李叔正还是决定先派兵做好云南的侦察工作，等与史鼐援军会合之后再进攻。 如果他孤军深入，发生和李锡居类似的事情，葫芦娃救爷爷，挨个去送，那想收复云南，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南安郡王派人来策反广西土司，但广西土司也不傻，他凭什么消耗自己的人帮南安郡王。 接下来一个多月，西南局势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除非南安郡王和云南土司主动进攻。 神京城，乾清宫，隆正帝满脸疲惫。 今年，隆正帝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年初的时候，太上皇和太后驾崩。 虽然隆正帝掌权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可以指导他。 突然间，太上皇没了，隆正帝怅然若失，从此之后，他背后再也没人可以依靠了。 送葬的过程中，白莲教发生叛乱，京营损失惨重。 在孝慈县行宫里，遭遇白莲教刺杀，这是他这一生中，面对危险最近的时刻，现在都还经常梦到当时的场景。 葬礼期间，三皇子在神京发动叛乱，皇后和六个皇子离他而去。 好不容易处理好皇权内部纷争，南安郡王起兵叛变，云南失守，大乾七万将士全军覆没。 糟心的事情，全都聚集到今年一起发生。 隆正帝甚至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怎么太上皇驾崩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一件事让他顺心如意。 之前二十多年，虽然每年也会发生一些事情，但不像今年这般风雨飘摇。 他甚至感觉到大乾都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如果，收复不了云南，那镇守西番的西宁郡王和镇守东番的东平郡王，会不会起兵，和南安郡王形成攻守同盟。 如果三大异姓王尽皆起兵，他又该派谁去平叛？ 三大异姓王虽然是麻烦，但贾珠才是最大的麻烦。 三大异姓王谋划的只是一省之地，而贾珠谋划的却是整个天下。 叶赫部、鞑靼三部以及辽东，都是贾珠掌控的区域。 虽然暂时没有异动，但一旦发生叛乱，大乾还有能力抵挡吗？ 偌大一个大乾王朝，为什么顷刻间就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 去年底本来计划今年要消耗贾珠的力量，让辽东军攻打叶赫部的，但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也执行不了。 几个心腹大患一个都没解决，但是大乾的军力却在不断缩水。 京营损失两万，云南军四万，联军三万，什么都没做，今年就减员了近十万将士。 打仗就需要银子。 好不容易拿四王八公十二侯开刀，弥补了甄家造成的亏空。 但是，接连几场大战，又消耗了无数的白银。 云南失守，云南的税收今年也收不到了。 愁愁愁，隆正帝从来没有今年这么无力过。 这样的江山，他要怎么交给八皇子？ 连隆正帝自己都快守不住了，八皇子又有何德何能，能够守住大乾的基业？ 或许，不得已之下，最后也只能依靠贾珠。 傀儡皇帝也好过让大乾支离破碎，李氏宗族被赶尽杀绝。 虽然局势还没有失控到那个程度，但是隆正帝必须提前打算。 第一就是命令四川和福建的总兵严密监视西宁郡王和东平郡王，绝对不能让南安郡王的事情重演。 第二就是极力拉拢贾珠，有生之年要消灭贾珠，貌似已经不太现实了。既然不能消灭，那就只能拉拢他，安抚他。 至少以后不能再试探贾珠的底线，逼贾珠造反。 如果贾珠也反了，那大乾就真的没救了。 大乾发展到如今这种境地，说明隆正帝是一个昏君吗？ 貌似并不是，他既不铺张浪费，也不荒淫无度；既不专横残暴，也不穷兵黩武；既不荒废政务，也不重用奸佞。 如果非要说错，那就是他弑兄篡位，得位不正。但治国方面，确实没犯什么大错。 但大乾就是一步步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那三大异姓王和贾珠就是乱臣贼子吗？ 貌似也不是，他们只是为了自保。 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皇帝只能铲除他们，他们只能被迫还击。 归根结底，天下只有一个皇帝，而所有有能力、有实力的人都想坐上这个位置。 甚至，他们本身或许都不想当皇帝，但是不能引颈就戮，伸着脖子给皇帝砍吧。 那皇帝有没有可能不杀他们，几方势力和平相处，维持以前的局面呢？ 这个天下不是只有他们几方势力，也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而是有上亿的百姓。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看上去是一套非常美妙且合情合理的制度，但是你不能保证所有弱小的人就一直弱小，始终被强大的人压制。 也不能保证弱小的人不会联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最强大的势力。 只要利益和实力不匹配，就会产生纷争，这是丛林法则永远避免不了的问题。 个体的最优选择并非群体的最优选择，只有群体的最优，才能实现一个物种的发展。 人类发展的终极目的，就是怎样制定一个群体长期发展的最优策略。 但是这个策略是什么？没人知道，只能不断探索。 第38章 贾母的担心 隆正帝在忧国忧民，南安郡王在起兵叛乱，贾珠在府里照顾怀孕的李纨和素云。 两女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肚子一天天隆起，贾珠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她们一起度过。 李纨之前生过贾兰，有了一些经验。 但素云还是第一次，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不太适应。 虽然素云是小妾，但贾珠还是一视同仁，李纨有的，她也都有。 从小到大，素云一直服侍贾珠，两人虽是主仆，但更像是朋友和亲人。 而且，李纨还有婶婶和两个堂妹照顾，所以贾珠对素云的照顾多了些。 李婶以及李纹、李绮母女，一直住在燕国府。除非两女出嫁，否则也不大可能会搬出去。 李纨之前一直想撮合宝钗和贾珠，但李纹和李绮姐妹来了之后，就有意无意就把两个妹妹带在身边，给贾珠创造见面的机会。 相比李纹和李绮，贾珠更喜欢现在的两个大丫鬟，晴雯和小红，既能干又貌美。 而且，两人自封侯之后就一直服侍贾珠，也有几年了。 贴身大丫鬟，洗澡、捶背、暖床，什么都干，关系也不是那么纯粹。 如果要把他们俩嫁给别人，贾珠多少有点不愿意。 美女太多也很烦恼。 难道他贾怀义，最终也要蜕变成贾赦那个样子吗？ 贾赦那个年纪，还能有精力纵情酒色也是挺厉害的。 好在，现在贾赦并不在外面结交外官、买官卖官了，只要不在府外惹事，贾珠一切都由他去。 贾琏、贾蓉和薛蟠已经在燕国府训练一年多了，现在有点将门虎子的样子了。 尤其是薛文龙，这个呆霸王有一股子力气，经过训练之后，力量较王大牛也毫不逊色。 而且从小读书识字，走南闯北有些见识，又经过贾珠一年的亲自教导，除了缺乏实战经验，其他方面应该比得上大乾的普通将领了。 等他们再练一年，贾珠就准备安排薛文龙和贾蓉去军中历练了。 贾琏也可以去跟着贾雨村，在朝堂谋个一官半职。 以贾珠如今的身份地位，要安排几个官职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薛文龙的皇商身份，可以让给薛蝌，皇商也是商，哪里比得上做官。 薛蝌投靠贾珠之后，还是在经营家里的生意，也帮贾珠将神京生产的绸缎布匹卖到大乾各地。 薛家船队除了负责隆正帝的事情，就是为贾珠做事，主要是跑大乾到辽东、叶赫部之间的航线，互通有无。 叶赫部收到物资之后，也会送一部分去鞑靼三部。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也不存在关税，贾珠也不赚他们的钱，让他们将钱用于部落的发展。 叶赫部的高产作物足以养活叶赫部和草原部落，纺织生意也能够供应大量的布匹。 叶赫部和草原部落暂时是衣食无忧，不需要贾珠操心。 贾母得知南安王府被诛九族的消息之后被吓怕了，她担心贾府也会走上南安王府的老路。 第一时间就让贾珠去荣庆堂。 屏退伺候的丫鬟嬷嬷，又让侍卫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 贾母道：“珠儿，虽然我不想过问你的事情，但是霍家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也并不一定非得坐上那个位置才行。” “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步踏错就满盘皆输。” 贾珠道：“祖母，放心吧，没有万全的把握，孙儿不会动手。” “如果，皇室能把这个天下治理好，我也不会动手。” “但是我不动手，不代表皇室也不会对我们动手。” 贾母道：“珠儿，我担心你斗不过皇室，纵然是南安王府，世袭罔替的王爵，面对陛下也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荣府根基浅薄，没办法和王府相比，你又才崛起几年，没积累多少力量。” “祖母只希望你做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原来老太太是担心贾珠的力量不足以和隆正帝抗衡。 贾珠道：“祖母，您放心吧，要不是孙儿不愿意挑起战火，神京城也拦不住我。” “孙儿不会让南安王府这样的事情在贾家发生，就算发生意外，孙儿在神京安排了上万人手，也可以将贾家的人带出神京。” 贾母道：“罢了，你有信心就好。” “到时候也不用管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将宝玉和兰儿带走，我们贾家就还有希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太看重亲情，祖母担心你将来吃亏。” “比如上次，你拒绝南安太妃就好了，又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把忠顺王也牵扯进来。” “你越高调，陛下就越忌惮你。” 贾珠道：“祖母，不管我高调还是低调，只要我的势力还在，陛下的忌惮就不会减少。” “忠顺王和我们贾家已经是死敌了，与其让他一直搞小动作，像个苍蝇一样飞来飞去，还不如一次将他拍死。” “总体来说，上次的事情结果还是好的。南安王府和忠顺王府都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贾母道：“祖母只是给你举个例子。” “亲情友情固然重要，但永恒的只有利益。” “祖母担心，你将来被人背叛，到时候就晚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老太太知道他有这种想法。 知道的越多，反而操心的越多。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还可以吃吃喝喝，享受天伦之乐。 一旦知道了，整天担惊受怕。 但是人老成精，贾珠想瞒也瞒不住。 比如，满朝文武和神京勋贵，他们就猜不到贾珠会有不臣之心吗？ 就算贾珠给他们说，他贾怀义对陛下忠心耿耿，誓死效忠陛下，又有几个人会信？ 就算将叶赫部和草原纳入大乾的版图，大家还是会怀疑他有隐藏的势力。 除非贾珠死了。 这就是人心。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你自己或许真的是圣人，但是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小人。 每个人看到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他眼中的世界。 看到的人也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他以为的人，是自己在他人身上的映射。 第39章 贾赦欲纳鸳鸯 贾珠又安慰了贾母一顿，承诺以后不会再被情感束缚，才让老太太放心。 老太太虽然是个好长辈，但也是个狠人。很多事情，也看的很透彻。 除了真正关心几个子孙，其他人都是可以利用的。 府里的几个孙女，该牺牲的时候可以牺牲。 儿媳妇和孙媳妇可以疼爱，但发生矛盾的时候，还是偏爱自己的儿孙。 贾珠从荣庆堂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鸳鸯拉着一个妇女在外面等着，泪眼婆娑。 如果不出意外，是贾赦要娶她，带着她嫂子来找老太太做主。 见贾珠出来，二人赶忙行礼。 鸳鸯的父亲是金彩，贾珠南下江南的时候，在金陵老宅住过几天，看守老宅的管家正是金彩。 办事还算妥帖，也没有把老宅管的乱七八糟，拜访金陵几大家族的礼物也都是他准备的。 至于有没有贪污受贿，贾珠没查过，但至少印象还不错。 贾珠道：“鸳鸯姐姐，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鸳鸯道：“大爷，只是奴婢的私事，要找老太太做主。” 贾珠道：“两府上下，谁还不知道你是老祖宗的心腹，还敢惹你不成？” “你只管说出来，今天我给你做主。” 鸳鸯道：“不敢劳烦大爷。” 贾赦名义上是贾珠大伯，贾珠出面也不好管这个事，只能和老太太说。 贾珠道：“现在老太太一个人，正在休息，你不如再等会儿，等人多的时候再进去。” 鸳鸯应声，便继续在外面候着。 如果现场没有外人，老太太还真不一定会给鸳鸯做主。 鸳鸯是仆，贾赦是大儿子，亲疏远近，老太太还是分得清的。 这种事情，只有等人多的时候，老太太面子上过不去，才有可能给鸳鸯做主。 离开荣庆堂后，贾珠便去找王熙凤，此事还是因她而起，她应该来帮帮忙。 来到贾琏的院子，王熙凤和平儿主仆都在。 自从上次，贾珠来要为贾赦给孙绍祖的五千两银子之后，贾珠还没来过。 平儿一看到贾珠，脸就变得绯红滚烫。 上次一不小心，就差点被贾珠看光了。 贾珠道：“弟妹，我刚看到鸳鸯去找老祖宗做主，想问问弟妹知不知道所为何事？” 王熙凤腹诽，死渣男，又是为了别的女人才来找她。 不满道：“鸳鸯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府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情我都还没空管，难不成每一个奴婢小厮的事情，我都该知道？” 贾珠道：“弟妹说的是，平儿姑娘和鸳鸯要好，想必平儿姑娘应该知道。” 平儿俏脸更红了，奶奶知道却不说，她该不该说呢？ 平儿看向王熙凤，王熙凤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平儿才说道：“大老爷想要纳鸳鸯为妾，鸳鸯不愿意，但是鸳鸯的哥哥嫂子已经同意了，想必是正拉着她嫂子去找老太太评理。” 贾珠道：“多谢平儿姑娘，麻烦你先出去，我和弟妹有话说。” 平儿腹诽，大爷和奶奶是怎么回事，每次见面都要单独相处，将她支开，难不成...... 贾珠发话了，平儿只能出去，但是内心已经脑补了一百种剧情。 贾珠道：“弟妹，你可知道大伯为什么要纳鸳鸯为妾？” 王熙凤道：“鸳鸯姐姐颜色好，又是老祖宗的心腹，大老爷看上鸳鸯姐姐也不奇怪。” 贾珠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大伯母来找过弟妹了吧。” “大伯母要为大伯纳妾，弟妹就没想到什么？” 王熙凤道：“大老爷纳妾，关我什么事？” “大老爷是长辈，他要纳妾，我们晚辈也管不着。” 贾珠道：“弟妹，大老爷这是在提醒你，贤妻应该主动为丈夫纳妾。” “否则，大伯纳妾，大伯母何必来找你呢？” 王熙凤也反应过来了，哪有公公纳妾，来找儿媳妇说和的，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熙凤道：“我早就将平儿给二爷了，现在又拐弯抹角说我不是贤妻。” 贾珠道：“弟妹，其实，你也要理解大伯。” “如今我和你大嫂已经有了儿子，现在纨儿和素云又怀上了，而琏二弟还只有一个女儿，大伯能不着急吗？” “你们不生儿子，大伯就只有自己纳妾咯。” 大房本来就不受宠，如今草字辈还没有接班人，贾赦怎么能不着急？ 贾赦这个年纪，就算自己想生，他也要生的出来才行啊。 虽然还有一个小儿子贾琮，但又不是正妻所生，是不可能继承爵位的。 如果贾琏没有儿子，将来荣国府的爵位给谁？ 是给贾宝玉还是给贾宝玉的儿子？ 甚至贾琏因为没有儿子，可能都不会把爵位传给他。 至于王熙凤二胎小产，具体的原因贾珠不想去猜。 贾珠有如今的身份地位，贾宝玉也有贾珠作为靠山，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王熙凤道：“这又不怪我，如今琏二爷每天回来倒头就睡。” “既然大老爷想要纳妾，大太太也同意，那事情不就解决了。” 贾珠道：“表妹，我是为你好。” “如果可以，还是给二弟纳一个真正的妾室吧，平儿也好，其他姑娘也罢。” “如果你这次没有理解大伯的意思，不仅恶了大伯和大伯母，说不定以后大伯直接给二弟赏赐一个小妾，到时候，你又如何自处？” “不管二弟纳多少妾室，你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会改变，老太太也会更加宠你，你又何必执着呢？” 王熙凤泪眼朦胧道：“你们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二爷想纳就纳，我又何曾阻拦过？” 贾珠道：“今天，我只是以表哥的身份和你说，不希望你被公公婆婆排斥。” “你自己好好想想，最终还是你自己做决定。” “现在老太太一个人在荣庆堂，我担心她不会给鸳鸯做主。” “你待会儿叫上我母亲，薛姨妈、宝钗、宝琴、黛玉和湘云，以及其他几个有头有脸的管家媳妇，去找老太太请安。” “有你们在，老太太脸面上过不去，才会给鸳鸯做主。” “归根结底，这件事和弟妹有关，就麻烦弟妹了。” 王熙凤道：“表哥，你为了探春妹妹可以和两个王府作对。” “你为了鸳鸯可以不嫌麻烦，来找我帮忙。” “可是我是你的表妹，你却让我给二爷纳妾。” 贾珠道：“弟妹，在我心里，你和元春、探春、宝钗、黛玉都一样。” “我以我的方式对你好。” 王熙凤虽然是个女强人，但不是不会委屈。 贾珠对王熙凤好的方式是不让她放印子钱，不让她多管闲事，不让她违法犯罪，不让她恶了公公婆婆，不让她成为大家眼中的悍妻。 但在王熙凤眼里，可能这些并不是关心。 第40章 贾赦欲纳鸳鸯(二) 真正的关心，究竟是要给她肆无忌惮的自由，满足她的一切要求；还是要给她一个你以为圆满的人生，让她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这个问题很复杂。 听佛陀讲经的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佛陀；重复佛陀一生的经历和轨迹，也只有一丝可能会成佛；让一个人自由发展最有可能成佛，明心见性，见性成佛。 失败和犯错是一个人最重要的权力之一，如果一个人连失败和犯错的机会都被剥夺，很难说他是一个自由且完满的人。 贾珠事实上就剥夺了王熙凤的这种权力，因为犯错的代价，她可能承担不起。 犯错和失败，得有资本和底气，作为封建女性，她试错的成本太高。 但是对贾宝玉，贾珠就充分给予他这种权力，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随他去。 当然，贾珠只是给出建议，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王熙凤自己。 贾珠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小院。 王熙凤很羡慕李纨，丈夫位高权重，夫妻俩还琴瑟和谐。 也很羡慕探春，有这么维护她的哥哥。 甚至羡慕宝钗，同样都是贾珠的表妹，贾珠却能照拂他们一家，还能提携她的哥哥。 心里虽然有怨气，但贾珠的话，王熙凤每次都听到心里了。 不让她放印子钱，她便不放了；不让她管馒头庵的闲事，她也不管了。 能被贾珠管着，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窃喜。 贾珠走后，王熙凤便找各种借口，将王夫人、薛姨妈、宝钗宝琴等小姐，以及有头有脸的管家媳妇请去了荣庆堂。 其实，这些人平时有事没事也会聚集在荣庆堂里，和老太太说笑。 今天只是因为老太太要和贾珠密谈，所以才没其他人。 而鸳鸯恰恰挑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候，才被贾珠拦了下来。 鸳鸯带着嫂子单独找老太太，其实也是不想恶了老太太，拂了老太太的面子。 这种事一旦闹得众人皆知，老太太的面子往哪搁，大老爷的面子往哪搁？她以后还要怎么在荣国府里生存？ 但是经贾珠提醒，她还是决定听贾珠的建议。 只要将事情闹大，如果老太太和大老爷事后还要为难她一个丫鬟，那就真没脸了。 有时候，越顾忌别人的面子，越会让有些人蹬鼻子上脸，为所欲为。 鸳鸯只等了没一会儿，荣庆堂里便来了许多人，都在老太太跟前凑趣儿。 一时间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鸳鸯也想到，恐怕是贾珠在暗中帮她。 可是大爷为什么要帮她呢？ 难不成是不希望贾赦娶她？ 难不成...... 想着想着，鸳鸯俏脸绯红，微微的几点雀斑都被遮掩下去。 贾珠的帮助，更坚定了鸳鸯要拒绝贾赦的决心。 自古嫦娥爱少年，何况还是贾珠这种文武双全，玉树临风，地位显赫，功勋卓着的少年。 鸳鸯喜之不尽，拉着她嫂子，到贾母跟前跪下，一边哭，一边说，把邢夫人怎么来说，她哥哥嫂子又如何说，全都给贾母说了。 鸳鸯道：“老太太，大老爷说我之所以不愿意，心里必然是念着大爷、二爷，想必也还恋着宝玉，不然就是要等着往外聘，就算我到了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早晚要报仇。” “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 “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子抹死了，也不能从命！” “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服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 “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 说罢，鸳鸯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剪刀，一面说着，一面左手打开头发，右手便铰。 声势虽大，但只剪了一点点，她现在可不想当尼姑了。 众嬷嬷丫鬟忙来拉住，已剪下半绺来了。 幸而鸳鸯的头发极多，铰的不透，连忙替她将头发挽上。 鸳鸯这是直接出大招了，如果老太太不为她做主，她就现场剪了头发当尼姑。 如果老太太也逼她，那她就直接抹脖子。 这么多外人在，老太太怎么可能不帮她？ 贾母听了，气的浑身颤抖，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 因见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 “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她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她，好摆弄我！” 王夫人忙站起来，不敢还一言。 薛姨妈见连王夫人都被老太太怪上，反不好劝了。 贾母为什么要突然向王夫人发难呢？ 一来是转移矛盾，将贾赦和鸳鸯的矛盾，转化为她和儿子儿媳妇的矛盾。 但是她没有直接说贾政和贾赦，而是说了王夫人。 二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王夫人就是在说王熙凤，王夫人是王熙凤的姑姑，也是王熙凤的靠山。 贾赦的意思，贾母这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为什么贾赦不纳别人为妾，偏偏就要纳贾母的第一心腹鸳鸯？ 不管鸳鸯同意还是不同意，闹还是不闹，贾母都会知道贾赦传达出来的意思。 纳鸳鸯为妾既是通知老太太，也是在向老太太施压，管管王夫人和王熙凤。 发脾气是为了给贾赦一个答复，也是为了给鸳鸯和众人一个交代。 骂王夫人不仅仅是骂王夫人，而是指代不成器的儿子儿媳，相当于顺便就把贾赦骂了。 只有王夫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最终，还是探春站出来为王夫人解围，贾母才消气。 都是一家人，点一下就够了，没有必要大动肝火，把事情闹大。 只要有人站出来给贾母一个台阶，大家就又可以继续说说笑笑了。 贾母笑道：“凤姐儿也不提醒我。” 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 贾母听了，与众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 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理人，调理的跟水葱儿似的，怎么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若是孙子，我早要了，还等到这会子呢。” 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凤姐儿笑道：“自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 贾母笑道：“这样，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 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 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 真话往往藏在玩笑话里，贾母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她是支持贾赦的，也希望贾琏能够纳妾，传宗接代。 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和平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 王熙凤无非是表明，她不是一个爱嫉妒、拈酸吃醋的人，贾琏已经有了房里人，就是平儿。 至于王熙凤能不能听进贾珠的建议，真正给贾琏纳妾，或者她自己给贾琏生个儿子，且看后文分解。 第41章 王熙凤为贾琏纳妾(一) 贾琏没精力生孩子，贾珠还要占一部分责任，毕竟训练了一年，训练量巨大，就算是牛，也没有额外的精力。 其实也还好，他们仨只有半天时间用于训练，其他时间都在读书，远没有贾珠当初和亲兵们一起训练辛苦。 不过他们毕竟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吃苦的能力肯定比不上农家子。 而且他们也没有系统，没有贾珠恐怖的恢复速度，更没有贾珠肉眼可见的进步速度。 如果不是贾珠强制要求，他们肯定坚持不下来。 以前他们仨都是戌时末才能回家，贾珠给他们提前了一个时辰。 反正下午都是看书时间，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于别人而言，寒窗苦读只是为了得到入场券，但是他们并不需要这个入场券。 真正有用的知识和官场上的人情世故，还得在实际工作中去锻炼。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很多东西，学到了就忘了，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通过科举而入仕的官员，在做官之前，对他们所学的那一套，还是深信不疑的。 至于后来，大部分都和梅异志一样，价值观崩溃，走向世俗。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这一套理论是假的，它培养不出心怀天下的圣人，他只能培养道貌岸然的人。 穿着是冠冕堂皇，满嘴是仁义道德，但内心里全是蝇营狗苟。 官员们全是这种人，怎么能把大乾治理好？ 人性一点都不可靠，只能够相信制度。 如果是能轻易改变的制度，那有和没有也没啥区别。 原着中，宝钗劝黛玉不要读闲书的时候说过，“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 宝钗的话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并不是书误了他们，而是这些书本身就不是好书。 书本里教你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诚悌勤雅恒。 但是写书的人自己就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凭什么他编出来的东西能让大家信服？ 这些只能算是正确的废话，没有实践意义。 培养出来的也只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脱离书本的读书人进入俗世，找不到正确的道路；经过世俗的敲打，也磨平了棱角，脑子里只剩下黑的（权钱）和黄的（酒色）。 言归正传。 说回鸳鸯的事情，有贾母插手，鸳鸯自然逃出了贾赦的魔爪。 纳不纳妾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闹这么一出。 王熙凤还是听了贾珠的话，决定为贾琏纳一个妾。 作为一个女子，她所能依靠的不过是长辈的宠爱，以及丈夫的关怀。 如果将这些人都得罪了，她在贾府也不会有好结果。 《礼记》记载，“妇有七去：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 王熙凤多少都沾一点。 不顺父母，反正贾赦和邢夫人对王熙凤并不满意，王熙凤也和他们不亲近，主要依靠王夫人。 没有生育儿子，就不能为大房传宗接代，这也是贾赦最担心的问题。 贾琏无妾就是妒；身体不好就是疾；凤姐的多言不必多说，而且大多是不敬不法之言；管理贾家一大家子，总会贪墨一些钱财，即为盗窃。 淫倒是不至于，但是绯闻总是有的，比如毒设相思局，府里知道的人就不少。 淫不一定是真淫，别人觉得你是，你很难自证不是。 何况是身量苗条，体格风骚，言语大胆，行为无拘的凤姐儿呢？ 既有七出之条，贾琏将来休了她，也不算是无缘无故。 想通这些，王熙凤才下定决心。 而且，她对贾琏的占有欲并没有那么强，反而是对... 只是纳谁为妾也是一个问题。 平儿是她的左右手，如果晋升为妾，反而不能再帮她了。 最重要的是，平儿原本就是贾琏的房里人，又是王熙凤的心腹。 王熙凤担心大家以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妒妇，只是做表面文章，显出她的贤良名声。 所以，王熙凤决定，要为贾琏真正纳一个妾室。 既要让大家挑不出理来，还要让琏二爷满意，更不能让新纳的妾影响到她的地位。 当晚，贾琏回小院之后。 王熙凤道：“二爷，大老爷要纳鸳鸯的事情，二爷听说了没？” 贾琏道：“下午听大哥说了。父亲要纳妾便纳妾，关我们什么事？” 王熙凤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大老爷纳妾，就是专门做给我们看的。” “如今满府都说我是妒妇，既没有生下儿子，又管着二爷，不让二爷纳妾。” “二爷可有心仪的女子，我去为二爷说和。” 贾琏道：“当真？” 王熙凤道：“自然当真，我还能骗你不成？” 贾琏道：“纵然当真也不行。” “如今距离皇后的丧期尚有半年，国丧期间，勋爵之家不得嫁娶，此为重罪。” 王熙凤诧异地看着贾琏，这个人还是她好色如命，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的相公吗？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王熙凤道：“既如此，也可以不办婚事，先定亲事，待国孝之后，再迎娶进门。” 贾琏也诧异地看着王熙凤，这还是他那个拈酸吃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娘子吗？ 贾琏道：“已经有了平儿，何必再麻烦去定别的亲事？” 王熙凤道：“平儿还得留下来给我帮忙，你想都别想。” “敬大伯葬礼的时候，我看二爷对尤氏姐妹有意，不知二爷满意否？” 贾琏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尤二姐容貌标致，举止大方得体，言语柔和，可敬可爱，无一不合他的心意。 本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说道：“只怕尤大嫂和二姐不会同意。” 王熙凤道：“既然二爷满意，那就交给我了，不需二爷操心。” 贾琏道：“凤姐儿，那便麻烦你了。” 二人今天都看到了对方的另一面，发现对方也有闪光点，其实还不错。 男帅女靓，贾琏越来越有责任感和能力，王熙凤也越来越贤惠。 老夫老妻焕发了新的激情。 第42章 王熙凤为贾琏纳妾(二) 次日一早，王熙凤来到宁国府找尤氏。 将贾琏欲纳尤二姐为妾的事给她说了。 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趁鸳鸯的事情才刚了结，给贾母、贾赦、邢夫人传递出一个态度。 之所以选尤二姐而不是尤三姐，就是因为贾敬丧礼时，贾琏和尤氏姐妹玩笑，王熙凤吃醋和尤三姐争执了几句，而尤二姐委屈巴巴的没有说话。 王熙凤自信能够降服尤二姐，二姐进门对她的地位和权力构不成威胁。 王熙凤能够容忍贾琏纳妾，但是不能容忍有人染指她的权力。 尤氏道：“你这破落户，两府都知道你惯是吃醋，将二爷看得紧，我可不愿意妹妹以后被你欺负。” 王熙凤道：“好姐姐，外人说的闲话，你怎么也信？” “二妹妹既是你的妹妹，以后我也当亲妹妹来对待，我们妯娌，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如今我都亲自求上门来了，姐姐还担心什么，以后若是妹妹受欺负了，姐姐只管来问我。” “我们荣国府虽然不算是高门大户，但二爷将来袭了爵，也不算是委屈了妹妹。” 尤氏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只是我也做不得主，老娘只是我的继母，两个妹妹和我也并非亲生姐妹。” “这件事还得问过老娘和二妹的意见。” 王熙凤道：“姐姐，只要你同意了，这事八九成就成了。” “只是还要劳烦姐姐出面说和说和。” 尤氏道：“要我说和也行，只是还有一件事要先告诉你。” “二妹原有婚约在身，对方名叫张华，现在十九岁，成日在外吃喝嫖赌，不务正业，家私花尽，被他父亲撵了出来，现在穷的只能讨饭为生。” “作为姐姐，我也不愿妹妹嫁过去受苦，早就有意和对方解除婚约。” 王熙凤听对方还有婚约在身，面色为难，她是想给贾琏纳妾，但是并不想招惹麻烦，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尤氏道：“凤姐儿，你也不必担心，两家退婚也简单，你珍大哥早就有意将二妹转聘。只等有了好人家，不过令人找张家，给他十数两银子，写上一张退婚的字儿。” “张家是穷极了的人，见了银子，有什么不依的。再说他们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怕他不依。” 王熙凤道：“此事还要和二爷商量，看二爷的意见。” 对王熙凤而言，贾琏娶谁都无所谓，就算娶个丫鬟也不是不行。 当晚回去之后，王熙凤便把事情给贾琏说了，让他自己做主。 贾琏还念着尤二姐的美貌，哪肯轻易放弃。 凤姐儿好不容易同意他纳妾，他怎么也得选个真心喜欢的。 第二天，贾琏来找贾珠请假，并说明了缘由。 贾珠也没想到，王熙凤真的同意贾琏纳妾，而且对方还是尤二姐。 只能说人生情缘，皆有定数。 贾珠给贾蓉和贾琏都放了假。 离开燕国府之后，贾蓉道：“侄儿给二叔道喜了。” 贾琏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贾蓉道：“二婶子都同意了，我给叔叔做媒，没有不成的。” 贾琏道：“只是我听你婶子说，你二姨已经有了人家，只怕不好办。” 贾蓉道：“这都无妨。我二姨、三姨都不是我姥爷养的，原是我姥娘带了来的。” “听说十几年前我姥娘在那一家时，就把我二姨许与皇粮庄头张家，指腹为婚。后来张家遭了官司，败落了，我姥娘又嫁到了尤家，这如今十数年，两家音信不通。” “我姥娘时常抱怨，要与张家退亲，只需花点银子，张家没有不退的道理。” “如今二叔愿意说了做二房，我管保我姥娘、父亲和母亲都愿意。” 贾琏听到这里，心花都开了，哪里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一味呆笑而已。 贾琏向贾蓉致谢道：“好侄儿，你果然能够说成，我买两个绝色的丫头谢你。” 说着，两人已至宁府门首。 贾琏将来意和贾珍、尤氏一说，两人果真同意。虽然不是正妻，但怎么也要比张华好得多。 至少跟着贾琏不用餐风露宿，忍饥挨饿。 就算被王熙凤辖制，但王熙凤已经同意了，如果过得不好，尤氏也有理由过问。 只是尤氏母女现在并不住在宁国府，贾敬葬礼之后就回了尤府。 尤氏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而且已经去世了，所以尤府现在只有尤老娘和尤氏姐妹。 她们母女也没有别的谋生手段，平日里的生活主要靠贾珍接济。 尤氏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尤氏本来出身就低，在宁国府里也没有任何权力，一切都只能顺从贾珍。 如今贾琏不嫌弃，王熙凤也同意，尤氏是真的同意这门亲事。 定亲这种事也不能贾琏亲自去说，贾珍便派贾蓉去尤府，试探一下尤老娘的意见。 贾蓉立马去了尤府，将贾珍、贾琏和尤氏的意思给尤老娘说了。 又添了许多好话，说贾琏做人如何好，婶子也已经同意，二姨进门之后将如何享福。 又说贾珍如何聘，贾琏那边如何娶，如何接了她老人家养老，往后三姨的婚事也由贾珍替聘，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尤老娘不肯。 况且尤府素日全亏贾珍周济，此时又是贾珍作主替聘，一切妆奁不用自己置买，贾琏又是年轻公子，比张华胜强十倍，遂连忙过来与二姐商议。 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贾珍不妥，又时常怨恨当时错许张华，致使后来终身失所，今见贾琏有情，况且是姐夫将她聘嫁，有何不肯，亦便点头应允。 虽然只见了贾琏一次，但对方也算是仪表堂堂；虽然贾琏之妻颇为剽悍，但既已同意，想必以后也不会为难她。 尤老娘当即回复了贾蓉，贾蓉立即回宁府回复众人。 贾琏喜出望外，又感谢贾珍、贾蓉父子不尽。 当天下午，贾珍便遣人将张华父子找来逼他与尤二姐退婚，张家父子心中虽不愿意，无奈惧怕贾珍等势力，不敢不依，只得写了一张退婚文书。 贾珍欲给二十两银子打发他们，但被贾琏拒绝，由贾琏给张家父子一百两，如此，尤二姐和张华的婚事便取消了。 但现在依然在国丧期间，只定了亲事，待国丧之后再成亲。 凤姐儿第一时间便将尤二姐带去见了贾母、贾赦和邢夫人，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43章 重组内阁 虽然尤二姐和尤三姐有不堪的过去，但是她们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与其批判和同情，不如思考一下她们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如果她们本身是愿意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无可厚非；如果她们是不愿意的，又为什么不能够自立自强？ 为什么有人谋生就必须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或尊严？ 为了生存而犯罪算不算犯罪？ 如果算，是不是就可以肆意烧杀抢掠？ 如果不算，弱者是不是就没有资格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应该依附强者，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还是应该抱团取暖，颠覆强者，成为新的掌权者？ 强弱没有定势，强者不会一直强，弱者也不会一直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强者为富不仁还是弱者烂泥扶不上墙？ 这些问题其实已经有过答案，那就是“十个没有”，只是十个没有，如今却都还有。 弱者没有资格生存，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因为强弱是相对的。 即使只剩下两个人，也会有一强一弱，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就只有一个人才有资格生存？ 个体的最优导致群体的灭亡。 因此，所有人都是有资格生存的，现实问题是要让他们如何能够有尊严的活着？ 个人命运只是偶然，必须要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 发展生产力是最重要的手段，至少要先生产出维持所有人生存的财富，其次才是如何分配这些财富。 鸳鸯事件只是一件小插曲，但是充分暴露了荣国府内部的矛盾，以及整个社会的矛盾。 李纨听闻王熙凤给贾琏纳妾之后，也想着为贾珠找一个。 贾珠以国丧为由拒绝了，就算定亲了也暂时不能成亲。 王熙凤是为了争一个贤名，李纨没有必要凑这个热闹。 李纨的身份地位，在三府和贾母、王夫人也差不多，谁敢在背后说她闲话？ 贾珠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就连贾母平时对李纨也客客气气的。 话说现在的大乾朝堂，内阁首辅和次辅都辞官了，内阁只剩下张贞运、傅英和温宗达。 隆正帝本来是打算让八皇子培养心腹，再慢慢提拔他的人。 但是朝堂的事情太多，云南战事吃紧，三位阁老年龄也不小了，实在分身乏术。 内阁是朝堂上的权力中枢，如果内阁不能履职，影响是巨大的。 所以，隆正帝还是决定尽快将内阁补齐。 至于提拔的人选，隆正帝也挺头疼。 除了六部尚书，还有翰林院掌院学士、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大理寺卿等人都有资格入阁。 隆正帝甚至考虑过，要不要让贾珠入阁，但最终还是否定了。 优点是可以拉拢贾珠，驱虎吞狼，依靠贾珠的力量消除大乾境内的其他势力。 缺点就是，让贾珠一家独大，将是否篡权的主动权交给了贾珠。 而且贾珠现在只是军事实力强，在朝中没有多少势力，也没有治国理政的经验，如果一旦入阁，那朝堂以后姓李还是姓贾就真不好说了。 虽然要拉拢贾珠，但是还不到需要讨好的程度。 可以由张贞运代替吴体仁，担任内阁首辅，关系足够亲近，而且在内阁工作多年，可以主持内阁工作。 秦延儒是大儒，主要负责礼仪，所以礼部尚书和翰林院掌院学士两人中必须提拔一人，接替秦延儒的工作。 剩下的一个名额，隆正帝倾向于从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三人中挑选。 但具体选谁，他也拿不定主意，只能等下次朝会时商议。 而且，提拔了尚书，就还得提拔下属官员接替尚书的工作。 走了两个内阁成员，就要提拔一连串的官员。 所以升官最快的方式就是等上面的人辞官。 一鲸落万物生，一官辞几官升。 真正有能力的下级就是让自己的上级得到提拔，他自己也才可以上位。 但是，官职都做到朝中要员的地步了，能力也就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对皇帝是否忠诚，以及党派之间的权力是否均衡。 在不涉及利益冲突的时候，这些官员们都是谦谦君子，谦让有礼。 但是只要有一点利益，便显露出本来面目，无所不用其极。 要证明自己比别人更适合，通常很少主动夸自己有多好，但是可以攻击竞争对手，证明竞争对手很差。 这种事情也不用自己亲自出手，门生故吏就是在这种时候发光发热的。 当然，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上位了，门生故吏才能得到提拔。 所以，朝中党派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不以皇帝的意志为转移，甚至不以官员们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官员有学识、品德、能力和忠诚几个标准。 学识和忠诚一般不会作为对手攻讦的重点，通常集中于品德和能力两方面。 尤其是能力，体现在以往的政绩上。 在朝堂为官，不一定要做很多事，也不一定要把每件事都做的很好，但最重要的是不能犯大错。 一个错误就可以抵消一百件功劳。 就算不犯大错，但是只要做事，就一定会犯错，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做到尽善尽美。 小错也是错，小问题也是问题，放在放大镜下面，都可以无限放大。 所以，有些兢兢业业的官员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反而得不到晋升。 朝会上，朝臣们为了两个阁老的位置吵的不可开交。 你说他何年何月纳了一个小妾，私德有亏；他说你生活铺张浪费，违背圣人教诲...... 如此种种，吵的隆正帝头都大了。 最终还是隆正帝拍板，让礼部尚书盛以弘和兵部尚书何陈新入阁。 张贞运任内阁首辅，傅英为内阁次辅，温宗达、盛以弘、何陈新任阁老。 礼部左侍郎何宗彦升任礼部尚书，兵部左侍郎贾雨村升任兵部尚书。 虽然贾雨村是贾珠的人，但是没有道理跳过他这个兵部左侍郎而提拔右侍郎。 左侍郎和右侍郎虽然在品级上相同，但是观念上以左为尊，所以左侍郎的地位通常高于右侍郎。 而且，贾雨村和贾珠的联系也不是很多，隆正帝不是没有可能将贾雨村收为己用。 另外，提拔贾珠的人，也算是向贾珠示好了。 第44章 两军对峙 且说贾雨村升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拜访贾珠。 自贾雨村补缺金陵知府以来，他就打上了贾珠的标签，就算想要撕掉标签，另立门户，也没有那么容易。 也是因为有贾珠罩着，他才能避免朝堂上的党派之争。 但贾雨村这个人，你得一直有能力镇着他才行。 如果贾珠现在和隆正帝闹掰，也不知道贾雨村会选择跟谁？ 贾珠从来没在贾雨村面前暴露过自己的势力，也没说过任何不臣的话，所以贾雨村只能靠自己猜测贾珠的实力和想法。 贾珠和贾雨村的关系并不是主上和属下的关系，就是同僚之间的关系，贾雨村以宗弟自居，算是朝堂上的贾珠党。 反正到目前为止，贾雨村还没向贾珠宣誓效忠过。 如果贾雨村有任何想要与贾珠切割的想法，贾珠就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和贾雨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贾珠就提醒过他。 “入得此门，功名利禄尽皆可取，人间万姓仰头看。但要出此门，身家性命便就不能由你做主了。” 不知道贾雨村还记不记得。 官员们分两种，第一种就是朝堂上这些官员，隆正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荣辱。 第二种就是三大异姓王和贾珠这种，隆正帝也不敢轻易乱动。 别看贾雨村是个二品尚书，但是贾珠要拿捏他只是手到擒来的事。 贾雨村给贾珠带来一个消息，如果李叔正和史鼐在云南久攻不下，战争陷入焦灼状态，隆正帝就有可能动用辽东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除了辽东军，隆正帝也找不到其他军队了。 与其让南安郡王将天下搅的大乱，群雄并起，不如让贾珠坐大。 贾珠的威胁是隐性的，可能会发生可能也不会发生，但是南安郡王的威胁是显性的，不能不解决。 南安郡王对天下人的示范效应太强了，只要有一个人起兵并成功，其他叛乱的势力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现在就看平叛大军能不能在云南取得优势了。 李叔正四万大军并没有驻守在广西的首府桂林府，而是驻扎在距离云南最近的镇安府。 镇安府西边就是云南的广南府，是一个由土司占领的州府。 李叔同驻军广西期间，两军探马已经多次碰面，但是并没有开战。 土司联军并没有采取分兵防守的策略，将大部分兵力都调到了两省交界的州府，势必不让平叛军在云南攻下一城一池。 优点就是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防守敌军，缺点就是对后勤补给的要求大。 毕竟要把大部分将士集中在两三个州府，粮食就得从后方运到前线。 而且，前线一旦崩溃，那平叛军收复后面的州府就容易了。 这种策略没什么问题，对于南安郡王和土司而言，防守住第一波进攻才是最重要的。 平叛联军远道而来，士气正盛，第一波攻击也最猛烈。 《左传》中说，“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只要第一战让平叛军取得不了优势，那土司们就算胜利。 最重要的是，第一战有示范效应，隆正帝在看着，大乾文武百官在看着，大乾全天下的百姓在看着，其他两大藩王，以及四川、贵州和广西的土司也在看着。 如果八万大乾将士士气最盛的第一战都取得不了大胜，那很难保证有些人不生二心。 所以第一场战斗的胜败，甚至可以决定整场战斗的胜败。 南安郡王和沐尘都知道这个道理，凭他们各自的力量，都不可能阻挡八万乾军。 所以双方都把重兵集结在了两省交界之地。 但凭南安郡王和土司的兵马，还是很难和八万乾军抗衡。 好在他们可以依靠城池防守。 但还有一个问题，南安郡王和土司囤积重兵守城，乾军可以绕道贵州和四川，从其他地方进攻其他州府。 三省边界至少有六七个府需要防守。 总不能乾军怎么动，他们的兵马就怎么动。 如果被乾军找到机会在野外作战，那城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归根结底还是兵力不够，需要防守的城池又多。 但是能够弃城不守吗？ 当然不行，失掉任何一个边界城池，乾军都可以长驱直入。 所以南安郡王和土司的防守压力是很大的。 当然，叛军除了城池还有地利的优势，熟悉云南地形，可以打各种埋伏。 比如哪里地势险要，适合伏击；哪里城池低矮，可以弃城水淹。 乾军将领一旦一时不防，就有可能中招。 反正双方都有得打，各有优劣，胜负难定。 乾军最重要的不是怎么打赢，而是怎么快速打赢？ 如果双方打成持久战和消耗战，南安郡王和土司肯定耗不过大乾，大乾一定会胜利。 但是，在持久战这段时间，会有多少反叛的势力冒出来，这就不一定了。 拖得越久，反叛的人越多。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一人反不可怕，十人反也不可怕，天下反才可怕。 如果连普通百姓都觉得是时候改朝换代了，那无论皇帝怎么努力，政权都维持不下去。 得民心者得天下，也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如果有办法，任何当权者肯定都会想尽各种办法争取民心。 没有任何一个政权会愿意主动失去民心。 但背后都是一些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改变的原因。 历史周期律是世界历史上政权经历兴衰治乱、往复循环呈现出的周期性且难以避免的现象。 王朝建立初期，都会呈现兴盛局面，但政权稳定时间一长，统治阶层都会变得自满而骄奢，一个王朝就不断朝着衰落的方向发展。 “鹿亡秦，蛇兴汉”，兴衰治乱，循环不已。 从夏商周秦汉，到唐宋元明清，无论哪一个朝代，无论哪一个政权，无论哪一个执政者，都没有跳出这个规律。 自秦朝以来，就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超过三百年，这不是一种偶然。 秦朝十五年，隋朝三十七年，这算是偶然，偶然的短。 短，各有各的原因。一些偶然的因素，会使得某些王朝出奇的短。 但长不了的原因，几乎都是一样的。 叛乱只是表面原因，并不是根本矛盾。 由于根本矛盾没有得到解决，才使得叛乱不断产生。 这个根本矛盾就是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矛盾。 统治者贪得无厌和被统治者无力求生的矛盾。 第45章 初雪 贾珠虽然一直待在神京城燕国府，但是始终关注着云南战事。 之前，为了对付南安王府，贾珠命令王大柱带领一百暗卫去云南调查云南战事的真相。 现在，真相已经自己浮出水面了，但贾珠也没有安排他们回来，就让他们在西南探听消息。 在给贾蓉和薛蟠上兵法课的时候，贾珠也会根据云南战事的消息，和二人进行军事推演。 虽然不能上战场实际体验，但这种结果未知的战事，也是进行训练很好的方式。 纸上谈兵也有纸上谈兵的好处。 贾珠不是很看好乾军，平叛军不一定会输，但是很难赢。 天时地利人和，叛军都占完了。 现在已经十月下旬了，等史鼐大军赶到云南，至少也十一月中旬了。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冷，但体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四万神京将士不一定能适应云南冬天的天气。 加上连续一个多月赶了两三千公里的路，很难说这些将士还有多少战斗力。 毕竟西山大营将士的战斗力本来就不敢恭维，以前跟着黄士俊，八万人都不敢出城抵挡努尔哈赤的大军。后来跟着史鼐先投降三皇子，最后听了隆正帝的圣旨又向冯唐投降。 从头到尾，西山大营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经历过。 没有战斗过的将士和新兵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队伍能有多少战斗力？ 平时唬人还行，真刀真枪战斗的时候，或许会投降，或许会逃跑，结果很难预料。 地利方面，叛军更是碾压乾军。 人和方面，土司统治的州府肯定是支持土司的，南安郡王治下的百姓，有多少心向大乾还很难说。 毕竟云南曾经是南安郡王的封地，一直由南安郡王负责镇守。 百姓们只知南安郡王不知隆正帝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还有就是四川、贵州、广西三地的土司，他们虽然不会主动攻击大乾军队，但是背地里会不会动手脚呢？ 他们是最希望叛军能赢的，到时候他们也可以顺势起兵，自立为王。 三省土司向叛军通风报信这种事一定是存在的，叛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得到乾军准确的情报。 所以贾珠认定，平叛军要想取得胜利很难。 但战场上存在各种意外和偶然，一切都得打过以后才知道。 冬日里，娱乐活动本来就少，再加上今年在丧期，连唱戏听曲都没了。 长辈们没事就打叶子戏，但也都是哄着老太太玩，其余人都没有参与感。 弟弟妹妹们去年成立了一个诗社，在今年冬天终于成为大家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李纨出自书香世家，虽然李守中只教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书。 但毕竟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大乾最高教育机构负责人的女儿，水平相比荣国府“四大天王”一点也不差。 鉴于李纨已经怀孕六个月了，所以诗社的活动大多都在燕国府里举行。 农历十月下旬，昨夜一股寒风带来今年神京城的第一场雪。 清晨，燕国府仿佛被一层轻盈而神秘的纱幔覆盖，展现出一种轻灵而静谧的美。 天空还在挥洒细碎的雪花，缓缓飘落在琉璃瓦上，青砖绿瓦和银装素裹形成鲜明而和谐的对比。 屋顶瓦片的颜色是有严格规定的，从高到低依次是黄、赤、绿、青、蓝、黑、灰。 黄色和赤色只能用于皇帝的宫殿和庙宇，王公贵族以绿色和青色为主，普通百姓就只能用黑色和灰色。 朝鲜王朝的故宫景福宫就是绿瓦黄边，是典型的王公贵族的府邸。 李纨觉着高兴，昨夜又刚下了雪，便邀大家一起赏雪作诗。 除了李纹和李绮，宝钗住得最近，便最先来，只见宝钗穿了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清丽而素雅。 明明是性格热络、圆融通透、乐观豁达的人，房间里却没有装饰，衣着也朴素淡雅。 将热情展示给世界，将冷淡留给自己。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尽道有些堪恨处，有情更比无情好。 如果可以，贾珠希望她能够爱世界、爱自己，看透生活的真相也依然可以热爱生活，是那种发自真心的热爱。 宝钗和李纨已经处成了好姐妹，和贾珠打过招呼后，便拉着李纨的手聊天儿去了。 不时也逗一下裹成一团的贾兰，三四岁的小孩子，正是好玩的时候。 既不像一两岁时什么都不懂，也不像八九岁开始叛逆。 萌萌的大眼睛里全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就连贾珠和贾兰待在一起都觉得似乎少了很多烦恼。 没一会儿，黛玉、湘云和宝琴也来了，她们都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 黛玉穿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腰间束着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脚上是一双掐金掐云红香羊皮小靴，头上罩了雪帽。 贾珠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惊艳。 在银装素裹的环境中，一抹红色抓人眼球，但又不显得张扬。红与白的对比，既鲜明又和谐，赏心悦目。 黛玉迈着轻盈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雪花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若冬日里傲然绽放的一朵红梅。 果然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不再是当初刚来荣国府那个小心翼翼的小姑娘了。 宝琴头戴一领斗篷，披着一件青绿色的羽衣凫靥裘，金碧辉煌，鲜艳华丽。 穿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和谐，但在她身上正好。不怯且自信，美丽但又不炫耀。 据《闻见瓣香录》中记载，羽衣凫靥裘乃是“鸭头裘，翠光闪烁，艳丽异常，达官多为马褂，于马上之衣，遇水不濡，但不暖，外耀而已。” 也不知她与梅翰林之子的婚事，他们家是如何考虑的？ 如今梅翰林已经投降南安郡王，只怕将来不会有好结果。 她的人生会不会也是“并不保暖，只是外耀”？ 史湘云的穿着和两人就完全不一样，既说不上美，也说不上艳，典型的草原风格，不显女儿柔美之态。 上身穿着一件貂鼠脑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发烧大褂子，头上戴着一顶挖云鹅黄片金里、大红猩猩毡昭君套，又围着大貂鼠风领。 只能说很有性格，加上她的豪爽作风，贾珠都想喊她一句好兄弟。 随后迎春、探春、惜春、岫烟、宝玉、贾环、贾琮也都来了。 会作诗的作诗，不会作诗的，就当是来玩了。 荣国府里还住着一位才女，但却并不适合前来。 自妙玉住进荣国府后，贾珠便没怎么见过她，出家之人，双方互不打扰，也挺好的。 见众人已来齐，李纨道：“可巧昨夜初雪，我想着大家不如聚聚，既可以赏雪，又可以作诗。你们意思怎么样？” 众人皆是应和，尤其是贾宝玉这个臭小子，最是欢喜，今天把府里的姐姐妹妹都凑齐了。 第46章 初雪(二) 冬日充满了静谧与祥和，而初雪更是将这份宁静之美推向极致，燕国府内外，皆笼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银纱。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冬天的雪，是自然写给人间的诗。 洁白无瑕的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飘落而下，宛如美丽的银色蝴蝶在翩翩起舞。 漫天飞舞，似烟非烟，似雾非雾，如梦似幻，妆点着这个世界。 雪花看似冰清玉洁，但却并不干净，至少相较于雨水而言，并不算干净。 但古往今来，就是受到无数文人墨客的喜欢。 更有甚者，收集花上之雪，泥封后埋入地下，经年之后用作煮茶之水。 除了满满的仪式感和爆表的情绪价值，其他卵用没有。 追求文化和精神的极致，却往往忽视了实质。 雪之美，美不在自身，美在新奇，美在环境，美在意境。 美在写雪的诗，美在赏雪的人。 正如当下，莺莺燕燕齐聚梦蝶园，群芳争艳，风姿绰约。 人间美景，不外如是。 李纨早就吩咐下人们在园中布置了一个暖阁，炭火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暖阁四面窗户皆是玻璃窗，园中美景可以一览无余。 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点心，?枣泥馅山药糕?、糖蒸酥酪?、桂花糕、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等，南北皆有，软硬皆宜。 此时尚不到饭点，所以只是围炉煮茶，一边吃点心，一边说话。 众人在暖阁里说话，独不见贾珠、湘云二人。 此时的贾珠正在为李纨准备奶茶。 自李纨怀孕之后，常觉得寡淡无味，更喜欢重口一些的食物。 小姐少爷们喝的淡茶，贾珠都觉得没有味道，更何况是李纨呢？ 其实大乾也有奶茶，是从草原传过来的，但是茶叶用的是黑茶，煮出的奶茶味苦，在大乾并不受欢迎。 贾珠在这个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进，选择了口味醇厚的红茶，搭配最好的鲜奶，辅之以桂花和蜂蜜，就是一杯改良后的基础奶茶。 当然，芋圆、珍珠、布丁、烧仙草、西米、红豆等奶茶小料也被贾珠鼓捣出来了。 和火锅不一样，贾珠并没有将它作为生意的打算。 女性并不是现在的消费主力，奶茶也不可能突然之间就代替茶叶成为常用饮品，自己家里偶尔喝喝就是了，换个口味。 自贾珠煮茶的时候，史湘云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像个好奇宝宝。 史湘云兴致盎然地问道：“大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贾珠答道：“你不是看见了吗？在煮茶。” 史湘云道：“骗人，哪有人用牛奶煮茶的？” 贾珠道：“说了你又不信，你大哥我就是用牛奶煮茶。” “你要么就站在一边看着别说话，要么就和他们玩去。” 湘云道：“我不，我就要看大哥哥在做什么。” 贾珠无语，这倒霉孩子自从学武之后，越来越男孩子气了，就连穿着也像个小子。 贾珠和史湘云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大哥和小弟。 贾珠也懒得管她，又不是商业机密。 史湘云也是看着好奇，第一好奇贾珠居然会下厨，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第二好奇贾珠会做个什么东西出来，一看就是黑暗料理，但是她居然有点想吃，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怎么回事？ 贾珠之前已经做过几次了，可以说是手法娴熟。 先用文火将鲜奶煮沸，再加入贡茶“十里香”，轻轻搅拌，待茶香与奶香充分融合后，又撒入一小撮细碎的桂花与少许蜂蜜，提味增香。 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奶香与茶香。 湘云原以为是黑暗料理，没想到后来越来越香，现在已经忍不住想要喝一口了。 湘云道：“大哥哥，可以吃了吗？” 贾珠道：“牛奶煮的你也敢吃？” 湘云道：“牛奶可以吃，茶叶可以吃，加在一起自然也可以吃。” 然后用大义凛然的口吻说道：“大哥哥，让我帮你试毒吧！” 贾珠道：“不需要，试出问题，我没办法跟祖母交代。” 湘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贾珠道：“大哥哥，就给我一点点嘛。” 反正已经煮好了，贾珠将锅中的奶茶过滤出茶叶和桂花，给她倒了一小碗，递给湘云道：“小心烫。” 史湘云端着碗凑近闻了闻，好不好吃不知道，反正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本想喝一口，但才刚出锅，还是算了，屁颠屁颠就端着碗出去炫耀了。 贾珠又给其余人一人准备了一碗，每样小料都放了一点点。 她们这些小鸟胃，稍微吃一点就饱了，待会还怎么吃饭？ 倒好之后便吩咐侍女们给小姐们端过去。 贾珠也端着一碗奶茶进入暖阁，先递给李纨，才发现王熙凤和平儿主仆也来了。 话说并没有请她们吧，怎么也来了？ 王熙凤道：“没想到大哥还是大厨，什么东西也值得大哥亲自去做？” 贾珠道：“不过是煮茶而已，也就吃个新奇。” “纨儿喜欢，便让大家也尝尝。” 王熙凤道：“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还好沾了大嫂的光。” 贾珠便让侍女去给王熙凤也盛一碗。 王熙凤腹诽，死渣男，就不能自己亲自去吗？ 给大嫂做都可以，但是为她多走两步路都不行。 贾宝玉问道：“大哥，闻着好香啊，这叫什么？” 贾珠答：“奶茶。” 宝玉道：“奶茶才不是这个味。” 贾宝玉说的奶茶是“西番茶”，《饮膳正要》中记载，“味苦涩，煎用酥油”，是酥油茶的前身。 两者的口味，完全不一样。 贾珠道：“用牛奶煮的茶，不叫奶茶叫什么？” 湘云道：“我证明，大哥哥确实是用牛奶煮的茶。” “爱哥哥，这就叫奶茶！” 黛玉看着湘云笑道：“幺爱三四五。” 宝玉笑道：“你学惯了她，不怕明儿连你也咬起来呢？” 湘云道：“你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犯不着见一个打趣一个。” 李纨道：“快别说笑了，冷了就不好喝了。” 两人这才罢休。 黛玉轻轻吹散热气，浅尝一口，只觉茶香与奶香交织缠绵，桂花与蜂蜜的甘甜在舌尖缓缓化开，既不失茶的清雅，又添了几分醇厚与甜蜜，仿佛将温暖与美好都融入了这杯奶茶之中。 只喝了一口，林妹妹便爱上了。 宝玉赞不绝口，“好个奶茶，既有茶的清逸，又有奶的温润，更兼桂花之馥郁，蜂蜜之甘甜，真是妙不可言。” 问道：“大哥，你是怎么想到的？” 贾珠道：“茶性过凉，你大嫂不适合多喝，便用牛奶中和一下。” 贾珠总不能说，他上辈子见过吧？ 众女羡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就因为不能多喝茶，就亲自创造出一款奶茶？ 这是什么神仙宠妻方式？ 王熙凤都快羡慕哭了，大嫂的相公，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第47章 初雪(三) 原来王熙凤是看荣府里的小姐公子们都不在，才猜到她们都在燕国府里玩，便找了过来。 她也是年轻人，谁会喜欢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呢？ 众人品尝过奶茶后，差不多就要到饭点了，王熙凤就要带着平儿离开，去伺候老太太用饭。 贾珠道：“既然来了，何不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老太太有鸳鸯照顾，弟妹一时不在，也不打紧。” “平儿，你去回老太太，就说我今日摆宴招待弟弟妹妹，你奶奶中午就不回去了。” 李纨也留王熙凤坐下，王熙凤这才示意平儿去回话。 大雪天，中午当然是要吃火锅。 贾芸和倪二经营的“品红楼”，已经把适合烫火锅的食材和锅底都开发的差不多了，和贾珠前世吃过的也没啥区别。 中午准备了经典的麻辣锅底和番茄菌汤锅底，为了吃羊肉和鹿肉还准备了涮羊肉的铜锅。 现在火锅已经不算稀奇了，除了“品红楼”以外，还有其他商人也有样学样，开了各种火锅店。 就连神京的普通百姓，也都接触到了这种美食，火锅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 当然，神京不代表大乾，能在神京安家的人，本身经济实力就不低。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在吃饱的基础上追求吃好。 除了火锅之外，传统菜品也准备了不少。 火腿炖肘子、挂炉烤鸭、挂炉乳猪、肉片焖玉兰片、三鲜鸽蛋、糟鹌鹑、豆腐皮包子、鲜炖野鸡汤、燕窝八仙汤等。 也不用担心吃不完，她们吃不完还可以赏赐下去。 而且贾珠一如既往是个饭桶，他一个人就可以抵现场的其他所有人。 这几年，这些人也都习惯了贾珠的饭量，见怪不怪。 想当初黛玉刚进荣国府时，老太太说贾珠饭量大，不和他们一起吃，黛玉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转眼就过去几年了。 贾宝玉和史湘云两人还想烤肉吃，正经的饭不吃，就知道搞些有的没的。 贾珠只好承诺他们俩晚上可以烤肉，才把两人打发。 少爷小姐们也是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只吃了一丁点就不吃了。 就这，比平时吃的还多了许多。 当然，也有饮食习惯的原因。 贾珠是一日三餐，她们是少量多次，随时都有各种东西，想吃就吃。 但是，贾珠为了他们的身体健康考虑，还是想训练她们一下。 娇小玲珑，弱不禁风，美则美矣，但是不健康。 虽然当初给他们配了女侍，但看样子，除了湘云和探春，其他人应该也没怎么练。 饭后，洗漱完毕。 李纨道：“不见早梅宁对酒，为怜初雪漫题诗。” “初雪难得，如此良辰美景，不如今日以雪为题作诗如何？” 贾宝玉道：“与其我们各做各的，不如即景联句，岂不更有趣些？” 众人闻言，皆拍手称妙。 贾珠道：“下午你们玩吧，文龙和蓉儿下午还有课，我就不参与了。” 湘云道：“大哥哥，你都教他们些什么，我也想看看。” 贾珠道：“不过是一些战争理论，以及推演一下云南战事。” 探春和湘云听闻都很感兴趣，想要一起去。 贾宝玉不悦道：“本是来赏雪作诗的，你们也走了，叫我们怎么玩？” “云妹妹，三妹妹，去学那些须眉浊物做甚，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不如我们潇洒自在。” 湘云道：“你自己不喜欢，也没人说你，怎的我们喜欢，你也不许？” 贾宝玉这句话算是惹了众怒了，当着贾珠的面说他是个只知道武死战的须眉浊物，还好没骂他是禄蠹。 贾珠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大家的价值观和追求不一样。 你和一个天塌了就让它塌的人讲道理，有什么好讲的呢？ 贾珠道：“湘云说的对，你有你喜欢的，别人有别人喜欢的，你可以坚持自己喜欢的，但你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你喜欢的。” 宝玉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得轻轻哦了一声。 看着其他人想刀了他的眼神，他就不敢说话了。 贾珠道：“宝玉，我知道你不服。” “以这次云南战事为例，你认为出征的大乾将士是在为谁而战？死伤的将士又是为谁而死？” 宝玉道：“将士们自然是为了贪图汗马功劳才上战场的，所以他们为的是自己。” “将士死伤，不过是疏谋少略，自己无能，才送了性命。” 贾珠道：“你觉得有人会为了虚无缥缈的功勋就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走上战场吗？” “你觉得一个人的谋略和武勇就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吗？” 宝玉道：“他们是将士，上战场是他们的责任，而他们是为了谋生才成为将士的，所以还是为了自己。” 贾珠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是主动参军又有多少人是被强制征兵的吗？” “就算所有人都是自愿参军的，你认为普通将士能决定一场战争打或是不打吗？” “既然他们什么都决定不了，只是听命令行事，又怎么能说是为了自己呢？” 宝玉道：“那就是为了陛下。” 贾珠道：“你认为陛下想打仗就打仗吗？” “打仗不需要花银子，不需要劳民伤财，不需要死人吗？” 既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陛下，宝玉想不到别的答案了。 贾珠道：“一切正义的战争都是为了以战止战，为了天下的稳定。” “如果不能收复云南，天下群雄并起，百姓民不聊生，这就是他们必须打仗的原因。” “为了大乾的稳定而战，就是为了大乾百姓而战，为了大乾的每一个人而战。” 宝玉道：“如果云南失守，天下并没有大乱呢？” 贾珠道：“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今日云南失守你不管，明天四川失守你管不管，后天其他省份相继失守，你又管不管？” “打仗是为了将更多的战争消灭在萌芽之中。” 宝玉道：“每个人都和谐相处不好吗？为什么要打仗？” 贾珠道：“你一个人这么想没用，你得让天下人都这么想。” “你赏着美景，吃着美食，受着丫鬟们的服侍，你想过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人吗？”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怎么不把银子、食物和丫鬟都分给他们呢？你为什么要独享呢？” “作为既得利益者，你根本没有资格要求被压迫的人和你和谐相处。” “就算你真的愿意分出去，成为一个普通人，你能说服全天下的所有既得利益者都和你一样，主动将财富、美女都分享出去吗？” “作为将门世家，我希望你能明白，将士出征就是为了天下百姓。别人可以抨击他们，但你不行，你代表的是贾家。” “若是将你这话传出去，不仅会寒了大乾将士的心，还会让贾家失去军队的支持。” 作为既得利益者，贾宝玉天生就是禄蠹，这是出生就决定的，不管他做官还是不做官。 不管他怎么骂别人醉心功名，怎么标榜自己的高尚，都改变不了贾家就是大乾的吸血虫这种事实。 作为食利者，一边享受好处，一边疯狂抨击。 既当又立，还拎不清现实。 有能耐就去学陶渊明“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自食其力。 第48章 初雪(四) 宝玉道：“大哥，既然是为了维持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那将士们应该是为了既得利益者而战才对，而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吧？” 贾珠道：“这取决于谁的利益受损了。” “你认为是你在战争中死亡的概率大，还是普通百姓死亡的概率大？” “你认为是你在战争后获利的概率大，还是普通百姓获利的概率大？” “战争中受损的永远是百姓，获利的永远是利益集团。” “既然云南之战是一场维护大乾稳定，以战止战的战争，那它维护的就是老百姓的利益，那出征的将士事实上就是为了天下百姓。” 普通百姓是最不愿意发生战争的，只要还能忍，只要还能活，就不如稳定发展。 除非忍无可忍，活不下去，才会发动起义。 主动挑起乱世的那些普通人，希望在乱世中崛起，书写帝王将相的故事，既蠢且坏。 一将功成万骨枯，千百万人都是枯骨，成就的只是那么几个或十几个人。 而成功的那几个人，靠的也不全是能力，大部分都是运气，充满了各种机缘巧合。 历史的发展是必然，但历史中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偶然。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让大乾陷入乱世，贾珠早就起兵了。 所谓的乱臣贼子和谋朝篡位这种骂名，贾珠根本不担心，事成之后自有大儒为他辩经。 如果贾珠现在起兵，就算能打败隆正帝，也只会得到一个支离破碎的大乾，这是贾珠不愿意看到了。 和平过渡才是最好的选择。 贾珠的一席话将贾宝玉的cpu都干冒烟了。 最受感触的却是宝钗，她至少可以确定贾珠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置天下于不顾的人。 她将贾珠当成了一个真正的英雄，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听君一席话，心事眼波难定。 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李纨道：“宝玉还是个孩子，你说的这些，他怎么能知道。” 贾珠道：“只是举个例子。” “我可以让他自由自在，想干啥干啥，但他必须建立正确的是非观和价值观。” 李纨道：“他还小，以后总会懂的。” 今天是李纨组的局，她自然不能让宝玉太难堪。 在众女眼中，贾珠就是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而宝玉就是一个幼稚的穿红戴绿的小屁孩。 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碾压。 贾珠笑道：“娘子说的是，夫君受教了。” 贾珠打了个哈哈，算是将这件事翻篇了。 贾珠将贾环和贾琮两人也叫走了，以后他们俩也可以跟着薛文龙和贾蓉一起听课。 他们两是正常人，享受不了贾宝玉的“神仙”待遇。 做人就好好做人，勇于担责，敢于做事，不要浪费这短暂的一生。 贾珠可以给他们机会，起点就超过99.99%的人，如果还做不成事，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不成器。 史湘云和探春倒是没有跟着贾珠一起离开。 贾宝玉挨这一顿教训还是因为史湘云的一句话而起。 留下来，也算是抚慰贾宝玉受伤的心灵吧。 黛玉对宝玉笑道：“往日里，你说男人都是须眉浊物，今天总算是有人治你。” “这样愚钝，可见你不仅是个浊物，还是个蠢物。” 宝玉笑道：“我虽是个浊物，但姐姐妹妹却是清净洁白的女儿。” “我见了便觉得清爽。” 黛玉只呸了一声。 现场气氛便又热络起来。 李纨便组织众人即景联句，确定诗题、韵脚、格式和次序。 既然是李纨组局，起首第一句自然便是她的。 只是王熙凤道：“既然来了，我也不白参与一场，也说一句，只是我说完便走了，后面可不接了。” 众人都笑道：“更妙了！” 宝钗和李纨关系亲近，便由宝钗负责书写。 铺纸研墨之后，王熙凤还在想，又等了片刻，笑道：“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面的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也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只管干正事去罢。” 凤姐儿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 众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与后人。就是这句为首，宝姐姐快写上续下去。” 凤姐儿说完便领着平儿去了。 没有贾珠参与，而且她也不会，待着只觉得无趣。 一夜北风紧，虽不惊艳，但却是妙笔，尤其是这个“紧”字，余韵悠长，既写风势之大，又写内心的情绪，很难再找到更适合的字来代替。 可是王熙凤说，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心里想着什么事，才能一夜不能入睡，听一夜北风呢？ 是贾家的事，还是王家的事？ 是贾琏纳妾的事，还是其他什么事呢？ 此处按下不表，且看后文分解。 这里宝钗便写了： 一夜北风紧， 众人便开始联句，其中金句频出，不乏脍炙人口的佳句。 既展现了各自的才情，加在一起更描绘了一幅生动的雪景图，意境悠远。 直到李纹和李绮说道：“欲志今朝乐，凭诗祝舜尧。” 李纨道：“够了，够了。虽没作完韵，剩下的字若生搬硬套，倒不好了。” 说着，众人便围着宝钗，细细品读评鉴。 湘云道：“没曾想“二萧”韵竟写了70句，350字。” 黛玉道：“你还说，独你说的最多。” “你有本事，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我才服你。” 湘云笑道：“我也不是作诗，只是为了抢着玩呢。” 黛玉、湘云、宝琴三女又嬉笑着闹到一起，刚才就她们仨抢的最欢。 李纨本想品评一番，但发现宝玉做的最少，也不出彩，便罢了。 宝玉才刚被贾珠教育，她这个大嫂就不在他伤口上撒盐了。 不然今天只有宝玉受伤的世界便达成了。 众女自然也都看得出来，但看破不说破，还是要维护一下这个“须眉蠢物”的尊严。 第49章 初雪(五) 随着梦蝶园即景联句的出炉，暖阁内的气氛愈发热烈。 一句句充满才情与想象的诗句，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落在众人的心间，让这个冬日的午后，变得格外温馨和难忘。 下的是雪，赏的是景，抒的是情。 世间的单纯与美好还是存在的，正如此时此刻，这些单纯的人儿如同这初雪一般，纯净而美好。 联句之后，众人更是兴致不减，要在梦蝶园里赏花。 虽是初冬，但园中的花也不少，有各种芙蓉、菊花、桂花、秋海棠。 五颜六色，争奇斗艳，与飘飞的雪花相映成趣。 雪花也是花，以地为根，以天为顶，以白云作枝桠。 只嫌春色晚，无树也飞花。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忘乎所以，只将自己融于这片天地之间。 天地与之并生，万物与之为一。 却说李纨也想让贾珠看看弟弟妹妹们的诗词，便让宝钗多抄了一份，送去贾珠的书房。 命名为初雪于梦蝶园即景联句，并标注好每人写的是哪几句。 最末写的是：呈誉段正，祈盼诗复。 写好之后，宝钗便欲将诗稿送去贾珠书房。 听说是要去贾珠的书房，湘云也嚷着要去，黛玉也拉着湘云的手，虽不明说，但意思很明显。 她们还没去过贾珠的书房呢，也想看看贾珠平时办公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三人出了梦蝶园，过养生居，到了中堂，左侧就是书房和学堂。 学堂里，贾珠正在给贾蓉和薛蟠以及今天才拉过来的贾环和贾琮上课。 史湘云还想趴在窗户外面偷听，但被宝钗拉走了。 如果被外人看到，成个什么样子。 宝钗打开书房，只见里面空间宽敞，中间摆着一桌一椅，两边各摆着三张椅子。 除此之外，便只有后面放着一个书架，摆了一些书籍。 儒释道医农名法，阴阳纵横墨兵杂，各类书籍都有。 大多都边缘磨损，可以看得出来，必是常看而不是摆着装样子的。 书桌上放了一套茶具，笔墨纸砚，以及一个琉璃摆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书房中充斥着书香气息，以及淡淡的紫檀香味。 湘云凑近书桌看琉璃摆件是什么宝物，居然被贾珠珍藏。 湘云盯着看了一会儿道：“宝姐姐，快来看，里面好像是梅花诶。” 宝钗和黛玉都凑过去看，果然，只见琉璃里面是一小枝梅花，栩栩如生，仿若绽放时的样子。 宝钗先是惊诧，若有所悟，然后看向黛玉。 只是已经三年，一枝花又怎么能保存这么久的时间？ 黛玉的心绪已经回到三年前宁府赏梅时的场景，贾珠作咏梅诗，惊艳众人。 黛玉和贾珠打赌，心悦臣服，为他折了一小枝梅花。 然后贾珠在雪中舞剑，分别送给众人一枝梅花。 那天的雪比今天更大，那年的人也比今天懵懂，而这会是那一枝梅花吗？ 湘云摇了摇黛玉的手臂道：“林姐姐，你怎么看呆了？” “虽然新奇，但是只能看，却摸不着也闻不得，不如再等一月，梅花盛开时，赏梅来的更好。” 史湘云当时并不在，所以不知道宁府赏梅时的情景。 黛玉却不说话，只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湘云不解问道：“林姐姐，你怎么看哭了？” 黛玉道：“谁哭了，不过是迷了眼睛。” 宝钗道：“不错，是迷了，眼也迷了，心也迷了。” 黛玉作势就要捏着粉拳打宝钗。 湘云道：“宝姐姐，快告诉我罢。” “怎的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宝钗道：“还是问你林姐姐吧。” “我才说了一句，她就不饶我。” “我要是全说了，指不定还要怎么对付我呢。” 湘云拉着黛玉的手撒娇道：“林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黛玉却不理她。 湘云接着道：“林姐姐，你若不告诉我，我就问大哥哥去。” “大哥哥肯定也知道的。” 黛玉忙拉着湘云，就要挠湘云腰间的痒痒肉，直把湘云逗的笑个不停。 黛玉道：“让你像个好奇宝宝，问来问去，看你还敢不敢问了。” 两人嬉笑打闹一阵，湘云道：“不问了不问了，我不问就是了。” 宝钗道：“先走吧，纨姐姐还在园子里等着呢。” 随即，便拉着二女离开。 宝钗心里有些吃醋，为什么大哥书房里只有一枝梅花琉璃永生花？ 这又是不是黛玉当日送的那一枝？ 又为什么要将那枝梅花保存下来？ 难道是对黛玉有意思？ 本来清心寡欲无所想无所念，却因心中涟漪，而忧思烦恼。 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胡思乱想的又何止宝钗，黛玉的心绪也久久不能平静。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回去的路上，宝钗和黛玉警告湘云不许乱说乱问，湘云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回来时其余众女还在玩雪，听说她们仨刚去了贾珠的书房，便好奇过来问贾珠的书房是什么样子，后悔没有跟着一起去看看。 宝钗只将布置大致说了一下，并没有什么新奇之物，众女这才打消了好奇。 宝玉道：“见雪便思梅，初雪已至，可惜寒梅未开。” “否则今日既可赏雪，又可咏梅，那才是人生乐事。” 湘云听到梅花，下意识就要说贾珠的书房里有，但被黛玉及时拉住了。 看着黛玉兴师问罪的眼神，湘云只是傻笑，拉着黛玉的手撒娇。 才刚答应不乱说，差点就说出去了。 湘云本就是藏不住话的人，有啥就想说啥，怪她咯？ 早知道就不去了，什么都没看到，还要被迫保守秘密。 李纨道：“这有什么，等梅花开的时候，我们再聚一次就是了。” “再说了，咏梅又何必一定要见了才能作诗？” 宝钗道：“是极，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写情耳。若都是等见了才作，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宝玉道：“既如此，我们便来咏梅吧。” 众人也都同意，便又翻书限韵，各自思索起来。 独黛玉坐看飞雪，看粉英琼屑，思绪飞到九霄云外。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第50章 初雪(六) 申时末，贾珠就带着贾环和贾琮回来了。 中午已经答应湘云和宝玉晚上烧烤，贾珠可不想食言。 贾珠命令下人们搭了两个烧烤台，一处给他们自娱自乐，另一处由贾珠亲自操刀。 烧烤的乐趣就在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吃的就是一个参与感。 但他们能烤出什么好吃的来？不过是胡闹罢了。 贾珠给他们准备的是鹿肉和牛羊肉，只要烤熟，就不会太难吃。 贾珠这边烤的就多了，除了常规的牛羊鹿猪肉串，还有鸡翅、凤爪、茄子、豆腐、扇贝、生蚝、大虾、鱼等。 杀手锏还是贾珠烤制的方法和调料，保证是他们之间没有见识过的。 湘云和宝玉见晚上真的是烧烤，喜不自禁，围绕着精心布置的火炉与烤架，准备享受一场别开生面的烤肉宴会。 李纨道：“仔细别割了手，被炭火烫着。” 湘云笑道：“哪里就怕烫了，烫着也不怕。” 李纨走到贾珠身边道：“瞧你，都把她们惯坏了。” 贾珠道：“不过是玩罢了，哪里就惯坏了？” “你先去暖阁里坐着，这味道你闻不习惯，冻着就更不好了，烤好后我会给你拿来。” 李纨应了一声，便被碧月扶了进去。 火炉中炭火熊熊，火星四溅，映照着小姐公子们兴奋而期待的脸庞。 烤架上，散乱的放着牛羊鹿肉块，已经被烤出油脂，噼啪作响，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气味。 肉块只是拇指大小，并没有穿成串，贾珠担心他们烤不熟或者烤糊了。 一小块一小块的烤，总不至于还不会。 宝玉和湘云最是积极，一个不时用筷子翻面，另一个就在洒着各种调料。 其余人只是看着他们玩闹说笑。 宝钗见贾珠这边除了帮厨便只有贾珠一人，便也过来帮忙。 一旁的李纹和李绮确认过眼神，是要竞争的人，也过来帮忙。 她们俩一来，这倒好，把迎春、探春和惜春也吸引过来。 然后便是宝琴、黛玉、贾环和贾琮。 最后，就连史湘云也不玩了，要看贾珠这边在干什么。 只有贾宝玉受伤的世界又达成了。 没人陪他一起玩，他烤着还有什么意思？ 贾珠一不留神，所有人就围着他来了。 贾珠道：“你们都围在这里，还让我怎么烤？” “想玩就去旁边玩，不想玩的就去暖阁里陪你们大嫂。” 贾珠将姑娘们无情赶走，但宝钗和黛玉还留在原地，宝钗在帮忙，黛玉已经愣神了。 黛玉又想到当时从扬州到神京，和贾珠贾琏在船上度过的那一个多月。 每天都是钓鱼、烤鱼、吃鱼。 她甚至还记得第一次吃贾珠烤鱼时是什么味道，还有当天的阳光、河水、微风、欢笑。 甚至于从扬州到苏州踏青，以及在玄墓山和太湖生活的一点一滴，都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闪现。 仿佛，她一直，都很幸福。 李纹和李绮进暖阁里陪李纨去了。 迎春、探春、惜春、宝琴、贾环、贾琮又回去和宝玉烤肉去了。 湘云也还在看贾珠操作，只是隔在两米开外。 贾珠道：“你站那儿干嘛？” 湘云道：“大哥哥，你不是说太近了干扰你发挥吗，现在够远了吧。” 贾珠道：“你自己说想玩，现在怎么又不玩了？” 湘云笑道：“嘿嘿，我在偷师，学会了再去玩。” 你还怪机灵的呢。 看湘云这傻样，贾珠都想不通，她一个侯府千金，怎么能这么天真？或者说返璞归真。 贾宝玉拼命追求的自由、自在、自得，在湘云这儿，仿佛天生就拥有一般。 所求者痛，自在者乐。 史湘云才是真正的圆融通透，“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李纨见两个堂妹进入暖阁，就知道她们俩的竞争压力挺大的。 但她也做不了贾珠的决定，只能给李纹和李绮创造机会。 相较于宝钗，她们俩还太稚嫩了。 忙碌的贾珠这才发现黛玉站在后边愣神。 用手轻轻在黛玉眼前挥了挥道：“黛玉，想什么呢？都入神了。” 黛玉刚还在脑海里看电影，没曾想剧中人已经出现在眼前。 黛玉两颊羞红，道：“没什么。看大哥烤鱼，就想到曾经在船上的日子。” 贾珠道：“正好，看看我的厨艺退步没有。” “除了琏二弟，还只有妹妹吃过我的烤鱼呢。” 宝钗又问他们何时去过船上，又何时烤过鱼？ 贾珠便将南下江南的事情给宝钗简单说了。 宝钗腹诽，原来他们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事情，难怪......看黛玉害羞的样子，只怕...... 看破不说破，宝钗和贾珠照常聊着。 湘云偷师成功后，便将黛玉和宝钗也拉了回去，让大家看她表演。 回去之后湘云就抢了贾宝玉的工作，学着贾珠的样子。 一边控制着火候，一边手持长筷，小心翼翼地在烤架上翻转着肉块。 何时涂油，何时撒料，别说，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随着肉块逐渐变得金黄酥脆，空气中弥漫的香气愈发浓郁，众人也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直到烤好，湘云才小心翼翼取下，分给众人。 等了半天，才吃到这么一块，又是热气腾腾的，自然都觉得好吃。 吃过之后，众女也想亲自试试，便各烤各的。 有人烤的好，有人烤的不好，但纵是烤糊了，得到的也是众人的欢笑。 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袅袅升起的炊烟一同消散，只留下心中那份纯粹的快乐与温馨。 众人玩得差不多了，贾珠那边也烤的差不多了，便招呼众人去暖阁准备吃饭。 随着肉质的逐渐变化，表面泛起了诱人的金黄色，油脂在高温下滴落，激起一阵阵轻烟，伴随着“嗞嗞”的声响，那是烤肉独有的美妙乐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香气，既有肉本身的醇厚，又有调料激发出的层次感，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想要将香气全部吸入胸膛。 烤肉上桌之后，众人的眼神却都不约而同地被诱人的烤肉所吸引。 贾珠让大家放开吃，不要拘束，众女才迫不及待地品尝这期待已久的美味。 一口咬下，外焦里嫩，肉汁在口腔中爆发，各种调料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得不说，还是贾珠技高一筹，很多烤法，她们之前见都没见过。 贾珠凭借着二十一世纪的烧烤技术，征服了红楼诸芳的味蕾。 第51章 初雪(七) 上得战场，入得厨房，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像这样的人，随时都在闪闪发光，怎么能不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呢？ 酒足饭饱，已到戌时，夜幕降临，府里处处已经点起了灯笼。 暖阁之外，四周也都点燃了篝火，照得亮亮堂堂。 丫鬟们进来收拾，并伺候饭后洗漱。 李纨拿出下午她们作的诗给贾珠看。 贾珠还没回书房，径直就来了梦蝶园，所以现在才看到。 贾珠简单点评了一下，并各给了湘云、黛玉、宝琴一个小礼物，算是表扬了。 又说了宝玉做的不好，若是真喜欢写诗，也应该把诗写好才是。 宝玉道：“大哥，今日我们都写了，你也作一首吧。” 众女也都知道贾珠文采斐然，起哄着让他写一首。 至今为止，贾珠只写了两首词。 第一首是在宁国府赏梅时写的《卜算子·咏梅》，第二首是在荣国府过重阳时写的《采桑子·重阳》。 贾珠推脱不得，只得第三次当起了文抄公。 宝钗为贾珠铺纸，黛玉为贾珠磨墨，众人也都围上来看，贾珠要写什么。 以雪为题，贾珠瞬间就想到了一首，写道：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开篇仅用12个字就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高度概括了北国冬日的壮丽雪景。 “千里”“万里”从空间上极言地域之辽阔，“冰封”“雪飘”从状态上展现寒冷与雪景的宏大，给人一种雄浑苍莽、静穆旷远的感觉，仿佛一幅广袤无垠的冰雪画卷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看到这里，众人仿佛看到被冰雪覆盖的山脉和高原动了起来，化作银蛇和蜡象，直冲天际。 抽象安静的雪景仿佛变得具体可感，好一派宏大的气势，好一派生机勃勃的精神状态。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上阕写眼前之景，动静结合，虚实相生，意境雄浑壮阔，“欲与天公试比高”更体现了勇往直前，拼搏奋进的精神。 看完上阕，众人已经折服，只怕没有人把雪景能写的比这更有精气神了。 还来不及惊叹，贾珠又开始写下阕。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看到这里，众人才知道，贾珠下阕是要写“江山”和“英雄”。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都是为了这片江山，这片土地，为之折服，为之奋斗。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看到这里，众人被贾珠的大胆吓到了，李纨甚至想提醒贾珠，不要再写了。她真怕贾珠写太上皇和隆正帝怎样怎样，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连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成吉思汗这样的帝王都进行了批判，如果要写隆正帝，他会有多么不堪？ 如果写隆正帝，那就是批判皇帝；如果压根不写他，那就是看不起隆正帝。 不管写不写都有点犯忌讳。 贾珠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写下最后一句：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隆正帝就是“今朝”的皇帝，能够解释的过去。 但贾珠写的风流人物会是隆正帝吗？ 或者说会是贾珠自己吗？ 历史已经成为过去，当下的人才是时代的主角，正在创造辉煌的历史。 这是一种怎样的自信和抱负？ 贾珠写完，众人已经呆住了，被震撼的无法自拔。 李纨道：“夫君，这么写，不会有麻烦吧？” 贾珠道：“放心吧，不过是一首词而已。” 普通人批判前朝的皇帝是可以的，但是受到皇室严格的限制和管束。 对于以前的开国之君和盛世帝王，皇室从不吝啬赞美之词，以显示自己的合法性和正统性。他们也希望后人会这么评价他们。 对于末代帝王，适当贬低他的能力，大力贬低当时的朝臣和宦官，是这些小人和佞臣才使得民不聊生，他们顺天应命，为民请命，推翻之前的腐朽王朝。 这才是写历史的标准套路。 但贾珠直接就是批判的开国之君和盛世帝王。 不能算是批判，只能说是辩证的看，“文治武功”，贾珠只说他们没有“文治”，过于依赖“武功”。 不过以贾珠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只要不造反，隆正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都好办。 贾宝玉问道：“大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大哥认为谁是今朝的风流人物？” 众女都看向贾宝玉，再次想刀了他，这种问题是能问的吗？ 标准答案肯定是隆正帝，但是既然贾珠这么写，肯定就不是为了拍马屁。 贾珠答道：“陛下是，你是，我是，弟弟妹妹你们也都是。” “高官勋贵是，文人墨客是，贩夫走卒是，天下百姓都是。” “历史不是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的历史，历史是所有人的历史，天下百姓才是历史的主体。” 宝玉道：“可是我们又不会出现在历史里。” 贾珠道：“每个人都是历史洪流中的一个尘埃，共同决定着历史的走向。” “不被记载在史书中的人和事也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的历史，史书中的历史只是历史的代言人。” 贾珠的历史观刷新了众人的认识，至少以前，他们从没这么想过，也没把自己当成历史的参与者。 宝玉还想再问，但被李纨打断了，担心会对贾珠不利，这首词，在当下这个环境，并不适合多谈。 看过就是了，不必过度解读。 李纨打岔道：“昨儿老太太叫作灯谜，不如我们现编几个？” 众女听了，也都想把话题岔开，这种词并不是她们该讨论的。便都附和道：“这倒是该作的。大嫂先说了，我们来猜。” 李纨笑道：“观音未有世家传 —— 打《四书》中的一句。 ” 湘云接着就说：“在止于至善。” 相传观世音出家之前的名字叫“妙善”，出家便是从此没有后代，因此湘云猜了《大学中的第一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说的过去，但“至善”有点牵强。 李纨笑道：“不对，你且再想。” 宝钗笑道：“你也想一想‘世家传’三个字的意思再猜。” 黛玉笑道：“是了，是‘虽善无征’。” 征有婚聘之意，意思是观音没有婚配，自然没有世家传。黛玉这一句出自《中庸》，“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 比湘云好在不牵强。 众人都笑道：“这句是了。” 李纨又道：“一池青草草何名 —— 还打《四书》中的一句。” 湘云忙道：“这一定是‘蒲芦也’。再不是我不依。” 李纨笑道：“这还难为你猜。” 这是最简单的，因为四书中就只出现过一种水生的草，出自《中庸》，“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证据来源于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蒲苇就是水生的草。 属于读过四书的人都知道的知识，所以李纨才反说难为她猜。 （此章的每个灯谜都可以过度解读，既可以和个人命运结合，也可以和国家命运结合，但此处不做延申，毕竟努尔哈赤都被贾珠斩杀了，众女的命运也都变了。） 随后，众人又出了几个灯谜，直到亥时初才散。 今日初雪相聚虽然结束了，但点点滴滴都烙印在每个人心里，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长久地闪耀在每个人的心中。 大多数人，一生并不是活一辈子，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镌刻在记忆最深处，能时刻想起，聊以慰藉。 贾珠做的，就是让她们多经历一些这样的美好瞬间。 此情可待成追忆！ 第52章 清水堡起义(一) 初雪已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即使身在燕国府，贾珠也能感觉到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冷。 贾珠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缺衣少食的百姓呢？ 竹柏皆冻死，况彼无衣民。 乃知大寒岁，农者尤苦辛。 饥饿和寒冷，是冬天最大的考验。 史鼐带着西山大军还在赶赴云南的路上，冬日行军，更添了几分艰苦。 隆正帝正在期盼着一场胜利，好挽救大乾走出困境。 神京的百姓也在期盼着胜利，希望战争不要扩大化，摧毁如今稳定的生活。 战争苦的是百姓，死伤的将士是百姓，纳税出钱的还是百姓。 每一粒军粮，每一片铠甲，每一把战刀，都来源于百姓。 原礼部尚书盛以弘和兵部尚书何陈新顺利入阁，邀请文武百官举办升职宴。 大乾朝政艰难，所以有意控制了宴会规模，只请了朝中要员参加。 但送礼的人络绎不绝，盛府和何府门前，每天都排满了来送礼的长队，热闹非凡。 不管是门生故吏，还是豪商士绅，无一缺席。送礼不一定能拉近关系，甚至都不能亲眼见两位阁老一面，但不送的人，以后一定会被穿小鞋。 当然不会是两位阁老亲自出手，这种小事，他们压根不会过问，甚至根本不知道。 但是，下面的人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 甚至是毫不起眼的小乡绅，送过礼的人会以阁老门生自居，以此打击其他乡绅。 这就是社会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生态。 两位阁老有错吗？ 他们好不容易升官，别人自愿送礼，他们不收还推脱不掉，鉴于人情就收了。收了一个人的礼物，自然也就不能拒绝其他人的礼物，不能厚此薄彼得罪人吧。 谁会做赔本的买卖？送礼是为了以后在其他地方赚的更多。 层层传递下去，最后承担的人是谁？ 还不是那些被盘剥，毫无反抗能力的百姓。 送礼的人有错吗？ 他们不送，就会被别人针对，好不容易积累的身家，就有可能在顷刻间瓦解。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共同交织成这么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没办法挣脱，除非你自愿成为被盘剥的最底层的人。 所谓上层人的人脉交往，不过是用着底层人的钱，维护着他们自己的关系罢了。 如果这些钱能用于改善民生，抚慰百姓，隆正帝也不至于为大乾的命运头疼了。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 这样的朝廷，还有救吗，还有必要救吗？ 近几年，甘肃、陕西一带久旱不雨，草木枯焦，乡民外逃，饿殍载道，加之疫疾肆流，死民甚多。 但朝廷用了多少银子赈灾呢？ 连太上皇丧事的零头都不够。 田地中颗粒无收，但是朝廷的税却一点也不能少。 大乾的财政本来就处于收支平衡的边缘，少了一省税收，支出就会有窟窿。 与其颗粒无收还要被征税，百姓们不如选择背井离乡，成为流民，或逃荒，或打家劫舍。 离开土地，农民就没了任何收入，也就没有维持生存的手段。 卖儿卖女者有之，易子而食者有之，饿殍遍地，只余尸骨，却无尸身，堪称人间炼狱。 陕西省府谷县清水镇黄甫乡。 因天灾乏食，有一伙人打劫富家粮食，以接济灾民。 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纠集了同乡三五个人，在乡绅地主家里偷窃粮食财物。 但只要有粮，就会有人，不到几日时间，队伍迅速发展壮大，已经有了数十人。 这个队伍的首领叫王嘉胤。 王嘉胤深知，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成大事，必须团结更多的力量。于是，他积极联络乡党，吸引流民，宣传劫富济贫的思想，号召大家形成一个集体。 队伍再次壮大，不到月余，便聚合了千余人。 有人之后就要练兵，形成战斗力。 陕西本就是九边重镇，退伍的将士不少。 王嘉胤特意吸纳了很多退伍的将士，这些人拿上武器就可以立马参加战斗。 王嘉胤组织了数百人，平日里以打猎、捕鱼为生，实际上则在暗中训练武艺。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经常在夜间进行模拟战斗，以提高队伍的战斗能力。 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打劫乡绅地主已经不足以维持整个队伍的消耗了。 经过月余时间的准备，王嘉胤决定带着这数百人，进攻清水堡。 清水堡属于陕西榆林卫，是延绥镇东路的重要军寨，依山坡而建，周长1.5公里，高6米，有东、南、北3个城门楼。 虽然攻打不易，但是里面存放了大量的粮食以及武器，只要打下清水堡，他们就有发展的根据地。 十一月初的某个深夜，天空飘着小雪，众人相聚于一个简陋的草屋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王嘉胤坚毅的脸庞。他身旁围坐着几位同样面色坚毅的乡党，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与不安。 王嘉胤低声说道：“乡亲们，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朝廷的苛捐杂税、官府的欺压、天灾的肆虐，已经让我们无法生存。今晚，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去清水堡，去搏一个未来！”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他们知道，这一去，便是生死未卜，但他们更清楚，如果不反抗，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苦难。 是夜，王嘉胤带领着一支由数百人组成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清水堡的城门。 “动手！”王嘉胤一声令下，众人如同鬼魅般冲向城门。他们迅速解决了守门的士兵，打开了城门，放进了后续的起义队伍。 起义队伍如潮水般涌入清水堡，他们高喊着口号，挥舞着刀枪，与守堡的将士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刀光剑影中，起义队伍逐渐占据了上风。 起义军付出伤亡百余人的代价，全歼驻守在清水堡的将士。 守堡将领至少是一个把总，下辖四百四十人，但是他们居然打不过没有武器的数百平民。大乾将士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当然，深夜突袭才有此战果，但也说明，清水堡的防守一点都不严密。 次日天亮后，起义队伍已经完全占领了清水堡。 王嘉胤开仓放粮，赈济穷人，将粮食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这一举动赢得了当地百姓的热烈拥护和支持，更多的百姓纷纷加入起义队伍。 清水堡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的第一战，从现在开始他们就不再是百姓了，而是起义军，也是朝廷眼中的叛军。 这和小打小闹的劫富济贫不同，攻打朝廷城堡，就是公然反叛大乾的统治，公然和隆正帝为敌。 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但是他们别无选择。 有一种选择叫没得选！ 第53章 清水堡起义(二) 弱者之所以是弱者，主要是因为他们遵守规则。 当他们摆脱所有的枷锁之后，就有可能成为新的规则制定者。 随着清水堡起义的消息传开，周边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起义队伍。他们带着家人、朋友，带着对朝廷的愤怒和对未来的希望，汇聚到了清水堡。 响应者云集，两三天内，光是周边的百姓就涌来数万人。 无他，只有在这里，百姓才有饭吃，才能生存。 但义军也不是慈善机构，粮食只有那么多，一千人吃和几万人吃，消耗的粮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所以王嘉胤规定，只有参与起义的战士，他的家人才能有饭吃。 起义不一定会战死，但是没饭吃，全家马上就会饿死。 逃到清水堡的百姓，几乎所有家庭都至少派出一个人参加起义，王嘉胤的起义军瞬间突破到数千。 数千的军队，数万的百姓，别说是府谷县县令镇压不了，延安府的知府也镇压不了，就算是陕西总兵也够呛。 主要是义军的规模增长太快了，只是两三天时间，就集结了府谷县的很多百姓。 不仅仅是府谷县，延安府下辖的其他县城也相继发生了暴动。 白水县的王二、安塞县的高迎祥、宜川县的王佐挂、绥德县的王自用，相继带着各县的起义军与王嘉胤在清水堡会合。 而且他们带来的都不是普通百姓，全都是可以上阵杀敌的起义军。 几天时间，王嘉胤就在清水堡集结了上万的起义军。 就算西安府的总兵第一时间就派兵镇压，也没这么快赶到清水堡。 等平叛的兵马赶到的时候，叛军的数量已经发生了数量级的变化。 何况，出兵之前还要先向隆正帝请示，从西安府到神京，一来一回，信息传递就需要几天时间。 从几个人到上百人，义军秘密准备了大概一个月。 从数百人到上万人，只用了几天时间。 名气打出去了，起义的人比细胞分裂还要恐怖，在初期就会形成恐怖的集聚效应。 若不及时遏制，不需要一个月，起义的烽火将燃遍陕西，并蔓延到山西、宁夏、甘肃三省。 义军的战斗力虽然不强，无法和大乾的将士正面抗衡，但是规模足够碾压大乾的军队。 想想甄家和李锋训练两万白莲军，花费了多少时间，又浪费了多少白银？ 想想南安郡王训练三万王府军，又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南安王府镇守云南几十年，才养出这么一支军队。再不想办法，就必须要压缩军队编制。 但是义军仅仅几天时间，就可以凑齐数万将士。 所以，上层之间的争权夺利并不是最可怕的，在真正的人民起义面前，都是小儿科。 这时候，“人民”两个字才体现出它真正的力量，无穷无尽。 杜牧早就在《阿房宫赋》中写道，“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秦鹿亡，赤蛇兴；沛公挥剑，天下归心。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很难吗？貌似也没有那么难。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他们比谁都知道。 不过采取的方式不是疏解，而是镇压，镇压到镇压不了为止。 人类从历史中获得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王嘉胤率领义军占领清水堡后，便以此为据点，一方面和其他义军会合，扩大义军规模；另一方面开始大规模练兵，打造武器，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义军攻占清水堡两天后，陕西总兵才收到消息。 陕西总兵立即将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又三天后，隆正帝才收到陕西出现叛军的消息。 这种几百人的叛乱，隆正帝压根没放在心上，几百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农民，随便一个守备都可以轻易镇压。 这种规模的叛军，还不如某些山野里的山贼土匪，全是乌合之众。 但隆正帝还是立即下令陕西总兵派兵镇压，只要有人敢妄图挑战他的统治，都必须处以极刑。 同时下旨斥责延安府知府和府谷县县令，治下发生这么大的动乱，他们居然没能提前察觉，防范于未然。 只要在刚开始只有几个匪徒的时候就遏制住，也不至于会丢失一个堡城。 五天之后，隆正帝再次收到陕西总兵杜文焕的急报，声称叛军已经集结数万百姓，上万叛军，朝堂震动。 隆正帝都懵了，怎么几天时间，几百叛军就变成了上万叛军，简直骇人听闻。 如今云南，朝廷军才刚和叛军接触上，尚未开展大规模的战役，怎么陕西又要开战了？ 原本以为第二个发动叛乱的会是其余两个异姓王，或者是西南的土司，结果没想到会是西北地区的普通百姓。 原本以为今年的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已经年底，再过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总不至于再发生别的事情吧。 结果，陕西就爆发了农民起义。 没办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隆正帝为此，又在太和殿召开大朝会。 隆正帝道：“诸位爱卿，杜文焕来报，陕西发动叛乱，已经纠集上万叛军，攻占了清水堡。” “杜文焕请求朝廷拨付钱粮，以便他早日发兵平叛。” “诸位爱卿议一议，此战应该怎么打？” 打仗的时候和不打仗的时候，将士的军饷是不一样的。 要想将士舍命保家卫国，钱必须给到位。 不给钱不给粮还要打仗，军队最先就发生兵变了。 至于有多少钱发到了将士们手中，又有多少钱被总兵及将领们贪墨，又有多少钱被朝中官员瓜分，这就不知道了。 新任阁老何陈新道：“陛下，据微臣所知，叛军首领名叫王嘉胤，曾为边军，后逃回故里府谷县。” “叛军多为其同乡，以及府谷县的普通百姓，既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像样的武器铠甲。” “因此微臣认为，杜总兵辖下陕西将士足以平定叛乱，陛下不必忧心。” 隆正帝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和何陈新差不多，认为这群人成不了气候。 户部尚书韩文出列道：“陛下，陕西、甘肃和宁夏等地近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饥民遍野，饿殍遍地，微臣认为若不赈灾，则很难杜绝饥民加入叛军，让其发展壮大。” “微臣请陛下减免陕西税收，派人镇灾，救百姓于水火。百姓感念陛下隆恩，必与叛军势不两立，此为平叛的根本之策。” 隆正帝道：“陕西发生叛乱，朕便减税赈灾，岂不是鼓励甘肃和宁夏也发动叛乱吗？” “到时候，朕还要安抚他们吗？” “或者说让朕一次性给三省都减税赈灾，那其他省份呢？朕要给全天下都减税吗？” 韩文道：“陛下，给三省减税，是因为三省确实有灾害发生。” “只需陛下发下诏书，其余省份的百姓不仅不会要求减税，还会感念陛下的仁德，还请陛下开恩。” 隆正帝道：“纵然是要减税，也不会是在现在这个节点，朕不会和叛军妥协。” “至于赈灾，便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用于赈济三省灾民吧。” 韩文道：“陛下，三省百姓何止千万，二十万两银子，分到每个灾民身上不过数斤粮食，最多只能满足一月口粮，还请陛下将赈灾银提高到五十万两。” 隆正帝道：“韩爱卿，你是户部尚书，大乾的财政你最清楚。” “如今云南和陕西战事都需要花钱，你让朕从哪儿再去给你找三十万两？” 韩文道：“陛下，年中不是才补足了金陵户部千万两白银吗，微臣认为可以暂时挪用，等以后再归还即可。” 隆正帝道：“三省之地需要减税，以后的财政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一遇到问题就贸然挪用，何时才能补齐？” “这笔钱是大乾的根基，你要让朕自觉大乾根基吗？” “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林爱卿，你乃朕之肱骨，又有基层经验，这次赈灾就由你负责吧。” “待爱卿归来之日，朕为你接风。” 隆正帝说的林爱卿自然就是户部左侍郎林如海。 林如海出列答道：“微臣遵旨。” 如果要认真办差，赈灾就是个苦差事，何况陕西还在发生叛变。 如果只是做做样子，赈灾也可以是个肥差，毕竟花了多少银子，都是主官说了算，黑心的官员盘剥七八成都有可能。 第54章 林如海奉命赈灾 隆正帝有个账没算过来，他花十两银子，还培养不了一个将士，但是却可以暂时养活几十个百姓的命。 百姓有饭吃，谁还会去跟着叛军造反？ 归根结底，粮食才是老百姓的天。 只要有饭吃，怎么压迫都还能忍；但是没有饭吃，不是逼着他们去抢吗？ 粮食是最低要求，连这个最低要求都不能满足，老百姓凭什么支持他？ 商议完赈灾的事情，继续回到正题，就是如何平叛。 傅英道：“陛下，微臣认为山西、甘肃、宁夏三省也需要防备。” “一旦陕西叛乱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三省也不会安宁。” “而且叛军最易流窜，也可以防止陕西叛军逃到附近省份。” 隆正帝道：“傅阁老所言甚是，命三省总兵严密布防，协助杜文焕平叛。” “三省布政使，知府以及县令，防微杜渐，避免辖区内出现叛乱，一旦发现，趁早诛灭。” 张贞运道：“陛下，陕西叛军皆是普通百姓，微臣认为应该只诛贼首，赦免底层百姓的罪行，号召他们主动投降。” 隆正帝道：“准了，主动投降者赦免其罪，遣返原籍。” 随后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朝臣们并不担心陕西总兵平不了叛变，陕西四万边军连鞑靼都能挡住，还能打不赢普通百姓？ 当下的重点还是在云南，双方都是正规军，大乾的军队并没有100%的胜算。 朝会之后，贾珠就得知了林如海即将去陕西赈灾的消息。 这次赈灾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三省之地，饿殍遍地，区区二十万两能干什么？ 范围之广，饥民之多，远超想象。 否则叛军也不可能顷刻之间就召集数万人。 而且这数万人还都只是知道起义消息的延安府百姓，还有西安府、巩昌府、汉中府和凤翔府没有响应。 这陕西四府百姓一旦响应，叛军规模至少还能扩大几倍。 何况旁边还有甘肃八府和宁夏两府。 情况不容乐观。 下朝之后，林如海便去了荣国府，将黛玉托付给老太太照顾。 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甚至有身死的危险。 饥饿的百姓已经只剩下本能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了粮食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饥民危险，那些官员和士绅豪族也同样危险。 虽然隆正帝只批了二十万两，但对当地那些官员而言，也是一块肥肉。 毕竟不是谁都有公侯之家这么多银子。 见者有份，如果林如海不给他们分润利润，保不齐会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对付他。 而隆正帝又能派多少人保护赈灾的林如海呢？ 老太太让林如海放心，黛玉在荣国府里也住习惯了，不会有任何意外。 林如海个人对此行挺悲观的，所以更像是交代后事一般，一旁的黛玉听的直哭。 林如海本不欲打扰贾珠，给贾珠添麻烦，但是为了黛玉，还是来了。 如果他死了，他也不确定老太太会不会一如既往对黛玉好。 不过他相信贾珠的为人，尤其是他对家人的那份关心，第一次见面就救了他的命，后来为了妹妹更是和忠顺王府、南安王府作对。 只要贾珠答应以后好好照顾黛玉，他死了也能安心了。 林如海带着黛玉进入贾珠书房，只见黛玉双眼已经哭肿了，泪痕犹在。 贾珠招待两人坐下之后，林如海道：“贤侄，陛下派我去西北赈灾，只怕此行不会顺利，我只是放心不下黛玉，还请贤侄以后多照顾。” 贾珠道：“姑父放心，我一直把黛玉当作亲妹妹对待，以后也是一样。” “黛玉在府里，姑父不必挂念。” “我只是担心姑父，要不我去求陛下，让陛下换一个人去赈灾？相信陛下应该会答应。” 黛玉听了，眼睛里又有了光，如果贾珠去求隆正帝，隆正帝肯定会答应。 林如海道：“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如今陛下需要我，大乾需要我，灾民也需要我，作为官员，我如何能够逃避？” “既然读了圣贤书，做了父母官，就要管这天下事，否则我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 看得出来，林如海和梅异志不同，他已经重新构建了自己的价值观。 因为信仰，所以坚持。 信仰就是不管别人认为它是对还是错，他自己都奋不顾身的为之纵身一跃，用自己的一生去践行。 仁义礼智信这一套东西，就是因为存在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维持千百年之久。 如果所有人都不信，它早就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了。 贾珠道：“姑父，只怕就算你兢兢业业，赈灾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 “凡事应以自己的安全为重，赈灾的事，尽人事听天命罢。” “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为黛玉想想。” 林如海道：“放心，有朝廷官兵保护，安全无虞。” 贾珠问道：“姑父，此次是从神京运银子去西北，还是在神京就换成粮食？” 林如海道：“换成粮食太耗费人力和物力，所以打算去山西再购买粮食。” 贾珠道：“如果晋商趁机抬高粮价，买不到足够的粮食又怎么办呢？” “西北三省也不是没有粮食，只不过都在士绅豪族手里，他们宁愿看着百姓造反，也不愿意低价卖粮。” “我担心，朝廷这二十万两，连神京四分之一的粮食都买不到。” 林如海道：“没办法，如果在神京买粮，运到西北，人吃马嚼，也是一笔损耗，还会拖慢赶路速度。” 贾珠道：“姑父，不如在神京将四分之一的银子用于购买粮食，到时候就算在西北买不到粮食，也可以解燃眉之急。” “我可以为姑父安排两千押送的民工，既可以帮助运粮，也可以保护姑父的安全。” 林如海道：“这些人还是留着保护贾府吧，提前暴露反而让陛下起疑。” 傻子都知道突然冒出来的两千人是贾珠隐藏的手段，林如海觉得为了他暴露，不值得。 贾珠道：“不过是民工而已，陛下知道也无妨。” “贾府很安全，没有这两千人也一样。” 贾珠就不信，大乾现在这种局势，隆正帝还敢来动他。 贾珠随即让王大牛进来，让他去找伍德要两千人，跟着林如海去西北赈灾，主要是保护林如海的安全。 林如海有些后悔，不应该来找贾珠，为了他，又给贾珠添麻烦了。 其实就算林如海不来，贾珠也会给他安排，有这两千人保护，至少林如海的生命安全有保障。 至于暴露实力，隆正帝肯定知道贾珠有自保手段，暴不暴露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保护林如海，贾珠就安排了两千人，隆正帝只会对贾珠更忌惮，谁知道贾珠在神京还有多少人？ 以贾珠的实力，带着几千人打进皇宫都够了。 但是贾珠却没有这么做，至少说明贾珠不愿意主动造反。 和平相处，这就是贾珠和隆正帝的默契。 第55章 赈灾七策 林如海见贾珠坚持，便没再拒绝，有这两千人保护，不仅赈灾官员的安全有保障，也可以更好的完成赈灾任务。 贾珠问道：“姑父，此去西北赈灾，可有何良策？” 林如海答道：“余昔日曾读《梦溪笔谈》，认为范文正公的救灾方式最为贴切，可以借鉴。” “以工代赈，发展产业，迫使豪绅低价卖粮。” 贾珠道：“姑父，范文正公当时只是吴中小范围灾情，灾民最多数十万，和西北可能上千万的灾民，不能同日而语。” “以工代赈，前提是要有充足的粮食和银子，但朝廷拨付的二十万两，能保证灾民一个月内不饿死都是难事，又哪来的银子能让他们吃饱，还能做体力活呢？” “至于发展产业，西北地区和杭州根本没办法比，要想让富户掏钱兴办产业，扶危济困，只怕会比登天还难。” “迫使豪绅低价卖粮更是不可能，除非能用强硬手段镇压他们，但一来朝廷不会支持，二来姑父也没有足够的兵力。” 林如海皱眉沉思，问道：“贤侄，那依你看，应该如何赈灾？” 贾珠道：“西北灾荒，既是天灾，也是人祸，豪强地主兼并土地，所有的水利设施都修在了地主们的田地周围，解决当地的豪强地主才是根本之策。” “既然不能强行镇压他们，便只能迫使他们主动出钱出粮。” “第一，姑父每到一省之地，可以先邀请当地的豪绅地主，号召他们主动捐钱捐粮，承诺事后将为他们树功德碑，将所捐钱粮刻于碑上，传于后世，由陛下下旨嘉奖。” “陛下不用出钱，只是一个口头嘉奖，必然会答应；富户们大多是商人地主，对于这种被陛下嘉奖，可能青史留名的机会，想必不会无动于衷，多少会捐一些。” “第二，得到他们的承诺后，立即张贴告示，告知灾民。一来是防止他们说话不算话，口头承诺却不实际出钱，二来也是让灾民看看，谁乐善好施，谁为富不仁，他们应该和谁作对？” “对于捐钱最多的豪绅地主，当地官府可以出兵保护，做出样子，显示官府的态度；对于捐钱最少的那些人，可以暗中引导叛军和流民抢夺他们的财产。” “豪绅地主虽然利益一致，但也不是一个整体，相信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会更愿意出钱。” “第三，如果遇到极不配合的豪绅地主，我的这两千人，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扮作流民，由这两千人带领其他流民，杀鸡儆猴，劫富济贫。” “灭掉一个豪绅，就有可能拯救数万乃至数十万百姓，姑父不必妇人之仁。” “有了血淋淋的教训，其他豪绅才会甘愿出钱出力。” “第四，虽然官府没钱，但豪绅们有钱，虽然他们不愿意用于发展产业，但是可以说服他们趁着灾荒，工价极低，出钱修宗庙、府邸，大兴土木，用于个人享受。” “如此便可以让有一技之长的工匠自给自足，有一个糊口的生路。” “第五，对于其他普通灾民，切莫心生怜惜，能够让他们活着就是尽力了。” “赈灾之粮买最差的陈米，掺入一半的麸糠，切莫一次将赈灾粮全部发给灾民，每日在固定地点施粥，只给能够维持他们生命的量。” “如此，才有可能救尽可能多的人，拖尽可能长的时间。开春立即组织百姓们种植，直到明年的粮食出产，灾情才有可能过去。” “第六，尽量在开春之前，想办法兴修水利设施，才能保证明年的粮食产量。否则，若一直干旱下去，灾民就永远是灾民。” “第七，开春后，我会派人从辽东给西北送去高产粮种，无论是豪绅地主还是普通百姓，都尽可能让他们种上红薯、土豆。” “尤其是豪绅地主，他们的地不仅离水源近，还有水利设施，等收获的时候，便有了大量的粮食。” “而且红薯和土豆不像小麦和水稻那样能够长期保存，豪绅地主们只能当年拿出来售卖。” “产量大，又必须尽快卖掉，相信价格比小麦和稻米会低很多，如此，西北可无饥民矣。” 贾珠一次性给林如海说了七条赈灾计策。 林如海听的两眼放光，神情激动，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贤侄大才，朝堂百官无一人能及也。” “有此赈灾七策，西北灾情应当可以解决，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贾珠道：“姑父，赈灾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安全，不仅要防叛军，还要防灾民，更要防当地的官员。” “只有你安全了，这些计策才能真正发挥作用。” 林如海道：“贤侄放心，我是去赈灾的，叛军和灾民都不会为难我。” “至于地方官员，有你的两千人保护，他们也不敢乱来。” “贤侄，这七条计策有安民治世之功，我将上奏陛下，为你请功。” 贾珠道：“姑父，您认为我现在缺的是功劳吗？” “我的功劳越多，陛下就越忌惮我。如今我只是在战场上有些微功，陛下便觉得功高震主了；如果再有治世之功，老百姓都感念我的好处，陛下就更容不下我了。” “姑父是此次赈灾的主官，由你来提出这些计策，才最合适。” 林如海道：“可是这明明是你的功劳，我怎么能够窃取你的成果。” 贾珠道：“姑父，我们是亲人，怎么能算是窃取呢？” “这么做，对我好，对你好，对陛下好，对天下灾民也是一件好事。” 林如海道：“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贾珠道：“如今我已经是大乾的国公了，拯救大乾百姓也是我的义务，哪有什么不公平的呢？” “就算把功劳给我，陛下也不过是一句口头嘉奖，内心还会记恨我。” “而且我只是提出计策，具体执行的人还是您，提出计策容易，具体执行才难，所以您不必觉得愧疚。” “将来等您赈灾回来，有此功绩，想必还可以升任尚书，甚至是内阁大学士。” “您的官职越高，对我的帮助才越大。” 林如海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愧领了。” “贤侄，我们不仅是亲人，而且我的这条命还是你救的，我一定会始终站在你这边。” 如果贾珠是皇帝，他执行贾珠的命令，领取功劳，貌似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林如海信仰的是礼教的仁义礼智信，但是他真心觉得贾珠比隆正帝更适合当皇帝。 他之前只以为贾珠是战场上的良将，武能安邦；今天才见识到贾珠治国的能力，文能治国。 文治武功，无论是哪一点，都比隆正帝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最重要的是，他在贾珠的身上看到了“王道”，这是不同于其他皇帝的治世之道，贾珠真正把老百姓放在心里。 以民为本，保民而王，保民，恤民，教民，养民。 以贾珠的能力、手段和心胸，他没有理由做不好一个皇帝。 林如海越看贾珠越满意，不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满意，是良臣得遇明主的那种满意。 忠欲事明主，孝思侍老亲。 黛玉刚进书房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肿的像个桃儿一样，满面泪光，如今可算是好了。 虽然黛玉心里还是担心父亲，但是有贾珠的赈灾计策，以及两千人保护，林如海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在黛玉心里，仿佛天大的事情，贾珠都能解决。 父亲重病，贾珠可以治好；扬州盐事，贾珠也能摆平；就连父亲都没办法的西北赈灾，都难不住贾珠。 黛玉心想，好像贾珠比父亲还要厉害一点点。 第56章 荣国府众人捐银 随后，林如海和黛玉父女便离开了燕国府。 林如海又单独托付黛玉一些话，此行虽有保障，但毕竟路途遥远，条件艰苦，谁也没办法保证是否会发生意外。 主要是让她以后多听贾珠的话，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来找贾珠云云。 随后林如海便回了林府，将贾珠的赈灾策略写成奏折，呈报隆正帝。 很多事情还需要隆正帝同意，他才能实施。 当天下午，林如海的奏折便到了内阁。 几位阁老见是林如海关于赈灾的奏折，便特事特办。 阁老们都被林如海的计策所折服，有此妙计，西北灾情可无忧矣，票拟全部同意，还提出一些其他建议。 当晚便送给隆正帝御笔朱批，隆正帝也全都同意了。 只要那些豪绅富户愿意出钱出粮，别说是修功德碑了，什么碑都可以修。 至于在神京就把四分之一的银子换成粮食，虽然会增加人力成本和路上的损耗，但却更加保险。 至于引导流民去找没有捐钱的豪绅地主麻烦，隆正帝没有批，算是默许。如果林如海在执行过程中闹得太大，到时候也可以说是他压根就没有批复同意，让林如海担责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奏折就被批复，送还林如海。同时催促他三日内完成买粮和民夫征调，第四日出发，西北灾情已经等不起了。 在起义爆发之前，灾情已经发生两三年了，这都等得起，现在却又连几天时间都等不起了。 林如海第一时间就去户部领银子，以及召集其他辅助赈灾的随行人员。 然后安排一半的人去买粮，另一半的人去准备出行所需的车马等，征调民夫的事由他亲自负责。 接触民夫的人越少，贾珠暴露出来的秘密就越少。 王大牛从伍德那里领了两千人，径直就来找林如海，被安排为随行搬运的民夫。 王大牛也会随行，贴身保护林如海。 神京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五万两银子的粮食还是能凑得出来。 而且买的还是陈粮，粮商和豪商甚至都没抬价就卖了。 至于麸糠更是便宜，在神京麸糠都是喂牲畜的，但到了西北就是救命的粮食。 同时，林如海也在神京号召百姓们捐银捐粮，这些人同样也会被树功德碑，被陛下嘉奖，被灾区百姓感谢。 真正有钱的人还是在神京和江南，西北那边的人，能捐也捐不出来太多银子，不如在神京就开始试点。 贾珠带头捐了十万两，一来是贾珠身边也没有太多闲钱，二来他个人总不能比大乾朝廷出的还多，打脸隆正帝。 官员们也都有所表示，但都不过是五两十两，毕竟他们明面上的俸禄根本没多少钱，捐多了给自己惹麻烦。 勋贵们捐得多一些，但也不过是一二百两，他们年中才刚被隆正帝盘剥了一次，能捐一二百两也不错了。 捐的最多的还是神京城的富商，至少都是三五百两，甚至上千两的人也有。 无他，主要是隆正帝下旨嘉奖是按照捐银数量从高往低排，排在前面就可能被隆正帝注意到，这种机会，商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几次。 而且功德碑也是按照陛下的嘉奖名单的顺序刻，越上面就越可能被百姓记住，青史留名。 这两天，商人们说话都硬气了，腰杆也挺直了。 士农工商，他们的地位是最低的，总是被官员们看不起。 但是这次他们捐的钱比官员和勋贵们多得多，也算是碾压了一回“士”，扬眉吐气了。 不过，还没人捐的比贾珠多，他们又不是冤大头，花十万两去买一个名声。 十万两，比很多商人的全部身家还要多。 荣国府的老爷太太和少爷小姐们也都听说了林如海在为西北灾区筹集银子，也都各有表示。 贾珠捐的是贾珠一个人的，他们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能力有大小，但是态度没有高低。 老太太捐了一百两，老爷太太各五十两，李纨、王熙凤、贾琏各三十两，其余各小姐们十两。 家里有家里的规矩，谁也不能比老太太多，这就是尊卑。 但也可以例外，自己去捐银的地点登记，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黛玉几乎将自己所有的银子都捐了出去，但也没多少，还卖了一些平时不用的首饰、器物，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支持林如海。 黛玉手上也是有不少宝物的，但都是贾珠在年节和生日送的，她不舍得卖。 不是心疼它们值多少银子，贾珠送的东西，她都不想卖。 只是可惜当时贾珠在宁府赏梅时送她的那一枝梅花没能保存下来，深为遗憾。 贾宝玉这臭小子，自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几乎把贾珠送给他的东西都当了，凑了万两银子。 这些年，贾珠送他们的东西不少，但他们也都不知道具体的价值。 这些可是努尔哈赤的汗王宫和林丹汗的元王宫里的宝物，随便拿出一件，至少也都值几千两银子。 不过这些东西放在宝玉手里也是明珠蒙尘，卖了就卖了吧。 贾宝玉是性情中人，但袭人可不是，她偷偷去找了王夫人，还是将这笔银子截了下来。 王夫人最多只允许他卖一件，最终捐了三千两，把王夫人心疼的不行。 有这三千两干什么不好，非得捐出去，扔到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贾珠捐十万两，她更是心痛不已。这十万两还不如全给宝玉，让他一辈子做个富家翁。 但她管不住贾珠，只能听之任之。 管不住贾珠还能管不住贾宝玉吗？ 贾宝玉也想要学他哥当冤大头，首先就要过王夫人这一关。 王夫人也没想到，她居然生了两个败家儿子，一点也不把银子当银子。 薛家以薛蟠的名义也捐了三千两，这些年，他们光靠依附贾珠，保住的生意就何止几万两，拿出三千两一点也不心疼，就当是力挺贾珠了，在贾珠心里留个好印象。 素云这个小财迷都有所表示，拿出自己的悌己银子，她的钱可都是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攒的，肉痛的样子让贾珠笑个不停。 晴雯、小红、碧月、五儿等人也都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至于邢岫烟和李纹、李绮，她们本来就没什么钱，银子由李纨出了。 总不能其他人都出了，她们仨却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她们幼小的心灵现在可能还不太理解有多大能力就出多大力的意思，只会觉得会被其他人看不起。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钱没力有个态度，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如果谁的钱越多谁就越高贵，那皇帝岂不是圣人？ 钱只是钱，钱不代表其他任何东西。 但现实却将它们联系的越来越紧密，身份、地位、荣誉甚至是尊严。 如果最早的天然海贝知道它还有这样的能力，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货币，这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能衡量一切吗？ 贾珠命人将他们捐赠的银子登记造册，给林如海送去。 他们捐出的每一两银子，至少可以救活几条人命，还有比这更应该投资的生意吗？ 第57章 林如海离京 林如海在神京募捐了三天时间，没想到居然凑了三十万两银子，比朝廷给的赈灾银还多。 如此，林如海对此次赈灾就更有信心了。 如果能有一千万两银子，西北灾情压根就不是事；如果有一百万两银子，至少应该也能够拖到明年秋收。 现在已经有五十万两，到山西、陕西、甘肃、宁夏还可以一路募捐，相信可以凑一些。 如果到时候凑不够，也只能动用贾珠这两千人，煽动流民劫富济贫了。 其实并不是大家没有银子，只是不愿意花，更不愿意为别人花。 今年，四王八公十二侯还不是凑了一千万两银子，也没见哪个府邸穷的吃不上饭。 如果把神京的这些勋贵、官员、豪商们全部抄家，少说也能凑个近亿两白银。 但这些银子都在银库里吃灰，并没有真正流动起来。 银子不流通，就不能发挥出该有的作用。 老百姓的银子不敢用，是因为这是维持他们生计的必要保障。 豪绅富户的银子不想用，主要是没有让他们心动的产品，去收割他们的银子。 等贾珠摆脱隆正帝，真正掌权以后，一定会想办法将他们的银子骗出来。 通过税收收银子的方法太过原始，通过产业和产品让他们主动花钱才能持续发展。 第三日下午，林如海先去向隆正帝汇报募捐的结果，赈灾的准备工作，以及请示隆正帝还有什么安排。 明天一早，赈灾队伍就要西行，离开神京。 隆正帝也没想到，林如海整这么一出，居然在神京就凑到了三十万两。 看来只是朝廷没钱，他这个皇帝没钱，民间还是有钱的。 可笑朝臣们还在一直建议他减税，这么多银子像是需要减税的样子吗？ 此时此刻，隆正帝心里还想增税，与其将银子留在民间，不如收归朝廷，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但隆正帝没想到的是，真正有钱的那些人其实是不交税的，而交税的都是那些没钱的平民百姓。 这次捐银最多的就是商人群体，隆正帝下意识就将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士农工商，这些商人凭什么能有这么多银子？ 商人们打死也没想到，一时的善行和心底的小心思，就被隆正帝注意上了。 隆正帝只鼓励了林如海几句，让他全力施为，不要有任何顾虑，他会在神京一直支持林如海的赈灾工作。 林如海离开大殿后，隆正帝便仔细看起林如海带来的材料。 隆正帝问道：“夏守忠，赈灾招募的民夫，查到他们的身份了吗？” 夏守忠答道：“陛下，据调查，这些人都是一年多之前才突然来到神京城外置地安家的，户籍地都在辽东各地，但之前的踪迹全都调查不到。” 隆正帝道：“辽东，好一个辽东。” “朕就不相信，他们还能突然间冒出来，继续追查他们究竟来自哪里？” “除了这两千人外，还查到了其他人吗？” 夏守忠道：“奴才查询了近两年来神京城外的户籍变化，发现至少还有几千人和他们一样。” 隆正帝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发现？” 夏守忠道：“奴才无能，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我们要不要趁机将这几千人拿下？” 隆正帝讪笑道：“凭什么拿？你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吗？你知道贾珠还用别的手段安排了多少人吗？” “你知道贾珠靠多少人就可以攻进皇城吗？” “什么都不知道，靠你们这些废物，能拿下贾珠吗？” 夏守忠忙跪地磕头道：“陛下息怒，奴才一时失言。” 隆正帝道：“按照这种方法，将神京城内也筛查一遍，尤其是贾府附近的人，朕不信他不会在城内安排人。” “切记，只能暗中调查，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神京的流动人口也需要关注，贾珠不可能想不到我们会调查户籍。” 夏守忠道：“陛下，神京的流动人口主要是往来的商人，以及漕运工人，只怕很难查出结果。” 隆正帝怒道：“难就不查了吗？朕每天都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难道要等到贾珠打到皇宫之后再查吗？” 夏守忠道：“陛下息怒，奴才遵旨。” 夏守忠本来想建议隆正帝干脆直接将贾珠召进宫中，或毒杀或围杀，彻底解决贾珠这个麻烦。 但担心隆正帝继续发怒，骂他是个蠢货，便不说了。 面对隆正帝，最好听命行事，不要自作聪明提任何建议。 如果事情办成了还好，一旦办不成，那所有的责任都会甩给提建议的人。 本来贾珠隐藏的手段提前暴露出来，对隆正帝而言是好事，至少可以有针对性的防御。 但隆正帝越来越睡不着觉了，担心贾珠也会如叛军一样，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攻进皇城，当他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贾珠提着刀站在他的床头。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是他拿贾珠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尤其是在西南和西北都发生叛乱的情况下，他甚至还得依靠贾珠带兵去平定叛乱。 林如海离开皇宫之后便来到了荣国府，今天贾府要为他饯行。 众人并没有饮酒作诗，只是让林如海放心，黛玉在贾府一切无忧，不必为黛玉担心。 虽然贾赦作风不怎么样，贾政能力不怎么样，贾珍人品不怎么样，但也都是他的亲人，亲人之间还是真正关心的。 贾家有老太君和贾珠在，黛玉就不会被人欺负。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神京的城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 林如海带着数千人庞大的队伍，押运着粮食、银子和药物，缓缓离开神京。 送行的官员只有内阁次辅傅英和户部尚书韩文，其他的便是贾家人，以及神京的百姓。 百姓们是因为之前募捐的时候知道了西北叛乱、西北灾情和赈灾队伍出发的时间，这才自发前来送行。 主要还是国子监的学子，以及书院的学生，这些年轻人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既没有被世俗污染，也没有为生活的琐事劳身。 除了偶尔会被有心人利用，被当作枪使，他们大部分还是关心国家大事，愿意干出一番事业，上报国家，下安黎民。 告别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 林如海只挥了挥手，不舍地看了一眼黛玉，便骑马远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黛玉为了让父亲安心，刚才并没有哭，但现在已经哭成了泪人。 宝钗和湘云将黛玉抱在怀里，安抚着她。 西北苦寒，灾民遍野，赈灾会是什么结果，就看林如海的能力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千万灾民都在等着他呢，可不就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吗？ 第58章 镇雄府(一) 见林如海已经远去，贾珠便带众人回府。 宝钗和湘云总算是把黛玉劝住了，难为她们两个最不爱哭的人去安慰最爱哭的人了。 爱哭并不是什么毛病，湘云不爱哭是因为心大，宝钗则是因为懂事和忍耐。 贾家待她们再好，始终都是外人。 除了薛姨妈，谁又能去安慰她？薛姨妈持家已经很艰难了，她又怎么能给母亲添麻烦。 其实，适当暴露自己的脆弱，反而可以拉近双方的关系。 可宝钗是个要强的性子，在外人面前并不表露自己的委屈。 千人千面，百人百性，独特才造就了各自的美好。 其实贾珠很想去陕西平叛，可以打着平叛的名义，将世家豪族、豪绅地主一网打尽，打土豪分田地，俘获民心，将西北之地纳为己有。 但隆正帝不可能给贾珠这个机会，连云南平叛都不想动用辽东军，更何况是西北的农民军了。 但贾珠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命令叶赫部的王渊带领手下的汉军，伪装成陕西的流民，发动起义。 王渊手下的正规军，绝对可以吊打王嘉胤的义军，王渊就可以顺势成为义军领袖。 然后可以慢慢在西北打开局面，甚至一统三省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陕西、宁夏、甘肃、山西都有驻军，王渊手下的兵马不一定够，可以先让义军和官军相互消耗，贾珠再坐收渔翁之利。 西北起义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平定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王大牛带去的这两千人，既是保护林如海的安全，也是提前去探路的。 反正西北这块地方，贾珠是要定了，隆正帝挡不住，义军同样也挡不住。 云南这边，叛军和乾军进入胶着状态，谁都拿谁没办法。 叛军这边派重兵守城，小股部队依靠地形优势，在外袭扰牵制。 李叔正率领四万将士围困广南府，史鼐率领四万将士围攻曲靖府。 只要有一个府城失守，大军都可以由此借道，直逼云南府。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取得任何战果。 攻城方和守城方的伤亡比不是一个概念，史鼐和李叔正也不能消耗太多人。 伤亡人数太多，兵力优势就没了，后续再想打赢叛军就难了。 所以双方还没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都还在试探。 直接攻城的方式不可取，只能出奇谋。 云南多河流，雨量充沛，所以最先想到的就是水淹。 但是，云南的城池，修建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要么远离河流，要么依山而建，建于高处。 也不是说不能水淹，只是工作量太大了，几万人至少也需要几个月时间。 对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挖河道，势必会派兵袭扰，时间又会被无限延长。 其次就是挖地道，挖到城内，派小股部队从地道潜入城内里应外合。 但是，一来需要时间，二来也很容易被人发现。 城内到处都有人巡逻，一旦被发现，潜入的部队就会全军覆没。 最后就是用土填，城墙高度不过五六米，每天用投石车投石块和泥土，填到城墙的高度，大军就可以顺着这条路直接攻上城墙。 但守城军也有破解之法，攻方可以填，守方就可以挖，除非能够限制守军不敢出城。 叛军没有主动出击，乾军也没有找到攻城的好方法，所以双方就一直在对峙。 这种结果隆正帝接受不了，花费了这么多银子、粮食、精力，结果就只是在城外和叛军对峙？ 隆正帝命令李叔正和史鼐立即发起进攻，在年底之前至少攻下一座城池，否则唯他们是问。 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在看着，出动这么多兵马，如果一直未能取得任何战果，他们将如何看待大乾的军队？ 李叔正和史鼐是以如何减小伤亡，以及最终打赢这场仗为出发点。 但隆正帝是以整个天下的安定为出发点，只要能够打赢，必要的伤亡是可以付出的。 但凡能在年底之前取得一定的战果，隆正帝也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不同的身份有不同的诉求，就会做出不同的决定。 没办法，李叔正和史鼐商议之后，决定更改进攻目标。 由史鼐率兵北上攻打镇雄府。 对于整场战斗而言，攻打广南府和曲靖府才是最佳选择，可以直逼云南首府，但是要在剩下的一个多月攻下这两座城，几乎不可能。 但镇雄府只是一座小城，要在一个月内拿下，十拿九稳。 镇雄府位于云南的东北边缘，属于四川、贵州、云南的三省交界之地，有鸡鸣惊三省之名。 在洪武年间甚至被划归到四川，直到后来才重新被划给云南。 打这样一座府城，对整场战争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徒增伤亡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为了完成隆正帝的任务，史鼐也只能派兵攻打镇雄府，只有这里才有可能被尽快攻打下来。 在曲靖府负责指挥城防的南安郡王见史鼐带兵离开，也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只能派探马一路侦察。 结果得知史鼐带兵北上，过东川府、乌蒙府，到了最边缘的镇雄府。 南安郡王的第一反应是史鼐要绕道四川，进攻武定府或者大理府。 结果没想到，史鼐大军居然直接进攻镇雄府。 镇雄府是被土司控制的区域，守城军连两千都不到，有必要派四万人去攻打这么一个边远小城吗？意义何在？ 南安郡王都懵逼了，实在看不懂史鼐这是什么操作。 土司控制的区域和流官区域最大的区别就是百姓，流官区域以汉人为主，土司区域以少数民族为主。 虽然是一座小城，但少说也有数十万百姓，史鼐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去攻打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战略意义，又有可能被当地百姓共同反抗的府城？ 南安郡王百思不得其解。 四万打两千，没有任何意外，史鼐在十一月底付出不到两千人的代价，就拿下了镇雄府。 从伤亡比来说，守方和攻方接近一比一，所以也可以说是打了一场胜仗。 但是，接近二十倍的兵力对比，守军没有弃城逃跑就很难得了。 主要是因为土司都是以城池为根据地，失去了城池，逃到别的地方，他们也没了土司的身份，只能选择负隅顽抗。 打下镇雄府容易，但要镇守就不容易了。 这里居住了数十万异族百姓，如果不派兵镇压，他们早晚会找机会重新夺回城池。 攻打镇雄府死伤两千人，守城至少还需要两三千人，很难说此战究竟是赚还是亏。 第59章 镇雄府(二) 不管怎么说，史鼐完成了隆正帝的命令，拿下了一座府城。 如果不这么做，他和李叔正都可能会被治罪，只能出此下策。 攻下镇雄府后，史鼐第一时间将报捷文书送回神京。 几天之后，隆正帝终于等到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在朝堂上宣布了这个喜讯。 新任阁老何陈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军所至，敌军一触即溃，史鼐侯爷才刚到云南就收复了镇雄府，相信不日就能平定云南之乱。” 新任阁老盛以弘道：“小小土司蛮夷也敢挑衅天朝上国的威严，此战之后，土司叛军们必会望风而逃，贼首争相投降。” “此战之胜，全靠陛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天威浩荡，震慑宵小。” 何陈新的话还有一点点道理，盛以弘就纯属瞎扯，如果隆正帝的天威能震慑宵小之徒，那他们之前就不会发生叛乱了。 虽然是胡诌，但隆正帝听了高兴啊，觉得没有提拔错这两个人。 不像之前的吴体仁和秦延儒，一点都没眼力见，还经常让他在朝臣面前下不来台。 见隆正帝高兴，朝臣们也跟着附和，直把他夸成了千古明君。 次辅傅英道：“陛下，镇雄府只是边远小城，于云南战局并无影响，相反，攻打和镇守只会浪费兵力，微臣认为应放弃镇雄府，全力进攻曲靖府。” 何陈新道：“付出两千将士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拿下镇雄府，为什么要放弃？” “如果放弃，两千将士岂不是白死了？” 傅英道：“何阁老，云南战事的关键在于霍霆和沐尘，如果不能消灭他们，拿下再多城池又有什么用？” “只会导致兵力分散，我军在决战时处于弱势地位。” “微臣认为现在应该集中优势兵力，合力进攻霍霆和沐尘的军队，只要打败了他们，到时候再收复城池也不迟。” 何陈新道：“不然，微臣认为以城池为据点，稳扎稳打，稳步推进也不失为上策。” 傅英道：“何阁老，你知道要从镇雄府、乌蒙府、东川府一路打下来要消耗多少将士吗？又要安排多少将士留守？” “本来只需要攻打一两座城就可以，如果每座城都攻打一遍，会增加多少伤亡？” “到时候，我军的残兵还能够和敌军的精锐作战吗？” 何陈新道：“傅阁老，曲靖府是那么好打的吗？” “霍霆的精锐大部分都在曲靖府，强攻会造成多少伤亡？” “还不如从周边小城打起，利用优势兵力，逐步蚕食。” 隆正帝道：“两位阁老，不必再争，两种思路都是可行的。” “朕既然将大军交给了史鼐和李叔正指挥，就由他们俩全权负责。” “既然他们已经打下了镇雄府，就没有道理命令他们弃城，否则朕也无法向死伤的两千将士交代。” “朕看了此战两军的伤亡比例，还在可接受的程度，比强攻敌军主力伤亡会小得多。” 傅英道：“陛下，沐尘组建土司联军时将各土司的精锐将士都调走了，守城的只是老弱病残。” “而史侯爷为了尽快拿下城池，出动的必定是我军精锐，以两千精锐换两千残军，不管怎么算也是我军吃亏。” “如果要守城，还得留三千守军。一个小小的镇雄府就让我军主力减少五千人。” “如果是这种打法，等我军遇到敌军主力的时候还能剩下多少人？” 隆正帝道：“傅阁老过于危言耸听了，城池有城池的好处，可以休整，还可以依靠城池防守，更能拯救城池里的百姓于水火，就算减少一点兵力也是值得的。” 傅英道：“陛下，如果大军想要休整，在四川、贵州、广西的各个邻近的城池都可以休整，没有必要非得在云南找城池休整。” “至于城内的百姓，他们本来就是异族，只会把我军当成侵略者，给守军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 隆正帝斥责道：“够了，云南是大乾版图，云南百姓也都是大乾百姓，心向大乾。” “朕说过，云南战事由史鼐和李叔正负责，如何打由他们说了算，不必再议。” “朕决定嘉奖此战有功将士，让他们再接再厉，在云南再立新功。” “下朝后将大军收复镇雄府的消息张贴到神京城门，咸使闻之。” 傅英还想进言，但被首辅张贞运拉住了，让他不要再说。 很明显，隆正帝现在听不进他的意见，再说下去，只会惹隆正帝不快。 如果是外人，张贞运也懒得帮，但两人毕竟是老朋友，还是亲戚。 张贞运的外孙女是六公主李钥，嫁给了傅英的大孙子傅斌，也算是亲家吧。 既然隆正帝不听，傅英也不想说了，心累。 满朝文武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和他想的一样吗？ 不仅有，而且不少，但是隆正帝连次辅都斥责了，他们还怎么敢站出来？ 傅英看着何陈新和盛以弘两人阿谀奉承，谄媚逢迎的样子就觉得恶心，这种人怎么能当上阁老呢？ 尤其是盛以弘，你一个大儒，礼学大家，怎么和秦延儒的差别那么大？ 下朝后，张贞运和傅英两人走在去办公的路上。 张贞运道：“老傅，你今天怎么反应这么大？我也觉得其实两种策略各有优劣。” 傅英道：“如果平叛的目的只是为了收复几座城池，那这么打自然没问题。” “问题是平叛的目的是要消灭霍霆和沐尘，至少要收复云南府、曲靖府、澄江府、临安府、大理府、永昌府六府，那问题就大了。” “被一些无关紧要的州府牵制兵力，后面的仗还要怎么打？” “我最担心的是陛下急功近利，只顾着收复一些小城，而忘了最根本的目的，最终导致平叛的失败。” 张贞运道：“史鼐和李叔正都是战场老将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打仗，陛下不是说了吗，让他们全权负责，我们就不必担心了。” 傅英道：“他们之前在广南府和曲靖府打的好好的，虽然没有战果，但战略上没有问题。” “但为什么史鼐突然就率兵去攻打镇雄府了呢？” “我担心是陛下给他们下了命令，才让他们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战略。” 张贞运道：“纵然如此，一切都有陛下做主，我们做臣子的听命行事就是了。” 傅英只叹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自从太上皇死后，陛下就越来越独断专行，听不进臣子的建议了。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隆正帝已经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了，且没有任何人能够辖制他。 如果陛下真的这么英明神武，天下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人主之患，常立于二难之间。在上而国家不治，难也。治国家则必勤身、苦思、矫情以从道，难也。有难之难，暗主取之。无难之难，明主居之。 大臣之患，常立于二罪之间。在职而不尽忠直之道，罪也。尽忠直之道焉，则必矫上拂下，罪也。有罪之罪，邪臣由之。无罪之罪，忠臣置之。 做明主难，做忠臣更难。 第60章 镇雄府(三) 已经十二月初了，神京城有了一点过年的气氛。 大乾军队在云南取得胜利的消息，立即成为百姓们议论的焦点。 之前还有点担心乾军的战斗力，担心平叛军会和西南三省联军一样败北，现在终于放心了。 百姓只知道收复了云南的一个府城，至于镇雄府在哪儿，他们压根不知道，也不关心。 绝大部分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神京，更不可能知道云南那么远的事情。 至于地图这种高级玩意，别说普通人看不到，就连读书人也没几个能看到。 地图属于军事管制用品，只有高级将领和高级官员才有资格看。 荆轲刺秦王也是献地图才得到面见秦王的机会，得到地图，燕国就唾手可得，这就是地图的重要性。 三国时期也有张松献图之说，得西川地图，就相当于得到了半个西川。 贾珠脑海里的世界地图和全国地图就是至宝，比利玛窦带来的《坤舆万国全图》要准确得多。 老百姓就只知道一个结果，是胜还是败，至于其他细节全然不知，收复一座府城总不可能会是坏事吧？ 反正百姓们都喜气洋洋，仿若已经平定了云南叛乱。 但这并不能怪老百姓们愚昧或者无知，是因为知道真相的那些人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老百姓的愚昧和无知，是因为他们一直被欺骗。 如果傅英这一类人，也出一个告示，将真相说出来，老百姓们才知道怎么判断。 至于有没有必要把真相告诉百姓，如果国家是百姓的国家，那就有必要，如果不是，那就没有必要。 理论上来说，官员是百姓的官员，皇帝也是百姓的皇帝，皇帝以及官员们的衣食住行，都是由百姓们提供的。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如果被老百姓供养，却不为老百姓办事，那这和强盗抢劫有什么区别？ 如果只和实力有关，那皇帝不就是最大的强盗吗？ 正统性应该如何体现？ 或者说，正统性就是编出来骗人的？ 有人喜，也有人忧，忧的这些人主要是朝中将领，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忧也没有办法，史鼐和李叔正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他们既然这么打，就必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贾珠本来就不认为平叛军会赢，所以不管怎么打区别都不大。 双方直接发生大战，死伤会非常惨重，胜率各半。 像现在这么打，乾军可以先夺几个小城，然后转攻为守，打持久战，也不是不行。 反正南安郡王和沐尘肯定耗不过大乾，僵持个三五年就会不战自溃。 如果乾军还想不断进攻，不断攻城，那就只能是自取灭亡，史鼐和李叔正也不可能会这么打。 当然，乾军也不可能会大败，毕竟有八万人。 像云南军和三省联军那种事，不大可能会再次发生。 要么两败俱伤，要么双方僵持，大概率就这两个结果。 贾珠更关心的还是西北，因为林如海在那儿，可能发生的变故也更多。 林如海一行是十一月初出发的，快一个月了，已经到了陕西地界。 神京到陕西，虽然距离只有一千公里左右，但却走了近一个月。 一是因为带了太多的银子和粮食，速度快不起来；二是因为在山西停下来买过粮食，以及举行过募捐。 林如海在太原并没能买到太多粮食，只能陆续派人去河南、湖广、四川买粮。 还好出发的时候听了贾珠的建议，将四分之一的银子用于买粮，否则，以西北天价的粮食，五十万两还买不到神京十万两那么多。 他高估了人性的善，豪绅富户眼里根本没有人命，只有银子。 林如海已经打定主意，必要的时候，只能杀鸡儆猴了。 贾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林如海和王大牛经常来信，遇到重要的事情都会告知贾珠。 出公差自然用官驿，比贾珠安排人送信快多了，只需要四五天时间就能送到。 当然不会出现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内容，暴露的可能性高达100%。 隆正帝不可能不关注从西北送给贾珠的信。 用隆正帝的渠道，给他看一下也无可厚非。 真正的机密内容，还是派自己人传递的。 贾珠在府里还是和往常一样，上午陪李纨、贾兰、素云，下午教薛蟠、贾蓉，以及强制旁听的贾环和贾琮。 偶尔会在府里举行聚会，比如李纨之前答应贾宝玉的赏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林如海离京的原因，黛玉消瘦了一些，还生病了两三次。 虽不是重病，却也总不见好，偶尔轻咳几声，声音细若游丝，让人听了既担心又怜惜。 听紫鹃说，黛玉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总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目光深远而迷离，似是思考又似是回忆。 贾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贾宝玉，该不会是这个臭小子勾动黛玉的心绪了吧？ 木石前盟就这么稳固？貌似他们平时的交集也不是很多，这么多年，贾宝玉连黛玉的闺房都进不去，更不存在“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这种亲密举动了。 贾珠也没有直接去问宝玉和黛玉，只问了袭人和保护黛玉的女侍，她们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纠葛。 十四五岁小女孩的心思最难猜，贾珠只让宝钗、宝琴、湘云和三春多去陪陪黛玉，有人有事的时候自然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为此，贾珠还给她们传授了五子棋、数独、斗地主、狼人杀、剧本杀等小游戏，方便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玩，总比九连环和掷骰子一类的游戏好玩得多。 这些小游戏一问世就杀疯了，深得姑娘们的欢心。 尤其是狼人杀和剧本杀一类的团队游戏，参与的人多，也足够热闹、有趣。 果然，有人一起玩之后，黛玉的情况好了一些，贾珠这才放心。 林如海临行前将黛玉托付给自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要怎么跟林如海交代？ 从对金钗们的感情上来说，他也不能让黛玉发生任何意外。 第61章 东吁王朝入侵 且说大乾在云南发生战事，相邻的缅甸、暹罗、南掌、安南都在看戏。 但随着乾军和叛军陷入胶着状态，他们中有人也想趁机分一杯羹，打着帮助大乾平叛的名义，就要整军出兵。 四国中，实力最强的就是缅甸的东吁王朝，是至今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封建王朝。 十四世纪末，缅甸北部由掸族统治的阿瓦王朝和缅甸南部由孟族统治的白古王朝发生战争，史称“四十年战争”。 而缅族统治的东吁国因为远离战区，未被战争破坏，成为缅族逃避战争和灾荒的避难所，因而人口不断增多，趁势崛起，成为缅甸最强的王朝。 东吁王朝现任国王叫阿那毕隆，在位期间不仅巩固了上缅甸半壁河山，更是收复了被葡萄牙人占领的沙廉地区，从而再次完成了缅甸的统一。 缅甸虽然统一了，但连年征战也消耗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国内矛盾剧烈。 空有强盛的军事实力，但却并没有转化成财富。 因此，阿那毕隆有意通过外部战争转移内部矛盾，趁机还可以劫掠财富，于是就对周边国家打起了主意。 正好，在这个时候，云南就爆发了战争，阿那毕隆便将主意打到了云南。 在大乾，云南只能算是贫弱的边缘地带，但是在西南诸国眼里，云南也是富庶之地，至少比他们国内要富裕得多。 最重要的是，与缅甸交界的州府都是土司控制的区域，现在沐尘将土司联军大部分兵力都调去了广南府，留下守城的都是老弱病残，打起来没有压力。 而且大乾实际上并没能统治这些土司地区，他打下来之后可以有理由不用还给大乾，大不了他培养一个听东吁王朝命令的土司。 只要大乾不对东吁王朝出兵，那东吁王朝就是西南地区最强的势力，阿那毕隆断定隆正帝不会因为几个土府就和他开战。 被土司控制还是被缅甸控制，其实对大乾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阿那毕隆也不是想占领云南全境，只是趁着土府兵力空虚，尽可能多攻打几个土府。 打下来之后能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抢钱抢粮抢人，反正有百利而无一弊。 就在史鼐大军攻占镇雄府的时候，东吁大军从云南西部的蛮莫安抚司进犯铁壁关和南牙关。 并于次日攻占陇川宣抚司，进犯芒市司。 东吁大军几乎没遇到大规模的抵抗，土司只是在府城留了一两千守军，这些小地方根本没多少人镇守。 大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两三天内又先后攻占了芒市司、南甸宣抚司、盏达付宣抚司、干崖宣抚司、腾冲卫和潞江安抚司，直逼孟定府和永昌府。 沐尘得知消息之后，都要被气吐血了。 为什么史鼐在东北区域要进攻镇雄府，大乾的敌人不应该是南安郡王吗？为什么要拿那么小一个边远土府撒气？ 为什么东吁王朝在西边也要进攻他们土府，土司招谁惹谁了？ 沐尘现在必须决定是要带兵回援，还是继续在广南府和李叔正对峙。 如果不回援，西边的大部分土府都保不住。 东吁王朝可和大乾不一样，不像神京天高皇帝远，东吁政权就在附近，一旦府城被东吁大军攻占，土司们再想夺回来就难了。 东吁可不像大乾会让土司们自治，土司再也不能在自己的地盘当土皇帝了。 就算沐尘是土司联军首领，他也没办法向那些府城的土司交代。 如果现在带兵撤离，那南安郡王大概会失败，乾军消灭南安郡王后，还会不会继续找他们麻烦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不了到时候，再向隆正帝称臣。 沐尘命令西部土府的将士们先回援各自的府城，他将广南府交给南安郡王后，就会率军抵挡东吁大军。 南安郡王在曲靖府得知土司要退兵的消息，气的暴跳如雷。 凭他三万人马，要怎么和八万乾军斗？ 好在沐尘并没有直接向大乾投降，否则就更没得打了。 发生这种意外，南安郡王也无可奈何，只能命令留守云南府的将士全部去广南府接管城防。 沐尘只给了南安郡王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不到，那沐尘也会退兵，将广南府白白送给李叔正。 广南一失，敌军西行之后就可以直接北上云南府，进攻他的老巢。 既然史鼐大军已经去了镇雄府，南安郡王也抽空回了云南府，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力，只能动用之前俘虏的三万联军将士。 虽然不放心，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王府军注意这些俘虏不要临战叛变。 用作守城的劳力还是可以的，城门和粮仓这种关键位置是肯定不会交给他们防守的。 如果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南安郡王也只能使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了。 云南现在是南安郡王、土司、大乾、东吁四方势力乱战的局面，且相互之间都有矛盾。 三日之后，南安郡王派人接管了广南府，沐尘率领剩余的土司联军回援。 但此时，东吁大军已经拿下了几乎没什么抵抗的孟定府和永昌府 继续往上就是大理府、鹤庆府和丽江府；往右是楚雄府，往下是普洱府。 第一批回援的土司军已经到了楚雄和普洱，东吁大军只能向上才能继续扩大战果。 但是下一个城池是大理府，是被南安郡王控制的区域，贸然攻打可能会激怒南安郡王和大乾。 南安郡王的兵力主要集中在曲靖、广南和云南府，大理府就是一块没什么防御的肥肉。 经过考虑，东吁军还是决定进攻大理，如果事后是大乾取得了云南之战的胜利，那东吁再将大理府归还大乾也不迟，但在这之前，必须进大理府劫掠一番。 在大理国灭国之前，大理一直是云南的首府，大理府里的财富不计其数，眼看着唾手可得的宝物，东吁也不舍得放弃。 就算南安郡王知道东吁要进攻大理府，也抽不出兵力去防守了。 好在大理府墙高城坚，守城的还有四千将士，也不一定就守不住。 有两千守军是之前投降南安郡王的，还有两千是南安王府军。 好在之前攻占大理府的时候，南安郡王接收了一批五府降军，否则现在的兵力就真的捉襟见肘了。 东吁王朝一共出动了三万兵马，孟定府和永昌府各留守五千将士，现在有两万兵马正准备进攻大理府。 四千打两万，还是有很大可能守住。 但是有个问题，之前大理府就被土司联军围困过一段时间，城里的粮草消耗了七七八八。 如果敌军一直围困，那大理府早晚也会被攻破。 南安郡王没有兵力支援，土司不会来支援，大乾的军队也不会主动支援被南安郡王占领的城池。 大理府再次成为一座孤城。 第62章 广南府之疫 不久后，东吁王朝向云南出兵的消息也传到了神京。 朝臣们的态度主要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应该派平叛军去阻拦东吁大军，将东吁军队赶出云南。 另一派认为应该趁东吁大军进攻土府的时候，尽快和南安郡王决战，打败南安郡王之后，再勒令阿那毕隆归还大乾领土。 隆正帝认为打败南安郡王才是当务之急，东吁大军进攻土府，正好可以将土司联军调走。 于是命令史鼐和李叔正加大进攻力度，扩大战果，不要担心伤亡，错过这个天赐良机。 史鼐率兵南下，耗费一定兵力，将乌蒙府和东川府都收入囊中。 不管这些州府对决战有没有用，但都是战功，可以满足隆正帝的要求。 而且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南安郡王兵力严重不足，史鼐也不怕损耗兵力了。 原本进攻镇雄府是史鼐和李叔正无奈的决定，只是为了向隆正帝交差，但现在史鼐大军已经收复三府，得到隆正帝的嘉奖，而江南大营还没有任何收获。 李叔正只能被迫强攻广南府，只有提前拿下广南，才能拿下平叛的头功。 李叔正和史鼐都觉得，在这种天赐良机之下，南安郡王兵败已经是注定的了。 南安郡王在广南府安排了一万王府军和一万俘虏，所以李叔正要想拿下也不容易。 广南府不是南安郡王的地盘，所以南安郡王决定在这里做一个实验，最好能将李叔正大军一网打尽。 打仗就会死人，死人就会有尸体，南安郡王找了一个地方专门放置尸体，并不是让他们入土为安，而是饲养老鼠。 还专门成立捕鼠队，收集到的老鼠全都放在这里饲养。 而且，还强制数十个百姓在里面同吃同住，直到这些百姓患病为止。 除了老鼠，并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食物，他们要么吃老鼠，要么就只能吃...... 除了瘟疫，南安郡王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至于广南府的百姓，反正又不是他的地盘，他才不需要担心。 关于瘟疫的记载，很早之前就有了，甚至《汉书·平帝纪》还记载了防止瘟疫蔓延的办法，“民疾疫者,舍空邸第,为置医药”。 在汉朝的时候，人们就知道将染上疫病的民众聚集在一起，建立隔离场所，为他们医治，给他们提供药物。 《黄帝内经素问·六元正纪大论》从五运六气的角度，记载了瘟疫的发生，发展规律及其防治方法。 “辰戌之岁，初之气，民厉温病；卯酉之岁，二之气，厉大至，民善暴死；终之气，其病温。寅中之岁，初之气，温病乃起；丑未之岁，二之气，温厉大行，远近咸若。子午之岁，五之气，其病温。已亥之岁，终之气，其病温厉。” 从运气学角度论述了瘟疫会在不同的年份，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气候条件下发生，以及发生后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瘟疫论》中曾总结过瘟疫的一些特点，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生于小寒，长于大寒，盛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完于春分，灭于清明。 而现在正好是冬天，时间正好，南安郡王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只是最后的手段，如果能够靠实力守住，他也不希望放弃广南府。 甚至南安郡王也不知道能否制造出瘟疫，这只是他的一次尝试。 几日之后，便有百姓病倒了，南安郡王喜出望外，挑出一千名俘虏与这些病人同吃同住，暗地里将老鼠肉放在他们的食物里。 在这些人还没有任何异样的情况下，便大发慈悲放这些俘虏出城。 李叔正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但是肯定不能放他们离开，便派人将他们关押起来，等战后再处理。 两天之后，这批人里就有人开始犯病，并传染给看守的将士。 起初，只有少数士兵出现高热、咳嗽、皮肤溃烂等症状，很快，这些症状如同野火燎原般迅速扩散。 不到十天时间，已经开始在江南大营里蔓延开来，病者上千。 虽然患者都被隔离出来，但每天还是有人出现症状。 军营里人心惶惶，都担心患上瘟疫，哪还有精力攻城？ 李叔正这才知道是最开始接收的那一批俘虏有问题，吩咐手下将士将他们全部射杀，尸体焚烧后深埋于地下。 虽然这批一千人的俘虏可以杀，但是瘟疫已经在军中蔓延，他不可能将这些感染的将士也全部杀掉，只能命令军医们想尽各种办法救治。 直到将所有的患者都隔离之后，军营里每天增加的患者才开始减少。 正当李叔正重新组织攻城的时候，南安郡王命令将士们从城墙上，用投石车将城内患者抛向敌军密集处。 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心理压力一定是巨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攻城？ 李叔正只能命令大军后撤，等军医们研究出药物之后，再攻城。 好不容易研究出这种武器却没能给敌军造成致命打击，南安郡王怎么甘心。 于是将之前抓住的老鼠，全都投向李叔正的大营。 瘟疫不仅会感染大乾的将士，广南府的人也慢慢开始出现各种症状。 而且广南府的人更多，隔离难度更大，传播速度更快。 南安郡王现在难办了，是要带兵撤离广南府，还是将感染的人全都杀掉？ 南安郡王可比李叔正狠多了，只要出现瘟疫的症状，不管是城内的百姓还是手下的将士，全部杀了，尸体扔到李叔正的大营。 就连搬运尸体的那些苦力，都被一并射杀，不允许他们进城。 此时江南大营的瘟疫又开始蔓延，李叔正也没办法，只能带兵撤离广南府。 南安郡王也担心广南府的瘟疫失控，命令守城将士，只要发现任何感染的人，立即射杀，尸体焚烧后掩埋。 他自己则带领五千王府军离开了广南府，在广南府几公里外扎营，绝不允许广南府的人去其他州府，传染到云南其他府城。 用这种办法，虽然暂时保住了广南府，但死伤的百姓已有数万，将士上千。 李叔正手下的四万将士，感染者已经近万，死伤难料，没被感染的人也都人心惶惶。 广南府之疫发生后，立即便被传回了神京，百官惊惧。 隆正帝也不敢再命令大军强攻了，如果南安郡王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那云南全境都有可能会被感染，那将是怎样一种人间惨剧？ 甚至于，谁也不知道南安郡王会不会将这种瘟疫带到大乾的其他省，甚至于神京城，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隆正帝只能派太医院的太医们立即赶赴广西救治患病的将士们，等找到治疗办法后，再进攻也不迟。 第63章 贾珠欲出征 隆正帝也没想到，南安郡王会搞出这种东西来用于两军战斗。 在瘟疫面前，人人平等，难道南安郡王不想活了吗？ 按照完于春分，灭于清明的说法，至少得等到明年季春之后才能再次开战。 等到那时候，东吁大军和土司联军会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消灭南安郡王的天赐良机居然就被这么化解了，隆正帝不甘心。 既然暂时不能打南安郡王了，朝臣们建议命令史鼐先去救援大理府。 一旦大理府被东吁王朝占领，还能不能要的回来就不一定了。 隆正帝不愿意派乾军去攻打东吁大军，因为东吁军是牵制土司联军的重要力量，要消灭他们，既会消耗乾军的兵力，又相当于帮助了土司，土司联军又会回过头来帮助南安郡王抵抗乾军。 得不偿失，怎么算都不划算。 隆正帝突然想到“瘟疫面前，人人平等”，能不能利用瘟疫，杀死贾珠呢？ 任贾珠再能打，也抵挡不住无形无质的瘟疫。 云南现在有这么多股势力错综复杂，又有瘟疫肆虐，隆正帝就不信他贾怀义就是天选之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统云南。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便在隆正帝脑海里挥之不散，现在就是怎么想办法将贾珠调去云南。 唯一正当的理由，就是让贾珠带兵去驱离东吁入侵军。 决定之后，隆正帝便让夏守忠去找盛以弘过来，下次大朝会的时候，由他提出来。 除夕这一天，所有的官员勋贵都会来参加大朝会，到时候提出来最好。 除夕大朝会按理说是总结过去一年的成绩，展望未来一年的发展，以及鼓励和赏赐臣子，都是套路。 但是今年，隆正帝却不同以往，回顾了这一年来发生的各种悲催的事情，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过去一年，隆正帝把各种糟心事都经历遍了。 最后隆正帝图穷匕见道：“朕最痛心的还是云南，云南自开国以来就一直是大乾的领土，纵然发生叛乱，也还算是大乾内部的纷争。” “但如今，永昌府和孟定府却被敌寇攻占，脱离大乾版图，大理府也危在旦夕，朕愧对父皇的嘱托，愧对大乾百姓的信任。” “朕思之则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常泣泪涕下。” 大臣们都懵逼了，之前他们不是建议由史鼐去攻打东吁军，被隆正帝拒绝了吗？ 今天唱的又是哪一出？ 盛以弘出列道：“国土丢失非陛下之过也，伏望陛下善保龙体，以社稷为重。” “我大乾猛将如云，精锐百万，收复故土易如反掌，陛下又何必忧心？” 隆正帝道：“大乾哪里还能派出人去收复故土？” “西北的叛军和灾情还没解决，史鼐和李叔正又和云南叛军僵持住了，其他各省的将士也都抽调不开。” “想我大乾一个泱泱大国，居然会被一个西南蛮夷欺负，而抽调不出一兵一卒，值此祭祖之日，朕无颜拜祭先皇。” 盛以弘道：“陛下忧心烦虑，乃臣等之过也。” “陛下，若说我大乾猛将，恐无人能出燕国公其右，微臣建议可由燕国公领兵平叛，定能收复国土，驱除东吁。” 这话就说的让贾珠没办法拒绝了，贾珠有能力为隆正帝解忧，如果不去做，那就是贾珠的错。 隆正帝道：“不可，怀义才从辽东回来一年多，为大乾鞠躬尽瘁，征战四方，挫败大金，打退鞑靼。” “朕怎么忍心让怀义再次踏上战场，远征云南？” 贾珠出列道：“末将身为大乾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分君之忧。” “陛下但有所命，末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盛以弘道：“陛下，既然燕国公愿意为国征战，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天下百姓为重，同意燕国公的请求。” 隆正帝叹息了一声，说道：“怀义，只是辛苦你了，每一次都需要你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拯救大乾于危难，朕于心不忍啊。” 贾珠道：“末将谢陛下体恤，末将能为陛下分忧是末将的荣幸，为国征战也是末将身为大乾官员的本分。” 隆正帝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怀义真乃朕的忠臣、诚臣，智勇双全，功勋卓着，忠心耿耿，千古流芳。” “怀义此去，需要多少兵马？朕一定尽全力满足。” 隆正帝希望贾珠将辽东军全部带走，如果辽东军能在云南折戟，那就算贾珠不死，威胁也减少了一大半。 辽东军走后，隆正帝就可以命令黄士俊在辽东招募听他命令的新军。 一举两得。 贾珠道：“陛下，末将要六万兵马足矣，还需留两万防守辽东，以防被敌军偷袭。” 隆正帝道：“怀义所言甚是，鞑靼和叶赫部确实不得不防。” “但是，怀义你也知道，大乾这一年经历了许多磨难，财政吃紧，粮草紧张，朕只能给你四万人的军饷和粮草，剩余两万人的，朕允诺你可以从战利品中优先补充。” “怀义，大乾现在就这个情况，希望你能体谅朕的难处。” 隆正帝的无耻已经到了一个境界，打仗都不给钱了。 既然如此，贾珠这次的战利品也不会给隆正帝一个铜板。 之前分给他那么多银子，就当是喂狗了。 贾珠道：“国事艰难，末将理解，末将争取尽量克服。” 隆正帝道：“怀义，由你带兵出征，朕总算是放心了。” “虽然时间紧急，但还是要留在神京过了元宵节再走，否则朕心里过意不去。” “出兵之日，朕亲自出城为你送行。” 贾珠道：“末将谢陛下隆恩。” 隆正帝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但是调兵的命令要先送去辽东都司，六万将士还要赶到神京之后，贾珠才能领兵出征。 这一套流程下来，怎么也得十几天，可不就过了元宵了嘛。 隆正帝这哪是在挽留他，简直是催促他尽快出兵，一分一秒也不要耽搁。 贾珠愿意带兵出征也是想去云南打开局面，一直在神京什么都干不了。 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机遇，何况是西南这种乱战之地。 小国林立，矛盾频发，实力也都不强，正好是贾珠发展自己势力的最优选择。 贾珠关注的可不仅仅是云南，还有东吁王朝、安南、南掌、茜香等国。 只要出去了，怎么打还不是由贾珠说了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只要贾珠不和南安郡王一样，直接起兵造反，隆正帝应该就不会失了智对神京贾家众人动手。 第64章 贾珠欲出征(二) 除夕参加完大朝会之后就是回宁国府祭祖，然后就是向长辈们拜年。 应付完这一系列流程都已经到下午申时了，贾珠谢绝了所有人的打扰，立即回书房安排出兵事宜。 除了辽东的六万将士，贾珠这次还准备动用在叶赫部训练了一年多的辽东水师。 并不是要打海战，而是要动用火炮，贾珠要让世人意识到，冷兵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西南势力林立，仅靠贾珠的六万人就想定鼎乾坤还是有点难，但是如果加上火炮就不一样了。 先由火炮洗地，击溃敌军的抵抗意识，再由骑兵冲锋，进行收割，两者结合，天下无敌。 但是叶赫部并不直接临海，东北的河流在冬天又全都冻上了，所以只能动用薛蟠和薛蝌家里的船队。 还好，在这些商船上，贾珠早就布置了火炮，搬上陆地就可以直接用。 贾珠写信告知王渊这次亲率五千个能熟练使用火炮的将士，带领足够多的火炮和炮弹，经辽东在渤海岸上船，南下黄海、东海、南海，越过琼州，经安南国的红河入云南，再通过澜沧江奇袭。 这条路航程远，耗费的时间也势必会比较长，而且从赫图阿拉要运送火炮和炮弹到渤海湾，也会浪费许多时间。 但没办法，这已经是最优路线了。 贾珠一方面安排人立即去给赫图阿拉的王渊送信，督促他立即出兵。 另一方面命令薛家船队全部开赴渤海湾，接王渊的部队上船。 海运才是这次奇袭的重点，但耗费的时间至少是陆路的两倍，所以贾珠只能尽可能拖延在陆路上行军的时间，还要拖的有理有据，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辽东现在有八万将士，都经过骑兵训练，而且有叶赫部和草原部落作为后盾，辽东早就不缺战马了，八万人就是八万铁骑。 贾珠去信让张强和赵武负责领兵，乌琚和乌粟负责在辽东防守。 黄士俊大概率会趁机在辽东整幺蛾子，如果他敢乱来，就让乌琚和乌粟二人直接将其暗中处理了。 从辽东到神京这一路上就可以缓慢行军，以保存将士和战马的体力为先，不必考虑时间因素。 从神京到云南也有两条路， 第一条是经大运河南下金陵，再经长江、沿江而上过洞庭湖、经沅江到贵州镇远下船，然后再走滇黔古道到云南府。 这条路可能比海运还要浪费时间，一是因为水运路程长，沿长江还是逆流而上，船速更慢。二是因为滇黔古道也是出了名的崎岖难走，路况复杂。 贾珠是想浪费时间，但不想纯浪费时间在赶路上。 第二条就全是陆路，由神京南下，先到河南卫辉，再西行过潼关到陕西凤翔府，从凤翔南下到四川再到云南。 第二条路的速度更快一些，而且可以经过陕西凤翔府。 刚好可以在陕西合情合理的浪费一些时间，打土豪分田地，为林如海赈灾扫除阻碍。 虽然不能把西北全跑一圈，但路过的地方顺便解决一下，总是可以的。 贾珠将行军路线写信告知林如海，让他在陕西地界提前做好安排，等大军一到，就可以开始办正事。 隆正帝解决不了的麻烦，贾珠就顺便帮他一下。 解决完陕西的事情，南下正好和海运的部队会合。 安排好各种事情，将书信全都送出去，已经是戌时了。 缺了贾珠，三府的年夜饭都还没开席。 贾政、贾赦等人也将贾珠即将出兵的消息告诉了贾府众人，贾家人也知道贾珠一定在忙正事，所以也没来催他，都聚在荣禧堂里说话。 不过气氛却不热烈，少了一点过年的喜庆，都在为贾珠担心。 虽然贾珠战功赫赫，但战场上总会有各种意外，保不齐贾珠就发生意外了呢？ 安排完事情，贾珠才匆匆赶到荣禧堂，和老太太告罪后，才开始除夕宴。 看出众人心情不佳，贾珠便给他们解释，还有大半个月才会出征，此去云南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然后示意王熙凤和贾宝玉这两个活跃气氛的大师出来逗大家开心，才有了一点年夜饭的气氛。 亥时开宴，直到子时才结束。 今年，贾珠就没在燕国府安排守岁活动了，时间已经够晚了，只送了礼物，便让她们各自回去休息。 她们虽然担心贾珠，但她们对战争是一窍不通，也帮不到贾珠丝毫。 如果表现的很担心，只会让贾珠担心她们，给贾珠添麻烦，因此也都听话的回去了。 要说最担心的还是李纨，而且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了，情绪最是敏感。 回府后，贾珠拉着李纨的手道：“纨儿，又要辛苦你在家里侍奉长辈、教育孩子了。” “这次，为夫也看不到两个小家伙出生了，府中事情全都麻烦夫人了。” 说着，便摸了摸李纨已经隆起的肚子，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 李纨道：“夫君放心，凤妹妹、宝妹妹和纹儿、绮儿都会帮着处理府中的事情，我也会照顾好素云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夫君不用担心我们。” “夫君在外征战，一切应以自身安全为重，千万不要将自己置于险境，我们全家老小都依靠着你。” 贾珠道：“为夫知道，为夫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你对为夫还没有信心吗？”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生的是两个男孩儿，就叫贾苍和贾荀，如果是两个女孩儿，就叫贾蓁和贾萌。”（书友们有好的建议，我可以改。） “如果祖母和父亲母亲想要给孩子取名，听他们的也行。” 李纨道：“妾身对夫君自然有信心，只是战场处处充满了危险，小心一些总是对的。” 两人情意绵绵，都担心着对方。 李纨担心贾珠在战场上遇到危险，贾珠也担心李纨生育子女，照顾家庭。 女子生产的危险性也不比打仗小多少，贾珠前世对这方面的知识也知之甚少，并不能有效降低孕妇生产的死亡率。 不过大户人家，吃得好穿得好，身体素质也好，请的也是最好的稳婆，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比普通家庭要小得多。 而且贾珠也提防了有人会收买稳婆的情况，都是培养的自己人，可以保证贾家女子生产的安全。 第65章 告别(一) 次日，正月初一，从一大早就又经历了一套繁琐的流程。 下午，贾珠本想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治国公府给元春过生日的，但马远这小子挺上道的，带着元春和马谦来了荣国府。 马谦比贾兰小近两岁，还是一个奶团子，被嬷嬷抱着。 马家也知道贾珠即将出征的消息，所以才不想贾珠浪费时间，让贾珠有时间和亲人们待在一起。 马远还想跟贾珠一起上战场，但被贾珠拒绝了。 贾珠手下并不缺打仗的将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如果马远出个什么意外，元春和马谦以后要怎么活？ 马远又没有系统，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必要跟贾珠去蹚这趟浑水。 贾兰这臭小子今天总算是被马谦抢了团宠的待遇，元春还没怎么带孩子回来过，所以全府上下对这个孩子都稀罕的紧。 元春和马远虽然不是自由恋爱，但婚后看上去也挺幸福的。 原着中，曹公笔下的婚姻貌似都是不幸的，几乎就没有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婚姻。就连袭人和蒋玉菡，以及小红和贾芸能否修成正果，也都只是后人的臆测。 有不幸的，自然也有幸福的，就算是包办婚姻制度下也一样。 贾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宝珠；出嫁以后，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的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 将女子们的变化归结为婚姻，很明显是不正确的；归结为男性（权力）的污染，其实也不对。 更准确地表述应该是小孩都是水做的，冰清玉洁，长大之后都变成了泥做的，浊臭逼人，和男女没有关系。 世俗化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经历的一个过程，将人从先天生灵塑造成为一个社会生物。 马远和元春是下午来的，也没急着回去，准备在荣国府里住几天再走，兄弟姐妹们也可以多玩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府里过年的各种宴会，吃了这家还有那家，排到元宵节都排不完。 薛家请客宴饮的时候，贾珠提议想带薛蟠也去战场上见见世面。 虽然薛姨妈望子成龙，但却并不想让家里唯一的儿子上战场。 功成名就固然好，但战场上处处都是危险，如果薛文龙在战场上死了，那薛家这一支就绝后了。 贾珠只是提议，最后薛家怎么做决定还是看他们自己。 如果薛蟠愿意往军中发展，也有成为一个猛将的潜力；如果薛家还是希望薛蟠成为一个商人，贾珠也尊重他们的选择。 一年多的训练，也不会白费，至少薛蟠成熟稳重了，不会成为一个偷鸡逗狗的二世祖。 最终薛家还是决定让薛蟠跟着贾珠，主要是薛蟠训练了这么久，还是想去真正的战场试试自己的能力。 贾珠再三跟薛姨妈保证，会尽力保护好薛蟠，才让薛姨妈放心。 随后的几天时间，贾珠主要是在教导贾琏和贾蓉应该怎么守护三府的安全。 贾珠将城外的伍德，城内的刘十三，以及府内的侍卫统领们都介绍给贾琏和贾蓉认识，吩咐他们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动用什么力量。 贾琏负责对外事务，遇到事情可以多和贾赦、贾政商量，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难事，也可以去找贾雨村和李守中。 贾蓉负责三府的安全，贾珠将保护贾府的力量都交给他指挥了，一旦发现神京兵马异动，就要随时做好准备，通过地道逃到城外。再在兵马的护送之下，逃去辽东。 贾珠将逃跑的路线早就安排好了，希望贾蓉用不上吧。 在贾珠不在的情况下，对贾家动手，除了激怒贾珠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希望隆正帝不要做出这种失了智的行为吧。 正月十五这天，辽东兵马就到了神京附近，但肯定不能靠近神京城，隆正帝让他们去西山大营休整。 隆正帝命令犒赏三军，同时通知贾珠，辽东兵马已经到了，隐含的意思就是明天可以出兵了。 正月十五，就是贾珠在神京停留的最后一天，至于这次又要出去多久，贾珠也不知道。 贾珠之前就给黛玉说过，此次出征会路过陕西，去见林如海，可以帮她捎一些东西过去。 明天就要出发，所以贾珠便来找黛玉。 刚进院子，便听到一只鹦鹉学着黛玉的音韵在念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没想到，林如海并没有离世，黛玉的经历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将《葬花吟》写出来了。 贾珠道：“小鹦鹉，乱念什么呢？说点好听的。” 鹦鹉便叫道：“紫鹃，快掀帘子，大哥来了。” 贾珠一脸黑线，谁他喵是你一只鹦鹉的大哥？ 只见黛玉和紫鹃都走了出来，紫鹃道：“大爷，这都是素日姑娘念的，难为它怎么记得。” 贾珠道：“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妹妹平日里就算是为了这只小鹦鹉，也该高兴些，写些欢快的诗。” 黛玉道：“我平日里常念的诗词也多了，偏它只学了这么几句，岂能怪我？” 贾珠道：“想必是这鸟自己喜欢罢。” 又问道：“黛玉，我明日就要出发，给姑父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黛玉道：“已经准备好了，麻烦大哥了。” 随即便让雪雁将收拾好的行李拿了出来，只是一封书信，以及一个包裹。 贾珠道：“只是顺便的事，不过举手之劳。” “妹妹平日里可以多和姐妹们一起玩耍，也可以多去陪陪你大嫂，所谓慧极必伤，凡事都开心些，姑父和我在外面才能放心。” 黛玉只轻应了一声“嗯”。 贾珠正欲离开，黛玉道：“大哥，想必战场上纷扰嘈杂，我准备了一个香囊，里面装了些安神助眠的花草，希望对大哥有用。” 说着便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枚香囊，上面绣着一朵精美的山茶花。 在云南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其中山茶花象征的是胜利的意思。 贾珠正欲收下，旁边的小鹦鹉念道：“欲诉闲愁无说处，几过莺帘，听得间关语。昨夜月明香暗度，相思忽到梅花树。” 黛玉的脸瞬间红遍了，只将香囊放到贾珠手里，便进屋去了。 心里将这傻鸟骂了一万次，怎的就不会念别的，偏偏念了这两句。 贾珠收下香囊，也愣了两秒。 貌似大概好像他一直误解了黛玉的心思，错怪了贾宝玉。 但现在出征在即，他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还没来得及道谢，黛玉就跑回去了。 赆别临歧裹泪痕，最难消受美人恩。 第66章 告别(二) 收好香囊，贾珠就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才出来找小鹦鹉报仇，以手扣鸟架道：“坏鸟，让你乱说，雪雁，明天不许给它喂食添水。” 小鹦鹉又叫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紫鹃笑道：“这都是姑娘念的，怪不得它。” 黛玉道：“正经的它偏偏不学，非只学这几句。” 又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进去后，大哥可说了什么？” 紫鹃道：“大爷说谢谢姑娘，他很喜欢。” 黛玉轻声道：“很喜欢，很喜欢什么？” 紫鹃凑过来笑道：“姑娘希望是什么？” 黛玉俏脸绯红：“好啊，连你也来欺负我，看我今天不饶你。” 二女便在院子里嬉戏打闹起来。 此后，贾珠又去向老太太、贾政、王夫人等人告别，叮嘱他们保重身体，府里的事情已经交给贾琏和贾蓉，让他们放心。 不知不觉之间，贾家的下一代已经从父辈手中接过重任，撑起了贾家。 就算贾珠不在，也能够保证贾家的安全。 当晚，由老太太主持元宵晚宴，也是为贾珠饯行。 活动并没有持续到多晚，毕竟明天一早贾珠就要出征了，众人并不想打扰贾珠休息。 这几天，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该做的安排也都安排好了。 回府路过梨香院的时候，只见宝钗正在院子外等着。 李纨看着宝钗笑道：“夫君，你们慢慢说吧，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由丫鬟们搀扶着从月洞门离开。 贾珠道：“大晚上的，风雪又大，又在风口，何苦站在这里等？” 宝钗道：“不碍事，只是顺道等了一小会儿。” “前几日，我去寺里求了一个平安符，希望能保佑表哥无病无灾，凯旋归来。” 说罢便拿出一个用红丝线穿着的，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箓，欲为贾珠戴上。 贾珠一米八的身高，只能微微蹲下，才能让宝钗够着。 虽然穿着很厚的狐皮裘，但站在风口，又飘着雪花，贾珠都能感觉到宝钗的双手被冻的有点僵硬，瑟瑟发抖，甚至碰到了贾珠的脸。 两人相距的距离甚至不足一寸，贾珠都能闻到宝钗身上散发的“冷香”。 宝钗为贾珠细心挂好，附在贾珠耳边说道：“我会等你回来。” 贾珠不知道，宝钗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说完，就欲跑回院子里去。 贾珠一手拉住宝钗，将宝钗拥入怀中。 宝钗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也温柔地回应了贾珠的拥抱，双手轻轻搭在贾珠的腰间，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温暖永远镌刻在心里。 两人目光交汇，四目相对，宝钗下意识闭眼，贾珠轻轻的吻了上去，直达彼此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宝钗明显颤抖了一下，她没想到贾珠会这么大胆，但却并没有推开，而是开始回应贾珠。 此时无需多言，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微风细雪一双人。 正月十五的满月都被羞的用乌云遮住了脸。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两颗心在彼此的世界里轻轻跳动，无论宝钗平时是多么的理智和端庄，都沉浸在此刻的疯狂与深情中。 良久，唇分，两人才仿若从天国返回现实世界。 两人相拥的更紧，是压抑的激情迸发，也是临别的眷恋和不舍。 贾珠在宝钗耳边说道：“等我回来，娶你！” 宝钗没有说话，只是轻吻了一下贾珠的面颊。 然后，两人又开始了，才刚显露出身形的圆月又躲回了云层之后。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贾珠才将宝钗送回来梨香院，两人这才分开。 回府之后，李纨看着贾珠，笑道：“夫君，宝钗妹妹跟你说什么了？” 贾珠道：“宝钗担心我在战场上发生意外，前几天去求了一个平安符。” 李纨道：“就这些？” 贾珠道：“还能有哪些？” 李纨笑道：“反正我不信，夫君，宝钗妹妹是不是要变成我的妹妹了？” 贾珠道：“宝钗不一直是你妹妹吗？” 李纨拉着贾珠的手道：“夫君，我说的是素云这种妹妹啦。” 贾珠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李纨道：“只是可惜，现在还在丧期，不然就可以先把宝妹妹接过来了。” 贾珠道：“也不急于一时，宝钗年纪还小。” 李纨道：“不小了，我们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成亲了。” 夫妻俩有的没的瞎聊着，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也还是有说不完的话。 明天贾珠就要离开，再想说话，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次日一早，贾珠在家里辞别了众人，让他们就不必去城门处相送了。 但却拗不过他们，就连老太君都要亲自去。 既然要去，贾珠便只能让贾蓉派人将他们保护好。 德胜门外，鼓乐齐鸣。 隆正帝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带领太子以及文武百官，为贾珠送行。 虽是出征，但却没有几万大军的宏大场景，只有贾珠、薛蟠以及十几个亲兵。 隆正帝不敢让辽东军靠近神京城，便命令辽东军在西山大营等着贾珠。 为贾珠送行就真的只是为贾珠几个人送行而已。 隆正帝道：“怀义，朕相信你一定能凯旋而归，到时候，朕再带领百官相迎。” 贾珠道：“末将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收复故土，驱除东吁。” 随后，隆正帝又赐下壮行酒，以示皇恩浩荡，激励士气。 隆正帝给的酒水，没有经过验毒，贾珠可不敢喝。 喝酒喝的就是一个气势，至于有没有真正喝下去，一点都不重要，漏酒多正常。 贾珠率众亲兵跪接御酒，一饮而尽，随后摔碎酒碗，高呼“陛下万岁，此战必胜！” 随后，仪式就结束了，送行的官员比出征的将士还多，虽然很严肃，但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贾珠一人一骑就可以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加上亲兵们也都是百战精兵，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数不多，但气势一点也不弱。 路旁，自发来送行的百姓两股战战，几欲拜倒。 贾珠向送行的贾家人、官员、百姓们挥了挥手，便领着不到二十骑远去。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67章 贾珠出征 看着贾珠离开的背影，隆正帝终于欣然一笑。 只要贾珠待在神京，他就始终觉得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而且这次，贾珠有可能一去不回，辽东军也有可能损失惨重。 东吁大军，南安郡王，土司联军，都够贾珠喝一壶的。 而且，隆正帝给史鼐和李叔正去信，如果时机成熟，有必胜把握，可以偷袭贾珠率领的辽东军。 当然，如果没有把握，也不能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没有回头路了。 但就算不主动袭击，也命二人看紧辽东军，只要贾珠收复一座城池，就尽快派兵去镇守。 隆正帝至少要确保云南不会落在贾珠的手里。 除隆正帝以外，文武百官和百姓们也都挺高兴的，贾珠领兵出征就是胜利的保证，谁也不希望大乾陷于战火之中。 只有贾家人真正担心贾珠的安全，一片愁云惨淡，看着已经消失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去。 神京城距离西山大营还有一段距离，贾珠一行轻装简行，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大营之外。 只见辽东军已经在西山大营外列好阵，军容整肃，等待贾珠的到来。 守备及以上的官职都来拜见贾珠。 这些人都是贾珠一手提拔起来的，除了张强赵武几个人，其他人都出自荣国府在辽东的庄子，属于铁杆心腹。 最开始训练的两百兵丁都已经成为辽东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由他们织成的关系网，控制着整个辽东军。 虽然一年多不见，但一点也不觉得生疏，自贾珠参军以来，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们还多。 而且都是在战场上经历生死才建立起来的袍泽之情，和其他感情相比更纯粹。 贾珠将行礼的众将领一一扶起，拍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 和将领们简单交谈后，贾珠便带着他们走向军阵前方。 六万大军，连绵不绝，旌旗招展，宛如一片钢铁的海洋，整装待发。 将士们身着铁甲，左手牵马，右手持兵器，队列整齐，展现出辽东军严明的纪律和不屈的意志。 列阵的将士们看到贾珠前来，皆举起武器高喊“将军”。 贾珠走到最前方搭建的高台之上，高台两侧巨大的帅旗迎风飘扬。 贾珠站定，目光如炬，扫视过台下的将士们，然后示意将士们安静。 本来嘈杂的营地，像是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点声音都没有。 贾珠道：“将士们，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为了亿万百姓的稳定安宁，我们聚集于此。” “西南蛮夷，入侵大乾，占我城池，虐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身为大乾将士，我们是大乾的脊梁和守护者，也是保卫大乾的坚盾和利剑。”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既食民利，当护国佑民。” 贾珠的声音浑厚有力，穿透了冬日的凉意，直达每个人的心底。 贾珠停顿片刻，让这番话在每个将士心中回响。将士也是人，只有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战斗、为谁战斗，才能明白战争的意义，悍不畏死。 将士们高喊“既食民利，护国佑民！” 喊完后，贾珠示意将士们停下，继续说道：“自古以来，英雄豪杰皆出于乱世，而今，外有强敌入侵，内需安定民心，正是我们建功立业、青史留名之时！” “为了大乾，为了百姓，为了妻子儿女，为了我们自己，此战必打，此战必胜。” “我们将用我们的生命实现我们的梦想，践行我们的使命，书写我们的荣耀。” 贾珠再次停顿，打仗既有大义，也有个人利益，要让将士们看到好处，将士们才会奋勇杀敌。 将士们再次高喊“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随后，贾珠说道：“将士们，我们大乾的土地，是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今日，我们将以实际行动，告慰先烈，传承这份荣光！” “誓与大乾共存亡，誓守河山不退让！” “我们曾经打败过大金，打败过鞑靼，我们曾像山岳一般坚不可摧，像江河一般势不可挡，让敌人见识到了我们的真正力量！” “这一次，我们将继续书写我们胜利的传奇，将辽东军的威名传遍九州四海。” “将士们，战场之上，无畏无惧，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团结协作，同舟共济，方能克敌制胜。” “相信我们自己，相信我们的袍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辽军所至，所向披靡；决胜疆场，无人可挡；纵横驰骋，此战必胜！” 将士们高举武器，喊道：“此战必胜，此战必胜！” 喊声如潮水般汹涌，回荡在军营上空，震撼人心，将士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心。 气氛已经点燃了，贾珠一声令下，命令大军开拔。 军营中的战鼓被敲响，号角被吹响，鼓声震天，如同雷鸣，激荡着每一个士兵的心弦。 将士们迅速整理装备，按照既定部署，有序地向集结点移动，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激昂的进行曲。 他们心中或许有对未知的忐忑，对战争的恐惧，但跟着贾珠就生出对胜利的信心和无限憧憬。 晨光浸染，照耀着每一个将士，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经过一番鼓舞，士气正盛，贾珠率兵踏上征途。 出征一幕震撼了前来送行的西山大营诸位将领，主将和属下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吗？ 他们开始理解陛下为什么会命令西山大营严密监辽东军的一举一动了。 这支军队，就是听命于贾珠的军队，他们甚至不怀疑，如果贾珠剑锋指向神京，将士们也会跟着冲锋。 而且，这支军队的阵容也太豪华了，六万骑兵，一人两骑，他们都想不通，贾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战马。 陛下只培养了一支一万人的铁骑营，都肉痛的不行，贾珠又是哪来的钱？ 而且，铁骑营的战力和辽东骑兵根本没法比，只需要一轮冲锋，就可以将京营引以为傲的铁骑营打的丢盔弃甲。 面对这样的部队，他们西山大营有胜算吗？或者说能抵挡多久？ 西山将领将辽东军的情况以及贾珠出征的消息汇报给隆正帝，隆正帝也惊出一身冷汗。 本以为已经高估贾珠了，如今看来，还是小看他了。 光是这六万骑兵，神京城就守不住。 如果刚才贾珠带兵攻城，恐怕李氏天下就要改姓贾了。 第68章 西北灾情 贾珠一边率兵沿神京—涿州—正定—卫辉—洛阳—潼关—西安—凤翔—成都—泸州—毕节—曲靖—云南府行军。 另一边也一直派人和王渊联系，如今王渊带领的五千水师和火炮还没上船，进度稍微有点落后。 主要是从赫图阿拉到渤海岸路上湿滑，还要带大量火炮和炮弹，所以才耽误了一两天时间，但会尽快登船，登船之后就不会有太大的运输问题了，一路到云南都是水运。 贾珠在按部就班行军，且说说自攻下清水堡后，陕西义军的情况。 清水堡起义后，各方势力云集，王嘉胤在府谷县集结了数万百姓，上万义军。 且附近县城的流民和起义势力还在源源不断向府谷县涌来。 一个清水堡已经满足不了义军的规模了，为了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王嘉胤率领起义队伍以清水堡为据点，向外攻打周围的各个堡城。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在年底攻陷了黄甫川堡。 这一战尤其激烈，义军遭到了守堡官兵的顽强抵抗，伤亡数倍于乾军，但义军毫不畏惧，他们奋勇杀敌，终于占领了黄甫川堡。 黄甫川堡之战的胜利，意味着义军已经有了强攻朝廷堡城的能力，他们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流民盗匪，战斗力已经得到显着提升。 普通的流民盗匪，一般被朝廷军杀几个就会溃散，没有丝毫军心可言。 但此战中，义军付出重大伤亡，依然可以坚持攻城，说明义军将士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他们的职业由民变成了兵。 在年底之前，义军又相继攻占了多个堡城。 每次都会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得到百姓们的广泛支持，进而吸收不少流民加入起义队伍。 陕西总兵杜文焕收到隆正帝命令后，便对叛军进行了围剿。 王嘉胤自知不敌，便带兵从沙河口度过黄河，到山西的河曲县，欲要攻打河曲县城。 隆正帝早就下令周围的知府和县令严密防守城池，防止叛军四处窜逃。 河曲县令组织乡勇和朝廷官兵守城，义军损失数百人也没能攻下县城。 同时，留守陕西清水堡和黄甫川堡的义军也相继被杜文焕歼灭，重新攻占被义军占领的堡城。 义军首次遭逢大败，仅剩下三五千人，只能潜藏在山林深处，逃避官兵的搜捕。 义军的失败，让如火如荼的起义活动陷入低谷。 之前投靠义军的百姓又全都成了流民。 转眼之间数万人的队伍土崩瓦解，崛起有多迅速，灭亡也有多迅速。 输是必然的，虽然老百姓支持义军，但却不能为义军提供什么帮助，更不可能为了义军而去与乾军奋不顾身地厮杀。 义军的规模虽然不小，但既没怎么经过正规的训练，也没有铠甲武器，要如何正面抵抗乾军将士？ 只有经过战争的洗礼，初次起义的那些人才能不断提升战斗能力和指挥能力，从实践中慢慢崛起。 起义陷入低谷，林如海在陕西的赈灾进行的也并不顺利。 灾情之严重，远远超出了林如海的想象。 林如海之前一直在江南做官，见惯了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哪里见过这种人间惨剧。 赈灾队伍刚到山西地界，就遇到了成群结队从陕西而来的逃荒者。 这些逃荒者，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只知道留在陕西早晚都是死，还不如碰运气去找一个能谋生的地方。 找到了就是运气好，找不到就如垃圾一般，躺倒在路旁，成为秃鹫和野狗的粮食。 道路上，逃荒的人群络绎不绝，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就连恐惧和害怕都没有，只剩下空洞。 就连秃鹫啃食尸体的场景也见怪不怪了，他们早晚也会是这个下场。 老人步履蹒跚，孩童在父母的背上或手中无力地啼哭，年轻人们则背着简陋的行囊，艰难地前行。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无奈，每一步都似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不时就会有逃荒者因为疾病、饥饿或寒冷倒地不起，逃荒者便一窝蜂聚过去，扒下这人仅剩的破烂的衣服裤子。 只有偶尔飞过的乌鸦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为这悲凉的场景增添几分恐怖。 大冬天，穿着单衣的百姓到处都是，路旁的尸体，全都光溜溜的。 人，何谈尊严？ 有时候，人连动物都不如。 要不是这些尸体没什么肉，否则也不可能会便宜秃鹫和鬣狗。 有些眼睛通红的人不时在打量着逃荒队伍中的人，他们挑选的是小孩、孕妇、年轻女子，趁人不注意的时候...... 为了生存，有些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没有一点点希望，处处都是无助、艰辛、绝望。 遇到赈灾队伍的逃荒者是幸运的，至少林如海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但是逃往其他地方的逃荒者，最终能活下来几个人就不好说了。 像这种情况，他们不起义抢粮，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还有其他办法吗？ 过山西，进入陕西西安府，流民更是随处可见。 土地干涸龟裂，一片死寂，毫无生气，就连路旁的枯木都看不到一根，早就被流民们砍了烧火取暖。 只有偶尔刮起的狂风卷起漫天黄沙，增添了几分荒凉与萧瑟。 沿途的村落，房屋破败不堪，有的甚至已成废墟，只余下断壁残垣在风中颤抖。 普天之大，何以为家？ 又过了几天，赈灾队伍终于进入西安府城，陕西布政使带领大小官员至城门口迎接林如海一行。 虽然布政使是从二品，户部左侍郎只是正三品，但后者可是朝中要员，最有可能接替户部尚书的人。 京官到地方上自动大三级，这是潜规则。 林如海在这些官员身上，丝毫看不到一点灾荒的影子。 穿着崭新的官服，威风凛凛；面无饥色，体有余力。 虽然不喜，但林如海还是和众人虚与委蛇，赈灾的工作还需要他们的支持。 官员们欲为林如海一行接风，犒劳随行的赈灾人员，但被林如海拒绝了。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拯救百姓。 林如海第一时间便组织赈灾队伍在陕西各州府设点施粥，先保住这些百姓的生命。 陕西百姓大多都是往东边或者南边逃荒，所以灾民主要聚集在陕西东南部，以及与山西、河南、湖广交界的区域。 这些地方，需要安排更多的赈灾人员与粮食。 但是带来的粮食有限，灾民又多，剩下的粮食，恐怕坚持不了一个月。 第69章 西北灾情(二)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林如海在西北的所见所闻，简直刷新了他对世界的认识。 谁能想到太平盛世下的百姓也会过的这么艰难？谁能想到人还能卑贱到这种程度。 只需要一个馒头，就可以让百姓们做各种事，甚至于让一个老农卖掉他的女儿，让一个壮汉献出他的妻子。 民以食为天，在这一刻才具现出它真正的含义。 林如海一行被陕西布政使梅仁荇引入西安府城内，刚进入府城，就像是换了一个天地。 城内哪里还有什么灾民，商贩们沿街叫卖，酒楼和青楼照常营业，随处可见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公子，以及穿红戴绿的美妇人。 富庶繁华与江南也不差分毫，甚至犹有过之，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一个乞丐和流民。 这哪是什么灾荒苦寒之地，简直就是大乾盛世。 一堵石头堆砌的城墙，将这个世界撕裂，城外是地狱，城内是天堂。 瞬间的变化让林如海惊愕，这是在同一个地方？ 林如海问道：“梅大人，敢问城内为何没有看见流民？” 陕西布政使梅仁荇道：“林大人有所不知，陕西流民叛变，闹得官吏们胆战心惊，西安府城的百姓们都人心惶惶，无法正常生活。” “而且，陛下下令陕西地界严防流民叛乱，防微杜渐，将风险遏制在萌芽之中。” “于是本官便做主将流民全都赶出了西安府城，此举也是为了维持西安府的正常秩序，保护官员和百姓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梅仁荇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让林如海一时都没办法反驳。 林如海问道：“梅大人，可曾派人统计过，此次陕西共有多少百姓受灾？” 梅仁荇道：“此次西北灾情面积之广、持续时间之长，世所罕见。” “陕西全境，包括甘肃和宁夏地区都有受灾，虽未具体统计，但灾民恐怕有近千万人。” “如今灾情已经持续了两三年，大部分灾民也都离开了户籍地，途中病死饿死者不计其数，所以本官难以估计现在还有多少灾民。” 林如海道：“梅大人，下官在神京虽然听说过西北灾情，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敢问梅大人可将西北灾情如实告知陛下？” 梅仁荇道：“本官第一年时便将西北灾情汇报给朝廷，朝廷只是说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让本官不得谎报灾情，骗取赈灾银。” “又说如今财政紧张，朝廷也拿不出银子来赈灾，可以酌情让陕西挪用一万两税银用于赈灾。” “第二年太上皇和太后驾崩，皇子们又发生政变，本官担心陛下为西北操劳，便适当弱化了一点灾情的情况。” “流寇王嘉胤叛变之后，陛下才下旨查问西北灾情，本官已向陛下如实告知，并未有半点欺瞒。” 梅仁荇的话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内阁和隆正帝才知道，林如海也没资格看梅仁荇的奏疏。 林如海继续问道：“梅大人，可曾实施救灾措施？” 梅仁荇道：“刚开始，本官在各州府都设置了粥棚为流民施粥，可有流民趁机闹事，不仅抢夺官府粮食，更是打伤施粥的官员。” “而且，灾情日益严重，官府的粮仓也经不起损耗，如果陕西大营的将士因为没有粮食而发生兵变，可就不会如流民起义这么容易被覆灭了。” “所以，本官为了稳定军心，稳定陕西的秩序，不得已才停止赈济百姓。” 兵变确实比民变可怕得多，这样的理由，就算是隆正帝也会认可。 林如海再问道：“梅大人，可知城内粮价几何？” 梅仁荇道：“米价一石八两，麦价一石五两。” 好家伙，简直离谱，比神京城贵了十倍，难怪贾珠当初会说银子到了陕西连神京的四分之一都买不到。 林如海道：“大人何不组织人手去山西、河南，甚至是神京采买粮食？” “就算是加上运费和损耗，最多也就两三倍，为什么会超出正常价格的十倍？” 梅仁荇道：“林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粮食正是商人们从外地买回来的。” “但是一路的损耗不算，光是被叛军和流民抢劫的粮食就不计其数。” “就算是这个价格，也是本官动用官府的权力，强制商家们卖的。” “否则，岂止是十倍，就算是二十倍都有可能。” 叛军抢粮，叛军连延安府都没打出来，怎么就来抢西安府的粮食了？ 流民抢粮，就城外那一群，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流民，他们有能力突破商人们的护卫，抢到粮食吗？ 或许真的会抢走一些，但是绝不会夸张到这种程度。 虽然林如海没有证据，但可以断定必然是官府和商人沆瀣一气，趁灾情抬高粮价，发国难财。 这么贵的粮价，有多少人能吃得起？ 能吃得起一个月，可是能吃得起两三年吗？ 这两三年里，有多少人被掏空身家，成为流民？ 很难说这次灾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为什么没有外面的商人运粮食进来？为什么百姓们没有组织人手去外省买粮？这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说盐是必需品，那粮食就是必需品中的必需品，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掌握了财源。 可是粮食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每家每户都能种出粮食，所以很难被控制。 也只有在发生天灾的时候，百姓们的土地里长不出粮食，这种情况下，粮食才能被有些人控制。 就算是天灾，靠近水利设施的土地还是能长出粮食，远离水源的土地就长不出粮食。 甚至有些水利设施有可能阻断百姓田地里的水源，而引到豪绅地主家的田地。 这又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这些都只是林如海的猜测，就算要调查，也得等赈灾以后。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陕西的天价粮食，林如海可买不起。 只能期待派去山西、河南、湖广买粮的人能买回粮食了。 几天后，林如海之前派去邻省买粮的人都灰溜溜地回来了。 他们刚带着买来的粮食进入陕西地界，就被一伙流民洗劫了，抢走了所有粮食，却没有杀人。 流民？义军都没这么强的战斗力。 留活口的原因无非就是借他们之口，将事情嫁祸到流民身上。 人心不可直视，这不是某一个人可以做到的，只怕所有势力都参与了，共同锻造了这个人间炼狱。 第70章 陕西三司主官 这个炼狱的规模涵盖整个陕西，涉及上千万人口。 陕西承宣布政使司的辖区是很大的，包括后来的陕西、甘肃、宁夏三个省区，以及内蒙古河套地区和青海部分地区。 林如海之前压根就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大包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抢劫。 早知如此，就应该派贾珠的两千民夫，一个省一个省的去买粮，说不定还能把粮食运回来。 光这一次的损失，折合成银子就有近十万两。 好在没有一次性将银子全部换成粮食，否则以后还要怎么赈灾？ 这个哑巴亏也不能白吃，林如海找到布政使梅仁荇、都指挥使司总兵杜文焕和提刑按察使吴珐，要求他们尽快将抢粮的流民缉拿归案，寻回被抢的粮食。 杜文焕总兵以贼寇四处流窜作案，找不到他们的老巢为由，暂不出兵，承诺等确定了敌寇的位置再派兵围剿。 按察使吴珐也说，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但是上千万的流民，他们也辨别不了流民中谁才是真正的贼寇。 商人发生粮食被抢的情形，通常只能自认倒霉；但既然是朝廷买的赈灾粮被抢，按察司一定会立案调查，严密侦察，但大概率还是找不到真凶，最后不了了之。 十万两白银，买了近千万斤粮食，这么大的规模，按察使居然跟他说查不出来。 人可以跑，但粮食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运输和储存总会留下痕迹，怎么就查不出来？ 林如海又让杜文焕派将士护送赈灾官员去临省买粮，但是杜文焕却说将士们都在围剿王嘉胤的叛军，实在没有余力帮助林如海赈灾。 林如海甚至怀疑，叛军就是在他们的引导下才起义的，不仅可以把所有脏事都栽赃给叛军，还可以因为围剿叛军多拿一份军饷，更可以拿围剿叛军、兵力不够说事，拒绝帮助赈灾的请求。 看来，义军的成功，背后也有他们在推波助澜。 如果彻底消灭义军，他们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林如海只能生气离开，面对这些地上的民政、军政、刑狱主官，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原本以为有五十万两银子，加上贾珠的赈灾策略，西北灾情可以无忧。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有力无处使，有苦无处诉。 难道光凭他的猜测和一面之词，就可以向隆正帝弹劾他们吗？ 甚至作为亲近贾珠的官员，隆正帝会不会相信林如海的话都是一个问题。 做官这么多年，林如海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 见林如海离开，按察使吴珐道：“要不，我们将林大人也拉拢到我们这边，如何？” 梅仁荇道：“我查过，林如海之前一直在扬州做巡盐御史，江南的富庶和这个职位的油水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我们要拿出多少银子才能拉拢他？” 杜文焕道：“拉不拉拢我不管，反正应该属于我们军方的银子一两也不能少。” 吴珐道：“既然不能拉拢，我们要不要给他制造一点麻烦？” 梅仁荇道：“林如海如果在陕西出事，朝廷势必又会派人来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要让他运不进来粮食，他就只能买高价粮，等他将赈灾银用完，自然就会灰溜溜地离开。” “如今叛军的情况如何了？” 杜文焕道：“叛军藏在黄河对岸的山林峡谷之中，我在这边布置了重兵，保证他们不敢过河进攻陕西。” 梅仁荇道：“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可以解除防御，引诱他们再打过来。” “只有叛军在陕西境内，我们才能借他们的身份办事。” “叛军的势力越大，我们的利益才会越多。” 杜文焕道：“不行，陛下命令我歼灭叛军，如果让他们回来坐大，我该怎么向陛下交代？” 梅仁荇道：“军方的银子可以增加两成。” 杜文焕道：“还是不行，陛下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 梅仁荇道：“杜总兵，难道你的官职还能更进一步，封侯拜相不成？” “剿灭叛军你又能得到什么？” “你放叛军回来，大不了到时候就说是他们埋伏在西安府的人劫掠了朝廷的赈灾粮，以此招募流民并不断发展壮大，因此才打了回来，和你又有多大关系？” 杜文焕思忖了一会儿道：“那我要增加五成。” 梅仁荇道：“最多三成，不行免谈。” “现在这种情况下，要鼓动一群流民成为新的叛军，一点也不难。” 杜文焕道：“三成就三成。” 吴珐道：“两位大人，如今陕西的灾民越来越多，已经有很多百姓吃不起高价粮了，我们要不要将价格适当降低一点？” “而且，加上劫掠朝廷的这批粮食，我们的粮食太多了，如果不降低价格卖出去，就转化不成财富。” 梅仁荇道：“百姓买不起，但是林如海买得起啊。” “对外售价不变，可以让商人以半捐半卖的名义卖给林如海，五倍的价格，相信林如海会考虑的。” 吴珐道：“大人英明，抢了他的粮食，最后又卖给他，还送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是如果林如海不买，非要从外省运粮过来，又要怎么办呢？” 杜文焕道：“放心，有我的人在，保证他运不进来一颗粮食。” “如果他再不识抬举，下次，我就不会再把他的人活着放回去了。” 大乾在各省设立三司，就是为了将权力一分为三，相互独立、相互监督、相互制衡，但是在实际操作中，三司的主官都会选择合作，因为只有合作才能共同谋利。 做官嘛，谁还不是为了权钱名利？ 就算真的是一心为民的好官，能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呢？ 被同僚排挤，被下属厌恶，被皇帝不喜，甚至会被联合抵制，栽赃嫁祸。 就算是他心心念念的百姓也有可能被有些人欺骗，反过来攻击他、迫害他。 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根本不可能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位置。 所以，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相互内斗的情况是比较少的。 朝堂上的党派之争，有些时候也是演给皇帝看的，满足一下皇帝的操控欲和权力欲。 第71章 世家豪族 面对极不配合的三位陕西主官，林如海只能寄希望于当地的世家大族和商人士绅。 虽然他们和官员同流合污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却不得不试一试。 林如海在下榻的小院邀请西安府的豪族士绅们吃饭，先礼后兵。 陕西豪族不少，但是都唯赵钱孙李四大家族马首是瞻，就连陕西的三位主官也要卖他们面子。 被邀请的人也都来了，林如海毕竟是朝中的正三品大员，这个面子必须给。 林如海道：“各位家主，本官奉旨到陕西赈灾，远道而来，多有打扰，赈灾的事情还需要各个家族的支持，林某先行谢过了。” “同时，林某人所行所做都是为了执行陛下的旨意，也是为了大乾的百姓，赈灾过程中若是和某个家族发生冲突，林某今日先谢罪了，请各位家主见谅。” 赵家主赵伟道：“林大人折煞我们了，我们一定会配合林大人的赈灾工作，让陕西早日回归正常的秩序。” “林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们说，只要是为了大乾好，为了百姓好，就算损失我们的利益，我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去执行。” 钱家家主钱福，孙家家主孙布，李家家主李仁，以及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林如海道：“正好，眼下就有事情要麻烦到各位。” “陕西灾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官希望各位家主能伸出援手，慷慨解囊。” “陛下有旨，不仅会下旨褒奖捐银捐粮的人员，更会刻成功德碑，放在西安府，供后人世代瞻仰，永垂青史。” “本官也会将众位家主的功绩昭告给陕西百姓，让百姓铭记你们的付出。” 赵伟道：“林大人，此等善行，我赵家一定支持。” “但大人也知道，如今陕西是个什么情况，我们的生意也都入不敷出，虽然看上去体面，但为了生存下去也掏空了家底。” “我赵家愿意支持大人，捐银五百两，我个人为了表示对林大人的敬仰，再出一百两。” “虽然只是区区六百两，林大人可能不放在心上，但已经让我们赵家伤筋动骨了，还请林大人不要嫌少。” 赵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居然只捐了六百两，这些家族加起来恐怕也凑不到五千两。 五千两够干什么的，整个陕西豪族还不如贾宝玉这个臭小子凑的多。 林如海道：“本官在神京出发之前，神京百姓在三天内就为陕西捐赠了三十万两。” “神京百姓远在千里之外，尚且担心陕西灾情；陕西是诸位家主土生土长的家乡，为了拯救家乡的父老乡亲，应该不会比神京百姓差才是。” 赵伟道：“林大人，神京是大乾的都城，最为富庶之地。” “我们陕西只是边疆苦寒之地，如何能够与神京相比？” “况且又是在灾年，我们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维持生计都已经很艰难了，我们如何能够拿的出那么多银子？” 林如海道：“本官看陕西的物价一点也不比神京便宜，尤其是粮价，甚至是神京的十倍有余，各位家主难道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赵伟道：“林大人有所不知，只看到我们卖的贵，却不知道我们的成本更高。” “陕西流民遍地，只要一看到粮食，就会不顾性命地抢夺。” “我们为了运进来一点粮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又被抢劫了多少。” “甚至现在的售价远远不能覆盖我们的成本，做的是亏本的买卖。” “如果不是官府下令，强制我们以现在的价格卖粮，粮价不可能比现在低。” 十倍价格售卖，居然还在亏本，打死林如海也不可能会相信。 但是他们就是可以说被抢了很多粮食，导致粮价成本居高不下，你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流民真的抢了这么多粮食，那陕西的灾情早就不存在了，还需要他从神京大老远来赈灾吗？ 林如海道：“既然流民抢粮，诸位为什么不请杜总兵派官兵护粮？” 赵伟道：“杜总兵要围剿叛军，哪还有兵力来帮助我们？” 林如海道：“据我所知，叛军是去年十一月才反叛的，在此之前的两三年，你们为什么不找杜总兵派兵护粮？” 赵伟一时被林如海问愣住了，这要怎么回答呢？ 钱家家主钱福站出来道：“大人，虽然我们是重利的商人，但也不是草菅人命的坏人。” “流民一旦看到我们的粮食就一股脑跑过来抢，难道我们能不顾流民的生命，用武力镇压吗？” “流民的数量又多，一旦我们真的动用武力，运粮人员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就算杜总兵派兵保护又有什么用，大乾的将士能够屠杀手无寸铁的流民吗？” 钱福的话说的大义凛然，仿若他们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林如海道：“钱家主，既然你说灾民一看见粮食就抢，为什么本官带来的粮食他们就没抢？” “本官看他们的样子，饿的都走不动道了，哪有精力来抢粮？” 钱福道：“林大人，你们挂着朝廷赈灾的旗帜，一来流民们不敢抢，他们敢抢商人的粮食，但是却不敢抢官府的粮食。” “二来，赈灾的粮食本来就是发给他们的，他们没有必要抢，但我们商人的粮食是用来卖的，他们可能根本买不起，所以才抢的。” “至于大人说流民孱弱，流民中也有强人，比如贼寇王嘉胤的队伍，这样的队伍还没有能力抢粮吗？” “更何况大人的粮食......” 钱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赵伟拉住了。 林如海道：“钱家主，你说本官的粮食怎么了？” “你是不是想说，本官的粮食也被流民抢了？” “本官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伟道：“林大人，我们来之前已经见过布政使梅大人了，是梅大人告诉我们的。” “没想到现在的流民已经这么大胆了，连朝廷的赈灾粮都敢抢。” “大人一定要将这批流民绳之以法，这样我们的粮食就可以顺利运进来了，那陕西的粮价必定可以降低到合理的价格。” 林如海道：“梅大人找你们，就只是说本官粮食被劫一事吗？” 赵伟道：“林大人既然问了，小人也不敢隐瞒。” “梅大人说朝廷赈灾粮被劫，林大人的赈灾工作势必难以继续进行下去，勒令我们低价将粮食卖给林大人。” “可是我们现在都已经在亏本了，如果再低价卖粮，只怕会把我们的身家都赔进去。” “既然林大人也知道了，我赵家愿意支持林大人，低价将粮食卖给您。” “我们赔本也只是为了赚吆喝，大人仍以原价买粮，大人买多少，我们也同样捐多少。” “一来大人可以买到半价的粮食，二来我们陕西商人也能被陛下嘉奖，被百姓铭记。” “林大人以为如何？” 林如海道：“赵家主，半价的粮食本官也买不起，灾民们也吃不起。” “本官会想办法从其他渠道买粮，陕西的粮价也一定会回到一个合理的价格。” 赵伟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既然林大人不买，我们也可以少亏一点。” “既然如此，小人就先告退了，这是小人认捐的六百两银票，为陕西出一份绵薄之力，请大人收好。” 随后，其他人也纷纷掏出银票，交给林如海，便离开了。 果然，陕西的是世家豪族一共凑了不到五千两银子，简直让人气愤。 捐是情分，不捐是本分。 林如海能够指责他们吗？ 既然如此，林如海要让他们知道，礼也是情分，兵才是本分。 对于不讲理的人，你和他讲道理，就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第72章 做局 这些家主们离开后，便去找了布政使梅仁荇，将林如海的决定告知梅大人。 梅仁荇派人通知杜文焕，严密监视赈灾人员，一定不能让林如海如愿将粮食运进陕西。 既然林如海非要给他们送粮食，他们收着就是了。 凭林如海那么一点人，还想和四万陕西军作对不成？ 林如海对陕西的这些官员和士绅豪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准备动用贾珠的两千人，也扮作流民，去抢商人们的粮食。 既然他们可以抢，林如海自然也能抢回来。 正准备动手的时候，林如海收到了贾珠即将带兵出征，路过陕西的消息。 知道贾珠会来，林如海就安心了，便写信将陕西官场和商场的消息都告诉贾珠，并安排王大牛亲自去送信。 林如海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稳住局面，剩余的粮食应该可以支撑到贾珠来陕西的时候。 梅仁荇等人有点看不懂林如海在做什么了，每天照常在城外施粥，救济百姓。 可是既没有派人去外省买粮，也没有向商人买粮，等带来的粮食用完了，他又会怎么办？ 反正只要守住外省运粮的通道，守住城内的粮仓，就算林如海再有本事，也弄不到粮食。 贾珠大军到河南时就见到了前来送信的王大牛，从林如海的信件中得知了陕西的真实情况。 贾珠向来是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性的，但也没想到陕西居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但想破局也很容易，就从抢粮的“流民”开始。 贾珠给林如海回信，让他放心大胆去邻省买一批粮食，到时候，贾珠要将这批流民抓个现行。 以此为突破口，彻底解决山西的事情。 大军行军可能会被提前察觉，所以贾珠只带了一万骑兵先行，尽快赶到目的地，配合林如海的行动。 虽然贾珠要出征云南的事情，除夕那天就公布了，但是贾珠的行军路线，至今为止还没人知道。 就连林如海，也是收到贾珠的信件后才知道的。 就算朝中有人给陕西官员通报了贾珠出征的消息，他们也不知道贾珠会不会路过陕西，更不知道贾珠会在什么时候路过陕西。 而且，贾珠出征的目的是驱除入侵的东吁大军，和陕西灾情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谁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正月末，林如海收到贾珠的回信，让他去河南买粮，到时候做局，趁机抓住“流民”。 赈灾的粮食已经所剩不多，林如海本来担心贾珠赶不上，但现在总算放心了。 到现在为止，赈灾只需要在各个粥棚施粥，这就是赈灾的全部工作，也没有其他势力来阻拦、搞破坏、找麻烦。 所以林如海安排赈灾的人员按部就班做事，他亲自带着两千民夫赶赴河南买粮。 监视林如海的人立即就将消息汇报给梅仁荇，梅仁荇又通知了杜文焕。 还特意叮嘱杜总兵，林如海这次带了两千人，让他多安排一些将士去抢劫。除了朝廷官员以外，其他民夫可以随便杀，最好能把林如海杀怕。 梅仁荇原本还以为林如海能想出什么妙计，不过是亲自带着大部队去买粮，难道你户部左侍郎亲自去，“流民们”就不敢抢了吗？ 难道你以为两千民夫，就能够抵挡朝廷的正规军吗？ 林如海这次时间紧急，只在市场上买到了五万两银子的粮食，不过这也够了。 按照上次的经验，运粮的队伍进入陕西当天，便会被流民碰上。 贾珠便选了一个适合埋伏的地点，提前埋伏好，等林如海的队伍路过。 流民可能不会选择在附近动手，但两千民夫支撑到贾珠的骑兵赶到，绰绰有余。 林如海率领一支庞大的运粮队伍，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缓缓穿行在黄土飞扬的古道上，车辙深深，满载着从河南买来的珍贵粮食。 今天一早，运粮队伍便从河南正式进入陕西地界。 从现在开始，任何时候都要注意，以防被突袭。 午后，约莫申时，远处的山峦间，一股烟尘骤起，伴随着流民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如同地狱之门猛然开启，释放出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虽然这些人没有披甲，武器也是乱七八糟的，甚至还有锄头、木棍和镰刀，看得出来，他们为了伪装也是煞费苦心。 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流民，至少不是普通的流民。 个个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精气神十足，如果叛军有这种身体素质，陕西早就沦陷了。 林如海组织两千民夫聚集在一起，做出誓死守护的样子。 流民们从前方涌来，由于没有弓箭等远程武器，很快便要短兵相接。 待双方距离只有一两百米，林如海喊道：“朋友，本官是朝廷派来陕西主持赈灾的主官，这批粮食就是免费用于救济灾民的，还请放我们过去。” “你们也是灾民，如果粮食被你们抢了，其他灾民就没办法生存，还请高抬贵手。” 流民中领头的那人喊道：“大人，如今陕西的粮食已经是天价，我才不信你能舍得免费发放给百姓，还不是和陕西官员沆瀣一气，卖天价粮，发国难财。” “既然大人说是免费的赈灾粮，我们就是灾民，大人直接送给我们就行。” 林如海道：“朋友，如果你们也算灾民，那陕西就不需要赈灾了。” “老实说吧，我已经猜到了你们的身份，如果你们愿意离去，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们非要阻拦，陛下怪罪下来，你们和你们的上官都承担不起。” 贼首道：“我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流民，大人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如果大人愿意放下粮食，我可以保证放你们活着离开。” 林如海道：“这位将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如果冥顽不灵，你一定会后悔的。” 贼首不为所动道：“大人，如果你们非要坚持护粮，我也只能动手了。” 随即喊了一声“抢粮！” 流民们便一窝蜂向护粮民夫涌来，可是民夫们貌似和以前运粮的人不一样，不跑也不逃，甚至眼中没有太多的畏惧。 贼首也觉得诧异，但是对方只有两千人，他有五千人，优势在我，不慌。 前排的人已经交上手了，想象中的溃败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流民”率先出现了伤亡。 刀光剑影中，血花飞溅，哀号声此起彼伏，双方才刚短兵相接，怎么他的队伍反而是在下风？ 不对劲，很不对劲。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铠甲碰撞的金铁声，卷起漫天烟尘。 陕西什么时候有这种规模的骑兵了？ 第73章 俘虏流民 不管这支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概率是敌非友，所以贼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这么大规模的披甲冲锋的骑兵，就算他手下的将士全都披甲且带了制式武器，都一定挡不住，更何况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只要一接触，必然就会溃败。 贼首高声喊道：“撤退！” 但是很多“流民”已经被“民夫”牵制住了，根本不敢逃，只要一逃，同样也是溃败的局面。 林如海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贼首道：“怎么可能，你是从哪儿找来的骑兵？” 林如海道：“你待会儿就会知道。” “你们已经被骑兵包围了，要么负隅顽抗，要么伏地投降。” “投降还可以保住一命，反抗只是自取灭亡，你们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必要为幕后那些人卖命？” 贼首道：“兄弟们，活捉林如海，只要捉住了林如海，我们就还有一条生路。” 有部分“流民”已经准备投降了，但还有一部分人又被煽动起来了，加强了进攻力度。 但两千民夫组成的防御就像是一堵钢铁城墙，“流民们”不管怎么进攻都突破不了分毫。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万辽东铁骑已经完全包围了这些流民。 贾珠并没有发起冲锋，全歼他们，这些人活着更有价值。 贾珠骑马走向叛军喊道：“立即放下武器，伏地投降。” “反抗者格杀勿论！” 流民们闻言，全都丢下武器，面对这些铁骑，反抗就是一个死，只有投降才有活路。 为了赶路和埋伏，队伍并没有挂出旗帜，所以“流民们”还不知道这些骑兵是什么人。 贼首问道：“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我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今日若放我们离去，在下必有重谢。” 贾珠道：“重谢，你们一群流民能拿的出什么来谢我？” 贼首道：“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在下一定让将军满意。” 贾珠道：“你的级别还不够，要想让我满意，至少需要杜文焕和梅仁荇的人头。” 贼首道：“将军，就算你有一万骑兵，在陕西也还是要看三位大人的脸色。” “今日，我们何不结个善缘，几位大人也会牢记将军今日的情义。” “若是闹大了，只怕会对将军不利。” 喜儿抽出马鞭，一鞭子甩在贼首身上，“大胆，你竟敢以下犯上，威胁国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说罢，又抽了几鞭子。 贼首想躲，但包围的骑兵个个弯弓拉箭，只要他敢乱动，就会被射成筛子。 因此只能忍辱扛下这几鞭子。 贼首腹诽，国公？哪位国公有此权势？难不成是那位？ 如果真的是那位，那今天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贼首道：“敢问将军是不是燕国公？” 贾珠道：“正是。” “我也想看看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要怎么让我好看，又要怎么对我不利。”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情况？” “我不喜欢麻烦，一个个去比对你们的军籍，确定你们的身份，所以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 贼首道：“我们是陕西灾民，聚集在一起抢劫商人的粮食，只是为了谋求一条生路。” 贾珠一箭射中他的眉心，力量之大，箭矢穿颅而出，射在后面的地面上。 贼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贾珠道：“我说过，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谁给我制造麻烦，我就让他再也没有机会麻烦我。” “谁是副将，出来回话。” 一个大汉颤颤巍巍从后面伏地的人群里爬了出来，跪地行礼道：“末将陕西守备曹骰蔷，拜见燕国公。” 贾珠道：“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希望你能认清形势，不要像你的上官一样。”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回事？” 曹骰蔷道：“国公爷，我们都是陕西都司的将士。” “杜总兵让我们扮作流民，在陕西边界抢外省运来的粮食，然后拉去粮仓，给商人们统一售卖。” “末将知道的就这么多，我们都是听命行事，求燕国公饶我们一命。” 贾珠道：“饶你们一命也容易，所有人签字画押，束手就擒，等候陛下的处置。” 随后便安排亲兵们记录他们的姓名、身份、罪行，签字画押之后，全都绑了。 这些人虽然可恨，但也不是非死不可，怎么处理他们就交给隆正帝了。 处理了这些“流民”，贾珠才带人穿过人群，去见里面的林如海。 还好，护粮队伍的伤亡不大，林如海也没有受伤。除了比离京时瘦了一点，憔悴了一些，倒也没有看出其他问题。 林如海道：“怀义，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只是陛下命你出征云南，如果你在陕西闹出太大动静，我怕陛下会怀疑你。” 贾珠道：“姑父放心，我停留不了多久，等陛下知道的时候，我都已经带兵离开陕西了。” “我这是为了大乾，为了陕西百姓，陛下会体谅我的。” 贾珠现在还怕隆正帝怀疑他吗？ 就算贾珠什么都不做，隆正帝就不会怀疑他了吗？ 林如海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贾珠道：“如果就这么大摇大摆进城，我担心梅仁荇和杜文焕会狗急跳墙。” “如果他们被逼无奈，发生兵变，那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我决定先带领六万骑兵去控制陕西大营，等控制住军中将领后，姑父再带领运粮队伍进城，我率兵随后就到。” “如果他们想要坚守西安府，到时候就由姑父身边的两千人和我军里应外合，定能一举破城。就算他们想要鱼死网破，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 林如海道：“正好，杜文焕已经将大部分将士从延安府撤回了军营，此时围营，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商量好对策后，贾珠给林如海留了五千骑兵看守俘虏。 贾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么富裕的仗，随便怎么打都可以。 而且，和陕西军大概率打不起来，双方又不是仇敌，贾珠也只是要控制住主要将领，普通将士会为了保护将领而拼命吗？ 虽然每一个陕西将士可能或多或少都从灾情中获得了一些利益，但罪不至死，他们也就不可能付出性命反抗。 法不责众，甚至隆正帝为了稳定军心，会赦免所有普通将士的罪行。 所以，这就是一场没有任何意外的战争。 贾珠六万铁骑一到陕西，就已经意味着陕西利益集团的失败。 第74章 控制陕西大营 安排好之后，贾珠就率领五千骑兵去和剩余的五万骑兵会合。 只需要控制陕西大营，陕西的乱局就解决了大半。 后面的五万大军也已经到了陕西境内。 贾珠率兵和大军会合之后，决定连夜行军，在明天天亮之前就包围陕西大营。 按理说，只要抢粮的“流民们”没有按照计划将粮食运回去，就有可能会引起怀疑。 所以，现在就不需要管动静大不大了，主要就是一个字“快”，快到敌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要将对方拿下。 贾珠现在的位置距离西安府城已经不是太远，急行军一天之内就能赶到。 出于“兵不杂于民”的考虑，除城防营以外的将士一般都在城外扎营，驻扎在交通要道或者易守难攻的地方。 王大牛等人刚来西安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侦察西安府的城防和陕西大营的位置，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贾珠带领五万辽东铁骑，轻装简行，将辎重都交由五千骑兵看守。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终于在寅时赶到军营驻地附近。 贾珠让四万大军分别从四路包抄，尽量不要让人溜出去，胆敢逃跑的将士，杀无赦。 晨光微露的时候，四路骑兵完成包围，贾珠亲率一万铁骑，准备从军营正面进入。 如果能够不打就直接拿下陕西大营最好，如果要打，也要尽量控制双方的伤亡。 当贾珠带兵接近大营的时候，守卫营门的将士才发现他们，立即吹响了示警的号角。 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突然靠近大营，绝对是敌非友。 如果是友军，就算要入营，也一定会提前通报，而不会以这种方式靠近。 守营将士问道：“营外何人，为何闯营？” 贾珠道：“我乃燕国公贾珠，奉陛下之命前去平叛，路过陕西，想要在此休整，并非闯营。” 守营将士道：“我们并没有接到贵军要来驻扎的命令，请恕末将不能放您进去。” 贾珠道：“让你们总兵杜文焕出来，我有陛下的圣旨，沿途官府和军营都要为我军提供便利，杜总兵一看便知。” 守营将士道：“燕国公稍候，杜总兵不在军营，末将立即派人去府城请总兵大人前来。” 贾珠道：“杜文焕不在，副总兵也不在吗？” “本国公手持陛下圣旨，难道还要等他杜文焕的命令才能入营吗？” “你们陕西大营，难道连陛下的圣旨都敢不听了吗？”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开门！” 然后走出一个披甲执锐的将领，行礼道：“末将乃陕西副总兵吴荃，见过燕国公。” “守营将士不知是燕国公前来，多有冒犯，还请燕国公恕罪。” 贾珠道：“不知者无罪。” 然后将隆正帝的圣旨递给吴荃道：“吴总兵，这就是陛下的圣旨，这下你们该相信了吧。” 吴荃接过圣旨，上面确实写了让沿途官府为出征大军提供便利，所以贾珠的确不算是闯营。 吴荃将圣旨归还贾珠道：“末将已经核实，确实无误。” “但是我们陕西大营只是按照四万人的规模修建的，只怕燕国公的大军无法入驻。” 贾珠道：“无妨，我的大军在外扎营也是一样的。” “只是我们连夜行军，还请吴总兵为我军准备饭食。” 大军出征，一般不会麻烦地方上的人，更不会向地方官员要钱要粮。 一听贾珠的话，吴荃就以为贾珠是来打秋风的。 吴荃道：“燕国公言重了，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末将立即安排人去准备，为大军接风。” “只是圣旨上说有六万将士出征，可末将却只看到了一万人，不知要准备多少人的饭食？” 贾珠道：“我率一万人先行，剩余四万人随后就到，另外的一万人，我有其他安排。” “所以就烦请吴总兵准备五万人的吧，我军在陕西会停留几天时间，期间就麻烦吴总兵了。” 吴荃道：“不麻烦，能为燕国公效劳是末将的荣幸。” “燕国公请随我入营，末将这就去安排。” 贾珠道：“那就多谢吴总兵了。” “我素日听闻西北多英雄豪杰，这是第一次来陕西，想见一见军中诸位将领的风采，不知可否？” 吴荃道：“燕国公谬赞了，燕国公驾临陕西，我们本应主动拜见的，末将这就派人去叫他们。” 贾珠率领一万人大摇大摆就进了陕西大营，看来今天这一仗，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吴荃便准备好接风酒宴，请贾珠等将领入席，陕西军营的将领也都在作陪。 贾珠眼神示意手下的将士，准备随时动手，控制住这些将领。 贾珠开门见山道：“我刚到陕西的时候，碰巧遇到赈灾的林如海大人，听闻陕西近年来发生了多起流民抢粮事件，不知各位将军可听说了？” 吴荃道：“陕西近年天灾频发，流民越来越多，发生起义和抢粮这种事也在所难免。” “听闻贼首王嘉胤便在西安府隐藏了一股叛军，专门抢夺粮食，燕国公说的想必就是他们。” 贾珠道：“是吗？这和本国公了解到的情况可不太一样。” “昨天，我军刚好碰到了这股叛军，贼首已经被我斩首，副将说他叫曹骰蔷，是陕西的五品守备，不知各位将军可认得此人？” 图穷匕见，陕西诸将这才后知后觉，也不知道贾珠是来问罪，还是来要银子的？ 吴荃道：“燕国公，军中绝无此人，不过是叛军栽赃陷害，燕国公切莫中了叛军的诡计。” 贾珠道：“是否是陷害，我看过军籍黄册之后，自然就清楚了。” 吴荃道：“燕国公，此事梅大人和杜总兵会给您一个妥善的交代，一定会让你满意。” 贾珠道：“吴总兵，当时贼首也跟你一样，说过同样的话。” “可你知道，他是什么结局吗？” 吴荃道：“末将不知。” 贾珠道：“如果顺利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奈何桥了。” “吴总兵想必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忍心看着昔日的兄弟孤单上路，所以也想要下去陪他？” 吴荃道：“燕国公，您虽然是国公，可也不能插手地方军政事务。” “此事，陕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陕西都司会协同调查处理，就不劳烦燕国公了。” 贾珠道：“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吴荃道：“燕国公，末将提醒您，以您的身份，贸然插手地方军政，视同造反，还请燕国公三思。” 贾珠笑道：“陛下都不会说我造反，你说我造反，有用吗？” 吴荃道：“既然如此，请恕末将先行告退。” 贾珠道：“动手！” 贾珠手下的将领一窝蜂涌入，将前来赴宴的陕西将领团团围住。 吴荃道：“燕国公，没有陛下的命令，就对地方将领动手，你这是在造反。” 贾珠道：“胡说八道，本国公是在为陛下平叛。” “你们做过些什么，你们自己心里知道。” “如果现在投降，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如果负隅顽抗，就地格杀。”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希望你们不要用自己的命来试我的剑利否。” 吴荃道：“燕国公，此事你应该去找梅大人和杜总兵，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贾珠道：“控制住你们后，我自然会去找他们。” “不要以为你们逃出去就能召集手下将士和我开战，逃出生天。” “我的四万骑兵早就已经包围了陕西大营，你们逃不出去。” “投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第75章 兵临西安府城 贾珠的话掷地有声，陕西的诸位将领都选择了投降。 负隅顽抗，现在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投降，私下走一走门路，也不一定会死。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分了一点银子，罪不至死。 只有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三人难逃一死，其余人都还有生路。职位越低，生路越大，普通将士甚至都不会有任何处罚。 控制住这些主要军事将领之后，贾珠下令军营进入戒严，除了贾珠的人，任何人不得出入。 为了防止普通将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导致兵变，贾珠第一时间以自己和吴荃的名义发布公告，安定人心。 主要就是说明杜文焕等军事主官犯了什么罪行，解释贾珠为什么要接管军营，以及告知他们不会对他们进行任何处罚。 同时，也命令包围的四万骑兵接近营地，在营地外围扎营，看守住营地四周。 不管是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贾珠都控制了陕西军几万将士。 贾珠又让被俘虏的这些将领写出他们知道的事情，并签字画押，将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的罪行坐实。 贾珠有六万骑兵在手，现在陕西就是贾珠说了算，这些证据都是给隆正帝看的。 毕竟贾珠的行动需要合法性，不然就有可能会被朝中官员攻击为造反。 贾珠派人去通知林如海，让他可以带人先进西安府城。 城内的城防营应该还有两千左右的将士，如果梅仁荇不让贾珠带兵进去，到时候也还可以里应外合。 林如海带着运粮队伍进城的时候，梅仁荇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消息。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林如海可以将粮食运回来？ 梅仁荇立即找到杜文焕，此时的杜文焕才刚起床，一边饮酒，一边看侍妾跳舞，和贾赦有的一拼。 梅仁荇道：“杜总兵好雅兴，就在刚才，林如海带着粮食进城了，你不是说不会让他带回来一粒粮食吗？” 杜文焕道：“梅大人可发现了运粮人员是否有战斗痕迹？” 梅仁荇道：“随行的民夫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看不出来发生过战斗。” 杜文焕道：“想必是林如海发现了一条隐秘的道路，这才偷偷将粮食运了进来。” “下一次，我会派人一直盯着，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梅仁荇道：“杜总兵，你就不担心发生意外吗？” 杜文焕喝了一口酒道：“什么意外？梅大人不会以为林如海凭借两千民夫击败了我的五千将士吧？” “就算他们能够击败，总不可能没有任何伤亡，看不出战斗痕迹吧？” 梅仁荇道：“我的杜总兵，你就不能派人去联系一下堵截的队伍，问问他们是什么情况吗？” 杜文焕道：“梅大人急什么，本总兵自然会派人去问。” “林如海不过是带回来一点粮食，他的这点粮食，不过是杯水车薪，以后还是得靠我们。” 梅仁荇道：“我不放心，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我要在这里等着，看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 杜文焕随即安排了一个人去联系抢粮的人，又拿来一个酒杯倒满，递给梅仁荇道：“梅大人，喝一杯，消消气。” “民政、军事、刑狱全是我们的人，陕西就是我们的天下，谁还能翻出我们的手掌？” 梅仁荇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当初我们就不应该派人抢粮，也可以稳定高粮价。” 杜文焕道：“如果谁都能运粮进来，我们要分润多少利益出去？一旦粮食多了，又怎么可能会有十几倍的利润？” “如今陕西的粮食大部分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梅大人还在担心什么？” “他林如海不过是一介文官，我们有必要怕他吗？” 梅仁荇道：“如果不抢粮，虽然会少赚一点，但我们不会被人那么容易抓住把柄。” 杜文焕道：“什么把柄，就算他们真的被抓了，我就说他们是从军营里逃出去的逃兵，后来加入了叛军，还不是可以将我们摘的干干净净。” “城里的商人和士绅，哪一个又不是把柄？” “只要我们有权、有兵，什么把柄都不是把柄，不管什么人，只要在陕西，就得守我们的规矩。” 梅仁荇讥讽道：“难道陛下来了，也得守你的规矩？” 杜文焕道：“陛下又如何，南安郡王不过三万人马就可以在云南发动叛变。” “如今我有四万将士，而且有钱有粮，如果我们俩联手，难道还不如南安郡王不成？” “陕西现在有这么多流民，只要我们肯拿出粮食，瞬间就可以组织近十万的大军，谁还能是我们的对手？” 梅仁荇道：“杜文焕，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你知道为了说服你手下的将士，我们花了多少银子吗？” “如果要说服他们跟着你造反，你可以试试，他们会不会听你的命令？” 杜文焕道：“陛下给他们饭吃，我同样也可以给他们饭吃。” “钱权名利色，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还会誓死效忠陛下。” “梅大人，如果你有机会成为世袭罔替的王爵，你敢说你不会动心？” 梅仁荇道：“我不动心，因为我们压根没有任何机会。” 杜文焕道：“现在没有机会，又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机会。” “只要三大异姓王和贾珠纷纷叛变，大乾瞬间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我们就是称霸西北的诸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梅仁荇道：“杜总兵，你还是先管好自己手下的将士要紧。” 杜文焕不过是被一时的权势迷了眼睛，才认为他已经掌控了朝廷的军队。 将士们之所以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单纯就是为了银子。 如果一旦没钱，或者一旦将士们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们比谁都跑得快。 带着这样的队伍就想去逐鹿天下，梅仁荇都不知道该说杜文焕是天真还是傻。 梅仁荇一直在杜府等着抢粮队伍的消息，但这个消息没等到，却被下人禀报，贾珠带领一万骑兵已经到了城门外，正准备进城。 梅仁荇立马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有没有可能，林如海买粮只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诱饵，而抢粮队伍已经被贾珠俘虏了，贾珠带兵进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而且，他们根本不可能拉拢贾珠，人家靠实力就可以将全部利益吃下，为什么要拿他们那一点点贿赂？ 想到这里，梅仁荇就出了一身冷汗。 杜文焕也被吓得不轻，但他对自己的陕西军还有信心，因此比梅仁荇要好一点。 两人虽然担惊受怕，但还是不得不来到城门楼上，看看贾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76章 攻占西安府城 梅仁荇和杜文焕来时，贾珠已经带人等了一会儿了。 梅仁荇道：“下官陕西布政使梅仁荇，见过燕国公。” “下官听闻燕国公要出征去云南，怎么到我们陕西了？” 贾珠道：“梅大人，我听说陕西流民猖獗，肆无忌惮抢劫官府赈灾粮，吴总兵又忙于剿灭叛军，没有余力派兵护粮。” “我刚好带兵路过陕西，便来助两位大人一臂之力。” 杜文焕道：“燕国公，云南战事紧急，国公爷还是应以陛下的圣旨为要，尽快赶赴云南，驱除东吁。” “陕西叛军已经日薄西山，末将已命围剿叛军的将士回营了，如今兵力充足，不日就会安排将士为林大人护粮。” 贾珠道：“我军星夜疾驰，一路行军到陕西，已经路途过半，正好在陕西休整一下再继续行军。” “两位大人难道不欢迎？” 梅仁荇道：“燕国公莅临陕西，我们欢迎之至。” “只是朝廷有命令，大军不得随意入城，干扰百姓们的生活。” “还请燕国公将出征将士带去陕西大营休整，下官将命人准备好酒好菜犒劳出征的将士们。” 贾珠道：“听闻西安城是十三朝古都，本国公早就心向往之，如今难得来一趟，怎么也要进去感受一下西安的绝代风华。” “将士们可以不进去，但是本国公及随行亲兵，可否入城一观？” 贾珠这话，两人都找不到理由拒绝，要么放他进城，要么就只能摊牌。诬陷贾珠是要带兵造反，攻占西安府，可是他们能挡得住贾珠的兵马吗？ 而且，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非得兵戎相见的一步。 梅仁荇道：“燕国公自然可以进城，但是这些将士，是不是先让他们离开？” 贾珠道：“城外流民这么多，本国公也是担心自身安全，才需要兵马保护，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梅大人放心，将士们只会在城外扎营，不会进城打扰到城内百姓的生活。” 听完贾珠的话，梅仁荇和杜文焕都犯了难。 这么近的距离，一旦开城门，只要大军想进来，就一定能进来。 可是，他们又该怎么拒绝贾珠呢？ 如今派去联系抢粮的人还没有回来回话，梅仁荇基本可以确定那些人已经被贾珠控制了。 就连杜文焕也意识到了不对，贾珠几万大军，控制他手下的五千将士易如反掌。 所以，两人坚决不能让贾珠进城。 一旦贾珠进城，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贾珠摆布。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只能坚持做到底。 梅仁荇道：“燕国公，很抱歉，我们不能让您进城。” “作为大乾的官员，陕西的父母官，我们有义务守护城池的安全。” “如今您大军压境，我们实在不确定您是否会攻城，为了城内的百姓，我们只能得罪您了，还请燕国公谅解我们的难处。” “今日我们对燕国公不敬，此事我会上奏向陛下请罪，请燕国公不要为难下官。” 贾珠本来是想骗开城门的，没想到两人这么警觉，宁愿得罪他，也不愿意承担风险。 贾珠道：“我理解两位大人，如果让将士们退后，我一个人进城，不知可否？” 如果只是贾珠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而且贾珠进城后，一旦辽东军有异动，他们就可以控制住贾珠。 梅仁荇道：“好，燕国公，劳烦您命令手下将士退后两里，随后我们就迎您进城。” 两里地，骑兵冲锋所需要的时间足够关上城门了。 而且贾珠只有一个人，如果他敢乱来，守城的将士就可以直接控制住贾珠。 只能怪他们太年轻，没有见识过贾珠的恐怖战力。 贾珠让手下骑兵退后，告诉他们看到大门洞开的时候，直接发起冲锋。 队伍退后两里后，梅仁荇按照约定，让贾珠进城，不过在城门附近安排了近两百将士。 他就不信，两百人还收拾不了贾珠，能让贾珠闹出什么幺蛾子。 上次不信的人是张友士，在送葬途中率领三百叛军袭击送葬人员，如今坟头草应该都长得老高了。 城门缓缓开启，两边各站了近百将士，梅仁荇和杜文焕以及陕西一众官员都在后面恭迎贾珠。 他们可不敢出城，担心被贾珠控制。 贾珠骑马缓慢通过城门，刚进门的一瞬，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骑兵已经发起了冲锋。 贾珠拔出武器，对城门将士道：“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梅仁荇喊道：“拿下贾珠，快关城门！” 城门守卫几乎都是他们的忠实拥趸，一听梅仁荇的命令，就向贾珠杀来。 贾珠也不和他们客气，既然有人想要找死，贾珠就如他们的愿。 就在城门发生厮杀的时候，早上进城的两千“民夫”也从远处向城门而来。 杜文焕看到这个场景，自知已经完了，他们漏算了城内的林如海。 梅仁荇大喊道：“拿下贾珠，我们还有胜算。” 不错，只要在援军赶到之前，控制住贾珠，那他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 贾珠披着三层甲，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杀的守卫们胆寒。 城门口本就并不宽敞，所以全是近身肉搏，一时间血肉横飞，残肢遍地，地上已经倒下了不少将士的尸体。 梅仁荇在组织其他地方的守卫前来城门支援，现在只有控制住贾珠才有生路。 杜文焕早上在家里饮酒作乐，又出来的急，并没来得及着甲。 而且，看贾珠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他这个总兵没有一点上前阻挡的底气，只是站在守卫们后面指挥。 其余的官员们早就躲远了，他们手无缚鸡之力，陷入战场就只有一个死。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贾珠究竟是要造反，还是要捉拿他们问罪？ 如果贾珠是在造反，那他们要选择投降呢，还是投降呢？ 最开始，贾珠身边挤满了守卫，但被贾珠砍杀了数十人之后，这些守卫们也被杀怕了，都不敢上前。 就算杜文焕在后面嘶喊，守卫们也不为所动。 甚至围攻贾珠的守卫们给杜文焕让出一条路，让他们两个主将和主将战斗。 杜文焕看着贾珠浑身是血，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猎物。 杜文焕不自觉就打了一个冷战，拉了一个守卫推向贾珠这边。 贾珠冷笑一声，喊道：“将士们，你们就是在为这样的人战斗吗？” “我都替你们感到心寒，为死去的将士们感到不值。” “你们罪不至死，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搭上你们宝贵的生命。”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守卫们看了看杜文焕、梅仁荇，以及躲得老远的官员们，又看了看近在咫尺，即将进城的骑兵队伍，终于有第一个人扔下了武器，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梅仁荇和杜文焕也知道大势已去，瘫倒在地。 他们现在只希望贾珠是真的造反，他们还能投效贾珠，大不了将全部身家都献给贾珠。 如果贾珠将他们交给陛下，夷三族都是轻的。 第77章 攻占西安府城(二) 守卫们刚投降，一万骑兵也到城门了。 贾珠让他们先将守城将士全部控制，打扫战场，暂时接替城防工作。 贾珠走到梅仁荇和杜文焕身前问道：“两位大人，你们是想生还是想死？” 杜文焕道：“燕国公，你无故袭杀朝廷将士，攻占西安府城，胁迫朝廷官员，是要公然造反吗？” “虽然我们一时大意，陷于你手，但城外陕西大营还有数万将士，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你最好将我们放了，否则陕西大军一到，你的一万骑兵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贾珠道：“你派去的人恐怕联系不上陕西大营了，就算联系上也没用。” “陕西大营的诸位将领已经将你们的罪行全都招了，并且签字画押，被我关押在大营里。” “如今陕西大营已经戒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所以杜总兵，你的威胁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杜文焕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你竟敢私自带兵围困大乾军营，若是陛下知道了，就算你是国公也承担不起。” “你现在将我们放了，我们可以为你隐瞒，并且给您一笔银子，保证让您满意。” 贾珠道：“杜总兵，与其将你放了，不如将你杀了。” “既没人去告我的状，你的家产也全都归我，你说是不是比放了你划算？” 杜文焕忙磕头道：“燕国公，您不能杀我，我是一省总兵，杀了我，您会有麻烦的。” “小人愿意向大人效忠，唯大人的命令是从，以后陕西就是大人的天下。” 贾珠道：“陕西永远是大乾的陕西，天下也一直是百姓的天下，我要陕西何用，我要你何用？” 杜文焕拉着贾珠的腿道：“大人，我有用，我是总兵，我麾下有几万将士，他们都听我的话，以后陕西军都听您指挥。” 贾珠不为所动，现在，陕西军敢不听他指挥吗？都老实在营里待着。 梅仁荇道：“杜总兵，你好歹也是个总兵，就不能有点骨气？” “放心吧，燕国公不会杀我们，杀了我们，他拿什么跟陛下交代。” 贾珠道：“没错，我确实需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但有没有你们，其实也都差不多。” “如今已经有了军中将领的口供，相信再要拿到官员们和商人们的口供应该也不难。” “有这么多人的口供，有没有你们，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梅仁荇道：“燕国公，如果真的不重要，您早就将我们杀了。” “他们的证词和所有的证据，都有可能是大人您为了占领陕西而伪造的。” “陛下只有亲眼见到我们三人认罪，才会排除大人造反的嫌疑” 贾珠道：“梅大人，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根本不会占领陕西。” “以后的陕西布政使、总兵和按察使也都由陛下派遣，与我何干？” 贾珠不是为了向隆正帝交代，而是为了向天下人交代。 隆正帝才是贾珠最大的敌人，如果贾珠将这三人全部杀了，最有可能冤枉贾珠造反的就是隆正帝。 当然不一定是马上冤枉，可能会等一个最合适的时机暴露出来，到时候，这就是贾珠的一大罪状。 他们仨就是最重要的人证，只有证明他们有罪，贾珠出兵陕西才有合理性，进而才能洗清贾珠造反的嫌疑。 如果他们非得自己求死，那死就死了，贾珠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些东西终究都是小把戏，最终看的还是实力，谁有实力，谁就掌握正义。 安排将士将两人收押后，贾珠走向之前逃跑的那些陕西官员道：“诸位大人，现在陕西被本国公接管了，我希望你们能够老实交代他们的罪行，以及你们自己的罪行。” “你们都是朝廷命官，本国公不会轻易处罚你们，最终将由陛下决定如何处置你们。” “但你们也别高兴太早，本国公先请你们看一场好戏。” “王大牛，去将城内的世家豪族，商人士绅全都请来，带五千骑兵去，但凡有不配合的，杀无赦。” 王大牛领兵便去执行贾珠的任务了。 也不需要再安排在别的地方，就进城这一片比较开阔，能够容纳下官员和商人们。 贾珠今天要杀鸡儆猴，商人们就是鸡，官员们就是猴。 大规模斩杀朝廷命官肯定不行，但是大规模屠杀犯罪的商人，那就无所谓了。 开阔的空地上，陕西官员们畏畏缩缩，在想着如何为自己开脱。 只有贾珠和林如海两人谈笑风生。 来陕西一个月了，今天是林如海最痛快的一天，从今天起，陕西才算是真正开始赈灾。 林如海道：“我担心将陕西全部官员和将领控制，陕西会发生意外。” “可是如果不控制住他们，我担心你率大军走后，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贾珠道：“那就以七品官为限，七品以上的官职，全都押回神京，让陛下发落。” “七品及以下的官职暂时保留原职，为他们向陛下求情，等陛下的命令到之后再处置。” 之所以是七品，因为七品知县算是基层一把手，只要稳住基层，陕西就乱不了。 除非这些知县联合在一起发动叛乱，但不大可能。 他们都不是主要参与者，或许知道一些内情，拿了一点好处，甚至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三人，其他人的参与度，还要审问之后才知道。 对于参与度不深的某些四五品官员，贾珠甚至可以放他们一马，这就是人情！ 前提是，这些人要么应该放，要么值得放，如果两者都不占，那贾珠凭什么放他们。 对于贾珠的决定，林如海也同意。 目前陕西最重要的还是灾民问题，至于缺多少高级官员，并不那么重要。 有些官员，有还不如没有。 如果陕西没有梅仁荇和杜文焕这种官员，陕西灾情都不可能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有时间，贾珠离开之前也会把陕西叛军的问题解决了，那林如海在陕西赈灾就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是剿灭还是安抚，就看叛军的态度和意愿了。 第78章 小游戏 等了近一个时辰，王大牛总算是把西安府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找来了。 众人也都知道陕西的天变了，他们的命运如何，全在贾珠的一念之间。 担心者有之，窃喜者亦有之，这是陕西势力重新洗牌的时候，如果能够获得贾珠的支持，那他们的家族以后就有可能成为新的陕西豪族。 贾珠扫视了一圈，说道：“今天叫诸位来，主要是宣布一件事，然后我们再玩一个小游戏。” “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不顾灾民死活，利用陕西灾情操控粮价，赚取巨额财富；目无法纪，派遣陕西官兵伪装成流民为非作歹，抢劫朝廷的赈灾粮；养寇自重，利用叛军转移矛盾。” “如今，陕西大营和西安府都被我控制了，由我暂时接管，随后就会将犯罪的官员和将领押送回神京，交由陛下处置。” 贾珠刚说完，就有人说道：“燕国公真乃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我们陕西百姓苦三位大人久矣。” 附和的人不在少数。 如果是百姓们说他们过得苦，那是事实；但是现场这些人，没有一个像是过苦日子的人。 贾珠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就来玩一个小游戏。” “我已经掌握了你们中一些人的犯罪证据，但是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管你们曾经犯了多大的罪，说三件别人的罪行，并拿出证据，就可以抵消自己的一项罪名。” “只要你们说的足够多，将自己的罪名抵消完，我保证会给你们留一条生路。” “但我有三个小要求，第一必须是重罪，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懒得听；第二，必须要有真凭实据，只是猜测不行，栽赃嫁祸的更不行；第三，只能说陕西的官员、将领和豪族士绅。” “游戏结束之后，尚有罪名没有清除干净的家族或个人，立即抄家，家产用于此次赈灾。” “现在游戏开始！” 贾珠就是要让他们自爆，有些事情贾珠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将领们招供的一面之词。 虽然可以直接将他们全部抄家，甚至斩杀，但是一是为了防止杀错人，出现冤假错案，二是为了合法性，贾珠也不能随便乱杀人。 这才刚开始，没人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第一个说的人，容易被后面的人针对。 贾珠道：“你们都是体面人，想必不愿意主动得罪人，我给你们一个时辰时间，你们可以写下来。” 随即便派人给他们发纸和笔，写不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赵家家主赵伟道：“燕国公，我们都是合法商人，做的也都是合法生意，并不存在任何违法行为。” 贾珠道：“赵家主如果自认为合法，或者不知道别人的违法行为，你自己可以不写。” 赵伟向众人道：“诸位，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要被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挑拨离间，让我们陷于内斗。” “只要我们什么都不......” 赵伟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贾珠一刀枭首，“老匹夫，你自己不写，干扰别人干什么？” “本国公已经忍你够久了，你的罪证最多，还好意思在这里狺狺狂吠。” “王大牛，带人去抄了赵家，将赵家所有人全部控制起来。” 本来是想讲文明的，但赵伟非得跳出来找死。 贾珠一言不合就杀人，杀的还是陕西最大的豪绅，众人都吓的心惊胆战。 原本还只是将贾珠的话当作小游戏的众人，感觉脖颈上有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哪里还敢停歇，绞尽脑汁开始想他们都知道些别人的什么脏事。 但贾珠要的是他们掌握了真凭实据的事，一下就少了好多，后悔平时怎么没有多抓住点别人的把柄。 王大牛领着三千骑兵就去抄赵家了，纵然赵家是陕西最大的豪绅，但在三千骑兵面前也如纸糊的一样。 贾珠走到官员们这边说道：“各位大人，戏看的怎么样了，不知道你们还满意吗？” “我突然觉得各位大人光看着也不好，不如各位大人也参与一下？” “对于你们的处罚，自然就不能是抄家了。” “如果你们能够抵消自己的罪行，我就既往不咎，不将你们送往神京，甚至可以将你们的罪证彻底销毁，让你们有机会从头再来，做个好官。” 这种话听听就行了，如果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贾珠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官员、士绅，他们都只是参与者，贾珠可是裁判，最终解释权归裁判所有。 虽然官员们都知道贾珠的小把戏，就是为了让他们内斗，进而掌握尽可能多的罪证。 但是，贾珠的奖励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果真的能把以前所有罪证全部销毁，他们以后就可以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官，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 很多人其实只是走错了一步，然后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贾珠现在就给了他们一粒后悔药。 不一定能打动所有人，但总会有人想要。 照例，贾珠给官员们这边也发了纸笔，让他们自由发挥。 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贾珠并没有将所有人写的一起收上去，而是依次收，而且每收一个人的，还要当众将他所写的念出来，以便后面的人可以多想出几条前面人的罪证。 每念一条，就会多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这人。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写三条才能抵消这一条罪行。 虽然在贾珠嘴里只是一个小游戏，但却是一个抄家游戏，赵伟还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尸骨未寒呢。 他们生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就是自己。 既然你都已经写我了，那我不写你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写我一条，我写你三条，不过分吧？ 礼尚往来，罪也尚往来。 当然，临时添加的只是少数，大部分人早就已经绞尽脑汁，想尽了生平所知道的各种别人的脏事、烂事。 死道友不死贫道。 收完豪绅们这边，又在官员们那边依葫芦画瓢，然后将收集的这些东西全都给了林如海。 好歹是一个正三品大员，不能只看贾珠一顿操作，他自己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综合他们所写的内容，整理出每个人的所有罪行就行了。 但人数不少，两边加起来有近百人，整理起来还是挺耗费时间的。 贾珠也没让豪绅和官员们闲着，让他们将刚才所写的那些能证明对方罪行的证据都拿来归档，并且派了将士一路跟着他们回家。 一旦有人想要毁坏对方的证据，贾珠就要让他们体验一下抄家套餐。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游戏，贾珠就可以将陕西官场和商场查个底朝天。 第79章 公审(一) 这个游戏能玩下去的前提是，贾珠有控盘的实力。 贾珠甚至可以将所有士族豪绅全部抄家，家产充公，只不过不太体面，堵不住朝臣们的悠悠众口。 打土豪，分田地，对老百姓而言，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是现在这个大环境，天下并非由百姓掌权，所以要收拾他们，还是得做一些表面功夫，合情合理合法，让他们挑不出问题来。 对于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跟他们讲什么程序正义。 他们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在饥饿和寒冷中死去，就算一命换一命，他们死十次百次都不够。 并非持刀的人才是杀人凶手，也并非看似体面高贵的人，双手就没有沾满血腥。 虽然他们不像贾珠一样，持刀杀人，但是这种杀人方式更彻底，更隐蔽，伤害更大，范围更广。 贾珠能杀千人万人，但是他们动辄杀的就是数十万人，百万人。 陕西所有因“天灾”而死亡的百姓，难道不应该让他们负责吗？ 经过贾珠的一轮小游戏，豪绅和官员们现在都已经知道别人写了他们多少条罪状了，也知道自己揭发了多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贾珠掌握了多少，但还是能够大概算出来自己会不会被处罚。 能够抵消罪行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能够抵消罪行的那些人，都心惊胆战，不知道贾珠会如何处置他们。 同时，他们也在想着各种办法保全自己，要么投靠要么反抗，可是有用吗？ 又过了两个时辰，这些人陆续带着证据回来了，贾珠安排人整理归档。 林如海也将这些人的罪行梳理出来了。 今天做了这么多事情，已经接近酉时了。 贾珠对众人道：“诸位，今天的游戏就先玩到这里，我们明天继续。” “还请各位今晚就待在这里，也体验一下流民们的生活。” “我奉劝诸位不要想着逃跑，或者联合在一起反抗，相信我，那对你们有百弊而无一利。” 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燕国公，我已经抵消自己的罪行，您会遵守承诺放过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好几双眼睛都望了过来。他们也都担心贾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 贾珠道：“本国公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听了贾珠的话，这些人才放下心来。 然后，贾珠便吩咐将士们看着他们，又安排一些将士去城外空地上搭一个台子，明天，贾珠要当着陕西百姓的面公审这些人。 贾珠可以放过他们，但百姓放不放过他们，就不关贾珠的事了。 贾珠又去找了林如海，带兵一起去接管了城内的粮仓。 仅仅是西安府城内的粮仓，就堆满了粮食，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灾民遍野、饿殍遍地的陕西首府内的粮仓，说是江南鱼米之乡也不为过。 这些粮食，吃到今年秋收，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秋收的粮食足够养活百姓，那陕西灾情就算是安稳度过了。 至于以后，只能慢慢修建水利设施，提高耕作效率，提升粮食产量，扩大耕地面积，才能够在小冰河期养活这些百姓。 目前贾珠只控制了西安府，但想必陕西其他州府应该也差不多，等处理完西安府，贾珠才能逐步去整顿其他州府。 从今日起，每日赈灾的粮食可以适当增加，让百姓们能吃顿饱饭。 查抄的财产，可以用于以工代赈，大力兴建水利设施。 看天吃饭的小农经济，兴修水利是抵抗天灾最有效的方式，涝可泄洪排水，旱可蓄水种粮。 虽然小农经济的生产力水平较低，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弱，但只要不发生土地兼并，走向两极分化，让所有人都吃上饱饭并不算是难事。 之所以有人吃不饱，只是因为有人拿的太多。 这是一个长期的问题，还需要以后慢慢解决。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洒向大地。 今天，贾珠就要还陕西百姓一个公道。 豪绅和官员们昨晚露天被冻了一夜，全都瑟瑟发抖，面无血色。 这都已经二月初了，天气已经有点回暖了，他们这么膘肥体壮都扛不住，可想而知那些已经饿的骨瘦如柴的百姓们是如何度过这个寒冬的。 今天早上，贾珠临时将施粥的地点改在了新搭建的高台旁边，如此才能吸引到足够多的百姓来观看。 高台两边插着辽东军的旗帜和贾家的黑云旗，正中挂着用白布写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在大乾的每一个府衙里都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意味着公正无私，为民做主，也是百姓们对朝廷最直观的印象和最殷切的期望。 但有几个官员真正做到了这四个字呢？恐怕少之又少。 贾珠今天就要让陕西百姓重拾对“明镜高悬”的信心，重拾对朝廷的信心。 要重建秩序，恢复生产，需要粮食，更需要信心。 尤其是在经历过大灾难之后，对于绝望的百姓们，希望和信心是唯一可以驱散他们心底阴霾的一缕微光。 此时，高台两边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排队等着朝廷施粥。 吃饭是第一位的，审判坏人是第二位的，吃饱饭之后才好看戏，才有力气发泄。 如今粮食充足了，也可以让百姓们吃个半饱了，不像之前，只是为了维持他们的生命。 随着日头渐高，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现场也逐渐变得热闹。 百姓们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或扶老携幼，或三五成群，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以及对未来的忧虑。 粥棚中央，几口巨大的铁锅正热气腾腾，粥香四溢，引诱着百姓们的馋虫，恨不得立马舀上一碗，喝上一口。 辰时一到，放饭的鼓声准时敲响，赈灾人员便开始为百姓们施粥。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白粥，但灾民们都视若珍宝。 领到粥的灾民，立马小心翼翼地品尝这来之不易的食物，此时此刻，这碗白粥就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人不饿就不知道食物有多美妙，那些天天吃着山珍海味的人，永远也不知道，灾民们喝到第一口白粥是什么感觉，会有多满足。 在这样的灾荒之年，一碗白粥如同甘露，滋润着每一个干涸的心田。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国家有粮，物阜民康。 第80章 公审(二) 领到白粥的百姓们都被引导着在高台下坐好。 虽然绝大多数百姓都不识字，也不知道官府准备干什么，但还是有少数人认出了高台上写的“明镜高悬”，并传播开去。 昨天有官兵来西安府的消息已经在百姓们之间传开了，但是百姓们也没太当回事。 不管谁来，田地里还是依旧干旱，粮价还是依然那么高，难道来一个官员，地里就能长出粮食不成？ 大部分百姓其实根本不知道灾情的真相，他们一直就真的以为是天灾，以为粮价高的原因就是因为地里长不出粮食，全天下也都没有粮食。 真正知道思考的人，只是极少数。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根本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的消息。 愚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打造一个信息茧房，让他们接触不到他们这个层次以外的信息。 尤其是分工之后的细分角色，让他们知道自己需要干什么就行了，其他的，最好都不要让他们知道。 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就让他们知道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就尽全力不让他们知道，这就是统治的艺术。 巳时，终于每个百姓都领到了粥，贾珠可以开始公审了。 贾珠缓缓走上高台，为了配合公审的氛围，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一套制式的国公官服，庄重、威严、尊贵。 贾珠扫视了一眼下面密密麻麻的百姓，心生怜悯道：“过去几年，陕西发生灾荒，你们受苦了！” “去年十一月，陕西发生叛乱，朝中才听说西北发生了灾情，派户部左侍郎林如海大人前来陕西赈灾。” “经过林大人的明察暗访，终于查清了西北灾情的真相，既是天灾，更是人祸，涉及到陕西整个官场和商场。” “恰逢陛下命我率兵出征云南，路过陕西，林大人便请我为民做主，严惩贪官污吏、世家豪族，还陕西一个海晏河清，朗朗乾坤。” “今天，我就要当着你们的面，公审这些官吏士绅，列举他们的罪行。” “如果你们也曾受过他们的欺凌和压迫，可以现场提出来，我会命人记录在案，为你们主持公道。” 然后贾珠对将士们道：“将他们押上来！” 最先押上来的就是士绅豪族，他们就是百姓们情绪宣泄的出口，严惩他们，平息百姓心中的怨气。 都押上来后，贾珠道：“乡亲们，你们知道你们的地里为什么长不出粮食吗？你们知道为什么陕西的粮价暴涨十倍不止吗？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们。” “他们官商勾结，兴修水利设施，截断本该流到你们田地里的河水，致使你们颗粒无收，而他们的地里却依然丰收。” “他们从外省低价买粮，以十倍价格卖给你们，同时勾结官兵扮作流民抢劫其他从外省运到陕西的粮食，甚至抢劫朝廷的赈灾粮。” “除此之外，他们巧取豪夺，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敲诈勒索，违规牟利，干预司法，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随后，贾珠便从钱福开始，依次列举他的罪行。 念完后，贾珠道：“各位百姓，你们平时受过钱家什么冤屈和压迫，可以一并说出来，本国公一定为你们做主。” 百姓们面面相觑，他们既不知道贾珠是谁，更不知道贾珠的为人，甚至不确定贾珠是不是在演戏。 这时一个老人站起来道：“大人，我有冤要诉，求大人做主。” 贾珠道：“老人家，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我一定为你作主。” 老人道：“小老儿原本有一子一女，有一次，拙荆带着我女儿进城卖布，不曾想被钱家少爷钱牲在街上遇到了，便要占为己有。” “拙荆阻拦，被钱家下人打成重伤，小女也被钱家掳走。” “后来我儿子带着乡亲们去找钱家评理，却被打断了两条腿。” “小老儿不服，便到西安府衙门告状，可他们官商勾结，说我们敲诈勒索，是为了钱家的银子。” “他们说我们故意将女儿藏起来了，拙荆也是为了敲诈钱家才把自己弄伤的，至于我儿子是上门闹事在先，他们被迫还手，不承担任何责任。” “而且，官府说我儿子也打伤了钱家下人，必须赔偿钱家十两银子的汤药费。” “小老儿哪有十两银子？钱家便派人拿了我们家的地契，抵了汤药费。” “一个月后，我的女儿被人在河里发现，再见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官府只说是失足溺水而亡，便草草结案。” “后来，拙荆和儿子因为没钱吃药，重伤不治，在当年冬天撒手人寰。” “青天大老爷，还请为小人做主。” 说完，老者便给贾珠哐哐磕头，磕得鲜血直流。 贾珠对台下的将士道：“快将老人家扶起来。” 老人家额头上已经鼓起一个大包，血淋淋的。 贾珠道：“岂有此理，简直骇人听闻！” “王大牛，去将钱牲、西安知府和相关下人押来，我要现场审问。” 王大牛领命便带人去了钱家。 贾珠问道：“老人家，你可有人证物证？” 老者失望道：“大人，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小老儿没有证据。” 这时后面有人道：“大人，小人原是西安府内的商贩，虽然不知这位老人的女儿是谁，但小人曾亲眼见过钱牲强抢民女。” “钱牲在城内臭名昭着，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被其看上便难逃魔爪，城内百姓尽皆可以作证，因此小人相信老人家说的是真的。” 这时又有百姓说道：“大人，小人也要状告钱牲这个畜生，小人的女儿也曾经被这个畜生......” 一时间，冒出好几个告状的人，看来这个钱家少爷作的孽不少，贾珠让人都记录在案。 没一会儿，王大牛便将西安知府、钱牲以及涉及的钱家下人带上高台。 贾珠问道：“你们可知罪？” 西安府知府本来就一直被押在下面，所以全程听到了这些人的控诉。 西安府知府道：“小人知罪。” 他身上的大罪多了去了，这点罪，对他而言都是小的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敢在贾珠面前撒谎，因为他知道，贾珠现在要杀他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贾珠又将林如海刚派人写好的状书扔给钱牲，让他自己看。 钱牲道：“燕国公饶命，他们都是诬陷。” 他认不认罪不重要，贾珠在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贾珠道：“他们这么多人都诬陷你？知府也诬陷你？” “想必钱少爷是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不记得了，相信等你到了下面，见到他们的时候就会想起来的。” 钱牲哭嚎道：“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钱家的嫡子......” 贾珠让人将他嘴堵上，面向百姓道：“钱牲强抢民女，鱼肉乡里，造成多起命案，十恶不赦，判斩立决。” “相关下人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打五十军棍。” “西安知府，官商勾结，数罪并罚，褫夺官职，押送神京由陛下处置。” 随即，钱牲和相关下人便被拉去行刑。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沉冤得雪，老者以及其他告状的人泪如泉涌，将多年积累的委屈和压抑发泄了出来。 没有饭吃，他们没哭；没有衣穿，他们也没哭；但这一刻，他们却哭得像个孩子。 第81章 公审(三) 钱牲被斩首之后，贾珠道：“刚才只是钱牲的案子，如果有人要状告钱家其他人，现在可以开始了。” 有前面的人做示范，现在告状的人争先恐后，仅仅一个钱家就有至少百人要告状，这钱家也真是罪大恶极。 这么多案件，现场肯定处理不了。 贾珠道：“乡亲们，你们但凡想要告状的，接下来都可以到林如海大人那里登记，每一件，每一桩，林大人都会为你们做主。” “接下来，我们主要公审这些家主以及陕西的官员。” 虽然贾珠泼了一盆冷水，但百姓们也理解，这么多人，一件件审理，要忙到什么时候？ 只要有人能为他们做主，一时半会还是可以等的。 贾珠道：“钱家家主钱福的罪行，刚才我已经念过了。” “本官判决钱家抄家，家产充公用于赈灾，钱家土地将被重新分配给陕西百姓，钱福斩立决，钱家其他人暂被收监，凡是有罪的皆依法处理。” 然后钱福便被当众斩首。 贾珠便继续列举下一个人的罪行，重复这一套丝滑的流程。 直到李仁的时候，李仁颤颤巍巍道：“燕国公，您说过，罪行抵消的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贾珠道：“别急，我说过，本国公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台下的百姓们听后心凉了半截，难道今天就要放过他了吗？ 贾珠将李仁的罪行先念了一遍，问道：“父老乡亲们，你们说，李仁这样的人，该生还是该死？” 百姓们群情激愤道：“该死！该死！该死！” 贾珠示意众人安静，转身向李仁道：“李家主，我可以饶你一命。” “但今天是公审，百姓们才是审判官，他们判你死罪，与我贾珠无关。” 李仁怒骂道：“贾珠，你枉为国公，居然说话不算话。” “你将我们世家豪绅都杀光对你有什么好处？陕西以后还会有商人吗？” “不要以为你是在拯救陕西，你这是在害陕西。” “难道你要让陕西商铺门可罗雀，生意萧条，成为一潭死水吗？” 贾珠笑道：“李家主，你是不是太高看你了，经商很难吗？” “别说是将你杀了，我就算是将台上所有商人士绅全杀了，陕西的商业一点都不会受影响，你信不信？” 随即贾珠面向百姓问道：“如果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经营城内的商铺，往来于各省之间做生意，但要求必须合法经营，赚干净钱，你们中有人能做到吗？” 贾珠刚说完，下面的百姓就抢着说道：“大人，我家以前就是做生意的，我能做到！” 贾珠道：“先别急，以后林大人会根据你们的特长和经历，给你们分配职业。” “想种地的可以分到土地和粮种；想经商的也可以分配商铺，甚至可以先借给你们一笔初始资金。” 台下的百姓们听了都像打鸡血一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贾珠转身对李仁道：“李家主，你现在还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才会经商吗？” “把你的生意随便交给谁做，他都不一定会做的比你差。” “错把资源和机遇当能力，你以为你能力很强吗？” “拉过去，砍了！” 见贾珠将可以抵消罪行的人都杀了，后面的这些豪族士绅全都绝望了，他们中本来还有些人以为可以苟延残喘的。 几十个商人士绅，贾珠挨个将他们的罪行念完，然后一套连招带走。 不过也还是留了几个人的性命，他们确实罪不至死。 但他们的家产还是要全抄，和流民们回到同一条起跑线。 不过以他们的经验、人脉和能力，应该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成功。 这几人保住一命，对贾珠是千恩万谢。 经过这次生死危机之后，相信他们以后应该知道要怎么做生意，怎么对待百姓。 处理完这些豪绅，贾珠又让人将官员们押上台来。 还是按例先宣读他们的罪行，却没有杀他们，只是象征性打十到三十大板，然后承诺百姓们会将他们押送到神京给陛下处理。 在没有隆正帝圣旨的情况下，大规模屠杀一省官员，无异于造反。 贾珠现在没必要和隆正帝闹掰，而且贾家三府还在神京，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克制。 送去的这些官员都罪行累累，就算有人想要保他们也不容易，终究难逃一死。 所以贾珠也没必要急于一时，非得现在杀了他们。 对于那些相对清廉，没什么太大劣迹的官员，贾珠让他们仍任原职，履行职务，等候陛下的处置意见。 由于后面处理的越来越快，所以今天的公审到申时就快结束了。 最后，贾珠道：“父老乡亲们，今天的胜利是得来不易的，以后你们要靠自己来争取这些权力。” “如果有官员压迫你们，如果有豪绅欺压你们，你们要敢于反抗，敢于斗争。” “如果知县不为你们做主，就去找知府；如果知府不为你们做主，就去找布政使；如果布政使不为你们做主，就去神京告御状。” “须知，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如今，我刚控制了西安府，接下来我还要去陇西府、宝鸡府、榆林府、铜川府、商州府、安康府、汉中府、渭南府。” “等整顿了整个陕西，我还要继续带兵南下云南，击退入侵的东吁军。” “我走之后，在陛下派继任官员来之前，陕西的一切事务皆由林如海大人负责。” “林大人会和我一样，全心全意为你们做主，以后的官府也都一样，你们要对朝廷充满信心，积极投入生产建设。” “今日抄家所得的银钱都将用于陕西的灾后建设，土地将全部分给百姓，粮食也能够支撑到今年秋收。” “你们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 “灾难终将过去，生活还要继续，将来只会更加美好。” “明日一早，我就要带兵离开西安府，去其他州府，到时候就不和西安的父老乡亲们道别了，贾珠在此与你们告辞了。” 台下的百姓们无不叩头拜谢，哭的稀里哗啦。 豪绅压迫剥削他们，他们没有哭；官员欺压欺负他们，他们没有哭；今天，贾珠为他们伸张正义，树立生活的希望，他们哭的死去活来。 第82章 衣食住行 事实证明，当我们承受着巨大的不公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忍耐，忍到最后就是麻木，就是无情，以至于怀疑这个世界是否有爱，自己是否有爱这个世界、爱别人的能力。 但一旦被人安慰，一旦委屈被伸张，情感的堤坝就会瞬间崩溃。 在这个瞬间就会发现世间的种种美好，人生值得被珍惜，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我们并非孤身一人，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世间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相互关怀和陪伴。 人类有一个最大的共通点，就是我们都是人，有着同样构造，享受同等权力的人。 人生只有两个主题，一是反抗，二是爱。 反抗所有的枷锁，实现自由而全面的解放；反抗这荒谬的毫无意义的人生，不断同虚无主义作斗争；爱就是唯一的钥匙。 所爱都有意义，没有爱的人，和躯壳没有区别。 不是只有权钱名利色才值得爱。 爱花爱草爱世间万物，爱人爱物爱人间百态。 大胆爱人，感恩被爱。 宁愿痛苦的清醒，也不愿麻木的活着。痛苦就是因为心里还有爱，还有期待；而麻木是妥协，是人生旅途地自我放逐。 陕西的这些百姓，之前就处于麻木的状态，今天被贾珠引爆了情绪的宣泄口。 当然，贾珠不希望他们只是哭泣，而要学会去爱。 只有充满爱，才有勇气去反抗各种不公，才有勇气去争取他们应得的权利，才有勇气去应对各种挑战。 爱才是一切的良药，权钱名利色都不过是伪装，是那些麻木而可怜的人，寻求爱与被爱的方式。 路漫漫其修远兮，希望我们都不要被岔路上的鲜花吸引，迷失了正确的方向。 看着涕泪俱下的百姓，贾珠走下高台。 贾珠今日只是给西安府百姓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至于能否生根发芽，还是看他们自己。 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所以也不能空谈理想，而不考虑经济建设。 贾珠下来之后，就安排将士们按照顺序，将今天涉及到的这些人全部抄家。 这个工作量也不小，所以贾珠又从陕西大营调了两万骑兵过来，争取今天将这件事情做完。 有钱有粮还有这么多流民，陕西的建设势必会以惊人的速度发展。 安排完将士们抄家，贾珠便和林如海商议，陕西的赈灾具体应该怎么做。 首先就是要保障灾民们的衣食住行。 衣服方面，大部分妇女都是会织布的，只是因为灾情缺少织布原材料，灾民们才衣衫褴褛。 贾珠去信让刘十三派人来陕西成立一个纺织厂分部，运来最先进的纺织机和织布的材料，教导陕西的百姓运用这些机器。 住宿方面，根据西安府所有耕地的位置，规划住宿区，为流民们修建制式的房屋，不一定要有多豪华，但至少要保证遮风挡雨，能够长期居住。 食物方面，暂时由官府提供，尽快修建水利设施，保证今年的春耕。 为了提高修建的效率，贾珠还将水泥的烧制方法告诉林如海，既比用沙石修建快，也更加耐用。 如今到春耕只有一两个月时间，所以有些耕地上肯定还是没有水，便只能采取集体化的制度。 土地可以先分给他们，但提前说明，今年所有百姓共同耕作，共分粮食，并派耕种经验丰富的人监督指导他们劳作。 不分地，百姓们就没有积极性；分了地，有些地不一定能种，有些人也不一定能种好。 不如按照这种模式先尝试一年，或许百姓们认为效果好，以后还可以继续。 如果效果不好，那从明年开始，再各种各的地就行了。 反正这些地是免费分给他们的，他们不可能不同意。 灾后第一年，他们也不会产生谁干的多，谁干的少，吃亏上当等不公平的想法。 自私是所有人的天性，只能想办法从制度上尽可能避免，但很难彻底消除。 春耕之后还是要继续兴修水利，保证所有耕地都能有水用。 耕地很重要，水利设施甚至比耕地还要重要，是旱涝保收的必要保障。 而且以前官府是不会花钱给平民百姓的地修水利的，刚好趁这次机会，彻底解决陕西耕地的这个问题，大部分抄家所得的银子都可以用来干这件事。 短期来看没什么回报，长期来看却有可能使陕西成为下一个鱼米之乡，陕西数十年内再无饥馑矣。 百姓安居乐业，社会才能稳定，国家才能发展。 老百姓需要的其实很少，不过是吃饱穿暖，仅此而已。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朝廷都做不到。 贾珠对于衣食住行的安排，就是要让每一个百姓都能满足基本的生存需要。 贾珠只是提出总体规划，具体还是靠林如海执行。 所以林如海的任务还是很重的。 而且还得防止隆正帝新派来的布政使、按察使和总兵搞破坏。 哪里有利益，哪里就会有冲突。 抄家所得的这么一大笔财产，无数的白银和土地地契，别说是这些官员会动心，就连隆正帝都可能会动心。 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皇帝也不能平白无故要官员和世家豪绅的钱。 如今有这么一笔无主的财产，一旦让隆正帝知道，他不起贪念才怪。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新来的官员来陕西之前，就把这些地分下去，也把银子花出去。 分地是有可能的，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把钱花出去却不容易。 贾珠只能提议将银子名义上花出去，但实际上还由林如海控制。 张贴告示告知百姓，抄家一共获得了多少银子，每人应该分多少银子，修建房屋和水利设施等一共会花掉多少银子，最后剩多少再分多少。 老百姓是银子的实际所有人，只是为了集中银子办大事，才暂时放在林如海这里。 将无主的银子变成百姓的银子，就算隆正帝再不要脸，也不好意思向灾民们收回。 如果隆正帝非要强抢，想必灾民们也不会同意，到时候就是陕西真正起义的时候。 那可不是几万流民，而是近千万的百姓，隆正帝也得掂量掂量。 之所以不把银子真的发下去，就是担心老百姓拿到银子后，不把钱花到该花的地方，只顾一时的利益，以后再遭受长久的压迫。 贾珠和林如海的安排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一批百姓，而是为了陕西以后世代的百姓，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短浅的，为了短期利益而抛弃长期利益，为了一时受益，而抛弃根本性的制度。 这种亏，我们都是吃过的！ 第83章 整顿陕西 当天晚上，西安府城里灯火通明，一场抄家的风暴在城内席卷。 一共三万骑兵，在城内各府抄家，就算每个府邸需要一千人，也可以同时抄三十个府邸，所以效率还是很快的。 总体而言，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混乱，有些家族组织过零星的反抗，但面对训练有素的辽东铁骑，不过是螳臂当车，力不从心。 不时有哭喊声、求饶声、兵刃交击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夜，越来越深，抄家的行动仍在继续。 月光下，这些西安府城里曾经辉煌的府邸显得格外凄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而那些被抄家所控制的下人、家人和族人，他们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需要林如海后续安排按察司的人调查他们是否有罪，有罪的依法处置，没罪的可以还他们自由。 全杀了虽然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他们生于这样的家庭，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好处，本身就有原罪。 但贾珠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虽然会留下很大的风险，但没有必要制造太多的杀戮。 西安府，从今夜之后，就没有大的世家豪族、商人士绅和贪官污吏了。 虽然可能有一些小一点的家族逃脱了清理，但只要有百姓告状，他们还是会被追查，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西安府的事情，就这样落幕了。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天边泛白，从今日起，西安就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贾珠给林如海留了五千将士，处理西安府的后续事情。 贾珠则亲率两万五将士出城，要去陕西的其他州府。 城门外，聚集了数之不尽的百姓，站在道路两旁，为大军送行。 百姓们眼中含泪，既有感激，也有不舍，还有担心。 谁也不知道，贾珠走后，昨天说的那些东西，以后的官员还是否会兑现。 他们害怕好不容易盼来的希望，最终还是绝望。 但贾珠只能帮他们一时，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真正决定自己的命运。 将士们整装待发，缓慢通行，他们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百姓送行。 虽然这次抄家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但他们感受到了百姓的敬仰和爱戴。 “青天大老爷！”、“将军，一路平安！”、“愿将军凯旋归来！”、“天佑大军！”……百姓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真挚的情感，仿佛要将这份祝福化作无形的力量，注入军队。 看到这一幕，每一个将士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士为知己者死，将士就是要为这些百姓而死。 贾珠练兵和打仗时常对将士们说，他们是为了大乾在战斗，为了百姓在战斗，此刻具象化在他们眼前，老百姓就是他们坚实的后盾。 将士是矛，百姓是盾，矛与盾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而是形成组合，一致对外的关系。 此次陕西之行，希望辽东军可以彻底将人民装在心里，他们只为正义而战，只为人民而战。 如果有一天贾珠走到了人民的对立面，这些百姓，这些将士，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反抗贾珠的统治，那贾珠的目的就达到了。 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贾珠带队缓缓通过，他就是要让这些将士多体会一下现在这种感觉。 只有找到真正的意义和成就感，将士们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以后国泰民安的时候，他们才不会做伤天害理，迫害人民的事。 一代新人换旧人，但不能让一群烂人去代替另一群烂人，永远烂下去。 直到贾珠带领队伍消失在远方的尘土之中，百姓们的目光才缓缓收回，接下来，他们就要在林如海的安排下，重新恢复生产生活。 贾珠安排的行军路线是从西安府出发，一路向西。经汉中府、凤翔府、巩昌府、临洮府，再向北去甘肃卫所，再向东去宁夏卫所、平凉府和庆阳府，最后到延安府。 之所以最后去延安府，就是为了招安义军，只要延安府百姓们知道贾珠在陕西做了些什么，那叛军其实就没有存在的土壤了。 他们的诉求不外乎就是在灾荒年代，能够吃饱饭。 贾珠打土豪、分田地，超额满足他们的诉求，他们还闹个什么劲？ 不用动武就可以收服投靠义军的百姓和普通将士，不战而屈人之兵。 最多还有个别的首领，以及一些不服管教的盗匪流寇会负隅顽抗。 贾珠只需要收拾了他们，就可以平定陕西的叛乱。 就连陕西军都可以将义军打的到处跑，在辽东铁骑面前，他们还有战胜的可能吗？ 陕西其他州府，最大的官职就是知府，守城军最多也就一两千，根本就挡不住贾珠的铁骑。 大军所到之处，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只攻打不到一个时辰，就破城而入。 贾珠将在西安府的流程在其他州府也复制了一遍，有之前的经验，再做起来就容易多了。 而且陕西的大官员、大豪绅大部分都在西安府，其他州府都是些小角色。 陕西北方主要是些卫所和军镇，处理起来就更简单了，直接武力镇压。 而且他们的主要精力是在防守北方鞑靼，陕西事件的参与度本来就不深。 绝大部分将领都继续担任原职，驻守边疆。 只有极少数罪大恶极的将领，贾珠才将他们捉拿，以后跟着大部队一起送去神京。 经过半个月时间，贾珠终于带兵在陕西走了一圈，来到目的地，延安府。 延安府知府直接开城迎贾珠进去，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 只是延安府的很多世家豪绅早就听闻贾珠在陕西做的事情，带着家眷和财产离开了延安府。 对他们而言，陕西就是噩梦之地，还不如举家搬迁去其他地方。 所以越到后面，收获越小。 跑了就跑了，贾珠也没有其他办法。 反正陕西最大的收获是在西安府，西安府抄家所得会用于赈济整个陕西，延安府的百姓不用担心没有活路。 虽然收获不多，但大军也没什么伤亡，除了奔波了半个月时间，没什么其他损失。 经过贾珠在陕西犁庭扫穴般的行动，陕西再无世族豪绅。 而且，经过林如海在陕西的建设，以后陕西可能会率先成为百姓生活的沃土。 如此，便足够了。 第84章 王嘉胤之死 一月的时候，杜文焕为了将叛军引回陕西，便命陕西军离开了延安府，回到西安府军营。 叛军趁这个机会又攻占了之前失守的清水堡、黄埔川堡等堡城，甚至在一月末占领府谷县城，起义情绪再次高涨。 府谷县城成为叛军新的据点，治下百姓十余万，义军规模恢复到近万将士。 同时叛军也听说了贾珠在陕西的这一番举动，闹的叛军人心惶惶。 有人主张向贾珠投降，反正他们起义的诉求，贾珠都已经满足他们了，他们没有必要再反抗朝廷，而且，面对贾珠的铁骑，他们没有一点胜算。 还有人主张坚持反抗，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争取。 王嘉胤主张反抗到底，决不投降，就算贾珠打来了，大不了和当初面对陕西军一样，逃到黄河对岸的山西。 可是他却不知道，如果陕西军真的想要歼灭他们，他们根本逃不了。 而且，陕西军和辽东军不可同日而语。 王嘉胤不愿意投降，主要出于两个原因。 一是，他不相信大乾朝廷，甚至也不相信贾珠所做的那些，认为只是灾民们以讹传讹。 朝廷只稍微给了灾民们一点好处，灾民们便感恩戴德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就算贾珠真的做了这些，以后还能持续吗？ 如果贾珠离开了陕西，这些措施还会被大乾官员们执行吗？ 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 大乾官员不可信，大乾朝廷不可信，只有推翻大乾才能建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政权。 让谁做主都不如让他们自己做主。 二是，他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当初他只是一个逃跑的边军，在乡野纠集三五个同乡打家劫舍，是最底层的人员。 但现在，他是义军的精神领袖，是上万义军的首领，治下有十余万百姓。 钱权名利色，他统统都有了，他才不愿意主动放弃这些。 谁也不知道，投降之后，朝廷会怎么处置他。 如果遇到一个仁德开明的皇帝，他也许还能保全性命，甚至被封一个官职。 如果遇到一个暴虐狭隘的皇帝，他作为贼首，肯定会被以儆效尤，难逃一死。 无论如何，都不如自己领着一支叛军逍遥自在。 大部分将领其实都是主战派，不同意投降，他们都是草莽英雄，常年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些话挂在嘴上。 这些人包括?王佐挂、?高迎祥、王自用、?不沾泥、吴廷贵，以及?不沾泥的属下李自成和?高迎祥的属下张献忠等人。 大部分普通将士都是投降派，他们认为已经没有必要打仗了，他们加入叛军本来也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没有别的更高的追求。 而且，他们本来只是农民，没有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不想随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两者都没错，都有自己的理由。 如果叛军真正自由的话，愿意抵抗的可以留下来继续抵抗，愿意投降的人也可以选择投降。 但是叛军不允许队伍中有人投降，投降者视为反叛，将被处以极刑。 在哄骗与高压之下，叛军终于镇压下这股投降的风气。 贾珠到延安府的第二天，便向府谷县出兵，要拿下这座县城，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好不容易得来的县城，王嘉胤并没有直接弃城，大不了打不赢的时候再逃跑。 贾珠率两万多骑兵四面出兵，将府谷县围的水泄不通。 两万骑兵披甲持锐，寒光闪闪，光是这股气势，就将很多叛军将士吓到了。 起义几个月来，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队伍，看来这次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他们一群连铠甲都不齐的业余将士，要如何和这样的队伍战斗，不就是上去送菜吗？ 贾珠对叛军的态度还是招降为主，如果坚决不投降再考虑武力攻打。 他们起义只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并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而且，每次破城后都开仓放粮，事实上拯救了不少百姓，所以贾珠对现阶段的义军并不反感。 贾珠大军到府谷县时，已经快到戌时了，所以准备明天再和对方谈谈投降的条件。 城外风轻云淡，城内风起云涌。 王嘉胤正在和众心腹将领商议明天对战贾珠的方案，今天看到贾珠的军队，他们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如果明天贾珠愿意招降他们，并给出合适的条件，其实也不是不能投降。 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找死呢？ 虽然确定了可以投降的最基本条件，但还是要商议防御策略。 如果贾珠不接受他们的投降，那他们就只能死战到底。 城内，另一个小房间内，也有几个人在商议。 为首的这人叫王国忠，是去年年底叛军撤去山西河曲的时候才加入义军的。 因为熟悉河曲地形，帮助叛军多次躲过山西军的搜捕，立了一点功劳，成为叛军里的小头目，手下也有百余将士。 王国忠就是将领里的投降派，但他投降是为了交好贾珠，谋求一个官职。 今日看到贾珠的大军，他就知道叛军一定守不住府谷县城，或许破城就在明天。 为了保命，也为了立功，他决定纠集一部分愿意投降的将领，趁今晚杀了贼首王嘉胤，开城门迎大军进城，讨好贾珠。 但城内叛军有近万人，要杀害王嘉胤也不容易。 必须仔细谋划，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王国忠便想到了另一个人，张立位。 张立位是府谷县尧峁村人，有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姐姐，被王嘉胤掳走并成为其宠妾。 因为张立位和王嘉胤的这种关系，被任命为帐前指挥，只要能拉张立位入伙，那杀害王嘉胤便不是问题。 张立位在报仇雪恨、忠君爱国和升官发财的理由下，也同意了王国忠的计划。 当天晚上，王嘉胤和将领们商议完对策后已经子时了，回府后又被张氏劝了几杯酒，很快就陷入沉睡。 张立位趁着王嘉胤睡觉，斩下了他的首级。 一代义军领袖，就这么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死了。 张立位成功后，将首级交给了王国忠，王国忠以执行王嘉胤的命令为由，带领手下将士接管了一处城门。 他自己则带着王嘉胤的首级偷偷出城，来向贾珠投诚。 王国忠被守营将士发现后，立即就带去见贾珠。 贾珠见到王嘉胤的首级也唏嘘不已，怎么说也算是一代枭雄，却死的莫名其妙。 白天还在想怎么对他劝降，晚上首级就出现在大帐里，只能说时也命也。 如果王国忠和张立位推迟一天动手，或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场景。 甭管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生命就是这么无常，充满了各种偶然。 对于王国忠的夜袭之计，贾珠通过系统面板查看了他的好感度之后就同意了。 就算这是对方设置的请君入瓮之计，只要骑兵进城，叛军就插翅难逃。 第85章 攻占府谷县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夜色如墨，星辰隐匿，贾珠率领五千骑兵，悄无声息地逼近府谷县城。 其余将士都安排在另外三处城门外，防止叛军逃跑。 城墙之上，叛军的火把稀疏，偶尔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发出“哒哒”的脚步声。 王国忠已经提前回城，只等贾珠带兵一到，就立刻打开城门。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夜空，贾珠的骑兵已经开始向城门冲锋。 王国忠安排手下将士立即打开城门，不到十几息时间，贾珠就带队冲进了府谷县。 守城的叛军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匆忙应战，防御体系迅速崩溃。 贾珠令全军将士高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喊声震天动地，誓要摧毁叛军的抵抗意志。 只要持有武器，对将士可能构成威胁的，通通杀无赦。 绝大多数叛军都放下武器，选择投降，退出战场。 只有极少数的将领还带着心腹士兵坚持抵抗，但面对全副武装的辽东铁骑，不过是苟延残喘。 贾珠带队厮杀，剿灭顽固不化的叛军，刀光剑影中，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为黑夜增添了许多血腥和恐怖。 仅仅过去片刻时间，辽东军就占领了这面城墙，开始向城内进军。 首先就是去控制城内叛军的军营，以及抓捕叛军的几个首领。 有王国忠及其手下将士带路，贾珠很轻易就找到军营。 正在睡觉的叛军才刚被城内的喧闹声吵醒，就被大军包围了，全都选择了投降。 然后贾珠安排三千将士去攻占另外三面城墙，又安排王国忠带一千将士去捉拿叛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些人贾珠都不认识，所以交给熟悉叛军情况的王国忠最合适。 贾珠则带领千余将士坐镇叛军的军营，只要这些人不出去捣乱，城内其他的叛军就只是流窜的小股部队，造不成太大麻烦。 投降的叛军都忐忑地看着贾珠，不知道贾珠会如何处置他们。 本来，他们都是倾向于投降的，如果主动投降，应该不会被问罪。 但现在，他们是被俘虏了，他们的结果如何，全看贾珠的心情。 不过他们还是抱有一丝期待，贾珠在陕西的行动已经传遍了陕西周边的地区，在百姓中拥有良好的名声和口碑，所以贾珠或许会放他们一马。 王国忠带着千余兵马径直就去了各个将领的府邸，今天就是他崛起的时刻，只要能把贾珠交代的事情办好，他以后的前途就有可能青云直上，比跟着叛军混好多了。 王国忠最先去的就是王自用的府邸，王自用是“三十六营”主帅，地位仅次于王嘉胤，也是王嘉胤的忠实属下。 如果有机会，王国忠想趁机弄死叛军中的这些主要将领，如果他们也向贾珠投降，或者逃出生天，以后将是他的生死仇敌。 刚到王府，府门紧闭，王国忠也不劝降，直接就要让人进攻。 但这支队伍的将领卫旻道：“主上有令，为避免伤亡，先劝降，敌人誓死不降再强攻。” 王国忠道：“将军，此人是王嘉胤的死忠，小人断定他不会投降，才建议进攻。” 卫旻道：“王国忠，你既然已经投靠主上，就应该以主上的利益为重，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王国忠道：“小人不敢，将军若是不信，小人这就去劝降。” 随即便向府内喊道：“王自用，燕国公已经带领大军进城，控制了城墙和军营。” “燕国公宅心仁厚，不愿多造杀戮，只要你束手就擒，燕国公就会留你一条生路。” 府内传出咆哮，“王国忠，原来是你这个小人见利忘义，背信弃义，将官兵引入城的。”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投降，老子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小人。” 王国忠道：“我这是弃暗投明，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可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自己心里知道。” “府内的兄弟们，义军已经失败了，难道你们要为这样的人而死吗？” “只要你们将王自用绑了，在下愿意为你们向燕国公请功，用他一个人的命就可以换你们以后的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王自用笑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讲义气吗？” “老子手下的将士都是英雄好汉，就算到九泉之下也是好兄弟......” 王自用的话都还没讲完，里面就传出受伤惨叫的声音，以及相互厮杀的声音。 卫旻立即命令将士破门而入，配合里面的人，一举攻破王府。 只见王自用已经身中数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周围围着十几个将士，手持武器还在保护他。 其余的人要么在围攻他们，要么已经放下武器，选择投降了。 随着辽东将士的加入，反抗的叛军瞬间被射杀，其他叛军也都扔下武器投降。 俘虏了这些叛军以及王自用的家眷奴仆后，王国忠又带着卫旻的队伍继续去劝降其他的叛军将领。 此后的其他叛军将领，大部分都主动选择开门投降；还有小部分选择负隅顽抗，但结果也都和王自用差不多，被手下人背刺。 叛军首领以及他身边的人，说好听一点叫绿林好汉，说难听一点和打家劫舍的盗匪没啥区别。 虽然说是打着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旗号，但骨子里还是充满草莽习气，真正的义士少之又少。 这些人最是识时务，也最知道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在顺境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但在逆境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都可以插兄弟两刀。 这种以兄弟情谊为纽带组织起来的农民政权，往往最终都会失败，因为情谊比不过利益。 刘邦和朱元璋之所以能成功，因为他们本质上就不是纯粹的农民起义，和李自成、洪秀全等人有根本性的区别。 如火如荼的陕西农民起义，就在今夜被扑灭了。 一些枭雄人物及其英雄事迹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就被贾珠扼杀在摇篮里。 第86章 三年之约 之后不久，其他三面城墙也被贾珠大军控制了。 只要叛军还在府谷县，他们就逃不出去，除非他们提前准备了地道一类的逃生路线。 但是叛军也才拿下府谷县不久，做这种准备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作为王嘉胤帐前指挥的张立位和小头目的王国忠都没听说过有地道，所以应该确实没有。 城内叛军的抵抗就像黑夜一样，正在逐渐消散。 卯时，晨光熹微，刺破黑暗，王国忠也押着叛军的主要将领们回来了。 两军并未爆发真正的战争，以一种近乎和平演变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闹剧。 能这么容易取得胜利还要多亏了王国忠和张立位两人。 虽然他们是叛徒，但敌军的叛徒就是我军的功臣，只要他们不是特别罪大恶极，贾珠还是愿意提携他们一下。 不过，肯定不会当成自己的心腹。 而且，就算没有他们，义军大概率也会接受贾珠的招降，对贾珠而言，两种结果都差不多。 除非王嘉胤一开始就放弃府谷县，带着叛军逃去山西，贾珠才有可能会放他们一马。 除此之外，不管他们怎么选，最终都是失败。 府谷县城的百姓们昨夜听了一晚上的喊杀惨叫声，内心忐忑不安，但也没人出来看热闹。 刚过辰时，各条街道上就响起了敲锣的声音，要求所有百姓去城内的公共广场上集合。 百姓们刚出门就看到街上巡逻将士的服装已经变了，便猜到是大乾官军取得了昨晚的胜利。 广场上，贾珠又让人搭了一个两米高，长宽各五六米左右的高台，方便待会儿讲话。 俘虏的叛军将士们早就已经在下面等着了，陆续也有百姓从四面八方赶来。 等广场上人差不多站满的时候，贾珠就可以宣布对他们的安置措施了，至于没来的人，或者太远听不到的人，就只能之后看告示，或者口口相传了。 虽然现场站满了人，却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他们都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大概辰正时分，贾珠看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便走上高台。 扫视了一圈台下的百姓，说实话，比西安府的流民之前要过的好一些，他们至少有饭吃，神情和眼神也不全是麻木的样子。 贾珠道：“府谷县的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都在担心，叛军被剿灭后，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过？” “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现在陕西境内已经没有欺压你们的世族豪绅和贪官污吏了。” “我带兵辗转陕西各个州府，已经将他们全部铲除，以后陕西就是安居乐业之所。” “叛军作乱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以后还是大乾的普通百姓，官府会给你们分土地、修水渠、建房屋，凭借你们的辛勤劳作，一定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你们现在或许不信我说的话，但我们可以立一个三年之约，如果你们没有得到这些东西，或者得到之后又被官府收回去了，你们到时候可以来找我，我个人可以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弥补各位父老乡亲的损失。” “除此之外，我一定还会再次带兵入陕西，为你们讨回公道。” “现在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好好听官府的命令，恢复生产建设，保持对未来的信心。” 贾珠的三年之约一提出，就引起了百姓们的轰动。 像这种不对等的约定，百姓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任何损失，也不用额外付出什么。 一百万两，那是超出他们想象的银子。就算一年赚十两，他们需要劳作十万年。就算府谷县有二十万人，每个人也可以分到五两银子。 下面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人心动，有人更加怀疑。 有人问道：“大人，如果您违约，如何确保您到时候会履行约定？” 贾珠道：“这是我和府谷县所有百姓定下的约定，你们可以传的大乾人尽皆知，我不可能因为一百万两而失信于天下人。” 那人道：“大人，如果到时候您也没有一百万两银子，拿不出来又怎么办呢？” 诶，这个问题可把贾珠问住了，他现在是能拿得出来，可三年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贾珠道：“如果我拿不出银子，你们到时候就去神京，将燕国府搬空，肯定不止百万两。” “当然，府邸本身是陛下敕造的，不能损坏，也不能赔给你们。” “我现在当众承诺你们，如果我输了，到时候你们来搬空燕国府，合理合法，任何人不得追究。” “如果我战死疆场或者成为平民，那确实无法履约，可你们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有人问道：“大人，您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贾珠道：“问的好，因为我确定，我说的话百分之一百能实现。” “只要你们有信心，踏实肯干，就一定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其实，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谁知道以后的官员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大乾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陕西以后还有没有更大的灾害？ 但如果贾珠都没有信心，凭什么要让百姓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百姓们如果没有信心，生产建设的效率和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很多事情都有自我实现的机制，只要坚信，坚持去做，就能把事情做成。 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坚持，而是因为坚持才看到希望。 更何况贾珠已经看到了希望，只需要陕西百姓按照他和林如海的规划一步一步去做。 贾珠坚信，按照既定的策略和措施，只要不发生意外，那些话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如果中途发生意外呢？那贾珠就赔呗。 贾珠能承担得起，而百姓们却承担不起。 贾珠的一番话，终于让老百姓信服。 人家堂堂国公，有必要哄他们十几万百姓玩吗？ 撸起袖子加油干呗！ 就算贾珠什么都不承诺，官府命令他们做什么，他们还不是得乖乖做什么。 如今有这么光辉的前景，还有贾珠的保证，他们还犹豫什么呢？ 既然老百姓没有信心，贾珠就躬身入局，用自己的财富、荣誉和名声来增强他们的信心。 第87章 收编义军 说完百姓们的事，接下来就是叛军了。 在没有请示隆正帝之前就处置他们，其实属于越权和僭越。 但贾珠这次到陕西做的事情，哪一件没有越权？ 既然是为了百姓，做就做了，贾珠一心为公，不怕朝臣们的弹劾和隆正帝的憎恶。 贾珠道：“所有普通叛军将士，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成为普通百姓，老老实实做人，以后不得再做打家劫舍、偷鸡摸狗、拦路抢劫、劫富济贫的勾当。” “此次加入叛军的事情计入户籍档案，如果以后再违法乱纪，从重处罚。” “二是加入朝廷军，按照大乾将士的标准训练和做人，守卫国土，保卫人民。” “今日之内做出决定，决定投军的去找王国忠和张立位报道。” 有将士问道：“将军，如果以后有官员以此为要挟，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贾珠道：“我会将这个消息告知陕西的所有官员，也会恳请陛下同意，你们不必担心。” 普通将士好处理，因为他们是叛军中的底层，只能算是牛马。 但将领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品尝过权力带来的好处，再让他们当普通百姓，只怕也不会老实。 而且，他们大多都是草莽习气，不事农桑，成为百姓只怕会再次成为绿林，为祸乡里。 贾珠扫视过这些叛军将领，道：“昨晚拒不投降的将领，送神京交由陛下处置。” “昨晚主动投降的将领，编入我辽东军赎罪营，只要你们将来在战场上立功，就可以选择成为大乾将士或者普通百姓。” “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安排很危险的任务，只要老实听话，就没有生命之危。” “就你们这种水平，也做不了什么危险任务。” 贾珠确实看不上他们，就连辽东军中的普通将士，至少也训练了几年。 他们这些人，只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和一身蛮力，根本不够看。 绝大部分将领都低头不敢看贾珠的眼睛，但也有几个桀骜不驯的，显然是不满贾珠对他们的轻视。 贾珠问道：“你们不服？” 一个面色刚毅的中年人答道：“虽然此战败局已定，但却并不败在将领的武勇。” “敢问将军，如果你是义军首领，面对两万铁骑，你能取得胜利吗？” 贾珠道：“这么说，你是认为辽东军的整体实力强，但是本将军却不如你咯？” 那人道：“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贾珠道：“虽然你嘴上没说，但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打赢我，我不仅可以免除你的罪责，还能任命你做三品参将。” “怎么样，敢不敢试试？” 中年男人站出来道：“有何不敢？” 贾珠道：“习惯用什么武器，自己挑。” 那人道：“拳脚足以，我怕用武器伤了大人。” 贾珠也不想笑，可是却忍不住，但在男人眼里，只看到贾珠对他的轻蔑。 中年男人走上高台，摆好起手式，就要和贾珠对练。 台下的将士和百姓们也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看场大戏。 中年男人高大健壮，力量惊人，是叛军中有名的猛将，叛军士兵都准备看贾珠的笑话，一雪他们战败的耻辱。 军队强又不代表主将强，看贾珠的样子也不像是一个猛将，反而像是一个儒将。 台下的百姓也不认为贾珠会赢，甚至担心男子会失手将贾珠打死，那他们刚定的三年之约，到时候要找谁去？ 辽东将士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都是和贾珠一起训练过的，贾珠的武力，简直就不是人力能够达到的程度。 男子摆好起手式，贾珠都没正眼看他，只是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男子本来不想用全力，只想给贾珠一个教训。 但贾珠三番五次挑衅，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佛陀也有怒目之时，更何况他呢？ 男子率先发难，一步踏出，向贾珠冲来，双手成拳，拳风呼啸，带着阵阵破空之声，直击贾珠的胸口。 贾珠只用手掌轻轻一挡，男子的拳头便难近分毫，刚想收回拳头，却被贾珠一握，也收不回去。 纵然已经用尽全力，贾珠仍不动如山。 然后贾珠只是随便踢出一脚，男子便被踢下高台，飞出五六米远，吐出一口鲜血。 台下叛军和百姓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仅仅只是随便一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人搁这演戏呢？ 他们都以为贾珠提前收买了男子，演一场戏，为贾珠树立威望。 否则，一个大汉怎么可能被随便一脚踢出五六米远？ 演的也太假了。 贾珠问男子道：“现在服了吗？” 男子吐出一口血后，缓缓站起来，虽然好了一点，但还是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中年男子答道：“小人服了！” 他和贾珠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对贾珠是心悦臣服。 贾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道：“小人李鸿基，米脂人士，因打杀豪绅债主以及通奸的妻子，被迫投军。” “哪知上官克扣军饷，将士们食不果腹，这才杀了上官，参加起义。” 贾珠道：“我给你改个名字，以后你就叫李自成，事在人为，有志自然成。” “以后你就是赎罪营的主官，我等着你早日立功，洗脱罪责。” 李自成道：“小人谢将军赐名，一定不辜负将军的期望。” 百姓和叛军们看的一愣一愣的，演都不演了，不是摆明告诉大家，他们是提前串通好的吗？ 两人莫名其妙交手，然后一招即败，输了还升官了，太假了。 贾珠看向其他叛军将领问道：“还有人不服吗？” 一男子道：“小人张献忠，擅长使用长枪和刀，还请将军赐教。” 张献忠站出来不是为了让贾珠难堪，而是既要让贾珠认可他的武力，最后还要像李自成一样巧妙地输给贾珠，讨好贾珠。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已经换了阵营，以后就只能跟贾珠混了，给贾珠留个好印象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他不站出来，贾珠都快将张献忠这个人忘了；既然他主动站出来了，那就不怪贾珠了。 张献忠挑了一把刀，走向高台。 第一招他准备先用五成力试试水，他可不能让贾珠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他。 两人相对而立，张献忠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瞬间逼近，长刀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直取贾珠的要害。 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只需要贾珠会一点武术，便可以轻易躲开。 可是贾珠却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 张献忠有些后悔第一招不应该这么凶险，如果贾珠一招都没挡下来，他接下来要怎么演？ 刀已挥出，无法收回，好在贾珠身上穿了铠甲，就算砍在身上也不会重伤。 就在张献忠以为要砍中贾珠的时候，贾珠一刀斩向张献忠的刀，一阵巨力从刀身传到手上，钢刀脱手而出。 张献忠震惊于原来贾珠真有这么强的实力，下一秒，贾珠一刀斩出，飞向空中的头颅，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也是最后一次。 台下百姓和叛军尽皆惊骇，难道这是在用生命表演？ 李鸿基和张献忠的武力他们可是知道的，难道贾珠真的可以一招秒杀他们？ 还是说张献忠是个用命表演的狠人？不大可能吧！ 叛军将领全都服了，再也没人敢去试探贾珠的实力，这一仗他们输的不冤。 他们今天见识到了贾珠的仁，也见识到了贾珠的勇，两者都让人叹服！ 第88章 南下云南 当天下午，叛军士兵们就做好了选择，近万士兵只有两千多人愿意参军，其他人都选择回归普通百姓的生活。 这两千人其实也是不稳定因素，留在陕西可能还会闹出乱子，所以贾珠决定将他们暂时编入辽东军。 王国忠和张立位两人任六品千户，各领一千降兵，划归卫旻所率的守备营。 延安府也派了官员和将士来接管府谷县。 次日一早，贾珠就率领大军南下西安府，意味着贾珠在陕西的行动就快结束了。 两日后，大军到达陕西大营，与围困陕西军的将士会合。 贾珠解除了陕西军的戒严，将应该法办的将领都带走，安排了一个陕西军中的三品参将暂时领军，负责处理陕西军中的日常事务。 贾珠安排两千辽东军将陕西所有犯罪的官员和将领，以及相关的罪证押送回神京。 又安排三千将士留守西安府，作为林如海的后盾，稳固这次西安之行所取得的成果。 等新任的布政使、按察使、总兵到陕西，如果林如海手上没有兵权，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没有那么方便。 有这三千将士，加上两千“民夫”，林如海应该能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次日一早，贾珠带着五万五千辽东铁骑，以及新收编的两千义军，南下四川。 贾珠在陕西前前后后耽搁了近二十天，想必王渊那边海运的队伍也应该到南海区域了，两军可以在差不多的时间到云南会合。 最着急的就属隆正帝了，几乎每天都要关注贾珠大军的动向。 虽然贾珠动手之前，就和林如海上奏折将陕西的情况告知了隆正帝。 但是当隆正帝和朝中官员得知贾珠率兵围困陕西大营，捉拿陕西官员的时候，还是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生怕贾珠在陕西造反。 本来是想坑害贾珠和辽东军的，但如果贾珠控制了西北区域，自立为王，那还怎么玩？朝廷又要从哪里调兵来平定贾珠的叛乱。 最重要的是，一旦贾珠公开造反，西北区域、北方鞑靼三部以及辽东和叶赫部连成一片，面积不比大乾的领土小多少，将士的战力更是远胜于大乾，大乾根本挡不住。 而且，东平郡王和西宁郡王，以及西南三省的土司也有可能趁乱自立，大乾瞬间就会分崩离析，更别说已经乱成一团的云南了。 早知如此，隆正帝说什么也不会派贾珠出兵。 贾珠每次出征都能搞出各种出人意料的骚操作，以前吃亏的是努尔哈赤和林丹汗，现在终于轮到隆正帝头大了。 但无奈的是，隆正帝除了期待贾珠是按奏折上所说的办事，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最大程度的恩宠贾家，每天都会找各种借口派人去贾府赏赐一些物件。 尤其是李纨和贾兰，简直比曾经的张皇后和太子还要尊贵，成为谁都不能惹的存在，谁惹他们，隆正帝就和谁急。 一旦贾珠造反，那隆正帝至少能赢得一部分百姓的支持，他不是一个刻薄寡恩的人，对贾家已经恩宠至极，是贾家忘恩负义，辜负皇恩。 隆正帝度过了漫长的半个多月，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生怕哪天醒来就突然听到贾珠造反的消息。 就算让贾珠做一个权臣，也比大乾分崩离析，直接被灭要好。 隆正帝甚至想让八皇子拜李纨为义母，只要贾珠不造反，什么都可以商量。 经过近二十天的煎熬，隆正帝终于得知贾珠带兵南下，离开陕西的消息，这才放心，松了一口气。 隆正帝无比期待贾珠能在云南折戟，最好是能全军覆没。 就算彻底失去云南，他也不希望贾珠在云南取得大胜。 隆正帝甚至命令史鼐和李叔正，必要的时候可以联合东吁、土司、霍霆等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对付贾珠。 南安郡王筹谋的只是云南，还没有逐鹿天下的实力，但贾珠不一样，贾珠有覆灭大乾的实力和能力，贾珠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在利益面前，也不是不能联合这些曾经的敌人。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不变的只有利益。 半个月后，贾珠安排的两千将士终于把陕西罪臣送到了神京。 隆正帝在太和殿举行朝会，商议应该如何处理他们。 隆正帝道：“怀义从陕西送回来的资料，你们也都看了，说说看，应该如何处理这些官员？” 傅英道：“陛下，他们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微臣认为应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何陈新道：“陛下，资料都是燕国公送来的，恐有错漏之处也不一定。” “何不押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三人上殿，由陛下亲自审问？” 隆正帝道：“善，押他们三人上来？” 三人被侍卫们押上殿，纷纷磕头如捣蒜。 梅仁荇边磕头边哭道：“陛下，微臣冤枉，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隆正帝怒道：“你们仨在陕西狼狈为奸，鱼肉百姓，罪孽滔天，怎么还好意思求朕做主？” “朕对你们信任有加，让你们执掌一省，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梅仁荇道：“陛下，陕西真的是天灾，和臣等没有任何关系。” 隆正帝道：“那你说说看，天价粮是怎么回事？” 梅仁荇道：“陛下，陕西粮价高的原因有三：” “一是流民遍地，四处抢粮，商人要把粮食运回陕西，损失巨大。” “二是陕西境内因为天灾颗粒无收，但是朝廷的税收却不能不收，近几年陕西的赋税也是从卖粮收入中凑出来的。” “三是陕西官员冗杂，办公成本巨大，官员依靠俸禄难以维生，官府难以稳定社会秩序，微臣才不得已将这部分成本也摊到粮价里。” “还有陕西每年送到神京的冰敬、炭敬、别敬，乃至给陛下和皇室的礼物，也都是出自这里。” 隆正帝斥道：“你的意思是，朕和满朝文武也是你的帮凶吗？” “这不是你的罪行，而是朕的责任吗？” 梅仁荇道：“罪臣不敢。” “但是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属实，罪臣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维持陕西的秩序。” 官员的罪分为两种，一是公罪，二是私罪。 公罪?是指在办理公事时由于办事不力、失误或差错所犯的罪。私罪是指与公事无关，利用职权谋取私利所犯的罪。? 原则上公罪从轻，私罪从重。绝大多数公罪的处罚通常是降级、调离、撤职等，给予改正的机会，表现良好后可以官复原级或重新启用。 梅仁荇就是要把他们的罪行辩驳成公罪。 隆正帝怒道：“好一个为了维持陕西的秩序，这么说你自认为是一个好官咯？” “既然不是为了私利，那从你们府邸搜出大量财物，你要怎么解释？” 梅仁荇道：“陛下，卖粮所得并非公账，因此不入官府银库。” “但若是放在商人手中，我们也不放心。因此不得已，才分开保存在罪臣三人府中，虽在我们府中，却不归我们个人所有，并非私利。” 隆正帝道：“梅仁荇，没想到你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你当朕和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 “那你说，你们劫掠朝廷的赈灾粮，又是为了什么？” 梅仁荇道：“陛下，我们并未安排官兵劫粮，都是燕国公栽赃陷害。证据也都是燕国公控制陕西军营之后，胁迫将士们伪造的。” “燕国公没有陛下的命令就在陕西肆意妄为，控制陕西大营，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实际上是控制陕西，撺掇流民，意欲谋反。”? 隆正帝道：“胡言乱语，怀义一心为公，对朕忠心耿耿，岂容你们污蔑？” 隆正帝都不敢指责贾珠造反，哪能让他乱扣帽子？ 如果真的将贾珠逼反了，责任谁来负？ 盛以弘道：“陛下，燕国公没有您的命令就在陕西包围军营，攻陷城池，滥杀豪绅，确有不臣之举动。” 官员们指责攻击贾珠，这是隆正帝愿意看到的局面，但是他表面上却必须力挺、安抚贾珠。 隆正帝道：“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怀义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陕西百姓，不仅无过，反而有功，等怀义凯旋归来，朕一并赏赐。” 隆正帝明褒暗贬，传递出来的信号就是，贾珠确实有不臣之举，但他是一个开明的皇帝，愿意包容贾珠。 反正就是要不遗余力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还要抹黑贾珠目无君父，肆意妄为，将大乾律法视若无物。 当然，只要贾珠没有身死，或者辽东军没有覆灭，隆正帝就不会明面上对贾珠出手。 第89章 神京争议 最终，经过群臣们的讨论，判处梅仁荇、杜文焕和吴珐三人秋后处斩，给陕西百姓一个交代。 其余官员和将领视罪行大小，判处降职到流放等不同的处罚。 和他们的罪行相比，算是轻判了。 这些人都是贾珠的生死仇敌，是隆正帝可以拉拢的人，所以才选择轻判，为贾珠树敌。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只是执行上官的命令，自身并没有太大的过错。 要真说有罪，但凡是收过陕西官员钱财的人都有罪，满朝文武都脱不了关系。 他们在神京所收的每一个铜板，都是地方百姓的血汗钱。 既然不能处罚满朝文武，那轻判陕西官员貌似也能说的过去。 不说官官相护吧，至少绝大部分官员都不愿意为了百姓而得罪昔日的同僚。 他们也是官员，将来也有可能因为某些事情而犯罪，他们可不希望到时候其他官员也对他们落井下石。 随着陕西官员入京，西北灾情的真相也引起了神京百姓的热议，官员们的无耻行径简直刷新了百姓们对官员的认识。 绝大部分百姓对官员的态度还是崇拜、敬仰和畏惧，但经过这次事件，他们发现道德素质和身份地位貌似没有什么关系。 这些读圣贤书的官员，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人，可能比地痞流氓还要卑鄙无耻。 事情的真相就是贾珠示意将士们宣传出去的，为的就是将官员这个身份拉下神坛，将他们的本来面貌暴露在百姓们面前，培养大乾百姓的质疑精神。 在陕西，百姓们需要的是信心；但在其他地方，百姓们需要的就是质疑。 只要是人，就有可能会犯错，就应当被质疑，天经地义。 对下需要信任，对上需要质疑，这才是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有的生态。 如果搞反了，对下质疑，对上盲目崇拜，那只会越来越病态。 除此之外，贾珠在陕西的所作所为，以及贾珠和府谷县百姓的三年之约也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有些人公开批评贾珠僭越皇权，贾珠根本没有权力去处置陕西的官员和豪绅。 甚至诬陷贾珠在陕西抄家获利千万，贾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这些人都是隆正帝暗中指使的，想尽各种办法抹黑贾珠，搞臭贾珠在民间的名声。 以贾府为首的势力也在积极为贾珠辟谣，除了僭越皇权这一条以外，其他的谣言都给出了有力的证据。 贾珠在神京百姓中的口碑还是不错的，不管是御外还是安内，都有切实的成绩，这些做不得假。 很多神京百姓都希望贾珠也和他们立一个三年之约，这才是实际的利益。 甚至很多神经周边生活困苦的百姓都想搬家去陕西，至少在陕西没有欺压他们的地主豪绅，他们都能分到土地和房屋，还能吃饱穿暖。 老百姓关注的是衣食住行，贾珠有没有僭越，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隆正帝的人还在想方设法诬陷贾珠，贾府也在极力为贾珠辩驳。 两方论战进行的如火如荼，但这和贾珠无关。 贾珠已经率领大军进入云南，到了永胜州。 去年冬天，东吁王朝出动三万兵马，攻占孟定府和永昌府后，围困大理府。 大理府只坚持了一个多月就被东吁军攻占，其后又攻占了北方的鹤庆府和丽江府。 如今，云南西边是东吁的势力范围，南边是土司的势力范围，东边和北边，南安郡王和史鼐还在对峙。 好在瘟疫并没有蔓延开，李叔正带兵撤离广南府后，广南府内的瘟疫就被有效控制住了。 李叔正带兵撤到广西后，主要任务就是救治感染瘟疫的将士，防止健康的将士被感染。 贾珠的主要任务就是驱离东吁入侵军，其次才是平定云南的叛乱。 阿那毕隆国王其实没想到隆正帝会再次派兵来云南，而且主要目标就是攻打他。 但是东吁已经攻占五个府城了，如果直接归还给大乾，他也不甘心。 万一能守住呢？这些地盘以后就是他的了。 贾珠大军刚到云南的时候，阿那毕隆就命令云南境内的东吁军，向大理府集结。 孟定府、永昌府、丽江府和鹤庆府都只留千余将士守城，在大理府陈兵两万五千，要和贾珠的大军一决雌雄。 大理府城坚墙高，最适合守城。 东吁军有两万多人，贾珠也只有五万多人，东吁不一定守不住。 史鼐和南安郡王也都派人来联系了贾珠。 史鼐表示可以带兵来给贾珠助阵，但被贾珠拒绝了，谁知道他是来帮忙还是来帮倒忙的？ 西山大营可是隆正帝的死忠，贾珠怎么敢相信他们。 南安郡王派人来，无非就是说服贾珠和他合作，一起覆灭史鼐和李叔正的大军。 消灭了他们，隆正帝就没有多少兵力了。 到时候贾珠再造反，就会容易很多。 如果贾珠真想造反，在陕西就造反了，何必再来云南呢？ 就算贾珠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可以扶持陕西的义军，让他们吸收流民，发展壮大。 靠着陕西抄家得来的那些财产，足以将义军扶持成一支十余万规模的军队。 而且贾珠还可以派辽东军中的将领训练和指挥他们，将义军培养成真正的士兵。 然后再派义军进攻山西，一路打去神京，说不定都能将神京打下来，灭杀李氏皇族。 等义军杀了隆正帝和所有皇室成员，颠覆大乾政权的时候，贾珠再带兵进京勤王，假装打败义军，就可以名正言顺掌握政权。 要么贾珠三辞三请即位称帝，建立一个新的朝廷；要么就利用秦可卿的皇室身份，他作为大乾驸马，执掌大乾。 无论哪一条路，难道不比跟南安郡王合作更好吗？ 之所以不那么做，是因为贾珠不想那么做。 贾珠连几万陕西军都能控制，但却剿灭不了叛军，放任叛军不断坐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拒绝了史鼐和南安郡王，在大理府打好和东吁王朝的一仗才是正经事。 第90章 大理府之战 贾珠驻军永胜州，是在等王渊。 得益于贾珠在陕西浪费了二十多天，王渊带着五千辽东水师才赶上贾珠行军的进度。 当初薛蟠是跟着贾珠一起离开神京的，但贾珠率兵西行的时候，安排薛蟠带着数十人继续南下福建。 在福建的薛家船厂以及周边沿海一带收集小船，接应辽东水师。 海船一方面不方便通过内河，另一方面目标太大，容易被敌人发现。 所以，在红河和澜沧江上航行，最好还是用规模较小的船只。 大船稀缺，但是小船却不少，所以不必担心船只不够的问题。 而且薛家商队常年在附近河道航行，打着行商运货的旗号，也可以很好的掩人耳目。 从永胜州到大理府只有近百公里，但贾珠率军却走了三天。 终于在第二天晚上，贾珠等到了薛蟠。 得知王渊已经将火炮运到大理府城外的山林之中隐藏起来，贾珠这才放心。 第三天率领五万多骑兵抵达大理府城外。 贾珠全是骑兵，东吁都是步兵，所以东吁军不可能在城外列阵迎敌，只能依靠城池防守。 骑兵在攻城时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除非能够破城，才能在城内任意驰骋。 防守大理府的将军阿瓦，看到贾珠大军兵临城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只看到漫无边际的骑兵，却没有看到任何攻城设备，没有云梯，没有攻城车，甚至都没有投石车。 难道敌方将领是要让骑兵直接冲锋，当活靶子吗？ 之前他还担心敌军人数众多，他守不下来，但看到敌军这么轻敌，他对守城又多了几分信心。 贾珠直接将军队驻扎在城外三里的地方，就算是最强力的守城弩也射不到这个距离，但是火炮射程至少都有两三公里，这就是武器的碾压。 扎营之后，贾珠命人修建火炮阵地，直接将火炮阵地设置在营地里面，防止敌军出城偷袭炮兵阵地。 只要炮兵阵地不失，那这场战斗几乎就没有输的可能。 当晚，王渊趁着夜色就将火炮运到了火炮阵地。 自贾珠当年视察赫图阿拉，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他了。 当年的四个亲兵队长，就王渊离开贾珠的时间最长，而且自从离开王家庄去辽东就从来没回过家。 下次回神京，就可以让他回家看看，贾珠现在不缺领兵的将领了。 王渊还带来了秦可卿给贾珠的信，叮嘱他在战场上注意安全；她在赫图阿拉过的很好，不用贾珠担心；以及英莲也过的很好，她们是好姐妹云云。 目前和贾珠有关系的三个女人中，贾珠和可卿的相处时间最少，也最让贾珠担心和思念。 或许当年在燕国府（武定侯府）的密室里，就不应该意乱情迷，否则可卿现在可能会更幸福。 而且现在贾府还有几个好女孩在等着他，或许自己并不是他们的良人。 又或者，做完想做的事以后，就和她们长相厮守。 红颜易老，朱颜易逝，最难消受美人恩。 只羡鸳鸯不羡仙，烽火未许换华年。玉钗重合镜重圆。 愿向江湖同展望，且从游侠拓新天。相期毋负此良缘。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风流人物又不止贾珠一个，非得什么事都得他亲力亲为。 贾珠不自觉就想到可卿、宝钗、黛玉、李纨，以及...... 贾珠无奈叹息，将信收好，收拾心绪，准备明天的战斗。 次日一早，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一枚枚炮弹如同流星般划过天际，精准地击中大理府的城墙，一时间，碎石飞溅，尘土飞扬，城墙上的多处防御工事被摧毁，东吁守军死伤惨重。 贾珠命令炮兵先打城墙上的守卫，有效杀伤敌军之后，然后再打城门，待城门破损，骑兵就可以冲锋进城，进行收割。 当一枚枚炮弹落在城头，阿瓦还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攻城战是这么打的吗？为什么和他知道的不一样。 东吁军和葡萄牙曾经在沙廉地区交过手，但葡萄牙军队使用的也不过是实心铁弹，只比投石车的威力大一点，为什么大乾的炮弹会爆炸，杀伤力还这么恐怖？ 仅仅只是一轮炮击，就把东吁守军打懵了，就连坚固的城墙，有些地方都被打破了。 很快，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 守军已经不敢再站在城墙上防御了，纷纷跑到城下躲避。 与其躲在城里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去摧毁乾军的炮兵阵地。 如果让乾军的火炮肆无忌惮地攻击，大理府的城墙再坚固也扛不住几轮炮击。 但是，东吁军要硬刚大乾骑兵，会有胜算吗？ 贾珠对火炮的效果还是挺满意的，在当下这个时代，它就是无敌的存在。 见城墙上的守卫已经跑光了，贾珠便命令下一轮炮击城门，骑兵们准备随时随他冲锋。 一瞬间，数十枚炮弹打向城门，别说是门了，就连门两边的城墙都快被打垮了。 贾珠见城门已破，决定发起总攻，随着一声响亮的号角，贾珠率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大理府城发起冲锋。 一时间马蹄声、战鼓声、士兵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震撼和紧张的气氛。 阿瓦见城门连一轮炮击都挡不住，心知败局已定，但他仍组织将士们在城门后列阵迎敌。 但是他们的血肉之躯，能挡得住骑兵们钢铁洪流般的冲击吗？ 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雷鸣般震撼人心，仿佛大地都在铁蹄下颤抖。 东吁军虽然严阵以待，但面对这如潮水般涌来的骑兵洪流，心中也不免生出恐惧。 骑兵们加速冲刺，人与马仿佛融为一体，径直向守军方阵冲撞而来。 长枪如林，直指前方，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当两军接触的那一刻，长枪刺入盾阵，发出沉闷的声响，有的守军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有的则紧紧握住盾牌，试图抵挡住冲击。 贾珠带队将盾阵杀出一个缺口，骑兵们以此为突破口，将缺口不断扩大，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东吁军的防御阵线撕得支离破碎。 贾珠的钢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发出咧咧的破空声，切割着敌军的身体。 辽东铁骑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这片土地。 在骑兵的猛烈冲撞下，守军的防御阵线逐渐崩溃，伤亡惨重的东吁军开始四散奔逃。 阿瓦还试图重新组织防御，但在骑兵的灵活机动面前，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所以连“投降不杀”这种话都省了，除了跪地或者伏地表示臣服以外，其余的人一律杀无赦。 直到贾珠一刀斩下阿瓦的首级，东吁将士彻底放弃了抵抗，要么投降，要么逃跑。 贾珠只带了两万五千骑兵冲锋，在其他三面城墙外还各安排了一万骑兵，所以他们逃无可逃。 贾珠命令五千骑兵守住这面城墙，其他人随他追杀逃兵。 这可能是贾珠打仗这么多年以来，强攻最容易的一次。 火炮的作用功不可没。 从今日起，城墙的防御作用将逐渐失效。 第91章 大理府之战(二) 占领一面城墙后，贾珠亲率两万骑兵，先去攻占其他三面城墙。 只要占领了所有城墙和城门，就可以瓮中捉鳖了，无论是巷战还是劝降，贾珠都有优势。 从内攻城和从外攻城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贾珠的兵力远胜于敌军。 不到两个时辰，贾珠就占领了四面城墙，歼敌近万人，俘虏几千人。 大理城内总共约两万五千东吁将士，至少还有近万人躲在城内各处，要清理起来也不是很容易。 俘虏的几千人中，终于找到有人会说汉语，贾珠让他们跟辽东军一起，去劝降负隅顽抗的东吁军。 除了投降，他们没有别的生路。 要想突围，从城门逃出去，只能说比登天还难。 躲在城内的东吁军将主意打到了云南百姓头上，抓捕了数千百姓，要和贾珠谈判。 大理百姓也是够惨的，最开始被土司进攻，然后被南安郡王占领，之后又被东吁占领。 东吁军一占领大理府，就进行了残酷的劫掠，搜刮城内财富，运回东吁王朝。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剩下残垣断壁，沿街的商铺都被洗劫一空，无论是珍贵的珠宝、丝绸，还是日常的生活用品，都未能幸免。 百姓家中的粮食、金银等也被搜刮干净，有人为了守护财物，被东吁将士残忍杀害。 虽然东吁军没有屠城，但也给大理百姓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大理府城内的妇女，很多都成为敌军泄欲的工具。 大理百姓比陕西百姓还惨得多，东吁留下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奴隶，不听话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杀害。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腐臭味和血腥味，让人难以呼吸。 东吁军才占领大理府十几天，就已经将大理霍霍的不成样子了。 贾珠攻城，对普通百姓从来都是秋毫无犯，无论是在赫图阿拉还是查干浩特这样的王城，都没有劫掠百姓们的财物，更没有纵容将士们欺凌妇女。 对于攻城胜利后“三日不封刀”的规矩，贾珠是深恶痛绝。 所谓激励将士，什么样的畜牲需要靠杀害百姓、玷污妇女和劫掠财物来激励？ 看到大理府城内的惨象，贾珠就已经给这些东吁将士判了死刑。 听说城内的东吁军控制了数千百姓要和贾珠谈判，贾珠带上翻译就要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在一片空地上，有近万东吁将士，中间围困着大理百姓。 敌军的将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鸟语，贾珠也听不懂，不过听他的语气，看他的神情就很欠揍。 翻译道：“将军，他说让您带兵退出大理府，否则他就杀了这些百姓。” 贾珠道：“你告诉他，只要他敢杀一个百姓，我就会下令杀了他们所有人。” 敌将道：“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什么忠孝仁义，体恤百姓吗？” “只要你愿意放我们出城，我就可以放了这些百姓。” “杀了我们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但却可以换回这些百姓。” 贾珠道：“你先放了百姓，我让你们离开。” 敌将道：“他们可是我们的护身符，难道你以为凭你的一句话就想让我们放了他们？” “只要我们出城，确认安全之后，自然会放了他们。” 贾珠道：“既然你信不过我，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怎么知道你们安全之后会不会放了他们，你们又会不会将他们虏回东吁。” 敌将道：“既然我们互不信任，那我们何不各退一步？” “只要放我们出城，一出城门，我们就立即放一半的百姓，显示我们的诚意。” “另一半的百姓，就是你的诚意。” 贾珠同意了他的条件，命令将士们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一来是因为至少可以救下一半的百姓，二来城内不适合骑兵冲锋，发挥不出骑兵的威力。 敌将本来只想试一试，没想到乾军将领真的同意了，中原人真的迂腐，居然愿意为了区区几千百姓就放虎归山。 敌将命令东吁将士一边看押百姓，一边向城门慢慢移动。 并不长的一段路，硬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贾珠遵守承诺，并没有动手，放他们出城。 贾珠道：“现在该你履行承诺放人了。” 敌将也按约定放了一半的人，还控制着将近三千百姓。 敌将道：“将军，虽然我们放了一半的人，但只要你们敢追击，我就会下令立即诛杀剩下的这些百姓。” “为了我们，搭上几千百姓的性命不值得，您说呢？” 贾珠安排将士接收放回来的三千百姓，命令骑兵们随时准备冲锋。 然后对敌将道：“滚吧！” 东吁军虽然已经出城，但丝毫也不敢大意，一边退后，一边防御。 等两军相隔百米左右，贾珠率军冲锋，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发挥出骑兵冲锋的威力了。 贾珠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不过是因为骑兵在城里不好进攻而已。 而且，东吁将士已经出城，他们下意识就会想着逃跑，抵抗的意愿不强。 如果在城里，敌军第一时间还真有可能去杀百姓，临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 但是在城外，他们有逃命的机会，谁会浪费逃跑的时间，而非要和这些百姓过不去呢？杀了百姓除了能恶心一下贾珠，对他们又没有任何好处。 贾珠率兵直接就将敌军凿出了一个缺口，向中间的百姓们冲去。 敌将喊道：“你不讲信用，你就不顾这些百姓的性命了吗？” 随即拉过一个百姓，一刀将其斩首，然后喊道：“将士们，杀了这些百姓！” 但是听命的将士却很少，贾珠带着大军正在向这里杀来，如果他们现在去击杀百姓，待会儿肯定逃不掉。 杀百姓有什么用？ 还不如趁乾军全力解救百姓，他们尽快逃跑。只要能逃出大军的视线范围，就有可能保住一命。 是杀百姓重要，还是保住自己的命重要？ 除了后面的东吁将士还在抵抗，前军和中军的将士一看到贾珠大军进攻就跑了。 现在后面有人给他们争取时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既然肯定打不赢，根本没有必要抵抗，为什么不逃呢？ 敌将看到将士们是这个状态，也不管这些百姓了，带着心腹士兵逃跑。 如果贾珠在乎这些百姓的性命，那他们就是护身符。 如果贾珠不在乎，那他们就什么都不是，杀害他们只会浪费时间。 贾珠越顾忌，他们就越危险；贾珠越肆无忌惮，他们反而越安全。 敌将都跑了，后军将士很快就溃不成军，被辽东铁骑砍杀在地。 不是他们不想跑，一旦他们在战斗过程中转身逃跑，只会成为活靶子。 士气全无的后军很快就被全歼，贾珠命千余人将这些百姓带回府城，他则带着大军去追杀逃跑的前军和中军将士。 人怎么能跑得过战马呢？ 绝大多数东吁将士都注定逃不了，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有可能逃过骑兵的追杀。 但就是这一点点逃生的可能性摧毁了这支军队，否则他们至少可以给乾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站在东吁将士的角度，既然他们赢不了，他们给乾军造成再大的伤亡又有什么用？ 杀一百个敌军也没有自己逃命重要！ 第92章 收服东吁俘虏 追杀到戌时，天色变暗，贾珠才带兵返回。 绝大部分东吁将士都被大军追上斩杀，但肯定也有跑掉的。 不过不值得为了这么一点逃兵，就浪费大军的时间继续搜捕。 早上辰时开战，晚上戌时收兵，仅用一天时间，贾珠就收复了大理府，歼灭近两万敌军。 能取得这个战果，火炮居功至伟。 辽东铁骑的战力也不容忽视，如果破城后不能碾压敌军，也不会胜的这么容易。 只能说火炮和辽东铁骑的强强联合，才造就了今天在大理府的速胜奇迹。 大理府和陕西州府还不太一样，劫富济贫这一套在大理行不通。 大理府之前被东吁搜刮过一次，财物早就运走了，所以贾珠只能动用东吁军的军粮暂时养活大理的百姓。 大理府的官员和士绅早就在东吁占领之前逃跑了。 南安郡王知道四千守军很难守住大理府城，而他实在抽不出兵力支援大理府。 就算大乾派兵支援大理，大乾取得胜利后，也不可能将大理府归还给南安郡王。 与其让这四千将士在大理府顽抗，还不如与东吁达成合作。 于是南安郡王决定将大理府城白白送给东吁，换取东吁放守城的将士和官员士绅离开。 东吁和南安郡王可以说是双赢，双方都保存了兵力，只是可怜了大理百姓。 好在东吁在大理府囤积了足够两万多将士吃三四个月的粮食，以便和贾珠的大军打持久战。 可是东吁军不太持久，仅仅一天就败北了。 这些粮食省着点吃，也足够大理百姓生存一段时间了。 幸好还没到春耕的时间，如果错过今年的春耕，那才是难题。 结束战斗之后，贾珠让将士们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掩埋敌军的尸体。 对于投降的几千东吁军，贾珠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们，留着浪费粮食，杀了又太可惜了。 将士都是成年的男性，是不可多得的劳动力，而且还能当成战场上的炮灰。 后续攻占东吁的时候，他们还有用，贾珠决定明天收编他们。 贾珠先去见了大理的百姓，安排了几位当地德高望重的老者和读书人暂时负责民政。 从明天起，大理百姓需要修补破损的房屋，保持街道的整洁，尽快恢复大理的正常秩序。 贾珠只能给他们提供粮食，其他的都得靠他们自己。 然后，贾珠又去见了伤员，这都是战后的必要流程，虽然此战的伤亡不大，但还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负伤。 只要打仗，就很难避免伤亡，贾珠让他们好好养伤，又勉励了他们几句。 辽东军的伤亡抚恤是大乾官方标准的几倍，所以将士们几乎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很多将士以前跟贾珠攻打大金和鞑靼的时候都分到过很多银子，维持生计不是太大的问题。 当然，贾珠这次也不可能空手而回，既然五座府城的财富都被东吁运回国了，贾珠不打到东吁都说不过去。 东吁还出产各种宝石和玉石，虽然没什么用，但可以卖给大乾的富商豪绅，收割他们的财富。 最后，贾珠命令将士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分两路进军，北攻鹤庆，南下永昌。 东吁大军都已经被灭了，鹤庆府、丽江府、永昌府和孟定府，他们也没必要占着了。 每座府城的东吁守军只有一千多，收复四府是简简单单的事情。 次日一早，贾珠命令张强带领两万骑兵北上，赵武带领两万骑兵南下，争取尽快拿下四座城池。 并且让他们各带去几门火炮，尽可能减少攻城的伤亡。 只要城门破了，辽东军面对千余守军就是砍瓜切菜。 同时叮嘱他们，如果东吁军用百姓的性命相威胁，能周旋的可以周旋，如果不能周旋，就消灭所有敌军给百姓们报仇。 保护百姓是必要的，但是如果要贾珠用将士的命去换百姓的命，肯定是不行的。 贾珠则坐镇大理府，等他们的好消息。 收复两座小城，两人还是有能力完成的。如果贾珠愿意放手，其实手下的很多将领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都跟贾珠打了这么多年仗，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比大乾的很多废物总兵强上不少。 像史鼐、史鼎、王子腾这一类的将领，名头响亮，身居高位、手握重兵，但就是没打过一场胜仗。 贾珠敢说，辽东军中的五品守备都比他们强。 虽然可能大局意识差了一点，但具体到每一场战役，肯定比他们打的好。 他们最欠缺的，不过是身份地位和机会。 贾珠也要试着放手，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送走张强和赵武，贾珠便带着李自成去了关押东吁俘虏的地方。 几千俘虏蔫不拉几、软不拉耷，生怕贾珠秋后算账，将他们全杀了。 贾珠看向众人道：“你们中会说汉语的站出来。” 几千人中，只出来了不到一百人。 贾珠看着这些人道：“会读写汉字的站出来。” 这一次，只站出来了三个人，不过能有三个人，贾珠已经很满意了。 贾珠道：“我的大军即将打去东吁，需要扶持一个势力替我管理，你们愿不愿意臣服？” “我不仅不会杀你们，你们还能成为东吁最大的贵族，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贾珠才刚说完，三人没有丝毫犹豫，跪地效忠，“大人，我们愿意！” 他们昨天才见识了大乾的强大，拿下东吁肯定不是问题，这可能是他们改变人生最重要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贾珠道：“向我效忠，以后你们的命就是我的了，如果你们敢阳奉阴违，或者背叛我，相信我，你们的下场会很凄惨。” 贾珠锐利的眼神看的三人心里发毛，似乎是要择人而噬，让人胆寒。 三人道：“小人誓死效忠，若有违逆，不得好死！” 贾珠道：“记住你们今天所说的话，我能扶持你们，也能随时灭了你们。” “你们问一下这些投降的将士，我军要攻打东吁，他们愿不愿意臣服，跟我军一起。” “如果他们愿意向我效忠，他们以后也能成为东吁的管理者，摆脱低贱的身份。” 三人将贾珠的话翻译了告诉东吁俘虏们，约有四千俘虏愿意臣服，还有数百俘虏不愿意攻打自己的国家。 既然有人想要杀身成仁，贾珠必须满足他们。 贾珠又用系统面板查看了愿意臣服的人的好感度，但凡是负的，全部挑出来，又挑了几百人出来。 好感度为正，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如果贾珠要求好感度达到五十，那最多只能剩下一千人，没有必要这么严格。 不愿意臣服的人，以及挑出来的这些人，贾珠命人将他们斩首。 俘虏们见贾珠莫名其妙看了一圈就挑了一些人出来斩首，心中对贾珠的恐惧又增添了几分，难道是因为看脸吗？ 就算看不惯这张脸，也没有必要杀人吧？ 看脸定生死，恐怖如斯！ 第93章 进军东吁 杀完该杀的人，还剩下三千多东吁俘虏，贾珠又“看脸”按照好感度高低给他们安排职位。 三个会读写汉字的东吁人分别叫昂山、奈温、温敏，贾珠让他们各领千人，编在赎罪营下面，交由李自成负责。 贾珠又在大理府找了几个教书先生，教导东吁俘虏和陕西义军，主要是教他们认字，以及忠孝仁义一类的东西。 管理异族最重要的就是汉化，虽然大金和鞑靼也是异族，但他们和汉族的融合已经很深了。 尤其是现在的叶赫部和鞑靼三部，几乎人人都能说汉语，这也是贾珠在一直引导的结果。 占领一个地区，摧毁军事力量只是第一步，文化融合，甚至是文化替代才是最重要的一步。 要想长久统治异族，必须要形成文化认同，否则，异族就永远是异族。 除了教他们认字，贾珠也安排辽东军指导他们进行军事训练。 以后要靠他们驻守东吁，现在这点战力可不行。 就算是在步兵中比，东吁军的实力也算是比较次的那种。 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座州府空虚，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云南的土司联军。 有无数的势力都在关注贾珠和东吁在大理的这一战。 比如南安郡王、云南土司、史鼐、李叔正、东平郡王、西宁郡王、隆正帝等，他们也想看看贾珠要如何攻城？ 两方其实势均力敌，没有哪一方有特别大的优势。 各方势力也都希望两军能够两败俱伤，然后他们才能在云南攫取利益。 第二天下午，在云南的几方势力就知道了大理之战的结果。 就算他们也想过，贾珠盛名在外，统兵有方，应该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但谁也想不到，贾珠仅用一天时间就能占领大理府，几乎将敌军全歼。 这可不是南安郡王设计用水淹那种全歼，而是实打实的，在正面攻城战中的全歼。 也就是说，只要贾珠想打云南的任何一座城池，几乎一天之内都能打下来。 南安郡王和沐尘被吓的心惊胆战，这还要怎么玩？根本没法玩了。 只要贾珠想打，一个月内应该就可以收复云南全境。 他们几方势力之前在云南对峙了几个月，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贾珠手中的火器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要有这玩意儿，岂不是再坚固的城墙都能打得下来？ 但他们也不知道贾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种火炮。 总不可能和贾珠买吧，任何人有这种大杀器都不会卖给别人的。 要不然就硬抢，可是他们的军队能打得过辽东铁骑吗？ 什么办法都没有，总不能让贾珠就在云南肆无忌惮地攻城吧？ 史鼐和李叔正两人也在为难，隆正帝让他们找机会灭了贾珠。可是这种队伍，真的是他们能灭得了的吗？ 两人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执行隆正帝的命令，联合南安郡王和云南土司，共同对付贾珠。 一旦让贾珠逃脱，势必会公然反叛，那大乾还有人能制得住他吗？ 贾珠上位以后能饶了史家和李家吗？ 而且，他们两人和贾珠的关系都不错，史家和贾家是亲戚，李叔正和贾珠在江南合作过。 出于个人和家族利益考虑，与其与贾珠为敌，不如带人去投靠贾珠。 他们实在看不到隆正帝有什么胜算。 但是，隆正帝才是明面上的皇帝，要拿捏他们两个人，轻轻松松。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们希望隆正帝干脆和贾珠直接打一仗，谁赢他们以后就跟谁，他们现在夹在中间太难受了。 不仅仅是他们，朝中的很多官员也都是这种感受，两边都不能得罪。 可史鼐和李叔正最难受的是，如果贾珠和隆正帝开战，他们俩就是前锋。 他们没有办法像文官一样在战后选择，只能在战前选择。 虽然他们认为贾珠的胜算更大，但他们不知道贾珠本人是什么想法，万一贾珠根本不想造反呢？万一贾珠不接受他们的投靠呢？ 万一提前被隆正帝知道，将他们抄家灭族，而贾珠不保他们呢？ 太难了！干脆辞官算了。 两人将大理之战的详细经过及结果八百里加急送往神京，等候隆正帝的旨意。 他们希望隆正帝知道以后，可以慎重考虑，不要一意孤行。 就算西山大营、江南大营、南安王府军、土司联军联合在一起，他们也不一定打得过辽东军。 更何况，他们可以联合南安郡王和土司，难道贾珠就不可以吗？ 谁能知道南安郡王和土司们更愿意和谁合作呢？ 三天后，张强率领兵马从北方回来，丽江府和鹤庆府已经被收复，各留了一千兵马镇守。 贾珠在大理府留了五千人，继续带兵南下和赵武的兵马会合。 赵武也已经控制了永昌府和孟定府。 兵马会合之后，贾珠带兵西行，直奔铁壁关和南牙关，抵达蛮莫安抚司。 在云南五府，贾珠一共留下了九千人，还有近千将士伤亡，留在云南养伤。 所以贾珠的军队现在还有四万五千辽东骑兵，五千辽东水师，两千陕西义军，三千东吁罪军，加起来还是五万五千人。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贾珠带多少人出征，就要带多少人回来。 去年十二月，东吁趁云南叛变进犯大乾，今年二月初，贾珠带兵出云南，灭东吁。 贾珠之所以没有带兵东进，平定云南叛乱，因为贾珠也不希望其他几方势力联合起来对付他。 在云南，贾珠现在是最强势力，其他几方都有联合起来对付他的动力。 但是，这些势力总不可能联合起来支援东吁王朝。 而且，贾珠才刚灭了东吁近三万兵马，现在攻打东吁正是最好的时机。 东吁入侵大乾在先，贾珠奉隆正帝的圣旨驱逐东吁，打到东吁王朝境内也是合情合理的。 南安郡王和土司们得知贾珠并没有东进，而是西出云南入东吁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的地盘暂时保住了。 他们是放心了，但东吁国王阿那毕隆可就头痛了！ 第94章 占领孟养 前两个月，东吁军在云南势如破竹，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就占领了云南的五座府城，掠夺了大量财富。 阿那毕隆的声望在国内如日中天，甚至已经到了比肩开国君主的程度。 不仅统一了南北缅甸，打跑了葡萄牙人，如今更是打入大乾境内。 在南亚和东南亚这些小国眼中，大乾就是名副其实的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兵多将广。 如今东吁国在大乾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怎么能让他们不振奋？ 虽然是趁虚而入，根本没打过一场硬仗，但阿那毕隆觉得大乾也不过如此。 直到东吁军在大理府战败的消息传回王都，进攻大乾的三万东吁军几乎全军覆没。而且乾军还在向东吁行军，即将进入东吁国土，东吁举国震动。 从胜利到失败的突然转变，给东吁国民浇了一盆冷水，让他们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也还不到恐惧和投降的程度，毕竟进攻的乾军只有几万人，要想拿下整个东吁还是不太现实。 东吁王朝的国土面积约有两个云南那么大，人口四百多万，其中缅族约三百万，掸族近百万，剩下的就是人口只有几万十几万的小民族。 全国有十几万军队，如今覆灭了三万人，至少还有十万军队。 东吁王朝的王都就在东吁，也是因为在此建都而得名的，王都位于最南端。 如果贾珠要带兵从北边一路打到王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东吁国民虽然担心，但对阿那毕隆还有信心。 毕竟他们之前赢了那么多次，大乾也不过只是赢了一次而已。 王都的阿那毕隆紧急和朝臣们商议，应该如何应对大乾的进攻。 最终决定一边派使臣出使大乾，愿意归还从大乾掠夺的财物，两国重修旧好。 另一边调兵从北到南布置三道防线，尤其是重兵防御第一道防线，阻止乾军南下。 十万将士，如果平均分布到国内每个城池，那就是最傻的打法，挨个送菜。 阿那毕隆决定在第一道防线陈兵五万，第二道防线三万，最后一道防线两万。 最后一道防线并不是用来防贾珠的，在王都周围屯兵，是为了防御国内其他反叛势力。 如果贾珠都打到王都来了，那也该是投降的时候了。 主要防御策略还是依靠城池，但是要在城池内外布置大量的拒马和陷马坑，让乾军的骑兵发挥不出威力。 只要削弱了骑兵的作用，就算乾军有火炮，东吁也还有一战之力。 当然，如果两国能不打仗最好就不打，一来贾珠率领的这支军队确实太强了，二来战区都在东吁的城池，对他们不利。 与其让城池被战争破坏，东吁百姓遭受战乱之苦，还不如将之前在大乾掠夺的财物全都送回去。 阿那毕隆派出了两路使者，一路去神京，和隆正帝和谈；另一路来联系贾珠，毕竟贾珠才能决定两国能不能打得起来。 就算隆正帝同意和谈，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之后了，期间必须要稳住贾珠。 在阿那毕隆调兵布置第一道防线之前，贾珠刚进东吁就带兵占领了东吁最北边的孟养宣慰司。 随后东吁的使者才联系上贾珠，贾珠既没有同意休战，也没有继续进攻，只是在孟养南方屯兵，和第一道防线的东吁军对峙。 为了收买贾珠，阿那毕隆送给贾珠大量金银财宝，就是希望贾珠在两国和谈之前不要南下出兵。 至于被贾珠占领的孟养地区，现在肯定要不回来，只能在和谈的时候，请求大乾还给东吁。 东吁防守都很吃力，哪有余力主动进攻被贾珠占领的地区。 东吁又没有火炮，攻城的伤亡那么大，如果为了收复孟养损失太多兵力，那贾珠就有可能突破三道防线，彻底覆灭东吁。 既然阿那毕隆白送银子，贾珠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承诺暂时不会出兵，可以等隆正帝的命令。 于是，贾珠明面上一直在巩固对孟养地区的统治。 还是在陕西的那一套，不过这次不管有罪没罪，所有的官员、豪绅和地主全部处决。 这又不是在大乾的土地上，贾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隆正帝和大乾朝堂都管不着。 恢复所有人的平民身份，没有贵族，也没有奴隶，大家的身份地位都一样。 所有的耕地，按照人口数，平均分给每一个人。 官员豪绅抄家所得到的金银和粮食，三分之一分给百姓，三分之二留在辽东军，等战后分给将士们。 日常事务的管理以及维持秩序，贾珠就交给了昂山、奈温、温敏三人，有这三千人足够管好孟养了。 普通百姓根本没什么损失，反而获利颇丰，得到土地、粮食、金银，因此反抗的情绪不是很强烈。 加之管理的人也都是东吁人，辽东将士也没有欺凌百姓，所以孟养百姓并没有搞什么民变，都老老实实的。 明面上，贾珠就是想要彻底将孟养宣慰司纳入大乾的领土，也一直在做这件事。 但是暗地里，贾珠安排王渊带五千辽东水师，张强带一万骑兵，悄悄潜回云南。 从澜沧江入红河，到南海区域，然后乘坐海船过马六甲海峡，到孟加拉湾，直接偷袭东吁王朝的老巢。 不过战马却不能也一起运过去，所以这一万骑兵只能当成步兵来用。 东吁王朝南方已经没有太多兵马了，只有王都周边的两万将士。 贾珠的一万五千将士，加上火炮，要打过两万东吁军应该不是问题。 而且，这一万五千人可以直接对王城发起突袭，利用火炮攻破城门后，控制王城，捉拿王室成员。 王城里不可能安排太多将士，只要进攻速度够快，在城外大军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阿那毕隆，那就可以提前锁定胜局。 挟天子就可以令诸侯，除非第一和第二道防线的将领拥兵自立，对王室不管不顾。 就算他们不管王室，可是官员、将领及其家属大部分都居住在王都，难道这些将领也不管自己的家族和家人了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就是贾珠进攻东吁王朝的策略。 之所以要大兵压境，先占孟养，就是要给敌军制造一个假象：贾珠的兵马全都来了孟养，而且致力于孟养的建设，大军一直在和第一道防线的东吁军对峙。 将阿那毕隆和东吁官员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孟养和第一道防线，他们才会忽视南边的威胁。 东吁使者北上神京，加上两国和谈的拉扯，以及传回东吁的时间，足够贾珠安排的人马绕道攻打东吁王都了。 不过路确实绕的有点远，但越出人意料，就越是有奇效。 第95章 两国和谈 为了吸引东吁的目光，贾珠在孟养也没闲着，隔三岔五就会搞点事情出来，刷存在感。 要么今天新出个政策，要么明天带着大军去第一道防线上转转。 反正就是要让敌军知道，贾珠和他手下的兵马一直都在孟养。 大理之战近十天后，隆正帝才收到史鼐和李叔正的八百里加急，称辽东军一天就攻占了大理城，几乎全歼敌军。 两人请示隆正帝，应该如何对待贾珠，到底要不要和南安郡王及云南土司联合？ 隆正帝对贾珠的忌惮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要不要和贾珠摊牌，隆正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 大理府城拦不住贾珠一天，这也就意味着，神京城可能也拦不住贾珠。 如果要动手，隆正帝担心打不过；如果不动手，就是温水煮青蛙，贾珠还年轻，以后的势力和权柄会越来越恐怖。 最终，隆正帝还是去信让史鼐和李叔正暂时按兵不动，等贾珠打完南安郡王和土司联军再说，视两军伤亡情况再做决定。 几天之后，又收到云南的消息，贾珠已经收复被东吁占领的五座府城，可是却没有带兵攻打云南叛军，而是向西去了东吁，还占领了孟养地区。 隆正帝突然想起贾珠前几次出兵，貌似每一次出征就会消灭一个政权，杀掉一个国王。 第一次是努尔哈赤，第二次是林丹汗，贾珠这次不会占领东吁，将阿那毕隆也杀了吧？ 如果是其他将领，隆正帝肯定不敢这么想。 但这个人是贾珠，奇迹的缔造者。 贾珠的刀下，已经死过两个首领了，就算杀了东吁王，貌似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隆正帝就感觉脖颈凉飕飕的，似是随时都悬着一把刀。 不过，贾珠攻打东吁这个消息，还是让隆正帝挺开心的，贾珠的敌人越多越好，辽东将士才会越打越少。 总不可能打仗，手下的将士会越打越多吧？ 不管贾珠能不能打败东吁，只要能消耗贾珠的势力就行。 等贾珠和东吁斗个两败俱伤，说不定他还能渔翁得利，联合云南所有势力，一举消灭贾珠和东吁。 又过了几天，东吁想要和谈的国书也送到了神京，虽然东吁使者还在路上，但国书已经先一步送到了隆正帝这里。 阿那毕隆给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归还劫掠的财物，二是东吁愿意成为大乾的藩属国。 隆正帝虽然很心动，但还是决定不和谈。 这些东西和贾珠的威胁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隆正帝为了消灭贾珠，就连云南都舍得放弃，现在贾珠和东吁两虎相斗，傻子才会接受和谈。 不过，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然对方已经派出了使者，大乾这边也不能没有天朝上国的气度。 次日，太和殿，早朝。 隆正帝道：“诸位臣工，东吁王送来了和谈文书，你们说此战应该继续打，还是选择和谈？” 傅英道：“陛下，既然东吁王愿意归还财物，臣服大乾，微臣认为应该接受和谈。” 隆正帝道：“昔日，东吁趁虚而入，无故攻打大乾，如果他随随便便请求和谈，我们就答应，将大乾的威严置于何地？” “以后那些国家，是不是也可以随时来入侵大乾，然后请求和谈就行了呢？” “犯我强乾者，虽远必诛，朕这一次就是要让周边这些国家知道，大乾的天威不容亵渎，大乾的国土不容侵犯。” 傅英道：“陛下，燕国公带兵远征东吁，兵力必然不如对方，若是输了，不仅有损大乾声威，更会劳民伤财，损兵折将。” “所以微臣还是认为，此战不应该继续打下去。” 隆正帝道：“傅阁老，怀义的能力你们还不知道吗？”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朕相信怀义一定能取得胜利。” 傅英道：“陛下，抛开燕国公兵力不如对方，以及不熟悉地形这些劣势不谈，就算大乾最终取得胜利，我们也很难从此战中获得多少实际利益。” “东吁离神京太远，很难纳入大乾版图，更难进行日常管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根本没有必要花大代价去攻打。” 隆正帝突发奇想道：“如果怀义能取得此战的胜利，战功也足够封王了。” “不如就将东吁封给怀义，有怀义带兵在东吁镇守，东吁国民一定会臣服于大乾的统治。” 这也是隆正帝突然想到的，与其让贾珠一直待在神京，时刻威胁他，还不如让贾珠在鸟不拉屎的东吁当个异姓王。 东吁和辽东、鞑靼三部不一样，后者要打到神京是很容易的事，但要从东吁打到神京，那中间的距离可就太远了，就算是贾珠也不一定能做到。 给贾珠封王只是最坏的结果，最好的结果就是辽东军和东吁两败俱伤，隆正帝再派史鼐去接管东吁。 隆正帝虽然长得丑，但想得美。 想到这里，隆正帝不自觉就泛起微笑。 傅英也是被隆正帝整无语了，现在都还没打下来，能不能赢都不确定，你老人家就想到把它封给臣子了？ 隆正帝的心腹们也都明白过来，陛下打的是什么主意，就是要把贾珠调去偏远的地区，威胁不到神京。 毕竟在历史上，还从来没有人从南打到北，颠覆中原王朝政权的。 何陈新道：“陛下妙计，有燕国公在东吁镇守，东吁必将永久归于大乾版图。” “陛下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不亚于秦之始皇，汉之武帝，唐之太宗。” 隆正帝笑道：“行了，朕如何能够与他们相比？” “何况现在还没有将东吁打下来。”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大乾真的将东吁打败，那他就是明主圣君，一代雄主，是可以和千古一帝比肩的皇帝。 傅英说道：“陛下，如今国库财政紧张，陕西又才经历过天灾人祸，还需要赈灾，云南的战事也还没有结束，占用了太多的兵力，消耗了大量的军饷和粮食。” “现在没有必要为了所谓的虚名，和东吁开展大规模的战争。” 隆正帝道：“傅阁老认为，为云南五府百姓讨回公道只是虚名吗？” “彰显我大乾天威，树立大乾的威严，警告南方诸国不得入侵大乾，也都只是虚名吗？” 隆正帝一听傅英说话就来气，说了这么多，没一件是他爱听的。 尤其是陕西灾情，隆正帝得知贾珠在陕西抄了很多银子，本想收走一半填补内库，留一半用于赈灾，却被林如海告知，银子已经全都分给灾民了。 这么好的机会，却没能从中得到一两银子，隆正帝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肉痛。 至于云南战事，是他不想结束吗？ 还不是史鼐和李叔正两个废物一直打不下来。 当然，隆正帝现在并不急着平叛了，留着南安郡王和土司给贾珠制造麻烦，对他才最有利。 只要扯到大义上，隆正帝总是能说出一堆道理来。 傅英还想再说，但被首辅张贞运阻止了，隆正帝的意向很明确，就是必须要打。 作为臣子，他们又何必和皇帝作对呢？ 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隆正帝和傅英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不一样，傅英可能是为了天下，但隆正帝是为了皇权。 目的不一样，选择当然也就不一样。 第96章 和谈破裂 隆正帝安排盛以弘接待东吁来的使者，也不是不同意和谈，而是提出他们不可能接受的条件，比如让他们主动并入大乾的版图，接受大乾的统治。 像这种条件，就连藩属国都不可能同意，更别说东吁王朝了。 就在朝会快要结束时，兵部尚书贾雨村道：“陛下，西山大营和江南大营已经在云南和叛军对峙数月，消耗巨大，可是却没什么战果。” “既然东吁军已经离开云南，微臣认为应该命史鼐侯爷和李叔正将军尽快向叛军开战，争取早日收复失地。” 隆正帝道：“贾爱卿，史鼐年前不是才收复了镇雄府、乌蒙府和东川府吗，怎么能说是没有战果呢？” “现在，是在等广南府的瘟疫消散，再等两个月，军医们将军中瘟疫彻底控制住，再发兵也不迟。” 八万大军，打了几个月，打下三个无关紧要的、没多少守卫力量的土府，这也能叫战果吗？ 和贾珠率军几天时间收复五府，歼灭敌军主力相比，隆正帝所谓的战果简直没眼看。 贾雨村道：“陛下，一直以来就只有广南府有瘟疫，而且已经被控制住了。” “何不让史鼐侯爷现在就率兵进攻曲靖府？” 隆正帝道：“如果大军进攻曲靖，霍霆将广南府感染瘟疫的人又带去曲靖府，不是就给西山大营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贾雨村道：“陛下，霍霆之所以在广南府散播瘟疫，只因为广南府是土府，不是他的辖地。” “而在曲靖府，霍霆布置了重兵，又有数十万百姓，他不可能毁掉自己的城池。” “所以微臣认为，叛军不会将瘟疫散播到曲靖府。” 隆正帝道：“你认为，如果你认为错了，大乾将士的伤亡由谁负责？” “不过是再等两三个月时间，就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为了大乾将士的安全，难道这点银子，我们都要吝啬吗？” 隆正帝的话让贾雨村无言以对，为了私利而强说大义，隆正帝从来没输过。 朝中官员也不是傻子，从隆正帝对东吁和云南的政策，就猜到隆正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也不可能为了帮贾珠就直接和隆正帝硬刚，破局只能靠贾珠自己。 要想争夺权力，这是贾珠必须经历的。 与朝堂相比，民间对贾珠的呼声和称赞要多得多，仿佛贾珠就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 贾珠身上没有太多的黑料，就算隆正帝一直在派人暗中抹黑贾珠，贾珠的名声也没有受太大影响。 近十年来，贾珠的战绩可以说是非常辉煌，就算是放在历史上，也算得上是战功赫赫的将领，能超过贾珠的也没有多少。 贾珠在云南的大胜让神京百姓对大乾军队又恢复了信心，就算别的军队都不行，至少贾珠的军队还是一如既往的能打。 神京因为贾珠的胜利而喜气洋洋，而在孟养的贾珠却在忙着春耕。 不仅仅是孟养，还有云南，以及陕西，都需要他操心。 贾珠年前就让叶赫部和辽东准备足够的春耕粮种，到时候送到陕西。 也不知道林如海在陕西的灾后重建进行的怎么样了，今年有多少土地能够种上粮食？ 云南和孟养，今年就暂时不去瓜分陕西的高产粮种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种水稻。 这两个地方气温适宜，水量充沛，只要没有官府盘剥和地主压榨，种水稻也可以填饱百姓的肚子。 除了准备春耕，就是在孟养地区推广汉语，只要会说汉语的人都可以被重用，从事管理工作。 孟养百姓一时之间兴起一股汉语热，对他们而言，这就是改变阶级的捷径。 贾珠又没有限制他们哪些人不能学，所有人都在同一个起点，而且教书先生都是贾珠免费安排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熏陶，大部分百姓至少都能说几句汉语了，可以熟练读写汉语的都被贾珠任命为孟养的管理者。 孟养的百姓中肯定有东吁王朝派来的卧底，所以贾珠忙着做这些，既是真的想做，也是做给东吁王朝看的。 贾珠在孟养做的越多，王渊那边暴露的风险就越小。 三月中旬，东吁使者终于赶到神京。 他本来是对此次任务充满信心的，大乾没有理由和东吁发生大规模战斗，既劳民伤财，战胜东吁也没什么好处。 而且，出发前，阿那毕隆王示意他，即使是赔付一些银子，也要答应和大乾和谈。 只是没想到，大乾开出的条件简直欺人太甚，要东吁王朝彻底臣服，纳入大乾的版图。 别说两国还没有发生战斗，就算东吁最后输了，大乾也统治不了东吁。 大乾就连云南都还没统治明白，居然就想染指东吁了。 使者确认大乾是真的想要开战后，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回了东吁。 阿那毕隆也不知道大乾皇帝究竟是发什么疯，为什么就一定要和东吁死磕？ 东吁既给了面子，又给了实际利益，他想不通大乾为什么要拒绝和谈？ 难不成大乾人就认为贾珠的军队一定会打败东吁吗？ 还是说，大乾的皇帝根本不在乎胜败，就是为了让他们相互消耗？ 阿那毕隆似乎是想到了隆正帝真正的意图，他们两都是皇帝，要猜到对方的心思也不难。 如果东吁国内也出现贾珠这样的人，他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要消灭这种人。 在他们统治的地方，不允许出现这么牛逼的人。 想通事情的关键后，阿那毕隆再次派人来联系贾珠，希望贾珠可以撤军。 贾珠才是军队的实际控制者，打不打并非隆正帝说了算，而是贾珠说了算。 贾珠的任务就是驱逐东吁入侵军，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两军没有继续打的必要。 使者给贾珠分析了隆正帝的阴谋，贾珠不置可否，这还需要你来分析？ 使者又提出条件，愿意将从云南五府抢夺的一半财富交给贾珠，换取贾珠撤兵。 这不是给大乾国库的，而是给贾珠个人的，这些财富贾珠几十辈子都花不完。 贾珠仍不置可否，既没有同意撤军，也没有开战，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对峙。 使者还以为贾珠是对条件不满意，想要待价而沽。 阿那毕隆被隆正帝和贾珠两人弄的火大，他是不想打，不是打不赢。 隆正帝的态度可以理解，就是为了借助东吁消耗贾珠的势力。 可贾珠的态度，阿那毕隆实在理解不了，隆正帝给你设的陷阱，你还心甘情愿往里跳？ 或者说，你贾珠就这么自信，认为自己的五万兵马能吃定东吁的十万将士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好歹是一个帝王，也是一统南北的雄主，这种鸟气他不受了。 不求和了，贾珠爱打就打，他舍命奉陪就是了。 他还就不信了，在东吁的领土上，他的十万人会打不赢贾珠的五万人。 有东吁百姓的支持，就算他打输了还可以卷土重来；贾珠输了就是真的输了，回大乾后一定会被隆正帝拿捏。 阿那毕隆想不通，如此一个战功赫赫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蠢货？ 第97章 袭击东吁王城 贾珠原以为阿那毕隆这次也会主动将财物送来，他再勉为其难收下，继续拖延时间。 哪知对方学聪明了，直接将使者撤回了东吁，第一道防线的东吁将士严阵以待，防御乾军的进攻。 问题不大，既然阿那毕隆不给，贾珠就自己去拿。 为了吸引东吁的注意力，贾珠命令将士每天午时炮击第一防线的八莫城和杰沙城。 不打城门只打人，哪里人多就打哪里。 贾珠也不带兵进攻，只是率兵保护好炮兵阵地，防止东吁军出城摧毁火炮。 要说对敌军的伤害有多大，其实也不至于，杀伤的将士有限。 刚开始，敌将还以为贾珠在炮击之后就会率兵进攻，可是一连几天，贾珠的大军都没有丝毫动静。 每天，乾军在中午打完两轮就收兵，定时定量，已经形成了习惯。 经过几天炮击后，东吁守军也学聪明了，只要乾军一来，他们就躲到城墙下面吃午饭，等乾军退兵，守军才再次上城墙防守。 如此，敌军的伤亡就更小了。 贾珠此举，一来是为了将东吁王朝的注意力吸引到第一道防线，二来也是为了给第一道防线的守将形成刻板印象。 等贾珠哪天真的带兵进攻的时候，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就算是再有耐心的将领，每天都严阵以待列阵防守，可是敌军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贾珠还是故意选的午饭时间，就算敌将能坚持，敌军普通士兵也会有怨言。 等他们对贾珠的炮击无动于衷的时候，就是贾珠可以进攻的时候。 可是，在这之前还是要先等王渊和张强在东吁王城取得胜利。 等王都失陷的消息传到前线的时候，军心动荡，人心惶惶，叠加贾珠的诱敌之计，必能取得奇效，一举攻破重兵防守的第一道防线。 每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直到四月初，王渊率领辽东水师终于渡过安达曼海，在东吁王朝南岸的勃固地区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登陆。 登陆以后，大军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可以抵达东吁王城。 为了不被人提前发现，大军白天休息，晚上行军，虽然速度不快，但胜在隐蔽。 两日后的夜晚，天空如同黑幕，镶嵌着星星点点的宝石，发出忽闪忽闪的微光。 新月时而隐匿于云层之后，时而洒下银辉，为大地披上朦胧的薄纱。 丑时，一枚枚炮弹划过天际，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炮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连绵不绝的轰鸣，如同雷神发怒，震撼着这片大地。 仅仅只是两轮炮击，东吁王城外城的城门便轰然破碎。 一万辽东军率先入城杀敌，争取尽快控制这面城墙，五千辽东水师则要将火炮和炮弹搬运到内城城门外，还得依靠他们攻破内城。 虽然闹出来的动静很大，但是从进攻到破城只用了不到十息时间。 守夜的东吁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张强率领的一万辽东军就如潮水般杀进城门，砍杀零星的守军。 然后，张强命令六千将士分三路去占领其他三面城墙，留下两千将士在此处镇守，用土石和木头堵住破损的城门，一定不能让城外的东吁援军进城。 如果援军进城，而辽东军还没有攻破内城，那此战就不好打了。 此战的关键就是一个字，快！ 破城要快，要在城外大军支援之前就占领四面城墙，将援军堵在王城外城之外。 攻城要快，打破外城城门的时候，就要向内城进军。五千辽东水师全程不需要参加战斗，他们的责任就是尽快将火炮运到内城。 内城和外城加起来最多也就几千守军，一万辽东军足够对付他们了。 占领了这处城门，张强又亲率两千将士去护送炮兵队伍，以防有东吁军半路袭击。 炮声刚响的时候，几公里外第三道防线的东吁将士就听见了，主将立即命令将士们起床，披甲整军，支援王城。 可是整军需要时间，赶路更需要时间，加起来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军队袭击王城，但主将对守城军还是有信心的，相信他们坚持半个时辰应该没有问题。 哪有半个时辰就攻破王城的记录？ 同时，皇城里的阿那毕隆也被炮声惊醒，询问伺候的太监发生了什么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阿那毕隆下意识就有一种感觉，是贾珠的军队打到王城来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远在北方孟养的贾珠是怎么突然带兵来到王城的。 过去一个月，阿那毕隆将贾珠的资料都研究透了，尤其是贾珠从军以后的几场战役。 贾珠简直就是奇迹的缔造者，和贾珠打仗，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贾珠偏偏就做的到。 阿那毕隆命令内城守卫立即向内城门集结，一定不能让敌军攻入内城。 又派人去联系城外的将士，要求他们尽快进城救驾。 他自己则整装披甲，亲自上内城墙指挥将士战斗。 如果阿那毕隆此时愿意放弃三面外城门，集结全部守城将士，全力守住一面外城墙，说不定还真能拖到城外将士支援的时候。 可惜，有谁守城的时候，会主动放弃城门吗？ 兵书上没这么写过，阿那毕隆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当阿那毕隆穿着一身铠甲，出现在内城墙的时候，敌军距离内城已经不远了。 无数的火把和篝火，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下一瞬，只看到一枚枚炮弹如同愤怒的流星，划破长空，精准地落在王城的城墙、塔楼之上，掀起一片片尘土与火焰，将坚固的防御工事逐一撕裂。 一时间，城墙上硝烟弥漫，炮弹爆炸的声音，守卫嘶吼惨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现在内城墙上站满了东吁守卫，所以先炮击城墙上的将士才是最优选择。 将他们轰下城墙，再炮击城门，入城作战，可以减少辽东军的伤亡。 几轮炮击之后，城墙在连续的轰击下开始崩塌，碎石飞溅，昔日的辉煌在炮火中摇摇欲坠。 再留在城墙上挨炮，伤亡就太大了，阿那毕隆只能命令将士们下城墙，准备列阵迎敌。 见内城守卫已经下城墙，下一轮炮击精准打击在内城门上，皇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这么被残酷击碎。 城门后，是严阵以待，列阵迎敌的东吁侍卫。 张强率领两千辽东军，王渊率领五千辽东水师，发起对王城的总攻。 他们如同潮水般涌向皇城，与皇家侍卫展开了殊死搏斗。 七千将士，人数比对方多，实力比对方强，战局刚一开始，辽东军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面对辽东军的强力进攻，东吁将士的抵抗显得有些无力。 但他们还有希望，那就是城外的援军，只要援军能够及时赶到，那东吁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可是他们的期望势必要落空，三处辽东军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就占领了其他三面外城墙，东吁王城外城已经被辽东军完全控制，援军没有火炮，一时半会儿肯定攻不进来。 第98章 阿那毕隆投降 阿那毕隆亲自披挂上阵，指挥作战，所以虽然东吁军处于下风，但抵抗的意志依然顽强。 两军交战，比拼的终究还是硬实力，尤其是这种白刃战。 经过一轮轮交锋，东吁将士死伤惨重，只剩下百余将士还保护在阿那毕隆周围。 张强找来翻译，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东吁王，主上有令，你若选择投降，可以放皇室一条生路。” “如果你负隅顽抗，所有皇族成员，一律杀无赦！” 阿那毕隆道：“笑话，我肯定贾珠不会杀我。” “一旦我死了，东吁将士就不会有任何顾忌，你们也别想逃出王城。” 张强道：“我们确实不会杀你，有你在，东吁大军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你的兄弟、妻女、儿子，都是可以杀的，难道你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 阿那毕隆道：“生于皇室，这是他们的宿命。” “我劝你们最好立即撤军，等朕的援军赶来，你们到时候想逃都逃不掉。” 张强道：“东吁王，你就死心吧，王城已经被我军控制，你的援军进不来。” “反正你最终一定会输，又何必再搭上这百余将士的性命？” 阿那毕隆喊道：“将士们，别听他们妖言惑众，城外的大军一定会来支援我们的。” “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会儿，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没办法，对方拒不投降，张强命令辽东军继续进攻，百余东吁皇族侍卫越杀越少，一个个倒下，最终就只剩下阿那毕隆一人。 阿那毕隆是有机会自杀的，但是他没有，而是被辽东军活捉了。 这老小子笃定张强不敢杀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还好张强听不懂东吁话，翻译也不会把这种话翻译出来。 城外的援军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张强将阿那毕隆绑了，嘴堵上，带回了外城墙。 王渊则带领五千辽东水师去控制内城，抓捕皇室成员，皇亲国戚，文武官员及其家属。 张强回到外城墙时，只见城外到处都点燃了篝火，东吁军已经包围了王城，正准备进攻。 张强喊道：“城外的将士们，你们回来晚了，王城已经被我军控制，你们的国王也已经被俘虏了。” “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我就斩了你们的国王。” 第三道防线的将领那罗道：“无耻小人，你们只会偷袭，算什么本事。” “立即放了陛下，我军可以让出一条路来，放你们离开。” 张强道：“现在我军占领你们的王城，俘虏了你们的国王，控制了你们的文武官员，你有什么底气让我军放人？” “你只有两万兵马，就算要强攻，你们也打不进来，我军凭什么要离开？” “我再说一次，你们立即投降，否则我将下令屠杀你们城内的亲人。” “想想你们的家人，就算你们自己不怕死，有必要连累家人吗？” 张强的话让城外的将领们慌了，他们都不是孤家寡人，有妻有子，有长有幼。 如果乾军真的将他们的家人全杀了，那他们继续战斗还有什么意思？ 何况国王和皇族都被俘虏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罗道：“将士们，别听他的胡言乱语，我们一旦投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生死都由他们决定。” “不论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为了家人，我们都只能夺回王城。” 张强道：“东吁将士们，只要你们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城内的百姓，我军也可以秋毫无犯。” “但如果你们敢轻举妄动，城内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员，以及你们的亲人将先一步陪葬。” “敌将，你无视国王和皇族的安全也要坚持进攻，你该不会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你除掉国王，你好自己上位吧？” 其他将领和士兵们也都怀疑地看向那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连阿那毕隆也不免怀疑那罗是不是有这种想法。 如果皇室成员全都死了，谁手上有兵马，又控制着王城，不就是下一个皇帝吗？ 那罗道：“纯属无稽之谈，末将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不臣的想法。” 现在进攻也不是，投降也不是，东吁将士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抉择。 张强对阿那毕隆道：“东吁王，如果说，我们将皇族成员全部杀光，联合三道防线其中一个领兵将领，您说他会不会和我们合作？” “就算三个将军都是忠臣，并且最终将我们打出东吁，但到时候东吁王朝也和你们皇族没关系了。” “我劝你趁早选择投降，主上说了，东吁以后还可以交给你来统治。” 阿那毕隆示意将他嘴上的布条解开，说道：“朕凭什么相信你们？” 张强道：“你现在除了相信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如果你不合作，我就去找愿意合作的皇子；如果皇子也不合作，总会有将领和臣子愿意合作。” “我就不信，东吁国王的位置，会没人想坐？” 阿那毕隆似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从被俘虏的那一刻起，其实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要么投降，要么死。 选择投降，以后就要受制于贾珠；选择死亡，可能会给乾军造成一定伤亡，但皇族一定会陪葬，东吁的皇位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出于利益考虑，他还是选择投降，虽然必须臣服于贾珠，但是他和他的家族至少还是东吁的统治者。 阿那毕隆小声道：“朕愿意投降，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 听见这老顽固终于愿意臣服，张强道：“放心，主上一言九鼎。” “东吁王，城外这些士兵就麻烦你来劝降了。” 阿那毕隆先是让张强将捆绑他的绳子解开，又整理了仪容，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气度。 然后才走到城墙边，看向下边的东吁将士道：“将士们，朕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乾军已经答应，不会伤害你们以及百姓。” 那罗道：“陛下，您怎么能选择投降呢？” “我们东吁怎么能被外族统治呢？” “还请陛下为东吁的未来考虑。” 阿那毕隆怒道：“那罗，连朕的命令都不听，你是要造反吗？” 那罗道：“陛下，末将是为了东吁，还请陛下饶恕末将的大不敬之罪。” 阿那毕隆道：“众将士听令，那罗违逆朕意，意欲谋反，立即将其诛杀。” 那罗的亲兵将其围着保护起来，其他将士们并没有行动，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不该听阿那毕隆的命令。 听命于陛下，岂不就是听命于敌军？ 投降可以，但是对昔日的战友动手，不行。 那罗道：“陛下，你岂能因为个人利益就弃家国天下于不顾？”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或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 “末将恳请陛下英勇就义，为国尽忠，保全东吁的体面。” “末将将率领东吁军围杀乾军，为陛下报仇！” 第99章 进攻第一防线 那罗的话就是指责阿那毕隆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很多民族都接受不了向异族投降，尤其是皇帝投降，不仅是他个人的耻辱，更是一个国家的耻辱。 不管是哪个民族，只要有民族的概念，外民族和本民族之间就会存在隔阂，只是隔阂的大小有区别。 但是，其实不过只是个概念而已，而且是人为制造的概念，目的就是为了将本来都一样的人，分成不同的族群，以便于管理，并维持管理者的利益。 类似的部落、国家、地区，其实也是类似的概念，如果没有这些概念，人与人就没有区别，相互之间就没有办法比较、斗争、竞争和战争。 利用共同的特点形成一个团体，日积月累之下不断强化，就能够成为一种信仰。 形成团体其实不是为了保障团体内部成员的利益，而是为了保障各个团体统治者的利益。 不同团体之间的斗争越剧烈，团体内部的统治才越稳固。 对于全人类而言，只存在一个团体，对发展才是最优的，相互之间才不会再存在倾轧。 对于那罗而言，阿那毕隆是在背叛东吁。 但换个角度来看，阿那毕隆是在为贾珠构想的人类大团体做贡献。 人类原本就是一体的，人类终将也会是一体的。 听了那罗的指责，阿那毕隆脸色铁青。 但很尴尬的是，阿那毕隆要诛杀那罗的命令，将士们根本不听，所以他拿那罗没办法。 张强也无语了，他没想到阿那毕隆这么菜，对手下将士一点控制力都没有。 张强道：“东吁将士们，你们国王已经弃暗投明了，但你们的将军却要欺君罔上，篡位夺权。” “他们之间的斗争和你们无关，你们放下武器，退到一边，大乾愿意帮助东吁国王平叛。” 那罗道：“将士们，我们都是东吁人，身上流着东吁人的血脉，我们有责任为了保护东吁而献出我们的生命。” 张强道：“东吁将士们，难道你们放下武器就不是东吁人了吗？” “你们以后也可以一直生活在东吁这片土地上，一直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大乾又不会破坏东吁，不需要你们用生命来保护这片土地。” 张强的话将那罗说的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阿那毕隆道：“众将士听令，立即放下武器。” “凡是持有武器的人都视若参与那罗的叛乱，你们就是东吁的乱臣贼子，朕将昭告天下，夷三族。” 让他们诛杀那罗的命令没人听，但是投降的命令却有很多人听。 为了家人，他们本来就想投降，如今皇帝都投降了，他们还坚持什么？ 将士们一个个丢下武器，选择投降。 还持有武器的，除了那罗的亲兵，就只有少数的将士，加起来还不到千人。 那罗看着这千余将士也很无奈，要想凭这千人打进王城，肯定是痴心妄想。 于是那罗便带着近千将士离开王城，去找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将领商议今后应该怎么办。 张强也想带兵去歼灭他们，但是一来将士们才经历了一场大战，伤亡也不小；二来消灭千余将士不是重点，安置这一万九千东吁俘虏才是当务之急。 张强安排两千将士去城外收缴武器，将这些东吁俘虏领进城，暂时关押在一起。 虽然阿那毕隆投降了，但在彻底控制东吁之前，肯定不能给他自由，随时都必须安排将士看守，不能让他接触任何外人。 万一让他搞出一个衣带诏，又会惹出许多麻烦。 张强让阿那毕隆发布投降诏书，诏告全国；并传圣旨给第一道防线和第二道防线的将领，命令他们立即向乾军投降，否则以谋反论处。 阿那毕隆本人都镇不住那罗，要想凭借一个圣旨就让在外领兵的将领乖乖投降，只怕不太现实。 不过只是为了让百姓和将士们知道，他们的国王已经投降了，仅此而已。 王渊和张强的奇袭已经实现了预期的战略目的，剩下的战争就靠贾珠了。 前两道防线还有近八万大军，要拿下来也不容易。 次日一早，东吁国王宣布投降的消息，从王都出发，向周边蔓延。 两天后，终于传到了孟养地区和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的将领思良发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抵抗还是向贾珠投降。 抵抗的话，他以后就是东吁的逆臣贼子，在王城的族人也会被牵连，而且还不一定能打得过贾珠。 有多少将士愿意跟着他一起抵抗大乾也是个未知数，万一将士们都想跟陛下一样选择投降呢？ 第三道防线的那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两万兵马只带走了千余人，那他五万兵马是不是就只能说服不到三千人坚持抵抗？ 陛下投降的消息根本瞒不住，贾珠每天中午照常会进行两轮炮击，然后就会让人用东吁话念投降诏书的内容，搞得东吁将士已经人尽皆知。 抵抗的好处就是，如果他打赢了，以后他就是民族英雄，而且还有可能凭借手中的兵马染指皇权。 但是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出于个人利益考虑，其实应该投降。投降前他是将领，投降后身份地位应该也差不了。 但是，向异族投降，思良发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内心在投降和抵抗之间疯狂摇摆。 两日后的中午，贾珠率兵再次进行两轮常规炮击，可是这一次，打的不是城墙，而是城门，城门瞬间四分五裂。 城内的守军都被打习惯了，每到炮击的时候，就躲到城墙下吃饭，没有组织任何防御。 最开始的十几天，思良发还会要求将士们列阵迎敌，以防敌军破城进攻。 但敌军一直没有任何动静，思良发也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安排人戒备着，如果看到大军进攻，再敲锣示警，组织防御。 当东吁守军注意到今天似乎和往常不一样的时候，贾珠已经率军快要进入城门了。 贾珠让东吁罪军喊的不是“放下武器，投降不杀”，而是“奉东吁国王圣旨前来接收俘虏，反抗者视同叛国，夷三族。” 第一道防线的将士们都懵逼了，这种情况要不要反抗？ 在线等，挺急的。 第100章 思良发投降 当守军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抵抗，而是要不要抵抗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已经输了。 贾珠率兵打进城门的时候，敌军没有任何准备，稀稀拉拉，吃饭的吃饭，说话的说话，就算真的抵抗，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加之贾珠让人喊的话，他们也不敢随便抵抗，他们又不想参与造反。 国王都投降了，他们继续抵抗就是逆臣贼子，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而且大军的主将思良发以及其他将领正在各自的府邸里吃饭，日常被炮击习惯了，他们也都没当回事，谁知道贾珠会在今天突然进攻？ 绝大部分将士没做任何抵抗就束手待毙，只有极少数的人拿起武器反抗，但被辽东军迅速解决。 在没有主将指挥，以及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贾珠几乎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城墙。 进城之后，贾珠率兵捉拿主要军事将领，拿下他们才可以更好招降，以及管理投降的士兵。 思良发正在吃饭，有士兵就跌跌撞撞进来汇报，“将军，贾珠已经带兵进城，正向城内而来。” 思良发惊惧不已，立即召集府内亲兵，就要去城内收拢残兵，和贾珠谈条件。 他可以投降，但是不能被俘虏，虽然两者表面的结果差不多，但性质却完全不一样。 可是，府内亲兵都还没召集齐，府门就被人撞开了，贾珠带兵杀了进来。 贾珠道：“思良发，相信你已经看过国王的圣旨了，我现在命令你投降。” 思良发道：“贾将军，圣旨不过是你们的矫诏。” “若不是陛下被你们控制，又怎么会发布这样的命令？” 贾珠道：“这么说，你是选择死战到底了？” 思良发看着贾珠冰冷的眼神，似乎自己就像被死神盯住的猎物，浑身发寒。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出一个不字，贾珠就会立刻将他诛杀。 思良发颤颤巍巍道：“贾将军，如果我投降，你会给出什么条件？” 贾珠道：“降或死，你自己选。” 思良发叹息一声，没想到贾珠什么好处都不承诺，但是他却不敢反抗。 带着百余亲兵反抗，和送菜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可以杀身成仁，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思良发终究还是选择了无条件投降，或者应该是被俘虏才更准确。 第一防线的主将都投降了，贾珠又带着他去招降其他将士。 第一防线的绝大部分士兵都选择了投降，还有一部分将士逃跑了，或许会解甲归田，或许会去投靠其他反乾势力。 控制住这些东吁将士，贾珠立即带兵南下，在第二道防线与敌军对峙。 如今东吁境内就只剩下这三万将士了，贾珠想一鼓作气将他们拿下，占领整个东吁。 但是第三道防线的将领那罗早就到了第二防线，说服了第二防线的将领丹东，阻止乾军南下。 由于才刚占领了第一防线到第二防线之间的缅甸宣慰司和木邦宣慰司，贾珠还是决定稳扎稳打，先控制住这些地盘要紧。 反正贾珠现在占领的区域，以及手下的兵马都远多于反叛军，拿下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最重要的是，控制了东吁王城，皇帝和官员都已经投降，贾珠的一切行动就可以冠以东吁皇帝的名头。 对于这两个新占领的地区，贾珠还是和在孟养一样，杀世家、打土豪、分田地，收缴他们的财富，并拿出一部分分给当地的百姓。 主要的管理者都是从孟养调过来的，他们之前已经在孟养经历过一遍了，做起事情来也熟悉。 稳定住这两个地区的秩序，贾珠就要处理俘虏的这五万将士了。 还是和上次在大理府一样，贾珠要收编这支队伍。 只是这次，不愿意跟着贾珠一起进攻第二道防线的将士，贾珠并没有将他们全部杀害，而是赦免他们，让他们可以做回普通百姓。 大规模杀俘只会导致东吁百姓的厌恶、反感和反抗，不利于统治他们。 统治异族还是要以怀柔政策为主，如果太过压迫，血腥统治，东吁人民早晚都会反扑。 除非贾珠将四百万东吁人全部杀光，否则最好还是将他们视同大乾的百姓一样对待。 用利益联合他们，用文化侵染他们，用武力威慑他们，只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就可以彻底将东吁纳入大乾版图。 其实，属于谁的版图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百姓生活的好，没有战争和压迫，被谁统治其实并不重要。 贾珠就可以保证，东吁百姓在贾珠的统治之下，不管是绝对的财富，还是相对的公平，一定会比在阿那毕隆的统治下要过得好。 虽然东吁被大乾统治，但两国国民的身份地位完全平等，并不是说大乾人来东吁后就可以高人一等，肆无忌惮，违法乱纪。 最终有三万俘虏选择解甲归田，贾珠告诫他们，这一次可以放了他们，如果以后参加反叛军，再被贾珠抓到，杀无赦。 对于其中好感度特别低的，贾珠命令手下将士将其秘密处理掉。 既然注定是敌人，就没有必要留着他们以后给贾珠制造麻烦。 还有约两万俘虏愿意继续在贾珠手下当兵，贾珠给昂山、奈温、温敏三人各安排了五千人，让思良发也统领五千人。 对于这些俘虏兵的训练和教导还是和之前一样，思想和武力两手抓。 如果要想让这两万俘虏兵去对付第二道防线的三万东吁军，恐怕不太现实，至少短时间内很难做到。 培养他们是为了以后统治东吁，以后东吁的军队肯定不能交由阿那毕隆掌管，而要牢牢控制在贾珠手里。 所以，第二道防线，还是得靠辽东军来攻打。 只不过暂时不用着急，一来占领的地方需要加强巩固，二来贾珠也可以带兵长时间留在东吁。 如果打的太快，攻占东吁后，贾珠就还得带兵回云南，去平定南安郡王和土司的叛乱。 就算辽东军再能打，如果接连和几大势力发生车轮战，也势必会损失惨重。 而且，云南几方势力复杂，相互之间的关系也都比较微妙，贾珠带兵回云南就有可能被针对。 所以，贾珠决定在云南决出胜负之前，就不回去了。 第二道防线的东吁将士，就是贾珠不回云南平叛的合理理由。 哪有仗打到一半就撤军的？ 就算隆正帝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让史鼐和李叔正几万朝廷正规军闲着，就非得调贾珠回云南平叛。 贾珠也想看看云南叛军和朝廷平叛军到底能对峙多久？隆正帝又能将进攻时间拖延多久？ 就算隆正帝是皇帝，他也不能任意妄为，也得给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反正贾珠等得起，巩固对三个宣慰司和东吁王城的统治，压缩第二道防线东吁军的生存空间，这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 有时候，也并不是非得靠打仗才能占领一个地方，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第101章 东吁改革 如今贾珠至少占领了东吁四分之三的区域，只要能将这些区域经营好，就可以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蚕食被那罗和丹东占领的区域。 第二道防线其实已经没有了阻止乾军南下的作用，乾军都将东吁王城占领了，阻止乾军南下还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兵力过于分散，反而容易被乾军突破，撕破口子，所以那罗和丹东集结全部兵力，向东退守到八百大甸宣慰司。 贾珠则率领一万辽东铁骑南下东吁王都，彻底掌控王都周围的大古剌宣慰司。 东吁境内，一共只有孟养、缅甸、木邦、八百大甸和大古剌五个宣慰司，贾珠已占其四。 贾珠到王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阿那毕隆以诏书的形式废除了东吁的种姓制度。 除奴隶以外，东吁主要有阿赫木旦和阿台两种种姓。阿赫木旦主要是由王室直接控制的缅族村社，而阿台则是独立性较强的其他民族的村社。 两者的区别在于每个阿赫木旦村社通常会有固定的义务，例如提供骑兵、象兵、某种工艺品等，然后在村社内会划出部分土地作为王田，收成由王室享有，他们自己的土地则不用再交税。 而阿台的身份地位较低，军事义务较少，但是需要上交更多的农业收成。 阿赫木旦的成年男子，一旦接收到皇室出征的命令，就必须立即停下栽秧、收割以及和平时期从事的任何活动，到指定的地点报到，准备出征。 贾珠之所以废除种姓制度，就是直接对东吁的皇权下手，剥夺皇室可以随时征兵的权力，任何人在任何时候不得以任何理由强制征兵。 阿赫木旦村社的王田全都分配给百姓们，剥夺皇室对这些土地的所有权，他们再也不能无偿占有王田的收成。 皇室成员的生活所需改由朝廷税收拨付，彻底控制皇室的财权。 改革种姓制度就是改革东吁最好的突破口，一下就控制了皇室的军权和财权。 除此之外，就是行政决定权，贾珠在东吁组建内阁，负责管理东吁国内一切行政事务。 皇权被彻底架空，阿那毕隆除了在名义上还是皇帝，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力，就是一个吉祥物。 如果不是考虑到大乾才刚占领东吁，担心发生大规模的动荡，贾珠根本不会保留皇帝制度。 阿那毕隆对此表示抗议，但是他抗议有用吗？如果没有贾珠同意，他连任何一个外人都见不到。 就算贾珠将他杀了，外人可能都不知道，贾珠仍然可以以他的名义发布命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生命威胁下，阿那毕隆还是妥协了。 贾珠也不仅仅只是对皇室下手，还废除了东吁的勋爵制度，任何人都不能因为任何理由获封爵位，除了皇室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无偿受到国家的供养。 凡此种种，都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老百姓的负担，压缩管理成本。 贾珠暂时也不能改太多，改革必须一步一步进行。 尤其是有些可能会暂时损害到百姓利益的政策，贾珠一个也没提。 现在对东吁的统治还不够稳固，一切要以社会稳定为第一要义。 除了政治改革以外，就是文化改革，贾珠在控制的这些区域大力兴汉学，教汉字。 所有的行政管理者和军事将领，必须会熟练读写汉字，否则就算再有才干也不予任用。 东吁的改革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东吁之战的消息也逐渐传回大乾。 最羡慕的当属南安郡王，霍家费了几代人的努力才在云南扎根，他好不容易积攒了几万人马，在云南占领了几个州府，还被大乾围剿，被隆正帝灭了九族。 而贾珠崛起的太容易了，一个人，十年左右，就打了一个个大胜仗，占领了一大片土地。 南安郡王只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同样都是勋贵，为什么他们的剧本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史鼐和李叔正也是彻底没脾气了，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把广南府和曲靖府收复，贾珠都已经占领一国了。 同时，他们也决定，以后不和贾珠作对，这就是天命之子，拿下一国比拿下一府还容易。 东吁十万将士都没能给贾珠造成麻烦，他们几万人马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如果他们真的遵照隆正帝的命令，联合南安郡王和云南土司对贾珠发难，就算赢了，他们俩也是大乾的罪人，事成之后，隆正帝也可能会把他们推出来当替罪羊。 不管输赢，他们俩都没什么好处。 陕西的林如海已经安排百姓完成了今年的春耕，约有三分之二的土地都种上了粮食。 听闻贾珠已经占领东吁，林如海既喜又忧。喜在贾珠的势力范围又扩大了，忧在贾珠和隆正帝的矛盾越来越不可调和了，他们俩之间早晚会有一场争斗。 他虽然支持贾珠上位，但也不希望贾珠背上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 神京的隆正帝气的暴跳如雷，本想消耗贾珠的力量，没曾想又给贾珠增加了一个根据地。 而且，阿那毕隆投降的国书并没有送给隆正帝，而是送给了贾珠。 贾珠只给隆正帝写了一封战报，“阿那毕隆已经投降，末将正在帮助东吁平叛。” 其中战争的经过，两军的伤亡，战胜的缴获，一个字都没提，仿佛隆正帝是一个局外人。 阿那毕隆和贾珠还把他当成是大乾的皇帝吗？简直欺人太甚。 除了气愤，就是害怕。 贾珠在陕西的时候，隆正帝就怕他造反；现在，他对贾珠的畏惧一点也没消失。 贾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东吁王城，让阿那毕隆臣服。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贾珠要攻打神京也是易如反掌？ 除了大义，貌似他已经没有多少手段可以限制贾珠了。 满朝文武，溜须拍马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一个真正为他排忧解难的人。 贾珠对皇权的威胁，每个臣子都看得见，但就是没人提出一条有建设性的建议。 太上皇以前提出的对付贾珠的三条计策，如今看来也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捧杀却没能真的“杀”了贾家和贾珠，贾珠的势力已经如日中天。 气归气，恨归恨，隆正帝对贾家还是恩宠至极，没有任何怠慢。 前几天，李纨和素云为贾珠生了一儿一女，隆正帝就立即派妃嫔前去慰问，并送去了礼物。 今日，得知贾珠占领东吁的消息，隆正帝压抑着火气，写下敕封的圣旨。 封李纨之女为县主，封素云之子为男爵，一出生就恩宠加身。贾兰就不必封了，他是贾珠爵位的继承人，至少是候选人。 敕封庶子，其实也有挑起贾珠后代嫡庶矛盾的意思，在贾兰袭爵之前，他是没有爵位的，就要被庶子压一头。 既然没办法动贾珠，那就想办法对贾珠的后代动手。 哪里有权力，哪里就会有斗争，贾珠的儿子们也一样。 虽然他们还小，但也可以提前种下兄弟不和的种子。 第102章 一统东吁 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南府的瘟疫已经过去，隆正帝再也压制不住让史鼐和李叔正平叛的声音。 于是乾军和叛军在云南又爆发了战斗，虽然在打，但是战况并不激烈。 隆正帝还是留了后手，命令史鼐和李叔正，尽量不要强攻，保存有生力量，不要造成太大伤亡。 贾珠在西南，隆正帝就不怕南安郡王和土司坐大。 甚至隆正帝希望他们越强越好，隆正帝才有理由调贾珠回援。 贾珠在东吁也没闲着，主要就是忙两件事，一是巩固对已经占领的地方的统治，二就是不断挤压残余东吁军的生存空间。 在贾珠的治下，百姓们体会到了切实的好处。 第一，分地又分钱，瓜分了皇室的王田和地主豪绅的田地，百姓们的耕地比以前多了两倍不止。抄家所得的财产，有三分之一都分给了百姓。 第二，打击贪官污吏，豪绅恶霸，清明吏治，对管理者严苛，对百姓宽容，提升他们的幸福感。 第三，百姓们不会无缘无故就被皇室征兵，服兵役，也不用再给皇室准备贡品。 第四，和大乾通商，互通有无，百姓们可以买到廉价的陶瓷、丝绸、布匹，也可以将玉石和宝石卖去大乾。 东吁和大乾之间的生意，贾珠主要给了薛家，但并不限制其他商人往来，只要是正经经营，不强买强卖，弄虚作假，贾珠都不干涉。 七月末，水稻收割之后，百姓们留下来的粮食至少比往年多两倍，他们感受到被大乾统治的好处。 贾珠承诺他们，以后的每一年，也将和今年一样，百姓们欢天喜地，彻底臣服了大乾的统治。 民族之间的隔阂虽然存在，但如果对方既不迫害奴役你，也能让你吃饱穿暖，那这点隔阂还重要吗？ 民以食为天，归根结底，谁给谁饭吃，谁就是谁的天。 在他们的意识里，是贾珠让他们能吃饱饭，他们臣服贾珠没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贾珠是在从他们手中抢饭吃，只是比阿那毕隆抢的少，他们便感恩戴德了。 贾珠没有多好，只是以前真的很差。 八百大甸的百姓对贾珠辖下的百姓羡慕不已，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偷偷逃过来。 其中，当然少不了贾珠的手笔，贾珠安排了不少人去宣传这边的政策有多好，百姓们的生活有多富足和幸福。 本来这边的生活就比八百大甸的百姓要好得多，加上夸张的宣传，如何能使得那边的百姓不动心？ 对于主动过来投靠的百姓，贾珠都给他们不错的待遇，并鼓励他们将亲人，以及其他认识的人也都带过来。 贾珠暂时可能会吃亏，但等占领八百大甸之后获得的收益，足够弥补这些损失了。 本来那些钱和地将来都是要分给他们的，现在只是提前预支给他们。 那罗和丹东发现有百姓逃跑，两人想不通，为什么百姓会不顾民族隔阂，投敌卖国？ 为什么所有的东吁人不能联合起来，共同抵抗大乾的进攻？ 两国的民族仇恨，为什么会这么快就消失？ 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真的把这些百姓当成国民了吗？ 需要抵抗大乾的时候，他们就是国民。 需要征粮收税的时候，他们就是国民。 需要征兵御敌的时候，他们就是国民。 国民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施以援手。 国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手下留情。 国民逃跑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东吁的统治者和东吁的百姓从来就不是同一个国。 东吁的统治者和大乾的统治者，他们才属于同一个国；东吁的百姓和大乾的百姓，他们也属于同一个国。 前者成立了两个国，后者一个都没有成立，所以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国。 他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所以也谈不上失去，但终究，他们将成立一个国，一个由全世界的所有百姓所共同组成的国，全世界的百姓终究会联合起来。 面对逃离的百姓，那罗和丹东安排手下将士在边界处增加巡逻，一定不能让百姓逃跑。 如果百姓都跑了，土地谁来种，军粮从哪来？ 但是第二道防线的普通将士，他们也是来源于百姓，本来他们就不想造反，是被丹东将军带过来的。 造反也就算了，现在将军还要求他们对百姓动手，他们还算是东吁的将士吗？ 所以他们对逃离的百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那罗和丹东发现边界地区的百姓已经跑的差不多了，这才亲自带兵在边界线上镇守。 两人抓了一些正要逃跑的百姓，残忍杀害，用于威慑其他想要逃跑的人。 乱世当用重典，心慈无以谋国。 如果不能遏制这股逃跑的风气，八百大甸早晚都会被乾军攻陷。 要想他们不逃，就只能杀到他们不敢逃。 虽然丹东没有处罚之前徇私枉法的将士，但是警告他们，以后不能放一个百姓过去，否则唯他们是问。 如果不是将士们不能退出军籍，否则他们早就不想干了。 于是，守边的将士也开始有人往大古剌宣慰司逃跑。 看到这种场景，贾珠就知道，攻占八百大甸宣慰司的时机到了。 贾珠先重金收买偷跑过来的将士，让他再回去，在军中偷偷宣传乾军是如何优待俘虏的。 几天后，贾珠再集结三万兵马进攻八百大甸，火炮洗地，骑兵收割，一套流程，无比丝滑。 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绝大部分将士一看到乾军就投降了。 坚持抵抗的将士很少，消灭完他们之后，一场战斗就算是打完了。 丹东和那罗眼见没有胜利的希望，也不愿意向贾珠投降，带着两三千残兵逃跑了。 对于丹东和那罗，贾珠并不想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带兵围追堵截，要迫使他们逃去南掌。 南掌是大乾的藩属国，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贾珠就没有出兵的借口。 丹东和那罗是东吁的叛臣，贾珠帮助东吁王平叛，追击他们理所应当。 如果南掌配合（臣服）贾珠，贾珠就可以放他们一马，和平演变；如果不配合，那他们就是包庇东吁叛臣，贾珠只能武力镇压。 ps：最近写的太拉胯了，一天一条评论都没有，写出来的内容也不尽如人意，感谢每一个能坚持读到这里的读者，有你们的阅读我才能继续写下去，谢谢啦，加油！ 第103章 一统东吁(二) 南掌王国是一个由勐骚、勐掌、勐川圹、勐占等城邦组成的联盟国家，面积和云南差不多，人口两百多万，主要由泰族和佬族构成。 南掌因澜沧江而得名，因此又叫澜沧王国，境内水资源充沛，但却是一个内陆国家。 西至东吁，东交安南，北抵云南，南至暹罗和真腊，东部有一点点区域和茜香接壤，面积不大，邻国不少。 南掌王城位于中部勐掌地区的囊汉（万象），国王佟康坐镇王城，亲王和皇族坐镇其他城邦。 其他城邦也有各自的城主，但并非是由南掌王安排的，他们只是共尊南掌王为王，听其命令，自主权很大。 贾珠带兵将那罗和丹东驱赶到南掌境内时，便在边境地区扎营，并没有直接带兵打过去。 对藩属国出兵，必须要师出有名，否则贾珠也不好给隆正帝和满朝文武交代。 虽然贾珠能打，且总是能打赢，但也不能给天下百姓一个穷兵黩武的印象。 扎营后，贾珠第一时间去信给南掌王，要求他交出东吁叛军，否则就要带兵入境追捕。 如果让贾珠入境，谁是叛军谁不是叛军，还不都是由贾珠说了算。 追击叛军顺便占领的南掌城池，难道还需要还给南掌王吗？ 凭本事占据的城池，为什么要还？ 如果不让贾珠入境，那南掌就只能靠自己的兵力去捉拿那罗和丹东的叛军。 虽然三千叛军给南掌造不成多大的麻烦，但也可以消耗南掌的兵力。 之前收编的东吁将士也可以派上用场，贾珠让他们进入南掌，他们摇身一变就是叛军。 连绵不绝的叛军就可以持续消耗南掌的军事力量。 所以不管南掌王佟康怎么选，贾珠都有办法治他。 落后就要挨打，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但贾珠打的不是整个南掌国，只是南掌国的掌权者。 信件送出去后，贾珠又安排人接管八百大甸，将在东吁其他地区执行过的政策照搬过来。 到此时，贾珠已经占领了整个东吁王朝。 八百大甸投降的近三万将士，最终只留下了约一万人继续当兵，还有近两万人选择解甲归田。 原本东吁王朝有十几万将士，现在加起来也不到四万，军费开支至少可以节约一大半。 除了现在的四万将士，贾珠以后也不准备征兵，要将东吁逐渐演变为一个没有军队的国家。 国内只需要安排少量的人维护治安，国外的侵略一律由贾珠负责，谁敢打东吁，贾珠就打谁。 没有军队既可以削减一大笔开支，更可以消灭掌管军队的人。 无论是谁，只要掌管军事权力，就有可能压迫没有权力的那些人。 军队本来是建立起来保护这个国家的，绝不是给掌管军权的人反过来压迫国民用的。 皇帝是人民选出来御外安内的，但是没想到，皇帝制度居然成了压迫百姓最深的制度。 贾珠就是要让东吁的百姓逐渐适应没有皇帝和军队的社会，让他们看到好处。 至于没有军队，万一以后被贾珠压迫和剥削怎么办？ 现在有军队不是也打不过贾珠吗？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浪费一大笔军费。 十几万东吁将士如果不从军，而是从事生产，不知道能创造出多少财富来。 像东吁这种小国，军队几乎没有任何御外的作用，最大的作用就是帮皇帝统治百姓。 而且，从制度上消除军队，以后战争的规模和死亡的人数也会大幅下降。 当然，贾珠管理起来也要容易得多。 改革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并不能一蹴而就，可能需要几十年时间。 贾珠也只能按照规划慢慢引导，尽量不引起百姓的反感和抵抗。 而且，只是东吁一个国家没有军队是不行的，等贾珠死后，岂不是周边的国家随时想打他就打他？ 只有所有的国家都执行同一种制度，它才能延续下去，造福所有普通人。 就算消灭掉所有国家的军队，事情也远远还没有完。 暂时消灭掉，不代表它以后就不会再次出现。 最根本的是要构建出一套合理的制度，让它在全世界都没有产生的条件。 所以，贾珠的路还有很长，道阻且长。 贾珠统一东吁后，阿那毕隆对于依靠国内自身的力量复国已经不抱希望了。 现在，他除了国王的身份，几乎一无所有，没有军权、财权、行政权，甚至连东吁百姓的民心都没有了。 阿那毕隆决定从外部寻求支持，能帮到他的，全天下几乎只有隆正帝一个人。 而且贾珠和隆正帝的矛盾剧烈，想必隆正帝也不愿意看到东吁会成为贾珠的地盘。 与其被贾珠控制，成为一个吉祥物，还不如投靠隆正帝，说不定还能获封一个异姓王，重新执掌东吁。 阿那毕隆让人传话给贾珠，既然东吁已经臣服于大乾的统治，他作为东吁的国王有必要去神京觐见隆正帝，这才符合礼节。 贾珠一听就知道这老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贾珠以东吁叛军还没有剿灭，可能沿途袭杀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别说他联系不到隆正帝，就算他联系上了，隆正帝说话，贾珠就一定会听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阿那毕隆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东吁已经臣服大乾了，该有的礼节还是必须要有。 隆正帝毕竟是一国之君，这么大的事不能只是贾珠一个人做主，事后轻飘飘告知隆正帝一句话。 自从出神京到陕西以后，取得了一些成绩，贾珠就有些飘了，一直没把隆正帝放在心上。 司马懿的隐忍和韬光养晦，贾珠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仔细想来，除了会让隆正帝更加憎恶，借此诋毁贾珠的名声，貌似没有任何好处。 现在都还没成事，贾珠的心态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以后掌权了还得了，他又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欲立千秋之功，就必须保持初心，防止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事情发生。 随即，贾珠安排昂山准备带队出使大乾，必须确保每一个都是自己人，别到神京的时候出乱子。 贾珠又给隆正帝写了一封信，解释这段时间一直带兵平叛，无暇他顾，刚收复八百大甸，有了一点空闲，才想起之前的失礼之处，请隆正帝恕罪。 只是一些场面话，说了又不吃亏，但是却可以堵住隆正帝和满朝文武的嘴。 革命尚未成功，贾珠仍需努力。 第104章 进军南掌 想要寻求隆正帝帮忙的不止阿那毕隆一个，还有南掌王佟康。 佟康在皇宫里悠闲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突然收到贾珠的信件，要求他交出东吁叛臣那罗和丹东。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什么时候包庇东吁叛臣了？ 经过和朝臣们商议，佟康决定派兵将那罗和丹东驱逐出境，严词拒绝贾珠带兵进入南掌境内。 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贾珠进入南掌后就不走了，他找谁说理去？ 同时，佟康也给隆正帝送去国书，解释那罗和丹东只是误入南掌，南掌政权绝对没有包庇他们的意思，将会尽快驱离他们。 请求隆正帝维护藩属国的权益，给贾珠下旨，严禁大乾兵马进入南掌。 佟康又给贾珠送来财物和美女，希望贾珠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一定会尽快将东吁将士赶出南掌。 既然他们不欢迎贾珠入境，那贾珠就不去了，只是在东吁和南掌的边境驻扎。 再过一段时间，贾珠要让佟康求着他去南掌。 以前，东吁王朝的兵马就可以在西南诸国中称雄，经过贾珠的收编和科学的训练，战力又有所提升。 贾珠安排思良发和奈温各带领一万东吁军偷偷潜入南掌，伪装成东吁叛军，从北到南依次往下打。 南掌四大城邦，从北到南依次是勐骚、勐川圹、勐掌、勐占。 贾珠安排思良发和奈温最先打的就是勐骚及其以北的小城邦。 东吁叛军失去了东吁的国土，去侵占南掌的土地，以谋求生存发展，非常合理。 同时，叛军也可以带上几门火炮用于攻城，贾珠在东吁打了这么多场仗，被叛军偷走几门火炮也非常合理吧。 南掌境内多是丘陵和山地，大型城池没有几个，所以不需要太多火炮，几门足矣。 有火炮之后，攻城战就可以打成野战，城池的防御作用几近于无。 为了适应南方的地形，贾珠这几个月还改良了火器，造出了手榴弹和炸药包。 这两者的技术，相对于火炮而言，就是小儿科，只要有火药就能够制造出来。 虽然投掷距离近，杀伤范围小，但是胜在灵活，适合小队作战，也适合在西南这样的地形作战。 另外，南掌这种联盟制国家会比其他国家打起来更容易，因为各个城主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小心思。 各大城池的城主都有自己的兵马，人数并不多，实力也不是很强。 勐骚、勐川圹、勐占三处城邦，各自约有一万兵马；勐掌是南掌王室占领的地区，约有三万兵马；其他十几个城邦加起来应该也有四五万兵马，但各自只有几千人。 当一个城池被攻打，王城和其他城池会不会派兵援救，这就很考验联盟间关系的紧密程度。 如果他们各自为战，贾珠派出的两万东吁军就有可能将他们挨个收拾了。 既有人数优势，还有质量优势，更有火力优势，不赢都不太可能。 就算南掌王室会派兵支援，也支援不了多少人，毕竟防守王城还需要大量将士。 佟康如果敢让王城空虚，贾珠就可以派人奇袭南掌王城。 虽然拿下王城也控制不了整个南掌，但是攻占王城、俘虏国王，对南掌将士和国民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 反正四万东吁将士，如今才派出去两万，贾珠还有很多后手，根本不缺人。 那罗和丹东逃到南掌后，就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 逃跑的时候太着急了，并没有带很多粮食，他们手下还有三千将士要吃饭，除了抢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两人带着将士一路南下，到了勐占地区，占山为王。 之所以选择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最方便继续逃跑，南下就是真腊，东边就是安南和茜香。 如果南掌王国允许贾珠入境追击他们，他们就可以逃去其他国家。 如果没人追他们，他们就可以暂时在这里定居，依靠手下的将士重新打出一片天下，谋求复国。 勐占的城主纳克也注意到附近来了一股势力，经常劫掠周边的村寨，便报告给了王城的佟康。 不是纳克没有攻打他们的实力，而是既然他臣服佟康的统治，对于城外发生的大规模劫掠的事件，自然就应该由王城派兵处理。 佟康立马就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贾珠在找的东吁叛军，于是派出一万兵马南下，去将他们驱逐出境。 佟康叮嘱主将，没有必要歼灭或者活捉对方，只需要将他们驱逐到别的国家即可。 只是驱逐，他的将士就不会产生大的伤亡；如果要歼灭敌军，他的将士也会死伤惨重。 南掌才没有义务帮助东吁平叛。 佟康以为，只要叛军不在南掌，贾珠就没有理由出兵。 只能说佟康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师出有名，要找个理由很难吗？ 才过两天，佟康又收到北方勐骚城主马诺伊的消息，说是南掌北方出现大量东吁将士，正在大张旗鼓进攻北方城池，请求佟康派兵支援。 为什么在前后不久，东吁叛军就出现在南方和北方两个地方，难不成那罗和丹东是分开逃跑的？ 对于马诺伊所说的大量，佟康根本没放在心上，习惯性忽略了，这些城主为了将事情说的很紧急，总是虚构事实，唯恐天下不乱。 比如去年，南安郡王在大乾与南掌的边境，勐莽地区，利用澜沧江，水淹云南军。 当时勐骚城主马诺伊汇报的就是湄公河决堤，北方城池一片泽国，农作物全部被淹，百姓颗粒无收，请求佟康出银子赈灾。 澜沧江和湄公河是一个水系，在大乾叫澜沧江，出了大乾就叫湄公河。 佟康派人去视察，结果发现，南安郡王水淹云南军是真，但是澜沧江水出云南时就已经汇入了主河道，下游只有几个村子受灾。 所谓的湄公河决堤，百姓颗粒无收纯属无稽之谈，就是为了骗他的银子。 那罗和丹东一共才两三千叛军，还是分成两路逃跑的，哪来的大量将士？ 最多也就一两千人，他们能攻的下来什么城池？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但佟康出于维持联邦秩序的责任，还是派出了五千将士北上。 之所以没有再派一万人，因为勐掌地区只剩下两万兵马了，如果只留一万将士镇守王城，可能会有危险。 外有贾珠，内有其他城邦，还有东吁叛军，如果王城没有足够的守卫力量，就可能被趁虚而入。 还是和南下的将士们一样，佟康叮嘱他们以驱离为主，不必死战，尽量保存实力，不要造成太大伤亡。 佟康的嘱托并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因为北上的南掌军刚到勐川圹地区，就遇到了从勐骚出来的逃兵，得知勐骚以北的区域已经被东吁叛军占领。 第105章 东逃茜香 北上支援勐骚的将士立即将消息传回王城，他们也没有继续北上了，而是驻扎在勐川圹。 如今勐骚已经失守，他们再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佟康得知北方有两万东吁叛军，人都麻了。 之前不是得到消息，说贾珠已经占领东吁，东吁将士绝大部分都投降了，只剩下三千将士逃到了南掌吗？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东吁军？ 为什么东吁军要进攻南掌，他们这么多人，夺回八百大甸都够了。 佟康一直把贾珠看作是一个英雄人物，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贾珠会在背后捣鬼。 但凡是个体面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大乾将领指使东吁俘虏进攻大乾藩属国，这不比白衣渡江还恶劣吗？ 只能说贾珠辜负了佟康的信任，为了实现一统南方诸国的目标，贾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兵者，诡道也。 战场上哪来的英雄，又哪来的小人；哪来的正义，又哪来的邪恶，战争就只是战争，只是一种实现战略目标的手段。 佟康派人来询问贾珠，不是说东吁将士都被俘虏了吗？为什么还会有两万俘虏出现在南掌？ 贾珠告知佟康，是押送俘虏回东吁王城的途中被他们找到机会逃了，还抢劫了军械库和粮草。 所以这两万东吁叛军不是俘虏，而是装备精良，粮草充足的将士。 对于贾珠的回答，佟康也很怀疑，哪有这么巧的事？ 既然他们可以劫了乾军的军械库和粮草，为什么不顺势在东吁占领城池，而非要远道而来进攻南掌？ 虽然怀疑，但是佟康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贾珠是在说谎。 现在又有三个选择摆在佟康面前，一是依靠南掌的军队收复被东吁占领的城池。 但是南方的城主肯定不愿意出兵，勐骚被占领，关他们什么事？ 佟康只能依靠自己手上的军队平叛，但是他的三万军队除了守卫王城，还能打败敌军，收复勐骚吗？ 二是请求贾珠带兵支援，可是收复勐骚之后，贾珠又会不会还给南掌呢？ 甚至于，贾珠会不会以攻打叛军的名义，强占其他南掌城池呢？ 三是不管不顾，失去的城池就送给东吁叛军发展了，严密防御勐川圹地区，阻止东吁叛军南下。 第三个选择最能维持现在的利益，但是也有可能让城主们失去对佟康的信任。 大家共尊他为国王，每年的礼品、礼物和粮食没少收，但出了事情却一点都不管，从情理上说不过去。 佟康还是一个要脸的人，做事讲究一个公道。 可是为了脸面，就要让自己损失惨重，也不太划算。 为此，佟康做了三个安排。 第一，北上的五千将士，协助防守勐川圹。 第二，号召各个城主共同出兵收复勐骚，王城愿意出一万将士，等什么时候凑够两万兵马，即刻出兵北伐。 这就是转移矛盾，不是他佟康不愿意出兵，而是大家不愿意支持。 第三，传令南下勐占的一万将士，可以付出一定伤亡，诛杀一定数量的那罗和丹东率领的东吁叛军。 柿子专挑软的捏，北方两万精锐，佟康拿他们没办法，但是南方只有三千残军，相比之下，他们就是软柿子。 东吁将士在北方所造成的杀戮，以及占领城池的仇恨，佟康要在南方东吁叛军身上找回来。 用他们的人头来祭奠牺牲将士的英灵。 反正都是东吁人，至于是哪个东吁人，重要吗？ 虽然收复不了勐骚，但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了，也能给其他城主们一个交代。 佟康倒是能交代了，但那罗和丹东又遭到了无妄之灾，他们承受了太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那罗和丹东刚带领三千将士在勐占的山头建了一个山寨。 就遭到近万南掌将士的围攻，好消息是贾珠并没有追来，坏消息是一万南掌将士，他们也挡不住啊。 好在，南掌将士们并没有强攻，只是想把他们驱离。 看出南掌将士的这个意图，那罗和丹东也就不怕了，一直和南掌将士们周旋，敌进我退，敌退我又回来。 反正既不主动进攻南掌军，也不离开南掌边境。 之所以不愿意离开，就是因为周边其他国家都是集权制国家，一旦逃过去就有可能被大军追杀。 但南掌不一样，他们之前在勐占城外村庄劫掠，勐占的城主不也没派兵攻打他们吗？ 这就是联邦制的国家，不该城主管的事情，他就绝对不管。 那罗和丹东只需要和王室的军队周旋，等南掌将士没耐心离开后，他们就可以在南掌扎根了。 两军周旋了几天后，情况好像开始变的不一样了。 之前，南掌将士都会避免和他们交战，只要他们逃跑，南掌将士就不会追击了。 但是这次，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似是不消灭他们不罢休的样子。 随着两军距离拉近，南掌将士射出一轮又一轮箭雨，收割着叛军们的生命。 那罗和丹东带着叛军们逃出来这么久，军械早就浪费的差不多了，又一直没有得到过补充。 对于敌军的箭雨，他们根本没办法还击，甚至没有足够的盾牌护住将士们的身体。 再这么被南掌军放风筝，他们早晚会全军覆没。 他们也不知道南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南掌军非得将他们置于死地。 难不成是大乾给南掌施压？亦或者是贾珠威胁佟康？ 想不通原因，但两人必须尽快做决定，再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那罗和丹东决定带兵突围，逃去东边的茜香。 一来是因为去年茜香闹了内乱，宰相父子和茜香女王夺权，或许他们能在乱局中找到一条生路。 二来茜香国东边就是海洋了，大不了逃去一个海岛，他们就不信贾珠还能追到海上去。 海洋那么大，海岛那么多，就算贾珠想追，也不一定找得到他们。 决定好后，那罗和丹东带队突围，杀出一条血路。 东吁军在中南半岛确实是属于很能打的，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还能杀出南掌军的包围。 不愧是曾经跟着阿那毕隆统一东吁，打败葡萄牙的东吁军，只是在贾珠的辽东军面前，他们不够看。 突破包围后，东吁军利用地形，不断给追击的南掌军制造麻烦，在无数次的生死较量中，他们逐渐找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随着夜幕降临，追击的南掌军终于是放慢了速度，那罗和丹东带着千余将士终于甩开南掌军的追击。 将士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虽然已经逃出来了，但并没有多少喜悦，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离开家园，如丧家之犬被人追杀，落到如今这个人人喊打的境地？ 如果他们当初和其他将士一样，投降贾珠，现在会过着什么生活？ 他们对将来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此生他们还能回到东吁吗？还能复国吗？还能看到亲人吗？ 他们究竟是义士还是叛军？ 牺牲的将士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 他们是对还是错？ 人们会赞扬他们还是批判他们？ 他们的坚持值得称颂，还是只是一个笑话？ 会有人祭奠他们吗？ 会有人记得他们吗？ 第106章 贾母八十大寿 是对是错，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评判。 人间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那罗和丹东率领千余残兵，逃去了茜香。 佟康用近两千东吁叛军的生命洗刷了南掌在北方战败的耻辱。 两军的伤亡差不多，所以佟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些代价是佟康要统治南掌所必须要付出的，国王就得有国王的担当。 北方的思良发和奈温占领勐骚地区之后，有样学样，将贾珠在东吁的那一套也搬到了勐骚。 战争时期，稳住百姓才不会造成动乱，尤其是占领敌国区域，更要恩威并施。让老百姓看到利益，不想反抗；武力镇压，不敢反抗。 贾珠的目的是要彻底占领这些地方，不是光打下来就行的，所以占领之后都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巩固统治。 思良发和奈温没有继续南下进攻，佟康也没带兵北伐，收复失地，两军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安南、暹罗、真腊、茜香等中南半岛上的其他国家，都被东吁叛军入侵南掌王国的消息吓的够呛。 叛军能够攻占南掌城池，也就有可能打到他们的国土。 不是所有国王都和佟康一样单纯，他们都看出来背后可能是贾珠在操盘。 贾珠已经占领了东吁，但是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们也都感到棘手。 这些王国的国王纷纷上书隆正帝，要求限制贾珠在半岛上的军事行动。 只要贾珠的兵马不出手，他们还是有信心能够抵挡住几万东吁将士。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希望贾珠去他们的国家，比如茜香曾经的国王阮灵汐，与其被莫氏父子夺权，她更愿意将茜香纳入大乾的统治。 阮灵汐暗中派人扶持逃到茜香的那罗和丹东，就是为了给贾珠进军茜香提供一个借口。 中南半岛上的局势波诡云谲，各方势力都绷紧了神经，关注着贾珠的一举一动。 云南方面，史鼐和李叔正执行隆正帝的命令，消极进攻。 隆正帝给他们俩定的第一目标已经不是平定云南叛乱了，而是驻军防守贾珠。 去年八月，南安郡王在云南发起叛乱，至今已经一年了，还没有平定。 在各方势力出于各方原因的搅合下，硬是将一场可以迅速解决的歼灭战打成了持久战。 西南的紧张局势并没有影响神京的歌舞升平，尤其是贾府。 因为今年八月初三是贾母的八十大寿，“杖朝之年”必然要大肆庆祝。 《礼记·王制》记载，“五十杖于家，六十杖于乡，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 意味着男子年过八十，即使没有任何功名和财富，也可以被允许撑着拐杖入朝。 尊老是刻于华夏人骨子里的传统，既是出于以忠孝治国的需要，也体现了对经验和智慧的尊重。 《孟子》中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人人为公，天下大同，莫不如是。 贾母去年的生日，因为尚在国孝之内，并没有大宴亲友，只是和几家亲戚一起庆祝。 当时南安太妃还留下来蹭饭，赏赐了贾家的几个女子，只是今年，恐怕她的坟头草都老高了。 甚至可能都没有坟，隆正帝命史鼐将南安王府众人的首级带到了云南，只是不知最后给没给南安郡王。 亦或者是当着南安郡王的面，将他们全都烧成灰，一把扬了？ 犯上作乱之徒，还想入土为安？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南安郡王现在和强梁也差不多，大盗窃国，南安郡王也算得上是大盗了。 今年，国孝已过，又逢贾母八十大寿，贾府从七月中下旬就忙了起来。 这一次，神京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贾赦和贾政担心筵宴排设不开，便决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 贾母是寿星，所以堂客（女眷）都请到了荣国府，宁国府中单请官客（男客），又收拾出几处地方来作退居。 之所以没在燕国府开宴，一是贾珠这个主人不在，二是李纨和素云也都才生产完，还要照顾小孩子，便不麻烦燕国府了。 至二十八日，寿宴第一天，三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 第一天宴请的主要是皇室宗亲，皇亲国戚，隆正帝携太子李铎亲至荣国府，给老太君祝寿。 送了玉鸠手杖一柄，金玉如意九柄，南海纳凉玉蟾蜍一只，长白山取暖红玛瑙一对，外加御膳房制作的贺寿面桃五十。 可以说是恩宠至极，就算是隆正帝对自己的生母，可能都没这么上心。 祝寿寒暄之后，隆正帝就带着太子离开了，留下妃嫔、公主、驸马、国舅等皇亲继续宴饮作乐。 隆正帝将几个兄弟都软禁在皇宫，忠顺王也因为探春的事被贾珠告御状，最终被隆正帝圈禁在皇宫里。 而隆正帝的皇子也只剩下太子了，三皇子政变失败被囚禁在宫中，对于三皇子的儿子们，隆正帝也没有表现的太过亲近，担心太子上位后将这点皇室残存的血脉赶尽杀绝。 隆正帝兄弟子孙凋零，所以贾府第一天招待的客人并不多，还算轻松。 二十九日，便是请的公侯勋贵，以三大异姓王府为首，八公十二侯的当家人以及当家主妇也都来了。 场景就和除夕、正月初一进宫拜见陛下和妃嫔差不多，三大王府的太妃和王妃也要叩首拜寿，尊贵至极。 三十日，便是朝中的这些官员及其家眷；初一，就是接待地方上的官员；初二便是神京城其他的世家豪绅；初三才是贾府以及贾家的亲眷们。 前几天都是过给别人看的，只有初三这天才是亲人们聚在一起玩乐。 可惜今年贾珠和林如海都不在，一个在西南打仗，一个在西北赈灾。 贾珠提前派人送了礼物回来，不仅仅是贾母，贾府的所有人都有。 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只是西南诸国的一些特产，诸如翡翠、宝石以及热带水果、香料等。 除此之外，就是写给贾府众人的信。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路途遥远，通信不便，一封家书就是最好的礼物；谨付寸心，纸短情长，两页信纸就是最好的慰藉。 所写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秋天到了，叮嘱李纨和素云赏菊时少吃螃蟹，产后忌寒，需佐黄酒。 比如，贾珠在南方看到了新奇的花草，已将花种寄回，让黛玉有闲时可以侍花弄草，别总是对着鹦鹉念诗。 比如，贾珠一直记着临行前一晚对宝钗说的话，让她平时没事多去燕国府陪陪李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闲言絮语，家长里短，仅此而已。 初四，就是贾家的下人们共同祝寿；初五，在宁荣街大摆筵席，不拘身份地位，凡路过者皆可入席。 初六到初十，在三府外施粥送粮，凡贫者、乞者皆能饱腹。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作恶之家必有余殃，善行虽小，但总是一个心意。 如此，贾母的八十大寿寿宴才算落幕。 第107章 东吁使团进京 从寿宴的规模和排场来看，其实有些僭越，堪比以前甄太妃在世时的寿宴。 一个老太太的生日，弄得神京城人尽皆知，官绅士族莫不趋之若鹜。 但是隆正帝和太子都亲自去了，也就没人说什么，更没人弹劾。 神京城里但凡有一点政治敏感度的人，都能察觉到贾家的权势貌似已经可以和皇室旗鼓相当了。 一个皇帝再怎么恩宠臣子，也不至于要做到这种程度。 只能说明，贾家已经威胁到了皇室的地位，这不是恩宠，而是安抚。 八月下旬，南掌的国书终于送到了神京，与之差不多时间到的还有东吁的使团，以及安南、暹罗、真腊的国书。 如果是在以前，隆正帝看到这么多南蛮小国派人进京，肯定是自豪。 但现在，隆正帝知道他们都是感受到贾珠的威胁，来请求隆正帝遏制贾珠的。 如果不是南蛮小国不太靠谱，隆正帝甚至有和他们结盟的打算。 联合中南半岛的所有国家，隆正帝不信还治不了贾珠？ 但是，如果隆正帝今天敢和他们结盟，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去跟贾珠告密。 几方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只有利益。 如果能挑拨贾珠和隆正帝，让他们先打起来，贾珠不就没有精力在中南半岛搞事了吗，他们国家的危机不就解决了吗？ 隆正帝只是口头上安抚他们，让他们稍安勿躁。 隆正帝才不会限制贾珠在中南半岛的军事行动，贾珠攻打的国家越多，他的敌人也就越多。 就算贾珠有天大的本事，一统中南半岛，隆正帝就不信贾珠带去的辽东铁骑还能完完整整带回去。 隆正帝和这些国家的使者解释，一切行动都是贾珠个人的行为，和大乾无关。 大乾从来没有发布过让贾珠进攻南方诸国的命令，就连东吁，隆正帝的圣旨也只是说将入侵的将士驱离云南，而不是要占领东吁。 同时，隆正帝表示，如果因为贾珠个人的行为影响到两国的关系，他们可以酌情反击，大乾一定不会因为他们保护自己的国土，而对他们出兵。 隐含的意思就是，他们面对的只有贾珠的军队，大乾不会派任何军队支援贾珠。 但是，他也命令不了贾珠，要对付贾珠，只能靠他们自己。 使者们千里迢迢来求援，求了个寂寞，隆正帝什么都不愿意管。 如果隆正帝真的给贾珠发禁止出兵的圣旨，贾珠明面上还是会听的。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给将士们换身衣服就行了。 将士们的脑门上又没刻着辽东军三个字，贾珠说他们是东吁军，他们就是东吁军。 只有东吁使团不是来求援的，昂山带着千余规模的使团，来向隆正帝表示臣服。 虽然东吁王朝臣服大乾的统治，但是并没有并入大乾的版图，地位相当于藩属国。 如果直接并入大乾，那隆正帝就有权力派遣官员参与日常管理，每年还得收税。 这种吃亏的事情，贾珠才不会干。 隆正帝也知道，现在的东吁绝对是被贾珠控制了，东吁王阿那毕隆只是一个傀儡。 这些人就是贾珠派来走过场的，目的就是为了符合藩属国臣服宗主国的规范性和程序性。 至于贾珠送来请罪的信，隆正帝连里面的一个字都不信。 但还是装出一副君贤臣忠的样子，给贾珠回信，叮嘱贾珠在战场上处处小心，不要伤了身体，他在神京将贾家照顾的很好，让贾珠在外不要担心家里。 如果贾珠和隆正帝的信件被后世考古的人发现，一定会觉得他们俩就是君臣典范。 一个是功高盖主的臣子，一个是年老即将退位的皇帝，君臣居然可以相处的这么融洽，简直世所罕见。 隆正帝写完信之后，为了给贾珠制造麻烦，决定敕封阿那毕隆。 藩属国的国王都需要宗主国皇帝的敕封，但这次隆正帝特意在圣旨上写明，东吁王掌管东吁王朝境内的最高权力，有权处理东吁王朝的一切事务。 一般的敕封是不会写这种话的，属于干涉藩属国的内政。 隆正帝知道，阿那毕隆现在肯定没有任何权力，他也只能通过圣旨的方式赋予东吁王权力，让阿那毕隆给贾珠制造一点麻烦。 当然，这种权力只是名义上的，圣旨只是圣旨，贾珠执不执行，隆正帝也管不到。 就算没有任何用处，反正只是多写几个字，能恶心一下贾珠也是好的。 昂山上午刚去皇宫觐见了隆正帝，下午就带着使团成员拜访燕国府。 贾珠才是他真正的主人，能够决定他今后的仕途，甚至是生死，以及他全家人的生死。 收到东吁使团拜帖的时候，李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一个妇人哪里知道应该怎么接待外国的使团。 贾政还没下值，贾赦又不管事，于是派人去请了贾琏和贾蓉去接待东吁使团。 贾琏和贾蓉在齐物堂接见了昂山等人，昂山也不知道他们和贾珠是什么关系，但必然是贾珠至亲，于是倒头便拜，三跪九叩，比见隆正帝还要虔诚。 昂山等东吁使者对大乾的礼仪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情况对什么人进行三跪九叩，只知道这是大乾最尊贵的礼仪。 贾琏和贾蓉两人都被整懵了，他们俩不过是五品虚职，能接受使者的这种大礼吗？ 或者说，有没有可能，三跪九叩在东吁王朝就是正常打招呼的方式？ 他俩在考虑，要不要给使者回磕一个？ 但终究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哪有人对着磕头的，你磕我九个，我还你一个。 见礼之后，双方简单寒暄，然后贾琏就询问他们来燕国府干什么？ 贾家人知道贾珠攻占了东吁，但以为是给朝廷打的，他们从没想过，贾珠打下来的地盘就是贾珠在管理和控制。 昂山以为他们知道贾珠和东吁的关系，便没有解释。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解释，万一被外人知道了，那还得了。 昂山只是表示，此次出使神京，顺道来拜访贾府，并送上了一些东吁特产。 这些礼物不是贾珠安排的，贾珠压根什么都不知道。 东吁官员们得到贾珠让他们出使大乾的命令时，就准备了两份贡品，一份给隆正帝，一份给贾珠。 贾珠不需要他们的讨好，但他们作为臣子，却不能不做，这就是人情世故。 送礼总不可能送出问题。 可是，还真的送出问题了。 隆正帝得知，东吁使团刚觐见完他，就立马去了燕国府，而且还奉上了同样的贡品，气的暴跳如雷。 皇帝可以将贡品赏赐给臣子们，但是臣子绝对不能直接接收外国使臣的贡品，只有皇帝才有资格接收贡品。 隆正帝以为是贾珠故意安排的，狼子野心，简直装都不装了，就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贾珠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远在东吁的贾珠莫名其妙就背了一个锅。 第108章 贡品事件 东吁以前又不是藩属国，对大乾的了解也不多，昂山也不是礼部官员，只是会读写汉字，比其他东吁人更了解大乾而已，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么做是违背规矩的。 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看来，隆正帝这个假主人都有，贾珠这个真主人也一定要有，仅此而已。 贾琏和贾蓉都是经过贵族教育的，这种事情自然知道，说什么也不收东吁使团的贡品。 使团好不容易才将它们从东吁带过来，总不可能再带回去吧？ 昂山向贾琏问清缘由后，便解释这些并不是贡品，而是他们准备给贾家的私人礼物。 如果以东吁使团的名义送，那确实就属于贡品；如果以他们个人的名义送，说是礼物也没什么问题。 两人拗不过昂山的热情，最终还是收下了这些礼物。 只能说他们这一番操作，贾珠以前的隐忍和韬光养晦都前功尽弃了。 使团献完礼物后，提出想要拜见一下府中其他主人。 事情做得再好，还是不如会奉承人。 他们奉承不了贾珠，却可以讨好贾珠的家人，这才是以后发展的捷径。 尤其是要给贾珠的夫人和未来的接班人留下好印象，枕边风和继承人，这是任何一个当权者都难以避免的两个软肋。 使团远道而来，还送了这么多礼物，贾琏也没好意思拒绝他们。 便让人去请来了贾母、王夫人和李纨。 未出阁的小姐，他们肯定是见不到的。 其他人，貌似也没有见的必要。 三人一进齐物堂，使者们根本不敢抬头看，哐哐又是一顿三跪九叩行大礼。 三跪九叩礼是针对天、地、君、师、父的礼仪，他们作为妇女，哪里受过这样的大礼？ 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贾母大约猜到了，应该是贾珠实际统治了东吁。 老太太还是有阅历的，气场也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举动而表现出丝毫异样。 王夫人和李纨见老太太镇定自若，也就跟着受礼了。 行礼请安之后，双方也没什么好说的，贾母问了一些关于东吁的情况，贾珠在东吁的战斗，以及目前的东吁形势等。 得知东吁使者过几天就要返程回东吁，可以帮他们带一些东西给贾珠，双方便约定好，临行之前再来贾府一次。 随后，昂山就带着东吁使团告辞离开了，告辞的时候又是一顿大礼，众人都看麻了。 昂山给没给众人留下好印象不知道，但东吁人动不动就下跪的印象深入人心。 贾母看到这些东吁人恭顺的态度，对贾珠的“事业”更放心了一些。 不到一年时间，就将东吁调教到这种程度，想必叶赫部和草原应该也差不多。 贾母之前一直担心贾珠的大事不成，如今看来，貌似希望很大。 如果贾家能成为皇族，那她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给公公和先夫一个交代，贾家没有在她的手里败落。 送走东吁使团之后，李纨便让丫鬟们去通知府里的弟弟妹妹们，问他们有没有东西要送给贾珠。 贾珠的生日是九月初三，现在送生日礼物肯定来不及，等使团回到东吁至少也十月了。 而且，贾珠也不缺什么，主要还是写信，相隔约三千公里，鸿雁传书都传不到这么远，能找到人送信就是一件幸事，家书抵万金。 一时间贾府众人都在喜气洋洋地给贾珠写信，然而乾清宫里的隆正帝还没有消气。 贾珠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隆正帝写信给史鼐和李叔正，命令他们暗中联系南安郡王和云南土司，等贾珠率兵返回云南时，不顾一切代价消灭贾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这一次，他忍不了。 隆正帝之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就是为了以后再和贾珠慢慢周旋。 这次的“贡品事件”彻底点燃了隆正帝的怒火，将压抑许久的情绪全部爆发。 两人根本没办法和解，反正早晚都要对上，还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彻底解决贾珠的威胁。 而且，隆正帝也不是一时置气，而是出于合理考虑，等贾珠在中南半岛打一圈回云南的时候，必然是兵力最疲弱的时候。 贾珠在东北和北方的援军，没办法及时赶到云南，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贾珠一旦失势，西南诸国也会痛打落水狗，报复之前的欺压之仇。 就算是已经被贾珠占领的地区，也有可能爆发起义，让原本的势力死灰复燃、重新掌权。 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如果都拿不下贾珠，那以后再想动手，结果只会更糟。 而且，隆正帝年龄也大了，没几年好活的。 如果他在位时不能消灭贾珠，等将来李铎上位后，只会和阿那毕隆一样，沦为贾珠的傀儡。 快刀斩乱麻，是输是赢，就看这一次了。 至于如何对待贾珠的家人，就看战局怎么发展了。 如果贾珠在中南半岛或者云南战死，害死贾珠的罪责可以推卸给南方诸国或者云南叛军，贾珠依然是大乾的英雄，隆正帝可以留贾家一条生路。 反正只要贾珠死了，贾家其他人也构不成威胁。 如果贾珠从云南逃了，那贾家人就是皇室的护身符。 只要贾珠敢大军压境，进攻神京，隆正帝就会拉所有贾家人陪葬。 贾府众人还沉迷于给贾珠写信，没有感觉到丝毫危险。 李纨找惜春给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各画了一张肖像画，贾珠在孩子出生前就离开了，想必现在最惦记的就是两个孩子。 李纨已经在想，贾珠在千里之外看到孩子的样貌会是什么反应？ 怀孕的时候，贾珠就说想要一个女儿，不知道得知心愿达成的时候，他会有多高兴？ 宝钗则是亲自为贾珠缝了两件披风，并不是最近才缝的，而是贾珠离开后，每当宝钗想起贾珠时便缝一点，不知不觉已经开始缝第三件了。 宝钗不由想到贾珠在战场上穿着她缝的披风，奋勇杀敌的样子，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黛玉什么都没写，只准备了一本《李义山诗集》，一切尽在不言中。 黛玉曾说她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可能因为她和李义山太像了，尤其是对感情的态度，深情、执着、悲凉、专一。 她懂李义山，她希望贾珠也能懂...... 第109章 李义山诗集 宝钗也曾说过，李义山的诗隐僻，读古人的诗词，如果不知道是在什么时间，因为什么事情，写给什么人，当然就会读不懂。 何况李义山的诗，大多都以《无题》为名，后人就更看不懂了。 就算是对李商隐的生平非常熟悉的人，有些诗词也读不懂。 比如《夜雨寄北》一首，有人说是写给妻子的诗，有人说是悼亡诗，也有人说是写给友人的，既没有确切的时间（848到851年之间），也没有确切的人物，理解上就有争议。 那些《无题》诗就更难解了，可以是爱情，可以是友情，还可以是感慨人生际遇。 看看人家诗仙李白起的诗名，《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陪族叔刑部侍郎晔及中书贾舍人至游洞庭》。 这才是一个正经的诗人该起的诗名，后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 李商隐的诗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突出一个“隐”字。 纵观黛玉在红楼中写过的十二首诗词，既有清新明快之作，也有缠绵悲戚之语，和李商隐写诗的风格非常相似?。 两人都有寄人篱下的身世，都具缠绵悱恻的才情，都讴歌爱的深情和真挚，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那是否意味着，黛玉说她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就说的是假话呢？ 纵观整部红楼，黛玉就没说过一句谎话，她宁可不说，也不说假话。 就算是原文中初见贾宝玉时，黛玉说“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也不是谎话，而是按照贾府风格的谦逊回答。 贾母说三春“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三春是这样的水平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是样样精通吗？ 贾母说三春认得两个字，黛玉说自己认得几个字，这是按照荣国府的标准，换算后对等的回答。 几个字比两个字还要多一点，都不算谦逊了。 黛玉之美，不是美在“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的面容上，也不是美在“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的姿态上。 而是美在品行高洁、性情率真、不说假话、不阿谀奉承、不摧眉折腰事权贵。 虽然也有缺点，但这样直率而坦诚的女子，难道不美吗？ 黛玉的坦诚和史湘云有区别，史湘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黛玉是不想说什么就不说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阿谀奉承会对她更有利吗？ 她难道不知道讨好贾母可以改变她的处境吗？ 她只当贾母是她姥姥，而不是荣国府的权力中枢。 贾母说“只有两个玉儿可恶”，可大概也只有这两个玉儿当她是纯粹的亲人。 如果荣国府不是权贵之家，而是普通百姓，“两个玉儿”对她的态度才不会改变，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黛玉说她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一定是真话。 同病相怜未必会同病相爱，想象一下黛玉和李商隐相处的情景，黛玉没事就葬个花，商隐有空就悲个秋，你唉一句，我叹一句，然后抱头痛哭一场，又有什么趣呢？ 两人相处的气压未免太低了一点。 大部分人会理解、认同，甚至欣赏和自己一样的人，但却并不会爱这样的人。 婉约派词人李清照，她也不喜欢李煜和柳永，偶像却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项羽，就是这个道理，主打一个反差。 黛玉送贾珠《李义山诗集》，已经是一种很大胆地表达了，虽然只是一本书，但却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李义山的诗内容丰富，题材广泛，但尤其擅长写爱情诗。 比如：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既有爱情的甜蜜和专一，也有其中的痛苦和无奈。 借义山的诗，传黛玉的意。 就像诗中所说，我像当年遇仙的刘郎，怨恨蓬莱仙境的遥远，而我思念的人要比蓬莱仙山更隔千重万重！ 传闻中的蓬莱也只是在渤海一带，贾珠都到南海了，还不算是隔了千重万重吗？ 黛玉的表达，就像是李义山的《无题》一样，深情且隐晦。 同时也暗含着其中的无奈，可能会和李义山的感情经历一样，会是一个悲剧，而且全是因为双方的身份不匹配而引发的悲剧。 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注定就会以悲剧收场。 李义山有三段感情经历，十六岁的李商隐，情窦初开，在玉阳山一眼就爱上了因随公主出家做女道士的宫女宋华阳。 两人很快就坠入情网，李商隐的许多情诗都是写给她的。 但是宋华阳是随公主出家的道士，不可能跟李商隐下山成亲，李商隐也不可能放弃家族，到玉阳山出家为道。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第二段感情是和一个商人的女儿，柳枝。但是两人门不当户不对，李家是官宦世家，不能娶商人的女儿为妻，两人的恋情遭到李家宗族的坚决反对，只能分手。 这件事给李商隐本就不顺的情路，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他在《柳枝五首》中写道“同时不同类，那复更相思？” 黛玉是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她的身份是不能做妾的，两人又算不算是同时不同类呢？ 李商隐的第三段感情就是和王茂元的女儿王晏媄，也是他的正妻，但又陷入了牛李党争。 早年，李商隐得到牛党核心人物令狐楚的赏识和提拔，考中进士。 不久后，令狐楚去世，李商隐却娶了李党成员王茂元的女儿。 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为令李商隐在仕途上既得不到牛党的支持，又被李党排斥，最终只能在官场中沉浮漂泊，郁郁终生。 他的才华和抱负在党争中无法施展，最终导致了他一生的坎坷和失意。 成亲之后，李商隐遭到两党排挤打压，夫妻俩过着贫困的生活，李商隐为了仕途四处奔走，两人聚少离多。 婚后第十二年，王晏媄还没有收到李商隐的《夜雨寄北》，便溘然辞世。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或许只有来世！ 妻子离世之后，李商隐再没有别的感情经历，也没给其他女性写过诗。 他将妻子生前所弹的锦瑟一直带在身边，对着锦瑟发呆，写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的诗，之所以以无题为名，因为这是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情感和意境。 它们不能变成语言，它们无法变成语言，一旦变成语言就不再是它们了。它们是一片朦胧的温馨与寂寥，是一片成熟的希望与绝望。 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 我爱你，爱到用语言无法表达；我想你，想到超出语言的范畴。 语言即世界，但爱已经超出世界的边界。 这就是《无题》，这就是《李义山诗集》，这就是黛玉所要传递的意思。 第110章 边境冲突 几日后，昂山又来了贾府，收集贾家人带给贾珠的东西。 八月下旬，东吁使团完成进京的各项流程，启程返回东吁。 再等两个月就又到冬天了，贾珠命令叶赫部剩下的一万五千辽东水师，趁辽河和松花江结冰之前，搭乘海船到南方来。 如果现在不出来，到明年二三月份都出不来。 辽东水师已经训练两年了，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们平时练习的不是弓马骑射，而是火器和火炮，以及如何驾驶船只。只要平时训练的时候舍得投入，几个月就可以培养出一批神枪手。 虽然目前的火器相对于弓箭在杀伤力方面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但是对操控武器的人，要求却大大降低了。 一个熟练的弓箭手，怎么也得训练一两年，才能发挥出弓箭的威力。 但大多数人，经过一两周的训练，就足以熟练使用火器了。 有这一万五千辽东水师的加入，贾珠如虎添翼，统一中南半岛，又多了几分信心。 最多还有两三个月，他们应该就要到南海附近，贾珠要趁这段时间，尽量占领安南或者茜香，给大军找一个落脚点。 否则，又得绕过马六甲海峡去东吁王朝。 要从陆路攻打安南或者茜香，就得先拿下南掌王国，时不我待，只争朝夕。 贾珠命令奈温和思良发处理好勐骚的事情就尽快带兵南下。 如果只靠他们的两万人马，就算能够攻占南掌，只怕也会旷日持久，贾珠根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为了实现贾珠的大业，就只能先委屈一下南掌了。 贾珠派人暗中去将阿那毕隆的大儿子他隆从王城带到边界来，伪装成南掌人，并带大王子逃去南掌。 事急从权，贾珠率军追击，进入南掌，也无可厚非吧。 路过一个城池，贾珠怀疑大王子躲在里面，要进城搜查，也很合理吧。 你不让我进城，我就自己打进去，合情合理。 不过是一个理由而已嘛，追击东吁王子，这个理由足够了。 总比替天行道，顺应天命这种糊弄人的借口要好一点。 相传楚国攻打随国的时候，理由是“我蛮夷也”。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楚国是蛮夷之邦，打仗不需要找理由，想打就打。 最粗俗的人用最粗俗的话，直接道破了发动战争的本质，弱肉强食，不需要理由。 比中原人找的各种奇葩理由好多了。 春秋时期，吴楚之战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只鸟。楚国的使者出使吴国时用弹弓射杀了一只正在孵卵的鸟，吴国认为这是对其尊严的挑衅而发动战争?。 武则天讨伐渤海国居然是因为渤海国没有将一种美容养颜的大米上贡给她?。 赵匡胤讨伐南唐时，理由是“卧榻之侧，岂可许他人鼾睡”，文明人也不装了，我看你有威胁，所以就把你灭了?。 和他们相比，贾珠的借口好多了，至少是个正经理由。 几日后，他隆就被人秘密带去了南掌。 这小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早就猜到了这些人是贾珠的人。 现在这种情况，谁还会花精力来救他这个落魄王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反抗不了，便只能配合。 除了配合，他别无选择。 如果能立功，被贾珠扶持，将来还是能过一个不错的生活。 相比起之前的争权夺利，他隆甚至更喜欢现在与世无争的生活。 以前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随地都要小心翼翼，防备父子兄弟的陷害。 如今再也不用为了争夺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了，他们都要看贾珠的脸色行事。 有共同的仇人后，昔日的仇人就变成了同一阵线的战友，终于得到了久违的亲情。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他隆进入南掌后的第二天，贾珠整军出发，度过两国边界线。 南掌王佟康布置在边界线上防御贾珠的五千将士立即阻拦。 佟康担心贾珠不讲武德，带人偷偷越过边界，便派了大将军坎奈率领五千将士，也驻扎在边界线附近，随时盯着贾珠大军的一举一动。 佟康再三叮嘱坎奈，一定不能主动进攻贾珠的军队，也一定不能让贾珠带兵进入南掌。 属实是难为坎奈了，贾珠有三万辽东军，坎奈带着五千南掌军，要怎么抵挡？ 见南掌军阻拦，贾珠告诉他们，他得到确切消息，南掌的反动势力劫走了东吁大王子他隆，意欲支持东吁复国，现在必须立即带兵捉拿他隆回东吁。 坎奈都懵逼了，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南掌人为什么要支持东吁复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是贾珠提前准备好了各种证据，比如劫狱的计划书，南掌人和他隆沟通的书信，甚至还抓住了几个劫狱的活口。 南掌王国主要是泰族人和佬族人，在东吁也能找到泰族和佬族啊，他们穿同样的衣服，说同样的话，又如何能分辨他们是哪国的？ 他们自己咬定是南掌人，贾珠也认定他们是南掌人，坎奈百口莫辩。 但是守边是他的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贾珠带兵过去。 两军对峙，气氛紧张，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辽东军中的一个将士突然中箭倒地，口吐鲜血，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这么紧张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难不成是哪个南掌将士一时没拉住弓弦，误杀了辽东的将士？ 坎奈还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小心，必须找出来给贾珠赔罪。 但贾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贾珠大喊：“将士们，南掌不守规矩，率先出手偷袭，杀啊！” 一时之间，辽东军这边万箭齐发，射向南掌将士。 坎奈大喊道：“贾将军，都是误会，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快让你的将士们住手。” 误会？哪来的误会？ 根本不存在任何误会。 那个将士就是贾珠提前安排好的，中箭、倒地、吐血，都是装的。 就是为了阴南掌军一次，对方必然不敢开战，五千人主动开战就是找死。 如果贾珠不找人演这么一场，两军根本就打不起来。 贾珠也是要脸的人，明面上不能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但是大乾将士提前被南掌军偷袭，贾珠出手还击，就算是坎奈也挑不出理来。 谁能想到贾珠会这么卑鄙无耻呢？ 不对，正面人物应该叫足智多谋。 第111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经过上万人的一轮射击，南掌军伤亡上千将士。 你射我一箭，我还你一轮，公平且合理。 贾珠示意将士们停手，对坎奈道：“误会？你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大乾将士，你跟我说是误会？” “南掌军率先进攻乾军，冒犯大乾天威，我现在问你，投不投降？” 坎奈道：“贾将军，我方将士只是无心之失，而且，你刚才已经为牺牲的将士报仇了。” “你看我们大事化小，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贾珠道：“你所谓的报仇，能换回他的命吗？” “你所谓的报仇，只是因为我军实力比你们强，如果我军比你们弱，还不知道要被你们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我和你的家人说，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你的家人会同意吗？” “既然南掌先对大乾出手，那就要准备好承受大乾的怒火。”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负隅顽抗，死战到底或者是弃暗投明，伏地投降，你自己选吧。” 坎奈道：“贾将军，您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我们愿意赔偿，不管多少钱，我们一定会让贾将军和那位战士的家人满意。” 无理都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何况这是战争，不讲道理。 贾珠厉声道：“我最后再问一次，你投不投降？” 坎奈道：“贾将军，虽然你是大乾国公，但你也不能为所欲为。” “针对此事，我们南掌国王一定会上书大乾皇帝，请皇帝陛下为我们做主......” 投降，或者不投降，就这么简单几个字，他非要说这么多。 贾珠在战场上最讨厌话多的人，还没等他说完，就将他一刀枭首。 然后贾珠让人用泰语和佬语喊道：“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南掌将士被刚才的一轮箭雨杀怕了，他们能保住一条小命只是因为运气好。 如果再来两三轮，恐怕他们就会死光。 而且贾珠雷厉风行，一言不合就斩杀了坎奈将军，更是让他们心惊胆战，失了方寸。 反抗就是必死的局面，他们有必要陪葬吗？ 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丢下了武器。 有了第一个，就有无数个，近四千将士都扔了武器，跪地抱头，等候贾珠的处置。 他们中肯定有人还是想要坚持抵抗，只是再头铁的人，也不可能在这种局势下，表现出来。 只能先投降，等以后再慢慢找机会反叛，或者逃跑。 贾珠安排将士收缴敌军武器，将投降的南掌将士手脚都绑了，挖坑掩埋死亡的南掌将士，又安排军医医治受伤的人。 刚才的一战，几乎是无伤拿下了五千南掌军。 贾珠也不知道佟康是怎么想的，认为五千人就能拦住他的三万大军。 难道因为你人少，我就不忍心打你吗？ 贾珠安排两千将士在营地看押俘虏，亲率两万八千骑兵向南掌都城万象进军。 佟康在勐掌地区有三万兵马，派了五千将士去支援北方勐川圹，派了五千将士驻扎在边疆防御贾珠，派去勐占围杀那罗和丹东损失了两千多将士。 所以，勐掌地区最多还有一万八千兵马，万象的兵力只会更少。 第二天下午，贾珠就带兵包围了南掌王城。 这一仗不管怎么打，都是赢，将士数量比对方多，质量比对方强，武器比对方先进，还有火力支援。 贾珠争取招降佟康，双方没有必要打生打死。 贾珠准备围点打援，既给佟康几天时间思考，也可以消灭更多的南掌军队。 虽然不确定其他城主会不会派援军过来，但是支援勐川圹的五千将士一定会回援。 调回他们，也能给奈温和思良发攻打勐川圹提供一点助力。 佟康得知贾珠包围了王城，感觉天都要塌了，贾珠连东吁都能打败，他拿什么抵挡？ 派去神京的使者也还没回来，不知道隆正帝对于贾珠在南掌的军事行动是什么态度？ 就算隆正帝愿意帮南掌，只怕现在也来不及了。 除了派人求援，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 佟康来到城楼上，请贾珠来城下商议。 贾珠来后，佟康问道：“燕国公，你带兵进入南掌，包围王城，意欲何为？” “你无视大乾律法，随意对藩属国出兵，大乾陛下知道吗？” 贾珠道：“南掌王，南掌将士袭击大乾将士在先，我来是为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重新树立大乾在南掌的威严。” “你说我违背大乾律法，请问藩属国军队袭击宗主国军队，违不违背律法？” 佟康道：“不可能，我军怎么可能会主动袭击？” 贾珠道：“南掌王，你的意思是，本国公会说谎骗你吗？” “三万大乾将士都可以作证，四千南掌将士也都亲眼目睹了。” “铁证如山，岂容你抵赖？” 佟康心里一个咯噔，四千？怎么只剩四千了？ 随即反应过来，既然贾珠已经到了王城，恐怕派去的五千将士已经...... 佟康心中难免哀痛，说道：“燕国公，我不是想要抵赖。” “还请让坎奈过来回话，等我问清缘由，如果确实是我们不对，我必将向皇帝陛下请罪，向燕国公赔罪。” 贾珠道：“很可惜，你见不到他了。” “坎奈誓死不降，已被枭首。” 佟康哀叹一声，道：“燕国公，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为我解惑。” “东吁和南掌距离神京数千里之遥，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这种边远小国纳入大乾的版图？” “我们的存在，对于大乾没有半点威胁，你为什么还是容不下我们？” 贾珠道：“南掌王，你说错了，东吁是入侵大乾领土在先，南掌是攻击大乾军队在先，我们只是被迫还击。” 佟康道：“燕国公，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有必要说这种话吗？” “我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还请燕国公不吝赐教。” 贾珠道：“为了百姓！” 佟康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解道：“这和大乾百姓有什么关系？” 贾珠道：“既是大乾百姓，也是南掌百姓，更是天下百姓。” “南掌王可曾听说过东吁的改革，以为如何？” 佟康道：“不过是臣服于你的强权统治下的虚假繁荣。” “等强权不在，将会瞬间土崩瓦解。” “或者等以后别人接替了你的位置，压迫或许会比以前更甚。” 贾珠道：“这就是我来南掌的理由，不仅仅是南掌，还有全世界。” 佟康道：“燕国公，虽然我知道你很强大，但是你做不到。” “就算你真的统一了全世界，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会如此，自人类存在以来，从来如此。” 贾珠道：“从来如此，便对吗？” “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12章 论道 佟康道：“世间最大的恶，总是以善良和正义之名四处横行。” “你说你是为了天下百姓，可却无故进攻他国，四处征战，致使百姓遭逢战乱之苦，生灵涂炭，牺牲了无数的将士和百姓，这就是你所说的正义吗？” “邪恶之花如何能开出正义的果实呢？” 贾珠道：“为了数亿人而杀死千万人，难道就不算是正义吗？” “为了千秋万代而损害一代人的利益，难道就不算是正义吗？” 佟康道：“通往地狱的道路，往往都是由善意的石头铺成的。” “你怎么确定，你造就的是一个天下大同的社会，而不是一个人间地狱呢？” “《吕氏春秋》中记载了一个故事：” “春秋时期，鲁国规定：‘鲁国人凡有去国外旅行者，见到鲁国人在外沦落为奴，可花钱把他赎回，回鲁国后可以去国库报销费用。’” “孔子的弟子子贡在外面看到鲁人为奴，遂花钱将其赎回，但没去国库报销。很多人称赞子贡品格高尚。孔子知道后，却大骂子贡。” “别人都觉得奇怪：‘赎人不去报账不是很高尚的行为吗？’” “孔子说：‘错了。子贡的做法只会导致更多的奴隶不能被救赎。将来别人看见鲁人为奴时就会想：‘我赎买后，若去报账，品格就不如子贡。不报账吧，自己又负担不起。’于是只好装聋作哑不去赎人。子贡不报账的做法，是有害的，以后还有谁会去赎回奴隶呢？’” “燕国公，你的举动和子贡何异？” “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实际上是在把他们带进一个深渊。” 贾珠道：“南掌王，爱看书是好事，但你没听过孟子所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吗？” “与其说是子贡错，不如说是鲁人错，他们就不能受子贡的感召，也去无偿赎回鲁国奴隶吗？” “批评子贡，不就是在向天下人妥协吗？如此妥协，还有可能建立一个天下为公的大同世界吗？” “与其说是子贡错，不如说是孔子错，这番言论说出来后，千百年后都不会再有人无偿做好事。” “按照孔子的说法，鲁国出台的这部法律就是恶法，一来如果以后没有这个法律了，就再也没人去赎回奴隶了。” “二来，鲁国以国库之银赎回奴隶，只会让外国俘虏的鲁国奴隶越来越多，因为无法避免外国专门抓捕鲁国人成为奴隶，就只是为了赚钱。” “原本想做好事的人，以为这是错的，不敢做了；原本就不想做好事的人，就更加心安理得了。” “伤害之大，难道不比少救几个鲁国奴隶大得多吗？” “为了一时的利益和好处，就做出妥协，忘了人人为公、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终极目标。” “所作所为和最终目标南辕北辙，提出大同世界的构想，不就是在骗人吗？” “而子贡的做法才符合大同世界的标准，应该推广给所有人学习，我如子贡，有何问题？” 贾珠的话，给佟康提供了一个以前从没想过的方向，貌似还有点道理。 难道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读错了？ 佟康道：“燕国公，就算你说的是对的。” “但大同世界只是一个构想，根本实现不了。” “人性如此，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会根据利益行事，你根本没办法消除每个人的私心。” “就算你可以，甚至大部分人都可以，但只要有少部分人有私心，世界就还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人们之所以愿意生活在一个被压迫的社会，因为他们人生的奋斗目标就是出人头地，让自己以及子孙后代都可以去压迫别人。”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任何人都打不破。” 贾珠道：“如果所有人都可以生存，为什么只让适者生存？” “我相信人们只要经历过平等的社会，就不会再想要回到被压迫的社会。” “你说每个人都有私心，趋利避害，趋谁的利避谁的害？” “人有私心不假，但人也有神性！” “如果人性中没有神性，就不可能臆造出那些神灵。” “试想一下，父子兄弟真的和陌生人有任何区别吗？” “是血脉联系，还是相处之后形成的羁绊？” “如果是血脉，所有人的血脉都可以追溯到共同的祖先。” “如果是相处的羁绊，那每个人之间都可以成为亲如兄弟一样的关系。” “人人都亲如兄弟，要实现天下大同还难吗？” 佟康道：“只要有利益，父子相残，兄弟阋墙，这种事，难道还少吗？” “只要有利益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不可能平等。” 贾珠道：“简单，消灭利益就行了，消除私有制就可以消除一切的压迫、对立和剥削。” 私有制有两句箴言，第一句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发展到最后只会变成，普通人除了维持生存的财产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人财产。 之所以要维持普通人的生存，因为他们可以持续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杀鸡取卵，不如一直把鸡养着。 第二句是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发展到最后只会是你根本没有自己的房屋。 你都没有财产，别人怎么侵犯？ 你都没有房屋，别人怎么进来？ 这是必然的结果，并将愈演愈烈。 与其三百年一个轮回，不如彻底消灭这种制度，还人世间一个太平。 佟康笑道：“不可能，人们凭什么愿意将所有财产全都交出来？” “让你将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交出来，你愿意吗？” “让你将贾家所有的财产交出来，你愿意吗？” “就算你愿意，你手下的将士愿意吗？” 贾珠道：“百姓们愿意，因为百分之九十的人得到的只会比以前更多。” “将士们也愿意，因为他们只是现在比别人多，没办法保证以后，乃至子孙后代都比别人多。” “就算他们交出去之后，分配的财产变少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存，有何不可呢？” “至于那些不愿意的人，我现在不正在解决他们吗？” 佟康道：“还是不可能，简直太荒谬了。” “谁来分配？谁来管理？只要有一点点权力，就一定会有不公。” 贾珠道：“谁破坏，就杀谁，即使只是一个铜板，也要以儆效尤，杀到他们不敢。” 佟康道：“如果为了增加所能分到的财产，有百分之六十的人，联合起来消灭另外百分之四十的人呢？” 贾珠道：“这种事情只要发生一次，就会发生无数次，今日联合起来消灭别人，将来就会被别人消灭。” “只要公平分配，每个人都能维持生存，他们又为什么要去消灭别人呢？” “如果物资不够所有人生存，人口会自动平衡，根本不需通过战争的手段来解决。” 佟康道：“燕国公，你知道为什么赌博会一直存在吗？” “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一直赌下去，最终一定会倾家荡产。” “可是他们趋之若鹜，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可以赢。” “老百姓也一样，他们认为经过自己的奋斗，一定可以成为人上人。” “锦衣玉食，声色犬马，就算他们没有得到，但这是他们的奋斗目标。” “按照你的政策，这些东西都没了，你打碎了所有人的奋斗目标。人人生而平等，还为什么而奋斗？” 贾珠道：“这些本来就不应该是奋斗目标。” “人是目的，而非手段，人生来就具有内在价值，生存不是为了去达成某种目的。” 佟康道：“《道德经》中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你所说的，根本不符合人道！” 贾珠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我行的是天道，是圣人之道！” “待到人人如圣时，归隐看妖娆！” 第113章 佟康投降 佟康道：“狮群有狮王，狼群有狼王，就连蜂群都有蜂王，为什么你就一定要让人平等呢？” 贾珠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和动物是有区别的，拿人和野兽相比，不是自甘堕落吗？” “你以为狮王和狼王很威风吗？别看它们当首领时威风赫赫，一只王兽当首领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年，然后就会被年轻力壮的新王顶替。” “战败的老王会被驱离，开始凄惨的流浪生活，它如果有意识，就应该反思年轻力壮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照顾族群的老者，否则它也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命运。” “况且，动物也没有按照血缘传承王位的习惯，而是传给最健壮的，南掌王，你为什么不学这一点呢？” 佟康有点尴尬，这要他怎么回答，他的王位都是继承而来的，将来也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 佟康道：“燕国公，正如你所说，人和动物是有区别的，不能一概而论。” “同一时间，阳光和雨露都不会平等地洒向每一块土地，每一块土地的收成都会不一样，更何况是人呢？” 贾珠道：“阳光和雨露不公平，但是人是可以选择的，想要阳光的就可以去追寻阳光，不想要的就可以躲在阴凉的地方。” “正因为每一块土地的收成不一样，有的肥沃，有的贫瘠，所以才需要将所有收成收集在一起，再平均分给所有人。” 佟康道：“自古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人生来就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命运，这是自然法则，为什么要去违背呢？” 贾珠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靠山和水的人吃什么呢？” “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等所有的资源都被消耗完了，他们又吃什么呢？” “有的地方资源贫瘠，有的地方资源富有，不正应该通过人为地分配，实现二次调节吗？” “南掌不是南掌人的南掌，而是世界的南掌；同理，南掌人也享有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资源的分配权。” 佟康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要将全世界都纳入你人为设计的体系吗？” “我不确定你是对是错，但我几乎可以肯定，你实现不了。” 贾珠道：“我实现不了不重要，只要全世界的百姓想要生存在这样的社会上，它最终就一定能够实现。”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人民做出正确的选择，就一定能够建成这样的世界。” “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引导者。” 佟康道：“感谢燕国公今日的指教，在下受益匪浅。” “如此看来，燕国公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南掌了。” “我敬重您的为人，但我却不可能投降。” “如果南掌亡国了，我希望燕国公的愿景能够实现，也不让我们白白牺牲。” 贾珠道：“一滴水，要想不干涸，就只能汇入大海。” “南掌不会亡，东吁也没有亡，它们都将迎来新生，并绽放有史以来从未绽放过的光芒。” 佟康道：“希望如此吧！” 贾珠道：“南掌王，我希望你能投降，南掌挡不住我，不必牺牲这些南掌将士和百姓。” “只需要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挽救他们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佟康叹息一声道：“唉，我会的。” 然后，两人的商谈便结束了。 贾珠之所以要说这么多，还是为了劝降佟康，佟康和其他国王不太一样，心中还是有一定的道义和礼义廉耻，这在上位者中是很少见的。 如果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能减少一些伤亡，何乐而不为呢？ 贾珠安排两万将士将王城万象团团围住，还留下八千将士，安排在勐川圹到王城之间的路上伏击。 不管佟康投不投降，围点打援的准备工作，需要先安排好。 佟康下城墙后，一直在思考贾珠说的话，有多少是胡诌，有多少是真心，恐怕只有贾珠自己知道。 不排除，有可能是贾珠为了骗他投降，而编出来的歪理邪说。 不过有一点，他深信不疑，就是贾珠说南掌挡不住贾珠的兵锋。 就算他坚持抵抗，南掌国破的命运也很难避免。 而且，抵抗的越久，南掌将士和百姓的伤亡就会越惨重。 不过，好在佟康没有听说过贾珠破城之后有屠城的习惯，至少破城后，百姓不会被屠戮。 佟康继位后就立志要做一个明主圣君，能够名垂青史，只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成了亡国之君。 无论哪一个国家的历史，对于亡国之君都没有正面的评价。 励精图治为哪般？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做一个昏君、庸君、暴君，落一个国破家亡的下场也算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佟康此时的心情就和灭国后的李煜一样，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大乾和南掌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和贾珠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仇恨可言。 如果为了置一时之气，弄得国破家亡，实属不智。 但是要让佟康将祖宗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双手奉上，他又觉得不甘心。 他现在倒是希望贾珠说的是真的，如果向这样的英雄人物投降，也不算是堕了自己的名声。 可是对于贾珠的远大理想，佟康看不到任何希望，就算贾珠能统一全世界，今后也不会按照他的构想发展。 不对啊，贾珠的理想实不实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只需要考虑自己和家国未来的命运，消灭私有制、实现大同世界和他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想通这个问题，佟康觉得豁然开朗，之前是被贾珠的构想绕晕了。 《诗经》中说，“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天命是会变化的，如今贾珠带兵来了，南掌的天命就变了，和自己的品行德行没有关系。 想到这些，佟康决定向贾珠投降。 至于贾珠的远大理想，只要不伤害南掌国民的利益，他安静看着就是了。 像这样的光辉事迹，在有记载的几千年历史上，也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事件。 不对，应该是自人类诞生的数百万年以来，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700万年前，人类开始直立行走； 250万年前，人类学会使用石器； 170万年前，人类学会生火； 8000年前，人类进入农业社会； 这些都是人类历史上的伟大奇迹。 而现在，为什么人类就不能够消灭私有制，进入下一个伟大时期呢？ 伟大变革可能需要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但现在就是起点。 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 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第114章 占领南掌 秋风轻拂，落叶纷飞，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次日一早，佟康开城投降，带着城中官吏到城门处迎接贾珠进城。 贾珠也觉得纳闷，昨天才刚谈完，怎么今天就突然投降了？ 不是，难道这套话术真的这么有杀伤力，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如果真这么有用，贾珠什么都不做了，人手发一套《宣言》和《选集》，以后开个印刷厂算了。 关键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要不是城外近三万骑兵，佟康也不会这么老实。 不过，佟康不试图抵抗就直接投降，贾珠还真没想到。 贾珠原本以为双方会先打一场，等佟康发现确实打不赢后，再选择投降。 贾珠昨天给佟康说的一番话还是起到了很大作用，至少在佟康心里树立了贾珠光辉伟岸的形象。 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 在佟康心里，下意识就将贾珠拔到了一个很高的地位，就算不能建立一个大同世界，至少也可以施行王道，和诸国现在的这些统治者相比，不是一个级别。 贾珠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上万将士来城门前接收佟康的降书。 受降后第一件事就是接收王城的一万八千南掌军，只有控制他们，才算是真的掌控了南掌王城。 由于是主动投降，贾珠只是让将士收走了他们的武器和铠甲，还是居住在之前的军营里，由贾珠派兵看守。 王城的城防由辽东军暂时接管，等后续收编完南掌军队后再做安排。 贾珠又让佟康下令去将支援勐川圹的五千将士叫回来，同时发布投降诏书，命令南掌各城池城主开城投降。 不管各城主选择投降还是抵抗，反正这个流程必须做。 然后又安排人去边境上让两千辽东军将四千南掌俘虏押送到王城来。 如此，王城的军队便尽被掌控，贾珠才算是真正控制了王城。 贾珠并没有急着进行改革，等完全控制南掌后，再一并动手，更方便。 贾珠命令奈温和思良发尽快攻下勐川圹，然后一路南下，顺便将小城池也打下来。 又命令赵武带着两万辽东军从王城南下，攻占沿途城池，最终攻占最南方的勐占。 如果对方愿意投降，就和在王城的安排一样，先控制住守城的兵马，其他的暂时先不用管。 佟康的投降诏书迅速蔓延全国，各小城城主望风而降，皇帝都投降了，人家三万兵马都不打了，他们三五千兵马怎么打？ 赵武一路南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最终在勐占和纳克打了一仗，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纳克的一万将士打的损伤惨重，纳克无奈投降。 不到十天时间，贾珠就彻底占领了南掌大小各个城池。 贾珠命令他们，留下部分将士守城，其余将士押着城主及各城的将士们回王城。 既然已经打下来了，就要开始治理了。 打天下难，治理天下更难。 南掌王国联盟制的形式必须要改，管理的层级越少越好，国王和城主双层管理算怎么回事？ 由于南掌投降的势力比较多，所以贾珠也不能和在东吁一样，将所有的世家豪绅都杀了。 佟康的军权和财权被贾珠剥夺了，给他留了行政权，暂时由他管理南掌国内的行政事务。 贾珠让佟康在国内开展清明吏治、为民平反的活动。 对于有罪的城主、官吏和豪绅，一律从重处罚，贾珠就是要为收拾他们找一个借口。 不要以为主动投降，贾珠就拿他们没办法，贪污受贿、违法乱纪，都是整治他们的手段。 对于确实没有问题的那些人，可以保住一命，但是只能留下足以维生的家产，其余部分全都必须充公。 各个城池统一纳入南掌朝廷管理，由朝廷派遣主政官和治安官。 现阶段的城池还是由贾珠派兵镇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打家劫舍，鱼肉乡里，为祸一方。 除此之外，其余政策都和东吁一样，照搬就行。 南掌原本有近十万将士，只有四大城邦损失了一部分将士，其余小城的将士保留的比较完整，所有南掌将士加起来还有八万多人。 军队规模太大，按贾珠的设想，南掌这点土地，有两万兵马就足够了。 贾珠还是给这些降兵一个选择的机会，愿意回家务农的就离开，愿意接受整编的就留下。 最终居然还是留下了四万多人，既然他们想留，贾珠也没赶他们走。 反正他们这批人和东吁军一样，是他们国内最后一批将士，等他们退役或战死，如无意外，贾珠就不会再在南掌征兵了。 兵本身就不是很好管理的存在，他们离开军队，就有可能成匪，比普通百姓，不确定性更大。 这种小国，只需要治安官和少量的治安员，能够管理一些小偷小摸，维持正常秩序就行了。 大型的山贼土匪、百姓起义、外国侵略等，贾珠的军队会处理。 做好行政体系、军事体系、以及分田分粮分银的民生工作，最后还是文化和教育。 贾珠打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普及汉语和汉文化。 教育不一定非得在学校，讲故事、说评书这种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也是传递价值观最好的方式，目的就是为了开启民智。 有基本的是非观和价值观，他们才能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好在，几年之前贾珠就让布尔汉在赫图阿拉开办了学校，开管理、军事、经济、科技、实用五个科目。 除军事以外，贾珠让布尔汉派一些其他四个科目的人才过来，要将这种教育在东吁和南掌，以及其他国家继续进行下去。 尤其是科技和实用科目，学了就可以立即产生价值，种植、养殖、耕织等技术都可以提升一个水平。 经过一个月的忙碌，贾珠将南掌的各项事情基本都安排好了，至少是设计好了，今后只需要按照贾珠的设计，具体实施就可以了。 十月初，佟康之前派去神京求援的使者终于回南掌了，一不留神，出去一趟，掌权者就变了。 东吁的使者也回来了，昂山亲自来南掌，将贾家人带给贾珠的礼物和信件带来，并为贾珠事无巨细地汇报出使神京的一点一滴。 听到使团不仅大摇大摆去拜访燕国府，更是送了大量礼物，贾珠只觉得脑仁疼。 看贾珠的样子，昂山不明所以，难道主上真的这么清廉，就连这么一点礼物也不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