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头上有点绿》 第1章 重生 莫玖玖死了，死的很突然，可是她又活了，活的很惊悚。 之所以惊悚是因为她既不是借尸还魂更不是转世投胎，而是魂魄附在了一根发带上，更准确的来说是一根通体碧绿的发带。 失魂落魄的她飘到了镜子前，伸出自己的一角，抚摸着镜子里作为一根发带自己的影子，声音有些悲伤又有些迷茫，喃喃开口道：“莫玖玖，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声音温润如玉，如清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他说：“你是莫玖玖，将死未死之人。” 历经几个月忽然听到人的声音，莫玖玖的心情又惊又喜，立刻蹦起来瞧了瞧四周，最终在角落里看到一个白衣少年。 “你是谁？！”莫玖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很显然这个人并不是推门进来的。 “嗯......我是何同卿，苍梧山大弟子，修仙之人。”少年一脸单纯地望着莫玖玖。 修仙之人？那岂不是神通广大？ 莫玖玖激动地飘到了何同卿身边的桌子上，站直身体问道：“我变成这样是不是你干的？” “不，当然不是！”何同卿连忙挥手。 莫玖玖一挑眉：“嗯？” “咳咳。”何同卿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莫玖玖就别过了脸，“姑娘，你可知道你现在栖身的这条发带并不是一般的发带，乃是一条绝妙的神器？此神器具有聚魂的功效，姑娘你死的蹊跷，肉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魂魄没了栖息之处，所以暂时附在这神器上。” 说的头头是道，侃侃而来。 “很好。”莫玖玖在心里点点头，然后直直望过去，微笑道：“现在请你告诉我，究竟是带来这神器，又是谁把我魂魄养在这神器之上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何同卿收敛了一下情绪，与莫玖玖对视良久，说道：“不过，先不管谁封印了你，必定是没有恶意的，既然机缘巧合之下你还活在这人世间，那也算没有枉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莫玖玖这下可憋不住了，道：“就算我活在人世间又怎样？你见过有人是这样活着的吗？试问你做了十几年的人，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根发带，你会不会被自己吓死？” 何同卿托着腮听着莫玖玖发泄心中的不满，然后才缓缓的说道：“姑娘你应该明白自己作为人的寿命已尽，既然如此，与其入那轮回不知道变成什么东西，又为何不通过努力让自己获得新生？” 莫玖玖心中一跳：“你的意思是......？” 何同卿盯着莫玖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还是有机会可以变回人的。” 莫玖玖很激动，瞬间感觉有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有些头晕。 何同卿似乎看出了莫玖玖的不对劲，连忙伸出双手，托住了差点摔到地上的莫玖玖。 “你说我可以像人一样活着，究竟应该要怎么做？”莫玖玖有些失神的问道。 何同卿点头，“只要姑娘你能够找到自己的死因，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助你在这个人世间重生的。” 她还小，还贪恋这人世间的繁华，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做，还有心愿没有达成，还想吃遍人间美味，更何况眼下也不会有比这情况更糟糕的了，于是点头答应：“我该怎么做？还请指教。” 何同卿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姑娘你现在毕竟不是血肉之躯，之所以还能行动自如全靠这根发呆的灵力，要想保持灵力的话你必须在十二时辰内饮下活人的鲜血，并且以后每三天都需要饮用一次。” 莫玖玖惊悚：“吸食活人鲜血？那我跟妖怪有什么区别？！” 何同卿：“只是喝一口，不会伤害人性命的，而且一旦选定了一个人，今后只能饮他的血，万不可触碰到别人的鲜血。” 意思是妖怪还可以换口味，你就惨了，你只能盯着一个人。 莫玖玖依旧很惊悚：“那我可以选你吗！”不然她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每三天放一次血的人啊！ 何同卿：“我不行，任何修仙之人都不行，我们的鲜血你如今的身体承受不住，说不定还会灰飞烟灭，而且一旦你饮用了第一口血液之后，这个人就会跟你的灵魂产生一种羁绊，是你灵力运转的来源，所以不能轻易更改，如若更改不仅伤身，还要命。” 莫玖玖皱眉：“这么麻烦？那万一我很倒霉，刚选中了一个人，吸了那么一口，结果第二天那个人就死了，我怎么办呢？” 何同卿笑：“所以姑娘你选人一定要慎重，一定要选那些年轻力壮，看起来生命力顽强寿命长的，而且一旦达成契约之后，今后你还要在他身边保护他，避免他遇到生命危险。” 莫玖玖怒：“那你告诉我，人家见到一根绿发带跟他要血喝，还是每三天一次，真的不会找个道士把我法灭了吗！” 何同卿对于莫玖玖的愤怒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继续微笑：“没有办法，这是眼下你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我也无能为力改变这现状，至于怎么让人家心甘情愿把血给你嘛......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何同卿说完这句话就变成一缕光消失不见了，而就在同时，莫玖玖听见门外有声音，似乎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莫玖玖迅速把自己藏匿到了门后面。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久违的阳光照射进来，莫玖玖忍不住伸出了一角呼吸着，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门口齐齐整整的站着两队人，似乎是护卫。 看来要来一个大人物？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走了进来，莫玖玖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嗯，还不错，是个英俊的少年，只不过面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脚步沉稳有力，他挥了一下衣袍，直接走了进来。 也就那么挥的一瞬间，莫玖玖发现了，来人穿着的是龙袍，所以此人一定就是仙弄国的皇帝了！ 皇帝来他们这小小的民间神殿做什么？微服私访？那你好歹也换身衣服呀...... 莫玖玖看了半天，发现这个皇帝只是在屋内转了一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虽然没想通原因，但至少没有关门！ 第2章 寻找饲主 确认完这一点的莫玖玖一刻也不带停留，深呼吸一口，一用力，飘上了天空。 “要生命力顽强的，还要胆子大的，因为不但要面对一个会说话的发带，还要每三天用自己的血喂一次，胆子不够大，生命力不够顽强的，不是被吓死了就是失血过多而死，那岂不是完了......”莫玖玖边飞边想，不知不觉就飞到了闹市区，毕竟她现在只是一根发带，所以并不引人注目。 虽然说寻找饲主这么一件事吧，还是挺看两人缘分的，但是时间毕竟不多了，莫玖玖很快就放弃了随便挂在某个角落看有谁会不会把她拎走的这个想法。 就这样，莫玖玖围着那条街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符合自己心中要求的人，考虑到如果碰到了个不好说话的，搞不好自己会被当做妖怪给烧了，她的小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擦亮了眼睛继续开始寻找着。 如果说，什么人在莫玖玖心目中最好说话，最慈悲为怀的，那一定就是僧人，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如果说明了原因一定可以得到理解的吧！思及此，她开始活动小身体，往最近的寺庙飞去！ 寺庙看上去有些历史了，此时是夜间，寺庙已经没有白日香火鼎盛的状况了，莫玖玖绕了几圈，发现一扇窗户开着，就稍稍扭动身体，轻而易举地飘了进去，然后就止不住的高兴，看来她随便找的地方应该是某个小和尚休息的地方！ 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莫玖玖心中一惊，赶紧乖乖地躺在桌上装一根发带，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等待着自己的目标出现......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然后是关门声，再然后是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 因为室内光线比较暗，莫玖玖也看不清进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人，感觉似乎不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他虽然在翻找东西，但是似乎很小心，很怕被人发现，该不会是遇到小偷了吧？ 哪个小偷那么不长眼......居然打起了和尚的主意？？？脑子坏掉了吗？？？ 而等到那人靠近莫玖玖身边的时候，莫玖玖瞬间不想说话了，眼前的这个人首先绝对不是和尚，其次也不像是个小偷，因为他有头发，而且浑身是血，应该是受了重伤。 在看到他身上血的时候，莫玖玖有一瞬间很兴奋，血啊！食物啊！饲主啊！天上掉馅饼啦！但是下一秒她就控制住冲上去吸血的动作了。 我的天啦！这种全身是血的人感觉随时下一秒就会死好吗！找他做饲主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啊？还是算了吧！ 就算这一次侥幸不死，但是伤成这样不是坏人就是亡命之徒啊！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就一命呜呼了！在生命力顽强这一点上，直接就可以把他淘汰掉了，太不符合了！ 总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跑为妙！于是莫玖玖开始一点一点朝门口悄悄挪动，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可以逃走了!再见吧！短命鬼！ “该死！” 忽然传出的咒骂声吓得莫玖玖一机灵，停止了向外蠕动的脚步抬眼望去，只见这个亡命之徒似乎是失血过多，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的，似乎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暗暗咒骂了一句。 虽然可能只是一句口头禅，但是此情此景，莫玖玖相信，他真的想杀人！ 好在，她现在......不是人...... 想到这儿，莫玖玖振作了一下，继续开始努力向外挪动。 “什么人！” 忽然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莫玖玖扫了过来，莫玖玖立马动作一停，不敢动了！ 难不成这房间里还有别人？不应该啊！ 脚步声逐渐靠近莫玖玖，在离她还有半步的时候停住，然后转身开始打量这间屋子，似乎在找什么可疑的地方。 虽然莫玖玖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发现一根发带有什么可疑的，但还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刚那句“什么人”，是对她说的。 好在巡视了很久，亡命之徒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莫玖玖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到一半，莫玖玖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亡命之徒忽然转身拎起了她，然后，快速地裹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在以后的很多日子里，莫玖玖都会想起在寺庙里的这一幕，越想越诡异，怎么都想不通，霄楚翊这种娇贵出生，又戒备心极强的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在地上捡了块绿油油的发带就往自己的伤口上裹？他不怕发带上有什么，直接要了他的命吗！ 对此，霄楚翊表示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没想那么多，那个时候他只是有一种神奇的直觉，觉得那根发带似乎在躲他，而他偏偏不想让它称心如意，就把它揪了起来，揪起来之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所以一气之下就裹到了伤口之上，干脆止血算了，难不成把这绿油油的玩意儿扎脑袋上吗？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莫玖玖心如死灰，转而悲愤欲绝，然后又叹气振作，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人算不如天算啊！事到如今自己也没别的办法了！ 霄楚翊胳膊上的血一直在流着，可是一触碰到莫玖玖就会被莫玖玖吸收了，对此莫玖玖很诧异，本来她以为自己需要主动去吸食，就跟吃饭一样，结果发现自己在这件事儿上完全就处于被动！ 而霄楚翊此时却没有思考那么多，因为他一直保持精神高度紧张，注意着身边的一举一动，所以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血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消失。 莫玖玖很快就从这场变故中清醒了过来，事到如今她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尽量努力保护着眼前这个亡命之徒，让他尽可能的活长点活久点，怎么着也要撑到自己变成人的那天。 门外陆陆续续传来各种脚步声，交流声，算了一下时辰，大概小和尚们下晚课了。 霄楚翊一直保持着警惕，耳朵紧紧贴着门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心中思考着如果等下一个人进来了，凭他现在的身手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可是如果有两个甚至更多的人进来的话就很难办了，毕竟他现在有伤在身，逮到一个，另一个只要大喊他就暴露了。 第3章 奇怪的声音 思及此，他狠狠地将手臂上系这的发带狠狠扎紧，然后悄无声息地躲到了门后，伺机而动。 莫玖玖差点被他勒断气，也很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是在害怕，于是出声安慰道：“别担心，只是一个小和尚。” 说完她就后悔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自己也是心太大了，这么暴露自己不怕别人一刀把你砍了吗！ 不过此时此刻比莫玖玖更紧张的却是霄楚翊，紧张到全身肌肉都不自主的绷紧，以至于原本受伤的地方流血更快了。 他再次戒备地环顾整间屋子，刚刚是谁在说话？难道这个屋子里除了他真的还有别人？不可能！他刚刚已经检查过很多次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才对！更何况即便他受伤了，也不可能迟钝到感觉不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他刚刚也的的确确听到有人在说话，更可怕的是他听到了声音却无法根据声音判断说话的人的位置，只能说明此人比他厉害的多！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内说话的人仍然没有找到，霄楚翊如临大敌，掏出了一把匕首，待会儿不管是谁进来，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把那个人弄死。 意识到霄楚翊要做什么之后，莫玖玖坐不住了，倒不是害怕一会儿有个无辜的人会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是她依稀记得何同卿跟她说过，她一旦选择了一个饲主之后就不能再触碰到别人的血了，不然不是重伤就是死，而这两个她都不想经历。 一会儿如果真出了人命，保不齐自己就沾到别的血了啊！ “不要杀他，让他给你疗伤，他会答应的。” 莫玖玖十分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其实内心早就乱成了一团麻，也不知道这个亡命之徒会不会听她的话。 反正前面已经开口说过一次话了，那也就不介意第二次第三次了，任谁也想不到发出声音的会是一根发带啊！对此，莫玖玖还是很自信的。 霄楚翊听闻身体一僵，这一次他特地留意了声音的来处，感觉离自己特别的近，就像在自己耳边一样，可是他的身边并没有人，一个也没有......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霄楚翊的思绪，身体下意识地窜了过去，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来人身后，匕首贴着他的脖子，威胁道，“别动，不然我杀了你。” 恐吓的很成功，来的那个小和尚立马吓的一动不敢动了，很配合的站在那，眼神里满是惊恐。 霄楚翊的伤比较严重，血流不止，嘴唇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已经开始有虚汗。 莫玖玖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这么吸食着人家的血实在是太不厚道了，但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控制，只要霄楚翊的血一碰到她，立马就会被吸收转而消失不见。 如果说人吃饭会有吃饱的感觉的话，莫玖玖这根发带根本就是食海无量，就像一个无底洞，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替眼前的人难过，此时就算他把全身血喂给她，她一定也是可以吃的下的。 好在，发带吃再多也不会长胖。 霄楚翊点了小和尚的哑穴，然后示意他往里面走，边走边说道：“虽然我现在受了伤，但是要你的命还是很轻而易举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把你屋子里所有的伤药找出来。” 小和尚很听话的走到了自己的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了几瓶药，再看到霄楚翊全身是血的样子的时候，吓的差点尖叫。 “闭嘴！” 小和尚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点了点头。 霄楚翊觉得有些疲惫，“给我包扎一下伤口，你放心，我不想杀你。” 小和尚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将霄楚翊系在膀子上的发带轻轻取下，准备涂药，只是刚刚取下发带就愣住了，拽着他的膀子看了好几眼，再看了看手上碧绿的发带，有些不可思议，居然一滴血都没有！ 莫玖玖有些慌了，她不害怕这个亡命之徒怀疑自己有问题，带她摔了，她怕这个亡命之徒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妖物，一气之下用刀把自己劈了，虽说自己好像是根神器，但是不知道这根神器除了聚魂的功效外，究竟可不可以刀枪不入，她并不想尝试。 霄楚翊夺过发带仔细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捏了捏，拽了拽，揉了揉，发现也没有哪里不对劲，下一秒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莫玖玖一直吓的瑟瑟发抖不敢出声，同时佩服此人的胆量，居然还敢把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放胸口？难怪浑身是血，这么轻敌，难怪是个短命鬼！ 不过不得不说霄楚翊的胸膛很暖和，莫玖玖忍不住往里面蹭了蹭，贴近他的心脏感受着他的心跳，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属于活人的心跳了，这一下一下，都是生命的象征啊，都是她拼尽全力的意义啊！ 霄楚翊没有再说话了，他盯着小和尚帮他上药，帮他用新的绷带包扎伤口，因为伤口太深，很快鲜血就浸湿了绷带，霄楚翊的眼神暗了暗，心情说不出的古怪。 于此同时，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跟之前和尚下晚课的声音不大一样。 霄楚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和尚，说道：“你跟我走。” 门外是整齐的官兵，寺庙里其余的僧人站在一旁窃窃私语，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霄楚翊推门走了出去，发现都是自己的人，于是下令道：“搜，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要放过。” “是！！！”所有官兵听到了命令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去。 “吴显！”霄楚翊抓着门框的手微微用力。 “属下在！”被称作吴显的人立马走了过来。 “过来扶着本王，本王，晕......” 吴显闻言愣了一瞬，霄楚翊有些虚弱无力，眼看就要倒下了，吴显立马三步并一步飞奔了过来，架住了他。 莫玖玖不禁感叹，她要选的饲主应该是这样身强体壮身手好的呀！而不是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 第4章 谈判 霄楚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王府自己的床上，伤口已经经过了太医的处理，衣服也重新换了一套，因为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所以没有之前那么虚弱和头晕了。 身边似乎来来往往有很多人，也对，霄楚翊从未晕倒过这么长时间，所以全府上下应该早就乱做一团了吧。 “江太医，王爷他伤势严重吗？”管家小声问道。 被称作江太医的老臣微微鞠躬，“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回头给王爷开点补气血的药就成了，这几日还劳烦管家多费点心思，好好上药，避免伤势恶化。” “有劳江太医了。” “管家......”霄楚翊招了招手，喊道。 “王爷，您醒啦？有什么需要的？”管家立马窜到了床头。 “我带回来的东西呢？” “回王爷的话，您带回来的小师父现在正住在厢房呢，王爷如若想见他，我立马喊人去请。”管家恭敬地回答道，心中却是很奇怪，自家王爷从来不信神佛的，怎么带了个僧人回来？难不成转性了？ 霄楚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还没有完全恢复，“不是，是另外一个。” “王爷说的可是那根发带？奴才是在王爷的怀里发现的它，想着应该是王爷的重要之物，所以已经让人好生收起来了，现在要给您取来吗？”老管家表情复杂地询问着自家王爷的意思，越来越不懂王爷出门一趟怎么性情大变了？带回来一个僧人不说，还把一根绿色的发带放在怀中当做宝贝，真的是造孽啊！ 不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敢在心中想想，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 老管家把发带送到之后就关门出去了，关门前他特地瞟了一眼王爷黑云密闭的表情，心中一惊，觉得此事定不简单，但是问题出在哪儿，他也并不清楚，不禁有些好奇，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给他家王爷带绿帽子不成？哦不对，是绿发带。 霄楚翊等管家关门离开之后下了床，走到桌边紧紧盯着桌子上躺的方方正正的发带，沉默不语。 莫玖玖也不知道眼下是什么情况，只感觉到有一道像刀子一样的视线在她身上不断来回扫荡，似乎想把她千刀万剐，不禁心惊胆战。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要怎么跟眼前这位饲主打招呼，也没想到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荒唐但是确实发生的事。 王府、官兵、侍卫，如果这些都不能让莫玖玖明白此人眼下的身份的话，那她也就蠢的无可救药了。 发现了霄楚翊真实身份的莫玖玖想哭，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找一个普通人，她还没胆子肥到敢让皇亲国戚流血啊！ 可是眼下怎么办？她以后可能要接二连三的让这位金贵的王爷出点血啊！不然自己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谈判吧！ 而此时霄楚翊的心情也很复杂，想到自己昏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他是震惊的，然后又想到自己居然把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缠到伤口上，他是愤怒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东西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根发带而已，又觉得异常的讽刺，最后发现闹出这么多事儿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躺在桌子上装死的时候，他本来平复的怒火又蹭的一下上头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如果是个妖怪的话，为什么还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如果想对他下手的话，在寺庙里完全就可以进行了，如果只是无意中遇见的，干嘛不跑？又没有人真的会盯着一根发带防止它逃跑。 所以说，为什么这玩意儿还能老老实实地躺在他的面前？！ 两人都在僵持着，各自有各自的思量，就看谁先憋不住开口。 最终，莫玖玖拜下阵来，怎么说也是她有求于人，就这么僵着总归不大好，于是纠结了一阵子，开口道：“王爷，你好呀！” 霄楚翊踉跄了一步，然后又努力稳住了步伐，扶住了墙。 “我们又见面啦！你还记得我吗！我呀！是我呀！” 霄楚翊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走到了床边躺下，微微支起身子，盯着那根正在说话的发带，似乎想看它想玩什么名堂。 莫玖玖见他不说话，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究竟是害怕还是怎么着啊！不理人干嘛呀！情急之下立马从桌上站了起来，朝他飞了过去。 “站住！” 霄楚翊有些慌乱的吼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一根发带就这么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朝他飞来？太可怕了！他居然能控制住自己不拿刀砸向它真的不容易！ 莫玖玖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委屈地趴在了地上，又变成了一根绿色的发带。 霄楚翊一时间心情复杂：“何方妖孽？” “我不是妖孽！”莫玖玖抗议。 “那你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一根普通的发带。”霄楚翊冷笑一声，眼睛里全是蔑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是一根普通的发带了？！”莫玖玖冷哼。 “那你说你是什么？” “我虽然是发带，但是是绿色的，你有见过绿色的发带吗？所以我一点都不普通！”莫玖玖笑嘻嘻地说道，一点都不害臊。 霄楚翊扶额，内心对自己一阵鄙夷，他居然一本正经的在跟一根发带讨论它普不普通？他一定是失血过多，把脑子也弄坏了，然后咳嗽了下，冷冷地问道：“说吧，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没有任何目的，一切都是因为缘分，你会信吗？”莫玖玖飘到半空中，与霄楚翊视线齐平。 “哦？”霄楚翊冷笑一声，完全不相信，“既然这样，你我缘分已尽，你走吧。” 闻言，莫玖玖有些纠结的飞来飞去，然后改口说道：“相信我，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也不想的......” 她指的是在寺庙里，霄楚翊将她拎起来裹伤口的事情，真的不是她本意！ 第5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的，我相信你，但是意外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别这样，芸芸众生我们俩能遇见也是缘分......” “我的耐心有限，要么说明你的来意，要么赶紧滚。”霄楚翊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冷冽的视线向莫玖玖扫去。 “好吧好吧，既然你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可以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我下面所说的内容心脏脆弱的人可不一定能接受......” 莫玖玖偷偷瞟了一眼霄楚翊，发现他面无表情，于是继续说道：“本来呢，我是真的不想跟王爷您扯上任何关系的，如您所见，我很特殊，我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寻找到一个饲主，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打过王爷您的主意啊，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可是偏偏认饲主的过程是喂我血，我当时都打算走了，结果您倒好，二话不说就揪着我缠在你的伤口上，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你就成了我的饲主，所以说我为了活下去已经离不开您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赖着不走的原因。” 莫玖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躺在地上大喘着粗气，顺便继续瞟了瞟霄楚翊的表情。 霄楚翊闻言眉头皱的跟紧了，双手紧紧握拳，内心一团乱麻，似乎正在消化所听到的事情，心中莫名烦躁，又瞪了一眼趴在地上装乖的发带，恨不得一刀砍了它算了，省的麻烦。 但是霄楚翊并没有这么做，首先，不了解敌人的情况下就贸然出手不是他的风格，也不知道这绿发带究竟是何方妖物，会不会妖术，万一自己贸然下手惹怒了它，弄的两败俱伤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其次，如果这根发带说的是真的话，那它应该不会伤害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为自己所用。 想到这里，霄楚翊再次打量起这根发带，结果是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根颜色诡异的普通发带，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真不知道这根发带究竟能做些什么！越来越来气！而他居然是这根发带的饲主？传出去多丢人！ 他怎么可以成为一根绿色发带的主人？！ 莫玖玖一直偷偷观察着霄楚翊的脸色，发现他从黑色变成苍白，又从苍白变成红色，眼里似乎有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是转而轻蔑一笑，她立马放心了，眼前这个人暂时并没打算法灭了她。 霄楚翊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轻轻勾了勾手指：“过来。” “好嘞！”莫玖玖闻言立马乐呵呵的飞了起来。 “不许飞，爬过来！” 莫玖玖：“......我又没有脚！怎么爬啊！” 心里把霄楚翊咒骂了无数遍，但是吃人手短，没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哄好这位难伺候的饲主，于是她只能认命的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方蠕动，真怕自己蹭的掉色了。 霄楚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问道：“你刚刚说，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了？” “是的！” “为什么？” “我需要您的血！” “只要血就够了？” “我发誓！大概三天一次！” 霄楚翊轻轻勾了勾嘴角：“也罢，我就权当养了一只宠物了，以后每三天我会给你一滴血，作为回报，你必须要听我的话，为我所用，可有异议？” 莫玖玖闻言大惊失色，忍不住尖叫道：“这么抠门？！就一滴？！还不够塞牙缝的好吗！饲主大人！这是不是......太......太少了？？？怎么够嘛！起码......再多一些嘛......” “再啰嗦一滴也没有了。” 莫玖玖咬牙切齿，心中却明白，眼下自己只有忍耐，等到时候一滴两滴就不是他说的算了！哼！ “过来。” “哦，好。”莫玖玖认命的挪到了霄楚翊的面前，被他一把揪了起来。 此时的霄楚翊就像是刚刚获得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的少年，拎起她东拽拽，西扯扯，似乎在好奇眼下这根发带究竟是从哪里发声的。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忍耐！ 年轻的王爷在研究了无数遍发带，确定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之后，一甩手，把她丢在了地上，然后缓缓起身，走到桌面，百无聊赖地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抿着。 被扔在地上的莫玖玖再次翻了个白眼，继续忍！ “你说，如果没有本王的血，你就活不下去了？” “是的！” “你觉得，本王为什么要相信一根来路不明的诡异发带所说的话？”霄楚翊望着躺在地上的莫玖玖，轻笑了一声。 “王爷，您究竟要怎样才愿意相信我？” 霄楚翊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道：“不如这样，我先饿你三天，看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没了本王的血就活不下去了。” 莫玖玖：“......”这纯粹是耍人！ 霄楚翊弯腰将发带捡了起来，放在手中，另一只手轻轻顺着发带的纹路抚摸着，“如果三天之后你还活着，那就说明你在骗本王，而欺骗本王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王爷您杀了我吧，左右三天之后我也会饿死，还不如现在给个痛快的。” “那不行，那就无法证明你是不是在骗我了。” 莫玖玖气的牙痒痒，要不是因为没有他的血自己活不下去，她一定会勒死眼前这个讨人厌的王爷！ 她怎么这么倒霉！摊上了这么一号饲主，如果他真的不打算救她，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谈判而已，她本来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毕竟要用自己的血喂一根来路不明可能是妖怪的东西的确很恐怖，需要很强大的心理，莫玖玖完全理解，人之常情嘛，换做是她可能也要思考一会儿的。 可是气就气在眼前这个男人明明不打算救她，可是一开始却表现出一副答应她的样子，明显是以逗她为乐，这就太过分了！ 越想越气，莫玖玖忽然冷笑道：“王爷，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原本也是人，死不瞑目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再次死去，难保不会变成厉鬼，到时候我一定会纠缠着害我死去的人，闹得他不得安宁，像王爷这般身份尊贵的人，玖玖自然是杀不了您的，但不代表玖玖不会日日夜夜纠缠着您，影响您的气运，只怕到那时候，王爷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啊。” 第6章 影卫 霄楚翊挑了挑眉：“哦？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不敢，我只是就事论事，说明了一下厉害关系，毕竟玖玖的小命还掌握在王爷您的手中呢，要说威胁，也该是您在威胁我啊。”莫玖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况且这么多人当中只有您成为了我的饲主，而我身上又流着您的血......” “等下！” “王爷？” 霄楚翊表情复杂的看着莫玖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那句：“我身上流着您的血......” “什么叫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本来就是啊，王爷你忘记了吗？您当时拿我包扎伤口，血流出来了，却被我吸收了，一滴不剩.....”莫玖玖边说边注意着霄楚翊的表情，随着他的脸越来越黑，莫玖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你究竟想说明什么？” “王爷！您相信我！您就是我的主人！我永远也不会背叛您！”莫玖玖赶紧绷直了身子，表忠心！ 霄楚翊呵呵冷笑了一下，也没打算继续追究，面无表情的问道：“你说，你曾经也是个人？” 莫玖玖见霄楚翊似乎表情有所好转，心中大喜，立马回到，“是的！而且是个良民！” “死不瞑目？那你想怎样？报仇？就凭你？”霄楚翊忽然哈哈大笑，将莫玖玖拿在手里捏了捏，心中却在盘算这根发带真的会变成厉鬼？缠着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看上去就很麻烦的样子。 “王爷您相信我，玖玖还赖在这人世间不肯离去就是因为大仇未报，等到心愿完成的那天，自然会离开，绝对不会纠缠您的。”莫玖玖故意放低声音，听上去很悲伤。 “你叫玖玖？你的仇人是谁？”霄楚翊问道。 “是的，莫玖玖，高深莫测的莫，琼玖的玖，仇人嘛......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我这根发带的主人，不然我也不会稀里糊涂就从人变成发带了。” 霄楚翊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这一套说词：“你原本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 “我指的是，你作为人所居住的地方。”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莫玖玖激动道：“王爷想去吗？我可以引路。” 霄楚翊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本王也不想刻意刁难你，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边，作为我的暗卫，替我打探我想知道的情报，毕竟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我的护卫们不太方便去做的，而你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注意，从今以后，你只可以听我一个人的话，为我一个人做事。” “好的！”莫玖玖连忙点头，只要给血喝，什么事都好办。 “本王，乃是当朝静安王霄楚翊，在我的身边除了你以外，还有十个影卫，这十个影卫是从小培养，一直在暗处听候我差遣的，而你是独立于他们更神秘的存在，真正的影卫，你可明白？”霄楚翊认真地说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本王倒也愿意帮你调查一下你的死因。” “是！玖玖遵命！” “记住了，莫玖玖，从现在开始，你是第十一号影卫。” 静安王府的影卫一直是十个，一个也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一个死了，自然会有另一个补充上来，永远是十个人，他们是从小随着霄楚翊一起长大的。 但是就在今天，霄楚翊忽然宣布，从今以后暗卫不再是十个，而是十一个。 影卫一皱眉：“十一？哪儿来的？” 影卫二不屑：“哪儿来的？呵，一看就是走后门。” 影卫三担忧：“这十一究竟靠谱不靠谱？” 影卫四委屈：“王爷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影卫五冷漠：“十个人已经够多了，居然又来了一个，真无聊。” 影卫六冷哼：“呵！你也知道自己很多余啊！” 影卫七疑问：“你们有谁见过十一了？反正我是没有。” 影卫八淡定：“或许还没来报道。” 影卫九哀怨：“感觉十一一定跟王爷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影卫十鄙夷：“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影卫十一......人呢？ 三日之后，霄楚翊的伤势控制住了，也稍微回复了元气，于是他带着莫玖玖，甩下众人，来到了莫玖玖生前的家。 “往哪里走？”霄楚翊有些不耐烦。 “直走，然后......”莫玖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好像右拐！” 霄楚翊的眉毛跳了跳：“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 “可是。”霄楚翊冷笑一声，“刚刚那条路，我们已经走过了。” 莫玖玖：“？？？” “莫玖玖。” “在！”莫玖玖吓得一激灵。 霄楚翊低头望着她，冷冷地说道：“你要是再跟我玩花样，我就把你锁在柜子里，饿上个三天三夜。” 莫玖玖闻言吓的直打哆嗦：“王爷！冤枉啊！我真的没有在玩花样！我只是......好像迷路了！真的！” “呵呵。”霄楚翊手上的剑微微出鞘。 “啊！王爷你走了这么久的路了！一定渴了吧！前面有个小摊子！我们去歇歇脚好不好？” 正值午后，阳光温馨恬静。 仙弄国的一处郊区，有不少赶路的人经过。 作为这方圆百里唯一一家茶铺，聚集了从各地远道而来的客人们，这人一多，情报就多了，许多过路的人边喝茶边闲聊。 “哎，你有没有听说，前面永安神殿闹鬼啊。”小二边添茶边跟客人们聊着天。 “永安神殿？”一个路过的商人抬起头，“那神殿据说很邪乎，曾经香火也不差，哪只鬼敢在神仙头上闹事儿？” 小二撇了撇嘴：“这有啥啊，你都说邪乎了，那自然很郄门咯。” 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凑到那商人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日子，有人碰巧夜间路过那神殿，明明黑灯瞎火的，什么人也没有，却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叹气，似乎还有敲门的声音呢。” “那也不一定是鬼啊，搞不好是个路过的人呢。”商人轻声说道。 “那人本来也是这么想来着！”小二点了点头，言语中满是惊叹，“可是他们看到了，有什么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他们追着那个影子而去，你们猜，看到了什么？哎哟我的天，一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飘在空中的鬼魂啊！” 第7章 红衣女子 “估计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吧，毕竟大晚上的，看走眼也很正常。”商人想了想，终是说道。 小二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他顿了顿，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话锋一转：“不过要我说，这永安神殿还真是邪乎着呢。原先它的主人莫姑娘，才多大啊，机灵着呢，怪可爱的，从小在神殿里长大。” 说到这里，小二眯了眯眼，看了看周围的人，低声说道：“哎，你说这莫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啊？看着年纪轻轻的，但是神通广大的。她那个神殿，我之前去过一次，里面全都是宝贝！” 说起这莫姑娘，那可是这郊区的神秘人，具体姓名无人知晓，只知道她姓莫，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更不知道她的身份。 听到小二提及此人，商人下意识往永安神殿的位置望了望，然后抿了抿嘴：“这可真不好说，我听说前阵子皇帝陛下还亲自去那神殿呢，似乎也是去找她的。” “皇帝陛下？”小二听了诧异不已，立即凑到商人面前，催促着说道：“快和我说说，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周围街坊邻居看到的，应该假不了。”商人说完民乐口茶，含糊其辞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路过听别人那么一说。”说完摆了摆手，似乎对此事不愿意多说。 见此情形，小二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计可施，之后再也没有人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请问，永安神殿，怎么走？”一道低沉的女声忽然传来。 二人听到后齐齐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子，二十出头左右，面色苍白，眼睛红肿，手上还拿着一把剑。 小二和商人互相看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疑惑。 小二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目光微闪，率先开口道：“姑娘，你去永安神殿做什么？那家神殿如今早就没有人了，大门紧闭，你去了也是白去。你要是想找什么人的话，怕是也找不到了。” 哪知，那位女子却是充耳不闻，依旧重复着问道：“请问，永安神殿怎么走？” 小二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面上顿时升起积分不快，他阴沉着脸看了那姑娘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最后，还是商人伸手指了指东边，对着那女子说道：“你朝着这条路径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女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街尾而去。 “嘿！你说这人......” “行了，行了，跟女人计较什么？”商人摆摆手，看了看三三两两走过来的人群，示意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的生意吧。” 霄楚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的喝着茶，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从白天一直走到黑夜，霄楚翊的伤还没有好透，一路奔波导致脸色更加的苍白了，当一座神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他气的头发晕：“你住这儿？” “对呀对呀！”莫玖玖拼命点头。 “那你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住的是永安神殿，我们何至于围着城内转了整整一天？”霄楚翊握紧双拳，青筋直冒：“莫玖玖，你莫不是在耍我？” “冤枉啊王爷！我怎么敢啊！您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我身上还流着您的......” “闭嘴！！！” “哦，好。”莫玖玖有些怨念的垂下头，这个暴躁易怒的王爷，等到自己变成人的那天，一定找个麻袋把他套起来暴打一顿泄愤！ 秋风萧瑟，卷起一片残叶，看上去真的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霄楚翊走上前，推开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居然坐着一个红衣女子，而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霄楚翊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女人他是认识的，虽然看起来很狼狈，却恰恰正是刚刚茶摊遇到的，明月国国君——明溪。 “你......” 霄楚翊刚刚开口，明溪却打断了他：“你放心，我此次前来，无关乎两国政治，只是听闻仙弄国的永安神殿，可以帮助有缘人完成心愿，只是我在这儿等了整整一日，却并没有看到主人。” 闻言，霄楚翊望了望怀中的莫玖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莫玖玖也在看他。 传说中八年前明月国国君御驾亲征遭遇不测，王后悲伤过度因病去世，整个皇宫人心惶惶，作为唯一的皇嗣——明溪，虽然只是一个公主，却在众人的推崇下坐上了帝位，当时年仅十二岁，成为了明月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 这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明溪登基地位不稳，丞相力挽狂澜扶持，又比如说丞相之子宋岚承聪明绝顶，少年英才，与明溪青梅竹马。但是最终，丞相一家却因谋反被明溪下旨，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其中，当然也包括原先最有可能成为皇夫的宋岚承。 明溪苦笑了一下：“看来我并不是那有缘人，也罢。”说完，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 莫玖玖从霄楚翊的怀中探出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位女帝，媚而不俗，虽生的妖媚，眉眼间却有着一股英气，可是此刻的她一身红衣早已沾满了污泥，头发稍许凌乱，眼神空洞，嘴唇苍白无色，竟让人生出了一种怜惜。 而同样在关注着明溪一举一动的霄楚翊，忽然觉得怀中的那个小东西似乎正在戳他，于是低头望去，皱紧眉头。 莫玖玖此时觉得身为一根发带真的是太憋屈了，康乐神殿多少年才摊上的一桩生意啊！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了！可是又不能出声，情急之下，只能不停地翘起自己一个小角戳霄楚翊，希望这个跟她流着一样血的人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意。 霄楚翊：“？？？” 莫玖玖：“！！！” 霄楚翊：“？？？” 莫玖玖：“......”她想哭了。 “且慢。”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把莫玖玖往怀里塞了塞，然后又用力的拍了拍，仿佛听到了莫玖玖哀嚎的声音才罢手。 第8章 后悔 明溪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凄凉地笑道：“静安王放心，此次前来我没有恶意，你不用这样戒备我。” “明月国主误会了，此时夜色已晚，实在不适合赶路，要不就留在这儿歇息一下？天亮再出发一样的。” 明溪挥了挥手：“也对。” 目送着明溪离开主殿，往后面客房走去，莫玖玖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了，拼了老命从霄楚翊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大喘着粗气。 霄楚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眼神似乎在说：我等你自己招供。 知道这事儿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两个人现在关系这么特殊，的确需要一些坦诚相对的，“王爷，明月国国主所说的，是真的。” “永安神殿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霄楚翊双手抱肩，斜靠在门框上，问道。 “永安神殿，永安神殿嘛，顾名思义，是民间祭拜永安神的殿堂。”莫玖玖耐心的解释道。 “说重点。” 平凡的人有了无法完成的心愿一般会去祈求天神，而救苦救难的天神对于自己的信徒也是能救则救，可是问题就来了。 凡人众多，天神却很少，仅仅凭着神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应付天下那么多的信徒，而且也着实把他累的够呛。 可是天神毕竟是天神，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就是在人间选几个可靠的帮手，赋予他们一定的神力，而莫玖玖则是其中一个，只是随着老一辈人的去世，这个神殿所具有的稀奇的故事也慢慢被人淡忘了而已。 “照你这么说，这么神奇的存在，本王的暗卫为什么从来没有报告过？”霄楚翊挑了挑眉，半信半疑。 “那是因为王爷你根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啊！”莫玖玖翻了个白眼。“我听闻静安王爷自小就有一句名言，不信神佛，不信命，只信手段，哪个不长眼的下属会跟你报告这种事儿啊！” “呵，你对本王倒是了解。” “那是！”莫玖玖骄傲地昂起了她的小脑袋。 “人，我已经帮你留下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离去。 莫玖玖轻轻飘到了后院，明溪正坐在院中痴傻的望着月亮。 裆......裆......裆...... 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了钟声，明溪缓缓回过头，楞了一下，半晌，柔声道：“你就是莫姑娘？他口中能帮我完成心愿的人？” 莫玖玖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先不说这位别的国家的国君知道了自己国家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光是看了一根发带就冲着它喊莫姑娘，实在也是够诡异的，莫玖玖不禁有些好奇，在别人口中的她会是什么样子？难不成本身就被形容的很奇怪根本不是人，所以上门的人看到她这副模样才会如此淡定？？？ 明溪之所以会来这个地方，纯粹是因为一个梦，梦里一个逝去的故人对她说，去仙弄国永安神殿，所有事可以重头开始。她想多问几句，梦却忽然醒了。 醒来后，她心中惊疑不定，半信半疑的来到了仙弄国。令她大吃一惊的是——仙弄国这儿居然真的有一个永安神殿，与梦里故人所说的一模一样！所以，她坚信着这一定都是故人托梦所致。 尽管心中嘲笑着自己痴心妄想，但是她依然安慰自己——只要所有的事重头开始就好，这样，他就不会死去。 想到这里，明溪的声音不免有些暗哑：“莫姑娘，有一件事我后悔了，你可愿意帮我？” 莫玖玖飘到了桌子上，绷直了身体，与明溪的视线持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想让所有的事情重新开始，我自然可以帮你。” 她望着明溪，忽然画风一转道：“不过，不知道姑娘可带来酬劳？” 明溪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遂将手中的木盒放到桌上，看了看莫玖玖，说：“他让我再梦中带着这块玉佩过来，你所说的酬金应该就是这个吧。” 莫玖玖笑而不语，轻轻伸出一角，撬开木盒，发现里面端放着一块白玉龙凤玉佩，玉身光泽水润，雕工精细。细细观察，竟与传闻中的神器龙玉一模一样。 这块玉果然在明月国，难怪这么多年来寻寻觅觅总是找不到。莫玖玖看了一眼，便将盒子合上。 她转头看向明溪，似笑非笑：“这东西果然不错，足够抵消酬金。不过，你确定要将明月国的神器就这么交给我吗？”一个是国家守护了很久的神器，一个是自己后悔莫及的过错，她会如何选择。 明溪苦笑：“莫姑娘，你有深爱之人吗？想必是还没有吧，如若有一天你碰上了，你就会明白，这个世上的的确确会有傻瓜为了爱情，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这区区身外之物了。” 痛失至爱，她几乎悔恨的想要死去。这次若非他亲自托梦，她可能会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可以，她希望死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明溪垂下眼尖，眉心紧蹙，双手紧紧地攒成拳。 她深吸了口气，双眼通红地望向莫玖玖，声音中带着一丝嘶哑：“莫姑娘，你告诉我，我如今后悔......真的还来得及吗？” 话音落后，她久久地注视着莫玖玖，疲惫的双眼中，充满着渴望，她渴望莫玖玖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莫玖玖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我可以回到过去，告诉过去的你今后会发生的这一切，让过去的你及时醒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这样如今的一切就可以改变了。” 听到这话，明溪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太好了，她这一生挚爱之人，这一次终于可以好好地活着了。 她双手捂着脸，浑身颤抖不已，禁不住喜极而泣。 许久后，明溪慢慢控制住情绪，轻轻将眼泪拭去，哽咽着说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莫玖玖在原地转了转，叹了口气：“首先，你需要给过去的你写一封信，说明未来发生的这一切，你亲笔写的比较说说服力，其次，我会给你一碗药，你喝下去后会陷入一段睡眠，梦里会带着我回到你想改变的那段时光，梦醒之后，一切重新开始。” 第9章 辣眼睛的造型 “很好！”明溪猛地站起身来，欣喜若狂地望向莫玖玖，“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你冷静点，你先写信，我去弄药。”莫玖玖盯着明溪，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边飞边感叹，明溪有明溪的难处，她也有她的苦处啊，明溪求她，可是她也要求人啊！ 而此时在门外的霄楚翊内心也很复杂，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有点颠覆了他的认知，先是一根发带莫名其妙的开口说话了，还缠着他，后来又是永安神殿的传闻，就连皇帝都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这里面究竟还有多少他所不知道的神秘之处？ 他抬起头，望着牌匾上黑色的四个大字——永安神殿，很是无语。 更无语的是，他，唐唐静安王，累死累活的忙活了一天，此刻居然站在门外等人？？？ 气！真的气！！！ 可是方才也是他为了表现风度主动离开的，此刻再进去似乎也不大好，算了，干脆不等那根诡异的发带了，还是先回王府吧，反正那根发带离开他也不行，三天之内一定会自己屁颠屁颠地黏上来的。 思及此，霄楚翊唇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 刚迈开步子，忽然脸上一疼，眼前一黑，什么东西迎面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遮挡住了他离去的视线。 霄楚翊真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莫玖玖喘着粗气从他的脸上爬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手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王爷，你让我好找啊！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 霄楚翊嘴角微微抽筋：“我为什么要等你？” “啊？我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你为什么不等我？” 霄楚翊眼角微微抽筋：“莫玖玖，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闻言，莫玖玖绷直了身子，在霄楚翊的手掌心中站了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霄楚翊：“......” “王爷！” “嗯？” “帮帮我！！！” 霄楚翊：“......” 莫玖玖其实也是很无奈的，换做平时，她绝对不会找霄楚翊来帮忙，可是如今的她只是一根发带啊，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明溪需要的药。 而霄楚翊跟她血液想通，自然灵力想通起来就便利了多，重点是，霄楚翊有手有脚，比她方便的多。 霄楚翊挑了挑眉：“莫玖玖。” “在！” “你觉得，本王凭什么帮你？” 莫玖玖很焦虑，焦虑地把自己扭成了一道麻花：“王爷，您最好了！只要您帮这么一个小忙，玖玖日后定听候您差遣！” “呵，我不帮你这个忙，你难道就不听候我差遣了？血，你是不想要了？”霄楚翊冷笑。 “......王爷，求您了。”莫玖玖的声音有些无辜，“我很想帮她，王爷您是看不出来的吧，可是玖玖是已死之人，我可以看得到，里面的那位姑娘，全身透着一股将死之人的气息，如若我不帮她，想必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可是我若是帮她，或许可以拉她一把。” “玖玖不懂爱情，对于玖玖来说，一起或分开，只是一种选择，但是对于里面的那位来说，却是两种不一样的人生，很显然她如今的人生不是她想要的，现实让她失望，想象让她唏嘘，失去让她心碎，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又会是怎样的？会幸福吗？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帮她试试。” “......”霄楚翊沉默了良久，扶额：“本王要如何做？” “！！！”莫玖玖激动地跳了起来：“很简单很简单！王爷！我教您！” “将我短的一边放在长的一边的下面。” “短的绕一下，带子拉拉紧。” “长的从短的下面绕上来。” “上面的带子绕成一个圈，从两条带子中间穿过去。” “左边也一样，保持两边对称，对！就是这样！” ...... “莫玖玖！！！”霄楚翊捏拳，青筋直冒，眼神凶狠：“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本王为何要在自己头发上扎这么奇怪的一个造型！解释的不好，休想本王给你一滴血喝！” 莫玖玖瑟瑟发抖，整个身子颤动不已，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吓的：“王爷，原谅我，我也是没办法的，绾青丝，绾情丝，这个结必须要扎在头发上才能施法产生作用，通过我的灵力才能变化出一颗丹药！我发誓！！！” “莫玖玖！！！”霄楚翊要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绿色的！！！” “王爷！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更何况，这偌大的天下，谁敢绿王爷不成？只是施法施法！我很快的！相信我！” 说完，莫玖玖真的不说话了，聚精会神开始施法。 此处没有镜子，霄楚翊不知道自己头上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盛况，但是肯定不大好看。 感受到自己头上有热热的气息袭来，想也知道，这一定是那根鬼发带所说的灵力波动，他此时只恨自己心太软，那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她这么过分的要求。 想着自己现在头上顶着一根绿发带，还因为灵力的原因正在不断发光，闪闪耀眼，再加上那个诡异的形状，霄楚翊的脸色更黑了，自从遇到了这倒霉玩意儿之后，自己每天的生活都是什么呀！！！ 想他一世英名，如今竟然落到如此田地，他就十分火大，一气之下一拳锤上了一棵树。 莫玖玖就是在这强大的冲击之下，吓的一机灵，睁开了双眼，眼看着一棵树就那么华丽丽地倒下了，莫玖玖的金丹也终于变好了。 好在她如今是一根发带，吸水能力比较强，不然她这全身的冷汗真的是有些丢人了。 莫玖玖结完金丹，立刻从霄楚翊的头上迅速飘下，用自己的身子裹着那个金丹，一点一点朝门内滚去。 霄楚翊捂眼，这场景，真的很辣眼睛。 心中不禁产生怀疑，永安神在选信徒的时候，真的不好好筛选一下吗？？？真的不怕自己丢人？？？ 第10章 女帝 而那一边，明溪刚刚写好了信，信上写的是自己这一生所发生的事。 莫玖玖凑过去大致看了一眼，唏嘘不已，真可谓是造化弄人啊。 明溪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十二岁以前，那时候她是明月国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美貌、聪慧、集万千宠爱于一生，明溪的父皇母后自幼青梅竹马，恩爱无比，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后宫佳丽三千这一说法，明月国后宫只独有王后一人。 而明溪就是在这样充满爱的环境中出生，只有一位兄长，就是当年明月国的太子殿下明昭，明昭身为太子，日常公务很是繁忙，于是就在那一年，一个跟明溪年龄相仿的孩子入宫陪伴她读书，丞相之子——宋岚承。 明溪娇纵任性，但是却特别听宋岚承的话，唐唐一国公主，却像是一个跟屁虫，天天粘着宋岚承，追在后面喊“宋哥哥，宋哥哥”，那个时候的宋岚承八岁，明溪四岁。 宋岚承很无奈，纠正了很多次：“公主殿下，您的哥哥是太子，微臣哪儿担得起公主这样的称呼啊！” 明溪吐了吐舌头：“我不管，昭哥是我哥哥，宋哥哥也是我哥哥，都是我哥哥！” 明溪特别崇拜宋岚承，崇拜他的用兵之道，崇拜他的无双智谋，于是跟着宋岚承学习了很多兵法，反倒是女儿家的琴棋书画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宋岚承自然也不会是简单人，容貌风华，文采斐然，被称为明月国第一公子，人人皆知，那一年的他才十六岁。 然而，虽然有很多世家千金喜爱他的容貌，沉迷他的才华，却无一人敢去勾引，因为在明月国所有人的心中，宋岚承与明溪公主青梅竹马，郎才女貌，迟早是会成亲的。 可是就在那一年，明月国发生了一场变故。 明月国遭到敌国突然进犯，死伤惨重，皇帝陛下为了鼓舞士气，御驾亲征，太子殿下明昭暂时监国。 一天晚上，明昭把明溪喊到身边，递给了她一封信，然后叹了一口气，爱怜的轻抚明溪的头：“溪儿，哥哥这么多年愧对你，虽然是你的亲哥哥，但是忙于公务，没有做到一个哥哥应尽的责任，反而宋岚承那小子做的比我多，可是......答应我，不要爱上宋岚承，宋家，没有那么简单。” 明溪看了看手上的信，紧咬嘴唇，挤出了两个字：“明白。” 第二日，明昭要去战场提醒父王，明溪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父亲、哥哥，一个个转身离开自己前往战场，她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无端的恐惧。 她紧紧的拽着哥哥的手，“昭哥，你还要替父皇监国呢，传递消息这种事我去就好，你别去，行吗？” 明昭温暖的手覆上了明溪，爽朗的笑道：“溪儿长大了，懂事了，懂得替我们分忧了，昭哥很欣慰，不过上战场这种事儿还是不适合女儿家，溪儿还是在皇宫等着我们凯旋而归吧！相信我！” 望着明昭骑马离去的背影，明溪喃喃自语道：“老天，保佑我父皇和兄长，保佑所有人，一定要回来，明溪愿用一生的幸福去换。” 可是，老天并没有听到明溪的心愿，她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原本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却以国君和太子的牺牲写进了史书。 当运送尸体的棺材回来之后，王后悲伤过度，一病再也不起，跟着一起去了。 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却在短短几天内，只留下她一个人，明溪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哭到眼睛都看不清了，手指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可她觉感觉不到疼。 宋岚承看着心痛，上前来扶她，却被她推开。 她抬起头，绝望地望着宋岚承，说道：“宋哥哥？从前你一直教导我，善恶终有报，溪儿一直铭记于心莫不敢忘，可是你告诉我，我父皇、我兄长、我母后，他们三个人这一生爱国爱民爱子，从未做过坏事，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回报？为什么会如此死不瞑目？” 为什么......难道老天的眼睛，是瞎的吗？ 宋岚承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然后紧紧抱住明溪，安抚道：“溪儿不要怕，宋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国丧之后，丞相一手扶持明溪上位，也就是这样，明溪成为了明月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帝。 坐在父皇曾经坐过的龙椅之上，掌握着曾经应该属于兄长的权利，明溪望着台下的文武百官，心中一片凄凉和苦楚。 战争刚刚结束，整个国家百废待兴，许多公务全部压在了明溪一个人身上根本抽不开来身，于是她亲点宋岚承进宫，陪伴在她身边，一起商议国事，处理公务，因此宋岚承常常在宫中带到深夜。 在外人眼中，宋岚承以前迟早是做驸马的料，如今看来，皇夫也非他莫属，新皇登基全靠的丞相扶持，丞相一家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好日子在后面呢。 而明溪和宋岚承之间还是像以前一样形影不离，明溪头疼的政事宋岚承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她，而明溪也总是虚心地学习着。 如若不是忽然失去了三个人的性命，明溪还有些恍惚，以为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依旧称呼宋岚承为“宋哥哥”。 她还是会做点心，让宋岚承帮她尝尝看手艺。 她还是会与宋岚承讨论兵法，切磋武艺。 她累了，还是会依偎着宋岚承的肩膀沉沉地睡过去。 ...... 一年的时光，就这样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过去了。平静的日子也终于被一道噩耗给打破。 丞相在出使邻国归来的途中被神秘暗杀，在他的身上搜到了他勾结敌国，陷害先皇与太子的罪证，风光无限的宋家一下子跌落尘埃，变成了通敌卖国十恶不赦的罪人。 明月国的第一公子宋岚承，也一夜之间变成了阶下囚。 天牢里，宋岚承褪去一身华服，穿着死囚的衣服，冷笑着问明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在臣临死之前，陛下可不可以诚实的回答我，这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你对我可曾有一点真心？” 第11章 敌对 明溪站在牢门外，脸色苍白如雪，讥讽道：“宋哥哥又何曾对我有过一点真心？当年宋老丞相处心积虑的把你安插在我的身边，不就是为了掌握皇宫情报吗？可笑我什么都跟你说，什么都跟你讲，我父皇何辜，我母后何辜，我兄长何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跟我谈真心？” 宋岚承低着头大笑：“哈哈，明溪，你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很好，连我都被你给骗了，我们俩一个虚情，一个假意，倒的确是天生一对。” 明溪咬紧嘴唇看着狂笑不止的宋岚承最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天牢。 宋家最终被下令满门抄斩，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人无一幸免。 看到这里，莫玖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失火落魄的女子，心中有些触动，她想，明溪对宋岚承应该并不是虚情假意的，至少在明月国没有出事之前。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父皇、母后、兄长却因此而死，她最恨的人其实应该是自己吧。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事情果然如莫玖玖所想的一样，明溪回宫之后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无法下狠心。 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她内心无比煎熬的决定。她找了一个与宋家有恩的人偷梁换柱，用一个死囚换了宋岚承。 然而这一切，宋岚承却不知道是明溪所为，被救出天牢之后就仿佛从这个人世间蒸发了一样，无声无息。 而明溪则继续在那个高位上孤独地、日复一日的处理着政事，只是如今的她真正变成了孤家寡人。 宋家倒台之后，明溪用最短的时间铲除了所有跟宋家有关联的人，一时间朝野人心惶惶，所有人都以为明溪只不过是一个依靠宋家上台的公主，却从未想过这位以前娇纵任性的公主如今却如此狠辣。 别的不说，宋岚承可是与她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人呀！ 朝廷内一拨人倒台，出现了大面积的空缺，明溪为了稳定朝局，必须要重新选拔一波朝臣。 而这个时候，一个叫做江尘的人出现了。 作为新科状元，明溪破格提拔他成为丞相，一时间朝野动荡，所有人都很不服气，凭什么一个新人就接替如此重要的职位？皇帝陛下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更甚至有些传言，说江尘之所以能爬上这么高的地位，全是依赖于他的长相和已经被满门抄斩的宋岚承有几分相似，再加上年纪轻轻，却颇有当年明月国第一公子的典范。 对此，明溪一笑置之。 而江尘，却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江尘的到来，的确让明溪松了一口气。他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也是最懂明溪的人。 当文武百官质疑明溪所做的决定的时候，丞相江尘会站出来，替她舌战文武百官。 当公务多的压得明溪喘不过气的时候，丞相江尘会绞尽脑汁，出谋划策。 就连明溪生病倒下的时候，丞相江尘都会陪在她身边，日日夜夜，直到她康复痊愈。 明溪明白，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对她好都是有目的的，比如曾今的宋岚承，但是她真的太孤单了，一直以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偏偏她还要替她的父皇守护好这个江山，守护好所有的子民，她连放弃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所有，身边有一个江尘，也好，不然她真怕自己会撑不住。 可是有一句话说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宋岚承侥幸活了下来，可是他的家人全部死了，悲痛交加的他是不会放弃复仇的，可怕的是他又的确有复仇的才智，更何况，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明溪的人。 明溪登基之后，一直盯着边关，防止历史重演，可是某种程度上却让边关的子民认为这是皇帝陛下抛弃他们，不信任他们的证据，本来就因为战事损失惨重，再加上朝廷的严厉打压，他们的内心很是痛苦。 宋岚承就恰恰利用了这一点，集结了起义的人马，一呼百应。 一边是所向披靡的曾经的明月国第一公子，一边是顺应了皇位，心狠手辣的女帝。 很多年轻的将领很快就倒戈了，他们早就不满女人当政很久了。 看到密密麻麻奏折上写的都是“宋岚承”三个字的时候，明溪头痛欲裂。 原来有一个人无论多久，都会成为你的噩梦，只是光看到名字，就会心悸。 战事告急，明月国陷入了劣势，明溪苦笑，是时候解脱了，她亲手放的宋岚承，当然要由她亲自去解决，所以她要御驾亲征。 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丞相江尘跪在明溪的宫外跪了整整一夜。 明溪大怒，这是江尘第一次反对她，她以为全天下人都会背叛她，只有江尘不会，她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连你都要与我作对？” 江尘抬头望着她，“陛下，如果您执意要御驾亲征，臣请求一同前去。” “你去？你只是一介文人，你去白白送命吗？”明溪冷笑。 “这么多年以来，臣一直都在协助陛下，如今怎能让陛下一个人上战场？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臣只是想陪在您的身边。” 明溪内心微微触动，转而大怒：“我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朝政就辛苦你了。” 江尘忽然站了起来，拽住了明溪：“与其让我看你去送死，你倒不如现在杀了我，你让我留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做到？那你就以抗旨的罪名先杀了我吧。” “你......”明溪瞪大了眼睛，气到不行，看着江尘坚定的脸，她叹了一口气：“也罢，那你就随我一同前去吧。” 江尘愣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像一个孩子一般笑了。 战场上，明溪再次见到了宋岚承，六年过去了，他变了很多。 从曾经风流倜傥的公子，变成了稳重坚毅的叛军首领。 两军交战，势如水火，一时间难分胜负，就在这个时候，宋岚承举起了箭，对准了明溪的方向。 第12章 眼前人 明溪苦笑，同样也举起了箭，对准了宋岚承的方向。 她这一身所学，全靠宋岚承所赐，如今，却终于得到发挥的余地了，想来也是凄凉无比。 他们这一生谁对谁错？还真是算不过来。 宋家害死她的亲人，她同样也杀光了宋家人。 曾经别人口中最般配的人，如今却是见面彼此眼红的仇人。 明溪闭上了眼，射出了手中的箭。 “将军！”叛军发出了惊呼声。 破空而出的箭射中了宋岚承的肩膀，叛军们惊呼失措，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凄凉的哭喊声。 声音的来源是明溪，而宋岚承射出的箭却不偏不倚，射中了帮明溪挡箭的江尘胸口。 “江尘！你有没有怎么样？别怕！军医！军医在哪里！！！”明溪惊慌失措地抱着江尘，开始语无伦次。 江尘笑了笑，轻轻抬起手，拭去了明溪打的眼泪：“陛下，别哭，不要怕。” “你不会有事的！我不许你有事！我命令你！”明溪慌了，看着江尘胸口不断溢出的鲜血，她只觉得满目鲜红，耳边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她颤抖地去捂那个伤口，可是鲜血却一直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怎么捂都捂不住。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江尘，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我不应该御驾亲征的，你不能丢下我一个......” “陛下.....我很开心.......”江尘忽然抬起头，亲吻了一下明溪的唇。 “我本想一直陪着你，可是......对不起......”他的嘴角鲜血不断流淌，但是却在微笑着，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啊——！！！江尘！你醒醒啊！我还有话对你说，你给我醒过来呀！” 江尘死了，死在了明溪的怀里，那个陪伴了明溪六年的江尘，终于还是丢下了她，明溪痛苦地发出喊叫声，可是她知道，江尘回不来了，就跟她的父皇母后兄长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世人都说她和宋岚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没有人知道，曾经的明溪只是把宋岚承当哥哥。 而她最爱的......从始至终只是那个会静静在御书房外等候她的江尘，是那个永远支持她的江尘，是那个为她据理力争，舌战文武百官的江尘，是那个会在她生病时悉心照顾的江尘，是那个原本说会永远陪着她的江尘...... 可是这个江尘......却因她而死...... 血泊中的明溪第一次感觉，自己......好累。 她真的受够了。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守护着江山，守护着百姓，可是到头来，自己最想守护的一样也没守护好，她真的很失败。 江山而已，宋家想要，就给他吧，她明溪从来就不稀罕这天下。 因为宋岚承也受伤的原因，双方暂时退兵休战了。 回到军营后，明溪一直抱着江尘的尸体，心灰意冷。 她呐呐自语地笑道：“江尘，我好后悔，如果可以重来就好了......我真的好后悔......” 她开始陷入昏迷，无尽的噩梦与美梦交织，梦中国师叹了一口气，走了过来：“陛下，仙弄国永安神殿据传可以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但是只是传闻......” 即便希望渺茫，明溪还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启程来到了仙弄国。 然后就这样遇到了莫玖玖，她把信交给了莫玖玖，“莫姑娘，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后知后觉，直到你失去了，才会明白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明溪疲惫道：“江尘在世的时候从不知道我的心意，他还以为......以为自己只是宋岚承的一个影子，这个笨蛋。” 莫玖玖沉默了。 明溪轻声道：“莫姑娘，等我醒来，江尘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莫玖玖点头道：“你把这个药吃了，然后你会进入睡眠，梦里会回到你最后悔的那一刻，而我会进入到那一时刻，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当年的你，让你不会再做同样错误的决定。” 明溪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就吃下了莫玖玖给她的药，然后就趴在了桌子上进入了睡眠。 莫玖玖算了下时辰，发现还早，有些事儿她还要交代一下门外那个人，于是就飘了出去。 “王爷王爷！！！”莫玖玖飞出去飞的太猛根本刹不住，一下撞到了霄楚翊，霄楚翊皱了皱眉，提起了她，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满脸的不悦根本没有隐藏。 莫玖玖吞了下口水，小声说道：“王爷，一会儿我可能要消失一下下......” 霄楚翊眉皱的更深了。 “是这样的......” 莫玖玖将她要进入明溪过去的事情跟霄楚翊说了一遍，她尽力说的很通俗易懂，毕竟这种诡异的事情没有几个人会相信的。 但是霄楚翊并不是一般人，他的心理很强大。 “你是说，你要回到过去？” “嗯，可以这么理解吧。”莫玖玖点头。 “还会活着回来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莫玖玖继续点头。 “如果你出了意外，我是不是就可以跟你解除那个乱七八糟的契约了？” “......王爷，我会小心活着回来的，你不用咒我死，我惜命，只不过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王爷帮我照看好明溪，毕竟她是陷入了沉睡之中，万一发生了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怎么说她也是一国之君啊。” 霄楚翊似笑非笑：“你不是神通广大吗？自己招惹的事自己去解决，何必找我帮忙。” “......王爷您何必跟一根发带较真。” 霄楚翊点头：“本王我一向公正，一视同仁。” 莫玖玖：“......” 看着霄楚翊微笑的脸，莫玖玖不知怎么的就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明明天气没有那么冷啊...... 打了个哆嗦，又飘回到院子里，她决心赌一把，赌霄楚翊虽然嘴欠了那么一点，但怎么说他也是静安王，还是会以国事为第一，如果明月国国主在仙弄国出事了，他也会很头疼的吧。 时间一到，莫玖玖心中默念口诀，忽然一道金光洒下，带着莫玖玖就这么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莫玖玖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环顾四周，应该是明月国的皇宫，只是不知道她回到了什么时候，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瞎转悠，好在她现在的形态是一根发带，不太影人瞩目。 第13章 改变 随着灯光最亮的地方飘去，竟然飘到了御书房，而此时御书房内一身红衣的女子正是明溪，容光焕发的明溪。 “你好啊。” 明溪一愣，正在批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环视屋内，并没有看见人影：“谁？什么人在那儿？”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受几年后的你所托，来告诉你一些事的。”莫玖玖趴在窗台上，看着明溪惊慌失措的脸，心中暗暗叹气，她真的不想这么吓人的，可是如果让明溪看到跟她说话的是一根发带，应该会更吓人吧。 “什么事？你以为朕会相信一个鬼鬼祟祟面都不敢露的人所说的话？” “陛下可以看看这封信。”莫玖玖轻轻用力，将明溪当时写的那封信扔了过去。 明溪一脸惊悚地看着突然飘到自己面前的信，脸色苍白，似乎吓的不轻。 莫玖玖不得不再次崇拜眼前这个女子了，换做平常人家的女子早吓的晕了过去，而她居然还可以强自镇定，真的太了不起了，能做女帝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而此时接过信的明溪更是心中一惊，这信封上的字迹是她的不假，如果说字迹可以模仿，那私印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摸了摸自己的私印，明明还在。 莫玖玖笑了笑：“你别害怕，我并无恶意，未来的你找上了我，既然我出现在这儿，就说明了在这个时间，你即将做一件后悔终生的事，希望那封信上的内容可以给你提示。” 明溪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究竟......是什么人？” 莫玖玖平静地回答：“我是什么人真的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您明日的事不可以做。” 明溪恢复了镇定：“你是说，明日朕不能御驾亲征了？” 莫玖玖心惊，原来她竟然回到了明溪御驾亲征前的事，原本她以为明溪这一生最后悔的是放了宋岚承，她以为她此次之行也是为了阻拦宋岚承的离开，竟然不是？ “反正明日之后会发生的事在信上写的清清楚楚的，该怎么做，是陛下您的决定。” “你说，我未来会因为我御驾亲征这件事而后悔？” “是的。”莫玖玖淡淡的说道：“您的心是骗不了人的，既然我出现在这个时间点，那么明日就会是你人生中最后悔的那一天。” “呵呵......”明溪轻笑，然后转而叹了一口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明日我必须要去，即便未来我会后悔，那也是未来的事。” “你看看那个信啊！”莫玖玖有些着急。 “不想看。”明溪微笑着，有些苍白无力：“如若我明日不去，今日的我便会后悔。” 莫玖玖怔了怔。 明溪低笑出声：“我明溪当年下定决心灭了宋家满门，却独独放走宋岚承，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宋家两百多口人命啊，我不后悔，从未后悔，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莫玖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要御驾亲征？” 明溪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是的。” “即便，你会失去你最爱的人？” “什么？” “没什么......”莫玖玖无奈地叹气道：“话就说这么多了，信就在那里，我知道陛下您能够成为一国之君一定有惊人的毅力和决心，不会轻易动摇，既然如此为何连看一下信的勇气都没有呢？看完之后该怎么做是您的事儿，没什么好怕的，不是吗？” 明溪抿了抿唇没说话。 莫玖玖说完转身离开了，言尽于此，她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有必要再做停留了。 随着一道惊人的光束，莫玖玖又回来了，灵力消耗太多，她觉得头有些晕，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托住了她。 “回来了？”霄楚翊接住忽然半空掉下来的莫玖玖，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着。 “嗯......”莫玖玖舒服地扭动了一下，“历史改变了吗？” “不知道，不过你出现的同时，明月国国主从这里消失了。”霄楚翊冷静地回答道。 “哦，是这样啊......那历史的确改变了，因为你我血液相通的关系，所以你我的记忆并不会跟其他人一样消失。”莫玖玖声音越说越小，“王爷......我好困......先睡一会儿了......” 霄楚翊：“......” 三天后，霄楚翊的影卫们带来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消息，明月国的丞相江尘于一个月前去世，现丞相之位空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明月国的女帝明溪将于一个月后与叛军首领宋岚承成亲，就此休战。 躲在霄楚翊怀中的莫玖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她总认为明溪在那日她离开之后会看那封信，那样历史改变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如今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江尘还是死了？明溪又为什么要嫁给宋岚承？这明明是她最后悔的一点才对啊。 “你在想为什么？” 霄楚翊忽然出声，打断了莫玖玖的思绪，莫玖玖回过神来，发现影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现在屋内只剩下她和霄楚翊，于是从他的怀中溜了出来，飘在了半空中，“王爷知道原因？” “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快速结束战争。”霄楚翊轻蔑地一笑，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莫玖玖沉默地盯着他的动作，这些天的相处她发现一件事，就是霄楚翊实在是一个极其孤僻的人，就比如说这下棋，他一般都是自己跟自己下，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跟个傻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如果说一开始明溪打算拼死一搏的话，那么江尘的死绝对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怕是想用这种方式将江山拱手相让吧。”霄楚翊继续说道。 “可是明明可以有别的方式，比如说投降什么的，为什么非要选择成亲？”莫玖玖很是费解。 “女人的心思，谁有能知道呢？你若好奇，自己前去看戏便是。” “嗯？”莫玖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第14章 记忆 “明月国大婚，皇帝陛下吩咐我前往送上贺礼。”霄楚翊停下手上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的看了一眼莫玖玖。 莫玖玖立刻心领神会，讨好般地扑向霄楚翊：“王爷，王爷，带上我呗！” “哦？”霄楚翊挑了挑眉，“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我表现可好了！”莫玖玖一边在内心唾弃着没有尊严的自己，一边撒着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不然就她这么飘着过去不知道要花多少天不说，离开霄楚翊三天不喝血她就可以直接升天了！ 好在霄楚翊这人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是还算是守信用，莫玖玖也不知道在他的怀里睡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明月国的地界。 有些地方他们人不太方便去，而莫玖玖只是一根发带，所以轻飘飘地又飞到了皇宫之内。 莫玖玖没想过几天之后她又会来到明月国的御书房，虽然对于她来说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但事实上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曾经那个坐在案上容光焕发批着奏折的红衣少女，此时斜靠在桌前，一身白衣衬托的脸色越发没有生气。 “你还好吗？”莫玖玖出声问道。 “我记得你的声音。”明溪缓缓地绽放了一个笑容。“六年前，你曾经说过我会后悔。” “所以你终究还是去了。”莫玖玖轻叹。 “呵呵......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又怎样？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死了......”明溪嘲讽道：“原来就算是老天给我一次后悔的机会，我依旧把握不好，我真没用。” 莫玖玖轻声问：“你怀里抱着的是江尘的骨灰？” 明溪闻言，立刻将怀里的坛子抱的紧紧的，警惕的环顾四周，生怕有人会抢走她的宝贝。 莫玖玖柔声道：“你想不想看看江尘的记忆？” 明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异，“可是他已经死了。” “你只要跟我说你想不想。” 明溪颤声回答道：“我......想......” “那么闭上你的眼睛，相信我。” 明溪闻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莫玖玖轻飘飘地飞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发带的一角放在了骨灰坛子上，心中默念口诀，很快眼前金光一闪，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那是属于江尘的回忆。 画面中是明月国一条小巷子，五个小男孩儿正围在那里殴打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边踢边笑。那个被殴打的孩子衣衫褴褛，蜷缩着抱着头一声不吭，明溪有些担心，冲上去想要阻拦，却发现手指从这些人身上穿过，根本触碰不到。 “你现在所在的是江尘的记忆，你能感受到他所感受的一切，但是改变不了。”莫玖玖出声提醒道。 “瞧这个不长眼的小杂种，居然敢抢我东西！” “哈哈哈哈哈打死他打死他！” “瞧这可怜样！也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小杂种，活着也是受罪，死了算了！我们就当做好事了，送你上路算了！” 地上那个弱小的身影正是幼年时期的江尘，一身污秽，满脸血渍，忽然抬起了头，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就那么与明溪对上了。 明溪完全移不开目光。 忽然，画面忽然变化，原本的巷子变成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盏破旧的灯，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憔悴的老妇人，看上去病的不轻。 满身血污的江尘忽然出现，手上拎着药走进屋内，看着老妇人要起床的样子连忙冲过去，急道：“娘，你身体不好就好好歇着，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 妇人咳嗽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还是又被谁欺负了？你跟娘说，娘......都怪娘没用......” 小江尘道：“哪有谁欺负我，是我回来的时候没看清路从坡子上摔下去了，娘您先躺着，我去帮您熬药，吃完药您的身体就好了。” 那妇人又剧烈咳嗽了几声，莫玖玖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儿，江尘的娘一看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样子了。 妇人道：“尘儿真乖。”顿了顿，犹豫道：“尘儿，你爹那里......有没有消息了？” 小江尘脸色变了变，却又点了点头：“已经联系上爹爹了，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就去见他。” 妇人满脸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画面再一边换，是小江尘哭着跪在妇人的床前：“娘......您振作一点，爹爹马上就来了......” 妇人虚弱地叹了一口气：“尘儿不用骗我了......他不会来了......不来就不来了......他有他无限风光的人生，我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可是最无辜的......是你啊......我的尘儿，娘对不起你......” 妇人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这是你父亲当年送我的，我不在了之后，你拿着这个玉佩去找他吧......”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江尘哭泣着看着手上的玉佩，上面印有“宋”字，冷笑了一声，砸在了地上。 明溪错愕，江尘难不成是宋家的孩子？ 小江尘母亲去世的那天恰好是元宵佳节，看着周围人们的欢声笑语，他的心里很落寞，无意识地在街上乱跑乱撞，也遭受到了很多人的谩骂和推挤，不过他也无所谓，他并不清楚自己活着的意义。 可是，忽然有一个小姑娘拽住了他，他有些惊慌失措，这是第一次有人触碰他，他有些厌恶地挣扎着，可是小姑娘却死死的拽着不肯松手。 “喂，你撞了我了，道歉！”小姑娘皱着眉头十分不满。 江尘抬眼望去，只见那个小姑娘一身红色的裙子，五六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很水灵，却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生气。 江尘心生厌恶，这种出生富贵的人衬托的他越发的不幸，他用力推了一把小姑娘，转身就要走。 忽然摔倒的小姑娘楞了一下，下一秒开始嚎啕大哭：“明明是你不对，是你撞了我，你还推我！” “......”江尘不耐烦，他才不想管别人的死活，掉头就走，可是却怎么也走不掉，小姑娘又紧紧拽住了他的衣摆。 第15章 替身 一双刚刚哭过委屈的眼睛就那么眨着，手上却丝毫不肯松开：“你是不会说话吗？你是个小哑巴？” “......”江尘想说他不是，可是又忽然觉得自己这种较真的行为很幼稚，是与不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姑娘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站起来便说：“真是个小哑巴啊？那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溪儿！你又偷溜出来了！”忽然街头出现了一个少年，满脸的怒气。 小姑娘心中一惊，赶紧下意识地躲到了江尘的身后：“宋哥哥，你怎么来了？” “溪儿，过来。”那个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会告诉你母后的。” 小姑娘高兴极了，扑进了他的怀里：“宋哥哥最好了！” 宋岚承看了眼愣在一边的江尘，推开明溪，微笑着朝他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家妹年纪小比较任性，若是刚刚刁难了你，我替她道歉。” 江尘摇了摇头。 “宋哥哥，他好可怜的，是个小哑巴，你帮帮他吧。”明溪拉着宋岚承的手撒娇道。 宋岚承看了江尘一眼，给了他一个令牌：“你需要什么，我尽力帮助你，不过请你把家妹的钱袋还来好吗？” 小明溪惊呆了，这才发现自己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 “啊！算了算了宋哥哥。”小明溪拽了拽小宋岚承的袖子：“说不定是我在哪儿丢了，不一定是他拿的，我们走吧，我想吃糖葫芦！” 宋岚承叹了口气，摸了摸明溪的头：“好。”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江尘，转身而去。 江尘看了看手上的钱袋，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个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人，他认识，宋岚承，那么，在他身边的一定是公主，明溪。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补丁的衣服，鞋子也已经破烂不堪了，江尘第一次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时光荏苒，当年匆匆一瞥却改变了江尘的人生，他不再自甘堕落，开始发愤图强的读书，他用明溪钱袋里的钱买了很多书用功的看了起来。 那一年，明溪当上女帝，他站在人群中，望着明溪的背影微微一笑，那个小女孩终究长大了，真的很美。 那一年，宋家满门抄斩，他惊呆了，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小女孩一个人一定很害怕。 于是那一年，他参加了科举，成为了状元，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只是那个小女孩似乎已经认不出他了。 只是一刹那的对视，他竟然有些恍惚，曾经的小女孩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单纯，无忧无虑，而此时坐在王座之上的女帝却眼神冰冷忧郁，说不出的孤独。 江尘摸了摸自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心疼。 明溪的性格很不好，总是对江尘冷嘲热讽，江尘无所谓，当他看到一个孤身一人的女孩强自镇定地站在朝堂之上，他忍不住站出来守护着她。 他知道，那个欢乐无忧无虑的少女终究回不去了，生命剥夺了她太多的自由与快乐，江尘从一个旁观者渐渐地深入其中，便再也没法自拔。 有一天，他无意中听见宫人们讨论。 宫女甲：“你说，江丞相一没背景二没后台的，怎么就做上了丞相这个位置呢？” 宫女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您看那位江丞相，长得实在是像曾经那位啊......” 宫女甲：“哪位？” 宫女丙：“你傻啊！就是宋丞相宋公子啊！” 宫女甲：“嘘！小声点！你们不知道那三个字是现在的大忌吗？当年先皇驾崩，陛下把自己关在房内一直不肯出来，可是宋公子亲自把她抱出来的啊，哎，真没想到，世事无常，宋公子居然这么狠心......” 江尘默默地躲在假山后面，没有说话，却有些自嘲，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只是那个人的替身吗？ 替身也罢，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不让她孤单就行。 可是，很快他又再次看到宋岚承三个大字，还是叛军首领。 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明溪的脸色，明明气的在发抖，可是还是强自镇定，紧紧握住双拳不让自己害怕，他叹了一口气，轻轻覆上了她的手。 明溪抬起头，望着他：“江尘，朕要御驾亲征，国事就劳烦你了。” 他心中一惊，看着她眼中的决绝与玉石俱焚的表情，他有些害怕，于是就那一次，他反对了她，结果惹怒了她。 江尘抬头望着她，“陛下，如果您执意要御驾亲征，臣请求一同前去。” “你去？你只是一介文人，你去白白送命吗？”明溪冷笑。 “这么多年以来，臣一直都在协助陛下，如今怎能让陛下一个人上战场？陛下，无论发生什么事，臣只是想陪在您的身边。” 明溪内心微微触动，眼睛红肿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江尘，你知道吗？就在昨日有人跟我说如果你跟我一起去战场，你会因我而死的，我不想你死，你不可以丢下我，如果你就这么离我而去，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再原谅你。” 江尘茫然地站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六年了，他陪在明溪身边六年了，夜夜做梦都会梦见这一幕，醒来却只是无尽的自嘲。 所以说这六年来并不是他江尘在自作多情？他不是宋岚承的替身？她明溪，心中还是有他的？ 明溪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哑声地说：“你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他浑身一怔，猛地清醒过来，仓皇的想要推开她...... 可是她就像当年那个小女孩一样死死地抱住他，执着地不肯松手，她含泪望着他：“江尘，你听好了，我明溪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人，是那个傻瓜江尘，所以江尘绝对不可以死，你听清楚了吗？” 说完，她狠狠地吻了上去。 “江尘，你等我，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第16章 大婚 城楼上，江尘望着明溪跨上马背的身影，看见她忽然回眸，对着他灿烂的一笑，一如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他说不出的心慌...... 那一刻，他做了一个决定，就算是抗旨，他也非去不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战场上而自己什么也不做！ 他偷偷安排好了明月国内的事务，带着一小部分人伪装成商人偷偷去了战场。 上了战场，他听闻明溪的队伍被宋岚承包围了，情势很不乐观，他心急如焚，带着人手冲去了战场。 战场上，突破了重重包围，他终于看见了明溪，可是明溪却没有看见她，因为她此时正把箭对着她对面的宋岚承...... 而宋岚承...... 不好！！！ 江尘根本来不及多想，看着一只箭笔直的朝明溪射去，他立马冲了过去，想都没想的挡在了明溪的身前。 一瞬间，他听到了箭刺穿自己的声音，随着血液的流淌，他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 恍惚中，他听见了明溪的哭喊：“江尘！你给我醒过来！你个骗子！！！我恨你！！！你明明答应我的不会来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你还是要为我而死！！！江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他看见了她的眼泪，不由得笑了笑，他知足了，明溪的眼泪终于不再是宋岚承一个人的了。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了当年那个红衣小女皱着眉头十分不满的拽着他，说：“喂，你撞了我了，道歉！” 于是他说：“我本想一直陪着你，可是......对不起......” 他还记得，那日她在他耳畔轻声说：“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于是他说：“陛下......我很开心......” 他微笑的在明溪的怀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明溪猛地从江尘的回忆中惊醒，发现自己早日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她紧紧抱着手中的骨灰坛，痛哭道：“江尘，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 莫玖玖终于看不下去了，转身飘离了皇宫，夕阳西下，她远远地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墨黑的袍子，上面用银线绣着华美而简约的纹饰，远远望去威严且巨人于千里之外，可此时就那么站在宫门外，似乎站了很久。 莫玖玖有些惊愕，确定了霄楚翊是在看自己，愣愣的飘到了他的面前，问道：“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霄楚翊挑了挑眉：“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莫玖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哧溜一下钻进了霄楚翊的怀中，闷闷不乐。 “明日，就是明月国大婚的日子了......” 莫玖玖郁闷道：“原本我以为自己有改变一个人命运的能力，到头来却发现，在命运面前，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能为力......” 霄楚翊勾了勾嘴角：“可是本王相信，人定胜天。” 莫玖玖懒得理他：“王爷，你知道吗？其实明溪最终还是看了那封信，只不过还是没有能够改变结局，这世上痴傻的人，真多。” 第二日，明月国国主大婚，举国同庆。 莫玖玖钻在霄楚翊的怀里进了皇宫，今日来了各国的使臣，热闹非凡，真正祝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看戏的却很多。 “王爷你看，外面下雪了。”莫玖玖感叹道，身为一根发带她居然还能感觉到寒冷，真的是太不科学了！ 霄楚翊闻言抬头向门外望去，晶莹剔透地雪花纷纷落下，与大喜的红色相称，格外惹人注目。 “哎！你说这明月国搞什么名堂啊？唐唐一国之君居然要嫁给叛军首领，真是荒唐，可笑啊！” “我看呀，这明月国很快就要江山易主咯！也不知道这明溪女帝以后怎么有脸见她泉下的父皇啊......”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明溪国主和那叛军首领宋公子从小就青梅竹马，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个女人，到头来还不是为了爱情什么都不要了？” “不过这宋公子胆子也真大，这可是之前灭他满门的蛇蝎女人啊，还敢娶回家，嫌自己命不够大吗？” 身边看热闹的人开始低声讨论着，变为发带之后莫玖玖的感官灵敏了很多，这些话自然也听到了。 她往霄楚翊的怀里钻了钻，不想听这些有的没有的话。 霄楚翊低头看了看怀里那根扭动的发带，没有说话。 随着殿外的一阵骚动，殿内还在小声议论的人忽然安静了，都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襟危坐。 宋岚承牵着明溪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踏进了殿堂。 这是一场神奇的婚礼，但是碍于两人的身份，并没有人敢站出来议论，再加上因为这场婚礼可以休战的原因，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为了明月国万千子民着想。 莫玖玖看着被红盖头遮住的明溪有些心情复杂，她不知道明溪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国家安宁才选择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吗？那么......江尘呢？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明溪很快被送入了洞房，莫玖玖一肚子的疑问需要解答，也飘去了洞房，刚刚准备钻进去，却听见屋内传来了对话声。 “宋哥哥.....”明溪抬眼，对着宋岚承笑着，在红烛的映衬下，今夜的明溪格外的耀眼绚丽。 宋岚承忽然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脸，咳了咳，走到了桌前，道：“溪儿，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今夜之后你我就是夫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宋哥哥，你我这合卺酒还没有喝，怎么能算是夫妻？”明溪笑着走了过来，亲自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宋岚承，“这么多年来，溪儿真的累了，接下来宋哥哥可要辛苦了。” 宋岚承接过酒杯，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笑着喝了下去，“溪儿，没想到我们真的成亲了。” 明溪看着酒杯中的酒，有些出神。 宋岚承望着她，笑道：“溪儿，我已经喝了，你为何不喝？” 第17章 误会 明溪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宋哥哥就不怕我在这酒里下了毒？” 宋岚承眼眸一暗，苦笑起来：“溪儿，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你，你太会伪装太会骗人了，就像现在，你明明在对着我笑，我却不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又是为了给我下圈套想致我于死地。” 明溪扔掉酒杯，忽然大笑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匕首直刺过去，“宋岚承，我恨你。” 宋岚承早就料到她会出手，轻轻松松扣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匕首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明溪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失去一切，还要在这个冰冷的王座上苦苦煎熬这么多年！什么国家，什么女帝，我全都不想要！你想要你拿去啊！我都给你！你把我失去的一切还给我好不好？” “溪儿......”宋岚承伸手，却在离她还有一寸的地方顿住了，收回了尴尬的动作。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度过的吗？每一天我都要伪装自己，与文武百官演戏，很多事即便自己再不喜欢也要去做，数不尽的奏折压得我喘不过气，身边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我知道很多人都在议论我，说我克死了自己的父皇母后，巴不得看我出丑，可是我却还要死死硬撑，守护子民，守护国家，可是有有谁守护过我？我也只是个女人......我也有我想要的人生啊......” “溪儿......”宋岚承心痛，想要打断她。 “我想要父皇和母后的宠爱，我想要昭哥，我也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孩子，谁稀罕做什么女帝！为什么明月国那么多人，却要把重担压在我一个女人身上！为什么除了我以外，别的女人都可以过简单平凡的人生！我真的好羡慕......” 她双手掩面哭泣：“可是......我不能啊......这毕竟是父皇留下的江山......我不能辜负他......” 忽然，明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倒了下来痛苦地打着滚，鲜血从她的口中漫出。 宋岚承浑身一震，心中刺痛，冲上去抱住了她，震惊道：“怎么回事？！你当真在酒里下了毒？！” 明溪笑了笑，“宋哥哥放心，你的那杯酒没有毒。” 宋岚承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为什么？” 明溪猛地咳了几声，压下了口中的腥甜，冷冷地望着宋岚承，忽然柔声道：“我累了......宋哥哥你知道吗？那次出征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赢你......我本来想着把江山交给你，我就可以和他携手天涯了......我答应他了......等我回来就跟他成亲......”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江尘！！！我这一生所求不多，只剩下一个江尘了。”明溪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 宋岚承脸色苍白，大脑一片空白。 “没错，的确是我杀了他。”宋岚承冷笑：“可是你也想杀了我，不是吗？如果我死了，你对我可会有半点心疼？” “宋哥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故意射偏.....”明溪再也没有力气争辩了......疼痛让她不断颤抖。 宋岚承的瞳孔骤然紧缩，艰难地笑了出来：“溪儿，江尘之死是个意外。” “我当然知道是意外！因为你弓箭对准的.....是我呀......你想杀的......也是我......”明溪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宋岚承的衣服。 宋岚承终于忍不住抱紧明溪，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家破人亡的那一日他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如今真的忍不住了，“溪儿......你个傻丫头......宋哥哥怎么忍心伤你......我的箭当时对准的是你的身后呀......” 他知道他这番话如今说来也没什么用了，江尘已经死了，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可是他仍然执拗的重复着。 “我对准的是你的身后，我从来没想伤你......” 明溪浑身一震，转而无奈地一笑，有些疲惫的说道：“也罢......宋哥哥，我父皇的江山就交给你了......这是你欠我们的......我累了......我想睡了......我要去找他了......” 宋岚承撕心裂肺地大哭了起来，他此时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男孩，只知道紧紧抱着她呼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溪儿，你不要睡，不许睡！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想杀了我吗！你醒来啊......你还没有报仇呢！你怎么可以死在自己仇人之前？” 明溪闭着眼低声笑道：“宋哥哥，我......已经报仇了......” 宋岚承紧紧抱着她，“溪儿，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我......你为什么不信任你的宋哥哥......我怎么会杀你？我怎么忍心！” “溪儿！明溪！！！”宋岚承拼命呼喊着她，可是怀中的人渐渐开始失去了温度，他有些慌乱，低着头亲吻着她，可是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反应。 家破人亡的那日，他是真的恨，恨明溪这个女人居然可以这么欺骗她！他也想过要杀了她，可是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与她在一起的甜蜜回忆，宋岚承知道他完了，这一辈子他算是栽到了明溪这个女人手里。 听到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叫做江尘的人，听说他们感情恩爱，不日将要完婚，他承认他嫉妒了，所以发动了战争。 战场上，看到她抱着江尘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他慌乱了，原来明溪也会因为一个男人这么失控，他以为明溪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可是明溪却要嫁给他，就算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他也愿意乖乖上套，因为没有人知道这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美梦，看着明溪一身嫁衣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明溪......真的一如既往的残忍......居然选择用这种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她明溪不要的江山，他宋岚承又何曾稀罕过？！都说他宋家谋反，可是他宋岚承从未有过谋逆之心！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明溪死在了宋岚承的怀里，还穿着红色嫁衣，死在了自己的成亲之日。 第18章 皇宫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美丽却苍凉。 莫玖玖最后望了一眼明溪，缓缓地朝大门飞去。 江尘死了，明溪死了...... 这一桩生意......结束了...... 这本该是明月国最大的喜事......却变成了最大的丧事...... 人死了，所有的是非对错，恩怨情仇也一起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明月国会怎样呢？宋岚承终于坐上了帝位，这烂摊子也够他收拾的了吧......不过这就是别人的国事了，莫玖玖与霄楚翊本身就是代表仙弄国来送上祝福的，如今任务完成，也该回国了。 回到仙弄国没多久，霄楚翊就接到皇上口谕进宫去进行一轮例行的汇报了。 而莫玖玖呢？霄楚翊瞪了她一眼：“你可还记得，你是本王的影卫？” 莫玖玖浑身一震，看了看不远处的床，强打起精神：“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要进一趟宫。” 莫玖玖点头：“嗯，玖玖明白，皇宫不是谁都能进的，玖玖在这儿等您归来。” “你随本王一同进宫。” 莫玖玖一愣：“嗯？？？” “你的任务很简单，仔细研究皇宫地形，回头把它画出来。” 莫玖玖跳了起来：“不是吧王爷，您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把皇宫地形混清楚？也太差劲了吧？这种事还需要等到我去做吗？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了，你在皇宫连个有交情的老太监老宫女都没有？啧啧......” “......“霄楚翊的嘴角抽了抽，“本王需要你画出每一处宫门的方向，道路的宽窄，宫人的走向，侍卫换班的时间。” 莫玖玖被这答案吓的一抖，这也太变态了吧！ “王爷！您这是打算......篡位？” “呵！”霄楚翊冷哼一声，“篡位？你当本王傻吗？” 莫玖玖不禁又开始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来说服自己，一路从明月国折腾回来，消耗了不少灵力，又见证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她此时正是身心俱疲，很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啊！ 无奈她跟的饲主在该利用她的地方丝毫不带手软的，二话不说就把她揣在了怀里坐着轿子进宫了。 王府离皇宫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换做往常很快就能到了，但偏偏霄楚翊今天坐的是轿子，一路上晃悠晃悠的，莫玖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莫玖玖吓的睁开眼睛，本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睁开眼发现现实更加残酷，霄楚翊居然把她就这么丢出了轿子！！！ 还好她反应够快，在飞出轿子的刹那就醒了过来，才避免被丢到地上的悲惨命运，莫玖玖飘在半空中看着越走越远的轿子顿时一言难尽，撇了撇嘴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只是天气不大好，有点逆风，飞的很辛苦。 环绕了一圈莫玖玖全天下皇宫可能结构都差不多，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方块一个方块的，规规矩矩，很讲究对称，与明月国大差不差，都是前朝后寝。 如果说霄楚翊并不是想篡位的话，那么就一定是想在皇宫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了，只怪这个王爷吧太过谨慎，对于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只字不提，布置任务也不说清楚，他这要找的东西究竟是在前朝大殿呢，还是在后宫美人那里呢......如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莫玖玖把自己挂到了皇宫最高的一棵树上休息，觉得自己大致摸清了皇宫路线之后开始往御书房飞去，此时的霄楚翊正被皇帝宣召，要找他自然要往那个方向去。 看见牌匾上的“御书房”三个大字，莫玖玖就想往里面冲，可是她转了一圈发现不仅门关的死死的，窗户也紧紧关着，门口还站着两个宫人，看上去像是看门的。 莫玖玖不由得撇了撇嘴，难道不是例行汇报吗？搞这么神秘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秘密不能为外人知晓？ 想到这儿，一下子激发了莫玖玖的好奇心，她顺着门缝就那么挤了进去，御书房内却出乎意料的十分安静，皇帝和霄楚翊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喝着茶，一声不吭，看似和谐，气氛却十分的诡异，仿佛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皇帝坐在主座上，手指轻抚着茶杯的花纹，似乎在想心事。霄楚翊坐在侧面，薄唇轻轻抿着茶，不急不躁。 莫玖玖轻悄悄的落在了地上，抬头望了一眼皇帝，发现并没有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往霄楚翊所在的方向慢慢蠕动，一点一点蹭过去，然后顺着霄楚翊的腿迅速敏捷的爬了上去。 霄楚翊眉头皱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依旧在沉思的皇帝，又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腿上蹭来蹭去的发带，压低声音道：“莫玖玖？” “是我是我！”莫玖玖同样也小声地回答。 “......”此时的霄楚翊想一巴拍晕自己，这么蠢的问题还用问吗？除了莫玖玖还会有谁？ 那边莫玖玖似乎没有注意到霄楚翊丰富的表情动作，还在不断的向上爬，不经意间碰到了霄楚翊敏感部位，虽然她只是一根发带，可是就那么轻飘飘地抚过，更是让人心痒，霄楚翊禁不住抖了一下腿，莫玖玖爬到一半忽然滑了下去。 屋子内很安静，任何人的一点细微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霄楚翊抖腿自然也引得了皇帝的注意，皇帝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楚翊，你前些日子被人刺杀的事朕已经知晓，你放心，朕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 霄楚翊挑了挑眉，不以为意，然后不着痕迹将还在努力往他大腿上爬的莫玖玖捏了起来塞进了怀里，然后平静地回答：“皇上不用担心，微臣这么多年来替皇家办事，仇家遍地都是，虽然是在王城被刺杀，但也不足为据，习惯了。” 皇帝咳嗽了一下，平复了下脸色，继续说道：“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 “小事，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查了，等有了结果一定会跟皇上报备的，只是不知皇上今日召见臣，除了因为明月国的事，还有何事？” 第19章 圣旨 莫玖玖被霄楚翊随便塞在怀里觉得位置不大舒服，有些气闷，难受的扭来扭去，似乎想寻找一个最佳的位置，霄楚翊倒吸了几口冷气，一巴掌拍了上去，微微用力，开始把她往死里按。 “楚翊可是旧伤复发了？要不要宣太医？”皇帝投来关切的目光。 霄楚翊扯了扯嘴角，“无碍。” 皇帝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明月国大乱，我们这些邻国也受到了影响，最近国事繁多，边疆又蠢蠢欲动，孤觉得应该派人前去镇压，可是现在这朝堂之上你也看到了，能带兵打仗的根本没几个，还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的都是些刚刚提拔上来的，还没有立国军功的，楚翊你说，孤该如何是好啊......” “没立过军功？正好啊，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立一下。”霄楚翊很轻松的给出了建议。 皇帝继续叹了口气：“可是就怕让他们当统帅，军中将士们不服气啊......” “皇上您下道旨意，有谁敢不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新人们毕竟缺乏经验，就怕纸上谈兵啊......” “皇上您的意思是，要御驾亲征？这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霄楚翊抿了口茶，朝皇帝投去了赞叹的目光。 “......”皇帝似乎没有想到霄楚翊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楞了一下，然后继续叹气道：“朕倒是想，可是朕总不能丢下国事不管吧？而且朝上那帮老臣定会极力阻止朕，朕也是很为难啊......” 霄楚翊叹气，忽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臣也很为难，您看我这伤口。” 说着，将左肩朝前伸了伸，“这伤口可深着呢，太医说了，没个几个月的好不了，最近又去明月国了一趟，舟车劳顿的，伤势似乎有加重的趋势，实在是疼的很呢，不然的话，臣一定第一个请缨。”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朕宣布，即刻封你为兵马大元帅，率三万军队前往边疆，楚翊你放心，宫内有很多止痛的良药，朕统统赏赐于你，保证你的伤口不会再痛。” 霄楚翊：“......” 刚刚差点被拍死的莫玖玖此时喘过来一口气，不得不赞叹，这俩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无耻，太厉害了啊！这都可以啊！ “来人！传旨！”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十分激动，一扫之前阴霾的情绪，立马对外面喊着，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 领到旨意的霄楚翊脸色十分的差，一声不吭的钻进了回府的轿子里。 莫玖玖从他的怀里飞了出来，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霄楚翊心情很烦躁，索性闭上眼睛，不看眼前碍眼的东西。 而莫玖玖却没有会看脸色的天分，她发现霄楚翊脸色很是苍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以为他伤口又复发了，围着他飞来飞去转来转去，似乎想研究个彻底。 见霄楚翊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莫玖玖只能率先开口：“你要去边疆了？” 霄楚翊没睁眼，冷哼了一声。 “可是你伤还没好呀？这样上战场就不怕把命丢在那儿了？” “圣旨都下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你受伤了啊！” “带伤上阵，更能鼓舞士气。”霄楚翊冷笑。 莫玖玖不说话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朝堂上的事儿她是真的不大懂，只能感叹给皇帝办事，果然不同意啊。 霄楚翊听到了莫玖玖叹气的声音，睁开了眼，勾了勾手指。 莫玖玖立马心领神会的飞了过去，这么多天的相处，大概也摸清了霄楚翊的某些习惯。 霄楚翊将莫玖玖拿在手中，轻轻扶着发带上的花纹，莫玖玖在他手指之下忍不住地颤抖，但是却敢怒不敢言，这王爷什么神奇的癖好啊！很痒的呀！就算她只是一根发带，是不是也需要注意一下男女有别啊！ “你说，你在寻找这根发带的主人？” “是的！”额......她下意识地回答了心中的答案，可是她有说过这件事吗？记不大清楚了...... 霄楚翊挑了挑嘴角：“很好，你的死因跟他有关？” “是......” “可我觉得他该是你的恩人。”霄楚翊轻笑着说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无聊到将一个活人的魂魄寄放到一件物品上。” 霄楚翊忽然一放手，莫玖玖摔到了地上，霄楚翊手托着下巴斜靠在轿子上盯着她：“所以说，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救你。” 莫玖玖快要给这位想象力丰富的王爷跪了，他自己马上就要带伤上战场了却一点不着急的样子，还在纠结她这根发带主人的事？还有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满满的怀疑与不信任，还上下打量！她有什么好骗他的！ “我也说不清，总之是仇人还是恩人，找到了才知道。” “本王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也不用紧张，只是呢你要记住，既然跟了本王，就绝对不能有任何事情欺瞒本王，不然被发现的话，你就等着饿死吧。”霄楚翊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睡着了。 圣旨早就传遍了全国，霄楚翊将莫玖玖揣到怀里回到王府的时候，老管家一脸担忧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闹心。 霄楚翊看也不看的直接进了大厅，影卫们齐刷刷的全部出现，跪倒在他面前，一个个表情都很严肃。 “本王好好的，你们这表情是在哭丧吗？”说完，从怀里掏出了还在熟睡的莫玖玖，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 莫玖玖又一次在熟睡中被丢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她却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上不敢动，现场的人太多了，她必须要低调。 “王爷，您真的要带兵去边疆？” “难道你们以为这区区小伤，还会让本王打败仗不成？” “属下只是气愤，皇帝明明知道王爷您受伤了还让你去战场，摆明了没存什么好心思。” “他要是存了好心思就不是皇帝了，四儿，你先去调查一下边疆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晚上来跟本王汇报。” “遵命！” 第20章 新伙伴 “离出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依照皇帝的性格必定不会派本王一个人前去。”霄楚翊想了一下，“小十你去找一份五品以上官员名录，筛选一下最有可能随本王上战场的人，也是今晚送来。” “对了，查一下哪里的风俗是带绿色的发带。”霄楚翊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莫玖玖。 “王爷！” “什么事？” “属下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根绿色的发带！”影卫二号向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了莫玖玖身上。 “说说看。” “属下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记载这世界上有一根名曰魂器的发带，可以聚魂，通体碧绿，绣有精致的花纹，看似跟普通发带并没什么两样，但是确实世间独一无二的珍贵神器，但是......那本书所写并不知道真假......属下活这么大也从未听说过关于魂器的任何传说，所以这真假......有待商榷......”小二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了看霄楚翊的脸色。 霄楚翊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二脚下踩着的莫玖玖：“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十个影卫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欲言又止，并没有退下。 霄楚翊眉毛一挑：“有事？” “王爷......”影卫老八站了出来，看了看王爷的脸色，然后鼓起勇气说道：“为何不见十一？”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霄楚翊的态度很坚决：“十一身份特殊，只与本王一人接触，你们自然见不到他。” “你们也不要多心，十一个影卫都是本王的心腹，只不过所领任务不同，本王不会区别对待。” 影卫二号忍不住了：“可是王爷，一直以来影卫都是一起行动的，可是大家伙儿没有一个人见过十一，于情于理都不太妥当。” 影卫们面面相觑，又十分同情的看了一眼小二，他这话虽然说的都是大家伙儿的内心话，可是听上去却有一些顶撞的意思，阿弥陀佛自求多福吧。 霄楚翊看了眼被小二踩在脚下的莫玖玖，嘴角抽了抽，然后又抬起头，一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样子：“其实准确来说，十一连本王都没有见过，只知道他是父王在世时培养的人，这么多年来跟十一也就几次接触的机会，而且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从未出现在本王面前过，此人高深莫测，连本王都无法察觉到他的气息，实在是诡异的很啊。” 被踩在脚下的莫玖玖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口中说的这个十一正是她自己，她都会被霄楚翊说的给震惊到了，有一种绝世高人的错觉，不得不说霄楚翊在吹牛和忽悠人的天分上面简直是宗师级别的，看那十个影卫脸上明显被骗到的呆若木鸡的表情就可以感受到了。 影卫老八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站出来问道：“王爷您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作为影卫吗？不如您让他出来冒个头，我们十个人加在一起就不信揪不出他来。” 霄楚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给你们十个人两天时间，查出之前刺杀本王的凶手，当然十一也接受了这个任务，如果你们能赢得过他，本王自会让他出来与你们相见。” 十个影卫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影卫老八诧异地问道：“王爷这不太妥当吧？我们十个人一组，影卫十一一个人一组？” 霄楚翊沉思了一下：“好像是不大公平，那不如这样，你们十个人一组，我跟十一两个人一组。” 影卫老八：“王爷！！！” “时间不多了。”霄楚翊打断了他，“本王累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赶人的意味十分明显了，影卫们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平衡也只能作罢，临走时还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家的王爷。 莫玖玖见人都走远了，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自己身上被踩的脚印，“这些人都好有意思啊。” 霄楚翊坐在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笑道：“这些都是本王一手调教出来的，自然各个都是拔尖的高手。” “啊对了，王爷您让我去仔细研究宫里的地形，是否要寻找什么宝贝？如若是这样，您不妨透露一下大致是个什么东西，我也好有个方向下手呀，就算我把整个皇宫的地形图都给您画出来了，您扒着个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费时费力的还伤眼睛。”莫玖玖忽然想起来自己进宫的感悟，立马说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比较关心本王遇刺的事情。”霄楚翊脸色有些不善。 看了看在那里一直抖自己的身体，似乎根本没把他话放在心上的莫玖玖，两根手指嫌弃的把她从地上捏了起来：“本王刚刚已经在所有人面前说了任务，想必你也听到了，如若你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的话，本王也没有把你留下来的必要了，懂？” 莫玖玖被霄楚翊捏在手里晃来晃去也不反抗，反而笑眯眯道：“王爷，时间到了。” “什么？” 莫玖玖微微翘起一只小角，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几下，然后放下来：“您懂的。” 霄楚翊有些气闷，盯着莫玖玖不说话。 莫玖玖有些着急，声音也有些沙哑：“王爷，咱们之前可是都说好的，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我留在您身边做影卫，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但是该给的食物您不能总要我提醒啊！” 莫玖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这身体需要每三天霄楚翊喂一次血，如果时间到了没有血喝，她就会感觉到异常的寒冷，身子轻飘飘地，头重脚轻，感觉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离她越来越远，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她不断的挣扎扭动，可是无济于事，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寒冷的感觉会越来越严重，让她有一种快要结冰的感觉。 莫玖玖颤抖着哀求道：“王爷，我好难受，救救我。” 莫玖玖知道这就是何同卿说过的，如果这身体达成契约后没有血喝，那么会灵力消散从这发带中抽出，到那个时候就是元神寂灭，再无生还的可能性，转世投胎也不行。莫玖玖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她比谁都渴望新生，也比谁都更恐惧死亡。 第21章 不会放过你 霄楚翊沉默的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莫玖玖难受极了，扯着嗓子喊道：“王爷，如果我死了，化作厉鬼，一定不会放过的你的！” 如果她还可以变成鬼的话...... 霄楚翊也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他从未想过让莫玖玖就这么死去，只是身为一个王爷他从来不会受制于人，更何况是威胁了，可是当他看到手上这根发带正在以一种神奇的速度褪去颜色，上面本来盛开的花朵忽然之间开始慢慢凋零枯萎，他忽然急了。 他想都没想拿出匕首将手指划了一个口子，但是划完之后又很尴尬，因为他并不知道莫玖玖的嘴在哪里，楞了一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往发带上面抹。 莫玖玖的声音越来越小，依旧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王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王爷......王爷......我不会放过你的......” 霄楚翊皱了皱眉，有些慌乱的将外袍脱下，割下了左臂伤口处的袖子准备把莫玖玖往上面裹，可是王府给王爷用的药那都是极好的，这伤口早就已经愈合了，霄楚翊很无语。 莫玖玖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嘴里依旧还在念叨：“王爷......王爷......如果我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霄楚翊真觉得自己中了邪了，想都没想就在原来伤口的地方又划上了一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立马把莫玖玖就那么缠了上去，然后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下应该没事了吧，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莫玖玖再次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霄楚翊正坐在桌边手撑着额头轻轻按摩着，在这半个时辰内他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莫玖玖那句“王爷，我不会放过你的”哀嚎声，重复了半个时辰不带停的，他实在是头疼的不行，有一种魔音灌耳的错觉。 莫玖玖从霄楚翊的胳膊上飞了下来，飘到半空中，俯视着霄楚翊，冷哼了一声：“王爷，我们谈谈吧。” 霄楚翊望了她一眼，不耐的皱眉：“下来。” 莫玖玖这次没有听话，而是飘到了与霄楚翊视线持平的位置：“你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的，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存在，我需要跟你在一个平等的角度上进行谈判。” “你还有什么要谈的？谈你所说的做鬼也不会放过我？”霄楚翊有些烦躁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拽下来，可是刚活动了一下，就想起来手臂上又被他自己划了一道新伤口，刚抬起来就扯着疼，于是把手臂放下，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改为怒瞪着莫玖玖。 “你说过的，每三天会喂我一滴血的，可是事实上全部变成了看你的心情，你心情好了就给我喝，心情不好了就冷眼旁观活生生的看我在那里难受，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吧！”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一不舒服本王就要拿刀划自己一刀？莫玖玖，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让本王流血，你有点得寸进尺了。”霄楚翊的脸色开始变黑，气得不轻。 “我又不是一味的索取，你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含糊的！说到底咱们俩这是交易！你给我等着瞧，两天之后我一定找到行刺你的凶手，证明我的实力！” 霄楚翊看着莫玖玖，良久才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又道：“虽说是交易，但是莫玖玖，本王需要提醒你一件事，你离了本王会死，而本王离了你，呵，有千千万万的人可以替代你，可懂？” 莫玖玖楞了一下，开始在心里进行自我调节，虽然说她真的想甩手不干不伺候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了，可是眼下自己的确离不开他，算了，反正他都说了好了，那就暂时也忍忍吧，走一步算一步，不然眼下难不成还有别的办法吗？ 当天晚上，霄楚翊就带着莫玖玖出了王府。 莫玖玖飘在空中帮霄楚翊探路，又时不时的飘到他的肩膀上跟他搭几句话：“大晚上的你要带我去哪里？是不是跟你行刺之事有关？” 霄楚翊冷笑：“你真当本王是个废物，被刺杀了这么多天，还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哦，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丞相府。” “......解敬云？” “嗯。没想到你居然对仙弄国官员部署这么了解？”霄楚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莫玖玖。 “......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怎么说也是仙弄国的子民，这种家喻户晓的事儿我有什么理由不知道？您别动不动就用那种看细作的眼神看我好吧！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我不至于那么无知！” “那你知不知道丞相府有一件很奇怪的传闻？” “这倒没有听说过。”莫玖玖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飘到屋顶上不打算再搭理霄楚翊了，这个人有病。 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但是丞相府依旧灯火通明，莫玖玖有些纠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真的不太想来到这个地方。 可是如今她是被霄楚翊带来的，如果在畏畏缩缩的就容易暴露自己的把柄，按照霄楚翊这多疑的性格，一旦抓到点什么可疑的地方，还不弄死她？ 莫玖玖飘在半空中俯视着下面空空荡荡的府邸，有些心酸，有些迷茫，更多的是感叹，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帮助明溪完成了心愿，按照何同卿说过的话，每帮助一个人完成心愿，自己就可以有两个时辰化为人形，她眼下应该是可以变一次人的。 但是莫玖玖并没有这么做，她害怕自己一旦变为人形就会产生眷恋，再也不想变成发带了，可是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她接受不了这个变故。 她还需要时间，或者说......再多积累一点时间？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飘到了霄楚翊的肩上：“你认为是解敬云派人刺杀你？” “不确定，不过他的女儿解诗宜倒是很有可能。”霄楚翊打量了一下丞相府四周的环境，似乎在思考自己从哪儿进去比较好。 第22章 黑衣人 “为什么？” 霄楚翊抬头看了一眼莫玖玖，忽然诡异一笑：“如果我说解诗宜并不想当她这个相府千金呢？”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跟刺杀你有毛线关系啊，回答的明明牛头不对马嘴。 霄楚翊这次带莫玖玖来主要是让她探路，找到解诗宜的位置，然后随时报告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不过莫玖玖觉得霄楚翊真的太小题大做了，他们这么大晚上来，能有什么危险？而解诗宜本人正坐在她自己的院中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 莫玖玖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向霄楚翊一一汇报，而霄楚翊则用一种早就料到的表情看着她，“解诗宜这几年一直在暗中拉拢朝中权贵的家属，再加上那个传闻，你觉不觉得很有意思？” “那也不至于会去刺杀你啊，这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 霄楚翊冷笑了两声，并没有说话。 今夜本是月圆之夜，可惜云层太厚，月光都被遮挡了，院中有一种冷清诡异的感觉，也不知道谢诗宜在这样的场景中哪儿生出了诗情画意的兴致，品什么酒呢？ 霄楚翊轻功很是了得，他带着莫玖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在了一边的草丛中，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莫玖玖不禁对此人的功夫另眼相看。 就在莫玖玖数蚊子数到快要睡着的时候，院中忽然发出了声音，只见一个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谢诗宜的面前，然后行了个礼。 解诗宜见院中忽然冒出了个人一点也不惊慌，给自己添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事情办得怎么样？” “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夜色太浓，莫玖玖看不清黑衣人的长相，趁着一阵风，她飞到了离他们很近的一棵树上，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们。从她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谢诗宜，不得不说谢诗宜长得还是很美的，比较起别的千金小姐多了一丝与生俱来的贵气，一双凤眼明媚动人，因为喝了一些酒的原因，脸颊上多了一层红晕，整个人又增添了一层娇媚。 “我会处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 “小姐......”黑衣人欲言又止。 “还有事？” “那位大人要我告诉您，不要妇人之仁，为了没必要的感情影响了大局。” 解诗宜瞥了一眼黑衣人，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自己心里有数，也不要派人整天盯着我，谁！”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莫玖玖这边扫来，莫玖玖吓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下意识地就朝霄楚翊的方向看去。 结果黑衣人忽然朝着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 莫玖玖一脸诧异，难不成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 解诗宜对突发情况似乎并不在意，黑衣人追出去之后她依旧坐在原地继续一杯酒一杯酒不停的惯着。 莫玖玖看了一眼霄楚翊，霄楚翊手指了指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挑了挑眉。 莫玖玖叹了口气，认命的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黑衣人的轻功相当的了得，被他追的那个人功夫也不差，两人大晚上的就在仙弄国你追我赶，速度极快却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都是高手啊！ 然而这就苦了莫玖玖了，她自身能力有限，主要靠的还是风力，坑爹的是有的时候还会遇上逆风，为了追这俩人可算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三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哦不对，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和一个发带，就这样追了一夜。 等莫玖玖回到王府的时候，天都亮了，她钻进屋内，发现霄楚翊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的可香了，心里很是憋屈，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铺好休息，折腾了一晚上，真的累死她了。 等到一觉睡醒的时候，发现霄楚翊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她对面抿着茶，似乎在等她醒过来。 莫玖玖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将昨晚追踪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并且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我真的认为不是解诗宜喊人刺杀你的。” 霄楚翊并没有在意她在说什么，放下了茶杯吩咐道：“你今天继续去丞相府，什么也别做，就盯着解诗宜，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不准跟丢。” 莫玖玖对此很不满：“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明天下午时间就到了，何必一直盯着无关紧要的人呢？” 霄楚翊挑了挑眉，望着她：“本王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可是明天......” “莫玖玖，你这是在质疑本王的判断？你真以为本王的影卫们会抓着凶手到本王面前炫耀？这世上胆子不小且不要命敢顶撞本王的，除了你，暂时还没出生。” 莫玖玖无语，所以你们一开始那个赌局就是毫无意义？你赢定了？那还赌什么赌！有意思吗！弄的她紧张兮兮的！什么人啊！ 郁闷的莫玖玖转头又再次来到了丞相府，按照霄楚翊的要求盯着谢诗宜的一举一动，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皇帝居然召见解诗宜进宫？皇帝为何要召见一个大臣的女儿进宫？于情于理都不大合适啊！ 莫玖玖带着满肚子的怀疑跟着解诗宜一路进了皇宫，看着她在宫人的指引下神神秘秘的来到了皇帝所在的养心殿，看着她一脸淡定的坐在了曾经霄楚翊坐过的位置上，只不过这次这俩人并没有品茶，而是都沉默不语。 莫玖玖心情很复杂，不管因为什么，眼下这两人的表现是不是都太淡定了？解诗宜面见皇帝居然一点都不紧张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率先打破平静的是皇帝：“孤这次召见你，是劝你打消你那些没用的小心思，朕坚持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就算你父亲今日在此，孤也仍然不会让步分毫。” 莫玖玖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思考了无数遍，仍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谢诗宜有什么小心思？还惊动了皇帝？皇帝又在坚持什么事？他可是皇帝啊！又何须特地召见一个大臣的女儿表明自己的态度？有鬼！一定有鬼！ 第23章 奇丑无比 解诗宜站了起来，面无表情：“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完转身就要走，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礼仪可言，胆子也是十分的大了。 可是皇帝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火，看着解诗宜的目光深沉：“丞相年事已高，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你回去可要好好照顾他。” 解诗宜闻言转身看了一眼皇帝，冷笑一声：“臣女替家父谢皇上关心。”然后转身离开。 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情况？莫玖玖一脸莫名其妙，特别想把人留住，让他们再大战个三百回合好让自己理一下思绪，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现身，思考了一下，还是咬咬牙跟着解诗宜飞了出去，至少也不是收获全无，从两人的对话可以看出，皇帝和解诗宜的关系不简单啊。 解诗宜离开了之后直接去了后山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立这一个坟墓，上面没有刻任何人的姓名，却修饰的很雅致，依山傍水。 莫玖玖跟在她身后半天，也不清楚这坟下所埋究竟是何人，为何解诗宜要偷偷摸摸的来这里。 莫玖玖趁谢诗宜不注意飘了下来，用一角贴着坟墓感应，并没有感应到任何灵魂的气息，她很惊讶，这不仅是一个无名的坟墓，还是一个衣冠冢，下面并无尸体。 莫玖玖纠结了，所以说解家究竟在隐藏什么秘密？ 跟了解诗宜半天除了他们莫名其妙的对话以为，莫玖玖几乎一无所获。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霄楚翊已经看上去很悠闲，悠闲到在那里左手跟右手下棋，不急不忙，十分惬意。 莫玖玖飘到窗台上晒太阳，时不时瞟两眼霄楚翊的动作，“王爷，你上次丞相不止一个千金，那为何从来没听人说过第二个？” “传言说是在很小的时候死了。”霄楚翊依旧盯着棋盘，聚精会神。 “怎么死的？”莫玖玖觉得霄楚翊一定知道很多事。 “本王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死了女儿，我那么热心做什么。” “......”莫玖玖本来打算飞过去，一听到这话，立马又继续飘到窗台上晒太阳了。 “你很在意丞相府的事？”霄楚翊落下一子，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莫玖玖。 “你也很在意不是吗？你让我盯着解诗宜，应该早就知道解诗宜会去见皇帝吧，谢诗宜与皇帝有特殊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既然你怀疑是解诗宜找人刺杀你，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谢诗宜背后的人是皇帝？” “如果本王告诉你，当日本王在遇刺前曾经见到过解诗宜，你会怎么看？” “或许解诗宜只是碰巧路过呢？你又没有证据，怎么非一口咬定这件事跟她有关呢？”莫玖玖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莫玖玖，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特别偏袒解家？所以说，你跟解家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 霄楚翊笑了笑，继续下棋。 “解家可是丞相府，我一介微不足道的弱女子怎么可能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爷，小四和小十求见。”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霄楚翊收了棋盘：“进来吧。” 莫玖玖依旧挂在阳台上不动，这两个影卫前来难道是已经查到了什么吗？ 小四和小十进来后鞠了一躬，然后开始四处打量。 霄楚翊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又看了看挂在窗台上装死的莫玖玖，咳嗽了一声：“你们不用找了，十一不在这里。” 小四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你说这十一为什么一直神神叨叨的不肯出来见人？是不是长得太丑的缘故？” 小十打断了他：“怎么说话呢，这还用想吗？十一肯定是因为自卑！你说话客气点，怎么说十一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给点面子！” 莫玖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谁说她是丑八怪来着？就算她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貌，也离“丑”这个字很远好吧！可恶！霄楚翊身边带出来的人果然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背地里还议论人是非，还影卫呢，一点深度都没有，无不无聊！ 等到她可以变回人的那天，一定要走到他们面前，亮瞎他们的狗眼！莫玖玖在原地诅咒的画着小圈圈。 霄楚翊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莫玖玖，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道：“我让你们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启禀王爷，属下们根据行刺王爷的武器查到，王爷遇刺可能跟江湖上的一个神秘杀手组织有关系，而最近跟这批杀手组织有过联系的一共三个人，分别是三品侍郎简杨，将军宇文峰，还有一个是丞相之女解诗宜。而其中简杨可能性最大，他跟这批杀手组织似乎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有可能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哦？是这样吗？本王倒觉得另外两个人可能性更大。” 小十思考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王爷，属下们还查到丞相夫人当年是在庙中生产，负责保护的正是如今的宇文峰将军，而老王爷又一向与解丞相意见不合，是敌非友，所以都不能排除刺杀您的可能性。” 霄楚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批杀手组织可有做些别的事？” “据属下所知，他们秉持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宗旨，只要出得起钱，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霄楚翊沉思了一会儿，嘴角轻轻上扬：“哦？有意思，既然如此，本王倒是有一桩买卖想跟他们谈谈。” 在一旁一直听他们说话的莫玖玖嘴角抽了抽。 霄楚翊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莫玖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霄楚翊，内心十分郁闷：“王爷，您难道就不好奇我原本长什么样？” 霄楚翊走到书架边随意拿起一册书翻了翻：“不好奇。” 莫玖玖抖了抖：“真的一点点都不好奇？” “嗯。” 莫玖玖又颤声问了问：“你就不怕我长得奇丑无比，无法见人？” 第24章 姐妹 霄楚翊抬起头望着莫玖玖挑了挑眉：“那又与我何干？” “......”很好，莫玖玖在心中记下了这一笔。 其实她对自己的反应也很诧异，她原本就不是那么在乎外貌的人，长得好看不好看关别人什么事？可是......霄楚翊是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存在的认了，可是却对自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这虽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到了晚上，霄楚翊照常派莫玖玖出去监视解诗宜。 霄楚翊把她丢出去之前，对她说：“如今本王怀疑要么就是宇文峰，要么就是解诗宜，所以你就盯着解诗宜，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本王汇报，如果杀手不是她，能排除她也行。” 莫玖玖觉得霄楚翊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太任性而为了，可是又不好多说什么，免得他又怀疑自己和丞相府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莫玖玖边飞边想着霄楚翊漠不关心的表情，简直难过的要哭了，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做人是什么样的感受了，变成发带太久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与生俱来就只是根发带，成为人的那些时光搞不好是自己的一个梦。 飞到丞相府的时候，解诗宜依旧坐在那个院子中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周围没有任何人，一壶两壶，莫玖玖惊讶地发现谢诗宜的酒量真的很好，每杯酒喝完的时候她都会对着空酒杯发呆，然后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喝下一杯。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有些事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她飞到了一棵树后面，慢慢催动灵力。 如果何同卿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她应该有两个时辰可以变回人类的，事实上她的确成功了。 “姐姐......”一身白衣的莫玖玖从树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藏在袖子中的手死死的握紧。 谢诗宜拿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松，酒杯摔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好久不见......”莫玖玖站在原地，思考着要不要走近一点，但又怕吓到谢诗宜。 解诗宜难以置信的望着莫玖玖，有一瞬的失神，随后紧紧盯着她，一双凤眼忽然变得充满杀气。 “姐姐......我是玖玖啊......”莫玖玖对上谢诗宜的眼神吓的一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眼前的解诗宜看样子分明想要杀了她，不应该啊。 “不可能！玖玖已经死了！我亲眼所见！你究竟是谁！” “是我，我是玖玖，我的确死了，可我也没说我是人啊。”莫玖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真的是玖玖？” 莫玖玖挣扎了一下，向前迈了一小步，放软了声音：“姐姐，是我，我是玖玖，你还在恨我吗？我知道生前我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姐姐，我已经死了，可不可以原谅我？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了。” 解诗宜惊的从石凳上猛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莫玖玖的方向，整个人都在风中颤抖着：“玖玖......” 只是一瞬间，之前的杀气全部消失了，谢诗宜的声音温柔且充满慈爱，久久的缠绕在莫玖玖的心间，挥散不去。 “玖玖......玖玖......玖玖......” 谢诗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先是喃喃自语，后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开心。 “姐姐......能够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开心，听说爹病了，他还好吗？是女儿不孝，生前不能为你们分忧解难，死后还让你们这么操心，真的是对不起。姐姐，答应我，不要再喝这么多酒了好吗？喝多了伤身，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这样我才能放心啊。” “我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爹的，玖玖......”解诗宜一下子激动地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能性地朝莫玖玖的方向走了一步，但是又害怕一切只是幻觉，自己轻轻一碰，眼前的莫玖玖就消失不见了，手足无措的像是一个三岁小孩。 “姐姐，我好想念你们......”莫玖玖垂下头，一滴眼泪从脸庞划过，滴落下来，然后抬头望着解诗宜：“可是没想到，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的面前......” 莫玖玖知道，她早该断了和解家的一切联系，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她姓莫，却是跟母亲一个姓，而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本该也姓解，她本应该也是相府千金，却因为当年国师的一句话，不得不被偷偷送走，吃尽苦头。 她好恨......既然她已经被送走了，离开了所拥有的一切，为何国师所说的那个诅咒仍然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她为何还是去世了？更荒唐的是，连去世的原因她都不知道，就变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 霄楚翊跟她说，他相信人定胜天，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还是绕不过一个“命”字，老天对她何其的不公。 莫玖玖这次回到王府的时间比以往要早，霄楚翊还没有睡，正穿着中衣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资料，看上去很是专心，但是还是在莫玖玖刚从窗户飞进来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他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挑眉：“回来这么早？” 莫玖玖的心情很糟糕，并不想理霄楚翊，回来之后直接飞到了柜子上将自己叠好，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霄楚翊微微皱眉：“本王在跟你说话呢。” “嗯。”莫玖玖哼了一声，算是对霄楚翊的回应。 “你这是在敷衍本王？”霄楚翊有些不高兴了，将手中资料一摔，怒瞪莫玖玖。 莫玖玖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霄楚翊又凶她，气的她从桌子上飞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着霄楚翊吼：“那你要我说什么？回来了就是回来了啊！谢诗宜除了喝酒就是喝酒，又没有做别的事，你让我说什么！” “谢诗宜做了什么事关本王什么事？我指的是你说话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我态度挺好的呀！你看不惯我就不要看！再不济你打我也行啊！你下的了手吗你！” “莫玖玖，是不是本王最近对你太好了，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第25章 吵架 “呵呵！笑话！霄楚翊！你什么时候对我好了？你是给我好吃的了，还是好喝的了？我什么身份？我又不是你的仆人！我又没有卖身契在你那里！我告诉你，我就是我！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好，很好，莫玖玖，你有胆子，你有本事不要可怜兮兮地求我给你血喝啊！你不是你自己的主人吗？那你滚啊！爱干嘛干嘛去！不要赖在我的王府不走！” 两人越吵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大，王府的灯也逐一亮了起来，老管家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霄楚翊的房间赶，躲在暗中值夜的影卫小一和小二更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所有人都站在屋子外面伸着个头朝房间里面看，在他们心目中，霄楚翊一直是那个无悲无喜从不将情绪外露的主子，这么大声的吵架还是第一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不该上去敲门。 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霄楚翊的影子，小一和小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目瞪口呆，屋内明明有两个人的声音，可是为何只有一个人的影子？细思极恐......究竟有什么人可以隐藏的这么好不说，还能把王爷气成这样？ 所有在屋外的人此时都很默契的保持沉默，没有人敢上前去敲门，因为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们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牺牲了...... 等两个人都吵的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时候才终于很有默契的停了下来，一个气的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一个气的瘫坐在了椅子上，都疲惫不堪。 吵了一架，莫玖玖之前郁闷的心情也发泄了不少，休息了一下，有些沮丧地问道：“王爷，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是谢诗宜派人刺杀的您，您会怎么办？” 霄楚翊冷笑了一声：“想对本王下手的人，你觉得呢？” “能不能给她一次机会？” “为什么呢？”霄楚翊本来已经疏散的心情顿时又烦躁了起来，皱紧了眉头。 “就算是我的请求吧，我本事也就这么大，能做什么是您也清楚，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心尽力。” 霄楚翊抿了一口茶，扫了一下趴在地上的莫玖玖：“本王为何要答应你？除非你能说服我。” 莫玖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用我这条命去换她的，可以吗？” 霄楚翊站起身不再看莫玖玖：“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谢诗宜究竟跟霄楚翊被刺杀的事情有没有关系，甚至想不出谢诗宜为何要这么做，但是万一真的是她那怎么办？刺杀王爷的罪名，就算是相府千金，也承担不起.....从小到大，只有她这个亲姐姐是真心对她好的，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谢诗宜就这么走上不归路。 过了一会儿，霄楚翊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纸，招呼莫玖玖，“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上朝，仔细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莫玖玖看了一眼，那是一份官员名录，无语道：“我并不认识他们谁是谁啊。” “看官服！” “我觉得你最好跟我形容一下每个人的长相特征，不然我哪记得住。” 霄楚翊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有心情跟你一晚上吵两次架，你自己看着办，随机应变吧，要知道，是你自己说的，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会尽心尽力完成的。” “那我完成了，你会放过谢诗宜吗？” “你先完成。” “你先答应。” “呵，我就算现在答应了，到时候依旧可以反悔。” “你是王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怎么可以反悔！” “哈哈！我就反悔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莫玖玖气的翻白眼，她就知道和霄楚翊这种无赖根本说不通！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吵完了架，霄楚翊安安稳稳的去睡觉了，可是莫玖玖却怎么也睡不着，异常的清醒，于是她飞了出来，漫无目的的随风闲逛着。 “帮帮我......” 莫玖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猛地睁开眼：“谁？” “帮帮我......” 这一次，莫玖玖看清了，说话的是一团鬼火。 “你要我帮你什么？”莫玖玖尴尬地问着，顺便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才放下了心，不然深更半夜的，一根发带在跟一团鬼火聊天，是想吓死谁...... “帮我......救我的妹妹......”那团鬼火有些焦急地说道。 “你为什么找上我？”莫玖玖郁闷，“准确来说，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你？” “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变成人形，我看到你喊一个女子姐姐......” “停！打住！”莫玖玖一惊，“原来你一直在暗中监视我！” 那团鬼火闻言抖了抖，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不是的，我只是凑巧，我死后尚有心愿无法完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来到了仙弄国，然后就看到了你，我可以感受到你与你姐姐之间深厚的感情，我想这世上最懂我心情的应该非你莫属了......帮帮我......我在这个世间停留的时间太久了，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朝鬼火飞了过去：“你过来，让我看一下你的过去。” 说完伸出一角触碰着鬼火，闭上眼睛开始使用灵力，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莫玖玖心想，这大概就是西蜀国，而她所在的居然是西蜀国的皇宫。 这是西蜀国大喜之日，莫玖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国婚，她飘进了院中，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一身红衣，脸上却是苍白之色，身子微微颤抖。 站在她对面的，也是一身红衣的男子，他说：“你来做什么？” 那个女子只是笑着望着那男子，眼中满是凄凉：“帝后大婚，我这个做母后的，自然要来祝贺的。” “你疯了？快回去。”吕韶微微皱眉，有些不耐。 莫玖玖吓的差点从天上掉下来，这个男子居然是西蜀国现在的国君吕韶？那么这团鬼火，也就是现在这个红衣女子，究竟是谁？ 第26章 鬼火 红衣女子笑着退后了几步，“恭喜你，吕韶，恭喜你如愿以偿娶到了美娇娘。” “多谢母后好意。”吕韶冷冷地说道，然后转身进了房。 屋内是燃烧着的红烛，屋外是失魂落魄的红衣女子。 莫玖玖想了一下，西蜀国的太后，似乎是叫惠悦，也就是这团鬼火。 传说中她也算是一个奇女子了，十七岁进宫，两年后先皇驾崩，没有子嗣的她，居然成为了太后。 忽然眼前的红色开始渐渐褪色，地面也开始晃动，莫玖玖赶紧将自己缠到一根柱子上才保持住了身影，狂风猛烈的吹着，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场景，与红色不同的是，白色，周围全是白色，就连惠悦本人也是穿的白色，甚至......她抛上房梁的那三尺白绫，也是白色。 惠悦自杀了，三尺白绫结束了十九岁如花一般的生命，因为是探知灵魂的关系，莫玖玖可以感受到她窒息的痛苦以及深深的绝望，她竟然天真的飞了上去想要救她，可是她忘记了这一切都是幻境。 随着惠悦生命的结束，莫玖玖回到了现实世界。 “......”莫玖玖盯着鬼火沉默了良久，郁闷的说道：“你给我看的这段......不太够啊。” “啊！不好意思，我该怎么做？”鬼火颤巍巍地说道。 “你可有什么生前经常佩戴之物？” “有的话，也在西蜀，如今的我只是这团鬼火。”惠悦有些闷闷地说道。 “......也对，那我想想办法。”莫玖玖叹气。 天很快就蒙蒙亮了，惠悦在太阳出来之前就离开了，一夜没睡的莫玖玖刚飘回屋内，就被霄楚翊塞进怀里，和之前一样，霄楚翊是被轿子抬进宫的，按道理任何人在宫门外都需要下轿走进去，但是皇帝体恤霄楚翊有伤在身，所以特许可以乘轿进宫。 霄楚翊到的不早也不晚，莫玖玖还是第一次上朝堂，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朝堂之上果然如话本中所说的一样，是一个拉帮结派的神奇地方，比如有的看见霄楚翊的到来很是高兴，忍不住走上来寒暄两句问问伤势什么的，有的则是大老远彼此鞠了个躬，然后再也不愿意看对方一眼，有趣极了。 而霄楚翊今日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受伤了一样，故意把纱布裹在了外面，一层又一层，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十分虚弱，文武百官见了不禁又开始窃窃私语，毕竟静安王遇刺的事情整个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是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如果这帮人见识了昨日霄楚翊和她吵架那会儿的精神头，肯定也会被他的演技给深深的折服。 不一会儿，皇帝也来了，他坐上龙椅之后一下就看到了裹着厚厚纱布的霄楚翊，嘴角抽了抽：“静安王的伤势......可好些了？” 霄楚翊被点了名，向外走了一步，鞠了一躬：“回皇上的话，臣除了偶尔会头晕昏倒以外，一切无碍，谢皇上关心。” 文武百官听到这话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要知道皇帝前几日可是宣告了半个月之后静安王率兵出征边疆的事啊，可是静安王如今还会经常昏倒？那可怎么上战场啊！ “出兵的日子眼看着就快要到了，静安王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尽快康复才好呀！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孤可以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皇上放心，臣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撑着带兵上战场的。” 众人擦了擦汗，这话有歧义啊，你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兵带上战场，然后呢？不管了吗？不考虑一下带回来的问题了吗？ “边疆之事不容小觑，孤体谅你身体有伤，所以想着给你派两名副将，你可有钟意之人？” “启禀皇上，臣人缘关系一向不好，但凭皇上做主。” “......”皇帝嘴角又抽了抽，“也好，那......孔淮。” “臣，在。” “孤命你为副将，协助静安王。” “臣，领旨。” 莫玖玖在霄楚翊的怀中偷偷打量着那个叫孔淮的人，可以看得出来是武将出身，看上去很是威武精神，五官干净清爽，看上去年纪不大，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真好看啊！”莫玖玖忍不住赞叹道。 霄楚翊闻言也朝孔淮望了过去，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挑了挑眉小声的问莫玖玖：“哪里好看？” “一身正气！充满朝气！”莫玖玖不假思索的回答。 “呵！”霄楚翊笑了笑。 其余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是看霄楚翊在笑，心想他对于皇帝的安排应该还算是满意的吧。 “孤想了一下，再给你一枚军师，可好？” 霄楚翊笑了笑：“谢皇上。” 皇帝欣慰点头：“方才，你回家准备准备，半个月后随军出征。” “臣遵旨。”方才皱了皱眉，似乎不大高兴。 早朝半个时辰后就结束了，霄楚翊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悠悠的晃上了轿子。 一坐进轿子，霄楚翊就把缠在膀子上的纱布全拆了，解放一下胳膊，来回活动了活动，然后又将莫玖玖从怀里揪了出来，扔到了一边，懒洋洋的问道：“你怎么看？” 被摔晕的莫玖玖一头雾水：“什么怎么看？” 霄楚翊扫了她一眼：“我把你带在身边，不是让你多关注一下那些大臣们的吗？” 莫玖玖尴尬地笑了笑，想考她？还好她昨晚睡不着觉，早就做足了功课：“那个叫孔淮的是个刚上任的武将，没什么资历，父亲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可惜早年战死沙场，皇上把他派到你身边可能是为了监视你。” “哦，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那么你懂的，接下来你要多帮我盯着这个孔淮。” 莫玖玖心里气到不行！整天喊她盯着这个盯着那个的，能不能有点别的事儿啊！ “王爷怎么不问方才？” “方才此人，处事圆滑，姐姐在后宫是一位不受宠的妃子，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我看他挺无奈的。”莫玖玖实话实话。 “哈哈！谁知道呢，不过这种人有一点好，懂得明哲保身，不会惹事。”霄楚翊说完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第27章 医者 莫玖玖看了会儿他的表情，然后试探性的问道：“王爷，你的影卫是不是很厉害？” “那自然。”霄楚翊依旧闭着眼睛回答。 “那影卫们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办得到？” 霄楚翊慢慢睁开了眼，望着莫玖玖：“你想说什么？” 莫玖玖将自己扭成一团：“如果我说，想请王爷的影卫帮我拿一样东西回来，可会很为难？” 霄楚翊呵呵一笑：“那要看什么东西，本王愿不愿意帮你去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西蜀国太后惠悦生前所用过的东西。” “哦？”霄楚翊挑眉，“怎么？管闲事管到了西蜀国？” “......我这也是为了生存。”莫玖玖说的自己也不信。 不过很显然，霄楚翊今天的心情很好，也没怎么为难她，而不得不说他的影卫办事效率极高，早上才说的事，下午就办到了。 那是一方白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韶”字，莫玖玖通过它，再次看到了惠悦的过去。 准确来说，是小惠悦和她妹妹的过去。 他们并不是西蜀国人，而是百楚国一户简单的商人之家，而惠悦和她的妹妹是一对罕见的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惠悦的童年很幸福，一家人其乐融融，姐妹俩更是十分恩爱，只是性格截然不同。 惠悦喜静，更爱医理，她的妹妹惠恬爱动，喜爱读兵书，虽是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耳后那颗痣都一样，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因为喜爱医理，惠悦经常去山中采药，也正因此，无意中救了受伤的吕韶，那是惠悦第一次遇到吕韶，给她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清瘦的少年，虚弱地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惠悦将他带到了山上她用来装药材的小木屋，细心处理他的伤口，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吕韶终于醒了，他望着惠悦温柔地一笑：“你耳后的那颗痣真有意思，我叫吕韶，你叫什么名字？” 惠悦的性格有些内向，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从未与别的男子相处过，而吕韶偏偏长了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还笑的那么柔和，惠悦在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会呆呆的望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眨一下眼，这个人就从眼前消失，然后她发现从始至终只是一场梦。 吕韶见她不说话，有些惊吓，拿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怎么了？不会说话吗？” 惠悦忽然回过神来，脸涨的通红：“我......我......我叫......惠悦。” 少年吕韶低低地笑了出来：“惠悦，是赏心悦目的悦吗？人长得好看，名字好听，医术更是了得。” 惠悦呆住了，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走了吧？” 吕韶撇了撇嘴，无辜地望着她：“惠悦姑娘，俗话说的话，救人就到底，送佛送上西，我这一身的伤你不能救一半就赶我走呀，万一我路上支撑不住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像姑娘这样的仙子了。” 吕韶是少年时期的惠悦遇到的第一个陌生男子，就这样死皮赖脸的闯进了她的生活，惠悦经常被他挑逗的面红耳赤，可是又不太会说话，常常急得跳脚，惹的吕韶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只当是命运给了他们一次偶遇的机会，吕韶在山上住了三个月，惠悦则照顾了他三个月。 惠悦第一次帮吕韶换药的时候很是紧张，比受伤的吕韶本人更紧张，虽然她平时熟读医术，可是实际动手操作还是第一次，紧张地手心手背都是汗。 吕韶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安慰她：“我相信你，我觉得你医术可好了，你一定可以的。” 然而他这么信任惠悦，惠悦却更紧张了，紧张地简直想哭。 吕韶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根本不知道惠悦怎么就哭了，顿时手忙脚乱：“惠悦姑娘......哎呀......你别哭啊......我......我这伤口也没那么可怕啊......不疼的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惠悦又被他给逗笑了：“疼死你算了。” 吕韶挑眉：“那可有点难度。” “为什么？” 吕韶坏坏一笑：“有惠悦姑娘这样妙手神医在世，我想死也难啊。” 惠悦瞪了他一眼：“你太会贫嘴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 吕韶哈哈大笑，拉住了转身准备走的惠悦：“好了，我开玩笑的，只不过你刚刚忽然哭了吓到我了，我可不会哄女孩子，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哭了啊！” “问你啊。”惠悦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会受伤？” 吕韶一本正经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这么倒下了。” “哦。”惠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想这么多天相处看来，吕韶反正不是坏人，应该是有自己的难处吧。 三个月后，伤好的吕韶朝她微笑：“不知惠姑娘可愿跟我走？” 惠悦惊呆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更何况她只是随手救了一下吕韶，所以她拒绝了。 吕韶也没有生气，对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本来惠悦以为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吕韶了，可是机缘巧合，一日西蜀国宫内派人找到了她，说是太子殿下生病了，需要她去救治。 惠悦觉得很奇怪，西蜀国太子殿下生病了，自然有太医救治，为什么会找上她？ 可是当时的西蜀国和百楚国关系交好，皇命难为，虽然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惠悦还是不得不进了宫，也就在那时候她才知道，她无意中救治的少年，正是西蜀国的太子殿下吕韶。 太子殿下体弱多病，惠悦作为他贴身女医官留了下来，背地里有很多人议论纷纷，毕竟惠悦无背景无后台还是个女人，却摊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差事儿，不过明眼人都知道，惠悦进宫是太子殿下亲点的，所以二人关系肯定不简单。 惠悦一开始进宫还觉得有些忐忑，会想念妹妹，想念父亲，可是她又放心不下吕韶，彼时她还以为那是因为医者不会丢下病患不管的原因。 第28章 表白 吕韶得了空就会来到惠悦住的院子看望她，给她带很多医书。一开始的时候惠悦碍于吕韶的身份有一些拘谨，可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他们俩居然也开始无话不谈，惠悦会跟吕韶说她以前在家的故事，包括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名叫惠恬。 吕韶还特别请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来教授惠悦医术，惠悦以前虽然爱好医理，但是都是一个人在那里瞎钻研，走了不少弯路不说，成效还很慢，如今有了前辈指导，惠悦觉得自己很快乐，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完成自己的梦想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这一切幸福的起源，都是那个叫做吕韶的男子带来的，只要一想到这里，惠悦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带着对吕韶的态度也更加的亲切。 吕韶的身体很差这一点倒的的确确是真的，据说是小的时候在冬日里掉到河里染上的病根，所以经常头晕无力，面色苍白。 惠悦想要报答吕韶的恩情，总觉得自己应该要为吕韶做些什么，可是她无权无势一无所有，只有一身医术...... 对！医术！ 惠悦眼前一亮，她想到了！她要为吕韶制作一个小药囊，可以用来提神醒脑，强身健体！ 可是别看惠悦文文静静看上去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是刺绣活儿真的几乎是一窍不通，好在吕韶身边的姑姑看出了惠悦的心思在一旁指导着，可是即便如此，惠悦的手也被扎了好几次，就这样，一个绣着“韶”字的小药囊终于制好了，因为是第一次制作，所以看上去还是有些丑，想着吕韶毕竟贵为一国太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怕是看不上这么劣质的药囊吧...... 惠悦叹了一口气，仔细摸着药囊上的“韶”字，一针一线，都是她的心意啊...... 第二日，是吕韶的生日，皇宫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惠悦身为一个小小的医女没有资格出席，坐在院中听着远处传来的音乐，望着天上的月亮闭上了眼睛叹气，今日可是中秋啊，该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被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挡住了，这个身影的主人弯下腰对着她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怎么来了？”惠悦惊呆了。 吕韶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装醉逃出来的。” 惠悦歪头不解：“为什么要逃出来？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 “哦！你也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啊！”吕韶伸出了手笑着挑了挑眉：“我的生辰礼物呢？” 惠悦脸红了红，赌气道：“你是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没有，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吕韶叹了一口气：“这样啊......好失望......” 看着他落寞的脸，惠悦急了，站了起来拽住了他：“别走！” 吕韶转过身，望着她，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 惠悦脸更红了，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纠结了很久，终于......缓缓地掏出了药囊递了上去：“第一次做，做的不好，不要嫌弃......” 吕韶惊讶地接过了药囊仔细看了看：“你......亲手做的？” 惠悦恼羞成怒：“是啊！你不喜欢就还给我！”说完，就上来抢。 吕韶急忙将药囊藏在胸口：“悦儿第一次送我的礼物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喜欢的紧呢！这是我收过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惠悦愣在了原地：“悦......悦儿？” 吕韶忽然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是啊，悦儿，想这么喊你很久了，悦儿心中可有我？” 惠悦的脑海中一下子炸开了花，愣了一瞬：“您在说什么？您可是太子殿下啊......我只是一介平民......” 吕韶将她搂的更紧了：“悦儿可愿意相信我？” 感受着眼前人的心跳与温度，惠悦什么也无法思考了，她愿意吗？她是愿意的吧...... 女人就是这样，在没有爱情的时候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可是一旦陷入了爱情，任谁都没法避免患得患失...... 时间很快，一晃两年过去了，西蜀国忽然撕毁盟约，进攻百楚国，惠悦得知消息后忽然清醒了过来，安逸的生活过了太久，久到她差点忘记了自己是百楚国人。 得知消息后的惠悦立刻跑去见吕韶：“太子殿下！我......” 吕韶似乎知道她的来意，放下手中的资料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别怕悦儿，我已经派人去找你的家人，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事的。” 惠悦挣脱吕韶，恳求道：“殿下，我还是放心不下，请殿下准许我回家。” 吕韶皱了皱眉：“悦儿，不是我不愿意放你走，只是如今两国开战兵荒马乱，就算如今我放你走，你怕是也离开不了西蜀国，到时候见不到自己的家人反而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吕韶望着她，认真地说道：“悦儿你相信我，我定会护你和你家人一世平安。” “我放心不下啊！” 吕韶再次把她搂入怀中：“悦儿，留在我身边就好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吗？” 吕韶身上有一股淡淡地药香，使惠悦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在他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为是感知灵魂记忆的关系，所以惠悦的心情莫玖玖都能够一同感受到，彼时在吕韶怀中的惠悦是幸福的，虽然战战兢兢，却如全天下所有恋爱中的女子一般甜蜜，她全心全意地相信着眼前这个男子，甘心依附于他，可是莫玖玖却看到了吕韶的眼神闪过一丝冷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吕韶这个人，并不简单...... 果然，莫玖玖猜的没有错，如果说之前的日子比较平静的话，吕韶和惠悦原本或许可以就那样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可是那场战争却是一个祸端。 吕韶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做吕斯，两人一模一样，吕韶是太子，吕斯却是西蜀国的战神，战无不胜，很受皇帝的喜爱。 那一次吕斯帮西蜀国打赢了百楚国，皇帝更是满心欢喜地设宴帮他庆祝了三天三夜。 渐渐地有人开始传言，吕斯终有一日会取代吕韶成为下一任国君，毕竟一个是文文弱弱的药罐子，一个是英明神武的战神。 第29章 自甘堕落 一次在御花园中，惠悦无意中撞见了西蜀国的皇帝，也就是吕韶的父皇——吕泓。 此时的惠悦刚满十七岁，从稚嫩蜕变成了惊艳，莫玖玖觉得吕泓对惠悦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在今后无数个歌谣中都流传着惠悦的美貌是如同妖姬一般的存在。 吕泓开始对惠悦各种关注与打听，在这皇宫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秘密，很快，吕韶也从宫人那里听说了自己父皇的心意，他坐在院中吹了一整夜的冷风，太阳升起之时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去找了惠悦。 惠悦那时候正在院中轻轻抚琴，一身红衣衬托的越发妩媚动人，她感觉到有人到来轻轻抬起头，发现是吕韶的时候，一双美丽的眼睛忽然璀璨生光。 “殿下，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起身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吕韶看着惠悦的笑容，心砰地跳动了一下，他忽然快步走上前紧紧抱着惠悦，在她的耳边轻轻许下诺言：“悦儿，他日我登上帝位，你就是我的皇后。” 惠悦楞了一下，也紧紧地抱着吕韶，甜甜的笑着：“殿下，我相信你。” “悦儿，总有一天，我们会一同携手俯视这西蜀国的江山......” 惠悦脸羞红一片：“好。” 可是，她并没有开心多久，吕韶就松开了她，望着她说：“悦儿，帮我做一件事......” “殿下尽管吩咐，悦儿什么都听你的。”惠悦开心地笑着。 吕韶忽然觉得这笑容有些扎眼，无意识地避让开来，垂下头叹息道：“对不起，悦儿，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父皇的女人......” 惠悦的笑容忽然僵硬了，她忽然感觉好冷，全身如同坠入了冰窖之中，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吕韶握紧了拳，抬起头望着她：“悦儿，我需要你，如今父皇更器重二弟，我的太子之位已经岌岌可危，我需要你留在我父皇身边，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 惠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的望着吕韶：“殿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吕韶上前抓住她的手：“悦儿，你放心，他日我登上帝位，一定会为你换一个全新的身份，到时候你就会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惠悦低下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模糊了视线：“殿下您究竟在说什么？您真的......爱我吗？” “......”吕韶自嘲地笑了笑：“悦儿，我也没有办法了，皇宫远比你想的复杂的多，如若我丢失太子之位，就是死路一条，不进则退，根本由不得我。” 惠悦努力撇了撇嘴角，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想要绽放出一个最美的笑容，可是无能为力：“殿下，您想清楚了吗？如若悦儿进了后宫，这一辈子，我们就再无可能了，江山与我，哪一个更重要？” “悦儿！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他日我一定会娶你做我的皇后！我答应你的事何时食言过？” 惠悦挣脱了吕韶的手，失魂落魄的笑了笑：“我懂了，是悦儿太贪心了，悦儿怎么有资格和江山相提并论。” 吕韶上前一步，还准备说些什么。 惠悦退后一步，微微俯身行了一个大礼：“殿下，如若这是你的心愿，我答应你便是。” 吕韶怔了怔，惠悦已经转身进了屋内。 她锁上了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心中无尽的嘲讽。 也对，吕韶答应过她的事从未食言过，吕韶说过会娶她，会照顾她，可是从未说过会爱她...... 爱这种东西，哪里敌得过权利地位？偏偏只有她这个傻子曾经天真的以为，她拥有了全世界，还付出了真心，如今即使遍体鳞伤也收不回来了。 那一年春天，吕泓寿宴之上，吕韶献上了一名美人，吕泓大喜，封她为悦贵人，从此形影不离。 这位悦贵人很受吕泓的喜爱，还专门为她修建了宫殿。 很多人都羡慕惠悦，可是只有惠悦自己清楚，她只是一颗棋子，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心早就凉透了。 成为自己心爱之人的母后是什么样的感觉？惠悦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每夜吕泓睡下之后，她都会悄悄起身，坐在院中望着月亮，一坐就是一夜。 一日，惠悦一个人在亭中晒太阳，犹豫她喜爱安静的原因，宫人早已被她屏退，一个充满怒意的声音将她惊醒。 “你这个女人！！！” 惠悦睁开眼，眼神里的喜悦一闪而过。 男子冲了上来，浑身散发着戾气，眯着双眼：“我说你怎么不告而别！原来你就是悦贵人！！好啊！！好得很！！！” 惠悦后退了几步，充满戒备，不对，这个人不是吕韶，虽然跟吕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他就是吕斯。 吕斯见她倒退了几步，脸色更加难看：“怎么？不想看到我？如今做了我父皇的女人你很骄傲啊！当日你拒绝我，我还以为你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也只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惠悦在他的目光下节节后退，低下头来颤巍巍地说道：“二殿下......” “你低头做什么？”吕斯怒火中烧，“心虚了？” “没有......我......” 吕斯一把拽住惠悦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红着眼怒吼：“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么个女人！” 手腕的剧痛让惠悦紧皱双眉，不知道为什么，她压抑了很久的委屈突然如洪水一般冲了过来，忍不住流泪。 看着红着眼哭泣的惠悦，吕斯有些慌乱，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连忙松了手，可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哭什么？” “我没有！”惠悦拼命挣脱吕斯，“我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没有？”吕斯冷笑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嫁给我的父皇？为什么这么自甘堕落！” “你当我愿意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指责我！”惠悦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说话。 第30章 手帕 “你......”吕斯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惠悦，试探性的问道：“你不是恬儿？” “恬儿？哪个恬儿？”惠悦怔住了，猛地上前拽住吕斯的袖子。 吕斯看着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叹了口气，“哎，是我的错，你们长得太像了，所以我......对不起......” 惠悦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是我失礼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她吗？就是......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姑娘。” 吕斯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我曾经遇到一个跟娘娘你很像的女子，然后一厢情愿爱上了她，结果被她无情抛弃了，哈哈！” 惠悦怔怔的看着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忽然又难过的流下了眼泪。 吕斯连忙俯下身，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了惠悦的面前，安慰道：“娘娘，您别哭了，不然......我该内疚死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很微妙，自那次相遇之后，惠悦经常在宫内见到吕斯，有的时候是他来给吕泓请安的时候，有的时候是惠悦逛御花园的时候，看着那张跟吕韶一模一样的脸，干净地对着她笑，她就觉得十分的烦躁。 终于，惠悦再一次见到吕斯之后决定，再也不去御花园了。 吕泓听到宫人的禀报，赶紧来到惠悦的宫内，屏退了宫人，哄着她：“怎么了？听宫人说你心情不好，可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累了。”惠悦并没有说假话。 吕泓叹了一口气：“我喊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要不要尝尝？” 惠悦起身行礼：“谢陛下。” 吕泓紧紧握住她的手：“夫妻之间，何必多礼。” 惠悦的心在听到“夫妻”这个词的时候，忽然抽了一下。 那一夜，惠悦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一个沉沉的叹息：“悦儿，嫁给朕，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 之后的一段时间，吕泓再也没有来找过惠悦，惠悦也乐得轻松，她终日待在房间内看书。 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她大惊，想要喊人，一阵熟悉的药香混杂着酒气从身后的男子身上传来，惠悦心一颤，停止了挣扎，眼泪却差点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那人是吕韶，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全身的酒气，或许也正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关系，才会有胆量就这么偷偷潜入她的房间。 吕韶见惠悦认出他来，就放开了手，结果无意中瞥见了放在一边的白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个“斯”字。 他愣了一下，发起了酒疯，凶狠的掰过惠悦的身子，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惠悦挣扎无效，想要说话，却被吕韶的唇吞没，只剩下呜咽，她气急了，猛地咬上了吕韶的唇。 吕韶吃痛，这才放开了她，冷笑道：“悦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背着我还勾搭上了二弟。” “你滚！！！”惠悦无助的哭着。 吕韶嘲讽地笑了笑，果然很听话的滚了。 惠悦却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药囊，上面绣着一个“韶”字，正是她送给吕韶的，她抚摸着上面那个“韶”字，轻轻叹息，有些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惠悦好像全身都泄了气，瘫坐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吕泓来了，看见她这般颓废的样子皱了皱眉，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温柔地安抚道：“出了什么事？夜里这么凉，怎么坐在地上？回头该生病了。” 惠悦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是觉得很累很累，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她知道自己不该在吕泓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可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压抑太久一旦稍微松懈，悲伤的情绪就如同河水决堤一样涌了过来。 吕泓叹了一口气，将惠悦牢牢的抱紧，“悦儿，你知道吗？朕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在御花园里笑着，仿佛一个精灵，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是自从你嫁给朕之后，再也没看你开心的笑过了。”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拭去她的眼泪：“朕知道，嫁给朕实在是委屈你了，你告诉我究竟怎样你才会高兴？” 惠悦抬起头望着吕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吕泓，其实吕韶长得很吕泓很像，只不过吕泓如今接近四十岁，看上去更多了一丝威严与气度。 她闭上了眼，暗自做了决定，早在她答应嫁给吕泓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注定就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改变了，自己选的路，就算哭着也要走下去。 第二日，惠悦没有带任何人去了御花园，她知道每天的这个点吕斯一定会路过这儿，果然没一会儿，一身锦衣的吕斯就来了，还是如之前所见一般笑容满面，看到惠悦的时候微微一愣，转而淡定的朝她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惠悦有些恍惚，脑海中吕韶和吕斯的脸不断重叠，吵的她头疼。 “娘娘这是在晒太阳吗？怎么一个人，宫人们呢？” 惠悦回过神来，望了他一眼：“我是来还帕子的。” 吕斯惊讶：“帕子？” 惠悦从袖子中抽出了那一方帕子，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从上面的“斯”字，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吕斯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着说：“一方帕子而已，娘娘大可不必特意来归还的。” 惠悦一把抓住吕斯的手，将帕子塞到他手里，淡淡地说道：“二殿下宅心仁厚，可是以后还是万万不要做出逾矩之事，如若我有心害你或者旁人有心害你，这一方帕子足以让你有口也说不清。”说完，转身就走了。 吕斯惊讶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似乎想起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女子，轻轻叹息。 将帕子归还之后，惠悦开始专心做她的贵人，每日尽心尽力的服侍着吕泓，不管怎么说，吕泓是真的很宠爱她的。 后来，她又见到了吕韶，吕韶就站在太阳下，远远地对她动了动嘴唇。 第31章 篡位 惠悦苦笑，她看出来吕韶是在对她说：“对不起。” 可是他吕韶可知道，他这辈子做的最对不起她的一件事，就是扼杀了她少女时期对爱情的憧憬？ 进入冬日，吕泓带着亲信前往牧场围猎，惠悦因为受宠，也被带在了身边，然而意外发生了，吕泓围猎的时候受伤了，卧倒在床。 卧榻之上，虚弱的吕泓拉着惠悦的手，叹息道：“悦儿，如今朕倒下了，这个皇宫很快就要变天了......” 惠悦有些惊慌失措：“陛下您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吕泓望着她温柔地笑着：“我的悦儿，如若可以，朕希望护你一世平安，永远不让你卷入复杂的争斗之中，可是是朕大意了，如今你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会儿你出门之后，一定会有人问你朕的伤势如何，到时候你要小心了，这说明这个人，他要篡位。” “陛下......”惠悦鼻头有些酸。 吕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悦儿也不需要害怕，我相信无论是朕那两个儿子中的哪一个，应当都是不会伤害你的，等你回了宫记得去你宫内的房梁之上寻找一个东西，那是朕......咳咳......留下的一道圣旨......” 吕泓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悦儿，你可不可以......为朕笑一次？一次就好......” 惠悦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她拼命摇着头：“陛下您会没事的，相信我！！！等您好了，悦儿就笑给您看！” “是吗......真好啊......”吕泓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手也无力的从惠悦的脸上滑落。 惠悦失魂落魄地出了门，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吕韶。 吕韶上前两步，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急切地问道：“悦儿，父皇的伤势如何了？” 惠悦想起了吕泓对她说过的话，抬起头失笑地望着他：“太子殿下就这么等不及了？是想着篡位不成？” 吕韶忽然抱住了她：“悦儿，我说过的，只要我登上皇位，你就是......” “够了！”惠悦打断了他，“我也说过，我们再无可能了。” 如果说曾经的她还抱着一丝幻想，如今的她算是彻底醒了，在吕韶的心中，权利、地位、皇位永远是最重要的，为了得到它不惜牺牲曾经海誓山盟的她，不惜亲手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不定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黑暗。 皇宫......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普通人所羡慕的父慈子孝，在这里只会变成无尽的算计。 吕韶闻言一惊，低吼道：“怎么？难不成你对我父皇动了真情？” 惠悦笑了笑：“那又关殿下什么事？如今陛下受伤，太子殿下当真这么闲？还在这儿纠结惠悦对谁动真情？” 吕韶闻言忽然就笑了，凤眼微微一弯：“悦儿说的是，相信我，我不会食言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可以和你名正言顺尽快的在一起，来人。” 惠悦有些慌乱的退后了两步：“你要做什么？” 很快，蹿出了几名宫人。 吕韶吩咐道：“如今父皇遇刺，刺客还未查到，你们几人护送娘娘回宫，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惠悦拼命挣扎：“吕韶！你究竟要做什么？！” 惠悦想要抓住他，却什么也抓不住，她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安。 被困在宫内的她整日提心吊胆，吕韶将她软禁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什么都做不了。 七日后，大部队归来，惠悦才从照顾她的宫人们那里打听到消息。 吕泓驾崩，太子吕韶在二皇子住处查出了与刺客来往的信件以及这一次的密谋行刺。 惠悦那一刻感觉浑身的冰冷，吕韶他......如今真的心狠到连自己的亲弟弟也不放过了吗？可是吕斯那样阳光明媚的少年，很明显从未有过争权夺位之心啊！他吕韶已经是太子了，迟早是未来的皇帝，权利居然这么可怕，让他连等都不愿意等了吗？ 紧闭了多日的大门终于打开，蜷缩在角落的惠悦抬起头，再次看见了吕韶。 吕韶蹲了下来，低低地笑着：“悦儿似乎并不想看到我。” “你知道就好。”惠悦失笑，“太子殿下，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称皇帝陛下了。” “哦？怎么了？”吕韶挑了挑眉，笑道：“看见我登基，你难道不高兴吗？” 惠悦讽刺的一笑：“听说陛下给二皇子安了个谋反的罪名，有一句诗我想送给你，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吕韶叹了一口气：“悦儿不必这么生气，他怎么也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我自然不会那么狠心置他于死地。” “伪君子。”惠悦看也不想看他。” “我伪君子？”吕韶失笑，站起身：“悦儿你难道忘记了，自己是百楚国人吗？我的弟弟，你口中的二皇子，可是他带头出征，扫平了你的国家啊，你居然帮他说话。” 惠悦闻言脸色惨白。 莫玖玖看到这里，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惠悦站在吕韶大婚的屋外，所以说，吕韶最终还是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刚刚登基的吕韶，地位不稳固，因此最有效的方式自然就是大婚，娶的是尚书府千金。 大婚当夜，惠悦来到了吕韶的寝殿外，笑着退后了几步，“恭喜你，吕韶，恭喜你如愿以偿娶到了美娇娘。” “多谢母后好意。”吕韶冷冷地说道，然后转身进了房。 惠悦望着屋内的喜烛讽刺地笑着，吕韶啊吕韶，你不愧是这天下最狠心之人。 按照西蜀国的惯例，惠悦无所出，应当殉葬，可是不知道为何，吕韶却执意废除了这项条例，捧她做了太后。 日复一日绝望的生活渐渐逼垮了惠悦，她不懂自己活着的意义，她甚至想去死，可是吕韶却残忍的连死的自由都不给她。 她心中有郁结，一病不起。 吕韶却请了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日日为她调理身子，惠悦那时候才发现，这个太医正是年少时期教导她的那一位。 “老师，学生不想活了，只求一死。”惠悦请求道。 第32章 圣旨 每次一见到这位昔日教导她的恩师，惠悦都回想到曾经的时光，回忆起吕韶真心待她，老师悉心教导她，那个有行医救人梦想的她，那个憧憬简单爱情的她......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是太医还是要听皇上的话，所以每次虽然看着她有些不忍，却只是开镇定和调理身子的汤药。 于是每一次，惠悦都笑着接过药，再趁人不注意倒掉，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转，整个人日渐消瘦，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地感觉随时会消失一般。 吕韶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开始日日盯着她喝药，她不肯喝，就粗暴地捏着她的下巴灌下去。 她不肯吃饭，他就每天每一餐都到她宫内，一口一口喂给她吃，惠悦不配合，往往一顿饭都要吃上一个时辰，可是吕韶居然出奇的有耐心，就那么陪着她，非要她把饭吃完才肯离开。 她看着吕韶忍耐的表情，笑着说：“陛下，您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这么作践你自己呀......” 吕韶也不生气，继续每日饭点都来见惠悦，如此频繁实在与常理不合，宫内开始渐渐传出了闲言碎语，后宫没有包不住的火，终于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这一日，皇后来请安，惠悦仔细打量了她，不愧是尚书府千金，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雍容华贵落落大方，完全挑不出错处，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吕韶明媒正娶娶的人，怎么会差？ 皇后抿了一口茶，犹豫了一下，率先开了口：“太后娘娘，您身子近来好些了吗？” 惠悦看着她，并不说话。 皇后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说了下去：“是这样的，最近陛下政务繁忙，可是又很挂念母后您的身体，听说母后身体抱恙，陛下一片孝心经常往您那里跑伺候您喝药吃饭，然后再转而去忙政务，如此下去，臣妾害怕陛下身体吃不消，如若母后不嫌弃，臣妾愿意替陛下伺候您。” 惠悦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可是她不能让别人察觉出她的慌乱，不能哭，不能倒下，她紧紧捏成拳将内心的委屈强行压了下去，睁开眼微微一笑：“难为你有心了，我的身体好得很，从今以后你们都不用来我宫里了，皇后回去吧，祝你和陛下早日诞下龙子。” 皇后忽然很开心：“谢母后关心。”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惠悦忽然觉得很孤独，偌大的世界仿佛再也没有人是站在她这边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吕泓，那个虽然与她年龄相差很大，却一直慈爱的保护着她的吕泓，她又想起了吕泓临终前曾经跟她说过的话。 于是她屏退了所有人，搬了个椅子，在房梁上仔细地摸着，终于找到了吕泓所说的那道圣旨。 她当时忽然被带回宫，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差点忘记了这封圣旨的存在！ 那是吕泓亲笔所写，盖上了玉玺，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昔有百楚国民女惠悦，天资聪颖，贤良淑德，朕封为贵人，待朕归天之后，吾儿需遵循惠悦意愿，予其自由。若其愿意留在后宫，新帝当敬之，供其颐养天年，如若其愿意离去，新帝当准之，予其新宅与黄金一千两，从此与西蜀国皇室再无瓜葛。” 惠悦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吕泓，这个到死都在为她着想的人，她竟从不曾认真去了解过......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那一个，可是原来，也有人是真心宠她爱她过的...... 她，惠悦，在世十九年，曾以为自己有悬壶济世之能，却最终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多么讽刺...... 三尺白绫，她一脚蹬了踩着的椅子。 从此，属于惠悦这荒唐的一生，终于可以结束了，她，终于自由了...... 莫玖玖缓缓地飘出窗外，她本以为惠悦在选择自尽的那一日早就放下了一切了，可是如今看来，她漏了什么？ 她四处用灵力召唤着那团鬼火，可是召唤了无数个......都不是惠悦。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不成惠悦的鬼火已经散去了？虽说支撑不了多少天了，但也没必要这么快吧！说好的喊人帮忙救她妹妹的呢？她妹妹在哪里，为什么需要救都不知道好吗？ 莫玖玖这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女孩扑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她看，莫玖玖想要靠近，小女孩就赶紧跑了，然后就是一片漆黑的迷雾，她吓的睁开了眼，愣了很久才发现四周果然漆黑黑的。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莫玖玖舒了一口气，她八成是被霄楚翊又扔进了胸口的衣服里了，她习惯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莫玖玖打了个呵欠，感受到了周围有些颠簸，应该是在马上。 “去西蜀国。”霄楚翊淡淡地回答。 “......”莫玖玖愣了一下，“嗯？？？为什么？？？打仗了？？？” “西蜀国国君今日大婚，我们前去送贺礼。” “噗——！”莫玖玖没忍住笑了出来，“王爷，为什么你三天两头就到处跑去庆祝别人大婚庆祝别人大寿？您这么闲的吗？” 霄楚翊懒得理她。 莫玖玖总觉得哪里不对，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大婚？他的皇后呢？” “皇后还在，这次是娶贵妃。” “什么情况？娶个贵妃还需要您去祝贺？那您天天不忙死啦！毕竟帝王家后宫佳丽三千，你跑得过来吗你？”这句话莫玖玖并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全是她有感而发的心里话。 “当然不用每个都参加，只不过这个贵妃西蜀国君似乎格外喜欢，昭告所有邻国，地位等同于皇后。” 莫玖玖这下不说话了，心中默默叹息，还好惠悦死的早，要是惠悦还在世的话，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对别的女人如此深情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伤心欲绝......虽然她实在想不明白，吕韶那样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也不怕得罪皇后以及尚书府？他的帝位不怕保不住吗！ 第33章 双胞胎 可是很快，莫玖玖看到那个穿着凤冠霞帔走来的女子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吕韶会这么重视这次大婚了。 那个女子的容颜明媚且充满朝气，和当年爱着吕韶时候的惠悦一模一样...... 莫玖玖有些诧异，惠悦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眼前这个女子......难不成就是惠悦一直放心不下，即便死去也不肯走的她的亲妹妹，惠恬？ 婚礼进行的很顺利，莫玖玖也注意到了皇后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有些慌乱。在这场政治联姻中，她终究还是败了，败给了惠悦，甚至败给了跟惠悦长着一模一样脸的惠恬。 在曾经惠悦住过的宫内，惠恬住了进去，莫玖玖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惠恬安安静静地躺在吕韶的怀中，两臂交替喝着交杯酒。 此时的吕韶已经没有莫玖玖在梦中看到的那样瘦弱单薄，也没有逼宫时的狠厉，更没有对待惠悦时候的阴晴不定，此时的他只有一种深沉的温柔。 似乎说道什么有趣的事，惠恬对吕韶盈盈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然后抬头，朝吕韶的唇吻去，吕韶低低笑着，加深了这个吻。 然后，惠恬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他的胸膛，从他的怀里挣脱，望着难以置信痛苦地捂着伤口的吕韶，大笑起来：“狗皇帝，都是你，害得我国破人亡！” 吕韶却释然地笑了：“你......咳咳......你果然比你姐姐更狠，更坚强......” 惠恬冲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声泪俱下：“我姐姐为什么会自尽？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说啊！” “你问我？我还想问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等我！”吕韶讽刺地一笑：“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能活着吗？多亏了你姐姐，我本想......本想让你代替她，给予她出宫的自由，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恨我......哈哈！！！” 说完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了血泊中。 那个曾经机关算尽的帝王，终究还是犯下了最致命的错误，他以为他想要的是皇位，于是牺牲了自己的爱情来得到皇位，可是得到皇位之后，却又试图找回曾经的爱情，只是实施哪能尽如人意，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如果硬是要勉强，就必然会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皇后忽然出现，看到眼前这一幕，失声惨叫起来，她扶着吕韶，嘶声尖叫：“快来人！快叫御医！！！” 惠恬冷笑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 “贱人！”皇后站起来一巴掌甩了过去，然后觉得不解气，又第二巴掌、第三巴掌如风而至。 惠恬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可是她依旧不闪躲，就站在那里笑，笑吕韶，笑皇后。 “来人！把这个胆敢弑君的狐狸精给本宫拖下去！”皇后红了眼，咆哮了起来。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惠恬就这么消失了！ “鬼啊！闹鬼了！！！”宫人们一片鬼哭狼嚎。 惠恬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白衣女子正坐在她不远处拖着头似乎在休息。 “你是谁？” 白衣女子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救我？” 莫玖玖笑了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愚蠢，去行刺皇帝，真是枉费你姐姐一片担心。” “他该死！”惠恬露出了一丝讥讽，“我与我姐姐不一样，我姐姐从小就乖巧，喜爱读书学医，而我从小就习武，可是万万没想到，我会落入吕韶之手，他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结果废除了我一身武功，还逼我吃一种药，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渐渐地，我能够记起的事情越来越少，我开始害怕，会不会有一天，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然后就在有一天，有一团鬼火出现了，她喊我不要喝药，一口也别喝，我记得那个声音......那是姐姐的声音......” “你知道你姐姐的事吗？”莫玖玖问道，原来她四处寻觅不到那团鬼火，竟然是又回到了这皇宫之中，莫玖玖不禁有些诧异，一团随时都会散去的鬼火，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不远千里又回到这生前她最害怕最恨的地方？ “原本我是不知道的。”惠恬恨恨地说道：“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皇宫里的的确确存在过这么一个人，我姐姐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她学习医术就是因为她珍爱生命，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选择自尽！还不是他们害的！！！我好恨！！！我要吕韶不得好死！！！” “那你可还记得......吕斯？” 惠恬压低声音温柔道：“怎么会忘记，我惠恬在战场上一生只败给过一个人，就是他吕斯，只可惜，国仇家恨，我们终究是陌路。” 莫玖玖笑了笑：“可是吕斯对你似乎一片真心。” “真心？”惠恬讽刺的一笑：“那又怎样？事到如今我早已回不了头了，自身难保，她吕斯能好到哪里去？被自己的亲哥哥圈禁，半点自由都没有，曾经的战神，如今的人不人鬼不鬼，呵呵。” “我可以帮你，你可愿意？” 惠恬眼前一亮，“你可以帮我什么？” “你最后悔的是什么？”莫玖玖问道。 “姐姐！我想姐姐不要死！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姐姐。”惠恬哭的想一个孩子。 “哎。”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我只能改变你的人生，你姐姐的......并不能......她的灵魂已经散去了，逝者已矣，那是她的选择，而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像她一样，失去一切含恨而终。” 于是，莫玖玖又回到了惠恬的过去，那是一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应该是百楚国和西蜀国开战的时候。 马上的惠恬英姿勃发，巾帼不让须眉，对面的吕斯英勇神武，笑容明媚干净。 吕斯忍不住开口道：“战场不是你们这些女人该来的地方。” 惠恬冷笑：“百楚国也不是你们这些狗贼该来的地方。” 第34章 见面 吕斯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惠恬高傲的仰起头：“惠恬，记住了，就是要你狗命的人的名字。” “嘴这么毒，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这样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男子可以娶的。” 那样桀骜不驯的眼神，不仅吕斯被震撼住了，莫玖玖也被震撼住了。 她趁退兵之后偷偷潜入了惠恬的营帐之中，将未来惠恬写的一封信交给了她：“这是你未来的事，该怎么做，看完你自己定夺。” 再次回到现实的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感觉浑身力气散尽，白光一闪，她又变回了那根绿色的发带缓缓坠下，如今她只能变成人两个时辰，之前去看望自己的姐姐花了一个时辰，如今最后一个时辰也消耗完了，好在还是派上了点用场。 她飞了出去，四处找霄楚翊，而霄楚翊刚好也在找她，看到她之后怒气腾腾：“你跑去哪里了？” 莫玖玖委屈地往他怀里一钻：“王爷我迷路了。” “......”霄楚翊也不再追问什么，找到了就好。 回去的路很是漫长，路过一家酒馆，里面说书的人声音很响亮，莫玖玖想不注意到难，说的正是西蜀国与百楚国开战的那事。 “话说咱们西蜀国的二皇子当年也是英俊少年啊，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就死在了那场大战之中，尸骨无存，也是可怜啊.....” 霄楚翊似乎也听到了说书先生的话，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 “......”莫玖玖诧异，“啊？吕斯死了？那吕韶呢？” “这点你怕是比我更清楚吧，本王记得我是来参加他大婚的，可是一觉睡醒，除了本王周围所有的人全部不见了，那什么大婚也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做了什么改变过去的事情？” “这个嘛......”莫玖玖坏坏一笑，“那就说来话长啦！王爷与我待在一起可能会经常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习惯啊！对了，西蜀国的太后可还是惠恬？” “嗯，不过已经去世了，年仅十九岁。” 如此说来......惠悦的人生并没有任何改变......即便没有吕韶，吕斯他还是走上了同样的路了吗？ 一阵风吹过轿帘，莫玖玖无意中往外一瞥，怔住了，那一对穿着穿着粗布衣裳，有说有笑的小两口，正是传闻中已经战死的吕斯和惠恬。 莫玖玖安心地钻回了霄楚翊的怀中，欣慰的一笑，如此，惠悦你泉下有知，该安心了吧，你的妹妹，她比你幸福多了。 莫玖玖觉得自己真的挺忙的，一方面要帮助灵魂完成心愿，一方面还要为自己的饲主霄楚翊做牛做马。 这不，刚回仙弄国，就被霄楚翊丢出去继续监视丞相府了，和几日前一模一样，谢诗宜还是坐在相同的位置喝着相同的酒，只是明显没有前几日那么淡定了，眼下一片焦虑之色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莫玖玖叹气，霄楚翊不知道她和谢诗宜的关系，所以喊她来监视着谢诗宜，可是这未免也太为难她了。 天气阴沉的可怕，月亮也被云层遮挡住了，今夜不知道丞相府发生了什么事，一盏灯都没有，整个院子漆黑一片。 如今的莫玖玖又多了两个时辰可以化为人形，她躲在树后面再三调整自己的表情，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姐姐，我来了。” 谢诗宜连忙迎了上去，等靠近莫玖玖的时候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在一寸的位置停住了，抬起头眼神闪动无助的望着莫玖玖，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姐姐，夜里凉，你身体本就不是很好，坐在这儿小心感染风寒。” “没事，我习惯了。”谢诗宜眼里闪着泪花，望着莫玖玖。 莫玖玖退后了一步：“玖玖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姐姐，刺杀静安王之事姐姐知晓多少？” 谢诗宜本来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闻言脸色大变，“为什么这么问？” “果真与你有关。” “你不是玖玖，玖玖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事！”停顿了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玖玖的，玖玖恨解家，生前都不愿意回来看一眼，何况死去呢？我算得了什么，我又怎么担得起她一声姐姐......” 莫玖玖被她的反映吓了一跳，连忙道：“姐姐，我是玖玖啊，我虽然死了，但是我死不瞑目，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去找谁，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 谢诗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莫玖玖身上，只是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你真的是玖玖，太好了。” “姐姐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如今爹的身边只有你了，你要照顾好他，照顾好自己，朝堂之事万不得再插手了，一不留神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玖玖已经死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从未对不起过我。” 谢诗宜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忽然喊道：“不会的，玖玖，相信姐姐，姐姐一定会救你，皇帝说他有办法让你活过来！你的身体被他藏在了皇宫之中，还保存的很好！玖玖，你会回来的！” 莫玖玖心中大惊：“皇帝......他真这么跟你说的？” “是的！皇帝说只要收集齐几样东西就可以令你死而复生！” “难道这跟你行刺静安王有关？” “那几样东西不好找，其中一样在边疆，边疆需要拿静安王的命来交换。”谢诗宜激动地说道：“玖玖你放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姐姐都会救你！你一定要等我！” “皇帝知道需要拿静安王的命去交换吗？” 谢诗宜的目光开始闪烁：“这点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听说了皇帝命静安王出征边疆之事，但或许也只是个巧合，毕竟朝堂之上的确无人可用了，但是也或许是打算拿静安王的命去换你复活，有件事你需要知晓，皇帝他似乎早就知晓了你可以改变历史的能力，一直想利用你，帝王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第35章 闹鬼 谢诗宜的表情忽然变得阴狠起来，但是面对莫玖玖又忽然变得很温柔：“但是皇帝怎么也想不到，你的灵魂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还会来看望我，玖玖，在你的心中，一直都是有我这个姐姐的，对不对？” 谢诗宜上前一步，抬起手想要摸莫玖玖的脸。 莫玖玖急忙后退了几步：“姐姐还是不要碰我的好，玖玖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具魂魄，姐姐阳气太重，怕是会让我散魂。” 谢诗宜闻言赶紧惊慌失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垂下头有些不知所措。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姐姐，以后玖玖怕是不能来看你了，你要保重，记住我说过的话。” “为什么......玖玖，你为什么不来看姐姐了？还有爹，你还没有去看望爹呢！你不是放心不下他的吗！”谢诗宜急了，她满脑子都是莫玖玖那句不能来看她了。 “我知道姐姐会照顾好爹的，玖玖永远相信姐姐。”莫玖玖看着情绪激动的谢诗宜，知道以后还是不能多与她接触，不然难免会刺激到她，转身说了句：“姐姐，保重。” 谢诗宜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又愣在原地无助的收了回来，她想让玖玖不要走，可是如今的玖玖只是一缕魂魄，她怎么留得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玖玖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其实莫玖玖本来是可以变回发带飞走的，但是谢诗宜的目光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要是在这个时候变成发带还不吓死她，所以只得作罢。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让莫玖玖更加无语的事情发生了，仙弄国丞相解敬云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半夜的一个人来女儿院中找谢诗宜，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莫玖玖走了出来，悲喜交加之下一口气没上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莫玖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解云，惊慌失措之下顺口喊了一句：“爹！” 然后刚刚缓了一口气睁开眼的解云又再次倒了下去。 “......”莫玖玖真的是对自己的行为一言难尽。 好在她听到了脚步声，似乎是谢诗宜听到了动静赶来了，莫玖玖连忙变成发带飘到了树上，看着谢诗宜出来扶着解云，招呼丫鬟小厮把他扶回了房间，又连忙喊了太医入府诊治，莫玖玖心情很是沮丧，耸拉着脑袋往静安王府飞去。 回到府内，霄楚翊还没有睡，和衣半躺在床上拿着一卷兵法在细细研读着，忽然听到了窗户发出了窸窣的声音，头也没抬的问道：“调查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谢诗宜还是跟前几日一样吹风喝酒，黑衣人也没有再出现。” 霄楚翊冷笑：“本王派你去盯了一整夜，你就给我说这些没用的？” 莫玖玖楞了一下：“没想到王爷对谢诗宜这么上心，倒是我疏忽了，是否要禀明她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杯，叹了几口气？最好再查一查她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平日里有没有和哪个男子相处要好，心仪什么样的人？” 霄楚翊怒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玖玖沉默不语。 霄楚翊怒瞪着一副无精打采挂在衣架上的发带，很是憋屈，他最近情绪控制的越来越差了，居然跟一根发带生气？真是笑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莫玖玖？”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啊。”莫玖玖避开了霄楚翊探究的眼神，在空中飘了两下，最后干脆飘到了柜子最顶端，将自己折叠好睡觉了。 就在这时，影卫小八忽然来了。 “王爷，刚刚得知丞相府出事了，丞相解敬云昏迷不醒，御医都已经赶去了，怕是情况不妙。” 莫玖玖忽然抖了一下。 霄楚翊瞥了一眼书架，继续问道：“查到原因了？” “据说是惊吓过度，具体原因暂时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解敬云昏迷不醒，但是嘴里不断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玖玖，可是据属下所知，解府上下有叫玖这个字的，只有解丞相的二女儿解玖玖，可是她早在五岁的时候就死去了，老丞相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暂时还没有传开，不过丞相身份特殊，传开也是迟早的事，王爷可有什么指示？”小八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的主子。 “先派人盯着，特别是谢诗宜，有什么异动即刻来通知。”霄楚翊的眼眸暗了暗：“丞相昏迷的原因尽快查到，查一查当时身边都有哪些人。” “是！”小九说完，就“唰”的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霄楚翊却睡意全无，从床上起来背着手踱步走到了床边，推开窗望了望外面的景色，表情神秘莫测。 莫玖玖战战兢兢地趴在柜子上望着霄楚翊的背影，脑海中只有两件事，霄楚翊会不会怀疑她？还有......解云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怎么说那也是她亲爹呀，还是被她吓成这样的，作孽......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霄楚翊忽然转身望着莫玖玖，眼神犀利。 “盯着谢诗宜。” “没遇到解敬云？” “王爷你在怀疑我？”莫玖玖警惕起来。 “本王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解敬云昏迷的原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知道，没紧张！” “哦，是这样啊。”霄楚翊嘴角轻轻一扬，拿起一卷书继续看了起来。 莫玖玖的心七上八下，看了看霄楚翊阴沉沉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管他想什么呢！只要她打死不承认，谁会知道解敬云是因为看到她才昏迷的！ 第二天，影卫很快就带了最新的消息。 影卫小八回禀道：“王爷，查出来了，据说是昨日老丞相忽然看到了自己本应该死去的女儿解玖玖，一下子情绪激动过度晕了过去，据说当时周围有人听到那个女子喊了一声爹，不过等人追过去的时候什么人也没看到，所以大家都在传言丞相可能是见到鬼了。” 第36章 往事 “嗯，知道了，下去吧。”霄楚翊点了点头。 “是！”小八得到了命令又一瞬间消失了。 莫玖玖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不禁感叹，这来去就跟一缕烟一样的轻功，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啊...... “这件事你怎么看？” “为什么问我？我怎么会知道？”莫玖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没有第三个人在场，确定了霄楚翊是在问她。 “本王很好奇，丞相已经去世多年的女儿叫解玖玖，你叫莫玖玖，真的是巧合吗？”霄楚翊皱眉，总觉得莫玖玖昨日回来之后就有些魂不守舍，跟她说话还爱理不理的。 “哦，王爷不是也知道丞相二女儿解玖玖早在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嘛。”莫玖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是啊，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怎么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现在才回来吓人？” “我又不是她我怎么知道？不是有人听见她喊爹了吗？应该去找那个人问清楚！”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昨日你也是去丞相府监视的，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知道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我本以为第一时间汇报给我丞相晕倒原因的人会是你，莫玖玖，你让我太失望了。” 莫玖玖觉得霄楚翊似乎已经盯上了丞相府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往不好的方向想，这点她需要纠正一下：“王爷，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有可能是哪个人故意假扮成解玖玖也不一定，可是这跟您遇刺的事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本王最近有点闲，就喜欢管闲事。”霄楚翊挑了挑眉，用一副本王就是这样的，你能奈我何的表情望着莫玖玖。 “......”莫玖玖无语，“王爷，我灵力消耗太多，有些累，我们晚点再继续聊吧。”说完就从窗户跑走了，留下了霄楚翊一个人对着空气。 想到影卫所说的老丞相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莫玖玖决定要再去丞相府绕一圈的。 怎么说丞相解敬云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爹，还是被自己给吓倒下的，她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希望他没事。 吴显皱着眉抬起头看了看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总感觉天上有莫名其妙的东西在飞！ 莫玖玖去丞相府本来是为了看解敬云的，却没想到在那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皇帝。 她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挂在了一颗结满青色果子的树上远远地观望着屋内的情况。 此时解敬云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眼角多了很多皱纹，整个人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神黯淡无光。 莫玖玖说不出的心酸，她竟然忘记解敬云已经老了，再也不是那个当年叱咤官场呼风唤雨的解丞相了，就在昨夜，他竟然会因为看到自己的二女儿而晕倒一病不起。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解敬云不说话，皇帝也不说话，在屋内来回踱步四处打量，眼神从窗户扫出，在一棵果子树上一闪而过，莫玖玖差点吓的掉了下来，还以为自己暴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解丞相先开了口：“老臣多谢皇帝陛下来探望，老臣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还不能起身已经陛下，望陛下不要怪罪才好。” “孤怎么会怪罪丞相，丞相为了我国做出了那么多的贡献，如今应当好好养好身体才是。”皇帝笑着，一双眼睛真诚无比。 一段开场白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都看着彼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丞相，朕听闻你昨日晕倒是因为见着二小姐了？”皇帝忍不住了，将此行的目的问了出来。 “陛下真会说笑，小女已经去世十一年了，臣又怎么会看到她？臣只是上了岁数了，身体比较虚弱，昨日外出吹了风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晕倒，陛下万不能亲信那些闲言碎语啊。”解敬云语气表面上很是客气，可是却低垂着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孤可是听说，有人昨日在丞相昏倒的地方见过一个白衣女子。”皇帝笑着，嘴角开始轻轻抽搐。 “臣当时昏倒了，又怎么会见到？”解敬云抬起眼，盯着皇帝，波澜不惊的回答道。 “解敬云！！！” 解敬云笑了笑，也盯着皇帝，不卑不亢。 “老师......刚才是朕情绪失控了，您不要怪罪，朕听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说是当年丞相的小女解玖玖并没有死，而是被丞相您送去了神殿，不知可有此事？” “陛下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可怜小女早已已经不在了，算是老臣求您了，就让她安息吧......”解敬云躺在床上情绪有些激动，老泪纵横。 “呵呵！”皇帝气的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到墙上，“孤今日敢来对你说这些话！都是有了十足的证据！来人呀！” “陛下！！！”一个年迈的老奴被侍卫带了进来，跪倒在地。 “你......！！！”解敬云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气的胡子都要飞了。 “事到如今，丞相还想狡辩？当年就是你命这位老奴将二小姐送走的吧？”皇帝微微一笑。 “大人！！！当年我按照您的吩咐把二小姐送去了永安神殿！！！此事千真万确......”老奴颤抖地说着。 “你个叛徒！！！”解敬云的脸色更加苍白。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皇帝手指轻轻一挥，立马有人将老奴带走。 皇帝嘴角轻蔑一笑：“解敬云！我敬你是元老才这么客客气气的跟你说话！你不要得寸进尺！” 解敬云的脸色越来越差，因为气愤整个人都禁不住的颤抖，莫玖玖觉得她必须要出现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了，只不过当然不能像上次一样，毕竟皇帝可没有解诗宜那样好忽悠。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感觉随时都会打起来，莫玖玖的一颗心也随着两人的情绪七上八下，深怕哪一方没忍住爆发。 她轻轻飘到房梁之上，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陛下，我敬你是一国之君......” 第37章 幸灾乐祸 原本正准备大方雷霆的皇帝听到了这句话立马顿了一下，整个人的表情仿佛见了鬼一般的惊讶，不过他不愧是一国之君，见识的场面比较多，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试探性的问道：“玖玖？！” “陛下，您何必为难一个年迈的老臣。” 皇帝的呼吸有些急促：“不是孤想为难他，是他在为难孤！” “陛下说笑了，逝者已矣，陛下又何必在老丞相面前揭他的伤疤？试问这天下有哪一位父亲会诅咒自己的女儿去死的？”莫玖玖说完还朝解敬云的方向看了看。 “哈哈，你相信孤，孤是真龙天子，孤有办法让你复活。”皇帝边说边在屋内四处搜寻，但是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说话的人，有些丧气。 莫玖玖叹气，她这真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玖玖......”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解敬云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莫玖玖在听到解敬云喊她的时候差点有一瞬间没控制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 “爹，玖玖无法在您身边尽孝，不过爹放心，玖玖在下面过的很开心，没有受苦。” “爹，玖玖会保佑您身体康泰，保佑相府上下太平的，您放心吧。” 莫玖玖虽然内心很怨，但是看着解敬云那副表情，实在说不出狠话。 “是爹对不起你......你不要怨爹......”解敬云情绪太过于激动，没说两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莫玖玖有些着急，但是又没办法做些什么，她要让自己保持冷静，自己出声的目的就是为了缓和解敬云和皇帝的关系，万不能再刺激到解敬云了。 “爹，玖玖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爹，不要再为死去的人难过了，爹要保重身体。” 转而又对皇帝说道：“陛下，玖玖已死，人死不能复生，请陛下放弃执念，有些东西不属于您的，怎么也强求不来。另外，玖玖知道陛下将我的身体带走了，还请陛下早日将玖玖下葬，不然玖玖的灵魂是无法安息的。言尽于此，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在此别过。” 一阵风吹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根发带随风飘出了窗外，越飘越远，甚至还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回到王府后看了看天色还早，莫玖玖忽然想起跟着霄楚翊也有段时间了，但是好像还没有好好逛过他的王府，此时她不想跟霄楚翊同处一室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就开始围着王府转悠了起来。 静安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每一处细节都雕刻的很精致，精致到变态的地步，就跟霄楚翊这个人一样。 更变态的是，莫玖玖绕着王府飞了这么久除了丫鬟以外并没有看见别的女人，按理说霄楚翊这个年纪就算没有娶正妃，侧妃啊小妾啊总该有的吧，再不济通房丫头也该有几个的吧，可是莫玖玖居然一个都没遇到，霄楚翊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啊！ 莫玖玖无语的把自己挂在一棵树上，研究着霄楚翊府上丫头们的姿色，正在思考究竟是霄楚翊眼光高，还是这届大家闺秀不够美的时候，忽然一个人从后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和尚。 这个人莫玖玖是记得的，就是那日霄楚翊失血过多跑来扶他的那个，好像是叫吴显，是霄楚翊的贴身侍卫，不过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莫玖玖突然坏笑，叫你霄楚翊天天自大的不行，这下贴身侍卫居然勾结外面的人鬼鬼祟祟的，看样子有好戏看咯。 那个小和尚莫玖玖自然也是记得的，就是那日霄楚翊受伤时挟持帮他处理伤口的那个，只是没想到都过去那么久了，霄楚翊还扣着人家没让人家回寺庙啊！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未免也太不厚道了！ 小和尚心情似乎不错，在王府住了这么多天气色也好了，看上去也肥了一圈，只是领着他的吴显脸色就不大好了，阴沉沉的。 莫玖玖很好奇这两人究竟要做什么？也跟在他们身后准备看看热闹。 正在这时，老管家走了过来，吴显恭敬道：“这位小师父想见王爷，管家可否去禀报一下？” 莫玖玖忽然觉得没意思，原来是去见霄楚翊的，那应该不存在什么窝里斗啊背叛啊里应外合的戏码了，无趣。 老管家笑眯眯地说：“小事，只是最近王爷事情比较多，竟然忘了后院这位小师父了，我这就去禀报。” 小和尚也不觉得尴尬，和声和气的说道：“麻烦管家大人了，王爷记不得我也不妨，只要你领我去见他就行。” 老管家还是笑：“自然的，小师父当初对我们王爷有救命之恩，王爷不会亏待您的。” 莫玖玖算是明白这小和尚的意思了，真没想到心无旁骛的出家人也开始贪图荣华富贵了？莫玖玖顿时有些鄙夷，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和尚，对他全无好感可言，不过她却对霄楚翊的反应充满了兴趣，不管他会怎么处理，被恶心到是肯定的了。 莫玖玖忽然有些幸灾乐祸，在某种程度上她就喜欢看霄楚翊头痛的样子。 这边，管家刚刚领着小和尚进了霄楚翊的屋子，那边远远地又开始闹哄哄地了，莫玖玖不禁停驻了脚步向外张望，见来人是前几日在朝堂之上见着的孔淮，有些奇怪，这闹得又是哪一出？ 在她的印象中，孔淮此人与霄楚翊素来并无交情，也就上次皇帝命他辅助霄楚翊出征边疆，莫玖玖才对他有些印象。据说此人虽然擅长兵法，为人也勇猛，可是就是木头脑袋，一根筋，还不会说话，所以在朝堂之上人际关系很差。 吴显似乎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喧闹，赶紧跑了过去，打量着孔淮，皱着眉：“王爷在会客，将军请稍微等一下。” “会客？谁在里面？”孔淮盯着吴显，一脸不悦。 他这一说话，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莫玖玖难受的飞高了一点，心想：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喝醉了！ 第38章 鬼缠身 吴显上前一步拦住孔淮：“是城南梧桐寺的小师父。” “你说什么！你们家王爷看破红尘要出家了？！”孔淮瞪着吴显，吼了出来。 莫玖玖被吼的在天上一机灵，差点摔了下来，孔淮不愧是个粗人，中气十足...... 所有人一时间都被吼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孔淮皱了皱眉，没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问题啊，于是绕过吴显准备闯进霄楚翊的屋内。 吴显立刻回神拔出剑跳了过去，挡在了屋子门口。 孔淮一脸不耐烦：“让开！小白脸！” 吴显一脸难以置信，怒道：“你喊谁小白脸！” “喊你啊！我最恨你们这些小白脸了，经看不经用，跟个娘们儿一样，还是不是男人！” “我还最恨你这样蛮横无理的猿人呢！” ...... 两人一言不合都拔出了剑打了起来，你一招我一招，一时间难为胜负。 莫玖玖给自己找了个最佳观赏点看戏，她还真没见过高手过招呢，之前遇到的高手都是轻功了得，从未这样真刀真枪的打过架，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就在她看的静静有味的时候眼神无意中一瞟，差点没摔下来！ 霄楚翊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推开了窗，一本正经的站在那儿跟她一样看起了戏！还时不时的点头微笑！ 莫玖玖看了看正打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再看看聚精会神的霄楚翊，他真的不打算劝架？也不怕自己的王府就被这两人给拆了？ 吴显足尖点地纵身一跳越到了孔淮身后，一抬头正好撞上了自家王爷探究的眼神，吓的步伐轻轻一抖，差点没稳住。 只见霄楚翊挑了挑眉，摇了摇扇子，面带微笑，指了指对面的孔淮。 吴显立马就明白了，这自家王爷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让自己迎上去打孔淮，看样子是想试试孔淮的身手啊！那更加不能输了！不然太丢人了！ 吴显握紧了手中的剑，又立刻冲了上去，对着满脸通红的孔淮劈了过去，打的比刚刚还要猛，出招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一直躲在暗中的影卫终于也忍不住了，一个个爬上了屋顶伸出头看起了热闹。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吴显长得比女人还俊秀，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 “谁说女人打架就不能凶了？你忘了小五了吗？她不也是女人，你看她杀人的时候有手下留情过吗？” “小五......那怎么能算是女人......” “我怎么就不是女人了？” “你说小五和那个吴显同时穿女装，谁更美？” “我站小五！” “我站吴显！！！” 莫玖玖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真的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一等一的高手吗？有没有搞错啊！ “够了。”见两人打的差不多了，霄楚翊终于推开门，出声制止，眼神犀利地从影卫们身上一扫而过。 影卫们立马闭了嘴，背后隐隐发凉，立马消失了。 “吴显，你怎么回事？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技好看是好看，可是你要记住了，当你拿着剑的时候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赢，你又不是卖艺的。” 吴显发带早就被孔淮给挑断，如今披头散发，脸色红了红，尴尬地鞠了一躬：“属下知错。” “好个孔淮，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来静安王府闹事？身为副将还饮酒误事，你可知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本王可以直接要了你的人头！” 孔淮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头发整整齐齐的束着，可是上衣被吴显划的一条一条的，还不如不穿，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酒也醒了大半，心中懊悔不已，羞愧的低下了头。 霄楚翊看着眼前仿佛犯了错的两个小孩子，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算了，念你们是初犯，没事都退下吧。” 孔淮行了个礼，挠了挠头，转身就走了，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没留下一片云彩，只留下了被打坏的桌子、椅子、以及花坛无数...... 莫玖玖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到处都是戏！不仅可以围观霄楚翊被和尚勒索，还看了一场精妙绝伦的刀剑比试，心情真是说不出的舒坦啊！ 霄楚翊刚进屋内，莫玖玖也跟着他飞了进去，为了表达她激动无比的心情，还特地把自己摆成了波浪状。 然而，屋内并没有小和尚。 莫玖玖有些意外：“王爷，刚刚那个小师父呢？” 霄楚翊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你一直躲在暗处偷看？” “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会呢！”莫玖玖笑道：“只是碰巧看到小师父一脸严肃的来找你，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啊！严重吗？玖玖可以替您分忧的！” 霄楚翊低头研究起手上的资料：“也没什么大事。” 见他这幅反应，莫玖玖心里可乐坏了，心道：好你个霄楚翊，被人坑了现在不好意思说了吧！哼哼！我才不会放过你！ 转而十分焦急地在他身边飞舞着：“王爷您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啊！虽说玖玖能力有限，不过您目前可是我的饲主大人，我与你是一体的，我万不能看着您焦急头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而不管啊！” 霄楚翊闻言抬起头，皱眉望着她：“你也喝酒了？” “没有！” “没有在瞎说什么，你何时见本王焦急头疼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王爷啊！”莫玖玖缠到他的膀子上不停地抖动着：“您就说吧！！！就让我为您分忧一次吧！！！” “那个小和尚说.....” “嗯嗯！！！”莫玖玖开心地竖起了耳朵。 “说本王近来印堂发黑，似乎是被鬼缠身了。” “......”莫玖玖的笑容僵硬了。 “他说要为本王做一场法事，驱鬼。” “？？？！！！”莫玖玖吓的身子一软，轻飘飘地掉到了地上，“王爷，冤枉啊！” 就在这个时候影卫小八忽然进来了：“启禀王爷，相府二小姐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哦？”霄楚翊感兴趣的抬起了头。 “属下安插在相府的眼线刚刚来回禀，说皇帝陛下今日去了相府看望老丞相，但是屏退了所有人，屋内本该只有两个人，可是却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还是个女子的声音。” 第39章 自觉 “嗯，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你们了，你们可以去好好休息了。”霄楚翊摆了摆手。 “是！” 等到影卫走了之后，莫玖玖的心也彻底凉了......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幸灾乐祸再也不嘚瑟了！ 霄楚翊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皱着眉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莫玖玖颤颤巍巍地问道：“王爷，此事你怎么看？” 霄楚翊没有回答，目光缓缓地移到了莫玖玖的身上，开始静静地盯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 莫玖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怕自己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暴露了。 “本王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也不会现在出来作乱。” 莫玖玖舒了一口气。 “但是你的出现让本王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事是用常理说不通的，你都可以存在，鬼也不是不可能。”霄楚翊感慨道。 莫玖玖内心在咆哮，这种事你有什么好感慨的啊！ “丞相府二小姐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她的鬼魂为何如今才回来？只是因为丞相身体不好前来探望的吗？但是为什么要选在皇帝也在场的时候？”霄楚翊望着莫玖玖问道。 莫玖玖的内心很憋屈，她也不想啊！她只是单纯的去看望一下她的丞相爹，谁知道那狗皇帝正好也在现场啊！ “王爷。” “什么事？” “王爷你不觉得你对丞相府的关注有些过了头吗？丞相府二小姐的鬼魂回来与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霄楚翊皱眉思索了一下：“也不是很重要，本王只是好奇，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 莫玖玖无力吐槽。 霄楚翊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到了晚上又派了两个人继续去丞相府盯着，一个盯着解诗宜，一个盯着解敬云。 去之前还特别体贴的嘱咐道：“如若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一定要擦亮你们的双眼，竖起你们的耳朵，一个细节也不要错过，然后回来汇报。” 莫玖玖心中很忐忑，以往监督丞相府是她的事儿，如今霄楚翊却喊了别人去，是不是代表不信任她了？ “那我今天做什么？”莫玖玖诚恳地问道。 霄楚翊盯着她，皱了皱眉：“今天是第三天了，你怎么就不能自觉一点？” 莫玖玖楞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 霄楚翊气的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他是有病吗！还有上赶着的不成！他可是王爷啊！ 莫玖玖的内心乐开了花，她才没有忘记呢，只是以往都是她主动要血喝，她想试试看霄楚翊会不会主动一次......虽然她知道霄楚翊没有主动的必要，但是她还是想试试看。 好在，结果是很惊喜的！ 莫玖玖嘚瑟了，她想起了何同卿曾经说过：“因为血液相通的关系，你和你的饲主两人会产生一种神秘的羁绊，任何外力都阻止不了你们的感情，直到你脱离现在的发带重新变成人为止。” 想到这里，莫玖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忽然觉得霄楚翊之所以近来对她这么好，可能完全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羁绊！换一个人霄楚翊肯定还是会对她那么好的！ 而此时霄楚翊并没有注意到莫玖玖的情绪变化，他正盯着莫玖玖习惯睡的那盆兰花陷入了沉思。 他沉默的拿出了针在手指上扎了一下，莫玖玖立马乖巧的敷了上去，然后他又沉默的把针收了起来，继续盯着兰花发呆。 刚刚吸完霄楚翊的血，莫玖玖良心有愧，有一种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感觉，在内心挣扎了无数次之后，终于还是开口提议道;“我还是去丞相府盯着吧，要真有什么事我怕那两个影卫应付不来。” 霄楚翊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 莫玖玖舒了一口气，房间气氛太压抑，她还是先跑为妙，说完“咻”的一下就从窗户飞走了。 霄楚翊转头望着莫玖玖消失的方向郁闷的喃喃自语：“影卫都办不到的事，你去了能做什么？” 莫玖玖飘啊飘再次来到了丞相府，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树，她挂在树上看着暗处奉命来盯着解诗宜的影卫，只见那个影卫神情严肃眼睛都不带眨的盯着解诗宜，小心翼翼十分认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想起了霄楚翊，据说影卫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那么霄楚翊本人究竟是有多厉害？ 莫玖玖还在沉思，那边却发出了乒铃乓啷清脆的响声，她抬眼望去，只见本来还坐在院中喝酒的解诗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将桌上的酒杯全部扫到了地上，发泄一般的喊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的！” 这下不仅影卫，莫玖玖也沉住了呼吸，她在院中四处张望，可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院中，他扫了一眼解诗宜，语气不卑不亢：“解小姐，小人只是传话的，咱们的主子说了，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是也要有那个命才行，如果因为解小姐的事让我们冷宗的兄弟们丢了性命，那抱歉了，这桩生意我们怕是不能接了。” 莫玖玖凝眸仔细观察，这个人的声音跟上次出现在解诗宜院中的那个黑衣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解诗宜半垂着头，脸色阴沉：“我要见他。” “好，小的会替您转告。” 解诗宜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我等着。” 然后她抬起头，笑道：“再转告你们主子一句，我解诗宜，不是你们想甩就能甩掉的。” 黑衣人微微点了下头，纵身一跳，消失在黑夜里。 眼见黑衣人走了，影卫也开始蠢蠢欲动，但是他又犹豫的看了一眼解诗宜，王爷派他来是盯着解诗宜的，他就这么去追黑衣人了，会不会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是如果不去追的话，会不会就不能揪出幕后的黑手了？好纠结啊！ “你留下，我去追。”莫玖玖自然也看出他的难处，出了声。 第40章 追鸟 影卫楞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你是......十一？” “嗯！”说完转身就去追黑衣人了。 不得不说黑衣人的警觉性还是很高的，走的路线也跟上次不大一样，还经常变换路线，速度也是忽快忽慢，就怕有什么人跟踪。 但是莫玖玖丝毫不在意，因为她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贴在了他的背上，你跑任你跑，甩的掉她算她输了。 莫玖玖此时的心情很激动，传说中的冷宗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组织，这个黑衣人应该是要回去见他们的老大吧！一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参观冷宗的巢穴，她整个人都开始冒星星眼。 然后，黑衣人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纵身一跃，翻进了一个客栈，熟练的进了一间客房。 莫玖玖仔细观察了一下客房的布局，很是豪华，居然跟王府不相上下，真没想到如今的客栈也这么大手笔了？ 黑衣人拿出纸笔快速写了几个字，然后掀开床单，床单下面居然有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黑色的鸟，黑的发亮，眼睛却是墨绿色的，在莫玖玖好奇的打量鸟的时候，那只鸟也歪着头直直的望着莫玖玖。 莫玖玖心里哎呦了一声，居然是只活的！吓人！ 黑衣人把鸟从鸟笼里拎了出来，将刚刚写好的纸条绑在了鸟腿上，摸了摸它，就把它从窗户丢了出去。 莫玖玖眼睛都直了，她在思考自己究竟能不能追的上一只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鸟已经飞远了！ 咬咬牙！不挑战一下怎么知道呢！莫玖玖铆足了劲冲了出去，使出了她生平最大的力气拼命向前飞，身边的风刮的她有点疼，可是她不在意，如果能追上一只鸟......那她可牛逼坏了！！！ 然而，理想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那只鸟儿一点情面不给，莫玖玖追了它几条街之后终于被它甩了下来跟丢了，留给她一根黑色的羽毛...... 莫玖玖灰头土脸的回到了静安王府，忽然看见一个女子左手持剑右手背着包袱也进了王府。 更意外的是吴显见到此人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顺手接过了她的包袱：“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们都打算去把你接来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些羞涩，抿着嘴笑，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形：“路上迷了路，耽误了点时间。” “王爷等你肯定等急了，你快去找他吧。”吴显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之后我再找你叙叙旧。” 女子脸立刻垮了下来：“饶了我吧，你所谓的叙旧不就是喝酒？上次你也说跟我叙叙旧，结果我最后的印象是在地上爬......太丢人了！对了，王爷那是在做什么？”女子忽然很诧异的指了指前方的屋顶问道 莫玖玖和吴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之下屋顶之上霄楚翊正拿着剑挥舞着，一招一式都冷厉无比，看不出情绪。 吴显也很意外，喃喃自语道：“奇怪，王爷平时练武要么是与影卫对招，要么是与军中将士们比拼，很少一个人舞剑的。” “你们最近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女子望着月光下那孤寂的背影，皱了皱眉。 “好像......没出什么事啊......”吴显皱眉回忆着，有些底气不足。 “可是王爷他居然一个人在练剑。”女子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吴显。 吴显叹了一口气：“果然全天下还是表小姐最懂我们王爷，我这个侍卫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简直自愧不如。” 就在这时，霄楚翊也注意到他们两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随手将剑扔给了吴显：“来了？先带她去安顿一下吧。” 然后抬头望了一下莫玖玖，莫玖玖立刻会意，屁颠屁颠的跟着霄楚翊进了屋。 莫玖玖一边汇报着今晚的收获一边注意着霄楚翊的脸色，似乎比之前她离开的时候好了许多。 “你觉得解诗宜不愿意放弃何事？”霄楚翊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莫玖玖咽了一下口水：“我不知道，不过大概......大概和王爷您有关吧。” “看来解诗宜是真的想杀本王，也是很有毅力啊。”霄楚翊解开了发带，如丝绸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 莫玖玖又咽了一下口水：“冷宗并没有答应她，好像是有人阻止了。” “你觉得会是谁阻止了？”霄楚翊又拿出一把扇子，随意地扇了扇风。 “......皇帝？”莫玖玖仔细观察着霄楚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霄楚翊笑了笑：“带着影卫去那间客栈看看，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莫玖玖本能性的回答道，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尖叫道：“你说什么？让我！带着影卫？！” 霄楚翊抬头，一脸鄙夷：“你不是已经在影卫面前出声了吗？还慌什么？” “但是......” “没有但是。”霄楚翊猛地将扇子聚拢，强调道：“你别忘了，你是我的影卫十一。” 莫玖玖算了一下，霄楚翊身边一共有十个影卫，其中两个在相府，一个去查看粮草，一个去兵部找资料，一个去方才那里盯梢，一个去孔淮那里蹲着，霄楚翊身边必须留一个，莫玖玖可以带去的只有三个人。 不给莫玖玖思考的机会，霄楚翊一声令下，三个影卫也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听候号令。 “小五、小二、小三，你们三个跟着十一去搜一家客栈，具体怎么做听十一指挥。” 三个影卫面面相觑，小五环顾了一下四周，疑惑地问道：“王爷，十一在哪儿呢？” 霄楚翊尴尬地转过了身，不太想看到自家影卫面如土色的表情，可是一转过身又看到挂在那里的莫玖玖，所幸闭上了眼：“本王也不知道，你们跟着他的声音就行了。” 三个影卫又看了彼此一眼，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要问，但还是咬咬牙，咽进了肚子里，毕竟作为影卫，第一准则就是无条件的服从。 莫玖玖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地看着三个影卫，一本正经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时间不过了，出发！城西福顺客栈旁边的小树林集合！” 第41章 不是人 霄楚翊一言难尽的看了她一眼，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坐在那里看了起来，掩饰正在颤抖的双手。 影卫们脸色都不大好，不自主地到处打量，可是一个人影都没发现，好在他们接受过训练，心理比较强大，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行动。 等到他们四人离开之后，霄楚翊随手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摔，揉了揉不停跳动的太阳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王爷，小五有事求见。” 霄楚翊眉头蹙起，盯着房门的方向：“进来吧。” 小五进来之后立刻很自觉的下跪：“小五没有听从王爷的安排，请王爷责罚。” 霄楚翊沉着脸，不耐烦道：“责罚一会儿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现在我要知道原因。” 小五抬起头看了看王爷的脸色，整个人都在颤抖：“王爷，您不是说过没有见过十一吗？” 霄楚翊看着她，眼神不悦：“是，本王是说过。” “王爷没有见过这个人，只是听声音，王爷怎么就能相信她是一个人呢？！”小五颤抖着说道，越说越激动，语速也越来越快。 霄楚翊大怒，一拍桌子：“你究竟要说什么！” “属下曾在相府听到过那个声音。”小五捏了捏拳头：“那个和丞相、皇帝同处一室的二小姐的鬼魂，声音跟十一一模一样！”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连外面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小五咬了咬牙，看着面无表情的王爷继续说道：“王爷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们十个影卫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擅长的事，而小五最擅长的恰恰是听觉！小五绝对不会听错的！” “你想说什么？” “属下没有资格过问王爷的事，只是把所听到的事实告诉王爷，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小五俯身给霄楚翊磕了个头，慢慢退出了房间。 另一边，莫玖玖带着影卫已经赶到了客栈，当然，全程都是靠声音指引。 “小二，前方有人，绕道后方。” “正前方有人来了，小三避开！” “旁边有个窗户，翻进去！” 身体的优势使她可以居高临下注意整个局势从而很好的进行指引。 两个影卫快憋坏了，心里一肚子的疑问没办法解答，但是听到语音指令又会立刻去完成，他们尝试着通过寻找声音的源头揪出声音的主人，可是每一次都失败了，根本没人。 小二和小三在内心中不禁对十一刮目相看，是个高手！ 等到他们赶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离开了，房间的摆设没有动过，只是床下的鸟笼不见了。 至于搜查，自然是影卫们的拿手戏，根本不需要莫玖玖指挥，连屋内放着的是什么花，桌上放的笔消耗的程度，纸张的出产地，墨是出自哪家哪家店，甚至连一点灰尘都不放过...... 莫玖玖忽然有些害怕，这群变态到极致的人究竟有什么事是完不成的？霄楚翊养了这么一群人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没一会儿，两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莫玖玖疑惑地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十一......”小二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会不自主的耳朵红，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你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当时那个黑衣人在这儿都做了些什么？” 莫玖玖仔细想了想：“他进来之后写了一封信，然后绑到鸟腿上放了出去，我没有追上鸟就又回到了客栈，他那时候已经睡下了，哦！我记得床底下还有一双鞋，可是现在都不见了。”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莫玖玖又想了一下，从客栈到王府，再从王府到客栈：“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吧......” “墨的硬度可以看出他在两刻钟之前被人动过了。”小三插嘴道。 莫玖玖咬牙切齿：“可恶！我是在他睡着之后才离开的，所以说等我走了之后他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应该是的。”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先回去。” 莫玖玖看着迅速翻窗离开的两个影卫，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心中不断叹息：霄楚翊，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说有一天我重新复活了，是否真的能和你从此断了联系？ 等到莫玖玖回到王府的时候，霄楚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下了，莫玖玖围绕着他飞了两圈，飘下来作罢了，这几日霄楚翊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紧张，难不成是战前恐惧？ 莫玖玖将自己卷了卷，找了一颗兰花睡了上去，想着就让霄楚翊睡个好觉吧，明天再跟他汇报也不迟。 第二天，莫玖玖是被太阳暖洋洋地照醒的，她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床上早就空无一人，霄楚翊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还丢下了她，平日里就算她在睡懒觉，霄楚翊也会习惯性地把她塞进怀里才对，这是怎么了？ 莫玖玖很无语，飘了出去飞在王府上空四处寻找霄楚翊，很快就在花园中找到了他。 莫玖玖飘了下来，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伸出一个小角，戳了戳他，还是没有反应。 莫玖玖满肚子的疑问，霄楚翊这是傻了吗？ 一整天！整整一整天！！！莫玖玖趴在霄楚翊的肩头盯着他，可是霄楚翊就当她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喝着茶，看着书，下着棋，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静到令人发慌。 莫玖玖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无聊的长草了，抖了抖身体飞了起来，决定去散散步。 霄楚翊忽然叫住了她：“莫玖玖，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莫玖玖思考了一下，心道：原来霄楚翊是在记仇她没有立马汇报工作情况，哎！这人太小心眼了！明明是他自己先睡着的呀！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认真地解释道：“昨日是我太疏忽，主要是冷宗的人太狡猾了，不过王爷您的影卫们能力都很强，相信很快就会查出点什么，昨日我回来后本想立刻向您汇报，可是您睡着了，但是感觉似乎您睡的不大好啊，看这眼睛，都红了！” 第42章 委屈 莫玖玖在霄楚翊的头上不断飞着，霄楚翊就觉得他头顶绿油油的，伸手迅速飞快地将她拽了下来，皱了皱眉。 “王爷......怎么了？捏痛我了！”莫玖玖在他手里挣扎了两下。 霄楚翊忽然浑身像触电一样一惊，立马将莫玖玖猛的扔了出去，莫玖玖砸到了墙，顺着墙的边缘一点一点滑了下来摔到了地上，满脸悲愤，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你虐待我？！” 霄楚翊将内心的一团火生生压了下去：“冷宗的人既然已经跑了，你就继续去监视解诗宜，小六还在那里，你去接替他。” 说完，再也不看莫玖玖，拿起手中的书翻了两页。 莫玖玖觉得莫名其妙，骂道：“我又哪里惹到您了？” 霄楚翊“啪”的一下将手中的书一扔，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莫玖玖，转头朝外走去，边走边喊：“林佳琪，来陪我练剑。” 话音刚落，上次来王府的“表小姐”就带着剑走了过来，原来她就是林佳琪。 “表哥，你心情不好？”林佳琪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看到霄楚翊黑着的脸又退后了三步。 “好久没练了，让我看看你进步没。”说完，剑就出了鞘。 林佳琪一看霄楚翊认真了，只得拔剑上前抵挡着。 看着他们二人很有默契的你来我往，莫玖玖更加生气了，一扭身子飞走了，心情委屈的要死。 继续监视丞相府就继续监视！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莫玖玖刚刚飞回来，就听到外面有人禀告：皇帝要来了，准备好接驾。 霄楚翊将趴在兰花上呼呼大睡的莫玖玖揪了起来，塞进怀里。 “皇帝来了，你不出去迎接吗？”莫玖玖躲在他怀里问道。 “你担心皇帝？” “什么乱七八糟的，该担心皇帝的是你，皇帝出宫，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不都是你的责任？” “这么说你是在担心我？” “你是我饲主啊，我不担心你担心谁。”莫玖玖打了个哈欠。 霄楚翊嘴角瞥了瞥，没有说话。 “解诗宜想买通边疆那伙儿人，救她早就死去的妹妹，所以才会刺杀你。” “你让我答应你不杀她，可是她却一直想我死。” “你完全可以废去她的势力，但是保全她的性命。”莫玖玖撇了撇嘴，“边疆人擅长用巫术，如果让解诗宜用这种办法复活她的妹妹的话，应该复活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利用巫术控制头脑的那种，到时候她的妹妹就会是这个世间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倒是很替她妹妹着想。”霄楚翊不咸不淡的扔下了一句话。 莫玖玖怒了，这霄楚翊究竟什么意思？她明明在为他着想才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结果他这冷嘲热讽的语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玖玖生气了，她觉得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得到理解，气的不想说话。 霄楚翊也不说话，周围更是没人说话，一下子十分安静。 一群人在门口等皇帝等了好几个时辰，左等右等就是没看见皇帝的轿子，心中有苦不能言，谁叫他是皇帝老子呢！ 就在这时，皇帝身边的公公策马疾驰而来。 霄楚翊望了望他身后，并无旁人，有些诧异。 公公翻身下了马，恭敬的行了个礼：“启禀静安王，皇帝陛下在来的路上忽然突发恶疾，现在已经被送回宫了，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霄楚翊立马瞪大了眼睛，上前扶住公公：“陛下可有事？” “哎，老毛病了，太医已经在诊治了，应当无碍。” 霄楚翊喘了口气：“那就好，请公共转达给陛下，来日我定当去宫中请安。” 公公眯着眼笑了笑：“如此甚好。”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一个比一个会演...... 既然皇帝有事不能来了，接驾的众人便散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等到四周无人了，莫玖玖从霄楚翊的怀中探出了头，疑惑地问道：“皇帝怎么突然就病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霄楚翊笑了笑，没有说话。 莫玖玖更加困惑：“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霄楚翊斜眼淡淡瞥了一下莫玖玖，耸了耸肩：“我能有什么想法，他如果来了，我就好好款待他，他不来我也乐得轻松，反正他是皇帝，他爱来不来，习惯就好。” 说完坐到桌边倒了杯茶细细品了两口，又重新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翻了两页回头瞄了瞄莫玖玖：“你也别闲着，没事继续去给我盯着解诗宜。” 莫玖玖震惊地躬直了身子：“我没闲着！我在补觉！” “你又不是人，睡什么觉。” 莫玖玖大怒：“妖精也是会困的好吗？你有没有人性！” “少睡一天又不会死，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莫玖玖倔强地扭头。 霄楚翊看着站的笔直的发带忽然扭成了麻花状，轻笑了一下：“不去没血喝。” “算！你！狠！”莫玖玖愤恨道。 莫玖玖无奈地起身，一夜没睡整个脑袋都昏沉沉的，飞着飞着就快要闭上双眼，然后又被一阵冷风吹醒打了个机灵，低头一看，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飞到了最热闹的大街上了。 这会儿正是下午，到处都是喝茶听戏聊天的人，莫玖玖变成发带之后听觉比正常人厉害很多，这会儿源源不断的八卦都涌入了她的耳中，聊得最多的还是皇帝。 没想到皇帝病倒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有的时候不得不对这些坊间消息刮目相看，知道的细节比霄楚翊那里得到的消息都多。 莫玖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帝的的确确是在来的途中病倒了，并不是被人行刺。 再次来到丞相府，谢诗宜明显看上去比前几日要暴躁了许多，坐立不安，只要有人经过都会立马站起来冲过去看，然后再失魂落魄的回来。 莫玖玖趴在一棵树上叹了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上次不应该出现在解诗宜的面前，她本意是希望解诗宜放下仇恨重新开始，不要再掺和行刺霄楚翊的事了，可是如今看来，她又陷入了新的期许之中，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如若莫玖玖她不能复活，真怕解诗宜会不会做出什么更夸张的事来。 第43章 装神弄鬼 忽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走了过来，莫玖玖抬起头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 “什么事？” “大小姐，我们主子让我来给您传话。”来人抬头看了看解诗宜，“不知大小姐有没有听说今日皇帝忽然发病的事情？” 莫玖玖凑近了一些观察那人的面貌，实在是太普通了，属于那种掉到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平凡面孔，只是眼睛很好看，微微下垂，像是月牙一样。 “是吗，刚听说。”解诗宜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对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感兴趣。 “我家主子知道大小姐您不关心皇帝的安危，只不过......听当时陪在皇帝身边的人说，皇帝发病的时候，似乎一直在喊二小姐的名字，不知道您是否知情？” 解诗宜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玖玖去见皇帝了？” “大小姐您又在开玩笑了，二小姐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不是吗？”来人疑惑地问道：“还是大小姐有什么事瞒着？说来也奇怪，听说皇帝在发病前似乎在跟一个人对话，难不成真的是二小姐？哈哈！不过我们主人说应该不可能，除非二小姐化成了厉鬼，属下只是来通知一下情况的，告辞。” 直到那人离开了，谢诗宜还傻傻的站在原地，说不出的激动又有些难过：“玖玖去见皇帝了......？玖玖你为什么要去见皇帝......” 莫玖玖吓的飞了起来，开什么玩笑！她根本没去见过皇帝！不是她！ 深呼吸了几下，她开始理了理思绪，想了想皇帝发病的情况，她推测应该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皇帝得了癔症，精神错乱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虽然与皇帝没见几面，可是莫玖玖觉得此人心思很深，绝非一般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产生错觉，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有人冒充了她！ 平日里皇宫戒备森严，要想对皇帝下手很困难，可是这次皇帝出宫了，那就容易的多！ 不管是怎样，莫玖玖都觉得自己需要去求证一下才可以安心。 她火急火燎的赶到了皇宫，正好见着皇帝打开一张纸条，脸色苍白，但是眼睛却很有神采，他忽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情绪似乎又紧张又激动。 莫玖玖的心高高悬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皇帝看的那个纸条赢跟她脱不了关系。 这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皇帝的脸上，莫玖玖不禁好奇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她偷偷往皇帝那儿移了移，一个字还没看到，皇帝就把纸条给烧了。 这下莫玖玖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事儿？！看皇帝此时的神态，虽然有些虚弱，但是精神很好，说明并不存在刚刚想的癔症的可能，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 “王卫！” 门立刻被推开，白日里来传话的那个公公弓着身子快步走了进来：“陛下，您有何事吩咐？” “替孤准备一套黑色的衣服，越不起眼约好。” 王卫震惊地抬起头：“陛下您要出宫？” “嗯。” 王卫吓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陛下您的身体......” “少废话！”皇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孤让你去你就去。” “那可要召侍卫跟着？”王卫低下头问道。 皇帝皱眉想了想：“你安排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跟着就好。” “是！”王卫立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一件灰色的衣服伺候皇帝更衣。 “怎么是灰色的？” 王卫立马跪下：“启禀陛下，外面天色已黑，穿灰色的也好方便侍卫们保护，也不引人注目，不然黑色很容易混入夜色之中，恐遇到危险。” “起来吧。”皇帝笑了笑，“你倒是有心了。” 莫玖玖躲在门帘之后一直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她直觉皇帝在生病期间还要强撑着出宫，一定与那张纸条有关！ 今日负责值夜的御前侍卫卓影得到命令，走了进来看见皇帝一身灰色的衣服很是诧异：“陛下，您深夜出宫，臣觉得需要多喊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你以为孤深夜出宫是去游山玩水的吗？还多带些人，深怕别人不知道孤出宫了吗？少废话！你行就跟着，不行就滚，喊别的人来！” 卓影脸红了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陛下能否告知臣今夜出宫所为何事？去哪些地方？见哪些人？臣也好早有准备。” 莫玖玖闻言也竖起了耳朵，这也是她好奇的地方。 皇帝有些不耐烦：“这些事交给你看着办，不要来烦孤。” 卓影立刻退下，去做安排了，毕竟皇帝出宫不是一件小事，要是出了事，他全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蝌蚪要撘进去了。 莫玖玖不禁摇头，以前只以为霄楚翊脾气差，没想到这皇帝更难伺候。 最后皇帝就带了卓影一个人出宫，莫玖玖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 只见他们来到了仙弄国郊外的一片竹林，今夜月色比较好，风吹过，竹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卓影站在离皇帝三米不到的阴影里，莫玖玖则站在另一边，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皇帝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可怜地上刚发芽的小草都被踩的稀巴烂。 卓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帝身上，眼睛都不敢眨，他穿着一身黑衣，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莫玖玖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听到皇帝大喊了出来：“解玖玖，是你吗？不要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莫玖玖很郁闷，她什么时候说过话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极细的女声，有些微弱，又有些尖，隐隐约约地，令人毛骨悚然：“陛下......陛下您为什么就不能让玖玖安心呢......？” 莫玖玖皱眉，这声音居然跟自己真的一模一样！！！ 闹鬼了？笑话！就算闹鬼也是她本人来闹！哪还有别的鬼！ 既然不是闹鬼，那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她一定要揪出来这个冒充自己的家伙！！！ 卓影全程戒备，在听到有人说话之后握紧了手中的剑，紧绷着身子开始判断声音的方向。 第44章 白影 忽然，莫玖玖吓的大脑一片空白！ 因为从远方的竹林中真的走出来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女子！！！ 莫玖玖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渐渐走近的莫玖玖，全身冰冷，这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第二个她的存在！！！难道她是在做梦？？？ 皇帝很显然没有她考虑的那么多，一步步的靠近：“丞相家二女儿？解玖玖？” 莫玖玖后退了一步，声音很是平静，不带任何感情：“陛下不要过来，您是真龙之躯，玖玖已死，怕伤了龙气。” 莫玖玖趴在树上看着，这个借口倒是跟她上次化身成人去骗解诗宜的借口一模一样，不过她当时是怕解诗宜发现她其实是真实存在的，没有死，那如今这个假的莫玖玖又是为了什么呢？ 莫玖玖冷静下来之后，又有些好奇，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总之先静观其变。 假的莫玖玖自从出现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话，一直盯着皇帝，那眼神......怎么说呢......莫玖玖躲在高处看的一清二楚，有些僵硬，只是夜色比较黑，皇帝察觉不到。 皇帝觉得有些尴尬：“你是否有话要对孤说？如今孤已经来了，你尽管开口。” 莫玖玖挑了挑眉，哟！还真是这位冒牌货把皇帝喊来的？ “陛下......玖玖虽然会一些奇幻的法术，但是都是些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的，如今玖玖已死，陛下也该放下了......” “谁说是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哪个敢瞧不起你？孤知道，你慈悲为怀，又神通广大，只要你愿意，孤的国师之位就是你的！从此一人之家万人之上！孤也知道你放心不下你爹，孤保证，只要你在一日，丞相府定荣耀一日！你要什么孤都给你！都满足你！孤需要你！” 冒牌莫玖玖没想到这个皇帝会这么激动，居然跑上前来要捉她，吓的赶紧掉头就跑。 她在前面跑，皇帝就在后面追，然后卓影也在皇帝后面追，莫玖玖在他们几人上空飞着，冷眼旁观这场好戏。 周围除了他们几个没有别人，一片竹林只剩下追逐的脚步声，以及皇帝的一声声：“玖玖！玖玖！！” 忽然，黑夜中一只冷箭袭来，反射着月光，正好插在了皇帝的脚边，阻挡了他的去路。 卓影立刻停下来拔出剑，戒备地看着四周的情况，而冒牌莫玖玖还在不停向前跑，皇帝愣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很是为难，咬咬牙，迈开腿，准备继续追。 又一只箭！照样插在了皇帝刚刚迈出的脚边，封住了他的去路。 皇帝不死心，又换了个方向迈出脚，卓影在身后吓的一身冷汗，大喊道：“陛下小心！！！” 应声而来的是嗖嗖嗖的几支箭，封住了皇帝的去路。 “卓影，孤十二岁登基，除奸臣定朝纲，还没有孤办不到的事情。”皇帝对着越来越远的解玖玖的背影说道：“所以孤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说完，从地上拔起了一根箭开始为自己开辟道路。 “陛下！！！”卓影大喊了一声。 “陛下......”又是一声呼唤，不过却不是卓影。 这下卓影和皇帝都愣住了，齐齐转头朝后面看去，之前明明已经跑出很远的解玖玖如今就站在他们的身后，白衣胜雪，随风飘扬。 卓影大惊，立马跳到了皇帝前面护住自己的主人，而皇帝则推开他，走了过来。 莫玖玖觉得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要速战速决，虽然她觉得这一切从头到尾可能只是一个圈套，只是不知道这个圈套就是为她而设的还是为了皇帝。 远处射来的几支箭都射在了皇帝的脚边，或许只是威胁，并不想要他的命，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偏差，后果就不堪设想。 霄陵或许算不得一个好人，但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为了仙弄国的太平，暂时不可以让他有事。 莫玖玖站在原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扭头冷漠的望着皇帝。 “陛下您清醒一点吧，玖玖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就算你用再多的好处诱惑我我也不会有丝毫心动，说实话陛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应该是恨你的，如若当初不是这仙弄国前国师的一句预言，解敬云又怎会把幼年无助的我送走，不顾娘亲的眼泪和姐姐的阻挠，对外宣称我已死？我本该是丞相府二小姐，如今却落得枉死的下场，这都是你们害的。” “我知道你会说你有办法让我复活，让我猜猜啊，你说的方法应该是边疆的巫术吧，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人死不能复生，何况区区巫术？帝王都信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之术，可是从古至今无一人成功还不足以说明这事有多荒唐多可笑吗？” “你想问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想啊，应该是幼年时期，相府黄昏之后，最大的那棵树上摇曳的秋千，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你可以还我这一切吗？” “我知道你生气，你恼怒，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你甚至想杀了我，不过这都没关系，因为玖玖早就死了，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解恨的话，我的尸身你大可以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无所谓，只是希望你从此断了不该有的念想，不要寄希望于不可能得到的力量。” 莫玖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皇帝忽然晕倒在地。 莫玖玖看到皇帝晕倒也很诧异，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难不成现在灵力这么高强了？光是说说话都能给别人造成伤害？ 卓影上前一步将皇帝搀扶了起来，昏迷的皇帝逐渐转醒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莫玖玖的方向，张了张嘴，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卓影一边将皇帝抚上马一边怒瞪莫玖玖：“解玖玖，你真是个妖孽！”然后，策马离开。 莫玖玖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妖孽就妖孽呗，反正她如今的确不是个人，这话对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她轻轻伸出手将灵力汇聚于手指之间，没一会儿夜空中几只灵蝶收到了感应振翅飞来，在她指尖旋转徘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她轻轻笑着，细细的感受身体灵力的流动以及心跳，都和她生前一模一样，但是莫玖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如今她可以变四个时辰的人，时间一到，还是会变成发带。 第45章 陷阱 她轻轻伸出手将灵力汇聚于手指之间，没一会儿夜空中几只灵蝶收到了感应振翅飞来，在她指尖旋转徘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她轻轻笑着，细细的感受身体灵力的流动以及心跳，都和她生前一模一样，但是莫玖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如今她可以变四个时辰的人，时间一到，还是会变成发带。 “你到底是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莫玖玖打了个寒颤，灵蝶们也吓得纷纷逃走，她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回头。 “转过身，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莫玖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霄楚翊，只不过霄楚翊为什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莫玖玖此时也顾不得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还是想着怎么脱身吧！ 可是刚刚皇帝的遭遇说明周围早就有埋伏，如果现在就这么跑了实在是太危险了，霄楚翊一定不会伤害皇帝，可是却不一定会放过她！ 当然，她也可以变成一根发带就这么跑了，不过这无异于直接承认了她的真实身份，到时候按照霄楚翊多疑的心思肯定会怀疑她是某个人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到时候更是说不清了！ 最重要的是，她必须靠着霄楚翊的血才可以活下去，今天就算跑了，后面还要舔着脸滚回来，到时候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霄楚翊在她身后一步之外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 莫玖玖在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笑嘻嘻地对着他眨了眨无辜的双眼：“哟！王爷！这么巧，出来散步呢？” 霄楚翊明显没想到莫玖玖会突然回头，愣在了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一瞬的错愕，然后猛地倒退了几步，咳嗽了几下问道：“你到底是谁？” 莫玖玖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 霄楚翊看出了她的担忧：“你放心吧，这里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包括皇帝的人。” 莫玖玖笑了，没想到霄楚翊行事作风这么会替人着想了？还是他觉得，她比较见不得人？所以私底下解决比较好？ “王爷，你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知道我是谁？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为什么骗本王？” “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叫莫玖玖，也说过你与解玖玖没有任何关系。” 莫玖玖努力保持着微笑：“我说的是事实，莫是我娘的姓，解玖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赶出了家门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是丞相府二小姐，金枝玉叶，而我只是一个略懂仙术的平凡女子。既然我从未用她的身份活过又凭什么说我是她？如果王爷看我这张脸不顺眼，我可以变回发带。” “你现在是人的身体？本王知道你是魂魄，但不知道你居然其实是可以变成人的！”霄楚翊大怒：“不要跟本王油嘴滑舌，你知道本王不喜欢。” “王爷，我们先谈个条件可以吗？” “你打算用什么跟本王谈？” 莫玖玖想了想，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个可以吗？” 霄楚翊盯着莫玖玖看了又看：“你的意思是，你这个人包括你的身份都是本王的？”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认为我是莫玖玖，可是很多人却认为我是丞相府二小姐解玖玖，只要你愿意，都可以为你所用，你看可以谈谈了吗？” “你想要什么？” “玖玖的身体，王爷，我想我的身体可以入土为安。”莫玖玖的表情很郑重。 “你的意思是，只要本王将你的身体从皇帝那儿弄出来，再入土为安，你就愿意以解玖玖的身份站在我身边帮助我，对吧？” 莫玖玖沉默不语，解玖玖全国上下都知道已经死了十一年了，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别人？会有人相信吗？ “王爷，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吧？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霄楚翊挑眉笑了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莫玖玖咬了咬嘴唇，皱眉望着霄楚翊：“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好奇皇帝深夜出宫的原因，而我之所以会进宫，是因为我在解诗宜那里听说了皇帝昏倒的原因，我出现在解诗宜那边又完全是王爷您的意思，王爷之所以让我去监视谢诗宜，是因为王爷本该来王府但是中途却取消了......” 霄楚翊微笑点头：“嗯，不错，继续说。” 莫玖玖有些恼羞成怒，：“而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被王爷像小丑一样戏弄着是因为王爷知道我是解玖玖，当然这是我自己承认的，承认的原因是因为皇帝......他要去追另一个解玖玖，另一个解玖玖跑了......” 霄楚翊依旧微笑。 “所以王爷现在可以告诉我，另一个解玖玖是怎么回事吗？” “玖玖，不要小瞧本王的影卫。” “我从未小瞧过他们。” “但是你却忽视了他们，你接二连三的用解玖玖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已经引人注意了却还不知道收敛。” 莫玖玖皱眉沉思：“王爷说的是解敬云晕倒那一次？”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是一根发带不会引人注意，所以为所欲为，但是你别忘记了，你身上还是有属于人的特性，玖玖，你太大意了。” “属于人的特性......难道说.......是我的声音？！”莫玖玖目瞪口呆，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霄楚翊骄傲的抬起头：“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想告诉你，留在本王身边凡事都要多留个心眼，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但是之前那个解玖玖！” “她是影卫。” “但是......” “她是影卫。” “好吧，我知道了。” 两个人依旧面对面的站着，一阵风出来，将她的一丝头发吹起，从霄楚翊的脸上拂过，霄楚翊立马皱眉，莫玖玖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霄楚翊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那个......我想问一下啊，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总能一直站在这儿吹风吧？” 第46章 验尸 “本王正在想，如今的你究竟是莫玖玖还是解玖玖？” “一直是莫玖玖。” 霄楚翊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可以随意变回人形？” “不是的，每完成一个心愿可以变回两个时辰。” “这就是你经常去改变一个人过去的真正原因？” “是。” “你究竟还有哪些能力？” “如你所见，我可以帮助一个人去改变他最后悔的事，当然，还可以看见鬼魂，甚至于鬼魂交流安抚他们。” “给本王一个信任你的理由。” 莫玖玖气的咬牙切齿：“当初是你二话不说就把我往伤口上绑的！” 霄楚翊忽然噗嗤一笑：“本王还是喜欢你变成发带的模样。” 莫玖玖像见到鬼一样望着他，这人有病吧！ 没办法，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于是莫玖玖十分不甘心的在霄楚翊的注视下又变回了一根发带。 霄楚翊眼睛都看直了，不由得抽气发出赞叹声。 莫玖玖的脸都黑了，飞起来就往霄楚翊的怀里钻，却在半路被霄楚翊拽住了。 霄楚翊嫌弃的用两只手捏住莫玖玖的一角，将她抛到头顶：“本王现在有了心理阴影，你还是自己在外面飘着吧。” 莫玖玖重新落回他的肩膀上：“但是王爷，玖玖好冷啊，每次变成人都会消耗我好多的灵力，然后我就会特别的冷，如果王爷再给我两滴血喝也可以的。” “玖玖，本王是这仙弄国的静安王。” “嗯，我知道。” “本王，也是你的饲主。” “嗯，这个我也知道。” “所以，你不要得寸进尺。” “嗯，好的吧。” “你说你，为什么不能附身在什么神奇的动物身上，这样本王还可以把你当宠物。”霄楚翊望着前方的一匹骏马，叹气感慨道。 “王爷，你不要想太多，谢谢......” “哎，可惜了......”霄楚翊一脸憧憬。 莫玖玖：“......” 莫玖玖：“对了王爷，你准备怎么把我的身体运出来？据说皇宫守备很森严，连我的身体被放在哪儿了可能都无法得知。” 霄楚翊笑了笑：“这点你放心，皇帝今晚见了解玖玖，一定会对自己宫内藏着的身体表示怀疑，他回宫的第一件事，一定就是去查看，我已经喊影卫暗中跟着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莫玖玖投去了赞叹的目光：“王爷......” “够了够了......”霄楚翊嫌弃的退后了一步，“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瘆得慌。” “......呵，本来差点感动哭了，现在多亏你，眼泪及时止住了！”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之夜。 霄楚翊的影卫果然跟着皇帝找到了莫玖玖的身体，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了出来，其中的细节霄楚翊没有多说，莫玖玖也不想知道，只要带出来就行。 霄楚翊望着她：“你要不要验个尸？” 莫玖玖连忙摇头：“不了不了......”自己给自己验尸，太诡异了！她还无法接受！ 霄楚翊点了点头：“那我就命人把你下葬了。” “......”莫玖玖楞了一下，总觉得哪里说法怪怪的，“好。” 霄楚翊：“解玖玖也是个苦命，即使死了还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莫玖玖：“这怪谁？” 霄楚翊看了她一眼：“总之就是不安分。” 莫玖玖瞪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的确不安分...... “影卫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不是，只有小二和小五。” “王爷。”忽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霄楚翊的影卫。 “王爷，这是南边来的书信。” 影卫递上一封信，霄楚翊接过看了看信封的字迹，眼中的担忧一扫而过，然后迅速拆开信封。 莫玖玖有些好奇地探了探头，不知道这信里是什么内容，一向淡定的霄楚翊怎么越读脸色越差？ 可是没等莫玖玖看到信的内容，霄楚翊就把它烧了，然后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准备一下，本王要去南音国。” “是！”影卫得到命令立马去准备了。 莫玖玖看着人走远了，迫不及待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突然要去南音国了？皇帝知道吗？南音国这两年与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吧？” “莫玖玖。” “嗯？在的！” “你曾说过，每帮助一个人就多两个时辰可以变为人形是吧。” 莫玖玖望着霄楚翊的背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啊。” “那好。”霄楚翊转过身，一脸严肃地望着她：“你随我一同去南音国，我给你介绍一桩生意。” “好吧！只是......是谁的生意？” “南音国将军，乌延。” 南音国与仙弄国不一样，是一个四季如春绿意盎然的神仙国土。 因为两国并不交好的关系，所以霄楚翊这一次是隐瞒身份偷偷前去的，莫玖玖感受着他的心跳不禁在想，霄楚翊究竟是怎么认识南音国的人的呢？看上去还很紧张的样子！这事儿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添油加醋几笔那说不定还能落一个勾结敌国的罪名呢，可是他全然不顾！ 乌延......究竟是什么人？？？ 就这样快马加鞭，中途换了好几匹马，霄楚翊带着几名影卫朝着南音国飞驰而去。 南音国戒备森严，没有通关令任谁都进不去，可是有了乌延的令牌那就不一样了。乌延这个人，就算如今在南音国再失势，军中兄弟们还是很敬重他的，而霄楚翊他们一行人之所以可以畅通无阻，则是因为乌延曾经给过霄楚翊令牌。 这下莫玖玖更好奇了，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霄兄，你们仙弄国真的有可以改变过去的神人存在吗？” 莫玖玖从霄楚翊的怀中探出头，只见说话的是一个武将打扮的男人，国字脸，还留着浓密的大胡子，手中还抓着一把剑，满脸都是疲倦之色，可是却还是站的笔直，一声黑衣严谨又有气势，眉头微微皱着，盯着霄楚翊。 没想到一国将军如今居然满脸沧桑，但是人家也还是一国将军，其实和威严在那里呢。 第47章 断袖 霄楚翊抬了抬眼神，乌延立刻会意，屏退了所有的人，霄楚翊带的影卫也很自觉的退下了，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俩。 莫玖玖就在这种情况下被莫名其妙的丢了出来，尴尬地望着他们俩人。 乌延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霄兄这是何意？” 霄楚翊挑了挑眉，扫了一眼莫玖玖：“自己说吧。” 乌延觉得莫名其妙，瞪大了双眼望着他。 莫玖玖清了清嗓子，不急不忙地说道：“既然将军知道这些事，应该也是有缘人。” 乌延脸色一变，原本褐色的脸庞顿时铁青：“见鬼！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有妖怪！” 莫玖玖尴尬地笑了笑：“将军，你这话说的，莫不是你以为这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改变过去？你管我是人是妖还是神呢，只要我能帮你不就行了？” 乌延眯了眯眼：“这么说，你就是传说中的莫姑娘？” “嗯哼！”莫玖玖不置可否。 乌延站在原地盯着莫玖玖看了很久，才终于在寂静中开了口：“没想到，传闻中的莫姑娘，居然长的这么的......奇特......” 莫玖玖的嘴角抽了抽，她觉得乌延刚刚那个嘴型很明显想讲的是奇葩，只是最后的时候强行改正了过来...... 乌延有些欲言又止。 莫玖玖冷笑：“怎么？一国将军还这么优柔寡断？” 乌延脸色一沉：“我只是在分析和判断。” 莫玖玖继续冷笑：“都这么久了，你分析完没啊？” 乌延也冷笑了起来：“你这是想对我用激将法？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莫玖玖嗤之以鼻：“还男子汉大丈夫呢！叫你说一下你过往的故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乌延闻言一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是害羞，只是......那一段往事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莫玖玖：“我自然是知道的，所有有求于我的人都是因为有一段痛苦的往事，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来改变过去，换一个不会后悔的结局。” 乌延苦笑：“一个人的过去，真的可以那么轻易被改过来吗？” 莫玖玖盯着他：“你若不信，自然也不会开口了，不是吗？” “我本不想如此。”乌延自嘲地笑了起来：“莫姑娘，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是如果改变了过去，死去的人可以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吗？” 莫玖玖闻言一惊，她想到了明溪，想到了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在明溪身后的江尘，她忽然也有点心虚，真的可以改变吗？ 霄楚翊忽然出声，“乌兄，心诚则灵。” 乌延沉思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死于三年前，他们......是被我害死的。” 莫玖玖点了点头，等到乌延继续说下去，可是等了很久，再也没有人说话，她惊愕：“然后呢？” 乌延皱眉：“我很后悔，我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活着。” 莫玖玖楞了一下：“乌将军，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而不是一句话。” 乌延的眼神忽然一冷：“不行，这件事还关系到南音国的机密，我不可以说。” 莫玖玖点了点头：“好吧好吧，不过我先声明，我只能改变你最后悔的那一点，你可想好了，你究竟最后悔的是什么？” 乌延的脸色惨白。 莫玖玖叹气：“你不想说也行吧，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哎，做生意做到这一步也真是太为难我了。” 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伸出手把她拎了回来，放到手掌心轻轻地安抚着。 “你们一路赶来一定辛苦了，先暂住休息休息再说吧。”乌延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下人将霄楚翊安置在了惊鸿轩。 一路上下人们看霄楚翊的眼神都很奇怪，以往霄楚翊走到哪儿也都很引人瞩目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与现在的眼神不大一样，乌延府上的下人们看他的眼神更像看见了鬼，甚至还一点鄙夷......？ 莫玖玖好奇地打量着霄楚翊波澜不惊的面孔，问道：“王爷，他们为什么那么看你？” 霄楚翊冷笑了一下：“少时我跟乌延的关系特别的好，曾经一度有人以为我们俩是断袖。” “噗——！”莫玖玖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说他们怎么那么看着你呢，感情是怕你抢了将军夫人的位置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行了！！！王爷，你怎么可以勾引别人呢！” 霄楚翊微笑：“很好笑吗？” 莫玖玖强行止住笑意：“也就......还好......一点点......一点点......” 霄楚翊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王爷，我刚刚注意到我们住的旁边有一个香菱阁，名字很是奇特，可有什么故事？”莫玖玖咳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 “乌延的妻子叫阮香菱。” “哦，这样啊。”莫玖玖思考道：“那王爷，你能不能带我去那里看看？说不定我能发现什么也不一定呢。” 霄楚翊带着莫玖玖来到了香菱阁，远远望去，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阁内却长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生机勃勃。 霄楚翊刚踏出一脚，准备走进去，却被一个丫鬟拦住了。 “怎么，不能进去？” 丫鬟摇摇头：“这是我们夫人以前住的地方，夫人去世之后，将军特意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入。” 霄楚翊又往里面探了一眼：“那里面的花草也都是你们将军自己打理的？” “以前是夫人打理的，夫人去了之后......就是将军在打理。” “你们将军倒是对将军夫人一往情深。”霄楚翊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将军夫人是为何去世的？” 丫鬟的脸色煞白，拼命摇头。 “不能说？”霄楚翊挑了挑眉。 “不能说！这件事是我们府上的禁忌，谁都不敢提半个字的！”丫鬟有些害怕的打了个哆嗦：“公子，他们说您与我们将军......” “没有的事。”霄楚翊打断了她，“我只不过喜爱漂泊，正巧路过南音国，才来府上小住几日，不日就会离开。” 丫鬟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相信。 第48章 不后悔 霄楚翊面不改色道：“不过你们府上的厨子倒是极好的，我走过很多地方都没吃过这等佳肴，实在是馋。” 丫鬟的眼珠子都要笑出来了：“那是，我们府上的厨子可是皇宫都比不上的！公子果然有品位。” 莫玖玖快要忍不住了，憋笑憋的有些颤抖，霄楚翊微笑，一手拍了上去，老实了。 既然直接走不能走进去，那就偷偷溜进去，这点自然难不倒霄楚翊。 只见屋内所有东西摆放的都整整齐齐，打扫的一尘不染，看来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莫玖玖从霄楚翊的怀中飞了出来，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凝聚在了一把琴上，她扭头对霄楚翊笑道：“王爷，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看看你好兄弟的过去？” 霄楚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牵着我。”莫玖玖站到古琴之上，伸出自己的一角，不停挥舞着，呼唤着霄楚翊。 霄楚翊囧了，咳嗽了一下，还是拽住了莫玖玖的一角。 忽然间眼前一白，什么也看不见了，依稀间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霄楚翊皱眉凝神注意着四周，渐渐地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之前所在的屋内了。 “王爷别怕，我们现在所在的，是阮香菱的记忆之中。” 在南音国，乌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三代都是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保家卫国，受人敬仰。而与乌家截然不同的另一大家族是阮家，阮家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而阮香菱则是阮家最小的女儿，从小知书达理，是南音国小有名气的才女。 阮香菱有一个闺中密友，叫做班思林，班家也算是小有地位的豪门世家，可是班思林却嫁给了军中一个年轻的将领。 由于夫君常年在军营打拼，很少顾得上家，所以班思林经常喊阮香菱去陪她解闷聊天。 阮香菱对于自己好姐妹的做法很不能理解，愤恨不平道：“你说你，多好的一人，怎么那么想不开嫁给军人，他三天两头不着家的，整个家都靠你一个人打理，你图什么呀你！” 班思林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叫我就是爱上了他这么一个人呢，所以我只能选择体谅他。” 阮香菱很惆怅：“当初追你的公子那么多，你非选一个最不着家的，现在后悔吗？” 班思林笑着摇了摇头：“嫁给自己心爱之人是不会后悔的，等你以后遇到了你就会懂我。” 阮香菱脸有些红：“我才不会爱上军人呢，整天打啊杀的，一点情趣都没有，我未来的夫君一定是要可以和我饮酒作诗花前月下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命运最擅长给人开玩笑。 十六岁的那年，阮香菱去寺庙祈福，晚上急着回家于是冒险走了小路，却不巧遇上了劫匪，随行的丫鬟一个个都惨死在她面前，就在她最绝望最惊恐的时候，她遇到了乌延。 很传统的英雄救美的套路，阮香菱也自此对乌延一见钟情。她忽然觉得，饮酒作诗固然是很风雅的，但是如果自己的丈夫是像乌延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似乎也挺好的......她终于明白了班思林当初为何会做那样的决定。 出嫁前，班思林来看望她，轻声问道：“香菱，你真的想好了吗？乌延他可是将军，常年征战沙场不着家不说，还随时有可能会丧命......” 阮香菱抬起头幸福地笑着：“不后悔，此生绝不后悔。” 南音国比较富饶，周边很多小的国家觊觎很久，总是时不时制造点小冲突小矛盾，作为将军，成婚后的乌延不得不经常带兵平定叛乱。 彼时他们刚刚新婚不久，乌延对阮香菱心中有愧，时不时的几几封家书回去报平安，阮香菱也很理解乌延，只要平安就好。 可是，事情难免会有意外。 一次，乌延的部队遭遇埋伏，全军覆没。整整二十天，阮香菱没有一丁点乌延的消息，整日提心吊胆，吃不下也睡不着。 她天天去寺庙祈福，祈求乌延平安无事，更不敢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慌乱，乌延不在，她就是将军府的主母，人心惶惶之时她更加不能倒下。 所有人都觉得乌延凶多吉少了，可是阮香菱不相信，她觉得她的丈夫是大英雄，不会就这么死的。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请求，在第二十一天的时候，阮香菱终于在家中见到了乌延，喜极而泣，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 乌延也紧紧抱着她，柔声说道：“香菱，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阮香菱喜极而泣：“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平安就好。”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阮香菱开始患得患失，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乌延所肩负的任务是那么的危险，生逢乱世，像是这样的事情经常会发生，但是迟早有一次不会这么好运，说不定乌延这次离家，下次再回来的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阮香菱开始害怕了，从新婚的喜悦逐渐变成了无尽的哀伤，她的闺中密友班思林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当初就跟你说过了，可是你执意要嫁，既然嫁过来了，就要做好觉悟，现在后悔也晚了。” 阮香菱小心翼翼地问她：“古来征战几人回......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思林，你都是怎么做的，教教我。” “我怎会不担心，可是担心有用吗？嫁给军人，我们也必须变得更加的坚强，不然就是给他们增添后顾之忧，我们要学会照顾好自己。”班思林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的夫君可是南音国赫赫有名的大将，不会那么轻易死的，你要相信他。” 阮香菱眼睛渐渐有了神采，她紧紧抓着班思林的手：“谢谢你思林，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话，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憋疯了。” “谢我做什么......”班思林抱起怀中的女儿哄了哄，温柔地笑道：“等你有一天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自然就会更加坚强了。” 阮香菱红了红脸，低下了头：“大夫说，我已经有了身孕。” “真假的？！”班思林惊讶：“将军知道吗？” 阮香菱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跟他说。” “傻丫头！这么大的事你一定要告诉他啊！他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第49章 失踪 阮香菱点了点头，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她想开了，与其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不如珍惜好每一天，不让自己后悔。 她赶紧跑到了厨房，亲自下厨，烧了整整一桌子菜等乌延回来，这些菜式都是她根据乌延的口味新学的，彼时只懂得诗情画意的大小姐，如今也开始拿起了锅铲，可是她却是幸福的。 可是到了饭点，她坐在院中静静等着，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派去传话的小厮回来了，却说：“将军让小的带话给夫人，说是今日要留宿军营训练新兵，暂时回不来了，希望夫人早点休息，不必等他。” 阮香菱摸了摸肚中还没成型的胎儿，叹了口气，满桌的饭菜一口也没吃。 第二日，乌延有事未归。 第三日，乌延依旧有事未归。 第四日，阮香菱已经不再开始等待他了，照常的吃饭睡觉，似乎已经默认乌延不会再回来了。 怀孕初期，她的反应很大，一次不小心居然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屋里全是人，老妇人一脸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傻孩子！你如今怀了身孕一定要小心啊！我已经派人去喊乌延那混小子回来了！你且耐心等着啊！” 阮香菱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乌延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可是阮香菱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刚怀孕时候的惊喜了。 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在阮香菱的心中扎了根，逐渐开始失望。 可是乌延是个粗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妻子的情绪变化。 不久之后，阮香菱生下了一个男孩，乌延开心地抱着孩子哄道：“太好了！我们乌家有后了！以后等你长大，爹教你行军打仗好不好？” 迷迷糊糊的阮香菱听到这一句话顿时心惊，冷汗连连，气都喘不上来。 产婆大惊失色，尖叫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乌延立刻跑到了床边，握住她的手，关切道：“香菱，你还好吗？” 阮香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乌延的手，恳求道：“乌延，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乌延紧张的给她擦着汗，“什么事我都答应你，你不可以有事！” 阮香菱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绝对、不要、让我们的孩子、上战场。” “这......”乌延犹豫了。 阮香菱紧紧抓着他的手，声泪俱下：“乌延，这辈子嫁给你，为你担惊受怕一辈子，是我的选择，我无怨无悔，可是我不想再为我们的孩子提心吊胆了，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吗？” “可是......” “我知道你们乌家世代从军，保家卫国，可是......为国效力不一定非要上战场，不是吗？就让他从文，依旧可以为国效力。” 阮香菱含着泪说道：“乌延，我求求你，这一生我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让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一辈子，让他可以多陪在我的身边，好吗？” “别说了，香菱。”乌延抱住了虚弱的妻子：“我答应你。”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阮香菱还是振作了起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乌旭泓一天天的长大，在阮香菱的保护下变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可是乌延的父亲却无法看着自家男儿柔柔弱弱的样子，所以总是逼迫乌旭泓习武。 乌旭泓心里恨透了他的爷爷，被迫拿起剑，挥了没两下就砸到了自己的脚，疼的哇哇大哭。 正巧乌延经过，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哭什么哭！跟个废物一样！你爹我在你这个年纪......” “那是你！”阮香菱赶紧跑了过来抱住乌旭泓，紧张地检查他的伤势：“泓儿有没有伤到哪里？跟娘说，别怕。” “这点小伤算什么！”乌延气道。 “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旭儿上战场，那为何要让他整天舞刀弄枪！”阮香菱抬起头怒瞪他。 乌延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们乌家的男儿，就算不上战场，也不可以是绣花枕头，爹的想法总不会错的。” “什么都是你爹说得对，可是孩子是我的！” “香菱你冷静一点，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 “我是孩子的母亲，难道我会不知道怎么做是对他好？” 乌延欲言又止，但是又不想阮香菱更生气，叹了口气，不再反驳。 一日，阮香菱在府中怎么也找不着儿子，以为是贪玩跑出去了，没有多想，可是到了晚上，还是没有见他回来，她心急如焚，派人四处去寻找，没有任何消息。 乌延闻讯赶来，只见阮香菱浑身都在颤抖，连忙安慰道：“怎么回事？” “泓儿，泓儿不见了！”阮香菱紧紧抱着乌延，“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泓儿不见了！” 乌延心一沉：“别着急，我派军中将士们一起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就在这时，一只箭呼啸飞来。 乌延猛地推开阮香菱，空手接住那支箭，只见上面居然还有一张纸条。 阮香菱连忙冲了过来抢过纸条，脸色煞白，顿时嚎啕大哭。 乌延心惊，从妻子手中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子时三刻龙涛寺，若想儿子活命，独身来见。” 他心中暗道不好，可是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妻子，只能强自镇定，抱住她：“香菱别担心，有我在，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儿子平安带回来的。” 阮香菱紧紧握住乌延的手，浑身颤抖，呜咽道：“你一定要小心，你们两个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乌延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别担心，你丈夫我可是大将军，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你在家安心睡一觉，睡醒了，保证泓儿已经在你的身边了。” 子时三刻，乌延孤身前去赴约，万万没想到，乌旭泓是被已经灭国的龙晋国余孽绑架走了，龙晋国是被南音国打败的，他们唯一的皇储正被关押在南音国，他们想进行一场交换。 乌延冷笑道：“唐唐龙晋国居然会绑架一个八岁不到的孩童来进行威胁，真是可耻，难怪会被灭国。” 第50章 食言 一个拿刀的大喊怒道：“废话少说，乌延，你究竟还要不要你儿子了？” 乌旭泓在他们身后吓的大哭：“爹，爹，救我，救我！！！” 乌延铁青着脸训斥道：“哭什么哭！我们乌家的男儿向来流血不流泪！不许哭！” 乌旭泓却哭的更大声了：“爹，泓儿害怕！救我！” 乌延心中很痛苦，可是还要装作镇定：“何必为难一个孩子，有本事，冲我来。” “哈哈！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可是赫赫有名的乌延将军啊！直接冲你来只怕我们都有去无回！我们都知道乌延将军这一生最守承诺，只要你答应我们，拿皇子来交换，我们就立刻放了小将军。” 乌延很烦躁：“你们的皇子被皇帝关押在天牢！我无能为力！” 绑匪恶狠狠道：“你无能为力？那你就给你儿子收尸吧！”说完，一刀劈了下来。 乌延手臂翻动，袖中的箭飞快射出，射到了那人手上。 绑匪痛苦地喊叫了一声，刀柄落在了地上。乌延迅速制服了身边几个人，将乌旭泓抢过来抱在了手上。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却来了更多的人。 乌旭泓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直哭。 乌延心烦气躁，呵斥道：“给我安静点！” “乌延将军果然厉害。”为首的绑匪拔出箭，鲜血直流，狰狞的笑着：“既然这样，今日两位就给我们龙晋国一同陪葬吧！” “做梦！” 乌延夺过一把剑，抱着乌旭泓开始厮杀。 就在这时，远方一支箭不知在何时对上了乌旭泓，一箭射出，贯穿了乌旭泓的心脏...... “泓儿！！！”乌延痛苦大喊，却再也无法挽回。 等到乌延抱着乌旭泓的尸体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浑身失去了力气。 天还没亮，将军府却彻夜长明。 阮香菱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跪在佛堂里念经祷告，听到门外有动静，欣喜若狂地跑了出去：“乌延，泓儿！” 乌延抱着乌旭泓的尸体，沉默的望着自己的妻子，一言不发。 阮香菱渐渐发现哪里不对劲，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问道：“泓儿......是睡着了吗......？” 乌延的眼睛也红了：“香菱......” “乌延，泓儿是不是睡着了？？？为什么不说话？？？” “香菱，你听我说！” 阮香菱什么也不想听，猛地抢过孩子，满手的血。 乌延的身体在月光之下僵硬了。 阮香菱绝望地望着乌延，泪流满面，撕心裂肺的吼道：“乌延！你骗我！你说过会把泓儿平安的带回来的！！！” 乌延无话可说，这一次，他的确食言了。 阮香菱紧紧抱着孩子的尸体，失声痛哭。 乌延不忍，上前拉住她：“香菱，你听我说......” 阮香菱甩开了乌延的手，愤恨地望着他：“乌延，你枉为大将军！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提什么保家卫国！” “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救泓儿！为什么你回来了！泓儿却没有回来！” 乌旭泓的葬礼过去了，可是阮香菱却终日以泪洗面，对乌延越发的冷淡疏离。 乌延很懊悔，病倒了。 阮香菱看着自己丈夫的脸，终究无法怪他，照顾了他一整夜，替他擦身子喂药。 第二日凌晨，两人相拥和好了。 可是，半个月后，龙晋国的皇子还是被南音国皇帝亲自放了回去。 乌延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坚持不能放虎归山。 可是南音国皇帝却摆了摆手：“乌将军未免小题大做了。” 乌延的心彻底沉到了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将军府的，宗祠前，他跪在了自己父亲面前，哭道：“爹！如果我早就知道皇帝陛下会把龙晋国余孽放回去，泓儿......泓儿他就不会死了！！！泓儿他死的太无辜了！！！如果我当初可以狠得下心来交换......如果......”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乌延的肩：“孩儿啊，这不怪你，我们乌家子孙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南音国的。泓儿他也算是为国牺牲。” “啪!”门外传来清脆的响声。 乌延回头望去，之间阮香菱冷笑站在门外。 “我终于明白了！泓儿根本就不是被歹徒杀死的！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亲生父亲！他才会死的！呵呵！什么乌家男儿神来就是为了保护南音国，他是我的儿子！你们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就因为你们这些虚伪的人丢了性命！！！” “香菱！！！” 阮香菱痛苦地掉头跑到了儿子的墓前，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哭到昏迷，最终被乌延抱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阮香菱半夜醒了过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高高举起，就向着乌延刺了过去。 却被乌延控制住了。 乌延声音嘶哑，“香菱，你是想杀了我吗？” 匕首滑落，阮香菱蜷缩在角落里，痛哭流涕。 乌延叹了一口气，伸过手，将她抱在怀里：“香菱，香菱，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步......？” 阮香菱抬起头，嘴角勾起了一丝恶毒的笑意：“乌延，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生守护的南音国最终还是会背弃你。” 第二日，阮香菱就从将军府消失了，不告而别，不知所踪。 乌延派人找了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阮家听说女儿失踪了，也派了很多人去找，可是就差把南音国翻个底朝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她。 乌延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的绝望。 一天......两天......三天......他从未放弃过寻找阮香菱。 第七天，皇宫来人，召见乌延进宫。 乌延跪在大殿上，诚恳地认错：“对不起陛下，我承认我私自动用了军队的力量，但是我别无二心，只是为了寻找我的妻子......” 皇帝挥了挥手，两个太监押着阮香菱走了过来，猛地一踹，被五花大绑的阮香菱跪在了地上。 乌延大惊，连忙跑了过去帮她解绑：“香菱，香菱你怎么了？你醒醒！” 阮香菱清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乌延立刻破口大骂：“乌延，你个懦夫！你给我滚！离我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第51章 诅咒 “香菱，究竟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乌延慌乱的抱住阮香菱，任她又咬又抓就是不肯放手。 “我恨你！！！我很你们乌家！！！我只恨自己不能杀了你！！！”阮香菱在乌延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候，高高在上的皇帝走了下来：“乌延，你的好夫人，假扮舞姬，行刺寡人失败，你可知晓？” 乌延震惊地望着怀中瑟瑟发抖的阮香菱，他简直不敢相信，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妻子居然弑君！ “呵！他当然不会知道！要是他知道！以他这朽木一样的脑子怎么会让我行刺你这个小人？乌家就是这点好，是你们南音皇室最忠诚且不会咬人的狗，一个两个都是！！！”阮香菱愤恨道。 “香菱！！！”乌延眼中闪过一丝刺痛。 “怎么了？听不下去了？呵呵！我哪里说错了？你们可不就是狗吗？乌延，看看你效忠的皇帝，昏庸无道，只知道炼丹求药，再看看你心爱的国家，早就开始走向衰亡，你居然用你唯一的儿子的性命去换，可是人家还不领情！国什么国，家什么家？你这个懦夫！我这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香菱别说了！你别说了！” 皇帝走到了御座之上缓缓走下，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冷哼道：“乌将军，这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觉得孤应该如何发落才好？” 乌延扑通跪倒在地：“陛下，内子刚刚丧子，太过激动以至于失常，请陛下看在我们乌家这么多年为朝廷出生入死的份上，放过她吧！从此以后，微臣一定为南音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阮香菱冷笑道：“谁稀罕，哈哈，乌延，谁稀罕你来救我！我今日敢来行刺就没指望能活着回去！你就继续效忠这个昏庸无道的皇帝吧！请你记住，你的妻子和孩子都是被你给害死的！” “香菱！”乌延胆战心惊。 “放肆！”太监尖着嗓子呵斥道：“竟然敢对陛下说如此大不敬的话！简之要反了！” 御座之上南音国的皇帝面色阴沉：“乌将军，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死，要么你杀了你妻子自证亲白。” 乌延不停地磕头请求道：“陛下！！！” 阮香菱看着乌延卑躬屈膝的样子再次冷笑道：“乌延，你就这点出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 乌延忽然有些心慌，伸出手想要拉住自己的妻子：“香菱......” 忽然一道寒光，自己腰间的配剑居然被阮香菱拔了出来。 “香菱！！！”乌延慌了，面对再难缠的对手他也从未慌乱过，却在这一刻手忙脚乱，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香菱！不要犯傻！” 阮香菱望着乌延的身后，凄美地笑着：“泓儿别怕，娘来陪你了。” 乌延浑身一震。 一瞬间，阮香菱毫不犹豫的抹了脖子，血溅大殿！ 乌延从未想过，像阮香菱那样温柔贤淑的女子，竟然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阮香菱的脖子涌出许多的鲜血，洒在地上，如同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妖艳而妩媚。 “香菱，香菱，香菱你别动！你别乱动！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乌延慌乱的冲了过去，颤抖着捂住她的伤口，可是不管怎么捂，鲜血还是喷涌而出。 “香菱你撑着！我带你去找太医！”说着，乌延就横着抱起了阮香菱。 “没用了。”阮香菱笑了笑：“乌延，你这一辈子最爱的是这个国家，从来都不是我......而我阮香菱这一辈子，最恨的恰恰就是你爱的这个国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乌延红了眼睛：“香菱，香菱，你答应我，活下来！求求你，别死！” “乌延，我今日以我的血，我儿的冤魂诅咒南音国，不出三年，必定灭忙！你守护的国家，最终会不需要你，不信任你，你空有一颗报国之心而无用武之地，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南音国灭亡，然后带着悔意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阮香菱的手从乌延的怀中滑落，她瞪大了双眼，终是到死也无法瞑目。 回忆结束，眼前一片漆黑过后，莫玖玖和霄楚翊又重新回到了现实。 “这三年，南音国倒真的像是应了阮香菱的诅咒一般一日不如一日，而乌延的兵权也一点点被架空了，我曾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皇帝再也不信任乌家，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霄楚翊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次日清晨，天蒙蒙下着细雨。 霄楚翊撑着一把伞来到了阮香菱的墓前，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因为他在回忆中已经看到了地址。 阮香菱的墓碑非常整洁，周围一根杂草也没有，很显然是有人经常打理，墓碑之上赫然刻着“爱妻阮香菱之墓——乌延”，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坟墓，是乌旭泓的，两个墓碑相依偎在一起，看上去不再孤单。 霄楚翊在他的坟前站了很久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阮香菱，你与乌延终究，是不合适的。” “王爷，你是怎么和乌延将军认识的？”莫玖玖很好奇。 霄楚翊望着远方，脸色苍白：“早年前，我曾在南音国做过质子。” 莫玖玖震惊：“真假的？” “大概七岁的时候吧，一个人被送到了南音国皇宫之中，受尽欺辱，那是我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只有乌延，是真心待我。”霄楚翊扯了扯嘴角，笑的极不自然。 莫玖玖不禁沉思，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当年那个脆弱的小男孩才会像如今这般强大......？她本以为霄楚翊的傲慢是与生俱来的，却不知表面风光的他，还有这么一段痛苦的往事。 “王爷，对不起，揭你的伤疤了......”莫玖玖真心觉得愧疚。 “没什么，都过去了。”霄楚翊摇了摇头，转身朝将军府走去，“走吧，给乌延送药去。” 乌延很爽快的接过了药，昏迷之前，他再三叮嘱：“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让香菱嫁给我，请求莫姑娘，给她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再次回到乌延过去的莫玖玖已经轻车熟路，很快就摸到了乌延所在之地。 第52章 背叛 乌延望着桌子上的信封陷入了思考。 莫玖玖淡淡地说道：“乌将军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我来自于你的未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这封信带给你。” “受何人之托？” 莫玖玖笑了笑：“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封信上写着你的未来。” “我的未来？” “你和阮香菱的未来。”莫玖玖轻声道：“那个人想知道，如果你知道未来发生的这些事，可否放阮香菱一个自由。” “那个人是谁？” 莫玖玖神秘一笑：“如果我说，那个人是乌将军你自己，你会相信吗？” 莫玖玖离开之后，乌延彻夜不眠的盯着那封信，轻轻叹息，他和阮香菱的未来吗？他这一辈不信鬼神之说，可是这一次，竟然开始犹豫了。 不过是一封信罢了！先看看又不会怎么样！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如此没有胆量？只要自己立场够坚定，谁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他拆开信封，展开信，细细的看了起来。 手指越来越用力，无形之间把纸张给捏皱了...... 莫玖玖这一次回来之后昏迷了很久，她怀疑是灵力透支比较严重的关系，再次睁开眼，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于一间豪华的客栈之中，她飘到了坐在不远处的霄楚翊面前，面露疑惑：“王爷，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南音国乱了，乌延府上出事了，昨日被封了。”霄楚翊紧紧握拳砸在了桌子上。 “为什么？”莫玖玖惊呆了。 “说是叛国，皇帝下令，满门抄斩......” “怎么会.....他那个榆木脑袋要是会叛国，还用等到现在吗？”莫玖玖吓的掉在了地上。 霄楚翊苍白的笑了：“我曾多次游说他跟我一起去仙弄国，可是他却不愿意抛弃南音国，到死都不愿意，你知道吗？我找人问了一下，将军夫人的名字是阮香菱。” 莫玖玖小心翼翼地问：“当真.....？” “当真。”霄楚翊忽然大笑：“你说对了，乌延就是个榆木脑袋，到死都不改。” 莫玖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王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要不你陪我亲自去问问看？” 月黑风高，多事之夜。 一个黑影迅速解决掉刑部大牢的守卫，莫玖玖打了个哈欠：“啊呀呀，这南音国的守卫也太差劲了，估计都跟国君一样求长生不老药求得病歪歪的了吧！” 霄楚翊斜眼看了下她：“你就在旁边看着？不帮忙？” 莫玖玖摆了摆小角：“怎么帮？我就这个样子！怎么帮？” 霄楚翊微笑：“你可以勒人啊！” 莫玖玖摇了摇小角：“不行！万一勒出血了怎么办？我要是触碰到除了你以外的人的血可就死翘翘了！” 霄楚翊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把刀架在了一名监守的脖子上：“说，乌延在哪儿？” 监守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串钥匙，指了指里面。 莫玖玖挑了挑眉，“这也太轻松了吧！这年头劫狱都不再惊心动魄了？” 霄楚翊：“......” 将监守打晕之后，顺着他指的方向毫无意外顺利的找到了乌延。 在黑暗之中，乌延缓缓地抬起了头，望着门口的黑衣人，叹了口气：“果然是你。” 霄楚翊将面上遮住的黑布扯掉，微微一笑：“既然你知道是我，那就应该明白我的来意。” 乌延苦笑：“承蒙静安王厚爱，我乌延还是那句话，绝不背叛南音国。” 霄楚翊长长一叹：“我知道你脾气倔，可是你们乌家世代忠良却落得如此下场，你真的甘心？” 乌延闭上眼：“甘心又怎样，不甘心又怎样，这是我们的命。” “迷信长生，信任小人，祸国殃民，这样的国君真的值得你如此衷心吗？” 乌延微笑：“我们拥护的只是南音国这片土地而已。” “南音国灭国是迟早的事，换一位明君，对百姓对江山不是更好？” “静安王，乌某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仙弄国不缺乌某这样的臣子，可是南音国离不开我。” 霄楚翊冷笑：“可是你乌延就要死了，你以为你死了之后南音国还能坚持多久？” “那也是命，南音国的命。” “好。”霄楚翊深吸一口气，“跟你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我就问你一句，当真宁死也不肯归顺我？” 乌延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懂了。”霄楚翊无奈地一笑，透过栅栏扔进去了一壶酒，“那么，一路走好。” “多谢。”乌延一笑。 “等等。”霄楚翊忽然回过头，轻声问了一句：“你娶了阮香菱，毁了乌家，你可后悔？” “怎么会？”乌延眼底闪过一丝爱慕，“我怎么舍得让她嫁给旁人？” 霄楚翊了然一笑：“如此，也好。” 霄楚翊带着莫玖玖在御林军赶来包围天牢之前，顺利脱身。 霄楚翊一言不发，看着远处的天牢，长叹一声：“走吧。” “对了，乌延什么时候行刑？” “三天后。” 霄楚翊皱眉：“三天后，我们去送送他吧。” “王爷。”莫玖玖有些好奇，“你并不想他死，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打晕，拖走？” 霄楚翊嘲讽一笑：“如果能那样那倒好了！只可惜我这位乌兄，真的是愚蠢到了极致！就算我把他劫走了，他一定也会自己回来，他这一生认定了南音国，死守这片土地，谨遵王令，君让他死，他绝不会独活。” 三天后，南音国的菜市口，午时。 乌家的老将军、乌延还有很多年轻的旁系都被推上了刑场。曾经赫赫有名的乌家军如今被撤职的撤职，流放的流放。 乌家的女眷死的死，剩下的则贬为奴婢。 南音国曾经势力第一的乌家真的倒台了。 周围围了很多的老百姓，都哀声一片。 有人感叹：“乌将军，真的是个好将军啊！” 有人叹息：“乌家怎么会发生这等灭顶之灾！” 有人愤怒：“那么多贪官他们不去抓，尽抓这些为国效力的好官！” 可是，谁都改变不了事实。 第53章 赐婚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藏蓝色华服的男子缓缓走来，朝乌延一笑。 霄楚翊朝刑场上的老将军递了一杯酒，珍重道：“老将军，这杯酒敬您，多谢您在本王幼年时对本王的关爱与教导之恩，如今本王也没什么好送您的了，这是您最爱的酒。” 乌老将军哈哈一笑：“多谢！哈哈！临死之前还能喝上一杯美酒！死而无憾了！” 剩下的人霄楚翊也一一敬了酒，他说：“我霄楚翊一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除了你们乌家军！如今你们即将走了，不管你们觉得本王是假惺惺也好，幸灾乐祸也罢，霄楚翊都要敬你们一杯！” 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人群还是躁动起来了，百姓们集体跪下开始哭泣...... 午时三刻一到，行刑，血溅三尺，万民哭泣。 萧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是霄楚翊，他给所有乌家军吹奏了最后一曲悲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莫玖玖微微闭上眼，催动身体的灵力，她要知道为什么乌延明明知道结局，还是迎娶了阮香菱。如果他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这一天或许就不会来了。 乌延看完那封信，大惊失色，他明白了，他不能娶阮香菱，因为阮香菱行刺，是他们乌家没落的祸根。 他看着屋内自己置办的彩礼，无力地摊到在椅子上，整整思考了一夜，直到蜡烛燃尽至天明。 “来人，将这些彩礼原封不动的退回到店里去。”乌延叹气。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乌延苦笑：“没事，就是我不能娶阮家小姐。” 如果娶了阮香菱那才会有事，他们的儿子会死，阮香菱会郁郁而终，如若她嫁给了别人，或许就可以一辈子幸福快乐。 当晚，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是阮香菱。 “乌将军，你欠我一个理由。”阮香菱愤恨道。 “阮小姐，你回去吧。”乌延痛苦的闭上双眼，“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嫁给了我，从此不再幸福，最终含恨而终......我们并不适合。” “就因为这个？” 乌延睁开双眼：“这个还不严重？” 阮香菱忽然开怀一笑：“乌将军，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可有我？” “阮......” “不要说别的！就回答我这一个问题就行！”阮香菱打断了他。 乌延皱眉，有苦说不出。 阮香菱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 乌延大惊失色：“你在做什么！” 阮香菱笑了笑：“你不是说如果你娶了我，我会从此不再幸福，含恨而终吗？可是如若你不娶我，我就要嫁给我不爱之人，同样也不再幸福，含恨而终，既然如此，我不如就此了结了，以免痛苦。” “你在胡说什么！！！” “乌将军还不明白吗？如若不是乌将军的救命之恩，香菱早已不在这人世，香菱心中早就非乌将军不嫁，那些虚无缥缈的梦香菱不想管，人生苦短，我只想活在当下，把握自己最想要的幸福，何必非要杞人忧天，为还没发生过的事毁了现在的幸福？” 乌延有些焦急：“你先把刀放下！” “乌延，你就给我一句话，你可爱我？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可是，你嫁给我会吃很多的苦，我是个军人，这条命注定是这个国家的。”乌延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阮香菱丢掉匕首忽然冲了上去，吻住了乌延：“我不管，如果我另嫁他人，你当真不会抱憾终身？如果我另嫁他人，你忍心我难过吗？如果让你娶你不爱之人，你当真会幸福吗？” “......”三个问题问的乌延心慌，良久，他终于狠下了心：“好，明日我便去阮府提亲！” 阮香菱笑了，两个酒窝很是可爱：“我等你，乌延，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一定陪你一起度过。” 莫玖玖收了灵力，看了看刑场之上，尸体已经被人拖了下去了。 霄楚翊一曲终了，余音却久久盘旋，人群也开始散去。 霄楚翊将萧折断，扔在了地上：“走吧。” 莫玖玖望了望地上的断萧，闷闷地回答道：“好。” 等到南音国皇帝得到了消息，派人来围剿霄楚翊的时候，霄楚翊早就快马加鞭，离开了南音国，回到了仙弄国。 转眼间，就要到霄楚翊出征边疆的日子了。 就在出发前一日，皇帝霄陵颁布了一道圣旨：“丞相长女解诗宜，德才兼备，贤良淑德，特赐婚于静安王为王妃，待静安王班师回朝之日即可举行大婚。” 霄楚翊拿到圣旨之后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传旨的太监站在那儿很是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以前他去传旨，一般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说上一句：“xxx，领旨吧！”“xxx，还不谢恩？”“xxx，知足吧！”“xxx，你想抗旨不成？” 可是，如今对着的却是静安王，给他十个胆子也说不出这些话，这可如何是好啊！小太监内心在哭泣，师父！你走的好早啊！ 而莫玖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活在一种恐慌之中，霄楚翊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猜不透也看不懂，而他也知道了自己跟解府之间的关系，莫玖玖几乎是毫无秘密可言，而且莫玖玖也答应过，只要霄楚翊需要，她可以用她解家二小姐的身份助他一臂之力。结果皇帝一道旨意一下，这饲主即将变成自己的姐夫了？ “王爷，您真的要娶相府千金？” “本王还想多活几年。”霄楚翊看了看莫玖玖，“可是本王又如何能够违抗圣旨呢？圣旨已经下了，要么是皇帝自己反悔收回旨意，要么是解诗宜反悔，抗旨不遵，本王可是最安分守己的静安王啊。” “......”刚刚霄楚翊有说话吗？她一个字也没听。 如今该怎么办？之前行刺霄楚翊的人就是解诗宜派出去的，如果让这两人成婚，简直想也不敢想啊！对于解诗宜，莫玖玖是真的狠不下心，既不能放任不管，又不能干涉太多。 看了看霄楚翊一副没事儿人一样的表情，想必在他心中已经想好应对的方法了吧。 第54章 出征 在这点上莫玖玖对霄楚翊还是很信任的，别的不说，他绝对不会坑自己。 出征当天，皇帝带着文武百官来到城门前前来为霄楚翊践行，得知消息的老百姓也齐聚街头赶来凑热闹，目睹一下昔日传说中战神的风姿。 “楚翊啊！这杯酒孤敬你！祝你早日班师回朝！孤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皇帝笑了笑，端起金杯一饮而尽。 “皇上！！！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跪下磕头。 皇帝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瞪了一眼小太监：“出什么事了？” “启禀皇上！刚刚丞相府来报，丞相府大小姐，准静安王妃解诗宜居然失踪了！” “什么？！”皇帝惊得向前走了一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皇帝皱眉在原地徘徊，走了好几圈，忽然站定：“这样，吩咐卓影派人即刻去寻找解诗宜下落，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遵旨！” “还有！你即刻喊上江太医，前去丞相府宽慰老丞相，务必保证他平安！” “遵旨！” 霄楚翊骑在高头大马上冷眼旁观，丝毫不担心。 皇帝扫了一眼他，撇着嘴冷笑：“出兵的日子耽搁不得了，楚翊放心，我们一定会确保准王妃的安全的，你就放心去吧。” 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没有说话。 随着鼓声的敲响，霄楚翊带头策马远去，看了看袖兜中的绿发带，无奈地叹息。 莫玖玖觉得最近霄楚翊很是奇怪，特别是对她的态度，以往有什么事儿霄楚翊都会把她塞在胸口，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碰都不让她碰，实在万不得已要带上她的时候也只是塞在袖子里，可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霄楚翊，胸口和袖兜那可是天差地别。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嘀咕，并没有问出口，在袖兜里翻了个滚调整了下位置：“你对解诗宜做了什么？” “本王这次可是做了回好人，我把解玖玖的排位送给了她。” 莫玖玖恼怒，霄楚翊果然够狠，解诗宜这么久以来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妹妹死了，虽然莫玖玖也曾经现身告诉过她放弃执念，可是解诗宜却坚信自己的妹妹还活着。 可是霄楚翊这么做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果然他对自己平日里还算是客气，没有刀刀扎心。 莫玖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刚刚看皇帝对你的态度还挺好的，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体被你带走了吧？皇帝不会还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在皇宫了吧？” “嗯，应该还不知道。” 莫玖玖探出头朝仙弄国的方向看去，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远处的人都只是几个黑点：“皇帝知道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早晚的事，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迁怒本王。当初本王送到皇宫的信用的是特殊的墨，只要他冷静下来想到这一点随便查一查，都能查出那封信出自于静安王府，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莫玖玖瞥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霄楚翊开怀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从你训练影卫的方式就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这么马虎的错误怎么会犯？所以说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霄楚翊笑的更高兴了：“你倒是了解本王，不过本王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失误的时候。” “哈！到时候皇帝会不会认为你居心叵测？毕竟我身上可是有他想得到的力量啊。”莫玖玖坏笑道。 霄楚翊挑了挑眉，完全不关心：“本王如果没猜错的话，皇帝少年时期曾经在宫外受过一次伤，当时宫内失去了他的消息以为他必死无疑，可是谁知道他居然被以为高人所救，救他的那位高人就是永安神殿曾经的主人伊沁月。据说皇帝回到皇宫之后就曾经召集天下方士，研究求仙问道的学问，我想他一定是在那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莫玖玖有些吃惊：“王爷，你知道吗，这是你第一次一口气对我说这么多话！” 霄楚翊：“......” “伊沁月是我师父啊，照顾我的那位，你这么说，我倒的确记得师父曾经捡回来一个浑身是血脏兮兮的人，那个人就是如今的皇帝霄陵？不过也是，虽然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听说过永安神殿的神奇之处，不过却没有人会对我那么了解和执着，我本来还很好奇为什么皇帝对我的事知道那么多，现在说得通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各怀心思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行军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仙弄国的将士们常年在霄楚翊近乎于变态的训练方式下比起很多国家的人要更加吃苦耐劳，可是却也难克服先天条件，比如水土不服。 越往边疆的方向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生呕吐腹泻的问题，就连一直跟在霄楚翊身边的吴显都在第十天的时候倒下了，但因为霄楚翊比较冷血严酷，所以并诶有影响行军的速度。 霄楚翊将吴显直接丢给了孔淮：“照顾好了有赏。” 孔淮看了看脸色发青的吴显，很是困惑，究竟什么程度才称得上是照顾好？ 混在军中女扮男装的林佳琪本来在队伍的后面，这会儿也赶到了前面：“表哥，大多数将士们状况都还好，只是军医还是必不可少啊。” 霄楚翊冷笑：“皇帝不给我们配军医，我们就自己找，告诉方才，两天之内不解决军医的问题，我就送他回仙弄国，真以为本王是带他来游山玩水的吗？身为军师这个时候还躲在后面？” “嗯！好的！”林佳琪点了点头，立马退下去找方才了。 莫玖玖好奇的从霄楚翊的袖子中探出了脑袋：“什么？没有军医？没有军医你们也敢出征？胆子这么大的吗？皇帝为什么不给你们配军医？这不是明摆着要你去送死吗？” 霄楚翊没有搭理她，抬头看了看太阳：“此处距离达斯山还有三十里，孔淮！” “王爷！” “下令大军在此处扎营。” 孔淮看了看太阳，很是不解：“现在？可是现在还是白天啊。” 第55章 少女 “军令。” “是！” 等到孔淮走远了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针极其熟练的对着手指扎了一下，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莫玖玖，莫玖玖立刻会意，娇羞地靠上去迅速将血珠吞噬。 “吃饱了？”霄楚翊低头看着她。 “还行吧！” “嗯，吃饱了就去干活，三十里之外的达斯山，你先去探探情况，子时之前回来。” “......咱们有三万大军呢！怕什么啊！一座山有什么好探的！” 霄楚翊像看白痴一样瞥了一眼莫玖玖：“达斯山是巫山，没必要硬闯。” “可是我也怕巫术啊！”莫玖玖苦着一张脸，虽然霄楚翊看不到。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过去看看达斯山的主人在不在就行，此人名叫花晏，整座山的巫术都是他设置的，一头银发，眉心一点红，很容易辨认。” “好吧......”莫玖玖耷拉着脑袋，认命的飞走，早去早回。 可是莫玖玖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三十里路就算她是用飞的，也花了不少时间，到的时候月亮都出来了。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山，不高，也不大，但是霄楚翊说这是一座巫山，整座山都被巫术笼罩，莫玖玖不敢大意。 巫术这个东西莫玖玖虽然小有耳闻，但是还从未接触过，因为太过于邪门儿了，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来推断，这个世间会巫术的人不多，却又分成不一样的派系，过于阴毒且防不胜防。 莫玖玖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身后，不知道怎么的，霄楚翊不在身边她居然有些魂不守舍，不应该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如此依赖他了？ 摇了摇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朝山上飞去。 整座山很安静，安静地令人毛骨悚然，甚至于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唦唦”声。 莫玖玖飞在山的上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敢靠近，不急不忙地向前飞，她怕自己忽然的闯入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毕竟她绿的扎眼，在这样的夜空之中还是很容易就可以看见的。 飞了很久，这鬼地方真的不像是人可以居住的样子，荒凉到可怕，只有山地上有几间茅草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感觉屋顶上的茅草随时都能被掀翻了。 莫玖玖站在门口陷入了纠结，究竟要不要进去看看呢？这里面会住人吗？ 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内走出一个少女，一蹦一跳，嘴里还在哼着歌。 居然真的有人...... 莫玖玖仔细观察了下，嗯，这个少女不是银色的头发，额间也没有一点红，应该不是霄楚翊所说的花晏，大概十岁的样子。 莫玖玖赶紧躲到一棵树的后面，继续观察。 少女走到一片满是荆棘的花丛中蹲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布娃娃，全身惨白，拖着红色的长长的舌头，强烈的对比令人毛骨悚然，莫玖玖开始思考，这个布娃娃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个诡异的玩偶，还是跟巫术有关？ 忽然，原本躺在少女手中的布娃娃在她手中站了起来，朝着莫玖玖所在的方向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莫玖玖所藏身的那棵树一动不动。 “小白？”少女摸了摸布娃娃，也顺着布娃娃的方向望去。 莫玖玖吓的一声虚汗，这种诡异的场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她连鬼都不怕，但是眼前明显比鬼还可怕！ 她将自己一根发带的身体紧紧贴在书上，一动也不敢动。 没一会儿，被唤作小白的布娃娃坐了下来，眯着眼睛，用头蹭了蹭少女的手掌心，像是在讨好一般。 少女收回目光，将布娃娃放到花丛中，转身就不见了，莫玖玖冷汗连连，这个姑娘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更可怕的是，布娃娃放下之后，原本艳丽的花丛忽然之间全部枯萎凋谢，失去了生机。 莫玖玖躲在树后面默默地听着自己狠狠的心跳。 少女将布娃娃放到花丛中之后并没有离开很远，而是双腿盘着坐在地上看月亮。 莫玖玖很哀怨，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不回家，坐在这里吓人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莫玖玖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在进入这座山之后她一直被那种诡异的气氛环绕，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地方十分非常异常危险！ 没一会儿，布娃娃站起身吐着舌头一跳一跳地蹦到了少女的脚边，顺着她的裙子往她身上爬，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莫玖玖往霄楚翊身上爬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但是换成了白色的布娃娃之后果然更加的吓人！ 至少莫玖玖觉得自己还算是比较可爱的。 布娃娃爬到少女的脖子上，坐在她锁骨的位置立马不动了，少女站起身哼着歌一蹦一跳的朝山下的方向走去。 莫玖玖等了一小会儿，确认了的确没有人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眼下周围只有几件茅草屋还有一群枯萎了的花，莫玖玖思考着究竟该怎样判断花晏在不在这座山上呢？ 想破了脑袋，想出了三种办法，第一种是她亲自飞进那几件茅草屋确认里面是不是有人，但是很显然，莫玖玖有点怂，不太敢，笑话，这可是巫山啊，任何一件东西都有可能被施了巫术，要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那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二种是在山上各种蹦跶，制造出不小的动静，看会不会把人闹出来，这很明显也相当的危险，首先会暴露自己不说，其次还是死路一条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第三种则是......拦住刚刚的少女，问路。但是那个少女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人，挺可怕的...... 莫玖玖急的在原地直打转，最后心一横，还是决定下山去拦住那个少女，不管怎么说那个少女至少是个人。 少女歪着个头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不说话。 “那个，小妹妹，请问花晏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莫玖玖微笑着向后倒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准备随时逃跑。 “你找我哥哥？” “这么说你是花晏的妹妹？” “是啊！”少女点头，转身指着山上茅草屋的方向，“就在那儿啊！” 第56章 喜欢你 “哪儿？”莫玖玖朝她指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是啊，就在那里。”少女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对着茅草屋的方向大吼：“哥哥！！！有人找你呀！！！” 略尖细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冲击着莫玖玖的心脏。 少女又歪着头好奇地望着莫玖玖疑惑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人吗？为什么会那么冷？” 莫玖玖欲哭无泪：“小姑娘，一个人全身冰冷的原因除了她不是人以外，还有她真的很冷。” 少女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是很能理解，挠了挠头转身继续往山下跳，边跳边嘀咕：“奇怪了，如果人很冷的话心脏不会跳那么慢啊，小白都没有把你咬死，说明你不是人。”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讨论她是不是人的问题，花晏在山上啊！那还不赶快跑？！ 这边还没来得及转身，那边一个人的声音就响起了：“就是你找我？” 莫玖玖全身僵硬，哆嗦着不敢回头：“是吧！好像的确是我找你......” 花晏越走越近，出现在了莫玖玖的面前，银发，红瞳，眉间有一颗朱砂痣，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透漏着一种妖媚的危险气息，莫玖玖的心脏被吓的一抽一抽的疼，屏住呼吸看了好几遍确认了的确是红瞳之后，开始在内心诅咒霄楚翊，这绝对是在坑她！ 等下？她为什么会感觉得到疼？她的魂魄如今是在神器之中，这具身体按道理来说只是虚幻存在的，不应该会疼才对啊！ 难道说...... 莫玖玖忽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知道魂器吗？！” 说完她立马后悔了，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花晏原本就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围着莫玖玖转了两圈闻了闻，最后站定在她的前方：“魂器，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有没有见过一根绿颜色的发带？”莫玖玖不死心。 “没见过，你来达斯山做什么？而且我之前没有感受到你闯入的气息，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我不是人，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吧？所以你没有感受到我的气息也是很正常的吧？毕竟我没有气息啊。” “你确实不是人，可是你有心跳，有温度，虽然心跳过于缓慢，温度特别的低，但是人该有的特征你都有，所以我应该是可以感受到你的气息的，但为什么在你刚进来的时候我没有感觉到？所以说，你不是走进来的？” “这个......”莫玖玖紧握双拳，究竟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起疑呢，她抬起头注视着花晏的红瞳，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眼前也开始迷糊，她有些诧异地瞪着花晏，还没开口说话，就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感受到自己应该正睡在一张床上，莫玖玖忐忑地睁开双眼，仔细地打量起了四周，这好像是一个山洞，周围都生长着紫色的植物，漂亮却危险，就跟花晏这个人一模一样。 花晏正坐在对面，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削水果，听到莫玖玖醒了头也没抬：“我用刀割你的手指，可是为什么不会流血？” 莫玖玖赶紧抬起手仔细地检查手指，手背，手心，手臂，可是一道伤口也没有，有些疑惑地望着花晏，不懂他在说什么。 花晏站起来转过身，表情十分的困惑，双眼盯着莫玖玖：“而且我发现你不仅不会流血，而且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几乎刚割完你就自动愈合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玖玖的心一颤一颤的，这人是在自己身上划了多少刀才得出的这个结论啊！变态啊！ 花晏嘴角轻轻上扬：“我挺喜欢你的，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莫玖玖一愣，“不行！” “不答应我我就杀了你。”花晏相当随意的拿起匕首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淋漓，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往下滴，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我常年修习巫术，我的血乃是这世间最强大的毒，你很奇特，从人到表情都很有意思，对我的胃口，我想在你身上试试看。” “不用试了，肯定死。”莫玖玖往后退了一步，“现在我落在你手上了，你想怎么样说吧。” “我说了，我喜欢你，所以你留在达斯山，既然你来到了这里肯定是有事相求，你也尽管提，算是我们俩的协议，你看怎么样？” 莫玖玖抱着侥幸的心理说道：“有事相求于你的人不是我，他现在还在山下，你放了我，我把人给你带上来，你看怎么样？” 花晏笑了笑：“山下？那不用麻烦你了，我妹妹已经下山了，人她会带上来的，只是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山下那么多人，你妹妹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 “她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啊，她会找到那个身上有跟你一样气息的人，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待久了会沾染到彼此的气息，虽然一般人发现不了，可是我妹妹她最擅长这个，她可不是一般人。” 莫玖玖皱眉：“他只是想见见你，你至于对他赶尽杀绝吗？” “不至于，可是我也只是想把你留下来，你至于对着我一张苦瓜脸吗？” “让你妹妹别伤害任何人，我们俩再重新谈判。”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莫玖玖无语，放弃抵抗：“我灵力要没了，等我灵力没了之后，对你来说我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一道白光一闪，变成绿发带的莫玖玖在山洞里转悠：“我说了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意义，你不会对我有兴趣的，真的。” 一只黑色的鸟飞了进来，站到花晏的肩头叽叽喳喳叫了几声，花晏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花梦已经找到你的伙伴了，你还有什么筹码尽量放出来吧，你知道的，花梦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有人会对她设防的，哦对了，花梦就是我妹妹。” 第57章 疯了 莫玖玖泄气，垂下脑袋：“好吧，我有两个人条件，第一，别杀我，第二，别杀那个人，其他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们俩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那么袒护他？情人？” “是啊！”莫玖玖毫不犹豫地回答，“其实我已经死了，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现在这具身体，但是他不知道我的真身是一块有灵性的发带，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是不像让他看见，我别无他求，只想帮他，守护他，尽自己所能去帮他做一些事，心甘情愿，永不后悔。” 莫玖玖幽幽地甩了甩自己的小身板：“只要你不伤害他，要我做什么都行。” 又一只鸟飞了进来，站到花晏另外一个肩膀上叽叽喳喳了几声，花晏笑了笑，有些好奇地望着莫玖玖：“霄楚翊啊......居然是熟人......他可是个薄情的人，你是他哪个相好？” 莫玖玖僵了，刚刚情急之下她也是随口瞎说的，可是他们俩居然认识？ 咳嗽了几声，努力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哦，原来你早就认识霄楚翊了啊，他情人很多？” “多，可多了，他可是个喜欢扎花惹草的主儿。” “你瞎说！他真爱的人只有我一个！” 莫玖玖要哭了，自己真的很有演戏的天赋...... 花晏不耐烦地敷衍道：“是吗？不过这么多年来，擅闯达斯山的从未有人可以活着回去，你就等着霄楚翊给你收尸吧。” “既然没有人活着走出这座山，你为什么还要喊霄楚翊过来！” “你来这里不就是他指使的吗？” “其实你就是想找他是吧！”莫玖玖顿了一下，“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闭嘴！”花晏有些生气了，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绕着莫玖玖走了几圈：“说实话，我是对你有意思，对你的身体有兴趣，想你留在达斯山，以此来还霄楚翊的性命，你看如何？” “可是我对你没意思......” “没关系，我也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至于你的心，爱念着谁念着谁。”花晏语气很认真，也很真诚，“不过我倒是不太喜欢你这幅模样。” 莫玖玖冷笑道：“那可真的对不住了。” “不过这样似乎更有意思了。” 莫玖玖不是很能理解：“什么意思？” 花晏抬起双手轻轻念咒，手掌心燃气一小团紫黑色的火焰：”这是我们祖传的巫术，中了此巫术的人会七窍流血，全身溃烂，我很好奇你会是什么反应。” “什么鬼！我告诉你花晏！我是死人！死人对巫术是免疫的！你你你别乱来啊！”莫玖玖边说别往后退。 花晏并不理睬，莫玖玖退一步，他就进两步，忽然间那团黑紫的火焰像是盯上她一样，猛地朝她扑去。 莫玖玖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心中忍不住悲催的暗骂，你们家祖传的巫术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这么对待一个发带真的好吗！！！ 火焰从莫玖玖身体穿透而过，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花晏看了看莫玖玖，莫玖玖扭动着身体看着自己，周围气氛冷的可以结冰了。 “啧。” “咦？” 莫玖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并且一点事儿也没有！ 花晏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莫玖玖颤巍巍地抬起头看过去，他现在是打心眼里怕这个人，感觉就是个疯子！不可理喻！不管是人还是做的事，都近乎于疯狂。 忽然，花晏嘴角上扬，轻蔑地一笑：“终于还是来了啊。” “谁？” 花晏眨了眨眼睛：“我给你的惊喜。”说完转身就走了。 莫玖玖愣在原地，她没有看错吧？刚刚花晏是在对她这个发带身体眨眼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双红瞳真的很美......很妖艳...... 愣了一会儿，莫玖玖在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跟出去啊！急忙追着花晏的身影而去。 刚飘出门，莫玖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霄楚翊。 霄楚翊紧紧皱着眉头盯着那扇门，在看清一个绿色的发带从里面安然无恙地飘出来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嘴角轻轻上扬，而后又楞了一下，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下，恢复了严肃。 莫玖玖瞪大双眼：“王爷啊？！” “嗯，是我。” “你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本王疯了。” 莫玖玖：“......？” 霄楚翊抬起头扫向莫玖玖的身边的白发红瞳男子，微微眯起眼：“你就是花晏？” “你就是霄楚翊？” 莫玖玖鄙夷地看过去：“你们俩装什么装！早就认识彼此了好吗？” 花晏不搭理她，上前一步：“不知道静安王来我们达斯山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我是来找人的。”霄楚翊指了指莫玖玖，“找的就是她。” “花梦呢？” “哥哥！”花梦从后面探出脑袋，“小白饿了，我刚刚带它去找吃的了。” 花梦见到亲人，一张沾满泥土的小脸终于重现了笑意：“哥哥，我再也不想跟着一群人跑了，花梦好累好累的。” 莫玖玖看了看眼前的花梦，倒吸了一口冷气，人还是那个人，衣服穿的也是刚刚下山时候的那件衣服，只不过像是从泥堆里打了好几个滚一样皱巴巴的，整个人灰头土脸，也就笑起来的时候牙是白的，格外发亮。 “你这是怎么搞的？霄楚翊虐待你？”花晏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 霄楚翊冷笑一声：“本王的确虐待她，所以你还是把自己的妹妹接回去吧，顺便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 莫玖玖环顾了四周看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霄楚翊所说的“东西”指的是她自己，瞬间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就凉了，原来她在霄楚翊心目中只是一件“东西”啊！亏她在看到霄楚翊的那一瞬间还被感动到了呢！ 不过难过归难过，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跟霄楚翊走的，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花晏可不敢拿王爷您的东西，您是不是记错了？”花晏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串白色的纸片人，轻轻地揉着他们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莫玖玖。 第58章 变色 “花晏可不敢拿王爷您的东西，您是不是记错了？”花晏笑了笑，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串白色的纸片人，轻轻地揉着他们的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莫玖玖。 霄楚翊也顺着他的方向看向莫玖玖，语气很是淡定：“哦，花庄主，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本王的人手已经聚集在山下了，听说修习巫术之人最怕明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本王想试试看。” 花晏不为所动：“王爷觉得是自己属下的动作快呢，还是我花晏的巫术更快呢？” 霄楚翊冷笑，指着莫玖玖：“你因为她不惜跟本王，甚至跟整个仙弄国作对？” 花晏顺着霄楚翊手指的方向看向莫玖玖，“王爷都愿意为了她以身犯险，花晏做什么也都不稀奇了，不是吗？” 莫玖玖脸红，真惭愧啊，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是挺抢手的啊！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花晏：“王爷为什么会来达斯山想必你我都很清楚，这样吧，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把她留下，我保证你的大军顺利穿过达斯山不受巫术的侵害，怎么样？” 霄楚翊：“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花晏：“我这是充满诚意的在跟你交易。” 霄楚翊：“哦？是这样吗？本王可没有看到你说的诚意啊！” 花晏：“王爷你这就冤枉我了，花晏诚意十足，不过也要王爷拿出对等的诚意才行。” 霄楚翊轻蔑一笑：“好吧，事到如今，本王有一事不得其解，那根发带对你就那么重要？为何要如此坚持？” 花晏微微一笑：“王爷，花晏只有一句话，她，我要定了。” 莫玖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个人的对话明明都温声细语的，怎么感觉气氛这么的冷啊？ “莫玖玖？”霄楚翊瞥了过去。 “王爷......”莫玖玖很焦躁，你瞪我也没用啊！我倒是想跟你一起走呢！可是这样下去搞不好我们都要死啊！ 眼下大概有两种情况，要么硬拼，这样搞不好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这种情况也有可能会搭上霄楚翊的命，她委实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太厚道，第二种情况就是自己留下来，然后因为没有血不久后就死掉了，但是霄楚翊却可以活下去......究竟哪种呢？！好烦躁啊！ “哥哥，你看她怎么了？”花梦拽了拽花晏的袖子问道。 “莫玖玖！”霄楚翊紧接着喊了一声。 “嗯？”莫玖玖眨了眨眼，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人一下子紧紧地抓在了手里，花晏的红瞳离她越来越近，她忽然有些眩晕。 “呀！看来我们花家祖传的巫术还是有点作用的呀！就算你体质特殊也不能幸免！”花晏情绪有些激动，然后顿了一下，“不过......这作用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花梦也凑了上来，语气跟她哥哥一样激动：“哥哥对她用了那个巫术吗？下次用哥哥的血试试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梦梦你看，你觉不觉得哪里很奇怪？” “不奇怪呀！很好看呀！白色的小花儿全部变成跟海水一样的颜色了呢！” 莫玖玖：“？？？” 霄楚翊深呼吸一口，站了出来：“你们居然敢伤她？！” 莫玖玖还在消化他们刚刚的对话，赶紧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上面原本的白花变成了蓝色，发带还是绿色的，就是蓝配绿更加的丑和诡异了，作为一根发带，这样的搭配可真是了不得啊！ 花晏捏着莫玖玖甩了甩：“颜色倒是变了，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 莫玖玖沉思了一会儿：“没啊，除了有些头晕......” 花晏点了点头，看向霄楚翊：“对了王爷，我们花家祖传的巫术至今尚未找到解法，你确定要带她走？” 莫玖玖瞪大了眼睛，扭动了起来。 花晏低头看了看她：“你想说什么？” 莫玖玖有气无力：“我们谈谈吧，关于我身体的一些事想必你会有兴趣的。” 花晏轻笑了一声：“终于肯跟我谈了？” 然后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霄楚翊：“王爷，还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拎着莫玖玖就进了山洞。 莫玖玖全程很忐忑，压根儿不敢抬头去看霄楚翊的表情，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 “花庄主......” “直接叫我的名字。”花晏将莫玖玖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低头去玩弄山洞内诡异的花草。 “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根本没办法离开霄楚翊，只要离开他身边超过三天我就会死，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以一根发带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真正原因，因为是他的血在维系我的生命。” “霄楚翊的血？”花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问道。 莫玖玖很紧张，一身冷汗：“是，而且只能是他的血。” 花晏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都没有说话，莫玖玖也安静地在等待他的答复。 不得不说，花晏垂下头之后有一种阴柔的美感，眼角的弧度上挑而修长，睫毛一眨一眨地，银发有少许垂在肩上，有一种世外仙人的感觉。 但是这样的人......莫玖玖环视了一下一群手拉着手围绕他转圈的白色小人的时候......再抬头看了看周围诡异的植物...... 还是算了......莫玖玖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花晏抬起头望着莫玖玖，美丽的红瞳闪过一丝冷意：“也就是说，霄楚翊并不是你的情人，你也并没有爱他爱到放不下，你只是要借助他的血才能维持现在的形态，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莫玖玖：“......” 原来她前面说的那些胡扯的话，眼前的人居然信了？还真是......好骗啊...... “但是很显然，你并不满意你现在的状态，莫玖玖，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莫玖玖惊讶，这人好精明啊！ “因为有人告诉过我，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可能会重新拥有人的生命，过上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某一天是哪一天？” 第59章 检查 莫玖玖的声音有些凄凉与空洞：“我也不知道，但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想轻易放弃，我相信，只要我努力，那一天终究会到来的。” 花晏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 “灵力不够了，不会恢复一下应该还可以短暂的变一下，今夜子时之后吧，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今夜子时之后，我会送你和霄楚翊离开。”花晏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山洞，头也没有回。 莫玖玖挣扎了一下，硬着头皮也跟着飞了出去，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面对霄楚翊了。 霄楚翊等的已经不耐烦了，在原地不停地踱步，看到莫玖玖飞了出来，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但是偏偏不说话。 莫玖玖咳嗽了一下，换了一种欢快活泼的语气：“王爷！花庄主说今夜子时之后会送我们俩离开！” 霄楚翊冷笑道：“哦？花庄主会这么好心？” 花晏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我还有别的要求？” 莫玖玖懵了：“什么要求？” 霄楚翊再次恶狠狠地瞪着莫玖玖，恨不得把她撕了，咬牙切齿道：“花庄主不必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王爷客气了。”花晏低下头摸了摸身边花梦的头：“梦梦，跟着这根发带如何？” 花梦眨了眨眼，疑惑地望了望莫玖玖，又看了看自家的哥哥：“可是哥哥，梦梦不想走很长很长的路。” “梦梦乖，哥哥保证，梦梦再也不需要走很长很长的路了，好不好？” 莫玖玖急忙打断他们：“我们可没说要带着她！” 花晏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地像是能泄出月光来，可是语气却冷人不寒而栗：“相信我玖玖，这是为了你好。” “花庄主没有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吗？今夜子时？本王凭什么要在这里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花晏不急不躁温声细语道：“王爷先别生气，边疆这块土地能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不多，不过偏偏王爷感兴趣，不知道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本王确实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但是并没有见过你。” “那是自然，不过王爷你还记得这个孩子吗？”花晏摸了摸花梦的头：“当年仙弄国与边疆大战之时，那些诡异的人偶可还记得？” 霄楚翊不以为意，冷笑道：“你是想跟我说当年那场大战跟这个孩子有关？少骗人了，她那时候才只有五六岁吧。” 花晏的手依旧爱抚地摸着花梦的头：“边疆的孩子从娘胎里就自带巫术的天分，而这孩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熟练地操纵人偶，王爷可还记得当年那场大战最大的功臣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偶？” 花晏目光转冷，手上的青筋爆起，但是依旧坚持温柔地抚摸着花梦的头：“不过在赢了那场大战之后，你们的人却一把火，将所有的人偶烧死了，想必你们也有所听闻吧，修习我们这一术法的人，人偶都是至亲之人的亡魂所炼化的，于我们来说，就是家人。” 被称作小白的人偶忽然从花梦的袖子里爬了出来，慢慢地蹭了蹭花梦的脸颊，似乎在安慰她不要难过，而花梦却两眼空洞，一点反应也没有。 莫玖玖有些心酸，这不明摆着是恩将仇报吗？ 花晏叹息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当时这个人偶因为能力还比较弱小，一直躲在花梦的袖子里才躲过了这一劫，不过亲眼目睹了那场变故之后，这个曾经爱笑爱说话的孩子一夜之间就如同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了。” 霄楚翊看了一眼花梦：“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仙弄皇室对她负责？还是要本王照顾她？花庄主也不是一般人，应该明白这个孩子已经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想必你也试过无数次了，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想告诉王爷你一件事，在整个边疆，哦不对，应该是整片土地之上，只要修习巫术的人，都会记得仙弄皇室当年恩将仇报的事，只要有心人轻轻的那么一挑拨......到时候，怕是整个仙弄国将面临灭顶之灾。” “花庄主好心提醒的代价是什么？” “王爷记性似乎不大好，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我只为了莫玖玖。” 霄楚翊冷笑一声，理了理衣襟：“那我就静候仙弄国覆灭的那一天了，只希望到那时候，花庄主还可以做到独善其身。” “莫玖玖的坚持我是知道了，那么王爷你呢？放弃了这么好的诱惑原因是什么呢？” “与你无关。” “哦，王爷不要后悔就行。”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周围很安静，安静到风吹过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莫玖玖觉得每个人身上都在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除了什么都不懂的花梦，气氛冷到可以让人结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五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子时一到，莫玖玖活动了一下身体变回了人的形态，她知道花晏一直在等这一刻，包括她自己也很好奇，中了巫术之后自己人的身体会不会也有什么影响？ 两个人立马围了过来，花梦左看看右看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花晏凑了过来。 “有什么感觉？”花晏迫切地问道。 莫玖玖感觉到两道火辣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害羞，特意避开了花晏犯桃花的眼神看着地面，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把衣服脱了！”霄楚翊直接下命令。 “啊？？？”莫玖玖瞪大了双眼，“什么？？？” “之前变色的是发带的花纹，现在既然你身体什么都感觉不到，那肯定有哪里不一样！”霄楚翊冷着一张脸，“脱！” “王爷说的很有道理。”花晏微笑着点了点头，“脱吧。” 莫玖玖的一张脸涨的通红，纵使她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做到在两个男人面前脱衣服！ “我脱可以，你们能不能转过身去不要看？我自己检查就行了！这样行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皱着眉。 后知后觉的花梦突然恶狠狠地瞪着莫玖玖：“哥哥让你脱你为什么不脱？” 第60章 虫子 莫玖玖的速度很慢，手指尖都在打颤，她穿的这身衣服并不繁琐，可是心理压力巨大导致她还是脱了半天，她背对着两个人，轻轻褪去外衣，声音惊恐地问道：“我就脱个上衣就行了吧？？？” 霄楚翊抬了抬下巴：“看情况。” 花晏附和道：“如果上面没什么情况，那下面也是要检查一下的。” 霄楚翊皱眉看向花晏，花晏微笑着望向霄楚翊，毫不示弱。 “行行行！算你们狠！不就是脱个衣服吗！又不会死人！谁怕谁啊！”莫玖玖背对着他们大吼了一声将上衣轻轻褪去，划到腰的部位，露出肩头，弱弱道：“那个......你们看背后就好，前面我自己可以看......” 身后的两个人集体沉默了，光洁的后背上几乎覆满了蓝色的花，有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顺着背脊慢慢往上...... 霄楚翊和花晏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霄楚翊问道。 莫玖玖迅速将衣服拉上合拢，系好腰带转过身来看了看两人的脸色，战战兢兢道：“暂时没有，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前身有问题吗？” “没问题！” 霄楚翊直勾勾的望着莫玖玖，眼神火.辣，喉结滚动，手指轻轻颤抖，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她凹凸的曲线，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虽然穿着衣服，但是满脑子都是刚刚光洁的皮肤。 “把裙子脱了吧。”花晏平静的说道。 莫玖玖：“过分了啊......两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个女的啊！！！” 霄楚翊打断他们：“不用了。” 花晏有些诧异，好奇地望着霄楚翊。 霄楚翊迎上花晏的视线：“你以为这个巫术还会分几个部分出现？” 花晏看向莫玖玖的方向，忽然眼中的眸光一凛，霄楚翊脸色大变，暗道不好！ 可是还没来得及阻止，花晏的指尖就飞快的弹出一个金色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已经被弹向莫玖玖的方向，在触碰到莫玖玖皮肤的时候再次消失不见。 霄楚翊迅速跑向莫玖玖，扭头冲着花晏喊道：“你干了什么！” 花晏冷冷地看着两个人，并不说话。 莫玖玖有些呆滞的看着搂着自己的霄楚翊，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霄楚翊眉头皱了起来：“你刚刚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莫玖玖很苦恼：“没有，速度太快了，金光一闪，然后就消失了。” “笨蛋！不是消失不见了！是跑到你身体里面去了！”霄楚翊恨不得掐死莫玖玖，最终还是选择恼怒地瞪着花晏。 莫玖玖依旧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霄楚翊，又看了看花晏：“你把什么东西放到我身体里了？” 花晏语气平静：“一种虫子，以血为食，之前一直寄养在我身体里，现在把它送给你了。” “为什么？” 花晏背过身去，头微微垂下，看不清表情：“这种巫术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可解，不仅如此，在没有解之前每日还必须服用一种毒药来缓解它的生长，在我身体里它是长不大的，因为我的血就是剧毒，可是在你身体里就不一样了。” 话刚说完，莫玖玖忽然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不停在体内翻滚，四处冲撞，全身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撕裂的疼痛，骨头也像是被人拧断了，她从未承受过如此大的疼痛，下意识地紧紧拽着霄楚翊的袖子，死咬着嘴唇疼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哗哗直掉，脸色苍白，一声冷汗。 “莫玖玖！”霄楚翊吓了一跳，着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莫玖玖已经无法思考了，紧紧拽着霄楚翊，一动不动。 花晏背对着他们，抬头看了看月亮，一句话不说。 霄楚翊一只手紧紧搂着莫玖玖，另一只手捏住莫玖玖的下巴防止她咬伤自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抬起头对着花晏的背影吼道：“花晏！你到底要怎么样！” 疼、浑身都在疼、没有一处不疼。 莫玖玖全身战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只是努力生活着，招谁惹谁了，可是为什么这么辛苦？ “花晏！！！”霄楚翊紧紧按住怀中的莫玖玖，恨不得用眼神杀穿花晏。 “梦梦，去帮她。”花晏摸了摸花梦的头，轻声说道。 “哦，好。”花梦乖巧的一步一步朝莫玖玖走去。 霄楚翊一脸戒备的盯着花梦的一举一动：“你到底要怎么救她？快点！” 花梦走近蹲在莫玖玖的身边歪着头打量着她，之后不声不响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血，就要往莫玖玖的嘴中送去。 眼看着就要碰到莫玖玖的嘴唇了，霄楚翊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吼了一声：“不可以！” 花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 霄楚翊抬起头望着花晏：“除了我以外，她不可以碰任何人的血。” “花梦，你愣着做什么？” “花晏！你究竟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花晏轻轻一笑：“放心吧，她不会死的，她又不是废物。” 霄楚翊怒了：“花晏，你以为你是谁？你会比我更了解她？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花梦。”花晏不理霄楚翊，语气僵硬。 花梦点了点头，立马将手指朝莫玖玖的嘴唇上抹去，霄楚翊来不及阻止。 莫玖玖忽然安静了下来，她躺在霄楚翊的怀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迷。 霄楚翊紧紧搂着莫玖玖，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冷冷说道：“花晏，你别太自以为是，她一旦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王爷大可不必在这里恐吓我，现在依照之前说的，你们可以离开了，不过要带上花梦。” 花晏说完，蹲下身抚摸花梦的脸，“梦梦乖，跟他们出去玩，别忘记回家的路。” 说完站起身转身要走，却被人拽住了袖子，花梦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梦梦了？” 第61章 到我身边 “怎么会，哥哥不会不要梦梦的，梦梦只是出去转一转，哥哥在家等你。”说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洞内只剩下三个人，霄楚翊抱着莫玖玖，手指一下又一下温柔地划过她的脸，时不时摸摸她的额头，偶尔叹一口气。 “哥哥说，只要我在，她就不会死的。” 霄楚翊闻声奇怪的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花梦走过去慢慢靠到霄楚翊的身上：“所以，你要对我好好的。” 莫玖玖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梦到小时候在丞相府里姐姐跟她一起躲猫猫，爹和娘坐在一边品茶笑着望着他们，她跑啊跑啊，忽然撞到了一个白衣服的老爷爷。 老爷爷似乎也很诧异，将她抱起来紧紧盯着她看，然后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爹和娘赶紧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不知道国师大人大驾光临，失礼了失礼了。” “无碍。” 莫玖玖仔细盯着眼前的人，原来这就是国师啊！据说国师大人有通宵未来的神奇力量！没想到长得这么慈眉善目，她本以为是一个妖怪呢！ “这是......丞相千金？”国师问道。 “是的，是我的二女儿，玖玖，喊人。”丞相笑着说道。 “国师大人好！”莫玖玖站直，恭敬地行了个礼。 “丞相大人，我们屋内说。” 莫玖玖和她的姐姐好奇地趴在窗边，偷偷打量着屋内的人。 国师叹了口气，“丞相，二小姐命里有一劫，怕是活不过十六岁啊......” “什么？！”莫玖玖吓了一跳，从台子上摔了下来！然后惊醒了！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自己已经变成发带的模样了，松了一口气，居然还活着。 可是不应该啊！何同卿不是说过她这具身体只能承受一个人的血，要是碰到第二个人的立马就会死吗？她明明记得昏迷之前，她喝了花梦的血...... “莫玖玖。” “谁？” “莫玖玖，我就知道你会活过来，花梦的血源于我，只会对你体内的虫产生抑制，不会融入你的身体，所以你和霄楚翊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但是你要记得，没有花梦或者我的血，你一定会死。我知道你待在霄楚翊的身边并不是自愿的，我不会逼你，但是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我给你时间，等你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之后，我希望你能来到我的身边，因为你和我一样，是同一类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人，花梦在此期间会一直跟着你，你不必担心你中途会死掉，我也不会让你死掉，你也不要妄想离开我的控制，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霄楚翊。” “你是花晏？！你在哪儿？！你出来啊！”莫玖玖四处打量，可是根本没有人！忽然一晕，她又再次昏迷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花梦抓在手里，整个队伍正在向前行军。 她很郁闷，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这么奇葩的一对兄妹，于是问道：“小梦梦，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哥哥为什么要你留在我身边？” 花梦：“哥哥说，我留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死。” 忽然想起了花晏说的话，莫玖玖心又提了起来：“哦，是需要你的血是吧？多久需要一次？” 花梦：“哥哥说三天喂一次就好，哥哥说霄楚翊也是三天一次喂你血，我跟他一样的。” 莫玖玖深吸一口气：“那你哥哥有没有说，让你一个小姑娘跟着军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花梦：“哥哥说了，我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睡觉也要跟着你。” “你除了你哥哥，还有别的亲人吗？” “哥哥说有的。” “在哪里？” “哥哥没有说。” “你哥哥也不知道？” 花梦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也不是很确定：“哥哥没有告诉我。” 莫玖玖：“......”眼前这个祖宗开口闭口都是哥哥哥哥，害得她总能想到花晏诡异的表情，不寒而栗！！！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自从带上了花梦之后，霄楚翊他们的行军速度快了很多，原本需要担心的巫术在遇到花梦不攻自破，到达边境的时候只用了三天的时间。 边疆有仙弄国驻扎的军队，不过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在看到整齐的大军到来的时候激动万分！ 霄楚翊也没指望这群人会有什么欢迎的宴会，接头的事情就让孔淮带着吴显去了，又派了二十个人先去前方查探情况，这边又开始扎营、部署。 日落之前，孔淮将守城的将领带了过来，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体看上去还算是健硕，只是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不像是将领，更像是流寇。 莫玖玖在鬼门关上转悠了一圈回来之后，霄楚翊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还是走到哪儿都喜欢把她往袖子里一揣，行军打仗不是她所擅长的，所以霄楚翊再也没有使唤过她，她也乐得轻松。 霄楚翊的袖子很宽敞，她可以在里面愉快的打着滚，只是......近来霄楚翊似乎染上了一个坏习惯，没事儿就喜欢把手伸进袖子里。 以前从未有过，难不成是近来的天气太冷了？ 而且每一次霄楚翊把手伸进来，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摸到莫玖玖，一定会在袖子里掏半天到处抓，所以莫玖玖也很配合，只要霄楚翊的手伸进袖子，她就会很自觉的凑上去让他抓住。 霄楚翊就站在那里，手揣在袖子里，脊背挺的笔直，头顶竖起的长发随风飘扬，但是面色冷峻，整个人看上去生人勿扰，手却在不经意间在袖子里摸来摸去，莫玖玖叹气，主动朝霄楚翊的手心里蹭了蹭，霄楚翊刚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忽然微微变红，嘴角轻轻上扬，心情似乎好极了。 守城的将领一进门，就看到了气势逼人的王爷嘴角轻轻翘起，还没开始说话就吓的打了一个哆嗦。 第62章 变故 “你就是边防将领？” “回禀王爷，属下正是，王爷远道而来，属下有失远迎，特来请罪。”说完立马跪下行了个大礼。 霄楚翊摆了摆手：“你不是边疆人？” “不是，小人家在仙弄，五年前来到这里的。” “难得在这里待了五年，该遵守的礼仪还是没有忘记，这几年也算苦了你了，本王叫你过来是想问你，对于边疆你是怎么看的？” 将领思索了一下：“边疆地处要塞，是我们仙弄国的一道天然屏障，进可攻退可守，万万不能丢失。” “嗯，可是边疆离朝廷实在太远了，这些年来，朝廷忽视对你们的待遇，你们心中可有怨恨？” 霄楚翊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在莫玖玖的身上，莫玖玖怕痒，可是躲又没地方躲，叫又不能叫，很是憋屈。 将领闻言立马下跪，从腰间解下了佩刀，双手呈上：“既然王爷还愿意来我们这儿，我们自然不会有任何怨恨，属下愿用性命担保，边疆将士从此愿为王爷马首是瞻。” 莫玖玖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将领，内心很是无语，你好歹是边疆一方将领呢，怎么这么没骨气？朝廷对你们疏于优待这么多年，你们好歹也为难一下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啊！你这五年都是白混的吗！ 霄楚翊点头，神色很是郑重：“将你手下的人好好整治一下，孔淮此人你是见识过的，虽然出身将门，但是还从未上过战场，这次就有劳你多多教导提携了，遇到困难可以去找吴显，这个人你也是见过的，本王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只可以在边疆自由行走的队伍，明白吗？” 莫玖玖偷笑，这王爷太为难人了吧，这事儿哪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你都发话了，人家可以说不明白吗？ 果然，将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闻言稍微扭曲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还是有些苦恼：“王爷，训练队伍的事暂且不说，就说让属下好好教导孔将军的事，这孔将军可不一定听属下的啊！而且......您让我遇到困难就去找吴显副将，可是这两人明显不合，我这么一搅和，怕是会雪上加霜啊！” 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万将军无需多虑，他们俩都是本王的人，该怎么做他们心里有分寸的，我吩咐你的事放手去做，别怕。” 莫玖玖撇了撇嘴，内心开始鄙夷霄楚翊，这人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想让这两人斗个你死我活他坐收渔翁之利嘛！太恶毒了！！ 将领一脸诧异：“万......万将军？” 霄楚翊挑了挑眉。 将领立马喜上眉梢，跪倒磕头：“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莫玖玖打了个寒颤，霄楚翊此人，真可怕，真会收买人心。 将领领命刚走，莫玖玖就从霄楚翊的袖子里飘了出来，在帐中转圈圈，边转边学着霄楚翊的语气说：“本王需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只可以在边疆自由行走的队伍，明白吗？” 霄楚翊看着她不说话。 莫玖玖：“王爷，万将军可能明白了，可我不太明白啊！王爷您所说的自由行走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要求？” 霄楚翊伸出手在空中轻轻一拽，拽住了发带的一只角，不让她在空中旋转：“本王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要想赢这场仗，还是需要对此地轻车熟路的这些老兵们。” 皱了皱眉，又伸出一只手，拽住了发带的另一只角：“至于你让我解释什么是自由嘛......我想他们自己心中会有一杆称。” 莫玖玖：“......王爷，你脸皮真厚。” 霄楚翊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王爷！” “？嗯？” “你刚刚居然自称‘我’了！” “......”霄楚翊愣住，松开了莫玖玖的角，捏了捏眉心，耸了耸肩：“这都是小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对不对，玖玖？” “？？？”莫玖玖晃了晃，“啊！王爷，我一定是余毒未清，出现幻觉了！我去找花梦要点血喝喝！” 说完，就飘了几下，飞走了。 霄楚翊：“......” 大军悠闲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夜晚，白天派出去的十二个人却还是没有回来，不仅如此，连个信号都没有，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孔淮、方才、吴显，甚至林佳琪，还有边防首领万将军都集合在霄楚翊的营帐之中，因为地势原因，营帐比较简陋，一群人只能挤在一起。 吴显：“之前他们出发前我特地嘱咐过，每一个时辰发一次信号，信号烟火五十里之内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因为这十二个人只是去外围打探一下情况，不需要深入敌人内部，所以五十里应该是够的。”方才补充道。 林佳琪：“可是最后一次收到信号，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霄楚翊点了点头，“万将军怎么看？” “王爷有所不知，边疆守夜与探查的并不是士兵，而是一种叫做梧琼的灵兽。” “什么？！你不早说！！！”孔淮恼了，“人都送出去一天了！你这个马后炮！现在估计都凶多吉少了！” “姓孔的你长脑子了吗！你什么时候见到老万的你自己都忘记了？那时候人早就派出去了好吧！”吴显鄙夷道，但是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很焦躁的状态。 孔淮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霄楚翊将视线移到了万将军身上：“你继续。” “是，边疆驻守在这里的队伍养了十几只琼梧，琼梧异常凶猛，在夜间眼睛会呈现琉璃色，视线会是人类的数十倍，他们力大无穷，别看只有巴掌大的鸟，却可以用爪子抓起一只成年的羚羊，边疆人晚上喜欢把他们放出来，一来是让他们自己打猎觅食，二来是防止有敌人入侵。” 万将军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打量了在座所有人的神色：“按照你们之前所说的，派出去了十二个人，又对琼梧不甚了解，怕是很难活着回来了......” “不就是鸟吗！能厉害到哪里去！”孔淮气的脸色通红，怒吼道。 第63章 小白 万将军脸色暗了暗：“孔将军，你要知道，你现在在的是边疆，任何事物都不能用常理去思考推断，别说一只鸟了，就算是一只蚂蚁，稍不注意都会要了你的命。” 孔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着霄楚翊拱手一拜：“王爷，属下有要事，先行告退！”说完，摆了摆衣袖就离开了。 霄楚翊看了看还在摆动的帘子，叹了一口气：“吴显，替本王去看看，开导开导，别惹出什么事。” 吴显一听，僵了一下，然后不情不愿的跟了出去。 气氛异常的冷，莫玖玖躲在袖子中都能感觉得到，孔淮和吴显两个人向来不和，这么出去了会不会打起来呀？她有些担心，不如去看看！ 刚探出头，就被霄楚翊的手无情地按了回去。 霄楚翊对万将军点了点头：“他第一次上战场，心高气傲，万将军见笑了。” 万将军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王爷有什么事随时传唤属下便是。” “嗯。”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营帐中空落落的又只剩下霄楚翊和莫玖玖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针一下子扎进了自己手里，然后袖子一挥，把莫玖玖抖了出来。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王爷啊，三天一次就行了，你不用这么热情，每天都给我血的，用处不大。” “让你喝你就给我喝，哪儿那么多废话。” 莫玖玖撇了撇嘴，只能飘过去伸出自己的一角覆在霄楚翊的手指上，将血珠吸掉：“虽然我知道王爷这么做是为我好，可是我想说这么做真的没什么用，很浪费王爷的血的。” 霄楚翊嘴角上扬，将她揪过来放到自己的手上，轻轻抚平：“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行吧，你开心就好。” 两人沉默了半晌，莫玖玖忽然开口：“王爷，我可以帮你去看看前方究竟是什么情况。” 霄楚翊楞了一下：“什么？” 莫玖玖飘了起来：“您派出去的十二个人不是至今生死未卜吗？我帮你去查看一下。” 霄楚翊闻言脸色一变，伸手拽住了莫玖玖，紧紧地捏在手中，把她捏的都变形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允许！” “王爷，万将军也说过了，之前他们也无数次派人去前方打探，都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所以只有我去最合适。”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活着回来？！” “因为......”莫玖玖幽幽道：“我不是人啊......” “你当我没考虑过你合不合适这个问题吗？”霄楚翊皱眉，“本来我以为你会是我最好的影卫，最适合打探消息，因为你不是人，但是上一次达斯山的事你忘记了吗？边疆不比达斯山安全，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更加危险，你体质特殊，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后果可是毁灭性的灾难。” “但是王爷，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袖子里啊！” “你怎么不......” “王爷！”莫玖玖打断了他，“你忘了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吗？” “因为你离开我你就会死。” “可是王爷，虽然我不想承认，不过就算我死了，对你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你之所以愿意把我带在身边我想更多的原因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可以帮你完成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事，不是吗？” 霄楚翊盯着莫玖玖，眉头紧锁，身形晃了晃，没有说话。 “王爷，原本的交易就是你给我血，我为你做事，我不想听天命，我只想尽人事。” 霄楚翊看着莫玖玖：“你真有把握......？” 莫玖玖微笑，只可惜霄楚翊看不到：“王爷放心吧，全天下只有一个花晏......不过有一件事王爷必须要答应我。” “何事？”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都不可以以身犯险，万一真出什么事儿我自顾不暇，可不想再为你操心，别到时候我回来了你死了那可就悲剧了......所以你还是好好地待着吧。” 霄楚翊眼神暗了暗，“那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莫玖玖晃了两下，当做是点头答应了，“王爷，花梦在哪里？” 霄楚翊捂了捂脸：“你去孔淮的营帐中说不定可以看见她。” “......”莫玖玖犹豫了一下，“王爷啊！我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什么我醒来之后发现花梦那小丫头似乎特别的黏孔淮？行军的时候也是跟孔淮骑一匹马，现在又睡在他的营帐之中，这......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想什么呢。”霄楚翊斜眼瞪了她一下，“花梦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当日莫玖玖去了达斯山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孔淮在四周巡逻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赶紧去向霄楚翊禀告。 霄楚翊斜眤了他一眼：“捡到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去看看是哪家的孩子，送回去。” 孔淮咽了咽口水：“王爷，您去看看便知道了......” 霄楚翊看着孔淮一副铁青的脸，有些好奇，于是便跟去看了。 女孩被关在一个小的帐篷里，但是帐篷四周却没有人敢把守，帐门大开着远远就可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霄楚翊到的时候方才与林佳琪早就到了，两人的表情一致，都是眉头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帐中的女孩席地而坐，面无表情，远远地看见霄楚翊来了，立马绽放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灿烂笑容，只是小女孩脸色太白了，苍白的仿佛不像是活着的人，霄楚翊被笑的心里莫名发毛。 “这是什么情况？” “表哥，这孩子是半夜抓到的，当时想着天亮了再审审看是不是奸细，为什么要靠近大军，但是一个时辰前，看守她的两个士兵忽然就死了，查不出死因，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然后我们又换了两个士兵来，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我们让所有人远离这个营帐，这个孩子太邪乎了。”林佳琪说完就往一边退了退，似乎还有些后怕。 方才补充：“这个孩子自从抓来之后也不哭也不闹，一直不肯说话，还是王爷来定夺吧......”说完，朝林佳琪的方向也退了一步。 第64章 喜欢 孔淮怒道：“这个孩子一看就不正常！我看根本不是人！死的那几个可都是我手下的兵啊！” 霄楚翊的视线扫了过去：“人是你杀的？” 小女孩笑了笑，歪着个头：“不是我，是小白。” 霄楚翊皱眉。 方才三人惊讶，异口同声惊讶道：“这个孩子居然说话了！！！” “什么小白大白的，我就问你我的兵是不是你杀的！”孔淮说着就要上前。 方才赶紧拉住他：“孔将军，这个孩子太邪乎了，当心！” 吴显从远处得到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踹了孔淮一脚，气的两眼通红：“你有病吧！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把王爷喊来？出了事我看你有几条命可以还！” 孔淮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立马火冒三丈。 霄楚翊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孔淮楞了一下，不甘心地把火压了下去，乖乖退后一步，跟方才他们站成了一排。 小女孩抬起她的胳膊，一个白色的，带着长长地血红色舌头的布偶爬了出来，小女孩摸了摸它的头：“这就是小白，是不是很可爱？” 孔淮刚想说话，就被林佳琪拉住了，对他摇了摇头：“这个孩子好像只跟表哥说话......” 霄楚翊也发现了这点，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杀本王的兵？” 小女孩有些委屈地垂下了头：“都说了不是我杀的，是小白。” 孔淮怒吼道：“那明明就是你的东西！” “小白对我可好了，谁对我不好，小白就会杀了谁。”小女孩苍白的手指戳了戳布偶，笑道：“是不是啊，小白？” 霄楚翊眉头紧皱：“为什么来这里？” 小女孩抬起头，郑重道：“我哥哥让我来的，他说让我代替某个人留在你身边，你就是霄楚翊对不对？你身上有跟她一样的气味。” “你哥哥是谁？代替谁在本王身边？” “我哥哥就是花晏啊，他说待在你身边的那个东西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让我来了。” 周围人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面面相觑。 霄楚翊上前一步，所有人吓的赶紧要拦住他，但是都被他瞪了回去，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待在本王身边的那个人？说！不然我杀了你！” “我叫花梦，那个人问我哥哥在哪儿，我就告诉她了。”花梦眨了眨空洞无神的大眼睛，紧紧抱着小白，似乎有些害怕：“哥哥说你会好好照顾我的，是不是？哥哥说只要你对我好，他就会对那个人好好的，你不要凶我啊！小白听到会害怕的。” 霄楚翊又上前一步：“花晏还说了什么？” 花梦歪着头想了想：“哥哥说只要我活着，那个人就会活着，还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他就会生气的，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的，所以，你喜欢我吗？” 霄楚翊快要暴走了。 “哥哥说他很喜欢那个人，霄楚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霄楚翊怒火中烧，狠狠地甩了袖子转身离开：“孔淮！让所有人立刻准备出发！” “是！”孔淮跟着去了。 剩下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 林佳琪：“咱们从仙弄来到这儿，表哥身边还有别的人？” 吴显摇头：“两个人还有一样的气味？” 方才觉得很不可思议，手指颤巍巍指着霄楚翊离开的方向，瞪着一双大眼睛问花梦：“你喜欢我们家王爷？” 花梦沉默，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一直默默地盯着霄楚翊离开的方向。 霄楚翊站在营帐中来回不停地踱步，心中无数个念头，莫玖玖那么机灵的人怎么会被抓住呢？是不是她故意的？肯定是她故意的！不然她只是一根发带啊！怎么会被抓住！ 可是她为什么要故意被抓住呢？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不行！莫玖玖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军队的行程没有丝毫改变，太阳还没出来一行人就已经继续赶路了。 那几个莫名其妙死亡的士兵也被压了下来，但是王爷身边一直有一个人的事儿却是怎么也压不下来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梦那个孩子就一直跟着霄楚翊，肩膀上还坐着一个诡异的布偶。 原本霄楚翊走到哪儿都特别引人瞩目，再加上那个孩子实在是太扎眼了，不出一个时辰，全军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了。 吴显纠结了一下：“王爷，这个孩子究竟要怎么处理？” 霄楚翊瞟了一眼花梦，没有说话。 吴显只能退下。 花梦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哥哥要她跟着霄楚翊，她就一门心思的跟着霄楚翊。 军队三万多人，有马骑的都是将领，其余在后面跑的将士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即便如此，三个时辰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花梦只是一个孩子。 花梦很委屈，她可是个女孩子，身子也娇弱得很，霄楚翊骑着马走了，可是霄楚翊没有喊她上马，也没有喊任何一个人把她带上马，任何有一个人也都不敢靠近她，她也不想跟霄楚翊之外的人接触...... 三个时辰的路程，花梦跟着跑了三个时辰，跑不动了就停下来歇歇，忽然发现看不见霄楚翊了，又急忙追上去，然后再歇歇，再继续追，跑跑停停的，从队伍头掉到了中间，又掉到了最末尾，全军所有人都见过了这个孩子。 霄楚翊朝后面看了看，犹豫了，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孩子，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袖子，立马变脸，骑得更快了。 晌午时分，霄楚翊挥手召唤来了孔淮：“前面扎营，把那个孩子给我带过来。” 孔淮找到花梦的时候，她已经累的快变形了，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像从泥土里刚爬出来的一样，，有些幸灾乐祸：“哟？边疆人不都是挺有能耐的吗？怎么才一个上午你就变成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了？当时弄死我的兵的时候不是还很狂妄吗？” 他不敢靠的太近，离她一丈开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王爷说了，就你这小身板儿迟早会死在路上，我看你还是从哪儿来的赶紧回哪儿去吧。” 第65章 自言自语 花梦没有说话，鄙夷地望着孔淮。 孔淮气结：“不想走就跟我去见王爷！在这儿捣乱军心小心我宰了你！” 花梦抬起头看了看坐在马上的人，阳光在他的头顶上发着光，看不清五官，她有些恍惚，朝马上之人伸开了双臂，嘴唇微张：“抱。” 这下孔淮懵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只会跟王爷说话，没想到居然也对他开口了？但是这个孩子怎么看怎么诡异......他不是很想招惹...... 犹豫了一下，还是向花梦伸出了手，同时内心一直在默念：我没有想杀她没有想杀她，是她自己要上我的马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霄楚翊一转身就看到了孔淮抱着花梦走了过来，眉头微皱：“你们感情似乎挺好啊？” 孔淮欲哭无泪：“王爷，这不是你喊我把她带来的吗？我看她那样慢吞吞地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实在不敢耽误王爷您的时间啊......” 被称作小白的布偶跳了出来，甩了甩鲜红的舌头，眯着眼睛望着他，孔淮立马感觉全身冰冷，不说话了。 花梦双手揽住孔淮的脖子扭过头：“霄楚翊。” 孔淮呵斥道：“大胆！叫王爷！” 花梦看了看孔淮，又看了看霄楚翊，歪了歪头：“哥哥说他是霄楚翊，不过那个人也喊他是王爷，所以你究竟是霄楚翊还是王爷？” 孔淮闻言抬头看了看霄楚翊的脸色，欲言又止，脸色涨的通红，他真的好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啊！ 霄楚翊也看了看孔淮：“你先出去。” 孔淮震惊：“王爷......这个孩子太危险了！” “出去！” “是......”孔淮很不情愿的将花梦放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霄楚翊看着花梦，脸色不佳：“你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留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哥哥说了，他喜欢她，所以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她却说她喜欢你，是你的情人，根本不肯离开你，哥哥没办法就让我过来啦，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她做的话其实可以喊我和小白做的，小白很厉害的。”花梦边说边抚摸着小白的头。 “你哥哥喜欢她？怎么可能？”霄楚翊边说边笑，可是眼中的杀气更重了。 “可是哥哥就是这么说的。”花梦脸色一沉。 “你们想威胁本王？” “我只是复述了哥哥说的话而已。” “你如果真见过她的话，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绿发带？莫玖玖？”花梦有些疑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霄楚翊脸色沉了沉：“本王知道你一定有与你哥哥联系的方式，你最好告诉你哥哥，莫玖玖离开我是活不了的，我要见你哥哥。” 花梦抬头看了看霄楚翊：“好，我带你去。” 去见花晏这件事肯定是要瞒着军中将士们的，甚至是吴显他们一行人，这个时候经过特殊训练的影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影卫们擅长乔装，一般人很难发现不同之处，真正的霄楚翊带着花梦偷偷离开了营帐之中前往达斯山。 之后就是在达斯山发生的一系列事。 等到霄楚翊将莫玖玖抱下山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跌跌撞撞的花梦。 山下焦急等待的影卫们在看到霄楚翊的身影时顿时松了口气，但是看到他居然抱着一个人，立马又紧张了起来，特别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的！ “王爷！”影卫小八赶紧迎了上去，“您总算回来啦！” 然后眼神瞟了瞟霄楚翊抱着的人：“这是......？” “不用你管，军中现在如何了？” “老二和小十在那里顶着，暂时没出什么事。” 霄楚翊点了点头，还是按照之前离开的方式偷偷回到了军中，影卫们的实力暂时还不需要暴露在别人面前。 躺在床上的小十在听到霄楚翊回来的声音，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到霄楚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吓的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诧异地朝后面的老八挤了挤眼神。 老八摇了摇头。 再一转头，老七走了进来，坏了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还是醒着的！只是老七的脸色怎么好像是中毒了？！ “老七！你怎么了！” 老七把花梦放到地上，恶狠狠道：“让你怀中的那个东西老实点！不然我烧了它！” “别动她。”霄楚翊温柔地给莫玖玖盖上被子。 “啊？”几个人都没听明白。 霄楚翊转过头望着花梦：“本王让你们别动她。” 然后又转头看着莫玖玖，对其余人说道：“没事都退下吧，本王累了。” 等到第二天，孔淮来到营帐之中的时候吓了一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王爷！这个小孩不是昨天不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花梦从床上坐了起来，手上还捏着一根绿色的发带，看着霄楚翊道：“我想骑他的马。” “做梦！”孔淮立马拒绝。 “孔淮，带上她。” “王爷！” “军令。” “......是！” 所以之后的几天里，孔淮就多了一项任务，就是带上花梦。 莫玖玖需要霄楚翊的血，也需要花梦的血，但是花梦还只是个孩子，所以莫玖玖总是觉得对她心中有愧。 几日相处下来，花梦和莫玖玖的感情也有了一点进步，虽然说花梦还是不喜欢主动打理莫玖玖，但是却再也不会用那种恶狠狠地眼神瞪着她了。 找到花梦的时候，她正坐在孔淮的营帐之外溜小白，花梦不动，小白就围着她不停地跳着，一圈又一圈，速度非常快，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个白圈。 莫玖玖偷偷靠近，小白立马发现了她，停下来朝花梦甩了甩舌头。 花梦顺着小白的方向看到了莫玖玖，歪着个脑袋，很是不解。 “那个，孔淮在吗？” “......” “那个，是这样的，我有点事儿要出一趟远门，我身上的这个巫术有没有什么忌讳需要注意的？” “你想要我的血？” “！” 孔淮远远地走过来，就看到花梦在那里自言自语，很是奇怪，他看了看四周，只看到地上有一个布偶在那里快速地跑圈，其余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寒风吹过，吓得他抖了一下。 第66章 探路 他站在那儿来来回回，不知道是应该去禀报王爷，还是进去看看，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决定先打探好情况再说。 刚踏进帐内，就看到花梦手上拿着一把匕首，面色忧郁：“时间还没到。” “我知道是明天，可是万一我这一出去路上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 花梦眨了眨眼睛望着莫玖玖：“哥哥说我们是不能轻易流血的，因为我们体质特殊，如果别人得到了我们的血可能会对我们不利，甚至会杀了我们。” “这个......” “不过，我相信你。”花梦拿起匕首对准指尖。 孔淮大惊失色，立马冲上前：“死孩子！你在做什么！” 花梦吓了一跳，刀轻轻一划，原本只是一个小伤口，却顿时变成了大伤口，从指间一直划到了手掌心，鲜血迅速地染红了整个手掌。 孔淮脸色大变，立马去抢夺花梦手中的匕首。 “别动她！”莫玖玖开口吼道。 孔淮身形一顿，整个人僵住了。 “我的血有毒，你碰到会死。”花梦淡淡地解释。 孔淮僵硬地扭过脖子：“刚刚说话的是谁？” 花梦没有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看着手心的血慢慢滴进瓶子里，神情相当专注。 莫玖玖一声不吭地贴在帐子上装死，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梦的动作。 孔淮环顾四周，看着花梦的动作皱了皱眉：“你之前是不是在跟谁说话？” 花梦将血装好封了口扭头望着孔淮：“你没有看见她吗？” 孔淮抖了一下：“谁？！” “就在那儿呀。”花梦指了一下。 孔淮提着心脏朝她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 “这血在瓶子里可以保持一天。”花梦将瓶子递给了莫玖玖。 孔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瓶子，忽然眼前一道绿光闪过，再一看，瓶子没了！ 孔淮：“......啊——！！！” 莫玖玖捂着耳朵飘出帐外，心里忍不住偷笑。 飞到边疆的营帐外，莫玖玖很快就见到了传说中凶猛的梧琼，可是出乎意料的居然只有巴掌大！十分迷你可爱！如果不是之前听说这种鸟的杀伤力，莫玖玖都忍不住要上去逗逗它们。 她心惊胆战地从琼梧身边飞过，可是琼梧就像没看到她一样，瞪大着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猎物。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琼梧这东西只抓人，不抓发带啊...... 迅速的在四周转悠了一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真的没有找到霄楚翊之前派出的那十二个人，说明的的确确是凶多吉少了...... 边疆将士们的大本营两面环山一面环水，地理位置绝佳，易守难攻，除此之外，守备也相当的森严，莫玖玖飞到夜空中俯视下面的火把，默默地记下了守备巡逻的方向以及时间。 边疆的战旗是一只白鹤，莫玖玖好奇地靠过去发现那白鹤绣的栩栩如生，真是不得了了！感觉随时都会从旗子里飞出来！ 莫玖玖想靠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她努力的向前飞，可是身子总是颤巍巍地向后退，这还是自己用这根发带身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儿，莫玖玖有些诧异，不禁再次抬头观察起了那面军旗，所以这根发带跟边疆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莫玖玖紧紧盯着，那确实只是一面旗子，但是上面的白鹤却不是用普通的线绣成的，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莫玖玖觉得实在是太像了！这旗子上白鹤的绣法和她这根发带上兰花的绣法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她要改变一下目标了，不仅仅要找到那十二个人的下落，还要为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拼搏一下...... 环绕了一圈，虽然边疆的营地很大，但是挂着这种白鹤旗帜的营帐却没有几间，且都靠内，像是被重重保护起来一样，莫玖玖跟着霄楚翊也有段时间了，她自然知道这说明这些营帐全是重要的人物，说不定还是皇室的某个皇子什么的呢。 莫玖玖有点小兴奋，她这趟来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啊，如果能够弄死一两个重要人物，那就特有价值了！ 当然，她只是想想，作怪那么长时间吓人骗人都干过，就是没杀过人...... 莫玖玖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行踪，然后贴着地面顺着营帐的底钻进了其中一间，里面一片漆黑，从床的方向传来呼吸的声音。 莫玖玖偷偷地靠近床，来都来了，不看清皇子级别的人长什么样也太亏了。 “嗯......”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发出了声音。 莫玖玖吓了一跳，停住了，没有继续往前爬。 “你要去哪？” “回去。” 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这么晚了，不准回去，继续睡。” “唔......” 莫玖玖很快就适应了黑暗，虽然还看不清人脸，但是很明显的看到那个刚刚坐起来穿衣服的人又被按了回去，听声音判断，这是一男一女不会错。 “咦......”莫玖玖龇牙，没想到行军打仗节骨眼上，还能给她撞见这种事儿？ “放开我！你是想让全军的人都知道我是从你床上爬下来的吗？！”被压在身下的人试图挣扎，但是没有成功，有些气急。 “那又怎样？我一点都不介意。”轻轻松松压制住身下的人，笑的有些慵懒。 “滚！你不介意我介意！放开我！” “我就不放开你能拿我怎么样？乖乖睡着，不然我让你明天都下不了床！” 莫玖玖捂脸，少儿不宜啊，这都是什么对话啊！ “啪——！” 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吓的莫玖玖一哆嗦，原来是刚刚在上面的男子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听着那声音就觉得摔得不轻，应该很疼，毕竟地都晃了两下...... “你踢我？”男子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脸难以置信：“夏侯菁你居然踢我？！” “我就踢你怎么了？有本事你杀了我呀！”床上的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要是被我哥知道我俩的事，不用你，我哥就会先杀了我！” 第67章 神秘的画 女子穿好衣服赶紧掉头离开，临走前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你赶紧爬起来，地上凉。”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莫玖玖郁闷的看了一眼营帐外面密密麻麻巡逻的士兵，忍不住捂脸，外面这么多人在巡逻，你就这么跑出去估计明天不止你哥哥，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你前半夜是在主营帐中度过的了吧...... 再扭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扶额，这个人真的还是个男人嘛？居然被女人一脚踹在了地上......？假的吧...... 过了一会儿，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走到桌边，点起一盏灯，莫玖玖这才看清这个人只穿着一条裤子，上半身是裸着的，大半夜的竟然也不觉得冷，就这么翘着腿躺在床上望着营帐上方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玖玖觉得不能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努力记住了这个人的样貌，转身离开。 出了营帐看了看天，发现时间还早，点了点头，继续朝下一个营帐钻去。 这间营帐比刚刚那间营帐明显小了许多，陈设也很简单，最奇怪的是里面居然没有人，床上空空的，连床铺都没有摊开过，这大半夜的，人呢？？？ 莫玖玖四处张望，内心郁闷无比，这大晚上的大敌当前，不紧张戒备讨论战术，又是谈情说爱也是夜不归宿的，这群人究竟想干嘛啊！ 影卫这个职业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在你觉得可以一展拳脚的时候发现别人根本不按照套路出牌！ 莫玖玖转而又去了下一间营帐，靠近之后发现里面灯火通明，她小心翼翼地按照老办法从营帐门帘底下的缝隙钻了进去，呀！这次收获不小！里面不仅有人，居然还有三个！ 桌边坐着一个大汉正在不停地给自己倒着酒喝，脸颊绯红，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书架旁边站着一个青年人，似乎在翻找着什么，偶尔回过头来，莫玖玖居然觉得长得有些清秀，还有一个斜躺在床上的那就看上去更英俊潇洒了，穿着的居然是仙弄国的装束，青色长衫，蓝色发带，袖口有银色的刺绣，头发干净利落地束起绑在脑后。 这是怎么回事？莫玖玖看不太懂了。 喝酒的大汉饮完一碗酒，扭头对床上的人问道：“你说王究竟在想什么？这次准备动真格的了？” 书架前的青年人抽出一本书，轻笑了一声：“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不如直接去问主营帐的那位，怎么说也算是皇亲国戚，知道的会比我们多些。” 大汉捋了捋胡子，皱了皱眉：“我说夏侯铮，你什么毛病啊？我们可是来打仗的，你倒好，拖了这么多没用的书来，怎么想的？” “没你慕容将军有情调，拖了几车的酒来战场。”夏侯铮双臂交叉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我说你们俩深更半夜不回去睡觉，都赖在我这里干嘛？你们自己不想睡就算了，别耽误我睡觉啊，我可是困死了。” 慕容一鸣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表情急不可耐：“都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能睡安稳？仙弄那位王爷可是在咱们这儿扎根了，往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这可和我没关系，我可是被夏侯拉来充数的，你们行军打仗商量对策可别算上我啊！”赫连云从一堆书里探出了头，“听说你最近新运了一批书来，在哪儿呢？” “最左边，看完记得还我，这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呢，我可就指望着它们消耗时间了。”夏侯铮指了指书架，“现在两边都还没打起来呢，杞人忧天也没用，不过既然二皇子来助阵了，仙弄也派来了他们的战神，如若真的打起来，恐怕两边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哎？夏侯？”赫连云转过身来，展开了一张画纸，“这位美人是谁啊？” “嗯？美人？”慕容一鸣也凑过头来，笑的一脸诡异，“给我看看呢！” 夏侯铮立马一个翻身从床上弹了起来，迅速抢走了画纸：“没什么。” “没什么不给我们看？肯定有故事啊！” 夏侯铮小心翼翼地打开画纸仔细检查有没有哪里被破坏，然后舒了一口气：“不关你们的事。” “上面那个女人是谁？看衣着打扮是仙弄的女人，长得很美啊！怎么了？迷了你的心窍？”赫连云站在身后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嘲讽。 “我都说了跟你们没关系。” “呵！还发火了！看来是旧情人啊？” “赫连！”慕容一鸣拉了一下赫连云的袖子，眼神示意了一下夏侯铮难看的脸色，“少说两句吧。” 夏侯铮将画纸小心翼翼地卷好收了起来，冷冷地望着他们二人：“时辰不早了，二位请回吧。” “之前你拒绝我妹妹的婚事，说是心中有人，难道就是这个人？既然喜欢那就去追啊！天天抱着一副冷冰冰的画装痴情有什么意思？你一个好好的边疆男儿天天沉迷于仙弄的风俗文化，还打扮成他们的样子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吧？夏侯铮，你真是个懦夫，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你。” “都说了跟你们没关系，听不懂人话吗？！让你们走还要我说几次？！” “怎么了？说你两句都不行了？慕容，你别拉我！你让我把话说完......” “走了走了！时候不早了！有事儿明天再说啊！”慕容一鸣拽着赫连云就往外走。 “慕容，他......”赫连挣扎，想脱离慕容一鸣的控制。 “我知道我知道！”慕容一鸣打断了他，继续拽着他往外走，“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是死脑筋，说多了也没用。” 赫连云被慕容一鸣拽出了营帐，夏侯铮依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背影沉思，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莫玖玖也没动，她是被吓的，刚刚夏侯铮小心翼翼查看那副画的时候她也偷溜到身边看清了内容，是她的师父，消失了很久的伊沁月，而且头上戴着的，是一根碧绿的发带！就是跟她现在这幅身子一模一样的！绣着兰花的绿色发带！” 第68章 生不如死 莫玖玖觉得自己离复活不远了，可是又觉得晴天霹雳把她的灵魂都要震散了，师父啊师父，你不告而别消失数年，难道复活这件事，也是跟你有关？ 所以说现在要怎么办？直接冲上去问，你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我师父跟这根绿发带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是情人关系的话，夏侯铮一定会问她，师父的下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如果说是仇人的话，那她还能活下去吗？ 话说回来，何同卿当时只是说过找到死因，可是完全没有提找到了之后应该要怎么做啊...... 知道原因之后呢？还是可以自动直接复活？ 帐外的人已经越走越远了，莫玖玖望着夏侯铮的侧脸，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从刚才紧张的情绪来看，夏侯铮对师父一定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所以，要问清楚吗？莫玖玖很纠结，纠结的要死了。 夏侯铮依旧站在那里，手指抚摸衣袖的动作和霄楚翊有些像，莫玖玖叹了一口气，觉得时机不太对，还是决定转身离开了。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抬头望了望天，月亮很圆也很高，莫玖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在那个营帐里待了数十年之久。 一阵冷风吹过，莫玖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她甩了甩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之前派出来的那十二个先锋才对，毕竟自己吃霄楚翊的喝霄楚翊的，还是要为他做点事儿才行，不然良心上过意不去。 莫玖玖再次飞到军营上空俯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好歹跟着霄楚翊有一段时间了，她多少对军营的布局有了一些最基本的认识，关俘虏的地方一般不会靠主营帐太近，外面一定会有人看守，巡逻又一定会很密集，而且一定会远离粮草。 这么排查下来，目标就很明显了。 有一间很简陋的帐篷藏在众多营帐之中，不注意看几乎都察觉不到，而且靠近之后发现里面散发出一阵令人反胃的酸臭味。 自从变成发带之后，莫玖玖的感官就比人类要敏锐很多，这么浓烈刺鼻的味道她差点吐了，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幸好是一根发带，根本没法吐。 强忍着坚持不晕厥，钻进了帐篷内，发现内部陈设只有一张发霉的桌子，最里面有一排用铁链吊起来的人，莫玖玖数了数，只剩下四个了...... 莫玖玖猛地飞过去查看他们的伤口，飞到一半又停在了半空中，伤口太多了，密密麻麻，不少地方都深可见骨，不仅仅又鞭痕，还有烙铁的烫伤，甚至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小洞，莫玖玖知道，那一定是梧琼的啄痕...... 好在，似乎血已经不在流了，所以只要能回去，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吧...... 莫玖玖不假思索的变回人形，跑到他们面前，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残忍血腥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你们......你们......你们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你们王爷派来救你们出去的。” “有没人能听到我说话？我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就回应我一声好吗？我来救你们了......” 莫玖玖无助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内心焦急无比，可是却不敢太大声，怕帐外巡逻的人听见，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呼唤。 她抹了抹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伸手拍了拍离她最近的一个人的脸，“醒醒，我是你们王爷派来救你们的。” 被拍的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莫玖玖，然后皱了皱眉：“王爷......我们的......王爷......” “是啊！霄楚翊！我是霄楚翊派来的！”莫玖玖激动万分。 “麻烦姑娘回去告诉王爷......一定要小心......边疆的二皇子也来了......” “怎么只有你们四个人？其余人呢？还是被关在别的地方了？你告诉我，我去救他们。” “姑娘......不要白费力气了......其余人都死了......你把我们也杀了吧......这样活着太辛苦了，还不如死了好，死了痛快，也就一了百了了......”士兵笑着望着莫玖玖，一脸祈求。 “我......我是来救你们的......霄楚翊还等着你们回去呢！” “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吧......我们生不如死......” 莫玖玖终于忍不住了，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为什么，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拼命想要活着的人，都那么痛苦...... 莫玖玖从怀中缓缓掏出花梦给她的瓶子，里面装着花梦给她的血，花晏曾经说过，他们的血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剧毒，虽然最初拿这个血的目的是为了救她的命，可是如今却要用来杀人。 “这个毒药我不知道喝下去会不会疼，但是我保证，速度会很快......”莫玖玖擦了擦脸色的泪水，努力摆出了一个笑脸，“你们还有什么要带给亲人的话吗？告诉我，我帮你们转达。” “谢谢姑娘了......我们的亲人早就被敌国的人害死了，如果可以，麻烦姑娘转告王爷.....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要......不要总是委屈自己......如果有来生，我们还想做他的下属。” 莫玖玖沉重的点了点头，拿起瓶子倒出一滴血滴在那人的伤口上，感受到怀中的人体温一点点消失，看着他解脱心满意足的微笑，她慢慢地闭上眼：“来世愿你们出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国家......不要再认识他......” 莫玖玖走出帐篷，回头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躲在树后面的她望着眼前的熊熊烈火，缓缓垂下眼眸：“对不起，你们的尸体我带不回去，也不想把你们留给他们，只有这样，你们的亡魂才可以得到真正的自由......” 莫玖玖没有再多做停留，她的身后，将士们的亡魂站成了一排，朝她挥手告别，她笑着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回到军营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霄楚翊坐在营帐内看书，似乎一整夜没有睡。 莫玖玖望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霄楚翊放下手中的书也抬头望着她，同样不语。 终于，过了许久，莫玖玖叹了一口气：“你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死了，全部。” 第69章 准王妃 “我知道。” 莫玖玖看着他：“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是活着的。” 霄楚翊叹了一口气：“别说了，我猜到了。” “你猜到了又如何？是我，是我杀了他们。” “不怪你。” 莫玖玖忽然有些泄气地垂下了脑袋：“对不起，刚刚是我态度不好，我道歉。当初是我吵着闹着要去的，如今不该这么矫情。对了，边疆那里的二皇子也来了，敌军大概有一万多的人马，似乎是冲你来的，但是目前除了那个二皇子以外，其余人都很迷茫，不知道这场仗究竟要不要打，该怎么打。” “宇文墨也来了？还有什么人？” “赫连云，慕容将军，夏侯铮，还有一个女子。”莫玖玖想到了二皇子被踹下床的场面，有些尴尬，“他们的巡逻路线我都已经大概记下来了，晚上给你画出来，现在......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霄楚翊皱了皱眉头：“你还遇到了什么人？” 莫玖玖心脏突然揪了一下，心虚地低下了头：“边疆我又没有认识的人，你在想什么呢？” 霄楚翊看了她一眼，“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离开了营帐。 莫玖玖望着霄楚翊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震撼，她闭着眼睛想要休息，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很是烦躁，她觉得她需要去找一下何同卿，可是何同卿现在人在哪儿呢？？？ 她飘到了霄楚翊的枕头之上，将自己叠成一团，不知道是因为熟悉的气味还是真的太过疲劳的原因，她竟然缓缓地平静下来了，然后一阵困意涌了上来，脑海无法思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境之中，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呼唤，她居然看见了何同卿。 何同卿还是那副温润如玉微笑的模样望着她：“姑娘，其实复活很简单，你就去找到那个人，问他，这根发带主人的事情，不管结果如何，也算是弄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这件事到此也就结束了，姑娘可以考虑一下今后人生的路该怎么走了......” 今后人生的路...... 人生......？ 莫玖玖好奇地问：“我会以怎样的方式重生？是我原来的身体还是转世投胎？” 何同卿继续微笑：“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也可能是已经长大的人。” 莫玖玖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营帐之外不停有巡逻的将士走过，叽叽喳喳。 莫玖玖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心里觉得很是奇怪，霄楚翊带的兵都跟他这个人一样稳重，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如此不安？ “快点快点！准王妃来了！” 莫玖玖忽的从床上飞了起来，准王妃？解诗宜？那可不得了了！想都没想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可是，来的准王妃却不是解诗宜。 莫玖玖赶到的时候，霄楚翊正在和监察司女官纪芷璇聊着天。 纪芷璇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霄楚翊，而霄楚翊则仍然是那副万年冰山年，似乎一点都不解风情。 纪芷璇拽着霄楚翊的袖子来回晃，笑道：“我可是求了陛下好久他才让我来的，王爷你这样冷冰冰的会伤了我的心。” 莫玖玖撇可撇嘴，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贴着帐篷一点一点的往里面爬。 霄楚翊斜眼往帐篷上扫了一下，忽然笑了一下：“本王倒是不知道你会来军营，想想也是好多年不见了，不过这战场之上不比其他地方，你一届女流，真的不该来趟这趟浑水。” 纪芷璇撇了撇嘴：“女流怎么了？你能来凭什么我不能来？” “既然这样，林佳琪！” “表哥，我在！” “带我们的女官大人去她的营帐，有什么需要就找吴显安排。” “好的。”林佳琪行了个礼，“纪大人这边请。” 纪芷璇抬头看了看霄楚翊：“那我就先告退了，不知道王爷何时有空，许久不见叙叙旧应该可以吧？” “本王有时间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纪芷璇得到了保证，心情很好，笑着跟林佳琪离开了。 纪芷璇这边一走，孔淮就按奈不住了：“王爷，你跟纪大人很熟？” “谁不认识纪大人？你这问题问的好奇怪。”吴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孔淮看了看周围的人，因为纪芷璇是奉旨前来的，所以营帐内负责接见她的人足足有二十几个，“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 方才刚想转身离去，却被孔淮拦了下来：“方大人请留步，朝里朝外的那些事儿想必你也清楚的很，就没有必要避嫌了。” 方才抄着袖子，鄙夷地翻了他一眼。 孔淮有些生气，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这什么表情！不就是咱们这位女官大人之前与太子在床上被太子妃给抓到了？” 场面一度很安静。 孔淮缩了缩脖子，偷偷看吴显和霄楚翊的脸色，发现吴显也在看霄楚翊的脸色，于是开始专心盯着霄楚翊看。 方才依旧朝着袖子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莫玖玖很奇怪，怎么所有人都在盯着霄楚翊？于是也一道跟着看向霄楚翊。 霄楚翊怒了：“你们一个个盯着本王看做什么？本王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脑袋上开花了？一个个都什么表情？” “王爷......”吴显欲言又止。 “吴显，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啊？不是啊王爷！属下知错！” “什么不是？我看你近来闲得慌！去！去纪芷璇那里把林佳琪给我换回来！你去给我盯着纪芷璇！出了什么差池我第一个找你算账！所有人没有什么事都给本王滚！” 莫玖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简单啊，看这情形，傻子也能猜出来霄楚翊和那个纪芷璇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奸情啊！有意思啊！既然敢做有什么不敢说的？还在这儿发小孩子脾气？咦~丢人！ 不过为了避免被怒火波及，莫玖玖决定，还是识相点跟着大伙儿一起跑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70章 请求 “十一你给我站住！谁准你走了？！” 孔淮和吴显对望了一眼，跑的更快了，方才跟在他们身后假装很淡定，但是脚步也加快了。 莫玖玖僵在原地欲哭无泪，她也好想跑啊！可是这个后果她承受不住。 霄楚翊朝莫玖玖勾了勾手指，莫玖玖咬了咬牙，屁颠屁颠地飞到他手掌心：“王爷找我有事？” “难道不是你找我有事？” 莫玖玖想了想，忽然明了：“啊！是这样的王爷，昨天晚上天太黑了，边疆那儿有几条路我没看清，所以我想今天再去一次。”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霄楚翊皱了皱眉：“你就不问问我和那个纪芷璇是什么关系吗？” “王爷你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啊！”莫玖玖一脸诚恳。 “莫玖玖！！！” “是！王爷！”莫玖玖立马站的笔直。 霄楚翊看着这根发带在自己面前左扭右扭，叹了一口气：“既然你想听我也就不介意说了。” “我......” “闭嘴！安静地听！” “哦，好。”莫玖玖无语。 “我与纪芷璇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本王还没有什么实权，我们俩在一起一段时间之后，她被她爹带走了，我们也就分开了。” “什么叫在一起？”莫玖玖疑惑。 “在一起......在一起......”霄楚翊皱眉，语气有些紧张，“在一起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种。” “哦，意思就是你们俩曾经彼此爱慕对方私定终身甚至以身相许了是吧？” “......” “不过看她那样子似乎对王爷你余情未了啊，恭喜王爷，即将迎来第二春。”莫玖玖幸灾乐祸的在霄楚翊的手掌心中跳着。 霄楚翊咬牙切齿，忍住一手捏死她的冲动：“你没有听见刚刚孔淮说了什么？” 莫玖玖思考了一下：“孔淮说她和太子偷情。” “知道就好，我唐唐静安王，向来不吃回头草。” 莫玖玖鄙夷：“那是，王爷，我看您根本就不会吃同一根草。” “莫玖玖，你是不是活腻了？” “啊？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霄楚翊深呼吸，冷静了一下：“边疆那儿你暂时别去了，先把你所知道的布防图给我画出来，等我看完再从长计议，据我所知，他们的王很宠爱这个二儿子，让他冲锋上阵杀敌这么危险的事儿应该是不会的，让他来游山玩水看看风景倒是很有可能。” “明白了。” 霄楚翊将莫玖玖揣在了袖子里，先是去了训练场巡视，又去议事的帐子里议事，最后又回自己的营帐休息。 莫玖玖一个下午就这样跟着他跑来跑去，每当霄楚翊觉得无聊的时候，就会把手伸进袖子里逗莫玖玖玩，有的时候是轻轻抚摸，她觉得很舒服，有的时候是一阵乱挠，挠的她痒的到处躲。 莫玖玖躲在他袖子里有些后怕，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这王爷似乎玩上了瘾，也许只有在她面前，霄楚翊才会露出这么一副幼稚的模样吧...... 如果哪一天，她离开了，霄楚翊该怎么办啊...... 全天下究竟还有谁可以接受他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严苛的要求？ 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应该保持距离，这样到时候自己离开的时候，霄楚翊也不至于不适应而难受？ 哎呀，莫玖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不知道怎么搞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自恋了？ 由于之前花梦给的血已经被她用在别的地方了，此时不得不再去找一次花梦。 刚要飞出去，就被霄楚翊一把拽住，霄楚翊皱眉望着她：“又去找她了。” “额......” “算了，去就去吧。” 莫玖玖望着抓着自己的手，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出来，再试了一下，还是被抓得紧紧的，无语了一会儿，又退回他的袖子里：“时间还早，过会儿再去吧。” “那还是让花梦过来吧，免得你又跑过去然后又待很久不回来。” “啊？”莫玖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霄楚翊出声打断了。 “来人！让孔淮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是！”帐外人立刻领命走了。 过了一会儿，孔淮抱着花梦出现在了营帐外，却不知道为什么迟迟不肯进来。 霄楚翊皱眉，掀开了帐子，就看到了一脸苦相的孔淮。 “王爷，她才是个孩子啊！” 霄楚翊退后了一步：“你想说明什么？” 孔淮看了看四周，很是焦急，说还是不说呢？ 怀中的花梦动了一下，砸吧砸吧嘴，不清不楚地喊了一声：“哥哥。” 孔淮眼中闪动着亮光，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赴死的表情：“王爷，求你别糟蹋这个孩子了！” 霄楚翊起初还有些迷茫，他怎么就糟蹋孩子了？ 想通了之后又石化了，恰好此时纪芷璇也来了，她本来是准备找霄楚翊叙旧，走上前撞上了这么一幕，也当场石化了。 霄楚翊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纪芷璇，脸色更差了。 周围巡逻的队伍依旧还在巡逻着，只是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原本整齐的步伐也开始变得凌乱。 莫玖玖躲在霄楚翊的袖子中已经快笑抽了，哎哟喂，这个孔淮真的太有意思了！霄楚翊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砍了？额......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莫玖玖心中一惊，趁着霄楚翊眉反应过来，偷偷钻回了营帐之中，准备救场。 “王爷，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霄楚翊的营帐中走了出来，女子眉目带笑，似乎心情很好，走到了霄楚翊的身边，然后轻轻握住了霄楚翊的手，轻叹出声：“夜里凉，王爷可要保重身体啊。” 孔淮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个女人从王爷营帐里走出来？为什么她握王爷的手王爷没有任何反应？ 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还在沉睡的孩子，再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女子，他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这位才是正主啊！ 莫玖玖对着孔淮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孔淮彻底崩溃了。 霄楚翊看了看握着自己手的小手，嘴角微微上扬，伸手回握。 第71章 消失 莫玖玖看到霄楚翊对着她微笑，很少有人能把一个简单的微笑演绎的这么勾人，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差点窒息。 站在不远处的纪芷璇看到这一幕眼眸暗了暗，紧紧握住双拳，咬紧下唇，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眯眯地走上去：“这么晚了，我还以为大家都睡了呢，没想到都在啊，王爷，您身边的这位姑娘是？” 霄楚翊看了看莫玖玖，有些迟疑。 莫玖玖站了出来：“您就是纪大人是吧？经常听王爷提起您呢，我叫莫玖玖，纪大人，你可是我们女子的骄傲呢，今日有缘一见，玖玖心中满是钦佩之情。” 然后，莫玖玖不背人注意的朝后靠了一小步，用手拱了拱霄楚翊，挑了挑眉，小声说道：“哎呀怎么办？你的老情人来了。” 霄楚翊瞪了她一眼，也轻声回应道：“你给我老实点！” “哦？王爷在你面前提过我？不知道王爷都是怎么说的我？”纪芷璇仔细打量着莫玖玖，又有些好奇地望了望霄楚翊。 “王爷说他和你很早以前就认识了，是青梅竹马，纪大人你喜欢......嗯！”突然来的胸口痛让莫玖玖完全无法站立，猛地朝身后的霄楚翊倒去，整个人抽成一团。 霄楚翊急忙扶着她的腰接住了她，“怎么了？！毒发作了？！” 莫玖玖痛的整个人都在抽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孔淮！” 孔淮楞了一下，赶紧跑了过来。 霄楚翊抱起了莫玖玖，回头对他吩咐道：“快，快把那个孩子抱进来！” “王爷.....”纪芷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跟了上来。 霄楚翊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你什么事，先回去。” 随后进了营帐，将门帘关了起来。 纪芷璇冷冷地望着关闭的门帘，下一秒，孔淮也出来了，正好碰到纪芷璇的目光，楞了一下，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纪大人还在啊......” 纪芷璇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孔淮：“......” 莫玖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着那蚀骨的疼痛慢慢地从体内消退。 霄楚翊一直紧张地守在床边，见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怎么样了？” 莫玖玖缓缓睁开眼，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还活着。” 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花梦：“她还没醒？” “嗯，一直在睡。” 莫玖玖将她的被子盖好：“我帮你把地图画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 莫玖玖苍白一笑：“什么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老天要我死，无论我怎么努力，最后都还是死路一条，如果老天只是考验我，那么终有一天，我会跨过这道劫。所以，这和我怎么打算的关系不大，听天由命吧。” 她走到桌边拿起笔还是认真思考边疆布防，然后一笔一划认真的开始画了起来。 霄楚翊一直沉默地望着她，并没有说话。 莫玖玖抬起头：“王爷，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见了，不要找我，不要记得我。” 霄楚翊走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画的画，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不见？” 莫玖玖心跳的很快，“这和我什么时候准备没有关系，意外总是会有的。” “那就别不见。” 莫玖玖沉默了一会儿，往旁边侧了一下，给霄楚翊腾出了点空间，“你看，边疆的巡逻路线很奇特，走的是圆形。我不确定我看的是不是对的，所以打算再去看一下。” 霄楚翊握住了莫玖玖的手，拿着毛笔，在图纸上画了几个叉：“有这些信息就够了，现在我最关心的是应该如果躲过梧琼的攻击，对付不了那些东西，就算把他们的布防研究的再透彻，也是无济于事，懂吗？” “但是大家不是到现在都没想到对付它们的方法吗？” “梧琼再怎么厉害，也只是鸟。” “是神兽。” “有区别吗？” “王爷......” “什么？” 莫玖玖把目光投向了还在睡觉的花梦：“我上次去查探地形的时候发现，梧琼根本就无法发现我的存在，说明它们只攻击人或者有生命的东西。” 莫玖玖看向霄楚翊：“所以说，如果是像小白那样的，会怎样呢？” 花梦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变成了发带的莫玖玖，她抬起手掀被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又多了一道伤口，有些闷闷不乐地抬起头望着莫玖玖：“我明明已经把血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割我的手指？”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昨天我用你的血杀人了。” “哦。”花梦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指的伤口，有些难过：“我最讨厌受伤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受伤。” 莫玖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过了一会儿，她问道：“对了，你怎么没把小白带在身边？平时我看小白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你的，可是到现在都没看见，不应该啊。” 花梦边甩胳膊边说：“最近天气比较潮湿，小白有点不大舒服。” “花梦，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鸟叫做梧琼？” “我见过啊。” 莫玖玖一喜，“那你知道怎么对付这种鸟吗？” “梧琼......小白......小白这样的纸片人最喜欢吃这种鸟了，哥哥之前经常捉来喂纸片人。” 莫玖玖点了点头：“不过这种方法应该只能对付野生的梧琼吧，那种训练过的，是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吧？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服梧琼？” “哥哥说，只要把这种鸟抓起来，关进密不透风黑漆漆的笼子里，他们就会自杀。” “嘶......”莫玖玖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奇怪的东西。” “不用管梧琼了，它们已经死绝了。”霄楚翊掀开帐子走了进来。 “怎么可能？！”莫玖玖惊呆了。 “真的。”霄楚翊看向花梦，“你出去吃饭吧，孔淮在外面等你呢。” 一听说孔淮在外面等她，花梦离开开开心心地蹦了出去。 霄楚翊看着花梦离开了，才转向莫玖玖的方向：“是边疆他们自作孽。” 第72章 尸体 “发生了什么事？” 霄楚翊望着莫玖玖，“你说你昨天亲手解决了那些人？” 莫玖玖表情一暗，“是啊，我亲手了结了他们的生命。” “你做了什么？” 莫玖玖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有些心烦气燥：“就用了花梦的血啊！然后走之前我又放了一把火，把他们烧了。” “果然是这样！” “是哪样？” 霄楚翊的眼眸暗了暗：“昨天那场火已经被他们扑灭了，他们让梧琼去清理火堆里的垃圾......”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本来就是用梧琼来杀人的。” “可是......”莫玖玖有些惊慌，想象着那些被她亲手杀掉的人的尸体被大火烧掉之后又被梧琼啄食的场面，太残忍了...... “可是什么？就因为你见过那些人，认识了那些人，所以觉得他们不可以遇见这样的事情？玖玖，你还是不够成熟。” “如果你所说的成熟是对待死亡的态度的话，我确实不如你。”莫玖玖心情复杂，“所有的梧琼都死了？” “是，万将军刚刚已经拿着你画的图带人冲进去了，很顺利。” “是吗？那恭喜王爷了。” “玖玖，你需要适应这一切，在战场之上死亡本来就是家常便饭，如果就因为几个人死了你就难过成这个样子，那么你的确不够成熟，从你踏入这个战场之后，所有的仁慈善良都应该被抛之脑后，刀剑无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收起你的仁慈和怜悯，在这里丝毫用处都没有，而且也救不了任何人。” 莫玖玖忽然有些情绪激动：“可是王爷，我为什么要适应这一切？很多人这一辈子都不会上战场的不是吗？有些人一辈子也不需要去面对这些事。” “因为你是我的人，应该跟我共进退，我静安王府不需要贪生怕死的废物。” 莫玖玖缓缓飞起，飞到很高的位置俯视霄楚翊，“有些话我想说很久了，王爷大人，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样的生活。” 霄楚翊望着她越飞越高的身影，眉头越皱越紧：“玖玖，你没得选。” “是吗？”莫玖玖原地转了个圈，“多谢王爷提醒了。” 霄楚翊紧紧盯着那抹绿色消失在视线里...... 莫玖玖离开营帐之后就一直在外面徘徊，她不愿意接受霄楚翊的生活方式，更准确来说是排斥，但是那又能怎样呢？ 有一点她是清楚的，无论在哪里，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脱离这个环境，远离这个世界。 莫玖玖看了一眼霄楚翊所在的营帐，转身朝边疆飞去。 整个边疆的大军都愁云满面，梧琼的死对他们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 夏侯铮没有在营帐内，主帐里二皇子宇文墨坐在主位之上一脸阴霾。 慕容一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宇文墨的脸色，赫连云则冷冷的站在一旁，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营帐内安静到可怕。 忽然，宇文墨猛地一拍桌子：“夏侯铮人呢？！这个时候他又跑去哪儿了？！” 然而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宇文墨的脸色更加深沉：“你们是不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派人把夏侯铮给我找回来！” 然后又扭头看向赫连云的方向，“赫连大人在医术毒术方面颇为了得，这件事你怎么看？” “回殿下，臣还没有去看过梧琼的尸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吃了什么东西，所以还请殿下让下面的人配合一下。” 宇文墨的脸更加黑了，冷笑道：“赫连大人，这军中规矩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上面的人办案下面的人必须无条件配合，你跑到我这儿来要求配合是什么意思？赫连大人如果觉得此时太为难你了就早点说，有的是人选替代你！” “殿下何必动怒，我知道大哥在哪儿，我这就把他找回来。”夏侯菁说完转身离开营帐去招人了。 赫连云冷着个脸，也转身离开了。 慕容一鸣看了看营帐外，又看了看宇文墨，“殿下别急，我去看看他们。”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夏侯铮此时正躺在一棵树上喝着酒，怀中还是揣着那副画，望着军营下面骚动的人群，一点下去看的意思都没有。 夏侯菁从小跟夏侯铮长大，所以最清楚应还去哪里找他，站在树下大喊道：“大哥，你快下来，二皇子找你找不到，正发火呢。” 夏侯铮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他找我什么事？” “咱们的梧琼全部死了，都是仙弄那帮人干的，现在正在找让谁来担责任呢！”太阳有些刺眼，夏侯菁用一只手遮着，急的在下面直跺脚。 “哦，找到是谁干的再通知我，忙着呢。” “赫连云那家伙也不对，差点跟二皇子打起来！” 夏侯铮楞了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跟着他飘下来的还有一张画，夏侯菁抬手去接，却被另一双手迅速地抢了过去。 “大哥还是忘不掉她？” 夏侯铮不打算理睬她，边往前走边说：“离那个二皇子远点，闹出什么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这是在威胁我？”见前面的人不说话，夏侯菁撇了撇嘴，“大哥，我觉得赫连云肯定有心事，他平时是个多机灵的人啊，今天居然差点跟二皇子闹翻了，一点都不像他，还有，我明明看到他去翻看了那几只琼梧的尸体，可是他刚刚却不承认，你说奇不奇怪？” 夏侯铮没有说话，眉头紧皱。 莫玖玖一直跟着他们跑来跑去，急的要死！但是越是心急就越要小心，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必须沉得住气。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是怎样的，她只有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莫玖玖跟着夏侯铮去见宇文墨，宇文墨倒也没怎么为难他，只是把调查梧琼死因的事情交给了他。 “臣领命，那臣就先去忙了。”夏侯铮鞠了个躬，顺便扫了一眼身边的夏侯菁。 “嗯，下去吧。”宇文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啊！哥哥，我忽然想到有些事要跟二皇子说，要不你先去？”夏侯菁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第73章 中毒 夏侯铮打量了一下两个人的神色，点点头，掀开帐子走人。 夏侯铮出了帐子之后就找巡逻兵打听了一下赫连云的位置，然后直接找了过去。 只见赫连云正蹲在梧琼尸体边，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皱着眉头，划了几道，然后脸色煞白。 有几只梧琼的尸体已经被划得支离破碎，一滩滩血肉摆成一堆，赫连云却仍然没什么反应。 夏侯铮见此情形也见怪不怪，随手拿起赫连云身边的一本小册子，边看边问：“怎么样？查出什么了吗？是被毒死的吗？” “是。”赫连云又补上一刀，直接剖开了梧琼的腹部，“表面上看没有什么伤口，也没有中暗器的痕迹，我把它们肚子里没有消化的东西拿出来了，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暂时还不能确定。” 夏侯铮沉默了一下，盯着赫连云：“我想听听你的猜测。” 赫连云忽然停下了刀子，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苍白失色，然后低下头睫毛轻轻颤抖：“这种毒我之前是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会投奔边疆吗？” “嗯，我记得。”夏侯铮点了点头，“你说你们全村的人被仙弄的士兵杀死了。” “其实......不完全是，他们是被一种毒给杀死的......而且经过今天我才发现，跟毒死梧琼的是同一种毒......” 躲在一旁的莫玖玖呼吸一窒，这些梧琼的死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其中的原因了，他们全村......难不成......赫连云是仙弄人？花梦的血和毒死他们全村的毒是同一种？ 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她可是每天靠着这种血在续命啊......她每天喝下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依你的看法呢？”夏侯铮深吸了一口气，保持冷静，“梧琼腹中没有消化的那些是仙弄士兵的肉吧？依你所见，难不成是仙弄的人故意对自己的士兵用了这种毒？” “呵！他们仙弄有什么不可能的！”赫连云怒道。 “你冷静，我也没说不可能，你打算怎么办？” “二皇子不是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吗？你问我？” “你太激动。” “是你太冷血！” “我知道你身上有血海深仇，但是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边疆死的只是十几只鸟，而且死因还是它们自作孽，我不管你现在想做些什么，把握好分寸，别给我添麻烦。” “呵，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谢谢你的提醒。” 夏侯铮叹了一口气，拍上了赫连云的肩：“我觉得，当年之事一定没有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应该再仔细彻查一番才是，以我对仙弄的了解，他们要杀人，绝对不会用毒，你冷静想想吧。”说完，转身离去了。 莫玖玖觉得一时间有些恍惚，现在她该怎么办？是继续跟着夏侯铮？还是回去找霄楚翊，汇报一下情况？顺便再让他查查当年赫连云家里被灭门的事儿？ 眼看着夏侯铮越走越远，莫玖玖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莫玖玖飞在夏侯铮的上空，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忽然一阵狂风吹来，莫玖玖一时间没有稳住身形，朝夏侯铮身上刮了过去，紧接着她觉得身上一紧，居然被夏侯铮抓住了。 莫玖玖吓的一动也不敢动，她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灵魂出窍了。 夏侯铮就站在那也一动不动，紧紧捏着手中的发带，整个人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忽然，他像发了疯一样狂奔起来，从马圈里牵了一匹马就骑着往外跑。 莫玖玖看了看他们策马奔腾的方向，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这夏侯铮是要跑出边疆吗？难不成他准备骑着马去仙弄不成？！ 莫玖玖急了，但是她又不能说话，还被这个人紧紧的抓在手里不能动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这位英雄啊！你到底是有多激动啊！咱们有话慢慢说啊！你能不能不要拽着我往霄楚翊那个方向跑啊！我的心灵很脆弱，承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啊！ 你之前还说赫连云激动，他那点激动在现在您的面前算得了什么！你这岂止是激动！明显是躁动！ 莫玖玖还在风中凌乱着，忽然马停了下来，长长的嘶鸣声回荡在山谷之间，绵延不断。 莫玖玖舒了一口气，终于！终于停下来了！太刺激了！ 稍微喘了几口气莫玖玖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夏侯铮把她带到了一个悬崖边，莫玖玖在两国之间来回飞了好几趟，这样的悬崖倒是第一次见到。 唯一庆幸的就是，夏侯铮没有骑着马带她回到了仙弄...... 夏侯铮松开缰绳，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副画展开，上面伊沁月的画像越来越清晰，依旧倾国倾城，依旧宛如仙人。 夏侯铮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画像上的脸庞，心中的情绪慢慢一点点恢复到了平静，理智慢慢回归。 “这根发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夏侯铮对着画像喃喃自语，然后盯着发带，手上力气慢慢变大。 莫玖玖有苦不能言，她也有很多的疑问，而且只能从夏侯铮这儿找到答案，只不过似乎不是现在这个情形。 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夏侯铮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到了日暮降临之时，他又像是一个失望的孩子无精打采的慢慢骑着马回到了营帐。 帐篷内漆黑一片，他不想点灯，偶尔会有一阵风吹过卷起门帘，外面的月光会洒进来，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夏侯铮躺在床上眯着眼盯着门口，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看到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或者只是一个幻影？ 明明只是一个影子，可是夏侯铮觉得，那个影子就是她！想了念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再见到她了！虽然是在梦里。 夏侯铮不说话，只是侧着身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这个发带忽然变成人形是什么情况？莫玖玖不知道，她只知道不是她自己在控制这具身体，她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包裹着，踩不着地，摸不着东西，也使不上力气。 心在跳，可是却并不是她的心跳。 第74章 缘尽 是谁？这个人难道是她师父吗？莫玖玖开始慌了神，她师父不是失踪了很久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伊沁月站在那里任由夏侯铮打量，然后又朝他走了几步，笑了一下：“你有没有想念过我？” 夏侯铮也笑了：“想，一直都很想，从没有间断过。” 伊沁月又朝前走了几步：“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 “我有什么资格带走你？就因为我喜欢你吗？”夏侯铮歪过头来看她，“更何况，你会跟我走吗？你曾跟我说过，仙弄就是你的家，是你守护的土地，你爹是当朝国师，你身边有无数爱戴你的信徒，你是千金之躯上天的宠儿，你会跟我走？抛弃一切去边疆这天寒地冻的贫穷之地过苦日子？” “你怎知我不愿！” “但是我不愿啊......沁月......”夏侯铮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无奈一笑，“沁月，你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哪里是由我自己决定的，夏侯铮，事到如今我只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当初，你当初可曾真心爱过我？” “一生所爱。” 夏侯铮直截了当，又重复了一遍：“一生所爱，无人可以替代。” 莫玖玖眼睁睁的看着夏侯铮将那句“一生所爱”说了两遍，她能感受到夏侯铮语气里的温柔，这个生长于边疆的男子却那么钟情于仙弄的风土文化，学着仙弄人盘着发髻，穿着仙弄的服饰，吃穿用度用的都是仙弄的东西，除了深入骨髓的边疆生养了他以外，他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改变了。 夏侯铮看着伊沁月笑着：“我曾经想在自己的院内种上你最爱的兰花，但是不管我怎么种，再用心去料理，它们都没有活下来，沁月，你就和那些兰花一样，边疆不适合你生存。” “你又懂了？” 夏侯铮叹了一口气，伸手想要触碰伊沁月，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来，“我本来以为我的决定是对的，是为你好，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伊沁月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还没落到地面，就消失了，“可是你知道吗？就算在仙弄，也不是每一株兰花都可以存活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已经将那株兰花连根拔起了！却在她满心欢喜以为可以跟你走的时候，又无情的被你丢弃了！” “我知道你恨我。” “夏侯铮，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所有的事你都一个人闷在心里去想去猜，自己一个人默默地下了定论，却从未问过我的意见我的决定？” 夏侯铮欲言又止，他痛苦地望着伊沁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我......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伊沁月怒目而视：“不能！” 莫玖玖莫莫叹气，这两人明明都深爱着对方，纠结个什么劲儿啊！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快看不下去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身边的人推一把，她可做不到就这样放任不管，毕竟他们俩能站到这儿打情骂俏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莫玖玖凝神聚气，既然伊沁月跟她的灵魂都是承载在那根发带中，那么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操控一下她也不一定......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于双腿之上，极其艰难地朝前面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本来就不远，现在差不多走到了夏侯铮可以触碰到的范围之内。 莫玖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夏侯铮，这夏侯铮好歹也是堂堂男儿，又不是半身不遂坐在那里下不了床，自己这往前走两步是什么意思？求抱抱？ 伊沁月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大叫道：“你做什么！” 夏侯铮也被眼前的情况搞糊涂了，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沁月？” “没跟你说话！” 好好的一个会面在莫玖玖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 夏侯铮慢慢地曲起腿从床上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别过来！” 伊沁月慌乱之下急忙转身后退，却被夏侯铮抱入了怀中：“沁月......沁月......” “我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抱着的根本不是人！”伊沁月的身体非常虚弱，根本无法挣脱夏侯铮的怀抱，拼命扑打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可是你回来了，我还能抱着你，这就够了。”夏侯铮手上的力气加深，死死不愿意松手，低着头将脸埋在了伊沁月的颈窝处，感受着她如同冰山一样的体温，一颗心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样，冷的打颤：“我派去仙弄去寻你的探子带给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从来都不愿意相信，但是却又不得不信。” 莫玖玖依旧保持着一种虚无缥缈的形态望着相拥的两人，她能够感受到夏侯铮温暖的体温，她知道伊沁月内心里那份伴随着不舍的平和。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结局？一个迟到了很多年的怀抱。 缘起缘灭，一切都无可奈何。 “松手吧，我真的要走了，时隔这么多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有缘分的话，夏侯铮，我们来世再见吧......”伊沁月轻轻拍了拍夏侯铮的后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知道你一直在想念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是这份想念就到今天为止吧，活着的时候我就不属于你，死了之后更没必要再纠缠在一起，夏侯铮，我爱你，但是也就到今天为止了，从今以后大家都放下吧......” “我是男人，用不着你安慰。”夏侯铮扯了扯嘴角，明明是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溜了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完，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笑意，紧抱着她的双手慢慢松开：“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夏侯铮，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姑娘叫做莫玖玖，答应我，无论她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你可以帮她渡过难关，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伊沁月笑着望着夏侯铮 第75章 迷茫 “好，我答应你。” 莫玖玖没想到伊沁月会有这样的请求，愣住了，而夏侯铮更是问都没有问莫玖玖是什么人，就直接答应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明明这个场合不该她哭，可是她眼泪也止不住了。这下好了，三个人都哭了，谁也不用笑谁了。 “玖玖，谢谢你。”伊沁月说。 莫玖玖一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谢谢你带我来到了这里，说起来我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当年我爹的一句话害你被赶出家门，是我们伊家对不起你，所以我才会偷偷的把你带回神殿，尽我所能的教你，照顾你，我其实也就比你大五六岁，却一直让你喊我师父，说起来也是不害臊，原谅师父不能化解你命中必死的劫难，这根魂器是用我灵力滋养的，我自知命不久矣，只能用这种方式将你的魂魄封在其中，等到何时的时机转生。”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和他再次相遇，让我可以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走入他的视线，只可惜，今后的路我怕是不能再陪伴你了。”伊沁月叹息，眼里很满足。 “没什么......你本来也不欠我什么。”莫玖玖挠了挠头，真奇怪，这根发带里面的两个灵魂居然在对话。 “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露面，你所吃的苦我都知道，事到如今我再也无力做些什么了，不过你放心，一旦你复活了，跟随在你身上的那些毒会自然散去，不会一直纠缠。” “那你会复活吗？你知道我复活后会是什么样子吗？”莫玖玖激动地问道。 “哈哈，傻孩子，我的魂魄早就支离破碎没有复活的可能了，但是你还可以，但是究竟会以怎样的形态复活这点我的确是不知道，就像我当初用魂器救你一样，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从未有人试过。” 伊沁月抬头望了望天：“好了，我的时间差不多到了，这一世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如果来世有可能的话，我们一定会遇见的。你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的子时就是你重生的时刻，这三天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见的人，需要交代的事都去处理一下吧，据我所知，你的麻烦事可不少哦。” 伊沁月笑着望着莫玖玖，淘气的挑了挑眉。 莫玖玖望着渐渐消散的伊沁月，忽然发现自己这一世对她了解真的很少，作为国师的女儿，天赋异禀，曾经被誉为最富有灵力的人，最后却因灵力枯竭而耗尽生命，但她的这一辈子都是光辉耀眼的天之骄女。 反观自己......真的惹了不少麻烦。 莫玖玖是靠着两条腿往回走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伊沁月从发带消失之后，她就幻化成了人形，怎么也变不成发带的模样了。 好在伊沁月在消失之前还是用灵力把她送到了边疆军营外面，不然她真该头痛自己该怎么走出去比较好。 但是从边疆去霄楚翊的军营的这条路，是不是也太长了一点啊！ 莫玖玖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路线图，但是很悲哀发现自己只记得在天上怎么飞，至于在地上怎么走，真的是没有经验...... 一路上跌跌撞撞摸爬滚打，体力都耗尽了，莫玖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自暴自弃，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回去？回去的意义是什么？她既不是霄楚翊身边的得力干将也不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唯一一项用来偷听墙角的能力现在也没了，她还回去干吗？ 她只要静静地坐等三天后重生就好了呀！到时候什么都结束了，一切全部重头开始。 天空已破晓，莫玖玖望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又开始想会不会有人找她？就算霄楚翊没良心，可是还有花梦啊...... 可是......她现在似乎也不需要花梦的血了吧？ 不能变成发带，在霄楚翊那儿她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身上的毒解了，花梦也不需要整天围着她转了。 莫玖玖忽然觉得人生很迷茫，谁也不需要她，她也不需要谁，莫名的有些情绪低落，可是她没得选。 太阳出来了，莫玖玖闭上眼睛感受着太阳的光辉，真的很久没有感受到温暖了。 对了！莫玖玖忽然睁开眼，赫连云满门被毒害的这件事是不是要跟霄楚翊交代一声？ 又摇了摇头，这好像跟自己也没多大的关系吧，就算赫连云知道灭了自己全村的毒是花梦的血，他也不能拿花梦怎么样，而且只要她不说，花梦也肯定不会承认，赫连云又不会算命，肯定也不会知道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很担忧，放不下这件事。 莫玖玖烦躁的挠了挠头，束发的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现在的她披头散发就跟一个疯子一样，身上白色的衣服也脏了，遥望远远看不到尽头的路，她真的没有信心能在三天内走回去。 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很远，隐隐约约，莫玖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是从仙弄方向传来的。 她叹了口气，应该是路过的商人吧，如果是从边疆过来的车她还可以搭个车...... 不对！现在两国可是在打仗啊！怎么会有商人经过？而且边疆这儿这些年都不大太平，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误入这块地盘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莫玖玖的心忽然紧张了起来，随着马蹄声一起，砰！砰！砰！跳动着。 马蹄声戛然而止，就停在了莫玖玖的身边。 霄楚翊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地上很是狼狈的莫玖玖，冷笑了一声：“怎么？还要我抱你起来不成？” 莫玖玖仰起头来望着霄楚翊，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强烈起来了，霄楚翊的整张脸都没光芒掩盖，看不清表情，但是莫玖玖知道霄楚翊生气了，但是她却很开心，非常的开心。 霄楚翊皱了皱眉，朝莫玖玖伸出了手。 可是莫玖玖却没有站起来，依旧望着霄楚翊：“你来这里做什么？” “探查敌情。” “什么时候探查敌情这种事儿需要王爷亲自上阵了？” 第76章 逼问 霄楚翊收回了手，冷冷瞥过去一眼：“除了我以外，还有谁看过你这幅模样？” “我可不是敌人。” “是不是我说了算。”霄楚翊不想跟她废话，微微倾斜身子一手把莫玖玖捞了起来提到了马上坐好，然后握紧缰绳长鞭一甩，“抓紧了！” 莫玖玖这才发现，原来霄楚翊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居然是影卫小七和影卫小十，她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头拧着，往霄楚翊的怀中藏了藏。 对于这个动作莫玖玖真的没有多想，以前她还是一根发带的时候经常会做这样的动作，所以养成了习惯，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人...... 身后的两个人影卫瞬间像见了鬼一样的望着他们，如果说之前达斯山回来的时候是自家王爷抱着她，那时候大家伙儿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基本上已经算是可以肯定了。 只是这么些日子以来，王爷究竟是把人藏在哪儿的呢？ 只是这次更奇怪，跑到两国交界的地方去把人接回来，看她这狼狈的模样像是被人欺负过了一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美人计？为国献身？ 影卫们暗自感叹，王爷果然深藏不露啊！ 马跑的很快，莫玖玖的头发没有束起随风飘扬，肆无忌惮特别嚣张的全部往霄楚翊的脸上刮去。 霄楚翊看不清前面的路，一气之下吼道：“把你头发弄好！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莫玖玖第一次跟人同骑一匹马，本来就很紧张，一听到霄楚翊让她把头发弄好，慌张之下伸手开始胡乱的抓着，一不小心，指甲就刮到了霄楚翊的脸。 霄楚翊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莫玖玖感觉触感不对，把手收回来，一看指甲缝里的淡淡血印就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了，也大气不看出，瑟瑟发抖等着霄楚翊发作。 可是等了很久，霄楚翊都没有说话，莫玖玖忽然觉得很奇怪，霄楚翊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连脸被人刮花的这件事难道都可以忍了？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幅模样？”霄楚翊终于发话了。 莫玖玖一愣：“我也不知道啊，晚上之后我就变成这样了，然后怎么也变不回去了，很伤脑筋啊是不是。” 霄楚翊没有说话。 “我现在对于你来说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你到营地外面就把我放下吧，我会自己走的。” 霄楚翊还是没有说话。 “对了，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样，赫连云不是边疆人而是仙弄人，村庄被灭了之后才去投靠边疆的，毒害他们村庄的那种毒跟花梦的血一模一样，所以我离开之后你找人把花梦送回达斯山吧，别害了人家孩子。” 霄楚翊依旧没有说话，莫玖玖忽然有些不安，但是再一想有什么不安的？三天后她就离开这里，离开现在的一切了，现在唯一需要想的就是怎么让自己活到三天之后。 “昨天你去边疆大营就是为了去刺探消息的？” “是啊！”莫玖玖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 霄楚翊的语气忽然转冷：“你去边疆大营有没有变成人的形态？” 莫玖玖僵在了那里，忽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把花梦送走？你身上的毒解了？你又怎么知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不需要花梦的血了？还是说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霄楚翊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莫玖玖被问的哑口无言，节节败退。 霄楚翊猛地一抽马鞭，马狂奔而去，后面跟着的影卫相视一眼，望着前面飞腾而去的背影隐隐担忧。 莫玖玖从马上下来之后头昏脑涨，双腿都在打颤，第一件事就是扶着树开始呕吐，可是她肚子里什么食物也没有，吐不出东西，只能干呕，干呕到甚至有些抽搐。 霄楚翊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双手握拳，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胳膊一甩直接将人扛回了营帐。 于是整个军营都热闹了起来，他们的王爷扛了个人回来，而且还是个女人！ 霄楚翊把莫玖玖丢到床上，然后气的整个人在屋内来回踱步。 “莫玖玖，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莫玖玖盘腿坐在床上，缩了缩脖子：“我当然相信王爷想要我的命，只需要一句话就行了。” 霄楚翊一挥袖子，桌上茶盏尽数摔在了地上：“那你还不老实交代！” 莫玖玖抱着膝盖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需要向你交代的。” “莫玖玖！！！” “王爷？”外面的营帐传来纪芷璇轻声的呼唤。 “进来！” 纪芷璇没想到霄楚翊会这么快回应她，楞了一下，然后兴高采烈地掀开帐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无辜望着她的女子，还有一直盯着床上女子的霄楚翊。 纪芷璇笑容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望着地上摔碎的茶盏，又看了看气的眼睛通红的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王爷，这位是？” “你找本王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王爷聊聊天了吗？”纪芷璇撒娇道，没等霄楚翊回答，又转身望向床上，“这位姑娘好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莫玖玖揉了揉鼻子，然后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我现在这幅鬼模样，纪大人还能认得出来，果然不简单啊，咱们的确前两天才刚刚见过，就在这个帐外。”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总觉得你很眼熟，更早之前我们是否见过？”纪芷璇仔细打量着莫玖玖，“姑娘是不是王城人？” 莫玖玖下意识地朝霄楚翊的方向看去，见霄楚翊一点为她解围的意思也没有，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仙弄王城之人。” “那就难怪了。”纪芷璇继续上下打量着莫玖玖，“只是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军营之中？不是我有意歧视你，只是这战场十分凶险，实在不适合姑娘这种娇滴滴的人生存啊。” “大人不也是娇滴滴的美人？” 第77章 本王的人 霄楚翊不愿理睬二人，坐在桌边开始悠闲的喝着茶。 纪芷璇笑了笑：“本官是当朝皇帝陛下亲封的女官，又被派位监军，一般情况下，是不用上战场厮杀的，只是我有一事好奇，姑娘是以何种身份在这军营之中的？” “纪大人也不要姑娘姑娘的称呼我了，直接喊我莫玖玖就行了。” 莫玖玖转头看向霄楚翊，声音很小，甚至有些打颤：“王爷......我......” 然后又很委屈的看向纪芷璇，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 霄楚翊眯着眼瞥了一眼莫玖玖，嘴唇轻轻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不过莫玖玖还是看出了霄楚翊在说：“你又在耍什么幺蛾子？！” 纪芷璇自然是知道莫玖玖这是在跟霄楚翊撒娇，内心很是不屑，但是表面上还是微笑着：“哎呀，莫玖玖这是怎么了？” 霄楚翊站了起来，袖子一挥，十分不耐烦：“她是本王的人。” 莫玖玖暗自点头，没错没错，影卫的确是霄楚翊的人，而且身份也不会公开，他这个回答也的的确确合情合理，可是王爷啊！你确定你这样的回答，你的旧情人不会想歪？ 不过莫玖玖还是十分配合的朝霄楚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霄楚翊身影踉跄了一下，连忙抓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 纪芷璇满脑子都是霄楚翊的那句：“她是本王的人......她是本王的人......” 她与霄楚翊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霄楚翊身边的女人不是没有，但是他最多只会是说：“这位是我的友人......” 亦或者是“这位是xx家的千金......” 但是面前的这位莫玖玖，霄楚翊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她是本王的人。” 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纪芷璇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愤恨地瞪了一眼莫玖玖，然后转身落荒而逃，她的心很乱，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霄楚翊抬头看了看门帘的方向，见人已经走了，立马又恢复成之前的冰山脸瞪着莫玖玖。 莫玖玖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立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你就准备这么一直瞒下去？” 莫玖玖诚惶诚恐地摇了摇头，不会，自然不会，三天就行了，三天后她就不在了。 “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把花梦带来，在你面前杀了她？” “不要啊！那样花晏会把你杀了的！” 霄楚翊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本王真的怕他不成？” 莫玖玖一愣，歪了一下脑袋，没听懂霄楚翊在说什么。 霄楚翊气地笑了笑，然后坐在桌边又喝了一口凉茶：“你不说，我就陪你耗，耗到你说为止，玖玖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莫玖玖：“......” 霄楚翊：“......”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峙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午饭时间到了，莫玖玖伸了伸头，发现霄楚翊一点用膳的意思都没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委屈的撇了撇嘴。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霄楚翊的眼，他冷哼了一声：“怎么？你还会饿？” “王爷，我以后一直，哦不对，应该是一段时间，一直都会是现在这幅模样，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莫玖玖眨了眨眼睛，很是无辜：“我以后不能飞了，不能给你当探子刺探情报了，而且，而且......我什么都不会，我这幅身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是一点用处都没呢。” “那又怎样？” “王爷没听过我说的什么吗？我说......” “那又怎样！”霄楚翊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重申了一遍，接着就要甩袖子出门。 莫玖玖愣在了原地，脑海中都是霄楚翊的那句“那又怎样”，感动的眼泪汪汪，她第一次在霄楚翊这边感受到了无限的温暖。 霄楚翊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转身对莫玖玖笑道：“既然这样，你午饭就不要吃了。” 莫玖玖：“啊？？？！！！” 整整一个下午，霄楚翊都没有再出现过，但是他也并没有如他所说，狠心的不让莫玖玖吃饭，而是派人定时定点将饭食送进了营帐之内。 晚上霄楚翊回到了营帐，莫玖玖还是那副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相当无辜的望着霄楚翊。 霄楚翊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觉得可惜？好像有点吧，但是更多的居然是高兴？没有理由啊！ 他又瞪了一眼莫玖玖，觉得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么问题来了，之前莫玖玖作为一根发带的时候，睡在哪儿都行，现在确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床就只有一张......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床的方向，然后又不约而同的望向彼此。 “王爷......” “嗯？” “我是女孩子......” “可我是王爷。” 莫玖玖：“......王爷......” “休想！” 最后，莫玖玖妥协了，霄楚翊喊人拿了一床被褥铺在了地上，莫玖玖就这么睡在地上，紧靠着霄楚翊的床十分委屈，还是变成发带那会儿好啊，霄楚翊的仁慈果然都是假的！ 一晚上过去了，莫玖玖依旧没有变回发带的模样，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霄楚翊就提着剑出去了，到日上三竿才回来。 掀开门帘，本来应该睡在地上的莫玖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床，随着门帘的拉开一道阳光射了进来，莫玖玖很不耐烦地伸出手遮挡了一下，还没睡醒。 霄楚翊走到床边盯着她，一直盯着她，直到莫玖玖觉哪里不对劲这才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疑惑地问道：“王爷？” 霄楚翊像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莫玖玖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儿？” “啊！”莫玖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地上太冷太硬了，我想着反正你现在也不睡，我就偷偷爬上来了一会儿......王爷您别生气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你怎么会在营帐里？” 莫玖玖回头看了看床：“我记得......我一直在啊......” 第78章 意外 “不可能！” “啊？” 霄楚翊将手上的剑重重地扔到了桌子上，茶杯都被震的颤了两下，“不可能！本王起床的时候你明明......” 莫玖玖皱眉开始回忆，“我觉得我真的哪儿也没去，一直在。” 霄楚翊走到床边直视着莫玖玖，他怎么也不相信早上在没点灯出门练剑的情况下会没注意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你晚上是不是变成发带了？” 莫玖玖再次认真地回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随意改变？我发誓，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才睡醒，你看！我还是人的样子！” “没人能证明是吧？” “这很重要吗？” 霄楚翊猛地一拍桌子：“来人！” 外面负责看守帐子的人很快走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霄楚翊瞪着走进来的小兵，眼里冒火，一根手指指着莫玖玖：“她一直都在？” 士兵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两个人，这不是王爷的人吗？怎么问起他们来了？ “很难回答？！” 士兵哆嗦了一下赶紧回答：“早上属下进来收拾的时候这位姑娘还在睡......” 霄楚翊低下了头，指了指外面：“出去，这件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小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了一眼莫玖玖，然后退出了营帐。 霄楚翊开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应该啊！他多年来的锻炼让他时刻保持着危机意识，不可能自己身边有一个人他还可以睡的那么香啊！ 莫玖玖见霄楚翊脸色不大好，也不敢说话，只是无辜地望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霄楚翊被她这无辜的眼神弄的更加恼火，一把将她推到床上，床不高，莫玖玖顺势躺下，一只胳膊撑着撑住上半身。 莫玖玖知道霄楚翊现在心情很不好，这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惹他不能惹他！不然就熬不到自己重生的那一天了！ 看着莫玖玖一副特别委屈但是又特别顺从的样子，霄楚翊更是生气，弯着身子脸几乎贴上莫玖玖的脸：“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莫玖玖，你近来很得意啊！” 莫玖玖：“啊？什么？我不说话也有错吗？” “呵！” 莫玖玖受到了惊吓，支撑身子的膀子忽然一抽，整个人就要朝后面倒去，情急之中本能地拽住了霄楚翊的领子，霄楚翊还在生气，根本没有顾及到别的，就这么被莫玖玖拽了个正着，倒了下去，亲上了！ 莫玖玖：“......” 霄楚翊：“......” 霄楚翊抬起头看着倒在床上的莫玖玖，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散开铺在床上，莫玖玖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心情很好，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是始终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破坏美好的。 万将军在帐外大声禀告：“王爷！边疆有异动！” 霄楚翊眉头一皱，连忙起身，拿起桌上的配剑迅速转身离去。 莫玖玖躺在床上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晃动的门帘，看着帐篷的顶，莫玖玖忽然有些担心，霄楚翊他......应该没事吧......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说到底这种事，应该是她吃亏才是啊！ 刚刚说什么来着？边疆有异动了？哎......如今的自己怕是什么也帮不上他了，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莫玖玖躲在营帐之中听着外面来回走动的声音，穿着铠甲的将士们跑起来的声音更像是一首战歌。 莫玖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去哪里都是个累赘，最好就待在帐子里哪儿也不去。 等霄楚翊战胜归来对她说：“你可以出去了。” 那她就可以真的出去了......也有可能......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莫玖玖的心说不出来的烦躁，她捂着耳朵蜷缩在床上，如今她能做的，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忽然，莫玖玖想起来，在这个军营之中还有一个人跟她同样是累赘！ 于是立马在霄楚翊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件颜色比较暗，不太引人瞩目的外衣披上，靠着帐子偷偷摸摸地朝孔淮的营帐摸去。 不得不说，孔淮的营帐比霄楚翊的营帐惨的不止一点点。 霄楚翊的营帐怎么说也有一两个人守着，孔淮的营帐方圆五米都没有人，巡逻的士兵都是故意绕开这儿走的，有的还好奇的伸着头朝里面看两眼。 莫玖玖想笑，看来大家都很怕花梦这个小姑娘啊。 掀开门帘进去的时候还没有适应光亮就没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那个被花梦宠着的小白正用它的舌头缠绕着花梦的脖子转圈圈。 莫玖玖觉得自己这沿着墙根走的坏习惯，应该要改一改了，太鬼鬼祟祟了！ 小白看到莫玖玖来了，“哧溜”一声钻进了花梦的袖子里，理都不愿理。 莫玖玖尴尬地挠了挠头，看来小白这是认识她了。 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在花梦对面坐了下来：“最近气候潮湿，你家小白没事儿吧？” 花梦并不回答她，只是望着她：“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莫玖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也不是很清楚，晚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变回去。” 花梦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将小白从袖子里揪了出来，轻轻抚摸。 莫玖玖看了看小白，摇了摇头，这做宠物的还真辛苦啊，无论是做花梦的，还是霄楚翊的。 忽然，门帘再次被掀开了，莫玖玖回过头，顿时心情就不大好了，进来的是纪芷璇。 纪芷璇笑了一下：“我听说莫姑娘来这儿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莫玖玖楞了一下，眨了眨眼：“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找你喝喝酒聊聊天，怎么样？赏脸吗？” 莫玖玖看了一眼纪芷璇：“这......外面还在打仗呢，咱们这节骨眼上喝酒聊天，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花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一边抚摸小白一边看着纪芷璇，然后转头对莫玖玖说：“饿，要吃饭。” 莫玖玖一脸惊讶：“哎呀！忘了这事儿了！孔淮不在，你都没饭吃的是吧？” 第79章 会死 花梦又歪着头看了看纪芷璇，纪芷璇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眼里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 纪芷璇拍了拍手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人将准备好的酒水菜肴一一送进了营帐内。 莫玖玖左边坐的是花梦，对面坐的是纪芷璇，周围是戒备森严保护他们的士兵。 纪芷璇笑嘻嘻地起身倒了一杯酒：“来，玖玖，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王爷的照顾，我先干为敬了。”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莫玖玖看着面前装满酒的杯子，开始犹豫了，是喝还是不喝呢？ “怎么了？玖玖不喜欢酒？” “也不是......” “那是？” 莫玖玖扭过头问花梦：“我可以喝酒吗？” “啊？”花梦睁着一双大眼睛迷茫地望着莫玖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纪芷璇也疑惑地看了看花梦，又看了看莫玖玖，弄清楚状况。 莫玖玖尴尬地笑了笑：“纪大人别看花梦年纪还小，但是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哦？还有这种事？说来听听？” 莫玖玖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桌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这具身体是怎么了，明明没做什么却觉得异常的疲惫，就感觉力气被人一点一点抽干净了。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何同卿说过她如今的这幅身躯只是用来迷惑世人的一种把戏，仅仅是利用发带的灵力塑造出来的一副轮廓罢了，如今事情已经结束了，支撑这幅身体的灵力也在一点一点消散，说是三天，可是莫玖玖觉得，三天都用不到了。 “为何叹气？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纪芷璇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啊？”莫玖玖楞了一下，摇了摇头，“哦，没有，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花梦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莫玖玖，然后又看了看酒杯，忽然说道：“不能喝，喝酒会死的。” 这么配合的答案让莫玖玖忽然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纪芷璇来到这儿肯定不止有聊天这么简单，莫玖玖的心思也根本不在吃上面，而且她也不太敢吃，只能坐在那边悲春伤秋。 而花梦则很单纯的没有想那么多，一门心思都在吃的上面，头也不抬。 纪芷璇皱眉想了一下，觉得这种两国开战之际就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影响的确不大好，于是挥了挥手，喊人把酒撤了下去，换成了茶，然后坐在莫玖玖的面前，同样的不吃也不说话。 等到花梦吃的差不多开始翻白眼的时候，莫玖玖赶紧朝花梦使了个颜色，然后迅速站了起来：“多谢纪大人盛情款待，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拽着花梦回到了霄楚翊的营帐内。 她与花梦并排坐在床上望着外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站起身出了门。 她不知道别人等死或者重生的心情是怎样的，但是反正她不想浪费剩下的时间。 她想再好好看看这辈子认识的那些人。 那些被她吓过的影卫，她还没有好好的去道个歉。 花晏的账还没有算，不过就这样吧，花梦已经替他还了。 不知道霄楚翊知道自己消失后心情会是怎么样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等到她消失之后，花梦就可以回到她哥哥的身边，重新获得自由了吧...... 她还想再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周围的山水，也不知道自己重生之后会在哪儿，会是怎样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是现在这个季节了。 不够！莫玖玖觉得留给她的时间还不够！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有交代，好多人没有见！ 她难受的捂住了脑袋，莫玖玖，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犹豫不决了？何必在意这些没有意义的留念？ 望着远方，莫玖玖忽然很难过，霄楚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们连最后一面怕是都见不到了。 深夜，失魂落魄的她摸到了营帐，全身说不出的疲惫，沾床就陷入了睡眠。 第二天天色大亮，花梦坐在床边盯着熟睡的莫玖玖，嘟了嘟嘴：“你怎么还不起床？我好饿......” 忽然，门帘被打开了，纪芷璇探了探头，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花梦一脸不悦的望着她，不言不语。 纪芷璇背着手在营帐内转了几圈，看着床上熟睡的人，转而问花梦：“你是她的医师？那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花梦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你饿了，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带你吃好吃的。” “她叫莫玖玖，我要跟着她。” “什么身份？” “王爷的人......”花梦有些犹豫，不过她听别人好像是这么说的。 “很好。”纪芷璇的笑容微微扭曲：“外面的石桌上有吃的，你快去吃吧。” 花梦看了看仍在睡觉的莫玖玖，又看了看纪芷璇。 纪芷璇微笑：“你去吃吧，她醒了我告诉你。” 花梦点了点头，转身一蹦一跳出去了。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士兵：“纪大人！咱们的探子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 士兵进来，恭敬地递上了一个纸条，“大人，战事凶险，虽然王爷带领将士们埋伏了边疆那帮人，但是也伤亡惨重，此时王爷正在和边疆二皇子宇文墨比试，二人约定，谁先倒下谁退兵。” 纪芷璇将手中的纸条狠狠揉成一团勃然大怒：“真的是这么说的？！” “回大人，千真万确。” “传我令下去，集结所有人马跟我出发！” “是！”士兵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大人，这姑娘怎么办？” 纪芷璇盯着莫玖玖的脸看了半晌，忽然嘴角轻轻上扬，冷笑道：“等我走了之后，你们派人把这里给烧了，记住，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 莫玖玖觉得自己跌进了云堆里，很舒服，浑身软绵绵的，懒洋洋的，根本不想醒过来。 可是忽然，身边的云彩开始冒黑烟，呛得她难以呼吸，她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咳醒了。 第80章 新的开始 睁开眼，莫玖玖发现自己所处一片火海之中，吓的不轻，立马开始用袖子捂着嘴在屋内小心翼翼地走着。 “花梦！” “花梦！！！你在吗？” “花梦！！！咳咳——”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忽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还好花梦不在。” 看着周围汹涌的火势，听见外面不时传来的尖叫声以及扑火的声音，她闭上了双眼：“还好，死的只有我一个人。” 深秋的天空总是那么的蓝，蓝到让人陶醉，一身青白色长衫的女子对着天空叹了一口气，之后苦着一张脸埋守在桌案的书台上，人啊，说到底还是要面对现实！ 一刻钟之后女子又站了起来望了望天空，眼睛眯着，委屈的要死。 桌下的大黑猫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一下她，然后继续闭着眼睡觉。 女子正是重生后的莫玖玖，重生的结果让她既欣喜又悲伤。 欣喜的是她还在仙弄，并没有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鸟不生蛋的地方，并且还拥有了一只宠物大黑猫。 忧郁的是她再生的这个身体是个家徒四壁的孤女，全身上下摸不出几文钱的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只被称为大黑的猫每次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会回来，没有对这个家做出一点贡献不说，甚至还要吃掉她一半的口粮。 不过好在这个女子却也不是一般的女子，重生之前是给人专门看相算卦的，外加帮一些去世的人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法式，这位女子是极罕见的通灵体质，能够预知人的未来，并且可以为亡灵指路。 奈何她是个女子，可信度不高，加上这年头江湖上坑蒙拐卖的半仙也很多，也不能指望天天都有人死，所以日子过的很穷。 女子名叫秋灵灵，今年十七再过三个月满十八，按照仙弄的习俗也就算是成年了，这具身体离世的原因是她白天在为一个刚刚去世的少妇引魂，引魂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魂魄也离体了。 莫玖玖对此相当无语，她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秋灵灵在送别人魂魄走的时候，顺道把自己的也送走了。 这种事都能发生也真是无语，不过也多亏了发生这样的事儿，她才可以借着这具身体重生归来。 但是......秋灵灵啊秋灵灵，你就算穷，也不能穷成这个样子吧！ 莫玖玖继承了秋灵灵的记忆，再加上前世自己所具备的能力，摸着兜里的那几个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想活着，果然还需要靠自己的双手啊！ 首先，既然是开门做生意的，招牌肯定是要有的。 莫玖玖在小屋子里翻了大半天，又顺道出去转悠了好久，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给她找到了一块看上去还算可以的木头，擦擦干净，拿着小刀在上面刻刻画画，没一会儿，“缘”这个字就刻好了，她心满意足地挂了出去，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至于有缘人是谁，那谁知道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秋灵灵，也就是重生后的莫玖玖一身青色长裙坐在椅子上，饿的饥肠辘辘。 咚咚咚—— 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敲门声。 莫玖玖一机灵弹了起来，摸了摸怀中的黑猫，笑道：“大黑，我们的第一个有缘人来了，走，看看是谁。” “喵——！” 与此同时，门外的青年在门外十分踌躇，看着牌匾上方那个刻的歪歪扭扭的“缘”字，嘴角抽了抽，又敲了敲门。 忽然，小木门从里面打开了。 紧接着一只黑猫窜了出来，黑猫的身后站着一位女子。 见到来人，莫玖玖微微欠身，伸手指了指屋内空着的椅子，示意他坐下：“请。” “你就是秋姑娘？”傅杭目光灼灼的盯着莫玖玖，眼中满是急切之色，“实不相瞒，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我妹妹。姑娘可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由于父母早逝，傅杭和妹妹两人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三年前，傅岚莫名其妙失踪了。 傅杭找遍了所有几乎可以找的地方，但是都一无所获。 而他今天之所以会来这里，完全是因为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傅岚忽然出现了，让他带上一块玉佩去仙弄寻找一个叫做“缘”的算命铺子，并言明玉佩就在她房间的枕头下面。 等到傅杭想多问几句的时候，傅岚却忽然消失了，傅杭的梦也醒了。 醒来后，傅杭心中惊疑不定，半信半疑的来到了妹妹的房间。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真的在他妹妹的枕头下面找到了一枚玉佩。 跟梦中他妹妹所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他坚信这一定是他妹妹托梦给他的！ 可究竟在怎样的情况下，人才会出现在梦境之中呢？ 傅杭心中一紧，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紧张的望着莫玖玖，双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心底惴惴不安。 无论如何，他都对自己妹妹始终抱着一种期望，他声音有些沙哑：“岚儿她......还好吗？” “你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人，你妹妹的下落我自然是会帮你找到的。”莫玖玖笑了笑，将手臂抽了出来，“不过在商言商，小本买卖，我可是要收钱的。” 傅杭楞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在怀中把玉佩取了出来：“岚儿在梦中让我把这块玉佩带着，你看，这块玉佩可以吗？” 莫玖玖笑而不语，伸手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 玉质坚硬细腻，光泽水润，雕刻精细，实在是一块难得的好玉，价值不菲。 莫玖玖又看了一眼，就把玉佩收进了怀中，转头看向傅杭，眉毛微微扬起：“这块玉不错，足以抵扣酬金，不过，你可想好了，这么价值不菲的玉佩，真的要给我吗？” 傅杭苦笑，无奈地看向莫玖玖：“我全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估计只有这块玉佩了。” 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傅岚，他几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要不是傅岚托梦，他可能仍然一筹莫展。 第81章 谋财害命 不过傅杭心里也清楚，过去了这么久，自己的妹妹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傅杭的身子下意识的紧绷，两只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望向秋灵灵，有些艰难地开口：“秋姑娘，我既然来了，就是十分信任您的，您能否跟我一句准话，我妹妹她......是否还活着？” 莫玖玖盯着傅杭充满希冀的眼神，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傅杭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万念俱灰。 他妹妹那么懂事，可爱，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可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啊! 他们一起长大，吃了那么多的苦，本以为可以带着妹妹享福了，怎么就不在了呢？他无法接受！ 傅杭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捂着脸，控制不住的小声呜咽了起来。 莫玖玖在一旁看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上前来安慰他。 因为她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哭，发泄出心中的悲伤，至少不会憋在心里憋出病来。 “岚儿她.......是怎么死的？”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她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傅杭猛地站了起来，“是谁！” “哎，你先冷静。”莫玖玖将那块玉佩又从怀里掏了出来，说道：“令妹之所以被害，就出在这块玉上，这块玉价值连城，有人想要谋财害命，只不过杀害了令妹之后在她身上搜不到这块玉佩，这才能被你拿到这儿来。” “既然那个人的目标是这块玉佩，没有得到又岂会善罢甘休？” “令妹失踪之后，除了你，还有谁进过她的闺房吗？” 傅杭闻言皱了皱眉，仔细思索了良久，然后摇了摇头：“岚儿失踪之后，除了我经常会去打扫，再也没有别人进去过了，我不在的时候为了防止有贼人进去岚儿的房间，我还特地落了锁。” “真的吗？你再仔细想想？” 傅杭忽然一惊：“对了！我记得岚儿刚失踪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寻找她，感染了风寒，卧床数日，那段时间岚儿的一个好朋友尹禾曾经来家中照顾我，我记得在那个期间，那个姑娘也曾提出帮我打扫岚儿的房间，我想着他们俩以前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自己又卧病在床，就把钥匙交给了她，那段时间我曾听到房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本来我也没多想，以为是她在打扫发出的声音，现在想来......” 傅杭一双眼睛瞪得血红，望着莫玖玖：“现在想来，是不是跟岚儿的死有关？” “不止是她，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尹禾姑娘应当许了人家了吧？” 傅杭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毫无血色，随时都会晕倒的傅杭，莫玖玖敛了敛眉：“三年前，令妹无意中在一位落魄的乞儿手上得到了这块玉佩，后来发现居然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好玉，她便计划着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补贴家用，这件事无意中被她的闺中密友尹禾知道了，尹禾又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夫君，两人便计划得到这块美玉，多次用计不成之后，二人便痛下杀手。” 听完这番话，傅杭腿一软，跌倒在椅子上：“原来杀人凶手一直在我身边，可恨我这么晚才知道！” “你知道令妹是怎么死的吗？”莫玖玖抚摸着玉佩，抬起头看向傅杭，“她可是生生的被活埋致死的。” “什么？！” “三年前，尹禾告诉令妹，她认识一个商人可以高价买这块玉，令妹激动万分便跟她出了门，结果她把令妹骗到了一个偏僻的山脚下，趁人不备，让她的夫君将令妹打伤，意图夺取美玉。可是他们搜遍令妹全身也没有找到那块玉佩，又怕令妹把事情捅出去，就找了个地方把她埋了，但那时候令妹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还没有死。” “他们......这两个畜生！” 莫玖玖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蓝天，叹了一口气：“令妹后来醒来之后，只能在潮湿的泥土里绝望又无助的死去。” “岚儿——！”傅杭忍不住痛哭。 莫玖玖转身望向傅杭：“你想跟你妹妹好好聊聊吗？” 傅杭闻言一愣，猛地看向秋灵灵，眼里满是惊讶：“可以吗？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莫玖玖笑了笑：“当然可以，只不过是小小的通灵之法。” 说完她开始闭上双眼施法，召唤傅岚的魂魄。 片刻后，傅杭缓过神来，之间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异常恐怖。 即便是对自己的妹妹情深，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他压下心底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岚儿，是你吗......？” 傅岚朝后面退了几步：“哥哥，是我，别怕。” 傅杭一愣，转而十分羞愧：“岚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没能保护好你......” “哥哥，这不怪你，是我当时太天真。”傅岚叹了一口气，转而眼露杀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傅杭捏紧双拳：“岚儿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 傅岚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哥哥，我的仇我自己来报，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你，就是把我的骸骨取出来，具体的，秋姑娘会告诉你。” “岚儿，哥哥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为你手刃仇人！” “没用的哥哥，时间过去太久了，官府不会管的，再说那两个贱人还是有些背景的，哥哥这些年为我牺牲了太多，这个仇便由妹妹自己亲子去报吧！” “岚儿......” 傅岚闭上了眼，“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就要走了......哥哥也要开始新的生活，别再想着我了。”说完，她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消失。 “岚儿——！”傅杭一愣，不禁失声大喊。 而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秋灵灵的方向忽然跪了下来，请求道：“秋姑娘，我还有话要对岚儿说，你帮帮我......” “哎，不是我不帮你，她的尸体还被困在宗山上，魂魄无法离开身体太久，你先起来。”说着，便上前去扶傅杭，“这面镜子被我施了法术，你明日去宗山之上，右手持镜，镜面朝下，会有一道光线指引你找到令妹的，到时候你只需要将她的遗骸挖出来，然后好好厚葬一番，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她自己解决吧。” 第82章 胳膊 想了想，莫玖玖还是补充了一句：“令妹惨死，我也感到很难过，但是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手刃仇人，希望你可以尊重她的选择。” 傅杭擦了擦眼泪，紧紧握住那面镜子，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时间不早了，您没事儿的话就可以回去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要再三强调，一定要将这面镜子和令妹的遗骸埋在一起，这样她才能真正得到安息。” 傅杭点了点头：“放心吧秋姑娘，我记住了。” 随后，他恭恭敬敬地朝莫玖玖行了个礼，然后转头沉重的离去。 莫玖玖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终是叹了一口气。 她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手上拿着那块玉佩，一时思绪万千。 “喵——” 大黑猫跳到桌子上，眼神瞥了瞥秋灵灵。 莫玖玖的思绪又被拉回来，将大黑捞到怀里顺了顺毛：“大黑啊，你说忙活了半天，就得到这块玉佩，也没些银子，这上好的玉佩我也舍不得当掉，看来咱们今晚还是要饿肚子了。” 想到这里，抚摸大黑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于是大黑也把她抛弃了。 外面卖鱼的张老汉从门外走过，见门敞着，伸了个头：“哎哟秋家姑娘，你怎么还待在家里啊？全城的姑娘都出去看热闹了！听说这静安王啊打了胜仗回来了，那可叫一个威风啊！” 莫玖玖一使劲将大黑猫从桌子下拽了出来抱在怀里继续揉，脸上带着笑：“是吗？那王爷可真是英勇，边疆那些粗人哪是他的对手啊。” 张老汉把担子一放干脆和她聊了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王爷这次也没少吃苦头，要不然怎么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而且我告诉你，咱们王爷差点一只胳膊都要废了，静安王的胳膊哎！战神啊！那可不是想打伤就可以打伤的！” 莫玖玖眯着的眼忽然睁开：“你说王爷受伤了？怎么可能？！” 张老汉点了点头：“我骗你干嘛呀！我家有个亲戚是当兵的不会有错的，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了，再晚可就看不到静安王的风采咯！”说完，又挑起担子一摇一摆的走了。 莫玖玖抱起大黑跟它眼对眼：“大黑，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呢？” 大黑依旧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莫玖玖猛地一点头：“大黑你也这么觉得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呢！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随即将猫一扔，出门去了。 莫玖玖如今居住的小镇离王城还有十几里的路，只是霄楚翊回王城必然会路过这儿修整，大部分的士兵都还在镇子外面，进来的只有一千多号人，当然，霄楚翊也在其中。 莫玖玖拼命挤啊挤终于挤到了人群里面，霄楚翊骑在马上对着人群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莫玖玖忽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只是短短几个月没见，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莫玖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背影，以前的霄楚翊是骄傲且孤僻的，可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他却一点看不出骄傲，反而给人一种孤独的错觉。 莫玖玖弓着身子捂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忽然想起何同卿曾经说过，他们两个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自己现在是这样的，那么霄楚翊呢？ 莫玖玖忽然开始迷茫，不知道自己当时一心想着离开霄楚翊开始新的生活究竟是对还是错，霄楚翊这个人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饲主，不是吗？ 霄楚翊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往前走，忽然猛地一转头，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着什么，良久，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朝前面走去。 莫玖玖拼命地往家跑，大黑在家莫名其妙地望着她，莫玖玖猛地将它抱起，抱的紧紧的，差点将它勒死。 张大汉又再次路过，好奇地问道：“秋姑娘这是看完热闹了有急事了？我刚刚看你跑的好急......” 莫玖玖尴尬地笑了笑，将门关上，抱着大黑蜷着腿靠着门坐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如今自己这幅模样，霄楚翊根本就不会认出她来，更不会把她捉回去，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跑呢？ 莫玖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是傻了吧！ 看完热闹，人群渐渐散去，莫玖玖靠着门听着门外路人们的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静安王胳膊的伤没什么大事，但是他身边的那个人可就惨了！也不知道是中毒了还是怎么了，整个人都变成了紫色！还有一个姑娘，整个胳膊都没了！” 莫玖玖惊讶，姑娘？霄楚翊身边的姑娘可不少啊！什么影卫小五啊！林佳琪啊！纪芷璇啊！还有花梦啊！可不都是姑娘！究竟是哪一个说清楚好不好！ 第二天，莫玖玖再次打开门，却听说静安王已经离开了，走得很急，一夜之间，几万大军一起走了。 莫玖玖跑到了大军驻扎的那片空地上，看着士兵留下的痕迹，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划着地面。 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却是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莫玖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了生硬的声音，莫玖玖惊了一跳，有些失措地望着渐渐靠近的人，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披风，带着黑色的斗笠，说不出的奇怪。 莫玖玖忽然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忽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蹦了起来，“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一阵风吹过，她发现这个人，少了一只胳膊。 这个说话的人她的确是认识的，林佳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的胳膊呢......？ 莫玖玖思绪很是混乱，不停地跟自己说：“你是秋灵灵，不是莫玖玖，不是莫玖玖，你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你不认识她！” 然后抬起头，装出了一幅惊恐的神色：“我......我听说静安王刚刚离开......就想过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第83章 熟人 “你闲着没事跑来看王爷？”林佳琪一脸不信。 莫玖玖白了她一眼：“你不也是没事跑来看王爷的嘛？为什么你能来看我就不能来看？” 林佳琪不说话了，她无话可说。 “你受伤了？”莫玖玖明知故问，“很严重？” 林佳琪戒备地看着她：“不关你的事。” 莫玖玖耸了耸肩：“我知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银子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住处。” 林佳琪再次紧绷着脸：“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 莫玖玖缓缓走近，林佳琪戒备地后退，莫玖玖伸出手，林佳琪准备拔剑。 然而，莫玖玖只是从她头上拿下了一根稻草，若有若无的吹了一下：“你就说行不行吧？” “呵，本姑娘我的确有钱，可我有钱哪儿不能住？为什么要你听的？” 莫玖玖听到她说“有钱”两个字之后，舒了一口气：“因为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啊，没有外人叽叽喳喳，保证安静，而且保证服务周到。” 最后，林佳琪想了很久，看了看眼前毫无攻击性的莫玖玖，还是跟莫玖玖走了，路上，她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木其。” 莫玖玖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林佳琪在身后好意提醒道。 “秋灵灵，秋天的秋，灵气的灵。”莫玖玖懒得计较，反正大家都是假名字，谁怕谁啊！ 之后，林佳琪又问了一些问题，莫玖玖都很配合的回答了。 一路上，莫玖玖都在内心犯嘀咕，不是早就想好了要与王城的人划清界限了吗？这下倒好，直接把人带回家里了！ 虽然人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莫玖玖忽然觉得，有她在身边也挺好的，似乎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大黑虽然很活泼爱闹腾，但是却不会说话，没有人跟她交流实在是憋死她了。 林佳琪在莫玖玖的院子里住下了之后就开始给自己仔细地疗伤，她觉得别说是一只胳膊没了，就算是两只都没了，也不会比秋灵灵那样的人更废物了！ 有了林佳琪的钱，莫玖玖的日子开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佳琪要养伤，吃的自然得是好的，不管是饭食还是药汤，莫玖玖都跟着沾了光。 林佳琪行动不便，出行几乎全靠莫玖玖，于是莫玖玖拿着钱又是逛集市又是去买药，开心的不亦乐乎。 这才是她想要的简单的平凡的人生啊！或许没有那么精彩，但是踏实。 有了钱之后莫玖玖也就不再那么盼着镇子里闹鬼了，除了每天固定几个时辰到小街上面摆摊两个时辰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家歇着了。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秋灵灵是个十分好学的人，家中虽然穷的叮当响，却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藏书。 莫玖玖闲着没事就泡在书海里，越看越有意思。 也不知是秋灵灵之前太过于懈怠，还是莫玖玖真的太厉害的原因，原本惨淡的生意居然渐渐地好了起来。 渐渐地，这个镇子之上都知道有一个算命的小姑娘，说话好听，而且特别的准，这小姑娘不仅卦算得好还可以通灵，平息死者怨气啊超度死者啊那简直是手到擒来。 这种事儿，不传还好，一传开那可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奇，越传越神呼。 林佳琪自然也听到了些风声，对着莫玖玖似笑非笑。 莫玖玖觉得很不好意思，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啊！比起以前随随便便回到过去改变一下历史什么的，她如今做的可是九牛一毛。 不过不得不说秋灵灵这具身体实在是一副通灵的好身体，她居然可以感受到那些灵魂的情绪！ 自从在别人口中她是个神奇的人物之后，莫玖玖便很少出门了，躲在家里看书等着生意上门的日子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好在林佳琪的伤势恢复起来也很快，两人的生活也姑且还算维持的不错。 房门猛地被人踹开，刺眼的阳光立刻蹿了进来，洒在床榻之上。 在太眼光的刺激下，莫玖玖醒了过来，刚一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床边的林佳琪。 莫玖玖拿被子盖住了脸，闷闷地说道：“木其，你再让我睡会儿吧，时间还早呢。” “还早？”林佳琪开始拽被子，“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去集市上采购一些食材，等你睡醒，集市早关门了，快给我起来！” 听到这番话，莫玖玖无奈地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呵欠，她昨夜可是看书看到了天明啊！ 临出门前，莫玖玖看了看林佳琪一声黑的装束，不由得有些无奈：“我说木其啊，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就不考虑换一身衣服吗？我记得我也给你置办过几套衣服，怎么就没见你穿过？” 林佳琪瞥了瞥嘴：“你买的那些衣服要么是勒的腰难受，要么是挤的胸难受，不适合我。” “为什么？！”莫玖玖惊愕不已，视线在她身上不停研究，这身材这么好！怕什么！ 沉默片刻，林佳琪吐出了四个字：“搔首弄姿。” 莫玖玖：“......” “这怎么就叫搔首弄姿了呢！都是很正常的衣服啊！你看大街上哪个女的不穿成这样？”莫玖玖扶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木其啊，你要记住你是个女的，天天舞刀弄枪就算了，还打扮的黑不溜秋的，谁来欣赏你的美？” “我不需要别人欣赏，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出发吧。” 莫玖玖无奈，只能随她一起上了街。 突然，一股莫名的阴气袭来，莫玖玖猛地瞪大双眼，朝周围看去。 在她的斜后方，有一位女子，穿着蓝色的裙子，尽管面色苍白，身形也有些消瘦，但依然难以遮住她的美貌，反倒有一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感觉。 莫玖玖微微眯起眼，静静地注视着女子手上的手镯。 此刻，手镯之上有层层黑气环绕，套在女子纤细的手腕上，显得十分狰狞。 第84章 路见不平 感受到了莫玖玖的视线，女子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见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皱了皱眉，转过头继续研究小摊子上面的饰品。 莫玖玖皱了皱眉，她没有看错，那个血玉镯可不一般，里面藏着一个死去的灵魂，浑身充满黑气，还有一股血腥之气，一定害过别人的性命！ 一旁的林佳琪察觉到她的异样，看了看那个女人，问道：“怎么了？你认识？” 莫玖玖摇了摇头：“不认识，但是需要认识一下。” 林佳琪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这段时间来的相处，她对这些神乎其神的事儿也见怪不怪了，早就锻炼出了一颗强大的内心。 莫玖玖跟着那个女子走了一段路，一路小心尾随，到了人少的地方才上前出声将她喊住：“请留步！” 杭雯瑾闻言转过身，一脸迷茫地看着莫玖玖：“......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是关于你的。”莫玖玖看了看女子手腕的血玉镯，手指暗中施法念了一个诀，防止玉镯之中的东西溜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姑娘你身体应该不大好，孩子也流过几个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都是因为你手腕上戴着的那个血玉镯在搞鬼。” 杭雯瑾闻言一怔，目光戒备地望着她：“你是个骗子吧！休想骗我的血玉镯！” “哈？那你是不是身体就是在这两年开始变差的？孩子是不是一怀就掉？你仔细算算时间，是不是从戴上这个血玉镯开始的？” 杭雯瑾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血玉镯，大脑一片混乱。 半晌，她稳定了一下情绪，盯着莫玖玖狐疑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所言句句属实，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认识一下吧，这位是我的朋友，叫做......木其，我叫秋灵灵，你喊我秋姑娘就行了。” “......我叫杭雯瑾，你怎么知道我最近频繁小产？”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至于具体情况嘛，我们换个可以坐的地方谈谈，好吗？” 杭雯瑾咬了咬嘴唇，她总觉得不能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可是她又的确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保不住孩子，很是犹豫。 她和她的夫君成亲已经六年了，没有一个孩子，每次怀孕没几个月就会莫名其妙的小产，怎么保也保不住，大夫来看也看不出原因。 她虽然作为翁迎的正房夫人，因为自己母族的强大，自己在娘家也是嫡女的关系，翁迎还未曾有过小妾，但是再这么下去，纳妾是迟早的事。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在孩子这件事上，她可是很着急的。 她这些年来四处求医，希望可以治好自己这个毛病，要是今年还是怀不上的话，那她只能提议纳妾了。 若是这位姑娘所说的情况属实，那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答应了莫玖玖的提议。 之后，几个人去了附近的一座茶楼，要了一间厢房。 等小二一走，杭雯瑾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秋姑娘，你说和我手上这个血玉镯有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莫玖玖轻轻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玉镯戾气太重，如果就这么放出，控制不好的话后患无穷，所以莫玖玖只有等刚刚念的那个诀削弱玉镯的一部分戾气，到时候再强行压制。 杭雯瑾有些着急：“秋姑娘，究竟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这是，林佳琪起身，给杭雯瑾倒了一杯茶：“杭姑娘，这茶可是今年的新茶，不如先静下心来品茗一番？既然我们把你喊来这儿了，自然不会撒手不管。” 杭雯瑾一怔，只能心不在焉的喝起了茶。 等杭雯瑾冷静了下来，莫玖玖再看了看，时间似乎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杭小姐，我今天之所以主动找你插手这件事儿，是因为如果我不帮你，你最多只能再活半个月了。” “什么......?!”杭雯瑾大惊失色，“我近来总是嗜睡，感觉身体也越来越差，莫非......”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上的血玉镯，莫名有些恐惧。 她越想越害怕，连忙把玉镯从手上取了下来，扔在了桌子上。 莫玖玖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血玉镯，说道；“这只血玉镯里藏着一只恶鬼，你戴着这只血玉镯，阳气常年被它侵蚀，自然身体不会好，而至于你为什么总是小产，那就要问问你血玉镯里藏着的这只恶鬼了。” 莫玖玖看了看惊恐万分的杭雯瑾，缓缓说道：“杭姑娘，俗话说得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可以帮你驱鬼，还可以帮你调养身体，让你恢复生机，只是我的酬金不低，如若同意，请给我三万两白银。” 杭雯瑾闻言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只要你说的属实，别说三万两，三百万两我都给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桌上的血玉镯，哆哆嗦嗦道：“这里面......真的有鬼？？？若是真的......我可是戴了好几年呢......” 莫玖玖点了点头，取出一根银针，将自己的手指扎破，挤出一滴血，在杭雯瑾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又解除了玉镯上的封印，将鬼从里面拽了出来。 顷刻间，一团黑气从血玉镯里飘出，悬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那女鬼浑身是血，满眼空洞，一只眼球凸出，感觉随时会掉下来。 莫玖玖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杭雯瑾却吓的不轻，尖叫了一声躲在了她的身后。 “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女鬼恶狠狠地说道。 在女鬼的控诉之下，莫玖玖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个女鬼叫做阿碧，生前和杭雯瑾的夫君翁迎青梅竹马，并以身相许，谁知道翁迎为了自己的仕途转身就抛弃了没有身份地位的阿碧。 阿碧为此痛不欲生，多番苦求无果，只好借酒消愁。 最后酩酊大醉在外面游荡的时候，被一伙儿山贼撞见强行侮辱，那个时候阿碧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肚中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小产了，而阿碧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第85章 女鬼 “都是她！都是她！要不是她阿迎怎么会抛弃我！我要她死！我的孩子没了，她也比想生，她怀一个我害一个！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玖玖挑了挑眉，看了看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杭雯瑾，微微有些疑惑，这杭雯瑾看起来并非是那种坏人，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思及此，她扭过头望着杭雯瑾，问道：“杭姑娘，我有一事要问你，希望你诚实的告诉我，不要有所隐瞒，当初翁迎追求你的时候，你知道有阿碧的存在吗？” “不，我不知道！”杭雯瑾拼命摇头，眼泪跟珍珠一样不断滑落，“当年是翁迎主动来求取的我，他说家境平寒，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读书就是为了求取功名，在遇到我之前从未对任何姑娘动过心，我也未曾怀疑过他。” “都是你的错！”女鬼朝她声嘶力竭地吼着：“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和阿迎好好的，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从此夫妻恩爱圆圆满满，都是因为你！阿迎才不要我了！我们的孩子也死了！” 莫玖玖忽然噗嗤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把所有的过错都安在杭姑娘一人身上，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当年的翁迎就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爱慕虚荣的小人，他抛弃了你，你要报仇你去找他啊，人家杭姑娘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说到底也是受害者，你纠缠着她做什么？哎，我说啊碧，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我不管！”女鬼怒吼道，“我就是要她死！如果不是她引诱阿迎，阿迎怎么会不要我！” “冥顽不灵！跟你说简直是浪费时间！”莫玖玖念了一个诀，又把女鬼重新封印回了血玉镯之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杭雯瑾，叹了口气：“杭姑娘，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可以驱鬼，但是无法灭鬼，很多孤魂停留在这个世间不愿离去都是因为心中的执念，而阿碧的执念就是你的夫君，所以我想见一见你的夫君，可以吗？” 杭雯瑾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那只血玉镯，听到莫玖玖的话之后也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杭姑娘，你明日将你的夫君带到这儿来，后面的事交给我就行。”莫玖玖要了一套纸笔，写下了一个地址交给了杭雯瑾。 杭雯瑾回到家中之后，看到依旧对她体贴入微的夫君，心中的疑惑几次脱口而出，却还是忍住了，闭上了眼睛，心中如同坠入了冰窖。 翁迎觉得今日的杭雯瑾似乎有哪儿不对，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喊大夫来看看？” 杭雯瑾摇了摇头，“只是今日出去有些乏了，休息会儿就好了，无碍的。”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翁迎就起身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睡着的人，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夫人，夫人......” 见她没有反应，约莫是睡熟了，这才轻轻将被子掀开，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而这个时候，原本应该熟睡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翁迎离去的方向，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翁迎又回来了，看着空空的床，见坐在梳妆台前的杭雯瑾，顿时心中一惊，慌忙问道：“夫人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醒的，怎么了？” “哦，没什么。”翁迎舒了一口气，“夫人，今日钱庄那儿出了点事，恐怕后面有几日无法在家中陪伴你了，不过我请了最有名的长音阁来家中，你不是最爱听戏的吗？到时候可以喊几个姐妹一起来家中陪伴你。” 杭雯瑾一反常态：“夫君今日可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啊？可是钱庄......” “钱庄出了什么事我会喊我哥哥去顶一阵子，今日那个地方，夫君必须陪我去。” 二人洗漱完毕之后，翁迎一脸疑惑地望着拉他出门的杭雯瑾：“夫人，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昨晚开始你就神神秘秘的。” 杭雯瑾一怔，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有些躲闪，含糊其辞道：“我听说有一位大夫，妙手回春，医术十分了得，你陪我去看看吧。” 翁迎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什么大夫？叫人把他请到家中来便是，何必劳烦夫人跑一趟。” “那可不行，这大夫厉害着呢，就算是再有权有势的人，也必须亲自上门，不然他就是不医。”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翁迎心中冷笑，这些年来，大夫也看过不少，杭雯瑾根本就没见好过。而且去年小产之后，大夫更是建议她不要再怀孕了，说是会大出血，届时性命堪忧。 杭雯瑾是杭家嫡女，杭家就她这一个女儿，自幼备受宠爱，杭家那老两口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出事，就提议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养在身边。 不过不论是他自己本身，还是自己的娘，都对这件事很是抵触。 他娘总认为是杭家做官之后伤天害理的事儿做多了，所以才会有此下场，搞不好杭雯瑾还克夫呢！对此，翁迎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年来，他依靠杭家的势力开起了一间钱庄，做的风生水起，可越是这样，他越害怕杭雯瑾克夫，可是杭家太有权有势了，他生意上很多事都要依赖于杭家，所以就算自己打心眼里再怎么瞧不上杭雯瑾，表面上还是会对她温柔体贴。 他娘也是个聪明人，平日里在没人的时候才会私底下跟他抱怨几句，在杭雯瑾面前可是一个重话都不会说，非但如此，还多加安慰照顾，让杭雯瑾感动不已。因此，杭家对他们一家也很是照顾。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大夫都说了，杭雯瑾无法生养孩子，她还执着个什么劲。 只是，这些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依靠杭家，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开罪了杭雯瑾，不然的话他又要失去所有，回去过那种看不见天日的苦日子了，他受够了。 突然，翁迎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第86章 过继 既然杭雯瑾不能生，那他们就抱养一个孩子，至于这个抱养的孩子，自然是自己外面的女人楠楠的儿子。 到那个时候，杭家不仅对他们家抱有愧疚会加倍的对他好，楠楠的儿子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嫡长子，简直是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翁迎连忙拉住杭雯瑾，温柔道：“夫人，身体要紧，我实在不忍心你为了我们翁家的血脉承担这么大的风险，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所以这几日我思前想后，要不我们从远亲那里过继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过来，怎么样？” “过继？”杭雯瑾抬头望着他，“从哪儿过继？” “说来也巧，我有一个远房姨母，她儿子生病去世了，姨母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偏偏家里还有个怀了遗腹子的儿媳妇。他们家境本就清贫，如今唯一的男子也去世了，日子过得很惨，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个孩子是怎么也养不起的，我瞧着可怜，就一直背地里给他们一点资助，这才顺利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你要把那个孩子接过来给我抚养？”杭雯瑾的眼神渐渐冰冷。 “是啊，我问过他们，他们都十分愿意，毕竟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多个孩子就是个累赘，所以我想着，反正都要找个孩子过继的，还不如找这个孩子，知根知底的，免得日后生出事端麻烦，夫人意下如何？”翁迎满脸期待的望着杭雯瑾。 “这件事之后再议吧，我还是想要自己生的孩子，再说了，你姨母还没死呢，那个孩子的母亲也活的好好的，我就是要找个孩子来过继也不会找他们的孩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出门吧。” 翁迎一愣，完全没有想到杭雯瑾居然是这样的反应，他心里十分焦急，但是又害怕表现出来让杭家发现什么，只得暂时把话憋了回去，跟着杭雯瑾出门去了。 在马车上，翁迎越想越不对劲，今天的杭雯瑾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夫人，最近钱庄生意比较忙，不是我不愿意陪你，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你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说完，开始观察杭雯瑾的反应。 杭雯瑾就像没有听到一样，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很多事情不是没有预兆的，只是她从未多想过从未怀疑过而已，这些年来，翁迎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就算睡在身边，也似乎在想别的事。 而就在今早，她觉得自己被骗得好惨！她偷偷跟着起床的翁迎，发现他去了他娘的房间，一大清早的，这对母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偷偷摸摸？ 结果，她偷听到了什么？楠楠怀孕？南南不是翁迎的表妹吗？据她所知，至今还未嫁人，好好的，翁迎的母亲告诉他楠楠怀孕做什么？ 又想起昨日血玉镯中女鬼所说的那些话，她不得不开始胡思乱想，楠楠的孩子难不成是翁迎的？而翁迎之前说的要领域姨妈的孙子，怕都是假话吧？应该是他的私生子才对吧！呵呵！翁迎啊翁迎！你真的太会骗人了！ 或许自己真的是真心错付，他翁迎可以因为她杭家的权势地位放弃自己青梅竹马的女人，如今当然会为了子嗣背叛她杭雯瑾了！ 仅仅是背叛却并不是抛弃想来也是对杭家的势力有所顾忌，她的一生幸福源于杭家，也毁于杭家，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此时此刻，杭雯瑾只能努力保持沉默，她怕她一旦开口，就忍不住会质问起翁迎这么多年来的这一切！ 见她不言不语一直盯着车外，翁迎也没有办法，也不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他们到达了杭雯瑾想去的地方，翁迎先下的车，伸出手想要搀扶杭雯瑾，但是杭雯瑾却错开了他的手，自己跳下了车。 见此情形，翁迎心中一愣，难不成自己做了什么事露出马脚了？可是无论怎么想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见杭雯瑾已经走远了，翁迎只能定了定神，赶紧追上。 他们俩沿着山路走，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半山腰，迎面发现了一间低调的屋子。 林佳琪在门口等了他们许久，见人终于来了，便对他们微微行礼：“两位终于来了，里面请。” 见此情形，翁迎狐疑地看了看杭雯瑾，可是杭雯瑾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朝里面走，翁迎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的身后。 在林佳琪的指引下，他们在院内走着，原来这居然是一间茶庄。 在茶庄尽头隐蔽的厢房内，莫玖玖坐在椅子上烧着热水。 看到这个场景，翁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就是杭雯瑾口中所说的神医？这么年轻，还是女子，看着不像啊！难不成又是个江湖骗子？ 莫玖玖抬起头看了看翁迎，然后示意林佳琪把杭雯瑾先带出去。 “我们这儿有规矩，只能一个一个看，翁少爷，请坐。” 翁迎坐了下来，可是视线却紧紧盯着跟着林佳琪走的杭雯瑾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见了才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这么看来，这个女子并不是那个神医，应该只是个丫鬟什么的吧，没想到这个神医规矩这么多，真麻烦。既然不能陪同，那还让他来做什么！杭雯瑾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省心！ “翁少爷，可还记得阿碧？” 翁迎一怔，看向莫玖玖的眼神充满戒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阿碧阿朱的，我不认识！” 莫玖玖闻言嘲讽地一笑：“翁少爷啊，小女子有一话觉得应该跟你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人在这个世间千万不要昧着良心做一些坏事，不然迟早是要还回去的，就比如说有人为了功名利禄大好前程抛弃跟随自己多年的痴情女子以及孩子，就应该会想到有今天......” “孩子？”翁迎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阿碧当年怀了我的孩子？她没和我说啊，我不知道......”刚说完就发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又后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87章 真相 “你知道又如何？想必就算你知道阿碧怀了你的孩子，你依旧会为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抛弃他们母子俩。”莫玖玖嘲讽道。 “要是她告诉我......告诉我......我好歹会给他们一笔钱......” “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莫玖玖看了一眼翁迎身后一脸激动的阿碧，将沏好的茶倒了一杯给翁迎，“你知道阿碧现在过得怎么样吗？” “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当初无论我怎么好说歹说，她都对我死缠烂打纠缠不清，这件事要是被杭家的人发现了，那我那么久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所以我只能花钱雇了几个土匪......送她一程......”翁迎说完之后又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怎么会把心里的真心话全部说了出来？既然被别人知道了，翁迎恶狠狠地瞪着莫玖玖，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怎么了？翁少爷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莫玖玖笑道。 这杯茶被她加了点东西，只要意志力不是很坚定，比如像翁迎这样的，就会把真心话全部抖了出来。 “姑娘对不住了，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话还没说完，翁迎忽然吓的不动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有一只血淋淋的手。 翁迎僵硬地扭过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满脸惨白，浑身血肉模糊的女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他们先前还在讨论的阿碧！ 翁迎吓的浑身直打哆嗦，一身的冷汗，他颤巍巍道：“......阿碧......？是你吗......？” 莫玖玖低下头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觉得惊奇，这茶之中加入了她的一滴血，所以翁迎自然可以看得见阿碧。 阿碧就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一开始她再次见到翁迎，内心满是欢喜，可是听到了刚刚那一番话之后，如同一盆冷水把她的热情浇了个彻底。 要是鬼可以哭的话，莫玖玖相信，此时的阿碧一定泪流满面。 仿佛过了很久，阿碧终于开口说话了：“为什么？我那么真心爱你，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找人害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忍心对我下如此狠手？” 翁迎害怕地直摇头：“我也不想的，我也是被逼的，对不起阿碧，对不起......” “被逼无奈？谁逼你的？还不是你贪图荣华富贵，贪图权势地位！若是我也有个有权有势的爹......”阿碧说不下去了，看着眼前英俊儒雅的男人，她忽然觉得很陌生，相识相知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却好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她寄生在血玉镯之中，看到的都是她对杭家大小姐的温柔体贴，所以她记恨杭雯瑾，这种仇恨渐渐扭曲，只要杭雯瑾过的不好，她就会很开心。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假象，都是翁迎这个小人的伪装！ 可是即便到了现在，她为何还是会感觉到心痛，为何还是会对眼前这个男人恋恋不忘呢？ 她不由得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少年的翁迎捧着一束从山上刚摘的花向她跑来，衣衫被风轻轻吹起，美好又幸福。 那个时候，她以为那个笑容甜美的少年会是自己一生所托。 即使如今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假象，她也不愿意破坏心中的那份美好，就当曾经的少年郎死在了最美好的时光里吧。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阿碧觉得自己很轻松，整个人豁然开朗，她不再看正瑟瑟发抖的翁迎，转而对着莫玖玖说：“姑娘，我自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如今再道歉也无济于事了，如何处置任凭姑娘发落吧。” 说完，又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的杭雯瑾充满歉意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害了你那么多次，虽然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不可能也根本不需要原谅我所犯下的过错，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可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走上跟我一样的路，因为翁迎这样的小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说完，阿碧最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翁迎，自嘲地一笑，随后钻进了血玉镯消失不见了。 门外，听到所有事情真相的杭雯瑾泪流满面。 自己那么多孩子不幸夭折，原来并非是她自己本身不能生育，而是因为阿碧的原因，她应该恨阿碧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这么凄惨，但是同样身为女人，她又十分同情阿碧。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翁迎！ 是他害死了阿碧，又背叛了自己！ 所以最该恨的是翁迎才对！ 看着吓的摊到在地的翁迎，杭雯瑾居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她慢慢走到了翁迎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冰冷的目光没有往日的一丝温度：“翁迎，天道轮回，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负责，我杭雯瑾，杭家大小姐可不是阿碧那样温顺的性格，就算被你害的这么惨还会选择原谅你，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既然我杭家可以给你一切，自然也会剥夺你拥有的一切。” 转身前，杭雯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啊！我听说那个楠楠怀孕了？哼！我杭雯瑾还没死呢！就凭她也想骑在我头上？”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翁迎在经历见到了阿碧的恐惧，以及杭雯瑾知道真相后的慌乱中平静了下来，他现在不能慌，阿碧已经不怪自己了，更不会害自己，杭雯瑾知道就知道吧，知道了也好，这样自己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纳妾了！呵！眼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翁迎早就忍受杭家忍了很久很久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必须赶紧回到钱庄，把所有的房契地契全部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大不了带着自己的娘和楠楠远走高飞，去别的国家重新开始，他就不信了，杭家再有权有势，还能只手遮天不成？离开了这块儿可就不归杭家管了！ 想到这里，翁迎自然也顾不上和莫玖玖算账了，从地上爬起来后赶紧飞奔出去。 第88章 离奇 见所有人都走了，莫玖玖长叹了一口气，喊林佳琪把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随机布下法阵。 然后把那只血玉镯放到了阵法中央，随着灵力的慢慢注入，法阵和血玉镯随后就消失不见了。 “阿碧会怎么样？”看着血玉镯消失，林佳琪不忍问道，毕竟阿碧这一身也算是很悲惨了。 “到了下面，阎王爷自然会给出公正的判断，阿碧虽然身世可怜，但是的确也做了很多恶事，如果说她害的是翁迎倒还算情有可原，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害的是无辜的杭雯瑾以及她的孩子。恐怕是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才能赎罪了，不过......”莫玖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林佳琪转过头望着莫玖玖。 “不过她这一生也吃了不少苦，等她把自己所犯的罪孽全部赎尽之后，下一辈子，她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几日后，莫玖玖上街买东西，迎面遇到了一个女人，正是杭雯瑾。 此时的杭雯瑾虽然面容仍然遮不住的憔悴，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看来经历了背叛，杭雯瑾成熟了不少，也总算从自卑中走了出来。 看见莫玖玖，杭雯瑾主动上前打招呼：“秋姑娘好巧，今日上街是有什么要买的吗？” “杭姑娘怎么出门也不带个小厮？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我的事我已经告诉我爹我娘了，没想到我娘居然气病了，所以我想亲自来抓药，也算弥补一下我的思虑不周......” 那天回去之后，杭雯瑾就直接回了杭家，然后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他爹勃然大怒，杭家的宝贝千金怎么可以让人这么糟践！当下就将钱庄重新拿回了手中。 翁迎这两年自以为羽翼丰满，殊不知若没有杭家的势力在背后支撑，他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在偌大的仙弄站稳脚跟？ 杭家雷厉风行，只光翁迎买凶杀人这一条罪状，怕是都要在牢中凄凄惨惨的度过此生了。 而那个楠楠见大事不妙，连夜消失不见了。 杭雯瑾冷笑，真是上不了台面。 莫玖玖听说这些事后笑了笑，眼前的杭雯瑾跟自己初见之时完全不一样了，如同获得了新生。 杭雯瑾这一生爱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计较家世地位，全心全意的付出，支持，完全没有门第之见，但是同样的，该放手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犹豫不决。 而阿碧却截然不同，她这一生爱的傻，也爱的痴。 一时间莫玖玖只能感叹，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忽然，杭雯瑾向远方望去，惊奇地说道：“哎？那个不是静安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玖玖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只来得及看见衣服的衣摆。 “静安王？” “哦，秋姑娘可能不认识，这静安王啊可真的是一个神仙般的男子啊......”杭雯瑾对此感叹不已。 莫玖玖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杭姑娘我觉得我们俩很有缘分，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城东一个叫做缘的地方找我，我一定接力相助。” 莫玖玖自然是熟悉静安王的，比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熟悉...... 不得不说这辈子见过无数男子，的确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霄楚翊的丰神俊朗。 霄楚翊，她曾经的饲主。 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发带，莫玖玖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在街上随便买了点东西，莫玖玖和林佳琪就打道回府了。 天色很快就黑了，空气中透漏着阵阵阴冷。傍晚时分，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整个仙弄一派繁华。 路过一家叫做“夜庄”的店铺时，莫玖玖眉头紧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这家店里透漏出阵阵阴气，有点不大正常。 “怎么了？这家店有什么问题吗？”林佳琪见莫玖玖神色有异常，忍不住问道。 “算了，没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莫玖玖摇了摇头，这家店好像是一家古董店，古董很多都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所以带着点阴气也是正常的吧。她可没那么勤快什么闲事儿都要管，说到底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她总不能砸了人家饭碗吧！ 回到了住处，走了一天的路，莫玖玖要好好泡个澡。 等莫玖玖洗完澡出来一看，院子内，林佳琪正在用一只手练着剑。虽然失去了一臂，可是剑法还是很有气势，令人称叹。 也不知道大火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林佳琪会离开霄楚翊？又为何会断了一臂？她没有问过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林佳琪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其中一定有故事。 一阵寒风出来，莫玖玖抖了一下，赶紧将衣服裹了裹，看着院中热火朝天的少女，不禁摇了摇头，真是不怕冷啊！她可不行！赶紧回屋避寒去了。 这个小镇之上一派平静，可是同样在仙弄的樊家却怪事频发，人心惶惶。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了，那天樊家的家仆早上前去伺候他们家的小姐洗漱，在刚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自然而然的打开了。 吓了一跳的家仆连忙低头，以为自家的小姐已经醒了，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来晚了？这下小姐要生气了！ 可是过了半天都没有人说话，家仆抬起头朝屋内张望，根本没有人！ 家仆觉得很奇怪，就朝屋内走去，却看见樊小姐躺在床上，双手捧着一面镜子放在胸前，闭着眼睛，神态安详，怎么喊也喊不醒。 家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她的鼻下探了探，早就没有了呼吸。 家仆吓的不轻，连忙跑了出去喊人。樊老爷和夫人急急忙忙赶来，哭成了泪人。 樊婉儿是他们最宠爱的小女儿，从小十分呵护，而且樊婉儿也是几个子女之中最为乖巧听话的，身体一向健康，从没出过什么问题，他们实在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睡了一觉就不在了呢？ 但是樊婉儿的死只是一个开始，之后樊家发生了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 第89章 诡异 先是后花园里的植物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再是每天夜里樊家宅子的上空都有各种奇怪的鸟叫声，叫声凄厉，听的人不寒而栗。 接着就连后花园内养的鱼一夜之间全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下整个樊家都炸开锅了，大家都说这樊大小姐死得蹊跷，定是触犯鬼神而遭了报应。 所有人的下人都自动绕着樊大小姐的屋子走，深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累了自己的命。 就连原本不信鬼神的樊老爷也开始动摇了，因为这些事儿真的太诡异了，让他们不相信也难。 一直伺候樊家的老管家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的劝说着他们，最后无奈，樊家只能重新买了宅子，举家搬迁。 对于女儿的离奇死亡，樊家夫妇深感痛心，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当时发现断气之后依旧找来了当地最有名的大夫，大夫摇了摇头，怎么也查看不出死因。 不是中毒，也并没有生病，身上更没有任何伤痕，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呢？这无疑更加验证了之前佣人说的触犯鬼神之事。 于是樊老爷求了人，请来了据说是当地有名的道士前来驱鬼，但道士来了之后却吓跑了，说自己道行太浅，无能为力。 之后，樊宅内所有有生命的东西，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都会莫名其妙离奇的死去，一下子成了一个谜。 这天深夜，坐在佛堂念经的樊夫人忽然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老爷，你还记得杭家那个大小姐不？” 樊老爷闻言诧异地抬头：“你说她干嘛？那姑娘不是婉儿的闺中密友吗……” 杭雯瑾与樊婉儿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两家关系走的近的原因，二人就像亲姐妹一样，几乎无话不谈。平日里总是约着一起去听戏。 不过杭雯瑾嫁人比较早，樊婉儿虽性格乖巧却迟迟不愿出阁，樊老爷和夫人虽然十分着急，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到究竟有什么人可以配得上自家的宝贝女儿，这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之前婉儿还在的时候和我说起过她，说这杭家姑娘多次没了孩子都是因为有恶鬼作怪，但后来她遇到了一个高人帮忙驱了鬼，赐了药。现在身体大好了……我们要不去问下杭家姑娘吧！去找下那个大师。”樊夫人越说越觉得可行，当下也不理自己的夫君直接前往杭家。 杭家很诧异这大晚上的，樊夫人怎么会登门拜访？却还是客气的相应。听说樊夫人上门是为了找杭雯瑾，杭家夫人立刻差人把杭雯瑾喊了出来。 “樊夫人，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杭家姑娘，我这次来是为了我家婉儿。” “婉儿怎么了？上次她还说冬天要来我这一起赏雪呢。” 樊夫人闻言忍不住失声啜泣起来：“婉儿……婉儿她已经不在了……” 杭雯瑾愣住了，一时间四周都很安静，不一会儿，杭雯瑾手上的杯子摔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好久，杭雯瑾有些急切的问道：“婉儿怎么了？前一阵子我们还一起听戏呢！怎么就不在了……” 这边，樊夫人将事情一一和杭雯瑾说了，最后问杭雯瑾是否能帮忙联系下她上次的那个大师。杭雯瑾没有犹豫直接将秋灵灵的地址告诉了她。 樊家夫人得知了地址之后就打道回府了，想起无故死去的女儿，眼泪越流越凶，几乎止不住。 回到家中，樊老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叹气：“好了，别哭了，身体要紧。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位大师，弄明白我们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樊夫人闻言觉得有理，赶紧擦擦眼泪，第二日立马找人驾车前往纸上写着的住处。 这边，莫玖玖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不想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吵醒。 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停不下来，没办法，只能批着外衣打了个哈欠来开门。 “姑娘，你就是杭小姐口中的大师吧？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一个陌生女人冲上前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大师不敢当，既然你能找的到我，想来也是从有缘人处得知。既然如此，我的规矩想必你也知道，这位夫人怎么称呼？”莫玖玖捏了捏眉心醒神，淡定回应。这种事情她最近早已驾轻就熟了。 “是！是！这些杭大小姐都告诉我了，酬金没问题！我夫家姓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我好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樊夫人几乎泣不成声。 “夫人，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嗯！好的！”樊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虚弱地走进了屋内。 从樊夫人的口中，莫玖玖知道了樊家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 得知樊婉儿的死状后，莫玖玖敏锐地觉得这一切应该和樊婉儿死时手中所握的古镜有关。不过具体如何，还得见到实物才行。 “樊夫人，您回去带上令千金死时拿着的那面铜镜来找我，我需要研究研究。” 送走了樊夫人，莫玖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下午了。 林佳琪出去有事了，家中只有她一个人，今日的天气也不是很好，阴阴的，有些难受，只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论樊婉儿的死是否意外，她都有一双爱她至深的爹娘。 说起爹娘，昔日在解府时，爹娘同样视她和姐姐为掌上明珠，只可惜......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导致她必须离开解家，从此了颠沛流离的一生，一想到这儿，莫玖玖顿时觉得内心百感交集。 叹息一声，莫玖玖揉揉脸颊不再多想，重新躺回床上，坠入梦乡。 熊熊烈火，似乎要吞噬一切。这里是…… 莫玖玖呆呆地站在一角，一时有些恍惚。 只见整个屋子浓烟四起，火光冲天。外面似乎响起一片呼喊声…… 莫玖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不行！她必须要逃出去！思及此，莫玖玖向前急冲而去，忽然火焰翻滚的门柱下，数名黑衣人刀起刀落，溅满一地腥红。尸身堆积在一处，最上面的两人赫然是她的爹和姐姐！ 第90章 铜镜 莫玖玖脸色灰败，向后踉跄着退出一步，没想却一脚踩上了一人。回头一看，发现是一名穿着白衣的女人，只是那张脸分明就是莫玖玖的模样。那女人侧身倒在地上，气息奄奄。 莫玖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领头的那名黑衣人，那是霄楚翊军中之人…… “啊——” 莫玖玖尖叫一声腾地坐起身，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直到意识恢复，看清屋内的陈设时，才明白刚刚的一切只是她的梦境罢了。 握紧手腕上系着的绿发带，莫玖玖一时间思绪万千，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深吸一口气，莫玖玖眉头紧锁。从前的莫玖玖已经死了，在她重生后，现在她是全新的秋灵灵。 好在这一切都是梦，那场大火吞噬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打开门时，林佳琪望着满头虚汗的莫玖玖，眼里满是担忧：“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今天回来的时候恰巧经过莫玖玖房门，听到里面的动静。 虽然莫玖玖从不曾提起她的过往，可林佳琪知道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不容易，都有一段深埋在心中的往事。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莫玖玖几乎每晚上都会做噩梦，时常惊醒。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不知道梦里她都看见了什么，每次醒来都一脸惊恐。 莫玖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等会儿会有人上门。” “嗯，饿了吗？我饭做好了。”林佳琪见莫玖玖不愿细说，也不再勉强。 吃完饭没多久，樊家人就来了。林佳琪照例开门迎接。 樊家老爷和夫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林佳琪进门，樊老爷抬起头看着坐在前方的青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这人就是杭雯瑾口中的高人？这样年轻！ “来了？请坐。”莫玖玖抬头冲两人微笑。 两人闻言顺势坐在椅上，但却是愁容满面地接过林佳琪递上的茶水。樊夫人不停摩挲着杯沿，只略略喝了一口便放在小桌上。 “姑娘，我家婉儿一向身体健康，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家里佣人都说她触犯了鬼神，可……”樊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失声啜泣，身旁的樊老爷连忙拿出手绢替她擦拭。 “把那面镜子给我看看吧。”莫玖玖说道，目光平静。 樊夫人闻言赶紧从袖子中取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揭开外面包裹的白色绸布，取出里面的小镜郑重地交给莫玖玖。 莫玖玖接过后，皱起了眉头，仔细研究起她手上的这面铜镜来。 “姑娘，这镜子有什么问题吗？”见莫玖玖一脸的凝重，樊夫人紧张问道。 “目前还不能定论，我想得去你们家走一趟了。”莫玖玖将小镜放下，抬起头目光落在对面两人身上。 这面镜子在叶宁看来很是古怪。铜镜一贯都是聚阴之物，樊婉儿死时手握着这面镜子，而她确实又死的很蹊跷。按理说在樊婉儿死后，她的阴魂会聚集在这镜子之中，直到归于地府。 但如今这面镜子上却没有丝毫樊婉儿的气息，可隐隐约约中又透着一股煞气，等再细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既然樊家老宅在樊婉儿死后活物难留，想来会留下一些线索。 听到莫玖玖这样说，樊家夫妇忙声应是。带着莫玖玖一行人去了老宅，并通知老管家前去开门。 莫玖玖跟着樊老爷和夫人走进门，放眼望去，尽是凋零败落的死物，原本鲜活的花植几乎全部变为枯萎，整个宅子一点点生机都没有。 “姑娘，您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樊老爷主动问道。 “樊老爷，樊夫人，你们重新选宅子是一件对的事，不然再在这儿住久了，怕是你们也要跟这些植物一样，凶多吉少了。”莫玖玖眼神有些复杂地望向樊老爷和樊夫人。 樊老爷心中一凛，不解地看向莫玖玖。“这是为什么？” 莫玖玖扭头看了下四周，这里的生气都被汲取尽了，已然成了一个死地。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莫玖玖目光直直盯住院内一处窗户。 “那是令千金的屋子？”莫玖玖伸手指向那扇窗子。 “对，那是我们婉儿的房间。” “走，一起去看看吧……”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几人来到樊婉儿的房间，一进房间莫玖玖就感到手中的铜镜有些异样。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镜面上黑气翻涌，像是冥冥中受什么吸引一样。 莫玖玖举起铜镜在房中四处试探，最后停在了房内床头的墙上。发现只要将镜子贴近这堵墙后，上面的黑气就会愈加浓郁。她伸手摸了摸墙面，只觉一阵穿透骨髓的凉意袭来。莫玖玖回头望向樊家人：“喊家里的小厮带点工具来，我们把这面墙砸开。”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叫人。”老管家闻言急忙说道，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这墙有什么问题……”樊老爷面露不解，好好的凿墙做什么。 莫玖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等老管家取来一把大锤后，让林佳琪上前去凿开。 樊夫人看莫玖玖让个断了一臂的女子去凿墙，顿时上前阻拦：“姑娘，这种粗活儿还是让我们家下人来吧！”这夫娘看着文文弱弱，这锤子都不一定能举起来呢！ “不用，木其从小习武，你可别小瞧了她。”莫玖玖直言拒绝了樊夫人的好意。 开玩笑，林佳琪是什么人？那可是霄楚翊的表妹！两人之前一直比武决斗的，虽然说如今断了一臂，但是照这些日子的观察来看，一般人依旧别想打得过他！从前声名赫赫的人怎么会连一面墙都凿不开呢？ 待一阵轰隆的响声过后，里面的东西慢慢显露在众人面前。 墙内放着一个褐色木盒，莫玖玖上前从墙里取出盒子打开一看，登时目光一缩。 一块看上去很普通的黑色石头，却腥气冲天，隐约还能听见凄厉的哭声从里面传出。 这是冥玉…… 冥玉这东西很是少见，一般人穷尽一生也未必有机会见得到。 因为它本身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但是却需被懂行情的人埋在乱葬岗之类充满死人尸体的地下，再投入由百名童男童女的鲜血滋养，方可成就。 只要借助特殊禁术，冥玉就能够抽取人的魂魄，因此很多心术不正的人喜欢研究这个。 第91章 镜中世界 “这……这是什么东西？”樊夫人大惊失色。 “这是冥玉，但是这只是其中一角，并不完整，冥玉配合聚阴之物再辅以相关法术，就可以直接抽取人的魂魄。” 莫玖玖说着见樊家人仍是不明就里，举起手中的铜镜又道：“这镜子被人施了法术，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如果只是用这面镜子，除了时间久了之后身体会有稍许不适以外不会有别的影响。但若在冥玉周围，长期以往，持有者终会因此殒命。你女儿多半就是因此而死。” 莫玖玖之前通过樊夫人得知了樊婉儿的生辰八字，樊婉儿八字至阳，又身为女子，是极为难得的至阴至阳之魄。也就难怪被有心人惦记了。 “是谁要害我女儿？”樊老爷急急问道，今天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女儿竟是被人害死的？ 莫玖玖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根本感应不到樊婉儿魂魄的气息，想来樊婉儿的魂魄很可能已经被人抽取炼化了。 冥玉虽然碎了，但是原本是出自于一个整体，不管相隔多远，只要阵法启动，拿出其中的一个碎片，被抽取的魂魄就会顺着冥玉之间的感应自动汇聚到阵法之中，为那些邪恶术士擒获。樊婉儿已经死去多日，她的阴魂应当早就被人取走了。 “姑娘，到底谁想害我女儿，我们家从未与人结仇啊！”见莫玖玖不说话，樊夫人重新问道。她怎么也想不通什么人会谋害自己一贯文静内秀的女儿。 莫玖玖轻皱眉头，重新打量了整间屋子一眼，然后道：“这宅子是一直都在你们名下的，还是后来买的？” “这栋宅子是我们家的祖宅改建的，从我爹那会就住在这里了。”樊老爷仔细回想着回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又道：“但是在婉儿满五岁那年，我们将整个宅子又翻新了一次。可现在都过去十几年了，要是有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那这面镜子是谁给令千金的？”莫玖玖开口问道，从这面镜子来看，施法之人法力高深，不在她之下。若是没有冥玉引出镜上的煞气，很难看出这面镜子的古怪之处。既然樊婉儿屋内的墙上藏有冥玉，那这面镜子就不会是偶然得之了。 “这……”樊夫人嘀喃着，一时有些茫然，因为她想不起这镜子女儿是从何而来。 倒是她身后的樊老爷盯着镜子看了一会，抬起头冲莫玖玖道：“虽然我们也不知道这铜镜婉儿从哪来的，不过大半年前我就见她手上拿着这东西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老管家紧皱着眉头思索，突然间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半年前小姐生辰前一天收到的贺礼之中就有这面镜子，但是送贺礼的人没有留下名字！” “那应该是查不到了……”冥玉虽然可通过碎片之间彼此感应，却无法追踪。时间间隔太久，樊婉儿的魂魄也无处可寻，施咒之人又行事缜密，现在是没办法查出幕后真凶了。所以说八字轻易说不得，若是特殊八字被不怀好意的人获取，往往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樊夫人闻声哭倒在夫君身上，不能自已。 莫玖玖也暗自叹气，看来这次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正当她准备照例安慰下樊夫人时，手中的铜镜却银光一闪，同时莫玖玖也捕捉到了一丝樊婉儿的气息。她随即仔细端详，果然在镜中发现了樊婉儿的魂魄，不过旁边却站着一名陌生的男人。 原来如此……莫玖玖顿时明白了。 于是出声提醒道：“等等！二位先别伤心，令千金可能就在这面镜子中。” 那是镜灵。万事万物都具有灵性，这面铜镜也不例外。 看着樊家人一脸莫名的样子，莫玖玖拿出银针扎破自己的手指，在他们每个人额头点了一下。 然后，再睁开眼，所有人都看见樊婉儿的身影从镜中慢慢飘了出来，伴着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 “婉儿，婉儿你……” “爹，娘，我现在很好，你们不要担心我，有子成陪我呢！”樊婉儿神色幸福地说着。 身旁的黑袍男子顺势向着樊老爷和樊夫人作了一个揖道：“小生玉子成，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这……这是？”樊老爷和樊夫人彻底傻眼。 “娘，要不是子成，我早被恶人抽走炼魂了，他对我很好。”樊婉儿目光羞涩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而我也很喜欢他，所以我决定嫁给他，并且永远在镜中陪着他。” “我们这次现身，就是希望你们能成全我。”樊婉儿恳求道。 她生性腼腆、厌倦大宅内的各种勾心斗角，除了杭雯瑾外基本没有朋友。她这辈子，除了玉子成，从未对其他男人动过心。之前爹娘都以为她对铜镜爱不释手是因为喜欢这面镜子装饰的华丽，却不知道她仅仅是因为镜中那个同样孤寂的灵魂。 樊老爷樊夫人望着满目温情的樊婉儿久久不语。为人父母只希望子女平安顺遂，他们的女儿却受人所害，无奈枉死。且他们连凶手也找不到，无法为女儿报仇。 罢了，她开心就好。这样想着两人便痛快地接受了玉子成这个女婿，即便他并不是人。 而莫玖玖却看着樊婉儿缓缓说道：“入镜长生，你是不准备再世为人了吗？” 樊婉儿闻言满含愧疚地望着自己的爹娘：“我都已经死了，恐怕也没有办法在爹娘跟前尽孝了” 随即，她又扭头温柔地看向身旁的男人，眼神缱绻：“不能尽孝，那我希望可以快乐一些，如果没有子成，再世为人也没有意义，索性就陪他在镜中长生吧！” 玉子成听言搂紧怀中的陆婉，看向莫玖玖：“姑娘，我在镜中千年，唯有婉儿是我心中所爱。我是一个灵体，所以素来知道姑娘能力高超，也深知此时有违世间轮回，希望姑娘不要阻拦我们。”说完携着樊婉儿向莫玖玖长长一揖。 第92章 成全 他虽是镜魂，却半点法力也无，只能掌控这一方镜里乾坤。所以当初才会被人利用，施了咒法害樊婉儿丢了性命。他即使能够将樊婉儿的灵魂带入镜中，再关闭镜门，让她免于被抽取阴魂、为恶人所害，却不能帮助樊婉儿逃脱六界轮回。 莫玖玖淡然一笑：“我一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当然会成全你们。” 之后，樊婉儿和玉子成弯身向樊老爷樊夫人鞠了一躬，旋即闪身投入镜中。 见状，莫玖玖看着樊老爷说道：“这面镜子不宜再现人世，就由我保管吧！至于冥玉，稍后我会将其销毁。一旦冥玉被毁，咒法也会随之失效，这个宅子内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生机。樊老爷如果愿意你们尽可搬回来常住。” “那、那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婉儿吗？”樊夫人焦急问道，眼中尽是凄切。 莫玖玖摇摇头：“樊夫人，人鬼殊途，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吧！” 闻言，樊夫人眼泪霎时流了下来。 身侧的樊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轻轻拍了拍自己夫人的背脊以示安慰。 “好了，既然事闭，我们之前谈的酬金问题现在来解决一下吧！” “应该的，姑娘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感激不尽。婉儿……她幸福就好！”樊老爷有些伤感地说完，便爽快地喊人把准备好的银子送了过来。 “姑娘，我喊人叫了马车，送你们回去。” 莫玖玖笑了笑直言道：“樊老爷果真坦率，那我也送你一句话。您和夫人前世都是积福之人，今生必有厚报！你们若无事不如去南方走动走动，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但樊老爷却没有听出莫玖玖话里玄机，他们只是打起精神向莫玖玖道了一声“谢谢”。 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在他们夫妇俩去南方散心的时候竟然真的找到了当年出生后就意外丢失的儿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行人随着老管家出了宅子大门，彼时阳光正好，金子般洒在莫玖玖身上，看起来圣洁又美好。 而这一幕也落在了不远处一人的眼底。 停在不远处的马车旁，霄楚翊静静地望着莫玖玖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觉得亲切而又熟悉。 “王爷？”久久不见霄楚翊上车的吴显不禁出声询问。 “吴显，你去查查那个小姑娘，回来告诉我。”霄楚翊沉默半晌，淡淡说道。 吴显应了一声，抬头看了前方的莫玖玖一眼，什么也没问的离开了。 车内的霄楚翊神色清冷，一泓清泉般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困惑。那个背影，说不出来的熟悉…… 回到“缘”后，莫玖玖便将自己锁在屋内，看着书案上的铜镜，她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施法将镜子封印。 自此樊婉儿和玉子成将永远停留在镜中，永生永世。他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第二天清晨，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街尾的一家店门口。 吴显恭身说道：“王爷，到了。” 霄楚翊从车里下来，“缘……倒是不错的名字。” “欢迎光……”莫玖玖抬起头，当看到走进来的人时，声音却戛然而止。 见莫玖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知为何此刻他竟觉得有些可爱。霄楚翊微微勾起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薄唇微动，声音极为温润好听：“姑娘，你这样盯着我，是我有什么不对吗？” 莫玖玖闻言一愣，瞬间清醒过来。她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就算是霄楚翊又怎样？是不可能把她认出来的。 思及此，莫玖玖摩挲着袖子里的绿发带，努力定了定神。不论如何，静观其变吧。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莫玖玖对着霄楚翊摇摇头道：“您没什么不对，是我唐突了客人了，还请见谅！” 霄楚翊目光落到年轻女孩的脸上，或许是因为刚刚过于吃惊的缘故，女孩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上，那双清亮的眸子显得格外好看。 他莞尔一笑，一瞬间宛若雪山中玉莲绽放：“没事，说起来今日我也是为解惑而来。” 莫玖玖面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是这样，”霄楚翊轻轻走到莫玖玖跟前，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用他柔和的声音说：“听说姑娘懂通灵之法，能知前世今生，不如姑娘替我看看，我要寻找的那个人究竟是死是活……” 霄楚翊身材颀长，莫玖玖在他面前，被映衬的格外娇小玲珑。 莫玖玖略感压迫，便侧了侧身子，说道：“那公子随我去里面说吧，这里人多口杂、不便商谈。” 说完，她又扭头有些着急的寻找林佳琪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无奈，莫玖玖看着霄楚翊以及吴显两人问道：“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霄楚翊笑了笑：“在下姓霄，这位是我的护卫姓吴。” 都不偏偏人的吗？毕竟霄在仙弄可是一个很罕见的姓啊！所以说霄楚翊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吗？莫玖玖心中颇感意外。 其实也没什么意外，就算知道他是静安王霄楚翊又如何？谁还能害的了他不成？ 莫玖玖回转心神，起身从小格中取出茶叶放入青瓷盖碗中，再将茶壶上下拉三次，向茶碗中缓缓倒入热水，最后将泡好的茶放在桌上，镇定自若地请霄楚翊吴显二人喝茶。 杯子里冒出微微热气，揭开茶盖，丝丝清香不觉入鼻，而后缕缕升腾，弥漫在房间的整个角落。 霄楚翊托着盖碗，试了下茶温，低头闻了闻浓郁的茶香，方才从杯口稍吮一口。茶水经过舌头，扩散到舌苔，直接刺激着他的味蕾，沁人心脾。 “好茶。”他声音柔和动听，仿佛一缕和煦的春风，让人沉醉。 吴显听了也点点头，这茶喝下去，一股茶香直接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愉悦。 第93章 熟悉 莫玖玖笑而不语，低头静静品茶，眼中却闪过复杂的神色。 见两人喝的差不多，莫玖玖开口问道：“霄公子这是来是想来寻人？” 霄楚翊微微颔首：“确是如此，我身边曾经有过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但是一场大火之后，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姑娘既然通宵通灵之术，可否帮我找到她？” 莫玖玖抬眸淡淡瞥了霄楚翊一眼，低头呷了一口清茶，方才开口：“我看霄公子通体清贵之气，那个对你十分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霄楚翊哑然失笑：“姑娘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莫玖玖挑了挑眉放下茶盏：“世间皆有因果，你俩既然分别，若是有缘自然会重逢，要是无缘又何必勉强。不过我只问鬼神，不问因果，所以无能为力。霄公子若是执意如此，可以去找一些道法高深的相师，他们应当能够为你解惑。” 霄楚翊偏过头看了眼莫玖玖的侧脸，端起茶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姑娘，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一试，只是还需姑娘行个方便。”气息是不会错的，只要再靠近点，他就能知道。 闻言，莫玖玖扭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方法？” 霄楚翊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放下茶盏，走到她的跟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眼中星眸微转，流光溢彩。而后弯身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一时间莫玖玖只来得及看清他修长而优美的手指。 这一幕落在吴显眼中，不啻为一颗重磅炸弹。自家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厚颜无耻？这搭讪的方式他给一百个赞啊！ 蓦地，莫玖玖从微怔中清醒，随即面色不虞地挥下他的手：“霄公子，还请自重！” 吴显露出招牌式的微笑：“呵……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心中有疑虑，所以过来让大师看看。” “看看？恐怕不是吧……” 霄楚翊平素都是温文尔雅，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如今这样痴缠一个人，也是平生仅有的一次。 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他的几乎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她，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执念。 思及此，霄楚翊试着辩白道：“抱歉，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 王爷，这样真的好么？一旁的吴显心中默默想着。 看着莫玖玖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霄楚翊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之前我身边一直有一个女人，形影不离，只可惜，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莫玖玖深吸一口气，一时间简直头痛欲裂。于是朝着霄楚翊歉然说道：“抱歉，我能力有限，找人这种事的确不是我所擅长的。” “无碍，因为我已经有答案了。”霄楚翊起身微微笑道：“说实话，我这次来是因为昨天在西郊见到一个女孩，那女孩的背影和我身边那个女人很是神似。所以我今天才想着过来亲自见你一面。而那个女孩就是姑娘你……” 莫玖玖闻言一怔，但此刻她脑中有些错乱，便有些不耐道：“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抱歉您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霄楚翊却在这个时候道：“其实你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你知道吗？我曾经跟她血脉与共，所以很是熟悉那样的气息，我想我应该不会认错，姑娘觉得呢？” 吴显和霄楚翊回到车上，马车上的霄楚翊扶额笑了下，今天真是…… 他霄楚翊怎么就对一个女孩如此咄咄逼人了呢。 霄楚翊离去后，回到屋内的莫玖玖有些心绪不稳。 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莫玖玖，不论当初的火是什么原因，她和他之间都已经没了可能。 更何况，霄楚翊始终只是霄楚翊，他是王爷，是静安王，是她永远无法接触的高度。 莫玖玖越想越头疼，迷迷糊糊间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莫玖玖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发现天色已黑。 起身去洗了个澡，莫玖玖披着一件白色外衣出来，头发擦到半干，湿湿润润地垂在腰间。 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呆，莫玖玖转身几步走到书案前落座，继续看曾经秋灵灵留下的书。 这时，窗户轻轻抖动，一阵冷风传来。莫玖玖抬头，视线透过窗帘的间隙，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那儿。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莫玖玖主动开口说道。 一阵窸窣后，只见书案前的椅子上出现了一位白衣女人，青白的脸上阴气沉沉。 莫玖玖只略略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能找到这里，想必也知道我的规矩。” 白衣女人闻言一愣：“可是我……”她自然知道莫玖玖的规矩，但她却拿不出酬金，白衣女人有些失神地想着。 趁着她愣神工夫，莫玖玖自桌案上拿起一张白纸，驾轻就熟地折成一个纸杯。而后放入紫铜烟炉中点燃焚烧，待纸杯烧尽又拎起桌上的茶壶倒入茶水。不一会儿，白衣女人的身前就凭空出现了一只雪色瓷杯，里面清水浮动，茶香四溢。 “请用茶，”莫玖玖倾身向前，双目含笑，“所谓世间熙熙皆为利来，世间攘攘皆为利往。你有什么难处皆可和我说，只要你出得起价钱。”而后莫玖玖顿了顿又问道：“您怎么称呼？” “我叫乔曦。”白衣女人有些犹豫地看了莫玖玖一眼，满面愁云地说道，“……可我没有钱。” “这样啊……”莫玖玖笑着靠回了椅子上，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徐徐说道：“那可就难办了，要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姑娘，我的孩子就要被那个毒妇害死了，再晚就来不及了。求你帮我杀了那个毒妇，救救我的儿子！”乔曦说着倏地站起身，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下，仰着头哭求道：“姑娘，求求您，帮帮我！就算此生不能报答，来生我必当牛做马、结草衔环。” 莫玖玖兴致缺缺地摸着手腕上的绿发带，淡淡说道：“我向来秉承钱货两讫的原则，让我帮忙，可以。前提是你得拿出酬金，这样说乔小姐明白么？” 第94章 罪孽 乔曦一脸绝望，有些呆滞地摊坐在地。其实在她来之前就知道这位姑娘一贯是拿钱办事的商人脾性。原本她想着同为女人的份上，莫玖玖知晓自己的事后，兴许会感同身受。现在看来都是她的奢望而已。这位姑娘根本就是铁石心肠。 乔曦想到这有些愤恨地瞪着莫玖玖，一双原本就死气沉沉的眼中愈显阴深。 莫玖玖嗤笑一声：“因果循环，辗转相续。种前世因，得后世果。你前世已有罪孽，今生又不加悔改，肆意妄为。如今有这番下场也不算冤，只是可怜你的儿子还得代你受过。” 喝了一口清茶，清清嗓子，莫玖玖继续说道：“你抛夫弃子在先，买凶、杀人在后。乔小姐，你是如何死的，应该心里很清楚吧！” 乔曦的脸刹时僵住了，张大着嘴巴，有些惊恐地看着莫玖玖。她怎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像是知道乔曦心中所想，莫玖玖看也不看乔曦，为自己添了茶水，淡淡说道：“你说谈芷熹是毒妇，可若不是你当初买凶、杀人不成，害得她终身不孕。她又怎么会将对你的怨恨转移到你儿子身上呢？” “可是谁让她霸占我的夫君，跟她说了也不听！”乔曦双拳紧握，瞋目竖眉地大声吼道。 “你说她霸占你的夫君？”莫玖玖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乔曦，到现在你还不说真话吗？想想你的儿子，我真的很怀疑你这次来是单纯为了救你儿子，还是想借我之力杀了谈芷熹，好平息你心头之恨。” 莫玖玖不屑地摇摇头，之后，轻松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抬眸看着跪坐在地的乔曦。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该说她聪明，还是愚不可及呢？ “我……”乔曦咬紧嘴唇，有些心虚地躲开莫玖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当初的方式可能有些不对，可……她也有错，要是她听我的话离开我夫君，我也不会……” 紧接着，乔曦又急切地说：“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儿子就要被她害死了，可我不能现身。你可以不帮我杀了谈芷熹，但是请你赶紧去告诉我夫君，让他知道谈芷熹那个毒妇的嘴脸。” “啪！”莫玖玖一掌拍在桌案上，站起身来到乔曦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道：“到现在还想着利用我对付谈芷熹呢？真是不知所谓！当年你为了荣华富贵，置刚出生的孩子于不顾，抛夫弃子。却没想到傍上的有钱人家的老爷中途破产，不再年轻的你想重新回到你夫君身边。” “可等你回去却发现，你的夫君已经再娶，并且新夫人还怀有了身孕。不管你多么哀求和警告，他也不会再接纳你了。于是你就买凶想杀了谈芷熹，谈芷熹虽然命大没死却也因此身体受损，不但流产还永远失去做母亲的能力。而你杀人未遂进了衙门，最后死在了牢里。我说的对吗？乔小姐。” 乔曦见莫玖玖竟然什么都清楚，只是愣了一小会后就不再伪装。只见她施施然起身，拍了拍根本不会染上尘世灰尘的裙子，看着莫玖玖傲然说的：“姑娘真是聪明，既然骗不了你，那就算了。” “你这是要走？不管你的儿子了吗？”莫玖玖紧紧盯着乔曦说道。 乔曦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办法，我能力有限，姑娘也不愿帮我，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确实是命不好。”莫玖玖围着她来回走了几步，然后重新回到桌案后坐下。抬眸打量了乔曦一眼，冷冷说道：“有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母亲，他怎么会命好！” “你——”乔曦对着莫玖玖怒目而视，随即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圈内，无法动弹。霎时鬼气翻涌，阴气顿显。“快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莫玖玖笑了笑：“乔小姐不必惊慌。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你的儿子我会去救的，至于酬金嘛……你作为母亲，就由你支付吧。” 看着眼前乔曦惊惧的模样，莫玖玖却莞尔一笑，缓缓说道：“你没有钱不要紧，我这里支持做工抵债。这块引魂符中阴气不够，需要一名阴魂寄生聚齐阴气方能使用。我想乔小姐应当能够胜任。” 说完只见青光一闪，莫玖玖手中出现一块刻满铭文的青色玉符。同时乔曦的阴魂也被瞬间吸进玉中。 随后，莫玖玖拿出一方黑匣，将封印好的玉符放入其中。 看着乌漆漆的黑匣，她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乔曦当初没有爱慕虚荣，妄想一步登天，主动抛弃自己清贫的夫君，她又如何会有今天。 要知道乔曦的夫君在后来的几年可是凭借自身的聪明才干，考取了功名。如今也算是仙弄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了。更何况她的夫君重情重义，温柔顾家，真真是一位慈父良夫。这点从他对谈芷熹不离不弃，即便知道她不能再生育也没有丝毫外心可以看出。 但恰恰因为对谈芷熹的愧疚和爱意，他从未怀疑自己的妻子会想要谋害他的亲生儿子。莫玖玖一时有些唏嘘。 不再多想，莫玖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喝了几口后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伸手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床上睡了。睡前迷迷糊糊地想着果然这样的生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至于什么情不情的，还是算了吧！ 翌日早晨，窗外阳光正好。 昨夜临睡前忘了关上窗户，瑟瑟的寒风吹得窗帘呼呼摆动，几缕日光透过缝隙照进来，落在人的脸上，微微有些刺眼。 莫玖玖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昨天的事让她刺激不小，导致晚饭都没吃就直接睡了。半夜醒来又见了乔曦，现下她真是又饿又累。 揉揉脸颊，轻轻拍了拍让自己清醒点，莫玖玖只躺了一会儿就穿好衣服，起床洗漱。 出门时，正巧遇到准备过来叫她起床吃饭的林佳琪。莫玖玖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直奔餐桌，顿时感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只见她的桌前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以及一些精致的点心配菜。 第95章 玉佛 莫玖玖端起小米粥喝了一口，又接连吃了好几个包子，这才填满了自己的五脏庙。 林佳琪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莫玖玖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昨天莫玖玖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林佳琪在看到霄楚翊的人马之后，迅速躲了起来，可是总觉得这霄楚翊和姑娘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不过这都不是她该问的。现下看莫玖玖神色正常，她也觉得宽心不少，于是也就安心吃起早饭来。 饭后，莫玖玖懒洋洋的躺在趴在桌子上，林佳琪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莫玖玖接过后就着喝了一口，茶叶的甘甜令她味蕾十分舒服。看了看太阳莫玖玖说道：“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家就交给你看着啦，反正昨儿你也跑的无影无踪了，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林佳琪都有些愣住，说道：“我昨天的确.......临时有了点事。” 莫玖玖笑道：“没事儿，我一个人足够了，不是什么大事。”说着便伸了个懒腰离开了。 一路上都很顺利，莫玖玖很快就找到了谈芷熹儿子所在的地方。今天许多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会聚集在这儿练习骑马，他们的母亲坐在远处遮阴，边品着茶边注视着场上自家儿子的动向。 莫玖玖走到转弯处，只见一群叽叽查查的孩子正高兴地冲向外面，看来已经结束了。 莫玖玖的视线看向走在最前面的一对母子。母亲神色恬淡温柔，穿着一身浅色衣裙，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妇人。母子两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小男孩满脸的不高兴。顺着男孩的视线莫玖玖看到那位母亲手中握着的一块系着红绳的玉佛。 那是…… 冥玉！不会错，这玉佛给她的感觉和冥玉一模一样，只是这冥玉是谁给谈芷熹的？看样子她得好好问问了。不到一个月的短短时间里，她发现的就有两块冥玉，莫玖玖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巧合，背后一定隐藏了什么。 莫玖玖慢慢走近他们，只见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嘟起嘴、满脸委屈地说：“娘，这个小玉佛不是你送给我的吗？为什么又不给我了。” 那位母亲也就是谈芷熹有些尴尬地笑笑：“娘给你买个更好看的好不好？这个不好看，我们不要了。” 小男孩歪着头只是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真的吗？那好吧，那什么时候给我买呀？”他最喜欢的还是小兔子啦！ 谈芷熹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现在就去，给你买个小兔子的好不好？” 小男孩顿时高兴地扯着女人的手说：“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兔子了。那我们赶快走吧！”说到高兴处，连忙拉着谈芷熹直冲冲地往前跑，结果直直撞上了前方的莫玖玖。 谈芷熹扶稳儿子帮他揉了揉，冲着莫玖玖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没撞疼吧？” “没事，这是你儿子？真是可爱的孩子。”说着莫玖玖又看着谈芷熹手中的玉佛，再次开口道：“看来谈小姐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谈芷熹闻言一怔，身子霎时僵硬的犹如石头。她紧绷着脸望向莫玖玖，心中一片惊涛骇浪。这个年轻的女人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玉佛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神情戒备地握紧手中的玉佛，冷冷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让开！我们要回家了。”边说边侧过身子，想绕过莫玖玖离开。 莫玖玖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用只有谈芷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这个玉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谈小姐还是小心为好。既然那个人能找上你，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你即便拿走玉佛也没用。” 随后又以正常音量问道：“离这不远有一家茶馆，不如去坐会？” 谈芷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嘴唇微张，颤了两下，终究没有拒绝莫玖玖的提议。 她将小男孩交给身后的中年妇人，说道：“王妈，你带小嬴先回去吧！我和这位小姐有些话要说。” “好的，夫人。”王妈闻言没有多话，伸出手想牵过她手中的男孩，可小男孩却不愿意：“娘，我们不去买小兔子吗？你说过的，做人要说话算话，不能骗人的。” 谈芷熹一时有些犹豫，莫玖玖看到后从脖子上摘下一个玉兔吊坠，笑着递给他说道：“你喜欢小兔子吗？那这个送给你，喜不喜欢？” 看着眼前细腻纯净，活灵活现的玉石兔子，小男孩张大了眼睛感叹：“哇！好漂亮。”说着抬头望着谈芷熹，满脸渴望，“娘，我可以收下它吗？” “不可……” “谈小姐，”莫玖玖出声打断她的话，“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对我来说不值一提。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拒绝。” 谈芷熹拦了几次看她执意如此，也就没有多加阻拦，最终还是让儿子收下了。“小赢，你要说什么？” “谢谢大姐姐！” “不用谢，小赢喜欢就好，你娘和姐姐有些事情要谈，你和王嬷嬷先回去好不好？” “好!” 送走孩子后，莫玖玖和谈芷熹来到街对面不远处的一家迦楼，两人落座后点了一壶茶。 小二离开后，谈芷熹望着莫玖玖疑惑问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你叫我秋姑娘就好。至于如何知道你的事嘛，稍后会告诉你的。”看着有些颓色的谈芷熹，莫玖玖笑了笑，又道：“谈小姐是个心善的人，看得出来小赢也很喜欢你。” 谈芷熹闻言满脸愧色地低下头，苦笑着说道：“我要是真的心善，就不会想去害小赢了。是我辜负了他的信任。” 想到起懵懂年幼的孩子，谈芷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如今她会变成这样的人，这般心狠手辣的人。 明明很久以前，她，并不是这样的…… 那时，包巍经营着一家小本买卖，却因原配夫人的出走而萎靡不振，整天醉生梦死，喝得酩酊大醉。因此原本还算可以的买卖一落千丈。 第96章 生辰八字 谈芷熹是他们家的老主顾，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包家卖的胭脂，可是包家好几天不出摊子了，她这个人又很挑剔，胭脂又用完了，只得找到了包家。 可是包家的门却没有锁，一进门就听到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可包巍却醉醺醺的，对孩子不闻不问。 谈芷熹是个孤儿，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想到了自己。于是赶紧去厨房弄了点米糊喂好孩子。并在包巍清醒后对他破口大骂。 或许是自己骂醒了他，在这之后，他凭借自己精准的眼光和出色的头脑逐渐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她也没有离开他，而是选择和他一起打拼，顺便照顾那个可怜的孩子。 再后来，她和包巍成亲并怀了孩子，可她从未停止过对小赢的疼爱。 可以说这个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若是没有乔曦，他们本会是温馨美好的一家子。 但偏偏乔曦回来了。之后，因为乔曦，她未出世的孩子没有了，她失血过多，大夫说再也不能怀孕。 从那时开始，她看小赢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看着他天真活泼的样子，她常常会想着要是自己的孩子还活着，会不会也是这般可爱。渐渐地，因为小产后就有些难过的心情愈发偏激，将对乔曦的仇恨转移到了小赢身上。正好这时候那个女人找上了她。 按照她的计划，小赢最多再过半年就会出问题。只是每天看着他对着自己依赖的眼神，对着她撒娇的模样，她就再也狠不下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之前她心情难过、行为偏激，现下冷静时再看着温柔的夫君和可爱的孩子，她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不能生孩子，可小赢几乎是她一手带大，和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稚子无辜，乔曦如何与小赢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她迁怒而已。她想她不能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害人害己。 于是，今天她支开了包巍，主动拿下了戴在小赢脖子上的玉佛。她本想找个机会还给那个女人，却不曾料到眼前这个女孩会主动来找自己。若是按她所说的拿下玉佛也没用，那小赢会不会…… 想到这里，谈芷熹心头一悸。 这时，小二送上来一些点心，莫玖玖尝了一小口，抬头看着谈芷熹:“谈小姐，恕我冒昧，这玉佛你是从何而来？” 谈芷熹咬了咬唇瓣，低声说道：“是一个朋友给我的，听戏认识的。”那时候她心灰意冷，无人倾诉，于是选择在沉溺于戏曲中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这个人和她很谈得来，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认识了。 “有一次我和她抱怨，说……说不想再见到小赢……”说到这里，谈芷熹脸色涨红，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放在桌上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她说她有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小赢消失。我……我一时糊涂就问了她，后来她就寄给我这块玉佛，说只要给小赢贴身戴着，他就会慢慢生病，最后夭折。” 莫玖玖细细听着，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小口后，而后慢慢放下，目光直视对面之人：“你将小赢的生辰八字报给我。”若是猜得不错，这小赢的生辰八字应该也是很稀有的。 谈芷溪当下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慌忙报出一串生辰八字。 莫玖玖听后点点头，果然不出她所料。小赢八字纯阴，一个八字纯阴的男孩，足以提取一个至阴至阳的极品精魄。就是不知这幕后人是单纯为了炼鬼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莫玖玖想到这正了正身子，盯着对面的女人问道：“你是不是将小赢的生辰八字告诉你那位朋友了？” “没有，我没说过。”谈芷熹听了直摇头，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我和那位朋友曾经一起去寺庙祈福过，那个时候我曾经将小赢的生辰八字写在锦囊之中，供奉在佛前，祈求他一世平安。那个时候她曾经问过我小赢多大，说她家也有一个孩子，也是儿子，想看看谁的孩子大，我没在意，就说了！” “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谈芷熹满是疑惑的问道。 “当然有问题，生辰八字什么的最好还是不要轻易透露，免得有心人作祟。”莫玖玖垂下眼睑。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谈芷熹惊问。 “嗯，”莫玖玖敲碎玉佛露出里面黑色的石头，谈芷熹只消一眼就直觉这东西很邪乎，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玉佛里面装的是冥玉，专门吸取人灵魂的邪物。都是一些邪门歪道用来炼鬼炼魂的。你说的那个朋友，应该先是知道你儿子的大致出生年月。不过为了进一步查证，就接近你好套取他具体的生辰。你和她说不想再看见小赢的想法正合他意。” “不过就算你不说，那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将这块玉佛送到你儿子身上的。毕竟小赢可是一个稀罕的精魄，他们轻易不会放手的。” 谈芷熹霍地站起来，身子往前倾了倾。她一把抓起那块已经露出里面冥玉的玉佛，“那……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事情这样复杂，我以为……我以为将玉佛还给她就好了！小赢，小赢会不会有事？”她双手不停颤抖，手中的冥玉拿不稳“当啷”一声掉在桌上。 莫玖玖微笑地站起来，拍了拍谈芷熹的肩膀。“别担心，这块玉佛给我就好，我自有办法处理。”说着递给她一个小香包，“这个护身符你回去给小赢戴上，可以驱邪免灾。另外，小赢现在虽然没事，但还是损了身子，你回去给他好好养养吧！” 刚才谈芷熹的动作比较大，在安静的茶楼里很是打眼。此时看着周围客人齐刷刷的目光，她迅速接过递到眼前的护身符，面红耳赤地坐下，望着莫玖玖连连说道：“好，好，我会的。多谢姑娘！” 第97章 执念 不知为何，这姑娘说出的话让她莫名信服，心中有一个念头：只有按照她说的做，小赢才不会有事。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莫玖玖拿起点心又咬了一口，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乔曦主动找我的。” 谈芷熹闻言一愣，倏地脸色一沉。她瞪向莫玖玖厉声说道：“你和乔曦什么关系？”乔曦这个人从来都是她的死敌，可惜乔曦后来死在牢中了。若没有，她与她一定是不死不休！ “谈小姐别激动，我和她并无关系，不过是她上门求我救他儿子罢了。我收了酬金，自然要有所行动。”莫玖玖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的玉佛慎重收好，放入袖子里。 听到是为了小赢，谈芷熹脸上再次浮上一抹羞愧，“这次是我的错……她这样也无可厚非。”顿了顿，她恍然想起乔曦早就死了，旋即惊愕地望向莫玖玖：“可那个女人已经死去多年了，怎么可能去找你？” 莫玖玖嗤笑一声：“你可别把乔曦想得太美好，母爱什么的还是免了吧！她可不是单纯想救小赢，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去你而已。”不过嘛，她现在也不能再祸乱人间了。 看着谈芷熹惊诧的模样，莫玖玖继续开口说道：“至于她是怎么找我的，这世上有人能知阴阳，自然也有人能通鬼神。没什么好奇怪的。” 谈芷熹了然地点点头：“是我大惊小怪了，姑娘神通广大，小赢的事多谢你了。” 莫玖玖笑了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谈小姐不用再谢我了。”环顾了一下四周，莫玖玖又说道：“人不能一生都活在仇恨里。既然仇人已死，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断送自己的幸福呢。你说对吗，谈小姐？” 谈芷熹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莫玖玖对自己的劝诫。半晌过后，“我明白了，姑娘，谢谢你！”谈芷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乔曦已经死了，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她的确是不能再深陷于仇恨的沼泽，无法自拔。 恨占据了心田，爱又怎能生长？想通后，谈芷熹像是卸下心中重担，整个人神色轻快不少。 莫玖玖微笑着看着对面的谈芷熹，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如今她也终于像自己一样走出仇恨的阴霾，这样很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谈芷熹先行离开了。莫玖玖独自坐了一会，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一声温润淡雅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秋姑娘？” 莫玖玖闻言转身，霎时瞳孔微缩。是他？她心中莫名有一丝烦躁，她现在真的不太想看见萧楚翊。 哪怕重新换了个身份，萧楚翊依旧是她心头无法言说的情感。重新换了一个身份活着，她想应该也要重新开始。 萧楚翊今天一身黑色长袍，衬得整个人清俊中多了一丝严谨。 莫玖玖垂下眼睑，极力克制住心中愈发明显的烦躁感。而后抬起头客套地说道：“萧公子，你好。” 萧楚翊站在那里，看着莫玖玖眉头轻蹙，似有忧虑的模样，不知为何生生有一种伸手为其抚平的冲动。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太深了，果真是执念么？ 那天从这家店回去后，晚上他重入旧梦。梦里是先是一根绿色的发带围着他转，转而变成了莫玖玖，莫玖玖一直在往前面跑，跑着跑着，再回头，已经是现在这个女人的模样了…… 不想再和眼前的萧楚翊有过多纠缠，莫玖玖语气有些微微不耐，“若是无事，容我先走一步。” 站在萧楚翊身后的三人全都傻眼，心中暗想这姑娘有个性！ 唯有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孩吹着口哨调侃：“三哥，听说那天你去勾搭人家小姑娘啦？就是她吧？”他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女人，长得还挺不错的，确实配得上他三哥。 萧楚翊淡淡地看了旁边吴显一眼，吴显心中一悸，立刻上前捂住萧焕的嘴巴。这个臭小子，想害死他吗？王爷看起来无害，可要是真惹到他，那绝对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呜……放开我！”萧焕费尽全力挣脱开来，“吴显你干嘛捂我的嘴巴！我……”话尾消失在萧楚翊有些冷峻的眼神中，萧焕不由得搓搓手臂，怎么忽然感觉好冷。他的三哥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温和的男人吗？ 这时，孔淮忍不住开口说道：“萧焕，你的家教呢？怎么说话的！还不快给这位小姐道歉！” “呃……对不起。” “不用了，我还有事，后会无期。”莫玖玖神色冷淡地越过众人准备离开。他们的动静不小，茶楼已经有不少人在注意了，她可不想被人当猴似得围观。 “呵呵……秋姑娘果然快人快语，”清朗的笑声响起，像春风拂过耳畔令人沉醉，“不过确实是我冒犯了姑娘，还请见谅。” 莫玖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极力平复心中有些烦躁的情绪。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想再见到萧楚翊了。虽然她清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是此刻她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 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他几句，莫玖玖最后还是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了。 萧焕好奇地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脸庞凑近萧楚翊挤眉弄眼地说道：“三哥，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看着还很小啊！他的三哥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真是没想到，萧焕心中腹诽。 吴显神情蓦地一变，好想敲醒这个呆子，到现在还大言不惭。正巧这时传来小二轻柔的询问声：“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 萧楚翊的黑眸淡淡掠过萧焕有些扭曲的脸，并未回应。只是对着小二略略点头，点了点点心和一壶茶，然后在小二的引导下几人选择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过了会儿，小二缓步来到桌前，将点心放在了他们面前，说了声“请慢用”，之后便离开去忙其他的事了。 第98章 背后有人 萧焕自从落座后便不住地变换坐姿，不时好奇想看了下对面的萧楚翊，心头像是猫抓了一样。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姑娘啊？”他是真的很好奇，原谅他有一颗放荡不羁爱八卦的心，尤其是有关萧楚翊感情的事情。要知道在他心里，萧楚翊一直就像个圣人，无欲无求。如今被人拉下神坛，他自然关注。 不要说萧焕，旁边的吴显和一向神经大条的孔淮此时也都竖起了耳朵。 要说他们不好奇是假的，只是没有萧焕这么口无遮拦罢了。萧楚翊身世煊赫，战功赫赫。在大多数男人流连花丛，风流成性时。萧楚翊十年如一日，不近任何女色。外界甚至有传闻他是个断袖，不过碍于萧家权势，只敢私底下嘀咕几句，却是不敢声张半句的。 他就像天上的一轮皎月，清澈澄明，却也是常人轻易无法触碰到的。 闻言，萧楚翊垂着浓密的睫毛轻抿一口咖啡，修长好看的大手将手中捏着的点心慢慢放下，而后似笑非笑的抬眉，眼底有着看不懂的情绪。他缓缓开口道：“小焕觉得不好吗？”没说是还是不是。 “呃……”萧焕抓抓头发，“也不是啦，可是她看着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说着，瞄了瞄萧楚翊欲言又止。那他三哥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被人嫌老的萧楚翊：“……” …… “哎，是秋姑娘？”吴显疑惑地望着茶楼门口，“她怎么又回来了？” 萧楚翊闻声顺着吴显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原本离去的莫玖玖正大步朝他们这一桌走来，一脸凝重的模样。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这是怎么了？虽心有疑虑却还是起身迎她。 “秋姑娘，”萧楚翊温润的嗓音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站起身，礼貌地为她拉开椅子，“发生什么事了？先坐下说吧。” 莫玖玖没时间体会他话里似有似无的担忧，信步来到萧焕身前，一双星眸紧紧盯着他的身后，眉峰紧锁。怎么会不见了？ 之前她离开茶楼后，无意中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看见了坐在窗边桌位上的萧楚翊一行人，准确地说是看见了站在那个叫萧焕的圆脸男人背后的红衣女人。 那是一个背后灵，一种很多人背后都有的灵体。人的一生中，会有形形色色的亡灵跟随在身后，影响人的生活。灵学上大多都称呼这类亡灵为“背后灵”。它可能是在你出生就跟随你，也可能在中途出现。 善灵是其中一种，它们多为守护灵。本身虽死却眷念着生前的世界，不愿离去。因此他们会以守护的方式在背后默默陪伴着自己的主人。 而另外一种就是恶灵。一旦被他们沾上，轻则霉运连连，重则危及生命。这种灵体通常都不会是人与生俱来的，大多或是人们无意中触犯了它被沾上；或是恶灵故意接近，寻找替身。 隔着玻璃莫玖玖看出萧焕的身后正是一个恶灵，一个意图寻找替身的恶灵。只是看着情况似乎沾上他的时间还不长，目前萧焕的阳气正旺，这个恶灵应该在等待机会下手。 可是这会儿，等莫玖玖进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那个恶灵的气息了。这是隐匿起来了？ 看着莫玖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萧焕眨了眨眼睛，有点傻眼，半晌才呐呐地问道：“你……你干嘛？” 旁边的萧楚翊却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阴鸷。他发现他一点不想看到她目光专注地望着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还只能称得上是个男孩。同时他心中也惊诧自己这可怕的占有欲。 于是萧楚翊拿起茶盏，借着低头轻啜的动作垂下眼睑，遮住那双深邃凌厉的黑眸，不想让人从中窥探出他的异样。 莫玖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撇了撇嘴：“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换一处再说吧。”又看了看萧焕，语气凉凉：“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凝重，萧楚翊放下杯子，对着莫玖玖提议：“我有一间私宅离这不远，我们去那说。”明明听起来温和的声音中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莫玖玖点点头并没有反对，去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是到时发生什么她不敢保证，所以不想在这里被众人围观。 结账后，萧焕兄弟二人一辆马车，莫玖玖、萧楚翊和吴显一辆车共同朝着萧楚翊说的私宅地址行驶。 这边，吴显在前面驾着车，马车内一片诡异的安静。吴显忍不住问道：“秋姑娘，萧焕这小子怎么了？”怎么弄得神神秘秘的。 萧楚翊也将头扭向莫玖玖的侧脸，似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莫玖玖坐在马车内，目光直视前方，岿然不动，只是淡淡说道：“恶灵作祟，想着拿他当替身。” 吴显缩了缩脖子，顿觉四周寒气翻涌。他一边关注着前方的路，一边还是忍不住问莫玖玖，“那你可以看见？” “当然，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我都看不见鬼，那就真的是个笑话了。”莫玖玖笑了笑说道。 “那你会害怕吗？”萧楚翊转过头，深邃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莫玖玖那张清丽的脸庞，吹弹可破的皮肤白皙滑嫩，透出淡淡樱红，纤长浓密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阴影，红润的嘴唇犹如上好的胭脂，年轻而又貌美。 不过这样的人成天面对那些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不会觉得害怕吗？不知为何，萧楚翊竟对面前的女孩生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来，好像这样才是他应该有的情感。 莫玖玖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扭头望着窗外，双目微垂，朱唇紧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会不会害怕？以前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因为在大家眼中她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又如何会想到最开始时，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呢？普通人怎么可能不害怕！可是懦弱与恐惧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东西，那些亡灵可不会因为你害怕就不来找你。 第99章 替身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相继进入一家宅子。下车后，莫玖玖随着大家走了进去。 “秋……秋姑娘是吧？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活命不活命的？”刚刚在车上，萧焕就一头雾水，他明明很正常，怎么听眼前的女孩说起来，像是自己要出什么事一样？关键是他的三哥还一副很相信的样子。 莫玖玖抬起眼瞥了他一眼，先从茶几上拿出一个茶杯，倒入清水，刺破自己手指滴入几滴血液。再沿着萧焕坐着的椅子，将混着鲜血的水围着椅子洒满一圈。然后将一张用朱砂写着“启”字的黄符贴在他的胸前。最后拿出一面镜子，镜面朝下反扣在萧焕身前的桌子上。 等做完这一切后，莫玖玖又施法为其他几人开启天眼，接着让他们全都起身，站在萧焕身前一米开外。 “好好坐着别动！”看见萧焕想起身，莫玖玖出声提醒。 “这位秋姑娘，你让小王爷这样是？”孔淮有些莫名地看着莫玖玖。 “等着看吧！很快就出来了。”莫玖玖解释并示意他们安静。在这个阵法下，所有阴魂都无法躲藏。背后灵是无法离开宿主太久的，更何况这是一个想找替身的恶灵。 他们通常都是自杀而死，死后不得遁入轮回，只能每天不断重复着自己死去的情形。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得解脱。怨气自然也就愈加浓厚，碰到一个合适的替身，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半小时后，就在萧焕坐得快不耐烦时，一声惊呼响起，“啊！这……这是什么？”吴显脸色煞白、一脸惊恐地指着萧焕身后，谁来告诉他他这是看见什么了。 而萧楚翊和孔淮聚都拧着眉心，紧紧盯着萧焕背后那个红衣女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身后，萧焕浑身发毛，咽了下口水，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干嘛都看着我……我后面有什么？” “你想知道的话，拿起镜子看看，不论看见什么都不必惊慌，伤害不了你的。”莫玖玖安抚着说道。 听见莫玖玖的话，萧焕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呼吸急促、十分粗重，眼睛紧盯着茶几上的镜子。突然感到脖子上一阵阴风吹过，他的心呼地一下吊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差点停止，血液“哗”的一声全涌上脑门。 看着静静反扣在桌面上的镜子，萧焕犹豫地看了莫玖玖一眼，将身子往前挪了挪，用止不住颤抖的手慢慢掀开镜子。泛着冷光的镜面中，一张惨白的人脸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啪！” 萧焕倒吸一口冷气，一股股的冷汗从背脊上流下，手指一抖，镜子被掷在桌子上。 他吓得像阵风一般迅速奔离座下的椅子，冲到前厅中央，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直接瘫软在地，脸色像窗户纸似的煞白一片。萧焕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惧，手指头哆嗦着指着那个红衣女人，结结巴巴的说：“她，她是谁……” “是你的背后灵。”莫玖玖侧过头，望向不停挣扎想离开法阵的红衣女人，“不过，却是个想要你命的恶灵。” “恶灵？”成熟稳重的孔淮眼神陡然一凝，神色凝重地看向莫玖玖，“她想害萧焕？”好好的这个女鬼怎么会沾上小王爷？而且这世间竟真的有鬼神存在，以前他从不相信这些，如今亲眼所见，不可不谓惊奇。 莫玖玖点头：“嗯，她想拿小王爷当替身，方便自己轮回再生。” 轮回……听到这个词，萧楚翊好似抓住了什么，刹那间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一时无法理清。 不过现下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这样想着，萧楚翊目光同样专注地凝视着莫玖玖。 “那为什么要找小王爷？”吴显不解道，刚刚在马车上他就想问了，但是碍于当时还在开车，不好过于分心，所以一直忍着。 “这个女人是跳城楼死的，自杀之人无法往生，只能每天痛苦地重复自己死时的场景。想要解脱就必须寻找合适的替身。”莫玖玖平静的目光落到浑身战栗的萧焕身上，“萧焕很合适，所以她找上了小王爷。” 这时，突然一阵凄厉的叫声响起，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女鬼原本只是惨白的脸转瞬血肉模糊，空洞的眼眶中流出一缕缕黯黑色的血，衬得一身血红色的长裙愈发斑驳诡异。 “放开我！识相点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身穿红衣的女鬼愤怒地扭曲着一张血糊糊的脸，冲着莫玖玖大声呵斥。 都是这个女人坏了她的好事！如果不是她，等过几天满月的时候，在子时阴气最盛的那一刻，被她选中的那个男孩就会在她的迷惑下，以同样的方式自杀死去，成为她的替身。 都是她！都是她！她好不容易找到这么合适的替身，现在却功亏一篑。那种因为坠落城墙全身骨头碎裂的疼痛她不想再感受了。只要成功，她就可以马上解脱，只要成功…… 越想越不甘心，女鬼狰狞的脸上顿时鬼气翻腾，身上涌出大量黑气，形成阵阵黑风，卷起她身后的窗帘呼呼作响。 这是要成魔？莫玖玖摇摇头，邪魔历来为天地所不容，她这是自掘坟墓。莫玖玖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叠符纸打入女人的胸口，驱散她的魔气，而后走到她面前，将魂锁贴入她的眉心，准备将其收入其中。 可在接触到红衣女鬼的一刹那，莫玖玖却反手收回魂锁，改变了初衷。因为她发现这个女鬼竟然也是一个至阴至阳的极品精魄。想到从谈芷熹那拿到的冥玉，莫玖玖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来，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她想找出用冥玉害人的幕后真凶，却无法通过手上的碎片寻到其余碎片所在。原本她想回去后到下面找一个符合条件的阴魂帮忙，却不想眼前的这个女鬼正巧就是她要找的至阴至阳之魄。若是借她之力，一定可以引出幕后真凶。 第100章 引诱 常言道：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既然这个女鬼这么想往生，那便如了她的愿。 想到这里，莫玖玖盯着女鬼血肉堆叠的面庞，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说道：“你找替身不过是为了投胎转世。我看你生前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被人蒙骗，一时想不开才去跳了城墙。” “如今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如果你答应的话，你不仅能够顺利往生，还能挣得一件功德，下辈子可以投个好人家。而且……”莫玖玖说到这里停口，俏丽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鱼饵已经洒下，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而且什么？”女鬼仍旧在试图挣脱出阵法，表情却明显有所松动。这个提议实在太让她心动了。她生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一向老实本分。后来她被那个男人蒙骗，人财两失，生无所恋之下从城墙之上上一跃而下，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而且做得好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报仇，要知道你虽然死了，可你那个负心人却依旧逍遥自在啊……”莫玖玖继续添加砝码，她丝毫都不担心这个女鬼是否会拒绝。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很多感情在利益做催化剂的同时，都会变质。若没有，那可能只是你加的砝码不够多，不足以令对方动心罢了。 果然，女鬼听后已经无法淡定了，她很快停止挣扎，身上黑气瞬间敛去，片刻间便恢复到原本惨白的模样。她紧紧盯着莫玖玖，阴森森的眸子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你说的是真的？”她还有机会去手刃仇人？这是多么令人期待啊！ 莫玖玖笑了笑，将她周围的阵法清除，“当然，不过具体如何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觉得呢？” “可以，只要你能说到做到，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女鬼一脸坚定的说道，原本在阴气映衬下显得陈旧而诡异的红裙此刻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很好！”莫玖玖满意地点点头，将红衣女鬼暂存在随身的一块玉符中收好，继而转向萧焕一行人，“好了，现在问题差不多已经解决，那个女鬼不会再缠着萧焕了，你们可以安心。” 目睹了莫玖玖诱哄女鬼整个过程的众人：“……” 随后，回过神来的孔淮一把拉过心有余悸的小王爷郑重地向莫玖玖道了谢，并说道：“秋姑娘果然神通广大，这次萧焕多谢姑娘相救了。” 这个女孩看来不可小觑。原本以为只是个长得漂亮的普通小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个法力高深的大师，果然不能以貌取人。他就说呢！王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普通。这样想着，孔淮望了萧楚翊一眼，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萧楚翊微微笑了笑，他自然知道孔淮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认为他是被这位秋姑娘身上的神秘力量所吸引，才会对她不同。可事实如何，他自己清楚就好，别人怎么想，他并不是很在乎。 “没事，职责所在。”莫玖玖不在意地摆摆手，施法消除众人的天眼，旋即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卫先生，我们是不是要谈下酬金问题了？三百万，你是怎么给我？” “酬金？”萧楚翊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立刻给了莫玖玖一张银票，同时笑着说道：“当然，秋姑娘帮助驱鬼，我们自然得付出一些酬金。” “嗯，公子明白就好。“莫玖玖接过支票，看了下时间不早了。于是向众人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不想却被一旁的萧楚翊阻止。 “秋姑娘等等，”萧楚翊说着从墙边柜子中取出药瓶，倒出了一些药粉，神色温和：“伤口包扎一下，身上有伤总归不好。”说话间视线望向莫玖玖之前为取血而刺破的指尖。 因为需要布置阵法，还要借用鲜血开启天眼等，莫玖玖当时刺开的口子不小。此时露出的伤口虽不再流血，却也略显狰狞。 “……”莫玖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药瓶，再抬头看着俊美无俦的萧楚翊，一时间心颤动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萧楚翊的时候，他也是浑身是伤，在寻找止血的药…… 捏紧拳头，莫玖玖强迫自己清醒，扭过头去不再看着萧楚翊，一只手飞快地接过创药瓶，而后开门快速离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一般。 此时在另一处地方。 “东西都放好了？”昏暗的房间内，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空气中似乎能嗅到血的腥味。 “回国师的话，都按您说的放好了。属下们都很小心避开那位秋姑娘店里的人，所以没人察觉那儿有异样。”一个中年男子神色谄媚地说道。 “哼！敢坏了我的好事，就别怪我辣手无情。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掀起什么浪来……”恍惚的烛光下，露出说话人满是阴鸷的眼睛。 “那是，那个小姑娘怎么会是国师您的对手呢！这次的事不过是她一时侥幸、误打误撞而已。”中年男子一脸恭维地说道。 他知道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国师最是喜欢听人说好话，他应昊天最能耐的可不就是这一张嘴么。不然也不会待在这位爷身边近八年。 至于那秋姑娘是误打误撞也好，有真才实学也罢，都和他一个小跑腿的没多大关系。他只需按自己上头的人的吩咐完成任务，再时不时奉承几句就好。动动嘴皮子就能博老大欢心，何乐而不为呢！应昊天心中暗暗想到。 一旁的国师显然被他谄媚的态度所取悦，阴鸷的冷脸柔和了不少。 见状，应昊天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凑到国师身边小声嘀咕道：“国师，我看那位秋姑娘的身家似乎不小。她街尾的那家店，晌午我去看了，里面有好多金银财宝，要是得了，那可就发了……” 第101章 幕后 看着国师一副不辨喜怒的模样，应昊天心里有些发怵，不由得暗自拧了一下大腿，他今天是脑子进水了吗？眼前的国师可不是个缺钱花的主，又怎么可能对些钱财感兴趣。不过…… 想到今天在那家店里看到的女子，应昊天心中有了主意。 他笑了笑，“啪”的一声，一巴掌直接扇在自己脸上，仿佛不知道疼一样，“瞧我这张嘴，国师哪是这种人啊！勿怪，勿怪。” 察觉男人的脸色有所缓和，应昊天又添油加醋地说道：“今天我倒是在那家店里遇到一个怪人……” “看着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可板起脸来一身的杀气。那通身的气势简直能压死人。国师，您不是一直想找个戾气重的女子炼成煞鬼吗？这人怎么样？” “哦？”国师当即挑了挑眉，瞥了一眼应昊天，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愿你说的是真的，要是敢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呢！国师您到时随便查下便知真假。”应昊天心里敞亮了不少，看来自己是押对宝了。 “嗯，先放着吧！反正也活不长了，省得我亲自处理。若是属实，到时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国师沉声说道，而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凝，“那小男孩现在没问题吧？” 他为取樊婉儿的精魄，处心积虑地谋划了十几年，眼看就要得偿所望。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功亏一篑。 修习术法几十年，他向来不甘于人下。于是离开边疆，只身来到仙弄闯荡。樊婉儿的事他原以为是踢到铁板了，所以一开始不敢轻易行动。他虽狂妄，却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结果没想到，搅和他好事的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幸好，后来他又有幸找到一个极品精魄，还是个年纪更小的男童，比之樊婉儿更显罕有。对他来说，也算是有所安慰了。 这条街上都查不出那秋姑娘的底细，想来和他一样，也是什么家族出来的。不过他轩辕夜向睚眦必报，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放过她是不可能了，只要做得隐秘点，谁会知道和他有关呢。 这次就让她好好体会体会边疆蛊毒的滋味，看她以后敢不敢胡来。不过嘛……她也没有以后就是了。 “您放一百个心吧！国师，这次这个小鬼绝对不会再出差错了，他那位娘不是亲生的，巴不得他死呢！不过……”中年男子低头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嗯？” “最近我们动静有些大，本家那边好像知道了。今天那边让人带话给您，说是……说是让国师您尽快收手、撤回边疆，免得惊动仙弄那些大人物可就不妙了。”应昊天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那群老家伙，一个个都贪生怕死，这次要不是来仙弄，怎么会一连遇上两个极品精魄，我看这里的确是个风水宝地……”国师说着，睥睨着中年男子，一顿呵斥：“应昊天，你是我的手下，该听的是我的话！别本末倒置了！好了，你出去吧。” “是，是，属下知道了，国师恕罪。”面对一向变化无常的国师，应昊天被他这样的语气吓得身体直哆嗦，也不敢看向他，听完他的吩咐之后，不敢反驳，恭敬弯身，然后转身快步地离开了。 同时应昊天心中不由得为那位秋姑娘叹息，你说惹谁不好，偏要招惹国师。这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被人惦记的莫玖玖此时正回到“缘”。 临近冬天，天黑得很快。暮色笼罩着大地，难得出现的月亮孤零零地盘旋在城市上空，光线昏暗。 “缘”的大门已经关上，莫玖玖只好转到后门，还未走进，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她拧了一下眉头，这是…… 顺着气味，莫玖玖来到院墙一处角落，在常人看来这里并没什么奇怪，可是莫玖玖却可以清晰地看见浓郁的黑气从土层中不断缭绕，盘旋着进入院子中。 莫玖玖蹲下身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接着抠出一撮土、用手捻了捻，发现这泥土有些湿润，且土层很松，显然曾经被人翻动过。 看着这一幕，莫玖玖眼底不由得染上一丝阴霾。是谁算计到她身上来了？若单单只说仇人，她可不少。但基本都已经死了。要说现在她有什么仇家的话，莫玖玖一时还真说不上来。不过…… 会不会和冥玉有关呢？ 莫玖玖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林佳琪的声音传来：“秋姑娘，你回来了。” 林佳琪原是听到动静后，想出门看看是否是秋姑娘回来了，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她神情专注地盯着墙角。 林佳琪顺着莫玖玖的视线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时有些奇怪地问道：“秋姑娘，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莫玖玖并未奇怪林佳琪没能看出这片土层里的古怪。毕竟林佳琪虽然武功了得，但是对于通灵之事那可谓是一窍不通。 “是有些不对，”莫玖玖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拿个铁锹来，还有注意下周围，我们被人算计了。” “什么？”林佳琪诧异，“可我今天并未发现异常……”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莫玖玖出声打断她的话，“先去找工具吧，我要看看这里面埋的什么。” 林佳琪听了不再反驳，转身进了院子找来铁锹。 莫玖玖伸手接过小锹直接开挖。等上面覆盖的土层挖去后，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木盒来。林佳琪看见了伸手想将木盒取出来，被莫玖玖直接阻止，“等等！我来吧，这东西你不要碰。”她体质特殊，邪术是伤害不了她的。 莫玖玖亲自取出了木盒，随后让林佳琪将土块重新填上并踩严实。接着几人一同回到里屋客厅内。莫玖玖将木盒隔着手帕放在桌上，明亮的灯光下，木盒上隐隐约约有血纹在不断扭动蜿蜒，诡异莫辨。 第102章 报复 打开木盒，只见里面端正地放置着一个布包，布包里似有东西在蠕动，旁边则是几枚三角黄符。 林佳琪看了莫玖玖一眼，再看向木盒中的布包，眼眸微微的眯了眯，侧过头看着莫玖玖问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蛊术，”莫玖玖冷冷地道，“布包里是魂蛊的虫卵，它会不断汲取这院子里的人气，渐渐长大。同时蛊毒也会慢慢透过泥层罩住整个院落，住在这里的人不消七日就会身中蛊毒，被蛊虫吸光精气，暴毙而亡。这施蛊之人能力真是不小……” 这魂蛊基本很早就已经失传了，没想到今天会再遇上。这种蛊术不仅杀人于无形，而且被种蛊的地方基本没人可以察觉到有异样。今日若不是她这双能够勘破一切邪祟的眼睛，很可能会直接中招，死得不明不白。 莫玖玖沉思了一下，忽的想到什么，对林佳琪说道：“你近来可曾留意我们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 林佳琪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神色一喜道：“啊！我想起来了。”她面色微凝，，“今天有一个男人今天来过我们店里，不过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后来被我给吓回去了。” “咚——”林佳琪靠在墙边，一拳重重地捶在墙上，黑眸中凶光毕现，“真是便宜那家伙了！”今天那个男人一走进店里，就挑三拣四地说这说那，可那眼神里的贪婪却是一览无余，明显是个来找茬的。让她看得十分恼火，当下她就把人直接给哄出去了。要是知道这人不但贪婪，还心思歹毒的话，她白天就该了结了他，省得到处祸害。林佳琪想到这里心中暗恨不已。 看着林佳琪满脸懊恼的模样，莫玖玖拍了拍她的肩膀，清丽的脸庞带着一丝冷意，“没什么好在意的。要知道人心从来都是防不胜防。”而他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已经足够。 劝慰完林佳琪，莫玖玖转头看向木盒里不断蠕动的虫卵，眼中一阵厌恶闪过。这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恶心至极。旋即，她双手交织打出一个法印，并以一枚金针直接击破魂蛊的虫卵，继而将虫卵连同木盒一起投入火盆焚毁。 魂蛊极难培育成功，自养成便只有单独一只，并没有母蛊的牵绊，所以发现后直接杀死蛊虫便可解除蛊术。 待一切完成后，莫玖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林佳琪叮嘱道：“你明天去查下这个人，看看他是什么来路。” “好的。”林佳琪点点头，略微沉吟片刻，有些不解地问道：“秋姑娘，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还不好说，我总觉得这次的事和冥玉脱不了干系。”莫玖玖沉吟了片刻，抬手将飘散到额前的长发捋到耳后，慢慢说道，“上次樊婉儿的事，那幕后之人应当已经谋划很久了，可最后却被我一手破坏，我想那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错，可她一向讨厌受制于人。历来进攻都是最好的防守，与其小心提防，不如主动出击。想到暂存在玉符中的红衣女鬼，莫玖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林佳琪听言眼中显露一丝迷茫，蓦地像是想起什么，眼神一亮，“姑娘是说，这次的事是当初设计害死樊婉儿的人报复所为？” 林佳琪听她这样说，正了下身子，同样目光专注地望着莫玖玖。 “不，我只是这样猜测而已……”莫玖玖摇了摇头否认，“敌暗我明，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过终究离不开一个‘利’字。要么是杀了我们，他们得利，要么我们阻碍了他们得利。” 说完，莫玖玖踱步来到沙发前缓缓坐下，垂下眼眸静静地望着戴在手上的绿发带镯，眼中晦暗不明。“既然他们想让我死，不如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莫玖玖扫了一眼火盆中燃烧的木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莫玖玖可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惹上她就要做好被狠狠报复的准备。 “嗯，秋姑娘，需要我怎么做？” 莫玖玖看着她，眼底一片柔和。这么久以来，她总是这样坚定地相信着自己，不追问原因，亦不计较后果。她莫玖玖何德何能！ “暂时还不用，一切等明天查清那个人的底细后，我们再从长计划。”莫玖玖说完伸了个懒腰，不由得摸了摸肚子说道：“都这么晚了，我们先吃饭吧！”事情太多，到现在还没吃饭，都快饿死她了。 “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呢。”林佳琪笑着说道。之后两人便一齐来到餐桌，林佳琪端上饭菜，众人齐齐开动。 吃完饭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莫玖玖便回房了。回到房间后，她先从手袋中取出玉符，并解除封印。 片刻，一抹红色身影飘散而出，“秋姑娘，你让我帮你做什么，直接说吧。”此刻她已经没有白天在萧楚翊私宅中那么激动了，她不是傻瓜，既然这位秋姑娘的承诺如此令人心动，想来她说的事情也不会很简单就是了。 “这位……”莫玖玖说着卡住，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女鬼的名字，“你怎么称呼？” 红衣女人一愣，沉默片刻，神色黯然地说道：“……明月。”有多久没人叫过她的名字了，久得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名字。 “明月……很好听的名字。”莫玖玖说着取出从谈芷熹那拿来的玉佛，大致和明月解释了下冥玉的用途以及她是极品精魄一事。紧接着她说道，“我说的事情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会很简单。一个月后，等时机成熟，我会催发这块冥玉，到时你只要顺着它流入其余的碎片中就算任务完成。” 明月听后面色紧绷，瞳孔猛然收缩，染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莫玖玖，“那我不是会被人捉住，进而炼魂！”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第103章 老人 “当然不会，到时我会和你一起去，毕竟取人阴魂的那人才是我最终目的。”看出明月眼神中的犹豫不决，莫玖玖主动抛出一块诱饵，“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怀疑，所以我不介意提前支付一点报酬。比如，那位负心人公子……” 闻言，明月惊愕地抬头，心中悸动不已。当年的羞辱，她虽然生前无法追究，可并不表示她真的会放过那个人渣。若是有机会报仇，哪怕最终无法往生她也心甘情愿！ 想到这儿，明月默默垂下眼帘，她揉了揉裙角，而后眼底闪过一抹决绝。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可以，只要你帮我报仇，哪怕最后被人炼魂，我也……” “明小姐大可不必担心，”莫玖玖出言打断她的话，“我承诺你的事情全都会做到的，你不会有危险，不过是到时会有些疼痛罢了。” “再怎么疼我都经历过了，这些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明月苦笑着说道。 莫玖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明小姐暂时就寄居在玉符中吧！过几天我会和你详细商讨复仇的事宜。” “可以，多谢秋姑娘！”明月说完便进了玉符，没有丝毫犹豫。 收好玉符和冥玉，莫玖玖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肩膀，来到床上躺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还是赶紧穿上衣服出门去找了她。 那边谈芷熹在听到下人们禀告之后赶紧跑了出来，“秋姑娘，有什么事吗？” “谈小姐，现在方便聊一聊吗？”莫玖玖问道。 “呃……方便的，秋姑娘要说什么？” “若是那位给你玉佛的朋友联系你的话，记得保持原样，不要露馅。等一个月后，我找出幕后人就没什么事了。”莫玖玖细细叮嘱道。 “那……那他们会不会暗地里加害小赢？”谈芷熹有些焦急。 “不会，想必那人也查过你们的底细了，这里毕竟是仙弄，你夫君也并非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那人是不会光明正大地找你的。只要你不露馅，看顾好小赢，他们是不会知道玉佛已经转手的。放心吧！”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秋姑娘。”谈芷熹真诚地道谢。 而后莫玖玖听到不远处那头有门驾车的声音响起，谈芷熹慌忙说道：“我夫君回来了，那我回去了。”说完，直接就回到了家中。 莫玖玖有些失笑地摇摇头，心中却是十分理解谈芷熹的担心。这件事谈芷熹的夫君是不知情的，今天在茶楼，谈芷熹在离去前也曾拜托自己帮她保守秘密。有时候一些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还是毫无睡意的莫玖玖有些头痛地在被窝中翻滚一圈，最后无奈地起身为自己泡了一杯安神茶，希望能改善睡眠。 泡好后，莫玖玖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安神茶来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看了看明亮的月色，不时低头喝一口杯中的茶，暖暖的，熨帖着她的身子十分舒服。 正当她慢慢垂下手臂，视线缓缓收回想离开窗户时，莫玖玖的目光不由得落到远处路口。 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妇人佝偻着身子，怀中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裹，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经过一处拐角时，老人突然停了下来，而后缓缓坐到路边的石墩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像是面饼的东西，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不时有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她额前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肆意翻飞。 老人的身后静静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不停地伸手试图触碰眼前年迈的妇人，结果他的手却总是从她身体中穿过，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莫玖玖心里叹息，因为他只是一个灵体啊！没有身躯，灵体是永远无法触碰阳间中任何人和事的。 即便隔的有些远，莫玖玖依然可以从他停顿的动作间读出他心底的悲伤…… 这个男人同样是一个背后灵。可是和之前乔霜不一样，他是个善灵。善灵往往拥有些许灵力，他们深深眷念着尘世中的某个人，并为他们耗费着自身的灵力，直到灵力渐失，彻底消散于人世。 莫玖玖收回心绪再度望向那里，突然看见那位老人猛地一头栽倒在地，身子一动不动。旁边的男子似乎很是着急，不停地围着她的身子打转。 像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遥遥望向莫玖玖所在的窗户，和莫玖玖的视线在空中相触，顿时满脸恳求地望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莫玖玖一时无法听清。 没有多想，莫玖玖朝他做了个手势，后将茶盏搁在书案上，拿起挂在屏风上的披风随手披上，推开门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在院中练武的林佳琪抬头就见莫玖玖急冲冲的样子，不禁问道：“秋姑娘，怎么了？” “你还没睡？”莫玖玖见到林佳琪心中一喜，便挥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出去，“那正好，赶紧去找大夫。” 林佳琪心中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仍是顺着莫玖玖的意思和她一同开门出了院子，然后去镇子上找大夫了。 莫玖玖来到那位老人身前，看了眼旁边一身黑色衣服，神色焦急的男人，冲他点了点头，倒是没多说什么。她向前几步扶起老人家，等大夫过来还要点时间，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是将她先背回屋里吧。 把老人搀扶到房内，等了没多久，就听见一阵“嘟嘟嘟”的脚步响起，是大夫来了。 大夫来赶紧给老人把了脉，于是直接说道：“是长期饥饿加上劳累过度引起的昏迷，我去开个方子，再好好调养调养基本就没事了。” 说着大夫仔细看了一眼站在床前的莫玖玖，发现这小姑娘无论穿着气质看着都挺好，想来应当不缺钱。可等他眼光一扫瞥见搁在床尾柜子上的布包时，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这布包开口有些散了，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手工绣品，明显是拿来售卖的。再联想到今天这位病人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迷，一时间他对莫玖玖两人就有些鄙视起来，忍不住开口道： 第104章 来不及 “老人家年纪大了，做儿孙子女的就该让她享享清福，别再天天出去摆摊挣钱了，真是……”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大夫，不该管太多，可性格使然，他也控制不住。突然想到他的好友上次就是因为打抱不平，导致被人陷害，丢了性命，他赶紧捂住嘴巴，不再多说。 莫玖玖闻言一愣，待明白过来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被当不孝子孙了？ 身旁的林佳琪却看不得莫玖玖被人误会，只见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大夫，淡淡说道：“大夫误会了，我们可不是子女，不过是遇见她晕倒，好心喊你来看看罢了。刚刚已经报官了，衙役们马上就来。” “呃……”大夫愣住了，放在袖子里的手纠成了一团，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一个火炉，滚烫滚烫的。“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也并不知情。”莫玖玖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如今这样热心肠的大夫已经很少了，尽管方式有些不当，可她也没必要为此计较些什么。 等大夫替老人开好方子，林佳琪也随他一起出门去抓药了。整个房内一下子静谧了不少，依稀可以听见呼吸的声音。 莫玖玖看着眼前陷入昏迷的老人，她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纵横交错，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衣，干净整齐。 旁边，年轻的男子微微躬着身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眼神缱绻，温柔如水。 莫玖玖莞尔一笑，没有去破坏两人间美好的氛围。她踱步来到床尾矮柜前，视线下移，看着那个已经散开的蓝色布包。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手工绣品映入她的眼帘，包括小香包、扇袋、手帕等。 这些绣品绣工精细，图案秀丽，文字娟秀。从中看得出来绣娘的功底不浅。望着这些精致的绣品，莫玖玖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她从小就不会女红，至今连一条简单的手帕也绣不出来。 “谢谢这位姑娘救了我的夫人，蓝云无以为报，愿姑娘一生长安。”这时一道低沉敦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房中的宁静。 闻言，莫玖玖转过身看说话的男人，迎视着他深邃的眸子，平静地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蓝先生不用这样感激我。”眼前的蓝云虽为灵体，通身却透着一股正气，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生前想必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是你的夫人？”莫玖玖看着床上仍旧昏迷的人禁不住问道，她看上去已经年近古稀，而眼前这位看着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 “嗯……”蓝云低头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视线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慢慢下滑，最终落在那双不再白皙细致的手上，眼角不禁有些酸涩，“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白仙儿。” 仙儿也老了啊！曾经她是那样肆意张扬，他还记得当年花园内里她一袭红裙，面带微笑，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灵巧滑动着的模样。那般美丽，令人心醉。即便如今年华不再，在他眼中她依旧是从前美貌绝伦的白三小姐。他们原本能够琴瑟和鸣，可惜…… “你们没有成亲？”莫玖玖看着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蓝云面露苦涩，“没有，我们定好了日子，可我却没赶上……” 想起以往，蓝云眉宇间凝固着伤心与绝望，深邃的瞳孔中没有一丝光亮。等他扭头看向布包中的绣品时，神色才有所缓和，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缓缓说道：“虽然仙儿从小就是大家千金，什么都不需要会，衣食无忧，可她的女红却很好。以前我的腰带、荷包都是她帮我绣的……”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那年年底我们就要成亲了，聘礼都下了。仙儿当时很高兴，赶了几天几夜亲自绣好了婚服……可在婚期前半个月，我接到了军令，前方战况危急……没想到我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说着说着，蓝云眼中泪珠闪动，一股血泪自他眼中缓缓滑落。 “是我误了仙儿，是我误了她……”他垂下头喃喃自语着。 莫玖玖眉头微蹙，看着蓝云流下的血泪，心中一阵怅惘。“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人世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东西呢？ 正当莫玖玖思绪万千时，床上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之前昏迷的老人醒了。 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蓝云，莫玖玖主动上前打招呼：“白婆婆，您醒了？” 白仙儿一愣，神情有些恍惚地张望了下四周的环境，“这是……哪儿？我怎么……”她记得她今天是从夜市摆摊回来，就坐在路边歇息了一小会儿，后来……白仙儿歪着脑袋仔细回想，发现后面的事情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 “白婆婆，我和朋友发现你晕倒了，所以将您带回我家了。”莫玖玖微笑着说道，而后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您有家人需要我帮您联系吗？” 衙役一时半会也不会到。要是有的话，正好她可以帮忙联系下。不过想到这位老人年纪这么大还要自己辛苦出来挣钱，估计不是没有就是子女不孝吧。 老人一愣，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一丝痛苦闪过，她慌忙说道：“谢谢你，姑娘。不过老婆子我独居一人，就不麻烦你帮我联系了。”想到自己收养的儿女，白仙儿苦笑着摇头。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是一辈子不想再看见了。 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慈爱地笑了笑，“我这把老骨头了不碍事，我就先走了，在你家里叨扰这么久，你看你也没好好休息。”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抓药花了多少银两你告诉我，我回头给你。”她白仙儿虽然半生不幸，却从来活得自尊自爱，不屑占他人便宜。 莫玖玖闻言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缓缓说道：“那好吧！婆婆你好好躺着吧。之前不知道您的情况，所以报了官。待会衙役可能回来例行来问个话，我在这儿等衙役来了再走也不迟。至于抓药的银两……” 第105章 讹钱 莫玖玖正说着，房门突然被打开，她扭头一看，原来是衙役和一位陌生的男子。 “娘——” 伴着一声凄厉的声音，那位跟在衙役身后的陌生男子猛地一下就扑到了床前，一把抓住白仙儿的手就是一顿哭嚎：“娘，你没事吧？官府告诉我你出事，儿子都快吓死了……” “你？”乍听到他的声音，白仙儿大吃一惊，没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愣住了。 “娘，你别怕！现在儿子来了，会为你讨回公道的。”白无暇轻轻拍了拍白仙儿的手背，斩钉截铁地说道。本来衙役联系他，说他娘昏倒时，他是不想理会的，谁管那个老太婆死活。但一听是个小姑娘发现他娘的时候，白无暇当即灵光一闪，心想赚钱的时候到了。 环视了房间一周，白无暇眼珠子一转，下一刻，他猛地蹿起身，指着莫玖玖的鼻子就是一通痛骂：“你说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今天是我娘命大，没给你撞个好歹来。要是我娘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莫玖玖听得一脸莫名，这家伙脑子没病吧？ “你在胡说什么！”莫玖玖还没开口，白仙儿腾地一下坐起身，憔悴的脸上尽是怒意，她双目怒睁，狠狠地盯着白无暇。他究竟是来做什么，还嫌之前闹得不够多吗？ “娘，我知道您一向良善，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唉！是儿子没用，挣不了钱，如今您的药钱都没着落呢！我可听大夫说了，您这伤要好好静养……”白无暇回到病床前，再度抓着白仙儿的手头头是道地说着。 他暗暗对莫玖玖观察了一番，继而状似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故意的。叔叔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这赔偿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五……不，十万两就行了。” “你——”白仙儿脸上先是变得煞白，随后又涨得通红。整个身体抖得不能自已，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个畜生！给我滚出去！”吼完，她有气无力地跌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怒火攻心的夫人，蓝云紧握着拳头，怒火在胸中翻腾。盛怒的情绪瞬间击垮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原本深邃的瞳孔，此时已经聚满阴霾。 这个人渣！一次又一次害得他的仙儿落魄至此。当年他不过是个街头流浪，乞讨为生的孤儿，要不是仙儿好心收养他，供他读书，他怎么有今天！ 可他做了什么？霸占仙儿的财产，不顾养恩赶仙儿出家门，这一件一件让他死万次也不足惜。 可恨他蓝云一生骁勇善战，死后却只能一次次看着夫人受苦。为什么他不是个厉鬼？这样他就可以为仙儿报仇了。从前，蓝云常常这样想，待明白原委后，他却是舍不得，他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夫人。只有对人无害的善灵可以一直陪在人的周围。恶灵只会一点点侵蚀人的身体，让人霉运连连。 “啪！啪！”不动声色地听完整个闹剧，莫玖玖拍着巴掌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无暇，“白少爷这一番声情并茂的演出果真精彩绝伦，令人过目难忘。不过……”莫玖玖停顿片刻，突然话锋一转，“白少爷应该并非是孟婆婆的亲生儿子吧！” “你怎么知道？”白无暇听到这话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反问，待反应过来后横眉怒目地对着莫玖玖吼道：“关你什么事！小姑娘，识相点，就乖乖把赔偿金给我。不然，我这嘴一向没个把门的，要是在你家门口闹一闹，你也不好继续生活是不是？”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林佳琪更是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得多愚蠢，在官府面前威胁人，没看见旁边那位衙役气势汹汹的模样么？ 果然，不等莫玖玖回话，那位衙役冲着白无暇就是一顿骂，“白无暇，注意你的言行！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这个白无暇平日里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玩意，牢里的常客了。 “嘿嘿，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官爷别介意啊！”白无暇不停地搓着手，对着衙役一脸的谄媚，“只是你看我家确实困难，这姑娘撞伤了我娘。赔偿金不得给点啊？我娘万一出个什么好歹那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他小声嘀咕着。 白仙儿原本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如今听白无暇这样说，立马挣扎着起身，指着白无暇破口大骂： “谁是你娘！三年前我就把你赶出家门了。你给我滚出去！”她转头看向衙役，言辞恳切，“这位官爷，我昏倒的事和这姑娘没有任何关系。相反是人家姑娘看我一个老婆子晕倒，好心救了我，还帮我请大夫，抓药，还把您给请来了，您看，这多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看向白无暇，声色俱厉：“白无暇啊，白无暇！我还想着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原来是想利用我老婆子坑人呢！你但凡还有点良心，现在就给我回去，以后也别来见我。”当年她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这孩子长大会是这样厚颜无耻的性子呢。 正巧这时，之前的大夫忽然想到自己漏了一味药，赶紧跑了回来，一看房内的情形，顿时一脸严肃地说道：“都围在这做什么呢!你们还嫌老太太命太长了是吗。” 说着，大夫又看向白无暇。刚刚在门外他可全听见了，这会可不是他冤枉他了，“还有你，你说你还是个儿子吗？你娘怎么晕倒的，我把脉把的清清楚楚的！你不关心就算了，还想在这讹人家小姑娘！” “嘿！我说你这大夫，不好好治你的病，管这些闲事，吃饱撑得吧你！”白无暇说完扯着袖子就要上前教训中年大夫。 不过马上就被旁边的衙役适时拉开并予以警告。而后，衙役简单询问了下白仙儿和莫玖玖事情的相关经过，明白并非是人为致人昏迷后，就直接抬腿走人了，任凭白无暇怎么叫唤也不理。 第106章 偶遇 白无暇见状，无奈也只能离去。不过谁都没有发现的是，莫玖玖在他离开时，暗中抬手将一枚黄符弹出，待符纸一接触到白无暇的身体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无暇，就等着连续一月霉运当头吧！莫玖玖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等大夫处理完，莫玖玖看时间也不早了，恰如其分地说道：“白婆婆，您先在我这儿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您。” “我明天会再来……”莫玖玖重复说道，不过这话却是对着病床前的蓝云说的。蓝云看后也略略向她点了点头。 但白仙儿却是不知道，以为莫玖玖在和她说话，她有些疲惫地笑着说：“姑娘，我还是回去吧，不用麻烦你了。” “没事的，今天这么晚了，您就先休息，我可以睡客房。”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那孩子……” “没事，白婆婆。他是他，您是您，两者没有关系。”莫玖玖说着目光转向矮柜上的布包，眼中满是欣赏，“再说，我对婆婆的绣品很感兴趣，等您身体好了，还想和您讨教一番呢。” 白仙儿听她这样说，顿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老婆子如今就这门手艺还能见见人喽！姑娘你喜欢的话，就随便挑些带走吧！” “那可是好，不过今天有些晚了，我明天再来吧。”莫玖玖说完等白仙儿睡下，就和林佳琪一同推门离开了。 出了房间，两人走了一会儿，莫玖玖靠在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真累啊！为什么每天都这么事情要忙…… “秋姑娘，这位白婆婆在这儿，她那个混儿子会不会明天再来找茬？”林佳琪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问道。这样的话，明天她就不好跟着了，因为明天她还要去查查那个放魂蛊的男人。 看出了林佳琪的想法，莫玖玖点点头：“嗯，她的事情还没了结，管那个人来不来，我是不能放任她不管的。不过你明天还有其他事，到时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我还是跟着吧！最近感觉出了很多事，我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以防万一。”林佳琪看着莫玖玖反驳道。算计他们的人还没查清楚，还是不要秋姑娘独自一人待在家中的好。 莫玖玖沉吟片刻，想了想没有拒绝她的提议，“那好吧，明天有空的话你和我一起。” “站住！你想就这么走了？”一道尖锐的男声突然响起。莫玖玖转头一看，发现是白无暇，他竟然没走？ 原来白无暇在房中看自己大势已去，他不好找人理论。可让他就这么回去，那肯定是不甘心的，于是他就守在院子中等着，果然给他等到了莫玖玖。 “姓白的，事情原委衙役都已经弄清楚了，你现在还有何贵干？”林佳琪挡在莫玖玖面前，面色不虞地说道。这男人眼神中的贪婪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当真是被钱迷了眼，一点后果都不考虑的吗？ “你——”白无暇震怒，他平生最看不得别人瞧不起他，可林佳琪眼神中的嘲讽他看得明明白白。不过还是先制住她背后那个小姑娘再说。 白无暇这样想着当下就冲上前去，伸手想拽住莫玖玖的肩膀。 只是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在他身侧，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了白无暇的手腕，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白无暇扭头一看，只见来人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可望向自己的眼神却稍显凌厉。 “你，你是谁，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啊！放开我的手……”白无暇一时有些结巴地喊道，不是他怂，实在是这个男人眼神太过犀利，让他心里有些发毛，明明看上去只是一副温温润润白脸书生的模样啊！ 顺着白无暇的叫声，莫玖玖望向眼前侧身对着自己，一身深色衣袍、气度不凡的男子，不禁眉头轻蹙。这不正是白天才见过的霄楚翊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像是感受到莫玖玖的视线一样，霄楚翊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脸上挂着一丝紧张。他朝着莫玖玖轻声询问：“秋姑娘，没事吧？” 月光映照下，眼前男子熟悉的脸上温润如玉，恍若神邸，令莫玖玖一时心神恍惚。 霄楚翊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得出声提醒道：“秋姑娘？” “嗯？”闻声回过神来的莫玖玖顿时有些尴尬。 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竟然就直接对着霄楚翊走神了？ “对不起，刚才走神了。”莫玖玖不敢看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不自在地别开脸看向地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事，霄公子，多谢！” 然后莫玖玖忽然想到了什么，着急的四处张望，林佳琪又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在的呢！！！ 小姑娘身手不错啊！！！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盯着莫玖玖微微泛红、小巧圆润的耳垂，霄楚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而后神态自若地看向被他扣在手中的白无暇，“那这人……” 莫玖玖瞥了一眼犹在试图挣脱的白无暇，不甚在意地说道：“一个不值一提的人罢了，让他走吧。”不过一个跳梁小丑，他终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听到莫玖玖这样说，霄楚翊亦没有反驳，松手放开对白无暇的桎梏。恢复自由的白无暇也已不复之前的嚣张模样，转头匆匆忙忙地就跑了，他一边走一边揉着手腕，暗恨自己有眼无珠，怎么就没看出来那个漂亮男人根本就是个狠角色呢！他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秋姑娘，就这么让他走了？”吴显在一旁，面色有些不忿。 “当然是——”莫玖玖望着白无暇跌跌撞撞远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会！” “他逍遥不了几天了，接下来，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在等着他……” 吴显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搓了搓手臂，秋姑娘笑得怎么这么寒碜呢！ 旁边的霄楚翊则是面含微笑地看着莫玖玖，目光平和。他从未被莫玖玖无害的长相所蒙蔽，拥有那样能力的人，自然不会是一只乖乖被人欺负的小白兔。 第107章 将死 “霄公子，不论如何，还是谢谢您的出手相助。”莫玖玖回首看向霄楚翊，微微躬身、郑重谢道。 “秋姑娘客气了，”霄楚翊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躬礼，随后抬手看了看夜色，面露疑惑地问道：“只是这么晚了，秋姑娘刚刚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居然惊动了官府衙役？” 莫玖玖微微挑眉，没有正面回应他的问题，“霄公子您怎么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呵……”霄楚翊看着眼前目光狡黠的女孩，凤眸闪过一丝锐芒，嘴角微翘，“是我逾越了，抱歉。” 之后，像是想到什么，霄楚翊神色微凝，清润的声音响起：“说起来，今日我前来倒是有件事想请秋姑娘帮忙。” “什么事？”莫玖玖看着他有些凝重的神色问道。 不过霄楚翊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他看着莫玖玖眼底淡淡的青色和略显苍白的小脸，皱了皱眉，“现在有些晚了，秋姑娘明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再详谈如何？” “明天恐怕不行，后天吧！”想到明天还要来处理蓝云的事情，莫玖玖没有应邀。 “那好，后天我会派人去‘缘’接秋姑娘过来。到时我们再做商谈。”霄楚翊点点头，不待莫玖玖回话，又继续开口说道：“这么晚了，我怕那个混混再来叨扰你们，妨碍你们休息，我派人保护你！” “不用，我们把大门锁好，我就不信他还能翻进来不成，不用麻烦霄公子了。”莫玖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闻言，霄楚翊右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眼中一抹狡猾的光芒一闪而过：“秋姑娘，你一直拒绝我的话，我会以为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莫玖玖一滞，随即想想现在确实很晚了，林佳琪也跑的无影无踪了，便不再推辞：“那就麻烦霄公子了。” “翊，怎么了？”这时，一道中年男声突然在身畔响起，来人正是霄楚翊的二叔。今天晚上，他的夫人思念亡女，精神交瘁之下导致旧病发作。正巧当时翊也在家中，于是他就和霄楚翊连夜请了御医过来，但是有一味药很难找，宫中御药房暂时用完了。他们刚刚分头行动，就是想看看民间哪儿还有那味药。 现下，夫人病情经过诊治已趋于稳定。想到大家都还没吃晚饭，他就和霄楚翊一起出去喝酒，顺便透透气。这会他刚下马车，一回头却发现霄楚翊连人影都没了，抬头一望，得！人家这会儿正英雄救美呢！ 难道霄楚翊转性了？要知道为了霄楚翊的婚事，皇帝都操碎了心。偏偏霄楚翊已近而立之年，身边连个暖房的丫头都没有。不过大家都知道他的性子，倒是没有不识趣地上门说亲。 看着那边站着的一个女孩，如今夫人已经没事了，霄二叔看热闹不嫌事大，提着餐盒就上前打招呼：“翊，这位是？” “二叔，这位是秋姑娘、。”霄楚翊同他介绍道，却并不言明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 “小姑娘大晚上家中进贼了？让翊保护你吧！这么晚你就一个年轻姑娘独自守在家中可不安全。”霄二叔叮嘱道，他唯一的女儿早殇，从小就将霄楚翊当自个儿子一般看待。如今见单了二十几年的翊好不容易有了看对眼的姑娘，他心里很是高兴。再说眼前这姑娘眼神清透，模样周正，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至于家世，他们霄家素来不甚在意这些虚的东西。 霄楚翊哑然失笑，对着霄二叔温声说道：“二叔，我派人要保护这位姑娘呢，你先回去陪二婶吧。” “好，好，翊呀！好好保护人家小姑娘啊！”霄二叔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他们家翊这是真的开窍了。不行，他得赶紧上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夫人，让她也高兴高兴。霄二叔这样想着，便哼着小曲上马车去了。 莫玖玖也不再推辞，有人守着也好，不然就她和一个年迈的老婆婆在家中，的确她也睡不安稳。 霄楚翊安顿好一切之后，才放心离去。 回到客房后，莫玖玖打起精神重新洗了个澡，然后直接扑到床上，不一会儿就陷入梦乡。 翌日。 莫玖玖早早就起来了，吃完早饭便和林佳琪一同去了白婆婆的房间。 两人进入房内时，白仙儿竟然还没醒，此时睡得正香。可莫玖玖却心头一惊，因为眼前的白仙儿浑身泛着一层淡淡的死气，俨然行将就木，活不了几天了。 明明昨天看着身体还没这么差的，怎么现在……莫玖玖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而等她看到一旁魂体已经淡得快不能凝聚成人形的蓝云时，再扭头仔细观察白仙儿，顿时恍然大悟。 多年的劳累早已拖垮了白仙儿的身体，蓝云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为了不让她饱受病痛折磨，他不断消耗着自身微薄的灵体为她舒筋通脉，温养身体。昨晚自己走后，应当是蓝云最后一次这样做了，因为他快要灵力溃散，灰飞烟灭了。 “蓝公子？”莫玖玖弄清情况，即刻将一枚聚魂符贴在他的身上，减缓他灵力的消散，随后轻声询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蓝云似是有所恢复，声音听起来却仍旧显得有些虚弱，“秋姑娘……” “你知道我？”莫玖玖疑惑地看向蓝云，“那为什么之前不来找我帮忙呢？”若是他之前来，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昨夜新认识的朋友告诉蓝某的，不过仙儿阳寿已近，我亦时日无多，索性就不麻烦您了。”蓝云满怀惆怅地说着，目光仍旧牢牢地锁住床上的白仙儿，像是要看尽生生世世，“昔年，我曾求过一签，还特地找无望大师为我解签……” 莫玖玖一愣：“无望大师？是灵山寺的无望？” “秋姑娘也知道他？” “嗯，他算是我师父的一位忘年交吧……”莫玖玖淡淡说道，目光悠远，遥遥回想起当年师父和她的友人一起寺中品茗时的场景。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第108章 魂飞魄散 “秋姑娘果然并非池中之物。”蓝云长声叹道，无望大师轻易不过问凡事，也！不过，这些事情如今都不是他会关心的了。 蓝云想到这里又继续说道：“无望大师说我前世杀戮过重，今生让我弃武从文，否则不但性命难保，与仙儿的三世姻缘也将不复存在。可国难当头，我蓝云既是骁勇又怎能龟缩不出？所以，我自然是不信的。谁知后来……”谁知后来一语成谶。 望着病床上沉睡的白仙儿，蓝云神色哀伤：“我和仙儿已经没有下一世了，今生纵使不能让她安稳余生，也定要她无病无痛，无灾无磨。如今我等着送她最后一程。” “即便你会因此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么……”莫玖玖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喃喃问道。 “那又如何。”蓝云面色平静，只是微微垂下的眼眸中却早已泪光闪闪。 “痴人……” 莫玖玖幽幽一声叹息，一时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忽然，床上传来一阵窸窣声，莫玖玖知道是白仙儿醒了。 白仙儿睁开眼，就看见昨天救了自己的小姑娘已经来了，旁边还站着个陌生的姑娘。看着这一切，她笑容洋溢的脸上满是慈爱，对着莫玖玖问道：“姑娘，你来啦？这位姑娘是？” 昨夜不知怎么的，她感到通体舒畅，精神也比从前好了许多。这一睡就睡到现在，她已经很多年没睡得这般熟了。 “他叫木其，是我朋友。”莫玖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下，并未多说。她上前将白仙儿扶起，又将枕头塞到她身后，让她靠在上面，随后温柔一笑：“白婆婆好些了吗？我带了早点，您起来吃点。” 白仙儿有些怔愣，随即眼神复杂地看着莫玖玖，心里登时五味杂陈。她亲自抚养大的孩子贪婪狡诈，对自己不闻不问。而眼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小姑娘却心地纯善，对她多番照顾。 这一切于她来说究竟是幸与不幸，白仙儿心中一时难以言明。她垂下头去偷偷掩饰渐渐红了的眼眶，终是没有拒绝莫玖玖的好意，在莫玖玖的搀扶下，起身下床洗漱打扮。 等白仙儿洗漱出来，就看见那个模样甜美的女孩正在将早饭一一摆上床上的小桌。而不远处的窗前，静静伫立着一道人影，正是那位好心的姑娘。她低头端详着手中绣有兰草的手帕，几缕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照在她的脸上，散发着白瓷般的光泽。白仙儿看着此番情景不由得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当年的白三小姐也同样天生丽质，令无数男子倾心相随，可她却独独选了当时最不起眼的蓝云。想到英年早逝的蓝云，白仙儿不禁悲从心来，泪水不断滚落双颊，竟是止也止不住。 莫玖玖听到动静抬起头，视线落到白仙儿泪如泉涌的脸上，愣了下，随即诧异地问道：“白婆婆，您怎么哭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白仙儿旋即背过身去，慌忙擦了擦眼泪。待回过身来，她挤出了一丝牵强的笑容，岔开话题说道：“没事，你也喜欢刺绣吗？” “是啊，我很喜欢，只是怎么也学不好。”莫玖玖见她对刚才哭泣一事不愿多说，便贴心地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您的绣工可真好，现在这么精致的绣品已经很少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蓝云似乎与有荣焉，灰败的脸上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眼睛却依旧紧紧追随着白仙儿的身影。 “是啊，要不是靠着这门手艺在夜市摆摊赚些钱，恐怕老婆子都得露宿街头了。”白仙儿靠在床上，伸手端起放在桌上的白色瓷碗，就着勺子喝了几口热粥，然后放下瓷碗，又扭头看向窗外灰蓝的天空，目光悠远，似在回忆什么。 “记得早年，还是和我娘学的刺绣，当初嫌麻烦还不肯学。现在想想幸好当时娘严厉，不然如今都没得营生，唉……”白仙儿将勺子隔在桌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莫玖玖会心一笑：“但婆婆您总归是坚持下来了，我当初可是连个帕子都没绣完就放弃了。比起您，我是差得远了。” 白仙儿被她的话逗笑，笑了一阵，看着莫玖玖手中的帕子说道：“这些不过是我糊口绣的小玩意，要说我绣得最好的，还要属我的婚服，那上面的一针一线简直耗光了我毕生的精力。” 语毕，她幽幽地闭上眼睛，忍住即将要流出的眼泪，长长地一声叹息：“可惜我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穿上了……” 看着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的妻子，蓝云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个大洞，渗出汩汩鲜血，痛得不能自已。可他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仙儿却还有不可估量的来生……蓝云想到这里，心头一阵惆怅。 莫玖玖看着这一切，随后低下头，唇角紧抿，而后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她舒展开眉头，轻声问道：“婆婆的婚服还留着么？” 闻言，白仙儿缓缓睁开眼，面带怀念：“当然留着呢！我等着死后让人烧给我，下去找着我夫君，再穿给他看。都绣好了，他怎能不看一看呢。” 听她这样说，莫玖玖但笑不语，只是暗暗凝结术法，伸手轻轻覆住白仙儿的眼睛，低声道：“其实他一直在你身边，只是婆婆看不见而已。”说着移开双手，“现在，婆婆您再重新看看……” 白仙儿有些奇怪地看着莫玖玖，而后却是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她尽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子，慢慢地扭过头去，目光定格在窗前的身影上，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云，蓝云……” 时隔多年，历经时间的荒芜，蓝云终于又听见他的仙儿用这般轻柔的嗓音叫着他的名字。 念起从前种种，他觉得喉咙一片干涩：“嗯，是我。仙儿，我回来了。” 泪水瞬间模糊了白仙儿的视线，她想要眨一眨眼睛，却又深怕这只是自己一时的错觉。如同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后，空余一枕清泪。 第109章 两全其美 “云……”白仙儿颤抖着伸出手去，却看到自己的手直直地穿透了蓝云的身体，而他亦是如此。 霎时，先前的激动与喜悦全都消失不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白仙儿恍然醒悟，原来她的蓝云已然死去，他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永远无法触碰彼此。 一时间，白仙儿悲痛不已，掩声长泣。身旁的蓝云亦是静默不语，神色凄婉。 莫玖玖看着两人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模样，一时有些头痛。她向来不善宽慰他人，现下也只好出声打断他们：“你们先不要急着伤心，如今有更为险峻的问题摆在你们面前，蓝公子你……” 蓝云闻言忙打断莫玖玖的话：“秋姑娘，有些事就不必告诉仙儿了，到最后也不过是平添烦恼罢了。”仙儿现下身体虽看着硬朗，却只是回光返照而已，她已经没几天日子了。她在人世的最后一段时光，就让他陪着一起度过吧！虽然这也是他最后的日子。 “是什么事，你不要她告诉我？是不是蓝云你……”白仙儿听出了两人话中的意思，急急地看向蓝云，心下一片惶恐。 蓝云望着她苍白瘦弱的模样，轻叹一声，伸出手在距离她脸庞半寸之远停住，柔声安抚道：“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不是好好在这吗？” 白仙儿怔怔地看着眼前容颜正盛的蓝云，他仍是旧时模样，高大威猛、气宇轩昂。可她自己……想到这里白仙儿深深地垂下脑袋，不愿他看见自己形销骨立、雪鬓霜鬟的丑陋样子。她只希望在他心中，她永远是从前年轻美貌的白三小姐，而不是现在垂垂老矣的白老婆子。 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蓝云蹲下身子，神色温柔地看向她的眼睛：“仙儿，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美好的。即便老去，我亦初心依旧。” 莫玖玖看着两人间不断流露出的深情之意，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情之一字，真是难解。有人为它生，有人为它死，有人为它蹉跎一生，也有人为它断心断肠。 想到这里，莫玖玖收回心绪转向蓝云缓缓说道：“蓝公子，我明白你的顾虑，不过，若是我有两全其美的方法，难道蓝公子也不心动么？” 蓝云闻言一愣，继而狂喜，睁大双眼看向莫玖玖，不可置信道：“秋姑娘难道有办法？可我如今……”他的灵力已经溃散殆尽，根本无法可解。这位秋姑娘之前给我黄符也只能暂缓他的消亡而已。 “小姑娘，我夫君，他究竟怎么了？”白仙儿双手紧紧揪住被子，轻轻看了旁边的蓝云一眼，随后目光恳切地望向莫玖玖颤声问道。 莫玖玖见蓝云此刻并无阻扰之意，便不再隐瞒：“蓝公子死后执念太深，他的魂魄一直跟在你的身后，并一直动用自身灵力为你祛除灾痛。如今他灵力近失，魂魄无法凝聚……” 听到这里，白仙儿伸直身体，盯着莫玖玖急急问道：“那会怎样？”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怎么会这样……”白仙儿瘫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莫玖玖却是莞尔一笑，举起手中原先拿着的手帕，上面的兰草栩栩如生，灵动自然，仿佛还散发着阵阵幽香。她没有回答白仙儿的问题，却是问道：“这块手帕我很喜欢，白婆婆能将它送给我吗？” 白仙儿一愣，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眼前这姑娘怎么好好的要说这个。不过只是一块手帕罢了，她喜欢自己就送给她。“当然可以，姑娘喜欢的话，改日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样式，我重新给你绣一个。” “不用了，我只要这块就够了。”莫玖玖将手帕细心收好，旋即目光平静地望向蓝云，“蓝公子，酬金我已经收了。现在可以谈谈如何解决你的问题了。” 蓝云嘴唇微张，怔怔地看着莫玖玖，许久后竟是哑然失笑：“昨夜那些朋友都说秋姑娘唯利是图，没有酬金从不出手。现在看来，传言并不可信。”若是如此，她有怎么只要一块价值甚微的手帕呢！ “那些虚的东西，我向来不是很在乎。”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轻轻摸了摸袖子中的绿发带，轻蹙着眉头说道，“你的魂体灵力殆尽，已经无法承受轮回之境了。若想与你夫人再续前缘，唯有换一副身体。” “也就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蓝云眉梢微拢，眯起狭长的眸子，看着眼前神色平常的女孩。 “嗯，目前只有这个方法，等你和肉身契合，魂力会渐趋厚实，再死后就可以正常轮回了。”莫玖玖缓步走向窗前，右手扶着窗台，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台面。沉思片刻后，她徐徐转身，视线掠过徐蓝云几近透明的双脚，停留在他的脸上，目光沉沉。 “所以，我们需要一副合适的肉身。未免到时徒增烦恼，最好是刚死不久的幼童。”思前想后，莫玖玖如是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对于两个痴心相爱的人来说，同样是一种遗憾。既然选择帮助他们，这些没必要的麻烦还是能免就免吧。 “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去哪找合适的肉身呢……”蓝云说着垂下头，让人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稍显沉闷的声音还是泄露出他心底的消沉与难过。 她的方法听着令人心动，可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若是到时都没找到合适的人，恐怕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得还会让仙儿更难过罢了。想到这里蓝云一时有些犹豫。 “没有比医馆更合适的地方了，我想稍微留意一下最近有哪些人请大夫，应该会有适合你的人。”莫玖玖说完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目光在林佳琪身上停住，“木其，麻烦你帮我把后院的黄木箱取来，我有用处。” “好，我这就去拿。”林佳琪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推门离开。虽然一副少女清脆的嗓音，可她言行举止间那锐不可当的气势已初露锋芒，让人难以忽略。 第110章 招魂 蓝云此时才注意到房中的这个女子，他抬头望着离去的林佳琪，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女子的身上散发着和他相同的气息，甚至是比自己更强烈的杀戮之气。 莫玖玖察觉到蓝云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盈盈一笑：“别看她是女子，曾经也是战功赫赫，杀敌无数，靖国不让须眉，蓝公子戎马一生，被他气势惊动也在所难免。” 闻言，蓝云深深地看了一眼莫玖玖，良久一声感叹：“秋姑娘不但术法高深，身边也都是藏龙卧虎之辈。” “承蒙蓝公子谬赞！”莫玖玖听后神色倒是没有太大改变，目光依旧平静。类似的话她不知听了多少遍，如今早已无动于衷。 “事不宜迟，等木其将东西取来，蓝公子随我去一个宽阔的地方，我要招魂。” “招魂？”未等蓝云开口，床上的白公子仙儿禁不住问道。她刚刚在一旁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看出了眼前这位看似简单的小姑娘恐怕身份不一般，她竟是能通鬼神！ 听到她的疑问，莫玖玖微微转过身子，迎视着白仙儿充满疑虑的眼神，略略点头，继而缓缓说道：“嗯，将死之人魂魄与肉身的粘合度不强，我们可以对其招魂，再从中挑选合适的肉身。等那人死后，蓝公子就可以借尸还魂了。具体如何到时我会一一告知蓝公子的。”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来人正是拿着小木箱的林佳琪。他后面还跟着昨晚那名心直口快的中年大夫。 看见莫玖玖也在，大夫冲她一笑，“小姑娘，是你找人喊我来把脉的？这年头像你这样善良的人可不多了。” “不是我呀？不过大夫你来了也好，麻烦你帮我开几幅调理身体的药。”莫玖玖从林佳琪手中接过小木箱，搁在旁边的柜子上，看了一眼床上面色恢复平静的仙儿，笑道：“白婆婆的绣工很好，我正好也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我们很谈得来。” “呵呵，忘年交？这感情好！”大夫畅怀一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是高兴，“我看老人家身体基本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养养就行。我就帮她开几幅补身体的。” 莫玖玖与蓝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了然。大夫只把脉，除了能发现白仙儿身子有些虚弱，其他一切正常，就以为她的身体还很康健。但只有莫玖玖和蓝云明白，如今的白仙儿已是行将就木，临去不远了。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莫玖玖点点头说道。 “没什么好谢的，应该的。”大夫一边说着一边弯身为白仙儿做了个简单检查，随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发现情况基本正常就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等大夫走后，莫玖玖让白仙儿暂时安心留在房间，带着林佳琪和蓝云来到了后山。 莫玖玖给了一道驱鬼符给林佳琪，让她在四周贴满，守着不要让旁人靠近。随后和蓝云来到一处空地。她蹲下身子打开黄木箱，从中取出紫金三角香炉，点燃引魂香，并以香炉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四角贴上秘制红符，摆下阴阵。接着她又从箱中取出四只通身绘满铭文的木制人偶，割破手腕，口中念念有词，以鲜血为引催动人偶走到红符上方停住。很快人偶上的鲜血就沿着特殊的纹路在地上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辨的诡异图案。 霎时间，山坡上狂风四起，阴云幕布。一阵鬼哭狼嚎声后，山坡上多了许多神色各异的生魂。他们被引魂香从肉身中勾出，加上莫玖玖特殊血液的吸引，全都聚在阴阵周围，不愿离去。 站在阴阵中心的莫玖玖眼神从这些生魂身上一一掠过，不久后终于在东南一角找到了她所需要的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瘦弱的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袍子，大大的眼睛中一片死寂，半点神采也无。 竟然是一个阴魂，莫玖玖心头微诧。通常来说生魂者是指肉身未死之人，而阴魂者则表示此人肉身消亡，气息已断。 莫玖玖透过天眼仔细探查这个男孩，待看清他身前身后事，她满意地点点头，心想就是他了。于是她当机立断，立马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符，将男孩阴魂收入其中，然后粗略地包扎了下手腕，并将阵法悉数去除。不一会儿，山坡上的生魂失去吸引，陆续离开并顺着肉身的气息回到自己体内。 “秋姑娘，是这个男孩？他并未死，为何你……”蓝云颇为不解地看着莫玖玖将那男孩的魂魄收入玉符，若是肉身未死，这样将人生魂拘禁，实际与杀人无异。蓝云虽然不通术士，却也担心这般损阴德的做法于她自身有损，所以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自是希望能够得偿所愿，却也不想因此牵连他人。 “没事，这男孩是个阴魂，刚死不久。他的肉身和现实的身份对你来说非常适合。”看出他的顾虑，莫玖玖一边解释，一边快速收拾好东西放入黄木箱。 而后，她抱起箱子、头也不抬地快步往前走去，“事不宜迟，蓝公子赶紧随我去找到这个男孩，再晚点就来不及了。其余事情稍后我再详细说给你听。” 听出莫玖玖话中的紧迫之感，徐、蓝云不再多说，紧随莫玖玖离开后山。随后与守在门边的林佳琪会和，三人乘坐马车，此时街上人不多，莫玖玖顺势将木箱递给林佳琪：“木其，待会你先回白婆婆那里，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让她不要担心。” 林佳琪接过木箱，颔首表示自己明白：“我知道了。” 紧接着，莫玖玖从怀中取出一枚血红色的三角符，刺破左手无名指，以心头血在符上绘制铭文，口念咒语，暗中启动禁术。事毕，她伸手将红符递给蓝云：“这符你拿着，有了它你可以顺利上身，且没有后顾之忧。” 第111章 还阳 这枚血符是她耗费三年，用鲜血凝制而成。只要拿着这个，再加上那个男孩和蓝云吻合的八字，一切就万无一失了。 蓝云郑重地接过血符，“秋姑娘的大恩大德，蓝某铭记在心。来日若有任何要求，我必义不容辞。” 话音刚落，只听“吁”的一声，马车到了指定地方。不再多说，三人下了马车开始分头而行，林佳琪回了白仙儿的房间，而蓝云则跟着莫玖玖来到光芒指示的某个宅子外。两人远远地望见门口几个人正推着一辆棺材出来，身后跟着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年夫妻。 就是他！莫玖玖眼神示意蓝云上前，现在那个小男孩刚死不久，正是他上身的最好时机。 而蓝云果然没让她失望。一阵常人无法看见的青光闪过，在中年夫妻的惊叫声中，只见棺材板动了几下，原本已经确定死亡的男孩突然伸手推开棺材板坐了起来，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众人一阵惊慌失措，良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快找大夫，这，我儿子还没死！他没死是不是？”男孩的娘惊叫着抓着身边人的手臂，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这，我……”身边的人神色惶恐，有些不可置信。他伸手哆哆嗦嗦地探了下男孩的脉搏，最后只能结巴着开口：“这，让大夫，让大夫再看看吧……” “对，赶紧找大夫看看！我家儿子还没死。哈哈……”长得一脸憨厚的父亲激动地咧嘴大笑，连忙招呼着夫人抱着儿子去找大夫了。 他能不激动吗！他和夫人人到中年都没能生一个孩子，几乎跑遍了所有医馆也看不好。伤心绝望之下他们也想过去领养一个，谁知没几天他们就在家门口捡到了这个被人遗弃的孩子。这样巧合的事情让他和夫人都坚定地认为这个孩子就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儿子。 可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却在他三岁时查出患了奇怪的病，命不久矣。他们夫妻俩费尽心思四处求医，却也挽不回儿子的生命，被病魔折磨了多年的儿子在今天上午终是停止了呼吸。那一刻，他简直感到天崩地裂。 但没想到儿子竟然没死，这位父亲越想越激动，要不是旁边夫人扶着，都差点摔了一跤。 看着渐渐远去的众人，莫玖玖嘴角轻扬，眼中满是笑意。忽然手心一阵滚烫，她低头看向手中红光闪动的玉符，心中了然。不由得轻声说了句：“一报还一报，他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养父母的，而我承诺：你也会有美好的来生。”所以，无需介怀。 语毕，掌中红光顿消，玉中男孩似是心愿已了，莫玖玖笑了笑，最后望了一眼那个已经换了芯的男孩，转身离去。 回到白仙儿房内，莫玖玖推门进来，发现房中只有除了林佳琪，还有一个大夫，不由得大为疑惑：“木其，白婆婆怎么了？” 林佳琪听到声音抬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她之前突然昏迷，我怕出什么事，赶紧请了大夫来看，现在大夫在诊治呢，希望没事。” 莫玖玖闻言皱了皱眉，一时别无他法。 大夫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很抱歉，我们尽力了。病人已经病入膏肓了，你们……尽早准备后事吧。” 大夫说完，莫玖玖怔了怔，久久不语，没想到白仙儿的日子来得这样快，对大夫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大夫们走后，没过一会儿，白仙儿便微微转醒。她睁开眼睛看见莫玖玖，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嘴巴微张，想说话却因太过虚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玖玖站在她旁边，帮她掖了掖被角，握住她枯瘦的手掌，俯身贴近她耳朵说道：“白婆婆，一切都很顺利，蓝公子已经顺利还阳了。” 听她这样说，白仙儿吃力地扯了扯嘴角，弯成一道僵硬又模糊的笑容。 莫玖玖想了想，从旁边的手袋中取出两根系着绯色玉石的红绳，然后用银针轻轻刺破白仙儿左手的无名指，挤出一滴心头血滴在玉石上。最后，她将其中一根红绳系在白公子仙儿的手腕上。 望着白公子仙儿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莫玖玖缓声开口：“这是锁心绳，滴上心头血，来生不论相距多远，你们都会顺着感应找到彼此。” 而床上的白仙儿却是连回应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眼角悄悄溢出了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消失在枕头上。 静默了一会儿，莫玖玖缓缓起身，看了下时间对着林佳琪说道：“木其，你去蓝公子那儿看看，想办法让他来一趟。”如今白仙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她怕再晚点，蓝云连白仙儿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放心，我会带他过来的。”林佳琪信誓旦旦地说完，便推门离开了。 “婆婆，您再坚持一会儿，蓝公子马上就来了。”莫玖玖重新拾起白仙儿的手轻轻握住，无声地给她鼓励。 可下一秒，白仙儿的手无力地垂落，眼睛缓缓闭上，停止了呼吸，魂魄也归了地府。她终究没有等到蓝云来见她最后一面。 莫玖玖替她盖上被子，默默地别过脸去，寂静的房中只听到她一声长长的叹息。 恰巧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林佳琪带着换了副身子的蓝云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秋姑娘，我把人带来了。”林佳琪主动开口说道。 莫玖玖闻声点点头，抬头望着林佳琪身后神色激动的小男孩，微微张着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地喊了他一声：“蓝公子……” 看出她脸上的异样，蓝云停住进门的脚步，瘦弱的小手紧紧捏着门，怔怔地看向欲言又止的莫玖玖。 他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飘忽地瞟了一眼床上的人，颤着声音问道：“仙儿她，她，是不是走了……” 莫玖玖轻轻地点头：“白婆婆走的很安详，蓝公子节哀。” 第112章 古董店 闻言，蓝云神色颓然地呆立在那，眼神空芒。明明是一张小孩的脸，却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沧桑与惆怅。 还是没有赶上啊……蓝云苦笑了一下，而后慢慢走到床前，垫起脚尖，瘦弱的身子趴在床沿。 顿时，一阵猝不及防的酸楚袭来，蓝云的眼圈猛地就红了，他极力忍住眼底的泪意，倾身帮白仙儿捋了捋额前的乱发，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紧闭的眼睑：“我就在这等你，我就在这等你……别让我等太久了，仙儿……” 随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他低下头，强压着的泪意终是涌出了眼眶，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落下，在床单上晕染开来，淋湿一地斑驳。 看着眼前绝望的蓝云，莫玖玖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良久，终是开口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一味沉湎于过去并不可取，或许蓝公子可以期待下你们的未来。” 蓝云愣了愣，终是回过神来。是啊，他怎么忘了，仙儿只是暂时离开，她终会回到他的身边。想到这里，蓝云摸了摸白公子仙儿的脸颊，在她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是我失态了，秋姑娘提醒的是。”他回头望着莫玖玖，言辞恳切，“如今我人小势微，仙儿的身后事恐怕还得劳烦您来打理一番。至于她那个养子……不提也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蓝公子尽管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莫玖玖看着蓝云，眸子露出浅浅笑意，随后递给他一根系着玉石的红绳，“这根锁心绳蓝公子拿着，以后您可以凭借它找到您夫人的转世，千万不要弄丢了。” 接过眼前的红绳，蓝云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想了想，莫玖玖又说道：“你现在这副身体和白公子婆婆毕竟不熟，所以她的葬礼蓝公子还是不来为好。”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借尸还魂一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蓝云闻言微微颔首，之后房中便是一阵沉默。未免被人发现异样，叮嘱了蓝云几句后便让林佳琪送他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莫玖玖便叫平静地处理着白仙儿的后事。 等一切忙完，天色都有些黑了。莫玖玖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应该是这两天太累了，莫玖玖一时没注意崴了一下，身子向一旁倒去。 眼看着就要跌下台阶，突然，一只手出现，挽住了她的腰际，莫玖玖瞬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莫玖玖身子一僵，她感觉到自己腰间多出了一只温暖的手，不由得抬头一看，目光便直直对上霄楚翊那双深邃的眼眸。 刹那间，她便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与霄楚翊拉开距离，有些尴尬地说道：“谢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霄楚翊温声开口道。望着她略显紧张的娇小脸庞，他回想起刚才怀中的馨香，素来古井无波的心中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见莫玖玖并未接话，霄楚翊瞳孔一缩，最后落在莫玖玖受伤的手腕上，皱起好看的眉头，墨玉般的眸子愈发幽深：“手怎么了？” 顺着他的视线，莫玖玖望了一眼被自己简单包扎的手腕，伤口仍有些渗血，微微染红了纱布。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袖子，没有正面回答霄楚翊的问题，只是不甚在意地说道：“回去包扎下就好，小伤而已。” 随后，莫玖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芝兰玉树的霄楚翊，别过脸看向脚下的台阶，音色淡淡，“多谢关心，没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了。霄公子请自便。” 这几次接触下来，莫玖玖对自己明显的抗拒，霄楚翊心中了然，当下也做不出胡搅蛮缠的事情来，微微笑了笑：“那就不打扰秋姑娘了。”语罢，主动侧过身子给莫玖玖让路。 “王爷，现在上去看二爷他们吗？”莫玖玖走后，看着望向莫玖玖背影微微出神的霄楚翊，旁边的吴显轻声提醒道。 “嗯，走吧。”良久，清润如水的声音响起。 这边，莫玖玖买好东西回到“缘”。 林佳琪见她回来，忙结果她提回来的食盒，将饭菜摆上桌，累了一天的莫玖玖此时也觉得腹中饥饿不已，便随林佳琪一起吃饭。 饭后，林佳琪一边为莫玖玖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一边说起她今天的所获所闻：“秋姑娘，我都查清楚了。上次那个来我们店的人，叫应昊天。幕后另有他人，我一时还查不到。” “应昊天……”莫玖玖靠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林佳琪看着莫玖玖苦苦思寻的模样，便出言提醒：“上次路过一家古董店，姑娘当时似乎觉得这家店有些古怪，就是他的店。”虽然那时候秋姑娘并未点明，她还是从秋姑娘神色中看出一丝端倪。 原来是那家店，莫玖玖恍然大悟，那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刚想说些什么，莫玖玖突然脸色一变，喉头微甜，一口鲜血直接喷在面前的茶几上，溅开一地血花，随后便没了知觉。 见此情状，林佳琪急急上前扶住莫玖玖：“秋姑娘！你怎么了？” 半夜，躺在床上的莫玖玖醒了过来，她缓缓张开双眼，目光迷离，过了好一会，才略略有些清醒。 感到有些头痛，莫玖玖便抬起手来想揉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忽然间她身形一顿，目光灼热地看向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 只见原本纤长灵活的手指此刻透明一片，仿若一座水晶雕塑。莫玖玖之前有想过使用禁术帮蓝云借尸还魂会遭到反噬，却没想到这次禁术反噬居然如此严重。 闭上眼睛，莫玖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的右手已经全部晶化，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正常使用了。 正想得入神间，莫玖玖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门响，她匆忙将右手缩回被子下面。随后房门开了，林佳琪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她见莫玖玖醒了非常高兴：“秋姑娘，你醒了？” 第113章 反噬 说着她随手将冒着热气的水盆搁在旁边桌子上，又上前几步，拿着枕头塞到莫玖玖身后，扶着她起身坐起，“现在好点了吗？秋姑娘这次是怎么了？”她知道秋姑娘异于常人，所以当时见她吐血昏迷也不敢轻易喊大夫来。 莫玖玖听林佳琪这样问，藏在被中的右手颤了下，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事，昨天施法失血太多而已，将养几天就好了。让你们担心了。” 听到这话，林佳琪微微松了口气，秋姑娘没事就好。之前，见她突然吐血昏迷，她和林佳琪心急如焚却也无能为力。按照从前的经验来看，姑娘这种情况即使请大夫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只好将她移到房内安置。如今秋姑娘终于醒了，她心中安定不少，再没之前的惶惶不安。 “现在什么时候了？”莫玖玖想了想问道。 “天快亮了了，我端了热水，姑娘要不要擦洗一下？”林佳琪一面回着话，一面转身将毛巾放在热水中浸湿，微微拧干后递到莫玖玖面前。 莫玖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去接，下一秒却骤然顿住，最后只是用左手接过热毛巾简单地擦了擦，便重新递还给她，“木其啊，你又不是我佣人，早点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睡吧。” 没发觉莫玖玖有任何异样，林佳琪将毛巾放回盆中，“嗯，你醒了我就可以安心去睡了。” “快去吧！我会照顾自己的。”莫玖玖眸色温柔地说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林佳琪轻声应着，见莫玖玖重新躺下，又伸手帮她拉了拉被子，掖好被角。随后便站起身，端着水盆走到门边，顿了顿，终是回头说了句：“秋姑娘有事就叫我，我一向睡得浅。”说完，轻声带上房门离开。 见房门阖上，莫玖玖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不是有意隐瞒林佳琪，只是如今这情况，林佳琪纵使知道，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看着自己晶化的右手，莫玖玖一时有些头痛，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正常。不过幸好只是手掌罢了，若晶化的是她的大脑或其他部位，那她现在就是个废人了。 那个小男孩阳寿已尽，他的身躯本不该继续存留在人世。可她却利用蓝云的魂魄让这副身子再世重生。此番逆天改命，干涉阴阳的做法，本就不为天道所容，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吧！ 不过她却从未后悔这样做。缘何情深、奈何缘浅，现今已很难遇到像蓝云和白仙儿一般的痴心人了。相逢即是有缘，莫玖玖能帮一对有情人成就宿世姻缘，心中无限欢喜。 躺在床上，莫玖玖发着呆，昔年霄楚翊的音容笑貌立刻浮现在她眼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想到明天和自己约好的霄楚翊，莫玖玖眉头微拧…… 莫玖玖心知这几次见，她对霄楚翊的态度都不算友好，言语间总是不由自主地冷漠相对。想来这位芝兰玉树的王爷心中也很是莫名吧！罢了，愈是在乎愈显得怪异，以后还是和他正常相处吧。 想通过后，心头舒畅的莫玖玖一觉睡到翌日天大亮才悠悠醒来。 她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待整装完毕，又挑了个白色长袍，这才出了房门。 刚一下楼，莫玖玖便看见负手而立、身姿俊朗的霄楚翊。他微微仰着头，额前散落着细碎的刘海，时见莫玖玖来了，冲她莞尔一笑，刹那间如漫天繁华绽放，“秋姑娘，早。” “霄公子，早。”莫玖玖对他微微颔首，“抱歉，我睡过头了。只是您怎么亲自来了？”之前不是说好派人过来接她么。 “没事，是我来早了。”霄楚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望着她的眼神宁静柔和，“既然是请秋姑娘帮忙，我想还是亲自登门方显诚意。” 莫玖玖着看向霄楚翊和他身后的吴显，“你们用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呃，我们已经……”吴显刚想说他们已经吃过了，不想却被一旁的霄楚翊出言打断。 “那就却之不恭了。”霄楚翊唇角微微上弯，丝毫不在意旁边吴显目瞪口呆的模样。 莫玖玖看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纵使她已经看出霄楚翊的谎话。不过是一起吃顿饭罢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昨晚，她辗转反侧，忧思良久。如今再见霄楚翊，已没了之前的刻意抗拒。 现下，他们不过是交易双方而已，霄楚翊有事找她帮忙，她收取酬金，何乐而不为呢！ 待餐饭摆上桌子，莫玖玖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拿起勺子，动作稍显别扭地专心吃起了眼前的黑米红豆粥。 霄楚翊垂眸，瞥了一眼莫玖玖搁在桌上的右手，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汤勺，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秋姑娘手上的伤好点了吗？” 闻言，莫玖玖头也不抬地继续舀了一勺粥，慢条斯理地喝下。而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一点小伤，明天就好了。” 语罢，她抬起头一眼望去，正好对上对座霄楚翊那双温润的眼睛，于是冲他微微颔首道：“承蒙霄公子挂念了。” 霄楚翊听她这样说便不再多话，低头继续优雅地喝起粥来。 饭毕，莫玖玖左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就着喝了一口，缓缓说道：“霄公子之前说有事相求，不知道所谓何事？” 霄楚翊低头轻抿了一口茶水，复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茶杯上凸起的花纹，沉吟着道：“这次来，是想请秋姑娘帮我寻个人。” “寻人？”莫玖玖闻言打量了一眼霄楚翊，有些诧异地问道。 “是我二叔的独女。”霄楚翊轻声道，“她在十年前失踪，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已经死了。但最近，我二婶似乎总有些心神不宁，所以我想请秋姑娘过去看看，不知是否方便？” 第114章 寻人 “这样，”莫玖玖蹙眉，“那您二婶身体好些了吗？” 霄楚翊即刻笑道：“嗯，秋姑娘果然蕙质兰心。” “没什么，先去看看您二婶再做定论吧！”莫玖玖淡淡说道。 随后，莫玖玖便跟着霄楚翊一起出去了，至于林佳琪，一大早的时候莫玖玖让她去白仙儿那儿收拾下她的遗物，其他的不打紧，主要是那件婚服，莫玖玖承诺过会暂时替他们保管。她一向言而有信，答应了就会做到。 半个时辰后，莫玖玖跟着霄楚翊来到了一间繁华的宅子。 此时，房内一片宁静。 从莫玖玖的角度看过去，床上的女人温和恬静，脸上虽带着一丝憔悴，眉眼间却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一位美人。 她安然地坐着，微微低头，目光专注地望着身前动作熟稔地剥着橘子的男人，温柔的眸子中满是深情。暖暖的阳光隔着窗玻璃照射进来，洒在他们身上，一派温馨祥和，岁月静好。 霄岚侧身坐在床沿上，一手托着剥好的橘子，一手细细撕去上面的筋络，而后温柔地掰下一瓣塞进眉开眼笑的夫人嘴里。“怎么样，还甜吧？” “嗯，比之前的甜。”卫巧巧慢慢咀嚼完口中的橘子肉，轻声说道。尽管她已是知天命之年，但夫君如此温柔贴心，让她不由得露出一丝年轻女子的娇态来。 见房门突然开了，想到刚才与夫君间的情形被人看了去，卫巧巧一时有些赧然。待她扭头一看，发现霄楚翊领着个陌生姑娘进来了，身后跟着吴显。 这姑娘是谁？卫巧巧眉头微蹙，疑惑地看向霄楚翊，正要开口询问，眼角余光却瞟到一旁对着自己不停挤眉弄眼的霄岚，琢磨片刻后，恍然大悟。前天晚上夫君似乎和她提过霄楚翊钟意一个小姑娘的事，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见身旁霄岚还在那对着自己使眼色，卫巧巧不由得有些好笑，她在他心里有这么笨吗？都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察觉到房间内几人望着霄岚有些莫名的神情，卫巧巧轻咳一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而后，她又细细打量了眼床前的女孩，黑发黑眸，五官精致，气质脱俗。她是越看越满意，便温和地开口问道：“楚翊来了啊，这姑娘是？” “二婶，她是秋姑娘。”语毕，霄楚翊扭头看向莫玖玖，清朗的声音响起：“秋姑娘，他们便是我的二叔、二婶。” 莫玖玖闻言礼貌地朝他们点头问好：“你们好。”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卫巧巧要说出口的话。吴显抬头看了眼霄楚翊，随后走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正是霄焕。 “姑母，我来看你啦！”霄焕弯身绕过吴显，走近了才看清站在床前的莫玖玖，一下子惊得叫了起来，“啊！大师，你，你怎么也来了？” “有何不可？”莫玖玖微微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这……当然没什么不可以。”突然，脑海中像是有什么划过，他猛地停口，眼睛绕着整个房间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莫玖玖身上，“你，不会是因为这里有什么……才、才来的吧……”他惊疑不定地说着，声音都禁不住有些打颤。 那天回去后，他吓得半死，将身边所有的镜子都叫人收了起来。晚上更是硬拖着他哥哥一起睡了，要知道自从他八岁后就再没和他哥睡一张床的经历了，可当时看见的红衣女鬼真得太可怕了，有生之年他都不想再见一次。 想到这里，霄焕心中愈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突然觉得头顶一阵冷风刮过，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并使劲搓了搓手臂。越想越害怕，霄焕闭了闭眼睛，不着痕迹地往距离他最近的吴显身旁挪了挪。 看到惊得目瞪口呆的霄焕，莫玖玖笑了笑，眼里难得带着几分促狭，“这里有什么莫非想看看？” “别！”霄焕瞪大眼睛，急忙冲她摆手拒绝道：“我一点都不想看，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莫玖玖唇角弯弯，看着他笑而不语。 两人间的互动一旁的霄楚翊看在眼里，他垂下眼睑，敛去眼中的清冷。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心脏的部位，不明白心底油然而生的苦涩是为了哪般。明明之前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为何她对自己有这样大的影响力，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梦？还是…… “小焕啊，你也认识这位姑娘？”见二人言语间透露的熟稔，卫巧巧禁不住出声问道，同时也打断了霄楚翊心中的思绪。 “姑母，这是秋姑娘。”霄焕这下心里有所镇定，主动解释道：“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高人，帮我捉鬼来着。她很厉害的！”这个女孩看着年纪轻轻，却能轻而易举将缠上自己的厉鬼收服，比那些天天喊着除魔卫道的假道士可强多了。 “哦？竟然就是这位姑娘。”卫巧巧一时有些诧异，原本以为是霄楚翊的朋友，没想到她还有如此能力。 想到侄子说的对方通鬼神，辨阴阳的能力，又想起自己莫名失踪的女儿，卫巧巧忍不住有些意动。她看向莫玖玖，眼中满是期待：“我之前听小焕说你会驱鬼，那是不是也可以招魂？” “二婶，我今天请秋姑娘过来正是为了堂姐的事。”未等莫玖玖回答，霄楚翊适时说道。 “真的？那，那……”真要说时，卫巧巧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顿时急红了脸。 旁边的霄岚一贯了解自己的夫人，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别着急，楚翊把人都请来了，你慢慢说就是。” 语罢，又招呼着众人落座，“都坐下说吧！这事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楚。” “二婶，堂姐失踪的原委，你是最清楚的，和秋姑娘说说吧。”见卫巧巧神色有所缓和，霄楚翊主动开口道。 第115章 画像 卫巧巧点点头，“那年，楚翊还在他国......艾儿刚满十六岁。我记得出事那天我和她爹要出门去见一位很久没见的老朋友，恰巧奶妈家中有事又回去了，于是就留了艾儿一人在房中……” 说着说着，她忽然低头，手颤抖的攥成一团，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可是，等我们回来，却再也没见着艾儿，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房间书桌上摆着她摊开的画，门也是正常关着的，周围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她就这么不见了……” 霄岚坐在床沿上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道：“后来我动用了霄家所有的关系，报了官，发了悬赏，也请了无数江湖人士去找艾儿，但都一无所获……艾儿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莫玖玖拧了拧眉头，“既然这些方法都找不到，那你们就没有找过术士吗？” “找过的，”卫巧巧接过夫君递来的手帕，随意擦了下泪水，“可那些大师来看了，都说他们无能为力，后来再找的人也一样如此。”渐渐地，他们也都绝望了。 她身体不好，生艾儿时大出血，大夫说以后恐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眼看着艾儿没几年就可以成家了，却突然无故失踪，卫巧巧是怎么都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和夫君一起出门，而是陪着女儿在家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最近不知怎么的，我时常心悸。”卫巧巧低垂了眼眸，声音低沉，“我总觉得艾儿一定还活着，她肯定在什么地方，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想要知道令爱是否活着也不难。”莫玖玖抬眸看她，目光平静，“她常年贴身戴着的东西，现在还留着吗？” “有的，”卫巧巧听她这样说，激动地取下脖子上一块水滴型的碧色玉石吊坠，目光炯炯地看着莫玖玖，“这个坠子是我婆婆生前送给艾儿的，她从五岁就一直贴身戴着。她失踪前几天正好吊坠链子断了，就放我那了。那时我想着过几天帮她重新选一串链子，没想到……” “只是艾儿失踪后，这吊坠我一直戴着了，沾了我的气息。现在还能用上吗？”卫巧巧看着莫玖玖，神色忐忑。 “无碍，只要她贴身佩戴有一年就可以了。”莫玖玖想了想，再次看向卫巧巧，“我还需要一张令爱的画像，背面由至亲之人写上她的生辰八字，不知是否方便？” “画像？我……”卫巧巧愣了愣，暂时却是拿不出来，女儿的画像都被她收在老中了，现下倒是没有。“艾儿的照片都在我娘家里，我等会让人取来给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 “秋姑娘，你看这张可以吗？”一旁的霄岚打断莫玖玖的话，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看着有些年代的画像，递到莫玖玖眼前。 看着眼前明显细心保存的画像，莫玖玖神色郑重地伸手接过，看了眼相画中女孩稚嫩的笑颜，微微颔首，“可以，您在背面写上她的生辰八字吧！” “好，我这就写上。”霄岚说着，立刻磨磨，不一会儿，画像的背面出现一串苍劲有力的字。 写好后，霄岚望着画像中笑靥如花的女儿，心里满是惆怅。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画像上的人，眼底透着深深的怀念。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艾儿都已经离开十多年了，他和巧巧也已经老了。只是不知道在他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至今他都还记得艾儿刚满月时的模样，粉嫩嫩的身子，软软小小的一团，像只可爱的小仙女。可这个仙女最后却飞走了…… 背对着众人，霄岚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珠，他不想让夫人看见自己难过的样子，这样只会让她心情更加郁郁寡欢，令她本就体弱的身体雪上加霜而已。 他暗暗地吸了口气，勉强按捺住情绪，转过身将写好的画像重新递给莫玖玖：“秋姑娘，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莫玖玖伸手接过画像，看着神色怅然的霄岚，轻声说道。 听她这样说，床上的卫巧巧眼里迸发出希冀的光彩，追问道：“那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找到艾儿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一次次地将希望寄托于霄家的人脉上，冀望着有一天他们能带回女儿的消息。但最后一切期望都会化为泡影，令她心如刀割。可尽管如此，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她都不会放弃。想到这里，卫巧巧看着莫玖玖，目光灼灼。 莫玖玖垂眸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如果令爱还活着或者魂魄尚存的话，可以这样说。不过……”她话锋一转，视线掠过卫巧巧红肿的双眼，眸光微顿，“若她阴魂已经消散的话，那我也无能为力。毕竟已经过去十多年，很多东西都不复存在了。所以，霄夫人心里也要有所准备才好。”她向来不会承诺别人无法保证的事，若是成功还好，若是失败，牵扯太深，总是不好。 卫巧巧表情有些呆怔，刚才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哽咽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受得住。如今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呢……” “别哭了，当心哭坏了身体。”霄岚走到卫巧巧身边，轻轻半拥着搂着她，曲起食指温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安慰道：“还有我呢！我答应你，有生之年一定找到艾儿的下落。” 同时，他抬头看向莫玖玖，神色郑重，只是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痛楚，“秋姑娘，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不论结果如何，我和巧巧都会坦然接受的。” “您能理解就好，今晚我会试着为令爱招魂，具体结果明天我会亲自上门告知。”莫玖玖收好画像和吊坠，看了下天色，便准备告辞，“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行回去，不打扰夫人养病了。” 第116章 拐卖 看莫玖玖已有主意，霄岚没有阻拦。“那行，我等着秋姑娘的消息。”说着，又吩咐道：“楚翊，你帮我送送秋姑娘。” “好的，二叔。”霄楚翊温声回道。 “姑母，姑父，那我也回去了，姑母你好好养病啊！放心吧，大师她厉害着呢！”霄焕见众人都要走了，姑母看上去身体也还好，觉得再呆下去没什么意思，便也开口请辞。 霄岚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小焕有心了，谢谢你今天来看你姑母。姑父今天就不多留你了，改天等你姑母病好了，和你哥哥一起来家里吃个便饭。” 霄焕点点头：“好的，那我和三哥他们走了啊。” 语罢，莫玖玖几人起身走到大门口，恰巧这时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袭简洁的白色裙子，紧紧包裹在她的身上，将她曼妙的身姿展露得一览无余。 微怔过后，女人回过神来。她朝着霄楚翊略微颔首，同时露出一抹得体的笑容，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莫玖玖，见一向不近女色的静安王如今和一个小姑娘走得这么近，心中略有惊讶，但表面却依旧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看着霄楚翊问道：“不知二爷和夫人是否在里面？” “在。” “那我先进去了。”王敏朝着霄楚翊微微颔首，随后侧身而过。经过莫玖玖身边时，她突然动作一滞，旋即面无表情地走开，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却握得死紧，连指甲都深深陷进掌心里。 身后的莫玖玖亦同样深深凝视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她感觉这女人身上有些怪异，却一时说不出具体是哪里奇怪。摇了摇头，将这女人暗暗记在心中，莫玖玖终是和霄楚翊一起离开了。 房内，王敏一改之前面对霄楚翊的恭敬，上前亲热地挽起卫巧巧的胳膊，柔声说道：“干娘，你好些了吗？” 卫巧巧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慈爱：“好多了，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回老家看你外婆吗？” 王敏是她家奶妈沈妈的外孙女，爹娘早逝，被外婆一手拉扯大。她和自己女儿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艾儿失踪后，她悲痛欲绝，夫君怕她见着王敏触景生情，便给了笔钱，辞去了沈妈，让她带着外孙女搬出去了。 为此她心中略有愧疚。反倒是王敏不计前嫌，等她后来心情平复后，时常过来看她。之后的日子里，有了王敏的宽慰，她对艾儿的思念缓解许多。所以，她和夫君对王敏多有照顾。 “我见着艾儿了，”说到这里，王敏正了正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卫巧巧喊道：“干娘，我有艾儿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卫巧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王敏。随后她双手紧紧抓着王敏的手臂，嘴唇不住地颤抖，“你说艾儿，艾儿有消息了？这次是真的？没骗我？我……”话音未落，她呼吸随之急促起来，不由得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见夫人这副模样，霄岚连忙从柜子中拿出药瓶，快速倒出一粒，接过王敏递来的水杯，就着清水给她服下。接着他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慢慢顺气。过来会儿，见她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霄岚不禁蹙起了眉头，“大夫说过你不能情绪太激动，王敏是个好孩子，怎么会骗你呢？” 随后，霄岚迟疑地看着王敏，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开口问道：“你说找到艾儿了？那她现在在哪？” 闻言，王敏镇定自若地从身边坤包中取出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面色有些蜡黄。但眉眼五官和之前霄岚给莫玖玖的画像中的女孩几乎分毫不差。 “这，这是艾儿……”卫巧巧看了画像后，扭头抓着夫君的手臂，“岚哥，这是我们的艾儿对不对？” 霄岚同样怔怔地看向画像里的女人，一时竟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没得到他的回应，卫巧巧又重新抓起王敏的手，此刻她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敏敏，这画像哪里来的？艾儿她现在在哪？她怎么看着脸色这么不好？” 艾儿现在应该才二十多岁啊！可那画像上的女人看着明显过得不好，面容苍老，脸色蜡黄没有一丝血丝，目光中也满是呆滞。 “干娘，您别急，听我慢慢说。”王敏回握住卫巧巧的手指，理了下思绪，将她知道的事情娓娓道来： “前天，我在老家替外婆扫完墓，遇见我同村的远房表哥，他无意中看见我和艾儿的当初一起的画像，就和我说他认识艾儿，还说她就在村里。” “我开始根本不敢相信，但后来随表哥去看了那个女人，发现她和艾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之后我也打听过，村里人说这个女人是十年前被卖到村子里的。这和艾儿失踪的时间也基本吻合，我想她就是艾儿！” 说到这里，王敏满脸沮丧，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我想过带艾儿回来，可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一个人也带不走她。所以我只好回来找你们，你们赶紧去救救艾儿吧，她在那过得一点也不好……” 霄岚紧紧咬着嘴唇，长期对女儿的执念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镇静，丝毫没有去怀疑王敏所说的话。此刻他几乎认定王敏口中的女人就是他的女儿艾儿。想到女儿是被人拐卖，一直隐忍着的眼泪此刻终于夺眶而出。 “王敏，把地址给我，我这就派人去接艾儿回来，不，我自己亲自去。”霄岚定了定心神，望着王敏沉声说道。 王敏没有丝毫犹豫，随手擦了擦眼泪，然后立刻就将她打听来的地址告诉了霄岚。 少顷，看着站在门口吩咐下人的男人背影，又瞟了一眼床上独自垂泪的女人，王敏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挣扎，片刻后，终是化为一片漠然。 第117章 谋划 另一边，莫玖玖几人来到门口，望着眼前明晃晃的马车，霄楚翊蹙着眉，望着霄焕淡淡说道：“我记得你似乎不会驾车。” 莫玖玖挑了挑眉，不会驾车还抢马鞭，胆子不小啊！ 霄焕摸了摸鼻梁，讪讪地笑了：“已经在学了，也没差啦！你就放心啦！”同时，他也在心中嘀咕，今天真是大意了，应该等三哥走了自己再出来的。 不过任凭霄焕如何为自己辩解，霄楚翊也只是眼神淡淡地看着他，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最终，霄楚翊做了决定。他吩咐吴显驾车将霄焕送回去，而莫玖玖则由他亲自去送。 上车后，莫玖玖靠在后座靠背上，静静地看着马车外缓缓向后移动的风景，思绪一时不知飘到了哪里。须臾，她微微抬眸，没想到却和霄楚翊的视线不经意间交汇。 一瞬后，莫玖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扭头重新看向窗外，静默不语。霄楚翊静静地驾着车，透过风吹起的车帘看了眼脸颊微微泛红的女孩，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 下车前，莫玖玖和霄楚翊约好明天下午见面的时间，随后便回了“缘”后院。 进屋后，莫玖玖和林佳琪打了声招呼，便直奔房内。此时，莫玖玖靠在明黄梨花圈椅一侧的扶手上，单手托着下巴，垂下眼眸望着前方桌案上的画像和吊坠，陷入沉思。 如今已经过去十年，霄艾儿活着还好，若是死了的话，那她的阴魂不出意外，很大可能已经消散或是遁入轮回、转世投胎。若那样的话，基本是找不到霄艾儿了，甚至于骸骨，要是没有阴魂指引，也是无法寻到的。具体如何，看来只能等今晚招魂结果出来，再见分晓了。 “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随手将画像和吊坠收入红木盒中，莫玖玖对着房门扬声说道。 “秋姑娘，晚饭准备好了。”林佳琪推门进来，提醒莫玖玖吃饭时间到了。秋姑娘常常这样，一忙起来就完全乱了饮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早时候还曾因此闹过胃痛，近段时间在她的调理下才好转不少。她这样的性子一度让林佳琪头疼不已。 “哦，都到晚饭时间了？”莫玖玖诧异地看了下天色，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窗外华灯初上，璀璨一片。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来回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又摸了摸已经瘪下去的肚子，感叹道：“我还真有些饿了，今天回来路上太慢了，我午饭好像也没吃。” 林佳琪看她这样，叹息着直摇头，随后无奈说道：“若按你的性子，饱一顿饿一顿的，再好的身体也给弄垮了。” 莫玖玖见状，上前亲密地挽住林佳琪的胳膊，笑着说道：“所以，木其才一直在我身边啊！” 林佳琪闻言笑而不语，终是没再舍得多说莫玖玖什么。和她一同去吃饭。 饭后，莫玖玖在院子里消了会食。回到大厅，见林佳琪手上拿着个包裹，想到她今日的行程，莫玖玖猜想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孟如茵的婚服了，于是问道：“这就是那件婚服？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吧？” 林佳琪点点头，道：“嗯，挺顺利的。起先那位白公子还不肯将婚服给我，但我一说要不他来承担白老太太的丧葬银两，他就闭口不言了。估计在他眼里这婚服也值不了多少钱吧！” 莫玖玖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可能那位白公子眼中也只有真金白银才值钱吧！” “姑娘今天怎么样？”林佳琪将婚服妥帖折好，放入木匣中，随口问道。 “有些棘手。”莫玖玖皱了皱眉，端起放在茶几上花青色瓷碗，呷了一口芳香四溢的清茶，然后放下茶碗，淡淡说道：“我待会上去看看能不能招魂，之后才能有所决断。” 林佳琪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这些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秋姑娘自己辛苦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和莫玖玖说道：“对了，那家古董店那件事姑娘怎么看？我今天去查，但对于这家店幕后主人一时还没有头绪。” 闻言，莫玖玖脸色霎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阵冷冽，“差点把他给忘了，你等会，我去拿样东西。” 没一会儿后，莫玖玖把林佳琪唤道身前，先将一枚辟邪符交给她，吩咐道：“木其，这枚辟邪符你贴身带着。”随后又递给他一个小玉瓶，“既然那人是那家诡异的古董店明面上的老板，总是要见人的。你想办法取他一根头发，然后去找一块新坟头，将他的头发和这瓶里的粉末一起埋下去。”以后就有的他好受了，既然想着害人，就别怪别人反击。 林佳琪水润的眸子看向莫玖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秋姑娘，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用符纸和其他阴秽之物炼成的，”莫玖玖勾起唇，嘴角扬起一抹肆意的笑容，眸光却仍是冷淡，“只要拿着头发一起埋入坟地，他将日日夜夜受阴魂上身之苦。” 说完后，莫玖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再多说，回去去准备为霄艾儿招魂事宜了。 来到房内，莫玖玖将窗户全部打开，临冬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带来阵阵料峭寒意。 莫玖玖站在书案前的一处空地上，取来一只三足紫金香炉，点上魂香。而后将朱砂沿着特殊纹路在地上蜿蜒而过，绘成聚阴法阵。阵法中心摆上两串铃铛，一为招魂，一为镇魂。招魂铃上系着那枚水滴型的碧色玉石吊坠，镇魂铃下则压着写有霄艾儿生辰八字的画像。 接着，她刺破指尖，挤出鲜血滴入两串铃铛中，同时盘腿坐在阵法前，闭上双眼，双手凝结手印，口中默念法咒。 少顷，一阵“叮呤”的铃铛声骤然响起，莫玖玖睁开眼一看，却并未见到霄艾儿的阴魂出现。她皱了皱眉，视线转向铃铛之下，目光倏地一缩。 第118章 寻亲 只见，玉石吊坠碎裂成两半，而画像上的霄艾儿眼角缓缓流出一滴血泪。 良久，莫玖玖叹息一声。 玉石既碎，说明霄艾儿已经不在人世了，而画像上的血泪，则是她在控诉自己的冤屈与不甘。 身有怨气，却招魂不全，来了又走，且无法言语。那她的阴魂应该是被某些东西困住，无法解脱。如今只有找到她的尸身，才能设法解除她的禁锢，还她自由。 只是这霄艾儿的八字并非稀罕之物，若硬要说什么，只能说她命格很好。 命格很好，命格…… 突然，莫玖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快步来到书案前，从柜子中取出一册书，顺着记忆快速翻到某一页。果然，页面上是自己当初看到的这个身体的主人秋玲玲记录下来的一件神奇的时期： “曾有一女子名唤尹雨，命格极佳，乃大富大贵一生无忧的无上命格，却被有心人利用，被人篡夺命格，汲近生机而死……” 霄艾儿如今的情况和这上面提到的尹雨如出一辙。她应当是被人看过八字，又因为命格极好被人惦记上了。人的一生中有无数变数，但基本的命盘轨迹是不会变的。霄艾儿的原本应是一生顺遂，富贵安康，如今显然是被人篡夺了命格，香消玉殒了。至于篡夺她命格的人…… 是今天那个女人！莫玖玖恍然想起，难怪那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很是古怪。所以是她杀了霄艾儿？ 为今之计，只有赶快找到霄艾儿的骸骨。可只凭借吊坠和画像是没办法找到的，要有所感应，最好能有霄艾儿的血。 想到这里，莫玖玖撤去了法阵，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赶到了萧楚翊的私宅，可是萧楚翊人并不在，跟下人转达了几句话之后，莫玖玖回到了家中静候。 过了一会儿，霄楚翊果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有些诧异，“秋姑娘，下人告诉我你来找过我，怎么了？” “关于霄公子的堂姐，我有些眉目了，只是……” “秋姑娘，抱歉打断你，我堂姐已经找到了。”那霄楚翊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 “找到了？你们找到她的骸骨了？”莫玖玖问。 “骸骨？不，她还活着，我二叔已经过去接她回来了。”霄楚翊说道。 “还活着？不可能！”看着桌案上碎裂的吊坠和流着血泪的画像，莫玖玖一口否决。霄艾儿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被找到，除非是她的尸体。 “霄公子，如果方便的话，我明天可以去见一见你的堂姐吗？”不待霄楚翊回话，莫玖玖接着说道。 萧楚翊沉默了一下，而后恢复了淡定，“可以，我明天会安排的。” “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萧楚翊走后，莫玖玖凤眼微眯，瞳色幽深。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们竟然找到了霄艾儿，不过这个人是不是真的霄艾儿，还有待商榷。 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莫玖玖匆匆洗完澡便回到卧室休息，躺在床上，莫玖玖脑中依旧想着霄艾儿的事情，辗转反侧很久都没能入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莫玖玖在家中忧思难寐的时候，霄岚位于郊区的宅子中却是灯火通明。 宽敞明亮的前厅中，不时传来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敏敏，你说你干爹他们现在找到艾儿了吗？会不会出什么事？”卫巧巧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拽着手帕，目光直直看向大门的方向，眼里划过一丝担忧。 今天上午王敏来找他们后，没过多久，她夫君便带人驾车去了王敏的老家。这里是艾儿长大的地方，虽然布置上与从前有些差别，但总归是艾儿待了近十几年的家。她就在这等着，等夫君接女儿回来。到时他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放心吧！干爹他们肯定会带着艾儿回来的。”王敏说着起身从倒了一杯参茶，而后用涂满蔻丹的纤细手指端起茶杯，递到卫巧巧面前，柔声安慰道：“干娘，喝杯参茶补补元气。别艾儿还没回来，您身子又不好了。” “就你最贴心。”卫巧巧伸手点了点王敏的鼻头，笑着接过茶杯，低头轻轻地喝了一口，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整个人都舒缓起来。她长长吁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松弛的脸颊，心中满是惆怅，“转眼都十年过去了，我老了，模样也变了，不知道艾儿见了我会不会觉得陌生……” “干娘，您这么漂亮，一点都没变！哪里显老了。”王敏坐在她身旁笑着打趣道，随后又挑了几个笑话一一讲给她听。 一时间，卫巧巧被她逗得呵呵直笑，前厅中的气氛也瞬时热络起来。旁边站着的佣人们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均感叹这位王敏小姐的手段。只要她在，夫人总是会开怀大笑，怪不得夫人和老爷这些年来那般疼爱她。 突然，一名外面的佣人跑了进来，“夫人，老爷他们回来了！” “什么？”卫巧巧闻言惊得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旁边王敏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快、快、带我去……” “冷静点，干娘。”王敏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他们已经回来了，马上就到这儿了。您就在这等着好了。” 果然话音刚落，正门就被人打开，霄岚牵着一个神情间有些瑟缩的女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霄艾儿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整间屋子，看着前厅中富丽堂皇的名贵装饰，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满意和贪婪。这里的东西她都很喜欢，这次他们给自己选的身份还不错。很快，这里的一切都会是她的。 按捺住心中的渴望，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怯怯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神色激动的卫巧巧，小声问道：“你……你就是我娘亲？” “是，我是娘亲，我是你娘亲。”听见霄艾儿的声音，卫巧巧一下子站了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良久，才微微松开手臂，看着眼前面色枯槁的女儿，卫巧巧泪眼婆娑，十年了，她的艾儿终于回来了。可她这样憔悴，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越想越伤心的卫巧巧禁不住趴在霄艾儿的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第119章 补偿 见她一直哭个不停，霄艾儿心中顿觉有些不耐烦，却仍旧伸手轻轻回抱住卫巧巧，蜡黄的脸上故意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但她眯起的眼中却丝毫没有一丝乍见亲人的喜悦，有的只是对整间华丽前厅的渴望与贪婪。 “好了，女儿刚回来。你就不要吓着她了。”霄岚上前拍了拍卫巧巧的肩膀，柔声说道。 卫巧巧闻言忙收了收情绪，曲起食指抹去脸上的泪花，又伸手怜惜地将她额前散碎的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温柔却坚定地说道：“艾儿，以后娘亲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从前的苦难都已经结束了，以后她会加倍补偿艾儿，不管什么愿望，她都要帮她实现，卫巧巧在心中暗暗决定。 霄艾儿搂着卫巧巧的胳膊，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听她这样说，便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衣服，轻声说道：“嗯，我再也不离开娘亲了，再也不离开这个家！”她会占领这个华丽的大房子，以后她就是这里的主人。至于娘亲，她不需要！ “好了，女儿都回来了，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谈心。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让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回趟老宅，告诉父亲艾儿找着了。”霄岚眼中满是温情地伸手摩挲着女儿的额头，缓缓说道。 这次的事情，他怕是希望越大，到时失望就越大。所以一开始并没有通知父亲，如今已经确定了，明天就告诉父亲让他高兴一下吧。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转身对着门边的霄楚翊说道：“楚翊，这么晚麻烦你了。不过那位秋姑娘，就托你帮我转告一声，告诉她我们已经找到艾儿，不用麻烦她了。” “我知道了，二叔。不过秋姑娘也精通符箓之术，不如明天让她过来为堂姐画一枚平安符吧！”霄楚翊看了一眼犹自趴在卫巧巧肩头的霄艾儿，温声建议道。只是想到之前那位秋姑娘说的话，霄楚翊清浅的眸光中划过一抹异色。 她那样肯定地认为堂姐已经死了，那眼前的这位是真的霄艾儿还是…… “秋姑娘？是今天王爷身边的那位女孩吗？”一旁的王敏突然开口问道。 “就是她，你别看她年纪小，却是个有真本事的。上次小焕的事就是她给化解的。”霄岚看着王敏说道，对于那位小姑娘，他是打心里满意的，就是不知道楚翊是怎么想的。如今艾儿也找回来了，他心头轻松不少，对于很多事情是乐见其成的。 “我想这样不好吧……我听表哥说艾儿以前在村子里受过一些假神棍欺负，她对这些人可能会很抵触……”王敏状似担忧地看着霄艾儿，模棱两可地说道。只可惜霄艾儿此时正陷入未来的美梦中无法自拔，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时间不早了，吴显你送王小姐回去吧！”霄楚翊淡淡看了她一眼，直接吩咐吴显送人。 “是，三少爷。”吴显点头应是，随后转身面向王敏，“王小姐，这边请。” “这……”王敏望着不言不语的霄艾儿，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话音却在霄楚翊冷冽的目光中戛然而止。那目光太过清冷，丝毫不似人们口中芝兰玉树，温柔平和的静安王，让她一时有些莫名的害怕。 等王敏走后，霄岚有些无奈地看着霄楚翊，不知怎么的。王敏和楚翊两人似乎天生气场不和。王敏那孩子似乎很怕楚翊，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恭敬模样，远没有在自己和夫人面前活泼自在。不过楚翊毕竟是静安王，王敏对他恭敬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再多想，霄岚送走霄楚翊后，便拉着夫人和女儿一同去参观他特地为女儿布置的房间去了。 而此时，远在“缘”的莫玖玖依旧无法入睡，莫玖玖有些烦躁地摇摇头，继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翌日，睡得正香的莫玖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批了个外衣打开门。 “哪位？”莫玖玖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道，昨晚她到天亮才睡着，现下困得厉害。 “秋姑娘还在睡？是我打扰了。”声温润似水的声音传来，瞬间点醒了莫玖玖。 “没事，我已经醒了。霄公子昨天不是约好下午吗？”莫玖玖疑惑地看了下天色，发现还很早啊。 “下午恐怕来不及，到时我二叔会老宅。”霄楚翊说道。 “这样，那行吧，你稍微等我下，我马上就好。” 说完，莫玖玖关上门，迅速梳洗。 霄楚翊今天一身棕白色，衣袂翩翩，隐隐有出尘之太。莫玖玖默默欣赏了一眼，随后便同他一起上马车离开。 一个时辰后，莫玖玖和霄楚翊来到了霄二叔郊区的宅子。 此时，宅子正厅中，卫巧巧拥着女儿笑容满面地坐在椅子上，并亲自递了一块芙蓉糕递给她，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儿缓缓吃进嘴里。 卫巧巧觉得一切都已经圆满了，她记得艾儿小时候最喜欢的点心就是芙蓉糕。可惜那时候她觉得艾儿还小，不可以吃太多的点心。如今不同了，艾儿想吃多少都有。她越想越觉得开心，嘴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霄艾儿垂下眼眸慢慢咀嚼着嘴中的芙蓉糕片，感到胃里一阵难受，不由得心中暗恨这老女人不识趣，她最讨厌吃甜的东西，尤其是芙蓉糕！ 可她现在还不能和她翻脸，计划还没有成功，她还不能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想到自己即将拥有的富足生活，再想到从前自己悲惨的生活。她捏了捏拳头，努力吞下嘴里难以下咽的东西，抬起头对着卫巧巧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在她蜡黄的脸上看起来并不美好，“谢谢娘亲，我最喜欢这个了。” “艾儿喜欢就好，娘亲一直记着呢！以后不管艾儿想要什么，娘亲都会满足你的。”卫巧巧目光满是慈爱地看着她，温柔地说道。 “艾儿，喜欢也不能多吃，昨晚大夫检查说你胃不太好。小心吃多了又胃痛。”霄岚从门外走进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第120章 人皮 他一直惦记着昨晚大夫说的话，同时心中满是愧疚，从前的艾儿是没有胃病的，如今胃不好，那一定是在她失踪的这些年患上的。他知道艾儿吃了很多苦，甚至精神上都有些问题，可事情已经发生，他能做的只能是在有生之年，竭尽全力去关心、照顾她。 “知道了，爹爹。”霄艾儿乖巧地说着，心中却一阵鄙夷。什么大夫，说的好听，还不是为了鉴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霄艾儿！她嘴角暗暗勾起一抹嘲讽，他们是查不出什么的，霄艾儿的血，霄艾儿的脸如今都是她的。所以，属于霄艾儿的财富也同样会属于她。 正好这时候，霄楚翊和莫玖玖进来了，来到前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霄艾儿，莫玖玖目光一缩，眉头紧紧蹙起。 这个女人，身上全是血腥之气。还有她的脸，蜡黄的面皮上没有一丝血色。莫玖玖的眼睛清楚地看出这是一张人皮、面具…… 而且是属于原本霄艾儿的面皮，这上面的气息和昨晚招魂时感受到的几乎完全一致。莫玖玖突然想到，若是拿着这张面皮，她一定可以顺着感应找到霄艾儿的骸骨。至于眼前这位，她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娘亲，她是谁呀？”霄艾儿望着莫玖玖娇声问着卫巧巧。语气丝毫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反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看起来怪异无比。 可这些霄家夫妇却一无所觉，他们的女儿失踪前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如今见霄艾儿这样，反倒觉得亲切和熟悉。虽然他们也看出来她性格上和常人有些不同，但也认为是之前被拐卖村子时，精神受了刺激所致，并没有多想。 “呵呵，这位是秋姑娘，她今天是来送你礼物的。艾儿喜不喜欢？”卫巧巧摸着霄艾儿的头顶，柔声说道。她知道如今女儿精神上出了问题，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如同孩子一般，所以和她说话时，不由得把她当做一个孩子对待。 听见卫巧巧这样说，莫玖玖心下一动，右手伸进袖子，褪下手腕上的珠链，暗暗凝结手印，随后拿出那串由各色宝石串成的手链递到霄艾儿面前，笑着说道：“是这串宝石手链，你喜欢吗？”微微晃动间，手链上的宝石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之前进门时，这个女人望着自己手腕上玉镯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贪婪，莫玖玖并未忽略。这串珠链，不过是个小小饰品罢了，她不是很在意。如今倒正好排上用场了。 “真的给我？”霄艾儿一面嘴上说着，一面却是直接伸手抓过眼前的宝石手链。待拿到手后，她马上套在自己手腕上，来回摩挲着，目光灼热，“这宝石真好看……”这样漂亮的宝石手链才适合自己，但是这屋子里的两个老家伙实在可恶，从她回来到现在，只知道让厨娘做什么补品给自己吃，从没有送自己值钱的珠宝首饰。 对宝石的贪婪完全让她忽视了身旁的一切，也忽略了即将来临的危险。 “哎？秋姑娘，你这是……”卫巧巧有些不解地看向莫玖玖，不是说今天是给艾儿送平安符的吗？怎么好好的要送条链子？再说也没有必要啊，要手链的话，她不知道有多少，艾儿想要什么样的，她都可以给她。 看来晚上还是拿些漂亮的首饰给艾儿玩，小孩子向来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卫巧巧想到这里看向霄艾儿的目光愈发慈爱。 “霄夫人，稍安勿躁，您看她不是很喜欢吗？”莫玖玖似笑非笑地看了对面的霄艾儿一眼，缓缓说道。 卫巧巧闻言拧着眉头看向莫玖玖，直觉这姑娘话中有话，却不懂这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声给了她答案。 “啊——”原本沉浸在宝石美丽中的霄艾儿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只手不同地挠着脸庞边缘，惊叫着：“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她一边痛喊着，一边试图撕下自己的脸皮，最后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少顷，只见霄艾儿两只手活生生地将她的面皮从脸上揭了下来，露出她原本丑陋不堪的真面目，血肉模糊的脸上，坑坑洼洼，一个又一个血洞里面，依稀有黑色的脓血在不断溢出。 没过多久，她就蜷缩着一动不动了，渐渐地，一股黑气从她身上冒了出来。莫玖玖见状，直接取出一个碧玉瓷瓶，催动瓶上法咒，将黑丝悉数吸了进去。 卫巧巧捂着嘴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差点晕倒过去。她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血肉模糊的女人是谁？ 霄岚在一旁扶住自己的夫人，同样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向莫玖玖。 “她不是霄艾儿。不过是由煞气凝成的阴魂，借了人的尸身而已。”莫玖玖摸着袖子里的绿发带，犹豫片刻，终是说道：“昨天晚上我招过魂了，你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随后，莫玖玖取出一块手帕，上前弯身拾起地上的人皮、面具。接着说道：“但这块面皮却是真正的霄艾儿的。” “什么？你说这脸……”霄岚手指有些哆嗦都指着莫玖玖手上的面皮，颤着声音问道。 若这面皮是艾儿的，那他的女儿岂不是被人活生生剥了皮？霄岚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比起女儿的失踪更让他承受不了。他的女儿是被人折磨致死的，想到这里他简直快要疯了。 “霄艾儿的命格极好，依我从前的经验来看，她应该是被人杀害，篡夺命格了。”莫玖玖看了霄岚一眼，缓缓说道：“而篡夺你女儿命格的人，很可能就是王敏。” 那天初见王敏时，王敏给她的感觉很是奇怪。但她一时想不起来，知道昨晚翻看那本书时，她才恍然醒悟，至于为何现在会出现假的霄艾儿，她回去会好好问问这位假冒小姐的。 第121章 觊觎 “你说什么？”卫巧巧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莫玖玖，“怎么可能是敏敏，她……” “二婶，你所看见的王敏是真实的王敏么？”霄楚翊出言打断卫巧巧的话，清冽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威严。 “我、我……”卫巧巧喃喃着，她已经被一连串的打击摧垮，现在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甚至是眼泪也像是流干了一样，原本以为终于找到的女儿原来不是真的女儿，原本认为善良孝顺、温柔懂事的干女儿竟也不是真实的她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门外的佣人们虽然听见动静，但不见主人家传唤，也只好将目光好奇地望向正屋方向。 良久，霄岚沙哑着声音问道：“那艾儿，艾儿的骸骨如今在哪？”若是可以，他情愿今天的一切从未发生，艾儿也没有被找回。那样起码他还可以骗自己她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如今知道女儿已经死了，他简直心如刀割般的难受。 “本来，今天来我是准备向你们要令爱的血的。但现在有了这张面皮，血就不用了。”莫玖玖淡淡说道。 有了这张面皮，她就可以施法找到霄艾儿的骸骨了，只是到时见到的会是怎样一番场景，莫玖玖心中已然明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王敏的声音，“门怎么都关着，王嫂，干爹和干娘在里面吗？” 莫玖玖和霄楚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为免打草惊蛇，莫玖玖目光掠过茫然无措的卫巧巧，视线落在看起来相对镇定的霄岚身上，她微微抬起下巴指向紧闭的门方向，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收到莫玖玖的眼神示意，霄岚禁不住望了一眼地上已经僵硬的女人，瘦削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但最终湮灭在坚定的眼神中。 他紧紧握了下卫巧巧的手，随后缓缓走到门口开门。门一打开，穿着光鲜亮丽的王敏便举起手中的纸袋，朝霄岚晃了晃，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干爹，艾儿在吗？我去秦记买了她从前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她肯定喜欢！” 语罢，王敏略带腼腆地垂下眼帘，静静等待。可是她等了很久，霄岚都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夸赞她懂事。王敏心中有些疑惑，她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却让她内心极度不安。因为此刻霄岚望向她的眼中满是复杂，面色也极为凝重。 王敏心中一悸，忙收敛了情绪，好似不经意地问起：“怎么了，干爹？脸色这样不好，难道是艾儿出什么事了？”明明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他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呢？莫非是那个霄艾儿在他们面前编排了她？ 想到昨天霄艾儿被接回来后，眼底藏也藏不住的贪念。王敏心中暗骂一声蠢货，才刚回来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觊觎霄家的财富，真是一个没脑子的废物。 不过幸好当时她是背对着霄楚翊，干爹、干娘又因乍见失踪多年的女儿，心情激动下也没有发觉她神色的变化。这个女人这样贪图荣华富贵，未来难免不会背叛自己。 看来她得重新规划一番了。想到这里，王敏心中已认定是霄艾儿从中捣鬼。她银牙紧咬，心中暗恨霄艾儿的不识抬举，同时也后悔自己当初为何偏偏选了这个贪婪成性的女人合作。 纵然心中有万千念头闪过，王敏的脸上依然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望着身前的霄岚，等着他的回应。 “哦，没事，你进来吧！你干娘他们都在屋里。”霄岚淡淡地说道。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王敏，他心头一阵百转千回，若真是她害了艾儿，那她和自己、和夫人的情分就到今天了。 “艾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王敏一脚踏进屋内，人未到声先至。 等王敏看见站在最前方的莫玖玖时，心中一怔。她捏紧手中装了糖炒栗子的纸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盯着莫玖玖的眼中满是警惕。 王敏环顾了一下屋内，忽然看到椅子一侧的地上躺着一个身形僵直女人，看着像是昏迷了。待王敏看清那女人面容可怖的脸时，她瞳孔倏地放大，手上纸袋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焦香四溢的栗子瞬间骨碌碌滚落一地。 明白事情恐怕已经超出自己控制的范围了，王敏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摩挲着手背，低头将垂到脸庞的长发别到耳后，再抬眼时脸上已经带上恰到好处的惊诧之情。 “干娘，这，这是艾儿？她怎么了？”王敏指着地上的女人看向卫巧巧问道。 “这个人是谁，我想没人比王小姐更清楚了。”不待卫巧巧回答，莫玖玖目光嘲讽地看向王敏，说道，“毕竟，她可是你千挑万选找来的替身……” 闻言，王敏脸色露出怔忡的神色，旋即一脸无辜地看着莫玖玖道：“秋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似乎是对我有所偏见。我一直当艾儿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为何要这样污蔑我？” 随后，她又望了一眼地上满脸脓血，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睫毛遮住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面上却依旧是一副镇定自若的坦荡表情。她看向卫巧巧控诉道：“干娘，之前大夫也来过了，也滴血认亲过了，她就是艾儿啊！难道您不相信大夫说的话，却愿意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无稽之谈？” 接着，王敏瞥了莫玖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本来这位秋姑娘不来，艾儿还好好的。她一来，艾儿就变成这副模样。到底谁是谁非，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 最后，她忍着恶心上前蹲下身子，拉住地上女人的手腕，抬起头看向霄岚夫妇，苦口婆心道：“干爹、干娘，我们还是赶紧请大夫来替艾儿看病吧！你看她的脸都被这个女孩伤成什么样了，她就是艾儿，你们千万不要被人蒙蔽了。” 第122章 篡夺 此时此刻的王敏还不知道假冒霄艾儿的阴魂已被莫玖玖捉住，她一心以为怀中的女人只是受到法术攻击，暂时受伤昏迷了。 那位道士告诉过她，这具女尸身上融合了霄艾儿的心头血，面皮也是通过特殊秘法缝合上去的。除非本人揭下，否则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在她看来，这位秋姑娘年纪轻轻，哪会比得上那位道士法力高深。这女孩的一番说辞不过是拿话来诈她罢了，她王敏可不会轻易上当。她还想着利用怀中这个替身逐渐吞食整个霄家呢！有霄艾儿的顺遂的命格和假霄艾儿做跳板，再加上她王敏的手段，总有一天，整个霄家都将是她的。 “王小姐怀中的不过是一具来历不明的女尸，即便喊大夫来，那也只是一具尸体，而非霄艾儿。”莫玖玖目光淡淡地看向垂死挣扎的王敏，眼神冷冽，“真正的霄艾儿早就被你害死。你命格不好，所以盯上了命格极好的霄艾儿，并伺机将她谋害，篡夺命格为己所用。我说的对吗？王小姐！” 看着眼前被问的哑口无言的王敏，莫玖玖继续说道：“那次成功滋长了你的野心，你篡夺霄艾儿的命格不够，似乎还想利用假的霄艾儿篡谋霄家的财富。” “而为了做到以假乱真，王小姐可真是煞费苦心。不但精心挑选了一副与霄艾儿心血相融的尸身，还剥去真人的面皮给她换上。可惜弄巧成拙，你选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阴魂……”说着她摊开手帕，露出里面属于霄艾儿的面皮。 王敏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莫玖玖手中的人皮面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全部都知道，这怎么可能呢！明明那个道士说过这种方法当今世上最多只有几个人能够破解，而那些人无一不是退隐山林，避世不出。眼前的女孩怎么会懂得破解之法？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脑中像是突然被强塞进这句话，王敏神色一时有些恍惚。而后她呆滞地坐在地上，不再试图为自己开罪。心中突然有种预感，今天她似乎是回不去了…… “王小姐怎么不继续为自己辩解了？还是你已经无话可说？若是这样，那不如请那位替身小姐出来亲自谈谈吧！”莫玖玖看着王敏淡淡说道。原本她打算先找回霄艾儿的骸骨，晚上回去再盘问这个阴魂，但如今既然王敏来了，就让她们两个先行对峙一番吧！ 少顷，她伸手凝结印法，抛出一枚黄符，在一侧地上绘制困阴阵，再将玉瓶里的阴魂投入阵中。困阴阵中阴灵现，这里面的阴魂，常人都可以看见。 不一会儿，只见血气翻涌间，一缕缕黑色煞气逐渐凝成一个女人的身形，她血肉横飞的脸上露出一双闪着诡谲光芒的红眼，看上去极为可怖。那阴魂一见莫玖玖，身上煞气便愈发浓郁。她极力挣脱，却依旧抵不过困阴阵的威力，无奈只能游走在阵中心。 她面目狰狞地盯着莫玖玖，余光瞟见瘫坐在地的王敏，眼中精光一闪，尖声叫道：“王敏，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可王敏却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对煞鬼的话置若罔闻。莫玖玖见状嗤笑一声，这人能为了自己的贪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却败在她一个小小的咒语暗示下，心境真是不堪一击！ “哦？你们之前也有约定？”见王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莫玖玖顺水推舟，故意问道。 煞鬼不屑地瞥了莫玖玖一眼，语气森冷：“我劝你识相就放了我，否则我主人来了，你别想有好下场！” “你主人？”莫玖玖眉头微蹙，黑亮的眸子遽然眯起，“就是助纣为虐，帮王敏害了霄艾儿的人？” “什么助纣为虐，人各有命。她空有好命格却没命享受，怪得了谁！还不如就给我们。”煞鬼一脸的不以为然。 卫巧巧和霄岚听了俱是一怔，纷纷看向阵中央的阴煞鬼以及地上的王敏，眼中的愤怒之意不言而喻。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女儿命好，王敏他们就可以随意夺取她的生命吗！ 他们一家自王敏来到霄家开始，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对她关爱有加。没想到他们却是养了一条白眼狼，还是一只会吃人的恶狼！最终，自己的女儿命丧她手，让他们如何不恨！ 可再恨，艾儿也不会回来了…… 两人想到这儿，均潸然泪下，哀伤不已。 身旁的霄楚翊原本温雅和煦的脸上亦染上一丝冷冽，他墨黑的眼底平静一片，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目光落在王敏身上，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那煞鬼见莫玖玖依旧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焦虑，“你快点放了我，若是我出事，我主人很快就会感应到。你最好想清楚了！” “你主人是谁？”莫玖玖直接问道。 “哼！你一个小丫头还不配知道主人的名讳。”煞鬼看着莫玖玖一脸的不屑。 “哦？那我倒要试试看了。”莫玖玖不以为意地说道。随后自怀中取出一枚四角黄符，两指一拨，黄符立刻被点燃。 莫玖玖笑着将燃烧的黄符投进困阴阵，瞬间，阵中火光四起。同时，她也将一旁的女尸一起扔进阵心。 煞鬼微颤着飘在半空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一会儿便被火花烧到，顿时凄厉地痛叫起来。没多久就和莫玖玖讨饶道：“快把这火灭了！我都告诉你，我主人是边疆的国师……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了，你快把火灭了，啊——” “边疆？”莫玖玖喃喃自语，是那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这才多少年，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想到这里，莫玖玖冷冷地看着阵中煞鬼凄厉的吼叫，直到她和那具阴尸一同被符火烧为灰烬，都未置一词。被人炼成煞鬼，是不能轮回了。既然选择作恶，就该知道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123章 鬼木 煞鬼焚尽后，阵中符火也渐渐熄灭，困阴阵随之消失。地面上一如从前光泽，丝毫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霄楚翊瞥了一眼瘫软在地的王敏，眸中一阵寒光闪过，这个女人，他会让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他将候在门外的护卫叫了进来，神色淡然：“带她下去，交给影卫，记住，我要她一直活着。” “是。”两名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旋即押着王敏离开屋内。 见神情呆滞的王敏被人带下去，卫巧巧自责不已。她的女儿被人残忍杀害，而她作为母亲，竟然有眼无珠，错将凶手认作女儿疼爱。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艾儿！她简直不配为人母亲！ 看着卫巧巧神色凄惶的模样，霄楚翊垂眸思虑片刻，终是出声询问莫玖玖：“秋姑娘，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去寻回堂姐的骸骨？” “现在就去，”莫玖玖说着目光环视了大厅一周，皱了皱眉，“只是这里不适合做法，去外面吧！对了，家里有香案吗？” “有的，”卫巧巧听她这样问，未等霄楚翊开口就抢着说道，同时吩咐下人将静室中的香案取来。之前触目惊心的一幕全然印证了这位姑娘之前所说的话，所以此番对于莫玖玖，她由衷地信服。 “秋姑娘，你看这个可以吗？”待下人将香案搬来大厅后，卫巧巧看着莫玖玖轻声问道。自从女儿失踪后，遍寻不得之下，她便在家中择了一处屋子用作静室，里面摆了香案香炉，日日为艾儿焚香祈愿，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回到家中。 可如今看来，她的艾儿是回不来了。想到这儿，卫巧巧按着胸口，只觉心中一阵绞痛。随即，她身子不停颤抖，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不断滑落，面上出现痛苦之色。 霄岚惊觉夫人神色不对，慌忙过来扶住她，搀着她来到椅子上坐下，接着又从怀里拿出贴身携带的药给她服下。 服药过后，卫巧巧脸上痛苦的神色渐渐有所缓和，她摆摆手，虚弱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我没事，去找艾儿要紧，别为我耽误了。”没找到艾儿之前，她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然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闻言，莫玖玖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很快，两名下人将香案搬到后院一处背阴的空地上，之后便在霄岚的吩咐下，快步离去。尽管这两人心中都很好奇，却仍旧不敢有一丝窥探之意，均是远远避开了那块地方，并告知其他人不要进去打扰。 看着地上的长形条案，莫玖玖拎出从“缘”带来的木箱。她打开木箱，从中取出一个小香炉，端正地摆在香案中央，随手将魂香点上插在炉中。然后又取出一叠符纸，符纸点燃后将它抛到香案四角定住。接着，她把手中的人皮、面具摊开、铺在案上，面具之上压着一面青花铜镜。最后，她刺破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在镜面中央，开启阵法。 须臾，一道微弱的光束穿镜而出，隐隐朝着一处方向射去。“跟着那道光走，光的尽头就是霄艾儿的尸骸所在。”莫玖玖说着将青花镜托在掌心，目光看向霄楚翊，“不算太近，我们还是驾车去吧！” “我去叫人，你们去大门那等我。”霄楚翊微微颔首，清润的嗓音在莫玖玖耳边响起。 几个时辰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山中一条铺满枯叶的小道上，越往前去，四周的景色愈加荒凉。 前方马车上，卫巧巧微微靠在夫君肩上，双手轻轻地摩挲着女儿的画像，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明明画像中的艾儿表情是在笑着，可在那行血泪的映照下，她眼中的那股哀恸与绝望是那样清晰，令她几乎感同身受。 卫巧巧不敢再多想，侧过头望向车窗外，一排排树影自窗前缓缓向后移去，寂静无声的山林间尽是阴森压抑。难道艾儿就在这个地方吗？她抬起头，有些犹豫地看向玖玖，终是忍不住问道：“秋姑娘，还有多远？” “已经不远了，霄夫人稍安勿躁。”莫玖玖看向镜中指向前方的光束，淡淡说道。 听她这样说，卫巧巧点点头重新靠在夫君的肩膀上，攥紧手心里的画像，不再说话。很快她就可以见到艾儿了，尽管只是她的尸骸，她也同样渴望。 她会带艾儿回家，将她妥善安葬，还会在艾儿的坟前种满她最喜欢的木兰花，让她永远徜徉在花香之下。 等她和夫君百年之后，就和艾儿葬在一起，他们一家终将团聚。 …… “到了。”在马车转过一个弯后，莫玖玖看着消失的光束突然说道。 众人下车后，入目所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日光被茂密的松树林遮盖，偶尔从厚厚的针叶后面透出一层暗淡的光圈。周围静谧一片，林中不时传来几声嘶哑的鸟叫声，令人战栗。 莫玖玖盯着手上的青花镜，想起镜面最后发出的那道微弱光芒，目光看向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松树上。 看着眼前依旧郁郁葱葱的古松，莫玖玖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芒。这棵树上染了阴魂之力，快要成为鬼木了。那个国师果真手段毒辣，帮王敏害了霄艾儿不够，竟还要用她的阴魂滋养鬼木。 这时，吴显提着一把铁锹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莫玖玖，试探着问道：“秋姑娘，在哪儿开挖？”在他看来，这里荒无人烟的，若是藏尸，应当就被埋在这里某处地下吧。 可吴显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莫玖玖有所回应。她只是站在那儿，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某处。 将莫玖玖的反应看在眼底，霄楚翊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视线落在不远处一棵古树上。片刻后，他想到什么，瞳孔紧缩了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紧接着，一道清冽的声音便在林间响起，“吴显，去叫人把这棵树剖开。”霄楚翊看向一脸莫名的吴显吩咐道。 第124章 自由 吴显闻言一愣，目光顺着霄楚翊微抬的下巴看向前面那棵古松，眼中满是疑惑，“少爷，您是说，艾儿小姐的骸骨在这树里？”可这棵树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小姐的尸体怎么会藏在这里面呢？吴显心中不解。 霄楚翊淡淡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言语。莫玖玖同样没有出声反对。 见状，吴显忙去叫了后面车上的几个黑衣人，从后备箱中取出各类工具，来到霄楚翊口中的那棵大松树前。他们先用工具将树身固定好，然后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从这棵树的一侧剖了起来。 等外面的一层树皮被渐渐削去后，在几人满目震惊下，古树里隐藏的秘密终于被人揭开。 这是一棵空心树，黝黑的树洞中央，盘根错节的根须间缠绕着一具女性干尸。她通身呈青黑色，脸上模糊一片，没有五官，包裹着身躯的白色衣裙已经破败不堪，扭曲的双手五指张开伸向前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她才是真正的霄艾儿…… 莫玖玖叹了口气，上前轻轻握住她干枯的手指，顿时一种浓重的哀伤与绝望之感透过指尖向莫玖玖袭来。放开手指，莫玖玖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尸身后面发现一根绘满符文的血色铁链。铁链穿透了她的脊骨，上面的符文隐隐冒着煞气，不仅困住了她的身体，也同样禁锢着她的灵魂。若是无人解救，她将一直被锁在这棵树中，直到魂力被树根汲取殆尽，进而灰飞烟灭。 国师，真不愧是巫氏后人，个个阴险毒辣，作恶多端。像是想起什么，莫玖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艾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卫巧巧几步扑到树边，紧紧抓着干尸的双手，失声痛哭，直到身体脱力，瘫软在地。一旁的霄岚伸出手臂，紧紧扶着悲伤过度的夫人，扭头看着女儿凄惨的模样，一时老泪纵横。 他们的女儿生前究竟遭受了多少折磨！她当时还那样小，不但被人抽干血，生生剥去脸皮，竟还要被那么粗的铁链穿透脊骨，艾儿当时才是有多痛！ “王敏！王敏……”霄岚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恨意深入骨髓。 听出霄岚声音里的仇恨，霄楚翊蹲下身子，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沉声说道：“二叔放心，我不会让她轻易死的……” “王敏确实可恨，不过将令爱囚禁在这里的还有那位国师。”莫玖玖看着他们缓缓说道。 “国师？”霄楚翊抬眸，望向莫玖玖。 “边疆巫族之人，精通巫蛊之术，他们为了炼魂炼蛊，手上多有血腥。”莫玖玖说道这里，又想到之前的冥玉和魂蛊，不由得眯起眼睛，这几者之间，是否同为国师所为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莫玖玖挥去心头烦乱的思绪，重新来到霄艾儿的尸骸前，拿起那条铁链，刺破指尖在掌心画符，随后将手覆于铁链之上，顷刻间，铁链上的符文全部消失不见。一阵白光闪过，尸骸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正是霄艾儿的阴魂。 她的魂力被古松汲取太多，如今整个魂魄看起来有些虚弱。她看着向莫玖玖，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弱的笑容，“谢谢……” 好多年了，她终于重获自由，霄艾儿回头望着自己被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尸骸，心中一阵怅惘。 莫玖玖施法为众人开启阴眼，而后对着霄艾儿点点头：“你的时间不多了，快去和大家道别吧！” 她的魂力有些虚弱，但幸好没伤到根基。如今最好尽快去充满阴气的环境中温养，否则再转世只能是个痴傻之人。 霄艾儿微微颔首，走到卫巧巧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凝视着她满是泪花的眼睛，轻声说道：“娘亲，我回家了。”同时，她扭头看向霄岚，轻轻叫了一声“爹爹”。 “艾儿，我的女儿，娘亲好想你……”卫巧巧此刻哭的不能自已，她伸出手想摸摸女儿的脸颊，却总是摸到一片虚无。 “艾儿，都是爹爹没有保护好你，都是爹爹不好……”霄岚凝望着仍旧是十几岁模样的女儿，眼中满是愧疚与自责。 “爹爹，不怪你们，坏人的想法谁会想到呢。”霄艾儿淡淡说道，王敏终将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惜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看着眼前已然老去的爹娘，霄艾儿心中万般不舍，却也无能为力：“我的魂力不够，不能再在上面停留了，爹爹，你要和娘亲好好的……”与此同时，她转头看向一旁长身而立的霄楚翊，言辞恳切，“楚翊，爹爹娘亲以后就拜托你了。” 霄楚翊闻言露出一丝和煦的笑容，微微点头，郑重承诺道：“我会的，堂姐。” “那就好……”一道虚幻的声音过后，霄艾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面前，心愿了结，她已受到下面的感应，时间到了。 “艾儿？艾儿怎么不见了……”卫巧巧瞪大双眼，慌张地抓住身旁人的衣袖，颤着声音追问。霄岚亦是如此。 见状，莫玖玖看着两人解释道：“她魂力虚弱，不能再逗留人间，否则难再转世。如今没有禁锢，心愿已了，她已经去往下面了。”想了想，她还是宽慰一句：“霄艾儿如今摆脱禁锢，重获自由，不久就能转世投胎。二位还请节哀！” 听到她这样说，两人惊慌的神色有所缓和，却依旧难掩哀恸。良久，霄岚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楚翊，带上艾儿的尸骸，回去吧……”伴随着一阵风刮过，树林间重新恢复宁静。 从霄家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莫玖玖看着消失在路口的车影，走到“缘”后院门前，她抬头望了望悬在夜空中昏黄的残月，月影朦胧，恰似离人愁绪。她叹了口气，这世上很多事总是难以圆满。 回到里屋时，林佳琪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此时见莫玖玖回来，林佳琪忙放下手中的剑：“秋姑娘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第125章 欺骗 “嗯，吃过了。”莫玖玖将手上的木箱还有霄家付的酬金银票一起递给林佳琪，然后来到椅子前缓缓坐下，放松着身体向后靠去，眼皮微阖，同时抬手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忽然想到什么，她睁开眼睛望向林佳琪问道：“木其，事情都办妥当了？” “都办好了，我将那人头发和姑娘给的符粉埋到南郊新坟场那了。”林佳琪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可是今天一早就出去候着了，轻而易举地拿到那个叫应昊天的男人的头发，估计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吧！ 莫玖玖闻言点点头，等符咒起效，那些人也该坐不住了。又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后，她便和她道了晚安，去了楼屋内。 洗完澡出来，莫玖玖拿着一条毛巾轻轻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待头发不再往下滴水后，她披了一件毛衣转身来到书房。 紫檀桌案上一尊错金博山炉里，燃着淡淡的伽南香，轻烟袅袅，氤氲着阵阵香气。静谧的室内，莫玖玖坐在桌前，自小柜中取出一方形漆盒打开，拿起盒中的玉符，伸手抹去上面封印。 顷刻间，一道红色丽影从中飘出，在书案前不远处落定，正是前几日霄焕的背后灵明月。 “秋姑娘，你终于召我出来了！”明月说着向莫玖玖微微躬身，她在玉符中呆了好几日也不见莫玖玖有所动作，而玉符上留有封印，她自己又不能出来，这几日心中都焦急不已。 莫玖玖垂下眼帘，用鎏金细勺轻轻拨了拨香炉，看着袅袅升起的篆烟，抬眸看向明月歉然一笑：“抱歉，明小姐，这几日太忙实在分身乏术。不过现在基本忙完，明小姐可以和我具体说说你和那位负心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当时她从明月身上所看到的只是她临死前的一些片段，其中有明月和一个男人在山上争执的画面，言辞间似乎是那位男子骗了明月。具体如何还是让当事人亲自来说吧！ 明月低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而后终是低沉着声音说道：“四年前，我在一次诗会上认识了林翼，当时我们聊的很开心，而且大家又志同道合，于是暗自对他很有好感。之后，林翼就频繁约我出去。他很会说话，又温柔体贴，没多久我就答应了他跟他在一起的请求。” “刚开始我们很甜蜜，我一度认为自己遇到了真正的良人。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我真是太愚蠢了……”明月沉声说着，眼中满是悔意，微微晃动的红色长裙也在这一刻黯淡下来。 莫玖玖挑眉，捕捉到明月话中的关键，“精心策划的骗局？” “可不是他蓄谋已久么……”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裙角，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为什么还要骗我和他成亲！甚至在我发现时，他还带着那位亲密爱人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成全他们，继续做他明面上的夫人。可我成全他们，谁来成全我？我当时都怀孕快三个月了啊……” “我没有爹娘，只能去告诉公婆，可他们只关心我肚子里的孩子，对于林翼的事却支支吾吾。是我太愚蠢了，他们和林翼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问题！我真是太没用了，经受不住一点打击，没过多久孩子就没了，甚至还要面对林翼那对爹娘令人作呕的嘴脸！最后，我一时想不开就去跳了悬崖……”说到这里，明月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着深深的后悔。 “断袖？”莫玖玖坐在明黄梨花圈椅上，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听见明月的控诉，脸上泛着冷意，“断袖无错，但是害了你的一生，那的确该死……” 明月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苦笑着说道：“活着时，我太懦弱了，想不出办法去报复。所以我想到自杀，甚至跳悬崖前还特地穿了一身红裙子，听人说这样死后就能成为厉鬼，可以索命。但结果……” 结果她死后才发现，原来自杀而死的人若怨气难消，通常无法往生，只能逗留人间。这些人除非寻找到替身，否则阴魂永远只能待在原地，每天重复着死亡时的痛苦。这样的她一时连离开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去找林翼复仇。 一年年过去，当她遇到那个适合的替身时，在无边的绝望下，她终于抛弃曾经坚守的良知，选择去谋害一个无辜的人，好让自己解脱。庆幸这位秋姑娘在中途阻止了自己，没让她变成一个让自己唾弃的人。善恶有报，她明月要报复的人从来只有林翼一人。 可她依旧后悔，为何她当初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去结束自己的人生。明明她会有更美好的未来。生命如此可贵，可惜她到死后才想明白！ 莫玖玖靠回椅背上，看了明月一眼，淡淡说道：“要想成为真正超脱阴阳的厉鬼，除了自然死亡且身怀怨气外，凶日、凶时、凶地这三者缺一不可。你单单穿件红衣服去跳悬崖，不过是为阴间平添一个阴魂而已。”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闻着屋内淡淡飘散的沉香香味，明月神色趋于平静，她抬起头直视莫玖玖，目光中一片坚定，“秋姑娘，我知道从前自己做错太多。但请您帮助我，手刃林翼！” “这个自然，我一向信守承诺，明小姐不必担心。”说到这里，莫玖玖看向明月说道：“明天我们就动身去找他吧，至于到时如何，视情况而定。” “好，我听秋姑娘的。”明月没有任何异议。 莫玖玖点点头，随即将她收回玉符中。然后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清水。轻抿一口后，莫玖玖摩挲着掌中的白瓷杯，思索了片刻，莫玖玖还是出了门。 “秋姑娘？”谈芷熹见到大半夜赶来的人，有些诧异。 第126章 引诱 “谈小姐，近几天给你玉佛的人还有再找你吗？”莫玖玖问道。 “有的，昨天那位朋友主动联系我，说有办法加速小赢的小赢死亡，问我要不要试试。我怕直接拒绝会引起她的怀疑，正好这几天我夫君外出了，奶妈也有事回老家了。所以我以到时不好交待为由婉拒了，我前后语气都很正常，她应该没有发现什么。”那头谈芷熹心有余悸地说道。 “嗯，那就好。若是那人有其他动作，你随时来找我。”莫玖玖说道。 “我会的，多谢秋姑娘！” “没事，那再见。” “再见。” 问完了想问的，莫玖玖回了家便回到卧室休息。 躺在床上，睡意袭来，不一会儿莫玖玖就睡着了。 某间青楼里，纸醉金迷，觥筹交错。 “应老大，今天谢谢了！要不是您我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小弟先敬您一杯。”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谄媚地笑着，而后向应昊天举起酒杯一口吞下。 他这人嘴笨，今天在国师面前不小心犯了忌讳。要不是应昊天察言观色，哄了国师高兴，他万年今天可就不妙了。谁不知道国师不但喜怒无常还心狠手辣，谁惹他一个不高兴，那基本就得玩完。 “没事，大家都是国师手下做事的，能帮就帮点。”应昊天笑呵呵地说着，眼睛却不断瞟向万年身旁的娇媚女人。 万雨燕察觉到应昊天的目光，细致的双眉微不可察地轻轻皱了皱，面上却是一脸娇笑地说道：“还是要谢谢应老大，要不是您，今天我哥哥可就要被国师罚了呢……”声音婉转悠长，尤其是那一声“国师”，听起来更是妩媚得让人酥软。 “呵呵，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互相帮助而已。来来，燕儿尝尝这家的芙蓉虾，味道很不错！”应昊天说着夹起一只虾放进万雨燕面前的瓷碗里。 “谢谢应老大～～”万雨燕说着低下头，一脸娇羞地吃起虾来，眸中却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谁和他是一家人！ 这个应昊天，要不是看他在国师面前还算说得上话，她万雨燕又怎会对他展露笑颜。她的目标可是那位神秘莫测却身家丰厚的国师，虽说年纪大了些，手段狠了些，可富贵险中求，只要攀上他好好伺候，她万雨燕下半辈子还愁么。到时候这应昊天也只是她身前的一条狗，还用得着她来讨好！ 想想就可气，本来还想借着她哥哥万年在国师面前露露脸。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没用，明知道国师的忌讳竟还张嘴当面就说。要不是看在大家同一个爹妈的份上，这种人死了她都不觉得可惜。 现在看来这哥哥是指望不上了，或许她可以利用利用应昊天？万雨燕想到这儿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应昊天一眼，心中已有决定。 另一旁的应昊天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身姿曼妙的美人，要不是因为万雨燕，他才没那个闲心去管万年的事情。想到再过不久就能美人在怀，应昊天心中一阵激荡。 突然，他感到背后自然泛起一丝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贴在他背上一样。应昊天心中一悸，随即伸手摸摸了后背，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便没有再多想，继续和万雨燕兄妹二人吃喝起来。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莫玖玖被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听着雨点打在窗上“噼噼啪啪”的声音，她缓缓睁开朦胧的睡眼，细细听了一会雨声，而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随意拨了拨头发，便起来了。 梳洗后，莫玖玖握了握恢复如初的手，来到窗前站定，伸手推开窗户。天空灰蒙蒙的，一股冷冽的空气迎面扑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啊！ 想到昨晚和明月的谈话，莫玖玖只身来到书房，站在厚重的紫檀书案前，打开漆盒，重新释放出明月的阴魂。 “秋姑娘，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吗？”明月一出来就紧紧盯着莫玖玖，神色间略有激动。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找那个人渣报仇，她心中澎湃不已。 “明小姐稍安勿躁。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行动前还是要好好了解下对方，然后再一击致命……”莫玖玖抬眸看了一眼明月，笑着说道：“明小姐认为呢？” 明月略微沉默片刻，觉得她的话也有些道理，于是抬头看向莫玖玖，说道：“那秋姑娘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你先将林翼的相关信息告诉我，我让人去查查他的近况。”见明月脸上有些犹豫，莫玖玖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之色，随即笑了笑，“放心吧，如你所说，那林翼不过是个普通人，要查他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 闻言，明月立刻将她所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地悉数告诉莫玖玖，回玉符前，她望着莫玖玖沉声说道：“我等秋姑娘的好消息。” “明小姐，请放心。”莫玖玖朝她微微颔首，随后来到桌前，提笔写下明月所说之人的信息，接着收好玉符，起身离开书房。 来到饭厅时，便见林佳琪正将早饭摆上餐桌，见莫玖玖来了，笑吟吟道：“秋姑娘起了？我正准备去叫你呢。”待莫玖玖在桌前坐定，又盛好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片粥递过去。 莫玖玖朝林佳琪莞尔一笑，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瓷碗，随后舀起一口热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待热气散去后，才送进嘴里吃下。等一碗粥全部下肚后，莫玖玖拿起手帕优雅地试了试嘴角。 见状，身旁的林佳琪放下手中的汤匙，望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禁不住问道：“秋姑娘不吃了？是今天饭菜不合口味吗？”她看秋姑娘今天只喝了一碗粥，其他什么也没吃。 “没有，只是昨天吃的有些多，现在有点吃不下而已。”莫玖玖解释完，话锋一转，“对了，木其，有件事可能又要麻烦你了，你稍后帮我查下这上面的人，包括他的近况。”说着递给她一张写有字迹的纸。 第127章 婚礼 林佳琪闻言点点头，将眼前的纸接过来一看，看上去只是个稀疏平常的男人。秋姑娘让她查这个人做什么？林佳琪心中有些疑惑，但面上依旧答应了，朝着莫玖玖说道：“我知道了，秋姑娘，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不过是个普通人，她只需动动手指，就能马上查到他的资料。 饭后，林佳琪离开去查探林翼的事情，而莫玖玖则独自坐在前厅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偶尔低头轻抿一口。最后，她在身边下了一道法阵，将明月重新召了出来，“明小姐和我一起等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果然没过多久，林佳琪就回来了。她一进客厅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莫玖玖，以及莫玖玖身边莫名出现的红衣女人。等到看清红衣女人的样子，林佳琪心下一顿，瞬间明白了之前秋姑娘为何让她去查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因为在她查到的资料中，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那位林翼已故的前夫人。 “秋姑娘，我查清楚了。林翼如今仍住在芳林苑，只是……”林佳琪有些犹豫地看了莫玖玖旁边的红衣女人一眼，“只是今天似乎是他成亲的日子。”林佳琪说着心中对那位叫林翼的男人一阵鄙夷。喜欢男人没有错，可他明明不喜欢女人，害了一个女人不够，还想再祸害一个，简直恶心至极！ “成亲？”莫玖玖凤眸微眯，眼中幽光闪过。 “他竟然还要成亲！”明月闻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赤红着双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惨白的脸上满是怒容，“害了我还不够，他还想要再祸害别人？”简直岂有此理，林翼这个人渣，她不会放过他的！想到往日林翼一家带给自己的痛苦与绝望，明月脸上一阵扭曲，隐隐有煞气闪现。 莫玖玖见状皱了皱眉，“明小姐冷静点，我自会想办法帮你。你若是继续催动煞气，恐怕自身都难保。”明月是自杀而死，离开替身，她只能待在死时的地方。莫玖玖费了一番心力，在她身上下了符咒，才将她解脱出来。若是煞气过盛，她身上的法咒也会随之消失，那么她也只能回到当初跳悬崖的地方了。 “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听出了莫玖玖话中的意思，明月幡然醒悟，连忙平息身上翻涌的黑色气息。想到要再次骗无辜女子的林翼，她心中虽然难掩愤怒，却也只能暂时按捺，“秋姑娘，不能让他再祸害他人了，我们赶紧动身吧！” “当然，看来这个婚宴今天注定难以圆满了。”莫玖玖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嘴角扬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后吩咐道：“木其，将你查到的资料都带上，我们出发吧。” “好的，秋姑娘。”林佳琪颔首应答，，接着几人便驱车离开“缘”，前往新娘家。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在门口处，林佳琪拽着莫玖玖，纵身一跃，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随即和林佳琪几人往新娘闺房走去。 新娘闺房内，两个女人正聚坐一堂。 “月月，你今天真漂亮！”一个女人轻轻摩挲着苏月身上做工精致的嫁衣，眼底闪过一丝羡慕，苏月可真好命，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君，不仅家底殷实，还长得仪表堂堂。虽说苏月林翼之前成过一次亲，可那前夫人都死了好几年了，又没孩子留下，又有什么关系。 “哪有，也就化了点妆。”苏月坐在镜子前前有些娇羞的理了理头发，目光望向一旁的女子娇笑着说道。 “要是林翼看见了，一定都移不开眼了。”女子打趣着说道，羡慕归羡慕，但作为多年的朋友，她心中还是很为苏月高兴的。 听见自己的好友这样说，苏月想到自己的未来的夫君林翼，不由得羞红了脸颊，宛若春日里的朝霞，美丽不已。她和林翼的相遇简直像是戏本中的故事一样，她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穷人家的姑娘，林翼则是光芒万丈的才子。他不但温柔体贴，而且还很长情，在前夫人死后的四年多里一直没有再娶身，直到半年前遇到自己。 苏月觉得林翼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他从认识她那天起就没有隐瞒过自己成果亲的事实，甚至在他们确定关系后还带她去墓地看望了他的前夫人，那个叫明月的女人。一个因受不住意外小产的打击而精神失常，跳悬崖身亡的傻女人。 而且林翼的爹娘也丝毫没有介意自己是个孤儿的事情，反而对她多加关爱，特别是婆婆，近来甚至还每天煲汤给她补身子。 想到这里，苏月心中一阵甜蜜。 “笃笃笃……”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苏月的沉思，她和闺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 闺蜜看了苏月一眼，旋即来到门边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的女人。两人的长相都很出众，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气质出尘，通身透着一股轻灵之气，连她这个女人都有些看呆。 “你们是？”女子回过神来，挡在门前，疑惑地问道。 “我们是明月生前的朋友，有些话想对苏月小姐说，免得苏小姐白白受人蒙骗而不自知。”莫玖玖看着眼前的女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明月？明……”女子说着心中猛然一怔，不由得回头望了苏月一眼，“月月，这不是林翼的已故的前夫人吗？”她记得苏月和自己聊天时说过这个名字。 “是她，怎么了？”苏月站起身，有些警惕地看着莫玖玖问道：“你们来找我做什么？还有受人蒙骗是指什么？”明月已经死去多年了，这些人在她婚礼当天来找自己做什么？苏月心中满是疑惑。 见那个女子已不再挡在门前，莫玖玖走进房间，身后的林佳琪亦步亦趋，同时还有明月的阴魂。 示意林佳琪关上房门，莫玖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苏月，淡淡说道：“林翼喜欢的是男人，他娶你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当初明月就是这么被他骗了。” 第128章 报复 苏月并没有接过莫玖玖递来的纸条，她只是有些惊讶地张大瞳孔，双手紧攥着身上的婚服，冷静道：“这不可能，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我说这番话。可是我相信自己未来的夫君，他……” 苏月的声音在看清眼前被莫玖玖递过来的纸条时戛然而止。 她都看见了什么，纸条上记载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和某个男子多次出入私宅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过夜。苏月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是眼前的女人伪造的，可随着证据越来越多，她已经无法再说服自己了。 原来，竟然连当初相遇都是他精心策划好的么？ 苏月怔怔地瘫软在地上，眼泪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旁边的女子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眼前满目绝望的女人，莫玖玖伸手凝结法印，为她开启阴眼。有时候，经历过同样苦难的人往往更懂得他们心中所想，就让明月来和她说说吧。 无声哭泣的苏月只觉得身前一阵阴冷，她抬起头，霎时“啊”的一声叫出来，旋即蜷缩着身子靠在墙壁上，灰白着一张脸，盛满泪水的眸子里满是恐惧，“你，你是明月？” “不是我又是谁，”明月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她在大惊小怪，“林翼那个畜生没告诉你我的事吗？” “他，他说你是因为没了孩子，精神失常了，所以想不开去跳悬崖自杀……”苏月嗫嚅着说道，随后望着明月，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你是……” 明月随意拨了拨身侧的长发，看着苏月的眼中满是同情，“他这样说你就信以为真了？还是好骗，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 苏月低头深呼吸过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阴气森森的明月，问道：“那你……” 尘封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不等苏月说完，明月直接打断她的话，倾身向她逼近，双目猩红如血，“我是因为想不开才自杀，可我之所以会小产，全是拜林翼所赐。若没有他那肮脏的秘密和他那对令人作呕的爹娘，我又怎么会情绪激动小产？甚至在小月子里还要承受那一家人的侮辱和谩骂……”责怪自己没保住他们的孙子，责怪自己看不住夫君……呵呵！真是欺人太甚！ 瞥了一眼苏月身上明显价值不菲的嫁衣，明月眼中满是讽刺，“如今他拿着我的钱发迹了，倒是舍得花钱了。”从前的林翼家中只是小有钱财，若不是作为夫君继承了她爹娘留给自己的家产，他如何过得这样逍遥自在。 可恨当初的自己太没用，白白便宜了林翼这个畜生。就是死，她当初也应该杀了他再去，想到这里，明月心中暗恨不已。 苏月随着她的目光，低头瞅了一眼身上艳丽的嫁衣，精致的鸳鸯甜蜜幸福。可在明月嘲讽的目光下，原本代表祝福的嫁衣如今看来简直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回过神来，苏月苍白着一张脸木木地看向明月，“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骗子，我以为他会是我一生所靠……”说到最后她话音渐渐消失，眼神黯淡无光，浑身透着一股死寂。 见她这副模样，明月神色有所收敛，一时间也有些感同身受。“你没必要这样难过，毕竟你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新来过，不像我……”不像她，生性内敛，没有朋友，出事后亦没有任何人关心，最后只能绝望死去。 明月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住自己悲伤的情绪，看向苏月问道：“林翼欺人太甚，你难道不想报复他吗？” 苏月闻言一怔，抬头看向明月那张仍旧显得阴气森森的脸庞，不知为何，此刻看起来，她竟再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 比起自己，眼前的明月要凄惨太多。她如今还有明月来点醒她，当初的明月又有谁去提醒呢！ 想通后，苏月目光坚定地看向明月：“当然想，可怎么报复？” “今天林翼的亲朋好友应该全都来了，此时不公布他的秘密，又更待何时呢！”明月环顾了一周房间，最后目光仍落到苏月身上，“今天，你让他身败名裂，而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像是被蛊惑一般，苏月朝她定定地点头，旋即说了一声“好”。 这时，一旁神色惊恐的女子飞快地看了一眼阴气四溢的明月，终是鼓起勇气挪到苏月身边，蹲下身来，轻轻环抱住她的身子，有些哆哆嗦嗦地说道：“月月，你，你别怕，还有我呢！我会帮你的。” 闻言，苏月望着蹲在自己身侧的闺蜜，明明一脸的恐惧，却依旧故作坚强地安慰自己。这般看着，苏月不由得眼角含泪地将脸轻轻贴在她的掌心里，低声道：“谢谢你，小爱……”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拥有小爱，即便没有爱情她也甘之如饴。 明月看到她们互相依偎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如果当年她也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陪在身边，那么她也许就不会选择自杀吧。 不过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唯有展望可以期待的未来。她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手刃林翼一家。想到这里，明月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之后，苏月和莫玖玖几人略微商量了一番，定好计划后，莫玖玖一行人便离开了新娘闺房。而后来到林家，拿出林佳琪早就准备好的请帖，静静等待仪式开始。 …… 晚上，婚礼正式开始。 身穿红色婚服的苏月在红烛映照下，肤如凝脂，嘴角含笑，原本平凡的面孔在此刻看起来却也美丽异常。在媒婆的牵引下，她的手被交到了林翼的手上，缓缓往前走。 众人皆起身为他们拍掌。就在准备拜天地时，苏月突然伸手打断了他。“请先等等！” 此言一出，众人皆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林翼更是不解，他皱了皱眉，勉强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柔声问道：“月月，怎么了？”说着不由得望了一眼台上主婚席上的爹娘。 第129章 揭穿 若不是为了给他们林家留下血脉，他才不会娶苏月这个平凡的女人，比起之前的明月，苏月可要差得远了。想到死状恐怖的明月，林翼心中略有心虚，随即收敛了神色。 苏月轻蔑地看了一眼虚伪的林翼，旋即面向台下众人，扬声说道：“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大婚，不过恐怕要令大家失望了，因为今天这场婚事怕是办不成了。”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台下的好友，得到闺蜜的回应后，她继续高声说道：“因为我不会嫁给一个彻彻底底的断袖做夫人！” “最关键的是，大家可能不知道吧，林翼这个小人，断袖就算了，谁也没资格说谁的不是，可是他偏偏还想骗好端端的良家闺女为他们林家繁衍后代！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林翼的前夫人明月，想必在座各位都还有印象吧！就是被这个小人耽误了一生，最后含恨自尽！” 这一幕犹如平地一声雷，霎时在台下炸开了锅，众人皆交头接耳起来，他们都没有想到，看着光明磊落的林翼原来竟是个断袖，还是个骗婚两次的断袖。如今大家思想都开明不少，对断袖这个群体也都没有以往的抵触和歧视。可他是个断袖就罢了，竟然还想着祸害别人家的好女孩，骗了一个不够，今天还想再骗第二个。 一时辰，众人望向林翼和林父林母的目光中满是鄙夷与厌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决定以后绝对不要再和林家来往。 见状，林翼瞬间白了脸色，朝一旁已经被惊呆的下人怒不可遏地吼道：“来人，新娘疯了！快来人带她下去！” 随后，他转身愤怒地盯着苏月，额上暴起一根根青筋，面目扭曲，如同鬼煞，“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现在不装温柔了？林翼你真让我恶心！你当断袖是你的自由，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骗婚。你骗了明月不够，现在还想故技重施来骗我？你简直比畜生还不如！”苏月说完紧紧攥着手上的喜袍，瞥了一眼台上的林父林母，冷冷说道：“还有你们这两个贱人，助纣为虐，一样令人作呕！” 看着台下林翼平日的朋友，苏月朝着林翼轻蔑一笑：“你那么努力想要遮掩自己断袖这件事，我偏不如你意。你说今后，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待你这个骗子吗？”恐怕是不会了，即便会，林翼也不会有机会的。 语罢，苏月随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抬步潇洒离开，在经过林翼身边时，低声说道：“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一天吧！” 现实惩戒不了他的生命，那么就用亡灵的方法吧。明月如今正在家等着他们呢！苏月想到这里，眸子中泛着激动地光芒。 如此，今天的婚宴算是彻底泡汤了。红娘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呆站在台上的新郎，终是没有忍住心里的鄙夷，偷偷朝他撇了撇嘴。随即离开和别人忙碌起来，没看见宾客们和新娘都走了么，他还管这个骗子新郎做什么。 华灯初上，茶楼的厢房内，小二恭敬地摆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随后躬身离开。只是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惊奇，今天被骗婚的新娘怎么在这里，还点了这么多菜。 等小二都离开后，苏月起身，走到莫玖玖面前，退后一步，然后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抬起头说道：“秋姑娘，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估计会和明月姐一个下场吧。” 莫玖玖伸手扶住她，淡淡说道：“苏小姐不必感谢我，我不过是与明月小姐交易，助她手刃仇人罢了。既然你牵扯其中，我们自然不会无视。” 苏月闻言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感谢你。”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神色微变，眉头轻轻拧起，喃喃道：“不知道明月姐那边怎么样了……” 之前，这位秋姑娘给了明月姐一道符箓，之后明月便提前去了林翼家中等候，算算时辰，林翼和他爹娘现在应当已经到家了。 莫玖玖闻言，遥遥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夜景，悠悠说道：“她会成功的……” 苏月微微颔首，心却不由自主地牵挂着芳林苑里林翼家中的明月身上。 而明月，此时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林翼家中的椅子上，幽暗的环境里，她右手撑着脑袋，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屋内陌生的装饰和摆设，静静等候着仇人的到来。 没多久，门忽然开了，林翼携着爹娘一起走了进来。 明月见状，随即将莫玖玖给她的符箓抛至控至空中，霎时整个房间便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膜下。 而这一切，林翼一家人都毫无所觉。 关上门，林翼一手扶着神色疲惫的爹娘，一手将房内的灯点燃。忽然，他感到一阵寒气袭来，等他抬眼，便见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明月。 三人霎时都惊叫一声，颤着身子向后躲去，林翼下意识转身开门，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了。 “林翼，好久不见啊！”明月说着露出自己死时的模样，头皮炸开，脸上血肉模糊，突出的猩红眼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只手半掉不掉连着一层血皮地挂在身上。 “明，明月，你……”林翼惊惧地张大瞳孔，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哆哆嗦嗦地开口。她都死了四年多了，怎么还会来找自己？ 当初明月死后，他也怕她怨气难消。于是托了关系寻了一个道法高深的道士帮忙驱了邪。之后也一直安然无恙，他以为明月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她会在四年后来找自己。 明月找他会做什么，林翼不动脑子都能知道，除了报仇还会有什么！想到这里，林翼心中的惊惧更甚。 而林翼身后的林父林母则畏缩着身子，双腿发软攀在儿子身上，眼中满是恐惧。最后还是林母试探着开口：“儿，儿媳啊，你今天来是、是做什么？你有什么要的，和娘说声，娘明天就让人烧给你，明天就烧！” 第130章 跳崖 “对，对，你要什么就和我们说，我们让人烧给你……”周父腿禁不住打颤，牙齿打颤着说道。 闻言，明月笑了，露出两排阴森森的牙齿，“怎么，现在知道我是你们儿媳了，当初我孩子没了，怎么一个个都说我是丧门星呢！当初明知道你儿子是个断袖，怎么还来骗我和他成亲呢！” 说道这里，她张着凸起的眼球瞪向他们，满身凌厉的杀气，“你们帮着林翼这个畜生一起害得我好苦，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既然我是跳崖死的，你们也和我一样吧……” 语罢，明月身上鬼气四溢，她牢牢地锁住林翼一家三人，缓缓张开泛着青光的尖锐五指，在几人痛苦的嚎叫中，一点一点地将他们身上的四肢扭断。 看着他们痛苦挣扎的模样，明月嘴角扯起一抹愉悦地笑容，随后用布裹着他们，快速朝外面飞去，飞到了自己跳崖的那座悬崖，如扔垃圾般将三人抛了出去。 高深的悬崖，掉下去都听不见半声回响。 明月深深吐了口气，恢复如初的惨白脸上不知不觉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她终于亲手为自己报了仇，真好…… 定了定神后，她将之前林佳琪帮她伪造林翼字迹写下的遗书放在大厅的茶几上，属于她明月的家产，当然还是由她自己来分配。 待一切结束后，明月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心中莫名有些悲凉。不论如何，属于她明月的一生算是已经结束了，即便投胎转世，也不再是此刻的明月了。 明月回来时，莫玖玖几人正安静地用着甜品。 看着徐徐飘入窗内的明月，小爱仍旧有些害怕，身体下意识地往苏月旁边靠了靠。看出她脸上的惊恐之色，苏月适时握紧她的手，在她手背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同时望向明月，柔声问道：“明月姐，一切还顺利吗？” “当然，估计现在官府正在给他们一家收尸吧！”明月随意地拨弄着耳畔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月闻言，一时辰神色有些怔愣。林翼之于她，犹如一场梦，是美梦亦是噩梦。从前她奢望着美梦成真，如今她庆幸能从噩梦中及早抽身。想到这里，她满怀感激地望向明月，眼中波光涌动：“谢谢你，明月姐。” “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对于苏月的感激，明月不甚在意。她所在意的一直都是如何向林翼报复，苏月不过是顺势搭救了一把而已。即便换作其他女人，她也一样如此。 离去前，明月犹豫了下，或许是两人相同的经历让她一时有些感触，终究还是转身对苏月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生命，希望苏小姐日后不要步我后尘。”语罢，便钻进莫玖玖搁在手旁的玉符中，消失不见。 “我会记住你的话……”良久，苏月对着空气幽幽说道。 与此同时，莫玖玖啜了口清甜的茶，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唇角，旋即优雅地起身，对苏月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么事情也差不多告一段落，我们也该告辞了。” 一旁的林佳琪闻言，起身站到莫玖玖身后。 苏月听莫玖玖说要走，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也准备和小爱一起离开。于是两行人相互作别后，相继离开了茶楼。 回到“缘”，莫玖玖洗完澡就立即爬上床休息。接下来的两天更是整日龟缩在书房中，悠闲度日。 这天，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莫玖玖侧躺在书房窗前的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古籍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端起旁边桌子上的热茶喝上一口，透过大大的窗户，看着窗外细雨潺潺，不由得感叹一声：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正当莫玖玖眼睛微阖，有些昏昏欲睡时，一阵轻笑声将她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霄楚翊。 “秋姑娘。” “霄公子，没有人跟你说擅闯别人家门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莫玖玖淡淡问道。 “堂姐一事幸而有秋姑娘帮忙，霄家不胜感激。” “霄公子不必如此，我一向拿钱办事，随心而行。” “呵呵……”霄楚翊声音温和，宛若悠扬的古琴之声，优雅迷人。“我知秋姑娘素来率性，不过二叔有意请秋姑娘一起吃个饭，算是答谢秋姑娘。不知秋姑娘意下如何？” “这……” “二叔他们一直想当面再次感谢秋姑娘，还请秋姑娘不要拒绝。” 莫玖玖见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再拒绝，一顿饭罢了，她也不是那般扭扭捏捏的人。 “好，什么时候？地址哪里？” “就今晚好了，晚上我会让吴显前来接秋姑娘的。” “嗯，那再见。” “再见。” 霄楚翊走后，莫玖玖伸了一个懒腰。这时，林佳琪端着一只青花高足盘，推门走了进来，“秋姑娘，我做了松子百合酥，您要不要尝尝？” “木其的手艺那么好，我肯定是要尝尝的。”莫玖玖笑着说道，旋即夹起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点心香酥可口，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令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接连吃下几块后，莫玖玖端起桌子上的茶碗，低头抿了一口清茶，稍稍去除口中的甜腻之感。想到晚上要去赴约，便对林佳琪说道：“木其，今天的晚饭不必准备我那份了，晚上我要去出去一趟，不在家里吃了。” “好，我知道了，秋姑娘。”林佳琪点点头，表示已经知晓，随后问道：“那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是霄岚请我吃顿饭，我一个人去就好。”莫玖玖徐徐说道。 林佳琪闻言便不再多说，等莫玖玖吃得差不多了，收起高足盘，转身推门离开。 见她走后，莫玖玖又重新躺回美人榻上，闲看起庭前雨涨雨歇。 晚上时，吴显果然前来“缘”接莫玖玖。 一路上，吴显看着后座上闭目休息的莫玖玖，微微动了动喉结，有些欲言又止。内心挣扎了一会，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秋姑娘，您可以驱邪吗？” 第131章 九姑娘 莫玖玖睁开眼睛，瞥了一眼神色有些忐忑的吴显，微微点头：“可以，你要驱邪？” 说着，莫玖玖重新打量了一眼吴显，淡淡说道：“吴公子，你身上并无邪气，要驱邪的应该另有其人吧!” 他印堂明净，通身也并无任何污秽之气，显然不需要如此。 吴显闻言讪讪一笑，说道：“秋姑娘不愧是大师，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确实不是我自己要驱邪，我是想请秋姑娘帮我妹妹驱驱邪。” 他的妹妹最近行为很是古怪，如今已经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了。看了大夫也不见好，想到秋姑娘的本事，吴显便想让她帮自己看看。 听他这样说，莫玖玖的脸上没多大意外，“可以，若是无事，你明天来‘缘’，我们再作详谈如何？” “当然没问题，那到时再说。”吴显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从这几次来看，秋姑娘的能力毋庸置疑。看来这次桐雨的事情应该可以圆满解决了。想到这里，吴显心中安心不少。 半小时后，车子在十分有名的聚贤楼停了下来。 “秋姑娘、吴公子，欢迎光临！”两人刚进去，早早就候在门前的年轻小二便热情地迎了过来。 莫玖玖闻言愣了下，随即挑眉看向吴显，其中含义不言而喻。一个年轻的小二怎么知道她的名讳？ “呵呵，这餐厅是我们家主子名下的产业。知道秋姑娘要来，都提早和这里的人通了气。”吴显笑呵呵地说道。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脚步随着前方引路的小二往里走去。 未几，小二将他们带到了雅座区的一处清幽僻静的位置后就退了下去。吴显向着坐在椅子上的人恭敬地说道：“公子，秋姑娘到了。” 霄楚翊朝他微微颔首，示意吴显离开后，旋即起身，动作优雅地替莫玖玖拉开椅子，嘴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秋姑娘，请坐。”待她坐好了，才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 “有劳了，谢谢。”莫玖玖看了霄楚翊一眼淡淡说道。这个男人生来高贵，容貌绝绝，举手投足间皆是风华。 “我见秋姑娘似乎习惯吃辣，所以选了这家。希望秋姑娘不会嫌弃。”霄楚翊目光落到对面的莫玖玖身上，温声说道。 烛光映衬下，他的眼神清澈柔和，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清透温润，流光溢彩。 “哪里，霄公子有心了。”莫玖玖说着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只是二爷和夫人怎么没来？”不是说是霄岚他们请她吃饭吗？怎么如今他们夫妻不在，只有霄楚翊一人在这里？ 霄楚翊闻言朝莫玖玖歉意地笑笑，“实在抱歉，今天……” 他接下来的话被一个突然跑进来的小厮打断。 莫玖玖一看，发现是霄岚身边的。 “秋姑娘啊，实在抱歉，本来今天说好我们家主子要请你吃饭当面答谢的。但我家夫人刚刚有些头晕，我家主子不放心，只好在家请了大夫来看看。所以就让霄公子代我们家主子来了，改天等我们夫人好了，我们主子说了，准备在家做个便饭，当时秋姑娘一定要来啊！就当全了我们主子的心愿。” 话都样说，莫玖玖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便礼貌地询问道：“没关系，霄夫人如今身体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受凉，将养几天就好了。谢谢关心啊！” “没事就好。”莫玖玖一时无话可说，只好选择结束话题。 “哎！那好，那你和霄公子好好吃啊，我们家主子说了，这孩子有些寡言，秋姑娘多担待担待。” “你家主子说笑了，霄公子芝兰玉树，哪需要别人担待。”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小厮走了之后，莫玖玖抬眸望了霄楚翊一眼，“霄公子和您二叔关系真好。” 话音刚落，对面便传来一阵温雅的笑声，随即霄楚翊清润的嗓音在雅座间响起：“我是他看着长大的，关系自然要好点。” 想到刚刚听到的霄岚身边的小厮和她的对话，霄楚翊一时有些无奈：“而且二叔说话一向如此直接，秋姑娘不要见怪。之前他不苟言笑也只是因为堂姐的事情让他郁结难消罢了……” 说到霄艾儿，他渐渐沉默了下来，想到如今正在影卫手里的王敏，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莫玖玖望向窗外璀璨的街景，眼神有些飘忽，“霄公子，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过分缅怀并非一件好事。” “是我走神了，抱歉。”霄楚翊对着莫玖玖歉意地笑笑，随即微微扬手叫来小二。 此时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檀香，霄楚翊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便服，将他的身材衬托的完美颀长。 小二适时上前，彬彬有礼地将菜单分别递给两人，恭敬地问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霄楚翊望着莫玖玖，温声询问：“秋姑娘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忌口，这里霄公子比较熟悉，还是你来点吧。”莫玖玖缓缓说道。 霄楚翊闻言没有再问，点饿了几道招牌菜。 待小二走后，霄楚翊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忽然说道：“我很荣幸能交秋姑娘这个朋友，以后秋姑娘就以名字称呼我吧，霄公子什么的，未免太过生疏了。秋姑娘觉得呢？” 莫玖玖闻言一时有些错愕，旋即回过神来，淡淡说道：“楚翊公子。” 霄楚翊闻言一愣，而后哑然失笑。接着他以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秋姑娘一向这么固执吗？莫非秋姑娘对我还存有误解？” “没有，楚翊公子多虑了，不过只是称呼罢了。”莫玖玖垂下眼眸，淡淡说道。 “那秋姑娘的名字呢？是否方便告诉我。”霄楚翊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女孩，半晌后轻声开口。 莫玖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对他的目光一时有些难以招架，只是模棱两可地说道：“大家都叫我秋姑娘，楚翊先生同样可以这样称呼于我。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不是很在乎。”她的名字，早已湮灭在时辰的洪流中，如今她只是“缘”的秋姑娘。 第132章 梦 霄楚翊微微侧目，瞥了一眼她有些泛红的耳根，眼底一抹笑意闪现。随后说出的话却让莫玖玖心惊。 “秋姑娘，听说你在家族中排行老九？那我叫你九九如何？” 此话一出，莫玖玖原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此刻那么鲜活地跃进她的脑海。 多年前，微雨游廊下，霄楚翊站在昔日的莫玖玖面前，也曾这般喊过她。 莫玖玖垂下眼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而后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神。再次抬眼时，她又是“缘”冷静漠然的秋姑娘。 “不好意思。”莫玖玖自椅子上起身，恢复清明的目光平静地看向霄楚翊。“楚翊公子还是叫我秋姑娘吧！” 霄楚翊不动声色地将莫玖玖的反应收入眼底，眼中划过一抹流光，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他看向莫玖玖，嘴角噙着一丝温雅的笑容：“抱歉，是我唐突了。” 见他不再纠结于称呼问题，莫玖玖朝他微微颔首。 望着她的脸庞，霄楚翊拧了眉头。自从那一日在“缘”相见，就经常会做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是绿发带，以前的莫玖玖，还有现在这位秋姑娘。 这位秋姑娘究竟是谁…… …… “抱歉，让楚翊公子见笑了。”莫玖玖朝着一旁的霄楚翊说道，语气中略带歉意。 “没关系，菜也上齐了。秋姑娘不必为此道歉。”霄楚翊抬眼笑意盈盈地看向莫玖玖，眸中莹光流转，如月下横波。 莫玖玖避开他的目光，之后便安静地品尝起美食来，期间霄楚翊也并未挑起任何话头。 柔和的烛光下，伴着悠扬的古琴声，两人优雅地用餐，此间氛围一时温馨无比。 吃到一半时，莫玖玖心中突然想到一事，随即将手中的筷子轻声搁在一旁的筷架上，抬眼看了一眼霄楚翊，问道：“王敏那里有边疆国师的消息吗？”这个边疆国师隐匿颇深，她让林佳琪几番查探，均一无所获，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目前仍在仙弄国。 霄楚翊闻言抬头看向莫玖玖，同样放下手中的竹筷，拿起手帕优雅地擦拭着唇角，而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身边的人倒是从她身上问出一些东西来。” 想起之前在影卫那里见到的王敏，霄楚翊长睫微垂，掩去眸中的阴鸷，不愿让自己狠厉的模样被对面的人看到。 被送到影卫那没几日，王敏就将她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包括她是如何结识边疆国师。 当年还是小女孩的王敏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被蛊毒反噬的边疆国师，之后便一直有意接近他。 在得知边疆国师可以帮人换命时，一直怨恨命运不公的王敏便请他为自己和霄艾儿测算了命格。之后两人一拍即合，趁霄艾儿一人在屋内，利用巫蛊，一个夺取命格，一个囚禁阴魂养鬼木。 成功篡夺霄艾儿的命格后，年幼却心狠手辣的王敏曾经一度成为边疆国师的爪牙，在边疆国师的指示下，暗中帮他找寻不少特殊的命魂，手中沾染鲜血无数。 甚至连王敏的外婆都被她亲手送到边疆国师的面前。 如今更是野心膨胀，目光转向了霄家，异想天开地想借用假扮的霄艾儿来谋取利益。 可惜的是，王敏虽多次和边疆国师狼狈为奸，但对边疆国师的情况却知之甚少，王敏所述中，几次边疆国师和她见面，都戴着一副面具。 所以，王敏甚至连他真实的样貌都不清楚。 想到这里，霄楚翊话锋一转，看向莫玖玖说道：“不过关于边疆国师，王敏也知之甚少。她提供的消息，作用微乎其微。而且关于边疆国师，目前我的人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莫玖玖闻言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日后只能见机行事了。 回到“缘”时，已经很晚了。看着霄楚翊的马车消失在街口，莫玖玖转身朝后院大门走去。 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吸了吸鼻子，莫玖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来到门前敲了敲门。 很快，林佳琪就从里面出来，见到莫玖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秋姑娘，回来了。” 待她注意到莫玖玖有些冻红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等莫玖玖走进门，她一边关门，一边忍不住说道：“最近天气冷，姑娘出门要多穿一些为好。” “放心吧，我有分寸。”莫玖玖微笑着说道，说道：“你看你自己，还穿这么少在院子里练武呢！” “我自幼习武，身体素质自然也会和常人不一样，秋姑娘您可不能和我比。”林佳琪望着莫玖玖，一脸无奈。 “这个我当然知道……”莫玖玖说着走到椅子前坐下，屋内的炭火让她舒爽无比。 林佳琪忙转移话题道：“对了，秋姑娘，街头那家古董店还要继续盯着吗？” 莫玖玖闻言垂下眼眸，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思索了片刻，淡淡说道：“继续盯着，我怀疑那家店幕后人和边疆那边有些牵扯。” “边疆？”林佳琪有些疑惑，随后脑中灵光一闪，想到近日秋姑娘让自己查的那位边疆国师，不由得望向莫玖玖，问道：“是边疆巫族？就是姑娘让我查的那位边疆国师？” 边疆巫族素来臭名昭着，无恶不作，以一手毒蛊闻名于世。族中修习巫蛊之人常常用活人之躯炼蛊炼魂，丝毫没有愧意，可以说是怙恶不悛。 多年来，毫无人性的巫氏一族一直活跃在边疆，即便作恶多端，也没有人敢站出来抵抗。直到当年霄楚翊途经那里，受部落族长所托，与巫氏一族缠斗近三天，才终于施法将他们重创。 再之后，巫族元气大伤，嫡脉被歼灭殆尽，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旁支龟缩在深山石窟，避世不出。 而就她所知，那些旁支，大多都是普通人，并不懂任何巫蛊之术。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初他们应当是暗中保留了族内的巫蛊之术，如今是死灰复燃了。 第133章 发狂 “嗯，是他，霄家二爷的独女便是被这个边疆国师爷施蛊害死的。另外，我同样怀疑之前我们遇到的冥玉也和他有关。当年那群人可是也懂得利用冥玉抽人魂魄的。”莫玖玖喝了一口参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冰冷一片，“只是没想到，这边疆国师这样胆大，竟然跑到天子脚下，整个仙弄国藏龙卧虎，他也不怕折了腰。要知道当年他们巫族鼎盛时，也只敢在边疆耀武扬威，可不敢跑来这里撒野。” 望着手中热气袅袅的参茶，莫玖玖沉思了片刻，又道：“木其啊，你明日打探打探，看看边疆那里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呢，秋姑娘。”林佳琪闻言恭声说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姑娘让我下的符咒应该已经生效了吧！如今那应昊天该是要悔不当初了。” 听她这样说，莫玖玖随手将茶杯放下，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既然敢害人，就要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现在，他旁边的阴魂应该正乐不可支，毕竟，不是每一个阴魂都有上人身的机会……” 闻言，林佳琪脑中想象了下那种场景，心中不由得为那位应昊天默哀，可谁让你好人不做，偏偏想些阴毒的法子害人呢！ 如莫玖玖所说，应昊天现在确实很不好受。 郊区的一个住宅里，炭火烧的很足，人待在屋内十分惬意。 穿着一袭露出抹胸红裙的万雨燕此时瘫倒在地，右手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前站着的应昊天，心中满是不解和愤怒。 她为了接近国师，今日特地前来勾引应昊天，意图让应昊天在国师面前引荐自己。 明明之前一切都按着她设想的一样，应昊天贪恋她的美色，没几句话就轻易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可下一瞬，他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巴掌就扇了过来，看着自己就像在看仇人一样。 看着眼前慢慢走近的应昊天，那张扭曲的脸上满是怒容，额上暴起一根根青筋，握着手指“咔咔”作响，一点一点贴近自己。 万雨燕终于感到害怕起来，颤着身子向后退去，哆哆嗦嗦地说道：“应昊天，你，你要做什么……” 可应昊天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一双阴鸷的双眸紧紧盯着万雨燕，伸手将她推到在地，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声音狠厉：“去死吧，贱人，敢背叛我，我掐死你！” “放，放开，放开，我。”万雨燕瞬间憋红了脸，借着空隙断断续续地开口，双手紧紧握住应昊天的手腕，用力想掰开男人掐在她脖子上的大手，可作用微乎其微。不一会儿，她惨白的脸色就变得青紫，呼吸困难起来，整个人就像一条干涸的鱼，濒临死亡。 就在万雨燕以为她今天会死在这里时，死死掐着她脖子的应昊天突然放开了对她的桎梏，他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而后整个人“砰”的一声一头栽倒在地，身子一动不动。 “咳，咳……”几乎在他松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一刻，万雨燕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随后便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喘了几口粗气后，万雨燕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不省人事的应昊天身上。思虑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性地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身体，但应昊天依旧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万雨燕顿时心中一悸，旋即连忙蹲下身来，紧张地伸手探了下应昊天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不由得舒了口气。 不管怎样，这是她的家，若是应昊天莫名其妙就死在这里，她肯定脱不了干系。更甚者国师还会知道今天自己勾引他的事情，那到时她还怎么去接近国师。 想到这里，万雨燕心中后怕不已，对地上的应昊天更是无比厌恶。也不知道他今天发的什么疯，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望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应昊天，万雨燕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会是疯了吧？那她要不要把他扔出去？可万一他醒后知道了，自己也不好交代，万雨燕心中一时犹豫起来。 突然，耳边飘来一声轻哼，万雨燕扭头一看，原来是应昊天醒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应昊天，万雨燕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前一步，眼睛盯着稍显迷茫的应昊天，试探地问：“应老大，你还记得我吗？” “雨燕？我当然记得你啊！怎么了？”应昊天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挠了挠头，看着万雨燕一脸莫名。好好的这万雨燕问这个做什么。 “刚才的事，你不记得了吗？”万雨燕继续试探。目前还是问清楚为好，之后她再好好筹划筹划。 “刚才？啊——”刚一回想，应昊天顿时感到一阵头痛，惊叫一声后，忙用手揉了几下太阳穴，方才有所缓和。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万雨燕，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到万雨燕红肿的脖颈上，目光一缩，问道：“雨燕，刚才发生什么了？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听到应昊天关切的声音，万雨燕明白他应该是恢复正常了。 她垂下眼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稍稍酝酿片刻，便微微仰起娇媚的脸蛋看向应昊天，眼眶泛红，眼角却挂着一抹晶莹，似坠非坠，委屈地说道：“刚刚应老大突然发狂，像变了个人一样，上来就想掐死我呢。我都吓坏了……”说完还微微扭头，故意露出白皙脖颈上狰狞的掐痕，身体簌簌发抖。 看着万雨燕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应昊天心中悸动不已，望向万雨燕的眼神愈发怜爱。等看清她脖子上一圈红肿的痕迹时，听万雨燕说是自己给掐的，更是心生愧疚。 可想到万雨燕刚才说的话，他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目光直视着万雨燕，沉声问道：“雨燕，你说我突然发狂是怎么回事？”他脑中根本没有这段记忆了，可看万雨燕的神色和模样也不像作假的样子，应昊天心中莫名感动一阵恐慌。 第134章 黑猫 万雨燕将应昊天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见博取爱怜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故作委屈。她伸手抹去眼泪，看着应昊天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 应昊天听后，心里更加不安。他常年跟在国师身边，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听万雨燕所说，他这样反常，莫非是着了别人的算计了？看来他明天得去找下国师，让他给自己看看。只是最近他也没接触什么外人啊，那究竟是谁害他？ 可没等应昊天想明白，下一秒他又失去了意识。 等他清醒时，万雨燕惊恐地发现眼前的应昊天又变了样子，他高翘着兰花指，扭动着粗壮的身躯，竟唱起戏曲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诡异。 这下万雨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不管怎样，还是自己的命重要，这应昊天不像是脑子坏了，倒像是撞邪了！于是她急急忙忙抓过椅子上的一副，疾步奔向房门，随后关紧门而去，徒留应昊天一人在屋内。 片刻后，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 “这副身子太差了，不过也聊胜于无……” 与此同时，在距离应昊天所在不远处的另一独房里，吴桐雨趴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翘首以盼。 悬挂在天穹里的圆月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月色下，她黑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突然，窗外的树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吴桐雨闻声，顿时站直身体，微微张大瞳孔，脸上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果然没多久，吴桐雨就看见一只熟悉的身影踏着月光而来。 只见一只黑猫利落地跳上窗台，动作轻盈，姿态潇洒。皎洁的月光下，黑猫矫健的身躯乌黑发亮，美丽无比。 它踱着优雅的步伐来到吴桐雨身前，轻轻放下嘴里衔着的花，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轻柔地叫了一声。 “大黑，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吴桐雨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盯着它美丽的眼睛，温柔地说道。 黑猫闻言，伸出嫩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下她的掌心，继而用尾巴扫了扫身旁的花，仰起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吴桐雨，蓝宝石般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顺着它的动作转头，吴桐雨一眼便见到窗沿上那朵娇艳欲滴的红色花，轻轻吸了吸鼻子，一阵淡淡的幽香瞬间飘入鼻间，沁人心脾。 “是送给我的吗？”吴桐雨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碰了碰鲜花娇嫩的花瓣，轻声问道。 语毕，她双手平伸向前摊开，掌心向上，望向黑猫的眼里溢满柔情。 这是属于她和黑猫的独特沟通方式。黑猫听得懂人话，却无法以人语和她交谈。所以她都会问一些简单的问题，若是肯定的回答就按她的右手，反之就是左手。利用这种方法，她时常可以和黑猫做一些简单的交流，这让她开心不已。 黑猫侧着脑袋望天，良久，才挪了挪它肉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摁了摁吴桐雨的右手掌心。 不知为何，吴桐雨竟能从它毛乎乎的脸上看出一丝矜持和羞涩来。 瞬间被黑猫萌翻的吴桐雨失笑一声，忍不住伸手将它抱起，直接在它脸上亲了一口，喃喃道：“我爱死你了，大黑，你简直太可爱了！” 被亲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黑猫瞬间僵硬了身体，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女孩娇笑的模样，心底霎时翻起一大片粉红色的泡泡，激荡不已。他的小桐雨不仅亲了他还说爱他呢，他好激动怎么办。 “大黑，你怎么了？”看着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的黑猫，吴桐雨双手托着它，举到眼前，担忧地问道。 惊觉自己吓着心上人，黑猫连忙扭了扭线条流畅的猫身，随后偷偷看了吴桐雨一眼。在心底几番挣扎后，终是没忍住内心的渴望，用湿润的猫嘴快速啄了一下吴桐雨白皙的脸蛋。然后便立刻垂下自己毛茸茸的脑袋，不敢再看她的反应。 “哈哈哈……”被黑猫一系列人性化的可爱反应所逗笑，吴桐雨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她连忙收敛了声音，最近她娘似乎已经有所察觉了，她还是小心为好。 与大黑的相遇是个意外。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她在房檐下发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屋角瑟瑟发抖。明明自己从前是不喜欢猫的，可当时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它的身前，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等她蹲下身子时，小小的黑猫轻轻动了动耳朵，随后抬起了湿漉漉的小脑袋望向了自己，一双清澈澄静的蓝眼睛就这么撞进她的心里，在她心上生了根。 吴桐雨永远记得当时自己心中那股深深的悸动之感，这对蓝眼睛，和记忆中的苏延一模一样。 苏延，她的苏延…… 记得那时自己还很小，爹爹去世，家里境况很不好。为了养活自己和哥哥，娘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出去卖绣品。而年幼的哥哥除了读书，其余的时间也几乎都是帮着娘一起工作。 幼时她常常整夜整夜的咳嗽，身体虚弱不堪，只能在家休养。而娘和哥哥都有事情要做，没有人能够陪自己。她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待在那个很小很小、小的只能刚好容下他们一家三口的家里。 然后每天趴在窗前，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心中无比寂寞，却无人诉说。 直到苏延来到她的面前，苏延那时几乎每日都来陪她聊天，会送她用草茎编成的花环，会给她说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故事。那些故事中的人物在苏延的口中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带着她进入了一个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说起故事时，他那双宝石般的蓝色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后来，她不止一次想起苏延，想起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漂亮得像雨后蔚蓝的天空，清新透亮，澄净悠远的眼睛。 第135章 自言自语 可惜在雪山中，她永远失去了他，在她还来不及告白的时候就永远失去了他。 如今的苏延已然安眠于广袤的雪山深处，她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吴桐雨看了眼怀中的黑猫，无声地笑了，一滴泪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呼唤，所以才将大黑送来她的身边。 它通人语，浑身充满灵性，知道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每天只能在子夜时来找她，每次也只能停留不到一个小时，可她却无比满足。 吴桐雨曾经一度认为大黑是修炼成精的妖精。 可等她问起这个问题时，大黑给的答案是否定的，也就是说大黑并不是妖精。但不论它是什么，只要它是大黑就好。 “大黑，你以后来时小心一点，别让我家里人发现了，知道吗？”吴桐雨水润的眸子盯着它那双蓝眼睛，轻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大黑的事情，她直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哪怕是她的至亲。她心中有一种感觉，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大黑以后就不能再来陪她了。 黑猫闻言，用它厚厚的肉垫子按了下吴桐雨的右手掌心，同时轻轻叫了一声，声音绵软悠扬，是这世间最动听的乐曲。 看着这样可爱的大黑，吴桐雨眼睛弯弯，脸上溢满笑容。 伸手将它抱在怀里一阵爱抚，轻轻掏着它的小下巴，看着它一副享受的惬意模样，吴桐雨心中一片宁静。 这样就很好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吴桐雨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 屋内，吴桐雨和黑猫相处融洽。屋外，却急坏了她的娘梁玉和哥哥吴显。 梁玉将耳朵悄悄地贴在女儿的房门上，凝心听着里面的动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听着动静，女儿是在和一个人说话。可是自己的女儿很少出门，更没有什么朋友，究竟是谁呢？想到这里，梁玉脸色愈加凝重起来。 “娘，我们出去说吧！”吴显轻轻拍了拍梁玉的肩膀，特意压低声音说道。 梁玉闻言点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吴桐雨的房间，和吴显一起转身离开。 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梁玉坐在椅子上一阵唉声叹气，“阿显，你说桐雨这究竟是怎么了？房间之前我里里外外看了，根本没人，好好的她在和谁说话呢？”女儿房门锁着，她不好敲门，一敲门，里面即刻就安静下来。白天问桐雨时，她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心情愈发苦闷，梁玉不由得回想起事情的最初。 那天半夜，她做了些点心，想着女儿最喜欢这种点心，想看看她有没有入睡。完了来到桐雨的房门外时，隐隐约约听见房间中传来桐雨的说话声。 起初，她只是轻轻敲门提醒她要早点休息。 没想到几日后，她无意中又发现了相似的一幕。当时她想着是不是桐雨瞒着自己和什么男子私会了。可后来仔细想想，又直觉有异。 她自认是个开明的母亲，若桐雨的的确确有了心仪的男子，只要男子品性端正，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会阻难，为什么每次都挑在半夜私会呢？即便有隐情，也不用日日如此吧！ 但桐雨房间都会落锁，她一时也发现不了女儿是在和谁说话。 心有疑虑后，她便细细留心起来，果然在每天子夜时分，桐雨的房间就会准时响起说话声。这下，她心中愈加迷惑，究竟女儿在和谁聊天呢？那个人难道都不为桐雨想想，每天这么晚睡，对她身体可不好。 为了解开谜团，前几日晚饭后，她用了各种借口看看女儿那边的情况如何。令她惊恐的是，女儿的房内在子夜时依旧会响起她和人说话的声音，可房间没人，难不成在自言自语。但桐雨之前并没有这个习惯啊！ 这下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隔天她特意看了留意了门口，发现晚上并没有其他人来过家里。这下，她心中更是不安，随后便找了桐雨细细询问，可桐雨她依旧什么也没说，只说是自己晚上看书的声音。 但女儿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当下她就明白问桐雨是问不出什么的。可放着桐雨不管，她这个做娘的也做不到，于是她只好将这件事告诉儿子。 起初，儿子认为会不会是桐雨长期待在家里，不和人交流，得了心病，所以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梁玉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听从儿子的建议。为了不引起桐雨反感，她特地请来一位大夫，让她乔装成自己的朋友来到家中看了桐雨。结果通过和桐雨的一番交谈后，那位大夫说桐雨没有问题。 之后她将结果告诉了儿子吴显，他当时沉默很久，最后才犹豫地说或许是桐雨撞邪了。此外儿子还说他认识一位大师，或许可以帮桐雨看看。 想到这里，梁玉不由得望向吴显问道：“阿显，你今天见到那位大师了吗？她怎么说的？”说实话，她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 近来桐雨愈发奇怪了，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子夜时准时起来和人说话，白天就安静地睡着。她好怕女儿身上出了什么事。 从前她为了这个家，日夜奔波，对桐雨时常疏忽交流，导致她小小年纪便孤独一人。后来情况好点时，她却再也无法走进这个女儿的心里了。梁玉想着想着，眼角不由得酸涩起来。 “我明天就去秋姑娘那，到时会请她到家里来看看。”吴显从茶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梁玉，再次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娘，那位秋姑娘术法高深，一定可以看出桐雨是不是撞邪的。” 听他这样说，梁玉点点头，略感心安，接过吴显递来的水晶杯，随意喝了一口，缓声说道：“那就好，那明天我让桐雨别出门吧！” “嗯，目前只能如此了。不早了，娘早点休息，不管怎样，身体要紧。”吴显视线掠过母亲鬓角新增的几丝白发，心中深感愧疚。 第136章 鲜花 他的爹爹早年因病身亡，基本是母亲一手将他和妹妹拉扯大的。从前的日子很是辛苦，妹妹也因营养不良落下旧疾，身体很差，让母亲操碎了心。好在自从他跟随王爷后，王爷待他不薄，家里情况好转许多。 原本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用为生活所累，母亲心情也轻松许多。可谁知道，如今妹妹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愿明天秋姑娘能看出什么吧。 翌日，吴显一早就来到“缘”。 “秋姑娘，我母亲在子夜时分时常听见妹妹和人说话的声音，可是房间内根本没人。而且桐雨很健康，所以我怀疑她是不是撞邪了。”吴显坐在古朴的太师椅上，望着莫玖玖沉声说道。 莫玖玖闻言皱了皱眉，“除了这个，她有没有其他的怪异之处？你们确定房间内没人？” “其他的倒是没有，就是最近不爱出门了。房间内确实没有人，除了桐雨自己，根本没有其他人进过她的房间。”吴显语气十分肯定，这件事他一早就查过了，妹妹的房间除了她自己，晚上根本没有第二人在。 “那有其他活物进去过吗？”莫玖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说道。 “活物？应该没有……”吴显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好像没有看见其他东西进去过。突然，吴显瞪大眼睛，想起一件事来，“人倒是没有，只是昨晚我似乎看见一只黑猫进了花园。难道是它？” 枫华苑。 梁玉坐在前厅的椅子上，默默握着手中装满热茶的杯子，眼睛呆呆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微微出神。 一早上，吴显就出门去找那位大师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梁玉想到这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吴桐雨房间那紧闭的房门上，但愿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吧！ 突然，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吴桐雨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揉了揉眼睛，同时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今天桐雨起床还算是早的了，只是这副样子，明显是昨夜又没有睡好。梁玉放下手中早已冰冷的茶杯，暗暗地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一脸温和地说道：“桐雨，起来了？快来，娘给你准备了早饭。” 吴桐雨闻言，有些迷糊地点点头，梁玉赶紧把准备好的早饭端了上来。桌上的花瓶里空荡荡的，昔日美丽的鲜花不见了踪影。 至此，她不由得看了梁玉一眼，娘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平常她也是最热衷买各类花束来装饰的。看着有些孤独的花瓶，吴桐雨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快来吃呀，不然又得凉了。”梁玉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随意放下手中的早饭，柔声说道。 语毕，见没人应声，梁玉禁不住转身看向女儿，却见她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脑袋，随即转身去了房间。 “哎？桐雨，你去做什么呀？过来吃饭了……”梁玉对着吴桐雨的身影疑惑地唤道，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俄顷，吴桐雨再次从房间走了出来，手中却多了一枝火红的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见状，梁玉皱了皱眉。他们家外面的小花园里并没有这种花，桐雨昨天也并未出门，那她手中的花是哪里来的？望着女儿略显苍白的容颜，梁玉心中疑虑渐深。 随即，梁玉走到吴桐雨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鲜艳的鲜花上：“桐雨，你这花是哪里来的？” “呃……”吴桐雨顿了顿，而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在……在花园里捡到的，看着好看就拿回来了。”说完，她将手中的花插进桌上的花瓶里。 来回打量了好几眼，将鲜花重新摆放了好几种姿势，直到觉得差不多后，吴桐雨这才拉开椅子坐下。今日她的娘亲给她煮了鱼肉粥，鲜嫩可口，暖暖的，很舒服。 她今天早上是被饿醒的，昨夜大黑走后，她就感到一阵饥饿感。但因为嫌麻烦，也就没出来找东西吃，如今正饿得不行。 抛去杂思，吴桐雨端起鱼肉粥，伴着袅袅升起的热气，低头轻轻嗅了嗅，随后喝了一小口。 看着餐桌前的女儿，梁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较之以前，吴桐雨如今的起色，看上去似乎更差了。 原本白皙红润的脸颊如今透着一丝毫无血色的苍白，眼神远不如之前透亮，眼底也带着明显的青色眼圈。可这一切桐雨却依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 桐雨自小身子骨不好，如今这般折腾下去，岂不是要垮了？明明从前桐雨自己在这方面很是注意的，可最近似乎愈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梁玉心中的忧虑并未过分展现在脸上，所以吴桐雨毫无察觉，依旧安静地坐在桌前，品尝着简单却营养的早饭。 “桐雨，最近是不是没睡好？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几次欲言又止后，梁玉还是开了口，有些疲倦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闻言，吴桐雨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没有啊！我感觉还好，可能是最近看书太晚才睡了。” 梁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什么书，每天都这么晚？” 吴桐雨看了梁玉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随便找的书而已啦，晚上看着然后好睡眠。” 随后她端起鱼肉粥“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完，拿起手帕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笑盈盈地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娘你不要担心了。我先回房换下衣服。”语罢起身离开，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看着女儿说谎时习惯性的小动作，梁玉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口气。即便她知道这些话都只是桐雨敷衍自己的说辞，可她却也无可奈何。 主动问桐雨，桐雨却什么也不愿说。自己去查，除了监视桐雨房间，其他地方都查遍了，她总不能在女儿房间里蹲守吧！ 第137章 生魂 那样不说桐雨，就是她自己也不会同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按理这是桐雨自己的事情，她不应该多管。可面对突然间就行为诡异的女儿，她身为人母，实在是做不到视若无睹的。 更何况，看桐雨这段时间的反常表现，倒很像是被什么邪祟缠身了。看来如今她只能期待那位儿子极力推崇的大师了，希望大师到时能够有办法解决吧！梁玉满脸忧虑地想着。 在梁玉一脸愁云惨雾的时候，莫玖玖正坐上了吴显的马车，离开“缘”，赶往枫华苑。 早冬的阳光明亮柔和，但户外的寒风却依旧凛冽。 一辆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两旁的树顶着料峭的寒风，枝叶凋零。街上冷冷清清、人影稀疏，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都缩着脖子、紧裹衣襟，行色匆匆。 吴显坐在前面，目光专注着前方，一双大手紧紧攥着马鞭，眉眼间透着一丝焦灼。 早上在“缘”时，秋姑娘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说去他家看看再说。吴显脑中想起之前她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心中微感疑惑，难道是那只黑猫有关？桐雨每夜都在和一只猫说话？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若非疯了，谁好好的觉不睡，每天挑着点和一只猫自言自语？明明请了好几个大夫给桐雨偷偷看了，都说她没什么问题。 越想越觉得不对，吴显禁不住眼角余光一扫，看着坐在后面的莫玖玖。见她神色从容，安然自若，丝毫没有困扰的模样。吴显心中略定，也就不再多想，再次握紧马鞭，专心驾起车来。 一时个辰后，等吴显将马车停在枫华苑门前，莫玖玖随着吴显来到他家门前，一栋不大却很温馨的小宅院。 吴显上前敲了敲门，没过多久，梁玉便开门出来迎接，身后跟着一同出来的吴桐雨。 看着站在哥哥身旁的年轻女人，吴桐雨一脸疑惑。之前在前厅时，虽然梁玉一直故作淡定，可她还是看出了掩藏在母亲眼底的那股焦急眼神。因此，听到敲门声后，见母亲步履急切地出门迎接时，她也好奇地跟了出来，想看看是谁让她娘这般激动。 可等她见到真人时，却更加迷惑了。眼前的女人很漂亮，而且气质独特，若是从前见过的话，她不会丝毫没有印象。那么这人就不是他们家从前认识的人了。而且看哥哥和她的表情，两人也不像是爱人的样子。那这人是谁？ 她还是静静待在一边就好，吴桐雨心中默默想着。 “阿显，你回来了啊！”梁玉一脸欣喜地唤道，目光落到站在吴显身侧的莫玖玖时，眼睛顿时一亮，心想这位应该就是儿子所说的大师了，虽看着稍显年轻了些，可她清楚真正的高人都是不能以貌取人的。 想到这里，梁玉盯着莫玖玖，略显激动地说道：“这位就是大师吧，阿显早先就和我说起您，所以今天请您来帮我女……”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吴桐雨，连忙改口，“帮我家看看，看看风水，我最近想把家里重新布置下，呵呵……”说完后心虚地看了一眼莫玖玖，在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看桐雨如今的性情，若是直接说这位大师是为她而来，那桐雨心里估计会很排斥，结果可能适得其反。所以，目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位大师来的真正目的为好。如今也只能给她按上一个风水师的身份了，希望这位大师不要见怪才好。 莫玖玖倒是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看着梁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好随意打了声招呼：“你们好。” “哎，哎，好，那赶紧进屋聊吧！这外面冷飕飕的，可别冻着了。”梁玉热情地笑了笑，随即连忙招呼众人进屋。 如这栋屋子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屋内布置的也是相当温馨。刚一踏入，便有一股暖气迎面扑来。 招待着莫玖玖坐到椅子上，梁玉亲自倒了杯泡好的热茶，递给一旁椅子上的莫玖玖，“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这个天气可真是冷。” “谢谢夫人。”莫玖玖接过杯子，颔首道谢。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后，便将茶杯搁在面前的桌子上。 “呵呵，不用叫我夫人，我早年也是普通人家出身，当不得这个称呼。我姓梁，这位大师不介意的话，就叫我粱婶好了。”梁玉摆摆手，笑着推辞道。 “粱婶，”听她这样说，莫玖玖便顺着她的意愿称呼，随即同样说道：“当不得大师，您称我秋姑娘就好。” “那行，那秋姑娘今天就麻烦您了。”梁玉面色恭敬地说道。 “娘，这位是？”一旁的吴桐雨将两人间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发现她娘对眼前这位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异常恭敬，不由得觉得很是奇怪。 按刚才她娘在门外说的，这个年轻女人是给人测风水的？但看上去可真年轻啊！吴桐雨心中感慨。 闻言，莫玖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吴桐雨，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而后低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白玉镯，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一丝锐利的光芒。 吴桐雨的身上有生魂的气息，却很驳杂，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一丝其他物种的阴魂。 想到之前吴显提到的那只黑猫，莫玖玖顿时了然。想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生魂离体，飘入濒死的黑猫身上，与猫的阴魂交揉一体了。 这样看来，每天子夜时分，她该是和那被一个生魂寄居的黑猫在房间内说话了。 生魂，而不是阴魂，这着实有趣了…… …… “啊，这位是秋姑娘，很是厉害，我今天特意请她来家里看看。”梁玉望了一眼莫玖玖，对女儿假意说道。随后见吴桐雨一脸犹疑的模样，又忙解释道：“这不是最近你哥有些不顺嘛，我就想着是不是家里风水不好，触了什么霉头，所以请大师过来看看。” 第138章 鬼上身 语罢，她起身背对吴桐雨，目光直视莫玖玖，似是而非地说道：“秋姑娘，您看，这前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说着眼角余光微微瞥向身后，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莫玖玖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到吴桐雨身前，“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却是吴姑娘的问题。” 吴桐雨闻言一愣，抬眸看向莫玖玖不解道：“什么我的问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吴姑娘应该心里很清楚才对。”莫玖玖踱步来到餐桌旁，伸手漫不经心地碰了碰花瓶里的花，而后转身直面着吴桐雨，目光平静。“这花，也是那人送你的？很漂亮。” “送？这不对啊，我昨天都在家，没人过来送花的。”不等吴桐雨回答，梁玉便疑惑地开口说道。若是有人送的，那她在家不会不知道，再说也没发现有人进来啊！ 一旁的吴显顺着莫玖玖的动作，视线落到那朵娇艳的花上，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昨日看到的那只黑猫，似乎嘴上是叼着个什么东西，只是光线太暗，没看清楚。 想到这里，吴显立刻将目光转向莫玖玖，急急问道：“秋姑娘，难道是那只猫？” 若这花真的是那黑猫带来的了，可正常的猫会送花给人吗？难不成是成精了？吴显心中一悸，吓得一身冷汗，嘴中喃喃自语：“难不成那猫成精了……” 梁玉一听这话，真个人顿时就不好了。她上前攥着吴显的衣袖问道：“阿显，什么猫？什么成精了？我怎么不知道？”这猫的事，儿子没和她说过啊！还有这成精的事，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与此同时，同样惊诧的还有吴桐雨，风水师还能看出这些吗？她警惕地看着莫玖玖，“你究竟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花是我在花园捡到的。” 大黑的事情，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知道人性的贪婪，即便她的亲人不会害她，但若是其他人知道大黑的独特之处，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抓走它的，她已经失去了苏延，不能再没有大黑了。 看着母亲和哥哥的神情，吴桐雨懊悔最近自己太无所顾忌了，所以才引起了母亲和哥哥的怀疑。同时，她也有些明白，眼前的这位秋姑娘恐怕也是母亲他们找来的，她来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自己吧。 “我没有恶意，你不必惊慌。看吴姑娘如此维护他，想必与那生魂感情甚笃。”莫玖玖视线缓缓掠过吴桐雨身侧捏紧的拳头，目光落在她蹙起的眉心上，话锋一转，又道：“既然如此，那想必吴姑娘也不愿意看见他有身不能回，只能作为一个孤魂寄居在小小的猫身上吧！” 想了想，她又说道：“而且，若是他不尽快回到人身中，恐怕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吴姑娘难道忍心看着他一辈子当只猫吗？” 生魂的气息与阴魂不同，吴桐雨身上沾染的气息很明显，分明就是一个融合了黑猫阴魂的生魂留下的。而且这股气息中属于生魂的部分很是纯净，那么这个人现实中的躯体也应当还存有生机。若是不早点回到人身中，那他这辈子很可能永远只能当只猫了。 吴桐雨闻言一怔，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向莫玖玖。良久，她才有些艰难地说道：“孤魂，寄……寄居……寄居在猫身？” 莫玖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然，吴姑娘以为呢？妖精吗？那如何可能！” “可大黑，大黑它明明就是只猫……”吴桐雨声音有些干涩，想到之前莫玖玖说的话，她抬起头，一双眼直直地望向莫玖玖，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大黑它是人？只是灵魂寄居在猫的身体里……他，他的身体还活着？”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明明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猫，却经常有着人的行为，甚至还能听得懂人话。而且，她也问过大黑，大黑说过它不是妖精，它从不会骗她。 恍惚间，许多曾经被忽略的细节飘向吴桐雨的心头。比如，它知道自己怕打雷，会在电闪雷鸣的日子里整夜陪在自己身边，第二天虚弱得差点死去。它知道自己喜欢鲜艳的红花，会在她生辰这天，为她带来九朵红色鲜花。甚至在她悲伤难过时，它会用它柔软的猫爪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而这些，生前的苏延也曾这样做过。难道大黑就是苏延？ 想到这里，吴桐雨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莫玖玖，声音发颤：“它，它是……苏延？”可大黑怎么可能会是苏延，可苏延明明已经死了，眼前的秋姑娘刚刚明明说大黑的躯体还活着。随即吴桐雨泄气地垂下脑袋。 “抱歉，吴姑娘。这位生魂的现实身份是谁，目前我也不清楚。若想知道，还是当面问它的好。”莫玖玖望了一眼犹自沮丧的吴桐雨，继续淡淡说道：“今晚，我会留在这里。到时见到吴姑娘说的那位大黑，一切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吴桐雨闻言，对莫玖玖的抵触之意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烈，因为她也想知道大黑究竟是谁。不过不论结果如何，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大黑一分一毫。 “谢谢你，不过不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带走大黑的！”吴桐雨紧紧盯着莫玖玖，沉声说道。 莫玖玖闻言哑然失笑，扭头看向吴桐雨，眼中透出一丝狡黠：“当然，我对吴姑娘的大黑可不感兴趣。” “希望如此……”对于陌生的莫玖玖，吴桐雨仍然保留着一丝怀疑。 听着莫玖玖和吴桐雨间的对话，一旁的梁玉和吴显不由得对视一眼，脸上满是凝重。 最终，还是梁玉深吸了口气，努力消化完刚才所听到的讯息，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桐雨，你是说，你这些日子半夜里，就是和那只猫说话，而那猫还是个被鬼上身的？”那她女儿是被鬼缠身了，那她是不是得叫人驱鬼？梁玉一时慌乱起来。 第139章 眷恋 看着梁玉不知所措的模样，莫玖玖主动解释道：“梁嫂不必惊慌，目前来看，那只猫对吴姑娘并无恶意。它也不是被鬼上身。一般魂魄可分为阴魂和生魂。阴魂者，表示人肉身已亡，气息已断。生魂者，则表示肉身未死，生机尚存。” “所谓鬼，一般所指的都是阴魂。吴姑娘遇到的那只黑猫并非是被阴魂上身，不过濒死时，身体中误入了一个人类的生魂而已。” “说来那生魂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语毕，莫玖玖的视线缓缓从梁玉身上移开，掠过桌上娇艳欲滴的花，停留在吴桐雨苍白却仍旧不失美丽的脸上，眸色幽深，心底一声叹息。 确实是一个可怜之人，明明身为人类，灵魂却只能附在一只猫的身上。甚至于，用一只猫的身份偷偷爱慕着一位人类女孩。 莫玖玖的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太大，梁玉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许久过后，晃过神来的梁玉难以置信地盯着莫玖玖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秋姑娘，您是说，那猫……”她咽了咽口水，“是……是人？”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若是这样，她的女儿这些日子就是天天半夜和这个人在聊天吗？ “差不多吧！”莫玖玖不置可否，那只黑猫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情感上来说，他确实是一个人。可现实来看，他却又完全是人，毕竟他拥有的是一只猫的躯体。 闻言，梁玉怔怔地看向身侧的吴桐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时光易逝，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 莫玖玖透过窗户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与此同时，梁玉温和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秋姑娘，晚饭准备好了，过来吃吧！” “麻烦您了。”莫玖玖闻言，接着转身朝梁玉微微颔首致谢。 梁玉急忙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一顿饭而已。再说今天还要倚仗秋姑娘为我们解惑呢！”希望今天晚上，这位秋姑娘能将一切弄清楚吧！ 莫玖玖闻言，笑而不语，随后跟着梁玉一起迈步走向饭厅。 晚饭后，众人再次齐聚在前厅椅子上。 吴桐雨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莫玖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疑惑，问道：“秋姑娘，大黑他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那到时候，他还会是自己的大黑吗？吴桐雨心中一时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能尽快找到躯体的话，他当然还能回去。不过……”莫玖玖话锋一转，“他已经融合了黑猫的魂魄，和猫的躯体也日益契合，若是不早点回到自己的身体中，恐怕日后也很难回去了。”因为到时生魂会极度排斥自己人类的身躯，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回不去了。那样的话，那他真的就只能以一只猫的身份活着了。 “这样吗……”吴桐雨闻言，低头咬紧下唇，不再言语。虽然舍不得，可是她同样希望大黑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同时，她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和大黑的纠缠不会就这样结束。 “秋姑娘，那您说，这人的魂魄好好的怎么会跑到猫的身体里去呢？”一旁的吴显看向莫玖玖，疑惑地问道。这个问题他刚刚趁着吃饭时，左思右想了很久，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人在临死时，生魂都会离开身体。倘若这时候有黑猫近身，因黑猫聚阴，往往就会发生灵魂附体的现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诈尸。这是其中一种可能，而另一种……”莫玖玖说着顿了顿，微微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头沉思的吴桐雨，缓缓说道， “另一种情况是，一些人现实中的躯体突逢意外，导致生魂离体。如果没有其他人的正确指引，这些生魂一般无法回归身体。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因此他们的魂魄会四处飘荡。” “但其中有部分心怀执念的人，则会顺着心灵感应，回到他们执念所在。因为不甘心死去，这些人会想方设法重回人间。这时候，黑猫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的生魂会主动进入猫的身体里面，继而完全控制这副猫的身体。” 语罢，莫玖玖低头轻抿一口手中的热茶，茶香氤氲间，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扇形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若她没有猜错，吴桐雨所说的大黑，应该就是第二种情况了。 若非心有执念，正常情况下，这些误以为自己已经死亡的生魂大多都会游荡在自己身体周围，轻易不会离去。只有心中执念太深，才会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回到心底牵挂的那人身边。 那只黑猫里的灵魂一定是深深记挂着吴桐雨，所以才会在死后，想尽一切办法，最终以一只猫的身份回到她的身边。 一旁的吴桐雨将两人间的对话悉数听进耳中，她神色激动地抬起头看向莫玖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上的扶手，嘴唇微张，良久，却是什么也没说。 但只有吴桐雨自己清楚，她的心底是如何波荡汹涌，难以平静。 按眼前这位秋姑娘所说，再结合她与大黑相遇的点点滴滴，一个大胆甚至是荒谬的想法在吴桐雨的心头滋生。 会不会，大黑就是苏延，而苏延，他并没有死？毕竟，他们并没有找到苏延的尸身…… 想到这里，吴桐雨心中愈发激动，迫切地希望子夜快些到来，好解开萦绕在她心头的迷惑。 静谧的黑夜里，时间流走得很快，随着一阵钟声响起，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 上了年纪的梁玉靠在客厅的椅子上，虽然前后喝了好几杯清茶醒神，却仍旧不时地打着哈欠，眼皮也渐渐有些耷拉，神态间透着浓浓的倦意。 “梁嫂，吴公子，今晚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莫玖玖喝了一口热茶，随即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二人说道。见他们神色犹豫，她又接着说道，“有时候人多不一定就是最好的，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第140章 意外 “啊？没事，我陪你们一起等着，这样我才好安心。”梁玉神色揉了揉眉心，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娘，你先回房休息吧，这里有我呢！”吴显不忍心看见自己的母亲这么大年纪还这样辛苦折腾，同样劝慰着梁玉。随即，他又望了一眼莫玖玖，眼神郑重：“秋姑娘，我就待在这里吧，这事情毕竟也邪乎的很。” 说到底，吴显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事关自己的亲妹妹，他还是想谨慎些。 “都不用，我和吴姑娘回她房间等着就好。二位还是早点休息吧！人太多，难免不会吓跑那只猫，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你们说对吗？”莫玖玖注视着吴显和梁玉，目光平静，嘴角含笑。 “那……那好吧！一切就麻烦您了。”吴显闻言，细想之下亦觉得莫玖玖的话有些道理，便不再多说什么。随后他上前扶住梁玉的手臂，道：“娘，那我们就回去休息吧，有秋姑娘在，会没事的。”对于这位秋姑娘，吴显心中很是信服。 等吴显和梁玉走后，莫玖玖和吴桐雨也随即离开客厅，去了吴桐雨的卧房。 半夜，莫玖玖静静地窝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摊放在腿上的画册。 一旁的吴桐雨靠着床头，膝盖屈起，怀中揽着一个绣着青色禾穗的枕头。她将下巴抵在枕头上，几番犹豫后，侧过头望着莫玖玖问道：“你想听听我和苏延的故事吗？” 莫玖玖闻言，视线从图册上移开，落到吴桐雨的脸上，随即温和地笑了笑，“愿闻其详。” “八岁那年我身体不好，所以在家休养，哪里都不能去。而苏延当时正好随他娘一起探亲，他们要探望的亲人就住在离我家不远处的一栋大宅子里。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大门口发呆，无意间却撞见了门外摔倒的苏延。当时我忍不住嘲笑了他，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主动和我交了朋友。” “之后，苏延每天都会来找我玩，给我讲很多我从来没听过的故事，还和我聊起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吴桐雨的脸上满是憧憬，一双晶亮的眸子在耀眼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那段时间里，我们都很快乐，即使后来苏延随他娘一起离开，我们也都保持着书信……长大后的苏延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处，他都会寄写一封信给我，跟我说他的所见所闻，以及一路上遇到的有趣的事情，我虽然身体不好，哪儿都不能去，但是看着他的书信，我总觉得，我也跟着他去过了这些有意思的地方。” “我最近一次收到他的信，是在九个月前了。他信中告诉我，等他完成手上的科事儿后，就会来看我。”说道这里，吴桐雨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可没想到……他再也没能回来……” “他怎么了？”莫玖玖轻声问道。 “六个月前，苏延的父亲特地登门找上了我。他告诉了我，苏延……已经遇难的消息。他说当时苏延跟随其他人途径一座雪山，可在下山时，却发生了意外。苏延……苏延他为了扶住受伤的同伴，倒在了雪山上，并不慎滑下了陡峭的山崖……” “苏延的父亲说，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安然无恙，而派出去的人也没有再找到苏延的尸身。他们都说，苏延已经丧生在了雪山下面的未知沟壑中。他再也回不来了……”吴桐雨说着说着，悲从心起，声音渐渐哽咽，眼泪顺着脸颊大颗滑落下来，直到最后，她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哀伤，将脸埋在身前的枕头中，失声痛哭起来。 莫玖玖怔怔地看着陷入哀痛中的吴桐雨，静默不语。有时候，很多人仅仅只是需要一次发泄而已，哭出来没什么不好。 良久，吴桐雨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眼泪和脸上的泪痕，侧头望向莫玖玖，脸上扯出一抹晦涩的笑容，“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人之常情而已。”莫玖玖从掏出了手帕递了过去，淡笑道，“用这个擦吧！” “谢谢！”吴桐雨朝着莫玖玖微微颔首，伸手接过手帕将脸上的泪渍悉数抹去。 “苏延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吴桐雨捏紧手中的手帕，顿了顿，又说道，“也是我爱的人……”语罢，她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她是个懦弱的人，即便心里是那样喜欢苏延，也从不敢开口言明。 直到苏延不在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向他表明心迹了。 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吧！吴桐雨想到这里，绝望地闭上眼睛。 室内一时静谧安寂，只余几声女子低低的啜泣声。 不知何时，敞开的窗外袭来一阵凉风。 莫玖玖淡淡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一只手轻轻搭在窗沿上，目光深远地望向漆黑的夜空。 幽暗的苍穹之上，一轮圆月高悬，周围点缀着几颗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点点微光。淡淡的月华如水，寂静洒落，伴着阵阵夜风，吹得窗外树影婆娑。 沐浴着清幽的月光，莫玖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窗外不远处那株随风摇曳的树上。顷刻间，一场尘封心底多年的旧梦被唤醒，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人。不知为何，莫玖玖心中突然萌生一种倾诉的念头。 凝眸良久，莫玖玖转身看向犹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吴桐雨，轻声问道：“吴姑娘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身侧突然响起的这句话突兀地打断了吴桐雨有些飘飞的思绪。她轻轻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抬头愣愣地望向莫玖玖，语气中满是疑惑：“你的故事？” “我和我心上人的故事。” “心上人？”吴桐雨惊奇，“秋姑娘你的心上人一定很了不起吧。” 莫玖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踱步回到椅子前，缓缓坐下，放松着身体向后靠去，轻轻阖上眼。 第141章 出现 “我和他在我快要死的时候遇见，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在他身边之时，因为情况不允许，我总是不能以真面目对他，可他待我依旧关怀备至，生活亦可算作幸福美满。” “出征前，未免出差错，他将我带在身边，几次为了我做出不符合他身份的事。待了几日后，他便被上了战场。走之前告诉我，等他大胜归来，有话对我说。听他这样说，我自是十分欣喜，但是我也自知时日无多，每日每夜都盼望着可以见到他最后一面，却没想到……”没想到却是最后的诀别……莫玖玖心中一声长叹。 “这，抱歉，我听不懂，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吴桐雨闻言，一头雾水，对于眼前这位秋姑娘的话，她莫名觉得有些怪异，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可吴桐雨等了许久，莫玖玖的声音都没有再响起，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飒飒作响的夜风。 望着窝在椅子中闭目养神的莫玖玖，她便没有再多问，整了整心绪，重新期待起大黑的到来。 一片静谧中，时间悄悄流淌，很快就到了子夜时分。 吴桐雨早早就来到窗前，一如既往地趴在窗沿上，即便寒风瑟瑟，也丝毫不受影响。 “喵~~”伴着一声轻柔的猫叫声，一只黑色身影利落地跳上窗台，缓缓行至吴桐雨身前，同时仰起圆滚滚的小脑袋，目光纯净地看着她，随即又用背部拱了拱她的手臂，无声地撒娇。 吴桐雨温柔地抚摸着它毛色乌黑油亮的脊背，眼中却露出一抹复杂之色。究竟真实的它是谁，很快就会知晓了。 轻轻揉了揉它尖尖的耳朵，她微微俯身，目光直视着黑猫湛亮的蓝色眼睛，轻声说：“大黑，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好不好？” 黑猫闻言，身体有一瞬间僵化，接着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它只身跳下窗台，湛蓝的圆眼睛紧紧盯着坐在墙角椅子上的莫玖玖，莫名感到一丝威胁。 它将身子瞬间拱起，眼睛看向莫玖玖，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叫声。 与此同时，吴桐雨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渐渐便没了知觉。 念力？莫玖玖见状，勾着唇无声地笑了笑。 “大黑？”莫玖玖从椅子上起身，与它隔着几步距离站定，“或许应该叫你苏延？”语罢，她双手凝结法印，伸手成爪隔空抓向黑猫，接着向后轻轻一扯。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声，莫玖玖将附身在黑猫身体里的魂魄生生剥离。 眨眼间，黑猫便僵直了身体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随后，黑猫身旁便出现了一道虚幻的模糊身影，渐渐地，这道身影慢慢凝聚成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展现在莫玖玖面前。 似乎有所不甘，青年目露不忿地望向莫玖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合适的黑猫附身，现在被你搅乱，那我……那我以后就再也不能待在她身边了……”很快，他的魂魄就会回到他死时的地方。除非轮回，否则只能游荡在那片雪山上，又如何能回到隔着万水千山的桐雨身边呢！ 想到这里，青年扭头看向不远处、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的吴桐雨，渐渐红了眼眶。 “苏公子看来对我的身份有所误会，我今日并非是为了驱鬼而来。”莫玖玖顿了顿，话锋一转，“更何况，苏公子也并非是鬼，您生机尚存，难道不想早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吗？” “你说什么！”听见她的话，青年也就是苏延瞠目结舌，喃喃道：“这不可能，我跌落山崖，已经被冰封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至今，他仍记得坠下山崖时，那呼呼作响的凛冽风声，以及看见自己身体被厚厚积雪掩埋时的绝望。 那种环境下，人是不可能会活下来的。更何况，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即便他当时没死，现在也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里，苏延就更加不相信莫玖玖所说的话，她是为了收服自己才这样说的吧。 至于为何桐雨会找来这个人，苏延心中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莫玖玖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现实里的身躯具体如何她不知道，可是魂魄的气息不会错。而眼前的这位，很明显是一个生魂。那么，由此类推，他现实中的身躯定然是尚有生机的。至于是被冰封，还是被土埋，这些都不重要。这样的例子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透过青年的神色，莫玖玖知道他仍是不相信自己。就在莫玖玖准备细说几句时，一旁陷入昏迷的吴桐雨轻哼一声，悠然转醒。她缓缓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有些不明白刚才自己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昏倒。 吴桐雨神色茫然地环顾四周，突然间，她瞳孔一缩，眼眶猛地张大，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只躺在地板上、毫无知觉的黑猫。 “大黑！大黑你怎么了？大黑！”吴桐雨扑向前去，将黑猫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检查它的身体，眼泪刷地落下来。突然，吴桐雨想起了房间中还有一个人，于是急忙扭头看向莫玖玖，急切地问道：“秋姑娘，大黑它到底怎么了？怎么没有知觉了？”她还没有弄清楚大黑究竟是不是苏延，即便不是，她也不想它有事。 “吴姑娘请放心，您心中的大黑并没有事。”莫玖玖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激动的青年，缓缓走到吴桐雨的身前，伸手覆住她的眼睛，并在她额前画印，为她开启阴眼。 事毕，莫玖玖拉起瘫坐在地的吴桐雨，扶着她的肩膀轻轻一转，吴桐雨整个人便正面对向了一侧神色温柔的青年。 “苏，苏延？”吴桐雨捂着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我，小桐雨，好久不见。”苏延微眯着眼，朝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一如从前的模样。 不论如何，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他都要做一个温暖阳光的苏延。即便过后他可能会被一旁的陌生女人收服，继而离开她的身边。 第142章 生机 一颗颗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吴桐雨激动得不能自已，随即没有丝毫犹豫地张开双臂，向前扑去，想要紧紧抱住身前的爱人。 可下一秒，吴桐雨却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了苏延的身子，伴着“砰”的一声，她重重摔倒在地。 她扭头愣愣地看向身后的苏延，等注意到他异于常人的惨白脸色，吴桐雨才恍然明白，眼前的只是苏延的魂魄而已。他是真的死了…… “桐雨，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苏延围着她着急地打转，只是眼中却难掩哀伤之色。 都说人鬼殊途，她又如何能触碰自己呢！还不若当只猫，至少他还能真正感触到她身体的温度。 想到这里，苏延转身面向莫玖玖，神色凄楚：“我不知道是谁请你来的，可是能不能念在我从未害人的份上，放我一马？来生太遥远了，我现在只想做她身边的一只猫，只是一只猫而已……这样也不能吗？” “苏延，你？”吴桐雨闻言，怔怔地看向苏延，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自己一样？ “桐雨，我……我一直喜欢着你，我寄给你的信上说回来看你，其实是准备回来向你提亲……我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惜……”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没能活着回来见他的女孩。说到最后，苏延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 苏延的告白，让没有丝毫准备的吴桐雨呆滞在那。少顷，她捂住颤抖的嘴唇，眼泪无声滑落。 这样真好，至少他们彼此、相爱。 看着眼前的一对痴男怨女，莫玖玖心中一声叹息。“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苏公子对我的身份可能有所误会。我来的目的并不是消灭你，而是受人所托，查清寄居在黑猫里的魂魄究竟是谁而已。” 望了一眼旁边的吴桐雨，她继续说道，“如今既然已经弄清楚这魂魄就是苏公子您，而您在这世间又生机尚存，接下来自然是想办法找到您的躯体，好让您重返人间。” “你是说，我真的还没死？可……”苏延闻言，仍旧不敢相信。 “秋姑娘，苏延他真的没死？”吴桐雨同样神色激动地问道。 “这一点毋庸置疑，他目前只是生魂，那么人世的身躯自然还未死透。不过……”莫玖玖说到这里，倏然停口。 她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苏延，神色凝重，“不过最好还是尽快找到苏公子的躯体。他生魂的气息虽然纯净，但隐隐之间，已经有些灰败迹象。况且……” 莫玖玖望了一眼静静躺在地板上的黑猫，“况且苏公子当初融合了黑猫的阴魂，和猫身已是契合非常，如今他的灵魂正渐渐脱离人道，转为猫魂。若是不尽早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苏公子这一辈子可能就只能当只猫了，甚至来世，他也无法投胎为人。”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吴桐雨急急问道，苏延好不容易回到她的身边，她真的无法承受再次失去他的痛苦了。 “先找回身体再说吧！”语罢，莫玖玖的目光落到了吴桐雨脖颈间的玉佛上，缓缓说道，“苏公子目前不宜再附身于黑猫体内，玉能养魂，暂时让他先寄居在玉器中吧，吴姑娘，麻烦将您脖子上的小玉佛给我。” “玉佛？哦，好的。”吴桐雨明白后，立刻摘下玉佛递给莫玖玖，随即望着身下毫无知觉的黑猫，有些犹豫地问道：“秋姑娘，那大黑，不，这只猫该怎么办？” 莫玖玖接过玉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地板上的那团黑影，眉头轻蹙：“先将它放着吧，它或许还有用处。” 顿了顿后，莫玖玖收回视线，目光转向身前的一人一魂，沉声说道：“虽说我确定苏公子的身体目前还尚有生机，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是五日内，他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么他日后就只能继续附身在这只黑猫身上了。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人心里都要有所准备。” 虽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但这些话，还是尽早告诉他们为好，免得到时有人承受不住打击，再生事端。 话音一落，吴桐雨和苏延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才见吴桐雨惨然一笑：“我明白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的。” 紧接着，她扭头凝视着一旁神色温柔的青年，眼中泪光闪闪，“不论是人是猫，只要他是苏延就好……”只要是苏延，即便只是一只猫，即便日后会困难重重，这一生，她也甘之如饴。 与此同时，苏延也同样将目光转向身侧的吴桐雨，接触到她望向自己的深凝目光，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瞬间绽放出一抹灿烂夺目的笑容，给他原本惨白的脸上添了几丝生气。 看着眼前这对恋人，莫玖玖有一瞬间的微怔，随即无声地笑了出来，轻轻说了一句：“都是痴人……” 翌日一早，莫玖玖便将昨晚之事告诉了吴显和梁玉，并告诉他们要去雪山寻找苏延一事。 “苏延？原来是那个孩子？”梁玉听后下意识地点点头，“他倒是个好孩子，真是可惜了……”对于苏延的印象，梁玉还停留在很多年前。 那时候她为了养家，整日都要出去做生意，她记得当时是有个小男孩时常过来和桐雨玩耍。那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她想忘记都难。只是梁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女儿竟然还和他保持着联系。 想到这里，梁玉目光转向一旁低头摩挲着玉佛的吴桐雨，心中一声长叹。她如何还看不出来，她女儿这副模样，分明是已经陷进去了。如今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但愿一切都会顺利吧！ “那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动身吧！”吴显即刻说道，同时有些无奈地看了吴桐雨一眼，心底唏嘘不已。 而后，他突然想到自己手中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交给霄楚翊，便又说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和主子交代。想来秋姑娘也要回去做些准备，不如我们定个时间，到时会和，如何？” 第143章 出发 莫玖玖闻言点了点头道：“可以，那我们中午前在东边驿站会和。到时我会直接过去。” 一番简单的商量过后，梁玉和吴桐雨暂时留在家里，莫玖玖和吴显两人则相继离开。 现在时间还早，路上没有多少车马。没过多久，吴显便将莫玖玖送回了“缘”。随后，他又驾着车前往萧楚翊的王府。 半个时辰后，吴显在静安王府书房门口静静等候。 少顷，门开了，一身浅色衣裳的萧楚翊出现在吴显面前。 萧楚翊看见门外的吴显有些微愣，视线掠过他手里的书函，挑了挑眉，转身向房间里面走去，“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吴显依言进入屋内，随手将门带上，转身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萧楚翊。 他背靠着椅子，阳光透过窗户渗入房间，洒在他清瘦挺拔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恍若天神降临。 萧楚翊有些倦怠地靠在椅子上，微微敛着眸子，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神色有些清冷。“阿显，这么早来这里，有什么事？”这两天，他几乎都没有睡好，每天夜里都会出现那些奇怪的梦境，让他无法安眠。 闻言，吴显赶紧定了定心神，抛开心中杂念，微微躬身站在萧楚翊身前，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恭敬地说道：“王爷，这是明天早朝要用到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您看看。”抬眼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楚翊，他紧接着说道：“另外，没其他事情的话，我想请个长假。” “嗯，我知道了。”萧楚翊伸手接过递来的书卷，顺手打开翻了几页，接着便将它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上上。抬眸淡扫了一眼吴显，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妹妹的事有眉目了？” 吴显闻言微怔，不由得点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确实是有眉目了。”随即，吴显便将昨夜之事悉数讲给萧楚翊听。 “秋姑娘……”萧楚翊闻言，眼眸幽深，微微侧头看向吴显，“她也一起去？” “嗯，秋姑娘说是和我们一起去。”雪山太大，苏延坠落的地方又有些偏僻，他自己都说不清坠落的具体地点所在，因此他们还需倚仗秋姑娘的法力帮忙寻找。 只是想安全将一个人从雪山上运下来，却是困难十足。吴显深深地忧虑起来，看他妹妹如今这样子，已然是情根深种，若是到时他们没有及时找到苏延的身体，不知道他妹妹会怎样。 “只有五天的话，普通的马匹怕是不够快，就用我院内皇帝赏赐的战马吧！”萧楚翊说着，倾身端起茶几上冒着热气的茶，低头轻啜一口，顿了顿，又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吴显闻言，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没听错吧？王爷说要和他一起去雪山寻人？原来在王爷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重吗？他果然没跟错人！吴显想到这里，一脸感动地望向椅子上的男人。 一旁的萧楚翊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眉头顿时微不可查地一皱，薄唇微动，清冷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吴显，抛开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自有用意。” 语毕，他再次捏了捏有些胀痛的眉心。昨夜他的梦中又出现了一些奇怪的情景，厚重古朴的大门前，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雕梁画栋的房檐前，震耳欲聋的鞭炮齐鸣，以及喜堂正中央，那对身着大红喜服的年轻男女——凤冠霞帔的莫玖玖和面带微笑的长发男子，和他有着同一副面容的长发男子。 近日来的这些梦，冥冥中似乎是在像他预示着什么，只是他目前还未知晓而已。 吴显微怔，看着对面萧楚翊冷淡的模样，顿时明白是自己多想了，真实的王爷依旧是清冷孤傲的。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朝着萧楚翊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王爷，是我逾越了。”然而，在他心底却很是疑惑。年底公事很多，基本是王爷最忙碌的时候。既然这样，那他为什么提出要一起去呢？ 随即他想到之前萧楚翊口中说的秋姑娘，吴显忽然福至心灵，王爷之前有问秋姑娘是不是一起去，莫非他是为了秋姑娘？ 想到这里，吴显脑中慢慢浮现出前段日子里萧楚翊身上出现的一些反常举动，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他家王爷这次一定是看上人家秋姑娘了。 他心中不由得感叹，真是没想到，霄家风华隽秀的王爷，这次终于铁树开花了。 吴显心中的想法，莫玖玖无法得知，她此时正收拾着行装和相关器具。 “秋姑娘，这次要去很久吗？”林佳琪伸手将一套法器递给莫玖玖，神色间有些担忧。 “不会太久的，苏延的时间不多，如果没有在最后期限里回到身体，就是找到他的躯体也没用了。”莫玖玖淡淡回了一句，接过林佳琪递来的法器，又拿过一旁的符箓，一一将它们放入身下的黄木箱中。 听到莫玖玖这样说，林佳琪便不再多言。 等全部收拾好后，莫玖玖便出了院子，绕过熙攘的人群，往驿站走去。 路过那家诡异的古董店时，林佳琪见这家店依旧大门紧闭，想起之前应昊天对他们下的魂蛊一事，心中不禁有些快意。“秋姑娘，这店从昨天起就没开门了，想来定是您的符咒生效了。” 莫玖玖顺着她的话扭头瞥了一眼华丽厚重的金漆大门，语气冷然：“中了阴尸咒，肯定是无法善终了。不过他暂时还死不了，就先留着他的命，让他蹦跶几天吧！我倒要看看他背后的人能不能解了我的咒。”她虽不会主动害人，可害人的法咒还是有一些涉猎的，如今就看看他们的法力孰高孰下了。 她现在已经有了明月的至阴至阳之魂，届时顺藤摸瓜，很快就可以找到当初投放冥玉之人。 前后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那位边疆国师在作乱，时间到了，自见分晓。不过稳妥起见，莫玖玖思考了一下，还是让林佳琪留在家中继续注意古董店的动向。 第144章 赶路 而她自己则继续朝约定的驿站赶去。 很快到达了驿站，只是看见站在吴显身侧的那道清瘦挺拔、飘然自若的身影时，莫玖玖眉头皱了皱，萧楚翊？他怎么会来？ “秋姑娘，您来了？”吴显一望见莫玖玖，立刻热情地迎上前来，见莫玖玖眼睛盯着萧楚翊，连忙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家主子曾经去过雪山，在那边有相熟的朋友。所以我就请求了他和我们一起去，希望秋姑娘不要介意。”说完，吴显有些汗颜地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天知道，他根本没请萧楚翊和他一起，不过他前面说的倒是真的。萧楚翊在外征战时，是曾经跟随一位经验丰富的当地人一起，征服过那座气势磅礴的雪山。 “秋姑娘，多有打扰了。”萧楚翊看向莫玖玖，眼神清澈，嘴角勾着温和淡雅的笑。梦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种宿命，昭示着他与眼前这个女孩，这辈子注定要有一番纠葛。他向来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如今，他便主动一些又有何妨。 见状，莫玖玖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朝他微微点头致意。随后几人便乘坐萧楚翊备好的马飞赶去了雪山。 中途在几个驿站短暂停留后，几匹快马便快马加鞭，向雪山直奔而去。等快马停在在雪山山脚下时，已经是当天傍晚了。 莫玖玖带着包裹，和其他人一起走到山脚时，远远就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男子站在前面，伸长着脖子四处张望。 那男子穿着一身传统的异域服饰，长得健壮威猛，面相中透露着一股狠劲，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主子，是阿桑！”吴显看到他后，惊喜地叫道，随即加快脚步朝着男人疾步走去。 等来到那男人跟前，吴显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紧接着又伸出手大力怕打着他的背部，笑着说道：“好久不见，阿桑，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 对于这位曾经和自己多次出生入死的朋友，吴显很是想念。他和自己一样很早就跟在霄楚翊身侧，两人一向是作为霄楚翊左右手的存在。不过自从六年前阿桑的阿妈身体有恙后，他就向王爷请辞并回到了家乡，悉心奉养起他病重的母亲。期间也很少和自己联系了。 阿桑闻言，动作豪迈地回抱了吴显，爽朗一笑，“呵呵，你也还是老样子。” 而后，他的目光落到一侧静默不语的霄楚翊身上，脸上露出一抹更加灿烂的笑容：“主子，多年不见，阿桑在此向您问安。”语罢，他伸手从头上摘下金边毡帽，放在胸前，对着霄楚翊弯身鞠了一躬，神色虔诚。 “阿桑，别来无恙，你阿妈现在身体还好吗？”霄楚翊向他微微点头致意。 “承蒙三主子关心，有了您派人送来的的名贵药材，阿妈她这几年身体已经好多了。”阿桑看向霄楚翊的神色间满是感激。这些年若不是霄楚翊寄给他的那些珍稀药材，他阿妈很可能会挨不过当年的冬天。 想到之前在信中，霄楚翊和自己说的事，阿桑定了定神，重新戴上毡帽，转身面向旁边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莫玖玖身上，恭声道：“这位是秋姑娘吧，对于您的事迹，我之前也略有耳闻。不得不说，您的能力真是令人惊叹！” 莫玖玖淡淡一笑，对于阿桑的称赞并未有太大欣喜，“术业有专攻，这些术法是我安身立命之本，自然熟稔些。阿桑先生谬赞了。” 霄楚翊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莫玖玖一眼，幽深的双眸中有细碎光芒闪过。梦境中的那位女子看着只是平常的深闺妇人，并没有任何鬼神之力，那么她如今又是如何获得这种能力的呢？ “呵呵，秋姑娘太谦虚了。”阿桑同样笑了笑，不再纠着这话题不放，而是话锋一转，“时间不早了，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大家随我来吧！” “请问，我们今天就能到达雪山吗？”一旁的吴桐雨禁不住插话道。按秋姑娘所说，苏延只有五天的时间，现在任何每一点点的时间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尽管她心中已经做好了苏延一辈子只能当只猫的准备，但她仍旧渴望最后能成功唤醒自己的爱人。 阿桑透过窗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有些昏沉的天色，眉头紧皱，同时摇了摇头，沉声说道：“马上天就黑了，临近雪山的路夜间并不好走，为了安全着想，我建议还是明天白天再去为好。” “如果路上顺利的话，今晚大家就能赶到白雪寺暂做休整。等明天一早再驾车去雪山那边。我之前已经通知了罗衙役他们，现在罗衙役和他的伙伴应该已经在雪山哪儿扎寨了。具体救援事宜等明天到了那边再说也不迟。” 而后，阿桑看着脸色霎时苍白起来的吴桐雨，念起昔日和吴显的情分，不由得温声说道：“你不要太过担心，罗衙役在这方面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相信一定可以早点找到苏延。”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阿桑的心中对这件事情却是不抱什么希望。那么长时间过去，即便那人没死，身体也给冻烂了，雪山上可从来没有温情可言。 一旁的吴显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吴桐雨揽入怀中，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桐雨，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秋姑娘，苏延一定会没事的。”苏延已经失踪这么长时间了，秋姑娘都确信他还活着，那么他一定有他异于常人之处。吴显相信这般命大的人，运气是不会太差的。 听到哥哥和阿桑都这样说，吴桐雨心绪平稳不少。 随后，众人跟着阿桑来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车架。 几个时辰后，一眼望不到头的泥泞小路上，两辆马车披着浓浓的夜色，一前一后向着前方急速行驶。 天亮之前，马车终于抵达了白雪寺。 第145章 准备 白雪寺前的石砌门廊下，一早就得了通知的老僧人立身站在那儿。见他们一行人到了，老僧人立刻迎了上来，招呼着众人进了寺庙厢房。 这座寺庙昔日也曾香火旺盛，但随着周围雪山天气的反复无常，来这里的的人虽然多，却不敢久做停留。为了维持生计，僧人们便在寺内办起了客栈，赚取一些房费。 这里山峰太高，运送物资十分困难，所以厢房内的条件很是简陋。尽管如此，僧尼们依旧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精心备下了一桌颇具特色的当地美食。热情招待一番后，僧人们便相继离去，将空间留给众人。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虽然有些疲惫，但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许是为了照顾客人们的口味，这些美食在原有的基础上都做了一些改良，吃起来倒是不错。一时间，大家都安静地品尝着这桌的特色菜肴，桌上只听见筷子轻触碗碟的声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出现任何不适反应。 吃到一半时，莫玖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放下手中的筷子，望向吴桐雨说道：“吴姑娘，只有利用苏公子的魂魄感应，我才能知道他目前身处雪山何处。所以我需要借他生魂一用，麻烦将您的玉佛给我。” “魂魄感应？就是那面镜子？和当初找艾儿小姐的方法一样？”吴显咽下口中的烧羊肉，忍不住问道。直到现在，他都对莫玖玖当初手中的那面铜镜记忆犹新。明明看着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青花铜镜，但经过她的法力加持后，却能带着他们找到了艾儿小姐的埋骨之处，不可不谓惊奇。 “差不多，但苏公子的情况比较复杂。”语罢，莫玖玖见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便主动解释道：“一般情况下，人的阴魂与躯体是存在某种感应的。所以我们可以通过灵魂的感知去追寻人的骸骨所在。尽管当初霄小姐的阴魂被邪恶阵法所困，但利用从她身上剥落的人皮、面具，依旧能够激发出一丝薄弱的感应，从而寻到霄小姐的埋骨之地。” 停顿片刻，莫玖玖继续说道：“可是苏公子的情况与霄小姐又有所不同。他之前融合了黑猫的阴魂，魂魄已经有些驳杂。况且他为了能够完全控制猫身为自己所用，灵魂已渐渐向猫魂转化了。如今他的魂魄与现实中的躯体已经产生排斥，基本很难通过灵魂感知的方法来找到他了。” “那，那该怎么办？”吴桐雨闻言，不由得攥紧了脖子上的玉佛，神色有些慌乱。即便她没有任何攀登雪山的经验，但同样知道在茫茫的雪山中，没有目标地去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延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若是秋姑娘没办法找到苏延坠落的具体地点，那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能找到苏延的。 想到这里，吴桐雨低下头，眼眶渐渐泛红，但她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如今大家都在尽力帮着自己，她不能一味地怨天尤人。 “不必担心，今晚我会施法净化苏公子的生魂，将融合的黑猫阴魂从中剥离出去。等净化完成后，便可以用追魂镜去找到苏公子的下落了。”莫玖玖看着垂首不语的吴桐雨，淡淡说道。 吴桐雨闻言，知道现在想再多也于事无补，便伸手取下脖颈间的玉佛交给了莫玖玖。几番犹豫过后，她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秋姑娘，这次找到苏延的把握大吗？” “抱歉，吴姑娘，这个我暂时还无法回答你。”莫玖玖端起身前热气腾腾的甜茶，低头喝了一口，随即淡淡一笑，“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早日找到苏公子。希望这句话能让吴姑娘有些许心宽。” “是啊！快吃饭吧，不然都凉了。”吴显见状，连忙在一旁招呼道。 随后，大家便继续吃起宵夜来。 吃完美食后，在几个小僧人的引导下，众人相继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休息。 和其他人道了晚安，莫玖玖拿着玉佛回到了房间内。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房内皆是独特风格的摆设，虽然看上去有些粗陋，但好在炭火和热水都很充足。莫玖玖知道能有这样的条件，全靠霄楚翊的一番打点，否则他们住的就是几十个床位一间的大通铺，而不是每人一间单独的屋子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莫玖玖疑惑地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还来找她？ 打开门后，一身素色衣裳的霄楚翊站在了莫玖玖面前。 见她疑惑地望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的，霄楚翊莫名觉得眼前的莫玖玖很是可爱，不由得低头轻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药瓶递上前去，温声说道：“这是一些特别的药，通常第一天进雪山领域，晚上都会有些睡不着觉，睡前吃一粒就好。其他人我已经叫吴显送过去了，这是秋姑娘你的。” 莫玖玖闻言，有片刻微怔，随后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攥在手中握紧，接着向他颔首致谢，语气难得温和地说道：“谢谢，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休息了。楚翊公子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 霄楚翊听着她的话，嘴角轻扬，眼中也染了一丝笑意。随后和莫玖玖轻声说了一句晚安，等她关上房门后，翩然离去。 回到屋内，莫玖玖垂下眼眸，注视着手心里被捏得有些出汗的药瓶，轻轻叹了口气，霄楚翊言行举止间真的有些奇怪，她究竟该不该继续欺瞒下去呢？一时间，莫玖玖忽然有些胆怯。 她有些苦恼地摇摇头，目光却在不经意间落到了木桌一侧的玉佛上，仿佛醍醐灌顶般，莫玖玖脑中瞬间清醒了过来。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还是先将苏延的魂魄净化好吧！ 随即，莫玖玖强自抛开心中的杂绪，将手中的药瓶轻轻搁在床头。而后，她转身走向墙角，拎起地上的黄木箱，再缓步来到木桌旁，将手中的木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从中依次取出香烛、香炉、魂香、引魂符以及一叠符纸等。 第146章 净化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她轻蹙着一双秀眉，目光迅速在这间不大的屋内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墙边的一处空地上。 选好方位后，莫玖玖将十二根镌刻着特殊铭文的赤色阴烛点燃，再将这些阴烛围成一个圆形图案摆在地上。待阴烛燃烧至只剩一半时，端起紫金香炉，将它摆放在阴烛阵的正中央位子上，同时将点燃的三根魂香插入炉中。伴着袅袅升起的轻烟，莫玖玖取来一只釉色茶碗，倒入清水，刺破自己手指滴入几滴血液，紧接着将寄生着苏延魂魄的淡青色玉佛投入混着鲜血的水中。 看着水中颜色渐深的玉佛，莫玖玖摊开一张黄符盖在茶碗之上。接着，将装有玉佛的茶碗放在香炉的正前方。最后，她双手凝结法印，催动引魂符，并施展分魂咒，抽丝剥茧般的，一点一点将融合在苏延生魂中的黑猫阴魂抽取出来。 许久后，莫玖玖才将黑猫的阴魂完全抽离，成功净化了苏延的生魂。待一切结束后，莫玖玖撤去阵法，随后从木箱中取出一柄青铜菱花镜，接着唤出苏延的生魂。 少顷，淡淡青光便从玉佛中飘出，而后慢慢凝聚成人形。莫玖玖淡扫了一眼手中的铜镜，抬眸望向目光澄净的苏延，缓缓说道：“如今苏公子的生魂已经完全净化，那么我便可以通过灵魂和躯体之间的微妙感应来找到您目前的身体所在。只是……” 莫玖玖的话语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延，继续说道：“只是恐怕要暂时委屈苏公子了，时间仓促，今晚我必须将您的生魂完全祭入这面铜镜中，而您的生魂刚刚才完全净化，所以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疼痛。” “需要我做什么，秋姑娘尽管开口。只要能够重新回到桐雨身边，不管有多痛，我都能接受。”苏延看着莫玖玖，目光坚定地说道。 “苏公子对吴姑娘果然一片情深……”莫玖玖沉声感叹，随后祭出铜镜，念起法咒将疼得面容扭曲的苏延生生打入镜中，接着利用鲜血催动镜中魂魄的感知之力。 伴着一阵耀眼的强光闪过，镜面中渐渐浮现出一道影像，正是苏延目前所在。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如何去雪山救援，那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了。 “喵~~”突然，一声突兀的猫叫声打破了房间内的静谧。 看着趴在桌下，目光呆滞，黯淡无光的黑猫阴魂，莫玖玖心中微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苏延这只猫之间已有因果。毕竟若不是苏延强行附身并将其灵魂吞噬，如今这只猫该转世投胎了。 送佛送到西，既然承诺过会帮助苏延，那她便为苏延解了这段因果吧！想到这里，莫玖玖口中默默念起往生咒，开始为这只黑猫超度。 在虚无缥缈的梵音过后，黑猫的眼中渐渐清明，它朝着莫玖玖轻柔地叫了一声，随即化作一道幽光坠入地底。 见状，莫玖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生而有灵，但愿来生平安顺遂，早日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 事毕，简单的洗漱一番后，莫玖玖坐在床头，看了看自己的皮肤，感叹着这里天气实在干燥。 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发现已经深夜了了，想到第二天还要早起，心中顿时一声长叹，这种忙碌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盖着厚厚的棉被，莫玖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还是无法入睡。点了灯，她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身，靠着身后的墙壁，闭目沉思，睁开眼时，目光不由得落到枕边的药瓶上。 摩挲着手中的药瓶，莫玖玖最终还是下床，为自己倒了杯水，掰开一粒药吞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药效起了作用，这回没过多久，莫玖玖便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翌日，天气晴朗。瓦蓝色的苍穹上，白云缭绕。 趁着出发前的一点时间，莫玖玖忙里偷闲，站在白雪寺的台阶上，头顶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举目向南眺望。远处，蓝色的天幕与雪白的雪山之巅交相辉映。终年积雪的峰顶上巨大的山岚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蓦地，一道温润淡雅的声音响起，“戴上这个，这里风大。” 莫玖玖扭头，视线掠过眼前的面罩落到身前的霄楚翊身上。今天要去雪山，大家都穿上厚厚的棉衣，霄楚翊也不例外，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安安静静地站在哪儿，依旧能从中窥出一丝高贵优雅来。无论是粗布麻纱还是绫罗绸缎，都能生生穿出一种贵气来。 “九九？”霄楚翊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也让莫玖玖瞬间清醒了过来，却是没注意到他对自己称呼的变化。 伸手接过霄楚翊递来的面罩，莫玖玖略有些不自在，忙别开了脸，说道：“谢谢！” 霄楚翊看着眼前女孩白皙的脸上渐渐染上一丝绯红，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趁着莫玖玖恍神之际，倾身靠近，将她脸颊旁被风吹乱的头发拂到耳后，动作亲昵而熟稔，放佛已经这样做过许多次。 莫玖玖脸色骤变，往后退了几步，语气冷然：“楚翊公子请自重！” “抱歉……”霄楚翊凝视着身前的莫玖玖，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是我情不自禁了，就罚我明天给九九带福记的桂花糖糕如何？” 莫玖玖闻言，一下子震惊地抬起头来，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见状，霄楚翊轻轻笑了笑，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波动。果然，她就是梦中之人…… 恰巧这时候，吴显跑了过来，喊道：“主子，秋姑娘，马车在等着了，先上车吧！” 脑中一片烦乱的莫玖玖听后，立刻侧身绕过霄楚翊，疾步向着不远处的黑色马车走去，不欲再与眼前的男人有太多纠缠。 望着莫玖玖纤细的背影，霄楚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为了避开霄楚翊，莫玖玖特意上了后面的一辆车。任凭前方的吴显如何招呼也不为所动。 第147章 铜镜 看着莫玖玖对这辆车明显的抗拒之意，驾车的吴显借着风吹起车帘，偷偷打量了一眼后座上闭目养神的霄楚翊。这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早上秋姑娘的态度就变了？难道之前他错过了什么？ 吴显想着又瞄了一眼，目光和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霄楚翊撞了一下。看着霄楚翊清冽的眼神，吴显连忙别过脸去，同时暗暗吞了吞口水，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王爷的事情，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管的。 算了，他还是尽好本分，别太逾越的好，王爷看着温和，真触了他的底线，他的怒火也是不容小觑的。 如今，还是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去救苏延吧！想到这里，吴显心中不由得有些沉重起来。 离开白雪寺，经过峡谷、悬崖与怪石后，两辆马车终于抵达雪山。这一路还算顺利，前后车程不到半个时辰。 现在正处冬季，雪山上很少有人会经过，要到明年春暖花开才会稍微恢复点人气。因而目前待在这里的人，都需要自备食物和营帐。 刚刚下车，迎面便走来一位身着橙色棉衣的中年男子，他望着众人，热情地招呼道：“快进营帐吧，外面风大。” “罗衙役，好久不见了。”霄楚翊微微颔首。 “哈哈，你小子还知道来看我！”罗远拍了拍霄楚翊的肩膀，随即话锋一转，“可惜你要回去，说是家里有事，不然肯定是这片雪山上的主人，我可至今还记得你当年的那股勇往无前的狠劲呢！” 霄楚翊闻言，嘴角含笑，淡淡说道：“大家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罗远听后只是摇着头笑了笑，随即便领着众人进了一处占地宽阔的营帐。 营帐里面铺了垫子，防风效果显着。一踏进这里，果然暖和很多。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人端着一个托盘，掀帘走了进来。接着，金发女人依次为他们送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热茶，在这物资匮乏的冰山雪地中，实属难得。 “秋姑娘，关于你们此行的目的我基本有些了解。可是苏延失踪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多月了……”罗远摊了摊手，眼中有一丝无奈，“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活着。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苏延坠落的地点在哪。在这茫茫雪山之中，将一具尸体运下来都非常困难，跟何况是没有目标地去找一个人呢？” 罗远认为，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的伙伴在这一带是很有名气，而他本人也先后三次成功登顶。但雪山上危机重重，即便他与霄楚翊相交甚笃，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而致手下人的性命于不顾，这些人大多都已经跟随自己多年了，大家的感情不可同日而语。 “我明白对于罗先生来说，是很难相信苏延目前还活着一事。不过我会拿出让您信服的理由的。”莫玖玖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盯着罗远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道。 随后，莫玖玖拿出昨晚就备好的那面青铜菱花镜，伸手轻轻在上面一抹，便有一道亮眼的光芒从中射出，片刻后又归于虚无。 光影闪烁间，镜面中出现了一道影像。 那是一处山坳，一面形状奇特的岩石下，一位身着亮蓝色棉衣的男子面部朝下，静静趴在那儿。厚厚的积雪已经覆盖住他大半个身子，只余一只左手裸、露在外。 罗远一行六人全都一脸惊奇地盯着镜面，愣了好久，才晃过神来。随即一个个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莫玖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奇特能力的存在。 金发女人的目光来回穿梭在莫玖玖和她手中的铜镜之间，试探性地问道：“你好，我叫小玉，能将镜子给我看看吗？” 莫玖玖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一脸坦然地将铜镜递到她面前。 小玉将铜镜拿到手后，便低着头，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等确定这的确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后，她将镜子还给了莫玖玖。只是心中却对眼前这位神秘的女孩十分好奇，同时她看向莫玖玖的目光也愈发恭敬起来。在小玉的心中，强者从来都是值得被人尊敬的。 “是他，这是苏延！”吴桐雨神色激动地说道，“他在登山之前给我寄过信，他说他穿着我亲手缝制的衣服，就是这件。”只是苏延究竟是昏迷了还是已经……她有些怔愣地望了一眼莫玖玖手中的铜镜，不敢再想下去。 “秋姑娘，到时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沿着镜面中的光束去找苏延吗？”吴显出言问道。 “嗯，若无意外，我们是要按照这种方法去寻人。”莫玖玖目光缓缓扫过镜面，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有人知道镜中这个地方是哪里的话，可能会省事不少。”雪山上不比陆地，即便有光束指引，中途也难免会出现意外。 闻言，罗远一行六人全都围了上来，对着镜面中的场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只是讨论许久，对于这片山坳所在，依然毫无头绪。 “这块岩石……等等！我想起这是哪里了！”小玉突然失声惊叫道，“这是北坳南面往上不远处，那片隐秘的山坳。因为它的岩面造型奇特，我还特意观察过的。大人，你还记得吗？” “你是说那个地方？”罗远闻言，细细回想了一会，脑中渐渐浮现出了那片山坳的情景。而后，他面色复杂地凝视着身前的小玉，眉头紧皱，“可那个地方，和北坳地中间隔着一大片陡峭的冰壁，其间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冰隙缝。以目前我们的行囊和情况来看，根本无法安全过去，更何况是将一个人带出来。” 那片山坳的地势相对平缓，若是从那边往上攀爬，一定会比北坳这边轻松一些。可那山坳夹杂在大片冰川和冰壁之间，想过去简直难如登天，渐渐也就被人遗忘了。估计苏延当初是从山顶下面不远处滑坠，掉落到了那儿吧！ 第148章 奇迹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吴桐雨闻言，脸上顿时失色，不由得倒退几步，若不是吴显在一旁扶住她，差一点就直接瘫软在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罗远身边一位满面胡茬的人突然说了一句：“我知道有条捷径可以去往那里。” 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那人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低声说道：“在没跟罗衙役之前，我曾经有段时间帮过山上一间铺子运送粮食。两年前，我曾经和一帮人成功爬山了山顶，结果在下山途中突发暴风雪，我和其他人走散了。” “之后我在迷路的情况下，非常不幸地选择了一个错误的路线下山。中途发觉后，我又换了一条路线，无意中经过这个山坳，就是这里，”他伸手指向镜子中苏延方位的南面，“从这里下去，再穿过一小片冰壁，就能直达，我之前就是这样下来的。不过北坡气候变化无常，我发现的这条路线除了冬季外，其余时间里，比起其他的路线，还是相当难走的，所以我就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太好了，现在正好是冬季，若是土曾说的没错，那我们在五天内应该可以安全抵达那里。”小玉兴奋地说道，若是可以从这座圣洁却又充满死亡气息的雪山中成功解救出一人，那么她心底的罪恶感也会稍稍减轻。 她在嫁给罗衙役之前，是一位贫苦家的孩子。之前，她和妹妹一起，无数次想翻越这座雪山，前往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尽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但当时还年轻的她们依旧勇敢无畏。直到那次她将妹妹独自一人扔下…… 小玉到现在还记得她妹妹最后看向她的神情，不甘、愤恨、还有绝望。可她当时根本救不了她，最终只能独自离去，徒留妹妹一人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午夜梦回的时候，妹妹时常会面目狰狞地出现在她面前，骂她冷血，骂她是个自私鬼。对于这些，她无力辩驳，因为这就是事实。雪山不仅承载着她年轻时的梦想，同样负荷了她的痛苦与愧疚。 这么多年过去，无数人为她开解，他们都说在十分危险的雪山之巅，救他人几乎等同于自杀。这就是雪山的残酷，所以很多人一直坚信，雪山之后有一片世外桃源。可小玉依旧无法坦然面对自己，曾经她就那样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望着眼前这位面容精致的女孩，想到她那奇特的能力，小玉心中一动。不知道这个女孩能不能帮自己唤回妹妹的灵魂呢？不过她清楚现在不是谈这个的好时机，他们还是先找回那个年轻女人的爱人再说吧。 想到这里，小玉目光转向罗远，轻声说道：“大人，你怎么看？” 罗远看了一眼天气，最后点了点头：“这几天雪山上的天气都很不错。若土曾说的无误，那我们今天就可以动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有了确切的目标，不论那位叫苏延的男人是死是活，他罗远都会将他从雪山上运下来。 随后，大家围绕着救援的路线进行了一番探讨，最终罗远在当地一名村民的建议下，决定在半个时辰后出前往北坳营地，然后再顺着土曾记忆中的路线，绕捷径去那片山坳。 虽然很难得的没有出现风寒，但向来身体孱弱的吴桐雨显然是不适合和大家一起去的。见状，莫玖玖便让吴桐雨留守在山下的村庄里。霄楚翊同样让阿桑留了下来，预防中途突发意外。 很快，大家便在一处空地上集合，清点好各自的行囊后，迎着日光，一行人马告别留守在山下中的众人，沿着预定的路线往雪山上攀爬而去。 一路艰难险阻后，他们沿着土曾曾所画的路线图，历经两天两夜，在第三天上午，终于抵达青铜镜中的那片山坳。同时，也看到了静静趴在碎石块间的苏延。 罗远放下手中的绳子，走上前，蹲下身，将手掌伸进苏延的棉衣内，将双指合并按在了他的颈侧脉搏上。片刻后，当指尖感受到一阵微弱却清晰的脉搏时，罗远神情骤变，随即掀开衣服，大致检查了下苏延身上的冻伤情况。 少顷，罗远瞪圆了眼睛，呆滞地望着手下毫无知觉的苏延。这怎么可能，这个男人居然真的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冰架上滑坠下来，在雪山中露天昏迷近六个多月，他竟然除了左手小臂有些骨折外，身体其他部位皆毫发无伤。这一切简直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和多年累积下来的经验。 霄楚翊和吴显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吴显望着呆若木鸡的罗远，出声提醒道：“罗衙役？怎么了？是不是苏延有什么问题？” “大人？是他已经死了吗？”小玉见罗远愣在哪儿一动不动，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他还有脉搏，”罗远缓缓抬起头望向众人，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还活着，他还有脉搏……” “哦，天哪，我的老天爷。”小玉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这简直是个奇迹……” 尽管之前那位神秘的女孩一口笃定苏延还活着，可他们这群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雪山中向来都是残酷的，时间间隔这么久，早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在他们看来，能够找到苏延的尸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要知道，还有很多人中途消失在这片烟云缭绕的雪山中，永远失去了踪迹，留给后人的除了一堆谜团，什么也没剩下。 不仅小玉如是想，一行人里的其他人亦是同样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这位年轻的小伙子竟然还活着！那他究竟是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在场每一个人心中惊奇。 就在众人都惊叹于苏延还活着的事情时，莫玖玖的目光却落到了静静伫立在苏延身旁，一身深紫色棉服，金发蓝眼的中年男子身上。 第149章 危机 莫玖玖微微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为何苏延埋在雪山中这么久，却依旧毫发无伤的原因了…… 真没想到，这片冰峰林立、鸟兽罕迹的茫茫雪山上，竟存在着早已灭绝的山灵…… 似乎感觉到了莫玖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原本静默不语的中年男子抬起头，友好地冲她一笑。 莫玖玖朝他微微颔首，同样报以微笑。 自离开白雪寺起，霄楚翊的眼神便不时落在莫玖玖的身上，看到她脸上露出的浅浅笑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不由得蹙起了好看的双眉。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沙雪，猝不及防间，站在外围上风口处的土曾，直接被掀翻在地，朝着雪山下滚去。经验丰富的土曾在倒下的瞬间便将身体张开下压，同时将手中的匕首插入雪中，最终渐渐止住了身子。 只是土曾在滑坠的同时不慎将站在他身侧的莫玖玖直接绊倒，而莫玖玖将要跌落的方向是一处更为陡峭的雪坡。 就在莫玖玖险些滑下雪坡时，霄楚翊一手抓住身侧的绳索，迅速伸出手中的匕首，勾住了莫玖玖身上的绳子，成功救了她一命。 等两人都站稳时，莫玖玖赫然发现她竟被霄楚翊牢牢抱在了怀中，即便隔着厚厚的棉衣，她都能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温度。 “没事吧？”见她有所挣扎，霄楚翊微微放开揽在她腰侧的手掌，轻声问道。 “没事，谢谢！”莫玖玖向后退离几步。 霄楚翊见状，知道自己暂时不宜操之过急，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底却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眷念之情。 与此同时，面向北侧山坳的土曾将身体稳住，缓缓站起身。可刚一站直身体，他的脸色骤变。云层方向变了，风更强了，天气明显有所变化，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里很快就会迎来一场暴风雪。 随即，土曾迅速攀爬到同行的人身边，看着众人一脸凝重地说道：“你们注意到了吗？风力明显增强了，天气也有了变化，这是暴风雪要来的征兆，我想我们最好尽快撤离到北坳去，那里有一间屋子。” 罗远闻言愣了愣，随即仰起脖子向远处眺望，不远处大片白色雪团被疾风卷起。比起上山前，风力确实增强了。这和他之前看的天气情况不一样，罗远眉心渐渐皱起，这次他们恐怕有麻烦了。 随即，他和霄楚翊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一丝凝重。接着，罗远和当地村民商量了一下，最终拍板决定：“大家先撤回村里，这里不是避风的好地方。其他的事等到了村里再说。” 众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均点点头，表示同意罗远的决定。 见状，罗远将让一行人中身体最为强悍的两人将苏延绑好并用绳索固定住他的身体。之后众人沿着之前安装好的绳索，慢慢往山下退去。 北坡山势陡峭，岩石松动很不稳定。这时风势增强，下山的路很不好走，再加上还要带着陷入昏迷的苏延，更是难上加难。他们只能将毫无意识的苏延用绳索固定住，再将绳上的安全扣牢牢扣在绳索上，两人在上面拉着，另外两人在下面扶住苏延的身体，一边往山下走去，一边将苏延沿着绳索往下降一点。 如此耗费时间之下，等他们退回村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等大家简单地吃完一些干粮后，罗远将大家悉数召集进一个帐篷中。 莫玖玖静静地坐在帐篷里，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中年男子，朝他略微点头示意，没有说话。 等大家都落座后，罗远目光环视了帐篷内一圈，脸色有些沉重：“抱歉，我之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们不应该撤回村里。因为很快，村里也会迎来一场罕见的暴风雪。”罗远抬眼看了众人一眼，继续沉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找到一处庇护所，来躲过这次暴风雪。” “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难道我们要在夜里徒步行走吗？”一位身材精瘦的男人提出了自己的质疑，“夜间行军危险百倍，到时很可能会遇到一系列突发状况。这样的话，会不会太冒险了？”黑夜中，人的视线很不好，再加上穿的比较多，行动不是很敏捷，很可能没走多远就会不慎踩入冰缝，跌入万丈深渊。 “这些我当然知道，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建议大家夜间行路。可是目前来看，这场暴风雪很可能会席卷整个村里，届时这里将什么也不会剩下。”罗远无奈解释道。他当然知道不能夜间行走，可不走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帐篷中一片死寂。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大家……”吴显闻言，红着眼眶说道，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嗨！年轻人，这就是我们的任务，为什么要怪你？我们存在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守护这片雪山，同时帮助那些可能会遇难的人。”之前的精瘦男子伸手拍了拍吴显的肩膀，扬声说道：“发生这样的情况，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是困难既然来临，我们就迎面而上吧！” 语罢，他再次看向罗远，郑重说道：“大人，我同意现在撤离。” “说的对，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下山吧！”其他队员随即应和道。 见大家都同意撤离，罗远便拿出路线图，和大家商量起撤退的路线来。期间，很多人都属意沿着之前定好的下山路线撤退。罗远听后看着手中的路线图，没有当即表态，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霄楚翊。 当年霄楚翊作为他的搭档，仅仅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充分展露出他卓越的才能和精确的判断力。所以如今罗远想听听他的看法。 “我不建议走这条路，这里地处山坳，风向已经变了，沿着这条路撤退，很可能会迎面遇上风雪。”霄楚翊骨节分明的手指向路线图上的另一条路线，“我建议换这条路线，虽然难走一些，但这是目前我们唯一的选择。” 第150章 抉择 罗远顺着霄楚翊的手指望着他指定的那条路线图，眯眼沉思一会儿，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最后沉声说道：“我们从这条路下去，确实可以避开这场风雪，只是……”他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苏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只是那边地势相对陡峭，岩石松动。晚间的话，单人下去都困难重重，若是再带上一个昏迷的人，恐怕到时谁也下不去。”若是可以成功救援，他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施救，但他作为所有人的领头，只能以更多人的安全作为考量，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罗远的话音刚落，帐篷内再次一片死寂。 这是很多人无法回避的事实，在逃亡的过程中，时常会遇到一些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的人。不论他们心中是否愿意前去搭救这些人，在很多时候，他们往往都只能选择袖手旁观而不是出手相救。因为在这种气候恶劣，下一秒可能就是死亡的地方，除了自救，你别无选择。 “可要是把他留在这里，暴风雪很快就会将他掩埋，到时我们想找到他就很难了……”小玉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个我知道，”罗远苦笑一声，“可我们别无选择……” “小玉，你不要再随便施舍你那泛滥的同情心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谁也不想这样！”仍旧是之前的那位精瘦男子反驳道，望向小玉的眼中透着鄙夷和嘲讽。每次都是这样，只要看到有人求救，这个女人就会管不住自己那可笑的同情心，丝毫不想想自己当下是不是有能力去救那些人。 “对不起，我……”小玉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因为对妹妹的愧疚，常常情不自禁地做一些很没有脑子的事情，惹得同伴们对她颇具微辞。小玉觉得很是羞愧。 “好了，大家都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了，任何结果我来承担。赶紧收拾行囊动身吧！”罗远挥挥手说道。 莫玖玖见状，开口阻止了众人离去的步伐，“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暂时躲避暴风雪。去那里的地势平缓，我们完全可以带上苏延一起走。” “什么地方？你是如何知道的？”罗远眼神锐利地盯着莫玖玖问道。 莫玖玖闻言，目光转向帐篷内一角，轻声说道：“是这位公子。” “谁？”吴显顺着莫玖玖的目光望过去，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那，那里没人啊……” 霄楚翊皱了皱眉，想起之前在苏延坠落的山坳中，莫玖玖对着空气莫名露出的笑容，心下顿时有些了然。 “是之前已经遇害的人，”莫玖玖微微垂下睫毛，心中轻轻一声叹息。谁会想到，数十年来失踪成谜的这位英雄人物非但还在这片茫茫的雪山之中，而且还成为了一只山灵。只是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里，莫玖玖施法为众人开启阴眼。 寒晏见状，转身朝着莫玖玖微微躬身，“谢谢您，美丽的姑娘。我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看来今天我终于不用再继续沉默了。” 而罗远一行人看清站在帐篷角落里的那道人影时，则全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天！是寒晏！竟然是寒晏公子！”小玉捂住嘴巴，简直难以置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寒晏是成功登顶雪山次数最多的人，他为后来的途径此地的村民开辟了无数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当地无人不感念他的善举。只是在他第八次独自一人登山时，却在中途意外失踪了。几十年来，人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骸。因而寒晏的踪迹也成了这片雪山的未解之谜。 “哈哈，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人记得我，我真是深感荣幸。”寒晏朝着小玉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当然，您是所有当地村民心中的勇者，也是我心中唯一的英雄！”罗远同样激动不已地说道。他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这位传奇人物。 “以前的人总认为我是疯子，后来者却以我为荣，真是难以想象……”寒晏低头喃喃说了一句，随即整了整神色，“暴风雪很快就要来了，赶紧带上行囊和我走吧！离这不远处，有一片背风岩石层，非常牢固，你们可以去那里暂时躲避下风雪，明天一早再下山。”若是以前，他完全可以使用自己的能力庇护他们躲过这场暴风雪，但是如今，他已经无力再做太多了。 寒晏所说的地方虽然距离这里不远，但中途要经过一处危险地带，那块地方，厚厚的雪面之下掩藏着大大小小的冰窟，若是不熟悉缝隙所在，常人很难安全走过这里。不过，有了寒晏的提前预警，大家全都安全跨越了这片区域。两个时辰后，伴着干燥而又凛冽的寒风，众人总算赶到了那边岩石所在。 这里确实如同寒晏所说，是一处背风坡，坡度也相对平缓。 与此同时，在蜡烛耀眼光芒下，几人一眼便望见岩石下方不远处，那具已经风化的枯骨，透过尸骨上残留的深紫色布料来看，这副骸骨显然就是他们身旁的这位寒晏公子。 看着这一幕，人群里一片静谧，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沉默地看着前方的骸骨，心中无限酸楚。甚至有些人眼中溢出泪水，为着这位当地村民们心中永恒的英雄。 在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真实的寒晏已然死去，如今站在他们身旁的只是他不朽的灵魂而已。可看着英雄如此凄凉死去，一股莫名的兔死狐悲之感在一些人的心底油然而生。 对于眼前的一切，罗远心中同样唏嘘不已，只是他身为所有人的领头人，不能在脸上显露一丝一毫怯弱。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先把帐篷支好！这里虽然避风，但是仍然会受到风雪的困扰。”罗远上前将一面布轻轻盖在寒晏的骸骨上，随即拍拍手，转身招呼众人动手支帐篷。 第151章 子孙 闻言，先前心绪有些不稳的人均定了定心神，朝着那具骸骨轻轻鞠了一躬后，便各自分工，迅速搭建起帐篷和一些用具。等全都弄好后，众人便相继回了自己的帐篷中休息。 而莫玖玖则盯着手中的青铜镜，轻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还不能歇息，苏延的时间有限，还是尽早帮他聚魂入体吧！想到这里，莫玖玖便让人将苏延抬到一处空帐篷中，接着便开始为之后的事情做起准备。 半个时辰后，一顶空间宽敞的高山帐篷内，几人围在莫玖玖周围，看着她专心为苏延聚魂。 莫玖玖摆好法器，凝聚心神，双手结起复杂的法印，慢慢驱使着苏延的生魂回到他的身体中。良久，直到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细细的汗珠，苏延的魂魄才终于与身体完全契合。见状，莫玖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样就差不多了，她总算不负所托。 这时，一条泛着清香的素白手帕突然递到了她的面前，莫玖玖愣了愣，抬起头，便迎上了一双如墨玉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她心头微怔。 “用这个擦吧。”霄楚翊把手帕往前递了递，示意莫玖玖收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莫玖玖闻言，瞬间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后，终是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并向他道了一声“谢谢”，而后便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霄楚翊见状，黑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深邃的眼睛刹时亮如星辰，随即他敛下眼眸，掩住眼中愈渐堆积的情意。 一旁的吴显和罗远都看出了莫玖玖脸上的疲倦，即便心中对苏延一事有些疑虑，也都没有马上就向她询问，而是静静等她恢复体力。 鸦雀无声下，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察觉莫玖玖的脸色有所缓和后，吴显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帐篷内的沉默。他瞟了一眼苏延，出声问道：“秋姑娘，这样就好了吗？苏延什么时候会醒来？” “苏延的魂魄已经回到他的体内了，时间到了自然就会醒来。”莫玖玖淡淡说道。 “可这么长时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罗远目光定在莫玖玖身上，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在雪山中昏迷了六个多月间，没有食物，甚至连衣服都磨的破损了。这种情况下，苏延是如何活下来的？这个疑问从发现苏延还活着开始，就一直萦绕在罗远的心头。 “这个就要问问寒晏公子了。”莫玖玖笑笑，接着目光转向苏延身侧的中年男子，“您说呢？寒晏公子。” 寒晏高大的身躯静静伫立在苏延身旁，那双温和的深蓝色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双眼紧闭的青年，眼中闪过一抹愧疚，“我不是一个好夫君，更加不是一个好祖父，如今我只能为这孩子做这么多了。”真没想到，他都长这么大了，记得他走之前，这孩子还呆在他娘的肚子里呢。 “您的意思是说，苏延他，他是您的后代？”随着吴显的发问，众人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到寒晏身上。 “不错，他是我的孙子，不过……”寒晏低下头，神色黯然，“他没有见过我，我罹难时，他还没有出生呢！” 语罢，寒晏扭头看向眉眼间和夫人有几分神似的苏延，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 在他很小的时候，作为经常出门做生意的的父亲便时常在他面前诉说着一个又一个雪山上的传奇。在父亲的影响下，登上雪山成了他年幼时的梦想。每当目送父亲远行时，他都会在心底默默憧憬，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亲自登上父亲口中那座神圣的山巅。 即便他的妇女亲后来因为登山而罹难，他的母亲也极力阻止他走上父亲的步伐，他依然没有放弃雪山的梦想。甚至在他认识了自己的夫人苏禾——一位美丽的姑娘后，他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不论相隔多远，他总能感觉到山对自己的呼唤，雪山仿佛就是他的宿命。 令他感动的是，苏禾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一直坚定地陪伴在他左右，默默支持着自己。 想到这里，寒晏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夫人是一位贤惠的女人，当年她一面默默承受着周围邻居的奚落，一面坚定地支持着我的登山事业，从来没有和我抱怨过一句话。可我却是一个失败的夫君，一心只想着完成自己的雪山梦想，留给她的温情屈指可数。”伴随着话音结束，寒晏的眼眶中渐渐泛起晶莹的泪花，“我母亲当初说的没错，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成婚……除了一次次绝望的等候，什么也给不了自己的家人。” 此话一出，罗远和他的人全都垂下了脑袋，因为他们也和寒晏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征服雪山的信念中，很少会关注自己的家人是否会因此而担忧。如今想来，不由得有些难过。 “那后来呢？”莫玖玖轻声问道。 “后来？”寒晏双眼望向远方，似在回想着什么，“后来我成为邻居口中的疯子，但在苏禾的支持下，我花光了毕生积蓄，终于成功征服了这座雪山。再后来，荣耀和赞美便在一夜之间向我袭来，之前那些嘲笑奚落的嘴脸也随之消失，这可真是讽刺……” 停顿片刻后，寒晏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酸涩，“等我先后成功问鼎雪山七次时，苏禾告诉我，我们的儿媳妇怀孕了。我当时很高兴，尽管她不说，我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想法，她是希望我能留在她身边的。于是在那天后，我终于有了停下来的想法。” “那时候，我正准备着一次个人攀登雪山的计划，这个计划我已经筹划了好几年。所以我准备完成这次挑战后，就彻底回归家庭。我和苏禾说了自己的想法，她听后情绪很激动，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脸上的表情……只是，我最后还是失约了……”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留在了这片雪山上，寒晏心中一时有些怅惘。 第152章 山灵 在他死后，或许是冥冥中已经和雪山有了羁绊，他的灵魂一直飘荡在这片雪山之中，成了这里的山灵。可山灵除了默默守护这片雪山外，不能干涉生人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安静地飘荡在上空，看着一个又一个后来者，或是成功，或是就此消亡。 “那您怎么知道苏延就是你的孙子呢？”八卦的吴显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说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冒犯了。于是吴显连忙将身体转向寒晏，并俯身道歉：“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我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 “呵呵，没事，我能理解。”寒晏爽朗一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后他看了一眼安静的苏延，继续说道：“这孩子除了一双眼睛，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他长得像他娘。可他确实就是我的孙子。”可惜，他作为亲祖父，不但没有见证他的出生，也同样在他成长的过程中缺席。甚至，在苏延魂魄离体时，都不敢出来和他相认。 当初在山顶上第一次看见苏延时，或许是血脉牵连，他对这个面容俊秀的男孩格外地有好感。 直到看见苏延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并对着画里的女人喃喃自语时。他才发现，苏延竟然是苏禾的孙子。因为画的女人分明就是他的儿媳妇，而苏延称呼她为娘。 “你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吗？”莫玖玖看着寒晏额前渐渐模糊的印记，轻声问道。这些印记是山灵的标志，灵力越盛，印记就会越深刻，若印记消失，则预示着这只山灵的消散。每只山灵消散后，都会与山石相融，彻底归于它生前所守护的那座山中。 除却自然之灵，人魂转化而成的山灵极为罕见。尽管寒晏短暂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雪山，但他死后能成为山灵，也实在难得。 只是可惜，他很快就要消亡了，而她对此无能为力，这是自然的法则，她无力阻止。想到这里，莫玖玖心中轻叹一声。 “你看出来了？”寒晏诧异地看了莫玖玖一眼，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作为祖父，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我以前从没有为这孩子做过什么，就当是我在自我救赎吧！” 顿了顿，寒晏又接着说道：“可我能力有限，只能将他身体暂时封印保存，让他陷入沉睡、免于饥寒的困扰。幸好你们来了，不然等我消散后，这孩子可就真要没命了……”他从前一直不信鬼神，但死后发生的一切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不过，对于这一切寒晏很庆幸，至少在子孙有危险时，他还有能力去帮助他。 看着眼前神色黯然的男人，莫玖玖的目光落到一旁昏睡中的苏延身上，犹豫良久，终是轻声问道：“你难道不想让他亲眼看看你吗？”寒晏之于苏延的印象，从来只存在于冰冷的花卷中，对于这位早逝的亲祖父，苏延或许曾在心底渴望过。 寒晏闻言，浑身一颤，猛地抬头望向莫玖玖，良久后，他惨然一笑，“我没脸见他。对于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祖父，他一定很恨我，还是算了吧……”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其实我一直都渴望能亲眼见见你，祖父……”一道男声突然在众人身侧响起。 寒晏闻言，如遭雷轰，许久后，他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不知何时醒来的苏延坐在敞开的被子上，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 “你，你……”寒晏紧紧盯着苏延，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除了重复这个字，其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苏延，对于这个孩子，他的心中总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痛楚，以至于变得有些胆怯。 见状，苏延用一只手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而后慢慢走到寒晏身前，盯着男人那双和自己神似的深蓝色眼眸，眼中划过一抹黯然。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母祖母说的果然没错，我长了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虽然这句话是她临终所说，可在很早前就已经有迹可循。那时候，她时常会抱着自己坐在花园中的藤椅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悠远，似乎透过他在看到另一个人。 而当他问起时，她却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主动提及这位祖父。直到临终的前一天，她似乎预感到大限将至，便托叔叔把他从私塾叫回，亲手将一个上锁的小木盒交给了他，说里面有关于他祖父所有的事情。从那个木盒中，他知道了所有关于祖父的传奇。 “你的眼睛和他可真像”这是祖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他自然也清楚，祖母口中的那个“他”就是自己的亲祖父。 “她，她真和你这样说？”寒晏哑着嗓子，声音有些干涩，“我以为她不会想提起我的，毕竟我当初没有信守承诺，也不是一个好祖父……”他亏欠苏禾那么多，到最后他自己都算不清了。 “她从前并没有和我提起过你，这些都是她临终前和我说的。”想起在病痛中凄凉死去的祖母，一股难言的忧伤蔓延在苏延的心里，令他的眼角不禁有些酸涩，但想哭却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 望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沧桑的面容，苏延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突然，站在苏延对面的寒晏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紧接着，他的魂体就以肉眼可辨的程度渐渐趋于透明化。 “秋姑娘，我祖父他、他这是怎么了？”之前莫玖玖说寒晏时间已经不多时，苏延才刚刚转醒，所以并没有听清她的话，自然不知道寒晏何故如此。现在看寒晏虚弱至此，心中不禁有些焦急起来，茫然无措间，苏延下意识地向莫玖玖求救。在他眼里，这位神秘莫测的秋姑娘法力无边，一定可以帮助他的祖父。 “他当初为了保护你的身体不被外界侵蚀，已经耗尽所有灵力，现在，他的灵体就快要消散了。”莫玖玖轻声说道。 第153章 消散 苏延闻言，脸色煞白，半张着嘴巴，满脸的不敢置信。许久，他才从嘴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秋姑娘，我的祖父，您真的没办法了吗？” 莫玖玖看着苏延缓缓摇了摇头，垂下眼眸，说道：“若非自身散尽灵力，山灵不死不灭，亦不入六道轮回。它们归于法则之内又超脱法则之外。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她不总是万能的，很多事情都有着自己运行的轨迹，常人是无法阻挡的。 听见她这样说，苏延禁不住跄踉着向后退了几步，最后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一脸震惊和绝望。他才见到自己的亲祖父，难道就要永别了么？ 见状，寒晏竭尽全力稳了稳自己有些溃散的灵体，惨淡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孩子，你不用难过，这就是我的宿命，我的一生注定要献给这片雪山。只是可惜，我不能当面像你祖母道歉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夫人，遇到自己，是苏延一生最大的错误。可惜苏延早已死去，灵魂也魂归故土，现在是芳踪难寻了。 记得苏延的故乡有一句古老的话：生不同衾，死亦同穴。既然已无法再见到苏延，那就让他们的骸骨埋葬在同一片土地上吧！想到这里，寒晏抬头望向苏延，声音微弱地说道：“孩子，等我消亡后，请将我的尸骨运下山去，同你祖母葬在一处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苏延听后，沉默地点点头，一滴泪珠自他眼角滑落。 “抱歉，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祖父说，能麻烦你们回避一下吗？”良久，苏延低着头，轻声说道。 “好的，我们这就出去，你和寒晏公子好好聊吧。”罗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无限唏嘘。好不容易才相认，竟然就要诀别，这真是令人惆怅啊！ 随即，莫玖玖、霄楚翊几人便走出了帐篷，将空间单独留给了苏延和寒晏两人。 “孩子，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寒晏近乎透明的身躯飘荡在帐篷中央，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其实，祖母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你。”苏延静静地望向自己的祖父，眼中带着一抹温情，“很多人以为她恨你，甚至连我们都跟着祖母的姓氏，其实祖母她一直很想念你。” 苏延目光直视着寒晏，“在你走后，祖母她从未忘记过你，也从未怨恨过你。她在临终前，一直说着想去雪山看看。所以我将她的画卷带上了雪山，并埋在了山巅之上，至少这样，她就真的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她一直深爱着你，直到临死前，她都还在念着你的名字……”他的祖母有着痴傻女人特有的坚贞，在祖父失踪多年，都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祖母很傻，明明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为何要惦记一生呢？直到后来，他同样遇到了自己心中的女孩，才终于体会到祖母的心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吧！ 寒晏闻言，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在一起，脸上写满痛苦和愧疚。对于苏延，他是永远也还不清了，人都信奉轮回之说，只愿她来生能够幸福安康，不要再遇到像他这样的人了。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愧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祖母对你真正的看法。”苏延直直地望着寒晏，眼中是浓浓的眷念而不舍，“你并非一无所有，你还有祖母对你的爱。而我，也同样敬重你。尽管你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祖父，可在我心中，您一直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记得当初还在私塾时，每当听见同学们说起关于寒晏的事迹，他心底都会有一种骄傲和自豪之感油然而生，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位传奇英雄就是自己的祖父。” “我一直以您为荣，祖父。”苏延望向寒晏，一字一顿地说道。 寒晏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虚幻的笑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孩子，你同样是我的骄傲！不论我身在何处，我永远爱着你……” 苏延听后，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无数眼泪肆意地从他脸颊上滑落。 ……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里，莫玖玖捧着一壶用柴火煮好的雪水，不时低头喝上一口，为身体补充水。 “秋姑娘，寒晏公子最后会怎样？是……是魂飞魄散么？”吴显看了莫玖玖一眼，试探地问道。他不懂什么是山灵，在他看来如今的寒晏公子就是一个鬼魂，若是消散，那不就等同于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么。 “消散只是某种说法上的，山灵的灵体永远不会消失。等寒晏公子的意识彻底消除了，他的灵体就会与这座雪山相融，成为其中的一片冰雪抑或土地。以后，他便是山，山就是他。”莫玖玖说完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没有意识，永远成为一个死物，和魂飞魄散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罗远心中唏嘘不已，寒晏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在村民们的心中，他永远是一座不朽的传奇。他能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这位口耳相传的人物，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吧。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突然从另一侧帐篷中传来。 莫玖玖扭过头，目光不经意间和霄楚翊撞在了一起，彼此对视一眼后，两人心中都明白，寒晏恐怕是已经消散了。 果然，等他们来到之前的帐篷，已然不见寒晏的踪影。唯有苏延状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单手掩面，无声哭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他的手背。 与此同时，先前被苏延的凄厉喊叫所惊醒的部分人也相继来到这间帐篷中。 小玉所睡得帐篷距离这里最近，因而她是第一个到的。她掀开帐篷门帘进来后，便一脸疑惑地看向伫立在门边的罗远：“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是谁在哭喊？” 第154章 前世 语毕，她目光环视了帐篷一圈，这才注意到了前方背对着自己的苏延。发现苏延清醒的事实后，小玉顿时睁大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竟然已经醒了？这么快？”这真是老天保佑，在她看来这位年轻人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缔造者……小玉扭头看向罗远身侧的莫玖玖，正是这位面容精致，神秘莫测的女孩。 她果然没有食言，竟然真的将这位年轻人给救活了。不过，这次也幸好有寒晏公子的帮助，他们才能找到了这片安全的避风处。否则在面对暴风雪狂乱肆虐的情况下，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大家势必会将陷入昏迷的青年遗弃。 想到这里，小玉忽然发现，从她进来以后，好像就没看见寒晏公子的身影。难不成灵魂体也需要休息？小玉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大人，寒晏公子呢？他怎么不在这里？是不是……” “好了，小玉，不要问了，先回去休息吧！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罗远瞧了一眼苏延的背影，不愿再在这个年轻人的伤口上雪上加霜，适时打断了小玉的话。 随后，他又挥手示意门边的其他人全都撤出去，并提醒大家要保持警戒。“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事情。虽然我们暂时躲过了这场暴风雪，但明天还要赶路。大家尽早休息，注意保存体力，不要因为一时安逸就掉以轻心。” 见罗远这样说，人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都识趣地退了出去。这时，惊觉气氛有些怪异的小玉将目光重新转向苏延的方向，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这是在哭泣？而寒晏公子又去了哪里？小玉心中满是疑虑，可看着罗远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帐篷。 等他们都离开后，莫玖玖望着苏延有些清瘦的背影，轻轻说了句：“寒晏公子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苏公子请节哀！” 苏延闻言，深深地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上面如今已是冰冷一片。明明在不久前，这只手是如此之近地触摸到了祖父真实而又温暖的身躯，尽管那是他消散前的最后一次实化。 看着他颓废的背影，莫玖玖几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安慰几句后便相继离去。 莫玖玖照旧回到自己的帐篷前，正准备掀开帘子进去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拦住了她的脚步，“秋姑娘，我心中有一些疑虑，不知能不能请秋姑娘为我解惑？” 漫天星辉下，风华隽秀的男子静静站在她的身后，眉目如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无数星辰交织而成的星河在头顶静静流淌，仿佛触手可摸。莫玖玖转过身，看着这一幕，竟莫名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在这个星河璀璨的深夜里，他们就这么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时间悄悄流逝，终于，还是莫玖玖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外面冷，进帐篷里说吧！” 霄楚翊微笑看着她，轻轻说了一声“好”。 封闭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屈膝相对而坐。一时间，莫玖玖被霄楚翊看得有些尴尬，默默别过脸去，晶莹圆润的耳垂微微泛红。“不知楚翊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看出了她的不自在，霄楚翊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不动声色地问道：“我想问，既有轮回之说，那么是否有携带前世记忆之人？” “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多是前世心结未了，执念甚深之人。”莫玖玖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提及这个问题。“楚翊公子为何这样问？” 闻言，霄楚翊剑眉轻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低头不语，漆黑深邃的眸中闪烁着幽深复杂的光芒。 心结未了，执念甚深…… 依梦中所见，他的执念自然就是眼前这名女孩。 思及此，他不着痕迹地看着一眼莫玖玖，掠过她圆润精致的耳垂。果然，如梦里一样，她的左面耳朵上有两个小小的耳洞，外沿的那个便是她幼年顽劣所致。 前两日的梦中，他见到了幼年时的玖玖。那时的她最是爱美，见周围年长女子皆饰珰珥，便瞒着家人，自己偷偷拿金针穿耳，结果扎歪了地方，又不慎发炎，遭了不少罪。偏偏她不敢去找自己的仆妇，只会寻了少年时的霄楚翊帮她遮掩。 秋灵灵，莫玖玖，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做奇奇怪怪的梦…… 可除此以外，其他的，他一无所知。究竟他们之间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霄楚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长久的沉默却让莫玖玖微微皱起眉头，不由得出声提醒道：“楚翊公子？” 清丽的嗓音将霄楚翊从沉思中唤醒。 “抱歉，是我失礼了。”霄楚翊看着她，扬唇轻笑，如画的眉目间流光溢彩，顾盼神飞。而后注意到她神色有些倦怠，他按捺住心中的渴望，打消了继续交谈下去的念头，匆匆结束了此次谈话。“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没关系，霄楚翊在心底和自己这样说，这一世，他们时间还长…… 莫玖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她确实有些累了，精神不济下，也无意去窥探眼前的男人今晚为何提及如此怪异的问题。若无其事地将霄楚翊送走后，她伸手按了按因为休息不足而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稍作调整后便钻进被子中沉沉睡去。伴随着帐篷外呼呼作响的风雪声，莫玖玖一夜好眠。 翌日，蔚蓝的天空洁净如洗，乳白色的烟云在头顶飘荡，暴风雪过后，珠峰难得一片晴朗的好天气。 看着头顶澄净悠远的苍穹，罗远心中安定不少，他昨夜睡前一直在担心着，今日会不会仍旧面临着风雪肆虐的情况。如今寒晏公子已经不在了，若是暴风雪还未结束，他还真愁他们这群人到时该如何下山。不过好在如今天气转好，不出意外的话，天黑前他们就能到达下一村庄进行休整。 第155章 前世 “早安，罗大人！”一道男声自罗远身后传来，声音清润好听。 “呵呵，你也早啊！楚翊。”罗远笑呵呵地转身和他打着招呼，看着他满面春风的样子，揶揄道，“昨夜是发生什么好事了？你今天心情这样好？” “这样不好吗？”霄楚翊反问，“做人还是要开开心心的好，这些不正是罗大人从前教导我的吗？” “呵呵，行了，你们这些人啊，我是说不过你。”罗远爽朗一笑，随即眺望着远方的山峰，说道：“今天天气不错，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出发赶路吧！” 而后，他朝身后的帐篷望了望，发现大家基本都起来了，唯独不见苏延和那位秋姑娘的身影。苏延骤然失去亲人，心情郁结，他能理解。只是素来早起的秋姑娘今日怎么没见着？ “小玉，你去秋姑娘帐篷那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罗远对着一侧收拾行装的小玉吩咐道。 “好的，大人，我这就……” 没等小玉说完，一旁的霄楚翊就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我过来前去看过了，她还在睡。应该是之前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吧！” 罗远闻言，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一向不近女色的霄楚翊，什么时候起，竟这样关心一个女人了？当年霄楚翊作为他搭档的时候，因着那一副玉树临风、貌似潘安的长相，可有不少或妖娆或清纯的女人向他抛出橄榄枝。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那些女人最后都只能遗憾离场。 想到这里，罗远微微侧头看向霄楚翊，清晨温暖的阳光下，他逆着光的精致侧脸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恍若天人。 可真是个妖孽啊！罗远在心底感叹，却仍旧不愿放过这难得能够调侃霄楚翊的机会。他凑到霄楚翊的身前，努起嘴指了指莫玖玖所睡的帐篷，笑眯眯地问道：“楚翊，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霄楚翊闻言，淡淡瞥了罗远一眼，半天从薄唇中吐出一句：“无可奉告。”让一旁焦急等待的罗远差点发狂。 就在这时候，苏延从帐篷中走了出来。经过一晚上的沉淀，他的神情已经平静许多。因为之前的棉衣在滑坠过程中磨损严重，如今他穿着一身黑绿色的衣服，那只有些轻微受伤的手臂被吊在身前，眼睛红肿，神色间难掩憔悴。 “大人，是苏延。”正在弯身整理装备的小玉见苏延出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示意着身侧之人。今天一早，她就从罗远的口中得知，寒晏公子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了。她说不准自己当时的心情是震惊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总之是十分复杂。 罗远闻言，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苏延的肩部，安慰道：“小伙子，看开点，这就是人生！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嗯，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罗大人。”苏延对他勉强笑了笑，随即抬眼望向不远处被布掩盖起来的骸骨。经历一晚上的风雪交加，此时布上面已经积压了一层薄薄雪层。 “我想将祖父的尸骨收起来，带回去和祖母合葬，这也是他最后的心愿了……”苏延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个沧桑的老者。 语罢，他弯腰向罗远深深鞠了一躬：“一切就拜托罗大人了！” 罗远见状，连忙伸手虚扶了他一把：“年轻人，你不用这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将寒晏公子的遗骨带回山下好好安葬的。”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被风吹得微微鼓起的布，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英雄，不该待在这样荒凉的地方。” 随后，罗远便叫来人去收拾寒晏的骸骨。时隔多年，寒晏的遗体已经彻底风化成了骷髅，所以他们只需将所有骨头收进背包即可。 没过多久，莫玖玖也起床了。她洗漱好走出帐篷时，见大家都整理好了装备，不由得有些赧然。“对不起，我起晚了。希望没有耽误大家的行程。” “没事，现在也不晚。”霄楚翊唇角含笑，一脸温和地看着她，“那边屋里给你留了早饭，过去吃吧，吃完我们就要动身了。” 莫玖玖则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晚上，这男人对自己就这样殷勤了？随即，她摇了摇头，抛却心中的杂念，快速朝霄楚翊所说的屋子走去，还是赶紧吃饭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下山的途中，虽然天气状况良好，但仍旧是一路艰难跋涉，天黑前，他们终于到了村庄。虽然这里才是山脚，但是此时，整个村庄中空无一人，估计是那些村民已经出去打猎而去了吧！支好帐篷，架好火堆后，大家美美地品尝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而后便相继回到各自的帐篷休息，毕竟接下来他们还有近两天的路程。 静谧的深夜里，只余寒风呼呼的声音。陷入沉睡的人们，丝毫不觉危险正向着他们逼近。 深黑色的星空下，村庄里一片静谧。斗转星移间，时间悄悄流逝，转眼就到了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也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暗处，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监视着整个村庄的一举一动，耐心等候着时机的到来。当看到最外沿的一顶帐篷里突然亮起一抹微弱的灯光时，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一亮。随即，一个身长近三米，头颅尖耸，周身披满白色长毛的巨人慢慢从岩石阴影处走了出来，朝着那抹亮光悄悄逼近。 一道璀璨的星芒从它脸上倾泻而过，那张似人非人的狰狞面孔上，充斥着满满的血腥与暴戾，两颗锋利的獠牙露出嘴外，闪烁着森森寒光，令人见之发颤。 殊不知危险正在接近的小玉此刻正窝在被子中，借着蜡烛的光芒，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中那块发钗。发钗已经有些陈旧了，发钗上复古的花纹如今都已被磨平。 第156章 怪物 摩挲着发钗前的尖端，小玉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她手指稍稍用力，摸着发钗。发钗的款式已经很老了，发钗的一段却刻着两个名字，两个女孩的名字，正是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小娜。 回想起记忆中女孩笑靥如花的模样，小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愁苦。她刚刚又被噩梦惊醒了，梦中妹妹依旧在怨怼着自己，怨恨她的薄情冷血，怨恨她的见死不救。 小玉闭上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在手中的发钗上。这么多年过去，无论经历再多，她依然无法获得心灵的救赎，只能活在对小娜无尽的自责和愧疚之中，无法自拔。 听着帐篷外呼呼的风声，小玉沉默良久，终于在心中做了决定。等这次回到家，她就去请求那位神秘的女孩，看是否可以帮她妹妹招魂。 只是不知道这么久过去，小娜的灵魂是否还在雪山之上。若是妹妹的魂魄已经不在了，那她到时又该如何呢？难道真的要惩罚她一生都不得安宁么。 正当小玉一筹莫展之际，帐篷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让她瞬间回过神来。这个时间点，大家应该都睡熟了，是谁还在外面晃荡？小玉心中疑惑不已，不由得竖起耳朵细细地听着动静。 未几，她瞳孔一缩，这脚步声好像是朝着她这个方向来的？可夜深人静的，大家都休息去了，谁会来找自己？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玉顿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不但背脊发凉，额前也冒出了一阵冷汗。 她攥紧手上的蜡烛，缓缓照向帐篷门帘的方向，声音有些发颤：“是、是谁在外面？”这是谁在和她恶作剧吗？还是……对于未知的事情，小玉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哪知话音刚落，那阵细碎的脚步声却骤然消失，而小玉也没有收到任何人的回答。 见此情形，小玉又等了一会儿，帐篷外倒是没再响起奇怪的声音了。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沉吟片刻后，她决定出去将这一情况告诉罗远，这简直太诡异了，她有些害怕。 匆匆忙忙将衣服穿好后，小玉拿着蜡烛起身，还未走至门帘前，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听到动静，她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片刻后，她瞪着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缓缓转过身去，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手里的蜡烛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熄灭了。 伴着外面的月光跳动，只见一道类似猿形的巨大身影被映在了帐篷上，而且越来越贴近。 这……这是什么怪物？小玉跄踉后退数步，惊恐地捂住嘴巴，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逃走，却无奈发现自己发软的双腿怎么也提不起来。 突然，只听“哧啦”一声，帐篷被划开一道长长的缝隙，一只布满毛发的粗壮手臂伸了进来，指尖上的勾爪尖锐锋利，上面还隐隐带有血迹。紧接着，那只怪物披满毛发的半个身子就凑了进来。 看见身前彻底呆滞的女人，它面容可怖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与此同时，它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小玉，瞳仁中闪烁着兴奋暴虐的光芒，突起的厚厚嘴唇边，腥臭的唾液顺着两旁锋利的獠牙滴落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雪怪？竟然是雪怪！可这里怎么会有雪怪？小玉惊惧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身前的怪物。在她的印象里，雪怪只是传说中的神秘怪兽，是根本不存于世的。但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怪物，分明就和传说中的雪怪长得一模一样。不是雪怪又是什么呢！听说遇见雪怪的人最终都难逃厄运，那她…… 小玉双腿不停地颤抖，终于再也站不住地瘫软在地。她浑身止不住地哆嗦着，脸色发青，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地一点一点地向身后挪去，试图拉开和雪怪的距离，仿佛这样就能多一些安全感。 可事与愿违，那长毛怪物察觉到她的动作，发出一阵低吼，迅速向她逼近。随即在小玉惊恐的目光中朝她一掌劈了过去。被劈晕前，小玉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而又短促的尖叫。 “啊——” 这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雪怪对此充耳不闻，一把将晕过去的小玉扛在了肩膀上，手臂一揽，掀开布，躬身迅速离去。在夜色的掩护下，雪怪矫捷的身影不时跳跃在相连的雪山之间，顷刻间便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熟睡的吴显猛地睁开眼睛，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利芒。随即他迅速起身，身体如猎豹般疾速蹿了出去，没有丝毫迟疑地朝着尖叫声所在的帐篷处飞奔而去。 结果，等吴显到了那里，只来得及看清一道高大的身影扛着那个叫小玉的女人，消失在高高的雪峰之中。夜风吹起他短的头发，吴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凝重，眼中却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回头望了望莫玖玖的休息之处，吴显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追踪下去的想法。他闪身来到莫玖玖的帐前，挺直了身体，如同一道塑像，静静守护。他的职责就是保护秋姑娘，这一点不论如何都不会改变。如今情况不明，他不宜离开姑娘身边。 正好这个时候，莫玖玖掀帘走了出来，乍然看见秦远站在门外，她吓了一跳。“吴显，你怎么在这？” “我怕秋姑娘有危险，所以就守在门外。”秋姑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秋姑娘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不说王爷不会放过他，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莫玖玖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随即便和吴显一同来到了小玉出事的地方——她的帐篷处。 此时，大家基本都汇聚到了那里，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耀眼的灯光下，小玉原本完好的帐篷如今已是破败不堪的帐篷，被划破的布在寒风中飞舞，里面混乱一片。 第157章 求救 “她是被一个怪物捉走了，我赶来时和它打了一个照面。但雪山环境特殊，那怪物速度太快，我跟不上，让它跑了。”吴显面向众人，说明了自己刚才的所见所闻。 听到吴显的话，被惊醒的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被怪物捉走了？”罗远双眉紧锁，随即脸色发沉，“孩子，你看清那怪物长什么样了吗？” 秦远点点头，“类似猿形，身长……目测有三米左右，除了头顶上的是一簇红发外，浑身都被厚厚的白色长毛覆盖，有利爪，也有獠牙，眼睛是红色的……我暂时就知道这些。” “该死……这……这是什么鬼东西？”一名精瘦的男子忍不住叫道，“我从未听说过雪山上有这种怪物！”他在这儿也有好几年了，从没听人提及，山上有怪物的事。而且这里是前进的村庄，是所有人要过雪山的必经之地，若是有怪物，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这、这是雪妖……是雪妖抓走了她……”土曾嗫嚅着，眼中满是惊恐。 很久以前，他的家乡里便开始流传着关于雪怪的种种传说。在一些遗留下来为数不多的传记中，雪怪大多凶残暴虐，嗜血剽悍。若是遇上他们，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被雪怪抓走了……”一位平日里和小玉关系较好的人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那小玉她、她会死吗？” “暂时应该不会，”土曾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他遥望着皑皑雪山，眼中透出一丝凝重，“在我们家族的记载里，雪妖大多生性暴虐，而且领地意识很强，所以雪怪基本都是独居。可是……” “可是什么？”罗远追问，如今是他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让他情何以堪。 “因为领地意识太强，若是一雄一雌雪怪结成妻子的话，常常会引发冲突。所以他们常常会掳走雪山上的人类，作为自己的妻子。”对于此次小玉出事，土曾心中非常难过，虽然她某些时候会有些不靠谱，但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下来，大家的情意自然非比寻常。 在他看来，被雪怪捉走的人是无法再活着回来了。那些雪怪残暴由嗜血，和他们相比，人类身体孱弱，根本无法坚持太久。更何况雪山中鸟兽罕迹，物资稀少，那些雪怪一旦没有食物，就会拿自己的人类妻子来充饥。他们虽然长相类人，却没有丝毫人性可言。想到这里，土曾深深地叹了口气，眼角一时也有些酸涩。 “雪怪的妻子？那小玉的性命应该暂时没事，我马上向山下发求救信号，等后备军一到，我们就去寻找小玉。”他们目前的装备和储存的食物有限，不能支持他们长时间的寻找一个人。因此他们暂时只能待在原地，等后备军到了才能再作打算。 只是，小玉她……联想到小玉之后可能会遭遇的事情，罗远渐渐红了眼眶。但他极力忍住泪意，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露在人面前。 “楚翊，我会让他们派遣两组后备军上来。到时，你们和苏延就随着其中一组下山吧！我要留在这里解救我的人。” 闻言，霄楚翊薄唇轻抿，微微颔首。说话之人言语间的关切溢于言表，他自然也不会去拂他的一番好意。 望着依旧漆黑如墨的天色，罗远皱紧了眉头，眉宇间的川字纹愈发明显：“离天亮还有一会，也不知道那雪怪还会不会再来。安全起见，我建议大家都去主帐篷吧！” 对于雪怪的习性，除了传说中的记载，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知。大家都聚在一起，即便那怪物中途又折返回来，也比单打独斗强太多。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也没人有心思去睡回笼觉了。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小玉，罗远重重地叹息一声。 随即，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土曾，“土曾，你去我帐篷里把我带来的鸽子一并带来，我要向山下发书信。”言罢，他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人群解散，径自朝着主帐篷走去。 一盏茶之后，众人聚集在主帐篷里，目光全都集中在罗远的身上。而罗远则站在帐篷帘子处，一脸忧愁的望着外面。 很快，罗远就通过书信，成功向山下发出了求救和请求增援的讯息。 至此，他才稍稍地舒了口气。但愿接下来一切顺利，也希望小玉能活着等到他们的救援，罗远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可没过多久，罗远的心里又开始发愁了，除了雪怪的模样，其他有用的消息寥寥无几。雪山茫茫，范围这么广，他们到时该从哪里找起呢？总不能漫无目的到处乱找吧，毕竟这里还是环境恶劣，充满危险的大雪山。想到这里，他顿时一筹莫展起来。 之后，罗远背对着众人，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额头，苦思冥想了许久，却依旧毫无头绪。就在他快要焦头烂额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罗大人，”莫玖玖望着罗远有些颓丧的背影，开口说道，“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信鸽吗？”本来按照计划，她在两天内就能回到山下，如今却要等后备军上来了。 罗远循声回头，就看见那位秋姑娘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黑白分明的眼睛中，镇定自若，不见一丝慌乱。 见状，罗远顿时觉得眼前一亮，伸手拍了一下脑门，暗道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这位秋姑娘不但神秘莫测，而且本领非凡。既然她当初能轻易找到苏延，想来如今她也能找到小玉。 思及此，罗远看向莫玖玖的眼神愈发和善起来，“当然可以，秋姑娘你用吧！”语毕，他立即起身，将信鸽让给莫玖玖，“这些鸽子都是我训练好的，以备不时之需，我带了两只上来，刚刚用了一只，还剩下最后一只了。” “嗯，我明白了，谢谢罗大人。”莫玖玖向他微微点头致谢，随即通过信鸽向林佳琪发了一封信：“木其，我可能还要耽误一阵，你务必注意安全！” 第158章 招魂 等信发出去后，莫玖玖轻轻叹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忙完苏延的事情，就彻底歇一阵。 可天不遂人愿，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也不能若无其事地就此离去。 毕竟师父曾明言提过，她虽然有着无尽的力量，但一切因雇主委托之事而衍生出来的麻烦，她都必须一并解决，否则将遭受灵力反噬之苦。这次，若非为了寻找苏延，小玉一行人也不会挑这个时间点来雪山。所以她还是责无旁贷啊！ 至于其他的事，相信即便到时只有林佳琪一人，她也不会乱了阵脚。 当莫玖玖脑中各种思绪翻飞时，站在一旁的霄楚翊则垂下眼眸，静静凝视着身前的女孩。 看到莫玖玖发出的讯息，霄楚翊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看着莫玖玖莹润净白的侧脸，霄楚翊那双墨玉般的眼睛里，眸色深深。 这时，憋了许久的罗远适时插话了：“秋姑娘，我斗胆问一句，你能不能确定小玉现在的具体位置？” “如今我们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到时就算后备军上来，恐怕也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去找。我怕……我怕等我们找到小玉时，她……”说道这里，罗远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心中对小玉的遭遇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预感。 不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闻言，莫玖玖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摩挲起袖子里的绿发带，垂下眼眸，低头沉吟许久。直到半盏茶后，才回答起罗远的问题。 “我能通鬼神，却并不能预知今生事。除非小玉小姐的魂魄离体，否则我无法辨识她的方位。不过……”莫玖玖望向罗远，目光平静，“除此之外，我倒是还有一种方法，只是这方法实施起来，条件颇为苛刻……” “是什么方法？”见莫玖玖把话止在这里，罗远急忙问道。在他看来，不管怎样，有方法总比没方法强，即使再困难，为了自己多年的队员，他也会想办法完成。 莫玖玖轻轻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一道扇形阴影。沉默片刻后，她的唇齿间轻轻吐出一句话：“这个方法就是请鬼……” 听到这句话，大家怔愣了片刻，随即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莫玖玖，眼中满疑惑。 “请鬼？”不等其他人说话，一头雾水的吴显首先表示不解。事实上，小玉是被雪怪掳走的，和死人又没有关系。这秋姑娘请鬼做什么？难道这鬼魂会知道雪怪的巢穴？ 莫玖玖抬眸，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吴显，“自然不是任何鬼都可以，我要请的是这雪山上一部分特殊的阴魂。” 见众人依旧不解，莫玖玖继续解释道：“当初死在雪山上的那些人，他们的阴魂除却转世轮回外，剩下大部分都会留在自己尸骨的周围，不愿离去。” “这些阴魂常年游荡于雪山之上，不受地势险峻所扰，能轻易去一些人类脚步所不能抵达的地方。既然如此……”莫玖玖顿了顿，抬头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眼中满是认真，“请他们上来问问，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说不定会有一些阴魂能告诉我们雪怪的巢穴所在。只是……” 说到这里，莫玖玖看了眼人群中一直静默不语的土曾，话锋一转，沉声说道：“雪怪性情暴虐，喜好独居，它们的巢穴应当也都互相分散。而大雪山范围太广，即便能够顺利请鬼上来问路，等我们循着方向找到小玉小姐，可谁又能保证，到时她还能活着呢……”因为如今正值冬季，那群雪怪一旦没有食物，很可能就会拿小玉充饥，毕竟在怪物的眼中，妻子不会比生命更重要。 “那……那该怎么办？”罗远望着莫玖玖喃喃问道，心中一片凄惶不安。 “请鬼虽不容易，却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及时找到小玉姑娘，所请的阴魂最好还是要与她血脉相连之人，亲人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感应，血脉越浓者，之间的感应就越强。”莫玖玖目光转向罗远，“罗大人，冒昧问一句，小玉姑娘是否有亲人曾埋骨在这片雪山上？” “这个……”罗远嗫嚅着，一时有些为难，“我与小玉虽然相识七年多了，但是她从来不和我们谈论她的家人，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抱歉……” 小玉七年前与他结识，一直承担着镇子里大夫的职责。她为人热情、待人真诚，一直深受村民好评。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女人，脸上时常会带着一丝愁苦之色。每次只要一谈到有关亲情的话题，小玉都会刻意回避并借口离去。即使被人当面问起时，她也都闭口不谈，甚至勃然变色。时间长了，大家渐渐也都明白这个话题是她禁忌所在。未免引起她的不快，之后大家也就不在她面前谈论这些了。如今细细回想，对于这个女人，他作为夫君似乎一直关心不够，罗远心中不禁有些内疚。 “等等，”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位年轻男人，“我知道她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他的身上，罗远更是如此。虽然罗远有些奇怪阿南怎么会知道小玉的事情，但此刻显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阿南，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赶快说出来吧。” 那位叫阿南的男子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爱好医术，所以经常向小玉姑娘请教，无意中听到小玉姑娘提到过一个人……” “是谁？” “是小娜，小玉的双胞胎妹妹。在一次偶然，小玉曾和我主动聊起过她和小娜之间的事，而且还给我看了小娜的画像，她随身还带着一根发簪，上面刻着她和小娜的名字。”阿南缓缓说道。 “她为什么从未说过？”莫玖玖盯着阿南的眼睛，轻声问道。若是请来的鬼魂和小玉有什么恩怨的话，到时就不好办了。 第159章 发簪 “因为小娜的死，”阿南低下头，抿了抿唇，“这是小玉心中的死结，她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随后，阿南在心中斟酌了一番，向众人缓缓道出了一起多年前的旧事。 “八年前，小玉和小娜爬上雪山后，小娜却突然得了不知道怎么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双目近乎失明，小娜在陡峭险峻的山顶上寸步难行。小玉曾试图带着她一起下山，但是地势险峻，她们没走太远就被困住了。没有食物，条件又十分严峻，小玉最终决定将小娜暂时遗弃在雪山上，自己下山向最近的村庄求救。但等小玉再上去时，小娜已经被活活冻死在了上面。” “那里太高，尸体运不下来，所以，小娜的尸身至今还留在山顶下不远处。”说到这里，阿南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他曾无数次劝慰过小玉，说这不是她的错。可小玉依旧沉浸在对妹妹的愧疚和自责之中，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妹妹……”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目光转向罗远，“罗大人，麻烦派人去小玉的帐篷里看看，尽量找到那根发簪。” 闻言，罗远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让两人去了小玉的住处。等人走后，罗远才看向莫玖玖，问道：“秋姑娘，找发簪做什么？不能直接招魂吗？” “请鬼问路，请上来的大多都是一些纯净的阴灵，只要许以适当好处，这些阴灵多半都愿意给生人行一些方便。”莫玖玖看向罗远，“可你确定小娜死的时候，心中没有一丝怨气吗？” “这……”罗远有点茫然，想了想：“可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啊，小玉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小娜……小娜她……按道理是不应该怨恨小玉的。” “人心难测，罗大人，不要试图去揣测别人的想法。”莫玖玖缓缓开口，“不论孰对孰错，小娜当初被小玉遗弃，进而活活冻死在雪山上，这已成事实。但凡小娜心有不甘，她死后都极有可能会身怀怨气。” 罗远连忙追问：“要是小娜心怀怨气会怎样？不能请吗？” “倒也不是不能请。虽然怨气深重的亡魂，大多都非常难请。但如果借助一些生前之物，并以此物为媒介，多半也能请上来。只是……”莫玖玖微微皱起眉，目光微冷，“若这些阴魂心中怨气难消，即使请上来了，也不见得就会诚心帮我们。” 这些阴魂常年心怀怨气，大部分心态已经扭曲，只喜欢看到别人比自己境遇更差、更悲惨，仅此而已。 罗远心中一凛：“你是说……即便利用那只发簪请来了小娜，她也可能不愿意帮我们去找小玉？” 莫玖玖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一切等看到小娜的魂魄再说吧。”届时就会知道小娜究竟愿不愿意去帮助她的姐姐了。 正在这时，土曾和另外一人从外面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土曾一踏进主帐篷，便将手里的东西展露在大家面前：“大人，你看，是不是这只发簪？” 他们刚才将小玉的帐篷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阿南说的发簪。原以为会无功而返，没想到在帐篷外面不远处的雪地上发现了它。不过若不是因为这块发簪被月亮照到反光，他们肯定也发现不了就是了。 莫玖玖循声望去，只见土曾的手上举着一只颇为陈旧的复古发簪，整个发簪是银白色的，发簪上有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已经被磨平了一些，发簪尾端有一些字。 阿南凑过去一看，眼圈霎时就红了，神色黯然地点了下头：“是这只发簪，小玉以前常常拿出来观摩，上面是她和小娜的名字……” 莫玖玖伸手拿过发簪，发现没有看懂。她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但结果依旧如此。 霄楚翊看着她皱着的小脸，莫名地心里一软，嘴角噙起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意，倾身从她手中拿过了发簪，干净修长的手指按在发簪一侧轻轻摸了了几下，“这不是我们那里的语言，你看不懂也是正常的。” 莫玖玖抿了抿唇：“楚翊公子果然见多识广。” 霄楚翊轻笑一声，如画般的眉眼瞬间轻展开来：“自然比不得九九。”言罢，将手中的发簪递给莫玖玖。 莫玖玖闻言，依旧面不改色地从他手里接过发簪，随即低头细看。 “东西拿到了，趁着天色未明，我们尽快开始请鬼仪式吧！不过请鬼时生人不宜太多，否则阳气太旺，阴魂轻易不来。这样吧，你们选三个人和我一起出去，剩下的人暂时就留在这里。”莫玖玖说着，随即目光转向吴显，“吴公子，麻烦你去把我帐篷里的黄木箱取来，我稍后有用。” “是，秋姑娘。”吴显领命退下。 等吴显将莫玖玖要的木箱取来时，这边人选已经定好了，霄楚翊，罗远和阿南三人和莫玖玖一同出了主帐篷。 看了看天色，莫玖玖踱着步子四处游走着，结合阴阳八卦阵法，最终将仪式地点选在帐篷区后方的一处空地上。紧接着，她又施法替几人开启了阴眼。 雪山上条件简陋，一切只能删繁就简。没有桌案，莫玖玖便将一块白色绸布平铺在地上，暂代桌案使用。而后，她用黄符将发簪包裹起来，并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缠绕几圈，以此充当引魂媒介。接着，她在正中央方位摆上香炉，点上魂香，同时在香炉两侧点上两根细长的白色蜡烛。最后，她站在绸布前，闭上双目，双手凝结成印，嘴中念起复杂的法咒，开始了请鬼仪式。 魂香轻烟袅袅，淡淡烟雾缭绕，不知不觉间，时间悄悄流逝。当魂香焚烧至一半的时候，罗远惊诧地发现原本寒风呼啸的空地上顷刻就变得风平浪静起来，甚至连一丝山风都没有。 罗远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偏过头望向身侧的霄楚翊和阿南，阿南和自己一样满脸震惊，而霄楚翊则一脸的波澜不惊。 第160章 血脚印 就在这时候，烛火突然熄灭。 魂来烛灭……魂来烛灭……魂来烛灭…… 莫玖玖即刻睁开眼睛，望着身前熄灭的白烛，扭头对身后几人说：“她来了……” 罗远闻言，扭头东张西望了好一阵，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出现，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望向莫玖玖：“秋姑娘，你是说小娜来了吗？可没有啊，她在哪里？” 莫玖玖神色凝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双眸子直直地望向身前的一处雪地上。同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血影随行，她终究还是心中有怨。 身后的霄楚翊见状看向莫玖玖的侧脸，并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片覆盖着一层白雪的坡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突然，金发碧眼的阿南慢慢地抬起有些颤抖的手指向前方，哆哆嗦嗦道：“你、你们快、快看，那……那雪面上有脚印！”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被轻雪覆盖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串诡异的血脚印。接着，那串逶迤的脚印慢慢向前延伸，最终停在莫玖玖身前不远处。伴着一阵凄厉的嚎叫声，周围霎时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落雪和碎石，飞沙走石间，吹得人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片刻后，风突然停了下来。等在场的几人缓缓睁开眼睛，便发现最前面的那串血脚印上方，渐渐地出现了一团黑色烟雾，那团烟雾缓缓聚拢，少顷，便凝聚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显现在莫玖玖的身前。 莫玖玖怔怔地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阴魂，久久不语。 只见她全身上下好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红色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尤其是她的左半边脸颊，血肉像是被啃咬殆尽，如今只剩一层薄薄的血皮贴在上面。而左眼里面亦是空空如也，没有眼球，只有一个泛着黑红色血渍的幽深血洞。 但从这张已被毁去大半容貌的脸上，莫玖玖依稀能看见一丝小小玉的影子，这应该就是小玉的同胞姐妹，小娜。 看着面前死状如此凄惨的女人，莫玖玖的眉头深深皱起。身怀怨气而死的人，死后所化的阴魂也多是临死时的模样，可小娜不是被冻死的吗？她身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不过，现在还不能去深究她的死因，否则极易增强她的怨气，进而弄巧成拙。 见众人皆沉默不语，小娜动了动只剩一半唇肉的嘴唇，完好的右眼里满是嘲讽：“怎么，请我上来，就没一句话要和我说？” “你……你是小娜？”罗远忍着不适，飞快地看了小娜一眼，随即别过脸去，颤着声音问道。小娜如今的样子给他造成的冲击力太大，他心中短时间内还没有办法适应。 与此同时，罗远心中也同样疑惑，小娜怎么会变成这样？看着她身上的伤口，向是被野兽啃咬过，但雪山上哪来的野兽？ “当然是我，怎么不敢看我了？”小娜嘲讽地瞥了一眼罗远，而后缓缓伸出一只干瘦的手臂，轻轻地抚上自己略微完整的右脸颊，发出一阵叹息，“是不是有些认不出了，本来就不漂亮，现在应该更丑陋了，你不敢看我也是对的……” “容貌也只是一时的，你想改变的话，我可以将你的魂体重塑回从前的模样。”莫玖玖说，“你有什么愿望，只要合适，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作为交换，我想请小娜姑娘帮我一个忙，不知您意下如何？” “回到从前的模样又怎样？我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小娜有些好笑地看着莫玖玖，“愿望？我的愿望已经自己实现了，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那个，小娜……”罗远试图出言说服她，“小玉被雪怪掳走了，现在只有你才能找到她，你可以帮帮我们吗？毕竟她也是你的姐姐不是吗？” “哈！哈哈哈……”小娜听了他这番言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待笑声停止后，她残破的脸上一阵阵扭曲，泛着血丝的右眼狠厉地看向罗远，“姐姐？她算哪门子姐姐？不过是一个无耻至极的贱人！想让我去救她，做梦！” “小娜，我知道你怨恨小玉。可是当初小玉也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放弃你的！”一旁的阿南适时开口为小玉辩解，“你自己也在这儿生活了许久，应该知道在雪山之上，随时可能会发生各种危险。小玉也想带走你，可你当时突发疾病又双目失明，仅靠她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带着你一起下山！所以她只能暂时将你抛下，自己去山下村庄求救。小玉不是故意遗弃你的！” 见小娜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阿南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临近眼角的泪花，声音几近崩溃边缘：“你怨恨小玉放弃你，难道是想她当初陪着你一起死吗？你不能这么自私，小娜！” 闻言，小娜身体周围的黑气瞬间变得浓郁，并在不停地翻涌着，顷刻间就蔓延至她的全身。 她愤怒地指着阿南的鼻子，眼中除了刻骨的恨意，还有着深深的嘲讽，“呵呵！怎么，你是看上小玉了？还是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帮她说话？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她还是这样，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喜欢招蜂引蝶，到处卖弄风骚。” 阿南听后，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我和小玉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不是你想着这样……她是你姐姐，你别这样说她！” “哼！姐姐？我情愿没有这样的姐姐……”小娜伸手一挥，绸布上的发簪便被她拿在手中。撕开外面的符纸，她轻轻摩挲着表盖上的花纹，神色温柔，但下一秒却陡然将它生生捏碎，随即目光转向莫玖玖几人，阴狠道：“我等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报仇，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愿！” “我从未恨过她将我遗弃在雪山上，我恨的是她当初为何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姻缘！” 第161章 毁容 莫玖玖盯着她的残面，半晌才开口：“这么说，小玉的事和你有关？” 小娜挑了挑眉，轻哼一声：“是我做的又如何？她既然那样对我，就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她毕竟是你亲姐姐啊！”阿南踌躇着，“而且……而且小玉性格向来很好，你说她破坏你的婚姻，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 在阿南眼中，小玉不仅漂亮，而且性格温柔大方。她为人热忱，从未和其他人发生过争执，唯一被人所诟病的就是有些烂好心。她对陌生人尚且如此，又怎会去伤害自己的亲妹妹呢！ “你闭嘴！”小娜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和那些可恶的男人一样，只会被她的外表所迷惑。误会？当年我虽然看不见，但声音不会变，我亲耳所听，哪来的误会！” 小娜伸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颊，神色悲悯。若是她长得好看一些，是不是那个男人就不会背叛自己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身为她的未婚夫的男人，不但背叛了她，竟然还和她向来引以为豪的姐姐暗中搅和在了一起。甚至为了彻底摆脱她而选择见死不救，害得她最后死得那样凄惨，这让她如何不恨！ 一时间，小娜心中怨气横生，身体周围的黑色气团也愈发浓郁，甚至在身后形成了一道黑色气旋，将地上的碎石卷起，然后悉数碾成粉末。 莫玖玖见状，顿时神色一变。小娜身上怨气太重，一旦涉及小玉，她便会煞气翻涌，进而发狂。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不要说小玉恐怕凶多吉少，就是小娜自己也会一念成魔。阴魂有怨尚可度化，可一旦成魔，未免祸及苍生，不论是否愿意悔改，也只能立即除去了。这是莫玖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看来她得想办法暂时封印住她的煞气，莫玖玖心中暗忱。随即她望了一眼伤痕累累的小娜，心中有了主意。 “其实……”莫玖玖缓缓开口，走到小娜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我相信人也好、鬼也罢，只要身为女子，想必都不愿看到自己的容颜被毁。”话音刚落，莫玖玖在手中快速结出一道法印，并伸手迅速贴上小娜血肉横飞的脸颊。 “你对我做了什么！”小娜凶狠地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同时身体向后退去，拉开与莫玖玖的距离。 莫玖玖莞尔一笑：“放心，小娜姑娘，我并无恶意，只是想帮您恢复下容貌罢了。”不过，她在其中加了另一道符咒，可以暂时封印住小娜身上的煞气。等符咒生效，小娜会平静许多，那时候就可以想办法化解她的怨气了。否则，小玉终归还是一死。至于小娜为何如此怨恨小玉，很快他们就能知道了。 未几，小娜的周身便被一团淡淡的黄色光圈包围，在漆黑的夜里异常显眼。而等光芒渐渐散去，一个全新的小娜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伫立在雪地里，一身亮红色的衣服，鲜艳而夺目。平淡无奇的脸上，嵌着一双晶亮的碧绿色眼睛，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小娜愣了愣，良久，才伸长手臂，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手指纤长白皙，指甲圆润饱满，修得整整齐齐。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漂亮，但这双手却是她生前对自己身上最满意的部分之一，还有就是那一双眼睛。想到眼睛，小娜举起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左脸颊，尽管触感依旧冰冷，但皮肤表面已经变得光滑如昔，再不复先前血肉模糊的样子。 小娜闭了闭眼，眼底一片酸涩。下一秒，一滴晶莹的血泪从她碧绿色的眼睛里滚出，而后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惨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色泪痕，诡异而醒目。 至此，小娜神色间添上了少许温柔，周身的煞气也清淡许多。之前说不在意，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她从来没有好看过，又如何会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呢！思及此，她抬眼看向莫玖玖，声音带上了一丝真诚：“谢谢，你很好。作为回报，我可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替你做一件事。” 不待莫玖玖回答，她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当然，若是有关小玉的，那就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们最好不要掺和我的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为了复仇，在极阴之地温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将魂魄凝实。可她的魂魄无法离开雪山，借着雪怪，她才能轻易掳走小玉，否则她恐怕只能苦等仇人上门了。想让她放过小玉，简直是痴心妄想！ 至于那个背叛她的男人，小娜轻哼一声，她的雪怪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到时所有恩怨，他们一并算起，谁也别想好过！ 看着极为警惕的小娜，莫玖玖低头无奈地笑了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玉姑娘此番出事与我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关联。先人要求，不得不从。恐怕，我只能和小娜姑娘说声抱歉了。” 闻言，小娜看向莫玖玖，眼中一片冰冷：“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对了？”若是那样的话，到时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她也不会放过他们，谁来阻挠自己复仇，谁就得把命留下。如今她可不是孤身一人，有了那群神出鬼没的雪怪，在这片雪山上，她无人能敌。 莫玖玖摇摇头：“实际上，我并不想与你为敌。” “那你是什么意思？”小娜依旧站在原地，望向莫玖玖的目光仍然犀利。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实际并不好对付，这个女人的法力不可小觑。她在这个世上待了这么多年，也知晓一些奇闻异事，知道在民间有着一群特殊能力的人，专门服鬼降魔。显然，站在她身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她们是天生的敌人。 莫玖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娜，发觉她身上的符咒已经渐渐生效了，随即缓声说道“其实我一向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坦白来说，我心中很好奇你和小玉姑娘之间的恩怨，如果你能告诉我的话，我将会备感荣幸。当然了，若是你不想说，我亦不会勉强。” 第162章 入魔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好了，省得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是我误会了她。”小娜撇了撇嘴，“不过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你确定要听吗？” 莫玖玖点点头：“当然。”如今只能先从小娜那了解一些当年的真相，进而看看能不能缓和下她的怨气了。 “我和小玉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周围的人都说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她从小就比我讨人喜欢，无论样貌还是才情，都是我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因此，在我还小的时候，一直都活在小玉的光辉之下。”小娜垂下眼睑，沉默半晌，接着说道，“明明都是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一个异常出色，另一个却如此平凡。时间长了，周围人看向我的目光渐渐就变了……”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深深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无论爹娘还是家中别的亲人，他们似乎永远看不到我的努力，只会屡屡苛责我为何如此愚笨。就连那些所谓的朋友也只会在背地里嘲笑我，讽刺我永远比不上小玉。” 小娜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六岁之后。那时，因为爹生意需要，我们跟随爹娘举家搬到这儿。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鲜，我努力学习这里的语言，满怀憧憬地希望自己以后的境遇会有所改变。可结果常常不尽人意，大家的目光永远都会落在美丽聪明的小玉身上，我这个平凡的人依旧无人问津。” “尽管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我并不怎么伤心，因为我还有自己的梦想--我要登上那座雪山，看一看他们口中所说的世外桃源。只是没想到，小玉也同样如此，这一点上，我们终于像个亲姐妹了了。” 说到这里，小娜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在这里，我终于有了能和小玉比肩的能力，我很开心。而且我还遇到了欧阳野，巧合的是他正好是我爹的下属……我原以为欧阳野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可万万没想到，他和小玉一样，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莫玖玖皱了皱眉：“骗子？他们对你做了什么？”眼前的小娜魂魄凝实，充斥着一股暴虐之气，显然是因怨气所生。而让她如此怨恨的两人，究竟曾经对她做过什么，而让她怨恨至今呢？ “你们都以为我是被冻死的，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小娜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在一起，指尖被掐得发白，“是他们一起合谋害死了我……” 罗远瞪大眼睛，一脸惊诧：“你、你难道不是被冻死的？” “我当然不是被冻死的，”小娜眼中闪着凶光，咬牙切齿，“当时我双目近乎失明，根本无法下山。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我不恨小玉得选择，相反我在心中是赞成她这样做的。在她走后，我靠着心中的信念整整又坚持了一晚上，第二天，确实有人上来找我，可我没想到来的人根本不是来营救我的，他们只是一群刽子手而已。” 莫玖玖神情凛然：“他们做什么了？” “我当时只是脱力了，可是我还有意识。可能他们以为我昏迷了吧，所以说话便无所顾忌，我那时才知道，我引以为豪的姐姐竟然和我深爱的未婚夫早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甚至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小娜说到这里，神色悲悯，失声痛喊：“为什么？她那么漂亮，想找什么样的夫君没有，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连我唯一的未婚夫也要抢？这是为什么啊……” “后来呢？”莫玖玖轻声问。 “后来他们发生争执，欧阳野想下山后就和我摊牌，但是小玉不同意。后来他们应该是不欢而散了，因为我没再听见小玉的声音了。可是欧阳野，那个人渣！我明明还有呼吸，他竟然见死不救，将我扔到一个隐蔽的雪坡后面。最后被那群饥饿的雪怪活活咬死……” 那种被生生啃食的痛苦，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肉被一口一口啃食殆尽，直到鲜血流尽而死。就算最后她是死欧阳野之手，可那两个贱人，她全都不会放过！她的魂魄因怨气而生，在这雪山上滋养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手刃仇人了。欧阳野，等着瞧吧！ “我要他们全都死！全都要死！”小娜突然狂叫起来，面目扭曲，惨白的脸上浮现一道道血纹，淡绿色的瞳仁颜色渐深，最后漆黑一片。 莫玖玖神色一变，符咒竟然这么快就失效了。 “秋、秋姑娘，她……她这是怎么了？”罗远平日里虽然自称是条硬汉，但如今也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莫玖玖神情凝重：“她要化身成魔了……” “成魔？这、这鬼还能成魔？”罗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后心中猛地一缩，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完全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人死后有魂魄一事就已经很惊世骇俗了，却没想到，这原来也只是冰山一角，看来他所了解的现实世界还是太狭隘了。 霄楚翊同样偏过头看向莫玖玖，剑眉微微皱起，似是不解她话中的意思。 “因怨而生，由怨化魔。她当年在大凶之日横死他人之手，身上怨气冲天，死后阴魂又在极阴凶地滋养数年，早已是超脱阴阳的厉鬼了。所谓成魔也只在一念之间罢了……”莫玖玖缓缓开口，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已经半魔化的小娜，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看着小娜身上渐渐聚拢的黑气，莫玖玖不禁皱起眉头。真正的厉鬼就已经很不好对付了，没想到如今要面对的是一只快要成魔的厉鬼，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一旦小娜的魂体彻底实化，变成怨魔，这片雪山周围的生灵都会受到影响。想到这里，莫玖玖心中沉重不已。 “成魔……那她现在是一个魔鬼？”阿南眼中满是惊惧，随即哆哆嗦嗦地从脖子里掏出一个护身符，紧闭双眼，脸上的表情很肃穆，嘴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请阻挡邪恶。妖魔鬼怪，统统退散！” 第163章 因果 看着默默祈求神明的阿南，莫玖玖不由得撇了撇嘴：“她是因怨魂而生的怨魔，神明那么忙，那有空管你啊。”再说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护身符，没经过开光，一点用处都没有。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一旁惊魂未定的罗远和一脸肃然的霄楚翊，目光微凝：“厉鬼一旦成魔，便要吸食人间大量生人精气，我们的武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你们都回帐篷里去吧！这里有我就……”她话未说完，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间传来，声音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莫玖玖循声望去，只见此时的小娜已经完全不复先前模样。一张青面獠牙的脸上眼眸外凸，眼中泛着阵阵妖异红光。而那双猩红双目不仅恐怖渗人，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前的莫玖玖几人，眼神炽热而贪婪。 还未完全魔化，她就已经开始被人类的血肉吸引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莫玖玖心中暗忱。 周身黑气缭绕的小娜伫立在雪地里，视线缓缓掠过霄楚翊、罗远和阿南，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莫玖玖的身上。 盯着莫玖玖半晌后，她向前倾了倾身，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嘴角轻轻向上扬起，露出一抹阴森森的满意笑容：“你的身体不错，我在这里都能闻到血肉的芳香，那你就做我成魔前的第一个献祭者吧！” 语罢，她猛然挥出泛着湛湛绿光的利爪，直接朝着莫玖玖的面门扑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股股浓郁的黑煞之气自她身体里喷涌而出，并急速朝莫玖玖涌去。 莫玖玖神色一变，顿时心生警觉，便也不再迟疑。手指迅速一动，一团银光瞬间出现在她指间，十二枚针尖染血的定魂针齐齐射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白光射向了小娜，随后直接没入小娜的眉心，将半魔化的小娜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紧接着，莫玖玖又朝她身上打出三十二枚驱魔灵符，灵符遇魔即燃，升起的火焰逐渐吞噬着趋于魔化的黑气，而身处灵符焰火中的小娜则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见她还想挣扎，莫玖玖目光一凛，大声喝道：“小娜，一旦成魔，你就无法回头了。” “哈哈哈！”小娜放声大笑，笑声渐歇后，她神色变得异常平静，“我放弃轮回，甚至不惜化身成魔，为了就是取那两个人的命。小玉已经在我手上了，欧阳野很快也会被带到我面前。没亲眼看到他们受尽折磨死去，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们这里的人不都常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这就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我知道你很厉害，可只要怨念存在，我就不会消散。你也只能暂时困住我罢了，天一亮，我就会回到我的养魂之地，到时候你又能奈我何！” 莫玖玖闻言，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双手凝结法印，专心念咒，开始净化起小娜身上的黑气。既然她因怨而生，那么只要稍加净化，即便不能彻底化解她的怨气，至少可以阻止她成魔。良久，直到莫玖玖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小娜身上的黑气才被净化殆尽。 见状，莫玖玖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恢复正常容貌的小娜，淡淡道：“我并不是在替谁开脱，可你确定你当初听到的只言片语就是你所设想的那样吗？有时候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更何况是耳听为虚呢！” “你不用再说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小娜冷冷一笑，“就算我不能成魔，也照旧可以让他们死去！” 面对油盐不进的小娜，莫玖玖顿时有些头痛，眼中露出浓浓的无奈。 “你和小玉姑娘当面对质过了吗？”身侧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好似一汪清澈的泉水。莫玖玖扭头看过去，发现是霄楚翊在说话。 小娜一愣，而后摇摇头：“她现在还在昏迷。”随即又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再说我也没空和她对质，不论如何，她瞒着我和我未婚夫搅和在一起是事实，光凭这一点，我就不会原谅她！” “小娜姑娘，难道你不觉得这样对小玉很不公平吗？官府审判犯人，在判定罪名之前，至少会给犯人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单单凭借当年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轻易给她定罪，未免太过草率。如果致使你遭遇不幸的人真的是她，那倒还好。如果不是……”霄楚翊摊了摊手，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那就真的是一场人间悲剧了。” 霄楚翊言辞恳切，说得有理有据，小娜一时间也找不出反驳他的话，于是便垂下眼眸，细细思索起来。 莫玖玖偏过头瞥了一眼丰神俊朗的霄楚翊，真是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等口才，也难怪在仙弄都有他的传说了。 沉默半晌，小娜终于开口：“你说得也有道理，或许我是该和他们当面好好说说了。” 一旁的罗远闻言，终于松下半口气，这样的话，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看向小娜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小娜，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让我们暂时见一见小玉？这冰天雪地的，她支持不了太久的。” 小娜一脸戒备，狐疑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移，很快便牢牢定在了莫玖玖的身上：“你们想见她，可以。但是她——”她伸手指向莫玖玖，“她必须接受我的一道怨气，暂时受我控制……”这个女人的法力太强，几番回合下来便净化了她的魔气。若是不留一手，谁知道他们见到小玉后会不会直接对她倒戈相向。自从当年被那两个人背叛后，她如今已经谨慎许多了，小娜心中叹了口气。 霄楚翊眯起双眼，眼中透着一丝凌厉，正欲说话，却被莫玖玖的眼神打断。莫玖玖朝他摇了摇头，随即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当然没问题，请……”说着将一只手伸到小娜面前。 第164章 洞口 小娜临死之前怨气太重，那些怨气深深植入她的躯体之中，游走在血管之间。那群雪怪啃食了她的血肉，就等于在身体里埋下了引子，一旦小娜魂体凝实，便能轻易为她所驱使。那头掳走小玉的雪怪想来就是被小娜所驱使的。 此话一出，莫说罗远和阿南，就是霄楚翊和吴显也有些微怔。她的意思是将雪怪充当坐骑？这简直闻所未闻！ “秋姑娘，你的意思是……是说让雪怪带我们去？”罗远看向莫玖玖，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是要那群食人怪物驮着他们翻山越岭？可是想想就觉得不能接受啊！ “罗大人，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放心吧！有小娜在，它们不会伤人的。”莫玖玖笑了笑，目光转向小娜，“您说对吗？小娜姑娘。” “我对你们的命不感兴趣，”小娜说，“我只想亲手为自己报仇，欧阳野差不多也该到雪洞了，别耽误时间了，现在就走吧！”语毕，她仰头发出一声嘹亮的嚎叫，像是在呼唤着什么一样。 果然，没过多久，三头浑身披满白色长毛的狰狞雪怪发出一阵巨吼，从另一处雪坡上冲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气势汹汹地朝众人扑来。 “怪、怪物……”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就惊魂未定的阿南顿时眼前一黑，昏厥过去。罗远无奈，只好将他暂时拖到自己身后。只是一下子面对三头狰狞恐怖的食人雪怪，他自己也同样有些两股战战。 吴显眼神犀利地望向停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的雪怪们，立即从腰间抽出软剑，闪身站到莫玖玖身前。巧合的是，霄楚翊也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随即又都移了开去。最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莫玖玖身前。 莫玖玖颇为无奈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背影，随即轻轻蹙起眉心。吴显保护她是为了感念之前的恩情，可这位王爷今天抽的什么风？似乎从在山脚下那天起，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愈发奇怪了，不得不让人怀疑。不过，目前还不宜深究这些，一切等雪山事情了结再说吧。 在雪山间，安全起见，一头雪怪只能承载一个人，所以最后是罗远将阿南搀扶回了主帐篷，莫玖玖、霄楚翊和吴显带着一些物资随小娜一起离开。走之前，莫玖玖告诉罗远，不论如何，明天中午前，他们都会回来。 翻越了数座雪峰之后，雪怪们终于停在了雪山山顶背面的一处隐蔽雪洞前，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看着冒出阵阵阴气的雪洞，莫玖玖眉头微微拧起，想不到在这雪山顶上，还有这样的极阴之地。 一旁的霄楚翊留意到她有些凝重的表情，不由得轻声问道：“怎么了？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莫玖玖点点头：“这里是极阴之地，是养魂养尸的好地方，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会有不妥。” 霄楚翊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泛着寒气的洞口，轻轻颔首后便不再言语。 随后，三人跟上小娜朝着雪洞深处走去。 这座掩藏在雪山深处的山洞，洞口狭小，但沿着洞往里走，空间越来越敞亮，到最后已经完全无需点灯了。 没过多久，几人停在了一处近百平的空地上。这里很温暖，并不像外面那般寒冷。与此同时，莫玖玖也一眼看见了昏倒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后的小玉。 莫玖玖移步上前，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探了下她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了她目前的生命体征一切无恙。随即，莫玖玖又轻轻看了下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现并没有冻伤的痕迹。 看见莫玖玖的动作，小娜撇了撇嘴：“她还没醒？那我只能先和欧阳野算算旧账了。” “吼！”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巨吼从洞外传来，很快一道纯白色的身影闪进洞中。 紧接着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男子被抛了进来，他的身体从空中转了几圈，接着被狠狠地直接砸到了地上。 看见地上毫无知觉的男人，小娜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阴鸷，喃喃自语道：“你可终于来了，欧阳野！”随即她挥手让那头雪怪退到一旁，静静等待着昏迷男人的醒来。 莫玖玖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个男人身上有血腥气，说明他手上曾经沾过人命。看来他今天是注定不得善终了。 不到半刻钟后，躺在地上的欧阳野便悠悠转醒。 “嘶——”他刚想睁开眼睛，便感到一阵头痛欲裂。于是又紧忙闭上双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随即单手撑地坐了起来。当欧阳野再次睁开眼睛时，一张狰狞的兽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惊得瞳孔瞬间张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差点又昏厥了过去。 正当欧阳野惊魂未定时，一道熟悉的女声自他身后传来：“好久不见啊……欧阳野。” 听到这个声音，欧阳野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随即缓缓转过身去。等他完全看清身前的人时，整个人都彻底呆滞了：“小、小娜……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她不是八年前就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当年他藏她的那个地方地势偏僻，是不会有路过的村民发现的，所以小娜根本不可能还活着，既然不是真人，那么眼前的这个是？欧阳野心中一悸，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眼望向小娜，眼中满是惊惧。 小娜挑了挑眉：“怎么，见到我很意外？我可一直想早点见到你啊！”她为了这一天，等了这么多年。从前她不能离开雪山，他不来，她便完全没办法去找他。如今有了雪怪为她所用，就是天涯海角，只要他不死，只要她还怨，她也给他捉来。 “既然来都来了，就和我好好说说吧！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即使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成亲，那和我挑明就是了，为什么要故意害死我呢！你知道吗？” 第165章 对峙 小娜自然毫不客气地从身体里祭出一道怨气，那团黑气一沾染上莫玖玖的皮肤，便立即钻进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莫玖玖见状，挑了挑眉，心底却有些不以为意。她的体质特殊，任何阴秽之物于她都无用，这团怨气看似游进了她的身体，实际只是被她暂时安放在手腕一处罢了。之所以没有直接驱散，是因为小娜对它还有感应，在见到小玉前，暂时就这样吧！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找小玉吗？”罗远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可我们的干粮都不够了……”他看向其他几人，“还是等明天山下的人上来再说？” 从前根本没人见过雪怪，想来它们的巢穴也都是偏僻的地方，要上去的话，恐怕得准备不少工具带上。但依照如今他们剩余的物资来看，若是单单就他们几个人倒还勉强够用。可这次上山的有不少人，大家每时每刻都要消耗一些，分摊下来后，剩余的物资都不多了。 莫玖玖抬眼看向小娜，“我相信有小娜姑娘的帮忙，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小玉姑娘了。”说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毕竟在这茫茫雪山上，还没有人能比得上雪怪的速度。” “当年我被你扔在那个雪坡后面，又生生挨到了天黑，我一直在等，等着谁来救救我，可最后我等到的依然只是一场噩梦……”小娜盯着欧阳野颤栗的双手，眼中闪过骇人的寒光，“你知道我死的多凄惨么？夜里，就在那天夜里，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雪怪一口一口生生将我给吃了……那滋味、可真痛啊！” 欧阳野心中一凛，立刻忙不迭地开口为自己辩解：“不是的，小娜！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探到你的脉搏，就以为你已经被冻死了，所以才将你挪到雪坡后面。我只是不想你死后还要被风雪摧残，是我没用，没能力带你下山……” 小娜冷笑：“到现在还想骗我，你以为我当时没有意识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刚落，欧阳野便觉得一股混合着血腥气的恶臭扑面而来。而后，便看见那头面目狰狞的雪怪冲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叼起他的右手。只听“咔擦”一声，伴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右手掌被直接整个咬断。 “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在山洞中骤然响起，叫声撕心裂肺。 欧阳野捂着被咬断的右掌，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猩红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喷涌而出，顷刻间便浸红了地面。一时间整个山洞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小娜缓缓走到欧阳野的面前，俯身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怎么样，欧阳野？被活活咬断手掌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当初可不止被咬了一口呢！你放心，我不会马上让你死的，我会让你慢慢、体会我当年的滋味。” 欧阳野看清了小娜眼底的杀意，全身战栗不已，内心几近崩溃。随即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我错了，小娜，当初是我错了……只要你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呵呵！你现在知道错了？可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死了。”小娜质问，“你想让我放过你，那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呢？你明知道我还活着，非但见死不救，甚至还落井下石！” “不是这样的，本来我是想和你好好的，可没想带我会再次遇到小玉，我和她以前因为误会而分开，这次再遇后，我们、我们一时情不自禁，就、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欧阳野讲到动情处，声泪俱下。他强忍着断掌处的剧痛，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着小娜，注意着她面部表情的变化。同时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现在不能慌。 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小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底杀气凛然。 见状，欧阳野慌忙移开视线，略显心虚地垂下眸子，盯向自己的脚尖，“我真的很爱小玉，可碍于我是你未婚夫的身份，我们根本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天，我在山上和小玉又为此发生了争吵，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只想着尽快摆脱你，就把你……” “不是这样的！小娜，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不知何时醒来的小玉冲了出来，伸手指向欧阳野的鼻子：“当年是你用情不专我们才分开的，根本不是你说的什么误会。而你和小娜订亲后，也是你拿我们以前在一起过的事威胁我，一直纠缠着我不放。我对你早就死心了，哪来的情不自禁！就连小娜……”小玉说到这里眼圈迅速泛红，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她无视手心传来的痛楚，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就连小娜，也是你告诉我，她已经死了的……你这个骗子！” 她醒来有一会儿了，之前小娜和欧阳野之间的对话，她全都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里。她真没想到，小娜当年竟然不是冻死，而是因为欧阳野的见死不救，最终被怪物给活活吃了。此刻小玉的心中悔恨不已，为何她当初不再次确认下，要是、要是当年她谨慎一些，是不是小娜就不会死呢？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欧阳野急忙调转过头，惊诧地看着小玉以及她身后的三人：“小、小玉？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怎么会来？而且一来就直接戳破了他之前编造的谎言。欧阳野的额前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不知是心虚，还是伤口疼得。 “当然和你一样，是我费心费力请来的。”不待小玉回答，小娜便轻哼一声道。随即她扭头扫了小玉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寒的笑意，“既然如今主角都在现场，那不如当面和我说说，你们俩背着我究竟做了多少肮脏事！” 小玉闻言一滞，而后慌忙摇头：“没有，小娜，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第166章 谎言 “没有？那你和他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小娜冷笑，“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小玉，你瞒我瞒得可真紧啊！” 一个是自己深深恋慕着的未婚夫，一个是自己引以为豪的亲姐姐，这两个人背着她勾搭成奸，简直就是她一生最大的笑话。 “不是的，小娜。”小玉连忙开口解释，“我没有故意隐瞒你。你从不和我聊你的事情，我也是在你订亲后，才知道你的未婚夫就是欧阳野的。” 她接着说道：“我和欧阳野是在一起过，不过那是在你认识他之前。那时我还在外面跟着一位大夫学习医术，我和他相恋三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甚至于当时我还有了他的孩子。可这个孩子后来意外流掉了，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他在和我在一起的同时，依然和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我心灰意冷之下就和他了断了关系了，之后我们也一直没有遇见过。直到后来发现你竟然和他在一起了……” 小娜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欧阳野，嘴中发出一声冷笑：“所以，你们后来情不自禁之下又旧情复燃了？” “不！我没有！”小玉大声反驳，“当年我被他伤透了心，对他早已死心，怎么可能会对他旧情复燃！是他一直拿以前的事情威胁我，要求我和他再重新在一起。我曾经委婉告诉过你欧阳野他不是一个好人，可你那时对他的感情太深，我没说几句就被你赶走了。本来我是想等那次下山之后就和你彻底摊牌的，可没想到你……”说到最后，小玉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沉默半晌后，小娜才喃喃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随即，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玉，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那你当时，不知道我还活着吗？” 小玉吸了吸鼻子，苦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全都说你已经死了……” 莫玖玖听到这里，皱了皱眉，看着小玉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亲自确认小娜姑娘是否还活着吗？”只要她自己确认过的话，这样拙劣的谎言很容易就能揭穿。 “有的，那时我独自下山去请人来山上救人，结果意外碰到了欧阳野。我和他说小娜出事了，他听后介绍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当地人给我，后来我就组织了一支临时的队伍，在第二天中午就赶到了事发地点。” “我是想去亲自确认小娜是否还活着的，可是他……”小玉伸出手指，再次指向瘫坐在地上的欧阳野，“他在我们刚到峰顶下时，就突然向我发难，要我答应和他在一起，还威胁我要是不同意，他就和小娜挑明我曾经怀过他孩子的事情。争执间我没站稳摔了一跤，头磕在了一块碎石上，再后来我就失去意识了。” “那醒来后呢？你没去找小娜吗？”莫玖玖继续问。 “我醒来时，已经是几个时辰以后了。当我问起小娜时，欧阳野告诉我小娜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被冻死了。我心里不相信，于是亲自去峰顶下面查看。可等我到时，那里已经没有小娜的影子了。我问欧阳野小娜在哪里，他和我说他不忍心看到小娜死后还要暴尸荒野，所以和村民们一起将她择地掩埋了。当时我心里很乱，情绪极不稳定，而欧阳野的话也得到了整个村里人的证实，所以我就傻傻地相信了他们……” 小玉紧紧咬着泛白的唇瓣，声音哽咽，“可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联合村民们一起骗我，他竟然敢害死小娜……” 她从未想过，欧阳野竟然对小娜起了杀心。她不明白欧阳野为什么要这样做。同样的，她也不明白，为何再次遇到欧阳野后，他那样执着于和自己复合，明明当初是欧阳野主动背叛了她。 被小玉说出部分实情，欧阳野额前冒出的汗珠越来越多，只是这次不仅仅是因为心虚，更多的是因为他心中极度的恐惧，这份恐惧来自于小娜眼底越来越明显的杀意。 他心里很清楚，若不能让小娜心情平复，她既能轻易让那怪物咬断自己的手，也能轻轻松松要了自己的命。一个弄不好，他今天恐怕就得折在这里了。可小娜如今对他恨之入骨，不论他说什么，她肯定都是听不进去的。欧阳野想到这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小玉，心中有了主意。 既然不能将责任推到小玉身上，那么就利用下她来曲线救国吧！不论如何，小玉毕竟还是小娜唯一的姐姐。如今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些缓和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小玉肯为他说话，效果肯定要比自己亲自求情好的多。 思及此，欧阳野强忍着断掌伤口处钻心的疼痛，换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看向小玉，同时苦苦哀求道：“小玉，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之下做错了事。可这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啊！看在我们曾经那个孩子的份上，看在我一片深情的份上，你帮我和小娜求求情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莫玖玖在旁边听了一会，不得不感叹：欧阳野这个男人其他本事暂且看不出来，不过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可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这一番话下来，倒显得自己是个情圣了。但实际上，他不但是个禽兽，还是个冷心冷肺的刽子手而已。 他身上血腥之气浓郁，除了小娜之外，还有一道婴魂的气息，而那道气息又于小玉紧密相连。显然小玉当初的小产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至于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看来有些人的确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想到这里，莫玖玖转身从带来的黄木箱中取出一鼎小巧精致的香炉，往香炉里添进了一些香料点燃。少顷，一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幽香弥漫于整个山洞。 第167章 小产 明心香，再辅以迷心咒，任何心中有鬼之人都会吐露真言。 “你在做什么？”察觉到莫玖玖动静，小娜警觉地问道。 与此同时，霄楚翊也偏过头望了一眼莫玖玖，若是没猜错，这香恐怕也不是普通的香料。 “没什么，只是这洞里面血腥气太浓，闻久了头疼，只好用熏香盖一盖味道。”莫玖玖用香勺轻轻拨了拨香炉，不咸不淡地说道。 小娜见着香味闻着确实没什么不妥后，也就随她去了。其实现在她对这个女人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忌惮了，因为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并不会阻止自己向真正的仇人复仇。 随后，莫玖玖起身，目光嘲讽地扫了欧阳野一眼，感叹道：“欧阳公子，当年小玉姑娘怀的孩子当真无辜，明明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所害，现在却还要被拿出来当求情的筹码。” 此话一出，小玉顿时愣住了：“秋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望向莫玖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难道当年我小产的事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其实真的说起来，那次小产的确非常意外。那天她和往常一样去花园散步，结果迎面扑来一只猫，朝着她肚子直冲而去，大夫赶来也没能保住孩子。 莫玖玖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这个就要问欧阳野公子了，毕竟是他最清楚。”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你在乱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即便被莫玖玖戳破谎言，欧阳野仍旧不死心，继续垂死挣扎。 “你再好好想想吧！”莫玖玖淡淡说道，同时嘴中默默念起迷心咒。 果然，没过多久，欧阳野便立即换了一副面孔，不可一世地说道：“不错，那孩子是我找人弄掉的，那也是他命不好，投错了胎，怪不得我！” “谁让那孩子挡了我的道呢！我那时认识了一位富家千金，原本是想和小玉提出分开的，可谁知道她竟然怀孕了。要是她生下孩子的话，那我还怎么摆脱她，所以，我花钱找了一个小混混，在小玉出门散步时，朝她丢了一只猫，从而致使她小产。”欧阳野继续叫嚣着，“这都怪她，我明明说过，暂时不想要孩子，可她还是坚持要生下来。我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做的。” “你这个人渣！你还有没有人性，那也是你的孩子……” 小玉咬牙切齿地想冲上前去，中途被莫玖玖伸手拦下了：“小玉姑娘，稍安勿躁，我还有话要问他。” 莫玖玖望了一眼旁边的小娜，继续盯着欧阳野的眼睛问道：“既然如此，那后来你为什么要和小娜姑娘订亲呢？你看上去可并不像是喜欢她。” “我当然不喜欢她！我之所以和小娜订亲，是因为我偶然间得知，她是我们东家的小女儿。你知道，我只是个普通的下人，在这个世道上一无钱财二无人脉，想要短时间内混出头，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如果我娶了东家的女儿就不同了，凭借这一层关系，我相信东家以后的家产肯定是我的。所以我故意接近小娜，并迅速取得了她的好感。要不是因为这个，就她那副模样，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欧阳野的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为了他的前途，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忍受小娜这个丑陋女人的嘴脸，简直令人反胃。 “那你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又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和小玉复合呢？”莫玖玖继续问道。 欧阳野恨恨道：“因为小娜根本就是个假千金，娶她根本就没用！”这也是他最痛恨她的一点，明明就是个山鸡，偏偏还跑进凤凰窝里，让他都看错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尤其是小娜，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现在她只盼着事实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莫玖玖微微眯起双眼：“假千金？什么意思？” “小娜根本就不是东家的亲生女儿，她只是东家远房表妹的私生女，”欧阳野面露不屑，“小娜当年刚出生便被亲生母亲带来找到了东家，东家见自己的表妹可怜才收养了她。又因为她和小玉同一天出生，就对外宣称夫人生了双胞胎。这些都是我当年在门外亲耳听他和他夫人说的。而且他们同样说了，将来只会将家产交给小玉，小娜除了一些钱，其他什么也拿不到。” “什么？”小娜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不是爹的孩子吗？”事实果真和她刚刚猜想的一样，她竟然不是爹的亲生女儿，也就难怪他们平日里那样忽视自己了。 受迷心咒的影响，欧阳野如今对小娜是丝毫没有畏惧之心。 他朝着小娜冷冷一笑，眼中满是嘲讽和鄙夷之色：“你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像东家的孩子？东家一家人都很优秀，而你呢？连个丫鬟都不如！只有像小玉那样完美的女人才配当东家的女儿，你充其量就是个瑕疵品，还是一个假冒伪劣的瑕疵品。” “你住嘴！”小玉朝着他大声喝道，“你别再说了！”小娜从小就很敏感别人说她不如自己，这样的话，她不愿小娜听到。 “我为什么不说，”欧阳野看向小玉，继续口出狂言，无所顾忌，“要说这一切也要怪你！如果你早点和我坦白你父亲是一家大药铺的东家，也就没后来的这些事情了。” 莫玖玖淡淡瞥了欧阳野一眼：“先前，你认为孩子挡了你的道，所以你收买街头混混，致使小玉小产。后来，你觉得小娜于你的前途毫无用处，所以你对她起了杀心。当时去营救小娜的当地村民也是被你收买了吧？” “谈不上什么收买，那家伙有把柄在我手上，我让他帮我一起隐瞒，他不敢不从。”欧阳野毫不在意地说，“当年简直连老天都在帮我，我计划杀死小娜很久了，那次我去村里，也是和那个人接头，商量晚上动手的事情。事实上，就算那天她们姐妹俩安全从峰顶上下来了，小娜也绝对活不过那天晚上。只要小娜死了，小玉很快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第168章 新生 以前小玉就单纯又好骗，每次惹她不开心了，只要稍稍花点心思哄哄，第二天就没事了。那时候，要不是碍于他是小娜未婚夫的身份，他相信小玉很快就会重新投入他的怀抱。等娶了小玉，将来的东家之位就是他的了。 莫玖玖闻言，不由得嗤笑一声：“可事实是小娜已经去世近八年了，小玉依旧没有重新接纳你！” “那是因为小玉还不能坦然接受小娜的死。我是愿意等她的，可我没想到，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竟然被那个叫罗远的男人给迷惑了。”欧阳野眼中泛着疯狂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很快他就会成为下一个小娜，所有阻挡我娶小玉的人都要死，药铺未来东家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看着他脸上的疯狂之色，小玉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试图远离这个令她感到恐惧的男人。 看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莫玖玖撤回迷心咒，失去迷心咒的控制后，被施咒人依然会记得中咒时所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欧阳野慢慢恢复正常，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而后记忆渐渐苏醒，他这次惊恐地看向莫玖玖：“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些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被你的邪术控制了！我没做过那些事。”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欧阳野，我不急，待会我们慢慢算。”小娜神色出其的平静，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事情，她反而变得异常冷静下来。 她不说父亲的亲生女儿，所以自然和小玉不像，也自然遗传不到来自家族的优秀基因。这也就难怪爹娘从前对她的态度都是忽视多于关爱了。一个是优秀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远房亲戚愚笨的女儿，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不是我做的，小娜，那些都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欧阳野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小娜阴寒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事情不是自己做的。 莫玖玖神色平静：“迷心咒只会让心中有鬼之人吐露真言，除此之外，别无用处。显然，欧阳野公子隐瞒的事情是挺多的。” “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得到应有的惩罚。”小娜依旧面无表情，她漠然地看着欧阳野，如同在看一个死物。随后，她目光转向众人，“你们先出去吧！等我和他清算完，就送你们回去。” 听她这样说，大家都没有异议，一同离开了山洞。 刚走出洞口，身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莫玖玖知道这是欧阳野的报应来了，天道好轮回，有因必有果，谁都逃不开。 欧阳野死了，和小娜一样，被雪怪们分食殆尽。小娜大仇得报，一身怨气亦渐渐消散。 她出来时，外面阳光正好，只是她心中依旧一片悲凉，她的一生都像是一场拙劣的骗局，而她就是陷入局中，云深不知处的囚徒。 “小娜，你……”一时间，小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脸颊上滑落，她哭得很压抑，身体不住地颤抖，呜咽的悲泣在正午的阳光中显得异常哀伤。她不明白经历这一切究竟是谁的不幸。她和小娜两人就好像彻底陷入一个死局。 “没什么，小玉，这样的话，我反而轻松了。毕竟我们不是真的双胞胎，不像是正常的。以后不会有人再说我了，我很开心。”小娜无所谓地耸耸肩，状似轻松地说道。 而后，小娜借着先前留在莫玖玖身上的那团怨气，驱使雪怪将他们送回村庄后的一处雪坡。 “村庄那边人太多，未免看见雪怪麻烦，我就将你们送到这里吧！”小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身后的雪怪，“这片雪山上一共仅有四头雪怪，它们当初都啃食过我的血肉，一生都要受我影响。等我消失后，这群雪怪就会回到极阴之地，渐渐消亡。” 小玉一愣：“消失？小娜你要去哪里？” “她身上怨气已尽，自然去该去的地方了。”莫玖玖淡淡说道。 “是啊，我要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了。”小娜笑着说道。 在消失之前，她朝小玉一笑，语气里却满是伤感：“这一生，我都活在你的阴影下，希望来生，我们只是陌路人……” 话音一落，她便化作一道光华，遁入地底。 小玉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喃喃道：“她终究还是在意的……” 听见小玉的话，莫玖玖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知道对于小娜，她一时恐怕是难以介怀了。 都说因念成魔，一个人心中忧思太重，便会滋生心魔，进而为心魔所扰，不得安宁。说到底，她们姐妹两人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罢了。小娜已经遁入轮回，但愿小玉也能尽早走出来吧。 想了想，莫玖玖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不论在意与否，她的魂魄已经遁入轮回。一入往生门，前尘往事尽是过眼云烟。小玉姑娘还是不要太过介怀的好。”类似的话，她曾经和无数人说过，但最后能真正放下的人，却是没有几个。 小玉闻言，沉默半晌。良久，她才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秋姑娘，我知道该怎么做。”她会在自己余下的人生中，每日为小娜诵经祈祷，祈愿她来生做一个真正快乐的女子，不再为他人的看法所扰。 见她这样说，莫玖玖便也不再多说。 这时，一直都未开口的霄楚翊突然出声：“看时间，救援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先回村庄吧！” 莫玖玖愣了一下，随即抬手看了下天色，接着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确实该回去了，之前她和罗远承诺过中午前会回来，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随后，一行人便朝着村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在村庄外的一处空地上，满面愁容的罗远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子，并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山口的方向，心中焦急不已。那位秋姑娘在临走前可是说过，不论如何都会在今天中午前回来。可如今都正午了，楚翊他们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那小玉她…… 第169章 重逢 “罗大人……”正当罗远想着入神时，一道清丽的女声从他身侧不远处传来。 罗远循声望去，就看见莫玖玖一行人从另一处雪坡上下来，朝着他这里走来。 看他们平安归来，罗远不由得长舒了口气：“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头发都快急白了……” 这可都是大实话，自从他们随小娜走后，他这心就一直揪着，从没放下过。毕竟这茫茫雪山的，要是他们真出了什么事，他甚至连从哪里找起都不知道。索性现在他们平安回来了，他也终于能安心喘口气了。 莫玖玖对他报以歉意的微笑：“抱歉，路上有些耽误，让罗大人担心了。” 听到她这样说，罗远连忙摆摆手笑道：“呵呵，没事没事，只要你们平安回来就好。”接着，他望向一旁神色悲戚的小玉，有些犹豫地开口：“小玉，她、她还好吧？小娜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毕竟，从昨夜小娜对小玉的控诉来看，她对小玉这个姐姐似乎恨意颇深。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模棱两可地说道：“没有，她们俩只是有些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了，小娜自然就不会计较了。”至于具体是什么误会，那就不是她该说的了，端看小玉如何想的就行。 “那就好，那就好……”罗远一脸欣喜地笑着，没再多问什么。 他不是愚笨的人，从这位秋姑娘含糊其词的话里，自然能看出小玉和小娜两人之间肯定还有更深的牵扯。可这涉及到小玉的秘密，他虽为夫君，也只是个局外人而已，不宜过分干涉妻子家里的私事。不论如何，只要小玉能平平安安回来就好。 “救援的人已经到了吗？”霄楚翊望着罗远，突然问道。 罗远一愣，随即点点头：“已经到了，都来了有些时候了。再过半时辰，苏延他们就要随其中一组队伍撤回山下村子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既然如今你们都回来了，要是体力还能坚持的话，那就赶紧收拾收拾，大家伙一块下山吧！我看了天，后面的天气可都不是太好。”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担心他们不不能及时回来的原因之一。遇上一次暴风雪就已经很倒霉了，要是再碰上一次，那简直就是噩梦。虽说这里是半山腰，不算最高，可要真的等暴风雪来了，也足够他们受的了。 闻言，霄楚翊偏过头看了一眼神色间有些倦怠的莫玖玖，蹙了下眉，沉吟片刻，终是开口说道：“那就尽快动身吧。” “那行，那你们先和我一起去主帐篷吧！”罗远叹了口气，“苏延那小子，自从知道小玉出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的，想必是心里觉得愧疚吧。那样子，我这大老爷们看了都怪心酸的。这孩子，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莫玖玖点点头：“那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位毕竟还是她这次来雪山的主要目的，要是出了差错那就不妙了。 随即，几人紧随着罗远一起来到主帐篷区。 刚踏进帐篷，莫玖玖一眼便看见坐在角落里的苏延。他低垂着头，整张脸埋在阴影里。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旧能从他身上窥出一丝颓丧之感。 听到动静，苏延抬起头来，见到来人，特别是见到毫发无伤的小玉，他的脸上霎时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随即，他起身走到莫玖玖面前，目光灼灼，声音真挚而恳切：“秋姑娘，谢谢！” 莫玖玖报以微笑，却并未言语。 随后，其他队员也都相继来看小玉，见她没有受伤，大家心中都由衷地感到高兴。 一时间，帐篷里笑声不断。 …… 半个时辰后，众人收拾好行装，跟着两队救援的人一起，往山下村子撤去。 回到村子时，夕阳还未散去。 “你们回来了？”阿南不知何时也来到众人面前。 “嗯，”霄楚翊朝他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处明显空了的区域，轻轻皱了皱眉，“那里怎么了？”那里的帐篷被全部撤走了，显然人也是。 阿南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眼中闪过一抹黯然：“那些人在你们出发后的头一天也动身了，估计是路上遇到暴风雪被困住了，他们最后一次发来的求救烟花是在五天前……救援的人今天上午也回来了，救回来一个，身体都被冻坏了，其他的……全都死在山里了……” 那个救回来的就是他的朋友桑仁，桑仁临走前还和他小聚了下，告诉自己，等运完这批货，他就回村子和恋人卓冉成亲。 可惜这场婚事注定要泡汤了，桑仁的四肢冻伤，大夫说要想活命就必须砍断一只手和双腿。卓冉的爹娘是不会同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后半生残废的男人的。 在这里，富贵与危险并存，或许哪一天，你就再也不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一时间，阿南心中有些黯然。 此言一出，人群全都陷入了沉默。只要经常混迹在雪山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听到这类消息。只是一下子就折了近一个村的人数，还是很少遇见的。 尤其是苏延，他想起为了救自己而致使灵体消亡的寒晏，心中感到无比沉重。若是没有祖父拼尽全力去维持他的生机，他如今也会像那些遇难者一样，彻底长眠于这座雪山之上。 想到这里，苏延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渐渐红了眼眶。 而后，他的视线落到被土曾背在肩上的包袱上，那里面，装着他祖父的骸骨。他会带他回去，将他和祖母一起安葬。 “大家一路都辛苦了，先回帐篷屋里暖暖身子吧！”见气氛有些低迷，吴显适时转移话题，招呼着大家进帐篷。 “苏延！”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延身子一僵，立刻循声望去。只见吴桐雨一身红衣，站在一顶帐篷外，望着自己的目光急切而又激动。 第170章 施咒 不待他有所回应，吴桐雨便冲到苏延的面前，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方才缓缓伸出双手，颤抖地抚上了他的脸颊，黑亮的眸子中泪光闪烁：“苏延，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她在这里等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她多怕苏延回不来啊！幸好，如今他活着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苏延回握住她的手，进而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脊，温柔地安慰着。同时亦在心中默念：祖父，您看，这就是我要相守一生的人。 半晌后，见怀中的人仍在哭泣，苏延微微侧开身子，捧起吴桐雨有些消瘦的脸颊，眼里闪过一抹心疼，轻轻用指腹抹去上面的泪珠，温柔哄着：“别哭了，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嗯？” 吴桐雨闻言，默默盯着苏延半晌，终是轻声说了一句“好”。 “哈哈，现在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今晚大家好好庆祝一下！”罗远爽朗一笑，随即便招呼着众人一起回了帐篷屋内。 是夜，村子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与此同时，远在仙弄的一处屋子里，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国师，我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瘦得近乎脱形的应昊天跪在地上，向着身前的男子不停地磕头，尖细的嗓音苦苦哀求着：“我最近不知是撞邪，还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如今这条命都快被折腾没了……国师，您千万要救救我啊！我还要拼着这条命继续为国师效犬马之劳呢！求国师念在我往日里忠心耿耿的份上，帮帮我吧！我是真的快受不住了……” 前些日子，万雨燕邀他去她家里小叙，美人相约，他自然赏脸。可万万没想到，那里竟然会成为他噩梦开始的地方。 听万雨燕说，他总是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后性格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当时就想过自己可能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原想着第二天就去找国师的，可谁知那几天国师回边疆了。 国师不在，他自然也不敢去找其他人帮忙看看。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国师的性格，要是有问题避开他去求别人，那就等着被国师抽魂炼蛊吧！ 他苦苦坚持了几日，如今是真的快撑不下去了。好在上天垂怜，国师今天终于回来了。这几天，他隔段时间就会失去意识，每次醒来后，身上都会穿着一件戏服，脸上也涂抹的花花绿绿。如今周围的人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对他避犹不及。而他自己的身体也是一日差过一日，如今他连声音都变了，活活像个太监。 “行了，说什么废话！”国师冷冷地看向应昊天，目光如炬，眼中满是阴鸷，“有我在，你还死不了。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活腻味了，敢在我国师头上撒野！” 语毕，他伸手将应昊天一把抓到身前，催动法咒一番查探后，脸上倏地变色。 竟然是阴尸咒！阴尸咒很早前就已经失传了，而且相当厉害，他早年也曾研究过，结果一无所获。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会施这种咒，想必是个行家！ 国师漠然地瞥了一眼地上柴毁骨立的应昊天，这咒他目前解不了，看来他要重新找条看门狗了。 不过，但阴尸咒可是个好东西，要是有了它，想来边疆那边的族老们也不会再留意自己在仙弄做的事了。到时候，他施展拳脚也方便些，不然成天畏手畏脚的，他也嫌烦。 思及此，国师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看来得动用下他的宝贝蛊虫了。 半晌后，国师转身自后面柜子里一番查找后，取出一个通体乌黑的盒子，并将它抛给应昊天，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道：“想活命，就把里面的东西吃了。” “哎！哎！谢谢国师，谢谢国师……”应昊天闻言大喜，忙不迭地伸手接过盒子。 可等他打开盒子后，顿时大吃一惊，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国师，声音发颤：“国、国师，这……这是蛊？” 盒子里那不停蠕动的黑红色长虫，不是蛊虫又是什么！国师要他把这个吃下去，可待在国师身边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过国师手里有哪个蛊吃下去，还能有好处的。 国师不屑地瞥了应昊天一眼，冷冷道：“这是噬魂蛊，专吃阴魂。你现在天天被阴魂上身，只要阴魂一除，你自然就无碍。吃了它，那些阴魂就不能再轻易上你身了。” 见应昊天仍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国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阴森：“怎么，如今我的话，你敢不听了？” 应昊天脸色煞白，连忙摆摆手：“不、不敢，我这就吃，这就吃……”说着，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捻起那条虫子，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便双眼一闭，将虫子扔进嘴中，一口吞了下去。 见状，国师脸色稍缓，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只是那眼睛里却仍旧阴毒。 这噬魂蛊专吃阴魂不假，可中蛊之人的生魂也会被其渐渐吞噬，等生魂被吞噬殆尽，这人自然也就没了命。 噬魂蛊得来不易，要不是为了找到阴尸咒，他也不会轻易拿来给应昊天用。只有用噬魂蛊，才能捉住应昊天身上的阴魂，继而就能顺着那阴魂找到下咒的地方。不论如何，那里是找到施咒之人唯一的线索。 至于应昊天么，一个看门狗而已，没了就没了。 到此，国师脸色的笑容愈发诡异，只是惊魂未定的应昊天并未发现罢了。 翌日清晨，天空中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雾蒙蒙的，莫玖玖一行人一早便离开了。 路口分别时，吴显仍旧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自己的妹妹：“桐雨，你和苏延安葬好寒晏公子后，就赶紧回家知道吗？别让娘在家担心。” 他本来是想带着吴桐雨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坚持要陪着苏延一起将他祖父的遗骨带回故乡安葬，这件事无可厚非，他作为哥哥也不好过多阻拦。因此只得自己先和王爷他们一起回去了。 第171章 冬至 吴桐雨挽着苏延的手臂，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哥，等安葬好寒晏公子后，我会带着苏延一起回家的。” “吴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桐雨的。”苏延偏过头看着吴桐雨，温声说道。 见两人这样说，吴显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他拍了拍苏延的肩膀，便转身和众人一起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快速赶回仙弄。 莫玖玖坐在窗边旁往外看，蓝蓝的天空，云海苍茫。 带着些许郁闷，不知不觉间，莫玖玖头倚着窗睡着了。 或许因为姿势不舒服，她睡得并不安稳，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脸上带着一丝苍白。 看着她沉睡的容颜，霄楚翊心里一软，一抹怜惜划过心底。他坐到她的身侧，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同时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脑袋捞过来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无声唤着她的小名：“玖玖……” 想到昨夜梦中所见，霄楚翊眼底闪过一抹心痛，随即低头在她额心落下轻轻一吻。 而这一切，均被坐在他们前面的吴显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吴显瞪大了双眼，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谁来告诉他，他就是出去驾个车。怎么一回头，本来坐的很分散的两人忽然靠的这么近了？这还不算，关键是，霄楚翊！他那周身都透着一股仙气的王爷，竟然占人家小姑娘便宜！而且还是趁人睡着了占人家便宜！这等、这等无耻行径，他都看不下去了啊！ 或许是吴显的怨念实在太强，惊动了霄楚翊。 所以当他转过头时，不经意间便撞上一道冷冽的眼神，吴显一滞，随即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额前冒出几滴心虚地冷汗。 而霄楚翊则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熟睡的莫玖玖，轻轻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随即也闭眼同她一起休息。 五个时辰后，马车顺利回到了仙弄的国土上。 下马车前，一早便醒来的莫玖玖冷眼看着坐在她身侧的霄楚翊：“我记得你之前似乎并不是坐在这里。” 上马车后，她特意挑了个靠左窗的位子，旁边的座位是空的。她看了一会风景，随后有些困就睡着了。谁知道醒来一看，这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侧。 霄楚翊右手握拳抵在嘴上轻咳一声，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风景比较好。”当然风景是指人。 莫玖玖对他的理由并不买账，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视线落到霄楚翊脸上，眼中含义不言而喻。 霄楚翊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指了指机马车：“该下马车了，九九。”他会找时间和她坦白的，不过不是现在。 回到“缘”时，午后的阳光正好，天空中难得没有一丝阴霾。 因着几天没有住人，房中积洒了一些灰尘。 看此情形，素来有些小洁癖的林佳琪接过行李后，想也不想地撩起袖子，开始打扫起来。 见状，莫玖玖帮着她一起清扫起来。 林佳琪看见了，当即过来就拿走了莫玖玖手中的帕子，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说道：“秋姑娘，这里我来打扫就好了。你刚回来，歇歇吧！”这趟雪山之行着实累人，短短几日的功夫，秋姑娘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若是平时，还可以歇段时间缓缓，可偏偏最近事还挺多。 莫玖玖不甚在意地笑笑：“没事，木其，我现在不累。与其天天躺着，还不如多动动。我帮你一起打扫吧！”她知道林佳琪在关心她，但有时候陪着林佳琪一起做家务还挺开心的，因为这样让她有了家的感觉。 林佳琪听后仍旧不愿让莫玖玖劳累，又劝了几句，见她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最后也只能随她去了。 “秋姑娘饿了吗？快点收拾吧，然后我就去做饭。” 见状，莫玖玖笑着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看着重新变得干净清爽的屋子，莫玖玖张开手臂，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打扫完了，这样看着果然舒服多了。” 林佳琪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秋姑娘，您先去歇会，我饭做好了就去叫你。” 莫玖玖闻言点点头：“那行吧！我先去看会书，上次走之前那本书都还没看完呢！” 随后，她便抱着一本之前没读完的人物传记，窝进书房的美人榻里，细细品读起来。 静谧无声的午后，书房中一片宁静，只听见书页翻动时的沙沙声，而时间也在其中悄然流逝。 “笃笃笃……”当莫玖玖正看到人物故事精彩处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应该是林佳琪来了，莫玖玖心中想着，同时放下手里的书籍，起身来到门边。打开房门一看，来人果然就是林佳琪。“秋姑娘，午饭做好了，下去吃饭吧！” “那赶紧走吧，我肚子都快饿瘪了。”莫玖玖一边说着，一边带上房门。 下楼后，莫玖玖洗了手来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摆在桌上正中央的一盘饺子，莫玖玖扭头看向林佳琪，语气中满是赞叹：“木其，你今天竟然还包了饺子？你可真厉害！”包饺子可是个精细活，费时又费力。 林佳琪一边将筷子递给莫玖玖，一边揶揄道：“秋姑娘，你是贵人多忘事。今天可是冬至呢！冬至照例是要吃饺子的。”不过秋姑娘一忙起来，连饭都不记得吃，区区一个冬至忘记也实属正常，林佳琪心中暗忱。 而莫玖玖却倏地愣在了那里，连林佳琪递来的筷子都忘了去接。 原来今天是冬至了…… 林佳琪察觉莫玖玖的表情有些不对，不由得出声问道：“秋姑娘？你怎么了？” 莫玖玖一愣，猛地回神，接过递到身前的筷子，冲林佳琪歉意地笑笑：“没事，我一时走神了，吃饭吧！” “嗯。”见莫玖玖这样说，林佳琪点点头，而后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但她心中却不由得浮起一丝疑惑。秋姑娘之前一直好好的，似乎是听到她说冬至吃饺子后，神色就有点异样了。可冬至和吃饺子也不像是秋姑娘的忌讳啊！ 第172章 孤魂 看来以后她还是不要在秋姑娘面前提起“冬至”的事情了。林佳琪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饭后，看时间还早，莫玖玖忽然去想出去走走。 于是，她便提着一个手袋，出门前和林佳琪打了一声招呼：“木其，我出去逛逛，天黑前回来。” 林佳琪闻言，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莫玖玖，但最后还是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秋姑娘，路上注意安全。”她知道秋姑娘应该是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所以也就没有像以往那样，劝她带上自己。 莫玖玖微微颔首：“那我先走了。”言罢，便离开了院子。 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熙熙攘攘，莫玖玖忽然感到很孤独。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她还是无法和林佳琪诉说。所以林佳琪自然不知道今天是师父的忌日…… 算算时间，她好像很久没有去祭拜她了，虽然那只是后来她为缅怀师父而立的一个衣冠冢。 思及此，莫玖玖来到路口，随手招了一辆马车。 车夫四十来岁的模样，一脸的憨厚老实，见莫玖玖上车后，他礼貌地问道：“小姑娘，请问去哪？” 莫玖玖言简意赅：“去东山。” 车夫点点头，并善意地提醒道：“行，小姑娘坐稳了啊！”而后，他甩起了马鞭。 很快，车子便驶离繁华热闹的地方，开始走起了乡间小道。阳光下，路两旁的树高耸挺拔，即便在寒风中也依旧郁郁葱葱，点翠整个冬季。 “今天冬至，去东山的人挺多的，大多都是过去扫墓的。小姑娘，你也是去扫墓吗？”车夫一边驾着车，一边状似随意地攀谈起来。 “嗯。”莫玖玖点点头，“去那里看看故人。” “那挺好，就是那些孤坟挺可怜的，都没人去看一眼。”车夫颇为感慨地说，“昨天我载了一个客人去南郊，那里有一片荒坟，那个荒凉劲，白天看着都渗人。不过瞧着也感觉挺凄凉的，很多连个墓碑都没有。你说生前落魄潦倒也就罢了，连死后都没个像样的地方安置，是不是太惨了点？你说对吧？小姑娘……” “每个人的活法都不同，惨不惨的看个人吧！谁知道他们生前是好是坏呢！”莫玖玖淡淡说道。 “呵呵，那倒也是……”车夫随意地笑笑，眼中一抹幽光闪过。之后便不再言语，专心驾起车来。 片刻后，莫玖玖从车窗向外望去，隐约瞧见方向似乎不对，不禁蹙了蹙眉头，抬眸望向前面的车夫，道：“师傅，这不是去东山的路。”虽然她很久没去那里了，但是基本的路还是认识的，这个方向明显不对。 只是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前座传来一阵阴森森的笑声。紧接着，一声马的嘶鸣声，停在了路边。 “呵呵！”车夫回过头来，翘着兰花指，捂着嘴轻笑，捏着嗓子，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道：“哎呀，小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呢，我这不认识去东山的路，也没个人指给我看，只好随便瞎驾车喽……” 莫玖玖目光微凛，盯着前座性格大变的车夫，“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阴魂上身于凡人身体有损，你和这位车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还不要这样的好。” “嘁！”车夫撇了撇嘴，“真没意思，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害怕地直哭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识破我了。” 语毕，一缕幽魂自车夫身体里飘出，落到后座上。与此同时，前座的车夫也歪着头，直接瘫软在了座位上，暂时失去意识。 看着身侧一身青色戏服的妖媚男子，莫玖玖拧了拧眉，看着他半晌，说道：“你因为阴尸咒上过应昊天的身，现在又因为噬魂蛊不得不暂离他的身体……这么说，是应昊天那里出状况了？” 这阴魂身上有她阴尸咒的痕迹，而阴尸咒她只给应昊天一人下过，那么眼前这个阴魂必然是上过应昊天的身了。可如今他身上还夹杂着一丝噬魂蛊的气息，噬魂蛊专吃阴魂，想必是应昊天找人帮忙了。 而噬魂蛊来自边疆，所以给他们下魂蛊的人果然是边疆那边么？至于是不是那位国师，在没有真凭实据前，她不做判断，毕竟边疆也不止只有国师一人。 妖媚男子一愣，随即又捂着嘴唇轻笑一声：“原本我还怕你斗不过他，想着来给你提个醒儿。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小姑娘你的本事可比那老头子强多了。”只看了他一眼，就基本摸清了他的底细，不得不说，这年轻的小姑娘还是有点本事的。 莫玖玖皱了皱眉：“老头子？” 妖媚男子摇摇头：“我也不认识，不过他手下的人都叫他‘国师’。而且这死老头子厉害的很，昨天要不是我逃得快，可就被他捉住了。”一旦被捉住，以那老头子的手段毒辣，自己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国师？”莫玖玖轻哼一声，“果然是他……” 现在就只有冥玉一事了，其实她心中已有七分肯定，冥玉就是那国师在作乱。不过她还是喜欢用真凭实据说话，而不是仅仅靠猜测。但时间一到，她就能通过明月，找到其余的碎片。 “我只是来给你提个醒，毕竟要不是你，我也不能来到这人间。”妖媚男子难得正了正脸色，“不论如何，你小心点吧！那老家伙现在正到处找你呢！他手里厉害东西多的很，你可小心别着了他的道。” 当年他死后，魂魄被封印在那里，既不能遁入轮回，也不能离开南郊坟地。直到那天一个少年在他坟前放了一些东西，之后封印他的阵法就被破坏了，他也随之上了人身，重回人间。所以算起来，眼前这个小姑娘，算是他的恩人了。 “谢谢，不过……”莫玖玖的话还未说话，便被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莫玖玖蹙了下眉，他怎么会在这里？又过来做什么？ 第173章 戏子 莫玖玖朝声音所在处走去，耳边传来霄楚翊温润的嗓音。 “大晚上的急急忙忙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吗？”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是一对相识多年的故人。 听到这么关切的声音，莫玖玖没有说话，望着霄楚翊，微微皱了皱眉。这语气……他们之间有这么熟了么？尽管心中莫名，莫玖玖还是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楚翊公子，跟踪我有什么事吗？” 霄楚翊听出她话里的疏离之意，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半晌之后，才轻轻呢喃了一句：“想你了不行么……” 自遇到她的那天起，前世的点点滴滴便渐渐在梦里出现。而昨夜的梦仿佛是一个契机，让他记起了所有。至此，他是霄楚翊，也是莫玖玖前世的夫君。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期。 “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不行？”莫玖玖莫名，刚才路边正巧有一群乌鸦飞过，鸣叫声盖过了霄楚翊说话的声音，让她一时没有听清。 “没什么，可能是你听错了。”霄楚翊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继续说道：“明天有时间吗？想请你吃饭。”霄楚翊在心中不停地告诫着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多说多错，还是不要吓到她了。 请她吃饭？莫玖玖听后婉言拒绝：“无功不受禄，谢公子的好意了。” “抱歉，九九，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拒绝。明天中午我去接你，早上你多睡一会儿。就这样。”旋即他转身离开了。 莫玖玖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拧，霄楚翊从来都是温和从容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想起在雪山时，霄楚翊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莫玖玖心中莫名有一种预感，明天她和霄楚翊的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见莫玖玖盯着远处发呆，先前的妖媚男子凑过来，一脸促狭地笑道：“……小姑娘明天要去和人吃饭啊？心上人？” 听到他的话，莫玖玖瞬间回过神来，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些似乎和你无关吧……而且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该有的行为。” 妖媚男子嗤笑一声：“饱读诗书？真是抱歉，我可没说过自己是这样的人。”旋即，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与忧伤：“我只是个戏子而已……”都说戏子无情，可偏偏他对那人生了情，没成想临了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真是讽刺至极啊！ 莫玖玖听出他话中的自嘲之意，当即换了个话题，问道：“大家都叫我秋姑娘，和你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如何称呼？” “称呼？”妖媚男子愣了愣，随后伸手地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一双细长的凤眼中露出一丝怀念之色：“我生前是个旦角，师傅给我取名叶青，你就叫我叶青吧。”至于他真正的名字，他已经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莫玖玖闻言微微颔首，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变，随即目光如炬地盯向叶青。 叶青见莫玖玖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颇为不解：“怎么了？你看着我干什么？”他生前虽是有名，洒脱不羁，但也是头一次被一个漂亮小姑娘这般近距离地盯着，如今浑身有些不自在。 莫玖玖微微蹙起眉，神色凝重：“你身上被下了鬼蛊，如今你身上的子蛊被引动了，想必那群人很快就会找来了。” 鬼蛊同样出自边疆，一些巫师常将它下在自己圈养的阴魂身上，用来查探其踪迹，避免辛苦捕捉来的阴魂逃脱。这边疆国师还真是不死心啊！ 叶青闻言，一脸的诧异：“鬼蛊？我怎么不知道？”昨夜那国师想通过噬魂蛊将他捉住，幸亏他聪明，事先留了一手，最后才能安全逃脱。若是有人在他身上下蛊，他不至于一点都没察觉的。 “鬼蛊无影无踪，他应该是事先将鬼蛊下在了房里，然后通过噬魂蛊将你引出来，只要你现身，自然就中了鬼蛊。他们也就掌握了你的行踪。中了阴尸咒，正常是每天被不同的阴魂上身的，但是你魂力太强，一直霸占着应昊天的身体，想必那位国师看到了，就以为你和我认识的吧！于是便给你下了鬼蛊，想通过你来找到我。”莫玖玖淡淡说道。 “该死的……”叶青有些懊恼地握紧拳头，心中烦闷不已。他原是好意，想过来给这个女孩提个醒。没想到却是好心办坏事，被那群贼人所利用了。 想到这里，叶青目光转向莫玖玖，声音中充满了歉意：“对不起，是我自作聪明了。”自作聪明也就罢了，还平白连累了人家。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没事，他们对我还构不成威胁。”边疆那些邪恶的巫蛊，常人听了可能闻风丧胆。但对她可是一点威胁也没有。对方都不辞辛苦地找上门了，那就下去会会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拿起纸条迅速念了个诀：“我今天要去会会边疆国师。安全起见，我想麻烦叶青公子将这枚符交给我店里的那个小姑娘年，具体如何我刚才已经写在上面告诉她了，她知道该怎么做。”这枚符被她施了秘法，和她气息相连，有了它，林佳琪就能找到自己。虽说她不惧怕边疆国师的巫蛊，但还是谨慎些为好。 叶青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带到的。”他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听眼前这位秋姑娘的。 随后，一道青光闪过，莫玖玖面前已不见叶青的身影。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一辆马车停在了正前方，两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应老大，您看！这诡盘上的红点到这里就停了，那个阴魂之前肯定就在这里。”万年举着手里的罗盘凑到应昊天跟前，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应昊天斜眼瞥了一眼身旁笑得一脸谄媚的万年，没好气地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它就在这里，我眼睛还没瞎，还用不着你小子来告诉我。” 第174章 灵女 哼！这个万年也就是个墙头草。常言道：患难见真情，危机见真心。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要不是看在万雨燕向自己求情的份上，就冲这万年前几日对他那不尊不敬的态度，他早像对其他人那样拉他喂蛊去了，那还容得他活到现在。 那群王八蛋不是一个个都以为他活不成了么，现在就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地位尊卑有别，除了国师，他哪里需要看其他人的脸色。 “诶、诶，是小弟多嘴了，应老大别介意哈！”知道如今应昊天对自己有意见，万年讪讪地笑笑就闭了嘴。同时在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前几日没管住自己的嘴，非要对着应昊天冷嘲热讽那么几句。幸好还有雨燕帮他求情，否则他就等着被应昊天拉去养蛊吧！ 见他那副怂样，应昊天不屑地撇撇嘴，便不再多说什么。 莫玖玖望向从马车内走下的两人，目光微缩。旋即也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车外与面前两人成对峙局面，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缘”的秋姑娘？应昊天看着从车内走下来的年轻女人，一双绿豆小眼睛微微眯起。不应该啊！那魂蛊他当初可是给埋到她家院墙底下了，算算时间，这位秋姑娘如今应当已经命悬一线才对。可如今看她这神色，哪有一点中了魂蛊的样子。 应昊天心中暗忱：难道她和国师一样也是个巫师？若是这样的话，那他身上阴尸咒的事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想起被阴尸咒折磨的日子，他恨恨地瞪了莫玖玖一眼，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想到还有正事要办，应昊天定了定神，勉强按捺住胸口的怒气，目光转向莫玖玖，脸上露出一抹阴惨惨的笑容：“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竟是秋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不到‘缘’的秋姑娘竟是一位法力高深的术士，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哼！是个术士又怎样，被国师抽魂取魄的巫师术士还少吗？敢犯到国师的地盘上，就得做好被拔掉一层皮的准备。 “雕虫小技而已，不敢当你一句高人。”莫玖玖抬眸瞥了一眼应昊天，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应公子如今看着身体倒像是大好了……”可惜啊！中了噬魂蛊，生魂都要被蛊虫吞噬殆尽，最后也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已。看这应昊天，似乎还不知道？那位边疆国师爷果然心狠手辣，对跟随他多年、为他鞍前马后的忠仆说杀就杀，还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应昊天冷哼一声，与有荣焉地说道：“那时当然，有我们国师出手，区区一个阴尸咒算得了什么。” 见状，莫玖玖顿时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这人也是可悲，都快被主人坑死了，还不忘在这对他歌功颂德呢！不过他也是自作自受，那就让他慢慢享受噬魂蛊的滋味吧。 而不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的应昊天如今则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国师有请，秋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莫玖玖淡然一笑：“正是巧了，我也正想去拜访下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呢。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罢，莫玖玖上了应昊天的车子。 一路疾驰，直到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大地，马车终于在郊外一处灰墙黑瓦的宅院前停下。 因着天色有些暗沉，外表一团黑漆漆的院子看起来有些阴森，倒像是个鬼屋。 “秋姑娘，里面请吧~”想到待会儿就能看见她被国师惩治的凄惨模样，应昊天笑得一脸得意。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向别墅院墙一角下的熟悉人影，同样笑得意味深长。 踏进正厅，屋内的装饰同样都是阴森冰冷，看久了就会让人觉得压抑。 就在这时，一身黑袍的边疆国师满脸阴鸷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但等他看清面前的莫玖玖时，身体瞬间僵硬住了，整个人完全呆滞在那里。他震惊地看着莫玖玖，许久过后，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你是灵女……” 巫族与灵女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的画像至今都留存于族内禁地中，而她当年对巫族所犯下的罪行也均被记载在禁忌族史里。因着他的娘是族中长老之一，他曾多次出入禁地，自然知晓一些族内秘辛。 当年巫氏一族鼎盛时，在边疆呵风叱雨，是何等威风。没想到后来却折在了灵女手上。短短几日之间，族内巫师均被灵女斗败，嫡系一脉更是被歼灭殆尽，整个家族也随之土崩瓦解。 自那以后，巫族元气大伤，部分幸存下来的旁支只得逃到深山石窟，彻底避世不出。幸而他娘暗中保留了爹留下的内族巫蛊之术，才有了边疆巫族如今的规模。 从那时开始，灵女也成了巫族的禁忌，轻易说不得。他娘也对杀了他爹的灵女恨之入骨。眼前女孩的容貌和他在族内禁地中所见的灵女简直如出一辙，自然也让他震惊无比。 莫玖玖挑眉，故作诧异地抬眸瞧了他一眼：“灵女是谁？”灵女？莫不是她这具身体大有来头？想不到啊！她原本以为秋灵灵只是个略懂皮毛术法的小巫师呢。 “不，你不可能是她，近百年过去，她早应该死了……”边疆国师喃喃自语，旋即他借着屋内的烛光又仔细打量了一眼莫玖玖，慢慢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半晌后，他眼神阴鸷地看着莫玖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是灵女后人？”长得如此相像，又精通咒法，肯定出自灵女一脉。 “我是不是灵女并不重要，只要你是边疆国师就行。”莫玖玖看着眼前一脸阴毒的男人，沉声道：“最近城内发生了很多事，想必都是与你有关吧？你害人性命，夺取他人命格，甚至炼鬼木……”可真是作恶多端啊！ 第175章 尸鬼 虽说樊婉儿和玉子成已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远留在了镜子中。而霄艾儿也放下心结、魂归地府。但害了她们的罪魁祸首边疆国师如今却是活得逍遥自在。既然都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么今日她便来替天行道。做错事，终归还是要得到惩罚的。思及此，莫玖玖望向边疆国师的目光愈发不善。 “哼！是我又怎样。”边疆国师嗤笑一声，“能为我所用，那也是他们的造化。” “果然都是你做的。看来即便嫡系一脉被灭，边疆国师一族也还是没吸取教训。想来安逸久了，心态也改变不少。从前还知道什么叫收敛，如今却越发狂妄自大。现在连你这么个东西都敢只身一人来仙弄撒野，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莫玖玖说完看了一眼依旧毫无愧色的边疆国师，眼底更是一片冰冷。 边疆国师被她这一席话噎得脸色铁青，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深刻起来。他向来自满，平生最恨被人轻视。而莫玖玖这番话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他的死穴。 当即，他的胸中便燃起熊熊怒火，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一双阴冷的眼睛满是怨毒地瞪着莫玖玖：“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上次让你侥幸躲过我的魂蛊，今天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离开。”有胆子犯在他的手上，就得做好被剥皮抽筋的准备。 莫玖玖闻言，同样嗤笑了一声：“与其说我侥幸，不如说你技不如人。再说我今天既然来了，又怎会轻易离开呢！”既然冥玉一事也是他所为，那么便不需明月帮忙了。今日没亲手了解了他，她是不会走的。 边疆国师冷笑：“我看你是活腻了。灵女当初能灭我族嫡脉，你却还差得远。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语罢，他袖袍一挥，一只通体赤金的七足毒虫当即向着莫玖玖脸上飞来。 敢对他出言不敬，那他就给她点厉害瞧瞧。女子最重容貌，他今日就用赤金虫先毁了她这张脸，看她到时如何呼天抢地。思及此，边疆国师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笑容。 然而令边疆国师没想到的是，眼见毒虫迎面而来，莫玖玖仍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不慌不乱，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浅笑：“我还想着你要如何教训我呢，原来就是一条赤金虫……” 随着她话音刚落，边疆国师只见眼前一道冷光闪过，紧接着他便看见那只被自己养了多年的赤金虫在空中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矫健的身影掠到了莫玖玖身后，不是林佳琪又是谁。 “我的赤金虫！！你好大的胆子！”边疆国师气得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莫玖玖叫道。他半生与毒虫为伍，嗜虫如命。而赤金虫剧毒无比，同时也最是难养。他费尽心力养了这么多年的蛊虫，竟然就被人一剑斩断了，让他如何不恨！ “我胆子向来都很大，就不劳您来告诉我了。”莫玖玖睨了一眼地上的虫尸，看向边疆国师的目光中满是不以为意。 而边疆国师一双阴鸷的眸子气得充血，嗜人的目光此时正紧紧锁着莫玖玖身后的林佳琪，就像猎人盯着自己的猎物般，声音阴沉地说道：“既然你杀了我的赤金虫，那你就把命留给我吧！我正巧缺一个戾气重的人来炼成煞鬼，如今你倒是正合适。” 那日应昊天和他说起这姑娘时，他就动过心思。可那段时间他回了边疆，而这几人也不见踪影，如今送上门来，他正好一并收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摇响了系在腰间的铜色摇铃。一阵清脆的铃音后，一道高大的身影自拐角阴影处出现，并缓缓向着这边移动。 少顷，那道身影来到边疆国师身后，而莫玖玖也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面目发青，空洞的眼睛里毫无生气。而他的胸口处有着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从莫玖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露出的白森森胸骨，以及那串钉在胸骨上的猩红铃铛。 随着边疆国师腰间的摇铃响起，那串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阵阵“叮铃铃”的响声。 与此同时，那个中年汉子原本空洞无神的眼中一阵红光闪过，渐渐有了丝神采，随后嘴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吼叫。 见到这一幕，莫玖玖眼神蓦地沉下来，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尸鬼？ 术法驳杂，除了通晓阴阳，还有行招魂养鬼炼尸之术。部分术士常常会选择一些命格属阴且死在阴时的尸体，作为炼尸之用。 可是尸鬼却是由活人炼成的。他们在生前被人剜去心脏，钉入控尸铃，然后浸入装满尸虫水的深坛中，接着埋入阴气旺盛的死地。每隔七日滴上几滴炼尸人的心头血，再辅以符咒，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炼成尸鬼。 边疆巫族一向喜欢炼尸，尤其是拿活人炼尸。而尸鬼因为可控性高，行动敏捷又力大无穷，是打手的不二人选，向来为边疆人所喜。若非尸鬼需要命理特殊的人才能炼就，恐怕今日出来的就不止这一只了。 活人炼尸，向来为天道不容。当年边疆尸鬼之术拓本已被悉数毁去，而唯一能修习这邪术的嫡脉也被全部剿灭。如今这边疆国师看着不过天命之年，却会那么多只有嫡系才会的蛊术，看来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想到这里，莫玖玖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尸鬼，落到边疆国师身上，眼中满是探究之色：“我记得尸鬼之术已毁，你如今既能操纵尸鬼，想必当年边疆嫡脉还有人尚存。” 边疆国师冷哼一声，望向莫玖玖的目光充满了仇恨：“天佑我家族，保我嫡脉不灭。今时今日，我就杀了你这灵女后人，为我亡父报仇，以全他在天之灵！”说完，他再次摇动摇铃，同时嘴中吐出一串尸语，开始操控起身后的尸鬼。 第176章 祈求 “嗷……” 随着一声嚎叫声响起，那只尸鬼当即从边疆国师身后跳出，双手张开成爪，一个弓身，朝着莫玖玖这边就扑了过来。 而林佳琪当即双手抓住莫玖玖的肩膀，身子一侧，动作敏捷地躲过了尸鬼的猛扑。将莫玖玖转移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后，林佳琪便提剑迎面而上，和那只尸鬼缠斗在一起。林佳琪虽武艺高强，但是尸鬼铜皮铁骨，力大无穷，一时间两人难分高下。 见此情形，边疆国师冷笑一声道：“这尸鬼我养了近十年，小丫头，就让它陪你好好玩玩。反正我只需要你的魂魄即可，你的身体就留给尸鬼加餐吧！” 闻言，莫玖玖冷眼瞟了边疆国师一眼，默默取出一枚三角黄符，双手迅速结印，口中默念咒语。随即黄符飞快地向边疆国师胸口冲去。等接触到他的胸口时，便爆出一团金色的火苗，当下就将边疆国师的胸口灼出一个拳头大的乌黑印记。 “国、国师……”被眼前这一幕吓呆的应昊天不知所措地叫着边疆国师，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国师喜静，这栋宅子平日除了国师和他养的东西外，可没其他人啊！要是今天国师打不过那位秋姑娘，那他岂不是也危险了。想到这里，应昊天眼神躲闪地四处乱瞟，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躲躲。 而被莫玖玖黄符击中的边疆国师则闷哼一声，随即觉得喉头一甜，当下“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咳咳……”边疆国师咳嗽了两声，擦去嘴角的血液，阴毒地眼睛盯着莫玖玖狠狠道：“你找死！！” 语毕，他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数个形状各异的瓷瓶，拔出瓶塞便向着莫玖玖的方向洒去。 边疆国师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今天就让你好好体会下我们边疆毒蛊的滋味。”这些小宝贝可都是他精心养了多年的蛊虫，死在蛊虫之下，她也算是死得有点价值了。 但下一秒，边疆国师脸上的笑容便瞬间凝固在那里。随即，他目呲欲裂地看向那些原本应该袭击莫玖玖的蛊虫悉数往自己身上爬来。他直觉地想避开，却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人定身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他想控制那些蛊虫，却发现它们就像是疯了似的，一条接一条地钻进他的身体里面。 “怎么样，蛊虫的滋味不错吧？”莫玖玖盯着边疆国师，眸中闪过一抹锐利的杀意，“你们以前不是最喜欢看见别人被万虫折磨吗？你现在就好好体会一番吧！不经历这些，你又怎会了解那些被你所害之人的恐惧和痛苦呢。” 疼！真的太疼了！ 那些花花绿绿的蛊虫从他的鼻孔、耳洞和半张的嘴巴里钻进去，现在正一点一点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很快他这具身体就会变成万虫骷髅。他真的太疼了！ 边疆国师张大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所以他只能一脸惊恐地朝着莫玖玖不停摇头，眼中满是祈求之色。 而莫玖玖却朝他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漠然：“你这种人是不值得被同情的。当初你活剥人皮，拿人炼蛊时，那些人也一定苦苦哀求过你。但你当初可都是视而不见呢！那么如今，我就悉数奉还于你。” 语罢，莫玖玖便冷眼瞧着边疆国师被那些蛊虫一点一点掏空内脏的凄惨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半刻钟后，边疆国师大张着嘴巴，浑浊的眼中半丝神采也没有，已然死透了。 见状，莫玖玖取出一枚玉符，准备收取边疆国师的魂魄，然而她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边疆国师魂魄的气息了。 “秋姑娘，怎么了？”已经将尸鬼解决的林佳琪来到莫玖玖面前，见她面色有异，不禁问道。 “边疆国师的阴魂不见了。”莫玖玖将玉符收好，垂下眼眸，“估计是族内有一些秘术能瞬间收取魂魄，看来边疆那边要有些异动了……”边疆国师能习得这么多只有嫡脉才会的蛊术，之前又口口声声说为父报仇，想必养大他的人就是当年的就漏网之鱼。如今边疆国师死了，不知边疆那些人作何感想，估计是不会轻拿轻放了。算了，这边她一时也走不开，还是静观其变吧！莫玖玖心中暗暗想着。 突然，一阵低沉的惊呼声传来。莫玖玖循声望去，就看见被林佳琪一剑刺穿胸膛倒在墙下背对着自己的尸鬼正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莫玖玖眼神微眯，想了想，还是走到尸鬼的跟前。而尸鬼听见动静只是抬头看她一眼后又垂下头去，继续不停地拉扯着自己心口血洞内的铃铛，似乎是想把它取下来。莫玖玖站在他身前，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眼睑微垂，让人看不出她心底在想着什么。 “秋姑娘，他这是在做什么？还有这尸鬼如何处理？”林佳琪见状，在旁边问道。 莫玖玖叹息一声：“他的魂魄还在体内，只是被这铃铛封印住了。边疆国师死了，对尸鬼神志的控制自然消失了。他如今是想出来吧！” 控尸人活着时，尸鬼受尸铃影响，神志全无，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若控尸人死了，尸鬼体内被封印的阴魂便会苏醒，但是只要尸铃在一日，他们便永远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可是亦无法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边疆的人，真是令人发指。 “魂魄还在体内？”林佳琪诧异至极，他看了一眼尸鬼胸口血肉模糊的大洞，忍不住问道：“那他还是活着的？” 莫玖玖摇摇头：“他已经死了，他的身体已经被炼化成尸鬼之身，即便有魂魄也无用了。” “那现在怎么办？” “先将他魂魄放出来吧！”莫玖玖说着在尸鬼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我现在帮你摘下尸铃，有点疼，你忍忍。” 第177章 往生 旋即，莫玖玖取出一张空白符纸，用银针刺破指尖，以血为印画符。然后快速将符纸折成三角形状，接着将其点燃置于尸鬼胸口的血洞之中，黄符燃烧的火光迅速将铃铛吞噬。 伴着尸鬼阵阵痛苦的惊呼，一阵青烟袅袅升起。而后“叮”的一声，铃铛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也从尸鬼身上飘了出来。 “谢谢你，小姑娘，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了。今天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中年男子望着莫玖玖，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如今边疆国师已经死了，而你也自由了，那就看开些，尽快投胎去吧！” 听到莫玖玖的话，那中年男人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迟疑之色，许久后，他才喃喃道：“走之前，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我家娃娃和媳妇，还有我老爹。可是……” 他当年跟同村人出来做工，不想半路就被人骗到这里，没多久就被那位国师给害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家小娃娃也该成大小伙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没看见他们，他心里放心不下。可家太远，他也被囚禁这么多年，如今是想回却回不去了。 闻言，莫玖玖沉默半晌，最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我现在抽不开身，不若等下个月，我将你尸骨送回你老家安葬，到时你的魂魄自然可以跟着一起回去。” “真的？”中年男人听后一脸惊喜地看着莫玖玖，而后便激动地红了眼眶，随即有些哽咽地说道：“谢谢、谢谢……” 莫玖玖朝他温和地笑笑：“没事，那你暂且先待在这玉符里吧！”说着，莫玖玖又将之前的玉符取出，接着将尸鬼的阴魂收入了符中。 与此同时，应昊天则正躲在屏风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满心期待着莫玖玖他们尽快离开，不要发现自己。 然而，事实很快让他失望了。 此刻，一柄锋利的长剑正斜斜地抵在他的脖子上，只差一毫便能轻易割破他的咽喉。 应昊天斜眼瞥了一眼架在颈侧的长剑，身体瞬间僵硬，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莫玖玖，双手作揖，苦求道：“秋、秋姑娘，姑奶奶，您就放过我吧！我、我全是听国师、不，听那边疆国师吩咐做事的啊！以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吧！啊？求求您了……” 莫玖玖瞥了一眼吓得浑身发抖的应昊天，暗中摇了摇头。随即她望向林佳琪说道：“算了，木其，我们走吧！” 即便她不杀应昊天，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中了噬魂蛊，哪能善终呢！想到这里，莫玖玖嘴角擎起一抹冷笑，善恶终有报，应昊天能有今日，也是自作自受罢了。为虎作伥，终究难有好下场。 正当莫玖玖和林佳琪离开黑屋时，远在边疆的一栋小楼里却是另一番场景。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看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黑袍男人，眼中顿时爆出一团愤怒的火光：“岳儿？谁杀了你？” 原名巫岳的边疆国师静静飘在屋子中央，一双阴鸷的眼睛里透出强烈的恨意，咬牙切齿道：“是灵女后人，我技不如人，反被她用蛊虫害了。” 随即，边疆国师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自己的娘。 半晌后， “后人？”银发老妇人微微眯起眼，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不是后人，那就是灵女本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女终于再次出现了…… 边疆国师神色诧异，反驳道：“怎么可能！已经近百年过去了，就算她和我们一样懂得以魂养魂，延年益寿，也不可能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 银发老妇人冷哼一声：“如何不可能！只要她是灵女，那都有可能。灵女长生，每一段时间他们会带着灵力转生成新的生命，这可是当年你爹临死前告诉我的……” 边疆国师闻言愣了愣，这么说来，那灵女岂不是懂得长生之法？他苦心专研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借助一些极品精魄来增长自己的魂力，延缓衰老，从而达到长寿的目的。而灵女长生，若是他能得到灵女的魂魄，岂非可以长生不死？想到这里，边疆国师的眼底燃起一抹诡异的火苗。是夜，莫玖玖走到书房的中央站定，双手结印，祭出阴阵。随后缓步行至书桌前，从书桌上的锦盒里取出存有明月阴魂的玉符，并抹去上面的封印， 少顷，一抹红色倩影便从玉符中缓缓飘出，正是明月。 “秋姑娘，是时间到了吗？”莫玖玖之前说到了时间便会叫她出来，是以明月以为已经到了她们约定的日子。 莫玖玖摇摇头：“不，今日请明姑娘出来，是想送您尽快往生。” “什么？”明月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不是说要我帮你找到冥玉的幕后之人吗？怎么……” 见明月面有疑虑之色，莫玖玖解释道：“冥玉之事，我不久前已经解决了，因此就无需再麻烦明姑娘了。”望了一眼地板中央事先布好的阴阵，莫玖玖接着说道：“而且阴魂滞留在阳间太久终归不好，阴门已开，明姑娘还是尽快上路吧。” 闻言，明月顿了顿，半晌后…… “我什么都没做，秋姑娘却帮我达成心愿，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明月说完，在片刻的沉默过后，踱步走进阵中心，眼底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而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回头冲莫玖玖一笑：“那么，秋姑娘，后会无期。” 莫玖玖轻轻颔首，朝她淡淡一笑：“后会无期。” 话音刚落，一阵光华闪过，明月纤细的身影渐渐变淡，随后消失无踪。 莫玖玖轻轻一叹，将玉符收好，在书桌前静静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出了书房。 可是，第二天仙弄就出了大事了，霄楚翊自然也没有时间来找莫玖玖吃饭，而是急匆匆的离开了。 第178章 变故 皇帝霄陵在寻找解玖玖的同时知道那位静安王也在找人，似乎是个女人，霄陵嗤笑，觉得霄楚翊肯定是被哪里的狐媚子迷住了，欠下的风流债现在来还了。 于此同时霄楚翊也知道皇帝在找解玖玖，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这时候那解玖玖的尸体都没了，哪里还去找人？ 双方都在看对方笑话的同时被对方当笑话一样看着。 小镇上再次得到关于他们战神静安王的消息的时候就是在半年之后，那时候静安王正在整个国家范围内寻觅良医，不知道是王府里谁得了重病。 小镇上的人都说着静安王也真够可怜的，三天两头的找大夫。 莫玖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简单的收拾完东西之后抱着大黑回家，大黑最近伙食改善的厉害整个胖了一圈，莫玖玖考虑下次抱不动它了怎么办。 林佳琪最近正在练习新的剑法，武人的底子百在那里，技巧、经验又都是上上等，假以时日重出江湖不是问题。 莫玖玖回去的时候林佳琪正单手拿着剑在那里摆姿势，维持着单手侧平举的姿势静止不动，春寒料峭的天气汗珠一滴滴的顺着脸侧流进衣领。 莫玖玖不懂这练武的门道，只是有些着急不知道待会怎么把霄楚翊的事情不着痕迹的说出来，王府里里需要看大夫还需要从全国各地召集……够得上这个级别的，除了霄楚翊，莫玖玖敲破脑袋也想不起还有第二个。 如果真是霄楚翊找大夫……莫玖玖烦躁的不行，心思也开始乱起来，林佳琪肯定是要知道的，他了解这个人对霄楚翊的感情，但是，莫玖玖原地转了几个圈，但是霄楚翊怎么会生病？或者其实是受伤？ 林佳琪看着一边快要抓耳挠腮的人，皱着眉问，“想说什么就说，是不是银子用完了？” 莫玖玖怔了一下莫名的就有了火气，本就清汤寡水的一张脸拉的老长，“不是银子用完了，是你该交房钱了。” 这是在提醒他现在还是寄人篱下不要太张狂，林佳琪被咽了一下收了刀就打算回房间取银子，莫玖玖在背后幽幽道：“听说静安王最近又开始在各地搜罗名医了，也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随口的牢骚，莫玖玖见林佳琪果然停步不前，又上前套近乎，“对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林佳琪背对着她脸色一变再变，也不回头，“王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快步进屋关了房门。 莫玖玖见目的达到了也回了房间，林佳琪肯定不会放着这种疑惑不去解决，在霄楚翊身边那么长时间，他深知他们的王爷对于王府的这些人来讲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之前的林佳琪是一只落魄的凤凰，自己出于单方面的旧情将人收留，现在这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种神气活现，以后恢复的再好一些，莫玖玖相信她仍旧会与往常一样不断的向霄楚翊的方向靠拢。 而只要林佳琪这边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知道。 就算是嘴再硬，莫玖玖也不得不承认，人是离开了，那些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还是分不清楚。 仙弄那座当初被霄楚翊称为“驿站”的王府现在也开始正式打理起来，人丁旺了不少，很多都是生面孔，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静，至少没有露出自家主子病入膏肓的那种悲切来。 与王府有走动的人都知道静安王四处求医不是给自己看病，但具体是给谁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的下人知道自家王爷在私下搜罗名医这件事还是从外面听来的，开始以为只是谣言，但是王爷并没有反驳，再加上王爷现在出门的次数相较于之前大大增多，渐渐大家也都猜想王爷是在为王府之外的什么人求医。 影卫老七上前禀告，说南边找来了几个大夫，在当地被称为神医，现正在来仙弄的路上，只是这些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主，估计要在路上花一段时间。 霄楚翊从书中抬头，老七偷偷瞄了一眼被合上的书页，那是王爷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医术，心下叹气，王爷又是何必？ 霄楚翊想了想道：“准备车马去接，能早一日也好。”揉揉眉心，语气很笃定，“老七，你想问为什么？” 老七赶紧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咱们这动作太大，到处都有流言怕是暂时压不下去了。”老七很想问为什么，想问有什么值得您如此折腾自己，但是他问不出，他们一直以来是王爷的影子，影子再多，行动的方向也只有一个。 霄楚翊笑了一下，“流言止不住，本王何曾介意过。”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对着门外喊了声“让林……让下面的人备车，本王那个要出门一趟。” 门外守着的老管家颤悠悠的跑开了。 霄楚翊每天这时候都会出门，底下人也渐渐习惯，老七拜别之后从窗口跃出。霄楚翊又盯着窗口看了好一会直到老管家回来说车备好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马上就能见到了，不急……” 霄楚翊去的地方不算远，马车停在了御史大夫的府邸的侧门，驾车的小厮在霄楚翊下车之后熟门熟路的将马车赶到马厩附近，王爷来的次数多了，小厮也和这里的下人们混熟了，有时候还会开两句玩笑。 “你家王爷又来看小姐的？”一个黑瘦的青年抓着一把草逐个塞进四周的马槽，明明也算是个高大的身板，偏偏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猥琐。 小厮看看周围，点头，“可不是，我们王爷这阵子可都在为你们家小姐忙活，也不知道那位是积了什么德。”说话间是满脸的不赞同，他们家王爷是什么人啊，这御史大夫家的什么千金又是什么！ 黝黑的青年笑起来猥琐的简直不能入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为另一个不沾边的东奔西跑操心劳力的，我觉得你们家王爷铁定是看上我们家小姐了！” 第179章 相似 “你胡说！自从我们家王爷回来你们家小姐就没清醒过！” “这谁知道呢，说不准我们家小姐不清醒就是因为你们家王爷呢。” “你！” “你也别生气吗，小姐浑浑噩噩的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王爷才来仙弄多长时间啊，能知道咱们府里养着这么个小姐也不是件容易事，咱们又不是主子，哪知道这主子们的想法，不吵，不吵啊。” 御史大夫家的小姐名叫沈夕月，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沈夕月与解玖玖的命运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倒霉蛋。沈夕月生下来没多长时间娘就死了，更可怜的是从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奈何自己本身就是个不争气的病秧子，怎么养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沈大人小心翼翼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了，总算是把这宝贝疙瘩养到了十八岁，可就在今年立秋之后没多久，这宝贝疙瘩不知中了什么邪，好好的就昏倒在院子里了，后来人是叫醒了，可整个人都感觉浑浑噩噩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天到晚睁着眼睛的时辰加起来不到两个，沈大人那可真是愁死了。 女儿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这做父亲的上早朝也是隔三差五的意思意思，时间久了这沈家小姐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一时间几位交情好的同僚还唏嘘几声拍拍?沈辽的肩膀聊表安慰，可一而再再而三也没人拿着当回事，暗地里传老沈家的女儿这次怕是活不成了，几人围在一起各发表完意见之后该干嘛干嘛。但是刚上了轿子还没走的静安王可当回事了。 霄楚翊回王府之后马上派影卫下去将沈夕月的资料不论粗细都搜集了一遍，这边就带着王府的大夫上了轿子晃悠悠的登门拜访去了。 霄楚翊心里很激动，又强制压抑着不让人看出来，甚至不让自己太过明显的察觉出来那种激动。已经死过一次的心本来就跳得相当费力，如果再大起大落一次，霄楚翊怕自己万一疯了就对不起霄家的列祖列宗。 他只能忍，让“希望”这只小兽露出一只小小的角，他只要看着这只角就好，只要能看到就好，这样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就能鲜活不少。 霄楚翊觉得自己活得真的很憋屈，但偏偏又乐在其中。 每一次每一次去的时候霄楚翊都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你输不起，只是去看看同僚的女儿罢了，正常走动，不要激动。 沈辽听说静安王突然造访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想起静安王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赶紧擦擦脸戴上帽子到前厅迎接。与沈辽一样，霄楚翊在见到他第一眼才晓得，原来这御史大夫长得是个这幅模样，当即很直白的表示，“听说千金病重，本王把自己府里面大夫给带来了。” 沈辽愣了又愣，还没察觉他一个小官家里的孩子病了要王爷带着人来看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那边身体就已经主动在前面引路了。 霄楚翊见到沈夕月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沈夕月虽然十八，但看上去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实实在在的衬得起美人这两个字，眉毛微弯继而上挑，五官精致玲珑，秀气与妩媚并存。此时沈夕月像是知道有陌生人在看她似的竟然颤悠悠的张开了眼，沈辽大喜，连忙叫人去熬汤药。 霄楚翊直直的看着她，沈夕月也直直的与其对视，半响大概是精力不支，再次闭上双眼，没钱没后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啊……”霄楚翊仍旧盯着她看，看她眼角一滴泪融入发髻。 “可算是找到你了……”霄楚翊轻飘飘的叹息。 沈夕月的资料简单的令人咂舌，稀稀拉拉的几张纸里面还有一大半是她平常吃的药方，剩下的几张就是这位小姐平时爱吃什么菜，喜欢看什么花，什么季节喜欢喝什么茶，平时小毛病有哪些等等等等，这份资料在厚度上已经完全失了影卫本该有的水准，老八哭丧着一张脸不断的表示“王爷，真的只有这些啊，这位少爷最近几个月都在床上躺着，吃饭的次数都数的清啊！” 霄楚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即又下了另一个命令，“网罗天下名医。” 时间回到春寒料峭的初春，莫玖玖依旧是每天下午抱着大黑准时做生意，她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林佳琪每天是雷打不动的练剑，莫玖玖打开门的时候就见她左手的剑法已经似模似样，和受伤之前的状态肯定是没法比。院子里一颗刚开始开花的梨花树，此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零落了一地的花瓣告知这院子的主人自己之前遭遇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摧残。 莫玖玖咧咧嘴，本还想着秋天的时候还能有两个不要钱的梨子吃呢，现在看是完全没指望了，一边又在想这林佳琪可真是够有耐性的，整天呆在这院子里也不嫌憋闷。开门刚要往外走就被叫住了，林佳琪道：“我过几天会离开一阵子，我的房间留着不能给别人住。” 莫玖玖懒懒的应声，“这好办啊，只是你这房间就算是空着也是要付房钱的，可别忘了。” 林佳琪点头继续练剑，莫玖玖看着无趣，又把大黑往怀里揽了揽关门离开。 林佳琪沉得住气么？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王爷可是说他是王府几个人里最容易暴躁跳脚的一个，性子不够沉稳，林佳琪自己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吴显还有影卫他们，王爷的说法没错，她不否认，但是……自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帐的那一天开始，林佳琪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林佳琪了，说不上变化，如果说以前的林佳琪总是心浮气躁，那么现在的林佳琪，她的整颗心都已经沉了下来，已经学会了怎么站在水底来看待这整个世界。 第180章 离开 最近一段时间林佳琪已经开始重新联络王府的消息网，并让人传消息给王爷，自己还是王府的人，但是王爷要给她一点时间，让她一点点慢慢回去，重新走到之前当年位置上，不能辜负王爷，也不能轻视了自己。所以她也知道王爷在这一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林佳琪得到的不是第一手消息，可就算是以讹传讹，这种传言也太诡异了一些。 沈夕月大睁着眼睛好无焦距的看着从窗户透过来的一地月光，这一段时间她都是这样，白天浑浑噩噩的睡觉夜晚盯着某一样事物胡思乱想。外面的人都传这沈家的小千金魂不附体一天到晚都没有清醒的时候。谁又知道她只是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扇门外的那些人。 她不认识那些人，也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但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人一物对自己来说有似乎都不是合理存在的东西，沈夕月的记忆力没有任何留影，她只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不自在，似乎都错了位一样。 沈夕月很恐慌，她曾以为自己只是坠入了一个复杂的梦，就像之前的无数个梦一样，在梦里你记不清现实，然后按照一个毫无逻辑的情节去演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当那个自称她爹的人抱着她痛哭流涕的时候，沈夕月感觉到了眼泪流入衣领的那种凉凉的感觉，那一刻的沈夕月瞳仁紧缩整个人几乎抽搐起来，说不出话，只能听到一屋子的人对着自己大哭小叫。 沈夕月知道这不是梦，或者是自己已经进入梦中再也出不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麻木的就像是一场无聊闹剧，所有自己为和她很熟的人都跑来对他嘘寒问暖，自己对着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僵硬微笑，睡着的时候还好，那些人顶多就是见一眼就离开，等碰巧自己还是醒着的时候也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原来是你啊……” “你怎么来了……” “你来了啊……” 好巧不巧的就有一次被霄楚翊碰到了。 沈夕月对这个王爷的印象不同于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始终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原因，她越来越喜欢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别人，他们的眼神、动作。所以当静安王出现的时候沈夕月几乎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眼神？就跟追赶兔子的豹子一样，或者说是终于找到猎物的喜悦？之前没有人在他面前留露出那么直白而热烈的感情。沈夕月的笑几乎是强制挤出来的，“你，你来了啊……” 静安王的目光更加肆意。 沈辽还问过他什么时候和这正处在风头浪尖上的静安王如此相熟，沈夕月哪里知道，只好胡乱说是出去玩的时候恰巧遇到，两个人相谈投机罢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看这静安王的表情明显是已经和自己很熟了，可父亲却不知道他们之前是认识的，而且据说静安王打仗回来仙弄还没有一年的时间，中间还有几个月是在别的镇子，而自己平时也是大门不出的性子……沈夕月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两人的关系上下点功夫了。 桃花开的时候仙弄天南地北的名医已经十有八九被静安王或威逼或利诱的集结到了仙弄，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或明或暗的输送到沈家府邸，但是沈家小姐的病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大夫束手无策，纷纷表示这小姐是身体虚，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调养不当，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又是被各个流派的医术给调整过……复杂的很，难办的很啊…… 霄楚翊经常来沈家，但是和沈夕月说话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来十次有八次这人是在睡觉，剩下的两次就是在准备睡觉，难得说上两句话也都是不痛不痒，霄楚翊想要质问想要摇着她的膀子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见到那半死不活虚弱的不得了模样之后又只能作罢。 霄楚翊有顾虑，也纠结过，他知道仅是这蛛丝马迹就让自己一门心思的钻进去实在是不可取，但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一根蛛丝，甚至有些抵触面对病床上的人，她还没叫过他的名字，是莫玖玖还是解玖玖？或者叫沈夕月？ 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任何价值且相当无聊，于是霄楚翊火气越来越大，这边正找着怎么发泄一下，那边属下有消息说林佳琪找到了，但就是不肯回来。 林佳琪也没指望自己的下落能瞒得过王爷，在影卫传消息给她说王爷召她的时候也没太过纠结收拾了东西直接前往王城，离开的时候莫玖玖外出还没回来，林佳琪想了一下还是留了张纸条。 “只是个算卦的罢了，回去我会给王爷禀告，别碰她。”林佳琪将剑绑在身侧整了整衣领。 身后的黑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林佳琪没有跟着回静安王府而是等在了霄楚翊驾车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春风越来越暖，握着剑倚在墙角的感觉也是舒适无比，春风熏人，果然不假。林佳琪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下微微叹息，只是这王城毕竟是王城，没有妖娆的桃花也不允许有凄清的梨花，微风拂过留下满满的脂粉富贵之气，依旧醉人，却少了几分城外的妖娆与清雅。 “几个月不见倒是恢复了不错，本王不召你的话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霄楚翊依旧抄着袖子背脊挺得笔直，眼角眉梢都是不满，倒是不见怒气。 林佳琪直愣愣的跪下，头垂着看不清表情。霄楚翊看着她空荡荡的是袖子一声叹息，“伤还好？” “回表哥，已经好了。”林佳琪迅速的抬了一下头，“表哥……清减了……” 霄楚翊停了一愣，继而笑骂道：“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想不清减都难，真不知道本王劳心劳力的，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佳琪赶紧道：“表哥！” 第181章 算命 “起来吧，回王府。”霄楚翊不欲多言，小厮连忙将马车牵过来。 “表哥！”林佳琪小心翼翼又强硬的喊了一声，霄楚翊不解回头。 林佳琪手指陷进泥土，“我……不想回王府。” “你身上的伤不是好了么，不回王府还要回哪里？你当初擅自离开本王还没治你的罪，还有什么不满？！” 霄楚翊这次很明显是动怒了，林佳琪没尝试过挑战自家表哥的威信，心里已经开始发毛，可不知道是不是在秋灵灵那里养了几个月把胆子给养肥了，挺了挺脊梁骨，“我是觉得现在王府用不着我，属下也想在外面历练一下见见世面。” “见见世面？”霄楚翊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衣袖猛地一甩又站到了林佳琪面前，“呆在本王身边就只能让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了？！” 林佳琪终于明白自己在兔子面前锻炼出的那点心理素质在他们家表哥面前还是完全不过关，连忙低头，“不是，我只是，我只是，只是想在外面再呆一段时间，我没办法……”剩下的话都留在肚子里，头垂得几乎要贴上地面。 霄楚翊看着几乎要伏在地上的人久久没有言语，林佳琪说她没办法，什么没办法？没办法做什么？霄楚翊想对这个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讲，你是本王身边的亲人，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讲，你只要按照本王的意思做就好。 但是霄楚翊讲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样东西，林佳琪没说出来的那后半句自己能猜到也就罢了，更荒谬的是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霄楚翊坐在马车里又是一声感叹，也不是再为自己还是为林佳琪。一道黑影闪过，马车里无声无息的多了个人，老八单手撑地，低声道：“王爷，属下奉您的旨意前去边疆打探消息，特此回来禀告。” “不急，先去查一下林佳琪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和什么人接触过。” “王爷？” 霄楚翊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离开的久，没有跟军队一起回来，很多事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喊你去查就去查。” “是！” 不久，?老八查完回来了，看了眼霄楚翊，欲言又止。 “说。” “是，据属下所致林大小姐这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军队回来的时候路过的一座小镇的民宅里，与她同住的是个算命的，属下几人来之前有调查过。” “算命的？林佳琪和算命的住在一起？”霄楚翊的脸色看上去总算是鲜活了不少。 “是，听当地人说祖上三代都是做这行的，到了那人这代也算是有点声望，父母已亡故，现在是只身一人。” “镇的名字？” “梨花镇。” 霄楚翊点点头，“这段时间不要跟着林佳琪，本王知道她这段时间不好过，让她一个人清静一下吧。”顿了顿，“仙弄有名气的大夫都找来了？” “能找的都找来了。”老八是知道王爷找名医的用途，心里虽然疑惑到不觉得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有什么错，名声这种东西对他们影卫来说简直连只烤鸡都比不上，只是看着主子如此劳心劳力做属下的也跟着火急火燎，老八抬头，“王爷，属下有话要讲。” 霄楚翊有些烦躁的挥手，“说。” “既然四方的名医都对沈姑娘的病情没有办法，属下斗胆谏言，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霄楚翊剑眉一挑，有了兴致，“继续说。” “属下的意思是……或许这沈姑娘的病……其实不该找大夫。” 霄楚翊接着问：“不找大夫？那你觉得应该找什么？” 老八低着头舔舔唇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鲁莽了，虽然自家王爷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还可以接受人生病了不找大夫改找其他歪门邪道，而且从他成为影卫老八开始，王爷似乎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如果自己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不乐观的后果？ 老八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挤了就因为一不小心认识了一个会算卦的秋灵灵就觉得这天下的事情都能靠这些不靠谱的算命先生解决？ 霄楚翊不耐烦，双脚动了一下。 老八像是受惊一样忽然抬头道：“属下也是猜测，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影卫什么时候也开始学说这种话了？应付本王就让你们觉得那么困难还非要朝上的那些扶不起、老不休学嘴皮子？！再废话你就不用说了。” “属下……属下听说沈姑娘当初是无缘无故的昏倒在自家花园里，之后多少大夫名医也都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属下斗胆猜测或许沈姑娘的问题并不是出在身体上。” 霄楚翊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的意思？” “属下觉得咱们应该去找找其他途径，大夫不行的话那可以找风水大师，风水先生不行的话咱们可以找算命先生……”飞快的瞥了眼王爷的脸色，见还没有太大变色心里松了口气，“属下认为多一条途径也算是多一条解决办法……”头越点越低，真不想承认这样的话是身为影卫的自己说出来的。 “风水大师？算命先生？”霄楚翊看着几乎要整个人趴在地上的老八，又重复了一遍，。 “真看不出来老八你还信这个。”霄楚翊挑着嘴角说，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讽刺人。 “回王爷，属下也是突然想到……” “因为一直和林佳琪住在一起的人是个算卦的？” “是……”心里开始嘀咕起来：小姑娘我说的确实是实话，王爷是好人不会怎么着你的，林姑娘老八对不住你…… 第182章 测字 霄楚翊没心思理会属下恕罪的心里路程，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往哪边走。他信鬼神么？本来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在莫玖玖这么奇异的生物出现之后已经变成了将信将疑，如果沈夕月此事确实能从算命师那里找到眉目的话，那之后怕是会变成深信不疑了。老八再次偷瞄的时候就见王爷已经点头了，顿时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归了位。 “传本王的命令下去，以静安王的名义在仙弄各地召集命相先生，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看着办。” “是！属下遵命！” 霄楚翊又道：“老八，你说要是这次还是没用的话，本王是不是该到边疆把达斯山上的花晏给请下来？”霄楚翊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似讽非讽，一个王爷大张旗鼓的做这种事情，怕是这仙弄国最近几个月都不会缺少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王爷，这又是何必。”老八觉得自己真的是想死了，一张嘴拦都拦不住。 “何必？本王爷想知道为何，似乎有那么一点头绪，但是理不出来，说也说不清楚。” 老八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这样的王爷他从来没见过，感觉像喝了酒，可王爷滴酒未沾，但是清醒的王爷又怎么会对一个影卫说这样的话？露出自己的软弱，可自己一想又觉得王爷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属下斗胆再次谏言。” “呵，你今天还真是来劲了啊，说吧，本王恕你无罪。” “属下不赞同在全国召集术士，影卫军配合影卫在暗地里查询已经足够，属下会将我知道的一个算命先生带过来，不管是与不是，成或不成，就从她开始吧。再者，属下希望王爷不要出面，这种事情沈家完全可以配合王府侍卫，以御史大人的名号已经足够。” 霄楚翊很长时间没有讲话，在开口的时候又完全换了个话题，“老八，你来本王身边多长时间了？” “回王爷，五年。” “后悔过吗？” “王爷！” 霄楚翊笑了，笑声大得连外面赶车的小厮都压抑不已，“按你的意思来吧，本王这段时间不会出现在沈家，你暗中多派几个人监视，江湖术士虽不是一无是处却也是不可完信。” “是，属下遵命！” 老八领命再次从窗口消失，霄楚翊用宽袖将整张脸遮住，他决定不再出现在沈家不是因为要与那些将要出现的术士保持距离，而是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堂堂静安王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应该不漏一丝痕迹，而就在刚才……他居然已经开始为即将成为整个仙弄的笑柄做准备！ 这不是静安王！不是霄楚翊！ 莫玖玖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找她算卦的人似乎多了不少，真要是一般的测吉凶业避灾祸业就算了，可偏偏没有几个是正常的，问出来的问题往往是莫名其妙。 比如前两天来了一个带着大斗笠整张脸几乎都被盖住的人竟然让自己来看相，莫玖玖几乎当场暴走，兄弟你找我看相可你但是至少也得能让我看见啊！ 这也就算了，还有不少人在卦摊外面转悠了好几天才终于坐到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上，莫玖玖本来是打趣说了一句，“兄弟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看你在这一圈转了三天了啊。” 那人年纪看上去和莫玖玖差不多大，闻言瞪大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莫玖玖，“你三天前就已经发现我了？” “是啊。”莫玖玖不在意的点头，一面低着头拽着大黑的耳朵，大黑不满的摇摇头，屁股对着莫玖玖继续睡觉。谁知对面的青年听了这句话像是见鬼一样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转身就跑。 莫玖玖看着逃跑的背影相当无语了一阵子，随后开始自我反省自己这阵子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莫玖玖的猜测还没得出结论，第二天卦摊上就出现了一个熟人，看见这人的时候莫玖玖掐着大黑的手指没把握好力道，被大黑反扑过来在手背上挠了一道。莫玖玖不会记错这个人，他们之间甚至说过话，但是这个人肯定不会知道这件事，霄楚翊身边的影卫老八。 老八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路人甲，纯良憨厚，并且可以猜测到家庭和睦生活美满，但是莫玖玖知道那都是表象，静安王府的影卫他认识八个，其中绝对没一个是简单货色，当初自己的身份被霄楚翊戳破一事就没少了这些人的功劳。 想到这里，前几天发生的各种非正常事件也算是有了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影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林佳琪？ 没人告诉过她一旦招惹到搞情报的这后半辈子都过不安生啊！ 莫玖玖隐隐有些头疼，脸上还是带着得体的职业性微笑，“这位大哥可是要算卦？” 老八这次是打算彻底将憨厚这两个字惨无人道的贯彻下去，毫无心机的笑了笑，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媳妇。”说完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莫玖玖现在疼的不只是头了，一颗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真是难为你了啊兄弟能装成这幅熊样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测字？” “我不会写字，你就给俺看看相就行。”老八飞快的回了一句又把头低下去了，他的字写得实在是拿不出手，又不像老十他们可以写好几种字体，仿造书信也不是他擅长的，因此从没在外人面前留下过任何字迹。 小心谨慎，这是影卫最根本的职业操守。 第183章 帮忙 莫玖玖不以为意，影卫本就是个特殊群体，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做出三分猜测，“这位大哥可否把手伸出来一看。” “看手相？” “左手。”莫玖玖有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静像是简单的指示，可谁知道他的另一个目的只不过是想告诉他只要左手就行，我绝对不会看到你右手掌心的茧子也不会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事爬了谁家的墙。 老八点了点头将左手伸出来，一张脸绷着，似乎还挺担心这算出来的结果。 莫玖玖看着老八的手掌抿了抿嘴巴，真的不是一副好相，一条路走到黑的脾性就算撞了南墙业不见得会想回头，莫玖玖对着老八笑了一下，“大哥这是想媳妇了？” “不行？” “当然不是，只不过大哥如果是想找点娶媳妇的话得把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放一放，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命格线之间也有影响，一强一弱互补盈亏，大哥该是知道我的意思的吧。” “什么狗屁！”老八缩回手，“老子就想看看什么时候能娶媳妇，你说不上来就别说，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忽悠我呢！直接说老子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不久算了干嘛神神叨叨的！” 莫玖玖无语了一阵，“大哥明白就好。” 老八愤恨的站起来转身就走，被莫玖玖叫住，“卦资还没给啊！” “你都没算出来什么老子凭什么给你！” “如果大哥肯给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破解之法~”莫玖玖故意在“破解”两个字上面咬了重音，冲老八抬抬下巴，不想这辈子找不着伴儿就赶紧的呀。 老八气得牙痒痒，一甩手将几个钱落到桌上。 莫玖玖点点头，很好，连自己这边的卦资都摸清楚了，来意不简单啊，笑着道：“姻缘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大哥的婚姻有分叉，其中一条可是与业线并行的哟~” 莫玖玖料到影卫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不过也没想到等自己回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守着了，这两人莫玖玖之前都没在霄楚翊身边见过，有些不确定他们的来历。 “两位兄弟这是做什么？”莫玖玖怀里还抱着大黑，背上背着个篓筐，里面随意的放着些摆卦时候的用具，总不会是来打劫的吧？ 两人还算客气，齐齐朝着莫玖玖行了个礼，“在下听闻姑娘算卦的本事呢了得，想请姑娘帮个忙。” “找我算卦请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的拐角拐角在拐角，就在那里！” “不是算卦也不是看相，我家主子想请小先生过去帮忙给人看看病。”说话的换了个人，语气依旧客气。 “我只给死人超度，不给活人看病。” “我家主子和在下都相信小先生一定可以的。” “你和你们家主子都有问题，你见过哪个算卦的还给看病？我又不是活神仙！” “小先生就不要推辞了，马车就在那边，小先生请上车。” “我还没说要去呢！” “小先生不比过去，我会让人直接把车赶过来。” “哎我说你们怎么……” “先生上不去的话在下可以帮把手。” “行了，”莫玖玖相当无力的摆摆手，“我上得去……” 莫玖玖坐在马车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神，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本来还左一句小先生右一句小先生的叫呢可自从上了车连说句话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我说你们家主子是谁啊？这是要给谁看病？这人到底是病成什么样了都能逼着你们找算卦的直接充当大夫了！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么胡来啊！”莫玖玖边问边看两人的表情，心里琢磨开了，按照一般规律能发动影卫直接找人的只能是霄楚翊的直接命令，但是看老八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像是他们家王爷出事的样子，再者霄楚翊前一阵子还大张旗鼓的找大夫，这才过了几天连算命先生都开始找了，仙弄之大，谁值得让静安王花如此心思？ 莫玖玖沉默，他……似乎还过得不错啊……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自己当初离开看来是对的。 马车一直到沈家院子里才停下来，莫玖玖下车之后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个比较偏僻的院子，从布置上来看该是个官宦人家，但绝对不是经蛮王府。转身看着把自己带来的两人，“两位大侠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啊，要不然到时候医死了人可不负责啊。” “小先生不必着急，先在这院子里休息一下，半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莫玖玖一听急了，“我不要休息，早开始早结束，人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小先生怕是要在这院子里住上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是熟悉一下环境好，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来接小先生，告辞。”说完双双退出院子，顺带着把门在外面给锁上了。 莫玖玖恨得咬牙，霄楚翊啊霄楚翊，你的人还真是有本事啊！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太阳西斜光辉跟着朦胧几分，微风轻拂总是夹着着浓郁的花香，莫玖玖吸吸鼻子，她不是很喜欢这种香味，相比起来还是梨花镇的梨花香对自己的胃口，可春季已经来了，梨花也该谢了。 两人离开不久就有人拿着食盒过来给莫玖玖送饭，两菜一汤看着倒是可人，莫玖玖抬头看着送饭的小丫鬟，“走的时候不用锁门了，反正我跑不了。” 小丫鬟脸红红的拎着食盒飞快跑开，可门还是给锁上了。莫玖玖无奈，自己就像那么没信用的人？！这边还没发完牢骚门又开了，这次露面的是那两个少年之一，只在门口对着莫玖玖点了一下头就再次离开。 第184章 上心 莫玖玖翻着白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吃，这味道倒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也不知道林佳琪那在王府呆惯了的人怎么就能忍受的了外面的那些饭菜？！现在想想都觉得唏嘘不已。 “小先生？” 莫玖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是刚才负责赶马车的那个，此时这孩子正咬着嘴唇一脸羞涩的看着自己。 “你有事？”莫玖玖看看门，还真能自由出入了啊。 “小的想问小先生真的能治好的沈小姐的病么？” 莫玖玖嘴一咧，“沈小姐是谁？” “沈小姐就是御史大人的小千金啊，就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位！”小厮睁圆了眼睛。 莫玖玖算是知道放着孩子进来的原因了，就是来给自己解释前因后果的。“哦，小千金啊，我还没看到人，不过那么多名医都看过了还瞧不出什么端倪，怕是难啊……”边说还边摇头，顺带着扔嘴里一颗花生米。 “可是，可是他们都说是中邪了，算命先生是能瞧好的啊，怎么会这样！”小厮眼睛都红了，似乎接受不了莫玖玖的胡言乱语。”主子这次肯定要伤心了……“ “王爷对这事还挺上心啊。”莫玖玖随意道。 “那可不是，王爷来来回回都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可这沈小姐就是浑浑噩噩的，我……我……”小厮撇撇嘴，看样子是想哭。 莫玖玖点点头，霄楚翊这么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这沈家的小姐？呵，她现在还真是不不急着离开这地了！ 沈夕月长得挺好看，与莫玖玖相比逊色不到哪里去，莫玖玖见到她的时候这人还是睡着的，尖尖的瓜子脸，皮肤很白，嘴唇很薄，一看就是常年不仅能太阳养尊处优的主，按照之前那孩子的说法，这沈夕月身子骨一直都不好，虽然不是能跑能跳但是平日里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最近一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不能下床了，沈大人宠爱小女儿，现在小女儿病总是不好转连带着整个沈府都跟着鸡飞狗跳。 莫玖玖想来想去还是猜不出这霄楚翊怎么就插进来一脚？ 沈大人虽然对于王爷的热情依旧感到诚惶诚恐，可也架不住这日子久了就慢慢的就习惯了，听说这次给找了个算命先生来沈大人马上过来看状况，心里已经开始思索王爷的态度可实在是不简单，但是他沈家有什么能让他一个王爷看得上眼的？ 沈大人一直走的是中庸路线，在朝中没有什么党派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脉和权力，眼下……能让自己上心的也就是这个小女儿了…… 夕月啊夕月……沈大人满是皱纹的脸终于纠结到了一起。 沈大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见这小先生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模样，顿时又开始怀疑，算命看风水趋吉避凶这都是要看经验的，一般都是越老的越准，七老八十白须白发那样的才更可信，但是眼下这位单薄的跟一张纸似的，还是小鼻子小嘴巴，不像是算命的更像是算命的身边养的药童，而且还是个女的。 但是王爷找来的人，或许也真的非同一般也说不定。 莫玖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夕月，此人眼睛闭着自是看不出什么，嘴唇很薄，瓜子脸，皮肤惨白，一看就是平日里足不出户养尊处优的主，不过从不面相来看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短命苦相，如今卧床不起大夫换了好几拨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自己被找来的原因？ 这看相和看命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好不好啊！ 莫玖玖看看四周围着的人，也知道自己段时间怕是出不去了，只得更加仔细的观察沈夕月，据说这沈夕月以前虽说也不是个能蹦能跳的主可平日里的正常行走还是完全没问题的，怎么说躺床上还就下不来了。 转身问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你们小姐这样很长时间了？” “是啊，最近几个月都是躺在床上都很少醒过来。” “吃的什么药？” “大夫说小姐体虚大都给开的温补的方子，一直在吃可就是不见好。” “饭食吃些什么？” “都是些很清淡的。” 也就是说是有吃的，莫玖玖点点头，这能吃能喝还用药养着就是下不了床这是什么毛病？ 沈大人道：“姑娘给看看这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这孩子可是一向乖巧的紧啊。” 莫玖玖也不说话继续盯着沈夕月看，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的话自己是可以感觉到的，但是这沈夕月周围都很正常，就像之前那一拨又一拨的大夫所说就是身体虚弱了些，不是生理方面难不成是心理？ 莫玖玖又莫名的觉得这件事和霄楚翊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大献殷勤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再看的沈夕月，虽然快瘦成皮包骨了可架不住是个美人的事实。莫玖玖心里开始冷笑，娘的你霄楚翊造的孽为什么要让老子给你善后！ 就算他霄楚翊不知道秋灵灵就是莫玖玖，这也是不可原谅的！ 莫玖玖回头对着沈大人道：“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今天我守在这里就成，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会叫你们。” “只留姑娘一人在此怕是不妥吧？我在叫两个伶俐的过来候着。” “不用，人多了也不方便。”莫玖玖深深的看了沈大人一眼，意思是你懂得。 而沈大人莫名的就觉得自己真的懂，连忙点头，“那就劳烦姑娘了，小厮在偏院里候着，姑娘到时候只管喊一声便是。”说完就带着几人往外走。 “等一下！” “姑娘还有事？” “还请沈大人找人把我院子里的大黑猫给带来，有劳了。” 第185章 喜欢 沈大人赶紧吩咐人去把黑猫给带来，但是这么一来就又出问题了，莫玖玖的住处只有当初把她带来的那两人和赶车的小厮知道，可这些个人又都是王府的，根本不归他沈家管，这来来回回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 莫玖玖倒是不急，她现在就想折腾人，站在院子里看了会月亮之后觉得有些冷还是回了沈夕月的屋子，这门帘一掀开可就是和这屋子的主人给正好对上了，莫玖玖眉头微皱，心头的诧异很快被压下去，脸上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沈小姐醒了啊。” 沈夕月挺郁闷，她能在晚上给自己争取点自由时间已经实属不易，本来值夜的小厮也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给安排到别处了，这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还偏偏就给撞上了！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晚上出现在这里？按照沈府的规矩这个时辰是不会还有客人的，更何况时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应该和她很熟吗？她叫自己小姐，应该不是朋友甚至不是熟人，那自己该怎么办？ 沈夕月本来支起来的半个身子又倒了下去，瞪着毫不客气进出自由的的莫玖玖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霄楚翊知道静安王府最近闹出来的风波实在是不利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他也在极力的调整争取让事态的走向按照原先的轨迹一点点前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霄楚翊有些暴躁，心很难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又时常在书桌前走神，莫名其妙的会对着一些事物发呆，比如窗户下的一盆文竹，比如书架上的某一卷书册，每次每次，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安排好的时间已经耗去了一大半。 于是王府的人都开始知道他们的王爷最近总是特别喜欢练剑，有时候是早上起床收拾院子的园丁发现花园里海棠坠落一地，有时候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听到不知是那个院子里房顶上的瓦簌簌的往下落，有时候是看到侍卫统领一脸菜色的提着剑慷慨赴死一般表情前往某处……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的剑法越来越精进，简直已经登峰造极。 但是霄楚翊的心情并么有因此出现缓解，反倒是在盯着院门处那株出墙红杏的时候而更加纠结。 霄楚翊很忙，非常忙，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眼下他不能离开王城，原本驻扎在北地的势力能在短时间内移动的都在做些许的调整。 霄陵要会打仗的将军，孔淮此时已经可以基本胜任，但是武将的耿直仍不能让他在皇帝的宠爱和与群臣的交涉之间取得平衡，霄楚翊不想再麻烦，如果林佳琪在的话她可以被派去辅助孔淮，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了却还要搞心态调整，霄楚翊实在是不理解你到底是有什么好调整的！ 对于纪芷璇这个人霄楚翊从没有打算要放过她，虽然莫玖玖没有消失，但是他对这个人的容忍已经到达了极限，就连此人流着眼泪一遍一遍叫自己名字时候的场面都相当不满。 虽然如此，霄楚翊还是没有处理她，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果断，至少应该先问过某人的意见……如果结果不是很满意的话他还是可以继续阴奉阳违……纪芷璇她爹的位置已经算是保不住了，霄楚翊已经派人配合着方才来取而代之。 霄楚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一慢慢的将这些事情理清楚，虽然后果是自己将有更多的时间去陷入那种暴躁而烦闷的状态。 如果……如果玄学风水命相之类是正确方向的话……想到这里霄楚翊还是忍不住睁开眼，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是不是就可以结束？ 霄楚翊忽然想到了秋姑娘......但是很快就摇了摇头，曾经一度他以为秋姑娘是莫玖玖，现在看来有可能搞错了？ 既然这样......他捏了捏眉心，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的好。 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怎么高傲再怎么清冷再在怎么不屑一顾，霄楚翊不得不承认，他对莫玖玖上心了，甚至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爬上了颤巍巍的心尖，跟随着脉搏的频率，动一下，疼一下，如果不去碰他不去招惹他，又会变得怅然若失，外面的世界对自己蒙上了一层土灰色的纱。 手指覆上臂膀的位置，那里曾经受过伤现在只留下一个浅色的疤痕，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开始纠缠不清。 想通了不等于是开窍了，霄楚翊好不容易将关系理顺之后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喜欢一个人和看重一个人不一样，看重一个人你可以重点培养恩威并施，让他服从你，忠于你，为你所用，像是孔淮、方才都属于此列，吴显林佳琪之类又是另一种关系，彼此信任，相互扶持，一致对外。前一种是从属关系，后一种听上去像是兄弟但事实上又不是，不过这两种霄楚翊都能够把握得当，行走其中游刃有余。 那么喜欢一个人应该怎样对待？当你想把这种单方向的关系发展到双方向的，让那个人和你有同样的感受。 霄楚翊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对策。 “老八那边怎么样了？”霄楚翊问。 一直身在暗处的老五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刚刚送来消息，说秋灵灵想让人把她的猫给带过去，老八那边已经派人去了，沈小姐现在还没消息。” 霄楚翊眉头一皱，“秋灵灵？” “回王爷，是当初和林佳琪住在一起的一个算命先生。” 霄楚翊皱了皱眉，“林佳琪一直和秋灵灵住在一起？” 第186章 装病 老五干巴巴的眨着眼睛，“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大概是的吧……” “行了，看你也不知道，传消息下去，猫带回来之后直接送进王府。” 老五心里碎碎念，不理解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对猫感兴趣了，嘴上还是顺从的道：“属下派人过去，就说没找到那只猫。” “不用，你只管让人将猫送过来就好，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打算。” 看着自家王爷如此成竹在胸，老五也无话可说，告了辞之后就下去传消息去了。 莫玖玖坐的位置正好是与沈夕月床的位置是正对着的，此时两个人正一坐一卧的相互打量，半响，沈夕月支撑不住率先别开目光，“你说你是个算命的，是我爹才请来给我看病的？你当我是白痴么？” 莫玖玖此时不是一般的得意，她跟人瞪眼的本事可是从霄楚翊那里练出来的，静安王那么大气势都吓不到她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听沈夕月如此说倒也不生气，理了理衣摆道：“那沈小姐认为自己身上的病该去找谁？仙弄数得上的大夫可都是被折腾过来一遍了，这点你不可能不知道，或者其实沈小姐根本就没什么病，只是人懒，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就想那么一直睡死下去，是这样么？” “你胡说什么！”沈夕月气急，反正此人是之前不认识的，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反倒是可以用来发泄一下几个月来积压的郁闷之气。“本小姐的事情岂容你非议！” 莫玖玖怕了她的话就不是莫玖玖了，依旧慢悠悠的语气，“大夫看不好，可沈小姐看上去又实在像是身患顽疾，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走偏道了，非议你的不是在下我，是你爹，还有你们家几十口子上上下下。” 沈夕月在床上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身虚体弱，此时就见对面那人伸着一根手指头来回指指点点，嘴里嘀嘀咕咕一长串，眼一花差点晕过去。 “沈小姐是不是饿了，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准备些吃食。” 沈夕月看着已经来到床前的人连探究的欲望都没有了，“你当真是要没日没夜的在这里呆下去？”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我告诉你，你是治不好我的病的。” “沈小姐很自信。” 沈夕月忽然大睁着眼睛，问：“知道为什么吗？” “在下洗耳恭听。” “因为本小姐不想让你治好。”沈夕月恶劣的露出一个笑。 “你果然是装病。” “关你何事？早些离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以前那些大夫来给你看病的时候你也是真么威胁他们的？” “没有人跟你一样大半夜的还在这守着，倒是尽职。” 莫玖玖了然的点点头，什么叫瞎猫碰见死耗子，这就是了。“我想知道原因，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过我完全有能耐把你装病的事情给抖出去。”莫玖玖同样附送了一个恶劣的的笑脸，“而且沈小姐也看到了，我可是和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休不一样，我虽然尽职，但是职业操守实在是不怎么样，不然你以为我年纪轻轻的一个算命的会在大晚上的还能呆在你房间里？这都是实力知道么？你爹相信我，你们全家上下都拿我当半个神仙，就连那静安王给我三分薄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夕月的脸色又白了一层，思索着这种火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想起敲门声。 “谁？” “姑娘，小姐的饭送过来了，还有您的猫也已经送过来了。” “进来。”莫玖玖发话，从头到尾沈夕月都没说一个字，送饭的小厮也没指望能和这位小姐说上话。 但是沈夕月觉得挺委屈的。 小厮走进来将饭盒里的清粥小菜一叠叠的拿出来摆好，莫玖玖瞟了一眼就朝着还站在门外的人身上看去，这一看可是吓得不轻，霄楚翊还真是下血本，竟然亲自担当起送东西的小哥来了！ 霄楚翊来过沈家不少次，不过眼下这个给沈夕月送饭的小厮并没有认出他来，一方面是天色太暗，另一方面是谁的脑子也不可能想到堂堂一个王爷会亲自护送一个算命的猫，于是眼下除了莫玖玖之外也只有霄楚翊自己是知道真相的了。 莫玖玖的眼睛盯着霄楚翊看，感觉这人身上好像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仔细看那眉眼又似乎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霄楚翊眼里现在只有一个在床上躺着的沈夕月，其余所有闲杂人等统统被无视的干净。等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时候，房间里第三个人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了。 “把大黑给我。”莫玖玖直视霄楚翊，双手伸过去。 霄楚翊眉毛一皱，“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把大黑给我。”莫玖玖心里不爽，心道老子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会不知道！ 霄楚翊心里也不爽，腰杆一挺把怀里的猫抓得更紧了，“你还没告诉我！” 大黑不干了，它那么“雄壮”的身体以前都是被莫玖玖那小身板精心呵护的此时怎么能受得了眼下这个人的挤压，爪子一挥猛地在这人脸上给挠了一把，趁着不注意赶紧的跳到桌子上去了，还冲着霄楚翊呜呜的叫。 霄楚翊傻眼了，莫玖玖也傻眼了。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之后才听到床上的沈夕月说话了，“这是谁家的下人！又是谁家的猫！” 莫玖玖奇怪了一下，这沈夕月居然没认出霄楚翊？转身道，“抱歉了，猫是我的。”又扭头看着霄楚翊，恶劣的笑：“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 第187章 糊弄 霄楚翊心中什么感觉都有，原本还沉浸在“她居然没认出来我？！”的失落中，听到莫玖玖的话又彻底变成了憋屈，“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本来想如果床上的人认出自己的话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是现在竟然开始不知如何是好，霄楚翊，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了，收拾收拾碎了一地的玻璃心，“秋姑娘的实力我还是很信任的，所以说，沈小姐就拜托你了。” “呵。”莫玖玖更不爽了，好你个霄楚翊还真是肯为女色折下三尺腰了啊，嘴上更是变本加厉，“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话的呢？” 霄楚翊可以舌战群雄，可以以一敌百，但是……但是，他实在不擅长嘴上耍流氓，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沈小姐的病你怎么看？” 莫玖玖不理他，将桌上的大黑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翘着霄楚翊的方向，“连大黑都嫌弃的人我真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霄楚翊还想要反击却再次被沈夕月给打断了，“姑娘，这位兄弟，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都先行回去歇息。” “沈小姐还没给在下一句话呢。”莫玖玖可是没忘刚才自己和她的对峙进行到什么阶段，狠狠地瞪了一眼霄楚翊，都被他给打断了！ “秋姑娘给我些时间，来日方长何必咄咄逼人。”又看向霄楚翊的方向。 霄楚翊眼巴巴的看过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莫玖玖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这沈夕月大概实在是不知道该对着静安王派过来的这人说些什么，看了半响只留下干巴巴一句，“既然王爷是让你来照看秋姑娘的，就跟着秋姑娘一起回偏院休息吧，我乏了，都走吧。”说完直接把眼睛闭上，你们要是还能把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忽略不计就算你狠！ 莫玖玖看看沈夕月又看看一脸寒霜的霄楚翊，此时王爷大人已经连伪装都懒得用了，“我不高兴”的标签贴的全天下都知道，莫玖玖无力扶额，自己打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的居然又去招惹霄楚翊！ 忽然嘴角扯了扯，既然你要装小厮，那我就配合你，道：“你叫什么名字？” “霄九。” 莫玖玖抖了一下，强制自己看上去还算平静，“哦，你在家排行老九？” “嗯。”霄楚翊刀子似的眼神抛过来，“你住的地方在哪？” 莫玖玖心里盘算着霄楚翊与沈夕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沈夕月今天晚上居然连人都没认出来，这足以说明他对霄楚翊不是很熟，但是依照霄楚翊的个性实在不可能对着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上杆子的献殷勤。 不对，这位静安王根本就是对任何人都没这样过，就算是对着龙椅上那位也是骂起来不带脏字，而且在沈夕月没有认出他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失落的情绪，再加上沈夕月说话吞吞吐吐而且在被怀疑是装病的时候并没有坚持否认，甚至表自己要考虑一下。 莫玖玖觉得其实这病根本是装出来的，这又是什么原因？难不成这沈小姐觉得自己装的半死不活的就能让别人认不出自己来？ 呵呵，这笑话可真是有够冷的。 莫玖玖斜着眼睛看错后自己一步的霄楚翊，做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或者，其实，是霄楚翊搞错对象，沈夕月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莫玖玖清清嗓子，“小九啊，你们家王爷是不是和沈小姐关系特别好啊，我可是听说之前静安王府召集天下名医其实就是为了给沈小姐看病。”问完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一边，霄楚翊给自己取的这名字真要命。 霄楚翊眉头一皱，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耐烦的点点头，“是，挺熟。”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很不耐烦。 “那你想不想知道这沈小姐的病情？”莫玖玖开始下诱饵，虽然这招对静安王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查出来了？”霄楚翊面带惊喜。 “目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你也知道我是算命看相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挺玄乎，有时候就算是能看出来点什么也说不上原因，就我看来，这沈小姐身上似乎是阴气太重，而且长时间以来总是得不到舒缓，才以至于积劳成疾，到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扭过头看着霄楚翊，双脚倒退着往后走，边走边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由果寻因必定事半功倍，如果静安王真的与沈小姐交好的话，也许在下能从中找到的原因。”冲霄楚翊眨下眼，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莫玖玖由着他玩角色扮演，此时也没有立场将其戳破，手指一下一下的撩拨着手里的大黑，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这边静安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主子最近出远门，短时间内的是不会回来了，只有几个影卫连带着平时离霄楚翊比较近的人知道其实他是去做卧底去了，但到底是卧什么底，众人思前想后面面相觑一直认为这件事不好说，有两个好事的已经开始着手查沈家祖宗十八代，企图能猜测出一二分王爷的真正企图。 林佳琪先是知道秋灵灵被王府侍卫给带走了，接着又知道王爷也离开王府了，最后有知道两人都到了同一个地方，于是林佳琪也开始不安分了，主要关注范围集中在沈家方圆三里地上，连沈家门口长期驻扎的乞丐都被一一盘查了一遍。 此时莫玖玖正抱着大黑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眼睛微眯着惬意的不得了。 第188章 传闻 霄楚翊觉得自己当初来这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一天十二个时辰这秋灵灵能睡掉七八个，剩下的还有两个是在吃，最后几个都贡献给了晒太阳，只有偶尔，只是偶尔，会到沈夕月房间转一圈，一般时辰都是选在月亮刚出来的时候，不多不少的呆上半个时辰，然后回来洗漱睡觉，霄楚翊觉得那半个时辰也是因为他吃撑了出去遛食的时间。 霄楚翊曾想过要在沈夕月房里安排几个影卫，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秋灵灵这个人很邪乎，似乎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样，“我做法的时候不要偷窥，惹怒了神灵我可是起不了担当，沈夕月更是担当不起。”这算不算是威胁？答案很明显，而偏偏霄楚翊就吃它这一套。 赤裸裸的威胁，但是霄楚翊还是妥协了，而且并不感到愤怒，也没往深里追究原因，甚至觉得趋利避害的选择是在自然不过。 前几日影卫传来消息，说解玖玖复活了，但是人却并不是在皇帝那里。 这当然不可能，因为解玖玖已经被他埋葬，此时怕是只剩下一堆白骨，但是之后就又有人禀告，说解玖玖的坟墓被人给挖了，而且尸骨也不见了。 影卫三分之一的力量集中在了皇宫附近，皇帝情报系统不会比静安王府差，解玖玖复活的消息不可能逃脱他的耳目，对此，霄陵绝对不可能继续保持冷静。监视好皇宫的一举一动比动用自己的势力寻找要方便的多。 按道理来讲，此时的霄楚翊完全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在解玖玖身上，毕竟解玖玖是死是活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影响，但是霄楚翊还是放不下，原因无他，只是那具身体是曾经熟悉的，即使灵魂已经不在了。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对于相似事物之间的情感转移，更何况…更何况不管是沈夕月还是装神弄鬼的秋灵灵。 霄楚翊心里总有一种恐慌，甚至是一种忌惮，他与这两人之间保持着关系，但内里却是在保持距离，不敢碰触，就像拼命压制着正在不断发酵的面团。 霄楚翊想转移这部分注意力，此时如果在静待事实逐渐浮出水面的同时还能去惹恼一下皇帝，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但是事情并没有几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解玖玖复活原本只是个荒谬的猜测，但是在以讹传讹中变成了所谓的“事实”，解玖玖生前的影响力也不过局限这王城之内，死了之后消息也只是传到了亲朋好友的耳朵里，但是这次“死而复生”简直就是得到了太多人的关注，比如已经脱去了官职在各地游走的夏侯铮，再比如原本呆在达斯山上中日与毒为伍的花晏，还有就是大毒物的妹妹小毒物，几方人马已经开始往仙弄的方向汇集。 原本的一个传言正在逐渐演化成一场阴谋，而参与其中的这些人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 此时的莫玖玖是不知道这些的，她现在每天固定半个时辰去沈夕月那里报道，到了那里之后什么也不做就是软磨硬泡，附带着散布各种由她自己杜撰的却又和现实相差无几的流言蜚语，比如“我今天在外面听说当初静安王大张旗鼓的找大夫就是为了给你治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静安王动了心，他看上沈家的小女儿了，于是才百般巴结万般讨好，就是不想这千金小姐自此香消玉殒留下他一人孤独终老……” 再比如：“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你看遍天下所有名医，可最后还是趴在床上爬不起来的么？因为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沈夕月不是沈家的小女儿，你是沈家用来骗静安王的，还有人说其实真正的沈夕月已经死了，因为有个道士说他做法事的时候亲眼看到沈家小姐被勾去的魂~” 莫玖玖说的那些多半都是不靠谱的，但是再怎么天马行空不靠谱也经不住她天天说，更何况说的对象还是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任何记忆的现任沈夕月，这些话的分量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眼看着沈夕月的脸色越来越白，莫玖玖还在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那边终于绷不住了，“你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沈夕月，我真的不知道……” 莫玖玖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都不记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沈夕月依旧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床顶，“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但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还有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 “我不敢出门，我害怕，他们都对我笑，我也只能对他们笑，其实我根本就没病，但是我害怕呜呜……”说完干脆裹在被子里哭起来了。 莫玖玖看到沈夕月这副样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想到前几天对自己甩出来的冰山脸爱理不理模样感情还都是出来的啊。不想再听这小姐玩自怨自艾转身出了房间，外面阳光大好，这院子里又有不少花草，一眼望过去满是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莫玖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感情这霄楚翊根本就是单相思，这沈夕月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这要是霄楚翊知道了事情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莫玖玖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霄楚翊挫败的表情，在她回到暂时居住的院子之后，那个自称霄久的人已经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衫的年轻人，这人莫玖玖之前见过，就是参与绑架自己的两人中的一个，大概是为了配合现在的身份才穿长衫的吧，不过这个样子倒是显得稚气不少，看样子与秋灵灵的年纪差不多。 第189章 谣言 门口站着的年轻人显然不是很适应被人用这种奇怪的眼光打量，再加上之前对此人确实有那么点不客气，现在尴尬也是难免，于是不自在的回避莫玖玖的目光。 莫玖玖还是笑，走到面前问，“霄久让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姑娘叫我二十一就行。”二十一往一边靠靠给莫玖玖让出来路。 谁知莫玖玖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来了，四十五度角望天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二十一，二十一……你们家不是一直都只有十一个吗，什么时候变成二十一个了？”一脸的怀疑，样子像是在说你不会是假的吧？ 二十一一怔，打量着莫玖玖的眼神就变了，王府之前确实只有一至十一，没有人见过的十二和之后忽然添加的十三都是最近才的发生的事情！可是这人怎么会知道？而且还是像话家常一样对自己说！ 可王爷明明是派自己来监视她的啊！到底是敌是友？二十一开始凌乱了。 莫玖玖看着这孩子一脸纠结的样子最后还是良心发现了，清清嗓子道：“你不必介怀，我只是不小心听说的罢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大可当我不知道，反正你是二十一对吧，你们家到底有几个兄弟这种事情也没有多重要不是？”笑着拍拍二十一的肩膀终于回自己房间去了。 二十一站在原地歪着头思考莫玖玖的话，莫玖玖在与他错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霄楚翊这一个个按着数的往下排又是什么意思？厉害啊，这都排到二十一了后面指不定还有多少呢！莫玖玖莫名的就是感觉不爽！ 这边静安王终于外出回来了，一进门就见整个王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在走到边上排着队，看样子是在恭迎自家主子到来。霄楚翊瞟了眼大厅的方向嘴角上翘着似笑非笑，眼中的寒光倒是显而易见的凛冽，冲着两边的仆人挥挥袖子，“该干什么的干什么，贵客临门可是万万的不可怠慢了。” 此话一出老管家赶紧将众人遣散之后跟在王爷身后一步距离，“回王爷，人来了有一个时辰，除了喝掉两盏茶到后院转了一圈没见其他动作，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膳食，老七已经带着人到周围查看……” 管家这边说完，霄楚翊的脚正好踏进正对着大厅的石拱门，老管家自然而然的停了步子站在一边候着，霄楚翊一张脸跟变天似的立马阳光灿烂看上去既忠心有坦率，两只手供着就是长长一拜，“臣见过皇上……” 霄陵显然没心情跟他瞎扯附带着锻炼心智，简单的应了一声之后就问：“王爷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会来？” “臣这几日一直都在外闲逛，皇上来之前应该先派人通知臣一声才是，让皇上久等实在是罪过。”等那么长时间也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这时候过来他这里……霄楚翊心里对这位的来意也能猜出个几分来，剩下的就是要看看条件怎么开了。 霄陵瞥了眼霄楚翊，不满，可脸上还是要摆出宽宏大量的笑来，“确实是朕疏忽了，本以为王爷一定会在王府里修身养性，没想到已经几日没有回来，确实是疏忽了，疏忽了……” 那一声声的疏忽了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指点的某人，表面看上去一片和乐。 霄楚翊一笑，“皇上此次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臣，其实皇上完全可以召臣进宫，这也免得车图劳顿，臣心恐慌啊。”你得意什么啊，这次是你上杆子来求找我的，收敛一点能死么？ 皇帝果然笑不出来了，人来都来了还摆那么高的架子也确实是够累的，“确实是有事需要王爷帮忙啊，不知楚翊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人死而复活的消息？此传言如果在民间散播开来的话势必会引起民心不稳，到时候要想再控制恐怕就很难了。”抬头看想霄楚翊，见此人依旧一副低眉垂首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模样不由又心下感叹，“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朕以为还是要将其掐死在襁褓里才好。” 霄楚翊忽然抬头，霄陵眼睛一亮，“贤弟有话请讲！” “回皇上，臣有疑问，皇上所讲的将其掐死在襁褓里，的那个‘其’指的是传言中死而复生的那个人么？” 霄陵几乎吐出一口凌霄血，“楚翊误会了，朕所讲的那个‘其’指的是散播谣言的人，可不是死而复生的人！不是！” “臣还有疑问。”霄楚翊抬头看着皇帝，“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将散播谣言的人掐死，是这样么？” “对，不对！”霄陵扶额，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是对上霄楚翊那两只呆滞的眼睛又觉得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人很有可能到时候会逮到一个掐死一个，明明知道这霄楚翊是在装……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霄陵几乎要抹一把辛酸泪，就算是知道，还是不得不解释清楚。 因为比霄楚翊装糊涂和自己说话更可怕的……是他会把这“什么都是皇帝说的”态度直接贯彻到行动中去，比如他完全可以不问上面那两个问题，然后先把复活的人杀掉，再把散播谣言的人杀掉，之后甚至可能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借口明目张胆的处理掉一批人，而做这些的借口都是来自于“皇上的意思”…… 霄陵很憋屈，但于此同时也很欣慰，霄楚翊虽然为难了他一下可至少表示在这件事上不会和自己作对。霄陵叹口气，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真是一种境界了。 第190章 遇难 “朕不需要你杀人，只要将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活捉就好，其余的事情宗人府会处理。” “如果臣不小心真的找到了那个死而复生的人……”霄楚翊盯着因为这句话瞳孔紧缩的皇帝，“是不是也要一同移交宗人府？” “对，千万不要用私刑，找到人之后马上移交宗人府！” 霄楚翊点点头，“臣遵旨，可是皇上……” 霄陵此时已经被他折腾的没了耐心也没了脾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也尽量要求下面的人配合你，等这件事情了解了……”霄陵靠在椅子上冲着天空呼出一口气，“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就带着你的人回北地去吧。” “臣遵旨。”这一拜没打任何折扣，霄楚翊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这边莫玖玖算是彻底的与沈夕月混到一起去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找她去吃早饭，下午的时候饿了又蹭过去说是一起喝下午茶，等到喝完下午茶就干脆赖着不走了，东拉西扯坑蒙拐骗的等着吃晚饭。 其中最痛苦的就是沈夕月，自从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这件事告诉莫玖玖之后，这人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就是大转弯，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如果以前那种态度是小心翼翼外加旁敲侧击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正大光明毫不收敛。以前的沈夕月属于昼伏夜出型（虽然“出”也仅限于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或者是扶着墙到外面静静的站一会），现在则是被莫玖玖调教的在作息时间上像个正常人了。 沈夕月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沈家老小却对莫玖玖感激涕零，都说这小先生真是厉害，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小姐就醒了，并且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 莫玖玖表面上是谦虚，再深一层就是得意，外人看到的是第一层，沈夕月看到的是第二层。但是莫玖玖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这晚莫玖玖从沈夕月那里蹭晚饭回来，就又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二十一，这二十一也不知道是太忠于职守还是有点傻，不管刮风下雨只要莫玖玖回来准能看到这人站在那里等自己，她曾经也感动过，什么守灯人的温馨故事也联想过，但是一看到二十一那张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脸莫玖玖就告诉自己一遍“你真是多想了。” 这天，小媳妇显然有将要爆发的迹象，横眉冷竖单手叉腰的瞪着莫玖玖，“你个不省心的为什么老是让我操心！” 莫玖玖摸摸鼻子，心里悄悄为自己辩驳，又不是我让你来的，要骂就去骂你们家王爷啊，但脸上还是一副谄媚的笑，谁都知道这对付小媳妇都是要哄的，真要是扛上了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人家有后台，咱啥都没有。 但是二十一显然不吃这一套，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家里人都快要掉脑袋了，为什么我偏偏要在这里守着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莫玖玖听了二十一的话愣住了，她和二十一之间虽说不是很熟，但是对着孩子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些，平时虽然沉闷了些也都是因为不知进取过着猪一样生活的自己，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今儿怎么也学会怨天尤人起来了？霄楚翊多么迎风招展的一个人，哪可能说倒就倒。 “说什么呢二十一？你们家上面不是有人罩着的吗，怎么可能会掉脑袋？”莫玖玖本来想打趣一下他，但是看着二十一的表情她笑不出来。被二十一怨恨的目光盯着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二十一，到底怎么了？” 二十一使劲瞪了莫玖玖一眼转身离开，没再说话。二十一非常不满，他不明白王爷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凭自己名二十一这点来说在自家也算是数得上号的，连管家大叔都夸自己有出息，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是现在王府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居然被指派到来监管这个不知所谓的算命的！二十一越想越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不对，应该是已经遇到了伯乐但是伯乐没看出来他其实是匹汗血宝马，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制造点什么意外好让自己结束当前这场毫无意义的任务。 二十一也就是想想罢了，那可是王爷的命令，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直接反应在面对莫玖玖的态度上。 莫玖玖自从二十一吼出那一句之后心情就没轻松过，她了解霄楚翊的能力，也见识过王府的实力，可她也知道龙椅上那位是多么不待见这位王爷，王府遇难，多半是跑不了关系的。 于是莫玖玖在一次闲逛中“偶遇”了林佳琪，林佳琪这段时间也没少折腾，眼睛周围一圈都青了，模样已经下降到跟两人当初梨花镇相遇的时候差不多了。 林佳琪一点都不诧异，影卫的监视情报很清楚的反应了这人是多么的无所事事好吃懒做，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林佳琪也多想了，因为莫玖玖根本就没心思跟她打太极， “哎，这里遇到你好巧啊~”莫玖玖说。 “是啊是啊，确实挺巧的。”林佳琪答。 “最近很忙？”莫玖玖笼着袖子笑，那模样装的不是一般的像。 “呃……”林佳琪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是回家了么？”莫玖玖故作疑问，“难道你们家是在王城？” “呃……是啊，刚搬来没多长时间。”林佳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两人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忽然于外地“偶遇”总觉得是要说些什么，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很麻烦？”莫玖玖又问了一遍。 第191章 不能走 “是挺麻烦的。”林佳琪甚至点点头。 莫玖玖又笑笑，“那赶紧去忙吧，别给耽误了。”说完自己率先一步走了。 等到人都拐了个角走远了这边林佳琪终于皱眉了，“我什么时候告诉她我回家了？谁又告诉她我很麻烦？！”朝着莫玖玖离开的方向恨恨的瞪了一眼，在一直以为是只不殷世事的兔子，难道自己猜错了？ 莫玖玖没有追问下去，她知道这个人的底线，太过明显的语言陷阱很有可能直接将两人之间唯一的“点头之交”也给葬送，说不上为什么，人活于世，总想保存下来一些东西。于是莫玖玖敲响了二十一的门。 二十一一脸不解的看着之前还是一套灰色长袍头发松散的人再出现自己面前变成了一个一套黄色道袍头发高束的莫玖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几乎可以揭下来一般，“你这是想干什么？” 莫玖玖一脸严肃，“你知道我是算命看相的，可我除了是算命看相的之外还是道士……” 二十一点头，“我知道你其实也是风水先生。” ……对着熟人装逼果然是一项体力活，”你最近头顶有乌云笼罩，你安然无恙，可是你依附的大树正在接受上天的考验……“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 “我凭什么信你。” “我知道……”莫玖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房屋、树木，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除了你之外这间宅子里还有其他人在监视，而且在你之前的那位霄九，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贵气笼罩，祥云盖顶，心有沟壑，掌管一方。”每说一句停顿一下，装逼的重点之一就是摆谱，自己的形象在这人眼中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能显摆的就是自己那根本就拿不出手的职业操守。 “你以为我会信那些东西？” “为什么不信？你们家主子就很相信啊，死而复活灵魂在现午夜幽灵什么的，不仅信，而且是深信不疑。”莫玖玖盯着二十一的眼睛，似笑非笑。 二十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他不想杀这人，只是最本能的动作，在察觉到身上的某些东西被入侵的时候下意识的要把所有的可疑人士一刀解决。察觉到自己动作的时候二十一自己也吓了一跳，更加恼羞成怒，“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哦，比如你们家主子现在正大难临头，处理的好的话享受一世富贵荣华，但如果处理不好……这后果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还要看另一位的心情。” 二十一盯着莫玖玖好一番天人交战，这人到底是太能装还是真的深不可测？半响还是把门口的位置让开，“先生有话进来说吧。” 在沈家小千金的作息基本正常之后，算命先生秋灵灵表明想要离开的意思。莫玖玖是在沈老爷来看他女儿的时候提出来的，沈夕月诧异万分恨不得想当场质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碍于她爹在场还是忍下了，沈老爷考虑了一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人家小先生是来给女儿看病的，现在女儿能吃能喝的，这小先生确实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沈夕月瞪莫玖玖，哀怨的就像是被抛弃大黑，莫玖玖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小先生如果有急事的话，本官也不好挽留，令嫒的事情大恩不言谢，以后小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对着莫玖玖拜了一拜招呼下人去拿酬金，莫玖玖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连说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你不能走！”沈夕月大概是被逼急了终于吼出来一声。 “啊？” “啊？” 莫玖玖诧异，她老子也没想到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的女儿居然也会吼人。 沈夕月脸一红，“你不是静安王招来的人吗？王爷都还没下令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沈老爹一听这话说的也是个理，再看着莫玖玖的时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现在这女儿刚养好，当然是要顺着宠着，女儿不想人走，老子总得帮腔吧。 “哦，这点沈小姐倒是不必担心，我身边跟着的二十一就是王爷派过来的，我让他通知王爷就是，再者梨花镇与王城也不是很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让人找我便是。”莫玖玖这番话也算是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心里想着劳资来的时候你不乐意，现在劳资走了你还摆脸，到底是想怎样啊想怎样！ 沈夕月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沈老爹一看王爷都被反驳了这事看来是没啥拐角了，干脆的把莫玖玖送出去之后就跑回去安抚女儿去了。 二十一早上的时候送了一封书信出去，太阳西斜的时候那边就有了回音，将手中的鸽子放飞，抬眼就看见志得意满的某人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二十一看着那人半个身子都浸在暗黄色阳光里，明明是越走越近，却越发看不透了。 回信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可。 二十一将小纸条细细的折叠好收回袖子里，这可是王爷第一次亲自给自己回信，纪念意义巨大。 莫玖玖走过来，“说什么时候离开了么？”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答应你！” “百利而无一害的不是么，我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算命的，万一被看不顺眼的话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纠结的么？”莫玖玖一副“求你告诉我吧”的表情看着二十一，对方恨不得让其在半路意外身亡。 沈家的酬金送来了，分量颇重，莫玖玖喜笑颜开想着果然还是和大户人家合作比较愉快，这边收拾着东西打算明一早离开，那边二十一却是迫不及待的说是现在就走，反正又不是很远，天亮之前就能到达。 第192章 诈尸 最后当然没走成，因为被沈夕月给堵住了。 沈夕月盯着莫玖玖的包裹，“你什么时候回来？” 莫玖玖摸摸鼻子，“大概要等着沈小姐再次病入膏肓的时候。” 沈夕月怒，“我现在还没好！” 莫玖玖点头，“你会慢慢好起来，越来越好。” 沈夕月急了，“你是个不负责的大夫，治病治一半就对病人不闻不问了。” 莫玖玖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大夫？我一直是搞算命的！玄学~” 沈夕月低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莫玖玖狠狠点头，“走出你们家大门你会有很多很多朋友。” 二十一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相当不耐烦，“沈姑娘现在能吃能睡能走能动，还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还要等到结婚生子寿终正寝？！”原谅二十一的无知，他只知道王爷的命令是让他监视秋灵灵，完全不知道监视秋灵灵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为了沈夕月，舍本逐末啊舍本逐末…… 沈夕月终于爆发了，指着二十一道“告诉你么家主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让秋灵灵回来的！” 莫玖玖眨眼眨眼再眨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啊…… 霄楚翊在影卫将二十一的书信送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是挺激动的，不是因为秋灵灵想要过来，而是沈夕月已经被治好了，奈何他现在全部精力都用在搜索解玖玖复活的事件之中，就算知道能见那人一面能和他说说话了……也不能表现出来，那种原本已经隐忍的喜悦又加上了一层加锁，再次封进了心底。 等到心境平复之后，霄楚翊的注意力才转移到了书信中提到的秋灵灵身上，这个人自己也接触过一段时间，算是了解过，不好不坏不咸不淡的一个人，掉进湖泊里的水滴一样，看到过，接触过，很难找出痕迹，明明是认识，可是想找出两人之间相处的一些片段又非常难，一股风刮过去了，感受到了，记忆里有，可是要你形容那风是怎么刮过去的根本就不可能。 霄楚翊甚至感觉这秋灵灵其实是做探子的好材料，但是现在人家做了算命先生混的也是风生水起，你看，这生意都做到王爷这来了。 人的思维总是那么奇怪，总是沉溺于自己的视觉或者已定的模式，除非是以第三者角度来观察，否则大多数只能在巧合积累的足够多的情况下靠回忆将过往一点点拼凑。 这也是为什么人的世界里会有“豁然开朗”和“悔不当初”之类的词语。 霄楚翊对鬼神之说一向秉承“宁信其有”的心态，如果解玖玖死而复活是真的话，那么他会开始相信这世界上那种大多只存在于语言之中玄而又玄的传说也多半是有据可依。 这时候有个靠谱的算命先生搀和进来也能说过去；如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死而复活一说的话，那解玖玖的传言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到时候矛头针对的方向要不就是下达命令的皇帝，要不就是执行命令的自己，一个玄学先生的存在也可有可无，对付皇帝那边也好说王府已经尽心尽力，特么连算命的都找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秋灵灵的定位完全要靠事态的走向。 莫玖玖在参见霄楚翊的时候废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表情有了，“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要怎么办！”这三种表情集于一体的效果来，诚惶诚恐的表示自己真的是有眼无珠居然没有认出王爷的真身。 霄楚翊差点对着他翻白眼，这二十一的书信里都已经很清楚明白的表达了你已经看破本王身份这件事情了，你到底还在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心里咆哮着脸上还是一派标志性的雍容大度，“是本王自己的意思，你没必要自责。” 于是莫玖玖又开始一番贾假模假样的恭维。 霄楚翊终于没了耐心，大手一挥道：“好了，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扭头看着二十一，“都说明白了？” 二十一赶紧点头，“属下来之前已经跟姑娘说过大概。” 霄楚翊点头，“你对此事如何看？” 莫玖玖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她能对解玖玖的再次复活能有什么看法，诈尸？阴谋？她活着的时候是踩人家坟了还是怎样啊哎呦喂，心里一顿狂轰乱炸的吐槽脸上平静的像是一碗素汤挂面，不得不说在表里不一这方面莫玖玖的功力正朝着霄楚翊的高度前进。 “人死之后尸体在短时间内就会腐烂，据我所知皇帝当初保存解玖玖的尸体是放在冰窖里防止尸体腐烂，而王爷处理尸体的方法是土葬，尸体下葬之后短时间内并没有遭人移动，也就是说尸体被掩埋的时间是超过三天的，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尸体腐烂，这种状态下解玖玖还能复活的话……”莫玖玖面无表情抬头与霄楚翊对视，“王爷觉得这种状况下复活的解玖玖该是什么样？” 那不是诈尸，那是丧尸啊我的爷！ “姑娘的意思解玖玖根本就不可能复活？”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没有神丹妙药能达成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我以为就算是有着重药第一个也不会是用在她身上。” 霄楚翊没继续问，这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因为自从预见了某个人之后……他已经开始对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产生了怀疑。 大厅里此时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若有所思的王爷身上，他们王爷却问出了一个和这件案子完全没关系的问题，霄楚翊认真的看着莫玖玖，“姑娘认为这世上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的灵魂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或者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寄托在一个虚构的身体上面？” 第193章 猜测 大厅里此时是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目瞪口呆的众属下专心致志的听着他们家王爷和一个江湖人讨论身体和灵魂？而且他们家王爷似乎还很有自己见解的样子，这是要怎样啊你们！ 莫玖玖一笑，“我只能说灵魂确实是存在的，人在死后灵魂会脱离身体这也是事实，但是王爷所讲的这些似乎更加复杂了些，我之前还没遇到过所以不敢妄加揣测。” 霄楚翊点点头，预料之中罢了，没什么好失落的。收拾了一下心情，霄楚翊继续问，“你既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就该知道这其中有哪些事情是需要你做的，之前已经排除了解玖玖复活这种可能，你还有没有其他猜测？” 莫玖玖点点头，“既然复活是假的，其他的大概分为两种可能，第一种那就是有人长得和解玖玖非常像，有人将其误认为是她，所以才传出复活这种谣言，还有一种是故意捏造解玖玖复活的传言，有人想借助解玖玖复活这种事来影响一些人和事，这个人来达成某种目的，具体是哪一种我不知道。 我只负责猜猜看，不参与后果责任制。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的话会有人通知你。” 莫玖玖离开一会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为什么会有一个江湖人出现在这里？“于是除了霄楚翊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十一身上，二十一相当无辜，“她说能够帮助王爷，然后王爷也是同意的啊。” 霄楚翊嗯了一声，只是这“嗯”后面跟着的是问号，“本王以为是你觉得她有特异才能从而推荐过来的。” 等到大厅又静默了一下下之后终于有人总结了，“所以她就是这样出现在这里的……” 这次是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等死一样等着王爷对这件事情的判决，这对影卫来说是天大的疏漏，一个人出现在了王府的大厅里，虽然不是秘密会议也足以让搞幕后工作的众人三天吃不下饭了。 霄楚翊忽然有一种这种场合很熟悉的感觉，不是这些人，也不是在这里，只是这种感觉，迫于无奈却又不想去更改的场面，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要把问题解决或者等待着某种惩罚的时候，总会有一那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捂着嘴偷偷笑，笑完之后还要让人知道他其实很无辜，会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 霄楚翊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大厅门口的方向，那眼神真的会让人以为会有火花从里面冒出来一样。“二十一……”霄楚翊唤了一声。 二十一莫名其妙又战战兢兢，这王爷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是什么意思啊？ 霄楚翊再次坐了回去，有时候知道结果就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距离，心里反而不怎么急了，“你从沈大人那里出来的时候有见过沈夕月吗？” “回王爷，见过的，秋灵灵要离开沈家的时候曾经被沈小姐阻拦。” “哦？秋灵灵……秋灵灵是怎么回绝她的？” “沈小姐问秋灵灵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秋灵灵回说‘等沈小姐再次卧床不起病入膏肓的时候’，沈小姐又问‘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走了我怎么办’秋灵灵说‘只要你走出你们家的院子就会有很多朋友……’”二十一相当纠结的抬头看了眼霄楚翊，这样一个人傻乎乎的情景再现将两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真的有什么意义吗？难道王爷从这几句话里悟出了什么真谛？ 霄楚翊再次看向二十一，“通知张大人，本王听说他女儿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要接过来咱们王府住几天。” “王爷……” “没听懂？” “是，属下立刻去办！” 二十一离开之后霄楚翊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改变，他的大脑里在这段时间里有太多想法，一个接一个，假设，推翻，再假设，再推翻，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在这种状态之下思考问题，那种思虑似乎不是出于任何大脑命令，忽然之间涌出，逼迫着你不得不往前走，霄楚翊心中千回百转，表面上依旧是八方不动，人只看得到沉默者的沉默，看不到他的激烈。 终于，霄楚翊动了一下，手掌再次覆上肩膀，初次相间就已经注定纠缠不清，莫玖玖啊莫玖玖，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开，你与我霄楚翊这辈子注定不能做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莫玖玖的房间被安排到了后院，那块曾被她猜测过是霄楚翊用来养女人的地方，之前里面还有一个小和尚，现在连那贪财的小和尚也不在了，引路的小厮笑着问莫玖玖，“姑娘，这后院的几处院子都是空着的，姑娘可以随便选一间。” 莫玖玖点点头，一边朝里走一边道：“你们家王爷还真是清心寡欲。” 小厮笑笑，“院子空着和清心寡欲可是没多大关系，更何况这姑娘不是住进来了吗。”小厮笑得没了眼睛。 莫玖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知这孩子是无知还是白痴。 后院与前院之间隔着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能容纳几人并肩的木桥，木桥上守着几个侍卫……依旧如当初，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河两岸都是郁郁葱葱的柳树，现在正赶上桃花开的季节，角落里原本不显然的几株桃树倒是争相斗艳。 其实人在哪种季节里都能够活下去，但是这些植物却只能在相应的季节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季节过后还是会进入无人问津的角落，蹉跎几载才能繁华一度。 第194章 晒太阳 莫玖玖随手指了指离桥最近的一间，“我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方便一点的好。”说着径自走了进去，“送些必要的东西就可，其他的也不需多麻烦。” 小厮点头下去之后莫玖玖就搬了张凳子坐在了门口，倚着门框正好能晒到太阳还能看到灼灼桃花，小风轻轻的吹着，心想着日子就这样过才叫美~ 霄楚翊站在桥上看着大懒猫一样的秋灵灵，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当把眼前的这个人与某些片段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更有意思了，霄楚翊捂着胸口，心脏在里面有力的跳动，眼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霄楚翊知道有些机会是不能错过了，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到来的，不是你运气好，是上天可怜里罢了。 莫玖玖皱皱眉抬头看向木桥的方向，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这样的目光打量人他当初的影卫试炼真的合格？ 春天的阳光不是很烈却足够刺激人的眼睛，莫玖玖半眯着眼朝着霄楚翊挥挥手。“这么巧啊王爷。” “这是本王的府邸，在本王的府邸里见到本王，你觉得这是巧合？” 霄楚翊倒也不躲闪，信步走到莫玖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个人她见过很多次了，但现在却是第一次细细打量。 影卫手里有这个人祖上三代的详细记录，但是霄楚翊觉得自己更喜欢用眼睛来观察她，揣摩她，这个人看上去也就是十八就岁的年纪，言谈举止间却透漏着一种圆滑与单纯两种完全相反的的气质，更奇怪的是同时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却一点都不矛盾。 从这个位置看上去她的发色有些偏浅，是那种棕黄色，当然也有可能是阳光的原因，霄楚翊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开始回忆之前几次见面的过程，想他的发色到底是不是黑色这种无聊到极致的问题。 不仅是头发，连睫毛瞳孔的颜色似乎也相当浅，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没有多大威仪，也没有修仙之人该有的那种玄而又玄的风骨，见谁都像熟人一样笑呵呵的，像是一看就能看透的那种人。 霄楚翊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哪个人的话，这些，完全，都是假象。 莫玖玖仰着头有些睁不开眼，霄楚翊又恰好是的逆着光的……莫玖玖皱眉，觉得这种场合真的是太熟悉了，连仰望这人的姿势都没变。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莫玖玖呆愣愣的想，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想着却像是上辈子一样。 而此时霄楚翊的心境显然和这位不知道在为什么傻笑的家伙在一个平面上，他当然对这个场景感到熟悉，但是那时候面对的是另一个人，另一张脸，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空虚。 那个人忽然不见了，而自己为此毫无预兆的陷入恐慌之中，几乎没经过任何部署直接带着人朝着可能的方向去找，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会去哪里，也没考虑自己的贸然行动会造成哪些后果，可最后还是做了。 霄楚翊的情绪有些失控，率先收回目光：“秋姑娘觉得本王这院子如何？” “风水很好，布局得当，不错。” “那姑娘认为这院子适合本王长时间的居住吗？” “适不适合那是要看王爷的意思，王爷喜欢的话当然就适合，王爷不喜欢的话那这院子就算是再好也是不适合的。” “本王真是好奇秋姑娘这是卖嘴皮子还是卖学问？” 莫玖玖笑笑，“那王爷觉得我这些话说的对吗？” “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完全行不通，有些事情的解决方法不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霄楚翊也不知哪来的耐心还真就跟这贫上了。 “愿意或者不愿意的理由还是取取决于当事人对‘道理’的认知，价值观人生观不同，建立的标准就不一样，而价值观人生观在某种程度来讲还是与个人喜乐相联系……”莫玖玖觉得开始有些犯晕了，怎么感觉和霄楚翊一席话下来比一场辩论赛还要累！ 霄楚翊依旧似笑非笑。 莫玖玖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都是在说些什么，转开话题：“王爷来这里可是有事？” “是啊，不过姑娘太有意思，本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莫玖玖把脸别到一边，心想着这真是赤裸裸的调戏，你丫的就有那么耐不住寂寞！笑容堆出一捧，“王爷有事请讲。” “本王听说秋姑娘已经把沈夕月的病给治好了，感到相当震惊，秋姑娘应该也知道本王之前曾为之请遍仙弄各地名医，但是沈夕月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而现在居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使之痊愈，本王很好奇秋姑娘用的什么办法？” 有眼色的小厮搬出张椅子出来，霄楚翊示意放在与秋灵灵并排的位置，小厮愣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莫玖玖看着王爷那么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脸都要黑了，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关心沈夕月？可是人都已经能蹦能跳了你就不能直接去围观当事人么！要不然就是对自己的“治疗”过程存在疑问，再要么就是对自己这一身不靠谱的本事有浓厚的兴趣。 霄楚翊坐下之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坐着舒服，想想本王还真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惬意的晒过太阳了。” “王爷公务繁忙。”莫玖玖无精打采的应下一声，该不会是介意自己不给他让座吧？瞟了眼旁边，那小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自己搬来的是个小板凳，到了霄楚翊这边就是正儿八经的一把红木椅子，两个人虽说是并排坐着的，但是这一高一低的水平线差距使得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爸爸带着孩子晒太阳外加讲故事！ 第195章 心惊 “嗯，确实有够忙的，本王前几个月才从边境回来之后又遇到一箩筐的麻烦事，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完。”说到这里原本苦大仇深的语气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霄楚翊忽然笑得阳光灿烂起来“不过现在幸亏遇见秋姑娘这样的能人异士，本王相信以后的事情处理起来会轻松很多！” “呵呵，王爷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算命的……” 霄楚翊这是什么意思？莫玖玖开始拿捏不住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自己出动参与到调查解玖玖复活的案件中来的，而她之所以不会主动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她确实很好奇，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止有一批人曾拿解玖玖的事情大做文章，现在连诈尸这出都演出来了，可见之前的目的还没达到，如今只是故技重施罢了。 就像是一出戏看了一半，虽然不怎么精彩但总还是想知道个结尾来给自己个交代，如果这出戏不争气的最后还是烂尾的话，那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 二是莫玖玖还是放不下霄楚翊，好吧事到如今就算是她不承认连良心也会过不去。 解玖玖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霄楚翊来的，但那只是个引子，霄楚翊正式接触解玖玖还是因为当初只是一根发带的自己。 其实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莫玖玖这个人对霄楚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当初的霄楚翊根本就不把那块叫做莫玖玖的发带当回事，那么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理由也完全失去意义。 而第一个理由，也是在为第二的不存在所寻找的依托。 做不了主角上不了荧屏……至少我还可以当观众…… 霄楚翊看着莫玖玖，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既然姑娘精通看相，那么能不能帮本王看看能不能找到要找的人，如果找到的话，她愿不愿意跟本王回来？” 莫玖玖在霄楚翊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话：“他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 霄楚翊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姑娘这是怎么了？本王相不好？姑娘有话尽管直说，本不是大事，没什么好计较。”瞟了眼秋灵灵的反应继续道：“事情决定的有些急了，本王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姑娘一生，本王已经派人去将沈夕月给接过来了，大概明天就能到，太阳就要下山，小姑娘也该回去休息了。” 莫玖玖看着这位大神终于要走了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些，可这把沈夕月接到王府来算是怎么回事？ 霄楚翊迈开两步之后又停下来道：“本王真的对姑娘很感兴趣，不仅是学识还有过往，如果姑娘不介意的话，本王今天晚上就搬来后院住。” 莫玖玖刚刚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但是这还不算完！ 霄楚翊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闲情雅致，走近最近一棵桃树折下一枝置于鼻下，“桃花的花季很短，如果不是姑娘的话，本王真怕一不注意就这么给错过去了。”不再看莫玖玖的反应大步离开。 莫玖玖真的感谢小厮给她选的是把矮小的凳子，要是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不知道要多疼！ 霄楚翊也要住进后院？为什么！他不是根本就没踏足过这里的么！ 此时最纠结的是沈夕月，静安王让她去他王府里住两天是个什么意思？她可是一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啊，真的需要对王爷随叫随到吗？ 沈夕月看着自家爹一脸凄苦的表情，更加不怀疑自己此去必定艰险万分。 过来接人的二十一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这二人的苦情戏了，张口解释：“秋姑娘现在就在王府，王爷对秋姑娘的学识很感兴趣，又恰好沈小姐是因为秋姑娘病情才有所好转，对姑娘的手法有些看法心得之类，所以王爷才会邀请沈小姐一叙。”你们两个真的是想多了！ 沈大人父女对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给对方告了别。 莫玖玖这天晚上做梦一般的迎来了自己的王爷邻居，霄楚翊住的院子是莫玖玖旁边的一处，而且是在比较靠内的位置，这样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要经过莫玖玖门前，更奇怪的是霄楚翊不知道对自家的那些侍卫、家丁说了些什么，将以前的那些必须用品搬过来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踏足过后院一步，行动范围止步于河上面的那座桥。 唯一比较自由的就是老管家，自从霄楚翊正是定居后院的那一刻起，管家的主要职务就是在木桥与王爷的院子之间来回穿梭，各种信件各种吃食接连不断。 莫玖玖终于看不下去了，手中的书直接往地上一摔大踏步的进了霄楚翊的院子，正好碰到老管家给霄楚翊送笔墨，见莫玖玖来了，管家将桌案摆好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霄楚翊从一堆书信中抬头，“姑娘找本王有事？” 莫玖玖强压着心头怒气道：“王爷真是公务繁忙啊。” 霄楚翊点头，“是啊，你也知道最近事情蛮多。” “既然公务繁忙王爷不觉得住在前院更方便一些吗？” “可是本王就是喜欢住在后院。” “那还定那么一堆规矩做什么！你看不到只有管家一个人来回跑的很累吗！” “人是本王的人，院子是本王的院子，姑娘想怎样？”霄楚翊倒是好涵养，莫玖玖都吼起来了这边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如果你看不下去的话你自己可以做啊，本王喜欢定这样的规矩，不能吗？” 第196章 搬家 话刚说完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来的人还是管家，一只手里拿着几本书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盘子颜色鲜艳的糕点，冲着霄楚翊点了下头之后小心翼翼的避开对峙的两人轻轻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霄楚翊对莫玖玖挑挑眉，那模样拽的就像是说：“我是王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莫玖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挑衅，一掌拍在桌案上，盘子里的点心险些从里面蹦出来，莫玖玖道：“我做就我做！霄楚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其实是这种人呢！”说完甩袖子走了，留下另外两人。 霄楚翊单手扶着额头，“她说的话都听见了，按照她说的做，最好是能让她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闲着。” 老管家看了看秋姑娘离开的方向，点点头淡定的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霄楚翊自己的时候这人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笑起来，没笑出声音但是笑出了眼泪。 莫玖玖非常非常后悔，自从答应了霄楚翊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喂王爷的贴身丫鬟，端茶、倒水、送饭、磨墨……夜晚来到了，莫玖玖在霄楚翊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之前率先逃离。霄楚翊的双手放在领口样子是要解衣扣，见莫玖玖拔腿就跑还不忘在后面提醒一句，“明天记得起早些，本......我那个洗漱也是要人伺候的。” 莫玖玖边跑边自言自语，“混蛋！老子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多要求！还闲杂人等不得近身？写个字还要人给你把宣纸铺开？早上洗漱还要人伺候？你自己的胳膊是用来走路的么！”莫玖玖气得不轻，霄楚翊的欺人太甚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自己从用了秋灵灵这个身份之后有得罪过他么还是此人就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莫玖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亏大了，本来是想着霄楚翊惹了麻烦才来看看，下午半仰着脸晒太阳的惬意从霄楚翊一出现就被宣布彻底告罄，她不是来帮忙的，她完全是来做苦力的。 秋灵灵的身体本就不属于强壮那一类，被莫玖玖占据之后就越发好懒做的一发不可收拾，头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连打鸣的公鸡还没开始叫呢莫玖玖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秋姑娘，天亮了王爷要起来洗漱，秋姑娘现在可以过去候着了……” 老管家也真是够不容易，夹在这两位之间跟走独木桥差不多，做好了那是双倍功劳，做不好就是里外不是人。 管家这个位置在王府里也算是一人之下，负责差遣一干人众，主子自然只有王爷一个。但是现在府里面又多了一个人，地位先不讲，单是王爷对这位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管家是个老狐狸，也是看着自家王爷长大的，基本上王爷抬抬眉毛就能猜出接下来说的话，现在动静已经大到连寝室都搬到后院来了，整个王府除了这后院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鸡飞狗跳的状态，这王爷的内心到底得动荡成什么样才能整出那么大阵势！ 管家是聪明的，聪明人是麻烦的。 屋子里躺着的这位嘴上说是伺候王爷日常生活的，但是谁敢把她往下人堆里放？连叫早都是管家亲自出马，这待遇规格真是……真是…… 管家摇摇头，再次轻轻敲了敲门，“秋姑娘醒了吗？洗漱的用具已经备好了，秋姑娘用过之后还劳烦再给王爷送过去一份。” 你说这麻烦？但是王爷绝对是相当高兴，王府上下也一致以王爷的心情为最高指标，其他的都可忽略不计。 莫玖玖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离开床啊，以前住在梨花镇的时候也都是下午才醒，为的是什么？就是早上能再多睡一会！ 莫玖玖惨白着一张脸光着脚下去开门，之后又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老管家见人家把门开了也没啥要求，赶紧把洗脸束口的家伙什摆好，衣服鞋子拿出来放在床上……之后和蔼可亲的提醒了一句，“王爷等着了，秋姑娘还请快些。” 莫玖玖觉得这老头是拿准了自己不敢跟他动粗……可谁让自己真的不敢呢！ 莫玖玖晃着走进霄楚翊的卧室的时候，那人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那等着了，慢悠悠的将面盆、漱口杯一件件搬进来之后才走过去，“都准备好了，王爷赶紧的吧。” 霄楚翊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这人，从一进门就开始没，看着他不情愿的进进出出，看着她拖拖拉拉的脚步，不知怎么，心情就是好~ 莫玖玖服侍人的水平绝对不合格，但顶不住被服侍的那位非常配合，洗完脸漱完口之后霄楚翊直接坐在了梳妆台前，一把梳子丢到莫玖玖手里，“给本王梳头。” 梳子的材质是昂贵而漂亮的象牙，上面并没有雕刻复杂的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把，握在手里的感觉非常温润。莫玖玖也不是不会梳头，但是看看梳子，再看看坐在那里的霄楚翊，目光在他肩膀上垂至腰下的乌黑长发上定住，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梳头……梳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莫玖玖就是抬不起胳膊。 霄楚翊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表情，“给本王梳头，很为难？” 莫玖玖摇摇头，可恶的是现在他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古诗文中那些缠绵至极的词句，霄楚翊坐在那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莫玖玖慢慢走过去，手指从发尾挑起，霄楚翊忽然说：“你的头发也没束？本王还是先做个示范给你看吧。” 第197章 梳头 莫玖玖听霄楚翊的话吓了一跳就想躲开，但是霄楚翊反应比她快，已经先一步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扶在莫玖玖的肩膀上将人压下去，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姑娘为什么要躲，不会梳头可是不好，以后成了亲可是要被嫌弃的。” 莫玖玖心里嘀咕着谁要成亲了！一个力大无穷的王爷想让你乖乖坐好，一般人要顶不过他的力气要么就是抵不住他的气势，莫玖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匹夫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面从头发到衣衫么有一处不透漏着凌乱感觉的自己，莫玖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身问：“让王爷给一介草民梳头始终是说不过去，王爷还是别折煞我了。” “那你倒是给本王梳啊！”霄楚翊眼睛一瞪明显不耐烦。 莫玖玖转过身去笔直的坐好不动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冷，霄楚翊的手指很长，发丝从指间穿过的动作干脆而柔韧，按照纨绔子弟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梳头发的技术果真是很好。 莫玖玖道：“王爷自己梳头发也是在做影卫那会学的？” 霄楚翊的手指顿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大抵是垂着头的缘故，莫玖玖从镜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啊，那时候什么都是自己做，本王其实还会做饭你信不信？” “信，煮鸡蛋也是做饭，我也会。”莫玖玖不屑的撇嘴。 “除了煮鸡蛋呢？你还会什么？” “我是算命的，自然算命的该会的我都会，当然一般算命的不会的我也会。”莫玖玖说到这里真是无比骄傲。 霄楚翊弯着身子几乎把前面坐着的整个人揽进怀里，却只伸手从前面的梳妆台上取下一根青色的发带，又站直身体仔细将发带将莫玖玖的头发仔细绑好，“我知道林佳琪前几日都是与你住在一起，她还好吗？” 莫玖玖警惕的扭头，“你在诈我？” 霄楚翊莞尔，将她的头板正“不用我诈你就已经承认了。” 莫玖玖想想也是，霄楚翊是谁？影卫也不是摆设，只要有一点一滴的线索就能顺藤摸瓜的看清整个事件，且事无巨细。但是有些事情是和自己没关系的，那就没必要再掺一脚了。“林佳琪倒是不想你知道，我自然没有说的道理，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去问她，我无可奉告。” “你们吃饭吃什么？” “反正饿不死！”莫玖玖恼了，心想人又没给你饿死问那么多是想给伙食费吗？ 霄楚翊在莫玖玖头上拍了两下在人还没反应之前道：“该我了，没学会的话我不介意再教一遍。”边说边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上去，“知道你术业有专攻，最简单的就好。”将手里梳子塞给莫玖玖。 莫玖玖脸红了一下，“术业有专攻”数的是算卦，“最简单的就好”指的就是头发，莫玖玖不敢大意，霄楚翊没有起床气已经够让她阿弥陀佛的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至少这顺毛的工作一定得做好. 一边点头一边相当慎重的给霄楚翊理头发，从发根至发尾，动作轻柔的比给大黑挠痒痒的时候还小心翼翼。 莫玖玖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霄楚翊的头发上，没发觉这人目光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目不转睛。 “姑娘，你有没有为什么挂心过？”霄楚翊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目光由原来的温暖瞬间变得像把刀子一样锋利，依旧盯着莫玖玖，想要透过那身皮囊去看清楚她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模样！想要知道到底如何才能把握住这个人！从内到外，彻彻底底，无法逃脱！ 莫玖玖被霄楚翊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糊涂，想看清这人的脸却在镜子里看到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莫玖玖骇了一跳，再看的时候霄楚翊还是那副冷漠模样，是自己看错了？莫玖玖挠挠头有些不确定。 “秋姑娘怎么了，还没回答本王的话呢。” “什么？哦，挂心的啊，好像没有吧，我这人平时没心没肺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挂心的。”莫玖玖无所谓的笑笑，挂心的前提是你放在了心上，且以后会有接触的机会，你与那些事物之间还有牵绊，但是她有什么？作为“莫玖玖”与“解玖玖”已成为不可能有所牵连的过去，而作为“秋灵灵”她也只有不到半年的生活……非要说牵绊的话，大黑或许算一个吧。 莫玖玖疑惑的看着霄楚翊，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心想着这可不是静安王的一贯风格啊，怎么了这是？看着镜台上几根并列在一起的发带，“王爷要用什么颜色？” “青色，和你一样。” “哦。”莫玖玖也没多想随手挑了根青色开始绑头发。 “秋姑娘难不成从来就没有挂心的人？本王不信。” “以前是有啊，但是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系，在他们眼中怕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我这个人了……有人可以挂在心上是福气，大概是我上辈子得罪老天爷的地方太多了，这辈子福气就变少了。” “看来本王也是个没福气的。” “王爷说笑了，您身份都摆在这了还说自己没福气，这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可是本王挂心的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本王，你觉得这是福气？” “哦，那确实挺惨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你这是活该！都祸害了多少人了还嫌人不想着你，看报应来了吧~~~” 这边头发已经绑好，可是她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绑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垂着，高不高低不低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莫玖玖看着自己的杰作真有拔腿就跑的冲动。王爷总是有先见之明，立马抓住莫玖玖的手腕，“重来。”看着莫玖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又无奈道：“这次不要束起来了，直接绑在脑后就行。” 第198章 露馅 “不早说，我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干的！”莫玖玖简直要拍大腿了，我就说我不会吧你还硬要教！ “闭嘴！”霄楚翊脸黑了。 于是当霄楚翊带着莫玖玖出门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一副这样的场景：平时高发束顶斜眉入鬓只是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傲气张狂的王爷今天穿了件很是低调素雅的月白色长衫，头发低低束在脑后，如果不注意那袖口暗线的繁复花纹以及腰上价值连城的玉佩之外还真是一派狷狂的文人模样，而一贯走居家风格看上去总是没睡醒的秋姑娘秋灵灵从头发到脚底板都显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得意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只不过在后院同住了一夜，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我觉得秋灵灵那头发是王爷给束的。”暗处里老七咬牙切齿道。 “怎么可能！”老八明显不信。 “我拿人头给你赌！我一天里一半时间是盯着王爷的，头发会弄成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嗯，别说，确实有点像，连发带都是一样的啊~~” “闭嘴！” “不是你要跟我打赌的么……” 莫玖玖只知道霄楚翊这是要带她出门，但具体是到什么地方霄楚翊没说。两人坐在轿子里都很沉默，霄楚翊在看影卫给他整理出来的那些资料，莫玖玖从梨花镇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些书出来，此时倒也不算无聊。 “听说过解玖玖这个人吗？”霄楚翊依旧维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很突兀的问题。 莫玖玖说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假了，点点头，“丞相的小女儿，仙弄有名的神童，听说过一些。” “她死了。” “嗯。” “又活了。” “哦？” “又死了。” “啊？” “最近听说又活了。” “……”莫玖玖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了，解玖玖也够悲哀的，不长不短的一辈子最周被总结为一段毫无意义的对答。 死了又活，活了有死，这就是解玖玖？ 莫玖玖这一路都在囧囧有神的状态中度过，等到了地方下了马车才知道霄楚翊为什么的无缘无故的提到解玖玖，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丞相府的大门口，外面已经有人在迎接，显然是先前得到了消。 莫玖玖心里砰砰跳，用不同的身份到同一个地方看望相同的人，这种感觉太微妙，霄楚翊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莫玖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想着待会怎么说话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一边又观察周围的状况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完全没看见旁边一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丞相前阵子受了刺激，到现在昏迷不醒。”霄楚翊忽然道。 莫玖玖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王爷最近越来越喜欢出其不意，总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做出一些很奇怪，细细一想又都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到底是想怎样？ “丞相大人生病，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把沈夕月都治好了吗，想知道对丞相的病情有没有什么良策，不应该？” “哦。”嘴上淡淡应了一声，心早就拧成了一团疙瘩，既然是这样你提前通知一声能死吗！心里的不安定越来越厉害。 “要不然你以为呢，本王还有别的目的？” “没有，赶紧去看看吧，别再耽搁了。”莫玖玖匆匆丢下一句话快步向前走，甚至把霄楚翊甩在了后面。果真是自己想多了么？可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解丞相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任谁听到自己的女儿死死活活来来回回倒腾几次也够呛能好好的坐在那。他的女儿解玖玖早就死了，他知道，但是心里难免会有那么点幻想，有时候回想自己的女儿或许真的还活着也说不定，有时候又认为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让自己女儿死了都不得安生！ 解丞相终于病倒了，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就是自家小女儿喊爹情景，一张开眼反倒是不见了，解丞相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怎么都不愿意醒来，浑浑噩噩，日渐衰弱。 莫玖玖看到这位老人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大睁着看着床顶，没有焦距，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床边守着几个半大的小仆人，见到人进来之后头垂的低低的，手里捧着个罐子，也不知道里面是汤药还是吃食。 莫玖玖还记得上次看到这位老人的情景，当时的丞相大人还能与皇帝抗衡，维持着家族的尊严，腰杆还是笔直的，双眼也是清明的，好久不见，到底多少沧海桑田。 “解诗宜呢？怎么没看到解诗宜？”莫玖玖问守着的小仆人，可是小仆人的头低的更低，依旧不说话。霄楚翊走到她身后看着床上的人，“在大军出征的时候，解诗宜就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怎么可能！”莫玖玖急了，“解诗宜消失的理由是什么？”想了一些，有些不可置信，“就因为赐婚给你了？” 霄楚翊没有急着回答莫玖玖的问题，莫玖玖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他说：“莫玖玖啊莫玖玖，你到底还是承认了。” 莫玖玖僵住，之后触电一样跳开，“你说什么？我不懂你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谁是莫玖玖！” “你想现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 “解诗宜已经失踪，丞相最近都是他以前的学生在照料，办理此案的人正在从边关赶回来估计要一段时间，现在最要解决的就是解玖玖复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争执这种问题，莫玖玖，本王记得你好歹也应该叫丞相一声爹吧。” “解玖玖不可能复活。”莫玖玖低着头毫无起伏道。 第199章 控制 “如果你是莫玖玖的话我就相信你。” “这个时候争这个有意思吗？”莫玖玖相当嫌弃的白了霄楚翊一眼，也不知道这话刚才是谁说的。 “对你来说丞相的事情是当务之急，但是对我来说现在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告诉我，你是不是。” 霄楚翊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声一声低沉无比，几乎可以直接触及到人的心脏一般，莫玖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自己是不是莫玖玖真的很重要？明明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 现在的莫玖玖已经和解丞相陷入了相似的心里征战，一面不想任何人认出自己，一方面有希望所有人都能记住自己。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就是了。”霄楚翊相当笃定。 “早就猜到了还非要问出来，王爷觉得这有意思吗？” “跟你说过了，这对我很重要。”霄楚翊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在胸口憋闷了很长时间终于得以解脱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一秒又将背脊挺得笔直，暗地里守着的影卫看了那瞬间的转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以前的王爷又回来了，又觉得王爷似乎从来没变过，可那一瞬间的变换让那些终日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感觉如此清晰。 老七头也不转的问身边的老八，“这个算命的秋灵灵到底是什么人？” “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是个算命的。” “只是算命的？”老七明显不信。 “好像还会跳大神。” “……我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咱们王爷和他走得太近了么？” “你才看出来，从这小姑娘出现之后我就没见咱们王爷的眼神从她身上移开过。” “那你说……咱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八考虑了一下，有斟酌了下用词，之后很慎重的道：“蛮有意思。” 莫玖玖沉默了很长时间，她不说话霄楚翊就一直等着，莫玖玖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地面，最终点点头，“我承认，我是莫玖玖，那又怎样？我是谁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影响。” 莫玖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再加上身量小，看上去就像是跟人闹脾气一样。霄楚翊想让她把脸抬起来看着自己，手指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收了回去，霄楚翊，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莫玖玖迟迟等不到反应，有些不安的抬头看着他，见霄楚翊皱着眉头在想事情，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放心的问：“下一步，王爷计划怎么做？”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插手此事。” “王爷自然有理由。” “因为皇上已经从什么地方知晓了解玖玖复活一事，现在要借助我的手将人找出来，交易的筹码就是还静安王府的自由。”霄楚翊嘴巴凑到莫玖玖耳边，她不愿意听，他偏要告诉她，“你说本王这个交易值不值？” “不知道！” “现在值不值都无所谓，本王现在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霄楚翊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在这里多呆随即带着莫玖玖就要离开。 “再让我看看丞相。”莫玖玖站在床边抿着嘴唇一眨不眨的看着，半刻钟之后率先出了房间，霄楚翊在她之后也看了一眼，道：“解丞相，今日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轻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马车之中莫玖玖有些魂不守舍，霄楚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之前问我，你是莫玖玖那又怎么样，本王现在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那很重要，本王绝对不会将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你懂吗？” 莫玖玖抬眼与霄楚翊直视，“但是‘信任’对王爷来讲并没有多大价值，王爷需要的是能力，建立在信任基础上并与之相对应的能力，现在的莫玖玖完全达不到要求。” “你以为你从前的时候有达到过？” “我……”莫玖玖恼了，“那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霄楚翊忽然凑过来，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数清楚对方眼皮上睫毛，莫玖玖的腰使劲往后弯，她弯一点霄楚翊就会在跟进一点，莫玖玖也不敢开口说话，她怕嘴唇一动就会碰到霄楚翊的。 霄楚翊的手揽着她的腰防止忽然倒过去，目光在面前这人的五官之间来回逡巡，很仔细，又带着几分迷惑，另一只手最终不受控制的覆上这人的眉眼，“你明明就在眼前，可本王还是觉得不够，莫玖玖啊莫玖玖，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本王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抓到你？” 莫玖玖侧开脸，想避开霄楚翊的手指，“王爷多虑了，我现在就在您手里呢，跑也跑不掉。”腰被人抓着，前面又是欺压上来的散发着热气的胸口，一边是在自己脸上不断游走的手指，还要承载着这位爷不明意味的目光，莫玖玖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一只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彻彻底底的被玩弄着，惨！ 但是霄楚翊的段数绝对不只是目光的奸视，莫玖玖很明显的感觉到后腰上的那只手已经不再是单纯禁锢，那双大手正规律的揉捏着后腰的皮肤，莫玖玖天生怕痒，腰部又是平时最敏感的地方，躲躲不开，避又无处可避，只能小范围的挣扎起来。 霄楚翊只感觉手掌下的人随着自己的动作不断的蠕动，像是躲避又像是迎合，他明知道莫玖玖绝对是不可能主动迎合他，但仍旧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原本只是在脸部流连的手指渐渐的移动到了耳后，托自己早上的福，莫玖玖的头发此时干净利落的高高束起，整个耳廓很完整的露在外面，轻微的挑逗就可以让它变成粉红的颜色。 第200章 冷静 萧楚翊忽然有些不满，手指将束发的丝带拨开，束起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遮住了耳际，萧楚翊看着满意了，手指穿过散乱的发丝再次抚上耳际，那种被遮掩在发后的细腻触感让萧楚翊的心跳快了一拍，他从来都是自我约束力极强也是及其内敛的人，影卫的基本功课之一就是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是必要的时候，也要收发自如。 但是萧楚翊觉得……真的，要失控了…… 莫玖玖开始恼了，如果通过刚才身后那只不断揉捏的手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什么的话，在萧楚翊的视线简直要把自己剥光，另一只手已经滑进领口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的话，那她就真的是白痴笨蛋蠢到无药可救的小白花了！ “萧楚翊！住手！”莫玖玖的胳膊抵在萧楚翊的胸口，用力要将人从身上推开，另一只手去制止那只已经伸进领口正在脖颈部位不断抚摸的爪子，“我说萧楚翊你疯了是不是！我是莫玖玖！”原本撑在胸口的那只手已经移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很明显的“你不仁，我不义。” 萧楚翊最终住手了，他并没有丧失理智，清楚的知道怀里这个人是莫玖玖，不过他倒是希望已经被冲昏头脑，只要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想要的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人在意的越过，越是束手不前。 萧楚翊叹口气，将卡着喉咙的那只手拿下来掖在怀里，将她整个人抱住，下巴卡着莫玖玖的肩窝，有气无力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莫玖玖，别动，让我冷静一下。” 莫玖玖被抱着心中飙泪不止，“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玖玖与萧楚翊两人坐在马车里，在心惊胆颤中终于回到了王府，老管家很快迎上来告知沈夕月已经到了，正在前厅等着，问是不是直接安排到客房。 萧楚翊看了莫玖玖一眼，“安排到后院吧，那边挺空的。” 老管家领命下去了，莫玖玖不明白萧楚翊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现在正处于莫名其妙的冷战时期，自从在马车上结束了那个长而又长而且内容复杂的拥抱之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现在萧楚翊要去前厅见沈夕月，莫玖玖也没打招呼直接往后院走。 萧楚翊看着莫玖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才起步离开，那眼神……怎么说呢，有那么点算计，那么点留恋，再加上那么点志在必得，总体来讲是相当复杂。 此时仙弄大门外来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大人的穿着打扮非常奇怪，从头到脚都用一种黑色的纱包裹着，头上戴着一顶垂着黑纱的斗笠，连眼睛也遮盖的严严实实。小个子的那个倒是正常，一身的白色，但是这一黑一白的并排站在一起，原本正常的看起来也不正常了，引得周围经过的人频繁侧目。 “哥哥，你说她会跟我们走吗？”个子小的那个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问道。 “你想让她跟我们走吗？” “当然想。” “那她就会跟我们走。”大人的回答毫不质疑，似乎只要你想你就是必须会发生的事情一般笃定。 城门负责搜查的守门士兵注意到这对穿着奇异的人，伸手拦住，“喂，你什么什么人？把帽子拿下来看看，快点！” 黑衣服的人完全不配合，依旧直直的往前走。 士兵看着有人直接无视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上来就要直接拉黑衣人的帽子，“我让你把帽子拿下来你是没听见还是想造反啊！？” “离我远点。”士兵的手僵在半空动不了了，急的直冒汗。 黑衣人依旧直直向前走，有风吹过掀起黑纱一角，倒霉的士兵见到了自己这后半辈子每做噩梦就一定会出现的一幕，只见黑纱之下一只血红色瞳孔的眼睛，而且那只眼睛里还有两只眼珠……士兵当即昏死过去。 个子比较矮的那个看了眼已经躺在地上的人，连个表情也没留下径自跟上前面人的脚步离开。这两人正是达斯山的花晏与花梦。 初次来到繁华如斯的地方，花梦没有表现出同龄孩子该有的雀跃，她的脸上从来没出现过太多的表情，除了几个月前目睹了军营里的那场大火的时候除外。花晏包裹的严实，倒不是想故意隐匿行踪，只是对于可能出现的意外必要的处理方式还是需要的。 花梦注视这满目繁华，越往前走就越心情低落，这样的热闹是达斯山乃至整个边疆都没有的，莫玖玖真的不跟他们走的话那该怎么办？心头有疑惑，但是看着前面这个不容置疑笔直前进的身影，花梦又觉得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莫玖玖在这里受了那么多苦，这里虽然人多可是有很多很多都是坏人，莫玖玖不会想要留在这里的！ 当初在军营里不少影卫都是见过花梦的，再者当初在军营着火的之后闹了那么惊人的一处，加上现在旁边有那么奇异的一个人，边疆花梦来了仙弄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楚翊耳中。 而花梦身边跟着的那位成天带着面纱的除了花晏没有第二人选。一直呆在边疆的两人突然出现在了仙弄其原因也是显而易见。 萧楚翊没有将两人来仙弄的事情告诉莫玖玖，他觉得这完全没必要，一厢情愿的认为花晏他们是一厢情愿。 后院里莫玖玖这厢正与沈夕月一起晒太阳，萧楚翊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一坐一趴对着太阳浪费生命的情景，顿时咬牙切齿。很好，现在晒太阳的终于变成稳定二人组了！ “早啊，王爷。”莫玖玖屁股冲着萧楚翊懒洋洋的挥挥手。沈夕月倒是比较规矩的一个，见萧楚翊来了赶紧调整姿势，规规矩矩的站起来，也只是站起来，道了声：“早，王爷。”她的生活经验比莫玖玖还要贫乏，自然就以她为榜样，又觉得自己跟静安王不是很熟，深思熟虑之下觉得还是站着好些。 第201章 相伴 萧楚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看太阳，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又见那边莫玖玖已经自在到打哈欠快把眼泪挤出来了，顿时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冲，这几天晚上他没回王府，莫玖玖自然就跟放了大假一样，但是萧楚翊偏偏就看不惯她这幅懒散劲，你说外面这一拨一拨的都是谁惹出来的啊，这人还真好意思在日上三竿的情况下说早上好！ 萧楚翊压下邪火，转眼对着沈夕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夕月的身体可是好利索了？本王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将你疏忽了。” 沈夕月已经认定自己于静安王之间曾几何时是很熟的，只是自己现在失忆了，两人过往的情分还是有的，随即也是一笑，“王爷真是见外，有秋姑娘相伴，夕月现在已经好多了。” “夕月，怎么说你也是世家子弟，肩上虽没有发扬家业的负担，可平日里也不该放纵了自己，本王这里有不少好书，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多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本王。”萧楚翊很少笑着说话，越是不常笑的人笑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就算是说的话不好听，对方从心眼里也会生出‘他是为我好’的感觉。 莫玖玖对于萧楚翊的行为嗤之以鼻干脆将脸转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沈夕月就是一张白纸，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萧楚翊就是一个装满墨汁的坛子，外面看上去挺漂亮，里面就是乌七八糟的一团黑。而且萧楚翊此人一般情况下不搞小动作，除非有必要一般也不会主动拉拢人，此时对沈夕月明显的亲近行为非常不合常理。 莫玖玖看着萧楚翊搭讪沈夕月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干脆两个人谁都不理。 萧楚翊这边和沈夕月“交完心”之后就走到莫玖玖身边，莫玖玖整个人趴在椅背上还是后脑勺对着自己，怎么看都是别扭样子，可萧楚翊就是觉得心情好，抬腿提了提莫玖玖的屁股，“本王回来了，你赶紧的进来伺候。”之后径自进了房间。 莫玖玖直起身子恨恨的看过去，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转脸就见沈夕月正目瞪口呆的模样。 “怎么了？” “王爷竟然住在你旁边！” “你不也住在我旁边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站起身理了理皱成一团的下摆，再深呼吸一下，跺跺脚，那模样就跟赴死似的。 “那能一样吗！我跟你说啊秋灵灵，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是知道这王爷是什么身份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我们住一样的地方啊！” 莫玖玖看着，“当然不一样，你住的地方是人家的，人家住的地方还是人家的，都是人家的地盘那还不是想住哪住哪。” “可是……” “没可是，你爱干嘛干嘛，我该去受苦了。”打了个哈欠朝萧楚翊的房间走去。 沈夕月对着手指，“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对啊……” 莫玖玖进了房间之后自觉的站到书桌旁去磨墨，萧楚翊就算是折腾人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个把式，见多了也就那样。萧楚翊正巧从里间换了件衣服出来，就见莫玖玖半吊着眼角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别对着墨汁摆脸色，想不想知道解玖玖的事情查到哪一步了？” 萧楚翊站在莫玖玖身后问。 “你肯告诉我？” “几个月之前的仙弄与边疆一战，你知道多少？” 莫玖玖一愣，解玖玖的事情怎么牵扯到两国之争上来了，虽然她师父之前之前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边疆的大将不错，但是夏侯铮完全没有冲发一怒为红颜的魄力，当然这不是说这个人没担当，这表明这人很冷静，看得清局势，解玖玖师父活着的时候藏在心底，知道解玖玖的师父死了之后弃了权位到处流浪，不是不爱，只是爱的压抑，爱的理智，可惜苦了自己。 难道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不成？ “你说的是赫连云？”他不是边疆人，同时与仙弄有仇，嫌疑人士排行榜上夏侯铮排第二的话这个人就排第一，只是存在感实在太低差一点给漏掉。 “还没忘啊，你也该知道在大军出征之前就有人出高价要买本王的人头，那时候出的条件就是让解玖玖复活，而且据说是用边疆蛊术。” “可是王爷你现在依旧活的好好地，还能奴役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莫玖玖到现在还不忘控诉萧楚翊的行为。 对方懒得理他，“赫连云，本王觉得这次的幕后主使还是这个人，现在传言解玖玖现在复活了，皇帝要静安王府将人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话……结果倒也是歪打正着如了他的意。”萧楚翊执笔在纸上简单的勾勒出几条粗粗细细的线，“边疆是仙弄的屏障，屏障显然就是易守难攻，仙弄虽然兵力不及重文轻武，可也算是国泰民安没有大的动乱，就算是将这天然屏障一举攻陷凭边疆的兵力也不见得能直捣黄龙，而且仙弄其他邻国也不见得会对此无动于衷，很可能借此分一杯羹，但是战争持续了不少时间，其他地方没见任何动作，联合的可能性不存在了，那么边疆如此坚持……从一开始就不是个明智的觉定。”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挑拨离间？” “不一定是挑拨，也许就是有人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说不定。” “当时那种状态先，边疆能引发战争的也只有他们的二王子宇文墨，如果是他的话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王爷一颗项上人头？” 萧楚翊长眉一挑，“怎么，你觉得本王不值？” “也不是。”莫玖玖揉揉鼻子，“就是觉得太麻烦。” 萧楚翊边摩挲下巴边看着莫玖玖，莫玖玖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非我脸上写着答案？王爷就算是把我的脸盯出个窟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说本王现在是该叫你莫玖玖呢还是直接叫你秋灵灵呢？” 第202章 往事 莫玖玖就奇怪这王爷的话题转了一圈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份的问题上来了，谨慎道：“随王爷高兴。” “本王曾经有段时间以为沈夕月才是你。”霄楚翊忽然没头没脑的道，目光从纸上移到莫玖玖脸上，“本王以为沈夕月就是你。” “啊？”莫玖玖眨眼，“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霄楚翊并没有直接回答，“当日本王带着影卫军偷袭边疆，胜利的代价是几十个影卫军的性命和林佳琪一条手臂，影卫军的性命是胜利的祭品，林佳琪的胳膊却是因为本王的缘故。” 关于那场偷袭的回忆对于霄楚翊来讲肯定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关于当时的详细情况莫玖玖是第一次听说，也不插嘴，等着霄楚翊继续往下讲。 “当日本王带人偷袭边疆大营，说是偷袭最后还是与宇文墨有了正面交锋，宇文墨不是他那个草包大哥，此人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手段毒辣又有一身上好的功夫，对付起来着实不易。” “这样的人不会容忍自己屈居人下，也不会让自己折损在一场边关的斗争中，当时偷袭已经失去意义，影卫军不宜多做停留，宇文墨与本王也算是不谋而合，一致赞成速战速决，这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双方将领直接交战。” 莫玖玖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似乎从来没见霄楚翊真正出手过。 霄楚翊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结果自然是本王赢了。” 莫玖玖：“那是宇文墨不守诺言？” 霄楚翊摇头：“他身边站着的也是他的心腹将领，就算是抵赖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莫玖玖：“那是为什么？” 霄楚翊：“宇文墨战败之后自然已经身负重伤，还是当场宣布三年之内不会再犯我边关，本王猜测他是想用三年的时间从他大哥手里把王权夺回来。” 莫玖玖：“王爷答应了？” 霄楚翊：“答应了，不要怀疑的本王的动机，宇文大皇子那个脑袋长在女人胸上的草包如果真的坐稳王位的话，边境的是非远远要比现在多的多。” 莫玖玖不解：“可是外界不是在传边疆大王子很有能耐，处处压二王子一头的吗，怎么到你这就变成草包一个了？” “那是因为大王子他娘是个厉害的角色。”霄楚翊皱眉看着莫玖玖，脸色不善“你是想让本王给你分析敌国国情还是想继续听战争始末？” 莫玖玖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看着霄楚翊的表情，莫玖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她和霄楚翊第一次进行这种长时间的对话交流，真真正正的是以一个人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见这个人，或者是从这人开始怀疑自己身份的时候，霄楚翊的态度、语气、甚至偶尔的几个简单肢体动作都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微妙的差别，但是莫玖玖觉得自己很喜欢。 “目的达成自然就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影卫军们包括本王都以为很漂亮的完成任务，接下来只要通知方才、孔淮他们停战，然后等着边疆自觉退兵就好。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赫连云。” “当时本王并不知道这赫连云对仙弄有那么多恩怨，只觉得一个瘦弱的文官怎么也敢挡影卫军的去路。”霄楚翊轻轻呼出一口气，“可人家还真是挡了，而且很成功。” “赫连云怎么会有兵？！” 莫玖玖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对其印象也仅止于一个文官，在后来晓得这人背后的一大串深仇大恨之后只觉得可怜，也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文官在这边关之地，就算怎么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虽然与花梦的巫术有一定牵扯，那也是划归在达斯山的范围内，属于江湖恩怨，因此在危险排除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给漏了过去。 “本王也很疑惑，不过如果这个人和他们大王子之间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就不稀奇了。” 莫玖玖点点头，知道霄楚翊已经查出前因后果了，虽然边疆人口简单了些，可是党派斗争的手段真是一点也不比仙弄简单那，不过他现在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夏侯铮与慕容一鸣他们对这件事知道多少？据她的观察，这三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如果夏侯铮再插一脚的话……莫玖玖扶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凭影卫军的实力，霄楚翊也不该弄得如此狼狈。 霄楚翊继续道：“赫连云似乎并不是冲着本王来的，只是问当初的巫术是谁给下的，本王不知道他那是说什么，影卫军又不耐烦他婆婆妈妈，这一旦开打不分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收手的。” 莫玖玖头垂下头，当时这种事情也怪自己没说清楚。 “赫连云的复杂程度已经超乎所料，打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来给他们中途报信，被影卫军给劫了下来，送信人是仙弄军队的装束，也就是说赫连云在营地也有内应。” “那人传来的是什么消息？”莫玖玖赶紧问，直觉告诉他这才是重点，整个过程霄楚翊像是什么都说到了，可实际上又都是模模糊糊的，推算也推算不出时间。 “仙弄营地被烧了，而且恰恰是本王营帐先开的头。”霄楚翊看着莫玖玖诧异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一个笑，“本王就知道你还在里面，也不知道烧死没有，多想了一点，不留神就被人给暗算了。” 莫玖玖无语，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霄楚翊打量了一边，确定没发现什么不妥算是放心了，转念一想这王爷是什么意思，自己被暗算也就算了还要把账算到别人头上是啥意思，嘴角抽了抽，决定在霄楚翊没表态之前不发表任何言论。 第203章 表白 “林佳琪的胳膊就是在那一次被人砍了。”霄楚翊又说。 莫玖玖愣住，看看霄楚翊，眨眨眼，“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霄楚翊抬起右臂，他身材颀长胳膊自然也不会短，手臂完全伸开的时候指尖越过桌案到了莫玖玖耳下，手指拂过莫玖玖的而过，莫玖玖下意识的往旁边站开。 霄楚翊不在意的收回手继续道：“林佳琪是静安王府的人，按照道理来讲就算是为本王赴汤蹈火也该万死不辞，本王也对自己说过几千遍这种话，但是莫玖玖你知道的，她是从小和本王一起长大的……” “林佳琪在梨花镇的时候是和你住在一起的，本王也知道。”霄楚翊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没在多说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被莫玖玖听进去、记下了，并且慢慢变成一根刺，目的达到，霄楚翊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回到军营之后营帐已经成了灰烬，连一块完整的布料都没找到，你知道本王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么？”眼神定定的看着莫玖玖。 莫玖玖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可是那眼神就像是有力量一样压制着他，莫玖玖没动，眼神闪烁着看往别处，“不知道。” 霄楚翊扯了下嘴角，“很奇怪，那时候本王很伤心，但是又不相信你会就这么死掉，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可还是坚持你活着。有一段时间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总是在想一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设想着在某个拐角的瞬间，某次抬头的刹那，能忽然看到你，不管是解玖玖时候的你还是发带时候的你，甚至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的时候……会觉得，那人会忽然一笑，然后说‘我是莫玖玖’，甚至，甚至……”霄楚翊一只手扶着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软弱一次就已经够了，有时候就算是想要回想，潜意识也不会允许。 莫玖玖目瞪口呆，霄楚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一次谈话已完全脱离预定轨道告终，莫玖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回房间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团，自己对霄楚翊真的有那么重要？ 莫玖玖回到房间坐在凳子上努力集中精力的时候门开了，还是霄楚翊，莫玖玖看到这个人就是一凛，飞快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还有事？”莫玖玖问的小心翼翼。 “那种话不会说第二次，当然，你也没有别的选择。”霄楚翊已经完全从之前的气氛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莫玖玖，感觉之前那些话完全和他没关系！ “什么选择？”莫玖玖懵了。 “成为我的人。” “……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种事情怎么也得是两情相悦吧……” 莫玖玖没再说下去，前几日霄楚翊在马车里做的那些动作已经够明显了，虽然处对象这种事情是要两厢情愿，但是当这其中一方是霄楚翊的时候这句话根本就不成立！ 霄楚翊是谁？对着皇帝都敢摆脸色的人啊！一个王爷对着一个穷算命的说：“我看上你了。”的时候那个穷算命的该怎么反应？ 捂着胸口说“我宁死不向强权弯腰！” 淡定的说：“对不起，本姑娘没看上你。” 点头哈腰赔不是，“不好意思啊，我无心感情的。” 有用吗？有用吗？有用吗！ “可是？”霄楚翊的语气明显的不太好。 莫玖玖点点头，“可是，王爷知道我根本不是个正常人，现在在这用的是秋灵灵的身份，可不知道明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又变成谁了，王爷看上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划算。” “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莫玖玖，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人的是吧，所以当时寄居在那块发带之中的时候表面上才会对本王言听计从，实际上一直都在寻找逃离的机会。” 霄楚翊并么有动怒，这些来龙去脉在他怀疑莫玖玖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推测出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愤怒，但是愤怒之后就是一个被自己把握的优势，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一用。 莫玖玖的性子他太了解，情感上的亏欠是最好绳索。 莫玖玖的心事被人点破顿时感到尴尬，她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霄楚翊，可也就是觉得对不起，等到生命重来的时候那些顶多都是不够完美的过去罢了，人生，总会有些欠缺，就当是自己对不起霄楚翊了。 可谁知道就算是重来一次还是和这个人碰上了！碰上了就碰上了可现在还住到人家里来了，住进来就住进来更可怕的是又被当事人给表白了！ 于是原本只是情感上的欠缺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感情上的欺骗。 莫玖玖心底的窟窿瞬间扩大的一发不可收拾。 霄楚翊的想法是不错的，让莫玖玖产生愧疚心理的同时借助由此产生的缝隙一步步攻城略地，他知道莫玖玖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有一种防范心，这个过程很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他也不急，霄楚翊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将其最终占领，一旦认定的，不管获得的过程多么复杂，他也从没有放弃一说。 但是世事无常，或者说老天似乎不是站在霄楚翊这边的，我们的静安王还没相好下一步走在哪里最合适，影卫传来消息说秋灵灵姑娘失踪了。 秋灵灵失踪的过程不复杂，今天早上秋灵灵姑娘说要出门买些东西，那厢王爷也批准了，几个影卫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在这算命的身上花那么大工夫可还是遵照王爷的意思兢兢业业的暗中保护。秋灵灵出门沈夕月不可能老老实实还在那后院里呆着，紧跟在秋灵灵后面兴高采烈的也出去逛了。 第204章 绑架 问题就出在这里，街上人很多，沈夕月这人用莫玖玖的原话讲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只要是沈家与王府没出现过的事物对她来讲就新奇的不得了，笼子里挂着只鹦鹉也能让她惊叹半天。 而莫玖玖在出门的时候老管家给她准备了点银子留着备用，也就是说逛街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于是见什么想买什么，在沈夕月围着那只花花绿绿的鹦鹉长吁短叹的时候莫玖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小东西买回去，买回去之后霄楚翊会是什么表情呢？？光是想想就高兴的不得了。 意外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街上莫名其妙的就刮起一阵风，地上的尘土被层层叠叠的旋起迷了路人的眼，而那本来好好呆在笼子里的一排鸟忽然开始扑打翅膀在笼子里飞来飞去，连那地笼子里的母鸡也跟着咯咯叫，大街上一片混乱。 莫玖玖第一个感觉就是地震要来了。 当然，地震没来，莫玖玖被人掐着脖子带走了。 影卫发现不对在第一时间赶到鸟笼周围的时候原本站在哪里的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四周扬起的尘土仍旧纷纷扬扬没有落定，不仅是眼睛和耳朵，连鼻子都受到干扰。两个影卫互相对视，看到的都是对方皱在一起的眉眼，心想着：这下麻烦了！ 莫玖玖是被人卡着喉咙带走的，虽然叫不出来可眼睛还是管用的，带走自己的那人虽然把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在疾行中露出头罩的长发还是暴漏了他的身份，心里唏嘘不已，天底下能有这种发色的也只达斯山的某人了，只是这个时候他下山来做什么？ 莫玖玖再一眼就看到了被另一只手卡着脖子的沈夕月，微微放心了些，至少花晏这次不是针对自己来的。或许是来找“莫玖玖”的，但是他现在是秋灵灵，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当然这里面还有点意外，霄楚翊除外==。 花晏疾行至一处树林之后停下来狠狠将已经快要窒息而死的两人掼在地上，这时树林深处走出另一个人来，莫玖玖不看也知道是谁，能和花晏相处的只有花梦，果然转脸就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缓缓走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点没变。 莫玖玖心下叹息一阵，又想起霄楚翊所说这还在在知道自己被烧死的时候几乎召集了整个边疆的所有纸片人，心下又开始变得暖洋洋的，其实在军营的时候自己对花梦并不很好，可这孩子是真拿自己当朋友看了。 “你们是谁？啊啊啊啊，你个怪物，我不认识你你抓我干什么啊啊啊！” 莫玖玖被突然扑向自己的沈夕月吓了一跳，沈夕月扑过来之后就死命往她怀里钻，莫玖玖一边推搡她一边朝花晏的方向看去，花晏已经拿下面纱，莫玖玖随即“啊啊啊啊啊”的与沈夕月抱在一起，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正常反应。 花晏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随即皱眉问：“我有话问你们，知道的全说出来，可以不死。” 花梦走到她哥哥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莫玖玖的错觉，总感觉花梦周身的气压比花晏还要低。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沈夕月紧紧抱着莫玖玖，莫玖玖忍着不踹开她，真要被勒死了！ 花晏的问题无外乎是关于莫玖玖的，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解玖玖复活的消息千里迢迢从边疆赶来王城，花晏知道莫玖玖的真实身份，整个过程都是询问“解玖玖”这个名字，看来只是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其他的还没搞清楚。 花晏对仙弄地区的状况也只是有个大概了解，解玖玖复活这种消息传出来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有所行动，关于解玖玖的过去在王城来讲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这里面自然而然的就能拉出一大串有所牵扯的人，这些人必定也是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最蠢蠢欲动的人。 如果要找关于解玖玖的消息的话，从这些人里面下手是再快不过了。 可花晏要找的不是解玖玖，而是那个叫做莫玖玖的灵魂，很多人知道解玖玖，但是太少人听说过莫玖玖这个名字，而这“太少人”里面显而易见的目标人物就是霄楚翊，花晏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么多人里面也只有霄楚翊的目标和他是一致的，他需要霄楚翊掌握的信息，但是凭借他现在在王城的势力还不能对他下手，那就只能从身边的人开始了。 莫玖玖前后联系一下也就得出了大概结论，顿时又觉得挺对不起沈夕月的。 沈夕月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解玖玖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到，就算花晏再怎么威逼利用也没效果，莫玖玖的所有反应照着她的版本来。花晏问不出什么也不能将两人直接灭口，最后还是把人关了起来。 破旧的木板房里面，莫玖玖带着歉意拉了拉抱着自己腰的人，“喂，你还好吧。” 沈夕月抬头和她对视，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话。 “他不会杀我们的，咱们还有用，王爷……应该会来救人的……吧？”莫玖玖一边说一边怀疑，霄楚翊告白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现在算是闹翻了？莫玖玖开始有些后悔了。 面如寒霜的年轻王爷在听到影卫的汇报之后脸色已经黑的快要看不到五官了，阴森森的目光扫视着底下战战兢兢跪着两个影卫，“你们的意思是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 “属下知罪！” “罪不可恕！”桌案上的茶杯落到地上顿时碎成一片，瓷片从影卫身边划过割出一道道细且深的伤口，甚至不少直接插入皮肉之中，可两人依旧跪着一动不动。这种事情不管是对于影卫还是王爷都是一种耻辱。 “属下有话要说。” 第205章 去世 “说！”霄楚翊咬牙切齿，倒不是对两个影卫，影卫的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他恨的是在事情已经发生的情况下他居然不知道的下手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当时秋姑娘与沈小姐是在一家卖鸟的探子边驻足，而后四周风声大起，周围的动物都像是有感应一般同时发出名叫，属下认为能操控这些的人必定有非人的能力。”影卫的语气不卑不吭，说完之后安静的等着王爷发落。 霄楚翊目光一转，点头，“本王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影卫严整待命，你们两个下去领罚。” “谢王爷！”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霄楚翊一人，霄楚翊定定的看着窗外已经凋谢的花树，喃喃的有些不确定，“应该还没猜到吧……” 当天晚上一直守在丞相府附近的守卫传来消息，昔日的边疆大将夏侯铮进了解家。 霄楚翊听了消息之后点点头，“派人盯着夏侯铮的动向，另外，找到花晏现在的位置，本王该去会会他了。” 夏侯铮的到来除了惊动静安王府的守卫之外并没有引起丞相府其他人的注意，夜已经深了，连守在门外的小童也已经支持不住的抱着柱子憨憨睡去，夏侯铮还是抬手点了小童的穴道，之后缓缓推开卧室的门。 解丞相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夏侯铮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浑浊，却多了些清明的神色。 夏侯铮走到床边微微一俯身，“见过丞相。” 解丞相缓缓转过头看着床边的人，很长时间才道：“原来是你啊……” 夏侯铮微微一笑，“很荣幸丞相还记得夏侯。” 解丞相转过头依旧是盯着正上方房顶的位置，“你是来找伊沁月的吗？她已经不在了啊……” 夏侯铮笑容不再，幽幽道：“我知道。” 解丞相叹出常常一口气，“早知如此，当时你们就该一起走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带她走的啊！” “丞相……”夏侯铮止不住的上前一步，“外界传，说玖玖他其实还活着……” 解丞相看着夏侯铮，露出一个亏苦笑，眼角发红几乎要哭出来一样，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的痛苦在那一个表情里诠释的淋漓尽致，解丞相问：“你信？” 夏侯铮深吸一口气，“我想试一试。” 解丞相看着他，半响点点头，“如果那样的话……带她走吧，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嘴角奇异的闪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伊沁月一直把那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对不起她，让她受了这样的苦，你既然是伊沁月的恋人，就算是为了她，带玖玖走，好好对她，让她每天高高兴兴的，别哭了，也别再皱着眉头笑，带她走……带她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融入那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中去，化成一段长而深沉的叹息。 夏侯铮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我答应你，我会带她走……” 第二天一早，丞相府宣布解丞相离世。 解丞相的死讯传出去的时候莫玖玖仍被关在小木屋里，什么都不知道。解家的儿女四人无一人在身边，陪他走过最后一程的是曾经的敌国大将，那个他当初勒令自己的家族人绝对不能往来的人……这就是人的一生，多般波折，多般不如人意。 皇帝停下手上的工作，怔愣了一下，之后对前来禀告的太监挥挥手，“朕知道了，让下面按照规矩半礼，传静安王进宫。”吩咐完之后重新提起笔来。 静安王进宫的时候霄陵正好审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整个人窝在宽大的龙椅上盯着眼前的人，“丞相过世的消息想必都传遍了吧。” “是，臣进宫之前刚刚听说。” “朕向来敬重丞相，虽然他与朕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摩擦，但朕依旧待他如师。”霄陵低着头拨弄着手上的扳指，说完这些之后重新抬头看着霄楚翊，眼中意味不明，“朕的意思你明解吗？” 霄楚翊缓缓俯身一拜，“臣愚钝。” 霄陵眼神陡然暴戾起来，“静安王不是一向自诩聪敏么！” “不及皇上万一。”霄楚翊依旧不卑不吭。 霄陵看着台下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举一动都相当合规矩的人，莫名的气闷起来，这个人果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既然静安王如此，那朕就直接说好了，丞相的死是个契机，如果玖玖还活着的话。”霄陵现在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就会莫名的颤抖，“只要这个人现在还活着的话，就不会对他父亲的死没有任何表示，而王爷你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找到她，给朕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霄楚翊低着头毫不避讳的发出一声嗤笑，“皇上当真以为解玖玖会复活？就算是这人真活着……”抬起头眼中满是讥讽的神色，“皇上认为她完好无损的几率有多大？再或者，假设解玖玖真的回来了，知道皇上如此利用解丞相的死，又该是作何反应？” 霄陵满目赤红怒极的将长袖一扫，整齐堆在一边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所以朕才让你去！你只要按照朕安排的做，其他的朕自会处理！”这也是霄陵所担心的，可是只要解玖玖能回来，其他的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 霄楚翊依旧云淡风轻，但越是没有表情给人猜测的空间也就越大。 “臣，遵旨。”霄楚翊又是一拜转身离去。 龙椅之上的皇帝单手抓着胸口的位置狠狠的喘息，霄楚翊！霄楚翊！每次都是这样败在这个人手里，就像是怒极的一拳砸在棉花上，这人总是有办法轻易挑起他怒气踩到他的痛脚，之后留下一个蔑视的眼光轻飘飘的离去，好像这天下所有的事物都如不了他的眼一般，总是那么可恶，恨不得让他杀之而后快！ 第206章 生气 霄陵的视线由暴怒转为狠戾，霄楚翊，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霄楚翊回到王府的时候勘查花晏的人就已经回来了，此人装束奇怪只要是露面总会引起人的注意，再者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曾经因为袖子里窜出来一个小布偶还吓到过一个路人，只要有踪迹可寻，静安王府众人的作为也总是令他们主子满意的。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说林佳琪回来了，想见王爷。 霄楚翊冷哼一声，“在她眼里还有没有当本王是她表哥！”嘴上是这么说，还是让人进来了。 林佳琪进来后直接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霄楚翊瞥眼看着她空荡荡的衣袖，神色缓和了不少，“知道回来了。” “我知罪。” “你倒是潇洒，想消失就消失连影卫都能避过，现在想回来的时候又回来了，你当静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又当本王是什么！” 霄楚翊积威已久，可平时根本就没遇到过对着林佳琪发火的机会，猛然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确实让林佳琪以及外面趴在窗户上的几个人唏嘘不已，林佳琪一颗心跟秋风扫过的落叶一样七上八下的漂浮，脸色也煞解。 “我知罪。” “本王现在对你知不知罪不感兴趣，十二！” 十二听到自己的名字直接从窗户翻进去，“在！” 霄楚翊完全不理睬林佳琪，看着十二的方向，“解丞相过世，解诗谊必定不会无动于衷，此人消失的时间太长了，如果还没死的话……这世上能躲过影卫追查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其中必然有阴谋，派人去查她的动向，越快越好。” “是！”十二风一样的原地消失，林佳琪张嘴想说话，霄楚翊没给她机会，又道：“老五！” 老五刚从外面回来，本来还想去呵斥那几个趴在窗上听墙根的几个，这才刚走到门口正想闪身过去就被里面的人给叫住了，于是老五作为一个合格的影卫，终于有了正大光明从正门进去的机会。 “王爷！” 霄楚翊瞥了他一眼，兴致很好？淡淡道：“沈夕月失踪的事情不要声张，派人通知沈大人说他们家女儿非常喜欢王府，可能要多住一段时间了。另外找沈夕月卧床期间照看她的几个下人问问话，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症状。” “沈小姐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十二歪着头表示疑问。 “病是好了，不过脑子似乎坏掉了。”霄楚翊不在意的道。 十二有些搞不懂了，王爷前一阵子还在为这位沈小姐东奔西跑劳心劳力的四处寻找名医，现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而且这话明显就是在骂这小姐脑子有问题么！十二在心里对自己摇摇头，那只能说自家王爷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有什么阴谋？王爷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老九！” 老九也是直接从窗户进来的，先看了一眼旁边的林佳琪，虽然影卫和她属于一明一暗平时没有什么交流机会，但是同作为王爷身边的人对彼此还是相当了解的，几个月前与边疆二王子一战中，林佳琪的这条胳膊就是为了王爷丢掉的，影卫都对这人多了几分敬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林佳琪立了功可也不能对王爷耍小性子啊。 在老九眼里，少了一条胳膊然后玩失踪，就是耍小性子。心下唏嘘，也不怪王爷不给你好脸色看。 “你带着人到王城东面的树林，沈夕月与秋灵灵现在应该都在那边，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让多余的人进去。” “是！”老九抬头，“王爷，不把人救出来吗？” “暂时别动。” 老九点了头就出去了，他并不是在问原因而是在确定自己的任务，王爷的命令终归有自己打算，他只要执行就是了。 倒是林佳琪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终于重新抬起头，“王爷，我也去！” 霄楚翊冷冷的看着她，林佳琪承受不住压力还是把头垂下去了。 霄楚翊道：“你很在意那个算卦的？”语气毫不在意，手指来回抚弄着桌上的茶盏. 林佳琪有些不安的抬头，只看到一个阴鸷的侧脸，心下知道自己又触了逆鳞，可到底是哪错了也不清楚！ “是，此人也算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 “……属下很感激她。” “只有感激？” 林佳琪懵了，在她的记忆力王爷很少用这种句式和人说话，像是试探又像是威胁，让人感觉就像是走在布满浓雾的悬崖边上，你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没踩到实地直接掉下去，那真不是一般的折腾人。 “只有感激！”林佳琪觉得有些委屈。 “嗯。”霄楚翊点点头，在林佳琪期待的目光中又不说话了。 窗外的几人面面相觑，王爷今天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影卫的行动你不需要参加，解丞相过世的消息你应该也听说了，丞相府现在没有能顶事的人，你过去照应一下吧。” 林佳琪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王爷的决定向来不允许属下人违背，不过现在这样……自己也算是过了这一关吧。 解丞相的死就像是给所有寻找解玖玖的人发出的一个暗号一般，或明或暗的各种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花晏依旧是蒙着黑纱在大街上毫无顾忌的行走，在听到丞相逝世的消息之后飞快赶往解家宅邸，他要找的人不是解玖玖却和解玖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不过他没想过那个人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就算是想行动也行动不了。 第207章 询问 解丞相的子嗣都不在身边，前前后后都是静安王指派过来的林佳琪在打理，花晏观察了一天之后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只有一条胳膊的姑娘身上。 是她吗？ 邪肆的眸子终于露出些除冷漠之外的其他情感，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而此时的林佳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错当成了主角，正表情凝重的安排前往致悼的各位朝廷官员，看着一张张哀哀凄凄真挚或虚伪的脸，心里相当不耐烦，她本就是一个武将，属于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那种人，现在这一个个哭哭啼啼的都来安慰自己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她见过丞相几次对这位朝廷大员的人品相当敬重，可也就只有这样吧！林佳琪一边咆哮不止一边还要不停自己说，林佳琪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再惹王爷不高兴！决不能！ 花晏回到临时住的林子之后依旧心神不宁，他听到那人身边的人都称她林小姐，是霄楚翊手下的人，在这之前曾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又怎么解释？花晏还是找上了花梦。 花梦抬头看着哥哥，“哥哥说的是林佳琪？我以前见过她，她是王爷的表妹，不过她好像不认识莫玖玖。” “林佳琪之前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几个月，怎么回事？” 花梦眨眨眼，“我不知道啊，她本来好像是跟王爷出去打仗了没在帐篷里……”花梦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再开口时那声音沙沙的像是从胸口冒出来一般，“莫玖玖被人烧死在帐篷里，我很生气……大哥，我看到火很大的火在烧，莫玖玖还在里面，我很生气……” 花晏知道她这是又想起当天的情景了，手指覆上花梦的脸，安抚道：“大哥知道花梦很生气，不过莫玖玖没死，大哥和花梦现在都在找她，很快就能找到，找到以后她就会跟我们回达斯山，到时候没有人再害她了，花梦不生气啊。” 花晏也不是会安慰人的，断断续续的有些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可花梦还是奇异的安静下来了，手臂揽上花晏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他衣服里。 花晏继续道：“莫玖玖身体里有你我的血，你跟我一样感觉的到她其实还是活着的是不是？但是解玖玖的身体已经坏掉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莫玖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大哥有消息了？”花梦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紧张的问。 “不知道。”花晏摇摇头，“那个叫林佳琪的在莫玖玖消失之后也跟着失踪了一段时间，最近几天才回到霄楚翊那里，今天我在解玖玖父亲的葬礼上看到她了……花梦，你觉不觉得很巧合？” 花梦：“她怎么会失踪？我记得她很喜欢跟着王爷啊，王爷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 花晏：“可是莫玖玖如果真的选身体的话应该也不会选少一条胳膊的吧？” 花梦：“啊？” 花晏：“林佳琪只有一条胳膊。” 花梦：“可是她之前有两条，真的。” 花晏：“难道她的另一条胳膊是忽然不见了？” 花梦：“大哥，我们还关着两个王府的人呢，他们会不会知道？” 莫玖玖这边还在计算着时间，他们被关起来已经好几天了，霄楚翊到现在还没来救他们这是什么原因？就算花晏再怎么厉害可到了王城这块地上任何行踪还能瞒得了他静安王，更何况从花晏当时绑架自己这件事上来看这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低调，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莫玖玖生气了，很生气，不知道第几次将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双手掰开，莫玖玖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夕月，“静安王不来救人也就算了，可是你爹怎么也对你不管不问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花晏是厉害可是找来的几个人可就不怎么够看了。”站在角落里从窗户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状况，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林子……貌似是当初自己扮成解玖玖被霄楚翊抓住的那片吧，别的不说就远处露出的几座山峰看着倒是挺熟悉的，这地方果真是和自己不对盘。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从肌肉的膨胀程度上来看硬碰硬的话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莫玖玖急的团团转，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越想着出去就越想出去，可是自己出去之后能做什么？ 当初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还当初还是解玖玖的时候欠下的债，想着霄楚翊不要被眼下不存在的假象所迷惑，可是现在人家已经明确的表示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死去活来的折腾那么多次，而且已经先一步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莫玖玖，你就算是回去了又有什么价值？ 霄楚翊说她注定要成为他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曾经扬言要自己的人也对她无动于衷了…… 莫玖玖啊莫玖玖，你现在真是倒贴都没人要了啊！ 莫玖玖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就差拿着小棍在地上画圈圈了，周围的阴暗气质把沈夕月吓了一跳，赶紧的靠过去小心翼翼喊了两声：“秋灵灵，秋姑娘？秋半仙？” 莫玖玖阴郁的抬起头，“干什么？” “你没事吧？”沈夕月更不确定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头疼还是闹热？全身乏力？失忆？”沈夕月在自己的想象力中自由奔跑，在莫玖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踹门了，“快开门！不得了出人命了！快开门啊出人命了！” 莫玖玖站起来本想去阻止她别发神经，胳膊抬起来之后又想起来什么然后收了回去，选了个比较安全的姿势扶着墙慢悠悠的倒了下去。 第208章 装晕 沈夕月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叫得更大声了！“救命啊！出人命了！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快给老子开门！” 莫玖玖听了在心里点点头，嗯，有点气势了。 估计是沈夕月叫的太逼真了，门口两个守门从门缝里观察两人的情况，沈夕月恨不得把人朝死里骂，“看什么看！这都要出人命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都有点犹豫，是先进去看人还是先去把雇主给找过来？ “你去找人，我先去里面看看？”大汉一说。 “你小心点啊。”大汉二转身就跑了。 于是当大汉二带着花晏和花梦火速赶回的时候看的就是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还有就是在一边目瞪口呆守着现场的沈夕月。 花晏眉头一皱，好在整个人都蒙在面纱里外人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沈夕月无辜的眨眼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汉二赶紧跑到大汉一身边使劲摇了摇，“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沈夕月不甘示弱的照样学样的抓着莫玖玖也开始摇：“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被摇得七荤八素的莫玖玖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扇死沈夕月，本来在大汉一靠近她的时候她手里抓着的板砖已经预备就位了，这一转头拍下去这大汉再怎么凶猛也得昏上那么一会，然后她拍了，大汉也晕了，可这沈夕月死活也拉不走，还一个劲的对她上下其手问她到底是怎么了，莫玖玖差点被自己给憋死，这一耽误外面的人就来了，无奈之下只能再躺回去！ 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沈夕月，你奶奶的真是让老娘想掐死你！ 花晏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更是想直接甩袖而去，扭头看到拽着自己袖子的花梦，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事情要做。再看看一边已经看似不省人事的秋灵灵，手里捏着一根针就要直接飞过去，沈夕月唯一的优点就是反应还不算慢，用她那白斩鸡一般的小身板横在莫玖玖面前，“你想对姑娘做什么！” 莫玖玖真是感动的要死了。 “你不是想救她么，我这一针下去她肯定能醒。” 沈夕月真的犹豫了。莫玖玖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将人骂了一顿，缓缓睁开眼，惊讶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咦？大家都在啊？” 花晏淡定的将针收回，沈夕月又是一把扑上去，“姑娘你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姑娘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莫玖玖僵硬的笑着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我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陪葬，大可以放心。” 闹剧结束，花晏显然也没有要在问题的始末上浪费精力的意思，让大汉二将大汉一拖出去之后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几圈。 莫玖玖只要想到那黑纱下面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就有一种被人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得率先打破安静，“这位大爷，我们两个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您把我们留下来绝对除了浪费粮食还是浪费粮食，你看我们已经被带来那么长时间了连个救我们的人都没有。” “林佳琪是什么人？”花晏直接问。 沈夕月与莫玖玖对视一眼，莫玖玖在接触到沈夕月那双呆滞双眼时就知道自己脑子又不正常了，找沈夕月寻求支柱还不如靠自己来的靠谱，只是事情什么时候又和林佳琪牵扯上了？ 果然，沈夕月不负众望的问：“林佳琪是谁？” 莫玖玖正在考虑要不要也装作不认识林佳琪，那边花晏的眼神又扫过来了，莫玖玖忽然想起林佳琪是和自己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的，万一花晏已经知道这一点而自己偏偏否认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死的太难看？ 最后还是相当困难的点头，“我认识啊……” 花晏点头示意她继续，旁边的花梦难得睁大眼睛看着她，满是认真。 “林佳琪是静安王的表妹，武功很厉害。” “她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与边境战争结束后为什么消失了？现在又为什么回来了还出现在解丞相的葬礼上？” 花晏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还都是用的疑问句式，但是莫玖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最后一句上，“你说解丞相死了？” “死了。” 莫玖玖久久没有回神，倒是让花晏一阵疑惑，“你认识解丞相？” “不认识！”莫玖玖慌张的否定。 花晏眼睛眯成一条线，“那么林佳琪认识？” “当然！” 凡是与“解玖玖”这个名字有联系的人如今都陷入了一个怪圈，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明明是不怎么举足轻重的一个人偏偏在一片繁茂的土地上掀起层层风雨。 “何其有幸，又何其悲哀。”莫玖玖睁开眼淡淡的从窗外透进的绿色上扫过，眼底的神色淡漠的一如最初。 霄楚翊还是没有找上来，莫玖玖冷静下来之后对此也不再介怀，人来不来都会有他的理由，至于具体是什么理由也不想去往深里猜测了，现在她只想出去，不管是用什么办法，至少在解丞相下葬之前去看一眼，她现在的身份不是解玖玖，但是她不想这个老人走的这样凄凉。 莫玖玖扭头道：“你觉得人死了之后还会复活吗？” 角落里坐着的花晏缓缓睁眼，光芒一闪而过，与其对视斩钉截铁道：“会。” 莫玖玖点点头之后又陷入沉默，目光复杂而虚幻，莫玖玖问道：“复活之后，那个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第209章 守株待兔 花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修长有力的手指死死捏着莫玖玖的下巴，“你果然是知道的，我不想杀你，前提是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莫玖玖不想与花晏纠缠，不仅是用“秋灵灵”这个身份，除此之外他也不想花晏继续对解玖玖这个人继续各种意义上的念念不忘。 花晏本不属于这复杂闹市，不管是容貌、能力还是性情都注定这个人不会被周围容纳，他属于边疆，生活在达斯山，应该终日虫草相伴，不该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解玖玖而有所改变。这对他以及现在生活的这个大环境都不是好事。 解玖玖对于花晏来讲不过是忽然闯进去的一个意外，没有原因，亦没有结果，如果追根究底来讲的话莫玖玖与这两人之间甚至算是仇人，如今要为了一个过去的仇人以身犯险，说的不好听些花晏甚至连爱恨都分不清楚，对于这样的人莫玖玖的第一战略就是敬而远之。 “我只是跟在静安王身边的一个算命姑娘，王爷确实是在的找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但是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王爷没告诉我。”莫玖玖抬眼正视花晏，赤红的双瞳诡异而危险，微微别开脸，“不过王爷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人的下落，让你失望了。”莫玖玖的脸色有些发青，呼吸不畅导致她想笑两声来给自己打打气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霄楚翊要找的人在哪里？” “不知道。” “你知道。”花晏掐着莫玖玖脖子的手依旧没松开，瞥了眼歪在一旁的沈夕月。 “好吧。”莫玖玖看上去很无奈，心里则是仰天长啸沈夕月你又欠我一次！“我只知道静安王一直在找一个叫解诗谊的人，此人从王爷上战场之后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消息，至于是不是和你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花晏要找的人名字和她都是相同的姓氏，前面又有霄楚翊带路花晏真是想不走歪都不行。 花晏抓着她的手依然没松开，莫玖玖继续道：“静安王的行动非常隐秘，如果放我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留意她的动向。”花晏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只要不做的太过分跟“背叛”两个字应该还是有些距离的，莫玖玖这样的安慰自己。 花梦似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只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莫玖玖还以为见的人多了能多说些话呢，不过就算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短暂的情绪波动也让莫玖玖看出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花晏短暂的思索之后做了决定，“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想怎样？又要用巫术！”莫玖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出门忘记带脑子了还是和沈夕月在一起的时间长也跟着被同化了？莫玖玖低着头假装很害怕，“之前那个看门的肯定就是被你用了巫术的，不然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昏倒。” 花晏表情不变似乎根本就没发现莫玖玖语言上的漏洞更不想去为自己辩白什么，手里拿着一颗丹药，“我没有药用在你身上，吃下去。” “这是什么？” “蛊。”花晏依旧很冷漠，这种表情已经让莫玖玖连怀疑的兴趣都没有了。 “能先说一下它发作的契机么，就算是死也该死个明白不是么？”莫玖玖语气僵硬，两只眼死死盯着对方手掌心那颗血红的药丸，这次升级了，不是巫术是蛊！蛊不一般都是虫子么？有人会把虫子吃下去吗，虫子在哪里，难不成是藏在这层外壳底下？莫玖玖捂着嘴转向一边，心道花晏真的是越来越重口味了。 “只要你不惹怒我，乖乖听话，就能好好活下去。” “什么叫乖乖听话？听话的标准是什么？”莫玖玖开始不耻下问，依照花晏的性情来讲让他发怒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花晏眉头已经皱起来，莫玖玖几乎要哭了，看到没？要怒了！要生气了！ 莫玖玖没有任何筹码与花晏抗衡，结果只能乖乖将丹药吃下，心中暗暗冷笑，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真的是让人不愉快，谁也没想过转了一圈他们又转回了原地，只是当初身边还有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她自己。 霄楚翊啊霄楚翊，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霄楚翊又是彻夜未眠，莫玖玖已经离开那片林子的消息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不仅这样到现在为止那人离开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但是霄楚翊却没有一丝高兴或者正面的情绪产生，总觉得就算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那个人，就像当初那一缕飘渺的声音一样，依旧抓不住。 霄楚翊坐在那里，眼睛闭着，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撑着额头，他有些焦躁，需要时间来静一静，明天，以后，他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于那个人只能暂时关在心里。 我给你最后一点时间，以后想那么自由怕是不容易了。 莫玖玖灰头土脸的终于赶上了丞相下葬，旁边的沈夕月已经被折腾的不知道东西南北。花晏放人的方式很直接，自己离开，你们想怎么出去怎么出去，想去哪就去哪。 莫玖玖也不客气拉着沈夕月就往外跑，林子很大，偏偏两个人的方向感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差，又遇上这阴晴不定的天气，连太阳都靠不上，毫不容易出了林子才打听到今天就是丞相下葬的日子，之后又是朝着丞相府一阵狂奔……她太急了，连找匹马的时间都没有…… 与解玖玖有牵扯上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打探她的行踪，丞相下葬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解玖玖还不出现的话，那她复活的可能性就下降不少，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个纨绔是孝子。 第210章 葬礼 花晏此时还在跟着莫玖玖，对后面跟着的几个黑衣人不屑一顾，在莫玖玖开始打听关于丞相葬礼的事情之后就先一步消失，直接去了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蔚为壮观，说是高手云集也不为过，只是对于这个环境来讲……是在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信霄楚翊吗？或许信，但绝对不全信，此时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人也已经潜伏在了角落，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观察的清清楚楚。 夏侯铮自然也在，正大光明的站在的林佳琪旁边，他自认为是丞相临死之前的托孤对象，就算是这张异域的面孔再怎么扎眼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同样自信着如果玖玖回来的话肯定会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霄楚翊也来了，也是正大光明，不过谁也不知道目光所及之外又有他多少的人员流动，不过他要找的不是解玖玖，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莫玖玖，虽然那个人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就竭力藏匿自己的身形，不过双方都知道那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但那是一种躲避的表现。 他要找的人是解诗谊，那个几乎已经被在场大多数人所遗忘的解丞相的另一个女儿。 花晏暗中观察林佳琪这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将她的一言一行与记忆中另一个模样相互联系，对比，然后推翻，之后继续观察，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寻找结果，只是想要发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林佳琪对于最初突然出现的夏侯铮也相当诧异，想明白之后也释然了，只是看着这个明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不断出入丞相府甚至分担了自己一半的负担之后又有些诧异，她似乎猜到这个人是用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情，有几分动容，但事到如今只是徒增叹息罢了。 但是林佳琪最近也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十几年的勘查功夫告诉她这绝对不是错觉，但结果是连影卫都查不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自己精神不济？林佳琪摇摇头，让她这样的人说服自己的直觉只是一种错觉简直就是对前半辈子的完全否定，林佳琪对此略有不快，但也只能押后再提。 莫玖玖与解诗谊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其中绝大多数时间还都是用的解玖玖的身份，面对着解玖玖的她眼睛里几乎只剩下没能爱护好自己的妹妹，后悔莫及的疯狂。 除了那些听说过的故事，莫玖玖对这个人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深夜里是的一抹凄凉。但不管怎样那人仍旧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千金，就算是再怎么失落难过仍旧是建立在一种富贵清闲的背景之上的，所以当她不经意的回眸，看到墙角边一个佝偻落魄的人满脸泪水对着灵台的方向嘴唇做出一个呼喊“父亲”的口型的时候，莫玖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当机。 再仔细看那被头发掩盖起的眉眼，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不确定，莫玖玖眨眨眼，想要将那个躲在墙角抹泪的人看得更仔细。 片刻的怔忪之后莫玖玖飞快的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现在还是被人监视着的，不自然的动作只会遭人怀疑。 丞相下葬的日子前来悼念的人自然不少，门口守着的虽不是从王府调过来的可也是被林佳琪调教过的，万不可能将这种装扮的人放进来，这些都暂且不提，看现在的情形他是在躲，除掉霄楚翊对她那那些掩盖良好的奇怪追查理由之外，还有什么理由会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之上躲躲闪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莫玖玖低着头皱眉思索，沈夕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打扰，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咽咽口水，她真的不习惯和这么多人呆在一起，两根手指夹着莫玖玖的袖子，怕自己万一丢了秋灵灵都察觉不到。 霄楚翊的影卫不是吃白饭的，在莫玖玖的表情出现变化的时候负责向霄楚翊报告莫玖玖行动的十二已经顺着她的目光在第一时间找到根源，之后又是一系列的暗中调动，莫玖玖再次抬头的时候原本站在墙角的人已经不见了。 莫玖玖看不到那些须臾之间于暗处中的波涛汹涌，只是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安，换了个角度悄悄瞄了眼前面坐着的霄楚翊，见那人正低着头喝茶，面子上平静无波，莫玖玖依旧不安，霄楚翊的心情是从来不显现在脸上的，全凭自己一双眼睛根本找不出参考依据，心里更加慌乱。 解丞相的棺木正被人抬着小心翼翼的往外走，整个人群肃穆而压抑，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纱掩盖着。老天爷倒是很懂得配合当下的气氛竟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雨，雨滴细如牛毛打在衣服上没有任何痕迹，众人抬头看看天，都说这是老天爷来给解丞相送行了。 霄楚翊抬手让上来撑伞的人退下，表情被细雨修饰的更加模糊，像一幅飘渺的山水画，这样的霄楚翊却意外的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如果撇去身后那庸杂的背景不看的话，还真像是江南水墨里走出来的。 莫玖玖低下头跟着送葬的队伍一步步往外移，她的心意达到了，剩下该是去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莫玖玖在出了丞相府的大门之后沿着墙角快速的往外走，沈夕月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如果连个手脚不麻利的人都跟不上的话那就真是个废物了。走到围墙拐角的地方莫玖玖突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道：“秋灵灵不知道跟着的是哪位影卫兄弟，不过请你回去告诉静安王，秋灵灵这个人当真不值得他下那么大工夫，而且也没那么多精力来陪着他玩那么长一大段游戏。”说完之后在不停顿脚下像是生了风一般狂奔起来。 第211章 咬人 她要在别人找到解诗谊之前找到她，或者在霄楚翊找到自己之前找到解诗谊。 顺着沈夕月留下的记号一路向前，莫玖玖也不再停留，自己都说不准现在从心底涌起的这种久违的兴奋感其根源到底是来自哪里，就像是一场赌博一般，没钱的赌徒赌的都是命。 暗处的十二在听到秋灵灵的话之后果然还是犹豫了，区区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她？更何况他可是影卫啊影卫！然后想着要不要先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回去汇报一下，按照一般状况来看，在目标人物已经发现他存在的情况下继续跟下去也不会有太大收获，除非他收到的是监视与保护双层命令，王爷并没有让他保护，这是很明显的。 其次，他打心眼里也觉得在人力不很充足的状况下派一个影卫来监察这位姑娘实在是浪费，于是十二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回去复命。 莫玖玖找到了沈夕月，不幸的是当时沈夕月身后还站着手臂上挂着一个布偶的花梦，幸运的是莫玖玖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们都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且目标人物都是最前面墙角里那个缩着的人影。 花梦手臂上的布偶扭来扭去，舌头在空气里被抖成波浪形就是不发出丁点声音，以前莫玖玖就留意过，这个布偶好像眼睛不大好，虽然和她同个屋檐下见过几次面也不敢肯此时能不能认出自己来，不过最大的保障还是尽量别让自己发出声音。 花梦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但是她站在那里只要不说话很难让人察觉到那是个大活人，所以在神经巨大无比的沈夕月身后她的跟踪相当成功。 但是……她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尾随至此的目的是什么…… 沈夕月咽下口水慢慢走近那个瑟缩在墙角里人，她不知道秋灵灵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似乎对那个人的命令已经下意识的唯命是从了，不过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姑娘……你还好吧？”沈夕月弓着身子站在一米之外歪着头问。 墙角里的人将头埋得更低了，越缩越小。 “那个……”沈夕月伸了伸手，又上前很小的距离。 “别过来！” 角落里的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干涩。 莫玖玖皱眉，这不像是解诗谊的声音。 沈夕月很配合的没有再走近，低着头想看清这人的脸，只是一大半都被头发遮住想看清实在是有困难，“这位姑娘，你别害怕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秋灵灵的人啊？” 莫玖玖再次皱眉，这是干嘛？ 抱着膝盖的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有些疑惑的微微抬起头又马上低下去，“不认识！” “哦。”沈夕月疑惑的摸着下巴，如有所思。 莫玖玖真想上去给她一个爆栗，但是碍于眼前还有个障碍只得忍住。 那人说完话之后毫无预兆的猛烈咳嗽起来，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看着像是要把内脏呕出来一样，原本是抱着膝盖的姿势慢慢变成趴在地上，一只手掐着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拼命地捂着嘴，暗色的血一滴滴的从指缝里流出来低落到地上。 莫玖玖目瞪口呆身体差点忍不住冲上去帮她拍拍背，不过已经有人先一步抢在了他前头，不是人，是布偶。 花梦的那个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的布偶直接朝着角落的方向箭一样窜过去，花梦制止不住也跟了上去，布偶的速度太快，花梦抓住它的时候解诗谊的手腕上已经印上了两个清晰的伤痕。 解诗谊根本顾不上手腕上的伤，依旧咳得昏天黑地，地上的血已经积了一片，莫玖玖看着就觉得胃疼，这真的是打算把内脏也给咳出来了。 花梦的这一动静把沈夕月吓了一跳自然也就发现了身后跟着的莫玖玖，立刻大呼小叫起来：“秋姑娘你可算是来了！”然后速度极快的窜到了莫玖玖身后，那模样似乎是在寻求保护。 莫玖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什么也没说。 花梦只顾着她那个宝贝布偶，看见莫玖玖也没任何反应，莫玖玖干脆直接走到解诗谊身边伸手拍了拍还在咯血的人，“解小姐，好些了没？” 解诗谊的身体猛烈的抽搐了一下，满是血的手继续捂着嘴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她。 莫玖玖见她满脸满身的血，有些心酸，毕竟也是自己的姐姐…… “我是令妹的朋友，交情平平，因此解小姐并不熟识。” 不熟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人认出来？！解诗谊显然也想到这点，但是此人说出这些话来就表示现在还不想与自己为难，任那只手在自己背上轻拍也没有躲避，就算是和那个人有一丁点关系，她都感觉不排斥。 解诗谊慢慢缓了下来不再咳了，抬起头，捂着嘴的手也拿了下来。 近距离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莫玖玖差一点没站稳，幸好身后还有个沈夕月，自己没做出退后三舍的举动来。莫玖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才正视解诗谊，其实那张脸并不是非常吓人，毕竟在以前也看过更恐怖的，只是现场的冲击让她没调节好心态。 解诗谊的脸毁了，更直接的说是她的左半张脸已经不见了，也不是不见，只是没有了原本的那层应该存在的皮肤，再加上鼻腔、口腔里溢出的血液，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过那双眼睛还没有改变，依旧是当时在月下花园里见过的一样，不出众，却分明。 “呵呵，吓到你了。” 莫玖玖还没来得及客气，那边一向少言寡语的花梦说话了，“你吓到小白了，你是谁，小白为什么会咬你？” 第212章 中毒 花梦的话听起来就有些不讲理了，你养的布偶咬了别人不道歉也就罢了，反倒是还怪人家把是手伸到布偶眼前似的，不过在场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时间还真没人站出来呵斥她，莫玖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怒视着花梦：“你的布偶有剧毒的是不是！解药在哪！” 花梦抬眼看她一眼，慢慢别过脸，就是不说话。 “是你的布偶咬了人！解药呢！”莫玖玖从来没觉得这个别扭的孩子这么惹人生气过，就算是别扭也要看时间的好不好！手压着花梦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莫玖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问你，解药呢！” 花梦还是不吭声，沈夕月第一次见秋灵灵发火也不敢出声，解诗谊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气氛很安静，很紧张。 “她没死。”花梦掀掀眼皮状似无意的朝着墙角那人身上扫了一眼，因为脸是低垂着的，没人看到那一眼她的表情有多冷。 莫玖玖也看过去，解诗谊正扶着墙跪在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带血的手在墙上印出一长串鲜血淋漓的掌印，一眼看上去怪是吓人，不过此时的解诗谊是活着的不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的时候花梦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沉的像是掉进湖里捞不出来一般。 “怎么了？” 花梦眨了一下眼，黑白的布偶猛地从她衣领里钻出来对着莫玖玖放在花梦肩膀上的手就窜过去，莫玖玖下意识的往后撤，看来花梦不是真的想对付她，要不然就凭她那速度怎么可能从布偶嘴里逃出去！ 莫玖玖讪讪，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脑中精光一闪，对啊，解诗谊被花梦的布偶咬了一口还能从地上爬起来，她居然没死！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到达斯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少女出来遛布偶的情景，那一整片火红的鲜花在少女浅浅一笑中变成了一丛枯草，这点说服力或许不够，动物与植物之间毕竟的是有区别的，可当初仙弄军队里那些莫名死掉的士兵又是怎么说，花梦的那个布偶绝对非比寻常，更非比寻常的是解诗谊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布偶咬了一口之后居然还能站起来！ 莫玖玖猛地转头再次看向解诗谊，她确实是站起来了没错，手腕上的齿印也还在没错，莫玖玖慢慢走过去站到她跟前。 沈夕月看出秋灵灵脸色不对，也不敢阻拦，两根指头捏着她的衣摆，她去哪自己也就在后面跟着。 “解小姐的脸是怎么回事？”莫玖玖的语气很冷，现在也没人在意这个。 “咳咳……，这根阁下有什么关系？”解诗谊扫了她一眼，转头就要离开，莫玖玖本想伸手拦住，花梦再次快她一步挡住解诗谊的去路。 莫玖玖又觉得这孩子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就是有点别扭。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解诗谊站直了腰，虽然那看上去让她更加狼狈。 莫玖玖等着花梦说话。 “你没回答我，为什么小白会攻击你？” “呵！这你是不是该问问你的布偶！” 花梦死死盯着解诗谊手腕上的两个齿印，“你身上有毒？还是剧毒。” 上半句是疑问，下半句就是肯定。 莫玖玖心中也满是惊骇，从一开始就仔细观察解诗谊的眼睛，准确捕捉到那人眼底的一丝慌乱，但之后就被她强压了下去。表面上依旧是愤怒，莫玖玖沉思，就算是再怎么掩饰，她也感觉到解诗谊的内心此时相当不安。 毁了半张脸，其次是身中剧毒，更有趣的毒她身体里的毒与花梦的布偶毒还是相克的。眼尾瞟了眼旁边的少女，忽然又想起半年前的一些场景，莫玖玖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偶然？还是说是未完结篇的再续？ 解诗谊没再说话，似乎很肯定眼前这三个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莫玖玖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转头看着花梦，“你的布偶毒也有克星？” 花梦皱着眉也不说话，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莫玖玖笑笑，“你的毒是不是之前有泄露过啊，要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刚好就给撞上然后解了呢，不过解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原本就是有毒的呢，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来也不算是巧合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受连累啊。” 莫玖玖没猜错，解诗谊眼底的慌乱更甚了，她一把撩开站在一边的莫玖玖就要冲出去，莫玖玖上前想要挡住她，可这解诗谊力气大得出奇，看着就跟要拼命一样，莫玖玖被她推到一边，沈夕月赶紧上前去扶她，莫玖玖嚷着“拦住她！别让她跑！”手上却抓着沈夕月的袖子不撒手，这边还在地上滚了一圈挡住了花梦的去路，嘴上还是不停的喊，“千万别让她跑了，赶紧抓住她！” 沈夕月莫名其妙，不过她知道莫玖玖的意思是不让她追上去，这也就足够了，至于这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真没啥兴趣。另一边花梦瞪着躺在地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莫玖玖摸摸鼻子镇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跟上去吧。”然后拿眼神示意两人。 花梦很不给面子的掉头离开，她本来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来着？花梦撅撅嘴，好像想不起来了…… 莫玖玖的如意算盘也没有打响，本来是想着等解诗谊离开之后她悄悄在后面跟着，找出她现在住的地方，顺便看看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又遇到了什么事…… 第213章 瓮中捉鳖 莫玖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解诗谊的反应太出乎她的意料，印象之中能让这个人有如此反应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人了，只是……莫玖玖的大脑的拒绝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计划在他拐了个巷子角之后就开始宣布结束。 莫玖玖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往前跟，刚绕过拐角就看到霄楚翊正好整以暇的理着自己袖口，在她惊呼出声之后，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莫玖玖此时根本没时间考虑这影卫到底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还是说离开之后又把他们家王爷给引来了，或者干脆说静安王这次是专门来捉拿她这个在逃人员的，莫玖玖伸长脖子看着霄楚翊身后，解诗谊已经不见了，当然不可能是被眼前这人放走的！ “放了她！”莫玖玖道。 霄楚翊长眉一挑，没说话，意思是“理由。” 莫玖玖还真的看懂他的意思了，“她中了毒，我怀疑另有隐情。” 霄楚翊依旧不语。 “她被花梦的布偶咬了之后居然没反应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边疆那几十只梧琼离奇死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和之前那件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王爷你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 霄楚翊依旧不语。 “霄楚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莫玖玖怒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抓着头发。 沈夕月在一边想要拦着她，霄楚翊开口，“把沈小姐带回去。”于是沈夕月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给带走了。 带走沈夕月的侍卫比沈夕月本人受的刺激还大，刚才他听到了什么？那个小算命的居然直呼他们王爷的名字！天啊！他们王爷居然还没怒！我的苍天啊！ 等到人走远了之后霄楚翊才开始正视莫玖玖的问题，“你居然叫本王的名字，不错。” 莫玖玖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次是彻底的憋住了。 霄楚翊上前一步，两个人之声半步之遥，霄楚翊又道：“本王现在想知道你跟十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说什么了？” “要本王重复一遍么？” 莫玖玖低头摆弄着手指，底气相当不足，背地里她再怎么发狠再怎么要跟霄楚翊搞独立，可一旦见到人了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勇气立马坏死。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压她一头！莫玖玖心里又烦躁又心虚，支支吾吾道：“你看我都不记得了，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自然也没有想起来的必要了，既然忘了……王爷您就让我忘了吧……” “嗯，本王觉得也是，不过秋姑娘啊，你千万要努力别让本王想起来啊。” 莫玖玖一口血冲上喉咙，这边又听他道：“行了，大事解决了，下面来说说你的那个圈吧。” 莫玖玖觉得霄楚翊一定是被妖孽附身了，而此时躲在暗处的十二是想哭都哭不出来，这王爷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捉摸了，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剑法还快，之前那股几乎能把人活吞的暴戾气势哪去了啊！ 霄楚翊也有选择性忽视的时候，在莫玖玖最后吼出那句“王爷你也脱不了干系！”的时候他的怒气在那一瞬奇异的平复了下来，在听到莫玖玖叫他的名字，原本冰封的心湖终于有了春潮涌动的感觉。霄楚翊不是感性的人，但是他愿意把所有的感性用在这个人身上，没有理由，他高兴。 莫玖玖对着霄楚翊诡异的转变不又一楞，但是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抬头看着霄楚翊，“王爷，解诗谊呢？” “被侍卫带走了。” 莫玖玖一听急了，“我还打算着瓮中捉鳖呢！” “鳖？莫玖玖想捉谁？” “当然是解诗谊身后的那个人，王爷也该知道从一开始遭人刺杀就和此人脱不了关系，而且她当初消失的时间又如此巧合，再加上这次出现又带出一个大谜团，王爷应该也猜到单凭解诗谊一个人是撑不起也耍不出那么多幺蛾子来的。” “本王不会放她走。” “为什么？” “比起瓮中捉鳖，本王更喜欢请君入瓮。” 莫玖玖无言以对，她知道霄楚翊技高一筹，但是难度上也绝不会增加一两点。 霄楚翊伸手摸向莫玖玖的脸，有些粗糙的掌心缓慢的摩挲着莫玖玖脸上的皮肤，霄楚翊的这个动作很直接也很纯粹，甚至从霄楚翊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感情彩，但莫玖玖的脸就那么不可抑制的红了，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 “别躲。”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一直觉得不管是从行动力上还是言辞上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但现在才发现单单是表达清楚是完全不够了，最重要的是你得完全了解，本王也以为给你时间就可以，但后来事实告诉本王时间只会让你胡思乱想，所以……” “王爷……” “谁！”霄楚翊眼神一利，空着的那只胳膊反手就是一只飞镖。 莫玖玖这才知道，原来霄楚翊还是玩飞镖的，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原本似乎近了一点的距离霎时又拉开了，莫玖玖趁机闪身退了一步，夏侯铮从墙角后现身，有些不甚明了的看着眼前两人，最后视线落在莫玖玖身上，“你是莫玖玖？” 莫玖玖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师父当初走的时候说过让夏侯铮照顾一个叫莫玖玖的人，但是世人都知道她现在是秋灵灵，可霄楚翊确实叫了自己莫玖玖，那他要怎么解释？ 第214章 耐心 “夏侯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仙弄的边防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了么？还是说你这是来主动伏降来了？”霄楚翊收回手重新抄起袖子面色淡淡的看着夏侯铮，眼角的视线无意的从莫玖玖身上扫过，后者只觉得身上一麻，看来要解释的对象还不止一个。 夏侯铮正视霄楚翊，“这恐怕要让静安王失望了，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官职，此次前来也只是以单纯的商人身份罢了。” “哦，商人啊。”霄楚翊似乎了然的点点头，继续道：“那么，不知阁下与内人有何商贸往来？” “内人？” “内人？” 莫玖玖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内人”一词是个什么意思，还傻乎乎的跟在夏侯铮后面重复了一遍，等看到对方投注在自己身上惊讶的眼神的时候，莫玖玖只觉得头顶嗡嗡直响。更可气的是霄楚翊从头到尾都的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好像他说出来的话是理所当然，事实本应如此一样。 莫玖玖不说话了，他知道霄楚翊这是在逼她，只是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狼狈不堪，退无可退。记忆中的霄楚翊没有说过露骨的话，对她只有选择题，是或者不是，由你来选，答案却由他本人来操控。现在莫玖玖算是明白了，霄楚翊让她选择的只是到达最后的方式罢了，是横驱直入还是拐弯抹角，你愿意怎么走他都奉陪到底。 莫玖玖叹气，本以为他只是霸道，现在看来也是最有耐心的一个。 莫玖玖上前一步与夏侯铮对视，“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夏侯铮，叫我夏侯就好。” “哦，是夏侯公子啊……你不是仙弄人？” “不是，请问阁下是不是莫玖玖？”夏侯铮向来不喜欢文绉绉又拐弯抹角的调调，语气透着急切。 “我以前用过‘莫玖玖’这个名字，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夏侯铮从两人无声无息的对峙中晃了下神，想到曾几何时自己身边也有着这么一个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所反应的人……内人，他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已经错过了。 夏侯铮不确定的看着莫玖玖，“你是不是认识伊沁月？” “她？”莫玖玖故作疑惑。 “是！” 莫玖玖想了一下，点点头，“是我师父，从小把我养大的……阁下为何这样问？” 莫玖玖才记起她师父从那具身体里离开之前曾经留下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叫莫玖玖的人就照应一下之类的，莫玖玖心里暗暗高兴，捡了个大便宜还要装作不知道真是太难了！ 夏侯铮想到了什么，大概是怕莫玖玖狮子大开口，并没有开口提关于伊沁月的事情，眼中的温柔刹那而过，再抬眼时已平静无波，“没事，只是忽然记起内人似乎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一时好奇罢了，不过还真是巧。”目光从一旁霄楚翊身上瞟过，“虽不知你为何改了名字，不过我还是叫你莫玖玖吧，莫玖玖现在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她麻烦有一大堆，但是一旦您掺一脚的话后果肯定是更加麻烦，莫玖玖还是推辞了，转身朝着霄楚翊的方向追过去，小跑几步之后还不忘回头给人提个醒，“夏侯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以后有麻烦到夏侯的地方还望多担待！” 两人并肩离开，莫玖玖刚松口气那边霄楚翊就发话了。 “夏侯铮指的是你师父？” “应该是吧……”莫玖玖故作疑惑。 霄楚翊冷笑一声，能被夏侯铮称之为“内人”的人除了伊沁月还有谁？倒是莫玖玖的态度就不对劲了，“你师父早就死了，‘莫玖玖’这个名字的出现是在她死之后，既然是这样夏侯铮又怎么可能从你师父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被墙壁和垂柳挡得严实，霄楚翊的突然驻足让莫玖玖瞬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霄楚翊的冰冷的手指捏着莫玖玖的下巴，大拇指在嘴唇上来回摩挲，开口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又暗含警告，“本王不逼你，你不想说本王自己也能查出来，但是别说谎，后果你承受不起。” 莫玖玖没有反驳，她只是怨恨自己刚才这人明明没叫自己干嘛还腿贱的跟上来了！ 不自在的别过头想躲开捏着下巴的手指，霄楚翊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倍感压力。但如果单单是躲就能躲开的话霄楚翊就不是霄楚翊了。 “我被花晏带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救我？”刚说出来自己都鄙视自己，在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前提下提出来的问题那和撒娇有什么两样？ 霄楚翊长眉一挑，嘴角溢出一丝笑，很浅，眨眼就不见了，莫玖玖正好瞧见，不免有些惋惜。 霄楚翊松开她的下巴手指绕着脖子伸到耳后，细细的揉捏着她颈椎突出的那一小块骨头，莫玖玖脸红了。 “不要那么热情，本王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里要了你。” 某人的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了，憋出来几个字，“王爷自重。” “本王向来自重，但是本王也认为自重与情事向来没什么牵扯，本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要了你放你到处乱跑嚣张无忌，那是本王重你。” 莫玖玖顺着颈后的力量慢慢往前靠，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霄楚翊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那声音沉沉的冷冷的，就像是在云雾中找到大地的感觉，很安稳，让人沉沦。 “花晏的事情确实是本王疏忽了，最近整个王城都是一片混乱，你又是喜欢惹事的人，本以为借着花晏的手把你看管起来，本王这边只要暗中监视就不会出问题，吃点苦头也好以后长记性。” 第215章 再遇 “但是本王没想到你会选择和花晏合作，最终还是闯进这混沌之中。”霄楚翊的声音猛地一抖，终于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头了。 莫玖玖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可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对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笑脸。 霄楚翊的眼神可怕的就像是能将她整个人吞噬一般，“说！花晏为什么会把你放出来！你又给了他什么筹码！”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抱着那个人的走出那座巫术铸成的达斯山，就在那之后，那个人又带着笑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霄楚翊真相掐死这个人，从此一了百了。 这世上再无一个叫莫玖玖的人，再没人能拉扯着自己的心神，从此牵肠挂肚。 最终还是不能了断，松开手，霄楚翊的眼神总算是恢复了些神采，可眸子里还是冷得骇人，“说。” 莫玖玖扶着墙干咳两声，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莫玖玖没有起身只是慢慢稳住声线，“花晏的把戏也就那么几种，不外乎就是毒啊，蛊啊，巫术啊之类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我都习惯了……” 霄楚翊没等她说完转身就走，莫玖玖不知他这是想做什么只能堪堪跟上，不过就是半天时间，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就颠倒了，原本跑的变成了追的，原本跟在后面追的变成了在前面跑的。这世界上的事情太玄乎，有时候想解释都没有理由。 莫玖玖跟着霄楚翊回王府，见到一个没想到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再次见到的人，有些意外。夏侯铮与之前告辞之前几乎是完全两个人，在被管家放进来之后就凶狠的像一只狼一样盯着两人，莫玖玖更加莫名，霄楚翊将影卫递来的纸条看完烧掉，依旧面沉如霜，“阁下这次来是以商人的身份，还是说敌国大将的身份。” “随便哪一种，我只想知道之前相遇的地方，是不是刚刚被你们带走一个人？” “如果是商人的话，那阁下就只能站着说话了，如果是敌国将领的话，本王还是愿意让你坐着谈的，当然身边还要配置两名拿剑的王府侍卫。” 霄楚翊不多话，现在这幅样子明显反常了。 座上的霄楚翊扯着嘴角拉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至于王府的侍卫从刚才那块地上带走了一个人也确有此事，本王原本以为阁下也是冲着那人去的，怎么，只是被单纯的吸引过去的么？本王对那人给你的理由很感兴趣。” “在下希望王爷可以放了那个人。” “哦，原来还是用商人的身份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是，夏侯铮，你有能和本王做交易的筹码吗？”赤裸裸的轻蔑，莫玖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霄楚翊，目瞪口呆。 但是下一秒莫玖玖的目瞪口呆就变成了呆若木鱼，夏侯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到莫玖玖面前并相当精准的掐上了莫玖玖的脖子，如果莫玖玖没记错的话，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个人还对自己承诺过以后只要有麻烦都可以找他帮忙，诺言啊，这东西根本就靠不住。而此时自己脖子后面颈椎骨附近恐怕还残留着霄楚翊留下的指印…… 霄楚翊这次真的是已经冷得掉渣了，如果莫玖玖不自爱的擅作主张已经触了他的逆鳞，那现在夏侯铮的作为就是火上浇油彻底的挑战了他的底线。而他想来也不喜欢做毫无意义的争执拉扯，朝着屋内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就是一个命令。 “师父！” 莫玖玖自然知道霄楚翊是想干什么，她也知道仅仅是这一瞬间这间房子的某一处或者几处已经做好了能让夏侯铮瞬间死亡预备动作，但是她不想这个人死，或者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对这个人还有那么点好感，或许师父的某些意念还残存在自己的大脑中，反正她是喊出来了。 她喊的是师父的名字，吸引的是夏侯铮的注意力，实际上是在制止霄楚翊的决定。 结果很理想，捏着自己脖子的人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活着的，但接下来就是莫玖玖自圆其说的时间了。而之前已经接近暴怒的霄楚翊此时也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开口。 “师，师父知道你这么对我，她肯定会伤心的……” 莫玖玖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根本就是中了霄楚翊的圈套，他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是你不想说他也能想方设法的让你主动张口。 莫玖玖觉得就算有一天夏侯铮的变成白痴了他也不会忘记伊沁月这个人，因为在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只放在她脖子上力气大到几乎要把她掐死的手都已经放不稳了。莫玖玖也一直以为伊沁月这辈子无欲无求谁都看不上，但是她现在又改变看法了，伊沁月其实挺成功的，她最成功的地方就是让夏侯铮淹死在了那祸水里。 莫玖玖原本的那丁点罪恶感也就都消失了。“你答应过我师父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帮我一把，你答应她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夏侯铮眼神涣散，在霄楚翊与莫玖玖之前来回看，手上的动作又是一紧，“我和沁月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见过她对不对？告诉我她在哪！你肯定知道！” “我师父早就死了！”莫玖玖眼角通红目光从旁边无动于衷的霄楚翊身上扫过，想反悔之前说的话。 夏侯铮：“没有！你知道她在哪！” 莫玖玖抓狂：“夏侯铮你清醒一点！我师父她早就死了，你想让她死了都不得合不上眼吗！” “你刚才明明说了沁月对我说的话。”夏侯铮不想承认可那人的名字扎到了他的心。 第216章 谈判 莫玖玖：“那是因为你们见面的时候我恰好在场。” 夏侯铮：“更不可能，那是在边疆。” “王爷可以替我作证。”莫玖玖嘴上这么说，可压根就不敢往霄楚翊那个方向看。 夏侯铮：“王爷？” 霄楚翊还是没反应，两个人的争执完全和他没关系。 对夏侯铮来说“是不是霄楚翊把眼前这人带到边疆”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个人和伊沁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有过什么交集”来的有诱惑力，眼中神采就像是午夜坟场上的鬼火一般诡异，“我知道沁月那时候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她跟我说过那只是一缕魂魄，可是你知道她，她帮你说话，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找到她的，求求你告诉我！” “我只是个算命的！” “算命？” “对，顺带着会帮着人送魂，你知道有的人虽然死了，可是她的灵魂仍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还有挂念，我以前做的就是说服那些魂破赶紧离开人世，早点转世投胎，你别那么看着我，这是真的，整个梨花镇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你的意思是沁月当初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你逼着她让他走？” “她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见你一面是她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因为这点固执才能坚持那么长时间，要不然早就魂飞湮灭了。” “沁月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我？” “是我把她送到边疆的。”你应该感谢我让你们见面才是。莫玖玖最后一句没说出口。 夏侯铮显然对莫玖玖的答案相当满意，扣着莫玖玖脖子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打算收回来，莫玖玖觉得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又在刀口上逃过一劫。这时候窗外忽然黑影一闪，莫玖玖再次被从天堂打到地狱。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能相信。” 莫玖玖知道夏侯铮之前是想向她示好来着，可是为什么他又反悔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我不说你偏要我说，现在说了又不相信！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静安王府岂能容你为所欲为！” 莫玖玖承认自己是个狐假虎威的东西，最憋屈的是站在老虎的地盘上却拿不准山大王到底的是想玩哪一出。到现在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把自己从这爪子下救出来但是人家压根不理。 “你倒是提醒了我。”夏侯铮转向霄楚翊，“把你们带走的那个人交出来。” 霄楚翊眉毛一挑，漫不经心。 莫玖玖觉得这人单单是一个挑眉的动作就能代替所有表情，简直让人……简直让人太恼火了！不过此时夏侯铮一定跟自己一样觉得被深深鄙视了，莫玖玖居然很期待他的反应。 夏侯铮：“你这宠儿在我手里，跟你交换一个完全没用处的乞丐你都不肯？” 霄楚翊：“你觉得那人是乞丐？本王可不怎么认为，而且……”目光轻飘飘的从莫玖玖身边擦过，在莫玖玖以为他在看自己的时候又忽然收了回去。“而且，你手里的这人也不是本王的宠。” 莫玖玖觉得自己很奇怪，说她是宠她不高兴，人家否认了，她更不高兴了。学着霄楚翊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现在总算是轮到自己旁观了，虽然两人现在谈论交易的对象是自己，但莫玖玖还是无比舒心。“难道我有受虐的癖好了么……？” 夏侯铮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霄楚翊还口口声声的称之为“内人”这翻脸就不承认了？两人间的气氛虽然不对头，但也不是霄楚翊一句“不是”就能够否认的，口头上怎么说都无所谓，只要你在意，这个人在我手上就有价值。 “那人对王爷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不是吗？王爷也不可能从她嘴里得到任何信息。” “那阁下又要此人作甚？” “我！”夏侯铮深吸一口气，“个人私事。” “哼，那有和本王有何关系？本王抓到的人从不没有送出去的道理。” “你当真不顾及此人死活？！”夏侯铮皱着眉头语气很重，他心情现在很不好，奇怪的原因不是在霄楚翊不愿意交易这件事上，而是发现眼前这个人像是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找不到薄弱点，没有可攻击的软肋，身边所有的人和物，似乎只要是他想，就没有不能舍弃的。 就拿手里这个人来讲，明明之前那么亲密，那强烈的占有欲以及对自己的敌视绝对不是假的。 但是现在那种浑不在意的凉薄，也不是假的。 夏侯铮总算是认识到一点：只要仙弄还有霄楚翊这个人，边疆就永远也赢不了他。 几声听不出感情的笑从夏侯铮的喉咙里冒出来，莫玖玖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最终还是松开了，有些无力的从肩膀上滑下去，莫玖玖有些诧异，刚刚走神几秒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玖玖捂着脖子后退了两步，看着前方对视的两人之间火花四射，大有金戈铁马的架势。 “是我小人了。”夏侯铮坦然承认。 霄楚翊没说话，莫玖玖点了点头。 “霄楚翊，我想和你合作。” “你的价值是什么？” “我，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找一个人，相信你自己也知道现在被你抓进去的那个，只是被利用了两次依旧不知悔改的废物。” 莫玖玖不以为然，觉得夏侯铮过分了，解诗谊怎么说也是解玖玖的姐姐，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不该做如此对待，虽然……虽然她错的确实很离谱就是了。 霄楚翊瞟了眼窗外，窗户是关着的，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是霄楚翊就偏偏盯着那看，似乎他比人家特殊有透视眼一样。 第217章 执着 “刚才从外面飞过去的东西，本王的人已经追过去了，阁下应该知道是为谁而来的吧？”霄楚翊回过头来，先是瞟了眼莫玖玖，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到夏侯铮身上。 夏侯铮点点头，“王爷还没听我的条件。” “阁下的条件实在是太容易猜了。” “不愧是静安王，我很好奇为什么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还是那个人。” “阁下现在该考虑的是边疆的龙椅什么时候才能让你效忠的那个人坐上。” “王爷忘了，我已不理朝政。” “哦，倒真是忘了，不过阁下自己也应该记牢才是。” “王爷多虑。” “承让。” 这边从被魔爪松开就被晾在一边的莫玖玖已经快要蹲到墙角画圈圈了。 外面有人敲门。 “王爷，沈小姐想要见秋姑娘。”是林佳琪的声音，那么快已经从丞相府回来了啊。 霄楚翊对着莫玖玖挑眉，“把她送回去，告诉她秋姑娘很忙，没工夫陪着她玩。” “是。” 林佳琪接了命令之后就离开了，这边霄楚翊的视线还没从莫玖玖身上收回去，说话却是对着一旁的夏侯铮，“阁下往来的对象不一直都是内人吗，既然这样就没必要更换了。”笑了一下，“你说是不是？” 莫玖玖想哭。 谁也不知道后来在这间房子里又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对话，三人之间的最终往来模式最终变成什么样也没人知道，等到静安王将影卫叫进来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没有第三个人，夏侯铮与秋灵灵都已经不知去向，影卫扫了一眼继续低下头。 “她身上有香散，跟上去把第一个接触的人带过来。” 他们王爷没说，但是所有的影卫都知道那个“她”是谁。 夏侯铮与莫玖玖两人从暗道出了王府，见到太阳之后夏侯铮周身笼罩的诡异气场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难得的眉开眼笑，莫玖玖莫名其妙，“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你说……”夏侯铮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沁月是因为放不下我才没离开，这是真的吗？” 莫玖玖“……” “没事，我就是想再问问。” 莫玖玖不得不提醒他一下，神色郑重道：“她已经死了。” “我当然知道啊，我又不傻。” “那你还……？” “你不懂。” 莫玖玖：“……”我确实不懂。 “不过我还是想得到她的尸身，她喜欢我，应该也是希望最终归宿是在我身边的才是，听说她的尸身被冰封了，所以应该是完好的对吗？” “……” “我没别的要求了，真的，不过还好，王爷也算是答应了。”夏侯铮松了一口气。 莫玖玖：“(⊙o⊙)” 莫玖玖不知道是不是文化的差距，或者是社会地位的不同，她在脑子里搜索了很长时间，也没记起来霄楚翊什么时候答应了夏侯铮要把伊沁月的身体归还给他这件事，更何况就算是霄楚翊有做过这种承诺，但是现在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变成了自己这到底又是要怎样？ 莫玖玖的脸色很是不好，如果与夏侯铮只存在“文化”以及“社会地位”的不同的话，那么自己与霄楚翊的大脑回路就完全不属于同一种生物现象，那种“喜欢她就弄死她”的理论不管是什么时候相信都是自己无法完整领会的。 霄楚翊虽然没有明白的说过“喜欢”更没有直接的表达过“爱”，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表达的这个意思？莫玖玖很委屈，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欺骗的小狗，上一秒还在夸你，下一秒就被人一脚踹开。 但那又怎样呢？是自己明明白白拒绝的，人家要收回，那也是人家的事，委屈？难受？自作孽罢了。谁让你当初偏偏就信了呢。 莫玖玖总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没有人比她自己更知道，自己有多自卑，多消极。那不是豁达，也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怕空欢喜之后，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她害怕那种被人遗弃在角落里的生活，就像是从天堂跌下地狱，鲜花遇上寒流，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清清静静，无忧无扰。 就像是初来乍到在那一间富丽堂皇精致奢靡的卧室中一样，对于周遭，只限于欣赏。 习惯了从一开始就让消极的情绪包围，但是不可自己又会给自己留下一线光明，宁愿在黑暗中守着那一线的光亮，也不远站在阳光下，担心下一秒被黑暗反噬。 这样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 夏侯铮虽然是异域人士，但是在某些方面也算的是才华横溢，从师父能为这个人魂不守舍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但夏侯铮也只能对师父这么一个人做到体贴入微，再无第二人，因此这时候也不会察觉到莫玖玖的情绪，仍旧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 他现在只想要找到伊沁月，就算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对他来说只要能留下一份念想，就已经足够。 他夏侯铮，所求向来不多。 陷入思绪之中的莫玖玖觉得夏侯铮这个人简直就是难以理喻，想不通他既然能在当初舍弃伊沁月而去，现在却又为了一具不知道能否找到且真假不明的躯体而兴奋万分。 夏侯铮的自制力很好，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这对于连霄楚翊的情绪都能抓住的莫玖玖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感觉到他心中的那种雀跃的情绪。 第218章 想念 “她已经死了，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莫玖玖皱着眉头问。 夏侯铮脚步一滞，面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低头，再抬起时便带着略微明显的笑意。莫玖玖别开脸，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只要是想想自己现在正做的事情是和他有关的，心里就很满足，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了。” “就算是最后失败？” “不能失败！” “……”莫玖玖不明所以。 “如果失败的话……我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与她有所牵扯。”我的生命将再也没有意义，那时候，死亡与活着对我来说将没有任何区别，或许会失败，但这是我用生命为赌注进行的赌局，值得拼付一切。 夏侯铮的眼神太过深邃，战场上练就的狠绝这一刻恨不得将莫玖玖击垮，“既然这样，当时又为何离开她？既然现在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当时为什么就不能？” 这是莫玖玖首次与夏侯铮进行如此漫长的谈话，心底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如果没有离开的话，伊沁月当初也不会积怨成疾，自己也不会被牵引来到这里，不会连死亡都摆脱不开这张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自己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影响，正做着无理取闹的事情，却又没办法停下来。 莫玖玖一贯都是冷静自持的，这种不能自控的情绪让他几乎自暴自弃，就像此时此刻不断在脑海里穿梭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管是怎么赶都赶不走。 “呵，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当初没有带着她离开，或者用属于军人的毅力永远守在她身边，但是离开了便是离开了。” “我离开她多久，便想了多久，在第一年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要怎样回到她身边，想的几乎快要疯掉，睡觉的时候想，打仗的时候也在想，等敌人的长刀刺进心口的时候，仍旧在想。” “等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我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回忆两个人之间相处的一点一滴，从相遇的那一天，她手捻桃花立于树下，到我离开，她扶着杨柳的手几乎折断指甲。第三年的时候……” 夏侯铮扭头看着莫玖玖，脸上的笑如沐春风，“我还是叫你秋灵灵好了，秋灵灵，你知不知道想一个人到深入骨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莫玖玖摇头，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浓烈的感情，也许以后也不会有。 “你会觉得她其实并没有离开你，依旧活在你身边，你笑的时候他会笑，你沉闷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坐在你身边，就像是，就像是你们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从未分开，从未相离。” “我没有爱喜欢过人，大概永远的体会不到。”莫玖玖别开眼，那个词太过遥远。 “或许吧，不过因为你是沁月让我照顾的人，我想告诉你，喜欢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它需要用时间来证明，时间过了之后，你或许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但也有可能等来的是无尽的悔恨。” “你们边疆人都很擅长抒情吗？”莫玖玖略微皱眉，她有些不想再去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尤其是作为明显被教育的一方。 “边疆向来被称为野蛮的国度，但是沁月喜欢我这么说话，我只是在拿你练习。” 莫玖玖黑着脸继续往前走，她没办法想象夏侯铮用一往情深的表情对着早已变成尸体的师父说这些酥麻入骨的话。 夏侯铮在后面跟上，“就算是霄楚翊不说，我看得出他喜欢你，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但是能让他表达出来，这真不容易。” 莫玖玖走的更快了。 静安王府内，沈夕月皱着一张最近才养起来的包子脸与守在王爷书房门外的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就算是不让我见王爷，告诉我秋姑娘去哪了也行啊！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你让我见见王爷也行啊，你们不知道王爷总归是知道的吧！” 不得不说，跟莫玖玖混了那么长时间，沈夕月的性格确实是开朗了不少，与刚失忆的时候几乎截然相反，不过能堵着静安王的房门撒泼也不是一般性质的开朗能做出来的。 纠缠了将近一个时辰，守门的两个侍卫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不管是沈夕月从哪个方向冲进，他们只要负责把人拦住了就好。 林佳琪刚把丞相府的事情处理到告一段落回来复命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出，拉住一个恰巧走过的巡逻侍卫，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嚷嚷道这个份上了王爷还能置之不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爷根本就不在王府，二是王爷昏死过去了。 答案只可能是第一种。 林佳琪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张牙舞爪的沈夕月，这小姐怎么说也是名门千金，也真是够丢祖宗的脸的。 “她在这里大呼小叫了一个时辰，就没人搭理他？” 小侍卫也有些无奈，哭着一张脸诉苦：“王爷走的时候说了，所有人都不必搭理沈夕月，也不准她出门，其他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林佳琪有些怜悯起沈家这位小小姐了，这听着喉咙都喊哑了，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王爷。 茂盛的竹林之内一身白衣的静安王与黑纱罩顶的花晏遥遥相望，正午的风很小，间或送来远处的几声鸟鸣，静谧的好似一幅画。 花晏面上的黑纱随着风起起伏伏，偶尔露出被遮掩住的面容，血红的双瞳微微眯着，有些困惑。 第219章 失踪 霄楚翊没说话，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绕过莫玖玖从花晏手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莫玖玖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暴露，唯一庆幸的是，花晏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莫玖玖罢了。说到底还是大意了，但是目前错综复杂的情势逼着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花晏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想要什么就去拿就去抢，不想要的即使价值千金依旧弃如敝屣，与其说他不屑仙弄委婉的做事风格，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懂正常人的交际手段。 霄楚翊知道，一旦开口就会失了先机，但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他相逼花晏交出莫玖玖身上毒的解药，可自己的身份就会成为最大的疑点，毕竟这世上能让他霄楚翊上心的人不多，而花晏恰是知情人之一，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站在这个人面前，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么有。 竹林的另一端有一座很精致的竹屋，屋前有一片算不上宽阔的花丛，明媚的艳色与屋内的阴森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屋之内四壁被人用黑布完全遮掩住，将外面的光亮完全的掩盖住，偏偏竹屋的四面都是开了窗的，此时窗户还是开着的，不知这屋主对光线是惧怕还是喜爱。 屋内，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端坐在竹制的卧榻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外灿烂阳光下的花丛，面上不带半点表情，一刻钟过去了，女子依旧坐在那里，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一个时辰过去了，女子依旧坐在那里，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动，就像是一座人形的雕像。 屋外太阳慢慢西斜，柔和的光亮从西面的窗口照射进来，像是一副泼开的金色水墨，慢慢向青年所在的方向延伸。 但是女子对此显然毫无所觉。 在阳光快要延伸到青年脚下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全身被灰色布料遮盖的人从外面进来，并很快关上房门。 “真是麻烦。”灰衣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这房内的另一个人，“不过麻烦也有麻烦的价值。”又接了一句，同时被遮住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是笑了，肌肉抽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卧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灰衣人径自走道卧榻旁，抬起手勾起女子耳边一缕长发，声音轻的像是耳语，“越是昂贵的玩物越是值得费心费力，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呵呵，不过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让我的付出有所回报，是不是，解家大小姐？”灰衣人也没指望对方给予回应，话毕，自顾自的走到卧榻旁边弯身将人抱起走回里屋。 阳光慢慢在茂密的竹林中隐匿起来，风渐起，默默对峙的两人也渐渐失了耐心，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提出要结束这场对峙。终于，竹林深处传来几声异动，是人踩踏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霄楚翊与花晏齐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林佳琪正走过来，脸上有些诧异也有些茫然。 “王爷。”林佳琪迅速恢复一脸的精英模样，有些散乱的发丝表示她此次前来有些焦急。 “何事？”霄楚翊有不好的预感，林佳琪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林佳琪朝着花晏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这个人她之前从王府的消息渠道里查过，但一直没有正面接触。 “无妨，说。”霄楚翊道。 “王爷，秋姑娘……失踪了……”林佳琪低着头，她虽不知道梨花镇上算命的姑娘秋灵灵与自家王爷有什么渊源，但是王爷对这人上了心是不争的事实，林佳琪不清楚那种感情，在知道秋灵灵失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禀告王爷。从影卫处得知王爷来了山脚的竹林，身边没带任何人，林佳琪眉头皱起。 只是没想到，王爷来这里见的竟是此人，而且两人间的气氛明显不善。 花晏的想法直接的多，在看清来人是林佳琪之后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从一开始他怀疑此人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的莫玖玖，到之后通过跟踪来慢慢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企图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的得出丝毫线索，但结果明显失败，因为不管花晏多么执着，实际上对莫玖玖的了解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下并不是易容，而是灵魂与身体的区分，对人情世故并不通达的花晏显然没有此等能耐。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花晏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所选的方向对错与否，但是除了林佳琪她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让自己关注的线索，那个叫秋灵灵的人或许算一个，但是她已经中了自己的蛊，那是攥在手心里跑也跑不掉的，既如此也不必多花心思。 眼下的情况让花晏很高兴，因为林佳琪来找霄楚翊了，而且看样子似乎很急，这有说明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霄楚翊脸色阴沉，“回王府！” 林佳琪扭头看了眼花晏，转身跟着霄楚翊离开。 “静安王！”花晏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霄楚翊脚步一顿，并不应声。 “我与你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现在你说走就要走。”按照花晏的性子现在已经可以大开杀戒了，不过他现在并不想那么做，他是随心惯了的人，也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霄楚翊皱眉，心下一动，“那又如何？” 花晏慢慢朝着两人靠近，山间的晚风总是比白天更强一些，被风撩起的面纱下那双血红色的双瞳更加触目惊心，花晏脚下悠哉，看了眼旁边强壮镇定低垂着头的林佳琪，有些不悦，“你要不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你想要什么？” 第220章 错认 这话说的简短至极，也只有在场的几人都听得懂，花晏的意思是你把我找来这里肯定是有所图，不过你既不能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被你威胁离开仙弄，那肯定还有其它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霄楚翊转身与之正视，“本王身边有个叫秋灵灵的人之前失踪了一阵，据说是落到了你手里被囚禁起来，本王想要知道你放她离开的筹码是什么。” “你与我在这里对峙了两个时辰。”花晏不解，静安王在这里与他在这里对峙了两个时辰都没开口只为了一个身边人？这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这“身边”的意思往外延伸，花晏还是无法理解，况且秋灵灵那人他是见过的，看上去并没有让霄楚翊作出那么大付出的本钱，难道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花晏眼中戾气流转，霄楚翊心下一紧，仍旧不动声色。 “秋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沈家的小小姐的病是因为秋姑娘才有了起色，当日我的一条命也是秋姑娘所救，秋姑娘对王爷以及整个王府都有极大用处。”林佳琪忽然发话，依旧是垂头站在一边不卑不吭的模样。 霄楚翊看她一眼，点头，未做表示。 花晏看向林佳琪，“她救过你？” “是。” 花晏歪着头想事情，两外两人都没动，霄楚翊虽然心急火燎也强压在心底，他看得出来花晏对林佳琪有些不一样，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自己的感觉绝对不会错，如果花晏有松动的可能的话，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想要我解开秋灵灵身上的蛊？” 霄楚翊颔首，果然是蛊。 “我答应你，不过，让她留下来。”花晏手指指向林佳琪。 霄楚翊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林佳琪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不甘心吗？或许有一点，但也就只能这样罢了。 “那你要怎样？”花晏已经开始显得不耐，耐心这种东西向来只有在对着花梦的时候才出现，看着身侧人越来越低的头，烦躁的情绪像毒一样从心脉涌向四肢百骸。 “你也听到了，秋灵灵姑娘已经失踪，找不找得回来还不一定，是死是活更是不好说，本王可以接受你的交换条件，但前提是秋灵灵必须要活着回来，否则这场交易根本毫无意义。”霄楚翊反客为主。 其实花晏这时候安全可以不用去考虑这场交易，是霄楚翊想救人，现在人又不见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与自己都毫无干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就好。但这只是原来，在林佳琪还没出现之前，现在，花晏发现自己竟非常想要这个人跟自己走，走到哪里暂且不说，就是想让她跟着自己。 眼下变成了花晏想要林佳琪此人，且必须帮着霄楚翊找到秋灵灵并解开她身上的蛊。 花晏没有原则，于是便没有了衡量得失的标准，想要什么就去找去抢，当下点头，“好，我答应。秋灵灵现在还没死，活的好好的。”从始至终眼神都是黏在林佳琪身上。 这话对林佳琪来说就变成了，“你只要等秋灵灵被救回来之后乖乖跟着我。” 从花晏嘴里知道莫玖玖的下落着实是意外收获，霄楚翊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莫玖玖身上有花晏下的蛊，花晏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当下不再犹豫，起步离开。 莫玖玖觉得自己很无辜，现在可以说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开始了无辜但遭罪的生活，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昏迷遭人绑架，简直就是受！够！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缕暗淡的光线从门缝、窗缝的位置投射进来，很熟悉的场景，和她刚刚变成发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当然也和之前被绑醒来之后看到的场景差不多。 唯一改变的怕就是自己现在的心境，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到处找暗门机关，也不会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微微动了身体，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房间的温度很低，现在应该是傍晚时分，昏厥之前是和夏侯铮在一起，等到夏侯铮察觉然后报给静安王府肯定也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里她能做的就只有等。 很奇怪，居然很肯定霄楚翊会来就自己，就因为人家说了句不明不白的“你是我内人”？莫玖玖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一个人独处在密闭空间之中的时候时光总是会被无限延长，等到被声音惊醒的时候莫玖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能模糊的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只能看出是个人，看不清相貌。 “你醒了。” “你以为呢？” 那人一愣，不过很快找回场子，“听说霄楚翊很喜欢你，你是他情儿？” 莫玖玖发誓她本年度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 来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模样，大概是因为房间里光线太暗的原因，他根本就不认为会有人看到自己的脸，又或者是自己的相貌被人看到也无关紧要，但是这些可能性与猜测发生在年久身上真的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首先，她原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不能用常人的理论来推断对待，其次，长时间跟在霄楚翊身前跑前跑后、不分昼夜，多少个晚上跑到山头望风勘察地形，就算是个夜盲症也能练出来火眼金睛了，最后，这个人……是莫玖玖见过并且认识的。 赫连云。 赫连云不知道莫玖玖认出了自己，莫玖玖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提醒对方这一点。 第221章 遇见 “我一无钱，二无权，三无色，你为什么要抓我？”你抓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卦小神棍有意思么你！ “我也一直很奇怪，你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凭什么那个高贵嚣张的静安王竟然对你青睐有加？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赫连云两根手指掐着莫玖玖的下巴，其余几根手指在脖颈的位置来回滑动，脸上表情有些困惑。 莫玖玖简直快要泪流满面。 赫连云捏着莫玖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上下打量着。 莫玖玖艰难开口，“呵呵，我就是个算命的，大概是算出来的结果比较对王爷的胃口，就这么被留下了，这也是个运气活，一般人可摊不上~”莫玖玖姿势不变，依旧是半躺着窝在墙角，抬眼看人的似乎眉毛与眼角皆是微微上挑。 黑暗让大家都有一种安全感，不会担心被暴露，不会担心被看穿。 “可是……我的梧琼可不是这么说的。”赫连云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声哨，屋子外面立刻传出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声音和频率上讲都不是一般的鸟类能产生的声音。 莫玖玖眉毛微蹙，她差点忘了梧琼这种鸟，当时在边境真应该赶尽杀绝，也免得这么多麻烦。 “那是什么？！”莫玖玖装作惧怕的模样又往墙根里退了退。 梧琼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足够给被绑架的人带来紧张与压迫感。 “没什么，我只是让你知道你跟静安王之间的事情瞒不了我，他似乎很在乎你的样子？”赫连云松开捏着莫玖玖下巴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躲在墙角里不断瑟缩的人，“只要你乖乖的，等霄楚翊来了，我自会放你走。”赫连云似乎心情不错，一句话说完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姿态。 莫玖玖早在心里把赫连云的祖宗十八代招呼了一遍，又觉得很委屈，霄楚翊跟自己是什么关系自己都不知道，这赫连云一副“你们都瞒不了我”的骄傲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霄楚翊会来救自己吗？莫玖玖不知道，她只知道前几天被花晏绑走之后是自己拼死拼活装病装可怜才从里面跑出来的。 而且，赫连云又为什么要找霄楚翊？莫玖玖又觉得霄楚翊不来找自己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唉，果真是没救了…… 静安王府影卫绝对不是吃素的，本来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掳走已经够打脸的了，如果连被谁掳走、掳到什么地方这种事后诸葛亮该做的事情还做不好的话，那就真的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脸了。 静安王府的议事大厅内有四个人，气氛却冷到不行，每个人都安静的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霄楚翊坐在主位上，头微微前倾，两边未束起的发越过肩膀垂在胸前，遮掩住一部分表情，眉头微皱，那样子像是在思考，但是其余几人都知道这位爷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夏侯铮动了动腿，遭受到另外两人的目光之后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真的只是一闪神的功夫，原本只站在我身后一步远的人就突然不见了，而且……”夏侯铮看了眼主位上的王爷，“秋灵灵真的只是梨花镇上一个算命的小姑娘吗？按理说她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能惹到大人物的机会，与他人结仇的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而且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劫走，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花晏原本还在轻质盎然的逗弄着掌心的一只蝎子给脸色煞白的林佳琪解闷，听到夏侯铮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上次劫走莫玖玖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原因、目的没有比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了，歪着头看向霄楚翊，“是因为你？” 霄楚翊原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黑了。 目前莫玖玖所在的位置已经大体确定，就是刚刚还在的半山眼那片竹林，但是对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表示抓走莫玖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霄楚翊的目光沉沉，恨不得能压死人，人虽然是夏侯铮那里弄丢的，但是被抓的原因却不可能是他，夏侯铮说的没错，莫玖玖本身在其他人眼里并没有可利用价值，只不过是用来牵制某人的傀儡罢了，“某人”很大程度上就是指的自己，其实不用着急，只要对方没表明目的，只要自己没给出明确回应，莫玖玖都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霄楚翊深呼吸，伸手端起桌上的瓷杯，瓷杯还没端到唇边就已经被简单粗暴的狠狠捏碎。 林佳琪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 霄楚翊显然也很诧异自己的这般举动，盯着碎了一地的渣滓有些发愣。 另外两人也被静安王的怒气惊了一下，夏侯铮想端杯子喝水压压惊，手指触到杯子的时候又神经质的缩了回去，花晏眨了一下眼，把手里的玩物从蝎子换成了蜈蚣。 影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 “说！” “劫持秋灵灵姑娘的人是边疆大将赫连云，在解丞相归西的前几日乔装打扮混进这里，据属下查探，赫连云并不是第一次潜入，其势力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继续查。” “是！” 从“赫连云”这个名字传到这个房间之后，几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夏侯铮身上，夏侯铮也是瞪大一双眼，很无辜，也很憋屈，“我跟他真的不熟……” 目标人物找到了，但貌似对要把莫玖玖从里面救出来没起到什么明显作用。 林佳琪跟随静安王已经很长时间，闻言不禁道：“王府与边疆赫连家族向来没有大矛盾，赫连云这么做是为什么？” 第222章 发怒 “边疆赫连并不是个大家族，”夏侯铮道，“赫连在边疆没有多大声望，上一代的赫连家主事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在年少时期与人交恶被人打成了残废，赫连云原本并不是赫连家的人，原本听说是要做上门女婿的，后来因为赫连家儿子变成残废的原因，原本的女婿就变成了儿子。”夏侯铮看着几人，“除了赫连家老一辈的当家，谁也不知道赫连云原本是什么身份。” “林佳琪。”霄楚翊起身，腰背还是一如既往的笔直，“带着王府的侍卫包围竹林，与其在这里无端猜测，倒不如直接问这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说完不再理会几人，大步离开房间。 议事厅不远处的拐角，沈夕月满面焦色的伫望着大厅的情况，一看有人出来急急跟了过去，“王爷！王爷！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爷……” 霄楚翊猛的驻足，一脸不耐的盯着沈夕月，“秋灵灵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想要保命的话乖乖回家做好你的沈小姐，虽然秋灵灵护着你，但不代表本王会一直容忍你如此乖张放肆，来人！把沈小姐送回去！传话给沈大人，就说本王觉得沈小姐又犯病了，需要在家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 “是！” 霄楚翊扭头便走掩在袖子下面的拳头越握越紧。身后沈夕月相当声音很长时间都没有消失。 “我没病！我什么病都没有！王爷，我要见秋姑娘！都说了我没病，你们别碰我……” 啧，王府侍卫的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 霄楚翊身边没有带任何人，独自去了王府的大牢。王府的大牢建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那条河底下，入口就是之前莫玖玖所在的后院那间屋的床底下。 霄楚翊打量了一下空旷的房间，面无表情的掀开床铺跳了下去。 大牢环境阴暗而潮湿，以解诗谊目前的状态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只剩下等死的份，不过霄楚翊没下命令，真的想先一步去见阎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解诗谊安安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草堆里，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远处看就像是一块披着人衣的石头，霄楚翊在牢房门口站住，解诗谊迟钝的抬起头，两人默默打量着对方，都没有先开口。 “解诗谊，你被人利用，但是现在利用里的人已经放弃你了。”霄楚翊的声音在这种空间里，带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解诗谊却笑了，肮脏的手指抚上残缺的脸，眼神温柔的出奇，她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自己还可以被利用，静安王，你肯定不懂这种感觉。” 解诗谊的反应非常慢，真的就像是一块笨拙的石头，在听到霄楚翊的声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双眼才有了焦距，然后慢慢的对准霄楚翊，死气沉沉，偏偏又带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疯狂。 霄楚翊面无表情的看着此人，底下的人早就来报，解诗谊身上好几处的皮肤都有所残缺，跟脸上的疤痕及其相似，那是活生生用刀子从上面割下来的。 什么人要这么做？为什么？ 解诗谊用自己肮脏的手指抚上残缺的脸，目光再次聚焦到不知名的地方，嘴角弯起个弧度，让整张脸看起来更为可怖，“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自己还可以被利用，静安王，你肯定不懂这种感觉……”浑浊的小声从胸腔传来，像是来自一口陈旧的风箱。 霄楚翊眉头皱了一下，因为莫玖玖的缘故他对解诗谊的了解并不算少，甚至有一段时间还特意找人监视过此人，中间由于各种原因，霄楚翊并没有把这个人划分到嫌疑人范围内，当年也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模模糊糊的似乎与此人有着联系。 想当年霄楚翊三番两次被人刺杀，幕后人物一直未能查出，之后莫玖玖忽然出现，以影卫的身份跟随军队西下边疆，带着伊沁月的故事与夏侯铮相遇，莫玖玖死而复生成了神女秋灵灵，现在还被不止一次踏入边境的边疆人带走…… 本来只是想算一下解诗谊在过往一段时间内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影响……霄楚翊丝毫不觉得自己关注的重心已经越来越偏移，最后干脆落到了那个叫做莫玖玖的来路不明的人身上。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解诗谊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入他静安王的眼。还有刺杀他的黑衣人，还有已死的伊沁月…… 霄楚翊双眼清明，在昏暗的牢房里像两点幽火一般。 “你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或许早就该死了，是你身体里的毒一直支撑你活到现在。”霄楚翊眉头微皱，这是霄楚翊经常用的表情之一，出场率仅次于面无表情，不过这一种表情却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情表达出各种各样的意义，比如对着王府那些影卫的时候，这种表情往往时刻不满，愤怒，对着莫玖玖的时候，表达的往往是无奈，此时对着解诗谊，里面又硬生生的掺杂了一种怜悯。 “很痛苦对不对？既然那么痛苦又为什么要活着？对了，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但是这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解诗谊猛的转头，支楞起来的骨头与糟糕的状态让整个身体看上去糟糕的就像是腐朽到随时都可能崩塌的木头人，偏偏看着霄楚翊的眼神就像是一头凶悍的野兽。 霄楚翊眼尾不在意的扫过她的表情，甩袖准备离开。 “你要怎样才能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粗糙的声音难以入耳。 “那要看你那什么来与本王换。”霄楚翊嘴角拉起个很浅的弧度，眼神冰冷肃杀。 第223章 三思 花晏很少下山，他的世界充斥着各种有毒的虫子和花草，对于“人”这个概念的认知也是非常浅薄，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那山上的一部分，是毒物的另一种形态，只是不小心生出了人的身体罢了。 血红的双瞳注定让他成为异类，花晏对此也只是觉得比较麻烦，试想一下，如果他是一只蝎子，一条毒蛇，他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会在意，不用像现在见不得人一样一定要顶着黑色的纱帽。 在最初的时候花晏并不认为自己是寂寞或者孤独的，在有花梦的时候他确实感觉不错，至少有个看起来跟自己一样的家伙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是花草都是一片一片的，虫子也都喜欢成群结队的。 但人到底是人，会生出牵挂，会有念想，会不知足，会贪婪……每一个被花晏认可的人类对他来讲都像是死水里面注入的一道新泉。花晏开始觉得，其实作为一个人类，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偶尔看着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花晏甚至有些欣喜。 此时心情比较恶劣的当属林佳琪，林佳琪自从少了一条胳膊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好在没有出现怨天尤人的情绪，可每天几个时辰都要跟在这个不知所谓的人身边，饶是林佳琪精神再怎么坚硬，这时候也会冒出“表哥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我了”的想法…… 林大小姐依旧没有怨天尤人，她只是有些忧郁。 花晏的神经与正常人有着一大段的距离，但是当他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也会出现非一般的效果，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出林大小姐情绪低落的情况下，花晏破天慌的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其实他是想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喜欢呆在我身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但最后还是问出了一个范围比较宽泛的问题，事实表明，就算他不怎么不知人事，对于的会伤害到自己事情也会生出类似自我保护的情绪来。 从这方面来看，花晏的情商与智商都在短时间内飞快上升。 林佳琪眨眨眼，眉头微皱，心里飞快的揣测此人真正的意图，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问？我表现的很明显？他这是要把我踢回王爷身边的节奏？林大小姐忽然就不高兴了，挺直脊背抬高下巴，“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花晏脖子一歪，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不高兴？” “什么意思？” 花晏：我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此时霄楚翊终于等来了他要的东西，影卫送来的字条被蹂躏成一团直接丢到燃烧的烛台上，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伴随着一阵恶臭散落成灰烬。 老七看着那团灰烬，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脖子梗者，“还请王爷三思！” 霄楚翊瞥过去一眼，“三思之后呢？” 老七不说话了，心想着三思之后人就没了，这天下就太平了啊，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只要这句话说出来，没了的就是自己。 “本王还从没被人卡着脖子威胁过，有人敢，本王怎么也得给个反应不是。” “可王爷那是陷阱！” “是又如何？！” 老七真的是豁出去了，“恕属下直言，此人不值得王爷冒如此大的风险，王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非要在一个女子身上如此费心费力！” “呵呵……哈哈……” 不仅是老七，凡是周围能听到这笑声的影卫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王爷很少笑，表情与心思一样深的难以预料，如今那么大的笑声，真不知道代表什么…… 反常即为妖，人人都知道，事情真的不好了。 大笑过后的霄楚翊忽然安静下来，整个大厅都非常安静，虽然很多时候王爷身边都是安静的，但不像今天这样死气沉沉……没有斜着眼睛看人，没有端着杯子抹茶沫，连最常见的皱眉动作都没有……真的是安静，安静的让人不安。 霄楚翊坐在那里，侧着头，朝着旁边的柜子看去，那是以前莫玖玖经常待的地方，还有窗外的花枝，头顶的屋梁……总是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冲自己张牙舞爪，那是最初的莫玖玖，还不是影卫，更不是秋灵灵…… “是啊，本王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各种人才，各样美人，”霄楚翊自嘲的笑笑，偏偏就有那么一种人，她长得不是最美的，更不是最聪明的，但就是、就是忍不住让你想起、惦念，一旦念上了就再也放不下，不是最优秀的又如何，这样就少有他人人惦念，又蠢又笨又如何，他是王爷，有的是能耐放得她蠢笨，自己可以又打又骂，但就是他人说不得…… 总得有个人可以让自己那么惦念，终于有人让自己那般惦念。 花晏不知道从那里采来一大捧红艳艳的罂粟花，整张脸都喜气洋洋的像是献宝一样，期待的看着林佳琪。 林佳琪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她现在不能动手，更不能对眼前这人发脾气，一嘴银牙快要被咬碎最后也只蹦出一句“谢谢。” “红色的，很漂亮！”花晏学着林佳琪的样子坐在石凳上，眼神瞟向对面那束花。 林佳琪忽然觉得非常烦躁，完全没有理由的烦躁，整个脑袋都嗡嗡响。 “我不喜欢红色。”林佳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这话也不算是假话，这种颜色太扎眼，跟血一样。 第224章 相似 对面的花晏不再说话了，林佳琪看过去一眼，见人低着头，又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掉，黑色的纱衣后摆被风吹得卷在一起，露出里面本来的大片红色的长发，热烈的就像是自己手中这束话一样，林佳琪觉得头更疼了。 已经是黄昏时分，如雪的残阳逐渐消失在西方天际，逐渐加重的昏黄已经阻碍了人的视线，衣衫褴褛的人蹒跚的走在蜿蜒的山林小道上，她的腿脚不利落，一个小小的山丘都能让他摔一个跟头，但是那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摔倒、爬起来、继续走，摔倒、爬起来、继续走……简直就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一般。 手指从凹凸不平的脸上的拂过，嘴角的温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细软的脸颊般，口中喃喃：“玖玖，哥姐姐来找你了……玖玖，你要等着姐姐啊……玖玖，姐姐再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莫玖玖在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的情况下竟然磕磕碰碰的睡了一夜，太阳光从狭小的缝隙里穿进来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变成发带的那些日子，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连身体属性都不明确的东西，比起当时的情况来，就算是现在这种境遇，居然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虽然还是自己一个人，不过到底算是个人了，有进步了哟~” 莫玖玖微抬着头，好像这样就能有阳光洒在脸上，双眼微闭，嘴角翘起，苍白的脸色与抖动的睫毛却给人一种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感觉。 可有什么可哭的呢？其实可以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早就不习惯流眼泪了，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身边有人陪的时候。 那些委屈早就在心中过滤了千遍万遍，渗透骨髓发丝，但最终也不能转化成液体，变成眼泪流泻出来，不是哭一点就少委屈一点，那眼泪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争抢的性子，却偏偏总是沦为争抢过程中的牺牲品，没人疼没人爱，三番四次被人掠夺走了还都是靠着自己摸爬着出去，原本以为终于有了个靠山，但这山又貌似对自己嫌弃的要死，唉。 上面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莫玖玖立时警觉起来，是有人来救自己了，还是赫连云那个神经病一大早的跑来冲她发神经？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莫玖玖的心也跟着悬在了喉咙眼。 门外的人似乎目标不是很明确，脚步散乱，而且声音一深一浅，显然是坡脚或者腿部有伤，犹犹豫豫，不确定要不要进来，莫玖玖眉头微皱，难道没还有第三种情况跑出来添乱么？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又有脚步由远而近，莫玖玖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第六感太强烈，这时候能带给她这种憋屈感的人除了赫连云没有第二人选。 “吱嘎”，门应声而开，莫玖玖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迷入眼茫的一片，太阳光下混合的尘土特别清晰，甚至阻挡了莫玖玖的视线。 “她是谁？” 这个人的声音低哑难听，但是情绪很紧张，问出一句话都要喘几声。 莫玖玖缩起身体把自己藏到阳光不能直射的地方里去，这才看清来人。 “解诗谊？”莫玖玖很诧异，解诗谊为什么会和赫连云在一起，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对于身陷囹圄的自己来说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解诗谊拖着腿走近莫玖玖，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看，转身对着赫连云发脾气，“你带这个人回来干什么？她是霄楚翊身边的人你知不知道！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赫连云不耐烦的瞥解诗谊一眼，转而盯着莫玖玖，鹰爪似的手指勾着莫玖玖的下巴，买东西看货色的眼神，“她当然有用，至少比你有用。”啧啧两声，“说起来，这张脸倒是和令妹有几分相似啊。” “她怎么比得起！”解诗谊有气，她本来一张脸就凹凸不平，现在扭曲在一起更是可怖，“她人呢？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 赫连云移开手指，眼神从莫玖玖脸上掠过，看样子是在衡量接下来的话要不要避开她。 解诗谊在一旁不依不饶，赫连云终是没了耐心，“你急什么急？人在我手里当然好好的，等我过会带你去看她就是。” 解诗谊还想再吵，听了赫连云的话忽然就安静下来，两只手抱在一起相互搓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 莫玖玖心里咯噔一声，如果她刚开始还不知道这两人口中的那个“她”是谁的话，现在看了解诗谊的表情也由不得他不乱猜，转而不可置信的看着赫连云。 赫连云也注意到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和解家人很熟？不对，听说你是梨花镇的人，可你刚才的表情分明是猜到了什么，怎么，是霄楚翊告诉你的？”赫连云有些想不透，凭他对霄楚翊的了解，并不会有这种举动的必要，那么这个神棍是凭什么猜到的呢？ 赫连云的态度无疑也加重了莫玖玖的猜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赫连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毫无情绪的肌肉的拉扯，“做了什么？当然是大好事！”伸手拍拍身边还在抱着手碎碎念的解诗谊，“你说我做的是不是大好事？” “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解诗谊的态度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莫玖玖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根本就是两个疯子。 疯子的世界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但是却严重影响了正努力把自己定位为“一般人”的莫玖玖。 赫连云冲解诗谊勾勾手指，“把这人给拖出来，手脚都不能放开。” 第225章 保护 解诗谊也不问为什么，一脚把莫玖玖踹倒在地，拉着她捆在手上的绳子还当真就给直接往外拖，赫连云给下完命令之后就直接出了房间，解诗谊非常焦急的想跟出去，但看看躺在地上的莫玖玖，心里一急又给补上去一脚。 莫玖玖被绑了一天一夜手脚都早已失去了知觉，一脚被踹到地上混身上下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切切实实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这边还没缓过来又被补上一脚，憋了一晚上的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完了，泪腺都被痛觉神经给控制了。 清晨的阳光已经很扎眼，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被露水洗涤过的鲜绿，莫玖玖看这风景心中难免自嘲，她是不是和这竹林有仇，不管怎样都摆脱不了这魔障。 赫连云还没回来，徒留下越来越焦躁的解诗谊守在的莫玖玖身边。 莫玖玖毫无意义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她现在很渴，但如果跟眼前这人要水喝的话只会再被踹上一脚。解诗谊的精神不正常，从再次见到这人就有这种感觉。 回想起以前月下饮酒的那个偏偏身影，现如今只能感叹世事难料，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是解玖玖的姐姐对吗？”莫玖玖舔舔嘴唇，观察着解诗谊的表情试探性的一点点发问。 “解玖玖”这三个字是解诗谊的开关，看着莫玖玖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疯狂、喜悦、疑惑、怨毒，偏偏还不高明的压抑着，“我当然是玖玖的姐姐！” 莫玖玖琢磨着用词，“那……玖玖现在还好吗？” 解诗谊困惑了一下，“当然好！我会保护她，我把她保护的很好，她当然好好的！” 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解诗谊的回答也多是不着边际，莫玖玖就不懂了，连霄楚翊那么难相处的人她都能处那么长时间（到现在看来下场不怎么好），但是对着解诗谊真的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难道自己的耐心都被那位给耗尽了？ 赫连云手中牵着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时不时的对身后的人回以微笑，但从始至终没有得到回应，赫连云也没什么情绪，仍旧时不时的回头，时而帮人捋开额前的碎发，时而拿着袖子擦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姿态亲昵，说不准是向新婚相公看妻子，亦或是慈爱的父亲看孩子。 不远处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莫玖玖以及像是得了焦虑症的解诗谊。 莫玖玖看着赫连云远远的牵着一个人走来的时候便已经心灰意冷，怒火冲天。解诗谊在看到那人影的时候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偏偏那残留不多的意志力却像是一个枷锁，将要出笼的猛兽牢牢的锁住。 “你，你们……” 赫连云将呆滞的，容貌介于少女与成年女人间的人拉至胸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让两人的头非常亲昵的靠在一起，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解玖玖……？”莫玖玖哪还顾得赫连云是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这人看。 被唤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呢？当时将人从霄陵手里带出来的时候那具身体就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尸体还是她亲眼看着掩埋起来的，在看到眼前这个人之前莫玖玖也有过‘身体会不会还活着’此类想法蹦出来，但这种想法一直都被排除在理智之外，就像是臆想一样，但，但是现在谁能解释一下？ “你看起来很诧异的样子，知道她是谁？” “解玖玖。”莫玖玖眉头紧皱，“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明明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霄楚翊确实是挺有眼光的，身边连个小妾都不简单，那么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知道这世上希望解玖玖活着的人可是比希望她死的人要多了去了，比如他这个不成器的姐姐，比如边疆大将军夏侯铮，比如你们的皇帝霄陵……” 莫玖玖直接打断他，“可事实是她已经死了。” “不，对那些希望她活着的人来说，只要能走能跳，已经有足够魅力了，不是吗？” 是，就算是像个傀儡一样活着，也足够另那些人赴汤蹈火，相互厮杀了。 赫连云说的没错，对于那些希望解玖玖活着的人来说，只要她能蹦能调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要求其他就真的是奢侈了。 莫玖玖看着赫连云，“可是这样的人对你来讲有什么意义？你不喜欢她，和她无亲无故。” 赫连云神色温柔的抚摸着解玖玖的脸颊和头发，语气飘渺，“她现在是我活着的最大意义，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为了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立在一边的解诗谊从一开始眼睛就没有从解玖玖身上移开过，听到赫连云的话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呵呵声，手偷偷的伸过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却在赫连云的嫌弃的，目光中只触碰到了那人雪白的衣袖，却丝毫不见失落，两只手放在胸前来回摩挲，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莫玖玖不经意的看到这一幕心中酸楚，有一个这样的姐姐，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此人几乎是拿自己的性命和尊严来爱护她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解诗谊……”莫玖玖盯着那一片在风中飘荡的衣袖，“你觉得玖玖会高兴吗？” 解诗谊有些惊恐的抬头。 “她生的时候就命运多舛，死了之后说不定来世投胎转世，会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可是你为什么样帮着这个人把自己的妹妹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要真是爱她当时为什么不去阻止她被送走，反倒是现在让她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被人所糟践！”最后一句严厉至极，眼神刀子一样劈向赫连云。 第226章 冤枉 赫连云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但是她很高兴。”手指抚上解玖玖毫无血色的脸颊，“解玖玖死后皇帝霄陵把她藏在了冰窖里，这件事情本来就可以到此结束的，但是那个静安王还非要把她带出来，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小美人生前还和我霄楚翊有一腿，呵呵。难得老天眷顾我一次让我找到了那么个新坟包，如果不利用一下简直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莫玖玖静默不语，本来以为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受害者，谁知到了快结局的时候才知道那是自己最初冲动惹的祸。 解玖玖的身体是她撺掇这霄楚翊带出来的，现在这样还真是罪有应得。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真理，就算是现在的解玖玖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可实际上她还是个死人。”大概赫连云也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也可能是一个神经病和活死人偏执狂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急需释放一下，此时竟然毫无芥蒂的跟莫玖玖讲述起来。 “当时我把人从坟墓里带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不过幸亏她有一个爱她爱的不要命的姐姐，姐妹本是同根生，皮肤骨血之间当然也是想通的。”赫连云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的解诗谊，解诗谊不知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挪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抓到了妹妹的手指，但是那手指僵硬且冰冷，完全不能给她任何反应，但当事人却满足的不知如何是好，两只眼睛几乎带着痴迷的光。 莫玖玖当即打了一个哆嗦几乎不能相信，按照赫连云所说，解玖玖被从坟包里拖出来之后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于是他便从解诗谊身上割下来皮肉是补了上去……莫玖玖终于知道解诗谊身上那些坑坑洼洼是哪里来的了，顿时心酸不已，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在明知那人已死的情况下还甘愿贡献出自己的皮肉只为让那人容貌完好。 “我在他们两人的的身体里都种了蛊虫。”赫连云微笑看着莫玖玖，“聪明的小姑娘，你要不要猜猜我种的是什么蛊虫呢？” 就知道赫连云只是问问罢了，就像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一种示威，不管解玖玖解诗谊姐妹被下的是什么蛊虫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解玖玖是已死之人，解诗谊身体倒是活着，但是现在的样子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不过蛊虫这条线要控制的本也不是她，而是那些对解玖玖的死执迷不悟的人。 之前有夏侯铮，现在还包括霄楚翊。 “果然我才是最冤枉的。” “你不冤，谁让你被霄楚翊看上了呢。”赫连云轻飘飘一眼，莫玖玖立时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赫连云从上山到现在又三天没有下来，据查他在上山之前准备了不少干粮，山上有淡水和飞禽走兽足够他们短期食用，现在没办法估算他们什么时候下山。” 林佳琪查的很细，但是有用的消息没得到多少，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好，但是不想让王爷以及王爷身边的人觉得没了这条胳膊自己就是个废人，看着王爷面无表情的脸，显然现在效果并不好，林佳琪脸色发白，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摇晃。 “这些都不重要，从莫玖玖被带走就已经开始了，拖时间对我们没坏处，先出手的肯定是他，本王只要等着接招就好。” “可是……” “她是赫连手里最大的筹码，只要还没杀死本王，她就不会有事。”霄楚翊瞥向脸色发白的林佳琪，兄妹情分十几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佳琪的脾气，不过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安慰，也不是所有安慰都能达到应有的效果，“佳琪，你去把夏侯铮带过来，如果他不愿意来，派人严密跟踪，赫连云现在不找本王，那只会去找他。” 大厅里格外冷清，丝丝凉风吹入，袅袅香烟升起，但除了主位上的人，没有谁能心情平静。 霄楚翊还有一句没有说出来，虽然不会死，但也不会活的太好。 霄楚翊猜的挺对，莫玖玖对赫连云的价值就是这个人在霄楚翊心中的分量，赫连云囚禁莫玖玖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赌局，自己手中的筹码很重，但是到底有多重却是掌握在对手手中，如果擅自拿出筹码找上门去的话，不仅暴露了自己，也在一开始就会处于下风，可是现在一定需要一个人来开局，这个人选目前看来没有比夏侯铮更合适的了。 而夏侯铮现在正满怀负罪感的四处找寻失踪的莫玖玖，他身边没有带多少手下，能用的上的也都是自小跟随的贴身侍卫，数量着实有限，而且这些人对本地又不熟悉，能不迷路就谢天谢地了，指望着他们找人更是别想。 夏侯铮心烦意乱的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这条路离之前莫玖玖失踪的那条路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夏侯铮总是觉得怪怪的，他加快步子，一闪身就找不见人了。 在夏侯铮消失的地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抓耳挠腮的从该角落里跑出来，夏侯铮奇怪的打量此人，以前没见过，看那抓耳挠腮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是个厉害人物，但是这个时候跟踪自己能有什么原因？ 夏侯铮看这人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诡异的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无奈之下站出来，“你是谁，跟着我作甚？” 那人眼泡蓄着泪，巴巴的看着夏侯铮，“你是秋姑娘的朋友是不是？你带我去见秋姑娘好不好？” “秋姑娘？那是谁？” “你不认识秋姑娘？不可能！”没错，来人正是沈夕月。 第227章 陷阱 “我那天明明看到秋姑娘和你在一起你，你们还很开心的在一起聊天，我本来也想和秋姑娘一起聊天来的，我很想秋姑娘，好几天都没见她了，但是王爷不许我和秋姑娘见面，那天我不是故意跟踪秋姑娘的……还没来得及说话秋姑娘就被人给带走了！我想追可是我根本追不上。你是秋姑娘的朋友对不对你带我去见秋姑娘好不好？” 夏侯铮耐着性子听她拖拖拉拉的说了一大堆，半响终于找到重点，“你说的秋姑娘是莫玖玖？” “秋姑娘就是秋姑娘！” “好好好，秋姑娘就是秋姑娘，也就是说那天你是看着秋姑娘被人带走的？”夏侯铮捏着拳头，紧张的看着一脸云里雾里的沈夕月。 “是啊，我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啊。”沈夕月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秋姑娘被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知道，知道！你能不能带我去找秋姑娘？”沈夕月忙不迭的点头。 夏侯铮收敛了表情，总感觉这个人的出现有些诡异，“你既然知道秋姑娘被带到哪去了有那么想见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沈夕月是被静安王亲自下了禁足令的，她爹跟得了皇命一样把她关在家里，别说是找人了，就连出门都是爬墙出来的，更何况她身体向来不好，能在静安王的眼皮底下带走莫玖玖的人想也知道不是她个菜鸟能够对付的了的。想来想去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守在秋姑娘被人带走的地方，只要有人想救秋姑娘自己就能找到帮手，只是这个过程比她想的要难一些，前一段时间来的都是一堆铁甲兵，后来林佳琪也来过，不过林佳琪带着张阎王脸，沈夕月觉得就算是两人都是女的，但是那位也不会耐着性子听她啰嗦。 左等右等，就快觉得自己要和秋姑娘要来生再见的时候，终于见到了夏侯铮。 夏侯铮再次耐着性子听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想着林佳琪的性格大概是根本不会和这人讲话的，也就信了大半，“你为什么不去找霄楚翊？他不是最强的帮手？” “但是王爷不可能让我跟着他一起去救秋姑娘，只会再次下令让我爹把我关起来，而且我不相信他。”沈夕月说的理所当然。 夏侯铮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时间不多，我们直接去救人。” 于是林佳琪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远远的背影，“通知王爷，夏侯铮上山了。” 天上，几只中原地区少见的大鸟展翅盘旋，不知在为什么而恋恋不舍。 夏侯铮与沈夕月原本就是陌生人，初次相遇且没有任何交情的两人走在一起总感觉怪怪的，夏侯铮心系莫玖玖，这么长时间他早已把莫玖玖当做朋友，虽然两人之间的相处并不算和谐，但也算是难得没有利益交织的纯粹，心里难免就很着急。 沈夕月几次三番的偷瞄都被夏侯铮视而不见，最后沈夕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和秋姑娘很熟？” “我要找的人叫莫玖玖，如果你连自己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我建议你不要掺和进来，赶紧回家闭门思过吧。” “我不是闭门思过，我是养病！” “有差别吗？” “……”沈夕月眨眨眼，嘴角露出一段很浅的弧度，意味深长道：“你说我不知道要找的人的身份，那你自己知道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秋姑娘？或许……她连你以为的那个人也不是。” 夏侯铮无言一搏，竟然觉得这个人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只要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就好，朋友吗，又不是夫妻，片面点无伤大雅。想到夫妻又不免想到些有的没的，脸上更加落寞。 沈夕月也感觉的自己说的话不怎么讨人喜欢，摸摸鼻子还是闭嘴了。 竹林的晚霞风景美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一碗朱砂落到了清脆的山水画上，色彩艳丽而醒目，几乎能直接落到人的心里。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夏侯将军。”有风吹过，赫连云自层层竹叶后现身，嘴上带笑，眼神藏刀。 “赫连云？”夏侯铮眉头一皱，虽然知道他和秋灵灵这件事少不了关系，但也真的没想过要那么快对上这个人，扭头看向一旁的沈夕月，不可思议的问道，“你竟然是他的人？” 沈夕月涨红了脸，哂笑道：“不算是啊，我只是答帮他一个小忙罢了。”略显无辜道：“何况你也是真的要找秋姑娘，我也是真的知道，这和我是谁的人并不冲突啊。” “我竟然发现你一个优点，很会狡辩，口才不错，他答应了你什么？” “让我见秋姑娘。”沈夕月眼神忽然坚定起来。 夏侯铮更加困惑，“其实你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吗，做了这么多事，牵连那么多人，真的有必要吗？” “只要能达到想要的结果，过程并不重要，必要或者不必要都不是你我说了算。”赫连云哼笑，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夏侯铮僵硬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虽然有些变化，但还是能一眼认定，因为太多次魂牵梦绕，太多次求而不得，太多次悔不当初。 人生，若只如初见…… 赫连云拾起解玖玖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打量把玩，“有的时候效果达不到，只是筹码不够高，一分钱，一份力，就那么简单。” 被堵着嘴巴的莫玖玖狠狠的给赫连云点了个赞，这价值观简直太端正了，这买卖也做的相当划算，一分钱，一分力。 解玖玖在夏侯铮心中简直价值千金万金。 第228章 死心塌地 莫玖玖又默默地给霄楚翊点了个蜡。 “夏侯将军既然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那咱们废话也就不多说，你把我的目的达成，我给你想要的人，如何？” 夏侯铮现在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一心一意全在解玖玖身上。 赫连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有点生气，一手拉着解玖玖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姿势就跟当时调戏莫玖玖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赫连云没有那么客气，抬起下巴的时候嘴就已经跟着凑了过去，轻轻一吻，夏侯铮那边天地变色。 赫连云显然对这种招数很熟练，抬着下巴的手转而就捏上了苍白的脖颈，夏侯铮已经拔出的长剑，就那么忍气吞声的又收了回去。 莫玖玖看的连连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夏侯铮明明知道解玖玖已经死了却是到现在都放不下，捏着解玖玖简直就是捏着夏侯铮的命脉。 “秋姑娘，秋姑娘！是我啊我来救你了！”沈夕月笑嘻嘻的来到莫玖玖面前，看着她被堵着嘴五花大绑还关在一个硕大的笼子里非常生气，“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他答应过我不伤害你的。” 莫玖玖无奈的看着这傻孩子，示意她先把自己嘴里的布给拿出来，沈夕月照办，莫玖玖嘴巴自由了开始对着他小声吼，“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了，你来这里根本帮不上忙，赫连云根本不会把我放出去。” “我知道啊，不过只要能看到秋姑娘跟姑娘在一起就没关系啦。”沈夕月隔着笼子松绑。 莫玖玖心想，对不起啊王爷，又拖你后腿了。 林佳琪是第二批跟着上山的，等她到的时候夏侯铮与赫连云已经结成同盟。 林佳琪看到解玖玖的也是一愣，不过这种表情出现在夏侯铮之后看起来就很正常，解玖玖他是认识的，而且已经死了好多年，当时王爷埋他的时候自己还搭过手，但并不知道解玖玖与夏侯铮之间发生了什么，看到这两人站在自己对立面明显沆瀣一气的时候还非常迷惑。 “林佳琪，人在这里啊！”笼子里的莫玖玖蹦跳着大喊大叫。 林佳琪松口气，看到这个人活着就行，其他的没王爷命令都暂时与他无关。 沈夕月纠结着眉头，“秋姑娘，第一个来救你的人是我……”为什么你看到我的时候就没有这么高兴。 莫玖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知道啊夕月，谢谢你来救我，你比他们都靠谱多了。” 沈夕月咧着嘴，不过看上去还是不怎门高兴。 莫玖玖叹气。 林佳琪往莫玖玖的方向看了两眼，眯着眼睛看夏侯铮，“王爷少时就会过来，希望到时候夏侯将军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不去救莫玖玖，就那么单手执剑站在一旁，那架势一看就是“我只是路过的”和“等我们老大来了好好收拾你”的综合体。 夏侯铮才不管她说什么，一眨不眨的盯着解玖玖，目光坚定，她是伊沁月生前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女孩，绝对不可以有事。 莫玖玖将沈夕月叫到跟前，让她附耳过来，“去山上看看，找一个毁容的瘸子，要是人活着就带下来，死了就……死了也告诉我。” 沈夕月疑惑，“毁容的瘸子？什么人？” “一个朋友。” “我也是秋姑娘的朋友是不是？”沈夕月双眼发亮。 “当然是。” “嗯，你等我回来，”沈夕月又高兴了，偷偷摸摸的绕道远处往山上摸去，幸亏那边几人都没注意这边，要不然沈夕月这上串下跳的不被人发现才怪。 莫玖玖抹了把虚汗，总觉得一个两个都不正常。她现在已经不会在纠结霄楚翊会不会来纠结会不会来酒自己这个问题了，反正自己是受害人，是无辜的，怎么算都应该是被补偿的一个，其他事情都看天意吧。 上山的路上，四个人站到一块，不说话也不动，气氛不紧张也谈不上和谐，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杵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可笑。 第五个出现的不是霄楚翊，也不是霄楚翊的手下，而是头顶盘旋着一只毒蜂的花晏，莫玖玖呵呵两声，这是要一次解决的意思吗？ 花晏大家都是认识的，赫连云率先出声，“花先生别来无恙。” 花晏却是一门心思的看着林佳琪，毒蜂缓缓落下最后停在他的指尖，花晏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将自己的手指伸到林佳琪面前，“这是最漂亮的一只，送给你好不好？” 简直惨不忍睹。 花晏一张嘴赫连云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不过他也不恼，帮手贵精不贵多，他不认为神志不清的花晏会比自己手上的人有用。 林佳琪自然也不理会花晏，她在花晏出现的时候身上的汗毛就已经做好了戒备，这不是个正常人，却是王爷请来的贵客，依林佳琪的性子就算自己再怎么讨厌对方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这林佳琪实在是太诡异了，哪个女人也不想被一个神经病看上啊！林佳琪这段时间见到花晏都是躲着走的，但是她还不能明摆着驳花晏的面子，在花晏问送一只大马蜂给自己喜不喜欢的时候，林佳琪忍着一巴掌派过去的冲动，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来回打量了几遍，衡量了下喜欢和不喜欢的后果，最后选择矜持的点了点头。 于是花晏更加死心塌地了。 这下被认为是蛇精病的不止花晏一人了。 林佳琪：呵呵。 如果除掉那双摄人魂魄的重眸，花晏此人算得上是风华绝代，不过单是脑子这一点莫玖玖觉得想攻下林佳琪这座万年冰山就是遥不可及。 第229章 打架 “他们是什么人？”花晏自认为林佳琪对着自己微笑，对着自己点头就是接受自己就是跟着自己会边疆的意思，那也就是自己的人，于是自己关心林佳琪这种事简直就是理所当然。 “敌人。”林佳琪言简意赅。 “你讨厌他们？” 林佳琪想不通敌人和讨不讨厌有什么关系，秉承着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原则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她没想到花晏行动力那么强，头才点了一下那只落在花晏指尖的毒蜂就跟射出去的飞镖一样直直的朝着赫连云的方向飞去。 赫连云手一抬，人偶解玖玖就直直的被带过去当做挡箭牌，林佳琪眉头一皱，花晏立刻心领神会，手指轻轻一勾，毒蜂突兀的改变飞行方向转了个弯绕到赫连云身后，赫连云一手提着解玖玖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冲着夏侯铮大叫，“还愣着干什么，不想要她的命了么！想想你的心上人！“ 夏侯铮行动力也不弱，一掌直直的就朝着林佳琪所在的方向劈过去，林佳琪一愣，大概是不大明白这件事跟自己有啥关系，难道自己一只手看着就比别人弱很多就很好欺负吗？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也没出手啊！林佳琪瞬间怒气暴涨，手掌毫不避让的与夏侯铮对批，双掌相接，竹林顿时风涌，林佳琪自半空直直后退，单腿借力执剑继续进攻，夏侯铮也不退让以掌为刀两人厮杀开来。 花晏仍旧操纵这虫子围着赫连云转圈圈，赫连云一张脸憋得通红，他自以为布局周密谁知道半路啥出来一个花晏，花晏根本不同人情，更没有道理可讲，赫连云怒急，大叫：“花晏我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与我为敌，你就不能在旁边看着吗！“ 花晏对此完全没有反应，一手操控这虫子还有心情观赏半空两人毫无规则的打斗，“花晏，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不就是个林佳琪，我能让她听你的话！“ 林佳琪恨不得一剑戳死他。 但是这一招对花晏很有用，毒蜂停在了赫连云头顶，花晏歪着头看他，转而又看向他手里捏着的解玖玖，似有疑惑，“就像她一样？” 赫连云热切点头，“只要你能为我所用，我保证林佳琪能乖乖听你的，怎么样？” 花晏：“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夏侯铮一个不查被林佳琪刺中胸口，像只破败的风筝一样震飞出去。 林佳琪收剑站到花晏身旁，“她已经死了？” 花晏忠诚的点头。 林佳琪了然，果然当时不是做梦，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纠结了一下现在看来花晏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夏侯铮又受伤了，两个人联合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把莫玖玖带走，就算解玖玖的事情需要做个了结，如果莫玖玖继续掺和在里面只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至少自家王爷就不会好好谈。 花晏此人有个优点，在别人思考问题的时候从来不出言打扰，只是一双吓死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你，林佳琪刚抬头就吓了一跳。“你的头纱呢？”他记得花晏来的时候是带着头纱的，后来就突然不带了，本来这和自己没关系，但是对方这样看着自己他不能不介意。 “我不喜欢。”花晏道，有些无措，“你喜欢？” “嗯，我挺喜欢。”林佳琪发自肺腑。 花晏没在说话，看样子是在盘算什么。 当很久之后，当花晏与霄楚翊达成某种交易，带着林佳琪回她的达斯山并且给她带着一顶红色的纱帽的时候，林佳琪心中的悲愤都能冲破云霄。花晏却非常高兴，不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红色，而是林佳琪带着红纱帽衬着红彤彤的脸，就像是一个羞涩的嫁娘…… 莫玖玖被关在笼子里远远的看着这边的动静，解玖玖对赫连云的作用不可小觑，现如今解诗谊已经毁了容生死不明，夏侯铮受了伤被霄楚翊找到之后同样生死不明，接下来难道是皇帝霄陵？但是霄陵能为了一个解玖玖对付一个王爷？ 想想不大可能，可是霄陵是连解玖玖的尸体都不嫌弃的啊，还有其他不可能的吗？而且当时把尸体偷出来的人正是霄楚翊……和她。 时间过的很快，原本还是漫天云霞晚风徐徐，转眼间已经步入晚间，山上的夜晚总是充满各种诡异气氛，天上连半颗星子都没有，风从四周吹来，看不到远处人影，只能听到沙沙的竹叶摇晃的声音，妥妥的鬼故事必备场所。 又是一阵妖风吹过，莫玖玖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搞不懂对面这些人是几个意思，沈夕月说是去山上找人，但是到现在都还没下来，也不知道是没找到还是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莫玖玖叹息，本来完全不该被牵扯进来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的错。 “本王记得告诉过你，不要乱跑。” 莫玖玖差点跪下，还好腿已经被冻僵了，想跪下也不听使唤。 “王爷，你知道我一直是很听话的啊……”莫玖玖只能听到声音，根本分辨不出霄楚翊的方位，但是这霸气侧漏让自己一听就想跪下的声音绝对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现在听到除了高兴还有一些自己也搞不明白的期盼。 “回去受罚。” “好！”莫玖玖很干脆的答应，也不管被罚的是什么，。 “呵、” 霄楚翊只“呵“了一声就在没有其他声音了，莫玖玖也不介意，既然已经说好了受罚那就不会扔下自己不管，抱着膀子继续哆嗦，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感觉比之前暖和了不少。 第230章 梦境 赫连云:“霄楚翊！” 霄楚翊：“赫连云，你想见本王只要给静安王府递拜帖即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赫连云：“如果一张拜帖能让你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递几张。” 霄楚翊：“本王一直不清楚，你与本王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得让本王死才甘心。” 赫连云：“坏事做太多的人，总是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死在哪个仇家手里，说起来你倒是无辜。” 霄楚翊：“本王不想与你废话。” 赫连云：“我一家老小都是死在你手上的，这个答案满意么，现在乖乖那名来！” “刷刷刷！” 赫连云话音一落黑夜里无数箭矢之声破风而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刃交接之声。 赫连云还藏了暗器在这林子里，我居然不知道？！作为一个自动转型卧底的人质，莫玖玖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格，刀剑声还在继续，但是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 突然！莫玖玖只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双眼还没来得及对准焦距，耳朵率先听到了箭头刺进胸腔而产生的撕裂声。 到底，还是没躲过一劫…… “我……” 我怎么这么倒霉。 莫玖玖觉得，自己是完全当得起“命运多舛”这个词的，加上这一次自己怎么也算是死了三次，死了三次的人还能灵魂不灭当当是自强不息的三好青年。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谁能看得见自己呢？ 莫玖玖想起了霄楚翊，在自己还是一方发带的时候是那人收留了自己，现在想想其实那更像是威胁，或者是变相的囚禁，不过没关系，总算能有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不会那么寂寞，自己还能当自己是个活的，那么，现在这样，霄楚翊还能看到自己吗？还会和自己说话吗？ 想去找他……想见见他，想和他说说话，想告诉他，我很听话，没有乱跑，我在原地等你，不过一不小心等你等到了死。 莫玖玖看不到自己的形态，只能感觉自己又在随风飘，漂在很高的地方，看得到下面炊烟袅袅，不要走太远啊，走太远就回不去了，莫玖玖有点着急。 莫玖玖觉得凭自己这么坚强的毅力，对霄楚翊那情比金坚的忠心，就算是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也该是看到霄楚翊才是，不够显然她又错了，因为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头嚣张的银发，之后就是一双妖冶邪气到要命的双瞳。 莫玖玖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对霄楚翊有些不好意思，对花晏有些怨念，我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哦，为什么要看到你啊，还是那么小的年纪！ 没错，是还很嫩的花晏，看起来十来岁的年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厮天生妖孽，与年纪无关。 小花晏看起来很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走起路来一蹦一跳，随手摘下一朵花骨朵，瞬间绽放，瞬间凋亡，他玩游戏玩的了此不疲。莫玖玖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花晏高兴的时候总代表有人或者是有很多人妖遭殃。 莫玖玖不急不缓的跟着，终于花晏停了下来，眼睛笑得几乎变成月牙。 莫玖玖也跟着停了，放眼望去，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只不过这些人的死因不是因为蛊虫也不是毒物，而是兵刃，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小花晏依旧很开心的在这些尸体中间来回穿梭，随着他一蹦一跳的动作地上的血溅到他的衣摆上，瞬间融入，朵朵绽开。小花晏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走走停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站到一个尸体堆的旁边。 莫玖玖大概猜到了什么。 小花晏徒手将这一堆人一个个分开，就像是在垃圾堆里翻找一样，片刻之后倒提出来一个小小的孩童，小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浑身浴血，嘴里裹着自己的手指，被倒提着也没有任何不适或者反抗的迹象，小花晏将她抬高，两个孩子就那么相互打量，两双眼睛里皆是毫无感情。 那是冷漠，也是纯粹。 莫玖玖这才观察附近的地形，似乎是来过的，不过相隔时间太久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唯二的两个活人已经达成基本默契，花晏牵着小孩，趟过血水，越走越远。 和花晏在一起的……那孩子大概就是小时候的花梦了。 莫玖玖很不明白，她都死了还要跑到这种恐怖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见证达斯山大小两变态的相遇相知？我想见霄楚翊啊！霄楚翊！莫玖玖有些抓狂，当时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很明显是被一箭穿心了，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不死也得半残，但是不管怎样都比像现在这样半吊着好啊，还能不能回去？不能回去的话您把我丢远一点现在又让我看到熟人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灵魂状态的莫玖玖就那么不近不远的飘着，她不乐意整天看着花晏和花梦这两个变态今天明天又做了什么缺德事，可是不在这两人之间转悠又该去哪？去找霄楚翊？霄楚翊现在也只是个是个十几岁的小青年，现在根本不认识她，而且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没办法和人交流。最后还是晃晃悠悠的去了死人场，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杀人凶手。 这时候的赫连云只是个落魄的青年，他挖了无数个坑将那些横死的人一个个埋葬，给他们立了墓碑，磕了头，烧了纸，最后就抱着一个坟钱袋不撒手。短短半个月时间，活生生展现了复仇者是怎么诞生的。赫连云手持匕首，恶狠狠的朝自己的大腿扎下，“霄楚翊，我与你势不两立！” 嘎？ 第231章 苏醒 霄楚翊守了三天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次他非常冷静，冷静的不可思议，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浑身颤抖。他这次又会怎么样？又会跑到哪去？能不能安然度过？会不会还像很多次那样笑着说“王爷，我回来了。”她如果真的不醒了怎么办？ 林佳琪等人也不敢上前劝说，平时贴身伺候的几个下人现在都急的恨不得上吊，王爷不好过大家都别想不好过，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也都可以洗洗上吊去了。 这短短几天发生太多事，解诗谊死了，沈夕月到现在没找到，赫连云被抓起来了，静安王抱着秋灵灵的时候一怒之下下令把解玖玖给火化了，第二天清醒一点的时候，解玖玖已经变成了一把骨灰盛在一个白色的瓷坛子里，夏侯铮整天抱着那坛子，不管是吃饭睡觉都得陪着，离了一会就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大家觉得，这人估摸着也是废了。林佳琪找人把夏侯铮送到边疆，不管怎么说这人都不该在这里留着，该膈应谁的谁就得接着。 倒是他们王爷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处理利索，林佳琪真怕这秋姑娘还没睁开眼这王爷就跟她躺一块去了，可是说不能说劝不能劝，全府上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几天，宫里来了圣旨，说是皇帝请静安王入宫一叙。霄楚翊不想去，他现在不想见人，更何况是从来不对付的皇帝，抱病给推了。 外面传，说静安王这是要反了啊。 谁知第二天皇帝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上百个出宫说是来探病了，几百人把王府围了一圈，霄陵气势如虹，和病歪歪的静安王往大堂一座，刚刚兴起的谣言不攻自破。 “楚翊可是要保重身体，朕还指望着王爷保家卫国呢。” 霄楚翊表情淡淡，饮茶吃点心，“分内之事，万死不辞。” 皇帝很满意，装不经意道：“朕最近听说了一件趣事，据说咱们这本来有个大臣的女儿死了几年了，可最近像是又活了，在城里转悠还被不少人给看到了，这件事楚翊怎么看？” “臣会尽快找出散播谣言之人，万箭穿心，以儆效尤。” 静安王说出“万箭穿心”几个字的时候，整个大厅的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皇帝一愣，“如此……甚好，如果楚翊能将那起死回生之人带给朕看看的话，朕倒是不介意的。” 霄楚翊抬头，四目相交，语气沉沉，“皇上，世上并没与那种事情。” “楚翊不要妄断，这世上总是有些东西是你我都无法把控的，好了，时间不早，朕宫中还有事，楚翊好好养病，过几日来宫中与朕叙旧吧。” 皇帝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霄楚翊起身拜别，皇帝踏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扭头笑道，“朕刚说的那件事，楚翊可是要记得。” 霄楚翊一拜再拜。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幸亏给一把火烧了，王爷英明。” 霄楚翊觉得自己蠢透了，早知道当时从皇宫把尸体偷出来的时候就该一把火给烧了，也不会出现后面那么多事。送走王爷之后又到秋灵灵身边守着去了，好在一刻钟之后就让人给他宽衣，他要出门。 几个影卫被他派出去查霄陵消息来源，顺便找找沈夕月的下落，林佳琪留下代他守着床上的秋灵灵，至于王爷本尊……至此王爷有了一个新的爱好，他喜欢听各地传来的奇人趣事，甚至接见各地进贡、投靠来的的美人和文人，连谁家有盆花本来都死了这几天泛活甚至比之前开的还要好这种街头巷尾鸡零狗碎的事情他都要过问一遍。 同时，所有人也发现王爷的话越来越少了。 一次次都是希望，一次次希望落空，他怀疑莫玖玖不是再次金蝉脱壳了。不，不是怀疑，他希望莫玖玖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就算再回来时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一张陌生的脸，甚至再次变成一张发带，或者是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都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回来…… 林佳琪的手总是一遍遍的放到秋灵灵的脖子上，想着就这样掐死她多好，她真的死了，王爷就活了，于是这个动作私下里重复了很多次，直到有一天被握着脖子的人睁开迷茫的眼睛，继而无比惊恐道：“林大小姐，咱们有话好好话说！” 一年后，梨花镇。 翌日，莫玖玖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已是临近中午时分。在床上伸个懒腰起身，烧水洗了个澡，打理好自己后，莫玖玖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结果刚出门，便看到了正安静地坐在院中看着书的霄楚翊。 “玖儿睡好了？”看见莫玖玖下来，霄楚翊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冲她莞尔一笑，语气熟稔自然，仿佛两人已相识多年。 莫玖玖蹙起眉，对他突然如此亲昵的语气颇不习惯。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霄楚翊今天找她出去，恐怕不会只是单纯吃顿饭而已。至于他要和自己说什么，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只是一时还难以说清。 想到这里，莫玖玖朝霄楚翊微微颔首，礼貌地道了一声“早”。说完后她当即反应过来，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哪里还早？一时间，莫玖玖有些汗颜。而显然，霄楚翊也发现了这点。 “呵呵，已经不早了，玖儿。”霄楚翊说着突然倾身过来，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玖儿还和以前一样，喜欢赖床。”而后，他凝视着身前的女孩，眸光微黯。如今即便没有夫郎相伴左右，玖儿依旧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活得肆意潇洒。他的玖儿不在他怀中醒来久矣…… 第232章 前世 莫玖玖扫了霄楚翊一眼，对他揶揄的话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侧开一些身子看着他说道：“王爷今天不是要请我吃饭？那就走吧！” 听到她的话，霄楚翊按捺住心中的失落，笑了笑，轻轻说了一声“好”。 随后，莫玖玖便和霄楚翊一起出了院子，来到马车停放的地方。 上车前，莫玖玖望着霄楚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今天要告诉我什么事？”不知不觉间，她已不称呼他为“王爷”，而莫玖玖自己对此却毫无所觉。 霄楚翊闻言，眼中一抹幽光闪过，微微一笑，转身替莫玖玖拉开帘子，语气温和道：“现在不方便，待会到地方了再说好么？”但愿他准备的东西，玖儿如今还会喜欢。 见他这样说，莫玖玖便也没有再说什么，顺势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间很有名的酒楼。 进入酒楼后，霄楚翊和莫玖玖随着小二来到二楼一处清幽别致的雅间落座。 霄楚翊已经提前点好菜，因此他们坐下后没过多久，便有数名小二端着菜呈了上来。将碗碟摆放整齐后，小二礼貌地对他们说了一声“请慢用”，然后便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 看着满桌的菜肴，霄楚翊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今天的菜应该都会合你口味。”顿了顿，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如果玖儿口味还没变的话……”时间长了，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只是不知道玖儿的对吃食的喜好会不会也因此改变。 语罢，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鱼，细心地剔除鱼刺后，放入莫玖玖面前的小碗中：“玖儿尝尝这个，鱼是今天下午刚运来的，食材很新鲜。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道菜，希望现在也一样……”玖儿爱吃鱼，但是却害怕鱼刺，若不把鱼刺剔除，她是如何都不肯吃的。 “谢谢。”莫玖玖夹起解色瓷碗中的那块鱼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旋即往餐桌上望去，发现果然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当下她目光有些复杂地望了霄楚翊一眼。直至此刻，对于霄楚翊的反常的原因，她有些莫名。 思及此，莫玖玖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霄楚翊，一字一顿道：“你……生病了？” 霄楚翊震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苦笑着叹息了一声：“我如果说都是一个梦……”这么荒唐的事，一般人也不会信，更何况这一世他也没有保护好她，害她葬身火海。。 莫玖玖深吸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霄楚翊，沉声问道：“那么，你能说说是怎样的梦？别告诉我梦里我是你媳妇儿？” 雪山那次，他突然提到了福记的桂花糖糕。那是属于她最爱吃的。 见莫玖玖提到雪山，霄楚翊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糖糕一事。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随即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递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我回来找了一位老师傅，让他按我给的配方做了这盒桂花糖糕，玖儿要不要尝尝看？” 莫玖玖瞬间回过神，瞥了一眼递到眼前的食盒，垂下眼眸，没有说话，亦没有伸手接过。半晌后，才听到她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说说你是的梦吧……”然后再告诉她，当年那场火究竟是不是出自他之手。 见她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的模样，霄楚翊眼底划过一抹苦涩，闭了闭眼，半晌后缓缓开口说道：“玖儿该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自从你消失后，我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条古怪的河流，还有一个永远看不清面容的碧色宫装女人。”说到这里，他抬眸看了莫玖玖一眼，“那日我第一次见你，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却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后来我去‘缘’见了你，闻了你的气息，便知道你就是梦中的宫装女人，只不过后来被沈夕月给弄糊涂了。” 霄楚翊看着她的侧脸，眼中满是怀念。 “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便开始日日梦见一些事。七岁时，你一时淘气，爬树去摘杏花。结果困在树上不敢下来，是我路过将你抱了下来。那时我就在想，这样好看的小姑娘，我一定要好好看牢了，免得被其他少年郎惦记去了。” “十岁时，你和姐姐们跑去放风筝。结果你的风筝断了线被风吹跑了，你伤心地掉了半天的金豆子。还是后来我给你做了个威风凛凛的老鹰，才算是把你哄好了。那时我又在想，以后定不让我的玖儿轻易掉一滴眼泪了。就算是，也只能是喜极而泣。” “等到你及笄那年，我高兴地踏马围着城墙外跑了三圈。因为我总算能如愿以偿，将我的小姑娘娶进门了……” “可等你进门后，我却发现，因为被娘不喜，从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人后竟总是满面愁容，甚至黯然垂泪。那时我在想，等南渡后，我便出去单独立府。 到时府内就你一个女主人，你想如何便如何，再不被那些闲言碎语所扰。可是我没想到，等我回来，却……”说到这里，霄楚翊便停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该如何说。 “然后呢？梦故事的结局是什么？”莫玖玖看着霄楚翊依旧丰神俊秀的脸，神情郑重，“听你这话中有话，似乎很有意思。” 霄楚翊震了一下，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他看着莫玖玖，轻轻摇摇头：“坦解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那三天是没有记忆的。但后来所有人都告诉我，当时是我下令诛杀了你满门……” 莫玖玖蓦地眯起眼睛：“怎么会没有记忆？” “在梦里，我还记得我送你回家后，曾接到一封书信，那封信是我当时的恩师派人送来的。而我应邀过去时，却没有见到恩师。只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再之后那三天我便没有任何记忆了。” 第233章 求婚 “那神秘人之后便再未出现过，尽管后来我命人几番查探，也都一无所获……世人皆说我才冠绝伦，有麒麟之才。可谁知道我前世却轻易为人所利用，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当真是无用，没想到这一世，我也让你两次离我而去，呵呵……”霄楚翊笑容苦涩，眼底深处流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再如何强大，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终究有技不如人的一天。 “神秘人……”莫玖玖缓缓靠到椅背上，“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吧，既然当初连你都查不出，想必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世间术法精深奥妙，俗世之人又怎能招架。” 如果说前世是被人利用，那么这一世又该如何解释呢。当时她是在霄楚翊的营帐内，霄楚翊虽然上了战场，但是营帐周围留下守卫的人自然是真的受了霄楚翊的命令，平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营帐，更何况说放火了。 想到这儿，莫玖玖半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良久，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沧海桑田，只是一个梦而已，王爷又何必当真……” 言罢，她转过头望着窗外，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碎的雨点轻轻打在玻璃墙上，聚集的雨水汇成几股细流蜿蜒而下。透明的玻璃窗上水痕斑驳、一片模糊。一如莫玖玖此刻的心情，茫然而又怅惘。 既然霄楚翊说前世是被人控制了神智，方才下令诛杀她满门。可那神秘人又为何要如此呢？如果前世是被人利用，那么这一世，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人？ 借霄楚翊之手…… 莫玖玖忽然心中一动，眼睛蓦地眯起，忆起了一件对她来说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当年她偶得一面铜镜，师父说这面铜镜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年少的她充满好奇的研究着那面铜镜，金光一闪，镜中出现了画面，画面中她身重数箭，气息奄奄。一群人当着她的面杀光她所有的亲人，有一名黑衣人发现她还未气绝，便想上前补上一刀，然而中途却被另一个人伸手拦下。而那人当时的原话是：主上有令，将她丢入城外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主上有令，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她所看到的的过往跟霄楚翊所说的梦，真的是同一个吗？照这么说，这个主上明面上看是霄楚翊，实际却是暗中控制了霄楚翊的神秘人。 毕竟最后，他们不杀她，而是将身受重伤的她扔进荒山坟地，任她自生自灭。如此折磨人的做法，若不是有意针对她，又是为何呢？ 可那时她不过是养在深闺中的普通女子，何人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还有那神秘人……究竟是谁呢？ 莫玖玖望着窗外细雨潺潺，眉头紧锁，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玖儿……你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梦到了什么？”沉默片刻，霄楚翊看向莫玖玖终是开口问道。 听到他的话，莫玖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盯着霄楚翊半晌，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在很久之前，我生过一场大病，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霄楚翊听到这里猛地抬眸看向莫玖玖，唇畔微张，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莫玖玖并未理会，仍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天，没想到最后却被活了下来。原来我体质特殊，是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我有一个使命，就是渡化人间冤魂……” “后来呢？”霄楚翊的声音很轻很轻，而他搁在腿上的双手却紧紧握在一起，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虽然活了下来，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还因此灵魂受损，从而需要好好休养。”莫玖玖顿了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再没说话，同样的也没有回答霄楚翊之前所问的问题。 见此，霄楚翊抿了抿唇，换了一个问题问道：“听说你们这些术士有一种本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要不你帮我看看，看是否能看出什么？” 莫玖玖摇了摇头，说道：“你是天命之人，天命之人不可观，我自然也看不出。而你的前生……雾蒙蒙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清。” 不愿见到莫玖玖烦恼的样子，霄楚翊在这时主动开口道：“罢了，既然不知，玖儿便不要想了吧！” 忽然想到了什么，霄楚翊将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须臾嘴角擎起一抹微笑。随后，他缓缓起身走到莫玖玖身前，半蹲下身子，昂头看着她轻声说道：“玖儿，前生寻了你那么多年，如今总算得偿如愿，我心中无限欢喜。如今……你还恨我没有保护好你么？” 莫玖玖看着他的，眼底一片复杂。 霄楚翊暗自叹了口气，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到她的面前，温润清朗的声音缓缓响起:“玖儿，今世可愿意嫁给我？” 柔和的光下，手镯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莫玖玖愣了愣，随后轻轻阖上双眼，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玖儿？”霄楚翊见莫玖玖不言不语的模样，素来沉着冷静的心中竟觉得有一丝忐忑。 想了想，霄楚翊干脆将脸枕到了莫玖玖腿上，侧头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绒布小盒，嘴中喃喃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玖儿。所以上天才惩罚我，让我到现在才彻底记起你。可我仍旧心怀感激，历经时间荒芜，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我只想让玖儿当我的妻子，你答应我好不好？”说着他将脸在莫玖玖的腿上轻轻蹭了蹭。 若是吴显此刻在这里，定会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谁会想到，丰神俊秀、不近女色的静安王，竟会对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如此不顾形象地撒娇呢。 而莫玖玖垂眸看着霄楚翊的侧脸，亦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内心很复杂。 第234章 骨肉 “若是和我在一起，等你解发苍苍，我依然还是双十年华。如此，你还想我嫁予你么？” 霄楚翊听着莫玖玖的话，心头微震，而后轻轻阖上双眼，掩去满目悲凉。半晌后，他再次睁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墨玉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便是如此，我亦甘之如始。只要玖儿往后不要嫌我就好……” 莫玖玖闻言，看着霄楚翊完美的侧颜，长长地叹了口气，嘴角牵出一丝苦笑。而后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室内变得静悄悄的，唯有窗外淅淅沥沥的潺潺雨声不时传来。 半晌后，莫玖玖双手捧起霄楚翊的脸，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神色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日后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悔意？”佛曰：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自己一天天老去，而爱人却仍旧容颜正盛，任谁看了，心中都难免不忿。与其到时痛苦，不若现下就此斩断情丝。 霄楚翊听后，伸手反握住莫玖玖的小手，软乎乎的，只觉得无比可心。他回望着莫玖玖，郑重地说道：“未来还太远，过去亦太迟，我惟愿活在当下，此生与玖儿相守到白头。” 愿得一人心，解首不相离。他前世所期盼的不过是如此罢了。所以在后来没有莫玖玖的日子里，他情愿舍弃高官厚爵，也要踏遍万水千山将她找寻。 听到他这句话，莫玖玖沉默半晌。良久后，只听得她逸出一声轻叹：“罢了，那就这样吧！岁月催人老，容颜不过一副皮囊，我亦不年轻了……”是啊，她已经不在年轻了，纵使容颜依旧，可她的心已经很老很老了。她平生素爱随性而为，既然心中难以割舍，那便不放就是。 霄楚翊猛地睁开眼，昂首望向莫玖玖，眼中异彩流动：“那玖儿是同意与我重归于好了吗？” 莫玖玖垂眸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在她的世界里，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做不到矫情的似是而非。 见状，霄楚翊起身伸手将莫玖玖直接拉到了怀中，紧紧地抱住她。 许久后，莫玖玖便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将子无怒，春以为期。” 闻言，霄楚翊嘴角轻轻上扬，轻轻答了一声“好”。 随后，霄楚翊送开了手，心满意足地放开莫玖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扫了眼桌上的菜，当即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菜有些凉了，我让他们再重新做了送来吧！” 语罢，他便叫来小二，吩咐侍者将桌上的菜都撤下去，重新换一桌新的来。 不一会儿，侍者们便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进来。而霄楚翊为方便给莫玖玖布菜，主动将椅子搬到她身侧坐下。 这一刻，时光仿佛回溯到了千余年前，雅间内弥漫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霄楚翊先是帮莫玖玖盛了一碗鲜香醇浓的乌鸡汤。趁着她低头喝汤的功夫，又细心地将清蒸鱼的鱼刺先挑出来，再将鱼肉放入她面前的小瓷盘中。之后，他又拿出一只小碟，把莫玖玖爱吃的菜分别夹了一些放在里面，等着她吃完眼下的鱼肉，便端起小碟替上去，换下她眼前的空盘。 期间，他还不时温柔低喃着让莫玖玖慢点儿吃，望向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宠溺。 虽说多年的习惯早已成了自然，可中间毕竟隔了漫长而悠远的时光。素来冷静的莫玖玖面对霄楚翊突然的温情，一时间也有些不习惯。 “你自己不吃吗？”莫玖玖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口对霄楚翊问道。 霄楚翊这会儿正慢条斯理地剥着手中的虾，听见莫玖玖的话，抬眸向她看了过去，目光温柔得让人沉醉：“我今早起的有些晚，早膳吃的也晚，所以现在还不饿。玖儿早上都还没吃，现在自然要多吃些。”说着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在莫玖玖面前的盘子上。 前世时，玖儿素来喜欢吃鱼虾之类的鲜物，可她喜欢归喜欢，对于剥壳剔刺却仍是嫌麻烦的。因此成婚后，一到吃虾的时候，玖儿便会将碗推到他跟前，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给她剥。那副模样，他每每看见了都会心下一软。 思及此，霄楚翊低眉浅笑，眼中柔光闪过。 莫玖玖低头张嘴咬了一口香嫩的虾肉，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喜欢吃虾？”他剥虾的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剥的。 哪知霄楚翊听后却摇头否认：“我还是不爱吃这些。”他一向不爱吃虾，今生也一样。但既然他的小妻子喜欢，那他自然是要会剥虾的。而且不知怎么的，明明他这一世根本没有动手剥过虾，但刚刚拿起虾的那一刻，他却仿佛了熟于心般，动作娴熟地剥了起来。难不成记忆恢复的同时，前世的一些习惯也会随之而来吗？ 有些哑然失笑地摇摇头，霄楚翊挥去心中的杂思，目光转向莫玖玖莹解如玉的脸颊，轻声笑道：“玖儿最近清瘦了不少，以后要多吃些，我还等着玖儿帮我生个胖娃娃呢！”他和玖儿前世并没有孩子，不过他心中却是很期待他们的孩子的到来。想到日后会有一个和莫玖玖小时候一样的孩子，霄楚翊的心中霎时软成了一团。 而莫玖玖闻言，却是心中一怔。孩子…… 她当然有过孩子，可她的孩子现在估计都历经几多轮回了吧！ 见莫玖玖神色有些不对，霄楚翊不禁轻声询问：“怎么了，玖儿？” 莫玖玖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一声叹息过后，终究还是没有选择隐瞒他：“其实我在看我前世记忆的时候，发现当年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出事那天，我腹中已有你的骨肉了……” 第235章 曲子 这句话无异于在霄楚翊心中投下一颗重磅炸弹，他的身子瞬间绷紧，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莫玖玖，“什么？我不知，我竟不知……” “你不知道很正常。”莫玖玖扭头望向玻璃窗外，轻声说，“我也是在你走后才知道的。你接了那封信离开后，我忽感身体有些不适，阿母便寻来了郎中为我诊脉。那郎中诊完脉后当即向我道喜，说我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我当时喜出望外，想着等你回来便告诉你这个消息。谁曾想到后来却……” 莫玖玖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在被带去乱葬岗的路上，我的孩子便没有了……”那流了一地的鲜血中，有一些便是属于她未出世的孩子的。 她刚及笄时便嫁给了霄楚翊。那时霄楚翊怜她年纪小，怕出什么意外，便有意让她长几岁后再有孕。可谁知等她长大些后，肚子却还是没有动静。记得那时婆母对她可谓是不满到了极点，极力游说霄楚翊纳妾，最后碍于霄楚翊态度坚决方才作罢。没人知道，那天她得知自己怀孕时有多开心。可那她盼了许久的孩子终究还是没保住…… 思及此，忍了多年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再忍住，自己掉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霄楚翊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莫玖玖的身前，将她拉起揽入怀中，同时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之处，柔声安慰道：“不哭了，玖儿，不哭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可终归不会是那个孩子了。想到这里，霄楚翊的眼底一片干涩。他从未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无用，明明身为丈夫，却无力护住自己的妻儿。 “没事，今天是我失态了。”过了一会儿，莫玖玖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身体离开他的怀抱，说：“我去整理下。” 哪知霄楚翊却揽住了她的腰肢，墨黑色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庞，像是在确认什么，“你要去哪，不是躲到我不在的地方偷偷哭？” 闻言，莫玖玖无语至极，她望着霄楚翊，“你自己数数刚才给我盛了几碗汤，喝多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另外，我脸皮有多厚，哪里还会躲起来偷偷哭鼻子，也不嫌矫情。” 听到她这样说，霄楚翊心中的沉痛缓和不少，哑然失笑道：“就算你脸皮厚，那也是我的小妻子。” 莫玖玖摇摇头，没再理他，转身直接离开了雅间。 一名身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擦肩而过。对此，她倒没有多加在意。 突然，莫玖玖目光一凝，望向一排的最后一个房间，眉头深深锁起。那里有阴煞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一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色衣服的长发从最后一个房间内走了出来。 莫玖玖站在原地未动，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她腰间银色的钱袋上。 此时那钱袋的外面正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阴煞之气。 王妍低着头，神色间有些疲惫。她今晚有些喝多了，刚刚跑出来吐，整个人舒服了许多。尽管身体已经提出严重抗议，但她的心情却依旧万分高昂。而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开心了。 自从她凭借一首曲子名震仙弄后，各种才子达官显贵都希望目睹她容颜，甚至不息一掷千金。就像今晚，仙弄的最有名的才子亲自邀请她为他所做的诗歌弹奏。这在以往，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已然成真。 那个人果然没有骗她，只要日行一梳，她的前途便能悠然坦荡，势不可挡。 思及此，王妍摸了摸脸，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施施然地朝前走去。 结果还没走多远，一道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见状，王妍心中了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即便没有看清身前人的样子，她也知道，眼前这位肯定又是一个来搭讪自己的人，还真是烦人。 勉强按捺住心底的不耐烦，王妍撇了撇嘴，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说吧，跟着我什么事……”自从她红了后，很多人为了接近她，几乎无处不在。 莫玖玖看着伸到自己身前的手，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你在说什么？” 王妍闻言，心下不耐更甚，“你跟着我不就是想一睹我容颜吗？” 语毕，见莫玖玖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像是在耍着她玩一般。王妍心中怒火愈发旺盛。她一把摘下脸上的斗笠便想冲着莫玖玖发火。但等她摘下斗笠时，却直接愣在了那里。 眼前的女孩，无论模样还是气质都比很多女子要美，便是公认的头牌美人欣桐相比也不遑多让。之前戴着斗笠没看清，如今看她穿着打扮，王妍便知道是自己误会别人了。 “王妍，怎么了？”听到动静，白色裙子女人循声走了过来。 “没什么，茉姐，是一场误会。”王妍将斗笠别在胸前，故作敷衍地朝着莫玖玖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最近骚扰我的人太多了。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没想到是我误会了。” 莫玖玖闻言淡然一笑：“没事，是我挡着路了。” 听她这样说，王妍便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侧身绕过莫玖玖往前走去。 来到桌子前，王妍随手将钱袋搁在台面上，然后开始整理有些乱的头发。 然后从钱袋里拿出一把小木梳，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把精致的木梳吸引了。那人说过只要坚持日行一梳，她的运势便会愈来愈好。一梳便能如此，若是她二梳呢？那人也没说不能，想必是无大碍的。想到这里，王妍立即拿出那把小叶紫檀木梳，轻轻地梳理起发梢来。 与此同时，莫玖玖站在王妍不远处，盯着那把紫檀木梳，眉头却越皱越紧，眼底渐渐浮出一抹凝重。 第236章 木梳 这把梳子刚被拿出来时，周身煞气极为浓郁。可现在不过须臾的功夫，那些煞气竟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梳子上的煞气去了哪里？ 带着满腹疑虑，莫玖玖看向王妍，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梳子……有古怪！”至于是何古怪，她一时间还无法知晓。 王妍闻言手中梳发的动作顿了顿，瞥了一眼身后的莫玖玖，眼中闪过一抹警惕之色。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梳理起发梢来，对莫玖玖的话置若罔闻。 她表面上虽是一片平静，心底却早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她记得那人曾说过，除了术法高深的同道中人，寻常之人是看不出这梳子的奇异之处的。若是这样，她身后那个年轻的小姑娘莫非是道家中人？可看着实在是不像啊！ 想到这里，王妍不由得抬起眼皮，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莫玖玖。不料，竟与莫玖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王妍顿时心中一凛，旋即连忙垂下眼睫，挡住眼中慌乱之色。 看着王妍无动于衷的模样，莫玖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好言说道：“能给我看下你的梳子吗？我之前看这梳子上煞气缭绕，不像是寻常的……” “不行！”王妍简单而粗暴地打断了莫玖玖的话，眼底的戒备之色愈发厚重。她匆匆收起木梳，不屑地说道：“哪来的神棍，整天弄虚作假。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语罢，便收拾好东西，拎着钱袋疾步离开了。 “哎！阿妍，你去哪？等等我……”浅茉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有些懵，见王妍走了，连忙扭头准备追出去。然而中途却被莫玖玖伸手给拦了下来。 “小姑娘，你好好的拦着我做什么？”浅茉有些莫名地看着莫玖玖。她现在是一头雾水，王妍不就拿把木梳子梳个头么？怎么这小姑娘却一个劲地说那把梳子有古怪。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当上了神婆呢？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梳子不是寻常之物，接触久了，恐生邪异。”莫玖玖掏出一张薄薄纸她的面前，“这是我的住址，或许哪天会用得上。” 浅茉心里着急着王妍的事，听了莫玖玖的话后，什么都没多说，直接接过递到眼前的纸条，随即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莫玖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世间皆有因果，能说的她都说了，若那女人最后执意不来找自己，那便是与她无缘，她自是不会强求。 一回头，没想到却在回来时的走廊拐角撞见了迎面走来的霄楚翊。 “你怎么在这？”莫玖玖诧异地问道。他此刻不应该是在雅间里吗？ “我见你去了许久都没回来，有些不放心。”霄楚翊柔声说道。 莫玖玖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刚刚碰见一个人，就聊了会儿，让你担心了。” 霄楚翊闻言抬眸看了一眼莫玖玖：“熟人？” 莫玖玖摇摇头：“不是，一个陌生人，但是她手上有一把十分古怪的梳子，有些像是邪物。”那把梳子具体哪里不对，她现在还看不出来。只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会是一把普通的梳子，也绝对不会是一把对人身体无害的梳子。那样多的煞气，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究竟是去了哪里了呢？ 想到这里，莫玖玖的眉头愈皱愈紧。 “我去帮你查查？”霄楚翊偏过头看向莫玖玖，忍不住伸手抚平她蹙着的眉心。 莫玖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渡化全看是否有缘，提过醒了，她不相信，那也怨不得谁了。” 听她这样说，霄楚翊微微颔首，随即便和莫玖玖重新回到雅间。 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时，莫玖玖便看见自己面前的小碟中已是满满一碟的虾肉，不用想也知道是霄楚翊刚才剥的。 莫玖玖低头沾着酱醋吃了一些，想了想，主动盛了一碗汤放到霄楚翊身前：“你也喝点汤吧，不饿也要吃点。” 看着身前浓香四溢的煲汤，霄楚翊哑然失笑。他看得出来，误会解开后，莫玖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自己了。虽然一时还无法回到重前，但时间还长，他们可以慢慢来。 不知不觉间，时间一点点流逝。 吃完饭后，吴显在霄楚翊耳边交代了一些事，是王府那边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见此，莫玖玖便主动开口想回去了，无奈下霄楚翊只得先驾车送她回家。 回到梨花镇后，霄楚翊将马车停在“缘”后院门口，然后将她抱下马车，之后又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明天有事要忙吗？” “明天？”莫玖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出意外，明天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那明天我来接你。”霄楚翊凝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柔声说道。 “做什么？”莫玖玖扭头望向霄楚翊，眼中划过一丝不解之色。 “呵呵，明天再告诉你。”霄楚翊笑着说道，眼中划过一抹狡黠。 ----- 是夜，某栋宅子内。 “阿妍，机会来之不易，这次演出你千万要好好把握！和你合奏的人选已经定好了，是知名的琴师韩一。但凡和他合奏过的人，现在哪一个不红得发紫。若是你能借着这次机会拿到花旦后，那日后便能一飞冲天了。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好好练琴……”浅茉倒了两杯酒，走到桌前前坐下，将其中一杯递给了王妍，另一杯握在自己手上。 第237章 发怒 王妍从小出生在青楼，最好的年华几乎都奉献给了这个圈子。可这么多年来，与她同时期的姐妹们都先后熬出头。唯独她在点燃一簇星火、红了一年后，便开始走起下坡路，之后长达九年一直处于不愠不火的尴尬境地。 因为王妍于她有恩，所以她无怨无悔地当了王妍近丫鬟。前段时间，她心中都做好了放弃的准备，没想到王妍却凭借一组颇具异域风情的曲子引得无数人争相追捧，频频被人提起。 随着这股火愈烧愈旺，王妍算是彻底翻红了。而在这新人倍出的青楼，王妍能再度翻红，不可不谓是一个奇迹。 想到这里，浅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王妍，眼中满是惊叹：“上次我们去求的签果然没错，南方于你有利。你看你不过是去边疆游玩了一趟回来，整个人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如今你这模样气色，便是那些新生的小花旦们也比不上。” 王妍背靠在椅子，低头轻笑：“那如何能比，我如今都二十五多岁了，那群小花旦们可个个都鲜嫩着呢！”话虽如此，可那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志得意满。 片刻后，王妍低头轻抿了一口高脚玻璃杯中的香醇红酒，抬头看向浅茉，换了个话题：“茉姐，那天的琴师确定是韩一了？” 浅茉点了点头：“就是你和韩一。”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听说这次宁雨私下里主动去找过韩一，结果你猜怎么着？韩一嫌弃她长得太妖了，直接给拒绝了。” “哼！那个贱人，活该她有今天。”只要一提起宁雨，王妍心中便要燃起熊熊怒火。 她和宁雨从小一起长大，两人算得上是姐妹。可宁雨不仅多次当着她的面奚落她是老女人，甚至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污蔑她身体不好，有病等。 那时候，明明宁雨要比自己红得多，可即便如此，宁雨也丝毫不手软，陷害人的招数是一个接着一个来，且全都是针对她一人。起先，她不理解宁雨为什么永远都抓着自己不放，后来才从别人口中听到，原来是因为有人称赞她长得比宁雨清纯。就为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宁雨硬是生生泼了她五年的脏水。 “好了，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如今你和她可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了。”浅茉伸手拍了拍王妍的肩膀，“你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练琴，认真准备演出，争取拿到花旦后，这才是你接下来要走的路。”至于宁雨那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姿色没姿色，只知道暗中使那些腌臜的手段，迟早都得玩完。 闻言，王妍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茉姐，你放心吧！花旦一定是我的……”而且也只会是她的，因为她有梳子。 梳子会影响她身上的气场，从而将普通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一人身上。在梳子的影响下，不论她弹得再烂，看在别人眼里，都只会觉得精湛无比。若不是因为这个，她又如何能凭借一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曲子再度翻红呢！ 整整十年，一直不愠不火。如今，她终于凭借木梳成功翻身了。她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看看，这青楼的常青树只会是她王妍。 浅茉听后有些诧异地看向王妍，她哪里来得自信，竟然坚信自己一定能拿花旦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有野心才会有动力。 她觉得王妍从边疆回来以后，不但是整个人变漂亮许多，性格上也有了很大的不同。她说不准她性格上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但比之以前，现在的王妍无疑更加适合这里。 从前的王妍一心只想着弹琴，性子有些沉闷，甚至是带着一点清高，从来都不屑于和有利益关系的人周旋。所以最后才导致了她虽然琴技可圈可点，但依旧无人点她的尴尬局面。 如今，王妍倒是变了许多，她不再反感陪人应酬，也热衷于追逐名利，上进心是愈发强了。从如今的王妍身上，她终于看到了一丝头牌的影子。 “我先去洗个澡，茉姐你先在这坐会。”王妍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浅茉笑着点点头，“去吧，我看看曲谱，待会和你讨论讨论。” 闻言，王妍踱步去了洗澡。浅茉闲来无事，便坐在椅子看起了曲谱。 但下一秒，浅茉的目光便被钱袋里内侧的那把精致的木梳吸引住了。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今天那个奇怪的小姑娘和自己说的话。她说这梳子有古怪，接触久了，恐生邪异。可这木梳表面上看只是一把普通的梳子啊！难道暗藏了什么玄机不成？ 思及此，浅茉将木梳从钱袋里拿出来，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阵。 这把小叶紫檀木梳通身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仅做工精致，而且色泽清润。梳背上绘制了一些奇怪的图案，粗粗看着有些像是铭文，但细看又不像。除此之外，这木梳再没其他特别之处啊！ 浅茉盯着手中的木梳，微微拧起了眉毛。忽然她在梳背的一侧发现了几个字迹模糊的小字，于是连忙将手上的木梳凑到眼前，仔细研究起来。 当浅茉正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那些小字时，一道愤怒的女声却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你拿我的梳子在做什么！” 浅茉闻言吓了一跳，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正想转身说些什么时。一道人影便直接冲到她面前，并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木梳。 王妍仔细看了下紫檀木梳，发现并没有任何损坏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随即她便面露不善地盯着浅茉，语气冷然：“你翻我的东西？” 第238章 血 听出她语气中的恼意，浅茉当即解释道：“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我只是好奇。”她如今为了个梳子反应这样大，当真是奇怪至极。想到这里，浅茉心中的疑虑更甚。 然而王妍却对她的解释置若罔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浅茉的眼睛，再次冷冷问道：“我问的是你拿我的梳子在做什么？”若是她想抢走自己的迷心梳，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在浅茉未注意的地方，王妍的眼底闪过一阵杀意。 看自己都这样说了，王妍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浅茉心头顿时有些恼意。“没想做什么，再说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一把普通的木梳子么？” 听她这样说，王妍的脸色缓和不少。“这梳子于我有纪念意义，我不希望别人染指它，哪怕摸一下也不行！” 浅茉不愿就这个问题和她多做口角，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我的姑奶奶。我也去洗澡了，你抓紧时间多看看曲谱，揣摩下感情，不要到时手忙脚乱的。” 说完，浅茉便离开了。而王妍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夜深人静时，浅茉一觉醒来，觉得口中无比干涩，可床边一时没有水。 无奈下，她只得起身来到外面井找水喝。 喝完水后，浅茉向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在经过王妍的房间时，发现门缝里有一丝光亮传来。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不睡？ 浅茉皱了皱眉，伸手抚上王妍的房门，正准备敲下去时，发现房门根本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阿妍，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 浅茉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了。 此刻正值深夜，周围静悄悄的，房间内只亮着一盏幽暗的灯。凛冽的寒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将窗户吹得呼呼抖动。 王妍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裙，背对着门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之前的那把木梳，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见此情形，浅茉直接懵住了，半张着嘴巴，瞳孔微微张大，看向王妍的目光中满是惊疑不定。 良久，她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定了定心神。站在门边对着王妍的背影轻声询问道：“阿妍，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可王妍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手中动作未变，依然慢慢地梳着头，动作僵硬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忽地刮来，浅茉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背脊也没由来地泛起阵阵凉意。她看着好似对周围一切都无知无觉的王妍，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妍？”沉吟片刻后，浅茉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可王妍依旧没有回答。见状，浅茉抿起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步踏进房门，小心翼翼地靠近王妍的身后。 而等她走近并看清王妍映在梳妆镜上的那张脸时，她脸上的神情当即由惊疑转为惊吓。紧接着便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浅茉单手捂着嘴唇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震惊和恐惧，手指颤抖地指着镜子，“你……你的……你的脸！”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见镜子中王妍原本白皙的脸上如今是猩红一片，显得狰狞而又诡异，令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 听到浅茉的叫声，王妍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终于有了反应。她慢慢地转过头来，抬眸瞥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浅茉，牵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的脸怎么了？不过是敷面而已，瞧把你给吓的！茉姐的胆子如今真是越来越小了……” “敷面？”浅茉瞪大了眼睛，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上前几步盯着王妍的脸仔细看了一会儿，霎时间便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王妍说道：“你……你在用……用鲜血敷面？”原来她脸上的那片猩红是血浆，王妍竟然在用鲜血敷面，这简直太可怕了！ 随即，浅茉的目光直接掠过王妍布满血渍的脸庞，落到那张梳妆台上。只见台面上摆着一只浅口的莲花瓷碗，碗底还有一些残留的血浆。而旁边的小碟上则搁着一只平头粉底刷，刷头湿润，上面带着未干涸的血渍。 看到这一幕，浅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再度转向王妍，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怎么、怎么想到用鲜血来敷面的？还有血是从哪弄来的？”深更半夜不睡觉，坐在镜子前梳头，还用血敷面。王妍如今的举动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她记得王妍以前并没有这些怪癖啊！怎么最近行为是越来越奇怪了？ “当然要用它来敷面了，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拥有现在这副光彩照人的模样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王妍放下手中的木梳，摸了摸自己柔顺如缎的长发，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通过秘法永葆青春，再加上迷心梳的加持，她如今是想不红都难。这偌大的青楼啊，以后就是她王妍的天下了！想想就令人心动。思及此，王妍心中一片舒坦。 想到浅茉刚才问自己的问题，王妍在心中斟酌了片刻，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之前在边疆有人告诉我用人血敷面可以驻容养颜，所以我找人托关系弄来了一些，来路绝对光明正大。茉姐你就放心好了，我自己心中有数的。”这血可是她花了大力气寻来的，个中方法也只有她知晓。不过以浅茉的性格，恐怕短时间内还不能接受这血真正的来源。那么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好了。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239章 转运 语罢，王妍将木梳装进丝绸袋里，再放入锦盒中妥善收好。随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尽管此刻她的脸上满是血污，但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出自己的肤质比之以前又变好了不少。这个方法果然有用，也不遑她费那么大心力去收集这些血了。 “我去洗把脸，茉姐你还有事吗？”王妍自梳妆台前起身，见浅茉还愣愣地站在那儿，不由得开口问道。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洗干净脸上的东西，然后好好欣赏下自己愈发紧致的肌肤。 “呃……”浅茉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片刻后才摇了摇头：“没事、没事，那你去洗脸吧，我先回房了。”今晚看到的一切对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虽然看出浅茉的表情有些不对，可王妍心中急于去验收敷面后的效果，故而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接着便亲自将浅茉送往门外，并向她挥手说再见：“那晚安喽，茉姐。” 闻言，浅茉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喃喃道：“晚安……” 等王妍将房门关上后，她在门外站了一会方才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浅茉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捏了捏有些胀痛的眉心，准备吹灭灯休息。当她扭身时，目光却注意到了放在墙上的画。 那是她和王妍早前的托了一位画师画的，浅茉心中暗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十年都过去了。可不知为何，如今的王妍竟然让她感到有些陌生起来，明明两人已经相处了近十年。 想到这里，浅茉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拿起那个画卷，双手轻轻地摩挲着，眼里满是怀念的神色，很多从前的记忆也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画这幅画时，王妍正当红，她们两人也还都年轻气盛着。所以丝毫不觉前路艰苦，以为只要有恒心、肯努力就一定会永远红下去。可惜世事无常，王妍只红了短短的一年，之后便因为性格原因一直被妈妈不待见。又苦于手上没有人脉和钱，日子依旧不好过。尽管过得艰难，但依旧没有放弃，她和王妍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并一路摸爬滚打直到现在。 说起来，一切改变似乎都是从王妍自边疆回来后开始的。 前些时候，王妍不仅毫无起色，还一直被宁雨恶意欺压。为了转换心情，她带着王妍去了一座据说很灵验的私人庙宇那里求了签。签文中说南方会是王妍的转机之地。无路可走的她们对此深信不疑，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妍便只身去了边疆，顺便也散散心。而她因为被一些私事缠身，便没有陪她一起去。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回来后让王妍一夕之间爆红，继而令她再度翻红。真是应了那签文上的意思，南方果然是王妍的福地。 而从边疆回来后，王妍整个人也改变了许多，无论性格还是容貌。那把木梳，同样也是王妍从边疆那边带回来的，听她说是一个贵人送的。至于这个贵人具体是谁，王妍一直讳莫如深。 本来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顶多觉得王妍只是性格有些改变。可今晚王妍的言行举止已经颠覆了她心中的想法。王妍如今真是太怪异了，好好的居然用人血敷面，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做的呀！还有那把梳子，自从今天打那家酒馆回来后，王妍几乎是梳不离手了，有事无事都要拿出来梳理下头发。而今晚深更半夜的，竟然对镜自梳，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浅茉心中不由得暗忱：难道那把紫檀木梳，真的有什么古怪？ 想到这里，浅茉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那张纸条，之前那小姑娘一直说木梳有古怪，或许找她会知道什么也不一定。 当即，她便起身去翻自己的外袍，在里面翻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了那张白色的纸条。 可看到那张纸条时，浅茉心中又迟疑了。 王妍如今行为虽然有些怪异，但总体来说不但对她没有害处，反而令她的前途愈发通畅了。 再听王妍今晚话中的意思，似乎是用血敷面，可以驻容养颜。这方法虽然听着有些诡异，不过从王妍近日来的气色来看，效果确实很不错。 如今王妍确实是稍显奇怪，不过这光怪陆离的世界中行为怪异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王妍一个。为了顺畅，听说还有不少达官显贵专门去养小鬼借运呢！王妍和这些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一点不足为奇。 罢了，王妍也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了，不论如何，她总不会拿自己的安全来开玩笑的。既然她自己都说心中有数了，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既然如此，那她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了。很快就要开演了，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点呢！ 想到这里，浅茉望了一眼手中的白色纸条，摇摇头准备将它扔掉。可她用指腹摩挲了下上面的地址，最终还是将它重新收了起来，没有扔掉。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浅茉为着王妍的事情烦恼时，莫玖玖同样还没有入眠。 书房内，莫玖玖抬眼看着站在书案前的妖娆男人，不禁扶额苦笑。她白天还和霄楚翊说着明天不忙呢！不过看目前这架势，估计明天要有得忙了。 佛语果然不假，因果循环，辗转相续不断。她当初因着魂蛊一事，给应昊天施下阴尸咒以示惩戒。正常来说，纠缠应昊天的都会是一些刚死不久，还未遁入轮回的阴魂。等被下咒者死去，那些阴魂自然也就会顺着感应魂归地府，也就无需她再做收尾工作。 第240章 梦想 可万万没想到，这阴尸咒竟然引出了叶青。而叶青心中有所惦念，不满足心中所想，他自然是无法顺利往生的。 事情因她而起，她沾了因果，如今自然是要有所交代。 思及此，莫玖玖自书案前起身，朝着叶青微微颔首致谢：“叶青公子，还未谢过你当日帮我送信，如今我便在此谢过了。” 叶青闻言，抿唇一笑，“实在愧不敢当，当日要不是我前去寻你，那些人也不会找到你，归根结底也是我多事了。” “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叶青公子的。”莫玖玖说着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不知今日叶青公子来，所为何事？”看他的样子，像是有些心事重重。 听到莫玖玖这话，叶青一改之前妖娆媚笑的形象，垂眸盯着脚尖许久，方才缓缓开口：“我生前是个戏子，直到死时都没离开过戏班子。一辈子最大的舞台也不过是梨园那弹丸之地，观众最多的一次也不足百人。” 说到这里，叶青抬起头看向莫玖玖，脸上俨然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可我并不满足这样，我一直憧憬着有朝一日，能让更多的人看见我……”这是自己的梦想，也一直是那人的梦想。如今那人想必早已美梦成真，而他却不再有机会了。 “这么说……”莫玖玖看着眼前的叶青，语气颇为诧异：“你是想演出？” 若是如此，那这要求简直是匪夷所思，她也闻所未闻。帮一只鬼完成他的梦想？听起来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叶青闻言愣了愣，低头轻笑，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如今身为亡魂，如何能演出呢！我这次来，是想请秋姑娘帮忙，让我去戏院切身体验一次，不是以阴魂的模样，而是以生灵之躯。” 莫玖玖挑眉：“所以，你只是想去看一场戏？”这个想法还真是简单啊！其实她没说的是，若是他真的想以阴魂之身演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她还是有办法让他的身影显现在舞台中的。不过，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赶上去自找麻烦。 叶青点点头：“是的，没有阴尸咒，我是无法上他人身体的，自然也不能以常人之躯真实地体验一次。无奈之下，只能来找秋姑娘帮忙。”他想看看，如今那人过得如何了。 叶青容貌生得艳丽，以往娇笑时眼角眉梢都难掩一股媚意。可如今他换上一副冷清庄重的表情，配着一身青衣飘飘，竟也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样子。 “你是阴魂，若是上人身的话，恐怕不妥。”莫玖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这样吧，明日我替你寻一只黑猫来。黑猫聚阴，你可以暂时借用猫身一日，到时我再带你去看一场戏。你看这样如何？” “自然没问题，那到时就麻烦秋姑娘了。”叶青说着朝莫玖玖微微颔首，“多谢！” 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叶青公子不必客气。” 之后，叶青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外。 等叶青走后，莫玖玖站在书案前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便离开书房回到房间。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莫玖玖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中。 翌日，难得又是晴朗的好天气。 因为有事，莫玖玖一早便起了床，下楼时，正巧赶上林佳琪来送早饭。 “秋姑娘，今天这么早就起了？”见莫玖玖过来，林佳琪眼中划过一抹诧异。她记得昨个半夜里，似乎有阴魂来找秋姑娘。一般遇到这种情况，秋姑娘都会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也大多是睡到日中才起来。她原以为今天也是一样，却没想到今日秋姑娘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没办法，要务在身，不早起不行啊！”莫玖玖耸耸肩感慨了一番，接着踱步走到餐桌前坐下。 “需要我帮忙吗？”林佳琪一边说着，一边盛了一碗粥递给莫玖玖。 莫玖玖从林佳琪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虾仁粥，轻轻吸了吸鼻子，便有一阵清淡的香味悠悠飘入鼻中。等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后，方才对着林佳琪回道：“说起来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林佳琪闻言，俱抬头看向莫玖玖，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我需要大黑，帮我尽快找回来，要在上午之前。”莫玖玖说完拿起汤匙又喝了一口粥。 “那容易，就在附近，我之前见过，吃完早饭我去捉过来便是。”林佳琪朗声说道，语气中满是轻松，捉黑猫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莫玖玖听后莞尔一笑，不禁揶揄道：“区区一只黑猫，还要劳烦我们林大小姐亲自动手，倒真是大材小用了啊！” 林佳琪闻言面上一红，“秋姑娘就不要打趣我了，只要有用就好，哪管什么大材小用。” “秋姑娘和表哥……如今……是在一起了么？”林佳琪心中挣扎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昨天秋姑娘回来时，她正巧从外面回来，便看到了马车中的一幕：表哥动作很是亲昵地揉着姑娘的头顶，而秋姑娘对此也没有任何排斥的举动。当时，她就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晚上时，她思来想去后，本想去问问姑娘的。但不巧正逢阴魂上门找秋姑娘帮忙，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莫玖玖轻轻搁下手中的汤匙，抿了抿唇，缓缓说道：“我与他算是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吧！他是我前世的夫君，之前有些误会，如今误会消除，而他也恢复了前世记忆，所以我们便……”剩下的话，不用说他们也都明白。 此话一出，林佳琪微微张着嘴巴，神色间都有些震惊，显然没想到事情的过程竟然是这样。 第241章 附身 良久后，林佳琪率先回过神来。她望着莫玖玖神色温柔地说道：“恭喜秋姑娘了……” 莫玖玖闻言，并未言语，只是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吃完早饭，林佳琪便离开“缘”捉猫去了。 半小时后，她手中提着一只毛发乌亮的大黑回到了后院。 恰巧这个时候，叶青也来了，莫玖玖便施法令他暂时附在了猫身上。 所以，等霄楚翊驾车来来到“缘”后院路口时，便看到了如下的一番景象。 他的玖儿俏生生地立在院墙外的门廊下，浅笑地望着他，怀中……怀中抱着一只猫？ “玖儿，这猫……”霄楚翊瞥了一眼莫玖玖怀中的黑猫，面露不解。 “这黑猫如今被叶青公子附身了。之前叶青公子帮过我一次，我与他之间存了因果。昨晚叶青公子有所求，今日我便要偿还这场因果。”莫玖玖看着霄楚翊主动解释道。 “叶青公子……”霄楚翊在嘴中过了一边这个名字，目光落到莫玖玖怀中的黑猫身上，眼神蓦地眯起。 下一秒，莫玖玖便见霄楚翊伸手从自己怀中抱走了黑猫。 当下她便愣了愣，颇为惊讶地看向霄楚翊。“这是做什么？” 霄楚翊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揽过莫玖玖的肩膀，朝着马车方向走去，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先上车吧，外面冷！别冻着了。” 与此同时，窝在霄楚翊臂弯中的黑猫叶青则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介意他是个男的么，可他如今外表就是一只猫而已，这样都要介意。恋爱中的男人果然都很小气啊！ 上车后，霄楚翊见莫玖玖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便直接将黑猫叶青搁在了后座上。至此，叶青再度翻了个白眼，对他这种小心眼的行为表示深深的唾弃。 “那今天我们要去哪里？”霄楚翊扭头看向莫玖玖问道，本来他是有所安排的，但是就现在来看，他恐怕得配合着那只猫的想法了。 莫玖玖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叶青，抿了抿唇后说道：“叶青公子的愿望是去戏院看场戏，所以我们去戏院吧！” 霄楚翊微微挑了挑眉：“看戏？”旋即目光转向黑猫，诧异道，“一只被鬼附身的猫？” 莫玖玖点点头，表示事实就是如此。今天她将要带一只猫去戏院看一场戏。 “这样……”霄楚翊了然地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那叶公子想看什么戏？有特别要求吗？”其他的倒还好，若是名角的戏，可能需要包场指定。 闻言，莫玖玖微微一愣，旋即扭头看向窝在后面的黑色身影。昨晚她关注的重点都在他要看戏这件事上，至于要看什么戏，倒是忘记问叶青了。不过影响不大，现在问也是一样。 思及此，莫玖玖双手凝结法印，将叶青的魂魄自黑猫身体中抽离出来，顺便也替霄楚翊开启了阴眼。 片刻后，一身青衣的叶青便出现在后座上，而那只黑猫则暂时失去了知觉。 阴魂附身在聚阴之物上，对周围的动静都是有所感应的。因此之前霄楚翊和莫玖玖之间的谈话，叶青自然也是一字不落全都听在了耳中。 可现身后的叶青却并未主动提及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微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看着异常沉默的叶青，莫玖玖眉头轻蹙，似乎从昨夜起，他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可他对其中因由只字未提，她一时也难以知晓个中缘由。 想到这里，她适时说道：“抱歉，昨夜是我疏忽了，不知叶青公子是想看哪一类戏？” 听到莫玖玖的话，叶青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日出……”几乎就像是为他而写的剧本，他怎能不去看看呢！况且还是那人演的。这么多年过去，那人总算是得偿所愿了，如今他的名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日出？”莫玖玖微微蹙起眉细细思索，结果均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无奈摊手，“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这部戏。”她平时看的戏也不算少，可如今实在是想不起这叫《日出》的是哪部，想来应该是比较生僻的一类戏。 “日出……”霄楚翊瞥了一眼叶青身上的青色戏服，心下了然，主动为莫玖玖解惑：“想必是路才子导演的那部《日出》吧！” 《日出》是路才子早期的作品，讲述的便是伶人叶倾传奇坎坷的一生。眼前这位叶青看上去似乎也是一位伶人，若他所说的是这部戏，那倒也不难理解。 说起这部戏，有件事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那就是圈内的常青树——琴师韩一，当年竟自荐出演了戏中的角色卫夜。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当年的路才子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韩一却重金难求的琴师。 听见霄楚翊的话，莫玖玖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涉猎倒也挺广。 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霄楚翊轻轻笑了一下，温声解释道：“这是一部十年前的老戏了。业内口碑不错，但因为比较文艺，又掺杂了一些禁忌因素，受众面比较小，所以知道的人也少。不过这部戏中用到了很多传统元素，而我家老爷子是个戏迷，早些时候，我闲来无事时曾看过几场。若非如此，我肯定也是不知道的。” 莫玖玖听完了然地点点头，旋即目光转向叶青身上，问道：“叶青公子，你说的是这部戏吗？” 第242章 戏中人 叶青微微颔首：“是的，就是这部戏。”他还记得那天夜里游荡在街头时，听见的声音。二十年过去，那人现在也已经步入不惑之年。只是不知午夜梦回间，是否还会记起他这个可怜人。恐怕是不会记得吧！毕竟当年走的那样干脆。 莫玖玖听了叶青的回答，再结合之前霄楚翊的话，不由得微微拧起了眉头。既然是十年前的老戏，那戏院估计早就不排片了。想在戏院看的话，只能去包一个戏班专门指定戏曲演出了。 “玖儿，别只当我是个摆设好么？”他身为玖儿的夫君，自然有责任为她解决一切烦恼。可似乎如今的玖儿已然忘记她还有自己这个夫君了。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他心中是希望她像从前一样依赖他的。 看着霄楚翊变得有些黯然失落的神情，沉默片刻后，莫玖玖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那要不你来搞定？” 霄楚翊闻言，握紧了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我说，”叶青坐在一边，看着前面的两人，语气间满是不满，“还有外人在呢！你们两人要眉目传情，是不是应该看下场合。不觉得不好意思吗？”他生前爱而不得，如今看着这一对在他面前公然腻歪，原本惆怅的心情，也被这一幕生生搅成了愤懑。 闻言，霄楚翊视线在叶青身上扫了一眼，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不觉得。” 叶青被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扭头望向窗外，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处理好场地后，就早点出发吧！”莫玖玖主动站出来缓和气氛道。 霄楚翊闻言，立即一个响指，召唤了一个影卫，然后在他耳边吩咐了一些事。 与此同时，莫玖玖也重新施法帮叶青附身到了黑猫身上。 见状，霄楚翊便催促车夫，驾着马车离开“缘”，驶向戏院的方向。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颇具规模的戏院门口。 霄楚翊和莫玖玖来到戏院后，便有班主等在那儿，见他们来了，当即迎了上来。接着便领着两人到了一间雅间。 到了雅间后，叶青的情绪明显低迷了许多。它趴在莫玖玖身侧的位置上，睁着一双猫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舞台。 没过多久，雅间内的帘子便落下了，与此同时，前方超大的舞台渐渐亮起，戏正式开始唱了。 莫玖玖没看过这部戏，听着之前霄楚翊的意思，似乎评价还不错的样子，于是便认真观看起来。 故事开始时，年幼的叶倾被父母狠心遗弃，漂泊无依下被好心的戏班班主收养。班主见他聪明伶俐，便收了他做关门弟子，悉心教导他唱戏。因着容貌秀丽，外加天生一副好嗓子，叶倾专攻旦角并迅速蹿红，成为当地颇具名气的伶人，深受观众们的喜爱。 戏曲中间时，戏班班主身患重病，弥留之际，将戏班托付给了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大弟子卫夜和小弟子叶倾。此后师兄弟二人便相互扶持，一为生角，一为旦角，共同撑起了整个戏班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两个对感情懵懂的青年竟互生情愫，开始了一场为世俗所不容的禁忌之恋。 影片的最后，两人的畸恋被人捅破，师兄卫夜因受不住流言蜚语而选择远走他乡。戏剧日渐没落，戏班子倒了，名伶叶倾也因被人污蔑而身陷囹圄，最后郁郁而终。 看到这里时，莫玖玖垂下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是如今这个世间，仍旧还有许多人对断袖的恋情报以恶意的歧视和揣测，又何况是戏中呢！世间自是有情殇，伶人叶倾落得那个结局，似乎也不难想象。 察觉到莫玖玖的神色间的变化，霄楚翊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旋即握紧了她的手，给予无声宽慰。 莫玖玖冲他淡淡一笑，而后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窝在一旁椅子中的叶青身上。 此刻，舞台上戏子们弯腰敬礼意味着落幕，莫玖玖却清晰地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自那双碧绿的猫眼中砰然滚落下来。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心中微微一怔，随即联系到刚才所看的戏内容，眼中划过一抹深思。这叶青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同为伶人，只是不知他和戏曲中的叶倾遭遇是否相同。 出了戏院，叶青的情绪依旧不高，他安静地窝在霄楚翊的臂弯中，闭着双眼，纹丝不动。 “现在先回‘缘’吗？”霄楚翊看着莫玖玖轻声说。目前他们还需要将怀中这只猫送回去。 莫玖玖看了一眼兀自沉默的黑猫，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叶青恐怕仍旧没有解开心中的郁结，这样下去，他依旧是无法顺利往生的。只是他若不说，她也不便多加窥探他人私隐之事，一切等他愿意主动提及时再说吧！ “那走吧。”霄楚翊说着一手抱着猫，一手牵起莫玖玖的手，向着马车走去。 突然，霄楚翊怀中的黑猫猛地睁开了双眼，抬起头颅，向着街对面望去，猫眼中一道精芒闪过。随即他迅速起身，身体如猎豹般疾速蹿了出去，很快便出现在街对面的一家酒楼外。 莫玖玖和霄楚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旋即朝着街对面的那道黑色身影望去。 而在此时，附身在黑猫身上的叶青蹲在花坛中，昂着头盯着二楼临窗而坐的那对男女，尖尖的利爪从肉垫里伸出，双脚在地上刮出了两道深深的印记。 而酒楼内的两人对此毫无所觉。 王妍轻轻吹着茶，抬眼看着对面的男人，轻轻笑了笑：“我常听别人说起过这家酒楼，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一度坐在里面。” 第243章 蛊惑 这家酒楼坐落繁位置，平日出入的不是名人便是达官贵胄，在圈内名头极响。只是它实在是看人说话，若不是有身份的人，便是再有钱也进不来。 而这家店本身也并不差钱，很多大人物都喜欢来这儿。从前她还只是个不出名的人时，也曾憧憬过来这里，但是真等到这一天，她的心情反而愈发平静了。 今日韩一邀请她过来时，她还感慨着琴师果然就是琴师，连这里都能进。但来过后才发觉，原来这里竟是韩一的产业。看来她之前对韩一还是低估了。 想到这里，王妍伸手将垂落在脸颊边的发丝轻轻撩至耳后，眼眸含笑地望向韩一，笑容极其妩媚：“更让我没想不到的是，这里竟然是韩爷名下的产业，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闻言，韩一深邃的目光注视着王妍的脸庞，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王姑娘若喜欢的话，回头可以常来。” 听他这样说，王妍垂下眼眸，恰如其分地遮住了眼底的不屑。旋即抬头望向韩一，目光中夹杂着一丝羞涩，隐隐间还带有几分惊喜：“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在迷心梳的影响下，只要她愿意，就难有男人能逃过她的手掌心。若是她继续和韩一保持接触，假以时日，她只需动动嘴皮，相信韩一便会将这里的一切拱手送到她的面前。 “当然不会，能有王姑娘这样的客人，是我的荣幸。”韩一说着看了一眼对面艳若桃李的王妍，眸光微微一动，“而且这次能和王姑娘一起合作，韩某同样深感荣幸。” “哪里，应该是我深感荣幸才对。”王妍看了韩一一眼，故作懊恼娇嗔道，“您都已经那么有名，而我至今连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呢！” 韩一人脉颇广，又身家雄厚。如今瞧着架势，他似乎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的样子，她不若就顺势而上，借了他这一趟东风。待日后她功成名就，若是不喜欢再抛了便是。 见王妍满脸懊恼的模样，韩一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了一圈，轻笑一声：“机会到了，自然就有了，相信这次路大才子的《逐光》定能让王姑娘心想事成。” “那就承韩爷吉言了。”王妍朝着他嫣然一笑，旋即端起面前的茶杯，对着韩一示意了一下，然后放到嘴边微微地啜了一口。其实根本无需他的吉言，头牌最终只能是她的。 韩一同样拿起茶杯示意，接着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动作慵懒而不失优雅。 虽然早已步入不惑之年，但韩一的身形依旧高大俊朗，即便是眼角的细纹也丝毫不损他的魅力，反倒为他平添了一丝成熟稳重的气魄。 看着这样的韩一，王妍亦有些微微失神。等回过神后，不由得心中暗忱：琴师的魅力果然无人能挡。 既然如此，她不若再加把火力。若是有了韩一一路保驾护航，她的头牌之路应该会轻松许多。捷径都摆在面前了，她要是不走岂非傻瓜？ 想到这里，王妍伸手摸了下发梢，状似羞涩地说道：“我的头发有些乱了，韩爷不介意我在此梳理下吧！” 虽然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怪异，但却能尽快蛊惑他。而且这里是雅间，除了他们两人也没其他人。那她就不要在意太多枝节末梢了，只有有了迷心梳的影响，韩一想不爱自己都难。 韩一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旋即放下杯子，笑了笑：“王姑娘请随意，观美人梳头，说来也是一种享受。”他还想着要怎样展开话题引到那把梳子上去呢。如今王妍主动提出来，正合他意。 想到这里，韩一缓缓靠回椅背，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腿上，同时指腹在不停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 “韩爷真是体贴……”王妍说着从手提包中取出迷心梳，微微偏过头，露出线条柔和的侧脸，轻轻地梳理起发梢来。 与此同时，在其他人看不见得地方，一股股黑色的雾气从木梳中慢慢飘散出来，渐渐地朝着韩一的方向聚拢着，意图将他包围。 但奇怪的是那黑气还未接触到韩一的身体便立即化为虚无，对他丝毫影响也没有。 而这一切，王妍却一无所知。 看着王妍怪异的行为，韩一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木梳，旋即目光微凛，而后便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汹涌波涛。 果然和路才子说的一样，这把梳子梳背上诡异的铭文和他手中那枚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那么这两件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出自同一个地方。他若是顺着这把梳子，说不定可以找到玉佩的来源。 可是他花钱请了很多江湖中人去查王妍，除了知道这把梳子是她从边疆带回来的外，其他根本查不到，而这铭文在那边也没有人知晓。 为今之计，只有从王妍身上下功夫了，在这之前，还是先看看她的态度吧！ 等王妍停下了梳发的动作，韩一再度瞥了一眼她握在手中的木梳，状似无意地说道：“这梳子看起来真特别。” 王妍闻言，抬头看着韩一的眼睛，神情骤变，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疑惑，旋即附和着笑了笑：“只是一把普通的梳子而已。”好好的，他提这个做什么？ 而且真是奇怪，眼前的韩一眼神依旧清明，丝毫没有被蛊惑的模样。可为何他没有受到迷心梳的影响呢？是他看出了什么，还是…… 不愿再多想下去，王妍挥去心中的杂思，迅速将木梳收入袖子内，不再给别人任何窥探的机会。 见状，韩一眼中划过一抹深邃幽暗的寒光，转瞬消失不见。 第244章 代价 勉强喝完茶后，心中愈发不安的王妍主动请辞：“韩爷，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恐怕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韩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眯起眼睛，继而笑着说道：“没事，既然王姑娘有要事在身，那么我们改天再聚如何？” “没问题，那我们改天再聊。”王妍说完，便拿起手提包匆匆离开了酒楼。 等王妍走后，韩一在作为上坐了一会，之后也独自驾车离开了。 见两人相继离去，叶青晶莹剔透的猫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旋即回到了街对面的莫玖玖身边。 看着脚下黑猫垂头丧气的模样，莫玖玖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霄楚翊见状，也只是直接弯身捞起它，而后携着莫玖玖一起回到了车子上。然后驾车离开了这里。 而另一边，王妍很快便回到青楼。 此时浅茉还在外奔波，屋内只有王妍一人。她定定地望着手中的紫檀木梳，眼中满是惊疑不解。 不可能的，韩一怎么可能不受迷心梳的影响呢？若非他身上有什么法器，还是…… 日暮西陲，景色渐暗。 王妍无言地坐在椅子上，眼眸微微垂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梳子上的纹路。 韩一压根不受她的蛊惑，难不成是迷心梳失效了？若是这样，那她所憧憬的光辉美好未来岂不是要泡汤了？要知道一旦没有迷心梳的影响，凭她之前的性格和样貌，根本吸引不了任何人的关注。 没有关注就没有热度，没有热度自然也不会有大群人追捧。如此下去，她恐怕一生都只能老死在这楼内了。 想到这里，王妍拿起镜子念了一段咒语，须臾后，镜子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什么事？”沧桑的嗓音中明显透着一丝威严和不耐。 王妍心中一悸，猛然想起那人曾说过无事不要打搅她，于是连忙小心地斟酌着措辞：“大师，我并非有意来打扰您清修。只是您给我的迷心梳……似乎有些失效了……” “失效？” “是啊，今天我本想借用迷心梳去蛊惑一个男人，可结果那人却丝毫没受到影响。”王妍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失落和不解。 听见这话，镜子那头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不是失效！单靠迷心梳，的确可以蛊惑绝大多数心智不坚的人。但若是遇上意志坚定或身怀护身法器之人，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你说的那个男人既然丝毫不受影响，想来不仅仅是意志坚定，他身上一定还有护身符一类的灵物护体。” 王妍一听，顿时急了，“那、那该怎么办？”光靠蛊惑那群男人，她短时间内自然能够名气大增。可若想在这圈中成为不可多得的花旦，成为头牌，自然还是需要拉拢一些手握权柄的人物，例如韩一。只是这些人显然不如普通人好糊弄，这点从今日在酒楼中韩一的反应便可窥之一二。若迷心梳不能彻底蛊惑这一群人，她的头牌之路依旧遥远。 自边疆回来后，她一直都顺风顺水的。而今日遭遇的一切，无疑是给了她蒙头一击，原来迷心梳也不总是万能的。 想到这里，王妍幡然醒悟，不禁地对自己如今在圈内闯下的地位和名声产生了一丝怀疑。若是日后她失去迷心梳，那么是否她也会一并失去今日拥有的一切，被彻底打回原形？ 不！她已经受够了从前碌碌无为时受人欺凌的日子，她不能没有迷心梳的帮助。思及此，王妍紧紧咬着唇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她如今迫切希望有人能为她排忧解难，可等了许久，也不见镜子那头有丝毫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王妍心中愈发焦躁。但碍于对那人的惧怕，她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师……您还在吗？” “嗯”那沧桑的女声再次开口，只是那声音中似乎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蛊惑着王妍，“你手中的迷心梳远没有发挥出它最大的潜能，但有一种方法却可以让它的威力比原来增强百倍不止，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王妍闻言一喜：“真的？是什么方法？” “以、血、养、梳。”女人阴森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以血养梳？”王妍微微蹙起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是和胎血驻容的方法一样吗？”若是这样，她还得想办法寻到更多的胎血才行。 “呵呵……”一阵阴沉的笑声从镜子那端传来，“以血养梳，只能用迷心梳主人的鲜血方才可以，其他人的血用再多也没有用。” 不待王妍回话，女人用着嘶哑的嗓音继续说道：“你若想增强迷心梳的威力，那么就从今日开始，每隔七日放一次血来好好滋养它……” 用她自己的血？王妍背脊一僵，旋即抿了抿双唇，在心中思索片刻后，眼神渐渐由犹豫转为坚定，最后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那么大师，我具体该如何做呢？” “放一碗血，将迷心梳浸入其中，碗口贴上我之前给你的符，若是月色好，就将碗放在月亮底下，吸收月华之气。”镜子那头的女人似乎对王妍的决定颇为满意，声音和缓了许多。 王妍听后秀眉微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说不上来。于是便拣了自己心中最关心的事情问道：“那大师，我要是按您说的做了，是不是就没有人能避开迷心梳的影响了？那么我……” 可王妍的话还没说完，镜子便灭了。 。 第245章 割腕 看着被恢复正常的镜子，王妍微微眯起眼睛，旋即踱步去了房间，开始准备接下来要用到的东西。 如今她别无选择，只能听从那位大师的话。她怀揣着梦想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翻身的机会，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哪怕需要她付出极大的代价 浅茉回到青楼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外面华灯初上，星星闪烁，点亮了整个夜空。 进了大门，迎接她的是满室清冷。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浅茉眉头深锁，王妍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现在也没到睡觉的时间，怎么哪里都不见她人影？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浅茉在黑暗中摸索着点亮了灯，房间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浅茉大步来到椅子旁，顺势将手上拎着的餐盒，而后便朝着王妍的房间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心中暗忱：难道是病了？毕竟王妍今天没说过要晚归的事，这个时间点，既然不在她这儿，那应该就在房间了，若非是生病了，她干嘛连灯都不点呢？要知道以往的时候，王妍都会在屋内给她留一盏灯的。 来到王妍的房间门口，和上次一样，房门并没有落锁。 但当浅茉推开门后，便整个人僵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房内的王妍。 只见王妍侧身站在梳妆台前，悬着一只手臂，猩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一滴滴地往下流，滴到了正下方的瓷碗中。鲜血越聚越多，而王妍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依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腕上狰狞的伤口。 “阿、阿妍，你在做什么？”浅茉颤着声音问道，旋即大步冲到王妍的面前，这下是彻底看清她在做什么了。 原来那碗中还放着一把木梳，正是王妍之前万般宝贝的紫檀木梳。 碗中已经接了大半的鲜血，如今整个梳子都被浸泡在了里面。 白色的碗，红色的血，还有浸在血中的木梳，这一切看上去是那么诡异和可怖。 听到浅茉的声音，王妍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皮，随即便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瓷碗中的木梳。大师说过，她只需每隔七日放一碗血来滋养迷心梳，便能彻底激发它的潜力，进而增强它的威力。与她的前途相比，区区一点鲜血又算得了什么，浅茉还真是大惊小怪！ “阿妍，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还要不要命了！”看着王妍毫无血色的脸庞和苍白的嘴唇，浅茉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害怕，声线都有些不稳，“你、你看看你，都流了多少血了！”如今王妍的气色真是差得不能再差了。不知为何，浅茉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感觉：王妍身上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消散中。 对浅茉的一番话，王妍只是微微拧了拧眉，最终仍是置若罔闻。等碗中灌满鲜血时，她伸手拿起一旁的黄符贴在了碗口上。 “不要担心，我自有我的用意。”王妍拿起帕子捂住手腕上仍往外冒着血的伤口，扭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旋即收回目光望向浅茉说道：“茉姐，麻烦你帮我将这只碗放到窗台上去，记得要让月光照到它。” “啊？”浅茉闻言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王妍，顺着她的话将目光移到梳妆台上的瓷碗上，眼中疑惑更加浓郁了，“阿妍，你……” 而王妍却是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语罢，她不顾仍在流血的伤口，端起瓷碗径直走到窗前，然后将碗置于窗台之上。此时屋外月色正浓，莹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白色的瓷碗之上。 见状，王妍满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可配上她那张如同蜡纸般惨白的脸后，这抹笑容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看着王妍如今的样子，再结合最近她愈来愈怪异的举动，浅茉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可眼下王妍的伤口仍在流血，浅茉只得暂时按捺住心中的恐慌，疾步去客厅取来了药箱。 “不行，阿妍，你这伤口面积太大了，光靠我这么包扎不行。”浅茉将王妍的伤口用消毒纱布缠好，眼中满是凝重，“我们得去请大夫，不然愈合不了会更加严重的。” 听到这话，王妍瞥了一眼依然还在渗血的伤口，抿了抿唇，心下也有一丝懊恼。她这次是太着急了，光顾着迷心梳的事情，伤口割得有些大，完全忽略了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若是每次都照现在这个情形，不要说七天一次，就是半月一次，她也吃不消的。 可她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那些对手一直蹲守等着挖她的猛料呢！那些人为了打压她，风里来雨里去，向来意志超强，如今的迷心梳恐怕难以蛊惑他们。 若她这个时候堂而皇之地跑去看大夫，还是手腕上有伤，那些人们肯定会添油加醋地乱编一通，到时恐怕又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这对马上就要演《逐光》的自己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王妍心中如是想着，一旁的浅茉也同样想到了这点。 “不行，我们现在不能直接去请大夫，楼下蹲守的那些人为了抓住你的把柄，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浅茉垂下眼帘，思索片刻，接着说道：“我去叫个信得过的人来吧！阿妍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伤口。” 语罢，浅茉拎起药箱起身离开房间，最后来到一个叫做“林晓”的大夫门口。 ”????这位林大夫还是之前路大才子介绍给她的。听说他为人热忱，口风也紧。凡是有隐疾的人，都会找他来看。 第246章 求助 “林大夫吗？” “浅姑娘，找我什么事吗？” “是这样，王妍不小心弄伤了手，楼下眼线太多，不方便去喊别人。能麻烦你过去一趟吗？ “行，没问题。” “那多谢你了，到时你直接到兰亭阁后门，我会去接你。” “好，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回来后，浅茉望了一眼王妍房间的方向，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林晓驾车来到了兰亭阁。浅茉早早地等在了那儿，见他到了，便立即领着他从后门进来了，进屋后更是马不停蹄地来到王妍的房间内。 在看到王妍手腕上明显是被人为划开的伤口后，林晓没说任何多余的话，依旧面不改色地拆开了她手上的纱布，然后重新清洗了一遍伤口，之后动作娴熟地开始缝合伤口。 看到这一幕，浅茉满意地点点头，路大才子推荐的人果然不错，看样子也不像是个多话的。但话虽如此，该说的她还是要说的。 “林大夫，这次王妍意外受伤的事，希望你可以为我们保密。”浅茉说着，“意外受伤”四个字咬得有些重，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吧，这些我都懂，不会乱说的。”林晓继续着手中缝针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道。 听他这样说，浅茉自然不再多说什么。 待一切都弄好后，林晓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用温和的声音说着注意事项：“王姑娘的伤口有些深，恐怕要半个月后才能拆线。未拆线之前最好不要用手去做重活，以免引起伤口裂开。” 王妍看着手腕上整齐的缝合线，皱了皱眉，不放心地问道：“以后会留疤吗？”她是要做头牌花旦的人，必须要保证外表的完美无缺。这次真是大意了，下次还是选择不明显的地方吧！否则多次下来，她的手还要不要见人了。 林晓沉吟片刻，说：“伤口有些大，可能会留疤，不过我会帮你调制去疤痕的药，应该就不影响美观了。” 此话一出，王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悔意，而陪在她身侧的浅茉则同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忽然，一股夜风顺着敞开的窗户钻了进来，带着阵阵寒意。 林晓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子，抬头望向冷风吹来的方向，当下便注意到了窗台上的瓷碗。而常年灵敏的嗅觉也让他一下子就闻出那碗里装了人血。 看着碗口上奇怪的黄符，林晓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他目光扫过在场两个陷入沉默中的女人，脚步未有丝毫迟疑，快速朝着窗台的方向走去。 就在林晓的手将要碰到碗口上那几张黄符时，一道充满怒意的尖锐女声在他身后响起。“住手！别碰它！！” 几乎是话音刚落时，一道红色身影便瞬间冲到林晓的身前，一把扯开了他的手。这人正是王妍。 “呃……”林晓看着眼前满面凶容的女人，当即对她诚恳地道歉：“抱歉，我只是闻到了血腥味，一时忍不住便过来看看。是我冒犯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朝王妍弯了弯腰，以示歉意。 而王妍却是丝毫不理会他，她焦急地查看了一遍瓷碗，发觉并无损坏后，才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等她抬起头，看到一脸惊诧的林晓时，方才顿觉自己刚刚有所失态。 念及对方在娱乐圈中的好人缘，王妍忙将情绪收敛，并迅速换上一副温婉无害的笑容，冲着林晓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是我说抱歉才对，我刚刚太激动了，吓到林大夫了吧？” 闻言，林晓笑着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事”，只是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暗藏着汹涌的波涛。在王妍刚刚端起那只瓷碗时，一张符纸被风掀了起来，而他自然就看清了那碗中的景象。想起日前韩一和自己说的话，林晓心中有了决断。 于是，林晓一手提起药箱，向着浅茉和王妍主动请辞道：“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喊人来找我。” “哎！好的，林大夫，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浅茉对他报以一记微笑，随后更是主动将他送到了楼下。 看着林晓的车子缓缓离去，浅茉心中忧虑更甚。王妍如今的状况是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之前她还想着不要给她添乱，可现在都已经上升到自残的地步了，她不能再放任不理了，前途固然重要，但远不及性命安全来得紧要。 想到这里，浅茉脑中灵光一闪，旋即便回到屋内。 王妍因为失血过多，神色有些不济，匆匆吃完晚饭后，和浅茉打了声招呼，便回到房间休息去了。 见状，浅茉没多说什么，只是稍稍收拾了下，然后又在椅子上呆坐了近两个时辰后，方才踱步回到自己的屋内。 浅茉进屋后，抬起头瞥了外面天色。想了想，她还是从柜子上层的柜子里翻出了黑色的纸条。她将纸条捏在手里，指腹不停地摩挲着上面的联系地址，许久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与此同时，“缘”内。 莫玖玖和霄楚翊刚刚告别，准备起身去洗漱，却听到了敲门声。 莫玖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微微眯起了双眼，打开了门。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女音。 “请问，是……是秋姑娘吗？” “是我，您怎么称呼，梳子的主人出状况了吗？”莫玖玖回应道。这个时候来找她，又是个女人，应该就是那天在酒馆见到的两个女人之一了。想必那梳子的主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第247章 师兄 此话一出，浅茉沉默了片刻后，激动的说：“您真是太厉害了，简直无所不知。我、我叫浅茉，王妍确实出了一点问题，她、她……” 听着浅茉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莫玖玖适时安抚道：“不着急，浅姑娘可以慢慢说。” “好的，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浅茉又沉默了片刻后，略显镇定的女声再度传来：“最近王妍的行为越来越奇怪，我先是发现她用人血敷面，今天又发现她割腕自残。不仅如此，她还将那把梳子泡在自己的血中，而且家中还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箓。” “我觉得那把梳子对王妍的影响太大了，自边疆回来后，她似乎、似乎是被那把梳子控制了一样，我现在从她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出以前的影子了，明明前后还不超过两个月……” “边疆……”莫玖玖捕捉到浅茉话中的关键信息，不由得眉头深锁，旋即，朝她说道：“明天晚上我这边有些事要忙，你若是有空，明早来一趟‘缘’，到时我们再详谈，如何？” “可以，可以，我明天一早就过来。” 离开后，浅茉因为王妍而高悬着的心依旧没能放下，只得在心中暗暗祈祷明日事情能有所进展。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窗前，俯瞰着楼下灯火阑珊的繁华，饮了一口酒。 林晓坐在不远的椅子上，轻抿了一口杯中醇香的名酒，抬头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韩一。“大师兄，你准备怎么做？” 闻言，韩一狠狠灌了一口酒，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旋即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指尖摸索着酒杯。沉默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对面的林晓：“你也认为那梳子和阿青的玉佩有关联？” “嗯。”林晓推了推眼镜，轻轻地点点头，“那把梳子虽然被泡在了血中，但梳背上的印记我还是看清了，那些铭文和青师兄玉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那玉佩是当年一位戏迷恭贺叶青生辰时所送。念及对方情义，加之对玉佩样式的喜爱，叶青在收到那块玉佩后便一直贴身携带。可谁会知道，那枚玉佩最后竟给叶青带来了那样凄惨的结局呢！ 想到这里，林晓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随即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韩一，一脸郑重道：“这世上不会有这样巧的事，我相信王妍手里的木梳和害死青师兄的玉佩绝对出自同一人之手。我们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可以找出当年谋害青师兄的凶手。” 他这一辈子，除了爹娘，最感激的人莫过于叶青。如果没有叶青，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二十年前，他爹娘因一次意外而骤然离世，贪得无厌的亲戚们欺负他年幼，将家中钱财搜刮得一干二净，不仅霸占了他家的房子，还将他卖给了一个人贩子。 几番辗转后，他最终成了街头的一名流浪儿，饥不保食，备受欺凌。后来，他因为不服管教，被街霸打得奄奄一息时，是身为戏班班主的叶青可怜他，将他领回了家，还认他作了师弟，给他起了艺名“竹岚”。 爹娘给予了他宝贵的生命，叶青却让他从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解脱。所以，害死叶青的凶手，他一定要找到。 想到这里，林晓将酒杯搁在茶几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韩一：“大师兄，不如明天我们就去找王妍，向她问个明白？”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那个叫王妍的女子身上，也只有通过她，才有可能得到玉佩的来源，从而锁定当年的幕后真凶。 “不，”韩一摇了一下头，眉宇间透着一丝凝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白天时探过王妍的口风，她对木梳看得很紧，我们直接去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林晓皱了皱眉：“那我们该怎么办？” 韩一缓缓靠向椅子背，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深邃的眼中迸出一道幽暗的冷光：“我们可以先从那个侍女身上下手。” “你是说浅茉？”林晓闻言一愣，旋即望向韩一，不解道：“可浅茉只不过是个侍女，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线索？”既然王妍对木梳一事讳莫如深，想来即便是她身边的侍女，也是会被隐瞒的。 “嗯，就是浅茉。”韩一说完重新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方才缓声说道：“据我所知，浅茉当了王妍近几年的侍女，她们两个的关系一向不菲。王妍就算想隐瞒了再大的秘密，时间长了，在朝夕相处的浅茉面前也总有疏忽大意的一天。既然王妍这条路走不通，那和她最亲近的浅茉就是我们最大的突破口。” 听完韩一的话，林晓低头细细思索片刻，旋即赞同地点点头：“我明白了，我明天让探子对浅茉也盯紧点。”先前他们关注的重点都在王妍身上，可王妍很是谨慎，他们也没查到什么关键信息。或许是应该转移下目标了。 想通后，林晓端起茶几上余温尚存的酒杯，低头轻啜了一小口。当他目光掠过身前满是空空的酒壶，落到周身被酒气缭绕的韩一身上时，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大师兄，都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闻言，韩一将酒壶拿起来，朝嘴里灌着，继而扭头看向窗外，眸色渐渐变得暗沉，暗哑的声音中满是落寞：“竹岚……你说阿青他……是不是还在怨我？” 怨他当日的不告而别，怨他当年的薄情寡义。如若不是，那为何这么多年，他竟是连个梦都不托给他呢？ “青师兄没怨过你。”沉默半晌后，林晓轻声说，“当年你走后，青师兄确实颓废了一阵子，可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怨恨你的话，就算是临终前，也没有说过。” 想起叶青，林晓眼中闪过一抹怀念之色，许多从前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 第248章 跟踪 当初他被叶青收留后，在戏班中度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美好岁月。可惜这样的光景仅仅维持了短短一年的时间。 他至今仍记得灾难开始的那一天。那日，叶青像往常一样登台演出，可还未等他开唱，台下的观众突然纷纷起哄，言辞中满是对叶青的不满，最后甚至向台上投掷杂物。一夕之间，原先备受瞩目的名伶叶青便被戏迷们纷纷厌弃，原因成迷。 而这一切只是开始，在那之后没几天，班里的伶人们不知为何也都走的走、散的散，整个戏班顿时成了一团散沙。 后来，不知道是谁对外曝光了叶青和韩一的恋情。此言一出，无疑是火上浇油，叶青瞬间便由一代名伶沦落为人人唾弃的低贱之人。不过好在叶青和韩一心志坚定，不但没有被流言所扰，反而愈发情浓。 那时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却没想到在一个月后，韩一突然变脸，和叶青大吵一架后，远走他乡，只字未留。 兜兜转转到最后，只有他一人留在了叶青身边。可命运似乎并不愿放过这个苦命的男人，没过多久，叶青便因为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在狱中只坚持了不到十日便郁郁而终。临死前，叶青曾托人将他叫到牢里，将他名下的财产悉数转到了自己名下。 靠着这笔钱，他完成学业，成为了一名医者。同时以“竹岚”为名，撰写了一本以叶青为原型的戏，托好友路远将其排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走进戏院，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表演，一直是叶青生前最大的愿望。就算叶青已经不在了，他也想将他的故事搬上舞台。这样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完成叶青的心愿吧！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当所有人都在传《破晓》将开演时，才子路远指导时，消失近五年、身份已是传奇的韩一突然找到了他们。 叶青虽然并未怨恨过韩一，可他却对当年韩一抛弃叶青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当天在路远家中见到韩一时，他的态度极差，不惜对韩一大打出手。而韩一却毫不闪躲，任自己将他揍得满脸淤青。 在他对韩一动手的时候，叶青死后留下的玉佩从他脖子上掉了下来。而接下来路远的一席话让他和韩一都大吃一惊。 路远告诉他们，那枚玉佩是一种邪物，名叫“离心佩”，凡是佩戴它的人，最后都会被人厌弃，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而路远知道，是因为他的族史中曾对其有过记载。 至此，一切似乎都很明朗，当年叶青正是因为这枚玉佩才被戏迷、同门，甚至是曾经山盟海誓的爱人所厌弃。 之后，他们花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寻访了数十个国度，终于在一个边陲小镇中找到了当年送玉佩的那个戏迷。可不论他们用什么方法审问，那人都说当年是有人花钱，让他将玉佩送给叶青的，至于那人是谁，那个戏迷是一问三不知。从那以后，线索就中断了。 而前些日子，路远突然告诉他们，他在王妍的木梳上看到了和玉佩上一模一样的铭文。今晚，他也在王妍那里亲自验证了。 思及此，林晓望向韩一的刚毅却布满沧桑的脸庞，轻声说道：“大师兄，一切都是玉佩惹得祸，你还是放开些吧！要是青师兄还在，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韩一和其他人一样，不过是受了那玉佩影响才会那样，归根结底也怨不得他。说起来，韩一和叶青都只是一对苦命人而已。 语罢，空气中满是静谧。而在弥漫的酒气中，韩一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许久后，林晓只听到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 翌日。 浅茉早早便起了床，帮王妍准备好早膳后，她径直走到王妍门前，轻轻扣响门扉。“阿妍，起来了吗？我进来了哦。” 说完，浅茉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未听见有阻拦的声音。于是便拧开房门走了进去，放眼望去，只见王妍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闭着眼睛，脸色潮红，眉头也都紧紧地皱在一起，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见此情形，浅茉眼底划过一抹担忧，连忙上前将手背贴在王妍的额头上，确定她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后，方才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王妍被浅茉的动作惊醒，她缓缓掀开眼帘，瞥了一眼床前的人影后，又再次阖上眼皮。随后，一道虚弱得声音从她口中传来：“茉姐，将我今天的约会全都推了吧！我好累……”明明昨晚放血时，她并未有太大感觉。可睡了一觉后，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生气一样。 “放心吧，这几天的我都帮你推掉了。”看着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王妍，浅茉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做了猪肝汤，在厨房保温着，你待会起来后记得把汤喝了。我上午有些事要处理，不过中午之前我会赶回来的，你好好在家休息。” “嗯。”听到她的话，王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一番叮嘱后，浅茉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只是在经过梳妆台时，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贴满黄符的瓷碗，再望了一眼床上闭目休息的王妍，浅茉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从碗口出撕下一张黄符，随后快步推门离开。 然后立刻赶往“缘”。 然而，浅茉并未发现，她的一切动作，都被暗中观察她的人收入眼底。 “大师兄，”林晓看向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浅茉要去见一个叫‘秋姑娘’的人，听她话中的内容，似乎和王妍的事有关。我们要跟吗？” 闻言，韩一倏地睁开眼睛，“跟上去！” ---- “缘”的会客室内。 浅茉坐在圈椅上，目光惊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她实在没想到这位秋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这么厉害。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眼下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开王妍身上的谜团。 第249章 故人 想到这里，浅茉从坤包中取出一张黄符，递到身侧的莫玖玖面前：“秋姑娘，那梳子阿妍看得紧，我没办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拿到。不过我倒是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张符纸，不知道有没有用，您看看。” 莫玖玖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小桌上，伸手接过那张黄符。待看清上面的符文时，目光顿时一凝。摄魂符？这样的符文只有巫氏嫡脉方可修习，果然又是那群边疆巫师在作怪。看来她要亲自去会会如今的巫家人了。 思及此，莫玖玖起身取来火石，点燃黄符后将其扔进脚下的火盆里。 “这……”浅茉不明所以地看着莫玖玖的举动，疑惑地问道，“秋姑娘怎么将它烧了？”她还想着能不能借着这符纸知道更多的线索呢！结果没想到就这样被烧了。 “这是摄魂符，对人百害而无一利。”见火盆内的符纸烧完，莫玖玖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抬眸瞥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浅茉，问道，“你之前说王姑娘去过边疆，那是否接触过国师一脉之人？” 浅茉闻言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旋即缓缓摇了摇头，叹道：“王妍去边疆散心时，我正好手头上有些事要处理，就没跟着她一起去。而她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几乎是闭口不谈，所以……王妍在边疆遇到什么人，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知。” 当初察觉到王妍有异时，她就旁敲侧击地问过，但令她奇怪的是，原本对自己无话不说的王妍却对边疆一行讳莫如深。之后她也曾找到当时与王妍同行的人问过，大多数人都表示不清楚，只有一个小姑娘告诉了她一些情况。 想到这里，浅茉忙扭头看向莫玖玖说道：“我之后问过和王妍同行的人，那里头有一个小丫鬟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她说在边疆时，晚上隔三差五的便会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来客栈见王妍，还常常一聊就是深夜。至于这老妇人的身份，那小丫鬟也不清楚。” “老妇人……”莫玖玖靠在椅背上，右手搁在身侧的茶桌上，食指轻扣着桌面，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双眸熠熠生辉。边疆巫氏嫡脉，又是一名华发老妇人，除了巫岳那位当年侥幸逃脱的母亲，她不做第二人选。 在青楼这种地方待了近十年，浅茉自然也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适才莫玖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见莫玖玖说了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她不由得出声问道：“难道秋姑娘知道那人是谁？还有您刚才说的摄魂符又是什么？”这符纸的名字听着就不像是个好东西，想到王妍卧室中还有不少的样子，浅茉心中焦虑不已。 “差不多有些眉目了，不过那老妇人寻常人是拿她没办法的。”莫玖玖说着端起身前的茶盏，低头轻抿了一口清茶，又接着说道，“至于摄魂符，则是一种邪恶的咒法，接触久了会使人丧失神志，变得痴傻。” 而和摄魂符一起使用的木梳，不出意外就是迷心梳。迷心梳炼制时，加了一抹敛息木，难怪那日梳子上的煞气会在转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这里，莫玖玖将目光转向浅茉，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王姑娘似乎是位花旦？”她向来不怎么关注烟花之地里的事，只是那天，王妍似乎是将她当做了一名狂热的爱慕者。观她外表，想来应当是烟花之地中的人。 浅茉闻言愣住，抬起头看向莫玖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这和王妍是不是花旦有什么关系？ 莫玖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而是接着问道：“王妍如今的名气是不是比以前大的多？” 浅茉眼中的疑惑更重了，可还是配合着说道：“是的，从边疆回来后，王妍就像是转运了一样，名气大涨，现在身价已经堪比很多头牌了。”这应该是目前唯一能令她高兴的事了，毕竟她和王妍打拼了这些年，为的不过就是成名而已。 “这可不是转运，不过是外人被王妍手中的迷心梳蛊惑了而已。”莫玖玖将手中的茶盏再次搁在小桌上，接着说道，“王妍手上的木梳并不是普通的梳子，它有一个更为贴切的名字——迷心梳。” “迷心梳？”浅茉听着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名字其中的含义。 “迷心梳会无限放大人的魅力，拥有它的人通常都会性格大变。而且，梳子的主人可以利用迷心梳来蛊惑人心，从而达到己身的目的。王妍在边疆回来后，之所以能迅速蹿红，全倚仗于她手上的迷心梳的影响。” 听到她这样说，浅茉先是一惊，而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惊惧渐渐被疑惑取代。“可这样来说，那梳子不就没什么问题吗？”烟花之地中的人为了红，什么方法都用过，若是这梳子有这个作用，她私心里也是赞同王妍以后继续使用的。 “边疆巫氏一族可从没有乐于助人的习惯。”莫玖玖嗤笑一声，说完淡淡地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浅茉，解释道，“若想鱼儿上钩，自然要提前洒下鱼饵。短时间内名气大涨，自然就是那老妇人给王妍抛下的鱼饵，她的目的从来都是摄魂夺魄。如今她也快达成所望了，因为迷心梳配合摄魂咒使用，再借人血温养催发，不出三次，王妍就会香消玉殒。” 说起来，巫岳和他母亲还是有些不同的。巫岳行事肆无忌惮，而他母亲却知道要避开因果。王妍是在她的诱使下，心甘情愿做迷心梳下的亡魂的，即便死了，巫岳母亲的身上也不会增添多少孽债。 “什么？”浅茉瞪大双眼，眼中惊疑不定，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浅茉，莫玖玖话锋一转，问：“王妍应该还是第一次以血养梳吧？”第一次的话，还能勉强救救。若是再多一次，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第250章 见面 听到莫玖玖的话，浅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是第一次，之前我没见过她这样。” 而经过莫玖玖的提醒，浅茉想到出门前见到王妍时的样子，不由得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我出门前她还躺在床上休息，她今天的气色看着很不好……”何止是不好，今早王妍的脸色已不足以用惨白来形容了。只是她当时急着出门见秋姑娘，便只是帮王妍用手测量了体温，其他地方都没仔细注意。 想到如今独自一人在家的王妍，浅茉的心中愈发焦急，当即起身看向莫玖玖，脸上写满了忧虑：“秋姑娘，王妍现在一个人在家，我有点担心，要不你随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莫玖玖闻言，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没问题，我和你走一趟吧！” 可等她们离开会客室，来到前院店内时，外面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听着门外的敲门声，莫玖玖皱了皱眉，踱步来到门前，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子。为首的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几分学者气息。莫玖玖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他身后的男人，旋即眼神微凝，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她与霄楚翊陪叶青一起看的戏《破晓》中的主演——韩一。 只是他今日为何来这里？ 心存疑虑之下，莫玖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面容刚毅的韩一，眼中闪过一抹深意，旋即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是？” 林晓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女人，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好，我叫林晓。”侧身指了指身后，“这位是韩一，要是你喜欢看戏的话，应该不会陌生。”韩一的名头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莫玖玖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只是还未等她开口，一道惊讶的女声便从她身后传来。 “林大夫？韩公子！你们……你们怎么？”浅茉困惑的目光在林晓和韩一身上来回扫着，心中满是不解，怎么林大夫和韩公子看上去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而且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真巧，林小姐。”林晓朝她微微颔首，神色坦然自若。 语罢，林晓扭头瞥了一眼长街上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伸手扶了扶额，接着将目光转向莫玖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秋姑娘，韩公子身份特殊，在外面聊总是不方便，不如进屋再说如何？” 听到此话，莫玖玖报以歉意的微笑向他点了点头：“抱歉，是我疏忽了。”旋即侧身让开门，“二位请进！” 等两人进来，莫玖玖将门关上，随即转身看向林晓说道：“不知林公子此番之事是否紧急？如果时间不是很赶的话，不如你们明天再过来如何？” 见林晓面露不解之色，莫玖玖主动解释道：“实在不巧，眼下有一桩要紧事需要我即刻去处理，今天恐怕是没时间来接待二位了，抱歉。”既然主动来找她，想必这两人也是有事所托，恐怕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听莫玖玖这样说，浅茉先是一愣，旋即连忙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是啊，阿妍现在状况很不好，已经耽误不……”话一出口，她当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连忙打住，并立刻岔开话题意图糊弄过去：“真是没想到，原来韩公子和林大夫竟是熟识，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呵呵……” 浅茉尴尬地笑了几声后，见林晓和韩一并没有对自己适才失言之事追着不放的意思，不由得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世道里向来踩低捧高，有时哪怕一丁点丑闻都能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继而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王妍如今的事，实话说也算不得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所以在同是名人的韩一面前，还是少说为妙。就算人家光明磊落闻名于世，也保不准以后不会暗地里耍阴招。 想到这里，她朝着林晓和韩一歉意一笑：“我实在是有急事要请秋姑娘帮忙，对不住了……” 虽然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道理，但是面对韩一这个人，她一个小小的侍女终究是得罪不起。不管怎么说，如今也算是拂了他的面子。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先诚恳地道个歉总是没错的。 看着一脸恭敬的浅茉，林晓偏过头瞥了一眼身侧的韩一，便不甚在意地对她笑了笑，而后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王姑娘怎么了？昨晚我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啊！莫非是伤口感染了？” 听到他的话，浅茉身子一僵，暗叹还是没能躲过去，于是只得讪讪地笑了下，而后支支吾吾说道：“不……不是感染……是，是其他方面的事情。”怪就怪在她刚才一时情急说漏了嘴，看样子今天是圆不回去了，浅茉心中暗恼。 “她如今状况不好，是因为那把梳子吧！”一直静默不语的韩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浅茉闻言一滞，抬头看向韩一，眼底满是疑惑，他是如何知道的？ 站在一侧的莫玖玖听到这话，遂将目光落到韩一的身上，眼底一道精芒闪过。“韩公子也知道迷心梳？” “迷心梳……”韩一嘴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旋即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什么迷心梳，只是韩某有一枚玉佩或许和它是出自同一处。”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莫玖玖眼前。 这迷心梳和离心佩的名字如此相似，看来是出自同宗无疑了。而眼前这位秋姑娘，既然能叫出迷心梳，想必也能知道离心佩一事。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些线索吧！韩一在心中暗忱。 莫玖玖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锦盒，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一枚碧润晶透的圆形玉佩，只是这玉佩周身却透着一股死寂之气。而玉面外圈镌刻的铭文，是边疆巫氏特有的咒法无疑。 看着玉佩中间凸起的赤色飞翅虫浮雕，莫玖玖微微眯起双眼，这是离心蛊虫，那这玉佩定然就是离心佩了。离心佩和迷心梳一样，均出自边疆巫氏嫡脉，只是二者作用却大不相同。 第251章 家 “我想秋姑娘应该知道这是何物，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知道这玉佩究竟出自何处。”韩一锐利的目光盯在莫玖玖脸上，缓缓说道。 “不错，我确实知道这是何物。”莫玖玖拿起玉佩，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赤色浮虫，语气平缓，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是‘离心佩’，和迷心梳本自同源，均出自边疆巫氏一族。不过相比迷心梳，这离心佩要险恶的多。” 顿了顿，莫玖玖又提醒道：“虽然这离心佩只对第一个佩戴它的人才有效，但毕竟属于邪物，接触久了对人身体终归有碍。我建议韩公子还是将它焚毁为好。” 语罢，她将玉佩重新放回锦盒中，还给韩一。 韩一伸手接过锦盒放入大衣口袋，旋即垂下眼眸，嘴中喃喃自语：“边疆巫氏……”原来“离心佩”来源于这里，有了这个确切的目标，相信很快他就能为阿青报仇了。 想到叶青，再想到过去的那些人和事，韩一抿紧双唇，眼底汹涌着滔天的恨意，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悔恨。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更是一根根的凸起。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当年的真凶，即便那人已经死了，他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韩哥，冷静点。”林晓看着有些情绪不稳的韩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在身后轻声说道。 经他提醒，韩一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时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刚毅男子。有了“边疆巫氏”这个线索，那一切就容易的多了。只要多费些钱财，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老巢，继而查出当年谋害叶青的幕后真凶。 想到这里，韩一目光转向莫玖玖，郑重说道：“谢谢秋姑娘告诉我这些，既然你还有事，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用眼神示意林晓和他一起离开。 只是还未等他走到门前，身后就传来了莫玖玖的声音。 “如果韩公子是准备去边疆探访巫氏一族，那么我劝您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莫玖玖淡淡地说，“巫氏一族在边疆盘踞已久，不说他们如今的驻地你查不到。就算是你查到了，也无异于羊入虎口。那群人素来阴狠毒辣，而且最喜拿人炼蛊，韩公子若没任何准备就去了，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闻言，韩一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嘴角却崩的铁紧。 而一旁的林晓听了莫玖玖这话，不由得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秋姑娘，”林晓转过身来，扶了扶眼镜，“听你这话意思，似乎对边疆巫氏颇为了解。既是如此，那对付他们的办法，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方法，也好让我们多些准备？”眼前这女人看着年纪轻轻，但话语间却透着一丝凛然之气，且她对玉佩之事了如指掌，显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相信如果有她帮忙，那边疆一行会顺利很多。 莫玖玖听了他这番言论，沉吟片刻，说道：“我过段时间是有心去边疆一趟，如果你们能等的话，不如半个月后随我一同前去。至于具体事宜，我们稍后再谈如何？” “这……”林晓嗫嚅着，脸上带着一丝犹疑。自从重新得到离心佩的线索后，他和韩一是恨不得马上就揪出害叶青惨死的凶手。如今有了新的眉目，自然不想苦等太久。 而且…… 林晓偏过头看着韩一线条分明的侧脸，而且大师兄他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莫玖玖瞥了一眼焦躁不安的浅茉，不待他考虑好，便率先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和林小姐去看看王妍的情况，就不多留二位了。” 听到莫玖玖这话，林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温和地笑笑：“多谢秋姑娘的好意，那我们先走了。”而他的话中只字不提同莫玖玖一起去边疆的事，显然是准备和韩一单独去了。 见此，莫玖玖微微皱了皱眉，她看得出来，林晓和韩一去那里，定然是为了报仇，至于为谁报仇，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边疆那群人的手段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更何况从巫岳身上可以看出，如今巫氏一族在行事方面，已是愈发肆无忌惮。林晓和韩一去了，找不到他们不说，却极易被有心人谋算。毕竟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韩一，可是不可多得的天罡之魄，巫氏蛊师若是见着了，是轻易不肯放过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他们的目标都是边疆那群恶贯满盈的巫师，那她索性就帮上一次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沉吟片刻，对着已经走到门前的林晓两人说道：“这样吧，不如我们定个地方，中午再约见详谈如何？二位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吧？” 已经踱步来到门边，正准备拉门的韩一闻言一顿，旋即停下了手上开门的动作。片刻后，他转过身来看着莫玖玖说道：“那就依秋姑娘所说，中午就在‘唯一’会馆商谈吧！”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令牌递给莫玖玖，“这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去城北我的住宅，我让人去接你过来。” 莫玖玖伸手接过令牌，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随后，林晓和韩一便推门离开了。在他们之后，莫玖玖锁好门，拎着小木箱坐上浅茉的车前往王妍所在之处。 宽广的泥泞路上，车子一路疾驰，半时辰后便到了。 浅茉颇为感慨地说道：“这栋宅子是三年前我和王妍合伙一起买的，差不多花光了我们身上的全部积蓄。那段时间为了省钱，我和她几乎天天都在吃馒头。记得当时周围很多人都不理解，说青楼厢房就可以了，没必要为了一栋宅子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可其实那时候我们也没想太多，不过是无依无靠这么多年，想有个属于自己的窝而已，真的仅此而已。” 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无须莫玖玖回应。 第252章 药丸 浅茉接着说道：“两个月前王妍再度走红后，接了很多演出，挣了不少钱。周围人都劝我们换个大一点、地段好一点的宅子，刚开始时，我和王妍都是不同意的。因为不管怎么说，这栋宅子都承载了太多回忆在里面。对我们开说，它已经不仅仅是一间住所这样简单了。” “可最近……王妍却有了换掉它的想法。我仔细回想了下，确实像你说得一样，那把梳子将王妍心底的欲望无限放大，她如今和从前相比已是大不相同了。虽然她现在的性格是更适合在烟花之地生存的，但我却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了，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是为了梦想坚持做自己，还是为了实现梦想而改变自己，这点她一直没有想明白。 来到宅子门前，浅茉推开了大门。 刚一进门，便发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妍。 “阿妍——”浅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王妍跟前。 伸手将不省人事的王妍扶起后，浅茉当即就发现她的脸色比早上时还要难看，看上去竟然有些灰败之感。 “不行，我得马上去请大夫……”浅茉将王妍扶靠在床上，喃喃自语着。 “她这是煞气入体，你请名医来也没用的。”莫玖玖走到王妍跟前，蹲下身子，放开灵力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接着对浅茉说，“她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我要看看那把迷心梳。” 浅茉闻言愣了一下，但随即就配合着莫玖玖将王妍搀扶到了房间，放在了床上。 她把王妍散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又帮她掖好被角。而后转身指向梳妆台的方向，说道：“梳子就在那上面的碗里，里面还有阿妍的血。” 莫玖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踱步来到梳妆镜前，撕开碗口周围的黄符后，果然那里面就是迷心梳。 王妍如今是煞气入体，那些煞气会源源不断地侵蚀她体内的元气，从而致命。而这以血养梳，也不过是借血液在煞气中融入王妍的魂息，继而在她的魂魄上留下印记。待王妍死后，她的阴魂也会受这印记影响，直接传送到巫师手中。 为了避开因果，那个女人可真是用心良苦。 思及此，莫玖玖嗤笑一声，拎起木箱来到房间中央的一处空地上，接着打开木箱先后取出相关法器。布下阵法后，莫玖玖将泡着迷心梳的瓷碗放在阵中央。接着刺破指尖，往碗中滴入一滴自己的异血。而后闭上双眼，开始结印念咒。 浅茉见此情形，知道这是莫玖玖在做法，便只安静地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到了她。 片刻后，浅茉看见那瓷碗中血液翻涌，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而浸泡在血中的木梳竟然无火自燃，渐渐变得焦黑，没过多久，便化作一团黑烟，渐渐消散。 待黑烟散去，浅茉惊奇地发现，原本盛满王妍血液的瓷碗里，如今竟凭空出现了一颗猩红色的丹丸，之前的血液和木梳全都消失不见。 看见这一幕，浅茉心中震撼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法师做法，没想到效果这样神奇。 与此同时，莫玖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瓷碗，便将目光转向浅茉，说道：“你将这血丸给王妍混水服下，过两日她体内的元气就能补回来，之后便没事了。” “好，好的，我这就拿水去。”浅茉闻言连连点头，很快便从外面端了一杯温水进来，紧接着来到床前。可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王妍时，浅茉心中犯了难。这人都没醒，那她手里的药丸要怎么喂进去呢？ 王妍现在昏迷着，而昏迷患者大多都丧失了吞咽咀嚼的功能。她不是大夫，也不敢随便喂。唯一弄个不好，药液反流到气管里引起吸入性肺炎，造成肺部感染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浅茉转头对莫玖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秋姑娘，阿妍如今昏迷不醒，没法喂药，可以等她醒来再吃吗？” 莫玖玖摇摇头：“这血丸里是王妍被吸走的元气，半刻钟内不吃下去的话就会失效。” 浅茉闻言怔住，低头望了一眼毫无知觉的王妍，嗫嚅着问道：“那……那该怎么办？” 莫玖玖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怎么忘记还有一种方法呢。 随即，莫玖玖来到床前，掀开王妍身上的被子，接着又将她的衣服撩到胸口下，露出肚脐。接着，莫玖玖从浅茉手中拿过血丸塞进王妍的肚脐中，同时开始驱动灵力炼化血丸。 不一会儿，那颗猩红色的药丸便化为一股雾气顺着肚脐渗进王妍的身体中。 事毕，莫玖玖舒了口气，伸手擦了下额前冒出的汗珠，扭头对一脸惊奇的浅茉说道：“不用惊讶，这也是一种方法，差不多了，今晚她应该就能醒过来，以后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行，切记看好她，不要再让她误入歧途。”说着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间不早了，我中午还和人有约，就不多留了，告辞，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语罢，莫玖玖撤去阵法，收拾好法器符箓，准备离开。 浅茉闻言，连忙起身将她送到门外，同时递了一张银票递到莫玖玖身前：“今天真是多谢您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手下。”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没有人有义务免费为你付出，这点她一直深以为然，因此也受之坦然。 莫玖玖看着递到眼前的银票，哑然失笑，却也并未拒绝，毕竟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一向都是她为人处世的准则。 走到门外时，莫玖玖想了想，回头对浅茉说道：“之前你问我王妍性格改变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我想既然你们执意要在这圈中闯荡，还是适时改变下为好。毕竟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言罢，莫玖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浅茉站在门边，久久没有说话…… 第253章 交谈 从王妍家出来，莫玖玖还未走远便和林晓迎面遇上了。 莫玖玖顿时挑眉：“林大夫？你怎么在这？” “呵呵，我怕耽误时间，一早就等在外面了。”林晓温和地笑笑，侧身指了指不远处，“马车就停在前边路口，秋姑娘随我来吧！” 莫玖玖面露浅笑，微微颔首，轻声道：“那就有劳林大夫了。”随即跟着他的步伐朝马车走去。 坐上车后，林晓熟稔地甩了甩马鞭，缓缓地驶去。 “秋姑娘，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您是巫师？”林晓驾着车在泥泞路上缓速行进，透过风吹起的帘子看了一眼后座上的莫玖玖，说出心中的猜测。先前在“缘”时，从这位秋姑娘的言谈举止间不难看出，她对术法一门似乎颇为了解，想来真实身份与巫师也相差不远。 莫玖玖从坐上车开始，目光就一直游离在窗外的景物上。此刻听到林晓的话，她才将目光收回，视线落到他的后背上。旋即，她摇了摇头：“不，我是算命的。”说完便微阖双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闻言，林晓再度看了一眼莫玖玖，见她开始小憩，遂缄默不言，专心驾起车来。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马车便驶进了繁华的市中心，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的商铺鳞次栉比。 半时辰后，马车在一幢楼前徐徐停下。 林晓扭头望向莫玖玖，温声提醒道：“秋姑娘，到了。” 莫玖玖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随后便拎起装有法器的小木箱，掀开帘子下车。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街景，莫玖玖挑了挑眉，转过身一看，果然身后就是之前看戏《破晓》时的那家戏院。而身前这幢，正是当日附身于黑猫身上的叶青所停留驻足的地方。 这其中究竟有着怎么的关联呢？莫玖玖眉心微蹙，暗暗思忖，而后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见莫玖玖站在酒楼门前一动不动，停好车后的林晓不由得上前询问：“秋姑娘，怎么了？” 莫玖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旋即目光落在身前的复古建筑上：“这房子看上去不错！” “呃？”林晓闻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眸子熠熠生辉：“这是韩哥名下的产业，里面装饰和摆设都韩哥亲手布置的。当初买下这栋，是因为青师兄曾说过……”说到这里林晓突然打住，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像是怀念，像是哀恸，之后便不再言语。 “青师兄？”莫玖玖偏过头看向林晓，语气中带了一丝疑惑。这青师兄又是何人？青师兄，叶青……二者会是同一人吗？ 林晓笑了笑，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带了过去：“呵呵，没什么，这酒楼建成，主要都是为了方便大家私下里聚聚。” 随后，林晓走到前方，侧着身子为莫玖玖引路：“秋姑娘，这边请。” 见他对之前的话题讳莫如深，莫玖玖亦不再多言，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晓身后，踏进充满神秘色彩的宅子。随后，两人拾阶而上，来到了二层一处临窗的位置。 韩一挺直着背脊静坐着，身前的桌上放着一杯清茶，袅袅地升腾起几丝热气。而他本人却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垂眸望着手中的那枚离心佩，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透他此间的表情。 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韩一稍稍侧过头，看见莫玖玖他们上来，便从椅子上上起身，礼貌地朝两人微微颔首，而后又指着对面的椅子上说：“秋姑娘请坐。” 莫玖玖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椅子上旁，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与此同时，林晓也在韩一身侧落座。 不一会儿，一名小厮端着托盘走过来，把两杯茶放在了她和林晓面前，恭身说了一句“请慢用”，接着转身离开。 桌上的清茶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半空中。莫玖玖轻轻吹了一下，抬眸看向韩一：“韩公子，你预备何时启程去往边疆？”虽然她也有意在近期去一趟那边，但是时间上可能需要做些安排。 韩一抿了抿唇，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沉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马上动身。”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挥霍了，希望有生之年能够找到真凶为阿青报仇，否则他死不瞑目。 听到韩一的话，莫玖玖微微蹙了蹙眉：“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最快的话，也要一周后才行。” 马上动身于她而言显然不切实际，可若是韩一和林晓两个普通人前去，那也是危险重重。林晓还好，韩一这个难得的精魄，巫族蛊师向来是奉为至宝，轻易放过不得。 听出莫玖玖话中的意思，韩一剑眉微拧，旋即又舒展开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那真是不巧，不过我等不了太久，看来此番是无法和秋姑娘同行了。”求人不如求己，他的事还是他独自去完成吧！ “实不相瞒，韩公子乃是不可多得的天罡之魄，是术士炼魂的上好体魄。”莫玖玖瞥了一眼面容沉静的韩一，接着道，“而巫氏一族盘踞边疆已久，耳目众多，手下更是有无数爪牙为他们寻找极品精魄。如果你贸然前去的话，恐怕是危机重重。”嫡脉的巫蛊之术未断绝，又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巫族恐怕是更甚从前了。 “炼魂？”林晓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那‘离心佩’的目的也是为了炼魂吗？” 对于“离心佩”，族史上除了描摹了玉佩的样子外，也只是简单介绍了下佩戴者的后果，具体的他们一概不知。实际上，他至今想不通，是谁想要害叶青。那时候，叶青虽然有些名气，但实际上也只是一名普通的伶人而已，明面上也没有任何仇家，会有谁想致他于死地呢？ 显然对于林晓的话，韩一也是十分关心，在林晓话音刚落时，他便将目光落到了莫玖玖身上，神色认真专注。 第254章 故人 莫玖玖抬眸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边疆巫族制作‘离心佩’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得到伪天煞孤星命象的阴魂，从而将其炼制成煞鬼。” 见林晓和韩一均一脸疑惑的模样，莫玖玖接着解释道：“简单来说，天煞孤星和杀破狼是两大绝命，这样命格的人用来炼制煞鬼是最为合适的。但世间绝命之人甚少，为了满足需求，边疆巫族便养了一种离心蛊虫，继而用这蛊虫炼制成离心佩。” “他们会寻来命格和绝命类似之人，想方设法将‘离心佩’送与他们手上。凡佩戴‘离心佩’超过三月者，便中了离心蛊。受蛊毒影响，百日后，除却至亲之人，周围其他人都会对佩戴者心生厌恶。” “到最后，玉佩的主人只能孑然一身死去。而其死后阴魂也会被巫师所得，继而投入阴煞地里禁锢三十年，聚集阴气后便可成为伪天煞孤星。到这时，巫师就可以拿这阴魄来炼魂了。”为了炼魂炼蛊，边疆那群人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在他们眼里，有时至亲之人都不如自己圈养的蛊虫重要。 “什么？”林晓听完后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向莫玖玖。若是这样，那青师兄的阴魂如今岂不是还被人禁锢着？ “类似绝命……”韩一愣了愣神，仔细咀嚼着这句话，旋即找到笔墨纸砚，在白纸上写出一行字，接着将它递给莫玖玖，“秋姑娘，你看看，这命格……是不是你说的和绝命类似之人。”这是阿青的生辰八字，如果他和这位秋姑娘所说的一样，是类似绝命之人的话，那凶手很大可能就是巫族中人。 莫玖玖伸手接过他的纸，低头看了下上面的内容，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从这八字来看，这人的确是我说的命格接近绝命之人。”用这个人来炼制伪天煞孤星最适合不过了，看韩一不过四十来岁，那么他们手中那块离心佩的主人想必也是差不多年纪。 推算下时间，幕后真凶极有可能就是巫岳。不过也有可能不是，毕竟当年这仙弄可能并不止巫岳一个边疆巫族。 想到这里，莫玖玖将纸条还给韩一，问：“恕我冒昧地问一句，韩公子手中这枚‘离心佩’的主人……是谁？”他们如此执着地想去边疆，自然是为了寻仇。而玉佩的主人显然就是问题的关键。 韩一闻言，脸色微变，却是紧抿双唇，缄默不言。 林晓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旋即目光转向莫玖玖：“是我的师兄，也是……” “是我所爱之人……”韩一突然出声打断林晓的话，“他是我小师弟，我们同属一个戏班的伶人，他唱旦角，我唱生角……我和他相许过一生，可我没有信守承诺……”非但如此，还是在叶青最孤独无依的时候背弃了他。这一生，他都不能原谅自己。既然叶青当初孤独死去，那么他便孑然一身，直至了却残生。 莫玖玖听后了然地点点头，佩戴者一旦死亡，离心蛊的影响就会消失。韩一如今这样不遗余力地想找到幕后真凶，想必当年他也曾受离心蛊影响而离弃了玉佩的主人吧！他现在这样，想来也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与此同时，莫玖玖也微微眯起了双眼，大师兄和小师弟？这剧情怎么和当日所看的戏《破晓》中的情形如此相似？叶青当日指名要看这部戏，这部戏中大师兄一角是当年韩一自荐所得。叶青当日从戏院出来时不知为何在这幢楼前驻足流连，这幢楼又是韩一名下的产业。还有刚来时林晓口中的青师兄，她总觉得这两人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想到这里，莫玖玖端起身前的清茶轻啜一小口后，慢慢放下，旋即抬眸看向韩一，轻声问道：“韩公子，是否知道‘叶青’这个人？” 此话一出，韩一猛地抬起头，‘蹭’的一下从椅子上上站起，惊愕地看着莫玖玖。半晌后，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嘶哑：“……你、你认识叶青？”眼前这个女人如何会认识叶青的？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 莫玖玖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点点头：“昨天上午他还在对面戏院看过一场戏。”说着瞥了一眼韩一，“就是你主演的那部《破晓》。” “什么？你说青师兄没死？”林晓惊道，旋即摇摇头，“不可能，当年是我亲手将他埋葬的，他不可能还活着。” 莫玖玖闻言失笑：“叶青当然不可能还活着，我也并没说他还活着。” “可你刚刚不是说……”林晓眼中尽是困惑。 “不是只有生人才能享受人间之事的，阴魂也可以。”莫玖玖出言打断他的话，“日前叶青公子帮过我一次，我答应帮他实现一个愿望。而他当时和我说希望去看一次《破晓》，我不过是兑现承诺而已。” “阿青他……现在在哪？”沉默半晌后，韩一盯着莫玖玖问道。 莫玖玖摇摇头：“当日我施法让叶青公子附身在一只黑猫身上，带他去看了一场戏。回去后，他的阴魂便离开了，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们从戏院出来时，不知为何，叶青公子曾在这幢楼下流连许久，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人。” 闻言，韩一如遭雷击，身体陡然僵住，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昨日、昨日他为了查玉佩上的铭文一事，约王妍来过这里喝下午茶。叶青是看到那一幕了吗？他会不会误会自己了？思及此，韩一双手紧紧握拳，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惧，难道他和阿青就这样错过了吗？不、他…… 看着失魂落魄的韩一，林晓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担忧。大师兄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太多的打击了。昨天韩一约见过王妍的事，他也知道。 若青师兄是因为见到韩一和王妍临窗而坐、相谈甚欢的画面才驻足于楼下，心中必然会滋生误会。要是青师兄还活着，他还可以帮着去解释，可叶青已经去世多年，如今不过是一缕幽魂，他上哪去找他呢？ 第255章 幽魂 幽魂…… 林晓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立刻把目光投向莫玖玖：“秋姑娘，你是不是能够通灵？”若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可以找到叶青的下落了。而且听说灵力高强的人能够帮人开启阴阳眼，那是不是说，他和韩一可以亲眼见见叶青了？想到这里，林晓心中一阵澎湃。 闻言，韩一倏地一怔，旋即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莫玖玖身上，暗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秋姑娘真的能够通灵？”通灵者，连通阴阳，那他就可以再次见到阿青了。 莫玖玖轻轻抿了一口清茶，微微颔首，回答着韩一的问题：“通灵是最基本的技能，只要亡魂还存留于世间，大多都是可以招魂的。”轻抿了一口清茶，莫玖玖抬眸瞥了一眼对面的两人，“你们想见叶青？” “……我想见他，可以吗？”韩一看着莫玖玖，眼底有丝藏不住的紧张，搁在桌上的手也是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 莫玖玖垂下眼眸，轻笑了一声，旋即抬眼看向地面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可以是可以。”旋即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还是换个地方吧！在这里招魂不太方便。” 语罢，莫玖玖又想到了什么，望着两人说道：“你们有叶青生前的画像吗？” 韩一闻言一愣，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打开后递给莫玖玖：“有，在这里。” 莫玖玖接过锦囊，瞥了一眼里面的画像，里面那个容貌艳丽的年轻男子果然就是叶青。“可惜这里没有他的至亲之人，看来待会招魂要费一番功夫了。” “秋姑娘何出此言？” “若是有亡者至亲之人在其画像上书写其生辰八字，招魂成功的几率要大很多，现在没有的话，待会也有可能招魂不至。”叶青之前走后，并未留下什么魂息，除了招魂，她也找不到他。 闻言，林晓忽然想起莫玖玖之前说的话。刚刚这位秋姑娘说唯有至亲之人不受离心蛊影响，而当年最后只有自己留在了叶青身边，可他并不是叶青的至亲之人啊！ 想到这里，林晓不禁看着莫玖玖问道：“秋姑娘，你刚才说，只有至亲之人不受离心蛊影响是真的吗？可我并不是青师兄的亲人啊！” 莫玖玖看了一眼林晓，微微挑了挑眉：“离心蛊只有血亲不受影响，这点毋庸置疑，若是被下蛊之人有血亲的话，施蛊巫师也会想方设法将其灭杀的。林大夫当年没有受影响的话，那么是叶青的血亲无疑，至于是哪一类，可能需要等叶青来了，我观下你们二人的魂息方能知晓。” “既然如此，那么你便在这张画像上写上叶青的生辰八字吧！”莫玖玖说着从怀表中取出画像递给林晓。 林晓看了身侧的韩一一眼，见他向自己点头，便有些呆滞地接过画像，旋即拿起毛笔，在画像上写下一串字符。 将画像递给莫玖玖后，林晓都有些茫然无措，他一直视叶青为亲人，没想到他们真的是亲人。可是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兄弟姐妹啊！ 见事情差不多了，韩一适时说道：“去三楼吧！那里有一间私人会客室，环境清幽，没什么人。”虽然他也很疑惑林晓和叶青是血脉至亲一事，但眼下他更在意的是对叶青的招魂之事。 闻言，莫玖玖不置可否点点头：“可以。” 随后，莫玖玖拎起小木箱，跟着林晓和韩一一起去了三楼。 踏进风格典雅的会客室，莫玖玖打量了一下房间，提前替林晓和韩一二人施法开启阴眼，最后踱步来到窗前的一处空地上。随即蹲下身子，打开木箱，从中拿出做法所需法器。而后用朱砂在地板上绘出阴阵，并在阵中央摆上一鼎三足紫金香炉，同时点燃引魂香。接着又以香炉为中心，一左一右放置两串铃铛，一为招魂铃，一为镇魂铃。招魂铃上系着那枚叶青贴身佩戴过的离心佩，镇魂铃下则压着写有叶青生辰八字的画像。 最后，莫玖玖刺破指尖，挤出鲜血滴入两串铃铛中，盘腿坐在阵前，闭上双眼，双手凝结手印，口中默念法咒。 少顷，一阵“叮呤呤”的铃铛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道青色身影慢慢显现在众人面前。 韩一怔怔地站在门前，凝视着窗前的那道青影，喉咙中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发出一阵低哑的声音：“阿青……” 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又见到了他的阿青， 只是韶光一去十数载，叶青依旧如多年前那般霞姿月韵、风华正茂，而他却已空悲白发。年华不再。 叶青目光定格在韩一身上，半晌后，唇角勾起一抹魅惑的浅笑，刹那间天地为之失色。 屋外日头正好，几缕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倾泻而出，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 斑驳的光影里，叶青一袭淡青色衣衫临窗而立，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半晌，轻轻吐出一句：“阿一，好久不见……” 看着他虚幻的笑颜，韩一心头一阵迷离。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一身青色戏服的叶青逆着光站在梨园的戏台上，于风中对着他温柔浅笑，衣袂翩翩，宛若仙人，遗世独立。 那一刻，他的心再不会为自己而跳动。 只是时光飘零而去，昔日繁荣的梨园，早已杂草丛生。戏台上的旧角儿，亦不知今夕何往。 思及此，韩一刹那间回神，望着年轻俊美的叶青，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多年不见，阿一没话和我说吗？”见他久久不语，叶青轻声说道。 闻言，韩一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深深地凝视叶青半晌，方才用暗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当年是他引得叶青和自己沉沦，而叶青最后却被他无情辜负。虽说受蛊毒影响是真，可当日他对叶青不容分说的狠心决绝又会是假的吗？不论如何，他终究还是负了叶青。 第256章 不怨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叶青轻声说道。他当年就没有怨恨过韩一，如今知道玉佩背后的真相，就更加不会恨他了。邪祟横行，作为普通人的韩一又如何能不受其影响呢。原本就不是他的错，只能叹造化弄人，缘何情深、奈何缘浅罢了。 韩一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抬起双眸，旋即又无力地垂下头，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后溢满无法言说的悲恸。接着，他闭了闭眼睛，颤着声音重复呢喃：“是不用说、是不用说……”错了终究是错了，说再多对不起也于事无补。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当年那件事怨不得你。”叶青轻轻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要怨也是怨那巫师，谁让我偏偏是那样的命格呢！”那样的命格，不找他找谁呢。 “怨不得……”韩一默默咀嚼着这句话，而后看着叶青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是原谅我了？” 叶青轻笑一声，旋即反问：“我从未恨过你，又说什么原谅呢？” 从他和韩一在一起时，便知道他们之间的未来荆棘重重。世俗的枷锁太过沉重，禁忌的恋情也不容人前。或许某一天，他们中就会有人因承受不住压力而无奈放弃。 所以当初韩一弃他而去时，他心中虽悲痛难忍，却也劝慰自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更何况，他与韩一之间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与其在怨恨中荒度余生，不如选择宽容活得洒脱。 所以他选择原谅韩一，也选择放过自己。 听完叶青的话，韩一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明明已是不惑之年的男子，下一秒却依然红了眼眶。 他强忍着眼角的酸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青，唯恐他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半晌后，韩一颤着声音问道：“那我还有机会吗？” 叶青怔怔地看着眼前满目希冀的韩一，他虽已不惑，但时光仍旧善待他，除了眼角增了一丝皱纹，他与当年气宇轩昂的大师兄并没太大不同。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如今他已没有资格再去谈感情之事。想到这里，叶青心中一声长叹，同时垂下眼眸，掩去眸中一闪即逝的黯色。 定了定神，叶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是一缕幽魂，而你还活着。人鬼殊途，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他们之间相差着阴与阳的距离，隔着这样巨大的鸿沟，分散两头的他们又如何能够再续前缘呢！ “我不在乎！”韩一嘶哑着声音，急切地说，“这些我都不在乎，哪怕是人鬼殊途，我和你终究也会殊途同归，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他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找出当年的幕后真凶，好为叶青报仇。若非如此，他早已选择自我了断。这些年来，他始终等待，等待着能有一日，为叶青手刃仇人后，和他在黄泉路上相遇。 闻言，叶青不知如何作答，便只能低下头，缄默不言。 霎时间，屋内一片死寂，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缕淡淡的哀伤。 “你一早就知道是巫师的蛊术在作怪？”这时，将两人对话一字不落收入耳中的莫玖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她抬眸看向叶青，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边疆巫蛊之术甚为刁钻，通常都是杀人于无形，叶青又是如何知晓的？ 叶青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接着解释道：“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之前我一直待在二楼，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他当年在牢里郁郁而终后，魂魄便被吸入一个黑漆漆的罐中，接着便被那巫师埋在了南郊荒坟里。 原本巫师是准备在第二年便将罐子取出换一处阴煞地掩埋，但那巫师后来意外身亡了，所以他便一直困在那儿不得解脱。直到秋姑娘身边的那个女子前来埋东西时，无意中动了土里的镇魂符，他才得以重回人间。 莫玖玖听到这话微微挑了挑眉头，他刚才听到了？那不就说明叶青之前一直在他们周围，可奇怪的是：她当时并未感应到任何魂魄的气息。而这又作何解释呢？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叶青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魂息似乎与其他人不同，若是我刻意收敛，通常无人能发现我的存在。之前在巫岳那儿，我也是凭此才能顺利逃脱的。”那次若不是有这能力，他估计早就被巫岳给抽魂炼蛊了。 听他这样说，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阴魂的魂息天生不为外人所知，虽然极少，但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叶青所说的情况也基本在理。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对此追着不放。 这时，叶青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韩一，神色认真，语气中透着郑重：“阿一，当年害我的那名巫师，后来因为蛊虫反噬而重伤不治，早就已经魂归西天。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再去边疆那边了。” 边疆的巫师们个个阴狠毒辣，无论是当年利用“离心佩”害他的巫师，还是后来的巫岳，都不是常人能够抗衡的。而且冤有头债有主，他的仇人已经被老天收回去了，韩一他们没必要再去边疆寻巫族人的所在。更何况韩一身携天罡之魄，去了恐怕会被那群人啃得连渣都不剩。 “已经死了？”终于从见到叶青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林晓开口道，声音中满是诧异。他和韩一追查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在很早前就已经死了，这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青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林晓，上下打量他一番，笑着说道：“竹岚，好久不见，你都成大人了。唔……个子也高了不少，终于不再是当年的小矮子了。” 当年他在街上捡到竹岚时，他虽然已是十几岁的少年，可流浪生涯中的饥不保食让他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因此个头一直长不高。那时候戏班里的老人们都戏称他为小矮子，竹岚还曾为次偷偷伤心过。’ 第257章 兄弟 时间过得真快，如今再来回想，门庭鼎盛时期的戏台早已黯淡斑驳，而当年柳梢月下相许终生的伶人，也在似水流年中走失，一去不复返了。 思及此，叶青轻轻叹息一声，微微垂首，再抬起头来，已然是一副出尘独立的洒脱模样。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林晓，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开口道：“你那时候常常嚷嚷着再不长高，以后就讨不到媳妇了。如今，你讨着媳妇没？” 十数年过去，竹岚已过而立之年，想来应当早就结婚生子了。他和竹岚年龄相差近一轮，对于竹岚，他向来是把他当自己半个孩子对待。当初他与韩一定情后，便知道这一生自己是与子嗣无缘。所以在街头撞见被街霸欺凌的竹岚时，除了对他和自己相似的遭遇感同身受外，也是存着一份收养个孩子的心思的。 闻言，林晓想到家中表面凶悍实则心底柔软的妻子和调皮可爱的儿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讨着了，儿子今年刚满7岁，名字还是大师兄给取的，回头青师兄可以去我家看看。”就算叶青只是一缕阴魂，他也丝毫不在意。在他眼里，叶青从来都是和爹娘一样的存在。 “都有儿子了？”叶青挑眉，脸上霎时绽放出一抹绚烂的笑容，琉璃眼中溢满喜悦，眼底甚至浮起斑斓泪光，“很好，这样很好……” 他这一生虽然凄凉，但至少，他身边的人终究还是收获了真心和幸福。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韩一望着叶青热泪盈眶的模样，轻叹一声，缓步走到他跟前，柔声安抚道：“既然觉得好，就别再哭了，嗯？”就算这么多年过去，阿青还是一点没变。他在人前虽然是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可内里却是心思细腻，有时甚至还有一些多愁善感。 虽然对于两人的感情，叶青目前仍有些踟蹰不前，但在他心里，叶青永远都是他的伴侣。几日前，他还担心着，怕自己挨不到为叶青手刃仇人的那天。可是如今，他竟有些迫不及待。因为很快，他们就能殊途同归了…… 思及此，韩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静默不语的莫玖玖，有些歉意地开口道：“秋姑娘，既然阿青的仇人已死，那我便不去边疆了，抱歉。”他的时间有限，哪怕一秒对他来说都弥足珍贵。在与叶青共赴黄泉前，他不想再出现任何意外了。 闻言，莫玖玖理解地点点头：“没关系，我去边疆是一早就决定的事情，韩公子如今的决定并未给我带来困扰，因此，你大可不必为此和我道歉。” 边疆巫族如今行事愈发猖獗，若是等他们日益强盛，事情只怕会越来越棘手。所以，她才想趁他们尚未成势之前，先发制人，必要时一击制胜。之前说和韩一一起去，也不过是念在大家目的相同，不愿再有生人折在那群残暴的巫族人手上罢了。即便如今韩一不再前去，她过段时间也还是要去会一会巫氏一族的。 韩一微微颔首：“只要没有耽误秋姑娘的行程就好。”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叶青身上，眼神温柔缱绻，似是要道尽一生情谊：“阿青，不走了好不好？”如今他是人，他是魂，若是叶青消失不见，他无处可寻他的芳踪。 叶青闻言，垂下眼眸，沉默半晌，终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同时轻轻地“嗯”了一声。若是韩一不在乎，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们半生磋磨，已是矫情不得了。 见叶青点头，韩一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答应，呆了几秒钟过后，脸上顿时布满了无法明说的激动与狂喜。许久后，才勉强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只是那一直高扬的嘴角看起来无端有些傻气。 看见这一幕，林晓微微仰起头，竭力不让眼泪落下。他不仅亲眼目睹了叶青的凄惨结局，同时亦看着韩一在悔恨中孤独半生。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心中是多么欢喜。 一时间，一股甜蜜又哀伤的氛围在屋内弥散。 莫玖玖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口气。她想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莫玖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 随即，她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说道：“林公子之前说当初你并未受‘离心佩’影响，那你与叶青公子之间必然存着一丝血脉关系，不如我为二位看看如何？” 听到莫玖玖的话，众人都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林晓目光掠过叶青，落到莫玖玖身上，有些迟疑地问道：“你真的可以光凭看就能知道我们有没有亲戚关系？”若是这样，那还要滴血认亲做什么？不过，他就是想和叶青滴血认亲暂时也没可能了，除非挖出叶青的尸骨。 对于林晓稍显质疑的话语，莫玖玖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所得看，可不是凭肉眼简单的看，而是通过灵力对比下你们的魂息。若是血脉牵连之人，他们的魂息往往有着相同的气息，一窥便知。” 语罢，她便开启天眼，同时将灵力引入眼中，观察起林晓和叶青的魂息来。 片刻后，莫玖玖收回灵力，面向三人说道：“从林公子和叶青公子的魂息上来，你们若非父子便是兄弟，父子自然是不可能，那么便只有兄弟这一层关系了。” “兄弟？”林晓诧异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我是独子，并没有兄弟，至少在我了然的情况下，我没有任何兄弟姐妹。”他是爹娘的老来子，在爹娘没出事前，素来受尽宠爱。而他的爹和娘也从未提及过自己还有个哥哥。 等他话音刚落，叶青歪着头回想了一阵，缓缓说道：“我之前也是家中独子，不过六岁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这里，之后被班主收养。”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对爹娘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我只记得我父亲好像叫林生，是一名木匠。母亲似乎叫苗、苗兰，至于做什么的，我不记得了。” 第258章 不治之症 他记得二老的名字，也是全源于一段记忆，记忆里，娘一遍遍教他背爹娘的名字，说若是那一日丢了，就和别人报他们的名字。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他是丢了，但却是被拐卖到了离家千里的仙弄，而他除了爹娘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 林晓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叶青，激动得语无伦次：“林生、对！林生和苗兰，就是我爹娘的名字……我爹就是木匠，他就叫林生！” 莫玖玖听完他们的话，了然地点点头：“魂息不会错，你们是亲兄弟无疑。我想应该是叶青公子被拐走后，你们爹娘在数年之后又重新生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林公子。” 林晓和叶青相差十几岁，想来当初叶青的爹娘还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孩子的。只是十几年过去，叶青依旧杳无音信。他们也渐渐绝望，为了继续生活，便重新生育了一个孩子，之所以不在这个孩子面前提及叶青，可能也是怕触景伤情吧！ 不过造化弄人，他们肯定想不到，后来的那个孩子之后被无良亲戚拐骗，辗转流落到了仙弄，最终还是和亲身哥哥相遇。命运有时就是这么奇妙，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一切。 听到莫玖玖的话，林晓怔怔地望向叶青，眼中闪烁这激动的光芒。他相信她说的，因为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没想到他一直将其看作亲人的叶青竟然真的是他的亲人，他是自己的亲生大哥。 “大哥……原来我还有亲人……”林晓哽噎着说，“大师兄，青师兄是我大哥，你……” 林晓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站在几人身后的韩一扶着一把椅子吃力地站着，脸色一片惨白，额上更是渗出无数滴汗珠。 “大师兄，你怎么了？”林晓急急冲到韩一身前将他扶住，眼睛关切地望着他。 “阿一？”叶青不知所措地站在韩一身侧，他想伸手帮他擦去额前的汗珠，但他的手却直直地穿透了韩一的身体，人鬼殊途的距离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快请大夫吧！”现场唯一还算冷静的莫玖玖出声说道。 “对，对，请大夫！”林晓连忙附和道，旋即将韩一一把背在背上，推开门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一样东西自韩一头上掉了下来。 叶青看着遗落在楼梯口上的黑色假发，从先前便开始忍着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三个时辰后，莫玖玖、林晓站在屋外，默默等待着。静静伫立在一旁的叶青从开始到现在，目光都未从门上移开。 刚才，林晓便将韩一的病情告诉了莫玖玖和叶青。原来在不久前，韩一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如今已是回天泛术了。 忽然，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 见状，林晓连忙围了上去：“大夫，他怎么样了？” 大夫闭上眼睛，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默默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已经尽力了，不过按照公子这身体，怕是回天乏力了。” “你们有什么话，等他醒过来可以和他说说，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了……” 此话一出，林晓瞬间瘫倒在地，而大夫们看不见的地方，叶青亦是泪流满面。 半时辰后，宽敞房里，韩一渐渐恢复了意识。 “我是不是快死了？”半晌后，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韩一的口中艰难地发出来。 叶青默默地别过脸，眼中溢满泪水。 “没关系，阿青，不要伤心。这样很好，我们终于可以殊途同归了……”韩一深深地看着叶青，眼里满是喜悦和满足，仿佛他不是在奔赴死亡，而是在历劫重生。 “阿青，你能等等我吗？”韩一喘了喘气，接着道，“听说黄泉路很长很长，一个人太寂寞了，我们一起走吧……” 叶青的眼泪滚滚落下，眼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恸，他伸出手在距离韩一脸庞半寸之远停住，用颤抖的声音呢喃着：“好，好，我等你，我一定等你……” 韩一最终没能敌过阎王爷的召唤，短短半时辰后便撒手人寰。 闻讯赶来的小厮看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韩一，重重地叹了口气后，强压着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悲伤，对外公布了他的死讯。 韩一骤然离世，这个消息无异于在仙弄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悲痛不已，感慨着这位传奇名角陨落的同时，无数探子也闻风而至，全都聚集在韩一家门外，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 见林晓陪着小厮去处理韩一的身后事，莫玖玖便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 北方的冬季昼短夜长，天黑得早，没一会儿，天色便已暗沉下来。 莫玖玖站在亭子边缘，手扶着栏杆，俯瞰着月光下的星星点点，心中感慨良多。 这个世间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同样也有许多新的生命降生，如此循环往复，绵延不绝。韩一的人生虽然已经落幕，但他和叶青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轮回往生，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带着彻骨的寒意，打了一个寒颤后，莫玖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衫。而后，像是感应到什么，她缓缓转过身来。 看着两道站在不远处的人影，莫玖玖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果然是一对璧人，祝愿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世间的情爱，本就没有年龄性别之分，只要不伤害他人，任何人的感情都是值得被尊重的。韩一和叶青亦然。 或许是心中执念所致，韩一死后的阴魂恢复到了他年轻时的模样。此时的他和叶青，一个挺拔俊朗，一个霞姿月韵，确实是一对天作之合的佳偶。 “呵呵，多谢秋姑娘美赞。”韩一爽朗一笑，偏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叶青，眼神温柔缱绻，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莫玖玖，“韩某有一事相求，不知秋姑娘可否成全？” 莫玖玖疑惑地抬了抬眉梢：“是什么事？” 第259章 拍卖 韩一看了一眼莫玖玖，抿了抿嘴，踟蹰着说道：“我希望来生能和阿青再续前缘，不知道秋姑娘能否帮帮我们？”这一世，他们虽然互许终身，却无奈情深缘浅，他和叶青终究还是错过。若有来生，他希望两人间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不再为奸人所害，不再为世俗所苦，相互厮守一生。 闻言，莫玖玖低头轻笑一声，旋即抬眸看向一脸真诚的韩一，徐徐说道：“你与叶青公子本就是宿世情缘，今生既是情缘未了，那么来世自然是要再续前缘的，根本无需我插手。” 早在看叶青和林晓的魂息时，她便从叶青身上看透了他的前生和来世。叶青下辈子注定还是韩一的一生所爱，而那一世他们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听到莫玖玖的话，韩一和叶青对望一眼，相似一笑，接着异口同声道：“多谢秋姑娘。”若是这样，他们便心满意足了。哪怕黄泉路再长，也无惧亦无忧。 话音刚落，韩一和叶青的魂体便渐渐趋于透明，顷刻间化成了两道白色光圈，在莫玖玖面前消失不见。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垂下头笑了笑，旋即踱步朝外走去。 今晚，在“缘”她办了一场拍卖会了，那些人也该来了。时间真快，那些‘老朋友’也该来了。只是不知这次，他们又要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怕路上人多，莫玖玖让车夫走了一条较为偏僻的路，路线较长，所以回到“缘”时，时间已过饭点了。而这远远超过了她之前和林佳琪说的世间，不用想她也知道林佳琪在家中定是非常着急。 想到这里，莫玖玖匆匆下车，朝着后院方向疾步而去。而她还未走近便看见后院大门未关，于是便拎着小木箱径直跨入门内。 此时的会客厅里，林佳琪正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适才秋姑娘在说有点事，饭点前肯定会回来，而现在已经超过时间了。她想出去找，但是却不知道秋姑娘去哪里了。是不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距离开始只有不到一个半时辰，现在动身过去，时间刚刚好，若是再晚点恐怕就来不及了。要是迟了，那…… 她起身走到门口，正巧就撞上往这边走来的莫玖玖。 “秋姑娘，您可总算回来了！”林佳琪一脸欣喜地说道，随即伸手接过莫玖玖手里的木箱，接着又连忙说道，“衣服我放您房内床上了，秋姑娘赶紧去换上吧！现在过去应该还不晚。” 莫玖玖朝林佳琪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说完，便移步向房间走去。 推开卧房的房门，明亮的烛光下，莫玖玖一眼便见到了平铺在床上的衣服——一件缀着暗银云纹的墨色宽袖外袍，袖口领口皆用殷红色丝线镶边，领口一侧，胸口的位置则用金丝绣着一朵九瓣莲。 看着这件袍服，莫玖玖微微叹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不论这次他们整出什么花样，她都拭目以待。 思及此，莫玖玖转身匆匆梳洗了一番，随即便换上了墨色云纹长袍，接着便离开房间去了书房。 书房里，莫玖玖从紫檀书案后的小柜中取出了笔记。 “今晚就看你的了……”莫玖玖用拇指摩挲着书面上的烫金小字，喃喃自语着。 言罢，便捧着书册转身离开书房，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会客厅里，林佳琪收拾好东西等在那里。 见状，莫玖玖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是，秋姑娘。”林佳琪应声答道。 随后，两人驱车离开“缘”。 上车后，莫玖玖坐在座位上，抬手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接着便靠在椅背上微阖着双眼闭目养神。中午就喝了点茶，她现在是又累又饿，可现在特殊时期，她也没时间特地去吃饭了。 “秋姑娘，您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林佳琪看了一眼安静的莫玖玖，忍不住开了口，“点心在后面的那个提盒里，里头我也放了水，趁着还有一段车程，先吃点吧！” 她今天回店里时，看到了秋姑娘留的字条。按上面的时间，秋姑娘今天很早就出去了，忙了一天，之前又急敢着回来，中午吃没吃不清楚，但晚饭是肯定没吃的。 听到林佳琪的话，莫玖玖缓缓睁开眼睛，扭过头一眼，果然发现了一个红木食盒。 “唔…你真贴心……”莫玖玖打开食盒，一边挑着点心吃着，一边对林佳琪说。 “呵呵，这是我应该做的。”林佳琪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况，笑着说道。 忽然，她像似想到了什么，，问道：“秋姑娘，你之前说晚上会有些人找你麻烦，那是什么人？” 因为车子骤然加速，正吃着点心的莫玖玖不由得噎了一下，她喝了口水后，方才若无其事地对林佳琪说道：“没事，你也不用担心，喊你陪我只是以防万一。就算他们想挑我的不是，也得手中实实在在地掌握了我的把柄才行。” 若是能找她的麻烦，那群人自然不会轻易罢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规则向来都是如此。若是行事纰漏繁多，即便渡化了那么多阴魂，也还是不得解脱。虽然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既然已身入居中，那就只能遵守游戏规则。 听莫玖玖这样说，林佳琪便不再多说什么，继续专心开起车来。 一时辰后，车子徐徐停在了一栋距离隐蔽的宅院前。 见到了目的地，林佳琪扭头望向莫玖玖，难掩眼中的担忧：“秋姑娘，你自己当心……我先去准备拍卖的事。”虽然拍卖行里人手充足，但她还是需要在幕后压阵，免得出了纰漏无人能管。况且，就算不去拍卖行，这里的事情他们也插不了手。这个宅子里的人可个个都和秋姑娘一样精通术士，她在这些人面前，就好比鸡蛋和石头，脆弱不堪。 “没事儿，放心吧！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让他们压在我头上的。”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即推门下车。 第260章 集会 看着林佳琪的车影消失在黑暗中，莫玖玖低头整了整衣冠，然后伸手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前来为莫玖玖开门。 看着眼前男子僵硬的动作和那双没有焦距的瞳孔，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这是摄魂之术，什么时候灵者中也有人使用这种邪术了？下面难道不管么？ 思及此，莫玖玖心中疑虑更甚，不过她虽心里迷惑，面色却仍旧不动声色。而那名灰衣男子则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直着身子将她迎往正厅。 踏进宅子过后，正厅内的风格便与外面迥然不同。 古色古香的正厅里，一位覆着面具的白袍人静静伫立在高堂上。 他身后悬挂着一面巨幅画像，像中是一位与莫玖玖一样身着暗银云纹黑袍的中年男子，不同的是，那名男子的胸口处并未绣有任何纹饰。 而白袍人的下方则在左右两边各自摆放着两排金丝楠低案。左边一排依次坐着三男两女，右边一排前三位坐着三名男子，后面则空了两位。 莫玖玖步入正厅后，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接着便朝右边第四位低案走去，旋即抖了抖衣袍落座，姿态闲适自然。 “秋姑娘今日来得可真准时，不早不晚，时间正好，难为我刚才还为你担心了。”坐在左边第三位的男人一开口便充满讽刺的意味。他身上也穿着一件暗银云纹黑袍，可胸口处却用金丝绣着一朵三瓣莲花。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笑笑：“只要不晚便好，倒是劳烦司徒公子担心了。”顿了顿，她话锋一转，“更何况与其追着这些小事不放，不如想想接下来谁能拔得头筹，据我所知，司徒公子这两年，似乎收获甚少……”这位司徒泓素来和她不睦，她也没必要给他什么脸面。 司徒泓被她这一句话噎得脸色铁青，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大袖一挥，发出一声冷哼。这个该死的莫玖玖，若不是她，历届集会最终只有他会拔得头筹。可自从莫玖玖来了后，这一切就都改变了。 莫玖玖和他们这些灵者都不一样，她的体质特殊，只要不是消耗太多，她的灵力便会源源不竭。拥有这种体质，她在渡化的阴魂竟是比他多出十倍不止。 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太久了…… 想到这里，司徒泓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见司徒泓三言两语便被莫玖玖击败，与他隔着一个位置的中年女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冷冷地瞪视着莫玖玖，语气森然：“论资排辈，司徒公子也算是你前辈，对前辈如此无礼，竟不知是何教养！” 闻言，莫玖玖嗤笑一声：“梦姑这话可是大错特错，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前辈不前辈，端看各自能力罢了。” “而且……”莫玖玖拉长声音，一针见血，“比起曾经弑夫杀子的梦姑，我想我的教养要好的多。” 听到这句话，梦姑蓦地一震，旋即脸色骤变，握住杯子的手渐渐收紧。半晌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秋姑娘依然好口才，但愿不要哪天祸从口出的好！” 莫玖玖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说出的话却仍旧犀利：“呵呵，梦姑多虑了，我从来只说该说之人，若非有人咄咄逼人，我也不愿多生事端。”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卫音突然开口了：“大家同为灵者，理应互相守望，何苦为这些琐事多生口角。而且……”说到这里，她抬眸朝高堂上望了一眼，意有所指道，“使者还在这里，都是活了千余年的人了，这样吵来吵去，未免有失体面。” “你说对吗？秋姑娘……不对，还是应该喊你莫姑娘才是。” 莫玖玖闻言轻愣，忽而笑出声来，眼底渐渐现出失望之色。当年她刚加入这里时，什么也不懂。其他灵者对她要么不闻不问，要么多番欺压，唯有卫音对她释放出了善意。她原以为自己能收获一段友谊，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地狱之花也很美丽，但隐藏在花下的却是无边的邪恶。而卫音就如同这罂粟花一样，是一个蛇蝎美人。为了达到目的，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狠毒。 只可惜她懂得太晚，若非如此，她幼时的好朋友也不会惨死在卫音的手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终有一天，她会帮阿冉报仇的。 想到这里，莫玖玖低头抿了一口清酒，凉凉地说道：“方才梦姑说我口才好，我觉得不对。因为比起卫小姐，我还差得远呢！我可是听说，当初卫小姐可是凭着一张巧嘴，生生逼死了一大家子呢！” “不过可惜啊……”莫玖玖悠悠叹了口气，瞥了一眼温柔浅笑的卫音，“可惜纵使妻子被人逼死，那书生最后也没娶了你。”知道他们的弱点，她从来都是一击必中。 听到此话，卫音整晚都保持着的温和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好了，大家适可而止。”这时，站在高堂上的白袍人开口道。 此话一出，之前对莫玖玖剑拔弩张的几人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见状，白袍人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微微扬高了声音道：“既然都到齐了，那此次集会便开始吧！” 听他这样一说，莫玖玖不由得偏过头看向身侧的空位，随即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而后将目光转向白袍使者：“可还有一人没到。” 他们是术士，却也不是普通的术士。而像他们这样的灵者，至今为止，也只有十位。而灵者之上便是圣灵，也就是堂上画像中的中年男子。 关于圣灵的来历，众说纷纭，如今已不可考。他最为后世所熟知的事迹便是他曾手持莲花法器，凭借一己之躯力胜阴煞王。也因此，莲印成了后来灵者的标志。 第261章 诬陷 通常灵者的排位是以加入的时间先后为顺序，从早到晚，在各自墨袍的胸口处用金丝绣上不同瓣数的莲花。就比如，先前的司徒泓胸口处绣着三瓣莲，梦姑为五瓣莲，卫音为四瓣莲，而她加入较晚，则为九瓣莲。 可在她之后，明明还有一人。怎么如今那人没来，这集会便要开始了？莫玖玖心中疑虑顿生。 “呵！秋姑娘不知道？消息可真够闭塞的。”不等白袍人回答，司徒泓语带不屑地插、进话来，“不过嘛，这也能理解。毕竟就算死了好几次，秋姑娘原先也是大家千金，恐怕早就习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就算成为灵者，也还是继续偏安一隅。若是这样的话，消息闭塞也是难免的。” 说到这里时，司徒泓撇了撇嘴，望向莫玖玖的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不过坐井观天终究难成气候，就像如今秋姑娘竟是连上官野的事情都不知道。” 莫玖玖挑眉：“我确实不知，难道司徒公子知道？”这司徒泓心胸狭小，除了卫音，但凡比他能力强的人，都会被他敌视。也不知他是如何渡化那些枉死的冤魂的。 听莫玖玖这样说，司徒泓冷哼一声：“我当然知道，你可知早在八年前，上官野就因……” “咳！”这时，白袍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司徒泓的话，同时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双眸中的不耐显而易见。 而司徒泓也霎时惊醒过来，朝着白袍人微微颔首后，便不再言语。 随即，白袍人的目光淡淡掠过空出的金丝楠低案，落在莫玖玖的脸上，“上官野已被除名，他以后都不会来了。” “除名？”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她竟不知这灵者还有除名这一说法。不过看着白袍人面具下的森冷眼神，莫玖玖知道现在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于是便了然地点点头，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我没有异议了。” 这白袍人虽然只是圣灵使徒，但手握权柄，他的话很多时候就代表着圣灵的意思。而他们这些灵者，渡化阴魂间是否出过纰漏，都在圣灵的掌控之下。 早在多年前，她就知道自己是恐怕是走上一条不归路。 这时，白袍人睥睨着众人，见没有人再提出异言，便将目光淡淡地从莫玖玖身上掠过，顺势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灰衣仆从，给他们递去一个眼神。 接着便扬高了声音道：“诸位请将各自的笔记放在案几上。” 听得此言，大家纷纷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放在了低案上。 随即，便有两名灰衣仆从上前将书册一一取过，接着又将其送往白袍人身前的楠木桌案上。 为白袍人则开始细细查看每人的书册，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不停变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白袍人将九本书册全部看完后，已是天亮了。 “这次的魁首仍旧是秋姑娘，按照规矩，你们其余八人均得从自己的渡化阴魂的功德中抽取百名转接给她。”白袍人不咸不淡地说道。 “等等，我有异议！”就在这时，卫音一反常态地大声喊道。 见很多人皆一脸不解地看向自己，卫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了，于是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过去。而后接着说道：“身为灵者，渡化的阴魂，要么魂归地府，要么重返人间，这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可据我所知，秋姑娘似乎并未这样做……” “哦？”白袍人诧异，旋即瞥了一眼右侧的莫玖玖，而后又对卫音说，“那你说说看，是何事？” 卫音摸了摸自己脸上精致的面皮，似笑非笑地看了莫玖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月前，京郊有一对夫妇，他们的女儿不知为何在家中暴毙。为此，这对夫妇经人指点找到了秋姑娘，希望能够解开女儿的死亡之谜。而他们的女儿名字叫做‘樊婉儿’。” 说到这里，卫音将目光锁定在莫玖玖身上，表情温和，却掩盖不住她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秋姑娘，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莫玖玖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杯，淡淡说道：“没错，是有这么一个人。” 依照规矩，樊婉儿的阴魂应当被送往地府，而不是那面镜子中。不过，这世间有情人本就难得，念及他们一片情深。她答应了玉子成的请求，帮樊婉儿脱离六道轮回，让她能在长生境中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知道这件事的人，除却她这边，便只有樊氏夫妇和……巫岳。 卫音所在的地方和仙弄相距甚远，如果没有人刻意提醒，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镜子的事。而樊婉儿的父母自然不会是提醒她的这个人。 至于巫岳…… 樊婉儿之事后，身在仙弄的巫岳曾派手下应昊天去探过她的底，作为普通人的樊氏夫妇自然抵不过巫蛊的厉害，在巫蛊的迷惑下，想来是全都招了。 可若是巫岳的话，他和卫音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那么这一切，卫音是如何知晓的？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看卫音这架势，想必对樊婉儿一事是了如指掌。若不从她身上扳回一城，恐怕是不会罢休了。 事已至此，与其被卫音添油加醋一番地说出去，还不如她主动坦诚此事。 想到这里，莫玖玖心中已有应对之策。虽然她在心里腹诽了许多，但现实中不过短短一瞬。 莫玖玖望向堂上的白袍使者，徐徐说道：“这件事还是我亲自来说吧！若是卫小姐到时觉得有出入，大可当面指正。” 第262章 仇恨 本来卫音已经打算好要把这件事在圣使面前大肆渲染一番，好让他剥夺莫玖玖此次的魁首之位。但如今她被莫玖玖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虽心有不甘，也只得将这些话咽回嘴中。 可无论如何，樊婉儿一事都是莫玖玖破坏规矩在先。既然坏了规矩，那便要受到惩罚。她倒要看看，铁证如山下，莫玖玖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思及此，卫音嘴角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望向莫玖玖说道：“那秋姑娘就快些说吧，我必当洗耳恭听。” 不过卫音夹枪带刺的话对莫玖玖倒是没有丝毫影响。 “樊婉儿之所以暴毙，全因冥玉作祟。她死后阴魂原该被巫师收走，但巧合的是，那面被巫师施咒的青铜镜并非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莫玖玖环视众人一圈，接着道，“那面青铜镜是传说中的长生镜。当日樊婉儿暴毙而亡后，阴魂便被带入了镜里乾坤。” “而我之所以放任镜灵掳走樊婉儿阴魂的行为，是因为如果我不这样做，那镜灵便不会心甘情愿地被我封印。若是不封印长生镜，那日后它势必还要为祸人间。说起来，我也是为长远打算而已。只损失一个阴魂，便换来了长生镜永世的安宁，何乐而不为呢！” 莫玖玖说着看向白袍人，“你说是吧？白使者。” 闻言，白袍人微微颔首：“这样确实无可厚非，也不算是破坏规矩。既然如此，那么……” “恐怕不对吧！”卫音出言打断白袍人的话，“就我所知，事情可不像是你说的这样。明明是镜灵和樊婉儿互相看对了眼，故而在你面前苦苦哀求。而你因为耳根子弱又存了些私心，不但默许了他们两人的事，竟还帮着樊婉儿脱离了六道轮回。秋姑娘，你这可是在公然挑衅灵者间的规矩啊！” 莫玖玖嗤笑一声：“卫小姐这是搞笑吗？镜灵当然对樊婉儿看对了眼，若是镜灵不喜欢樊婉儿，那他缘何要将其掳走？更何况镜灵当初明言说过，若是我不帮樊婉儿脱离轮回，他便要利用长生镜迷惑世人。为了长远打算，我只得答应他的要求。怎么在卫小姐这里，一切就都变了味了？” 真亦假时假亦真，有些事有些话，无需说的太过直白。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总是最让人信服的。长生镜的样式之所以那样诡异，正是由于在很早前，长生镜的镜灵大多都是邪恶的。他们会诱使人的生魂入镜，继而将其吞噬来壮大自己的灵力。 而玉子成，可能是一个异类吧！他心地善良，除了能掌控镜里乾坤外，别无他长。不过，她不说，谁知道玉子成的真实情况呢！ 卫音极力争辩：“你在说谎，那长生镜的镜灵……” “卫小姐当然可以说我说谎，但同样的，我也可以告你诽谤！”不待卫音说完，莫玖玖直接打断她的话，“事情的当事人是我，可不是远在天边的卫小姐。至于你是通过什么手段知道这件事的，我也不想过多追究了。” “而且……”顿了顿，莫玖玖接着道，“这次卫小姐渡化的阴魂之数似乎稍逊于我，你如今这般极力抹黑我，这其中的联系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语罢，莫玖玖将目光转向卫音，没想到这一看，竟看出一丝不对劲来。 许是因为处于极度愤怒中，卫音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可她的脸色却丝毫未变，白皙光润，就像是贴了一层假皮一般。 而且，她记得卫音的额前有一道很深的刀疤，如今那里竟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细细看来，卫音脸色要比从前光鲜许多。 和其他灵者一样，卫音的体质也和她不同，他们不像自己一样有着源源不竭的灵力，一旦耗量过多，便极其损害身体。而因为常年驱使灵力，即便不老不死，这些人也依旧面色惨淡。 可现阶段的卫音，却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那么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呢？ 忽然，莫玖玖想到了巫岳，想到了边疆巫氏一族，想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巫蛊之术。她记得当初被焚毁的巫蛊卷册中，有一种蛊的确可以使人的容颜回归到最好的状态，和卫音此刻的情况极其相似，不知道她猜测的对不对。 如果是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卫音之所以知道樊婉儿的事，定是巫岳告诉她的。而巫岳想必还在世上，借尸还魂对别人来说难，可对他们这些灵者而已，不过一门法术而已。 想到这里，莫玖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卫音，眼中精光闪过。 而这时，白袍人也开口了：“这件事不算破坏规矩，时候不早了，你们剩下八人现在从自己渡化的功德中抽取百名转接给秋姑娘！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此话一出，其他人即便再不愿，也只得上前按照指示行动。 过了一会儿，莫玖玖看着手中的笔记本，翻至最新一页。 每界集会的魁首都能从别的灵者身上抽取功德，这也是为什么司徒泓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原因。 不过眼下她距离十万阴魂已经接近了，长此以往，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她便能彻底自由了。想到这里，莫玖玖嘴角弯弯，露出了在这间宅子中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事闭，白袍人随意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接着便径自离开了正厅。 见圣使都走了，剩下几位灵者也先后选择离开。 梦姑在临走前，神色复杂地望了莫玖玖一眼，随即也跟着众人一起走了。 最后，正厅内只剩下司徒泓和卫音还有莫玖玖。 第263章 谜团 “这次让你侥幸逃脱了，下次可没那么容易。”司徒泓阴森地抬头，恶狠狠地瞪向莫玖玖，“秋姑娘还是祈祷别被我们捉住把柄了。”他原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扳倒莫玖玖，没想到还是被她钻了空子给绕了过去。 闻言，莫玖玖看着司徒泓不解道：“我一直不明白，我和二位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如此大费干戈。” 梦姑虽嘴巴毒辣了些，可并不会无故算计她。可这司徒泓和卫音，这两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一起，有事没事都要挤兑她两句。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没办法……”卫音的语气凉凉地，“有些人，天生就合该让人讨厌。”而莫玖玖尤甚。若不是她，那人缘何会不喜欢自己。若没有莫玖玖，她又怎会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生死不得解脱！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莫玖玖闻言嗤笑一声：“多年不见，卫小姐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力可是见涨啊！你这是嫉妒？还是你指的其实就是你自己？” 此时正厅中就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人在场，于是卫音便不再伪装成温婉贤淑的模样，她目光怨毒地盯着莫玖玖，半晌后，嘴里吐出一句：“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语罢，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见卫音离开，司徒泓凶巴巴地瞪了眼莫玖玖后，便也拂袖离去。 而莫玖玖则静静地站在原地，脑中回想着卫音最后的那句话。 很明显，卫音这是恨毒了她。可是她与卫音之前只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缘何要这样恨自己呢？ 百思不得其解过后，莫玖玖便挥去思绪，起身离开正厅。 出去时，仍旧是那个灰衣仆从在前引路。看着他僵硬的肢体动作，莫玖玖眉头皱得更深了。如今事情是越来越奇怪了，摄魂术公然出现在这里，第十位灵者上官野也不知为何被除名。 除名之事，在之前她从未听说过。灵者之所以能够长生，便是为了替滞留人间的阴魂消除执念，进而将其渡化。可若是被除名了，那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呢？ 而且，司徒泓和其他人看样子是知道上官野被除名的原因，但圣使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有了今天圣使的警告，她就算现在去问其他人，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玖玖一边随灰衣仆从走着，一边在脑中苦思许久，可思绪却愈理愈乱，正巧又到了宅子门前，于是只能暂时放弃思考。 出了宅子大门，夜色已深，白日里人群熙攘的长街如今悄无声息。伴着凛冽的寒风，街道看上去萧索万分。 昏黄的月光下，莫玖玖朝着拍卖行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估计林佳琪还在等着自己呢！当她徒步来到后街，果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路口。 见状，莫玖玖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经过，瞬间熨帖了全身。 默默走到车子旁，她抬手掀开了帘子。 听到动静，原本靠在位子上浅眠的林佳琪当即被惊醒，等她睁开眼睛看到车外的莫玖玖后，揉了揉眼睛。 “秋姑娘，都忙完了？”林佳琪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无碍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这副模样的林佳琪，莫玖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林佳琪，我只是参加一个聚会而已，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你不用这样草木皆兵。” 林佳琪闻言笑了笑：“那可不行，你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也活不了了。” 想到这里，林佳琪忍不住问道：“秋姑娘，今晚有人为难你吗？” 莫玖玖轻笑一声：“还不就是那几个人，跳梁小丑罢了！放心吧，他们目前还奈何不了我。” “我们快上车吧！我都要困死了。”莫玖玖说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不一会儿，车子便缓缓驶离了这片地区。 回到“缘”时，已是凌晨了。 众人来到会客厅内，林佳琪看了一眼神色疲惫的莫玖玖，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秋姑娘，你先坐着，我去厨房做几道菜，你待会将就着吃点。”秋姑娘从晚上到现在，就只在去拍卖行的路上吃了些点心，可那点东西怎么管饱呢！ “不用了，林佳琪。”莫玖玖闻言连忙伸手将她拦住，“我现在一点都不饿，就是困。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实话说起来，林佳琪今夜也不比她轻松多少，将心比心，大家都一样。 “这……”林佳琪嗫嚅着，眉宇间闪过一抹犹疑之色。 见状，莫玖玖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感觉去休息！都累了一天了，我先回房了啊！”语罢，便转身往外走去。 来到房间后，莫玖玖先去了趟书房，将那本笔记本重新放回小柜中，接着便离开书房来到卧房。 站在卧房中，莫玖玖低头看着身上厚重的黑袍，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两下便将其脱下，随后洗漱。 洗完澡后，莫玖玖披着一件白色裙子，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身体实在是困顿不堪，于是莫玖玖将头发略略擦到半干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莫玖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啜泣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听到这恼人的声音，莫玖玖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呻、吟了一声，翻身将脸埋进被子里，试图赶走那烦人的噪音。可那断断续续的哭声仍旧透过被子传进了她的耳朵。 第264章 溺水 无奈下，莫玖玖只得将头伸出被子，困顿地将眼皮掀开一条缝，入眼是一片漆黑，等适应黑暗后，她迷迷糊糊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在距离床边不远处的地上蹲坐着一个人影，听着哭声应该是个女人。 见状，莫玖玖的睡意顿时消退了不少，旋即从床上坐起，摸索着点亮了灯。灯亮了，房间里瞬间被明亮包围。 借着柔和的烛光，莫玖玖终于看清了地上的那道人影。那是一个浑身湿透的长发女人，水珠从她的头发上、衣服上不断地滴落下来，在地上渐渐地汇集成了一滩水。而她则将头埋在胸前，双手抱着膝盖，身子因为哭泣一下一下地颤抖着。 这是水鬼？看清眼前之人后，莫玖玖眼睛眯了眯，但因为睡眠不足，语气听起来有些冷然：“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声音，女鬼慢慢仰起头望向莫玖玖，湿漉漉的脸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片刻后，才哽咽着出声：“帮……帮帮我……请你帮帮我……” 莫玖玖还是很困，忍不住重重地打了个哈欠，无奈只得伸出两指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随后望向地上的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些阴魂全都喜欢在后半夜来，看来今夜是注定无眠了。想到这里，莫玖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见那女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莫玖玖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旋即掀开被子下床，从旁边的屏风上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走到靠墙的梳妆台旁，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 接着，莫玖玖来到火盆边，嘴中默念咒语并将手帕点燃放入盆中。等手帕完全烧尽后，那女鬼的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帕子。 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素白手帕，女鬼愣了愣，随即抬头望向莫玖玖，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见她终于不哭了，莫玖玖舒了口气，淡淡说道：“把眼泪擦擦吧！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 “谢……谢谢……”女鬼哽咽着道完谢，便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可她是个水鬼，身上、脸上、头发上全都湿漉漉的。于是没多久，帕子便全部湿透了。 见状，那女鬼的脸上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看起来让人莫名觉得悲凉。 莫玖玖轻轻地叹了口气，主动挑起话题：“大家都称我为‘秋姑娘’，不知你怎么称呼？” 女鬼闻言愣了一下，平复心绪后，抬头看向莫玖玖，缓缓说道：“方蓉儿……我叫方蓉儿。” “那好，方小姐，不知你今日来所为何事？”莫玖玖说着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圈，突然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紫黑色的淤痕。被人掐死的？可看着不像，若是被掐死，方蓉儿的身上应该怨气冲天才对。 闻言，方蓉儿低下头沉吟片刻，轻声道：“我……我需要秋姑娘帮我做一件事。” 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莫玖玖眉头轻挑：“我向来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而你既然知道我的名讳，那想必也知道我的规矩，你准备好赎金了吗？” 方蓉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可指尖碰到的除了冰冷的肌肤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旋即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我的尸身上有一条翡翠项链，价值不小，应该足够支付酬金了，秋姑娘到时可以直接拿去。” 那条翠珠链是书羽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同时也是书家的传家之宝，历来只传给书家长媳。虽然她已经不再是书家长媳，可书羽如今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又如何会动她身上的东西呢！ 她原先还想着将这条珠链还给书家，没想到兜兜转转，项链没还成，她却死了。而现在她甚至要拿这条项链作为酬金，来换得死后的体面。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听完方蓉儿的话，莫玖玖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继续问道：“那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若是事情难办或是有违天道，即便给再多的酬金，她也不会帮忙。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不想收酬金，可是这也是灵者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她自然不能破坏。不过好在这其中还能变通，所以收多收少，全看眼缘和雇主的能力罢了。 “我……我淹死在了西山后的一条河里。我想……我想请秋姑娘将我的尸身捞出，好好安葬……”语罢，方蓉儿深深地垂下头，额头几乎埋入了双膝。而这个动作却让她露出了一段后颈，以及颈间那一圈醒目的淤痕。 闻言，莫玖玖微微有些诧异，实在想不到她的要求竟然只是让人将她的尸骨埋了。正常情况下，即便仅仅只是落水淹死，那些阴魂身上也或多或少带着一些怨气。可就目前来看，方蓉儿的身上竟是一丝怨气也无。当然，这也可以说明是她想得开。不过方蓉儿看上去似乎并非只是淹死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莫玖玖瞥了一眼方蓉儿脖子上的淤痕，眼中划过一抹深意。随即，有些意有所指地说道：“方小姐只需如此吗？仅仅只是帮你掩埋尸骨？可你脖子上的伤似乎是人为的，难道方小姐就不想为自己报仇？” 听到这话，方蓉儿摸了下脖子上的掐痕，接着苦笑一声，眼底满是苦涩：“不用了，谢谢，我仇人已经死了。秋姑娘只需将我的尸骨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好好安葬就好。”害她的人早就死了，而且还和她死在同一处，她如今是无仇可报了。 不论如何，悲剧终究还是她引起的，若非那件事，素来待她和善的婆婆也不会被活活气死。生前的活得那样难堪，她死了也好，否则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书羽和书家人。 第265章 陷害 仇人已死？莫玖玖了然地点点头。大多数枉死之人，最深的执念大多都是希望能够手刃仇人。而方蓉儿虽是被人杀害，但害死她的凶手已经死了，难怪她身上都没有一丁点怨气。 想到这里，莫玖玖转身从床前一柜子里取出一枚玉符，而后走到方蓉儿跟前，温声说道：“那你便暂时寄居在这枚玉符中吧！明日下午我便去将你的尸骨捞出来，妥善安葬。” 可过了很长时间，方蓉儿都没有应声。 见状，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难不成这中间还有隐情？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屋里很静，而屋外夜色正浓，万籁俱寂。 许久之后，屋内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这一切简直是一场噩梦……” 莫玖玖闻言，诧异地看向低着头的方蓉儿，她这是要向她诉说隐情了？ 果然，如莫玖玖猜测的一样。接下来，方蓉儿便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些她身前的事情。 “我和书羽是元宵佳节认识的。那天我的鞋子有些滑，经过他身边时，不慎摔倒。结果掉到了河里，他就在我身边，我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结果两人都湿透了，那场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说到这里，方蓉儿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清浅却温柔的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那天我穿着一声素色裙子，浸湿后有些走光。就在我异常难堪的时候，书羽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那种温暖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过后，我们便互经常书信往来，聊了近半年后，我们定了终身。我当与他相识相知三年，在第四年，我成了书夫人，亦是书家长媳。”方蓉儿叹了口气，“可我只当了他两年的书夫人……” “发生什么了？”莫玖玖看着她轻声问道。 方蓉儿垂下头，眼泪再次滚滚滑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本那应该是个稀疏平常的日子，可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噩梦？”莫玖玖问。 “是的，就是噩梦！”方蓉儿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她目光急切地看向莫玖玖，似乎想得到一丝肯定。“三年前的一天，我应邀参加好友聚会。因为一个朋友不久后就要举家离开这里了，所以大家都比较伤感。我记得自己只喝了两小杯，可不知怎么就醉倒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里的床上，而身旁却睡着一个陌上的男人！” “陌生的男人？”莫玖玖皱了皱眉，“你们酒后乱性了？” 方蓉儿听后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个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但我自己也说不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我问过朋友，可她们都说我那天很早就回去了。可……可为什么我对此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我醒来后情绪几近崩溃，因为那个陌生的男人一直说是我勾引他的。可我根本不认识他，哪来的勾引？就在我和他发生争执的时候，书羽的母亲正巧要送一些补品给我。她循着声音来到卧房，结果就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 方蓉儿说到这，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我婆婆身体不好，她当时受刺激过重，还没说几句话，人就没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莫玖玖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蓉儿吸了吸鼻子，暗哑着声音说道：“都说无巧不成书，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书羽提前回到家中，结果不仅看到我的不堪，还亲眼见自己的母亲死去。当时他就气红了眼，甩了我一巴掌后就抱着他母亲去找大夫了。” “那后来呢？”莫玖玖继续问。 “后来，那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就像疯了一样跑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清醒时，发现我被装进了一个密封的箱子里，旁边就是之前掐我脖子的陌生男人，不过那时他已经死了。而我没过多久也死于窒息。”方蓉儿说着停顿了片刻，“我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我死前那样难堪，还累得书羽母亲枉死，我如今已经不想再追究什么了。” 都说人死如灯灭，三年过去，书羽恐怕已经重新找到了他的幸福了，她无意再去打搅。就让她认定那个死去的陌生男子为凶手吧！即便知道可能是她自欺自人，她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了，等她的尸骨被埋葬，她就可以去安心投胎了。 听到方蓉儿如此消极的话，莫玖玖不是很赞同地说道：“既然你知道这其中有蹊跷，那为何不愿去寻找真相呢？难道就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 “我……”方蓉儿嘴中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状，莫玖玖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只得说道：“那先就这样吧！其他的等明天我们找到你的尸骨再说，你看这样好吗？方小姐。”等明天见过她的尸骨后，或许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没问题，就按秋姑娘说的做吧！”方蓉儿点了点头道，目光中却带着一丝黯然。 翌日，房间内有些暗沉，几缕日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投射进来，照在床上人的脸上。莫玖玖睡眼迷离地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处便是床头柜上放着的碧色玉符。刹那间，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想起昨晚答应方蓉儿的事，莫玖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 这下是不能再睡了，莫玖玖叹了口气，认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她一边拍着脸颊让自己清醒些，一边径直走向浴室。 经过一番洗漱，莫玖玖神清气爽。看着有些暗沉的房间，她移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正午的阳光立时倾泻了满室。 第266章 甜 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光，莫玖玖面露微笑，缓缓地伸了一个懒腰。接着便拿过床头柜上的玉符，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没想到她刚出来，便看见坐在会客厅椅子上悠闲品茗的男人。 会客厅里暖炉烧着很暖和，霄楚翊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淡灰色衣袍，看起来优雅而低调。 “醒了？”听见动静，霄楚翊放下手中的杯子，自椅子上起身，移步来到莫玖玖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专注得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莫玖玖朝他点点头，唇角勾起温柔的微笑：“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明天么？”若是没记错，昨天答应他说好是明日一起去霄家的。 霄楚翊微微一笑，凑到莫玖玖耳边轻声说：“是我想玖儿了……” 饶是莫玖玖自诩冷静，听到此话也是一愣，旋即默默地往饭桌方向走去，只是那越来越快的步伐却早已泄露了她的心事。 看着她侧身而过时那微微泛红的耳尖，霄楚翊低头闷闷地笑了几声。没想到隔了这几年，玖儿竟是连这点情话都听不得了，那往后可要怎么办呢？罢了，还是慢慢来吧，这次他们有一生的时间。 思及此，霄楚翊转过身朝着莫玖玖离开的方向走去。 饭桌前，林佳琪正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红枣燕窝粥摆在莫玖玖的身前。 见霄楚翊过来，林佳琪将手中的筷子递给莫玖玖，朝着他微微颔首，接着便拿着餐盘退出了隔间。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在心中暗忱：秋姑娘能和王爷破镜重圆，实属不易。自己还是不要往前凑，当电灯泡了。 看着林佳琪离开的背影，莫玖玖哑然失笑。 “在笑什么？”霄楚翊在莫玖玖身侧的位置坐下，偏过头看着她脸上突兀的笑容，目光微微有些疑惑。 听见霄楚翊的声音，莫玖玖瞬间回过神来，旋即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没什么……” 听到这番话，霄楚翊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宁静柔和。 “对了……”莫玖玖慢慢咽下嘴里的燕窝粥，抬头看向霄楚翊，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你今天不用上朝？”就算是王爷，也还是要去例行上朝的吧！ 闻言，霄楚翊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出声：“今天我告了假，玖儿忘了么？” 莫玖玖愣了一下，别说，她还真是忘了。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一桩接着一桩的来，她忙得昏天暗地，自然也顾不上这些了。更何况，对她来说，只要有阴魂上门，哪怕是大年夜的晚上，她都得出面处理。仔细回想，她似乎从来没有好好休过一次假。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想到这里，莫玖玖低下头默默喝粥。 看着突然就沉默起来的莫玖玖，霄楚翊不免一头雾水，继而心中又有些微微忐忑。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自和莫玖玖摊牌后就一直存在。前世虽非他所愿，但悲剧终究是经他之手酿成，所以他一直担心她会怨怼自己。 而兀自低头喝粥的莫玖玖显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依旧安安静静地填着自己的五脏庙。 “哎，你午膳吃了吗？”莫玖玖抬起头，目光转向霄楚翊问道。 待会她就要组织人手去西山那边打捞方蓉儿的尸骨，若无意外，天黑前她都会在那里。如果霄楚翊要和她一起去的话，估计是没时间吃午膳了，那倒不如现在喝粥垫垫肚子。 霄楚翊闻言微愣，旋即轻轻摇头：“还没有，怎么了？” 他早上刚睡醒，便驾着车赶了过来。即便只是等待，他也想在离玖儿最近的地方。 “本来我今天是准备补眠的，但是昨夜凌晨又有生意上门了。待会我要去西山一趟，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莫玖玖舀了一口粥喝下后，方才说道。 虽然以她对霄楚翊的了解，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但还是问下吧，万一他下午有其他的事情呢！ 霄楚翊听后点了点头：“我和玖儿一起去。”玖儿生意想必是阴魂之事，他虽不通鬼神，却也希望能和她同舟共济。 “那你也一起吃点吧，到时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呢！”莫玖玖说着起身盛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放到霄楚翊身前，同时笑着揶揄他，“真是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山珍海味，只得劳烦王爷陪我一起喝粥了。“ 霄楚翊听后哑然失笑，旋即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和玖儿在一起，就算天天喝粥，我也甘之如饴。” 接连两次听到来自霄楚翊的情话，莫玖玖表示她真心有些不适应。 随后，在一种玄妙的氛围中，莫玖玖和霄楚翊吃完了饭。收拾好后，两人相继来到会客厅。 会客厅里，林佳琪正在自己跟自己下围棋。 见莫玖玖和霄楚翊过来，林佳琪遂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两人间转了数转，浅笑着说道：“今日天气不错，秋姑娘不若和王爷一起出去走走？” “秋姑娘，现在外面虽说天气好，但还是有些冷，你把这披肩带上吧！”不知何时离开的林佳琪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斗篷式披肩。 莫玖玖接过她手中的披肩，抿了抿唇，无奈道：“我今天是要出去，不过你恐怕要跟着一起去了。”昨晚听方蓉儿后来所述，她身处那个箱子是钨钢所铸，只能通过外力拉开，若是强行突破则会损坏里面的尸骨。而林佳琪习武，让她来开箱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听到这话，林佳琪皱了皱眉头，看着莫玖玖不解地问道：“我也要去？”这秋姑娘和王爷出门约会，要她跟着去做什么？ 看出林佳琪心中的疑惑，莫玖玖徐徐说道：“昨夜凌晨，有生意上门了，所以要去西山一趟，期间我需要借助你的武功。” 闻言，林佳琪顿时了然地点点头，旋即面露同情地看了霄楚翊一眼。这王爷说起来也挺可怜的，早早地就来了，一直默默在楼下等着秋姑娘，没成想最后还是没有如愿。 第267章 贴心 “那我一起去吧！”抛开心中的思绪，林佳琪说道。 可话音刚落，她就打了一个喷嚏。 莫玖玖皱了皱眉：“林佳琪生病了？是昨晚着凉了吗？要是这样，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别再累着了。” 林佳琪摇摇头：“秋姑娘，我没事，早上吃过药了。让我一起去吧！不然我在家也没什么意思。” 莫玖玖看了一眼确实面色无恙的林佳琪，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那好吧，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顿了顿，又接着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尽快出发。不过在这之前需要找一个专业的打捞队，我们这次是去打捞尸体。” “专业的打捞队？”林佳琪抿了抿唇，低头想了想，“那我先去查一下吧！”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来。不过这种队伍也不少，只要花钱都能联系上。 “我正好认识一支打捞队，他们目前也在仙弄，我来联系下他们吧！”霄楚翊说着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玖儿，打捞的地点在哪？到时大家同时出发，也好节省时间。” 莫玖玖略微回想了下，说道：“西山后的云湖。如果打捞队先到了，就让他们在靠山的那面湖畔等我们。” 闻言，霄楚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旋即喊来了影卫，走到一侧，吩咐了几句。 交代完之后，霄楚翊来到莫玖玖身前，温声问道：“玖儿，现在就出发吗？” 莫玖玖点了点头：“马上动身吧！争取天黑前能把尸体捞上来。” 语罢，莫玖玖率先往门口走去，霄楚翊和其他人也都相继跟上。 等林佳琪整理好东西，大家来到院外停车的地方。 “林佳琪？怎么不上车？”许久不见他们上来，莫玖玖坐从车窗探出头问道。 听到莫玖玖的声音，林佳琪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秋姑娘，这么多人一辆车子太挤了，我单独坐一辆吧！” 太挤？莫玖玖朝着空无一人的身边看了看，挑了挑眉，心中暗忱：两个人会太挤吗？不过既然林佳琪觉得挤的话，那就依着他们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朝着车外的林佳琪说道：“那行，你跟在我们后面吧！” 语罢，莫玖玖从车窗外收回眼，身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见状，霄楚翊上了马车，随即附身为她盖上毯子。 看着他贴心的动作，莫玖玖嘴角轻扬，伸手揉了下他柔软的耳垂，真软啊。 感受到耳垂上的动作，霄楚翊蓦地笑了，抬起身，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声说道：“玖儿自从醒来之后，似乎变了很多！不过我喜欢你的这些改变。” 前世时，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玖儿之间就培养出了这个小动作。因为他常对她说夫妻之间不言谢，所以每当玖儿想对自己说谢谢时，都会揉一下他的耳朵。这一世恢复记忆后，他以为在自己缺席的漫长时光中，玖儿已经忘了和他之间的这些小习惯，没想到她还记着呢！ “我也没想到，醒来之后，一向骄傲不可一世的王爷居然会给我当车夫！”莫玖玖浅笑着说道。 霄楚翊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脸颊，轻轻说了一声“挺好的”。 随后，他甩起马鞭，朝着西山方向驶去。 而他们的身后，则紧跟着林佳琪的车子。 西山那边地理位置比较偏，故而去那边的路上基本都是畅通无阻。 一时辰后，莫玖玖他们来到了云湖河畔。 刚停好车出来，便看见岸边有一群人守在那里。 “王爷，你来了。”吴显上前鞠躬，随即对站在霄楚翊身侧的莫玖玖微微颔首示意，“秋姑娘，好久不见。之前吴桐雨的事一直没找着机会谢谢你，若不嫌弃，明天我做东，请你和王爷吃顿饭怎么样？” “明天不行。”霄楚翊伸手搂住莫玖玖的肩膀，直言拒绝，“明天玖儿要和我去老宅，时间上恐怕来不及。还是改天吧！” “您和秋姑娘一起去老宅？”吴显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但转瞬又恢复如初，淡淡地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改天我再约你们吧！” 与此同时，吴显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观霄王爷和秋姑娘如今亲昵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人肯定是在一起了。而霄楚翊既然要带秋姑娘回谢家老宅，那心中想必已经认定这段关系。 想到这里，吴显朝霄楚翊笑着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您和秋姑娘的喜酒？” 闻言，霄楚翊偏过头看着莫玖玖线条柔和的侧脸，眼底柔情顿现，旋即将目光转向吴显，微笑着说道：“快了。” “呵呵……”吴显朗声一笑，“那到时不醉不归。” 随后，他调整了下情绪，看向莫玖玖说道：“秋姑娘，王爷说这次是要打捞一具尸体，不知有没有稍微具体点的位置？毕竟这云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没有一点指示的话，恐怕捞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听到吴显这样说，莫玖玖将方蓉儿寄身的玉符递给他，“你让打捞队的人拿着这枚玉符，它会带着你们找到那具尸骨。”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接着道，“我要找的那具尸骨是在一个原本密封的箱子里，那箱子是铁块所铸，应该很沉，因为有孔，里面应该已经浸满水了。大致情况就是这些，你们是专业的，想必知道如何操作。” 这枚玉符上被她施了符咒，带着它下水的人，会自发接收到来自方蓉儿阴魂和尸骨之间的感应，继而找到目标所在。相信很快她就能见到方蓉儿的尸骸了，到时应该可以从尸身上找出一些线索。 吴显接过玉符，放在手中摩挲了下，随即点了点头：“行！我明白了。”说着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有个小木屋，这里风大，去那儿等吧！” 语罢，吴显拿着玉符朝等在湖边的打捞队走去。这位秋姑娘的手段向来都挺神奇，这点从当初吴桐雨那事中就看得出来，没想到今日还能再感受一番。 第268章 打捞 “玖儿，过去木屋吗？”见吴显离开，霄楚翊低头看向莫玖玖问道。 莫玖玖摇了摇头：“去湖边吧！我想第一时间看到被打捞上来的尸骨。”随即她扭头看向林佳琪和秦远，“林佳琪，你去木屋吧，身体要紧。待会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闻言，林佳琪看着莫玖玖心意已决的模样，只得点点头，朝着木屋方向走去。 “那我们过去湖边吧！”说着，霄楚翊替她将外面的斗篷式披肩紧了紧，随后后牵着她的手朝湖畔走去。 “这支打捞队是吴显的？”莫玖玖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问道。 霄楚翊轻轻“嗯”了一声，同莫玖玖解释道：“吴显是海边长大的，熟悉水性。” 莫玖玖听完后了然地点点头，旋即不再多问。 等他们来到岸边时，几名打捞队员已经带着相关装备下水了，其他人则在岸边等待。 历经两个多时辰后，平静的湖面传来了动静，很快便有人从水中冒出来。 一个沉重的钨钢箱子渐渐被打捞上来。 日薄西山，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在潜入水底的人和岸上打捞队的相互配合下，?被绑在缆绳上的箱子最终轰然落在栈桥之上。 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响起，?原本坐在椅上闭目养神的莫玖玖豁然睁开眼睛，半坐起身子，目光微凝，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片刻后，莫玖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无须靠近，?站在这里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无比浓郁的怨气扑面而来。可是，她在方蓉儿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半点怨气，那这箱子里的怨气是从何而来？ 忽然，?莫玖玖脑中灵光一闪，?这箱子中似乎并不止一具尸骨。莫非是那个掐死方蓉儿的陌生男子？可若是这样，那为何昨夜方蓉儿没和她说起呢？ “玖儿，?怎么了？”坐在莫玖玖身侧的霄楚翊被她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怔住，继而起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木质栈桥上的箱子。 “要过去看看吗？”霄楚翊偏过头温声问道。 “嗯。”莫玖玖轻轻点了点头，?“去看看吧！”不论这箱子里有何猫腻，?等待会开箱一看，自然会见分晓。只是若那怨气真的如她所想，?是来自于箱中男尸身上，那这次她就不单单要解决方蓉儿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莫玖玖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想着等这次过后给自己放一次假呢，?如今看来，这简直就是奢望。身怀怨念，且怨气如此浓郁之人的执念又怎么容易消除呢！ 不愿再被这些事烦扰，莫玖玖强行挥去脑中杂乱的思绪，自椅上起身，移步朝着栈桥方向走去。而她身后，除了一路跟随的霄楚翊，还有闻声赶来的林佳琪。 栈桥上，打捞队的队员们正有条不紊地收拾着东西。见莫玖玖他们来了，微微颔首示意后，便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王爷，你们过来了？”吴显上前打着招呼，随即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秋姑娘，你要的箱子打捞上来了，你看一下，是这个没错吧？” 闻言，莫玖玖看了一眼不远处满是苔藓的箱子，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是这个箱子。” “呵呵，那就好。要是没找对，那我今天可要在你和王爷面前贻笑大方了。”许是任务圆满完成，又是在王爷面前，素来沉稳的吴显也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 听到这话，霄楚翊哑然失笑，最后却是说了一句让吴显心领神会的话：“认识这么久了，我不嫌你丢脸。” 果然，听霄楚翊这么一说，吴显立刻噎住了。若说谁对他的过去最了解，霄楚翊任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了，毕竟两人是一同长大的。 待两人说完，莫玖玖嘴角轻扬，抿唇浅笑：“吴侍卫说笑了，说起来今日之事多亏吴侍卫倾囊相助，我先在此说声谢谢了。” 吴显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不用不用，你既然是王爷的身侧之人，自然也就是我的主人，我们之间就不必理这些繁文缛节了。” 说到这里，吴显突然想起了一物，随即扭头对一位收拾着器材的队员说道：“阿亮，那玉符在你手上吗？”说起来，他差点忘了这玉符还没还给人家呢！ 听到吴显的话，那名叫阿亮的男子伸手挠了挠头，歪着头想了一下，方才说道：“……那块玉在老王那儿，当时下水是他带着玉的。不过老王现在估计在帐篷那换衣服呢，要我去叫他吗？” 吴显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换个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等会再给也不迟。随后，他看向莫玖玖开口道：“秋姑娘，那玉符我稍后再给你吧！” “没事儿，现在不急着用玉符。”说完，莫玖玖走到金属箱跟前，认真打量了起来。 而他们口中提到的“老王”，此时正在距离栈桥稍远处的一间简易帐篷里，同几名刚上岸的人一起，在里面换着衣服。 见其他队员相继出去，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身旁的中年男子问道：“叔，啥时候我也能下水啊？”他来队里大半年了，也和大家一起出过几个任务，可做的无非要么是帮着搬东西，要么是看东西，能下水的机会几乎没有。可实际上，他更想去水下看看。 “小斌啊，年轻人要戒骄戒躁。你才刚来这儿，还有很多东西不懂，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学多看，不要太着急。”王海两下脱去身上的湿漉漉的衣服，将手中的玉符随手放在横凳上，望着王斌语重心长道。 第269章 中蛊 见王斌神色有些萎靡，王海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边后，附身凑到他耳旁低声开口：“你放心，叔以前救过主子家里人的命，只要叔在一日，而是也不犯错，那你就能待在这打捞队。你趁现在多学学，等时间到了，总会有用上你的时候。” 闻言，王斌感激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叔。”他学问没有，能力又不显，要不是他叔费尽心力，这打捞队待遇这么好，他是无论如何也进不来的。叔叔借着人情才将他弄进队里，他应该学会感恩和知足，而不是贪得无厌。 想到这里，王斌坐在横凳上，有些羞愧地垂下了脑袋。忽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一旁的玉符上，想起这玉符似乎被大家传得神乎其神，好奇心驱使下，顷刻间，他便将之前的不快抛之脑后，随即抬起头望着王海一脸好奇地问道：“叔，你说那玉符咋这么灵？都快赶上邪术了。” “什么邪术，”听完王斌的话，王海有些无奈撇了撇嘴，睨了一脸莫名的王斌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解释道：“你以为那是普通玉符吗？那是灵符！符上被人施了法咒，符里寄生的阴魂和湖底的尸骨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凭着那一丝联系，要找到目标所在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有点听不懂。”半晌后，王斌一头雾水地摇摇头，随即又一脸困惑地看向王海，“可是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叔也不是道家中人啊！这些玄妙深奥的东西，他叔说起来怎么头头是道的，可惜他脑子笨，听得不是太明白。 闻言，王海愣了愣，旋即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讪讪地笑道：“呵呵，我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都怪他一时最快，他从那年开始，就已经决心不再碰这些东西了。日后这些事还是少在孩子面前说吧，免得引起怀疑。 思及此，王海连忙转移话题道：“小斌啊，我说你又不是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成天跟在我屁股后头。有空的话，就在队里多交几个朋友，等日后我退下来了，你也好尽快适应。” 听他这样说，王斌挠了挠脑袋，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那不是其他人我都不熟嘛，而且也说不上什么话。在这里，就叔和我最亲，而且娘也和我说……” 话刚说到一半，王斌突然脸色骤变，旋即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嘴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疼……叔……我的脖子好疼……啊！！” 见状，王海连忙扑上前去扯开王斌的手，查探他脖子上的伤势，随即便看见一条细长的黑色蠕虫迅速钻进王斌的颈肉中。几乎是眨眼间，他脖子的肌肤上就出现了一片青黑色的斑。 这是边疆巫蛊？而中了巫蛊的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就像当年的那些人…… 想到这里，王海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懵住了。但随后他又猛然惊醒过来，连忙将王斌背在身上，向着帐篷外冲去。他不能就此绝望，那位秋姑娘看样子有些手段，说不定可以救救小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海这里火急火燎，栈桥上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岸边四处皆亮起了明亮的灯笼。 莫玖玖提着一盏灯，围在箱子旁边细细打量，入目所及之处，苔藓满布，锈迹斑斑。忽然，她在箱子侧面一角发现了些许纹路，这些纹路覆盖的范围很小，不过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小，而且还被掩藏在苔藓和锈迹之下，乍一看并不起眼，若不是她从中窥探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基本是很难发现的。 见状，莫玖玖连忙将手灯笼的光对准这一处，而后又让林佳琪取来工具清理掉了上面的苔藓和锈迹。 随着阻挡物被清理干净，一个诡异的图案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个狰狞的骷髅面孔，周边绘有铭文，而那两个空洞的眼眶中各自印着一串字符。 可等看清那两串字符后，莫玖玖目光骤冷，眼睛微微眯起。这两串字符并非是铭文，而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其中一个她知道是属于方蓉儿的，这是她昨夜从方蓉儿口中所知。而另一个，若无意外，应该就是被困死在箱中的另一名陌生男子。 而这图案和铭文明显是噬情蛊才用到的阵法。这样看来，方蓉儿之死果然没那么简单。可被人用如此阴毒的方法谋害，这方蓉儿究竟招惹了什么人？ “这图案……代表着什么？”见莫玖玖蹲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一角，霄楚翊不由得出声问道。 “不是什么好东西，三言两语说不清，具体的等开完箱再说吧！”莫玖玖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 “秋姑娘，那现在就开箱吗？”林佳琪站在旁边适时问道。 “这里风大，晚上气温太低，不如将箱子搬到那边木屋吧！”没等莫玖玖回答，霄楚翊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玖儿纵使能够长生，但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同样会生病受伤。 听到霄楚翊的话，莫玖玖不由得偏过头看着身侧的林佳琪，随即轻轻点头，同意了霄楚翊的观点：“那还是把箱子搬去木屋吧！这里晚上太……”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被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 “秋姑娘，快救救小斌，快救救小斌……”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王海背负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半走半跑着过来。 等他走近，几名队员连忙上前帮着他将背上的王斌移到一旁。 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王斌，王海心急如焚，惊惧交加之下有些慌不择言：“秋姑娘，你救救小斌，小斌他中蛊……” 第270章 布阵 说到这里，王海惊觉失言，连忙改口道：“小斌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哀嚎，我上前看了一下……结果看到一条黑色线虫钻进了他的皮肉里……” 闻言，莫玖玖没在意他之前说漏嘴的话，移步走到王斌身前，随即蹲下身子，伸手掀开他的衣领。当她视线落到王斌泛着青黑色斑纹的脖子和脸上时，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是被噬情蛊的蛊虫入体了。而这种蛊虫是被有心人养成的，就算中蛊人死了，蛊虫亦不会覆灭。非但如此，一旦重见天日，这种蛊虫便会寻机会侵入和之前中蛊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身上。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这王斌的生辰八字竟然和箱子里的男人一模一样，真是无妄之灾。 “他怎么了？”霄楚翊轻声问。 “他中蛊了。”莫玖玖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因果循环，辗转相续，合该他命中有此一劫。” “秋姑娘，小斌还有救吗？”王海声音急切，脸上更是焦躁不安。 “有救是有救，就是要吃点苦头。”莫玖玖想了想，抬头冲众人说道，“先帮我把他和箱子都抬到木屋去，这里黑灯瞎火又寒风料峭的，我也不好施法。” 听到莫玖玖这句话，众人随后便将箱子和王斌相继挪到了稍远些的木屋中。 而在进木屋前吴显将玉符还给了莫玖玖。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除了莫玖玖一行人，屋内就只余吴显和王海。其他队员则在吴显的吩咐下，带着装备器材离开了这里。 “林佳琪，你去把箱子打开。”等王斌被移到一旁后，莫玖玖对着林佳琪说道。 “是，秋姑娘。”林佳琪应声答道，旋即走到箱子一侧，握紧边缘的圆形拉环，一边缓缓加注力道，一边慢慢往外拽。 随着金属箱门被打开，一大波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湖水涌了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被水流冲出来的两具尸体。 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两具被浸在水中三年的尸身除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白外，周身竟没有一点腐烂或发胀的迹象。 更令人惊奇的是，随着这两具尸身出现，屋内渐渐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不一会儿便驱散了之前的那股恶臭。 “别闻这香味，是婆娑香，能迷惑人的心智。”莫玖玖出声提醒，旋即从随身木箱中取出香炉和三柱净神香，点燃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淡淡的檀香之气弥散，逐渐压下了从尸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腻人的香气。 与此同时，莫玖玖的心中感到一股莫名，为何这男尸出来后，身上的怨气竟然消失了。这又是为何？ 可不待她细想，思绪便被一旁的王海出声打断。 “秋姑娘，小斌现在该怎么办？”王海目光直直地盯着莫玖玖，他现在无心理会周围出现的一切。因为王斌是他最后的救赎，他一定不能出事。 闻言，莫玖玖心中有些无奈，但还是理解他的心情，于是放缓了声音道：“王侍卫先等等，我要着手做一些准备。” 语罢，莫玖玖环视屋子一圈，最后挑了一处未被黑色湖水波及的地方。随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木箱，从中取出一应法器。而后用朱砂绘制出阵法纹理，纵横交错间，一个太极阴阳鱼的法阵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王侍卫，你将王斌挪到阵法左侧。”说完，莫玖玖又扭头看向林佳琪，“佳琪，你把那箱子里的男人搬到这阵法右侧来。” “好的，秋姑娘。” “是，秋姑娘。” 随着莫玖玖话音刚落，王海和林佳琪几乎异口同声道。 少顷，阴阳双鱼法阵中，一坐一右平躺着王斌和那个陌生男子。 见状，莫玖玖将两人相邻的手交迭在一起，并割破这两只手的掌心，同时亦将王斌左手的袖子卷到小臂处，露出一截胳膊。 随后，她盘腿坐在阵前，闭上双眼，双手凝结手印，口中默念法咒。 半晌后，众人能清晰地见到在王斌左手小臂的皮肤表层下，有一条细长的线虫在缓慢朝着他的掌心处蠕动。 不一会儿，大家再次看到一条通体黑亮的细长蠕虫钻出王斌的手掌心，向着旁边男尸的手中而去。而随着那虫子的离开，王斌的脸上的黑气迅速退去，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当那虫子准备钻进男尸的手中时，莫玖玖迅速出手，将其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瓶中。旋即刺破指尖，往瓶中滴入数滴鲜血。随后，便听得瓶中虫子身上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眨眼的功夫后，那黑色长虫便化作一团焦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嘴角微微扬起，眼底一抹精芒闪过。随即，她目光转向王海说道：“他体内的蛊虫已经被引出来了，基本已无大碍，王侍卫大可放宽心。” 听莫玖玖这样说，王海望了一眼气色只是些许苍白的王斌，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随即面露感激地看向莫玖玖，眼底隐隐地泛起了泪花：“多谢秋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老王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论什么时候，只消说一声，我一定前来为您鞍前马后。”他大哥就这么一个孩子，当年他对不起大哥，如今不能让唯一的侄子也折在这里了。 莫玖玖轻笑一声：“王侍卫不必如此。这蛊虫原本随着箱子尘封在湖底，而今日也因箱子再临于世。要真说起来，王斌之事还是因我而起，所以你无需对我如此感恩怀德。” “那是什么蛊？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袭击王斌呢？”这时，在旁听了半天的林佳琪好奇地问道。 莫玖玖抿了抿唇，说出了一个名字：“是噬情蛊。” 第271章 软弱 “情蛊？”吴显听了这句话，心里突然一动，“是苗女的情蛊？听说中蛊之人会死心塌地地爱上施蛊之人。”他原本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因为这个月姨娘和表妹来家中常住。而表妹因为恋着王爷几近疯魔，成天在家没事就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莫玖玖摇了摇头：“这不是情蛊，而是‘噬情蛊’，虽然和情蛊只有一字之差，但功效却是千差万别。” 说到这里，莫玖玖突然想起方蓉儿如今还在玉符中呢！真是忙着一茬忘了一茬。不过，目前这么多人在场实属不便，相信方蓉儿也不希望被人当众围观。 思及此，莫玖玖斟酌片刻，委婉地下了逐客令：“王斌目前虽无大碍，但蛊虫入体，终究还是损了些元气。我建议还是尽快送他回家，好好休养几天吧！” 王海听后连连点头：“多谢秋姑娘提醒，那我就先送小斌回去了。”说着，他将王斌背在身上朝着屋外走去。 闻弦琴而知雅意，吴显毕竟也是跟着霄楚翊多年，自然听出了莫玖玖的话外之意，遂顺着莫玖玖的话说道：“天色已晚，我也不在此多留了，改日再请你们吃饭。”他这个“你们”自然指的是霄楚翊和莫玖玖。 语罢，吴显随着王海一起离开木屋。 看着吴显离开的背影，霄楚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微微侧头询问：“玖儿，需要我回避一下吗？”他虽然很想与玖儿共同处理这件事，但还是尊重那位当事人的意愿吧！ 听着他的话，莫玖玖抿了抿唇，沉吟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被下噬情蛊者，身上都会留下些许印记。所以待会她要检查方蓉儿尸身上一些私密的位置，霄楚翊在场的话，终究还是不太方便。 闻言，霄楚翊轻轻颔首，将她因之前做法而垂落到脸颊上的碎发拢到耳后，然后温和地说道：“那我去楼上，有事就叫我。” 莫玖玖微笑着点点头：“嗯，你先去楼上歇会，有事我会叫你的。” “好。”霄楚翊抬手摸摸她的头，随即移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在旁边听完两人的对话，林佳琪适时开口道：“秋姑娘，我之前看了，这木屋后面有个小厨房，里面还剩了一些食材。我去看看能不能凑合着做顿晚饭，到时候大家将就着吃点。” 这是一间二层客栈，被吴显租了下来。木屋的钥匙，如今正在她的手上。她记得秋姑娘中午只喝了些粥，可粥不抗饿，到现在恐怕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趁着时间，她现在赶过去做饭，那么等秋姑娘结束这边的事情后，刚好可以吃上晚饭。 “做饭？”莫玖玖皱了皱眉，旋即摇了摇头，“还是别了，你如今正生着病，先去二楼找个房间休息下。我这边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处理好了，我们去外面找间酒楼吃顿饭也不迟。” 听着莫玖玖充满关切的话语，林佳琪嘴角轻翘，心底滑过一股涓涓暖流。自初遇的那天起，她便将自己视作秋姑娘的朋友。原以为会过上受人使唤、身不由己的日子，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推翻了她心中所想。 秋姑娘对他从来都是关怀备至，从未有过任何轻视之意。有秋姑娘如此心意，做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林佳琪黑眸定定落在莫玖玖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秋姑娘，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是真的没事。况且只是做顿饭而已，也费不了什么力气。”她只是稍稍受了点凉，又不是风寒，她的身子还没那么精贵呢！ 莫玖玖哑然失笑，不过林佳琪都这么说了，林佳琪也态度坚决，那她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罢了，随她去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抿着嘴唇笑了笑：“既然如此，那记住别太累着了。” “知道了，秋姑娘。”林佳琪旋即转身离开。 等林佳琪离开木屋正厅后，莫玖玖取出玉符，伸手在上面轻轻一抹。 少顷，一道纤细的身影便缓缓从玉符中飘出，而后落在大厅的地面上。 “秋姑娘。”方蓉儿微微颔首示意。当看到自己被平放在地上的尸身，她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抹黯然，旋即又定了定心神，将目光转向莫玖玖，“多谢秋姑娘，尸体上的翡翠项链您现在可以取走了，但明天还得劳烦您帮我找一处地方安葬。”语罢，她朝着莫玖玖弯身鞠了一躬。 等此番事了，她便去投胎转世，待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这些前尘往事就如同过眼云烟了。希望来生她能有一个完满的结局吧！ “方小姐不必多礼，你的尸身虽已经从湖底打捞上来，可是……”莫玖玖话锋一转，“我怀疑你的死恐怕另有原因。” 说完，莫玖玖顿了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尸，又接着道：“我知道对这件事，方小姐无意于再追根溯源。可是你与他的尸身能浸在水中三年不腐，身上还带有异香。而这名男子在突然发狂掐晕你后却又偏偏同你死在了一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明显都透着蹊跷，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我，我是觉得奇怪。”方蓉儿神色黯然，“可人死如灯灭，悲剧已经酿成，一切都不能再回头了，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而且，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去破坏书羽现在平静的生活。书羽从来都是个长情的人，爱上了便忘不得。与其让他知道真相而对我心生愧疚，还不如就让他就此恨我。对于我和书羽这类人来说，遗忘恨远比遗忘爱要来得容易。” 良久，方蓉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就这样吧……”她一生好强，这次就让她软弱一回吧！ 第272章 蹊跷 听着她的一番话，莫玖玖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明知自己枉死，却没有任何报仇的想法。这样性格的阴魂还是她第一次遇到，怨不得常言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是规矩摆在那里，凡是因雇主所托之事而牵扯出来的事情，作为灵者都必须一同解决，轻易不得违背。 所以，方蓉儿可以放弃寻找真凶，她却是不能的。因为这其中还掺杂着另一个人在里面，这人就是同方蓉儿死在一处的陌生男子。 虽然在林佳琪打开箱子后，这名男子身上的怨气便很快消失不见。但当时她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股浓郁的气息。因此她确定这名男子身怀怨气，且怨气滔天。若想消除他身上的怨气，除了帮他找到当年谋害他的凶手外别无他法。 而寻找凶手却需要方蓉儿的配合，否则光凭她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在这之前，她首要的任务便是改变方蓉儿的想法。否则等明日入土为安后，她势必会遁入轮回。 思及此，莫玖玖目光转向方蓉儿，徐徐说道：“一切自然是命，却也不仅仅是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向来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世上有那么多人为了求一个真相而苦苦挣扎，为何方小姐明明有机会揪出当年真凶，却还是要执意放弃？而且……”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若是放任凶手逍遥法外，谁会保证那人不会继续出来害人呢？方小姐是受害人，自然明白其中苦楚，不若感同身受一下，莫非你希望今后还有其他人步入你的后尘吗？” 说到这，莫玖玖沉吟片刻，语气渐渐有些凌厉：“方小姐口口声声说不希望去破坏你夫君如今平静的生活，但你完全可以在不打搅他的前提下继续追查当年的凶手。私以为这不过是你为自己懦弱而找的借口罢了。另外，方小姐这一世死的不明不白，即便转世投胎，下一世恐怕也不能得偿所愿。” 听着莫玖玖的一番话，方蓉儿浑身一震，简直如遭雷击。是啊，她方蓉儿一生骄傲，临了却死得屈辱不堪，说起来她只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眼前这位秋姑娘说得没错，她如今行事竟然如此胆怯，确实是懦弱。而她爱书羽至深，最后却要拿着这份爱作为自己逃避的理由，也同样是自欺欺人。 想到这里，方蓉儿幡然醒悟，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即便此刻的方蓉儿只是一个脸色惨白，浑身阴气四溢的亡魂，但她眼中那抹坚定的神色却让她整个人霎时间鲜活了起来。 “抱歉，是我魔怔了。让秋姑娘见笑了。”方蓉儿朝着莫玖玖歉意地笑了笑，说道。 见方蓉儿终于不再逃避，莫玖玖不由得在心底长舒一口气，旋即朝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方小姐能想通就好，有了方小姐的配合，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出幕后真凶。” 语罢，莫玖玖再度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尸，不由得皱了皱眉。她能确定这个人身怀怨气，而怨气大多数都来自于魂魄本身，可她在这里并没有感应到其他阴魂的存在，那这名男子的魂魄去了那里呢？ 想到这里，莫玖玖将目光转向方蓉儿，“方小姐，不知你是否见过你身旁那具男尸的阴魂？” 那箱子上绘制了特殊铭文和法咒，死在里面的两人，阴魂在三年内是无法离开的。正常来说，方蓉儿应当看到那名男子的魂魄。 可谁知方蓉儿听后却摇了摇头：“没有，我在箱中待了近三年，是这段时间才得以解脱的。可这期间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魂魄。不过……”她沉吟片刻，话锋一转，“我觉得他的魂魄之前一直就在箱子里，因为我总是能感受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那股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那是怨气，你身为善灵，接触久了自然会觉得不舒服。”莫玖玖解释完后，抿了抿唇，眼睛微微眯起。之前因着那股冲天的怨气，她也认为那男子的魂魄就在箱中，可是开箱后男尸身上的怨气却在片刻后就消失不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忽然，莫玖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情。之前叶青的阴魂便擅于隐匿，莫非这名男子的魂魄和叶青一样？ 但也不对，怨气通常因心念所致，气息极为明显，因而术士对鬼怪身上的怨气最为敏感。叶青之所以能躲过巫岳和她的眼睛，除了体质特殊外，还因为他只是执念未消，身上并未滋生任何怨气。可那名和方蓉儿同死的男子却是周身怨气缭绕，就算他和叶青一样体质特殊，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显露。如此这般，他的魂魄若在周围，又是怎么躲过她灵眼的呢？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活得再久，没经历的事情一样还有很多。那么身怀怨气又能隐匿非常的魂魄，谁说就不会真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莫玖玖转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尸，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怨念深重之人通常很难信任比人，或许这人此刻就在他们周围，只是不愿意现身？那不如她说些他感兴趣的事情吧！多洒些鱼饵，大鱼自然会上钩。 “秋姑娘，怎么了？”见莫玖玖长时间沉默，方蓉儿不由得出声问道。 被方蓉儿的话惊醒，莫玖玖瞬间回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没关系。”方蓉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即望着莫玖玖，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我虽然知道自己死得蹊跷，可具体如何我却不是很明白，秋姑娘能给我讲讲吗？” 第273章 清白 为何当初那名男子会和她一同出现在家中床上，后来他又为何突然发狂要掐死自己，最重要的是，最后将她和那名男子封死在金属箱中的人又是谁？这一切就像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题，时常萦绕在她脑中，但时至今日，她也想不通谁要害她。 听完方蓉儿的话，莫玖玖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移步来到方蓉儿的尸身前，接着蹲下身子，伸出手准备解开她的衣领。而后，莫玖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手中解衣的动作，旋即抬起头冲着半空扬声道：“我要暂时脱去方小姐上衫，为女子清誉着想，还请阁下暂时回避。”即便方蓉儿只是一介阴魂，但死后尸身被无关之人赤身裸体地看了去，终究还是不雅。 闻言，方蓉儿不由得环视了屋子一圈，她不傻，自然听出了刚刚秋姑娘话中的意思。莫非那个陌生男人的阴魂就在附近？可若是如此，他为何不现身呢？按道理，他的目的应该也是要找出当年的幕后真凶才对。 与此同时，莫玖玖静等了片刻，随即便低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少顷，方蓉儿的上衫便被脱得干干净净。 随后，莫玖玖取出一枚金针，同时在针上施以秘法，而后将金针刺入方蓉儿心口处，缓缓下压，直到针身没入三分之一方才停止。接着，她双腿盘坐在方蓉儿身前，双手凝结法印，嘴中默念法咒，驱动周身灵力，吸引着寄生在方蓉儿尸身里的蛊虫。 片刻后，只见一条细长的黑色线虫自金针刺入的针孔中钻出，而后绕着金针蜿蜒而上。这条虫子和之前王斌体内的简直如出一辙，要说不一样，可能也就是体型要比那条稍小一些。 见蛊虫已被引出，莫玖玖当即将其捉住装入一玻璃瓶中，随即同样利用自己的异血将蛊虫灼烧焚灭。随即将方蓉儿的衣衫穿戴整齐。 看到这一幕，方蓉儿在头皮发麻的同时也觉得异常困惑，不由得看着莫玖玖问道：“秋姑娘，这是虫子什么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这虫子看起来怪异无比，想必就是引起祸端的根源，可她生前时并未接触过任何奇怪的东西啊！那这虫子是如何进入她体内的呢？想到这里，方蓉儿心中疑惑更甚。 “这是噬情蛊的蛊虫之一，另一只之前也被我焚毁了。”莫玖玖顿了顿，接着说道，“方小姐和那位公子是被人种了噬情蛊。” 若单单只是噬情蛊也就罢了，中蛊者大不了劳燕分飞、恩断情绝。可谋害方蓉儿的凶手不知是恨极了她还是心肠本就恶毒，不但给他们种了噬情蛊，还在蛊种添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来折磨中蛊之人。其用心险恶，由此可见一斑。 莫玖玖的话让方蓉儿脸色微变，“噬情蛊？这是什么东西？”要说蛊术的话，她从来道听途说也知晓一些，可从未听过这个‘噬情蛊’。而且这名气听起来就有点不祥，想必是一种邪恶的蛊术。 “噬情蛊是巫蛊的一种，分子蛊和母蛊，而中蛊者通常为一男一女两人。巫师会将子蛊种在女子身上，母蛊种在男子身上。”明白方蓉儿不知情，莫玖玖主动解释道。 这噬情蛊同样源自边疆巫族，只不过在后来却传到了外面，所以这幕后凶手究竟是谁，现在也不好定论。 方蓉儿听得有些迷糊，只好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要是中蛊会怎样？” 闻言，莫玖玖抿了抿唇，而后徐徐说道：“噬情蛊的蛊虫由无数怨魂凝炼而成，子蛊和母蛊相互排斥，所以凡中此蛊的男女，皆会恩断情绝……” 不等莫玖玖说完，方蓉儿便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话，眼中满是困惑：“可我和这个男人素不相识，凶手给我们下噬情蛊做什么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而且若是真像秋姑娘所说，他们中了噬情蛊，且子蛊和母蛊又相互排斥，那当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同一张床上？这前后听起来很是矛盾。 “我话还没说完，方小姐继续听下去便知。”莫玖玖说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旋即接着上面的话说道，“若你们单单只中了噬情蛊，自然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可是你们二人被种的噬情蛊里面，还被下了一息婆娑香……” “婆娑香？”方蓉儿垂下眼眸，皱了皱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抬眸看向莫玖玖，“这香是不是和我尸身上的异香有关？”她死后，身体便莫名出现一股香味，那香味闻起来极为不舒服。 “不错，你身上的异香就是婆娑香所致。”莫玖玖微微颔首，随后目光转向方蓉儿，“婆娑香若单独使用，仅仅只是短时间内迷惑人的心智而已。可若是加进噬情蛊中则会威力大增……” “具体会怎样？”方蓉儿疑惑地问道。 “婆娑香加入噬情蛊中不仅能迷惑中蛊之人的心智，还会激化子蛊和母蛊之间的矛盾。若我推测无误的话，当日正是施蛊者通过蛊引催生了你和那位公子体内的婆娑香，继而控制了你们的心智，所以你们才会出现在一张床上。”莫玖玖徐徐说道。 “那这么说，我真的和那个人发生了关系？”方蓉儿望着莫玖玖喃喃问道，同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满是震惊和屈辱。生前时，发现和那人在同一张床上，她觉得屈辱异常。可她心中却还是会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说也许当时什么也没发生。可现在听秋姑娘所说，她岂不是…… 莫玖玖摇了摇头，“你们体内的子蛊和母蛊势同水火，根本不可能发生关系的。” 闻言，方蓉儿呆滞了片刻，而后眼眶迅速泛红，嗫嚅道：“那就好，那就好……”至少她还是干干净净地走的。 第274章 巧合 定了定心神，方蓉儿又问道：“那之后呢？之后为什么那个陌生男人突然就发了疯一样要掐死我呢？” “之后，那施蛊者又借婆娑香催动你们二人体内的噬情蛊虫，因着排斥增强，身中母蛊的那名公子才会对体内寄生着子蛊的方小姐动手。至于之后，那人定然又是利用婆娑香控制了你们，继而将你们二人关进金属箱沉入湖底。那箱子上有特殊法印，可以控制中蛊之人的阴魂在三年内无法离开。如今三年已过，所以方小姐的阴魂才会得以解脱。” 一口气解释完后，莫玖玖缓缓吐出一口气，望了一眼神色有些怔愣的方蓉儿道：“噬情蛊因为其特殊性，通常只能放置在一种用秘法炼制而成的阴阳铃中。施蛊者锁定一男一女目标后，会先利用二人的生辰八字炼制追踪符。而后将阴阳铃制成饰品之类的东西，想法设法送到女性目标手中，继而令其中蛊。一旦子蛊被种下，母蛊便会在符箓的影响下，自发离开阴阳铃，主动侵入男性目标身上。” 说到这，莫玖玖对方蓉儿说道：“所以，方小姐不若回想下，生前是否收过类似的物品。” “铃铛？”方蓉儿皱了皱眉细细思索，半晌后，她猛地抬起头望向莫玖玖，眼睛睁得老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难道是她？可怎么会是她呢……” 与此同时，一团黑气突然出现在屋内，并渐渐聚拢成一道黑色身影…… “那个人是谁？”说话的男子双目猩红，?周身黑气缭绕，?怨气冲天。 听到这声音，方蓉儿倏地转过身，?等看清说话之人后，?心中一窒，?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嘴中喃喃说着：“是你……” 当年这个人掐住她的脖子时，那种几近窒息的痛苦她记忆犹新，?还有当时他脸上狰狞凶狠的表情也同样历历在目。如今乍然见到，她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眯了眯眼睛，?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终于还是现身了么？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给你下蛊的人是谁？”邢苍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方蓉儿，低哑暗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之意。 “这位公子，还请稍安勿躁。”莫玖玖走到方蓉儿身前，?为她挡去无形的压迫力，“大家目的都是找出当年的幕后真凶，?我们若是知道什么，?到时自然会如实告知。” 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相互认识一下。我身后这位是方小姐。至于我，你称呼一声‘秋姑娘’即可。” 语罢，莫玖玖将目光投向了被怨气笼罩的男人身上：“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邢苍。”男人冷漠的声音响起。 “邢苍？”方蓉儿听后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想了半天仍是想不起来。正当她准备放弃时，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邢苍的手背上。 看着他手背上的那个“笙”字刺青，方蓉儿灵光一闪，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不禁脱口而出道：“笙歌……你，你是笙歌的心爱之人？” 笙歌是她最好的朋友，无论才情还是相貌在当时的世家千金中都是名列前茅的。通身充满灵气，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她原本坚信这个女孩日后会在大放异彩，可结果却往往令人惋惜。在名声大作的时候，笙歌不知为何被订好亲的人抛弃，最后为情所困，从悬崖之上纵身一跃而下，结束了她短暂而绚丽的一生。 而笙歌生前定亲的男子，正是叫做邢苍，听说是一名宫廷画师。因着对笙歌的赏识，她对邢苍这个名字也印象深刻，毕竟笙歌是因为和他感情破裂受不住打击才自杀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被种下噬情蛊的人竟然是她和笙歌最爱的男子，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想到这里，方蓉儿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邢苍的身子一僵，随即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黯然之色，再抬起头时，已然换作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因为一直留心关注着邢苍，所以他面部表情的变化虽然细微，莫玖玖却仍是捕捉到了，甚至是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黯然，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邢苍一眼，莫玖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想起刚才方蓉儿所说的话，眼里闪过一抹深意。据她了解，方蓉儿生前是一名书香世家的小姐。而话中那名叫“笙歌”的女子想必是一位世家千金。 一个是世家千金，一个朋友最爱的男人，而联系他们的则是那名“笙歌”。施蛊之人将这两人锁定为噬情蛊的目标，这其中会不会又另有隐情呢？ 思及此，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不是么？ “好了，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邢苍猩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方蓉儿，“告诉我，下蛊的人究竟是谁？”他不会放过那个凶手，若不是那个人，当年笙歌也不会死。 想到这里，邢苍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捏紧，身上的黑气肆意翻涌，愈发躁动起来，隐隐间竟有一丝成魔之意。 见状，莫玖玖疾步走到邢苍跟前，双手迅速凝结法印，将一道灵力打到他身上，以平稳他身上的狂暴之气，同时扬声喝道：“邢公子，冷静点！如今你身上的煞气太重，若不加以控制，恐怕会因念成魔。一旦成魔，你便再没有机会亲手手刃仇人了。”厉鬼尚可超度，但魔物却向来为天道所不容。如果邢苍成魔，除了将其毁灭，她别无选择。 第275章 凶手 邢苍原本对莫玖玖的话嗤之以鼻，可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心中一怔。而后连忙按捺住心中强烈的恨意，并借着莫玖玖的灵力强行压下身上翻涌的黑气。他还没有报仇，所以现在还不能有事。 定了定心神后，他目光紧紧地盯着莫玖玖，泛着红光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审视和警惕，良久，才从嘴中缓缓吐出一句：“我相信你一次。” 闻言，莫玖玖笑容清浅，对他说道：“我从不说谎。” 邢苍点点头，随即看向方蓉儿，“你现在可以说说那个下蛊之人是谁了。” 听到他的话，方蓉儿垂下眼睛，沉默了半晌，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措辞后，才将心中猜测缓缓道来：“出事的前一个月，刚巧是我生辰。书羽知道我喜欢热闹，所以就在明月楼帮我办了一场生辰宴。那天有很多千金小姐到场为我庆生，其中不乏一些是我认识的。” “当天我收到了许多生辰礼物，我记得其中就有一串嵌着玉石的铃铛脚链。因为那条脚链造型很别致，我特意戴了两天，后来因为触感太凉被我收了起来。”方蓉儿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暗哑，“而那条脚链是巫桐送给我的……”她从未想过，巫桐会加害于她，自然也想不到那条脚链最后竟然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巫桐……”莫玖玖在嘴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渐冷。又是姓巫，就是巧合还是巫族所为？可她从不相信巧合。 记忆中，边疆巫族尚勇，高位者皆由能力强者居之。与此同时，巫族中重男轻女和嫡庶尊卑的观念也同样根深蒂固。若非精通术法之人或是嫡脉之女，巫族女子终身不得离开族地。 以方蓉儿的年龄来看，为她庆生的世家千金至多和她年纪相仿。可二十多岁的巫族女子，除非天赋惊人，否则在蛊术上根本无法做到如此环环相扣。但若是巫桐天赋惊人，如此年轻的巫师，巫族长老又岂会让她混迹在光怪陆离的官场来浪费时间和精力？ 或者巫桐是蛊术不精的嫡脉之女？可要是这样，她又如何有能力施展噬情蛊呢？ 这时，莫玖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她怎么把巫岳给忘了！三年前，巫岳和巫桐都身处仙弄，巫桐术法不精，不代表巫岳亦然。他自称巫岳，便表示在族中蛊术排名第六，区区噬情蛊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巫桐请巫岳帮忙，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巫岳会帮巫桐，想必是因为她嫡脉之女的身份。当年她师父的师父将边疆巫族嫡脉歼灭殆尽，唯有巫岳母亲一人存活下来，以年纪推算，巫桐很有可能是巫岳的侄女或外甥女。如此亲近的关系，巫岳自然不会拒绝她的求助。 既然巫桐的身份有大致的方向，那她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想到这里，莫玖玖将目光转向邢苍和方蓉儿，看他们会如何说。 “巫桐是谁？”邢苍看着方蓉儿问道。他生前除了笙歌便只醉心于画画，其他的事情很少搭理，所以自然不知道巫桐的身份。 “巫桐是我的一个好姐妹。五年前，家里找来了两个年龄跟我相仿的世家千金，说是让我们一起读书。这两名女子一个是笙歌，另一个就是巫桐。初见时巫桐能力不显，而笙歌却极具灵气，所以我更喜欢笙歌，并且时常跟她混在一起。我也的确没有看错人，笙歌的才情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可谁想到后来笙歌却……”说到这里，方蓉儿望了邢苍一眼，脸色有些凝重。 叹了口气后，她又接着道，“笙歌不在了后，母亲怕我一个人太过于寂寞，出面让我跟巫桐一起读书。我当时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迫于家族的压力还是应了下来。而巫桐很快也开始大红大紫，第三年起她就回到了自己家了。” 记得当初母亲找来巫桐，指望着做她的陪读，谁知道人家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三年前在生辰宴会上看到巫桐时，那通身的气势，她都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了。 只是她还是想不通，她和巫桐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为何要致她于死地。 想到这里，方蓉儿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如果说巫桐恨我的话，那就只能是五年前我更亲近笙歌而没有忽视她这件事。除了这件事，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何要这般害我。” 可这件事在她看来实属稀疏平常，若巫桐真的是为了这件事而报复她，那也未免太心胸狭隘了些。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实在想不出她和巫桐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罅隙。记得当年她对巫桐并未有过任何言辞上的轻视，而且在笙歌去世后，最终还是真心把她当姐妹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门家对巫桐也算得上是有提携之恩，不说涌泉相报，但也不至于要害她的命吧！巫桐究竟为何要如此对她呢？方蓉儿心中愈发迷惑。 “……巫桐！”邢苍双目中一片猩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中露出彻骨的恨意，“是她害死了笙歌……”笙歌之前的遭遇和方蓉儿如出一辙，既然噬情蛊是巫桐所下，那么害死笙歌的凶手非她莫属。 至于杀人动机，若无意外，定是巫桐妒忌笙歌人缘比她好，妒忌笙名气比她顺畅，所以不惜痛下杀手。事实摆在那儿，笙歌死后，巫桐便自发归于方家，随即声名大噪。她嫌笙歌挡了她的路，所以种蛊将笙歌害死。 “什么？”方蓉儿闻言诧异，而后喃喃自语道，“可笙歌明明是跳悬崖自杀的，因为你执意和她退婚，她受不了打击才想不开的……” 第276章 异香 听到这话，莫玖玖挑了挑眉，旋即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邢苍，出声问道：“方小姐说笙歌是为情所困，继而跳悬崖自杀，那邢公子又为何一口咬定是巫桐害死了笙歌呢？” 邢苍闻言，沉默良久，半晌之后，才兀自开口：“因为笙歌跳悬崖前也曾遭遇过相同的事情，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她当初也被人种了噬情蛊……” 此话一出，方蓉儿在心中思索片刻，旋即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邢苍：“那么说你当初抛弃笙歌，是因为看见她和陌生男子在……”后面的话，方蓉儿没有细说。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当年定是邢苍误会了笙歌出轨，继而要和她退婚。而笙歌被心上人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画面，百口莫辩之下，一时想不开纵身跃下了悬崖。 当初她若是没有被人掐晕进而关进金属箱困死，那么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笙歌呢？或许是会的吧…… 思及此，方蓉儿心中一阵惆怅，当日书羽的母亲是因为那件事深受刺激，继而命丧黄泉。她和书羽之间是如何也回不去了，毕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曾经鲜活的人命。 “当初是我误会她的，可我再没机会和她说抱歉了……”邢苍说着低下头，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纵使心早已不会跳动，但他却依旧能感受到蚀骨的痛楚。 “方便说下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听完两人对话后，莫玖玖适时问道。 听到莫玖玖这句话，邢苍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缓缓道出事发当日的情形。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宫内作画，突然有一只箭出现在我面前，上面夹着一个纸条，纸条上面说笙歌背叛了我们的感情，让我回家去看看。我当时直觉是有人恶作剧，但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便离开皇宫，驱车赶往笙家。”说到这里，邢苍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觉得咽喉干涩得厉害，“可等我回到笙家时，推开房门一看，发现笙歌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赤身裸体地睡在了一起。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最后什么也没说就摔门离开了。” “那后来笙小姐对此是怎么说的？”莫玖玖轻声问。这倒是和方蓉儿的经历如出一辙，看来那位巫桐小姐很是喜欢折磨女人啊！不仅虐身还虐心。 “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邢苍垂着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那天离开笙家之后，我冲动之下就退了婚，接着就回了老家，对她避而不见。期间笙歌在我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而我通通没有理会。我没想到她会想不开自杀，如果……” “如果我那天我出来见她一面，她是不是就不会选择自杀了……”可惜这世上已没有如果，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亦如此。邢苍痛苦地闭了闭眼，惨白的脸上一片死寂。 谁会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那可笑的自卑而已。 他和笙歌曾师出同门。在所有人眼中，他是才华横溢的新锐宫廷画师，而笙歌则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才女。他们年轻、充满朝气，认为未来有无限可能。那时候，他们是让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可经历一系列现实的冷眼和算计后，他才渐渐明白，在这个处处讲背景和人脉的世界里，宫廷画师的这条路并不好走。他作为一个初涉艺坛的画者，前路不仅道阻且长，而且荆棘满布。 而与他的低迷颓丧不同，笙歌却是千金小姐，而他却仍是默默无闻的穷宫廷画师。 从那以后，周围的闲言碎语愈来愈多，他的心也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患得患失。因而他才会在看见那一幕后选择逃避，选择一走了之。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懦夫而已…… 想到这里，邢苍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屋内静谧无声，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这时，一阵凛冽的寒风透过木屋的缝隙吹进了屋子里，让沉湎在哀恸和悔恨中的邢苍瞬间清醒，他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笙歌死后的第三天，我才知道了她去世的消息，等我从老家赶回仙弄时，才得知她已经被火化了。笙歌母亲死得早，父亲娶了新夫人，对她基本是不闻不问。所以她的骨灰最终还是被我收敛了。而自从我将笙歌的骨灰带回家后，家中就总是会飘散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甜腻香气。那股香气闻久了会无端让人很不舒服，后来我发现这股香气是从笙歌的骨灰中散发出来的……” “是婆娑香？”方蓉儿出言打断邢苍的话。 邢苍闻言点了点头：“我也是刚刚听秋姑娘说了才知道这是婆娑香的。我当时却是并不知晓的，那时候我只是直觉这香味有异，所以我去找了檀山的木天师，想请他帮我看看。木天师让我留下了骨灰坛，并约好三日后开坛做法。可还未到时间，我就被种了噬情蛊，继而丢了命……”而笙歌的骨灰至今还在檀山。 想到这里，邢苍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秋姑娘，我，我也有一事相求……” 莫玖玖唇边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看着他温和地说道：“邢公子但说无妨。” 邢苍抿了抿唇：“当年我将笙歌的骨灰坛留在了檀山，等我大仇得报，麻烦秋姑娘将我的尸身火化，然后再和她葬在一起。” 闻言，莫玖玖轻轻颔首：“这个当然没问题，邢公子尽管放心。”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将目光移向方蓉儿身上，接着说道，“方小姐，你和邢公子之前身种噬情蛊，又沾染了婆娑香，是以尸身不腐。可若不将其火化，假以时日，恐会引来阴秽之物寄身。所以，我有意先将你们的尸身就地用灵符焚化，二位可有意见？” 第277章 冲突 因着噬情蛊和婆娑香的特殊性所致，方蓉儿和邢苍如今的尸身是那些邪物附身的最佳所在，若不赶紧处理，恐怕明天她就能看见尸变了。 听到莫玖玖的话，方蓉儿摇了摇头：“一切都听秋姑娘的安排，只需事后将我骨灰安葬就行了。” 一旁的邢苍也同声附和。 见状，莫玖玖转身将方蓉儿和邢苍的尸身隔着一段距离并排而放，旋即从小木箱中取出一叠符纸，再将这些符纸贴在尸体的四肢和额首之上，接着立于两具尸身前，结印念咒。片刻后，符纸无火自燃，尸身接触到符火后顿时化作一堆飞灰。看见这一幕，莫玖玖连忙取出两个巴掌大的小瓮，将两人的骨灰分别置于其中，随即盖紧盖子。 将小瓮收好后，莫玖玖拍了拍手掌，转身朝着方蓉儿和邢苍说道：“虽然幕后真凶已经有了眉目，可现在天色已晚，行动有所不便，我看我们还是明日再去会会那位巫桐小姐吧！” 语罢，又从怀中取出两枚玉符，“你们暂时先寄居在这两枚玉符中，等明日时机一到，我自会施法召你们出来。” “好的，秋姑娘。”方蓉儿和邢苍两人沉默片刻后，异口同声道，而后便化作一黑一白两道光束没入莫玖玖掌中的玉符中。 看着掌心中的玉符，莫玖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今晚恐怕是巫桐最后一夜的安稳觉了。 待一切处理妥当后，莫玖玖看了下天色，发现已经很晚了。朝二楼方向望了一眼，想到还在做着晚饭的林佳琪，她最终还是移步去了木屋后面的小厨房。 到了那里时，尚未走近，莫玖玖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食物香气，引得她食指大动。 厨房内，林佳琪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盘菜装好盘，准备端上餐桌，刚转身就见到莫玖玖从门外走了进来。 “秋姑娘，您那边都忙完了？”林佳琪笑着说道。 莫玖玖轻轻颔首：“嗯，基本差不多了，后续的要明天再去处理。”只是巫桐身为千金小姐，要想见上一面，恐怕还得计划一番。 想到这里，莫玖玖的眉头微微拧起，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王妍和浅茉。既然是以才气出名，借她们二人之手，想必要容易得多。 有了解决办法，莫玖玖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适才纠结在一起的眉心也缓缓舒展开来。 因着炭火的缘故，屋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散着诱人的食物香味。 莫玖玖循着香味来到木餐桌前，看着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林佳琪真厉害，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看得我都饿了。”语罢，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的食香。 “呵呵……”林佳琪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上端着的那盘菜放到餐桌上，很是开心的样子，“秋姑娘喜欢就好。” “有水吗？我有点渴了。”莫玖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看着林佳琪说道。 “有的，秋姑娘稍等。”林佳琪说着转身离开餐桌，去厨房那边倒了一杯水回来递给莫玖玖，语气中颇有一番苦口婆心的味道：“现在天气干燥，秋姑娘平时还是要多喝点水。”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话锋一转：“对了，明日秋姑娘不是约好和王爷一起去老宅吗？若是这样的话，那和您明天要处理的事情在时间上会不会有所冲突？” 听到林佳琪这句话，莫玖玖喝水的动作一顿，抬手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暗道一声糟糕。她刚刚怎么就把明日和霄楚翊约定的事情给忘了呢？看来真是忙糊涂了！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她这副模样，林佳琪心中顿时了然，想必是秋姑娘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吧！虽然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 思及此，林佳琪不由得露出一抹戏谑的轻笑，揶揄道：“秋姑娘莫不是将这事儿给忘了？” 闻言，莫玖玖嘴角轻轻抽搐了下，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把这件事给忘了……”不但忘了，还忘得彻彻底底，若不是林佳琪提醒，她到现在都不会注意到。 想到这里，莫玖玖抬手轻扶额头，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的确是年纪大了，这健忘的毛病如今是越来越严重了。楚翊先前为了配合她，特意将见面的时间挪到了明日，现下不好再做更改，否则就太失礼了。 不过，若明日只是去老宅吃顿晚饭的话，那时间上倒还有些富余。等会她还是去问下霄楚翊好了，看明天的行程是如何安排的。 想到这里，莫玖玖略略缓了缓心神，扫了一眼满桌丰盛的菜肴，决定先去二楼叫霄楚翊下来吃饭、顺便提下明日之事。 正巧这时，林佳琪出声询问了：“秋姑娘，差不多可以开饭了，要我去叫下王爷吗？” 莫玖玖闻言摇了摇头：“不用，我正好有些事要和他说，还是我亲自去吧！”说着朝门外看了一眼，“而且你把药喝了再摆饭也不迟。” 等林佳琪将药喝完，莫玖玖开口道：“等会就开始摆饭吧！我去叫人。”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 离开小厨房后，莫玖玖再次回到主屋，然后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迎面是一个温馨舒适的小会客厅。会客厅右侧是一间主卧，左侧则是两间稍小些的次卧。 放眼望去，这三扇房门，全都紧闭着。不过莫玖玖却注意到主卧的门缝中有烛光透出。 见此情形，莫玖玖嘴角轻轻扬起，移步朝着主卧方向走去。 卧房的门缓缓打开，莫玖玖一眼便看见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的霄楚翊。他一只手托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双目微阖，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椅子里。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暖意。 第278章 同床 记忆中，霄楚翊似乎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不知为何，莫玖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想吓吓他的想法，遂放轻脚步朝他走去。 不一会儿，莫玖玖便来到了霄楚翊的身后。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霄楚翊忍不住挑眉，继而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容。傻玖儿！听着她前后这番举动，莫非是想吓唬自己？可她难道不知道他向来浅眠么？ 其实，他早在她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可他却不想睁开眼睛，因为他想看看玖儿对自己的真实反应。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见着玖儿难得淘气的一面，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浑然不觉自己小伎俩已经败露的莫玖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罪恶之手，可还未等她碰到霄楚翊，手腕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扯住，继而沿着椅子轻轻一带。下一秒，她便跌坐在了霄楚翊的腿上。 而他膝上的那本书，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即“啪嗒”一声自由落地，摊开的那页页头上清晰地印着一行小字——如何笼络夫人的心：第八招。与之不符的是，这本书的封面上印着明晃晃的几个大字——史记。 “玖儿这是想谋害亲夫？”霄楚翊伸出双臂圈住莫玖玖柔软的腰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任由自己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处，一脸戏谑地问道。 闻言，莫玖玖嘴角一抽，满头黑线，心中顿时一阵汗颜。千年间难得起了一次逗弄之心，居然就这么被人明晃晃地抓包了！让她这张老脸今后往哪放？！ 看着莫玖玖被抓包后那万念俱灰的小模样，霄楚翊顿时有些忍俊不禁，遂揶揄道：“不高兴了？要不重新再来一次？这次我保证全力配合玖儿的……嗯……演戏。” 羞愤不已的莫玖玖：“……” 见此情形，霄楚翊终究还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莫玖玖：“……”此刻她需要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 半晌后，莫玖玖心绪渐渐平缓，低头看着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伸手拍了拍霄楚翊的手背，煞有其事地说道：“先放开吧，我有事要和你说。” 可霄楚翊环着她的手臂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收得更紧。他将脸埋进莫玖玖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从她颈侧传来：“不放，就这样说也一样。”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抱着她，一辈子，不！是永生永世。 见他这副态势，莫玖玖额角抽搐，最后只得无奈地撇撇嘴，随即便说起了正事：“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老宅？” 若是全天的话，她就只能晚些时候召方蓉儿和邢苍的阴魄出来说明下缘由了。方蓉儿倒还好，可邢苍怨念甚深，恐怕他宁可自己单独行动也不会愿意再等上一天的。而依着邢苍那彻骨的恨意，到时极大可能会波及无辜。想到这里，莫玖玖眼底快速划过一丝阴霾。 霄楚翊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偏过头看了一眼莫玖玖，见她神色有些凝重，略一思索后，他心中便也有些了然。“是因为今晚之事吗？玖儿明天不得空？” 莫玖玖听着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霄楚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笑道：“玖儿的心意，我自然知晓。”看也看出来，定是今晚之事尚未解决，还有后续事宜需要她明日亲自处理。所以她才会问自己明日去老宅的时间。 不过想到明日之事，霄楚翊一时也有些难办。自征得莫玖玖同意后，他便知会了谢家上下。如今大家恐怕全都回到老宅了，若是这时放了鸽子怕是有些不妥。 思及此，霄楚翊抿着唇问了句：“玖儿明日一整天都不得空吗？只吃一顿晚饭呢？” 因为考虑到玖儿工作的特殊性，知道她时常会被一些上门的阴魂绊住脚，所以他当时并没有和爷爷说去老宅的具体时间，只说会提前通知。因此，若是玖儿明日傍晚得空的话，于此事而言，也是没太大影响的。 “晚饭？”莫玖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转过身搂着霄楚翊的脖子笑道，“当然可以！我明天早点过去处理的话，估计下午就能空下来了，只吃一顿晚饭的话肯定没问题。” 说完，莫玖玖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耳垂，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霄楚翊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将她搂进怀里，如若至宝。“那明天我们就傍晚时候再去老宅，这下可不能再失约了，嗯？” 闻言，莫玖玖嘴角轻扬，旋即从霄楚翊怀里起身，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睛，郑重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了。” 被她如此深情地注视着，霄楚翊难以抑制心中的情动，先是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啄了几下，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炙热而又紧密的深吻。 而莫玖玖在刚开始的呆怔过后，渐渐释然，随即闭上双眼接受着霄楚翊狂热而炽烈的吻。 两人唇齿相依间，一股甜腻气息渐渐在空气中弥漫。 半晌后，霄楚翊才微微喘着粗气将莫玖玖放开，继而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墨玉般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声音有些暗哑低沉：“我相信玖儿……” 莫玖玖缓缓张开眼睛，长时间的深吻让她脑中一阵眩晕，望向霄楚翊的目光有些迷离。 看着她红润的唇瓣，霄楚翊喉结微动，终是忍不住又凑上前轻轻吮了几下。 片刻后，缓过神来的莫玖玖自霄楚翊怀中微微起身，抬手看了下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去吃饭吧！”从她离开厨房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林佳琪估计都等急了。 听到这句话，霄楚翊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随后同莫玖玖一起下了楼。 两人来到小厨房时，林佳琪正将热好的菜重新端上餐桌。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不禁有些赧然，旋即朝着林佳琪歉意地笑笑：“林佳琪，让你久等了，实在抱歉。” 第279章 吃醋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林佳琪嗔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后笑着说道，“菜热好了，大家快过去吃饭吧！” 闻言，莫玖玖和霄楚翊对视一眼，移步朝着餐桌方向走去。 席间，莫玖玖将方蓉儿和邢苍的事全都告诉了在场的几人，获得一阵唏嘘。 结束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莫玖玖原意是要回“缘”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挡住了几人回程的路。 林佳琪站在门口看着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皱了皱眉，脸上有些忧心忡忡：“秋姑娘，外面雪势太大，路面估计都结冰了，夜里驾车实在有些不安全。” 这场大雪至多也就是在他们吃饭那会儿下的，可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地上就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了。如今又正值天黑，若是贸然顶着风雪驾车前行，恐怕会发生危险。 想到这里，林佳琪望了一眼身后的木屋，建议道：“我看今晚不如就住在这里吧，等明天雪势小点再走。秋姑娘，您说呢？”这间客栈一应东西应有尽有，食材的话到明天中午都还富余，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听着林佳琪的话，莫玖玖和霄楚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如今天气这样恶劣，看来今晚他们只能待在这湖边的木屋里了。 “那今晚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具体情况等明天再说。”莫玖玖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朝着众人说道，“好了，大家都进屋吧，外面实在太冷了。” 确实，这一场暴风雪，人站在外面，时间长了都有些受不了。 少顷，一众人相继走进屋子，最后进来的林佳琪顺手关上了大门。 一进正厅，扑面而来的暖气让莫玖玖舒服不已。她环视了下在场的几人，开始说起房间的分配问题：“我之前看了下，二楼里一共有两间卧房，那就我和林佳琪住……” 可霄楚翊不待莫玖玖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头：“楼上一间主卧，另外稍小点的次卧。我和玖儿住主卧，余下林佳琪次卧。” 闻言，莫玖玖满头黑线地望着霄楚翊，他这是要闹咋样？她原意是想说，她和林佳琪住主卧，他住剩下那间次卧的。 而霄楚翊则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乖，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本该睡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他也看出来了，如今的玖儿在对待感情一事上很是被动。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主动一些吧！ 虽然霄楚翊这句话并没错，可对于突然和他同床共枕这件事上，莫玖玖还是直觉有些不习惯，于是开口反驳道：“还是我和林佳琪住一间吧，我们……” 可她话还未说完，便再次被人打断，只是这次是林佳琪。 “秋姑娘！”林佳琪乍然开口，而后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习惯一个人睡……您和王爷理应多多培养感情，所以，所以您还是和王爷一间房吧！” 说完，林佳琪在心底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给说出来了。这一刻，她觉得她确实挺有做红娘的潜质。这不，又给秋姑娘他们撮合上了。 这么多年，不是没人想嫁给王爷，可他的心房却从未对其他人打开过。所以，秋姑娘能和王爷互生情愫，她觉得非常难得。 更何况，就秋姑娘如今对待感情时那温吞的性子，要是没人在后面推一把，小郡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出现呢！ 想到未来会有一个缩小版的‘秋姑娘’，林佳琪自诩冷静的心里就止不住地激荡起来。至于有可能是缩小版的“霄楚翊”，林佳琪表示抱歉，因为她从没想过。 于是最终，在霄楚翊的执意，林佳琪的默许下，莫玖玖和霄楚翊睡在了一个屋子里。 是夜，莫玖玖躺在床上看着霄楚翊在她床边铺着崭新的棉被，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进主卧开始，她便有些下意识地躲避霄楚翊的目光，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所以在最后决定让她睡床上，自己打地铺。 看着他铺被子时沉默的侧脸，莫玖玖不知为何竟从中看出一丝委屈来，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于是将心中犹豫许久的话脱口而出：“那个……地上太冷了，要不你还是睡床上吧。” 话音刚落，莫玖玖便看见一只大手掀开她的被子，紧接着她背后就覆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膛。 莫玖玖目瞪口呆地望着床边铺到一半的地铺，心中一阵无语。她就随口说说而已，他至于这么积极么？ 而被莫玖玖深深唾弃的霄楚翊则惬意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双手箍住她的腰肢，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玖儿，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安歇吧！”他就知道玖儿会心软，所以他才表现的那般沉默寡言。 看了一眼颈侧犹如大猫般的男人，莫玖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任他去了。 正当她准备熄灯入睡时，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从床上起身，从小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纸鹤。 “玖儿，怎么了？”看着她突兀的动作，霄楚翊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事，只是我突然想到我明天要去见巫桐，所以想联系一下王妍，让她帮我约下。毕竟她们都是名人……”莫玖玖一边折着纸，一边无意识地说道，也不管霄楚翊根本不知道王妍一事。 “巫桐，是新晋的那个才女？”没想到霄楚翊却是知道这个名字。 闻言，莫玖玖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霄楚翊，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原来楚翊公子也会关注世家千金们啊……”不然他怎么知道巫桐。 霄楚翊作势嗅了嗅鼻子，鼻子凑近她的跟前：“我怎么突然闻到一股酸味？”他的玖儿这是吃醋了么？ 莫玖玖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语气冷然：“是你自己鼻子出问题了吧！” “呵呵……”霄楚翊忍不住笑了出声，旋即起身将她搂进怀里，轻啄了下她的脸颊，“玖儿误会我了，我知道巫桐，是因为曾见过一面。你知道的，我记忆力一向都很好。而且……” 第280章 易主 顿了顿，他接着道：“除了玖儿，其他女人于我而言都是浮云……” 语罢，霄楚翊将脑袋搁在莫玖玖的肩头，兀自沉默起来。 看着突然就委屈上的男人，莫玖玖真是满头黑线，他今天是被阴魂上身了？怎么画风如此不对！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过了一会儿，莫玖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如是说道。 听到这句话，霄楚翊唇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微笑，随即柔着声音说道：“玖儿不用道歉，只要日后学着更信任我一点就好。”吴显送给他的那本书上说的果然没错，看来他明天要继续看。 莫玖玖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嗯，我会的。”她今天在霄楚翊面前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枉她活了这么多年。 看出莫玖玖脸上的惆怅之意，霄楚翊连忙摸了摸她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我们即将是夫妻，是彼此最亲密的人。所以在我面前，玖儿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不用有任何负担。”他们分隔太久，玖儿会不习惯也是正常的。他今天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明天还是缓缓吧！免得到时过犹不及。 提到明天，霄楚翊突然想起适才莫玖玖说的事情，于是开口说道：“玖儿明天是要见巫桐吗？那不用联系你说的那个王妍了，我明天和吴显说下，让他带巫桐过来就行。” 闻言，莫玖玖倒没有任何异议，不用请王妍帮忙，她也落得轻松。想到这里，她重新躺回被窝，同时熄了灯。 刹那间，烛火熄灭，床上的两人交颈而眠。 翌日，太阳自地平线徐徐升起，远离尘世喧嚣的云湖河畔一片宁静。 一缕阳光洒进屋内，莫玖玖缓缓睁开眼睛，便迎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醒了？”霄楚翊侧身躺在床上，一只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衣襟半敞，露出胸前大片风光，完美的锁骨一览无遗。 一大早就看见如此养眼的画面，莫玖玖微微一怔，随即将视线移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半晌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霄楚翊低低一笑，搭在她腰上的手稍一用力便将她揽入怀中，继而低下头去，目光凝视着怀中人儿，柔声问道：“是现在起床，还是再睡会儿？” 莫玖玖侧脸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沉吟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现在就起床吧！” 虽说她如今还有睡意，但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未免夜长梦多，巫桐的事还是尽快解决为好。 闻言，霄楚翊微微松开圈着她身子的双臂，单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温柔地说道：“那我们一起。” “好。”莫玖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莫玖玖神清气爽地从屏风后出来，对着坐在床边的霄楚翊说道：“我穿好衣服了，你进去吧！” 听了这话，霄楚翊从床上站起身来，步履从容地走到莫玖玖面前，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道：“那玖儿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霄楚翊离开后，莫玖玖一时闲来无事，便移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看，发现外面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还零星地飘着几朵雪花，远处的西山上白雪皑皑，山头一片银装素裹，风景煞是好看。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对着窗户慵懒地伸了下腰，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暴风雪肆虐了一夜，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希望回程的路上不会耽误。 算算时间，再过半个多月就到年关了，她这一整年似乎都没有彻底歇下来的时候。等这次解决完巫桐的事情，她准备暂时缓缓，至于那些找来的阴魂，都年后再说吧！ “玖儿，下楼吧。”这时，一身清爽的霄楚翊走了出来，出声打断了莫玖玖脑中飘飞的思绪。 听到这句话，莫玖玖转过身来，旋即朝着霄楚翊走了过去，而后两人便一同离开房间。 经过二楼的小会客厅时，霄楚翊眯着眼睛扫了一眼摊开在地上的书，眼底划过一抹流光，这书目前还不能让人发现。 想到这里，霄楚翊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见他忽然停下不走了，莫玖玖不由得出声问道，看着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我让吴显提前安排下，免得到时耽误时间。”霄楚翊不动声色地解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说道：“玖儿先下楼吧，我随后就到。” 知道他指的是巫桐一事，莫玖玖对此没有任何异议，朝他点点头后便径直往楼下走去，刚走到一半时，正好碰上迎面走来的林佳琪。 “秋姑娘，早饭我做好了，现在可以下去吃饭了。”林佳琪笑脸盈盈地看着莫玖玖，随即又疑惑地朝她身后望去，“怎么不见王爷？”他们昨夜不是住一间屋吗？按理应该一同出来才对。 “他还有些事，等会再下楼，我们先过去吧！”莫玖玖同林佳琪解释道，之后便和林佳琪一同去了主屋后的小厨房。 在她们过去没过多久，霄楚翊也来了。 “你和吴显都说好了？”莫玖玖放下手中的汤勺，抬头看向霄楚翊，出声询问道。 “嗯。”霄楚翊在餐桌前落座，伸手接过林佳琪递来的热粥和瓢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将目光转向莫玖玖，接着说道，“吴显到时会带着巫桐去唯一酒楼，等会我们直接改道去那里就行。” “唯一酒楼……”莫玖玖嘴中默念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她记得这间酒楼的主人正是已故的韩一，而韩一和叶青都已遁入轮回。若她猜得不错，这栋酒楼如今的主人应该是那位林大夫吧！毕竟他是韩一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也是叶青唯一的亲人。 霄楚翊见她不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玖儿也知道这个地方？” 第281章 设局 “啊？”莫玖玖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不久前去过一次，所以有些印象。” 闻言，霄楚翊心中顿时有几分了然。唯一酒楼非正式会员不得入内，且馆内对会员身份资料排查的相当严格，依着玖儿模糊的背景，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成为里面会员的。而她能去，想必是受人所邀，目的也是为了渡化阴魂之事吧！ 思及此，霄楚翊便没再多说什么，埋头专心喝起粥来。其他人亦同样如此。 一时间，大家都静静地吃着饭，餐桌上只余零星几声碗筷碰触的声音。 饭后，莫玖玖拿起手帕拭了拭嘴，然后将目光转向林佳琪，说道：“林佳琪，等会你帮我将方蓉儿和邢苍的骨灰瓮带回去，暂时先放在‘缘’里。等事情解决，再找处墓地将他们好生安葬了。” 说到这里，莫玖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接着对她说道：“对了，今天恐怕还得麻烦你去檀山一趟。你去那里后，找一位木天师，然后从他手中帮我取一个人的骨灰坛，那个人名字叫‘笙歌’。至于信物……你直接说是受‘邢苍’所托便行。” 当年邢苍和木天师约定三日后为笙歌开坛做法，可惜天不遂人愿，未到三日之期，邢苍便为人所害，因而笙歌的骨灰坛至今还封存在檀山木天师的家中。 而她曾答应过邢苍——待事情告一段落，就将他和笙歌两人的骨灰合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他了，便要信守承诺。 林佳琪仔细听完莫玖玖的话，微微颔首：“我知道了，秋姑娘。”这些都是小事，她回去后很快便能处理好。 “时间不早了，我们尽早出发吧！”这时，莫玖玖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暴雪虽然停了，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下，未免意外，还是趁着天气正好，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此话一出，众人皆举手赞同。 随后，大家简单地收拾了下，便驾车离开了木屋。 半时辰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在路上。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两车一左一右分道扬镳，一辆朝着“缘”疾驰而去，一辆朝着“唯一酒楼”急速行进。 大雪初霁，路上人很少，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一个半时辰，霄楚翊的车架便驶进了繁华的地区。因着天气阴冷的缘故，街道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撑着伞步履匆匆，对沿街鳞次栉比的商铺视而不见。 很快，车子在一处门廊前徐徐停下。 莫玖玖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眼前的小楼是如此令人熟悉，只可惜里面的人早已物是人非，如今韩一和叶青想必已经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了。 抛开心中的思绪，莫玖玖扭头看向霄楚翊，柔声说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先回去吧。” 邢苍怨念深重，轻易是不会放过巫桐的。至多几夜之后，这位以美貌着称的才女恐怕就要香消玉殒了。而先前邢苍曾和她说过，不希望到时有其他人在场。对此，她只能予以尊重并付诸行动。所以，今日霄楚翊便不能和她一起进去了。 “玖儿，真不用我一起去吗？”霄楚翊轻声问道。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放心吧！”巫桐虽是边疆巫族人，却并不精通蛊术，这样的人对她而言构不成丝毫威胁。 想到这里，莫玖玖顿了顿，又接着道：“而且这也是邢苍他们的要求，他们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后面的话她没说，但含义已是不言而喻。 闻言，霄楚翊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令牌递给她，轻声叮嘱了一声“注意安全”后，便将莫玖玖放下了车。 看着霄楚翊的身影消失在街口，莫玖玖转身朝着酒楼大门走去，和门童说明情况后，很快被一名小厮迎着上了三楼的一间私人厢房。 等小厮离开后，莫玖玖取出两枚玉符，手上凝结法印，在上面轻轻一抹，旋即便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房间内。 “方小姐，邢公子，稍后巫桐便会过来，我自会和她交涉，适当时候，你们就可以现身了。”莫玖玖看着两人徐徐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多谢秋姑娘。”邢苍对莫玖玖微微颔首。为了大计，他会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多谢秋姑娘。”方蓉儿紧随其后说道。 与此同时，酒楼门外，一辆香槟色汽车缓缓停在了门前，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裙，外搭一件貂绒大衣，一头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妆容精致，气质雍容华贵。 巫桐站在车旁，抬头看着眼前的酒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巫小姐，随我进去吧！”吴显走到巫桐面前说道。 “吴侍卫，”巫桐轻柔的声音响起，“不知王爷为何忽然咬见我？能否小小地透露下？”说着露出了一抹迷倒众生的魅笑。 “这个巫小姐稍后自会知晓，请吧！”对她状似无意的诱惑，吴显丝毫不为所动。 闻言，巫桐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明面上却是什么也没说。今日吴显突然联系她，说是王爷要见她，需要当面商谈。可王爷为什么忽然咬见她？静安王一向高高在上，不近女色，忽然点名要见她，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我尚未出阁，这样私会一名男子，传出去怕是对我的名声有所影响呢。”巫桐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 多年来的警惕之心让她直觉这整件事有蹊跷，可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关键所在。她如今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一名世家小姐而已，除却别的官家千金外，基本没树立什么敌人。而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也均都收尾干净，不留一丝痕迹，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所以，莫非是她想岔了？ 这时，巫桐想起了临行前小厮和她说的那番话，仔细想想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她如今虽已年过二十，但有术法加持，容貌仍是一等一得好。而男人好色都是天性，或许她那小厮说的对，今日这霄楚翊单独请她来，有事相谈也许只是借口，其醉翁之意可能只在她这个人身上也说不定…… 第282章 自信 毕竟她素来都被称为仙弄第一美人呢！ 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在边疆那个地方，美貌的女子若不精通巫蛊之术，最后大多都会成为男子的禁脔。一辈子没有自由不说，等哪天主人腻了，甚至可能被抽魂炼蛊。这样的事在巫族屡见不鲜，毕竟在巫族人眼里，一个空有美貌的女人和一个精通术法的巫师，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而不幸的是，她正是个空有美貌而能力不足的人。她没有天赋，根本无法修习蛊术，这样的她纵使身为嫡脉之女，在边疆也不会有什么地位。所以当年外婆怜惜她，将她早早送到仙弄。 来到仙弄后，自诩貌美的她顺势混入了表亲戚家中。刚开始时，她没有才艺，一直小心翼翼，几经沉浮，最后在舅舅的帮助下才得以咸鱼翻身，一夕成名。到如今，她在这仙弄也算是小有成就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前段时间，舅舅竟然被灵女给杀了，外婆写信中告诉她时，她简直难以置信。在她眼中，她的舅舅和外婆一样，都是十足厉害的巫师，竟然就这么轻易被人杀了。不过好在后来有人帮助舅舅借尸还魂，也算是有惊无险吧！ 如今舅舅不在仙弄，灵女又在这里，她暂时还不能动用舅舅留下的蛊毒，以免惊扰到灵女。可恨的是那群小贱人们，现在一个个蹦跶得可真够欢的。哼！等舅舅回来，她要她们通通好看！ 其实说来说去，归根结底还是她背后势力不够，所以那些不知死活的人才敢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搁在以往舅舅还在时，那些人哪一个不是被自己整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这次真如小厮说的那样，霄楚翊是为着她的话，她不若就顺势而为，将其笼络一番，毕竟王府未来女主人这个身份看上去也很不错。而且以霄楚翊的人力财力以及他在仙弄的影响力，让他当自己的夫君，相信边疆那群食古不化的老东西们也都是举双手赞同的。 至于书羽，她已经腻烦了。当初她被书羽身上的气质倾倒，对他一见钟情。为了得到他，不惜请舅舅施蛊杀死了他的妻子——方蓉儿。可结果她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甚至为了赢得书羽的真心，她一点蛊毒都没用在他身上。可这人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捂了三年也捂不热。原本她是准备近期给他下情蛊的，但如今舅舅不在，她也不好出手。更何况，有了条件更好的霄楚翊，对于书羽的那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巫桐红艳的双唇再次勾起一抹迷倒众生的微笑。既然如此，那书羽就随他去吧，而霄楚翊，她志在必得！ 尽管巫桐心里腹诽许多，可现实中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是以，在听到她的话后，吴显煞有其事地回答：“巫小姐不必担心，今日只是请你喝杯茶。” 而吴显的这一番话，愈发坚定了巫桐心中的肯定，大费周章地请她来，就为请她喝杯茶？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不过既然霄楚翊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她索性就配合着好了。 思及此，巫桐捂住红唇轻笑了一声，涂满鲜红蔻丹的纤细手指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娇艳：“那就听吴侍卫的吧！” 见状，吴显不由得暗自撇了撇嘴，不知为何，这女人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假！ 按捺住心中的不耐，吴显走在前面，将巫桐带往了酒楼三楼，最后二人在一间私人厢房前停下。 “巫小姐，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吴显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吴显走后，巫桐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原本她是从未想过和霄楚翊有什么的，但既然是他主动招惹，那日后可就怨不得她了。只要她请舅舅给他种下情蛊，那么就不怕他日后会对自己变心。 想到这里，巫桐低头把自己打量了一番，发现并未有什么不对后，方才伸手拧开了厢房的房门。 几乎在门被打开的同一刻，她的脸上便露出一抹明艳动人的笑，同时柔柔地说道：“王爷，你……” 但当她看清房内之人后，声音却戛然而止。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王爷呢？”巫桐微微拧着眉头，目光不善地看向莫玖玖，随口抛出一连串问题。她没想到，进来后没看到霄楚翊，反倒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椅子上。不是霄楚翊邀她过来的吗？为什么他本人不在厢房里，却有一个陌生的女人在里面。 对于巫桐的敌意，莫玖玖不以为意，她姿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伸手指了指隔壁的单人椅子，面容温和，且笑得意味深长：“巫小姐，请坐。” “你怎么知道我姓巫？”巫桐没有依言去椅子上落座，仍旧站在不远处望着莫玖玖，眼中的警惕更甚。但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她如今可是家喻户晓的千金小姐，别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你认识我？……或者你是王爷的亲戚？”巫桐试探性地问道。 “认识？”莫玖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来巫小姐很喜欢自己如今千金小姐的身份……”就为了这个身份，不惜设计害死笙歌，而后又不知为何害死方蓉儿。 “你……是谁？”愈发觉得不对的巫桐眯起眼睛盯着莫玖玖，不愿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莫玖玖故意拉长声音，“……谁会来找你！” 语罢，莫玖玖将目光投向巫桐身后，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为何，巫桐莫名有些发慌，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顺着她的目光缓缓转身，旋即瞪大了双眼…… “蓉、蓉姐……”看着门前阴气森森的女人，巫桐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方蓉儿的阴魂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被禁锢在云湖河底吗？ 第283章 报仇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方蓉儿目光凉凉地瞥了巫桐一眼，一语道破她心中疑惑，“我被困在湖底三年，也该是时候出来透透气了。” 刚开始时，她意志消沉，一心只想着入土为安，不愿再费心力去深究当年那件令她觉得屈辱的祸事。但后来秋姑娘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的心态渐渐有所改变。 当得知三年前害死她的幕后真凶竟是巫桐时，她便决心要将一切弄个明白。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她们之间明明没有深仇大恨，为何巫桐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呢？ 想到这里，方蓉儿紧紧盯着巫桐的眼睛，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巫桐听到她的话，神色蓦然一怔，继而眼中划过一抹懊恼。该死！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当初因需要怨魂炼蛊，舅舅并未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利用符咒将其魂魄禁锢在湖底累积怨气，只待时机一到便去捉来炼化。她记得那符咒的时效只有三年，算算时间，现在正好三年过去，那符咒岂非已经失效了？ 思及此，巫桐心中感到一阵惶恐不安。既然方蓉儿来了，那邢苍想必也在附近。而看方蓉儿的样子，显然已经知道当年真相。若是这样，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可是，舅舅和外祖母如今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助力。这下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巫桐的脸上变幻莫测。 这时，巫桐突然感到背脊一阵阴冷，可这房间门窗紧闭，哪来的风？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微微转过头一看，只见自己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双目猩红，周身黑气缭绕的邢苍！ 见此情形，巫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哆哆嗦嗦地说道：“邢，邢苍……”他果然也在这里。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你想必也知道我们今天为何要找你来！”邢苍目光如炬地盯着巫桐，一双猩红的眼睛迸发出彻骨的恨意，“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的恶毒，当年笙歌也不会死……” 他和笙歌原本会有平静美好的未来，可巫桐却亲手毁了这一切。她不仅害死了笙歌，也让他的人生从此暗无天日。如此血海深仇，他必须要报！ “你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所以，你今天必须死！”邢苍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抹凶光。气息翻涌间，一团黑气从他掌心飞出，并快速飞向巫桐。 那团黑气最终缠在了巫桐的脖子上，并不断向内收缩，最后将她紧紧勒住。 “放……放开……我……”巫桐用极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整个脸都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 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时，一道在她听来宛如天籁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邢公子，请保持冷静！”莫玖玖紧紧盯着邢苍，缓言相劝，“现在还不是时候，别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一切以大局为重。” 很多事都没弄明白，巫桐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而且也不能死在这里。否则，依着媒体的渲染力，后续将有数不尽的烂摊子等着她来收拾。 毕竟这些年来，巫桐在仙弄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如果就这么无端端地死在了这里，一旦被别人发现，无论是请她过来的霄楚翊还是这间唯一酒楼，最后都逃脱不了嫌疑，到时候事情只会愈来愈麻烦。 听到莫玖玖的话，邢苍动作一顿，而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恨意，才缓缓收回缠绕在巫桐脖子上的黑气。 下一秒，她便瘫软在地。 “咳咳——”巫桐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同时也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的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巫桐才缓过劲来。喘了几口粗气后，她不着痕迹地偷看了莫玖玖一眼，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一幕，眼睛微微眯起，心中有了主意。 “今天王爷请我来这里，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如果我出了事，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因为刚才被黑气团紧紧勒住喉咙的缘故，巫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她直视着莫玖玖的目光中却带着一丝有恃无恐。 巫桐确实有些有恃无恐，因为她看出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明显是和霄楚翊有些关系的，否则霄楚翊也不会帮她将自己骗到这里来。 而且听这女人刚才的话里透出的意思，似乎对自己如今的千金小姐身份颇为顾忌。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她怎么也算得上是一位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如果她就这么无端死在了这里。酒楼外那些人到时可不管什么王爷不王爷，抓到了错处，照样会闹。 此外，就之前那一幕来看，眼前这一人二魂中，隐隐以那年轻女人为首，这一点从刚刚邢苍放过自己的举动便可窥得一二。 既然如此，她不若借此暂时震慑住他们。等从这里安全回去后，她就立刻赶回边疆避避风头。等到了边疆，她就无需忌惮这群人了。到那时，她一定会让他们好好体会体会巫族毒蛊的厉害，以泄她今日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巫桐微微垂眸，眼里划过一抹阴狠的杀意。 莫玖玖一直留意着巫桐的神情，自然没有遗漏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凶光。 想了想，她开口说道：“今日请巫小姐来，主要是为了问清一些事情。至于旁的……” 说到这里，莫玖玖顿了顿，掀开身前矮几上的香炉盖子，用银勺轻轻拨了拨香炉中正在燃烧的香块，待一股篆烟裘裘升起后，又抬手将盖子盖上。这才接着之前的话说道：“至于旁的，以后再说也不迟……” 片刻后，香炉中青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见此情形，莫玖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相信这炉中的明心香，很快就会发挥它的功效了。 “你们要问什么？”巫桐目光警惕地看向莫玖玖。 第284章 真心话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想问的无非就是当年之事。若以往有舅舅在身旁，说了也就说了，反正也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可如今她身单力薄，还是先忍一忍，小心斟酌些为好。免得到时多说多错，弄巧成拙。 “巫桐，我一直不明白，你我无怨无仇，为何你当年要那样害我？”沉默半晌后，方蓉儿忍不住率先问道。这个疑虑从得知巫桐是当年幕后真凶时就一直横亘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她实在没想明白巫桐这样做的缘由是何，若单单只是当年没选她这件事，那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而且她如今已经很难将眼前这个气场全开的女人和五年前那个空有美貌却木讷的巫桐联系到一起了。看来时间也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很彻底，只是不知道三年过去，书羽是否也变了许多…… 想起书羽，方蓉儿心中一阵刺痛，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 定了定心神，她将视线转到巫桐身上，看她如何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 听完方蓉儿的话，巫桐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她在心中快速斟酌好措辞，可最后说出口的话却与之大相径庭。 “我们是无仇，可我对你有怨！当年我和笙歌条件相仿，你明明可以将我们两个都留在身边，但最后你却单单只选择了笙歌。被你拒绝后，我被别人笑了整整两年！那两年里，我联系不上舅舅，傍身之物又被人蒙骗了去，你知道那两年我过得有多惨吗？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死！” 巫桐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随即瞳孔骤然紧缩，眼中更是带着一丝惊惧。她想停下，但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止不住：“更何况，你做谁的妻子不好，偏偏要做书羽的妻子。你挡了我的路，我不杀你杀谁……”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已由惊惧转为对方蓉儿的嫉恨，显然已完全被明心香影响，所说之话皆为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方蓉儿闻言眼中满是诧异，直接打断她的话：“书羽？这和书羽有什么关系？”她记得巫桐和书羽并不相熟，那巫桐为何说自己挡了她的路。 “当然有关系！”巫桐狠狠地瞪了方蓉儿一眼，眼中划过一抹傲然，“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不是你非要办什么生辰宴会，把我们都邀到你家，我又怎么会对书羽一见钟情？我身为巫族嫡脉之女，从不屈于人下，自然也不屑去做小。既然如此，那就势必要除掉你这块碍眼的拦路石了……” 可惜这块拦路石就是死了还是照样碍眼，书羽那个臭男人，即便方蓉儿死了三年还照样忘不了她。甚至连她设计的方蓉儿与人有染一事，他都通通不在乎。放着她这么个大美人不看，天天就知道捧着张死人画像在看，真是莫名其妙！ 莫玖玖挑了挑眉，目光掠过茫然无措的方蓉儿，落到不可一世的巫桐身上，问道：“那不知巫小姐最后是否得偿所愿，赢得书公子的真心？” 她相信这个问题，方蓉儿同样在乎。果不其然，在她话音刚落，方蓉儿便猛地抬头望向巫桐，瞳孔微微张大，眼底却带着一丝凝重和脆弱。 听到这话，巫桐脸色一沉，露出了一抹恼怒之色，而后不屑地撇撇嘴，冷哼道：“那臭男人简直食古不化，我追了他三年，他都没反应。我对他早就腻味了，谁还在乎他的真心不真心！”她的耐心有心，耗费在书羽身上三年已是极限，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有类似的人出现了。 “哦……”莫玖玖意味深长地看了巫桐一眼，“看来巫小姐最后是一无所获啊！” 巫桐再度瞪了方蓉儿一眼，冷冷道：“所以说，这一切都要怪你！若不是你，我也用不着浪费三年的时间去追一个石头做的男人！”要不是方蓉儿，她就不会爱上书羽，自然也不会平白浪费三年青春，说起来真是晦气！ “你简直有病！”对于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方蓉儿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巫小姐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听完两人的话，莫玖玖勾了勾唇，自矮几上端起清茶，低头轻抿了一口，随即淡淡地瞥了巫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究其根本，也是你觊觎有妇之夫在先，施蛊害人在后。不论从哪看，可都没人家方小姐什么错。你这么说，莫非当其他人都是睁眼瞎不成？”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巫桐和她的舅舅巫岳同样自以为是到无可救药，也同样心狠手辣到人神共愤！好在巫桐不懂巫蛊，否则她肯定会成为第二个巫岳，到时又不知那些可怜人会落在她的手上。 “你——”巫桐被莫玖玖这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那当初笙歌身上的噬情蛊也是你下的？”这时，邢苍突然插话来。虽然他心中已经断定是巫桐害的笙歌，可还是想听她亲口说明缘由。 巫桐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嗤笑一声，满不在意地说道：“不错，是我拜托舅舅种下的。可谁让她挡了我的名气呢，如果我不除掉她，那我在仙弄中就永无出头之日。” 只要有笙歌在的地方，就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存在。即便她利用蛊术让自己变得更加美艳动人，大家的目光依旧落在笙歌身上。所以，笙歌必须消失，否则她永远都只能当个替补的影子胎。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笙歌死后，她又施计毁了几个女子。最后只有她屹立不倒。 从小外祖母就教会了她一个道理：这世界上，谁挡了自己的道，不惜一切都要将其铲除。对此，她深以为然，也一直沿用至今。即便她不会巫蛊之术，但是她有舅舅的帮忙，而她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帮舅舅寻几个特殊命格的人来抽魂炼蛊，如此简单而已。 第285章 附身 听着巫桐这般满不在乎的口吻，邢苍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在一起，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他紧咬牙关，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掐死她。 “那么，如今一切都明朗了。”莫玖玖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自椅子上起身，最后总结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然他们几人身上的噬情蛊都出自巫小姐之手，那么巫小姐接下来就为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吧！” 语罢，莫玖玖双手凝结法印，口中默念咒语，快速将一道灵符打入巫桐体内。 “你在做什么？！”从明心香中清醒过来的巫桐是既惊又怒，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有记忆，可她已经无能为力。而且她的身体如今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都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玖玖在自己身上施法。 莫玖玖轻笑一声：“放心，只是小小的分魂术而已。” “分魂术？”这术法并非出自边疆，是以巫桐并未听过。可就算她没听过，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遂大声叫嚷道：“我如果出事，我舅舅和外祖母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了……”话未说完，她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秋姑娘，为何要下这分魂术？还有这分魂术是……”方蓉儿看了莫玖玖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啊，等今晚她回去后，我利用怨气直接将她灭杀，不就行了吗？”邢苍同样表示不解。他知道为避人耳目，不能在这里杀了巫桐。而方蓉儿作为善灵，也不具备杀人的能力。唯有他怨气深重，能伤害到人的身体。所以他准备在今晚行动，亲自手刃仇人，为笙歌，为方蓉儿，也为他自己报仇。 莫玖玖闻言摇了摇头：“不行。巫桐出自边疆，其外祖母是一位术法高深的巫师，她的魂魄上势必带有巫师的独特印记，一旦她死亡，阴魂就会顺着印记感应瞬间传送回边疆。等她阴魂到了边疆，巫族自会有人想办法帮其继续存活下去。到那时，我们再如何也鞭长莫及了。” 之前巫岳的阴魂就是趁她不备，躲回了边疆。而刚才巫桐口口声声称她舅舅到时不会放过她，既然如此，想必那巫岳是成功借尸还魂了。至于何人帮他的忙，等年关过后，她去边疆一趟后自然就会明白。 想到这里，莫玖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交由邢苍，接着上面说道：“巫桐身上如今已被我施了分魂术，而这枚玉符上也被我施了秘法。二者配合使用，可在巫桐死后，迅速将她的主魂分离并引入玉符中困住。没了主魂，便是有其他魂魄也不过是个没有意识的傀儡而已。” “那我们该如何做？”方蓉儿和邢苍异口同声道。 “方小姐，待会你附身在巫桐身上，随即应付下她的事情，顺便制造一些她想自杀的假象。等天黑时，便交由邢公子行动。” 顿了顿，莫玖玖又接着道，“一命还一命，等巫桐死后，你们再将这玉符交换给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巫桐生前作恶多端，你们既已报仇，那她的阴魂自当由地府判官裁决。” 闻言，方蓉儿和邢苍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多谢秋姑娘成全。” 随后，方蓉儿便化作一团白光遁入巫桐体内，暂时控制了这具身体。而邢苍则附身在“巫桐”手上的玉石手链中，跟随她一起离开了酒楼。 见他们都走了，莫玖玖轻啜了一口茶水，扭头望向窗外，发现已是夕阳西沉。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过去那么久了。 与此同时，巫桐的家中。 一老一少两道人影正坐在会客厅椅子上低声交谈着。 “岳儿，小桐她要什么时候回来？”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看向身侧之人问道。 而坐在她身侧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身材高挑，容颜俊逸。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透着明显与年龄不符的阴鸷和深沉。 “现在还早，还要再晚些。”年轻男子抬头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对身旁的老妇人说道。 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出声问道：“母亲，您为何执意要来仙弄？”若他记得没错，他母亲已经近百年没出过巫族驻地了。 老妇人闻言沉默片刻，方才说道：“我之前请族内擅于占卜的巫师帮小桐测过卜卦，上面说她近日大凶，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她带回族内。等她避过劫难，再让她出来。” 闻言，年轻男子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两人便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巫桐的归来…… 暮色渐深，华灯初上，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巫桐”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一时无言。 这时，车夫看着她笑了一下：“怎么样？王爷……是不是那意思？” 方蓉儿闻言一愣，抬眸望去，只见巫桐的小厮玄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或者说，她看的应该是巫桐。毕竟玄冰根本就不知道她面前的这具身体早就已经换了一个芯子。自然也不会知道，如今和她说话的根本不是巫桐本人，而是她方蓉儿。 思及此，方蓉儿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疑惑。这人口中的王爷莫非是指霄楚翊？但他不是秋姑娘的身边人吗，和巫桐有什么关系？ 虽然心中疑虑甚深，但换了芯的“巫桐”却不敢有丝毫大意，沉吟片刻后，才模棱两可地说道：“不知道，有些像又有些不像，他是什么意思，我也看不出……” “我看就是那意思！”玄冰抿了抿嘴，随即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假借有事要与你商谈把你约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个王爷，找你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大可以找人传唤你。但他却偏偏跳过这一层，直接将你本人约了出去，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第286章 假装 听完玄冰这番话，方蓉儿抿着唇笑了笑，却不置可否。 玄冰竟然认为霄楚翊对巫桐有想法，简直痴人说梦。若是霄楚翊真心喜欢她也就罢了，可明显他对巫桐并无任何意思。可巫桐身边的这群人竟单凭一次邀约就武断推论是霄楚翊看上了巫桐，真是脸够大的。 说起来，巫桐不过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女，而仙弄静安王府高门大户，又岂是她这种人能进的？她们不过是在异想天开而已。 想到这里，方蓉儿缓缓靠回了椅背，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石手链，良久后，才几不可闻地低低叹息一声。今夜过后，世上再也没有巫桐，而她也是时候和过去彻底说声再见了。 初初听到书羽并未被巫桐所迷惑时，说她心中没有意动那是假的。可回头再想想，这有什么用呢？人鬼殊途，不管怎么说，她和书羽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了。 方蓉儿偏过头望向车窗外，黑夜笼罩下的长街霓虹闪烁，喧嚣不已，可她的心里却是一片寂寥。 “巫桐，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玄冰扭过头，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后座上兀自沉默的女人，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因为她发现自酒楼接巫桐回来后，她就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难不成是王爷那里出了茬子？ 想到这里，她连忙追问道：“是不是王爷那里……” “好了……”方蓉儿打断玄冰的话，模仿着巫桐不悦时的神态，淡淡地睨了她一眼，“我没事，你别多问了。”说完，她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双眼微阖，闭目养神。 玄冰听出了方蓉儿话语中的不虞之意，默然半晌后，只得点点头坐回位置。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巫桐的家人今天来仙弄了，如今正在她家里等着她呢！ 思及此，玄冰连忙转过身来，想将这件事告诉巫桐。可当她看到后座上正闭目小憩的美艳女人时，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巫桐最讨厌在休息的时候被人打扰，她还是等她醒来再说吧！否则凭巫桐的脾气，她即便是她贴身侍女也难以招架。 无奈地撇了撇嘴，玄冰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上。 年关将至，正是千金小姐们出来买东西的好时候，巫桐也同样如此。 可尽管如此，在接到霄楚翊的邀约时，她还是做主替巫桐将很多事情都推到了明天。毕竟比起和静安王府攀上关系，其余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眼下她还是得好好梳理一下巫桐明后天要买的东西，省得到时耽误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子在宽阔的路上疾驰。方蓉儿仍在后座上闭目小憩，而玄冰则被眼下繁琐的事宜搅得头昏脑涨。 是以当他们车子停在巫桐的家门口时，玄冰早已将之前的事抛之脑后，因此也就没有告诉方蓉儿：巫桐的家人如今正在家里。 于是，在方蓉儿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场劫难正在悄悄等着她。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方蓉儿在车内戴好面纱后，便下车，同时转身阻止了欲跟自己一起下车的玄冰。 “啊？”玄冰闻言愣住，待反应过来后，虽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往常她都是将巫桐亲自送到房门口才离开的，而这巫桐自己的要求。至于原因，不过是她觉得这样比较有面子罢了。 对于这件事，她虽不以为然，但碍于巫桐是自己主子，为了工作，也只得听从。可今天巫桐竟不让自己送她回去，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没由来的，玄冰觉得今天的巫桐很是怪异，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算了，还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巫桐一个大活人在这里，还能有假不成？ 想到这里，玄冰摇摇头，有些好笑自己的草木皆兵。随即她重新上马车，扭头对车夫说：“我们走吧！” 没过多久，车子便缓缓走远了。 见他们走远，方蓉儿才转身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邢公子，待会我提前备好遗书，等我将现场布置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可以动手了。”见四下无人，方蓉儿小声对站在身旁的邢苍说道。 因为死后的消极避世，浑浑噩噩间，她身上并无多少怨气，最终成为善灵。是以她根本无法伤害到任何生人，哪怕是附身也不能。所以他们提前约定好，由她控制巫桐制造出她想自杀的假象，然后再由邢苍出手，利用怨气绞杀巫桐。这样即便巫桐死了，也很难有人会发现什么。 邢苍听到她的话，轻轻颔首，却并未言语。他的目光异常平静，眼底深处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之意。 自从被人施蛊害死后，他的魂魄在仇恨中度过了整整三年，每天每夜都想着出去报仇。可如今终于可以亲自手刃仇人时，他反倒没那么激动了。 因为不论如何，笙歌都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邢苍低下头，深邃的瞳仁中毫无波澜，眼底只余一片死寂。 见状，方蓉儿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相同的遭遇，还有相似的结局，无论是她和书羽还是邢苍和笙歌，全都是沦落天涯的伤心人。 沉默半晌，方蓉儿偏过头看了邢苍一眼，轻声问道：“等事情了结后，你有什么打算？” 邢苍喉咙动了动，神色寂寥，半响才听到他暗哑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应该是去投胎转世吧。” 三年过去，笙歌的魂魄恐怕早已魂归地府，甚至有可能已经转世投胎，他无论怎样追赶都已经太迟了。秋姑娘说得没错：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或许这就是对他当初自卑怯弱最大的报应。 “转世投胎……”方蓉儿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嘴里下意识地默念着这几个字。须臾后，她扭头对邢苍说道：“我和你的打算差不多，等解决这里的事情，我就去走一趟奈何桥吧！”希望那里的孟婆汤真的能让人忘却一切前尘往事。 第287章 背后灵 闻言，邢苍感到有些不解，遂将目光转向方蓉儿，问道：“你不去看看你的夫君吗？”听今日巫桐所说，书羽如今仍单身一人，她不去看他一眼再走吗？ 方蓉儿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和他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去看了也无济于事，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而邢苍对她的话却不是很赞同：“那只是你的想法，并不代表他也这样想。” “笙歌从前经常和我提起你，她说你强势、理智，同时充满智慧。可是如今……”邢苍看了方蓉儿一眼，“如今你和笙歌口中的蓉姐简直判若两人。从现在的你身上，我几乎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自卑怯弱，敏感悲观……可这样的性格，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已。” 说到这里，邢苍顿了顿，而后接着道：“如果我是你，我就去见一见他，将当年的真相说清楚。……不论如何，至少你该和他认真地道一次别。”不要像他，连笙歌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已天人永隔。 听到邢苍的话，方蓉儿久久没有言语，半晌后，才从嘴里吐出一句：“……也许你说得对。” 见此情形，邢苍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化为一道黑光直接钻进她手上的珠链里。 忽然，一位气质温婉，笑容恬淡的女人扶着肚子从旁边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藕色宽松衣裙，腹部高高隆起，四肢却依然纤细。 但引起方蓉儿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站在这个孕妇身后的那只灵体。 “笙，笙歌……”方蓉儿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浮空悬在孕妇身后的笙歌。笙歌的魂魄怎么会在这里？她都已经死了三年了，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吗？ 闻言，司颜倏地停住脚步，然后将目光转向方蓉儿，心中疑虑顿生。这个女人可以看到她背后的阴灵？ “笙歌，真的是你？”方蓉儿连忙走上前去，激动得语无伦次，“笙歌，太好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当年她和笙歌亦师亦友，而笙歌也是她唯一一位真心朋友。如今再次见到故人，她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 巫桐？看着眼前几近欣喜若狂的女人，身为背后灵的笙歌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她们貌似没这么熟吧！有必要这么激动？而且先前她跟在司颜身后时，也曾无意间碰见过几次巫桐，可当时巫桐均毫无所觉，并未发现过自己的存在。那如今她怎么突然就能看见自己的灵体呢？ 这时，司颜侧过身看了笙歌一眼，小声问道：“笙歌，是熟人吗？” 笙歌摇了摇头，凑近她耳旁，轻声道：“我和她基本没什么交流，不算是熟人。”而且在她生前的时候，巫桐对她的态度可不算多热络。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笙歌这番话，司颜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肚子，主动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方蓉儿之间的距离，同时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仙弄中有些千金小姐喜欢养小鬼借运，莫非眼前这个美艳的女人看出了她怀的是个阴胎？所以故意接近她们，目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司颜心中的戒备之意更甚，望着方蓉儿的眼底划过一丝狠色。她的宝宝很快就要长成，为了这一天，她连命都豁出去了。所以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孩子！ 看着笙歌的反应，方蓉儿先是不解，而后恍然大悟。她的魂魄如今正附身在巫桐身体里呢！怪不得笙歌会用那样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一定是把自己当做巫桐了。 思及此，方蓉儿连忙解释道：“笙歌，我是你蓉姐，不是巫桐。” “蓉姐？”笙歌闻言诧异不已，接着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梭巡，可怎么看也不像是方蓉儿啊！ “这身子还是巫桐的，但我的魂魄附在了她的身上。所以现在和你说话的是我不是她。”方蓉儿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有个人你一定要见见……” 秋姑娘说邢苍身上怨气太重，于人不利。为防止气息外泄，秋姑娘特意在手链上加了秘法，阴魂在里面是无法感应到外面动静的。与此同时，秋姑娘还给了她一枚秘制三角符，只要将符纸贴上手链，秘法自动解除。 想到这里，方蓉儿从包中取出被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覆在手链上。片刻后，一团黑气便从她手腕上的玉石珠链中飘出，然后渐渐凝聚成人形。 “笙歌……”邢苍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那道倩影上，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涩，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笙歌死了三年有余，他以为她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没想到她的阴魂竟然还在人间，看来上苍待他仍是不薄。 “苍野……”笙歌目光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也变成灵体了？” 他不是回老家了吗？那他的灵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又是什么时候死的？一时间，无数疑问萦绕在笙歌的心头。 成为背后灵后，她曾托司颜回他们当年住的地方看过，可那里早已易主。而且周围的邻居也都说三年前就没再见过邢苍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心中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以为邢苍自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方蓉儿朝玻璃门外看了一眼，发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朝着这边而来，她皱了皱眉，对眼前几人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去屋里再说？” 听到方蓉儿的话，司颜扭头看向笙歌，见她点头便也没有拒绝，问道：“去你家还是我家？” 方蓉儿不假思索道：“去你家吧！”她那个只是巫桐的家，在那里她会觉得不自在。 语罢，他们便调转了方向 “我叫司颜，你们怎么称呼？”此时我四周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司颜看着方蓉儿和邢苍问道。 第288章 危险 方蓉儿笑了笑：“我叫方蓉儿。至于这位——”她指着邢苍，“他叫邢苍，生前是笙歌的未婚夫君。” 听到这番话，司颜瞳孔微微张大，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可真小”。 没一会儿便到了司颜的家里。 会大厅里椅子上，邢苍深深地凝视笙歌半晌，方才用暗哑的声音说道：“笙歌，对不起……” 当年的他，对感情太过敏感怯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够令他的心城兵荒马乱。 那件事后，他固执己见，狼狈逃离，连一次申辩的机会都不曾给她。其实若当时他理智些，陪着她一起面对，那她或许根本不会走上那条绝望的死亡之路。 笙歌身子一僵，旋即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向我道歉，是相信我当年说的话了？” 邢苍目光灼灼地看着笙歌，瞳仁中清晰地映出了她的面容，嘶哑着声音：“对不起，当年是我误会你了。” 闻言，笙歌鼻子一酸，眼圈瞬间泛红，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这句话我等了三年，如今你终于肯相信我了……” 邢苍闭了闭眼，强忍着泪意瞬间移到笙歌身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同时曲起食指温柔地拭去她冰冷的眼泪，柔声道：“别哭，是我不好。” 他不该不相信笙歌，也不该一声不吭就离开笙歌，以至于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可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做错了事，就该承担自己酿成的苦果，谁也不例外。 听完邢苍的话，笙歌并没有多开心。沉默半晌后，她垂下眼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虽然你愿意相信我，可我还是没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自从成为背后灵后，她不用再局限于自杀的那一片地方。她花费很多经历去查过当年那件事，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闻言，方蓉儿适时开口：“笙歌，当年的真相我们已经查清了，这一切都是巫桐所为。” “巫桐？”笙歌抬头看向方蓉儿，眼中尽是疑惑，“可她怎么……” 看出笙歌的不解，方蓉儿不急不缓地将当年真相悉数道出：“巫桐是巫师的后人，她的舅舅精通巫蛊之术。才会当年她嫉恨你的名气比她好，所以用噬情蛊害了你。至于这噬情蛊……” 说完噬情蛊后，方蓉儿接着道：“后来，她在我生辰宴上看上了我夫君，为了得到我夫君，巫桐故技重施，不仅用噬情蛊害了我和邢公子，还将我们装进箱子沉入湖中。我们被困在湖底三年，直到最近才在秋姑娘的帮助下得以重见天日。” “这巫桐简直罪大恶极！”没等笙歌开口，司颜便忍不住说道。 “原来都是她做的……”笙歌靠在邢苍的怀里喃喃道，随即看向方蓉儿，“那你上巫桐的身，是为了？” “我会控制她的身体留下遗书并制造出她想自杀的假象，然后由邢公子载亲自动手。”方蓉儿解释道，而后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晚上了，于是对着邢苍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其他的事情等事情处理完再说也不迟。”就像笙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等他们除掉巫桐后，回来自会知晓。 听到方蓉儿的话，邢苍搂着笙歌的双手用力紧了紧，随即放开手，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她：“等我回来。” 笙歌轻轻点了点头：“我等你。”巫桐死有余辜，她会等着他们手刃仇人后回来。 ---- 离开司颜的家，方蓉儿带着手链往回走。站在巫桐的家前，方蓉儿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而后随手将门关上。 当她转过身时，却发现会大厅中竟多了一老一少两个陌生人。 “哼！哪来的孤魂野鬼，竟然敢觊觎我外孙女的身体……” 看着眼前满头银发一脸阴鸷的老妇人，方蓉儿瞳孔顿时一缩，眼中露出一抹惊骇。巫桐的外祖母怎么会来这里？她不是在边疆吗？秋姑娘曾说过，巫桐的外祖母是一位术法高深的巫师，比起她的舅舅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这样，那她和邢苍今天岂不是危险了？ 想到这里，方蓉儿不由得攥紧了手心，身子也瞬间紧绷起来。这个看似孱弱的老妇人实际上已经浸淫术法数十年，无论是她还是邢苍，想和眼前之人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方蓉儿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垂眼中目光落在手腕间的玉石珠链上，刹那间，心里有了主意。 “外祖母，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我自己啊！”方蓉儿一边若无其事地对老妇人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朝窗前走去。 就算成功逃脱的机会渺茫，她也要试一次。否则落到巫族人手中，除了被抽魂炼蛊，她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下场。况且，就算她逃不走，还有邢苍呢！ 可没走几步，方蓉儿便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发现一条两头尖尖、通体幽蓝的甲虫正用它锋利的牙齿，深深刺入她的手背。 须臾间，她浑身一软，直接瘫软在地。当她试着脱离巫桐的身体时，却发现自己的阴魂已被禁锢在了巫桐的体内，片刻都离开不得。 “事到临头，还想抵赖。我自个儿养大的外孙女，又岂会不知？”语罢，巫月秀自椅子上缓缓起身，几步走到方蓉儿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中一片森冷，如同看一只卑微的蝼蚁。“哼！好好的阳关大道你不走，非要自投罗网。不过一个小小的阴魂，竟也敢欺负到我嫡亲的外孙女身上来，真当我边疆巫族全死光了不成！” 看来是她巫月秀沉寂太久了，如今连这些鼠雀之辈都敢公然挑衅于她，简直不知死活。 “母亲不必动怒，”巫岳跟后起身来到巫月秀身侧，满眼阴鸷地看着方蓉儿，阴森森地说道，“我最近正缺阴魂炼蛊，不如就先拿你试试吧！”虽然她并非特殊命魂，但也聊胜于无。 闻言，方蓉儿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玉石珠链，垂下眼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光。随即扬高了脖子，冷哼一声，故作傲然道：“不真刀真枪比一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第289章 心狠手辣 她如今被禁锢着，肯定是逃不走了。但邢苍还有希望，他的魂魄善于隐匿，只要自己将他从玉符中放出来，凭邢苍的能力，一定可以逃出生天。可她如今无法动弹，为今之计，只能利用激将法刺激眼前之人暂时将她身上得束缚解开。 “哼！本事没有，口气倒不小。不过巫族自古就崇敬勇者，既然你如此有勇气，那我今日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巫岳说着将一空盒置于脚下，然后从袖间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嘴边开始吹奏。 伴随着一阵低沉却诡异的音调响起，原本紧咬着巫桐手背不放的幽蓝色蛊虫当即松口离开，慢慢退回巫岳脚下的乌盒中。 见此情形，巫岳嘴角扬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随即他又将目光转向方蓉：“禁魂蛊我已经帮你解了，现在你最好乖乖从小桐身体里出来，然后和我比划比划。”不知道是不是借尸还魂后变得愈发年轻的缘故，他如今是越来越喜欢和人争强斗胜。 察觉到身上的禁锢已经消失，方蓉儿顾不上回答巫岳的话，连忙从袖子里取出莫玖玖给她的三角黄符，并将其快速贴在手腕间的珠链上。随即一团黑气从手链中缓缓飘出，最后凝聚成一道人影，背对着巫岳站在方蓉儿面前。 “你都准备好了？”不明所以的邢苍看着方蓉儿问道。他之前待在玉符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皆毫不知情。见方蓉儿召他出来，只以为是她已经伪造好巫桐自杀的假象，才召自己出来手刃仇人。 只是如今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对，邢苍正奇怪间，身后传来的一句话彻底推翻了他之前的想法。 “呵呵……”巫岳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同伙。” 言毕，他的目光在邢苍身上来回巡视一番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个阴魂倒是不错，怨气这么重，炼制煞鬼正合适。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 见状，方蓉儿目光急急地看向邢苍，扬声喊到:“邢公子，快离开这里，去找秋……” 她话刚说到这里时，就倏地停住，随即感觉自己的阴魂被一股无形却又强大的吸力牢牢牵扯着。再之后，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既然你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巫月秀冷冷地看着被封印在魂符中的方蓉儿，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随即，她从身上宽袍的大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通身绘满铭文的黑瓮，打开盖子，毫不犹豫地将方蓉儿连魂带符一起投掷了进去。敢在她面前故弄玄虚，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不一会儿，黑瓮中黑气四溢、鬼气翻涌，紧接着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令人闻之胆颤。见状，巫月秀嗤笑一声:“哼！好好享受食阴鬼的滋味吧！” 刚弄清楚现状的邢苍一抬眼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失声叫道:“蓉姐！”即便他身上怨气深重，乍一见到那黑瓮，都会感到莫名恐惧，更何况是身为善灵的方蓉儿！恐怕她这次是凶多吉少了。思及此，邢苍的脸上焦虑更甚。 “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会和她一起了。”巫月秀说着将目光转向巫岳，“岳儿，这只阴魂交给你，赶快行动。“一群蝼蚁罢了，杀了便杀了。 闻言，巫岳恭声应答:“是，母亲。”不必她说，他也会亲自动手，毕竟这男子的阴魄正合他意。 随后，巫岳便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牛羊，一步一步朝着邢苍走去。这男人身上，无论怨气还是煞气都十分浓郁。用这男人来炼魂，他十分钟意。 然而世上很多事总是事与愿违，还未等巫岳出手，邢苍的阴魂便突然从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情形，巫岳和巫月秀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和凝重。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无缘无故就消失，绝非等闲之人。 片刻后，巫月秀对巫岳吩咐道:“岳儿，你将整间房子都找找。这四周门窗皆被我施了法咒，寻常阴魂是”出不去的，他应该还在这栋屋内。” 早在巫桐进屋，她发现不对后，便立即暗中施法封锁了这里的所有门窗，以防止阴魂逃跑。所以，那个阴魂有很大可能还有屋内。 听到巫月秀这番话，巫岳微微颔首，随即转身朝着各个房间走去。 半晌，巫岳几乎将巫桐整个家宅都翻遍了，但仍旧一无所获。邢苍的阴魂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踪迹。 “砰！”巫岳一拳砸向大厅雪白的墙壁，咬牙切齿道:“该死！好端端的，那魂魄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自他被灵女击杀后，便一直以魂魄的形式待在边疆巫族禁地内。直到前不久，一位自称火女的女人主动找上门来，施法帮他成功借尸还魂，他才能够以人身重临于世。 是以这段期间，他几乎没有再炼过蛊，时至今日，早就手痒得不行。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称心如意的阴魄，原以为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哪知煮熟的鸭子最后竟然飞了。想想真是晦气！ 不过，这人身上怨气那么重，哪怕是不入流的巫师都能通过对气息的敏感而感受到他的存在，没理由会无缘无故就消失。这其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巫岳心中疑虑更甚，不由得望向了坐在椅子上的银发老妇人，问道:“母亲，您觉得那阴魂缘何如此？” “要么是他身付异秉，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人。”沉吟片刻后，巫月秀如是回答。而后，她目光掠过身侧的黑瓮，落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巫桐身上，眼神暗了暗，“我看他们这次像是有备而来，目的似乎就是小桐。” 可惜之前上小桐身的阴魂被自己扔进鬼瓮里了，被那群食阴鬼一顿啃食，等出来时，魂魄恐怕都已经残缺不全了，不然她倒是可以问问缘由。 第290章 逃脱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转向巫岳，问道:“岳儿，这对男女你还有印象吗？”若是有备而来，那原因无非就是寻仇。据她所知，巫桐这几年在仙弄的对手大多都被巫岳给解决的。所以，若是和巫桐有仇，那她儿子巫岳定会知道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巫岳蹙了蹙眉，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号人物，最后只得无奈承认:“我拿来抽魂炼蛊的人太多，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听他这样说，巫月秀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确实，他们巫族蛊师一生制蛊无数，拿来炼蛊的生人和阴魂数量也颇为庞大。若是每个都要记着，那要记到何年何月。因此，对于巫岳对之前那男子没印象一事，她觉得无可厚非。 正在这时，椅子上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母子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巫桐醒了。 看着面色稍显苍白的巫桐，巫月秀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温声问道:“小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在这一刻，在巫桐面前，她是世间最普通的外祖母，而非叱咤边疆、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恶巫师。 “外婆？”巫桐悠悠转醒，有些迷茫地看着巫月秀和巫岳，“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我近来帮你测了一卦，卦象不好，过来一看，果然如此。”巫月秀看着巫桐皱了皱眉，“小桐，你知道自己被鬼附身了吗？”巫桐即便不通巫蛊之术，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若非碰上同道中人，正常来说她并不会在无知无觉间被阴魂上身。 “被鬼附身？”巫桐闻言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倏地坐直身子，一把攥住巫月秀干枯的双手，语气中透着一丝急切，“外婆，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害得我……”方蓉儿和邢苍只是阴魂而已，真正厉害的应该是那个年轻女人。她记得当时正说着话间，她就没有意识了，显然是中招了。 巫月秀轻轻拍了拍巫桐的手背以示安抚，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方才问道:“是哪个女人？”不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她！ 她这辈子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天生与子嗣无缘，女儿生下巫桐后便撒手人寰。因此，她的孙辈就只有巫桐一人而已。而她余生所有的温情，除了儿子巫岳，便悉数留给了她唯一的外孙女巫桐。 即便巫桐没有天赋，不能修习巫族蛊术，她也依旧愿意毫无保留付出她能给的一切。所以，凡是与巫桐过不去的人，她老婆子通通不会放过！ 思及此，巫月秀眼中迸发出一缕凶光，待转向巫桐时又化为阵阵温情。 “呃……”巫桐闻言一滞，而后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的名讳，她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应当与外婆和舅舅一样，于术法上很是精通。” 若不是她在背后指点，就算三年时限已过，方蓉儿和邢苍也不会那么快就认定她就是幕后真凶。 听完巫桐的话，巫岳脑中下意识地想起一个人，他看了一眼巫月秀，出声问道:“母亲，会不会是灵女？”综合巫桐所说的话，很像是灵女所为。毕竟身处仙弄，术法高深，看上去又异常年轻的女人，除灵女外，他不作他想。 “听着倒像是她，不过……”巫月秀双眼微微眯起，“若真是她，我们还是暂时避其锋芒为好。现在大局未定，我们还不宜和灵女正面起冲突。” 虽然在那个女人的帮助下，巫族如今已今非昔比。但面对灵女，他们仍需要有所顾忌。在未彻底扳倒灵女前，他们行事难免有些畏首畏尾。 不过她相信，终有一天，灵女将不足为惧，到那一天，他们也就不必终日龟缩在边疆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了。 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是灵女，那么消失的那个阴魂回去后定会将一切告诉她。而他们也算是彻底暴露了，灵女随时都会找来。她本身的法力虽强，但仍旧不敌灵女。所以，这里已经不再安全，他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想到这里，巫月秀沉声说道:“先离开这里吧，小桐也和我们一起。先回边疆，这里的事暂且先放一放。”她不能将巫桐单独留在这里，谁知道后续会发生什么。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都没有异议。 随后，巫桐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接着便随巫月秀和巫岳一起离开了屋子。 巫月秀走后，她之前留下的法咒影响力也小了许多。 片刻后，一道黑色身影渐渐显现在厅中。 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邢苍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闪身离开。 司颜家中。 “你说什么？”笙歌瞪大眼睛看向邢苍，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蓉姐被巫师捉走了？”可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捉住呢？他们之前不都已经计划好了吗？ 邢苍点点头:“情况紧急，我得去找秋姑娘，先不多说了，你最近也多加小心。” 语罢，他直接飘出窗户，朝着“缘”的方向而去。 邢苍心中焦急不已，但“缘”里却一片平静。 大厅内，刚从静安王府回来的莫玖玖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细细品味。 林佳琪端着一碟紫薯山药糕走了进来，见状，不由得打趣道:“秋姑娘，今日去王府，感想如何？”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点心放到莫玖玖身前的小几上。 听到她这番话，莫玖玖沉吟片刻，最后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大家都很热情……”何止是热情，刚进王府时，那一大家子男女老少全都围了上来，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国宝一样，那滋味简直一言难尽，同时也让她记忆深刻。 林佳琪闻言轻笑一声，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见莫玖玖神色一凝，目光直视着大厅一角。 林佳琪顺着莫玖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不过依据以往经验来看，那里一定是有阴魂的存在，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第291章 救命 想到这里，林佳琪自椅子上起身，朝着莫玖玖温声说道:“秋姑娘，那我先出去了。”既然秋姑娘有特殊的客人要招待，那她还是暂时回避下吧！ 听完林佳琪的话，莫玖玖微微颔首，未置一语。 片刻后，大厅内只余一人一魂。 看着神色间难掩焦急的邢苍，莫玖玖皱了皱眉，出声问道:“邢公子，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见方小姐？”正常来说，方蓉儿和邢苍应当一同回来才对。可如今只有邢苍一人面色不对地回来，显然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秋姑娘，你快去救救蓉姐，她被巫桐的外祖母带走了！”邢苍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 “巫桐的外祖母？”莫玖玖眉心深拧，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你将具体情况说说。”只是那女人不是从不轻易踏出边疆吗？怎么好端端的跑来这里？ 邢苍抿了抿嘴，组织了下语言后说道:“我之前都在手链里，前面的情况我不清楚。我刚被蓉姐召出来时，她就喊着让我走，后来却……” “后来怎么了？”莫玖玖轻声道。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还需邢苍的话来验证一番。 “后来，蓉姐被巫桐的外祖母捉住，并被扔进了一个黑瓮中……”邢苍垂下眸子，眼中划过一抹哀恸，“那黑瓮很是奇怪，通身布满奇奇怪怪的铭文，连我见了都觉得渗人……蓉姐被扔进去后，我还听到一阵凄厉的鬼哭声。”那声音他至今都记得，因为他当时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那个黑瓮绝对是一件邪物。 “他们原本还想捉住我，但我隐匿了气息躲在屋子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听他们的意思，似乎知道是你在帮我们。而且他们对你很是顾忌，现在已经启程回边疆了。”说到这里，邢苍顿了顿，旋即目光急切地望向莫玖玖:“秋姑娘，蓉姐她该怎么办？她会不会……” 方蓉儿和笙歌情同姐妹，和他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如果可以，希望她最后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莫玖玖闻言沉默半晌，而后抬眸望向邢苍，语气有些沉重:“如果我猜测不错，那黑瓮里装的应该是食阴鬼，而食阴鬼则以阴魂为食。方小姐如今恐怕……” 食阴鬼一直是等同于阴魂天敌的存在，它们由阴魂炼化而成，最后却又以阴魂为主食。方蓉儿被装进含有食阴鬼的器皿里，等他们找到她，恐怕她的阴魂已经被啃食得差不多了。 邢苍听后一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方蓉儿有着相同的经历，笙歌也一直敬重于她。记得之前他还建议她去见一见自己的丈夫，可如今她就这么出事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看出邢苍脸上的悲悯之色，莫玖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静谧的黑夜里，大家都沉默不语，客厅内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秋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异常压抑的氛围下，邢苍率先打破空气中的沉寂，哑声问道。 仙弄是个名利场，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处处充满血雨腥风。在这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大染缸中，很难有真正的朋友。所以，面对真心实意对待自己的方蓉儿时，素来没什么朋友的笙歌在心中是极为珍惜的。 他生前愧对笙歌良多，死后能为她做的事也不多，如今也只能对方蓉儿一事多加上心。不用想他也知道，此刻在司颜家中的笙歌一定都急得坐立难安了。 念及心急如焚的笙歌，邢苍眼角眉梢间再度染上了一抹忧色，望向莫玖玖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焦急:“秋姑娘，蓉姐的事……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莫玖玖坐在椅子上，视线掠过邢苍，望向窗外灯火阑珊的街景，手指不断轻扣着扶手，默默思索片刻后，缓声说道:“食阴鬼固然凶残，但要想彻底吞噬一只完整的阴魂，至少也要一日时间才行。而边疆与仙弄相距甚远，短时间内，巫桐一行人应当还在回程的路上。所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巫桐他们的下落，争取在方小姐魂魄尚存时将她救出。” 说到这里，莫玖玖顿了顿，沉吟片刻后话锋一转:“只是巫族人向来行踪诡秘，想通过正常手段找到他们基本不可能……” “那非正常手段呢？”邢苍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在他看来，这位秋姑娘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既然正常手段不行，那就用非正常手段。不论如何，她一定有办法去救方蓉儿。 “非正常手段……”莫玖玖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低首沉吟片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尸鬼。 她怎么把尸鬼给忘了！有了他，就能找到巫岳，而找到了巫岳，那禁锢方蓉儿的鬼瓮自然也不在话下。思及此，莫玖玖微微眯起了眼睛，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过去的场景。 尸鬼是巫岳生取活人，用秘法炼制而成，专为自己所用的。当日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施法使得巫岳被蛊虫反噬，最终暴毙身亡。待巫岳死后，加诸在尸鬼身上的封印也就不攻自破。随着封印消散，尸鬼体内沉寂已久的魂魄亦渐渐苏醒。 可等尸鬼的阴魂完全复苏后，他却因忧思家人而心怀执念，进而不愿遁入轮回往生。为此，她曾对尸鬼许诺，只消自己空闲时，便会连带着魂魄一起，将他的尸骨送回老家安葬，以全他一番心意。是以，尸鬼的魂魄一直寄居在她炼制的玉符中。 而巫岳当初为炼成尸鬼，曾往其身上多次滴入自己的心头血。若是有了巫岳之前留在尸鬼体内的心头血为引，再辅以追魂符咒，那就一定能找到他们一行人的踪迹。 想到这里，莫玖玖当即从椅子上起身，同时将目光转向邢苍，徐徐说道:“我刚刚想到或许有一人能帮我们找到巫桐几人的行踪……这样吧，我现在去请他下来，烦请邢公子在此稍等片刻。” 第292章 寻找 邢苍闻言一愣，他原以为方蓉儿一事已经无力回天，却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只要能找到巫桐他们，救出方蓉儿便指日可待。 反应过来后，邢苍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忙道:“那真是太好了！秋姑娘您快去吧！不用在意我。” 莫玖玖听罢轻轻颔首，随即转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后，莫玖玖径直走向书房，最后在房内的紫檀书案前站定。 看着从书案后小柜里取出的墨色锦盒，想起前途未卜的方蓉儿，莫玖玖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对于方蓉儿这样的普通阴魂而言，食阴鬼的威力确是不容小觑。虽说只要她有一息魂魄尚存，自己都能动用灵力为其补全。可若去的晚了，待方蓉儿魂息全无时，便是仙人也难救！但愿到时去得不会太晚吧！ 摇了摇头，莫玖玖强行抛开心中的杂思，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碧色玉符，双手凝结法印，召出里面尸鬼的魂魄。 须臾后，一道中年男子的身影缓缓显现在莫玖玖眼前。 “大师，是我能回家了吗？”王山一现身，便双目热切地盯着莫玖玖，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我算着时间……还没到一个月呢！” 这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年纪轻轻，但本事可不低，足以配得上大师这个称号。先前正是她灭杀了巫岳，才使得自己阴魂重获自由。而她也在事后承诺会将他的尸骨送回老家进行安葬。因着挂念着家中妻儿，他自进入玉符中那天起，便每日计算着时间，如今她怎么就唤自己出来了呢？王山心中对此颇为不解。 闻言，莫玖玖抿了抿唇，旋即轻轻摇头:“我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至于送你回家一事，可能要安排在年后了。”说着，她忽然话锋一转，“你叫我‘秋姑娘’便可，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于你？” 王山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我姓王，单名一个山字，你叫我老王就行。” 想到莫玖玖方才说的话，王山神色一正，认真道:“我王山虽然没念几天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秋姑娘于我有大恩，有什么事你尽管和我说，我老吴拼尽全力也会帮你。” “王公子的心意，我感激不尽。”莫玖玖抿嘴轻笑，随即向王山微微颔首，以示谢意，而后又寥寥数语，简明扼要地解释了整件事的原委。 “巫岳当日虽被我诛杀，但后来经人指点，已成功借尸还魂。就在不久前，巫岳和他娘掳走了我的雇主——方小姐，并将她关进满是食阴鬼的瓷瓮中。因此，方小姐现在已是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我们必须在她的阴魂被食阴鬼啃食殆尽前找到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莫玖玖停顿片刻，随即将目光转向巫山，接着道，“只是巫岳几人行踪诡秘，若无外力，我也无法确定他的踪迹，是以我需要王公子的帮助，有了你的帮助，我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方小姐。” 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王山虽然对巫岳死而复生一事极为震惊，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的惊诧，眼睛盯着莫玖玖，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迟疑:“可我除了一身力气，也没其他什么本事。这……这要我怎么帮你呢？” 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当初正是由于他体格魁梧加之命理特殊，才被心狠手辣的巫岳选中炼成尸鬼，供其驱使。除了一身蛮力外，他身无所长，哪有能力去帮眼前这位秋姑娘寻得巫岳的下落呢！ 看出王山心底的疑惑，莫玖玖淡然一笑:“王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也只有你可以帮助我们了。” 沉吟片刻后，她主动解释道:“巫岳当初将你炼制成尸鬼时，曾每隔七日，连续七次在你原身上注入自己的心头之血。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心头血早已与你融为一体，甚至于你的魂息上都沾染了他的气息。如今唯有凭借这一丝气息，我才能尽快寻觅到巫岳一行人的踪迹。是以——要想找到方小姐，王公子至关重要。” 王山听罢，心中顿时了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样，我老王一定全力配合，秋姑娘用不着顾虑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听到王山的这番话，莫玖玖会心一笑，旋即看着他开口道:“事不宜迟，楼下还有一位当事人，我们先下楼再说吧！” “好。”王山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 随后，莫玖玖提步离开书房，朝着楼下走去，王山也紧随其后。 虽然距离莫玖玖离开前后不过一小会儿时间，但大厅内的邢苍依旧等得心焦不已。见她终于从楼上下来，邢苍当即上前迎道:“秋姑娘，那位高人找来了？” 说完，邢苍朝莫玖玖身后看了一眼，发觉来人和他一样是只阴魂后，不由得心下一愣。他原以为秋姑娘之前所说的人和她一样是一位法力高深的术法天师，结果没想到竟是一个看上去甚是普通的阴魂。不过人不可貌相，秋姑娘的话或许自有她的深意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邢苍目光疑惑地看向莫玖玖，出声问道:“秋姑娘，这位是？” “这位是王山，王公子。因着一些缘故，他身上留有巫岳的气息。凭此，我可以施法找到他们的行踪。”莫玖玖看了一眼面露不解的邢苍缓声解释道。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向王山，同时伸手指向邢苍介绍道:“这位是邢苍，邢公子，也就是我刚刚在楼上所说的另一位当事人。” 待两人相互认识后，莫玖玖移步去隔间唤来了林佳琪，并吩咐她将稍后施法所需的相关器具取来。 没过一会儿，林佳琪便提着一个木箱从门外走了进来，而后几步来到莫玖玖跟前站定。 第293章 追踪 “秋姑娘，您刚刚说的法器都在里面，您看下是否有哪里不对？”林佳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木箱打开搁在莫玖玖身前的茶几上。 莫玖玖伸手在箱中的法器间随意拨弄了一番，发现并无不妥。遂合上木箱提在手上，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沉声说道:“时间紧迫，我要施法查探巫岳等人的行踪，大家随我一起去静室，等有结果后，我们就立即出发。” 面对虎视眈眈的食阴鬼，手无寸铁的方蓉儿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是以现实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救出方蓉儿，已是刻不容缓。 只是虽有尸鬼相助，想真正找到巫岳几人却仍需花费一些时间。在此之前，他们除了祈祷方蓉儿能在鬼瓮中支撑得久一点外，别无他法。 听到莫玖玖这番话，众人皆无异议。不一会儿便同莫玖玖一起离开大厅，径直往偏厅静室疾步走去。 不一会儿，莫玖玖来到静室，邢苍和王山紧随其后，与之一起的还有林佳琪。 随手将提着的木箱放下，莫玖玖颦眉轻拧，踱步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片刻后，她收回视线，目光迅速在屋内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房间的西南一角。 选定方位后，莫玖玖回到箱子前，从中取出相关法器，在特定的位置上一一摆放好。接着又用朱砂在西南角布下阴阵，等阵法成型，她让王山平身躺在阵中央，并在他手腕间缠上一根玄色阴绳，阴绳的另一端则系着一枚青色玉珠。 准备妥当后，莫玖玖盘腿坐在阵前，双手凝结法印，口中轻吐咒语，开始施展分魂术，将巫岳的气息从王山的阴魂中一点一滴抽离了出去。紧接着，她又将这抹气息顺着阴绳慢慢引入魂珠中。不一会儿，魂珠颜色渐深，由原本的淡青色变为翠绿，墨绿，最后一片漆黑。 看着手中骤然变色的玉珠，莫玖玖抿了下唇，转身从木箱中取出一面罗盘，轻轻地将手里的魂珠嵌入罗盘背面的一处凹槽里。随后她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了罗盘的指针上。 顿时，罗盘上便出现了一条条泛着幽光的碧青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脉络般在盘面上蜿蜒流动，最终形成了道道符文。 与此同时，那颗吸收了莫玖玖血液的指针倏地飞速旋转起来，在发出一道极其耀眼的光芒后，停在了盘面中的一处方位上。 待一切结束后，莫玖玖盯着手中的罗盘，在心中轻舒了一口气。还好巫岳留在王山身上的气息足够浓郁，否则她恐怕也不会这般容易就找到巫桐他们。只是她还未开口说话，便听见一道男声从身侧传来。 “秋姑娘，有结果了吗”见莫玖玖目光一直注视着手里的罗盘，邢苍不由得出声问道。 莫玖玖闻声看了一眼罗盘上的符文和指针朝着的方向，旋即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他们还未走远，如今正在东南方向，三十里处。时间不等人，我们赶紧出发吧！” 说到这里，她又将目光转向林佳琪，吩咐道:“林佳琪，你去将马车准备好，后面的路估计不好走，记得挑一匹好马。” 只有地点位于山间，罗盘上的符文才会全是碧青色。因此，他们接下来恐怕会有一段崎岖的山路要走，寻常马匹怕是应付不来。 林佳琪闻言，微微颔首:“是，秋姑娘，我这就下去准备。”说着转身离开了静室。 等林佳琪离开后，莫玖玖扭头看向一旁的王山，温声说道:“王公子，虽然我已将巫岳的气息从你体内悉数抹去，但作为尸鬼和控尸人，你们两人灵魂之间的感应依旧存在。为免打草惊蛇，此番就不邀你一同前去了，还望王公子能够理解。” 她看得出来，王山是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的，可方蓉儿一事不容有误。如果王山一同前去，恐怕不等她接近，巫岳便会有所警觉。以她对巫岳几人的了解，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势必会想方设法逃脱，届时若再想找到他们，基本是不可能了。 听到莫玖玖这番话，王山先是愣了愣，随即连忙摆摆手，笑着说道:“秋姑娘哪里的话，救人要紧，这都是应该的。” 虽然他心中确实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看死而复生的仇人巫岳，但秋姑娘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人为难。 莫玖玖淡然一笑:“王公子能够理解就好，等年关过后，我会安排时间将你的骨灰送回老家妥善安葬，至于具体事宜，我们到时再说。”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世间善恶终有报，巫岳罪孽深重，日后我自会替天行道，亲自将他了结。所以等见过家人，消除执念后，王公子大可安心前去轮回往生。” 王山闻言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我都明白，那就麻烦秋姑娘了。” 莫玖玖闻言但笑不语，随后将王山的阴魂重新封入玉符之中。 正巧这时，林佳琪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莫玖玖说道:“秋姑娘，车子就停在院外，现在出发吗？” “嗯。”莫玖玖轻轻颔首，“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不一会儿，几人相继上了林佳琪准备的车子，随即驱车离开了“缘”。 与此同时，在距离“缘”三十多里处的一栋林间木屋里，正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巫月秀倏地睁开双眼。 下一秒，她从颈间掏出一条四瓣青莲吊坠。屋内柔和的灯光下，那朵四瓣莲玉坠正泛着一阵幽绿色的微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道光芒愈来愈耀眼。 见此情形，巫月秀的眼睛猝然一眯，一双利眸登时迸射出一道针尖般的厉芒。这条青莲吊坠是那女人给她的，只要灵女出现在它方圆十里之内，玉坠便会泛起阵阵幽光，距离越近，光芒就愈盛。 灵女果然还是不能小觑，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他们的落脚之处。还好有玉坠示警，否则等灵女找上门来，他们恐怕都毫无所觉。 第294章 陷阱 想到这里，巫月秀视线从指间的玉坠上移开，旋即将目光转向巫岳，沉声道:“岳儿，收拾下东西，我们该走了。至于那些极品精魄……让哑仆明日启程送回边疆去，今晚不必送过来了。” 她所剩寿元不多，唯有吞噬极品精魄来以魂养魂，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是以，她每年都要派遣大量手下去各地寻找极品精魄运回边疆，以供自己吸食。她原本还想着在这里吞噬完哑仆敬献的阴魄后再回边疆，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灵女竟会找到这里，真是愈想愈晦气。 听到这番话，巫岳喝茶的动作一顿，旋即把茶杯放回桌上，扭头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巫月秀，眼中透着一丝疑惑:“娘，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要走？” “是啊，外婆，哑仆很快就来了，您吸收完那些精魄再走也不迟啊！”不明所以的巫桐也在一旁帮腔道。 巫月秀摇了摇头:“青莲玉坠刚刚示警，这个地方已经暴露，灵女很快就会到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们这三人，巫桐是个普通人，巫岳因为刚还魂没多久，与新身体的契合度还不够高，是以他如今的能力远不如当初。至于她自己，因着寿元所剩无几，她在近期吞噬了许多阴魄来延长自己的生命。虽然成功续命，却也因此受到了禁法反噬，反噬的下场便是她的身体时不时会变得十分虚弱。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选择与灵女正面交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更何况，现在大局未定，他们也不宜和灵女有太多牵扯，免得暴露太多。 听到巫月秀的话，巫岳蓦地眯起眼睛，“娘，是灵女找来了吗？”但这可不是什么妙事，要知道他们如今的能力可远不如那位秋姑娘，真斗起法来，必败无疑。 巫月秀微微颔首:“距离这里已经不足十里了，她应该是为了鬼瓮里的那个女人，先前是我疏忽大意了。” 原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阴魂，没想到竟然惊动灵女亲自来寻。既是如此，她走之前就势必要将鬼瓮留下了，否则灵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显然巫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巫月秀欲言又止:“娘，那鬼瓮……” “鬼瓮我会留下，不过……”巫月秀说着冷笑一声，声音不怒自威，“我巫月秀手里的东西岂是那般好拿的！既然灵女如此在乎这个女人，老婆子若不表示表示，岂不是显得十分失礼？” 语罢，她取出鬼瓮，揭开盖子，然后从宽大的袖口间取出一个瓷瓶，接着拔掉瓶塞，将瓶身微微倾斜，任由里面的蛊虫掉入瓮中。 听着瓮中传来的惨叫，巫月秀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嘴里自言自语道:“食阴鬼加上噬魂蛊，我倒要看看天资卓越的灵女要如何救活她！” “哼！”巫岳冷笑一声，“我看是救不活了。” 食阴鬼以阴魂为食，噬魂蛊同样如此，只消半个时辰，方蓉儿的魂魄就算没有灰飞烟灭，也定会被吞噬殆尽。到了那时，便是神仙也难救，更何况是凡人之躯的灵女！ 想到这里，巫岳扭头看向身侧有些闷闷不乐的巫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桐，舅舅知道你讨厌那个姓方的女人，放心吧！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至于那个邢苍……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他会将他和灵女一起挫骨扬灰！ “舅舅，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坐在圆桌前的巫桐面色激动，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这么说，方蓉儿最终还是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喽？” 这个消息真是太激动人心了！ 之前她被阴魂附身，意识全无，后来还是从外祖母的口中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这个附她身的阴魂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旧敌——方蓉儿。 想到之前在镜中所见到的那张脸，巫桐渐渐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恨意。方蓉儿这个贱人！先前同她抢男人也就罢了，如今竟胆敢强行附她的身！ 身为巫族之人，她虽不修习蛊术，却也知道附身对生人体质伤害甚重。因着这件事影响，她不仅气血两虚、肤色暗淡，眼睑处更是一片乌黑，深深损了她那张灿若桃李的容颜。若非浓妆遮掩，一向自诩美貌的她，简直都无颜见人！ 是以，当她回魂并得知真相时，恨不得将方蓉儿生吞活剥，以消心头之恨！ 只是后来，她从舅舅处得知，那方蓉儿不知天高地厚，为掩护其同伙邢苍逃走，竟自诩聪明，在身经百战的外祖母面前耍起了花样。而素来强势的外祖母在怒火中烧之下，也已将其投入鬼瓮、魂饲食阴鬼。 不得不说，外祖母的这番举动，正中了她的下怀，同时亦稍稍纾解了她心中的恨意。 原以为事情会就此往下发展，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成想方蓉儿最后竟和灵女扯上了关系。不但如此，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非比寻常，那灵女为了方蓉儿，竟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锁定了他们的行踪，进而对他们穷追不舍。 在得知灵女将至时，外祖母和舅舅一致决定留下鬼瓮。尽管他们没有明说用意如何，但她却并非愚笨之人，先前虽只听得一些只言片语，可对其中缘由，却早已心领神会。 灵女之所以紧追着他们不放，其目的不若是为了解救这鬼瓮中的方蓉儿。若是以往，依着外祖母的性格，定会集中火力，全力以赴。可如今形势比人强，敌强我弱已成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与灵女正面交锋。 是以，外祖母和舅舅才会选择将鬼瓮留在木屋中，意图拖延一段时间，好让他们借机远遁。毕竟，在追缴他们和救助方蓉儿之间，灵女只能二选其一。 可方蓉儿被禁锢在鬼瓮中的时间不长，魂魄虽有残缺，却并不致命，依着灵女的法力，势必能轻松地将其魂魄补全。对此，她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第295章 行尸走肉 而如今，听他舅舅的意思，那方蓉儿似乎还是难逃一死？真是想想都令她兴奋不已！ 为求心安，巫桐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来到巫岳跟前，亲昵地挽起了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娇声道：“舅舅不会是为了哄我高兴，而在骗我吧？您和外婆可都亲口说过那灵女法力高深的，既然如此，她又岂会救不活方蓉儿呢？” “当然，舅舅怎会骗你。”巫岳笑着回应巫桐，旋即瞥了一眼巫月秀手中黑气缭绕的鬼瓮，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加入噬魂蛊后，食阴鬼的威力会成倍增长，那方蓉儿的阴魂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夜里山路难行，沿途又有我们设下的几重路障，等灵女赶来这里时，姓方的女人恐怕也只剩一些残余的辅魂了。没有主魂，凭灵女再如何法力无边，也只会束手无策……” 不等巫岳把话说完，巫桐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亦带着一丝急切：“可有辅魂的话，不是也可以将魂魄补全吗？” 她虽然没有修习巫蛊之术，但自幼呆在巫月秀的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渐渐也知道了一些术法上的知识。因此，她知道只要法师道行高，哪怕只余一息分魂，他们也能将其复原。 思及此，巫桐连忙放开巫岳的手臂，接着站直身子，抬眸望向盘腿坐在床上的巫月秀，求证道：“外婆，我记得您之前也补过一个辅魂，最后不是成功将他魂魄补全，进而炼成鬼仆了吗？若是这样的话，那方蓉儿的魂魄岂不是还能重见天日？这……”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闻言，巫月秀封好瓮口，随即将目光从手中的鬼瓮上移开，最后落到了巫桐的身上。面对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她阴鸷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脸上亦露出了一抹慈爱的笑容：“小桐，你没有修习巫蛊之术，是以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你并不知晓……” 听到这句话，巫桐神色微变，然后下意识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巫族族规甚严，如果没有天赋，即便出自嫡脉，也不能巫蛊之术。 而这，恐怕将成为她巫桐这一生最大的遗憾…… 虽然年事尚高，但常年以魂续命的巫月秀依旧耳聪目明，当她察觉到巫桐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时，当即就语重心长道：“小桐，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外婆说这些，也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所以，你不用把它放在心上，知道吗？” 巫桐听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外婆。” 见她情绪有所缓和，巫月秀微微颔首，继而接着说道：“你刚刚说的没错，我当年确实利用辅魂复原过一个男人的魂魄，最后也成功将他炼制成了一名鬼仆。可那鬼仆你也见过，不过是一具意识全无的行尸走肉罢了，若不是看在他命格奇特的份上，我也不会费那份劲。” “意识全无……”巫桐在心底默默咀嚼着这句话，旋即像是心有所悟，喃喃道：“您的意思是说……届时就算灵女成功复原了方蓉儿的魂魄，她也不会有任何意识……就像，一个傻子？”若是这样的话，她倒是勉强能够接受。 巫月秀点点头：“正是如此，你单知道术士能通过一缕辅魂来复原阴魂，却不知道唯有利用主魂复原的魂魄，才与寻常阴魂无异。而那些凭借辅魂补全的魂魄，不但没有自主意识，更不能遁入轮回。” 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巫桐那双妖娆的眸子，沉声说道：“小桐，你要记住——当你心中无比憎恨一个人时，与其让她轻易死去，不如让她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时限是……永远！” 说完，巫月秀松开盘坐的腿，起身下床，而后踱步走到地板正中央，环视屋内一圈后，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了那张雕花大床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黑气四溢的鬼瓮，巫月秀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渗渗的笑容。片刻后，她缓步行至床前，将手中的鬼瓮放在暗红色的锦被之上，接着放下床帐，遮住了床间的景象。 做完这一切，巫月秀扭头看向桌前的巫岳，吩咐道：“岳儿，准备好马车，我们该走了！”再不走，怕是要与灵女迎头撞上了。 “是，娘。”巫岳应声答道，接着自桌前起身，随后径直朝门边走去。 正当他一脚踏出门槛时，巫月秀突然出声将他拦住：“岳儿，等一等。” 巫岳闻言，顺势收回了迈出的那只脚，同时转过身子，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娘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巫月秀摇了摇头，而后接着说道：“灵女循着你的魂息而来，可她却并不知道我们已将鬼瓮留下。若我们就这样走了，她势必会改变目的地，继续追踪我们。所以我要将你的魂息暂时封印，另外……” 巫月秀停下话头，环视了屋内一圈，微微眯起了眼睛。须臾后，她接着上面说道：“另外，还要在这间木屋里留下一些你的气息，以供灵女寻踪。” 听到巫月秀的话，巫岳敛下眼眸，沉吟片刻后，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方小盒，旋即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黑色蛊虫。“这条蛊虫被我用心头血养了将近一个月，与我气息相近，不如把它留下吧！” 巫月秀看了一眼那盒中蠕动的蛊虫，轻轻点了点头：“既是与你气息相近，便能成功迷惑灵女，那就它吧！” 语罢，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秘制符纸，贴在了巫岳的胸口之上，同时口中默念咒语，彻底阻隔了他的魂息与外界的感应。 没一会儿，一辆马车在浓浓夜色的掩护下，渐渐驶离了这片树林。 而在巫岳一行人离开没多久后，另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这条通往林间木屋的蜿蜒小道。 乌云遮月，夜色如墨，广袤的天地间一片岑寂，唯有簌簌的风声，穿林而过，吹得枝叶“沙沙”作响。 第296章 机关 昏暗的月光下，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前行，沉闷的车轮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除了正在驾车的林佳琪外，其他人或是低头想着心事，或是将目光流连于窗外。 这时，坐在前面的林佳琪眉心微拧，出声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秋姑娘，这四处都是荒郊野岭的，巫岳他们好好的边疆不回，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片山林地处荒郊，周围杳无人迹，和“缘”相隔的距离也不过短短三十里路。那群巫族人一向对秋姑娘颇为忌惮，既是有所警觉，又为何不早早赶回边疆以避锋芒，反而要留在这样一片荒凉之地呢？一时间，无数疑问萦绕在林佳琪的心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随着林佳琪的话音落下，后座的邢苍把目光聚集在莫玖玖身上。原因无他，因为他对于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对此，莫玖玖从车窗外收回自己的视线，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旧时巫族盘踞边疆多年，在其鼎盛时期，族内精通蛊术的巫师举不胜举。仅凭边疆一处，已远远无法满足他们对魂魄的需求。因此，巫族曾在其他地方秘密设置了很多据点，企图捕获更多的精魄。而为了掩人耳目，这些据点大多隐藏在人迹罕至之地，这地方估计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里，莫玖玖垂下眼眸，目光沉沉地看向手中的罗盘：“既然如此，巫岳几人藏身在这里，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听了这话，林佳琪了然地点点头，倒是邢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引起了莫玖玖的注意。 后座上，邢苍反复摩挲着右手手背上的“笙”字刺青，神色温柔而又缱绻，与之前深陷仇恨的模样大相径庭。 莫玖玖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林佳琪取回来的那坛骨灰。“邢公子，笙小姐的骨灰，我已经托人从檀山的木天师那里取回来了，眼下正存放在我的店里。等此番事了，我会依照承诺，将你们二人的骨灰合葬。” 邢苍闻言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连忙说：“多谢秋姑娘！您的恩情，邢某没齿难忘。” 莫玖玖淡然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完，她缓缓靠回椅背上，然后将目光重新投到车窗外，不再言语。 邢苍原本打算将自己今日遇到笙歌的事告诉莫玖玖，可看到她倏然沉默的样子，便默默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秋姑娘，但现在却并非一个好时机。毕竟，方蓉儿的安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邢苍垂目不语，再度归于沉默。 颠簸了近半个时辰后，车子拐入了一条铺满松针的狭长小道，小道的两旁是高耸笔直的落叶松和茂密的荆棘树丛。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地上的松针和腐叶被悉数卷起，纷纷扬扬往外飞去。 与此同时，原本掩藏在枯叶层下的钉子也因失去了遮盖物，而彻底暴露于车灯下。 林佳琪见状一惊，而后连忙停车，尖锐的马嘶鸣声中，车轮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最后有惊无险地停在了钉子前方半米处。 待车停稳后，林佳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将目光转向身侧之人，眼含关切道：“秋姑娘，您没事吧？” 莫玖玖俯身从脚下拾起掉落的罗盘，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样？”她没问邢苍，那是因为他身为阴魂，这些意外对他丝毫造不成影响。 林佳琪闻言回道：“我没什么大碍，多谢秋姑娘关心。” “那就好。”莫玖玖点点头，旋即将目光从林佳琪身上收回，转而落在了车前的阻碍物上。 看着那排寒光闪闪的刺钉，莫玖玖眼底划过一抹深意，钉子？莫非巫岳知道自己要来，所以特意在这里设下陷阱？ “真是太险了！”林佳琪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庆幸，“还好盖在这刺钉上的松茅被风给吹走了，不然的话我们可就危险了。” 如果不是那阵大风，在这乌漆抹黑的夜晚，她根本不会发现掩埋在松针层下的钉子。倘若她没有发现这些钉子，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翻车这一结局。 而一旦失去马车，在这崎岖的山道上，他们绝对会耽误很长时间。到那时，方蓉儿还能不能撑到最后，也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这里，林佳琪心中感慨万分，眼中渐渐浮现出一抹坚定之色：“这风刮得可真是时候，像是专门给我们预警一样，看来天意如此，想必颜小姐这次也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可这股风来得似乎有些蹊跷……”这风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早不晚，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一样，林佳琪的心中疑虑顿生。 “确实蹊跷。”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话音一转，“不过，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我们时间有限，必须尽快找到鬼瓮。”不管天意也好，人为也罢，在没有找到方蓉儿前，她都无心深究。 想到这里，莫玖玖对着林佳琪吩咐道：“佳琪，你下车将东西撤了，然后我们继续赶路。” “是，秋姑娘。”林佳琪恭声领命，随后便下车撤掉了地上的路障。 等她回到车里后，莫玖玖又出声提醒：“他们既然出手，就不会只有这一招手段，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其他阻碍在等着我们，大家注意防范，到时见招拆招吧！” “我知道了，秋姑娘。”林佳琪郑重地点点头，随后重新驾起马车，继续朝着树林深处驶去。 果不其然，在经过一处转弯时，一尊竖立在路中央的巨瞳石像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同时也堵住了车子唯一的去路。 见此情形，林佳琪稳稳地将车停下，旋即扭头看向身侧的莫玖玖，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秋姑娘，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我们的车过不去，要先下车看看吗？” 第297章 紫衣女子 “嗯。”莫玖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垂眸看向手中闪烁着淡淡青光的罗盘，“依照罗盘上的指示来看，巫岳几人就藏身在这密林深处的某一地。可通往林中的路，也只有我们脚下这一条而已……” 说到此处，莫玖玖停顿了片刻，随即微微抬眸，视线定格在了那尊古怪的巨瞳石像上：“所以，这石像里面……必定暗藏玄机！” 说完，莫玖玖将罗盘搁在座位上，伸手拉开车帘，径直走了下去。 此时天色已晚，乌云亦渐渐褪去，天边挂起了一轮明月，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倾洒下来，为山林笼上了一层薄纱。 在月光的照射下，巨瞳石像面目狰狞，两颗突出的眼球上爬满了青郁的苔藓，看起来阴森而又诡异。 这时，林佳琪偏头看了莫玖玖一眼，主动上前请缨：“秋姑娘，我早年对机关术有所涉猎，不如让我来检查下吧。” 莫玖玖闻言微微颔首：“好吧，那你去看下，记得要当心些。”她对机关术都不是很在行，而林佳琪却对此颇有研究，如今让她前去查探，是最适合不过了。 于是，在莫玖玖的目光下，林佳琪只身走到石像前，伸手在上面轻扣了几下，同时将耳朵凑上前去细细聆听。结果不出她所料，这石像内部果然是空心的。 有了这层认知后，林佳琪又依着古籍记载，在石像较为隐蔽的几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试图找到机关所在。 然而，最终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因为她并没有在石像上找到任何秘密机关。 “秋姑娘，”林佳琪转过头，精致的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挫败，“我检查过了，这石像中确实暗藏玄机，只是这启动的机关，却并不在石像身上……” 莫玖玖闻言微怔：“不在石像身上？” “嗯。”林佳琪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环顾了一下四周：“我觉得那机关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 “启动的机关，在石像右侧五米处，那棵系了绸布的落叶松上……”一道鬼魅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幽幽地回荡在空旷的松林中，久久不散。 莫玖玖循声望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杂乱的荒草丛中，只静静地立着一冢孤坟，坟头上还飘动着白花花的纸幡。 那纸幡颜色尽褪，看上去很是残破，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林佳琪见莫玖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等看到那座覆满枯草的土堆时，不由得眉心微动，若有所思道：“秋姑娘，刚才那说话之人……” “我心里有数。”莫玖玖抬起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向四周巡视一圈，最后仍是回到初时所见的那冢荒坟上，“阁下既已出声，不如出来一叙如何？” 她话音刚落，空气中便传来一阵微弱的灵气波动，紧接着便有一团白雾从坟冢内缓缓飘出，慢慢凝聚成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 那女人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秀发半挽在耳后，面容虽算不上绝美，却也精致耐看，尤其那眉眼间透出的温婉气质，更是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这女子并非独自一人，在她右手上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那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粉色小花裙，头上还扎着一对小花苞，看起来极为可爱。 莫玖玖默默打量着眼前这一大一小阴魂，原本沉静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若她没看错的话，这紫衣女子的魂体乃是十分罕见的至善之魂。 只有十世为善，世世有大功德的人，才能修成至善之魂。拥有此魂者，通常都会转世到大富大贵之家，一生衣食无忧，直至寿终正寝。 而眼前这名女子，明明身怀至善之魂，没能寿终正寝不说，竟还横死他人之手。这点从她颈间那道明显的勒痕中就可看出一二。 或许这也是她阴魂滞留人间，不愿往生的原因？莫玖玖心中如是想到。 可不论如何，至善之魂都世所罕见，若能将其渡化，便足以抵得上数千个普通阴魂。 想到这里，莫玖玖敛了敛神，而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紫衣女鬼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你知道启动石像的机关所在？” “……嗯。”颜枫即紫衣女鬼点了点头，旋即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莫玖玖，神色间满是犹豫和踟蹰。 见她面色有异，莫玖玖目光趋于缓和，清淡的嗓音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妨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全力以赴。” 听到这话，颜枫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觉得有些羞愧。她一生与人为善，从未算计他人，如今这般挟恩图报，不免有些无颜见人。 可若重新来过，她还是会这样做，因为眼前之人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别无选择。 一时间，愧疚、无奈等种种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颜枫心头，令她久久不能自已。 而她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双眸更是饱含歉意地看向莫玖玖：“对不起，我并非存心想要挟你们，只是眼下只有你可以帮我，我……” “没事，你接着说。”见颜枫话声就此停顿，莫玖玖朝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颜枫接下来却并未说出自己的要求，反而将自己手上唯一的筹码主动抛出：“启动机关在石像正南方三百米处的一棵落叶松上，那树上被我系了一块紫色绸布，很容易辨认。” 莫玖玖闻言一怔，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打探出来的消息，竟然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了，十世善人当真是名不虚传。 在心中略微感慨一番后，她朝身后的林佳琪吩咐道：“佳琪，你带上火石过去看看，注意安全。” “是，秋姑娘。”林佳琪应声领命，说罢足下一点，如大鸟般向着正南方飞掠而去。 等她离开后，莫玖玖将目光重新转向眼前之人，缓声说道：“多谢了。” 第298章 小孩 颜枫笑着摇摇头：“我爹从小就教导我‘欲人施于己者，必先施于人’，说到底也是我有求于你，自然不能再藏着掖着。” 莫玖玖听了不禁莞尔：“于你来说，是你有求于我，可于我来说，却是我有求于你。不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说到这里，莫玖玖语气稍作停顿，转而同颜枫介绍道：“大家都叫我‘秋姑娘’，至于我身后二人……”她侧身朝身后看了一眼，“女子名为林佳琪，是我好朋友；男子名为邢苍，他与你一般，同为世间阴灵。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要去营救他的一位朋友。” 说完，她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大一小阴魂，微笑着问道：“不知你们二人该如何称呼？” 颜枫听罢，先是礼貌地和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才对着莫玖玖说道：“我叫颜枫，至于我身边的孩子……”她垂眸看向乖巧地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她叫蓁蓁。” “很可爱的孩子。”莫玖玖朝小女孩笑了笑，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颜枫道，“之前那阵风是你驱使的吧？” 虽然是个问句，但莫玖玖的表情却是一派笃定。 她从不相信巧合一说，先前那阵风来无影、去无踪，风中还带着一丝亡灵的气息，显然是有阴魂在背后操纵。 只是当时事态紧急，那幕后之人也并非心存恶意，所以她才没有继续深究。 而如今，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颜枫却主动显灵，并且有意相帮。由此看来，那驱使阴风的亡魂多半就是她了。 既然莫玖玖主动挑明，颜枫自然也不会刻意隐瞒，她很快便说道：“是我做的，那帮人行径恶劣，我也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更何况，我这边还需要你的帮助，自然不能让你们出事。” 在她话音落下后，一声稚嫩的童音适时响起：“那个叔叔太坏了，蓁蓁不喜欢他。” 莫玖玖顺着声音看过去，不期然就撞上了一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 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孩子，莫玖玖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温情。她蹲下身来，视线与那孩子齐平，柔声道：“你叫蓁蓁？”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是，娘亲给我取的名字。” 莫玖玖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轻轻笑了笑，反问道：“那你知道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小女孩听后皱了皱眉，歪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最后满脸失落地说道：“……不知道，娘亲没和我说过。” 听到这话，莫玖玖站起身来，目光从她身旁的颜枫身上掠过，笑着道：“那你可以现在就去问问你的娘亲。” 谁知她话音刚落，小女孩的神情就立刻黯淡下来：“……我不记得娘亲是谁了。” 莫玖玖闻言一愣，稍作沉吟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果然，在小女孩说完后，颜枫便主动挑明了她们二人的关系，从而也验证了莫玖玖心中所想：“蓁蓁是我认的干女儿，我并不是她的娘。” “抱歉，是我唐突了。”莫玖玖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不由得面带歉意道。 颜枫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是我刚才没仔细说，怨不得你会误会。” 因为对娘的印象模糊，蓁蓁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她便重拾了笑颜，小声问着莫玖玖：“姐姐可以告诉我，我名字的意思吗？” “当然！”莫玖玖同样回她一个微笑，知道她身为阴魂、没有实体，莫玖玖便再次蹲下身，并作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轻声道，“蓁蓁，叶之盛也，意思是草木繁茂，生机旺盛，这是你娘给予你最深的祝福。” 说到这，莫玖玖伸手指了指林佳琪，笑着说道：“那位是林佳琪姐姐，她很喜欢你，你要不要去跟她说说话？” 很喜欢自己？小女孩听后眼睛一亮，白嫩的脸上立即浮出一抹欣喜。她有些期待地看着颜枫，同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似乎在征询她的同意：“颜姨，我能过去吗？” 面对她充满渴望的眼神，颜枫的眼睛有些微微发涩，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满是慈爱地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花苞，柔声道：“当然可以，去吧。” “太好了，谢谢颜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小女孩登时欢呼一声，旋即便松开她的手臂，满心喜悦地朝着林佳琪的方向跑去。 而林佳琪则在莫玖玖的示意下，领着她去了稍远处说话。 “这孩子……”颜枫笑着摇摇头，目送兀自兴奋的小女孩走远，转身面带歉意地对莫玖玖笑了笑：“这里地处荒郊，很少有生人过来，蓁蓁又一直待在棺木中温养。这次一下见到这么多人，难免有些欢喜过了头，倒是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我觉得蓁蓁很可爱，小孩子天性如此，这样很好。”莫玖玖说着朝林佳琪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与蓁蓁两人相处得颇为愉快后，便将目光收回，转而落在了颜枫身上，意有所指道：“颜小姐刚才说只有我可以帮你，指的是帮蓁蓁吗？” 人死后，阴魂之所以滞留人间，是因为心生执念，执念未消，自然不愿轻易往生。 而眼前这名叫颜枫的女子，纵然生前是被他人所害，但莫玖玖却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丝毫怨气。 如此，她心中的执念想来并非是为自己复仇了。既然不是为自己，那便是为了他人，而这个他人，在目前看来非那个小女孩莫属。 莫玖玖想到这，便又补充道：“你是希望我帮蓁蓁补全魂魄？” 颜枫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莫玖玖：“你看出来了？” “嗯。”莫玖玖轻轻点了点头，“她魂魄不全，除非修复完善，否则根本无法往生。可据我所知，凡是魂魄残缺的阴灵，身上所蕴含的灵力都极为匮乏，然而我看蓁蓁却是通身灵力充沛，想来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第299章 乱箭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蓁蓁的确很喜欢待在我的棺椁中，她说那样很舒服。” 颜枫说着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与人聊得正欢的小女孩，脑中不禁回想起当初和她初见时的情景。 “蓁蓁是个命苦的孩子，她生前被人害死，骸骨就埋在东面的小树林里。我第一次见着她时，她正被几个山鬼吞噬着精魂。等我把她救下来后，她的精魂所剩无几，魂魄也几近溃散，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看她实在可怜，就把她带在了身边，想着送她最后一程。只是没想到，她在我墓中只待了几天，情况便大为好转……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了。” “原来是这样。”莫玖玖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灵力汇聚至双眼，向颜枫身后的那座孤坟看去，树影绰绰间，那坟头中所蕴含的灵气犹然可见。 莫玖玖心底恍然，目光从荒凉的坟冢上缓缓收回，转而落在了颜枫的脸上，淡淡开口道：“方小姐有所不知，你前身为十世善人，是身怀大功德之人，死后的葬身之地即便初时风水不佳，在经年累月后，也会慢慢变成一处洞天福地，这类地方正是养魂的最佳场所。” “十世善人……”颜枫心中一阵恍惚，而后慢慢归于平静，她微笑着看向莫玖玖：“我原先以为是蓁蓁的体质和我墓地的风水契合，不想原来是这样，多谢秋姑娘为我释惑。” 莫玖玖笑了笑：“不用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时，一阵低沉的轰鸣声骤然响起，莫玖玖回眸望去，便看见那尊矗立在路中央的巨瞳石像正缓缓沉入地下。 与此同时，在石像左侧稍远处的荆棘丛里，又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是某种远古巨兽，要从地底苏醒一般。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大，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荆棘丛的中心处，土层慢慢龟裂，一尊青黑色石像从地下缓缓浮现而出。 这尊石像虽然与之前的巨瞳石像存在着相似之处，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因为这是一尊三面像，每一张人面上都嵌着两颗硕大且突出的眼球。 这些眼球上非但没有爬满苔藓，反而被打磨得通体光滑、极尽圆润，宛若一面面凸起的圆镜，在月光下泛着莹莹青光。 看着这座突然出现的石像，莫玖玖目光微动间，神色变得有些微妙，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的石像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的身影自林间飞跃而出，顷刻间便落到莫玖玖跟前，此人正是先前离去的林佳琪。 林佳琪落定后，先是朝着荆棘丛中的三面像望了一眼，然后才对着莫玖玖回道：“秋姑娘，这石像下有机关，一升一降，周而复始。不过这类机关维持的时间一般都不会太长，为免意外发生，还是尽快过去为好。” 莫玖玖听后点点头，继而吩咐道：“林佳琪，你先将车驾过去，我随后就来。” “是，秋姑娘。”见路障已除，林佳琪心中十分高兴，于是欣然领命而去。 而在她转身之际，一阵细微的破空声忽然传来。 莫玖玖瞳孔一缩，眼中登时闪过一抹惊疑之色，大声喊道：“全都趴下！” 话声刚落，素来忠心耿耿的林佳琪当即依言行事。甚至连身为阴魂的邢苍，明明没有实体，也都下意识地附身趴了下来。 至于站在莫玖玖对面的颜枫，更是反应迅速地搂过一旁的蓁蓁，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嗖嗖嗖！” 在几人趴倒的一瞬间，一簇簇闪耀着寒芒的利箭势如破竹般，从三面像的眼球中激射而出，或是坠落地面，或是“铮”的一声钉进树干之中，甚至连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都没能幸免于难，硬生生地遭受了一波乱箭攻击。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回过神时，飞驰的箭矢声已然消失，一切又慢慢归于平静。 莫玖玖趴在地上静等了片刻，然后双手撑地，缓慢而谨慎地站了起来。 在她起来的同时，其他人也都相继起身，原本躲在墓中的颜枫也带着蓁蓁重新出现在大家眼前。 莫玖玖目光环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后，才将视线移开，转而落到了几米之外的马车上。 如今的马车已失去来时的光鲜，变得满目疮痍，不但车身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箭矢，就连轮子都出现了一圈明显的裂痕。 而在车前的地面上，更是凌乱地散落着数十支箭矢，墨色的箭身已完全融入黑夜，唯有那锋利的箭头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幕，落入莫玖玖眼中，同样也落进了其他人的眼里。 看着散落在四周的箭矢，林佳琪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对巫族的厌恶多了一分。谁能想到在这机关后还暗藏了一步杀招呢？若非秋姑娘及时提醒，他们今日或许都要折在这儿了。 巫族人当真是名不虚传，为了达到目的，所施的手段也同样是无所不用其极！ 林佳琪在心底一番感叹，接着将目光投向前方，当她看到在乱箭下被毁得千疮百孔的车身时，顿时心中一惊，而后连忙疾步上前查看。等她发现车只是外表受损，其他影响不大时，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马车毁了，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变成无用功，不过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否则这事还有得头疼。 想到这儿，林佳琪不由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正要回去向莫玖玖复命时，鼻尖却突然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气，这股香气很淡，淡得几乎让人嗅不到。 她皱了皱眉，随即鼻翼微动，仔细地嗅了嗅周围的空气，最后发觉这香味竟是从那些箭头中传出来的。 见此情形，林佳琪心中颇感诧异，略作沉吟后，她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条素净的手帕，接着将手帕搭载自己的手上，然后隔着帕子从地上拾起了一支箭矢。 第300章 消失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起身回到莫玖玖身前，一脸正色道：“秋姑娘，我刚刚看了下，车子无碍，可以继续行驶，只是……” 她顿了顿，然后摊开手，将握在手里的箭矢递到莫玖玖面前，接着道：“只是我发现，这些箭头上都带着香气，似乎是抹了什么东西，我怕有毒，就用帕子裹了过来，您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因为体质特殊，所以莫玖玖并没有林佳琪的顾虑，她徒手拿过那支箭，放在眼前反复看了看，又凑到鼻间嗅了几下，最后将其随意地仍在了地上。 “箭上确实有毒。”莫玖玖朝脚下瞥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冷然，“这箭头上被抹了断魂散和噬灵香，断魂散是一味剧毒，杀人于无形，入血即融；而噬灵香则针对阴灵，一旦被它沾上，轻则魂体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林佳琪闻言，神色微动，随后朝四周看了一眼，有些迟疑地问道：“那这些毒箭……” 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这些没事，断魂散和噬灵香虽剧毒无比，却只有与人魂接触后才能产生效果，一旦曝露在空气中，顷刻间便会化为虚无，如今这些箭即便怀有异香，也只是普通的利箭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林佳琪听后了然，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道：“那我先把车驾过去吧，免得时间过了，那石像又回来挡路。” 莫玖玖微微颔首，扭身对站在她身侧的林佳琪唤道：“我和方小姐说几句话就来。” “是，秋姑娘。”林佳琪躬身领命，回到了车上。 不一会儿，马车便开出了巨瞳石像所在之地，然后又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转身对一旁的颜枫笑道：“方小姐，你先前所说之事我应下了，等此番事了，我再来此处与你详谈，如何？” 颜枫微微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小女孩，又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花苞发髻，语气温和：“我虽然不是行内人，却也向过路的阴灵多方打听过，知道这补全魂魄一事过程繁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她顿了顿，然后接着道：“更何况，刚才如果不是有你提醒，我和蓁蓁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莫玖玖，清澈的目光中满是真诚：“眼下救人要紧，我和蓁蓁还等得起，你们快去吧！” “那好，我们先走了，方小姐留步。”莫玖玖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俯下身来，对着她身旁的小女孩温柔地笑了笑，“蓁蓁，回头见。” “回头见，姐姐。”小蓁蓁向莫玖玖摇了摇手，粉嫩的脸上露出一抹乖巧笑容，大大的眼睛清澈透亮，宛若夜空中的繁星，熠熠生辉。 莫玖玖朝她莞尔一笑，旋即站直了身子，对身侧的邢苍示意道：“邢公子，我们走吧。” 邢苍闻言点点头，他刚迈出一步后，突然脚步一顿，接着转过身来，朝颜枫的方向认真地鞠了一躬，然后才扭身跟着莫玖玖一同离去。 片刻后，马车重新出发，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颜枫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低头拍了拍蓁蓁的肩膀，目光和缓：“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还会再来吗？”蓁蓁仰着小脸，眨着她那双纯净的眼睛问着颜枫。 颜枫则立刻朝她展颜一笑：“当然。”说完，伸手将她搂过，伴着一道白光，两人一齐消失在了原地。 在距离此处千米开外的蜿蜒林道上，外观惨烈的马车正颠簸着向前行进，此时的车厢内依然一片沉静，但气氛却没了来时的凝滞，或许是临近终点，大家的心弦也不再那么紧绷。 大约一炷香之后，车子在一间老旧的木屋前停了下来。 时至半夜，万籁俱寂，四野无声，清冷的月光洒满大地，为天地增色的同时，也给木屋平添了一份诡谲之感。 纵然夜幕掩盖了四周的荒凉，但在月光的映照下，木屋前的景象清晰可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屋前花圃中，那两株绽放在寒冬中的红色曼陀罗。 银色的月光下，猩红色的花朵迎风摇曳，空气中不见清香，反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令人闻之欲呕。 林佳琪用手捂住口鼻，目光掠过那株在花圃中开得正艳的血色曼陀罗，转而落到不远处的小木屋上。 木屋静悄悄的，唯一的一扇大门虚掩着，窗户也没关，墨绿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在深夜里呼呼作响。 见此情形，林佳琪愣了愣，感到诧异的同时，又不由得心生疑惑。 她抬头看向莫玖玖，语气显得有些迟疑：“秋姑娘，这屋里……似乎没人？” 他们来时的动静不小，若是屋里有人，早该被吵醒了，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反应。 而且，外面天气这么冷，周围又都是荒郊野岭的，有谁会在半夜睡觉时不关好门窗呢？ 更何况，在月光的映照下，地面上残留的轮胎痕迹清晰可见，可放眼四周，除了他们开来的那辆马车外，根本不见其他马车的影子。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昭示着木屋里早已无人的事实。 而这一事实，也很快得到了验证。 “秋姑娘，屋里确实没有人。”林佳琪重新回到莫玖玖身前，一脸正色地说道。 她刚才进去大致看了下，木屋中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家具摆设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林佳琪表情微动，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觉得那群巫族人一定是通过某种秘法，提前知晓了他们会来，所以才在匆忙间离去，甚至于连门都忘了关上。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们来了，巫岳一行人却没了踪影。 可这样一来，林佳琪心中又生出了另外一个疑问——为什么巫岳不见了，罗盘上指示的方位却没有任何变化？ 要知道这并非普通罗盘，而是被秋姑娘施以秘法的定灵盘，灵盘背面镶嵌的魂珠与巫岳的气息紧密相连，盘面上的纹路也会随着他位置的改变而改变。 第301章 疏忽 如果巫岳行踪有变的话，那罗盘所指引的方向也理应有所变化才是。 然而事实上，罗盘指引的方位一直就是此地，从未变化过，若是巫岳一行人不在这儿，那他们又会去了那里呢？ 一时间，无数疑问萦绕在林佳琪心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林佳琪的想法却是与莫玖玖不谋而合，至于她之后所产生的疑问，莫玖玖在心底也有了一番猜测。 “屋里没人？他们走了？那蓉姐她……”邢苍神色微动，目光凝重地朝莫玖玖望去。 巫桐走了便走了，可若是他们连方蓉儿都一同带走了，那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阵冷风刮过，花圃中的腥臭之气吹散不少，空气也霎时变得纯净许多。 莫玖玖没有接他们的话，而是一言不发地凝视着手中青芒闪耀的罗盘。 她的面容依旧平静，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凝重与深沉。 这定灵盘里封存了巫岳的一缕气息，这缕气息的来源正是他残留在尸鬼身上的一滴心头血。 以心头血为引，施加法诀炼制而成的定灵盘，确实有寻踪奇效。 但它利用的到底只是相同气息之间的联系，通过它固然可以找到所寻之人本尊，但也有可能是与其气息相近之物。 倘若有人将本尊魂息封印，并留下蕴含着他身上气息之物作为迷惑的话，那最终找到的就只会是后者，而非本尊。 如今罗盘并未损坏，木屋所在之地即是罗盘指向的终点，然而在盘面上的灵纹未变的情况下，巫岳却已然没了踪影。 综上来看，巫岳几人必是提前察觉了。 这一切都令莫玖玖不得不深思这事实背后的隐情。 而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便是那几人身上，佩戴着能察觉他人窥探自身魂息的法器，并早早有了防范。 若非如此，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如何能避开灵盘的跟踪，从而在她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溜走呢？ 不过以她对巫族的了解，可以确信巫族内并没有这类功用的法器。 若是如此，那就只能说明巫岳他们是从别人手上得了这样东西，至于这人是谁，她心中已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眼下却并不好明说。 莫玖玖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疏忽大意了。她明知道定灵盘存在漏洞，却从未想过巫族人会利用这个漏洞，并借机行事。 在她看来，匆忙来到仙弄，然后又仓惶而逃的巫岳几人，在无外物相助下，单凭自身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堪不破她暗中布下的法术的，然而事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巫族自灭族后便一直隐匿在边疆，身为族内硕果仅存的大巫师，巫月秀一直被保护得很好，除非她主动现身，否则常人难以寻到她的踪影。 而她此番为了外孙女而赶赴仙弄，也当真实属罕见。 莫玖玖原想趁这次机会将巫月秀几人一举歼灭，怎料事与愿违，他们还真就钻了定灵盘的空子，进而逃之夭夭。 如今落到如此境地，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过于托大所致呢？ 想到这儿，莫玖玖心中多了几分警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遇上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忘乎所以。 这样的习惯可要不得！毕竟，她和霄楚翊最终的敌人，很可能是那位…… 纵然她早今非昔比，术法上也略有小成，但比起那位，到底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更何况，她与巫月秀有着血海深仇，以巫月秀瑕疵必报的秉性，将来必有一番较量。 往日她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实力悬殊，巫月秀再如何天资卓越，也无法撼动她。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巫月秀本身不足为惧，可她身后却隐藏了一个神秘人物，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这人很可能是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莫玖玖敛了敛神，同时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纵然心中腹诽不少，但时间却只过了一瞬。 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脸上也随之露出一丝赧然之色：“抱歉，是我疏忽大意了，这罗盘里虽然封存了巫岳的一缕魂息，不过最终找到的，可能是巫岳本人，也可能是与他气息相近的其他东西，例如以自身心头血长期温养的血蛊虫……” 说到这，她顿了顿，目光环视众人一圈，最后落到邢苍的脸上：“所以，他们恐怕是提前离开了。” “那方小姐……”林佳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邢苍，略微迟疑了下，终是问道，“方小姐也被带走了吗？” 莫玖玖摇摇头：“见不到鬼瓮，我是不会罢手的，想必他们也清楚这一点，况且巫族一向谨慎，所以鬼瓮应该还在屋里。” 只是有句话莫玖玖没有当众说出来，那就是巫族虽不得以将鬼瓮留下，但以他们的秉性，恐怕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让她得手的。 想到这里，莫玖玖悄然一叹，说道：“进屋看下吧。” 语罢，她率先上前，几步来到门柱旁，伸手轻轻推向那扇虚掩的木门。 一声长长的“吱呀”声过后，木门被莫玖玖推了开来，在她推开的那一刹那，如水的月光洒了进来，给屋子里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 这时，林佳琪上前将圆桌上的高烛点亮，房间内霎时明亮如昼，屋中的陈设也变得一目了然。 这间屋子不大，只有十几方，除了一张圆桌并四把长椅外，就只在靠墙处摆放了一张柜子和一张雕花大床。 屋外寒风凛冽，呼呼的北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将围在木床周围的暗金床幔掀开一角。 “咦？”林佳琪惊咦一声，旋即快步上前，伸手撩起幔帘，将端放在锦被上的瓮形瓷器拿了出来。 随后，她将手中的黑瓮递到莫玖玖面前，问：“秋姑娘，这是不是你说的鬼瓮？” “就是这个，当时蓉姐就是被这个东西收进去的！”不待莫玖玖回答，邢苍便抢先说道。 第302章 尽力 他顿了顿，然后将目光转向莫玖玖，面含希冀地问道：“秋姑娘，蓉姐她……她还有救吗？” “暂时还不清楚，具体要等她脱离鬼瓮，看魂体受损程度后，再来定夺。” 莫玖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三道灵符。 她将其中两张灵符一左一右，分别贴于瓮身上，然后用银针刺破中指，挤出三滴血，融进最后一张灵符中。 接着，她揭开瓮盖，将融合了她血液的灵符毫不犹豫地投入瓮中，在落入瓮口的一瞬间，灵符上突然迸射出无数道金光，形成一道灵网，罩在了黑瓮上。 最后，她凝聚心神，十指翻飞，行云流水般掐出一个又一个结印。 随着印记的加深，灵符上的光芒愈发耀眼，而瓮口上方也开始黑气翻涌，一阵鬼哭狼嚎过后，无数形状狰狞的鬼头挣扎着想要出来，最终都被灵网牢牢拦住。 看到这一幕，莫玖玖取出了方蓉儿生前佩戴过的那条翡翠项链，并将它悬空垂放在瓮口上方，嘴唇微动，念出条条符咒。 不一会儿，一个无比黯淡的白色光团从瓮底浮了出来。 在莫玖玖符咒的加持下，光团缓慢而艰难地攀上了那条翡翠项链，最后彻底融入玉石之中。 待完成这一切后，莫玖玖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不管后续如何，至少目前已经将方蓉儿的魂魄成功抽离出来了。 正当莫玖玖伸手擦拭着额前细细的汗珠时，一条圆滚滚的虫子突然颤颤巍巍地从瓮口爬了出来。 这条血红色的蠕虫普一出瓮口，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般，拉直了身子，朝着邢苍的方向疾速飞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邢苍神情骤变，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禁锢着，无法动弹。 正当他满心绝望时，一道冷光闪过，那条虫子在半空中被人拦腰斩断，虫身化作两截，“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虫尸，邢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虽不清楚这东西的底细，却也本能地觉得危险，好在有人出手相救，否则他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邢苍定了定神，然后面朝着林佳琪的方向，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谢。”林佳琪低头抹去匕首上的血渍，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她的职责便是保护莫玖玖，邢苍又恰好是莫玖玖的客人，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见她似乎真得不在意，邢苍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瞥了一眼地上已经僵硬的虫子，抬头看向莫玖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蛊虫？” 莫玖玖微微颔首，落在虫尸上的目光幽深如墨：“这是噬魂蛊的母虫，它与食阴鬼一样，天性喜食阴魂。” 有食阴鬼不够，还要再加上噬魂蛊，莫玖玖在心里嗤笑一声，巫月秀为除去方蓉儿，当真是用心良苦！ “那方小姐岂不是危险了？”一旁听他们说话的林佳琪，这时忍不住插了一句。 邢苍似乎被一语惊醒，他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莫玖玖，声音急切，甚至还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意：“秋姑娘，蓉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危险？” 方蓉儿生前对笙歌有知遇之恩，往日里也诸多照顾，说是她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而笙歌又一向亲缘淡薄，难得遇到一个谈得来、又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方蓉儿恰恰是其中之一。 不仅如此，他、笙歌和方蓉儿，他们三人还有着近乎相同的坎坷经历和同样绝望的悲惨人生，几乎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更何况，若不是方蓉儿当时极力掩护，他恐怕也难逃魔掌。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愿看到方蓉儿发生任何意外。 想到这里，邢苍的神色愈发急切，看向莫玖玖的目光也更加灼灼逼人。 “食阴鬼和噬魂蛊均以阴魂为食，两者叠加后的威力不容小觑，而且……” 莫玖玖顿了顿，低头朝手心上的翡翠项链看了一眼，随后抬起头，目光环视众人一圈，接着说道：“而且刚才的情形你们也都看见了，方小姐魂魄所凝聚的光团几乎黯淡无光，她所受的创伤恐怕不小。” 不仅如此，那光团还隐隐有溃散的迹象，说不得连主魂都受到了重创，莫玖玖不由得在心中暗忱。 “秋姑娘？”见她话声突然停住，邢苍下意识地出声提醒。 邢苍的声音将莫玖玖从沉思中唤醒，她回过神来，朝他微微点头以示回应，旋即话锋一转，缓声道：“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要等见到方小姐本体后，才能有所定夺。” 说到这儿，她转身朝一旁的林佳琪吩咐道：“林佳琪，你去车上将我的木箱取来，我待会要用。” “好的，我这就去。”林佳琪点头回应，随即脚步一转，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片刻后，她拎着一个不大的褐色木箱走进屋内。 “秋姑娘，您要的箱子我拿来了。”林佳琪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上的木箱递到莫玖玖跟前。 莫玖玖朝她点点头，顺势将箱子接了过来，随后翻开盖子，从中依次取出朱砂盒、香烛、养魂玉和一叠符纸。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她秀眉微蹙，目光迅速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洒满月光的窗沿下。 方蓉儿魂魄受损严重，魂形无法凝聚，只能寄身在蕴含她生前气息的翡翠项链中。若想对她招魂，必须进行聚魂，为其补足阴气。 而日为阳、月为阴，此处是阴气汇聚之地，用来聚魂正是合适。 方位一经选定，莫玖玖便移步来到窗前，她先在地上摊开一张符纸，然后揭开盛放朱砂的盒子，用银勺从里面舀出一小簇丹砂，继而将其倒在符纸之上。 接着，她从袖袋里取出银针，将无名指指尖刺破，并接连挤出三滴血，滴到那簇丹砂中。 等血液被丹砂完全吸收时，她又以食指作笔，指尖沾着混有血液的朱砂在地上小心地画出一幅简略的太极八卦阵。 第303章 花 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阵图上一阵灵光涌动，整个法阵像是瞬间活了过来。 见此情形，莫玖玖立即将一黑一白两根镌刻着特殊铭文的阴烛点燃，然后又将这两根阴烛分别竖在代表着阴极和阳极的两个小圆点上。 等阴烛燃烧至三分之一时，她将融合了方蓉儿魂魄的翡翠项链放到阵法中心处，并在“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间分别贴上一张用朱砂写着“聚”字的黄符。 随后，她双手凝结法印，开始催动聚魂符，只见那八张黄符瞬间金光大做，涌出无数灵光，这些灵光在半空中交汇，最后汇成一束亮金色光团，径直涌入项链之中。 聚魂完成，莫玖玖又连连掐动指诀，施展引魂咒，试图将唤出方蓉儿的魂魄。 可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不论她往项链中注入多少灵力，最终却如泥牛入海，不见半点回响。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地叹了口气，旋即拿出养魂玉，施法抽离出项链中的阴魂，将其引入玉中进行温养。 看着手中泛着淡淡青光的碧色玉符，莫玖玖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如此法阵下，方蓉儿都无法凝聚魂形，那只能说明她的主魂确实受到了重创。 一个人的魂魄由主魂和辅魂融合而成，缺一不可。若辅魂受损，术士们可借助秘法，利用主魂为基石将其魂魄补全，之前的蓁蓁就是此类情况。 而一旦主魂被吞噬殆尽，虽也能借由辅魂将魂魄补全，但这补全后的阴魂却不会有任何自主意识，只能像一具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世，甚至还无法遁入轮回。 “秋姑娘？”见她久久没有动作，一旁观望的邢苍忍不住唤了一声。 接着，他视线稍移，目光看向她手中的碧色玉符，迟疑了一下，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秋姑娘，怎么不见蓉姐现身，她现在情况如何？很严重吗？” 莫玖玖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有些遗憾到摇了摇头：“我刚才试着引出方小姐的魂魄，但她如今身受重创，连魂形都无法凝聚，我只能将她暂时放在玉符中温养，等来日再做打算。” 话虽如此，但事情却并非没有转机，可这转机委实艰难。不想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所以莫玖玖并没有将其当众说出。 不过她心中却是十分明白，即便失去主魂后，仅有辅魂的魂魄无法完整复原，甚至不能自行往生，但若有万灵花为引，并融合一滴她的心头血，轮回也未必没有希望。 只是万灵花难寻，甚至堪比凤毛麟角，数量极为稀少。这么多年来，她笼统也只见过一次罢了。 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期许着未来某一日，能找到灵花的踪迹。 不管未来如何，渡化方蓉儿一事，她算是失败了。 如今巫桐已被巫月秀接走，他们手中还掌握着能察觉他人窥探自身气息的法器，要想除去他们，远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为防意外发生，还是劝邢苍尽快步入轮回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心中有了主意，她将目光转向邢苍，缓声说道：“就目前来看，方小姐的主魂恐怕已被吞噬殆尽，以后她都无法再恢复意识了，甚至也不能自行轮回。” “没有意识……无法遁入轮回……”邢苍闻言浑身一震，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尤自不愿相信地追问了一句：“秋姑娘，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面对邢苍充满希冀的目光，莫玖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将那唯一的转机说了出来：“恢复意识绝无可能，但轮回往生……” “轮回往生怎样？”不等莫玖玖说完，邢苍便急急抢过话头。 “方小姐主魂已损，如今就只剩下辅魂，若是利用辅魂将她魂魄补全，不仅意识全无，还无法自行往生。”莫玖玖耐心解释着，旋即话锋一转，“话虽如此，可如果在复原魂魄的过程中加入一朵万灵花，再融合一滴我的心头血，那么即便不能令方小姐恢复意识，却也能让她安全轮回，重新投胎做人。” “万灵花？”邢苍目光疑惑地看向莫玖玖，“什么是万灵花？” “万灵花虽叫万灵花，实际上却并非花种，而是一截根茎，只因外形似花，故而才有此名。它通常诞生于风水极佳之地，汲取一地生机而成。其身所蕴含的功效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对灵体而言，却是一味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只不过……” 莫玖玖顿了顿，垂眸望向手中的玉符，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万灵花的形成毫无规律可言，一经成熟又会终年隐于地下，所以很少有人能找到它的踪迹。” “既然它体内生机浓郁，那身上的气息想必也会有所外泄，我们是否能以此为引，借助阵盘或法器将其找出？”一直保持沉默的林佳琪这时插了一句。 莫玖玖摇了摇头：“万灵花成熟之后，周身便会形成一处小型结界，以防气息外泄，寻常方法根本不能锁定它的藏身之处。” 林佳琪闻言一怔，然后恍然地点点头，转念一想，便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既然是不可多得的灵物，又怎会轻易让人寻到呢？ “那就只能凭借运气了吗？”林佳琪抬头看了莫玖玖一眼，紧跟着问了一句。 莫玖玖耸了耸肩，虽未明说，但答案已不言而喻。 万灵花出世的次数太少，如今已很少有人知道了。尤记得在术士盛行的年代，多少人曾为了寻它而耗尽一生。 只是这世间之事冥冥中似有天定，有些人不过是无心之举，却能将异宝收入囊中；而有些人哪怕踏遍万水千山，最终却依旧一无所获，说起来着实令人唏嘘。 但不论如何，要找到万灵花都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在此期间，不仅要有大毅力，气运之数也必不可少。 第304章 欲言又止 想到这里，莫玖玖视线稍移，目光落到邢苍身上，很快便发现他周身气息和从前相比，已然精纯许多，于是便言简意赅道：“邢公子，我观你身上怨气淡了不少，如果没有其他要求的话，这次回去，就送你入轮回之路吧！” 见他面色有异，她又接着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与巫族积怨已久，来日必有一番较量，巫桐纵然不是术士，但她手中同样沾满鲜血，到时我必定为你除去仇人。而且，我向你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一定竭尽全力为方小姐寻找万灵花。如此，你是否可以安心？” 话音落后，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 邢苍有些怔愣地看了看莫玖玖，直至三秒钟后，才完全消化完她所说的话。 只是最终，他并没有接受莫玖玖给出的建议，而是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现在不想遁入轮回，我知道万灵花不好找，但无论等多久，我都……” “邢公子！”莫玖玖打断他的话，眼神中多了几分严肃与冷峻，“如果你想等找到万灵花后再去往生的话，我劝你还是尽快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邢苍面露不解。 莫玖玖微微抿了抿唇，旋即耐心解释：“万灵花可遇不可求，找到它也许只要一年，又或许需要十年、百年、甚至更久。如果你执意等下去，最终要么成魔，要么因灵力不足而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莫玖玖的声音顿了顿，清亮的双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邢公子还是执意为之吗？” 邢苍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蓉姐对我和笙歌有恩，我不能知恩不报，一年不行我就等十年，十年不行我等百年，等那天我坚持不下去时，无需你提醒，我自然会有所决断。” “而且……”邢苍话音稍顿，他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笙”字刺青，神色有了一丝变化，“而且笙歌还在，我是不会一个人独自往生的。” “笙歌？”莫玖玖闻言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回道，“你是说笙小姐？你见着她了？” “嗯。”邢苍微微颔首，神情略有激动，依旧有些不敢置信，“我也没有想到，就在傍晚时，我和蓉姐在巫桐家旁边无意中碰见了笙歌，她……她如今和我一样，也是灵体，并没有遁入轮回。” “没有轮回？”莫玖玖眸光微动，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位笙小姐应当是跳崖身亡的才对。 但凡是自杀而死的人，死后皆不得遁入轮回，除非找到替身或有法力高深之人为其超度，否则阴魂只能被困在葬身之地，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自己死时的情景，直到百年之后，方能得到解脱。 她原先想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等解决巫桐后，便去超度了许笙歌，让他们三人在阴间得以相聚。 只是没想到，许笙歌竟提前脱离了桎梏，难道她找着替身了？若是如此，那先前的一切设想都要推倒重来了。 莫玖玖垂下眼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邢苍，状似无意地问道：“邢公子，你见着笙小姐时，她是一个人，还是？” 听到这句似是而非的话，邢苍不禁愣了愣，旋即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莫玖玖：“不是一个人，我见着笙歌时，她正跟在一个叫司颜的女人身后。” 莫玖玖听后眸色微沉，果然如此么？ “秋姑娘，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邢苍见她神情如此严肃，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没什么！”莫玖玖摇了摇头，旋即话锋一转，“只是有些话，我原想着等了结巫桐后，再来与你细说的，哪知事情竟然中途有变……不过如今既然提了，索性便一并说了吧！” “是什么话？”邢苍的神色也跟着严峻起来，他潜意识里感觉到，这位秋姑娘接下来所说的话，很可能和笙歌息息相关。 “邢公子有所不知，通常自杀而死的人，死后是不能进入轮回的。他们的魂魄会被困在生前死去的地方，除非找到替身，抑或有灵力深厚之人将其渡化，否则百年内都无法解脱。” 生命本就可贵，活着尚且不易，如何能轻易了却余生？所以，这也算天道给予他们的惩罚吧！ 种种感慨，最终化作一阵无声的叹息，在莫玖玖的心河中静静淌过。 沉默片刻后，她敛了敛神，接着朝邢苍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开门见山道：“我记得邢公子曾说过，笙小姐当年为情所困、继而跳崖身亡。可如今才将将过去三年，按理说，她的魂魄应该还被困在那座山下才对，又如何会出现在巫桐家附近呢？” “你的意思是——笙歌在找替身？”邢苍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心中微愣。 但在最初的怔愣过后，他便下意识地摇头反驳：“不，不会，笙歌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傍晚时也见过那个叫司颜的女人，她是知道笙歌的存在的。所以，所以事情应当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知道笙小姐的存在？”莫玖玖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倒是有趣了……” “算了，既然如此，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旋即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发现已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万灵花的事，我目前尚无头绪，等我回去翻一翻相关典籍后再来商议吧。” 听到这番话，邢苍心中虽然还有疑窦，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多说。 “林佳琪，你收拾好东西，先回车上，我要施法摧毁鬼瓮，很快就来。”莫玖玖看了眼圆桌上鬼气冲天的黑瓮，扭头对林佳琪说道。 “好的，秋姑娘。”林佳琪对此没任何质疑，收拾好东西，便和邢苍一同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305章 风铃声 木屋外，寒风依旧凛冽，弥漫在空气中的腥臭味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邢苍一个闪身回到车内，林佳琪静静地伫立在车门前，耐心等候着木屋中的莫玖玖。 不一会儿，莫玖玖的身影出现在木屋外，朝着车子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行至一半时，她脚步微顿，同时微微侧了侧头，竖着耳朵，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林佳琪不由得心生疑惑，遂带上车门，径直朝着莫玖玖走去。 “秋姑娘，怎么了？”林佳琪在莫玖玖身侧站定，同时小声问道。 莫玖玖偏过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问她：“林佳琪，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林佳琪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稍稍侧起耳朵，朝四周仔细听了听，最终还是无奈地摇摇头，“没有，除了风声外，我没听到其他声音。” 而秋姑娘口中所说的声音也肯定不是指风声，这一点林佳琪心知肚明。 “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一阵光影拂动，邢苍出现在两人身前。 但莫玖玖却没有接他的话，她依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专注地聆听着。 这时，林佳琪皱起那精致的眉眼。 “这花怎么还是这么臭？”她目光有些嫌恶地看着花圃中开得正艳的红色曼陀罗，闷闷的嗓音趁机从指缝中溜了出来。 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林佳琪对这种腐臭之气极为敏感，甚至于有些厌恶，不论哪一世俱是如此。 之前顾着方蓉儿的事，她虽觉得有些不舒服，却也极力克制着。如今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便不再掩饰自己真实的感受。 可是等她话音落后，四周却仍是一片静谧，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直到这时，林佳琪才注意到大家的神色有些不对。 她眉梢一紧，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秋姑娘怎么停在这不走了？” 随后，她将思绪回拢，凝神细听，耳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外，还依稀听到一丝微弱的风铃声。那铃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若非她内劲深厚，听力较常人更为灵敏，恐怕也难以将其听出。 “你有听到什么吗？”邢苍目光灼灼地看着林佳琪，紧跟着问了一句。 他很想知道方才秋姑娘口中所说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或许关系到蓉姐灵体的安全与否。 邢苍的话音刚落，另一道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佳琪，你能听出那铃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吗？” 莫玖玖静静地看着林佳琪，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之色。 对于那道铃声，她在心中隐隐有些猜测，而这猜测的正确与否，直接关联着方蓉儿的阴魂能否尽早遁入轮回。 只是这荒岭范围太广，那铃声又彻底融入风中、时有时无，她即便捕捉到了些许异样，也依旧无法断定声源所在。 倘若林佳琪能够知道声源的位置，那他们就能节省不少时间，从而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里，莫玖玖摇了摇头，心中失笑不已，她虽然灵力深厚，但本质上却仍是一介凡人，与常年习武并精修内力的林佳琪相比，到底还是不如她耳目聪敏。 莫玖玖默默地叹息一声，旋即将目光转向林佳琪，等待着她的回答。 林佳琪拧着眉心沉默了片刻，然后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 半晌后，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片花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秋姑娘，我觉得铃声……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莫玖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入目所及的，便是那两株迎风而立的红色曼陀罗。 这两株曼陀罗姿态各异，一株含苞待放，一株花瓣如丝，艳红如血，层层叠放间宛若一名遗世妖姬，在月光下摇曳生姿。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那株深红色宫灯般的花苞突然裂开了一个小口，绯红色的花瓣从花托中轻轻探出，随后又以惊人的速度彻底盛开。 随着这株曼陀罗花完全绽放，空气中的腥臭味骤然加重，一息间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 林佳琪对此避之不及，连忙捂紧自己的口鼻，以防秽气入体。尽管她反应及时，但还是有不少气味趁机涌入她的鼻腔，让她呼吸间很是难受，当即便躬下了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莫玖玖右手一翻，迅速将一张隔绝气息的灵符掷向花圃之中。 几乎是须臾之间，空气中腐臭味便飞快散去，一股山林特有的清香也随之而来。 林佳琪抚着胸口，深深地呼吸了几下，顿时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这时，莫玖玖疾步来到林佳琪身前，伸手将一道灵力打入她的体内，关切地询问道：“佳琪，你没事吧？” 林佳琪闭着眼睛定了定神，旋即站直了身子，对着莫玖玖摇了摇头：“我没事，秋姑娘不用担心。” 看她神色间不似作假，莫玖玖紧拧的眉心这才稍稍舒展了些，随后她微微颔首道：“没事就好，回去后煎副药给你吃。” “……是，秋姑娘。”林佳琪颇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她素来怕苦，中药的味道更是让她避犹不及。 “秋姑娘，这是什么花？味道怎么这么重？”看着花圃中迎风而立的红色曼陀罗，林佳琪不由得出声询问道。 其实在刚才进屋前她就觉得奇怪了，眼下正值隆冬，正是万物沉寂的时候，这株曼陀罗不仅迎着寒风开放了，还有着那般令人作呕的气味，委实令人惊疑。 莫玖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稍作沉吟后，她耐心解释道：“这是尸香曼陀罗，大多生长在尸气浓郁之地，本身以腐尸为养料，花期非常短，数年才开花一次，每次仅有半天时间。而且它们通常都选择在夜间开放，盛开时会伴随着一股尸臭之味。” “那它有毒吗？”林佳琪追问道，那股腥臭味他们刚才都吸入了不少，若是有毒的话，还是趁早解决为好。 莫玖玖摇了摇头：“这花只是炼制阴尸的一味材料罢了，本身并无毒性。” 第306章 寻找 不过，它所散发出的气味却是另一味灵药的克星，而这株灵药每逢自己的克星时，便会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宛若铜铃般的声响。 想到这里，莫玖玖迅速收敛心神，朝着林佳琪说道：“林佳琪，给我一个火石，我去花圃里看看。” 林佳琪闻言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手中的火石递给莫玖玖，想了想又说道：“秋姑娘，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莫玖玖摇了摇头，伸手从她手中接过火石，缓声解释道，“尸香曼陀罗虽然没有毒，但闻多了它的气味，还是会引起身体不适。而我体质特殊，并不惧怕这些，你们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秋姑娘是想找什么东西吗？”邢苍突然问道。他看得出来，这位秋姑娘此番去那片花圃，为得就是寻找她口中所说的铃声的源头，而这个东西，很可能事关蓉姐。 想到这里，邢苍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阴魂，六感全无，这些气味对我产生不了丝毫影响，你可以将那东西的特征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 莫玖玖抬眸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我要找的是一株形似铃兰的花卉，体积很小，应该就在那片花圃中，你找到了就告诉我一声。” “好的，我知道了。”邢苍说完一个闪身，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再出现时，已然出现在那片花圃之中。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笑一声，旋即拎起木箱，拿着火石朝花圃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莫玖玖走进花圃中，拿起火石对这片不算小的范围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搜索。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悬浮着一道透明色的身影，正躬着腰身，低头仔细搜寻着什么。 半晌后，一道略带兴奋的男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秋姑娘，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邢苍伸手指着围栏下的一处，目光灼灼地望向莫玖玖。 莫玖玖闻言，当即走上前去，将光源对准那处地方，果然在围栏下的荒草丛中发现了一株只有半指来长，且形似铃兰的银白色花卉。 这株花的周身缭绕着丝丝黑气，时不时还会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铃音，正是莫玖玖刚才所听到的异声。 “就是它！”莫玖玖嘴角轻轻扬起，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的光芒。 随后，她放下手中的木箱，从中取出一只玉碗，碗中倒入一半丹砂、一半细壤，旋即刺破指尖，将几滴灵血滴入其中。 等血液完全融合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眼前这株花植移植到玉碗中。 看着玉碗中黑气消散，并逐渐恢复生机的噬灵花，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抬头对邢苍说道：“好了，我们出去吧。” 因为灵符的原因，尸香曼陀罗的气味无法散发出去，只能被隔绝在这片花圃里，如今这里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她虽说是不惧怕这些味道，可毕竟六感犹在，闻多了也是会觉得恶心的。 对此，邢苍自然毫无异议。不一会儿，他们便一前一后走出了灵符隔绝的范围。 当看清莫玖玖手中端着何物时，林佳琪心中惊异不已，不由得出声问道：“秋姑娘，这又是什么？” “这是噬灵花，是万灵花的伴生植物。”莫玖玖说着低头朝手中的玉碗看了一眼。 “伴生植物？”林佳琪闻言微愣，旋即眼前一亮，“既然是伴生植物，那是不是说明这里有万灵花的存在？” 听到这话，邢苍心中一喜，目光直直看向莫玖玖：“那我们在这片山林仔细找找，哪怕时间长些，也一定能找到万灵花。” “不用找了。”莫玖玖却是摇了摇头，“它虽是万灵花的伴生之物，彼此间却天生相克，一生必有一死，如今这噬灵花的气息虽稍显薄弱，却也已经长成，那万灵花恐怕已经被它吞噬个干净了。” 邢苍闻言一滞：“那，那蓉姐……” 莫玖玖朝他安抚地笑了笑：“邢公子放心，虽然没有万灵花，但这噬灵花同样能达到使方小姐轮回转生的目的。” 听到莫玖玖的话，邢苍瞳孔一缩，豁然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之情：“……秋姑娘，你说得是真的？” 莫玖玖轻笑一声，旋即微微颔首：“当然，我从不口出狂言。” “因为吞噬了万灵花，噬灵花体内蕴含的生机同样旺盛，只不过它天性喜噬灵力，对亡灵尤甚。所以，在复原魂魄前，必须解除它对方小姐的威胁。” “那该怎么办？”邢苍追问道。 “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噬灵花很快就能成熟，一旦成熟，它体内的生机便会凝结成一粒花种，而这粒花种在萌芽前，是不具备吞噬之力的。” “到时我会施法将方小姐的魂魄融入这粒花种之中，再交由她至亲之人手中，用至亲之血浇灌，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方小姐的魂魄便会染上噬灵花的气息。” 说到这，莫玖玖顿了顿，随即接着道：“等到那时，由这粒花种萌发所诞生的噬灵花，便不会再对方小姐产生任何威胁，而我也就可以借助噬灵花为方小姐补全魂魄了。” 只是这补魂过程中还需要她的三滴心头血，而心头血的损失直接关系到一个人的精气神。 她从来都并非善人，自然不会白白奉献自己的心头血。她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方蓉儿来世的一句承诺。 融合了噬灵花，又接受了她的心头血，复原后的方蓉儿会成为一具通灵之体。等到来世，她便能成为自己扳倒那位的重要砝码。 而作为回报，她会答应方蓉儿三个要求，只要她还爱着书羽，就一定会接受她的提议。 听完莫玖玖的一番话，邢苍这才了悟地点点头，刚才一直拧着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来。 可是片刻之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舒展的眉心再次紧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秋姑娘，这至亲之人是必须要有血缘关系吗？” 第307章 转机 笙歌和蓉姐一向交好，所以他从她的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关于蓉姐的事情。据他所知，蓉姐幼年失怙，娘将她拉扯大后，也因操劳过度而撒手人寰。 在他看来，所谓至亲之人，必然要有血缘关联才是。可除去父母外，蓉姐在这世上并没有其他血缘关系的亲属。 想到这一点，邢苍心中的焦虑更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若是在这临门一脚上出了岔子，以致事情功败垂成，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莫玖玖看着他一脸紧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邢公子不必紧张，我说的至亲之人不仅仅是指有血缘关系的人，心意相通的丈夫和妻子也同样满足。只是若非血亲的话，在以鲜血浇灌噬灵花时，所需的时间可能要更长一些。” 听了这话，邢苍总算放下心来，他瞥了一眼玉碗的噬灵花，紧跟着又问道：“那要怎样才能使它尽快成熟呢？” 莫玖玖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促狭：“这个……恐怕得去找她了。” 邢苍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蓉姐？可她现在不是……” “呵呵。”莫玖玖忍俊不禁，轻笑了出来，“我说的‘她’当然不是方蓉儿，而是颜枫。” 颜枫身为十世善人，她如今的墓穴乃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洞天福地，里面所蕴含的灵气不仅纯净，而且还十分浓郁，足以用来催熟噬灵花。 “颜枫？”邢苍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大悟，“你是说那块墓地？” 他们来时的路上曾遭遇石像阻拦，最后是在颜枫的帮助下才得以顺利通过。而对于这位叫颜枫的阴灵，他从秋姑娘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比如她前身是十世善人，比如她的墓穴是一处风水极佳之地…… 见他已经明白，莫玖玖微微颔首：“不错，我指的正是颜枫小姐的墓穴，那里灵气充裕，用来催熟噬灵花是再合适不过了。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征得颜枫小姐的同意才行。” 说到底，颜枫才是那座墓地的真正主人，他们就算借用，也该征求墓主人的同意才是，否则与盗贼何异？ “是该要征求她的同意。”邢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旋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眸看向莫玖玖，略带试探地问道：“秋姑娘，既然墓穴中灵气充裕，那在催熟噬灵花前，是不是让蓉姐先进去温养一段时间为好？” 毕竟，灵力的多少直接关系着一个阴灵的魂体稳定与否，而蓉姐在黑瓮中走过一遭后，不仅魂魄被恶鬼吞噬，周身灵力也所剩无几。若是让她在福地中温养一些时间，来日复原魂魄时，把握也更大些不是吗？邢苍心中暗忱。 对于他的这个建议，莫玖玖摇了摇头，直接予以否定，随后缓声解释道：“医语有言：大病之后，不宜大补。这话对亡魂同样合适。眼下方小姐的魂体极其脆弱，过多的补充灵力对她来说并非好事，不如徐徐图之。” “邢公子想必也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主命，七魄主性。而这三魂，自然就是一个人的主魂所在。” 说到这里，她语气稍作停顿，旋即又接着道：“那处墓穴虽是养魂的最佳场所，可方小姐却是主魂残缺，即便温养再久，也不过是一具意识全无的残魂罢了。所以，养魂一途对方小姐来说根本无用。” “原来是这样……”邢苍心中恍然，继而讪讪地笑了一声，“抱歉，是我多事了。”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没事，邢公子也是关心则乱。” 语罢，她目光环视众人一圈，温声道：“好了，大家都上车吧，我们先去颜枫那里。” 听到这话，众人皆无异议，林佳琪拎起莫玖玖手边的木箱，迈开腿率先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一辆千疮百孔的马车趁着夜色，缓缓驶出了这片荒岭。 大约半柱香之后，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 “林佳琪，先将车停在这儿。”莫玖玖看着百米开外的黑色石影，扭头对林佳琪吩咐道。 林佳琪闻言一愣，虽然心中满是不解，但她还是听从莫玖玖的要求，将车缓缓停了下来。 “秋姑娘，为什么把车停在这里？”后座上，林佳琪和邢苍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们看向莫玖玖的目光中同样充满着浓浓的不解，不明白她此番举动的用意何在。 面对他们的疑惑，莫玖玖只是简单地解释了几句：“这里距离石像有两百米，正好在毒箭的射程之外，停在这里可以避免车子再次受到攻击，我不想回去时连车都没得坐。” 听了这话，林佳琪几人顿时恍然大悟。想想也是，前面那尊石像的所在之地，是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若想顺利通过，必然要去密林中将机关启动。而一旦开启机关，另一尊三面像就会浮出地面，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毒箭的扫射。 先前是他们运气好，车子除了外壳受损，其他都没什么影响，但谁又能保证这次的情况也是这样呢？ 想通过后，林佳琪率先开口道：“秋姑娘，我去启动石像的机关，你们到时再过去。” 莫玖玖朝他点了点头，同时叮嘱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林佳琪说着推开门下车，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一小会儿后，熟悉的轰鸣声再度传来，声音消失后，一阵破空声也随之响起。 看着落在车前不远处的几根箭矢，莫玖玖目光平静，重新架起了车。 不一会儿，马车便驶出了石像的所在之地，随后又缓缓停了下来。 在车子后方不远处，一道清瘦却挺拔的身影迎风而立，正是先前离去的林佳琪。 与此同时，栖身在墓穴中的颜枫和蓁蓁也在听到动静后，主动现身出现。 莫玖玖推门下车，邢苍也紧随其后。 “秋姑娘，你们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颜枫领着蓁蓁走上前来，眼中带着一丝关切之意。 第308章 托付 这时，蓁蓁也仰起小脸，忽闪着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蓁蓁也好。”莫玖玖莞尔，旋即朝颜枫微微点头示意，缓声道：“多谢颜枫小姐关心，事情还算顺利，只是中间出了一些意外，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借你的墓穴一用。” 见颜枫面露不解之色，莫玖玖稍作沉吟后，便将方蓉儿一事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 末了，她又补充道：“颜枫小姐尽管放心，这墓中的灵气与你息息相关，只要你的灵体还在，里面的灵气便会生生不息。等催熟噬灵花后，你只需再回到这个墓中，呆上七日，一切便会恢复原样。” “我明白了。”颜枫莞尔一笑，眼底一片温柔，“这处坟冢，秋姑娘尽管拿去用吧！说起来，我与那位方小姐五百年前都是一家，能帮到她我也很高兴。只是……” 说到这，颜枫垂眸看了身侧的蓁蓁一眼，然后接着道：“只是蓁蓁这孩子，可能需要秋姑娘费心了。” 莫玖玖笑了笑，同她保证道：“这个你放心，蓁蓁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碧青色玉符，对颜枫说道：“补魂过程较为繁琐，前期准备必不可少。不如让蓁蓁暂时先寄身在这块魂玉中吧，等三日过后，我便着手为她补魂。” 颜枫听了很是高兴，对着莫玖玖连声道谢：“多谢，多谢秋姑娘。”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方小姐帮助我良多，原该是我向你说声‘谢谢’才是，况且这也是我先去许下的承诺，都是分内之事，你无需多谢。” 听到这番话，颜枫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接着说道：“秋姑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说完，她朝身侧的蓁蓁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莫玖玖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弯下腰来，对着蓁蓁柔声道：“蓁蓁，时间已经很晚了，即使作为灵体，也还是需要休息的。姐姐给你准备了一个新家，你要不要现在就进去看看？” 说完，她举起手中的碧青色玉符，在蓁蓁眼前轻轻晃了晃，神色间满是鼓动之意。 看着莫玖玖手中流光溢彩的青玉，蓁蓁眼中露出了一丝向往之色。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抬头征询颜枫的同意。 面对如此乖巧懂事的孩子，颜枫瞬间红了眼眶，她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发髻，目光中盛满了慈爱：“蓁蓁先进去，颜姨说完话就进来陪你，好不好？” “好。”蓁蓁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莫玖玖手中施诀，开始驱动玉符，一阵白光闪过，眼前已无蓁蓁的踪影。 “方小姐，蓁蓁已经走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莫玖玖收好玉符，抬头对颜枫说道。 颜枫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蓁蓁一向乖巧听话，尽管她记忆有些缺失，但我还是能从她平日的言行里，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起自己的娘是谁，可只要提到她的娘，她总是满眼的孺慕之情。这孩子虽然不说，可我都看得出来，她其实很想念自己的娘。” 颜枫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蓁蓁生前遭遇过什么，但我还是希望在她往生前，能再见自己的娘一面……这孩子命苦，我不想她临走时还带着遗憾。” 说到这里，颜枫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眼神中满是祈求之色：“秋姑娘，我身为孤魂、别无长物，只能厚着脸皮求你一次，希望你看在我不曾害你的份上，帮蓁蓁找到她生前的娘吧。” 莫玖玖抿了抿唇，旋即目光直视颜枫，一脸郑重道：“我答应你，我会帮蓁蓁找到她的娘，只是……” 她顿了顿，旋即话锋一转：“只是蓁蓁身上是否留下过什么信物？若是有的话，日后寻找起来，也方便不少。” “有的！有的！”颜枫连连点头，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蓁蓁的死因似乎另有隐情，她的尸体被人随意地扔在了东边的小树林里。我记得她脖子上戴了一块金锁片，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莫玖玖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对一旁的林佳琪吩咐道：“佳琪，我们之中属你脚程最快，你去跟着方小姐将那块金锁片拿回来吧。” “是，秋姑娘。”林佳琪恭声领命，随后便跟着颜枫一起朝着东边而去。 一刻钟后，他们步履匆匆地返回原地。 “秋姑娘，就是你要的东西。”林佳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金锁片递给莫玖玖。 莫玖玖伸手接了过来，又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块普通的金锁片，片身稍显陈旧，锁片正面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背面则雕刻着一簇昙花，昙花下刻着“蓁蓁”二字。 大多数人都会在金锁片上雕刻莲花、牡丹等寓意吉祥之物，若是选择其他花纹，也可能是这花纹的本身有着一些特殊的意义，这块金锁片上的昙花应该就是如此。 只是昙花一现，美好的事物总是不长远。当初送这块金锁片的人，恐怕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最终会像昙花一样，短暂地盛开后，便匆匆结束了一生。 这世上，很多事、很多话往往都会一语成谶，明明在一开始时，那人只是无心。 莫玖玖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金锁片，心中一阵怅惘。 “秋姑娘，你怎么了？”见她神情复杂，颜枫不由得唤了一声。 这声轻唤，让莫玖玖瞬间回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我没事，方小姐放心吧，明日我就着手让人去寻蓁蓁的娘，你和蓁蓁静候佳音就行。” “那就多谢秋姑娘了。”颜枫温声说了一句，随后又说道，“时间很晚了，我就不打扰秋姑娘了，夜里风凉，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第309章 美梦 说完，她朝莫玖玖点头示意，旋即闪身进入莫玖玖手中的碧青色玉符之中。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身对林佳琪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回到“缘”的时候，已是凌晨。 时至深夜，四周万籁俱寂，清冷的月光洒在长街上，显得幽静而又神秘。 “秋姑娘，笙歌还在司颜家里等着我，我就不和你们进去了。”临进门前，邢苍看着莫玖玖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道。 莫玖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未作犹豫，便点了点头：“也好，那你七日后再来吧。” 见他面露疑惑，莫玖玖微微一笑，主动解释道：“尸香曼陀罗的气味对幼生期的噬灵花冲击极大。眼下噬灵花气息有些微弱，如果贸然进行催熟，恐怕会适得其反，倒不如让它在玉碗中温养几日，等时机成熟后再作行动。” “……我知道了，那我七天后再过来。”邢苍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到时我可以带上笙歌吗？” 仙弄光怪陆离，里面的人也大多人心叵测。笙歌虽身处其中，但她天性喜静，又素来不爱交际，蓉姐是她唯一一个被称作“至交好友”的人。 不论生前还是现在，她对笙歌都影响极大，她的事情，笙歌向来都很关注。 “当然可以。”莫玖玖淡淡地笑了笑，“她与方小姐交情甚笃，心里想必很是挂念，过来看看也无可厚非。” “谢谢。”邢苍顿了顿，“那、那我先走了。”说完，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莫玖玖半张着口，愣了一会才失笑地摇了摇头：“……真是心急。”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即便穿的很多，莫玖玖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下意识地收紧衣领，伸手揉了揉有些发凉的鼻尖，对身旁的人说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林佳琪闻言，点了点头，继而跟在莫玖玖身后，一同步入院中。 偌大的客厅里，精致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间屋子都染上了一层暖色。 莫玖玖微阖着双眼，仰靠在椅子上，极度疲劳过后，放松下来的神经让她意识逐渐抽离，不知不觉间，竟慢慢睡了过去。 时间在指缝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惊醒了正陷入浅睡中的莫玖玖。 她轻轻掀起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林佳琪那一如往昔的温柔眉眼。 “我怎么睡着了？”莫玖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坐起身来，说话间喉咙微微有些干涩。 “姑娘应当是累着了。”林佳琪满眼心疼地看着莫玖玖，旋即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姜茶递了过去，柔声说道，“岁暮天寒，在外面待久了容易受凉。我去厨房煮了一锅红糖姜茶，我已经喝过了，秋姑娘也趁热喝了驱驱寒吧。” “谢谢，你有心了。”莫玖玖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青花瓷碗，拿着白玉勺轻轻搅了几下，然后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待碗底见空后，她放下勺子，连着瓷碗一起搁在了桌子上，从袖中拿出手帕，轻轻拭去唇角上的水渍。 “时间已经很晚了，秋姑娘还是早些上楼休息吧，未来几天还有许多事需要你亲自处理呢。” “知道了，我等会就去睡。”莫玖玖微微颔首，顿了顿又道，“你也累了一天，忙完后记得早点休息。” “我会的，秋姑娘放心。”林佳琪笑着应了一声，旋即又补充一句，“等收拾好了厨房，我马上就去休息。”说完，弯腰端起盛着空碗的托盘，转身朝厨房走去。 但她还没走出一两步远，就听见莫玖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林佳琪，我刚刚忘了说，你明天抽个时间，派人去查查蓁蓁的娘是谁，要是有结果了，就来告诉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答应了颜枫，她自当竭尽全力。 不过，蓁蓁只是其一，为她补魂也只是顺势而为，她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渡化颜枫。 毕竟，至善之魂世所罕见，数千功德更是可遇不可求。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白白错过。 只是，颜枫的事似乎有些棘手，若想渡化她，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林佳琪，你查蓁蓁娘的同时，顺便帮我留意下颜枫的生平，我听她口音，似乎是土生土长的仙弄人。”莫玖玖紧跟着又说了一句。 一个无怨无恨，却又迟迟不愿往生的阴魂，她的执念又会是什么呢？ “好的，秋姑娘，我明日就吩咐线人去查。”林佳琪朝莫玖玖点点头，接着转过身来，继续往厨房而去。 等她离开后，莫玖玖靠着椅子躺了一会儿，随后起身上楼。 日升月落，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 翌日，莫玖玖从睡梦中醒来，厚重的帘子将外面的光线挡得严严实实，房间内一片昏暗。 稍作清醒后，莫玖玖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躺在床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才慢腾腾地爬起来。 经过一番洗漱，莫玖玖神清气爽地踱步来到窗前，伸手拉开帘子，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整个都被笼罩在雾霾之下。 莫玖玖摇了摇头，将纷至沓来的杂乱思绪一一挥去，转身随意挑了一套衣服换上，接着又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然后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当她沿着扶梯下楼时，发现偌大的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见此情形，莫玖玖心中有些诧异，往日不论再忙，林佳琪怎么不在？ 正当她觉得奇怪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气，似乎是鸡汤的味道。 难道是林佳琪在厨房煲汤？莫玖玖心中暗忱。 然而，当她顺着香味来到厨房门口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看着忙碌在厨房的男人，莫玖玖的心微微一动，恍惚间似乎想起了昨晚的梦。 梦里韶光正好，她与霄楚翊燕侣莺俦，琴瑟和鸣。 第310章 饿了 天真娇俏的年纪里，她常常如现在这般，倚着门扉，看那芝兰玉树的霄公子，为她洗手做汤羹。 文人墨客皆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的思想墨守成规，霄楚翊能待她如此，足以令世间女子称羡。 只是世事难料，梦的结局她和霄楚翊最终也没能相守白头…… 而今又一世，她与霄楚翊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锅里的鸡汤咕噜噜地冒着热泡，水气蒸腾的声音将莫玖玖逐渐飘远的思绪瞬间拉回现实。 她将身子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眼底一片温柔。 往事不可追，今昔犹可待。不论结局如何，至少如今他还陪在她的身旁。 “玖儿看了这么久，莫不是被我迷住了？”温润的男声忽然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莫玖玖闻言一愣，继而哑然失笑，心中一动，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我被公子美色所迷，如今茶饭不思，不知能否得公子垂怜？” “咳！”霄楚翊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带着笑意轻咳一声，“幸得姑娘垂爱，荣幸之至。”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随我回去做个压寨相公吧！”莫玖玖说着狡黠一笑。 看着她如此灵动的模样，霄楚翊怔愣了片刻，眼中多了几分怀念，这样娇俏可爱的玖儿，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了。 “怎么了？”见他倏然沉默下来，莫玖玖神色一凝，脸上笑意顿收。 “……没什么。”霄楚翊拥她入怀，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轻嗅着属于她的香气。 记忆中的玖儿，很多时候都是娇俏灵动的，不仅是天性使然，更多则是他的宠爱所致。 他的小姑娘，他自然愿意一辈子都宠着她。 然而，最终毁掉这一切的恰恰是他自己，即便非他本意，他也难辞其咎。 上一世，他亲手将她推远。 这一生，他不会再将她弄丢……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何时起，窗外飘起片片雪花，纷纷扬扬，没多久便染白了整个世界。 外面雾霭沉沉，天寒地冻，厨房内却是灯火荧煌，温暖如春。 灶台前，霄楚翊和莫玖玖静静相拥，柔和的光倾泻而下，淡淡地洒在两人身上，气氛温馨而宁静。 “我说……你还要抱多久？”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沉浸在回忆里的男人蓦然回神。 霄楚翊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笑着搂紧了怀中的女人，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抱一辈子，好不好？” 前世种种，如今都已成过往云烟。来生之事，又太过于虚无缥缈。他不奢求来世之约，惟愿今生能够相伴在她左右。 温热的气息拂过莫玖玖的耳廓，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将霄楚翊轻轻推开，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耳朵，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时，一阵腹鸣声突然响起，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厨房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莫玖玖呆了一瞬，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白玉般的耳朵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 她略显尴尬地低下头来，视线偏向一旁，一时间只觉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突然在他面前出丑，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咳，那个……”莫玖玖摸了摸鼻子，假意咳嗽一声，打算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气氛，可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到耳畔传来两声闷笑，笑得她心中异常窘迫。 “肚子饿了而已，有什么好笑的！”莫玖玖又羞又恼，索性抬头瞪了他一眼，白净的脸上一片绯红，仿佛阳春三月里，那娉婷盛放的灼灼桃花。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霄楚翊迅速敛去脸上的笑意，伸手揽过莫玖玖，替她将鬓边散落的几缕碎发拨到耳后，接着又在她额心落下轻轻一吻，“我炖了一锅鸡汤，要不要尝尝？” 莫玖玖闻言，脸色渐渐恢复平静，跟着便朝他点了点头，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之色：“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经常煲汤给我喝，你娘为此还责骂你不思进取……我姐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三生有幸，才能嫁得你这样的良人，要不是……”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一切，他们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结局，可惜事与愿违，她最终也没能得偿所愿。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霄楚翊双手捧着她的脸，如水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天天煲汤给你喝。” “还是算了吧。”莫玖玖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纠集于心底的怅然之感，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什么山珍海味，天天吃也是会腻的。更何况王爷日理万机，要是天天给我煲汤，岂不是大材小用？” 霄楚翊将她脸上的揶揄之意尽收眼底，不禁好气又好笑，只得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尖：“不管以后腻不腻，今天这顿还是要吃的。至于是不是大材小用，这个玖儿说了不算，其他人说了也不算。” 莫玖玖眉心微挑，抬眸看了他一眼：“那谁说了算？” “自然是我。”霄楚翊浅浅一笑，温热的指尖轻抚着她的眉眼，声音低沉温柔，宛若静静流淌的缈缈琴音，“不管别人怎么想，我的事，从来无需他人置喙，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愈发缱绻：“……既是爱慕于你，那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莫玖玖在最初的怔愣过后，就下意识地别过脸去，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自在。 沉默片刻后，她干咳了两声，最后憋出一句：“……我饿了。” 霄楚翊：“……” 饶是平日里如何淡然自若，霄楚翊此刻也是一头黑线。他在心中想到过无数种莫玖玖可能会说的回答，却独独没有想到眼下这种情况——她饿了？在他一番真情流露过后？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莫玖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等男人开口，便自顾自地说道：“……我去外面饭桌上等你。” 第311章 鸡汤 说完，伸手将他推开，转身疾步离去。 面对此情此景，霄楚翊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他的眼力，又怎会看不出她如今是不习惯呢？不习惯他的靠近，不习惯他的过于亲密。 他们从前是世间最亲密无间，因误会分开，历经时间的洪流，最终破镜重圆。 然而破镜重圆终有隙，这缝隙不是来自她，也不是来自他，而是来自久别重逢后，那一层时间上的隔膜。 有时候，距离产生的不仅仅是美，还有心与心的日渐疏远。或许他们真的是分开太久了，久到玖儿都对他有了陌生之感。 霄楚翊凝望着莫玖玖的背影，眼底幽深一片。 没关系，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即便她如今不习惯，他也会努力让自己成为她的习惯。 他的玖儿，只能属于他一人…… 莫玖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厨房门口，霄楚翊将视线慢慢收回，心中的思绪也渐渐回笼。 他低头沉默片刻，随即转身面向灶台，看着锅里的几趟。 接着，他迈步离开厨房，径直朝饭桌方向走去。 见他过来，莫玖玖将一块圆形木垫放在桌面上，出声提醒道：“放这上面吧。” 霄楚翊点点头，依她所言将手上的锅放了上去。 随后，用汤勺轻轻搅了搅，一股浓郁的香味霎时弥散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动。 “好香……”莫玖玖凑到霄楚翊身前，轻轻嗅了嗅，旋即将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他手底那只热气翻涌的锅上。 釉色莹亮的锅里，小火慢炖的鸡汤清澈见底，表面还浮着一层金色的油脂，看着十分诱人。 她抬头看向霄楚翊，眼中掠过一抹惊讶之色：“品相不错，你经常做？” 煲汤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其中最为讲究的便是火候，而不同的汤，所要掌握的火候也不尽相同。 若是火候不到，汤便失去了原有的鲜香，从而影响汤的口感。若是火候过了，汤的营养会被破坏掉，自然也就没有了滋补养身的意义。 眼前这汤，她见林佳琪煲过几次，汤底复杂，火候方面更是掺杂着大、中、小、微四种火力，稍一不慎，便容易令汤失去原本该的味道。 如今光看这汤色，便足以看出这煲汤之人绝非新手上路，而是日积月累后的经验所得。 她对静安王府还算有些了解，对那里的情况也算略知一二。王府佣人很多，如此殷实的家境下，霄楚翊竟然还会去学如此复杂的汤煲，不得不让她感到诧异。 面对莫玖玖的疑惑，霄楚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也不算经常煲，前世记忆恢复后，我去问过家里的厨娘，她说这汤对人最是滋补，我就跟着学了一段时间。” 说完，他用汤勺盛了一碗，搁在莫玖玖身前，温声叮嘱了一句：“有点烫，记得吹一吹再喝。” “嗯，我知道。”莫玖玖接过他递来的白玉小勺，在碗里轻轻搅了搅，然后舀了浅浅一勺，在嘴边仔细吹凉了，才放进口中。 “味道怎么样？” “……好喝。”莫玖玖一边喝着一边朝他竖起拇指，这汤入口滑而不腻，清淡香甜，味道着实不错。 听到这话，霄楚翊脸上露出一抹愉悦的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喝就多喝点。” 见她吃得那么香，霄楚翊原先不觉得饿，如今也渐渐被勾起了食欲。 他站起身来，重新揭开锅盖子，为自己盛了一碗参鸡汤，然后坐回莫玖玖身旁，跟着她一同细细品味起来。 “对了，吴显他妹妹现在怎么样了？”喝到一半时，莫玖玖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雇主陆雨桐。 霄楚翊喝汤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都挺好，她和苏延准备下个月成婚，请帖都拟好了，你的那份吴显一并送给了我，早上来时我交给林佳琪了。” “成婚？”莫玖玖听了有些意外，但旋即又觉得理所当然，“也对，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是该早些结婚。” 如此也不枉寒晏的一片苦心…… 而寒晏，却早已灰飞烟灭，他与苏延的祖母终究还是错过了。 莫玖玖轻吁一口气，抛去心中杂思，然后低头继续喝起汤来。 不一会儿，她便将一整碗鸡汤消灭个干干净净。 “要再添一碗吗？”见她碗底见空，霄楚翊出声询问。 “不要了，我已经饱了。” 莫玖玖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整个身子窝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神色间满是慵懒。 她的这般模样落在霄楚翊的眼里，活像一只餍足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抱入怀中。 不过，他记得林佳琪偶然间提过，玖儿的肠胃不太好，吃完后不能躺着，否则容易积食。 想到这里，霄楚翊将碗中的鸡汤迅速喝完，然后有条不紊地收拾好碗筷。 不一会儿，他来到莫玖玖身前，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弯身将她拦腰抱起。 莫玖玖吃饱后，精神有些颓靡，如今却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醒，慌忙间将两只手圈住了他的脖子，惊讶出声：“你做什么？” 霄楚翊步履不停，抱着她径直朝客厅走去：“吃完躺着对身体不好，陪我去客厅下盘棋吧。” 莫玖玖听了一头黑线：“我只是靠着椅子坐会，哪里有躺？” “呵呵……”止不住的笑意爬上霄楚翊的俊脸，他低头厮磨着她的耳廓，温声说着，“就当是我想你陪我的借口吧，玖儿愿还是不愿？” 莫玖玖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相较以前而言，她醒来之后的霄楚翊，变得愈发黏人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内，霄楚翊亲自摆好棋盘，捏起一颗白子，饶有趣味地说道：“还未曾跟玖儿对弈过，不知道夫人的棋艺怎样？”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捏起一颗黑子，嘴角弯弯，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312章 身世 霄楚翊闻言一愣，继而哑然失笑。 因兴趣使然，他曾拜在“棋圣”汪老名下研习围棋，多年下来，还算有所小得。 想到这里，霄楚翊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还请夫人手下留情。” 难得见他窘态，莫玖玖颇有些忍俊不禁：“放心吧，为了日后能有鸡汤喝，我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 看着她如此淘气的模样，霄楚翊失笑着摇摇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尽是宠溺。 “对了，你让林佳琪查的事情，要我帮忙吗？”他说着在盘面上落下一子，“我手底养了一批人，消息十分灵通，要不要我把人派给你？” “现在还不用。”莫玖玖摇了摇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仔细说了一番，末了又说道，“再看看吧，要是有需要，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听到这话，霄楚翊便不再多说什么，专心下起棋来。 窗外雪花漫天飞舞，室内两人各自执着棋子，时而轻言细语，时而垂眸思索，暖意融融的同时，愈发显得温情脉脉。 林佳琪站在门框前，默默注视着客厅里的一双璧人，素净的脸上不自觉地勾起了几许欣慰的笑容。 这么多年过去，王爷终于破开夙愿，找回心中所爱。日后即便没有她林佳琪，他也不会再孤单。 这一生他别无所愿，惟愿秋姑娘与王爷能够长长久久，恩爱白头。 门外林佳琪的所思所想，专注于棋盘间的莫玖玖丝毫不知。 彼时，她手中正执着一枚棋子，眼角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伫立在门前的那道身影。 “林佳琪你回来了？”莫玖玖说着将黑子放回棋盒，起身迎了上去，“事情查得如何？有结果了吗？” 林佳琪点点头：“大致都查清楚了。” 说完，她朝莫玖玖身后的霄楚翊颔首示意：“王爷。” 霄楚翊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莫玖玖的肩膀：“外面寒气重，进屋说话吧。” 听了这话，莫玖玖没有再多问什么，她知道这里面必然还有许多内情，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楚。 不一会儿，几人在椅子前分开落座。 莫玖玖稍作沉吟后，将目光转向林佳琪：“蓁蓁的娘……查到是谁了吗？” 林佳琪整理了一下思绪，缓声开口：“底下的线人查出来了，蓁蓁的娘本名叫卓文苑，祖籍江南，如今就住在南郊的木森山庄里。” 莫玖玖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那蓁蓁的死因了查到了吗？” 林佳琪抿了抿唇：“只查到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具体的内情还没有查明。” “这样……”莫玖玖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片刻后，她抬起头来，眸光再度转向林佳琪：“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林佳琪应了一声，旋即说道：“蓁蓁是名遗腹子，从小跟着她娘一起生活。四年前，她和卓文苑遭遇了一场意外。一辆马车撞到他们，蓁蓁不知为何被一对无子的夫妇收养，而卓文苑却以为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稍作停顿，然后接着道：“而且我还查到，蓁蓁的养父母在收养蓁蓁的时候，突然多了五百万两的进账。他们凭借这笔钱，做了点生意，一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一个男孩，叫顾悠。” “顾悠？”莫玖玖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讽刺，“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无拘无束悠闲，可对蓁蓁，他们又何曾有过怜悯之心？” 昨夜回来后，她曾封闭蓁蓁的魂识，检查过她的魂体，她身上满是伤痕，可见生前过得并不好。 “那对夫妻对蓁蓁确实不好，而且……”林佳琪顿了顿，想到自己查到的消息，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厌恶，“而且他们就是害死蓁蓁的元凶。” “被自己的养父母所害？”霄楚翊眉峰微蹙，“他们……是不愿意再抚养她吗？” 类似的事情现实中很多，没有孩子的夫妇领养了小孩，之后却意外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 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原本领养的孩子便成了累赘与负担。 “不是。”林佳琪摇了摇头，“他们是失手害死蓁蓁的。” “顾悠出生后，那对夫妇对蓁蓁的态度大不如前。在顾悠一岁时，他娘因为一些琐事责打蓁蓁，一时不慎，失手将她推下了楼梯。” 想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林佳琪默默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蓁蓁摔死后，她的养父母害怕进牢房，连夜将她扔到了郊外的荒林里。这些事是他们家佣人亲眼所见，那个佣人……当初也参与了抛尸。” “佣人？”莫玖玖皱了皱眉，“她是被威胁还是被利诱了？” “两者都有。”林佳琪说，“她家里欠了很多钱，急需用钱，顾氏夫妇为堵住她的嘴，不但给了她高额的封口费，还逼着她一起处理了蓁蓁的尸体，让她成为共犯。” 莫玖玖冷哼一声：“他们倒是好手段。” 林佳琪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佣人收了钱后，很快就收拾东西回了老家，再也没来过仙弄。她胆子小，被我刺了几句，就全都交代了。” 莫玖玖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垂下眼眸，眼中若有所思。让孩子的娘误以为孩子已经死了，然后又花钱将那名孩子送人，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暗箱操作，而隐藏在这背后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 “卓文苑后来改嫁了吗？”莫玖玖倏然出声。 林佳琪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改嫁了，她在出事一年后就嫁给了钱庄老板沈奕，传闻她身体不好，所以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关于她的消息，我们查到的很少。” “哦，对了！”林佳琪突然想到了什么，紧跟着说道，“我之前查到，那个转账给顾氏夫妇的人是一个姓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如今正巧在沈奕名下一间铺子的掌柜。” “沈奕……”莫玖玖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渐渐有了决断，“可以联系到卓文苑？” 第313章 信 林佳琪摇了摇头：“我买通了木森山庄的一名佣人，她告诉我，因为卓文苑身体不好，沈奕从不让她接触外人，说是害怕影响身体健康。” 莫玖玖在心底嗤笑一声，恐怕害怕影响健康是假的，占有欲太强才是真。若她猜得不错，当年伪造蓁蓁假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叫沈奕的男人。 不论如何，还是要找卓文苑本人谈谈。 可眼下没有办法联系她，卓文苑又一向深居简出，要想找她出来，也的确有些麻烦。 看着莫玖玖一脸深思，又隐隐有些苦恼的模样，霄楚翊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温声说道：“不如写张信笺，寄无名信给她吧，只要不是危险物品，山庄都会接收。” 莫玖玖听了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赧然，到底是她着相了，如何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林佳琪，我待会写张信笺，你将纸条连同那块金锁片一起，用无名信寄给卓文苑，其它的……到时候再说吧。” “是，秋姑娘。”林佳琪应了一声，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刚刚好像忘了说，据我查到的消息，卓文苑的前夫陆辉，就是颜枫的亲生儿子。” “她的前夫是颜枫的儿子？”莫玖玖心中诧异，“那蓁蓁岂不是颜枫的亲孙女？” 这世界还真是小，兜兜转转，最后蓁蓁竟然是颜枫的亲孙女。 “那个陆辉是什么来头？还有颜枫，她又是什么来头？” 林佳琪摇了摇头：“他们的消息很多都被销毁了，似乎有人在刻意隐瞒，我只查到很少的一部分。陆辉于十年前无故失踪，至今没有找到。而关于颜枫的消息，也停留在她生下陆辉二个月后，自那之后，她也是失踪的状态，有人说她回老家了，但具体如何没人知道。” 莫玖玖眉心紧蹙，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而她心底也隐隐觉得，陆辉的失踪，恐怕不仅仅只是失踪。 “慢慢来吧，先写好信笺，让人送到木森山庄去。”霄楚翊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出声安慰。 莫玖玖微微颔首：“也好，那你和我一起去书房吧。” 语罢，她和霄楚翊起身离开椅子，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 没过多久，两人从楼上下来，莫玖玖手中还拿着一个六角首饰木盒。 她将手中的木盒递给林佳琪：“佳琪，这盒子里装着我写好的信笺和蓁蓁的金锁片，你找机会送进木森山庄，记得挑沈奕不在家的时间送去，务必要交到卓文苑的手上。” “放心吧，秋姑娘，我会注意的。”林佳琪伸手接过木盒，看了看天色，下意识地说道，“现在还早，不如我现在就送过去？” 莫玖玖笑着摇摇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林佳琪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笑容。他都忘了今天是月底了，据他所知，这个时候，沈奕都会在家里陪着卓文苑。现在将东西送过去，无疑是打草惊蛇。 见他已经明白，莫玖玖笑了笑，：“快到中午了，楚翊炖了一锅参鸡汤，在厨房煨着，你忙了一上午也该饿了，趁热喝点吧。” 林佳琪脸上却有些犹豫不决：“光喝鸡汤怕是不够，要不我去煮些饭，顺便炒两个菜吧。” “不用了。”莫玖玖怕了拍她的手背，“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别再累着了。而且我已经在酒楼订了餐，到时间就会送过来的。” “那好吧。”见她这样说，林佳琪便不再多说什么，起身朝着厨房走去。 –––– 翌日，木森山庄。 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客厅中，静静地摆弄着身前的一瓶插花。 “夫人，有您的信。”林嫂拿着一个纸盒走了进来。 “信？”卓文苑停下手边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来人，“是谁寄来的信？” 林嫂闻言摇了摇头：“不清楚，上面没有署名，是个匿名信。” “匿名信？”卓文苑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好的，夫人。”林嫂说着就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卓文苑接过纸盒，然后拆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个雕工精湛的六角首饰盒，首饰盒上则放着一张素白的信笺。 “首饰？”卓文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近来并未买任何首饰，而她夫君也从不会匿名给自己送东西，这木盒究竟是谁寄来的呢？ 她满腹疑惑地打开信笺，一行飘逸灵动的小字瞬间引入眼帘：“明日午时，茗香馆一聚，勿带他人，谨防沈奕。” 谨防沈奕？ 卓文苑瞳孔一缩，眼睛紧紧盯着信笺末尾的这几个字，心中满是惊疑不定。既然约她见面，又为何要防着她的夫君？难不成沈奕有什么事瞒着她？ 带着这一猜测，她将目光从信笺上移开，转而投向剩下的首饰盒上，这里面又会是什么呢？ 卓文苑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木盒。当她看清盒中盛放的东西后，顿时面色骤变，倏地一下站起身来。 在这电光火石间，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呼吸一窒，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而后更是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林嫂见状，心中一惊，慌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满脸关切道：“夫人，您怎么了？” 说话间，她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卓文苑手中的木盒上。 只是还未等她看清楚，木盒便“啪嗒”一声被人合上了。 “我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卓文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轻轻将林嫂推开。 林嫂见她脸色白得有些吓人，不禁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夫人，这……” 并非她有意僭越，而是沈老爷私下里曾多次叮嘱过她，让她小心侍奉夫人。 夫人又一向身体孱弱，且极易劳心伤神。若是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到时老爷怪罪下来，她恐怕难辞其咎。 想到这里，林嫂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第314章 疑心 “夫人，您先坐下喝杯水，缓缓神。”林嫂给卓文苑倒了一杯水，然后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她仔细打量着卓文苑脸上的神情，接着将目光投向她手里的木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首饰盒……是老爷送的吗？” 她在沈家做工多年，对主人的一些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这东西既是匿名的，自然也就不是沈老爷送的。她之所以这样问，也不过是想借机套些话，好等沈老爷回来后，能够交差而已。 卓文苑闻言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斟酌了一番说辞后，缓缓说道：“……不是，是、是我前些日子从订的首饰，原先说要大半个月才能做好，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 “下个星期就是我和阿奕成亲三年了，我一直想着要送他一件礼物，刚刚看了这东西，一时有些情绪激动。” 卓文苑假装羞涩地低下头，旋即看了林嫂一眼，郑重叮嘱道：“林嫂，我想到时给阿奕一个惊喜，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她不想说谎，可林嫂一向对沈奕唯命是从，而沈奕对自己又关心到了极致。若是此时不拿些话堵住林嫂的嘴，怕是等沈奕回来后，又得好一番询问折腾了。 更何况，还有寄送木盒之人让自己谨防沈奕一事。若是当年之事真和沈奕有关，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卓文苑抿了抿唇，心中思绪万千。信任有时就像一面镜子，一旦有了裂痕，便会越来越大，直至碎裂成片，就好像如今的她对沈奕。 “原来是这样啊。”林嫂放下心来，轻轻舒了口气，转而对着卓文苑打趣道，“夫人放心吧，我一定帮您保密，您和老爷可真是恩爱如初。” 沈老爷只是要求她要时刻留意是何事坏了夫人的心情，而今天这事，无非是夫妻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若是挑明了，反倒没了情趣。既然夫人嘱咐了要她保密，那她自然是听命行事。 见林嫂愿意保密，神色间也不似说谎，卓文苑心中一松的同时，也感到十分疲惫。她明白林嫂的顾虑，也理解沈奕对自己的关心，只是这样的生活，常常会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 或许是她脸上仍带着一丝倦意，林嫂看见后，满含关切地问道：“夫人，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差，是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好了，我真的没事，又不是药罐子，没必要天天看大夫。”卓文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顺势将话题岔开，“时候不早了，老爷也快回来了，你让厨房那边着手准备晚餐吧。” 林嫂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打住了将大夫叫来的这个念头。 她虽听命于沈老爷，可在沈老爷心中，夫人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为了件小事而惹得夫人不高兴，那等她的下场也只有卷铺盖走人了。 眼下夫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也都还好。既然她执意不想叫大夫来，自己还是不要触她霉头的好。 想到这里，林嫂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和声道：“那我先下去了，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唤我就行。” 卓文苑笑着点点头：“你去忙吧，我歇会。” 语毕，她将木盒和信笺归拢好。 房内，卓文苑颤抖着双手，从首饰盒中取出了一块金锁片，锁片正面刻着“长命富贵”的字样，背面则雕刻着一簇昙花，昙花下刻着“蓁蓁”二字。 蓁蓁出生的时候，院子的昙花也随之绽放，所以蓁蓁的衣物上，很多都绣了一株昙花。 这金锁片是她送给女儿蓁蓁出生百日的礼物，一直贴身佩戴着，可蓁蓁在四年前就已经意外夭折了。 当初为蓁蓁收殓尸身时，并未见着这块金锁片，她原以为是遗失了，没想到今日又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那匿名之人送来了金锁片，却又让自己谨防沈奕。 难道蓁蓁当年的死另有隐情？还与沈奕有关？ 卓文苑闭了闭眼，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既想相信沈奕是无辜的，却又无法抗拒自己内心的怀疑。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瞬间打断了卓文苑的思绪。 卓文苑把金锁片和信笺一起放进六角首饰盒中，小心翼翼地藏好，这才对着门口扬声道：“进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林嫂推开门走了进来，满是恭敬道：“夫人，老爷身边的小厮回来传话，说老爷很快就到家了。” “是吗？那我现在出去吧。”卓文苑一边和林嫂说着话，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她刚一出房门，一个小厮又匆匆的跑了过来。林嫂抬头看了卓文苑一眼，略略请示后，便上前去文化。 “……好，好的，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夫人的。”林嫂恭恭敬敬地应诺了一番，然后才回来回话。 卓文苑疑惑地看着林嫂，以眼神无声询问。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林嫂轻轻笑了下，主动解释道：“老爷说路上出了点状况，他可能要晚半个时辰回家，让夫人您不必等他，按时吃饭就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恭声请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摆饭吗？” 听到林嫂的话，卓文苑摆摆手示意不需要：“我现在还不饿，等老爷回来一起吃吧。” 她说完又补充道：“你让厨房那边将饭菜温上，别到时凉了。” “……是，夫人。”林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顺从她的话。 等林嫂离开后，卓文苑轻轻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她明日会应邀去一趟茗香馆，看看那幕后之人究竟要对自己说些什么。 日暮渐深，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卓文苑缓缓走到窗前，出神地凝视着窗外，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瞬间拉回了现实。 “文苑，我回来了。” 卓文苑脊背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但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她背对着沈奕定了定神，然后转过身来，微笑着迎上前去，转身吩咐着等候在一旁的佣人：“老爷回来了，开始摆饭吧。” 第315章 思女 “这些事佣人来做就可以了，你身子不好，要多歇歇。”沈奕单手将她轻轻拥住。 从前是没条件，如今他大好前途，自然要给她最好的，这些琐碎家务根本无需她亲历亲劳，否则他请那么多佣人干嘛？ “我身子也没差到那种地步呀。”卓文苑笑了笑，努力收敛心神，不让自己的情绪有半分外露。 光打在她的脸上，衬得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沈奕神色一凝，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那稍显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中晦涩难言。如果当初他能计划得再周详些，陪伴她的时间再多些，或许她的身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差了。 对于当年那件事，他心中从未后悔过，唯一不满意的便是自己那时力量太弱，无法施行更加完美的方案。否则的话，文苑也不会在之后受伤，进而病弱缠身。 看着眼前温柔美好的卓文苑，沈奕眼中的晦暗之色如潮水般尽数退去，神色慢慢转为坚定。 他拥着她走到椅子边坐下，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拍抚着她纤细的背脊，温柔得像是一潭清泉：“你的脸好冰，脸色这样差，是今天没休息好吗？” 说完，他不待卓文苑回答，便目光凌厉地扫向林嫂，面容更是冷硬得让人心生畏惧：“林嫂，夫人身体不适，请大夫过来看了吗？” 林嫂浑身一颤，她本想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沈奕冰冷的目光后，便将临到嘴边的话默默咽回了肚子。只要事关夫人，无论多么充分的理由，在老爷眼中都会被视为狡辩。既是如此，她说得再多也都于事无补。 想到这里，林嫂顿时如坠冰窖，眼里也浮起了一丝恐惧。可作为一名管家，纵使她再怎么想要逃走，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答话：“抱歉，老爷，是我疏忽了……” 虽说是夫人执意不愿请大夫来，可她身为下人，又如何能编排主人家的不是？如今，她唯有寄希望于夫人身上，望夫人能够为自己说上几句话。 “疏忽？”沈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如同巨大的山峦般压在了林嫂身上，“我记得我雇你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过……” “好啦，你别生气了，这不怪林嫂，是我不愿请大夫过来的。”卓文苑出声打断他的话，同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都说久病成医，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都是一些老毛病，多休养休养也就好了，犯不着再请大夫过来。” 面对自己深爱的妻子，沈奕的眼神霎时变得温柔：“虽然说久病成医，可你毕竟也不是真的大夫，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是请大夫过来亲自看看比较好。”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轻轻握住她的双手，眼中满是懊悔：“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那时太忙了，如果我多陪陪你，你也不会……” 明白他心中的内疚，卓文苑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都是陈年往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说当年要不是你，我也活不下来……” 说到当年之事，卓文苑猛然想起自己藏在珠宝盒中的那块金锁片，以及那封意有所指的信笺。 若是蓁蓁的死和沈奕有关…… 不，她根本不敢想！ 卓文苑神色微变，随即连忙用一个笑容掩饰了过去。她朝饭桌的方向看了看，岔开话题道：“菜都上桌了，我们去吃饭吧。” 沈奕用手指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中有些无奈：“不是让你别等我，自己先吃吗？大夫说过让你按时吃饭，下次不要这样了。” “知道啦。”卓文苑回他一个浅浅的笑容，两人说笑着朝饭桌方向走去。 而在他们身后，林嫂抬手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这才松了口气。虽说这家男主人有些不近人情，可他给的工钱却是最好的。若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房内，佣人们将餐盘摆好后，便相继转身离开。不是他们偷懒，不近身伺候，而是雇主有过规定，用餐时间，其他人无故不得打扰。 因为脑中一直在想着金锁片的事，所以即便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卓文苑也有些食不知味。 她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看着沈奕瘦削的侧脸，轻轻唤了一声：“阿奕。” “……嗯？”沈奕抬起头。 “当年蓁蓁……她走得痛苦吗？” 沈奕闻言一滞，幽深的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唇角，然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卓文苑幽幽叹息一声，眉间也染上几许轻愁：“我最近总是梦见蓁蓁，她走得时候，我作为娘，却不能陪在她身边，我……” 她是个孤儿，因为身材瘦小，时辰候总被院里其他孩子欺负。直到陆辉出现，她的境况才慢慢有所好转。 陆辉的爹是一个纨绔子弟，娘则是一名性情温婉的南方女人。 在陆辉两个月大时，他娘因为无法忍受夫君的不思进取，一怒之下，独自返回了故乡，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陆辉八岁时，他爹因为一次打架而重伤身亡，周围亲戚都不愿意抚养这个拖油瓶一样的小孩，所以他才会流落街头。 她第一眼见到陆辉，便觉得他像旷野里的一匹狼，孤傲而又冷酷。 其他孩子都很怕他，也大多不愿和他来往，唯有她日日跟在他的身后。 在她眼中，陆辉是自己灰暗的童年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所以，她在成年后便毅然决然地嫁给了陆辉，婚后没几年便怀上了蓁蓁，可还没等蓁蓁出世，陆辉就突然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而她的蓁蓁，最终也离开了她。 想到陆辉和蓁蓁，卓文苑的眼中溢满了痛苦与思念。 见此情形，沈奕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绕到她的身后，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声音温柔得像是一潭清泉：“文苑，这不是你的错，那本身就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你身体不好，最忌讳忧思过重，大夫的话你都忘了吗？” 第316章 破绽 卓文苑反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我没有忘，我只是……” “好了，别多想了。”沈奕出声打断她的话，“你要是想蓁蓁，过两天我带你去墓园看看她。说起来，我也很久没去看她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在卓文苑看不见的头顶，那对黝黑的瞳仁里却是一片幽深与冰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那个孩子，或许他当初就不该弄来那个孩子…… 一顿丰盛的晚餐，在两人各怀心思下，很快就结束了。 饭后，卓文苑精神有些不济，吃过药后便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看到她这副孱弱的模样，沈奕心中一阵抽痛。如果当初他计划得再周详一些，如果他当时的技术再精深一点，文苑根本不会遭遇后来的那场意外，说到底都是他不够强大。 沈奕在心底一声长叹，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弯腰在她耳畔温声说道：“文苑，我扶你回房间躺一会吧。” 听到他的话，卓文苑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沈奕便扶着她回到卧室休息。 “你先靠着歇会儿，我去给你炖了点羹，喝完了再睡。”沈奕替她掖好被角，目光温柔如水，“不要多想，身体要紧，过两天我陪你去看蓁蓁。” “嗯。”卓文苑勉强笑了一下，“你别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放心吧，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沈奕摸了摸她的头发，随手将床头的诗集放进她手里，“要是无聊就先看会书，我很快就回来。” 卓文苑轻轻点了点头，唇角弯弯，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她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只留下一片迷茫。 这一生，她只爱过两个男人，陆辉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沈奕也已经成为她此生无法失去之轻。 她等了陆辉五年，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渐渐失望，直至最终绝望。 五年间，有人劝她再嫁，有人向她求娶，她都不予理会，因为她总是想着兴许哪一天他就回来了。 时间消磨了她的热情，直至沈奕出现，他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悄然而现，润物无声间，慢慢渗透她的生活。 不知为什么，初见沈奕时，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仔细再看，那面容分明只是陌生。 他对自己极为照顾，对蓁蓁也视如己出，所以在交往一年后，她征得蓁蓁的同意，决意和他成亲。 她知道这样对不起陆辉，她不做任何辩解，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女人。 原以为生活会就此继续，谁知后来的一场车祸，瞬间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那次意外，让她从此失去了蓁蓁。 她曾生无可恋，是沈奕将她从绝望的泥潭中拉了起来。在车祸一年后，她接受了他的爱意，从此成为沈夫人。 当年蓁蓁对沈奕也是极为喜爱的，所以沈奕完全不用担心蓁蓁会横亘在他们之间。 可如果当年的事真是沈奕一手所为，那他又为何要这样做呢？ 窗外寒风凛凛，鹅毛般的大雪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地间白茫茫的，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卓文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沈奕推门进来，她才如梦初醒，手里的书也顺着被子滑到了床下。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奕弯腰捡起地上诗集，随意地搁在床头柜上，然后将托盘中的莲子羹递到她面前，“已经不烫了，趁热喝了吧。” “没想什么……”卓文苑慌忙接过碗，动了动嘴角，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故事很引人入胜，我看得有些入迷了。” 她刚才全程都在想心事，根本就没有看书，可她只能这样说，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和沈奕谈当年的事。算了，她在这里想再多也于事无补，不管怎么样，明天去茗香馆，或许就能知道真相。 “你是说故事吗？”沈奕瞥了一眼床边的诗集，剑眉微微上挑，没有戳破她显而易见的谎言。 “故事再好看也只是故事，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他不着痕迹地用托盘盖住那本诗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到那冒着淡淡热气的莲子羹上，“再不吃就冷了，快趁热吃了吧。我在里面放了半勺蜂蜜，要是觉得淡，可以再添点。” “不用了，半勺刚刚好。”卓文苑摇了摇头，端起手中的莲子羹慢慢喝下。 见她将杯中的莲子羹全部喝完，沈奕眸光闪了闪，伸手从托盘里拿起一块白色锦帕，替她拭嘴角，声音温柔至极：“早点休息，我去书房处理下公事，晚点再回来陪你。” 卓文苑点点头，顺势躺了下去：“没事，你去忙吧，我好像有些困了。”也不知怎么了，之前明明没有睡意，这会儿却是困得厉害。 “困了就睡吧。”沈奕替她掖了掖被子。 药力作用下，卓文苑的视线渐渐模糊，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沈奕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熟睡的容颜。时光似乎对她格外优待，即便年愈三十，她的脸上也未曾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这么多年过去，她容颜依旧，而他却早已不是旧时模样…… 沈奕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目光重新回到熟睡的卓文苑身上。 他伸手拂去她脸上散落的发丝，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略微苍白的唇瓣，眸色幽深。 良久过后，他俯身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幽幽响起：“睡吧，我会永远陪着你……” 说完，他端起托盘，起身离开。 出了房间，沈奕脸上的温柔之色瞬间消失，徒留一片阴霾。 候在门外的林嫂见着他，连忙走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托盘：“老爷，托盘我来拿就好。” 沈奕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而又漠然：“林嫂，你是个聪明人，夫人身体不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心里应该明白。” 第317章 疑惑 “老爷放心……”林嫂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颤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不该提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和夫人说。”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沈奕嘴角挂着笑意，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魏强这孩子不错，长得很像你，不如抽个时间，让你们母子相认如何？” “不、不用了，老爷……”林嫂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恐慌，“那孩子既、既然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那就……就别让他知道了。” 她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稳定的生活在她看来弥足珍贵。 魏强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她那时在外面给人做工，孩子和夫君都留在老家，一时意乱情迷下和隔壁的一个鳏夫有了关系。那次过后，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那男人苦苦哀求着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她咬咬牙就同意了。生产过后，她将孩子留给了那个鳏夫，自己收拾行李回了老家。要不是后来无意中看见他后颈上的胎记和身上戴的小玉佛，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孩子。 虽然她有些可怜他从小没有娘，但为了夫君和孩子，她除了暗中给予他一些财物，其他什么也不能做，更别说与他相认。 对于魏强的存在，她一直隐瞒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老爷发现了。 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若她还想保得家庭安宁，就必须严守秘密，哪怕看见老爷在夫人喝的莲子羹里下了药，她也只能当个锯了嘴的葫芦，任是谁问也不说。 “老爷……”林嫂捏紧手中的托盘，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刚才的事，夫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我……” “刚才的事？”沈奕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林嫂浑身一颤，连连摇头：“没、没有……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是我自己眼花了。” “眼花了没事，只要心里通透就好。”沈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便意兴阑珊地挥手让她离开，“好了，你先下去吧，只要你安安分分侍奉夫人，沈家不会亏待你，至于魏强的事……就当我没说过。” “是，是，沈老爷放心，我一定用心做事。”心中大石落地，林嫂脸上的表情一下子轻松许多，“老爷，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沈奕神色漠然地看着她，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你下去吧。” 林嫂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下楼，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沈奕叫住。 她回过头来：“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奕眉峰紧蹙：“我之前问你，你说夫人今天收到一个匿名信，里面有一个首饰盒，那首饰盒现在在哪？” 晚饭时，沈奕就觉得卓文苑神色不对，在给她炖甜品前，他叫来林嫂仔细询问了一番，除了那个信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 “首饰盒？”林嫂一愣，但很快回道，“夫人后来说累了，就直接拿着东西回了房，我猜那首饰盒应该被夫人收起来放卧室了。” 沈奕垂下眼睑，目光在眼底闪烁，旋即又抬起头，看着林嫂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是，那我先下去了。” 林嫂离开后，沈奕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来到卧室门前，伸手推开房门。 宽敞的房间内，卓文苑安静地睡在床上，面容恬静，呼吸平稳而规律。 沈奕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沿边，凝视着她娇美的容颜。 床头的烛光黯淡，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苑儿……”他轻轻唤着她的小名，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你究竟想瞒着我什么呢？” 沉睡中的卓文苑没有给他回答，回应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沈奕面容平静，很快便站直了身子，目光环视屋内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梳妆台上。 他只身走上前去，轻轻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在一堆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中，挑出一个雕工精湛的六角木盒。 文苑的东西他全都清楚，眼前的这个木盒他以前从未见过，想来就是今日随信一起寄来的。 沈奕唇角轻扬，无声地笑了笑，她还似从前那样简单，藏个东西都藏不好，究竟是太过自信，还是觉得自己不会记得她有多少贴身之物呢？ 他摇了摇头，抛去心中杂思，伸手打开木盒，随即目光一顿，一瞬不瞬地盯着最上面的那块金锁片。 这是那孩子的东西…… 沈奕眉峰拧成“川”字，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暗芒，他记得这块金锁片是和那孩子一起被送走的，而今却有人暗中将它寄给文苑，究竟于心何在？ 想到这里，沈奕的目光从金锁片上移开，望向那封近在咫尺的素色信笺。 “明日午时，茗香馆一聚，勿带他人，谨防沈奕。” 看着信笺上的一排小字，沈奕眯了眯眼，眸色晦暗不明。 当年的事，知道内情的只有自己和心腹徐泽，蓁蓁的事，也是他交待徐泽一手操办的。 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算陪了文苑几年，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他让徐泽给她找一户家世清白的人家，不仅给了五百万两的抚养费，还让徐泽每年都寄钱过去。 如此，他也算问心无愧。毕竟她当初不过是一个弃婴，如果不是被他捡到，兴许都活不过那个冬天。 他后来曾陆续问过徐泽几次。据他所说，那对夫妻不能生育，为人忠厚老实，对蓁蓁也是视如己出，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甚至举家搬迁。 算算时间，她今年似乎还不满十岁。 若徐泽所言非虚，那对夫妻在无法生育，又不清楚她来历的情况下，不可能会主动帮她寻找娘。 除非……徐泽当年骗了他。 可徐泽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就算文苑知道真相，他也无法获得任何明面上的好处。 第318章 懊悔 以他对徐泽的了解，这金锁片的事应该与他无关。不过人心难测，凡事没有绝对，他不是神人，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或许……他当年真的对自己有所隐瞒也说不定。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沈奕定了定神，飘远的思绪瞬间回笼。 他将目光从信笺上移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 这时，一阵轻浅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沈奕收好信笺，将木盒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随即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老爷，有人找您。”林嫂一脸恭敬地说道，“是徐泽。” “徐泽？”沈奕勾了勾唇，眼底划过一丝冷芒，他正要去找他呢，没想到他倒是先过来了。 “我知道了，带他来书房。”沈奕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带上房门，径自朝书房走去。 书房里灯火通明，沈奕站在窗前，淡淡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对不起，沈哥……”徐泽声音有些暗哑，还带着几分惭愧与悔恨，“那孩子……那孩子的事我当年给办砸了……” “你说蓁蓁？”沈奕微微眯起眼睛，眼中若有所思，蓁蓁贴身佩戴的金锁片今天才送过来，徐泽这时候提起她，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是，我说的就是她。”徐泽的声音有些颤抖，“您当年让我找一户人家收养她，我……我给办砸了。” “办砸了？四年过去了，你现在和我说办砸了？”沈奕目光冰寒，森冷的声音从他牙缝中渗出，隐隐透露出一丝杀气，“说说看，你是怎么办砸的。” 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出声：“当年钱庄生意关键时刻，我忙得有些脱不开身，就把你交待的事情让我弟弟去办了，收养的人选也是他给找的。我暗地里去看过几次，那孩子除了不爱说话，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沈奕反问，说完不待他回应，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先别说其他，你告诉我，那孩子如今在哪？” 既然有人想借她的信物来诱使文苑，作为最直接的证据，她恐怕已经身处仙弄了。 他好不容易才让文苑的记忆稳定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和文苑相见。 因为，文苑的眼里，只能留他一人，多了任何人都不行。 “抱歉，沈哥！”在沈奕情绪翻涌的时候，徐泽硬着头皮出声，“那孩子……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沈奕心中一怔，眼底掠过几分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徐泽，当年我交待你办的事，是让你给那孩子找一户家世清白的人家，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 “对不起，沈哥，我也没想到……” “好了，多余的解释不要再说了。”沈奕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说吧，她是怎么死的。” 好好的一个人，才被收养一年就死了，听徐泽的语气，恐怕不是意外夭折这么简单。 只是她都已经死了三年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主动挑事呢？ 如果是为了财物，那人最先找的应该是他，毕竟这也算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而文苑是唯一一个能左右这把柄权重大小的人。 但那人却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将包裹匿名送给文苑，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直接跳过他，单单找上文苑，想必一不为钱，二不为利，她他的最终目的或许仅仅只是告诉文苑当年真相？ 想到这里，沈奕眼中划过一抹意味深长之色，他是“孤狼”，从不惧怕对手，这幕后之人是谁，明天在茗香馆，便可一见分晓。 沈奕心中思绪翻飞，现实却只过了一瞬。 另一头，徐泽手稍稍握紧，语气有些低沉：“那孩子是被自己的养母推下楼摔死的。” “今天中午，一个陌生女人来家里，把我认作了家明，她慌慌张张地说事情暴露了，说上午有一男一女来找她，向她查明当年的事，她一时害怕就将蓁蓁那孩子被养母推下楼摔死的事给全招了。” “我本想再多套几句话，可那会家明正好回来了，我只好将人打法走了。家明回来转了一圈，很快就出去了。等他离开后，我重新派人去找那个女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那边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接着道：“当初家明和我说他找的那一家人很好，我暗中观察几次后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没再盯着了，我没想到家明他骗了我……对不起，沈哥！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下午发生的事，瞒到现在才告诉我，你确实辜负了我的信任。”沈奕眸光淡淡地落在窗外，冷冽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徐泽，你跟我几年了？” 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落入另一头的徐泽耳中，却让他神色瞬间大变。 “十年，我跟着沈哥十年了。” 十年前，徐泽还不叫徐泽，他叫徐戾，绰号“暴熊”，是一个杀手组织的成员。沈奕是他们当时的队长，绰号“孤狼”。 那时候，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高额的佣金，每天都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每逢无任务时，一群男人总会三三两两结着伴，一起溜去附近的青楼来疏解自身的压力。 但沈奕却总是与众不同，他休息时，除了偶尔会去喝几杯酒外，其余时间全都待在家，安静地翻看着一张画像。 那张画像他无意中见过一次，是一个看上去挺漂亮的姑娘。因为这事，沈奕拿着染了剧毒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不准透露任何和画像有关的事。 他与沈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熟悉。 在一次任务中，他因受伤过重，导致失手被擒，是沈奕暗中谋划，以自己重伤的代价将他救了出来。如果不是沈奕，他早就葬身在那个阴暗潮湿的丛林里，根本活不到现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定地跟着沈奕，看着他脱离组织，看着他成立钱庄，然后将钱庄慢慢做大。 第319章 带过来 他耗尽无数心血，慢慢成为沈奕的心腹，而今却自掘坟墓，为了同母异父的弟弟卫家明，在明知沈奕最恨欺骗的情况下，还知情不报，拖到现在才说起那个小女孩的事。 记得沈奕上一次问这个问题时，是一个共事多年、跟着他们一起脱离组织的兄弟为了一个女人，投靠了对手。 那名背叛者在沈奕问完话的第二天就突然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他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意味着他将自己也划拨到了“背叛者”的行列？ 徐泽心中一滞，想也不想就喊道：“沈哥，我没有反叛的意思，我……” “好了，徐泽，我没说你是叛徒。”沈奕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双腿交叠着，空出的右手搁在桌上，修长的指尖随意地敲击着台面，薄唇间吐出的话却让人浑身颤栗不已，“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所以……下不为例。” “谢谢沈哥！”徐泽略显激动，“我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沈奕轻轻“嗯”了一声，旋即缓缓靠向椅背，微阖着双眸，淡淡开口：“徐泽，我不否认你是一个得力的下属，但在做人方面，你还欠缺了些。” “请沈哥明示。” “你娘当年为了贪图富贵，不惜抛夫弃子，她除了生下你，还为你做过什么？” “她从前视你为累赘，对你不屑一顾，如今看你功成名就，就带着个拖油瓶，干巴巴地贴上来。而你倒好，不但照单全收，还帮她养着那个拖油瓶的爹。你说说看，到现在为止，你为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擦过几次屁股了？” 从前他不说，是因为这是徐泽的私事，只要不影响大局，对于这些琐事，他一向不会过问。可如今不同，徐泽为了个便宜弟弟，竟然敢对他肆意隐瞒，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改，以后也只能当个弃子。 “沈哥，我……”另一头，徐泽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出生就被娘抛弃，未至成年又被爹抛弃。对于亲情，他总是有一种病态的渴望。即使知道娘的为人，他还是深陷在她虚假的关心里，无法自拔。 “徐泽，孝顺没有错，但明知不值得，还一味愚孝，有时可能会要了你的命。”沈奕微眯双眸，“带上卫家明，来木森山庄，我今晚要亲自审问他。” 夜幕低垂，山庄外阒无一人，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为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昏黄的路灯下，一辆马车，迎着寒风，缓缓驶进了山庄内。 雕花的大门开了又合，庭院最前方的一处空地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朝最深处的主屋走去。 走在前面的那人约莫30来岁，身材健硕，五官刚毅，右眼眉骨处横亘着一道半指长的疤痕，整个人看上去成熟而又沧桑。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二十五岁左右，穿着一身花里花俏的衣服。肤色偏白，眼底泛着淡淡青黑，眼袋也略微有些浮肿，一看就知道是平时生活不节制所致。 “哥，你也真是的。”青年步履虚浮，周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是沈老爷找我，我怎么可能就这副样子过来？” 最起码，他也要先泡个澡，洗去这一身酒气，不然这给人的印象也太差了！ 卫家明低头往自己身上闻了闻，面上嫌弃之色更显，这么重的酒气，任是谁闻到了，都会心生不喜吧？ 听说沈老爷不喜欢酗酒，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迁怒。 想到这里，卫家明心中一紧，旋即又撇了撇嘴，有些烦躁地拨了拨额前张扬的刘海。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徐泽，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怨恨。 他娘说的没错，徐泽就是个灾星！他一出生，爹就破产了；他一回来，他爹也跟着破产了。如果不是看在他混得不错，背后靠山也足够强硬的份上，他们一家才不会多看他一眼。 今天他原本心情就不好，回家后，徐泽还无缘无故给他脸色看，他气得当场就飙出脏话，要不是他娘拦着，他差点就动起手来。 这些就算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事后他爹竟让他给徐泽道歉，而他居然也真的这样做了。 不是他没骨气，而是他爹说得对，他们一家还得继续仰仗徐泽生活，如果现在就和他闹翻了，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有些气不顺，明明是徐泽先挑的事，凭什么要他舔着脸给那个灾星道歉？ 他越想越憋闷，索性便约了三五好友，一起去附近的酒楼买醉。哪知刚喝到一半时，徐泽突然找了过来，二话没说就拖着他出了酒楼。 他有心反抗，可他当时喝得有点多，根本不是徐泽的对手。至于那几个朋友，他们见到徐泽就跟老鼠见着猫一样，根本指望不上。 就这样，他被徐泽拖上了车。上车后，他吼了好几声，可徐泽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全程都绷着张脸一言不发。 直到隔着车窗望见木森山庄时，他才恍然大悟，明白是沈老爷找他。可那时车子已经进了山庄大门，即使他想回去收拾一下形象，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时间，卫家明恨得牙痒痒，目光满是怨毒地盯着徐泽的后脑勺。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看自己出丑，才故意拖着时间不说。 说到底，他这次是被徐泽给坑了。这家伙并不像他娘说的那样好拿捏，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 卫家明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转眼却有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沈老爷这次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呢？是有意栽培他，还是…… 看着前方步履不停的某人，卫家明转了转眼珠，心里有了主意。 他稍稍打量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关注这边后，才凑到徐泽身边，一脸谄媚地试探道：“哥，你是沈老爷身边的老人了，你说……他这次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第320章 亲情 卫家明言语聪明地将两人绑在了一起，原以为会得到一个详细的回答。谁知徐泽压根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卫家明平生最恨被人轻视，徐泽此举无疑戳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在最初的怔愣过后，登时恼羞成怒，甚至不顾场合地骂骂咧咧：“徐泽，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声好气地问你，你他娘还端什么臭架子！” “我的脸面不需要你来给。”徐泽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作为下属，你只需要听命行事，不该问的不要多嘴。” 说完，他将目光收回，继续向前走去。 “我呸！”卫家明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徐泽，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不过就是沈哥身边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 听到这话，徐泽脚步一顿，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你……你看着我干嘛……”卫家明被看的心头发虚，缩着肩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卫家明，你该庆幸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徐泽，而不是血腥残暴的徐戾。”徐泽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说我像条狗，可你连狗都不如！野狗尚且知道自食其力，你呢？你每天除了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外，你还会什么？“ 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卫家明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后，他挺直了腰板，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会自食其力？我有工作，可以养活自己。” “你有工作？”徐泽嗤笑一声，“你知道你那工作是怎么来的吗？” “行了，不就是介绍个工作吗？有什么好牛气的！”卫家明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然后又对着旁边的柱子狠狠地踢了一脚。 等他意识到这里是木森山庄后，心中顿时一阵后怕，可为了顾及面子，依旧色厉内荏地说道：“不管怎么来的，这份工作也是我在做，我……” “你在做？”徐泽直接打断他的话，“你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你难道就从没想过，为什么除了登记外，你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是……那是我工作轻松！” “轻松？”徐泽冷然一笑，“确实轻松，但这份轻松却是花钱买来的。你的工作，你领的薪水，你花费的一切一切，都是我在支付，现在你明白了吗？” “好啊——”卫家明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脸的气急败坏，“我说怎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合着是你在捣鬼！怎么，你想把我养废？我告诉你——没门！” “呵——”徐泽失笑着摇了摇头，“卫家明，说话得凭良心，你从前偷鸡摸狗，可比现在还废，你敢说你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我曾经真心把你当弟弟看待，为你谋划了无数前程。可你呢？你除了享乐，除了怪我增加你的负担外，其他什么都不愿意做，哪怕再好的生意交到你手上，都会变得一文不值。” 回首往事，徐泽一声长叹。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娘是因为嫌贫爱富，才抛弃了他和爹。那时他与爹相依为命，对于娘倒也没有太大念想。 直至十岁那年，他爹为了迎娶小娘，将他赶出家门。那天大雨倾盆，他孤身在外面游荡了很久，饥饿、寒冷交织而来，他再也走不动了，就蜷缩在电话亭边，看着人群涌动。 没有人上前询问，人世间的冷漠让他的心渐渐死寂。从那时开始，他就发誓要成为人上人，要衣锦还乡，然后再去找他的爹娘。 他成功了，虽然过程充满了腥风血雨，但他实现了当初的誓言。他跟着沈哥一起回来，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国家里默默打拼。 得知爹已经去世后，他心中一度绝望，但想起还有娘在世，他又充满了希望，希望娘能幡然醒悟，并予以他最真挚的关怀。 面对自己突然多出的弟弟时，他并未有任何反感的情绪，而且欣然接受，哪怕连着那男人一起，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记得刚开始时，无论是他娘还是卫家明父子，都表现得极为和善，为人也都踏实本分。所以，在卫家明说要帮自己分担压力，替蓁蓁找收养她的人选时，他未做犹豫便将一切事宜全权交付于他。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他们一贯的伪装罢了。在他们心中，自己从来就是一个外人，以及一个可以肆意索取钱财的笨蛋。 有很多人问过他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娘的为人，还对她予取予求。 这个问题他也在想，或许等他想明白的那天，就是真正解脱的时候。 徐泽摇了摇头，抛去心中的杂乱无章的思绪，他将目光转向卫家明，自嘲地笑了笑：“卫家明，徐戾曾经或许奸诈过，但徐泽永远都只活在光明处。你现在的这份工作，是那女人的主意，你要怪，就去怪她吧。” “什么……什么那个女人，那……那是你娘！”卫家明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徐泽此刻的笑容，令他心中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感，仿佛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失去什么。 “她从未将我真心当成她的儿子，她眼里只看得到我的钱和我的地契。如果我一无所有，她恐怕对我压根就不屑一顾……”徐泽仰起头，闭了闭眼，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满是落寞。 卫家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沈老爷找他的事，他必须提前弄明白，到时也好随机应变，给他留个好印象。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再度有了底气。 “行了，徐泽，别说些有的没的。你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我娘外，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识相点就把沈老爷叫我来的因由告诉我，否则的话……”卫家明故作镇定地挺直了腰板，然后又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嘴里继续大言不惭，“否则我就让我娘不认你这个儿子！据我所知，你那穷鬼老爹早就已经死了，要是没了我娘和我，你这辈子都是一个孤家寡人！” 第321章 软肋 让他娘不认徐泽，这恰恰是徐泽的软肋所在。这一招他以前试过许多次，百试百灵。 要说徐泽这人也真是奇怪，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跟没断奶的婴孩似的，追求那子虚乌有的亲情。不过也幸好他有这个怪癖，否则光凭他娘只生不养的事，他不来报复都算好的了，又怎会被他们一家轻易拿捏住。 “徐泽，你……”卫家明还想继续叫嚣两句，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卡住他的脖子，而后慢慢收紧。 “唔……放……放开……我……”卫家明感到一阵窒息，直到这时，他才真的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招惹徐泽这个煞星。 见他脸色有些青紫，徐泽才倏地松开了手。 “卫家明，虽然你是我弟弟，也别试图激怒我，那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徐泽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的青年，“还有，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那一套现在对我已经不管用了，我是眷顾亲情，但我更珍惜自己的命！” 如果他安安分分的，他不介意养着他们一家，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中的执念寻找一个答案。可要是他将歪脑筋动到自己和沈哥身上，那就不要怪他变成徐戾！ “咳……咳……”卫家明摸着被掐得生疼的脖子，俯身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等咳声平缓后，他如释重负地喘了几口气，低垂的双眸间流露出无尽的惊惧之意，那种窒息感太真实了，他刚刚是真的想掐死自己。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前方传来，声音的主人——林嫂撑着一把伞，站在稍远处，瞪大的双眼间满是震惊之色。 “徐少爷……卫少爷……你们这是……” 徐泽是想掐死他弟弟？林嫂惊诧至极，她不过是见他们久未抵达主屋，便想着出来看看情况，没想到竟看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对于徐泽她很熟悉，连带着对他那个不着调的弟弟也有所耳闻。据她所知，徐泽平日里对这个同母异父弟弟可是纵容得很，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还动起手来！ “没、没什么……”卫家明眸光转了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等徐泽开口，便抢着说道：“我们只是闹着玩的，闹着玩而已。” 这帮佣人最是嘴碎，如果不加以阻止，恐怕要不了几天，全城的人都会知道他和徐泽不和。 不同于他的人微权轻，徐泽在仙弄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之所以能在仙弄左右逢源，也全是因为他是徐泽弟弟的缘故。 一旦周围的人知道他们兄弟不和，那留给他的就只有“墙倒众人推”的结局。等到那时，他再想过今日这般优哉游哉的生活，就难上加难了。 见林嫂目光有些异样，卫家明只好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所说的内容：“我和我哥刚才闹着玩，一时下手没了轻重，所以才……” 一旁的徐泽对他的话未置一词，这让卫家明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然而徐泽不说，不是为了迎合卫家明，而且他不在意。既然卫家明想说，那就随他说好了，哪怕说出多花来，也根本无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枉然，这是他血雨腥风的少年时期最真切的体会。 更何况，卫家明他……也没多好日子可过了。沈哥虽然不喜欢蓁蓁那孩子，但也只是自己不喜欢，若是旁的人欺辱她，他恐怕不会袖手旁观。 林嫂朝徐泽友好地笑了笑，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卫家明一眼，明知他在撒谎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地打趣道：“原来是在闹着玩，吓我一跳……不过，你们两兄弟的感情可真不错。” 不管他们兄弟关系如何，这都不是她一个管家该关心的。既然他说闹着玩，那就是闹着玩吧。毕竟，那位徐少爷叶没有反驳不是？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卫家明说完有些心虚，他斜眼瞄了下徐泽，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一时间，卫家明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以前不论徐泽有多生气，只要一提起他娘，他必定会有所妥协，而今他虽然没有拆穿自己的谎言，但他同样也没有回应。他想他回去得告诉他娘——徐泽这次恐怕真的变了。 “卫少爷、卫少爷？”看着突然陷入沉思的青年，林嫂一头雾水。 “啊？”卫家明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对了，你是林嫂吧？听我哥说起过你。”卫家明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说起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他说你做的东坡肉最是地道，可惜我一直没这个口福。” “是吗？”林嫂一怔，不准痕迹地皱了皱眉，嘴角扯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卫少爷过奖了，我的厨艺只是一般。”她是会做东坡肉，但味道也只是一般，这人说话都不打草稿，也不怕闪掉门牙。 “徐少爷。”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林嫂正了正神色，将目光转向徐泽，“老爷已经在等着了，你们快随我过去吧。” 徐泽心中一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卫家明，终是缓缓点了点头：“是我们耽搁太久了，现在就过去吧。” 卫家明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暗自嘀咕了两句，碍于有外人在场，到底忍住了脾气，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们跟我来吧。”林嫂微微颔首，随即上前引路，领着两人来到主屋一楼的客厅内。 “徐少爷，老爷在书房，你先上去吧。”林嫂对徐泽缓声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徐泽朝她点点头，然后递给卫家明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来。 卫家明接收到他给自己的暗示，知道这是要去见沈奕，不由得有些兴奋。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便被一旁的林嫂出声拦了下来。 “抱歉，老爷吩咐过先让徐少爷一个人上去，卫少爷要再等一等，您先坐会儿，喝点茶。” 第322章 洗白 卫家明脚步一顿，转眸看着林嫂：“我现在不能上去？” 林嫂点点头：“是的。” “……那好吧。”纵然有些不甘心，卫家明最终还是乖乖呆在了客厅里。 看着徐泽往楼上走去的背影，他暗中咬了咬牙，眼里迅速划过一丝阴霾。， 这时，林嫂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里走了过来，托盘中放着一杯清茶，和一盘切好的柚子。 她把托盘放在椅子前的茶几上，然后将茶递给卫家明，意有所指道：“卫公子，这是刚沏的清茶，解除酒气很有效果，你喝一杯吧。” 卫家明闻言一愣，随即面露喜色，这杯茶来的正是时候，就算不能完全清除酒气，压下一点也是好的。 “谢谢林嫂，您真是我的大恩人！”他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盏，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又吃了几块柚子肉，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林嫂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这样做，可不是什么烂好心，而是这人身上的酒气实在是太重了，以至于她在厨房那边都能闻到一丝。如果不趁着现在消除一些，等他被老爷叫去了，那整个楼道恐怕都会遭殃。 对于酒气，他们这些人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觉得难闻了些。但夫人身体孱弱，估计是受不得这酒气的刺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管怎么样，还是早早预防些为好，她可不想再面对老爷的怒火。 想到这里，林嫂又让厨房重新给沏了一壶清茶，谈话间不着痕迹地让卫家明全都喝了下去。在听到他有意无意地埋怨自己形象有些不佳时，林嫂更是见缝插针地表示时间还早，自己可以提供干净的水给他洗把脸。 于是，短短半柱香后，卫家明整个人的气息焕然一新。虽然隔得近点，依旧会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但相较之前而言，已经好过太多了。 因着这事，卫家明对林嫂简直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她当菩萨供起来。 虽说卫家明这人好逸恶劳，嫉恨心强还有些不着调。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了一张巧嘴，三言两语间，便把林嫂捧得心花怒放。 刻意逢迎下，两人相谈甚欢，客厅里的气氛一片温馨祥和。而远在书房里，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沈哥。”徐泽垂着手，恭敬地站在书桌前方。 沈奕放下手中的书，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怒自威：“徐泽，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过来吗？” 徐泽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还请沈哥明示。” “其实我这次单独叫你过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沈奕说着拉开书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一个信封，将它从桌面滑到徐泽身前，“喏，你看看。” 徐泽用食指抵住快滑出桌沿的信封，拿在手上轻轻掂了掂，鼓鼓的一层，还算有些重量。 他沿着封口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几张银票，一张伪造的通关文牒，还有暗器。 看着这些久远却又无比熟悉的东西，徐泽神色有些凝重，他抬头看向沈奕，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迟疑：“沈哥，当初大伙不是说好……就此漂白，再不染黑了吗？” 他们过去都是生活在黑色地带的人，一朝生一朝死，麻木而颓废，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见到明天的朝阳。 是沈奕唤醒了他们心底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是沈奕激发了他们尘眠的斗志和潜在的反叛之心；同样也是沈奕制定了一个又一个缜密的计划，帮助他们一起逃离了组织的控制。 在费尽心血、牺牲无数兄弟后，他们终于彻底脱离了那个炼狱般的组织。而原本的队伍里也仅仅只有十人存活了下来，他和沈奕都是其中一员。 离开组织后，大家都很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他们决定还是继续跟着沈奕。他是他们的信仰，只要他在，生活总能继续。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决定掩埋过去的自己，改头换面，开始新的生活。 他们说好不再染黑，沈奕是决意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吗？ “沈哥……”徐泽看了看桌面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对面不辨喜怒的沈奕，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半响后，才斟酌着开了口，“我们当初牺牲了那么多兄弟，好不容易才做出了保证，彻底脱离组织，现在这样……真的值得吗？” 当初的保证内容是——只要他们永不踏入杀手组织，组织便永远不会对他们进行通缉。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一旦他们单方面越界，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除非重新加入组织，否则追杀将永无止境。 明知如此，他还是准备越界吗？ “值得不值得，你现在不用考虑。”沈奕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 “我……”徐泽张了张口，最终却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沈奕半敛着眸子，右手食指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给你时间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 听到这话，徐泽心中一度茫然，他们当初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脱离组织吗？如今又为什么自己往刀口上撞呢？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沈奕和他们不一样，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他当初在组织中成绩斐然，超脱于众人之上。一些高层见猎心喜，不仅生起爱才之心，甚至还有意让他来当自己的接班人。 但沈奕却对此不屑一顾，他总是一次又一次试图脱离组织。 每一次逃脱失败后，他都会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以及更为精密的洗脑。纵然如此，依旧无法磨灭他的反叛之心。 记得那时候，他们因为太过无聊，曾私下里打赌，赌沈奕能不能“越狱”成功。 当时大多数人都投注沈奕不会成功，但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在第五次时，他“越狱”成功了，只是逃走的那人不是他，而且参与计划的另一人——一名绰号“血月”的女性成员。 第323章 孤狼 为了掩护“血月”逃走，沈奕主动投降被擒。 那一次，组织内部的高层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半数人支持处死沈奕，另外半数人则欣赏沈奕的才华与能力，不忍心将他就此毁灭。 据一个资历很老的成员说，沈奕进组织后，曾先后被实施了八次催眠，但不论多么厉害的人，都无法动摇他的意志力。 这件事一度成为组织里的一个传奇，被大家口口相传。 而那次高层争论的结果，是对沈奕当众实施鞭刑，然后再进行加强版的催眠。实施鞭刑那天，很多成员在底下观望，看着那带着倒刺的马鞭一次次地甩在他的身上，带出无数碎肉…… 似乎从那天开始，沈奕就变了，他不再是独来独往的独行侠，而是渐渐变得合群。 对此，成员们暗中奚落他，说他是被打怕了。高层们则喜闻乐见，他们以为自己终于降服了传说中的“孤狼”。 就这样，沈奕一点一滴、慢慢渗透大家的生活。等到所有人都猛然间惊醒时，才发觉自己心中的反叛之血已燃，为了自由他们情愿与组织背水一战！ 最后的最后，无数人成为沈奕最忠诚的战士，只因他是他们心中的信仰所在。 如今回想起来，沈奕仍旧是最初的沈奕，他从未被降服，他只不过是学会伪装，像是最精明的狼，在黑暗中默默等待，然后一击必杀！ 一时间，徐泽像是打破了脑海里的封印，各式各样的回忆纷至沓来，在他眼前交相呈现，仿佛一幕幕温情的戏本，哪怕在多年后的今天想起，也依然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真实。 “沈哥，我想好了。”徐泽抬起头来，眼神中已不见之前的迟疑，变得坚定无比，“我想好了，我愿意接受这次任务！” 这次，就让他来看看，他的信仰，又会创造怎样的奇迹。 “你还有时间考虑，不用这么着急，可以再仔细想想。”沈奕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蛊惑之意，“徐泽，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比起血腥残暴的徐戾，你更喜欢现在清清白白的徐泽。但你要知道，一旦你接下这个任务，就意味着你往后只能是徐戾，属于徐泽的美好安宁生活，都将不复存在。这样，你还是决意要接下这个任务吗？” 徐泽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全都想清楚了，我决定接下这个任务。” 沈奕眉目舒展，原本瘦削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春风得意之感，他起身绕过书桌，来到徐泽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这样无条件地信任我，我很高兴！” 沈奕一直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如今这般春风和睦的样子，是徐泽以前从未见过的。 一时间，徐泽目光有些讪讪，刚毅粗犷的脸上透露出些许不自然，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之感。 可他却依旧挺直了腰板，一脸正色道：“沈哥，当年要不是你，我坟头的野草都快两尺高了。反正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与其自己窝窝囊囊、优柔寡断地活着，还不如跟着你做一番大事业。” 他是不知道沈奕这次让自己做什么任务，但以自己对他的浅薄了解，必然是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既然是做大事，牺牲也在所难免，哪怕他中途阵亡了，也不枉此生！ 看着他一副随时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沈奕扶着额头默默笑了一阵，而徐泽却以为他在扶着额头沉思。也幸好他没看见，否则他要是看见万年冰山脸的沈奕，突然对着自己笑了，那估计要刺激得不轻。 沈奕语气仍像从前那般淡漠，言辞间却又多了一丝温情：“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次交给你的任务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 他来到窗前，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庭院。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徐泽，你还记得我当初掩护一个成员逃走的事吗？” 徐泽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站在书桌前，抬起头看着沈奕的背影：“血月？” 沈奕微微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她？” “嗯。”徐泽点点头，“当初她逃走后，组织里有很多人讨论，说的多了，我就记住了。” 要知道“血月”可是组织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功逃离出去的人。虽然高层明令禁止不准讨论，但那段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形成了“血月热”。 说实话，他有时也挺想不通的。明明大家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个性不是冷酷就是残暴，要么阴险狡诈。怎么一聚到一起，就有那么多话要聊。 “呵呵，没想到她还成了名人了！”沈奕笑了笑，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你知道她绰号’血月’，那你一定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说起来，当初能脱离组织，她占了大半功劳。” “可她当时都没出现过……”徐泽心中不解，旋即脑中灵光一闪，“她是组织高层人员？” 可这样也不尽然，组织内部的高层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的，要不然组织早就完蛋了，那还能屹立这么多年。 “她和高层没关系，她只是会一些巫术，当初我让她给组织里一个举足轻重的头目秘密下了咒。那头目怕死，于是施压让其余几个高层同意了我们的协议计划。”沈奕沉默了片刻，随后说出埋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其实，血月是我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消息对徐泽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他半张着嘴，震惊得连嘴里叼着的烟都掉在了地上：“她……她怎么……怎么会是你妹妹？我记得她好像是边疆人士，而沈哥你……你不是出生在仙弄吗？你们俩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成了兄妹？” 因为震惊，徐泽在对沈奕的态度上，少了一些疏离的恭敬，多了几分真挚的关心。 沈奕对此乐见其成，他之所以和徐泽说，是因为徐泽如今是一个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第324章 任务 那信封上被阿月下了咒，只要生人一接触，就已经中了咒。 那所谓的任务，不过是顺势而为。他给徐泽时间考虑，是因为那心咒只有那么短的维持时间。 如果徐泽在时间内没有做出选择，抑或是没有接下任务，那他将会被慢慢边缘化。 可一旦他在规定时间内接受了任务，那他将会是自己永远的同伴，是同伴，而不仅仅只是下属。 所幸，徐泽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其实这个咒，阿月很早前就会了。他之前一直没用，只是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 刚从组织里出来时，因为催眠的缘故，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深信不疑的态度。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催眠留下的影响会越来越淡，这也是后来会有队员为了美色而背叛他的缘故。 大家之间本就没有太多牵绊，如果不是自己深谙催眠之道，组织里的那群杀手又怎会甘愿成为他杀人的刀刃？ 这些年来，初次催眠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当初跟着他一起出来的队员，陆陆续续有人经受不住外面的诱惑，选择了背叛他。 念在他们当初拼死帮自己一场的份上，他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将他们脑中关于自己的记忆全部封锁，除非他亲自出手，否则没有人能够将其解开。 许多年过去，当初义无反顾跟着他的九个人，如今也只剩下徐泽一人。 可徐泽感受性太强，是最容易被催眠的类型，且催眠后的后遗症也是所有人中持续时间最长的。所以，他尽管知道徐泽忠心，也无法断定他是真的忠诚于自己，还仅仅是因为当初催眠的缘故。 不过，如今他心中已有答案。 说起来，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始料未及。 徐泽是他当初最不看好的一个，他长相凶狠，性格却有些优柔寡断，做事还总是瞻前顾后。 如他这般，明明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一类人，可经得起时间考验，最终留下来的偏偏就只有他。 沈奕转身来到书桌前，他侧身面向徐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这次交给你的任务，是贴身保护我的妹妹。她过几天就要启程回边疆，而那里有我们世世代代的仇人。” 剩下的话沈奕没有明说，但意思已不言而喻，既然是世世代代的仇人，又怎会让他妹妹安然待在边疆。 可随着阿月蛊术的增强，她身上的封印已经有所松动，一旦封印解除，她的踪迹必然会被那群人察觉，若是那样，阿月必死无疑。 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一族世代相传的圣地，只有待在圣地里，有阵法隔绝气息，阿月的安全才能有所保障。 所以，这次边疆之行，他们势在必行。 不过，边疆巫族自百年前灭族后，便一直隐世不出。只要阿月谨慎些，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派徐泽贴身保护，也只是防些宵小罢了，如果真遇到巫师之间的斗法，任凭徐泽再怎么勇猛，也难有赢面。 “沈哥，你放心！”徐泽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口，“你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我一定誓死保护她。” 此时的徐泽尚且不知道，他今日的话在未来某一天会一语成谶。 “嗯。”沈奕点了点头，“你的为人我放心，但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换个身份。边疆那里鱼龙混杂，巫师盛行，你平时多注意点，别招惹不该惹的人，特别是本地的巫师。” “巫师？”徐泽愣了愣，他印象中的巫师就是个浓妆艳抹跳大神的，好像也没多少实力。 “那里巫师这么厉害？真刀真枪也对付不了？”徐泽有些不以为意，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咱们的刀吧？ “徐泽，千万别小觑了巫师。”沈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你以前所见到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真正的巫师远比你想象中来得可怕。” 在层出不穷的蛊术面前，他们不过凡胎，根本不堪一击。 更何况，有些巫师表面宅心仁厚，内里却心狠手辣。他的爹当年就被骗了，他以为真心救人的灵女，实际上只是个自私自利、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不是在组织里遇到他妹妹，他至今都不会发现那女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沈奕闭了闭眼，抛去心中纷繁复杂的思绪，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夜了。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徐泽：“时间不早了，你把该带的东西带上，下楼叫卫家明上来。” 徐泽心中一愣，旋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对于他如此干脆的态度，沈奕心中倒是有些诧异：“你想通了？” 徐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们从未真心待过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自相情愿罢了。” 既然他们不能如他所想接纳自己，那他就当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了，无父无母也好过有人生没人养。 “你能已经想通就好。”沈奕拍了拍他的肩膀，“闲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去阿月那里，地址我晚点会找人告诉你。” “至于卫家明……”沈奕顿了顿，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冷酷与漠然，“他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徐泽默然，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书房。 当他沿着扶梯来到一楼客厅时，一眼便瞧见了躺在椅子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青年。 “……徐少爷。”林嫂揉了揉有些困顿的双眼，从椅子上起身，她看了看瘫在对面椅子上的青年，忍不住提了一句，“卫公子估计是酒劲上来了，所以……” 她之前和这个青年相谈甚欢，此刻见徐泽神色有些难看，所以下意识地就帮他解释了一下。 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尴尬，身为沈家的管事，这样平白无故地为一个客人说话，到底有些不成体统。 看着林嫂脸上不停转化的表情，徐泽嘴角不禁扯出一丝苦笑，卫家明天生一副好口才，即便平日里一无是处，也都凭借着一张快嘴舌灿莲花，哄得所有长辈都将心思偏向了他。他母亲如此，眼前的林嫂亦然。 第325章 狡辩 不过，任他再能说会道，在沈哥面前，恐怕也只能乖乖吐露实情。 想到这，徐泽来到椅子前，出声将卫家明叫醒，告诉他沈奕在楼上等他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些年来，他对卫家明也算仁至义尽。往后的事，就看他自个造化吧，他是不想再管了。 望着徐泽消失在玄关处的身影，卫家明眯了眯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片刻之后，又慢慢松开。 如今的徐泽是真的变了，以后恐怕再也指望不上。他今晚必须把握机会，尽快获取沈奕的信任，否则这仙弄怕是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想到未来某一天，徐泽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场景，卫家明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像只战胜了的公鸡一般，在林嫂的带领下，昂首挺胸地朝着楼上迈去。 见他神色突然如此亢奋，林嫂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不过也仅仅只是诧异，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书房门口。 林嫂上前敲了敲门，得到沈奕的应允后，她伸手拧开房门，目送卫家明进去，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 书房内灯火通明，沈奕倨傲地坐在书桌前，眸光冷冽地看着对面稍显局促的青年。 “你就是卫家明？” “是，我是徐泽的弟弟，卫家明。”卫家明讪讪地笑了下，旋即便用欢快的语调自来熟地搭起话来，“沈哥，这么晚了还工作呢？” “哥？”沈奕嗤笑一声，目光渐渐冷了下来，“我没有弟弟，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呃……”卫家明被噎得哑口无言，以往他都是顺着杆子爬，如今有人直接将杆子拦腰截断，这让他如何发挥？ “我今天叫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沈奕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喜怒，“我想知道，四年前收养那孩子的人，是不是你给找的？” 卫家明闻言一愣，皱眉回想了一阵，等想起沈奕口中的小女孩是谁时，顿时如五雷轰顶，惨白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孩子……那孩子好像已经死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想起我说的是谁了？”沈奕掀起眼皮，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当年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说或者不说，机会都只有一次，全看你会不会把握。不过，你也别想着混淆视听，因为知情的人并不止你一个，比如那个女人……” 卫家明瞳孔一缩，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心中的话也随之脱口而出：“你们找到那个佣人了？她……” 话说一半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捂住嘴巴，将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佣人反水了！卫家明死死地咬住嘴唇，眼中满是愤恨之意。他当初就和堂姐一家说过，必须尽快处理掉那个佣人。可他们就是不听，自以为花点钱就能将人控制住，也不想想活人哪有死人可靠，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现在可好，事情暴露了，连他都要跟着受牵连！ 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沈奕勾了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我……“卫家明嗫嚅着嘴唇，全身僵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腾而起，瞬间冰冷了整个身躯。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奕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当初是按、按您的要求给、给找了一个家世清白的人家……” “家世清白？”沈奕冷哼一声，目光犹如冰刀，“家世清白又怎会杀了那个孩子？” 听了这话，卫家明瞪大眼睛，后背汗涔涔的一片，他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着沈奕或许还不清楚那孩子的死因，谁知……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反正推那孩子下楼的人又不是自己，没道理要他来背这个黑锅。为今之计，只有将堂姐一家供出来，才是上上之策。 不过，看沈老板的样子，他对整件事恐怕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这时候如果还心存侥幸、混淆是非，必然会激怒于他。 所以，他得好好斟酌斟酌，务必要在说出实情的同时将自己彻底摘个干净。 卫家明转了转眼珠，当下便换了一副诚心诚恳的认罪姿态：“对不起，沈老板，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我不该念着亲情，帮我堂姐隐瞒。” 他假意吸了吸鼻子，缓声说道：“当初我看我哥实在辛苦，而找人的事我正巧也算在行，所以就将事情主动揽了过来，好为他减轻一些压力。” “那段时间里，我找了好几对符合要求的夫妻，但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我本想再找几对看看，正好遇到了来我家串亲戚的堂姐一家，他们知道蓁蓁的事情后，就一个劲的说想收养她。”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我那堂姐成亲多年都没有孩子，一直想着领养一个。我看她为人还算不错，想着与其找别人还不如找自己的堂姐，好歹知根知底。所以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把那孩子给她养了。后来我不放心，还特意去她家看过几次，看他们对孩子都挺好的，我就没再怀疑。在那之后，我因为要忙着科考上的事，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说到这里，卫家明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沈奕，却正好迎上沈奕那双丝毫没有笑意的眼睛，吓得他立刻低下头，结结巴巴地继续说：“我，我也没想到堂姐看着温温柔柔的，关键时候竟然那么狠……她那天和我说时，我一开始是劝她去衙门投案自首的……但她哭着说她儿子才一岁，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我……我一时心软就帮她瞒了下来。” “说完了？”沈奕背靠着椅背，冷冷地看着他，“不如你来和我说说，这些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我，我说得都是……都是真话……” “是吗？”沈奕微微抬眼，扬手将桌上的一封信封扔到他面前，“那这是怎么回事？” 第326章 抉择 卫家明不明所以地拿起信封，打开一扫，神色骤变，煞白的脸上冷汗直流。 他一直以为，四年前的事他处理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却没想到，这些伎俩在沈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卫家明却觉得浑身发寒，整个人仿若置身冰窖，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他死死地攥紧手中的纸张，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口，却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沈奕咧唇而笑，笑容冰冷，“我虽然不喜欢那孩子，可无论如何，她也不是你轻易能动的！你当年做过什么，最好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 剩下的话，沈奕没有说下去，但话中的未尽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书房里一片死寂，静得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奕端坐在书桌前，冷冷地看着对面有些摇摇欲坠的青年，幽暗的双眸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卫家明抖了抖嘴唇，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再度苍白了几分。 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想过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那件事到底还是被人抖了出来。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了抢夺功劳，才主动揽下了那件事，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想借此在沈老板面前露露脸，好获得一些赏识。 但金钱的诱惑是巨大的，当看到那么大一笔钱时，他觉得能不能得到赏识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决意吞下这笔钱后，他几经辗转，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位远方堂姐身上。 据他所知，这位堂姐生性懦弱，又多年不曾有孕，在婆家过得很是艰难。 而这些看似一无是处的特性，恰恰就是他所需要的。 所以，他通过父亲联系到了这位堂姐，告诉她只要同意收养一个小女孩，就能得到一笔五十万两的巨款。 他那位堂姐不疑有他，隔天就和堂姐夫一起赶了过来。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坏就坏在他爹酒后说漏了嘴，让他堂姐一家知道了钱款的真实数额。 不知道是不是被婆家多年欺压所致，他那位堂姐的性格再不似从前那般懦弱，反而变得无比强横，甚至还威胁自己如果不给出一个让她满意的数额，她就把事情全都抖出去。 于是，在一来二往的相互扯皮下，原本打算出的五十万两硬生生变成了五百万两，让当时的他心头一阵滴血。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而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平白得了一千万两。 因为恼恨堂姐一家的贪得无厌，在那之后，他都没再主动联系过他们，两家也一直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直到一年后，他那位堂姐亲自找上门来，将自己失手推人下楼的事告诉了他，并半请求半威胁地让他帮她遮掩罪行。 他讨厌被人威胁，可比起被徐泽知道真相，他宁愿被人威胁。更何况，堂姐杀人已成事实，这是她留下的最大把柄，既然被他知晓，那她以后就再也别想拿以前的事来威胁他。 抱着这一心态，他不仅出主意让堂姐一家毁尸灭迹，还让他们事后带着儿子搬家离开仙弄，从此再也不要回来。 等他们走后，他转头就告诉徐泽，堂姐的那一家为了让孩子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已经举家离开仙弄了。对此，徐泽丝毫没有怀疑。 一晃三年过去了，除了那个佣人，仙弄根本没人知道那个小女孩已经被害，而他自己也逐渐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在三年后的今天，这件他以为已经瞒天过海的往事，还是被人给揭露出来，而这揭露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佣人。 卫家明咬了咬牙，只恨他当初心肠不够硬。如果他当时态度再强硬些，堂姐一家为了掩盖罪行，一定会听他的话杀了那个佣人。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任人宰割的田地。 他不甘心！人又不是他杀的，凭什么堂姐一家在远远的地方逍遥自在，而他却要在这里担心受怕？ 看着已经被自己手心汗渍浸湿的纸条，卫家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故作镇定地说道：“沈老板，这些……这些纸上面写着的东西我看不懂，当年您给的那些钱，我都按您的吩咐交给堂姐他们了。因为堂姐夫恰好也做一些小本买卖，所以您给的那笔钱，我也一并给了他们。至于他们后来怎么处理这些钱，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反正当初他也留了一手，堂姐收到钱之后，都让她在一个小册子上记录了下来，然后再由她转给他。只要他抵死不认，谁能断定那些钱最终就流到了自己的口袋？ 见他还在犹自挣扎，沈奕一双黑眸危险地眯起，语气里透露着明显的不耐烦：“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这话也没再说下去的必要。” 他让徐泽带卫家明过来，本意不过是想看看徐泽的态度。他听从吩咐自然是好，倘若他为了亲情枉顾命令，那自己心里也趁早有所决断。 况且，早在他们来的路上，他就吩咐手下去查了当年的事情。其他事暂且不提，但这钱款的流向却是非常明朗。除去那五百万两，剩下的一千万两几经辗转，最后无一例外全都入了卫家明的荷包。 他让卫家明坦白当初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要他自己做一次选择——是受尽磨难而亡，还是干净利落地自我了断。 如果他对过去的罪孽有所忏悔，那自己会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而今看来，卫家明心中丝毫没有悔意。 当年的事，徐泽固然有错，但卫家明却是罪无可恕！ 想到这里，沈奕走到窗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号烟花，瞬间咻的一下在夜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那边很快有人恭声回应：“老爷，您呼唤我。” 第327章 守株待兔 见此情形，卫家明心中一颤，突然意识到：他的那些小伎俩，在沈奕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强大如他，又怎会查不出那些钱款的最终流向？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当即扯着嗓子，失声喊道：“不，沈老板，我说，我这就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沈奕厉眼一扫，冰冷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我说过机会只有一次，全看你会不会把握，既然你刚才痴迷不悟，那现在也没有再开口的必要！” 卫家明听他这么一说，身子猛然颤了颤，摇摇欲坠下，很快便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在沈奕一声“进来”后，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爷，有什么吩咐？” 沈奕微微抬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卫家明身上：“把他带下去，找个由头弄进牢里，让里面的人好好关照关照，别让他轻易死了。” “是，老爷。”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卫家明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然后拉着往门外走去。 “不，沈老板，沈老板你听我解释……”卫家明挣扎着回头，眼中满是惊慌失措，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人捂上。 在他身后，沈奕缓缓靠回椅背，眼皮子向下搭着，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等一切归于平静后，沈奕找人传递了两则消息出去，一则传递给徐泽，内容是他妹妹住所的地址；另一则给另外一人，内容是让他远赴某国，将当年那对夫妻带回来。 做完这些，他又顺便处理了一些钱庄的事儿，随后起身离开书房，回到卓文苑所在的卧室。 翌日，卓文苑从睡梦中醒来，房间内却不见沈奕的身影。 看着空荡荡的卧室，卓文苑不禁皱了皱眉，现在天还没亮，通常这个时候，沈奕都会陪她睡一会，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见人影了？ 带着这一疑问，卓文苑简单洗漱后便离开了房间，下楼一问，才知道沈奕一早就出门了。 “现在离钱庄开门时间还早，阿奕这么早出去做什么？”放下手中被喝得只剩药渣的白瓷碗，卓文苑擦了擦嘴，不经意地问道。 见她将药全部喝完，林嫂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笑了笑回道：“老爷的事，哪是我们能探究的，不过老爷走之前说他中午或许会回来。” “中午回来？”卓文苑闻言一愣，继而心头一惊，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恰好被旁边的林嫂捕捉到。 “夫人中午……和人有约吗？”林嫂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端到卓文苑身前的桌子上，偏头看了她几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 卓文苑随意地拢了拢散落在耳畔的发丝，素白的脸上挂着些许不自在的浅笑：“算是吧，周夫人之前说她花房里新培育了一株名贵花种，约我今天中午过去看看，谁知道……算了，下次有时间再去吧。” 昨日那匿名之人约好今天中午在茗香馆见面，如果沈奕到时回来，她想瞒着他出门，恐怕不太可能。 看来茗香馆今天是去不成了，不过那幕后之人既然主动找上她，就一定会有后续动作。倘若她今天没露面，那他们之后想必还会再来找自己。 这样一想，卓文苑的心绪顿时平缓下来。她如今要做的，唯有耐心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卓文苑在云水山庄惴惴不安时，沈奕正带着几名手下辗转来到一处街市，废了一番功夫，才将一名神色张皇的中年女人从一家破旧的小客栈中揪了出来。 看着全然陌生的一群人，中年女人的眼中满是惊慌失措：“你们……你们是谁？找、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出来，自然是有事要你去办。”沈奕厉眸如剑，里面泛着阵阵寒光，“昨天来找你的那一男一女，他们的长相，你应该还记得吧。” 中年女人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什、什么一男一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年的事我很清楚，你最好有话说话，如果再装聋作哑……”沈奕顿了顿，嘴角噙起一抹嗜血的笑容，“那你以后都不必再开口说话了。” 听到这话，中年女人吓得双腿发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在他越来越阴沉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记得，我都记得……” “很好。”沈奕唇角轻扬，微抬着下巴，示意旁边的人把她带上，“带着她，我们走。” “是，老爷。”站在他身侧的一名男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街市又恢复了来时的平静。 时至中午，沈奕带着手下来到“茗香”茶楼，与之同行的，还有那名唯唯诺诺的中年女子。 经过简单询问后，茶楼小二将几人领到二楼一间临窗的包房，上过茶水后，很快就退了出去。 外面大雪依旧，飞扬的雪花覆盖了整座仙弄。 沈奕交叠着双腿，姿态闲适地坐在窗边的红木椅子上，透过窗向外望去，茶楼大门前的场景一览无遗。 时间悄然流逝，当中午的时候，莫玖玖一行人来到了茶楼门前。 “沈老爷，他们来了。” 一道略显暗哑的女声在包房内倏然响起。 茗香馆门前。 莫玖玖似有所感，脚步一顿，抬头朝茶馆二楼望去，淡淡的日光下，里面的人影隐约可见。 “秋姑娘？”见她停下脚步，林佳琪唤了一声，眼中带着一丝疑问。 莫玖玖敛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她只是从那里感受到一丝莫名的气息，虽然很浅，但意外地有些熟悉。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不过他们今天有要事在身，还在别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想到这里，莫玖玖摇了摇头，抛去心中杂思，继续朝茶楼大门走去。 见此情形，林佳琪虽然都有些不解，但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进入茶楼大厅，一个小二模样的青年迎面走来，最后停在了莫玖玖身前：“欢迎光临，您的朋友已经在二楼包房里等您了，几位请随我来。” 第328章 谈判 “我的朋友？”莫玖玖眉心微挑，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虽然约了卓文苑来“茗香馆”见面，但却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信息。所以，这小二口中的“朋友”恐怕并非卓文苑本人。 可如果不是卓文苑本人，那这人又会是谁呢？ 莫玖玖垂下眼帘，心中思绪翻飞，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名蓦然跃上心头。 沈奕，莫玖玖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她先是抿嘴一笑，然后盯着青年小二，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沈夫人已经到了吗？” “沈夫人？”青年小二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位老爷让我下来接你们的。” 二楼包房里有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气场强大，不怒自威。他身边倒是跟着一个中年妇女，但看着穿着打扮，也不像是眼前这姑娘的朋友之流。 “这位小姐，冒昧问一句，您是单独约的那位沈夫人吗？”小二心中多了一丝谨慎，“二楼包房里确实有一名女性客人，但除了她之外，还有几名男性客人，您看？” 这间茶楼临近闹市口，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眼前这姑娘模样气质俱是顶尖，可楼上那几个男人看上去却有些不好惹。如果他们真是朋友也就罢了，倘若不是，而那群人又心存歹念，那自己岂非成了帮凶？ 想到这里，小二心中一凛，连忙将二楼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又问：“您看，他们是您约好的朋友吗？” 莫玖玖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应该都是我朋友，麻烦你前面带路吧。” 看来那人确实是沈奕，她到底还是高估了卓文苑的防范意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将他们的计划暴露人前。 听出莫玖玖话中的肯定之意，那名小二才稍稍放宽了心，只要双方认识就好，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打工的，若是接待的客人出事，那他也难辞其咎！ “几位客人请随我来。”青年的心态轻松后，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很快便领着莫玖玖一行人来到二楼的一处包间。 宽敞雅致的包间内，一身冷傲的男子临窗而坐，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茶蛊，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五官，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以及一位面容憔悴、神色张皇的中年妇女。 看到这名妇女，林佳琪轻轻皱起了眉，旋即凑到莫玖玖耳边小声提醒道：“秋姑娘，这女人就是当年的那个佣人。” 莫玖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径直走到茶桌前，拉了把椅子施施然坐下。 沈奕抬起头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平静地移开，转而看向她身后的林佳琪。 “林姑娘别来无恙。”沈奕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看来坊间传言不假，林姑娘果然甘愿屈居人家，做别人的下人。” 听到这句话，林佳琪眯了眯眼，附身在莫玖玖耳边说了几句，接着便站起身来，闭口不言。沈家钱庄在仙弄也算得上有声望的，所以认识他们这些官宦子弟也并非稀奇事。 听了林佳琪在耳边的一席话，莫玖玖心中了然，旋即将目光落到对面之人身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什么下人不下人，林姑娘只是跟我交好。说起来，沈老爷也算是仙弄的名人了，真是幸会！” “沈某一身铜臭，自然比不得秋姑娘淡泊名利。”沈奕跟着自嘲了一句，拍掌叫来了小二，为莫玖玖点了一份茶点，同时又订了一间包厢。 “我有话想和秋姑娘单独谈谈，不知……”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林佳琪，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行！”不等莫玖玖回答，林佳琪当即断然拒绝。她的职责便是保护秋姑娘，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如何能放任她和一名陌生男子独处一室？更何况，从这位沈老爷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十分危险。 对于林佳琪的拒绝，沈奕浑然不在意，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莫玖玖，耐心等待她的答复。 一时间，两人中隐隐有剑拔虏张之势，包房里的气氛也随之降到了冰点。 莫玖玖垂下眼眸，稍作沉吟后，便挥手屏退林佳琪，语气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林佳琪你先去隔壁包房，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可是……”林佳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莫玖玖的眼神逼退了。 “那我先出去了，秋姑娘有事就叫一声，我就在门外候着。”林佳琪目光平静地看着莫玖玖，眼中带着一丝倔强之意。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她在门外候着，倘若里面发生状况，她也能尽快赶到秋姑娘身边。 听出她话中的关心之意，莫玖玖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为她着想，虽说她并不惧怕沈奕，但若能让林佳琪心安，稍作妥协也无可厚非。 “林姑娘和秋姑娘之间的情谊当真让人羡慕。”沈奕面上带着淡笑，不咸不淡地客套了一句，随后便吩咐手下的人带那名中年妇女一起出去。 等到包间内只剩他们两人后，沈奕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冷眼瞧向莫玖玖：“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秋姑娘心里想必很清楚。” 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但她匿名寄的那件包裹，却生生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如果今天不能得到一个完满的解释，他不介意重新染上血腥。 “其实我也很奇怪，我约的明明是沈夫人，为何来赴约的会是沈老爷。”莫玖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沈奕，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左顾而言他。”沈奕冷哼一声，言辞间怒意尽显，“你好好的生意不做，跑来搅乱我和文苑的关系做什么？” 她一个算命先生，和蓁蓁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会有蓁蓁的贴身之物？最让他费解的是，她为何要对文苑揭露当年的真相，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第329章 保守秘密 “我想沈老爷误会了，我约沈夫人过来，不过是受人之托，帮她达成心愿罢了。”莫玖玖伸手从茶桌上端起一蛊清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间满是随意，“至于挑拨你和沈夫人之间的关系，我只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你做过的事，无论掩饰得再好，时间久了，也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沈奕再怎么想隐瞒，也是于事无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犯下的错，总要学会偿还与忏悔。 “是吗？可我不觉得。”沈奕危险地眯起眼睛，阴鸷的目光似乎要将莫玖玖看穿，“如果不是有心人挑拨，秘密就永远只是秘密。就是不知道，秋姑娘你是不是想做那个有心人？” 他们之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倘若她真的要做那有心之人，那就千万别怪他不讲情面！一个仙弄的算命摊子，再如何根深蒂固，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莫玖玖失笑着摇了摇头：“我无意拨弄是非，但商人重诺守信，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沈老爷以商贾起家，想必也能理解，况且……” 她顿了顿，旋即话锋一转：“况且沈夫人作为当事人，也理应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毕竟，沈老爷再如何不喜，也掩盖不了她是蓁蓁亲生母亲的事实，不是吗？” 血脉的牵绊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解除的，沈奕做得再多，蓁蓁始终都是卓文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孩子。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亲生母亲？”沈奕嗤笑一声，“她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哪来的亲生母亲？” 文苑真正的孩子，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冬天，而那孩子的遗骨，至今被他带在身边。 “什么意思？”莫玖玖收了笑容，眼中划过一丝凝重。 沈奕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文苑确实有过孩子，但那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我怕她伤心，就暗中换了一个弃婴给她，那个弃婴就是蓁蓁。” 那时候他已经彻底转换成功，身上再没有引灵女垂涎的血脉，可他仍旧无法光明正大地回到文苑身边，因为他已身陷组织之中，轻易逃脱不得。 早在离开前，他就知道文苑有了身孕，在她预产期的前半个月，他为了回来看她，特意接了一个目标人物在仙弄的任务，跟着就将自己弄成重伤，假装不敌，继而藏身在她所在的那个街道。 记得那天雪下得很大，文苑出门时不慎跌倒，当场就有些见红。他心急如焚，连忙叫邻居去喊大夫，但马车却被暴风雪堵在了路上，迟迟赶不来。 最后，是他亲自为文苑接了生。因为月份不足，那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死婴，而陷入昏迷的文苑对此一无所知。 怕她经受不住打击，在安顿好一切后，他决定去附近的寻一个差不多大的弃婴过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捡到了被人遗弃的蓁蓁。 说起来，蓁蓁那孩子也算与文苑有些缘分，可再有缘分，她也必须从文苑身边离开。 若是有人想借当年的事来破坏他和文苑之间的关系，那他至死方休！ 看着对面垂眸凝思的年轻女人，沈奕眼中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沈奕心中所想，莫玖玖不清楚，她在听完那番话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缭缭轻烟自杯盏中飘散开来，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茶香味，久久不去。 忽然，莫玖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察觉出是哪里不对。陆辉失踪大半年后，卓文苑才生下了肚中的遗腹子，直至第五个年头，沈奕才出现她身边。试问五年后才会出现的人，如何能在卓文苑的孩子夭折时，暗中替换一个弃婴给她？除非…… 一瞬间福至心灵，她猛地抬头看向沈奕，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你是陆辉？”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沈奕的神色泰然自若，眉宇间不见丝毫慌乱之意，“不错，我就是陆辉。” 自打他说出蓁蓁的身份开始，他就料到眼前之人会猜到自己是谁。不过没关系，她就算知道也不会怎样，他总是有办法让她将这件事永远烂在心里。 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毕竟都隐瞒了那么多年，没道理会选择在今天主动坦诚真相。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确保自己一定会保守秘密。 “为什么不承认？”沈奕反问，“你都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你主动挑明，没人会知道你就是陆辉。”莫玖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渐渐趋于深邃，“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我将你的秘密告诉其他人？还是沈老爷觉得，即使和我说了，我也不会轻易说出去？” 一件事让两个人知道，就不再只是秘密。沈奕在她面前这般肆无忌惮，似乎是算准了自己会帮他保守秘密。他究竟哪来的自信？ “秋姑娘向来信守承诺，我自然相信你的为人。”沈奕端起茶杯，轻轻吹开上面漂浮着的茶叶，“只要秋姑娘不说出去，这个秘密又有谁会知道？” 莫玖玖心中暗自嗤笑，真当她是傻子不成？沈奕岂会平白无故地相信她？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无非是想降低她的戒心，然后加剧催眠，彻底控制她的意识。 他从一开始就暗中实施了催眠术，真当她没看出来吗？ 种种思绪在脑中过了一遍，莫玖玖笑得不动声色：“沈老爷如此信任我，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我一向是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完成雇主的嘱托，旁的事我必定三缄其口。这一点，沈老爷大可放心。” “看来我们还是没能达成一致。”沈奕搁下杯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射她的眼底，低沉的嗓音中，似乎带着几分蛊惑之意，“我的意思……是希望秋姑娘对任何人都能保守这个秘密，哪怕是你的雇主。” 第330章 罪有应得 “……那我只能和沈老爷提前说声抱歉。”莫玖玖对他报以歉意的微笑，“我有我的原则，答应别人的事，就要不遗余力去完成。在不违背雇主的意愿下，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除此之外……我也爱莫能助。” “是吗？”沈奕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笑，“那还真是遗憾。”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实很遗憾。”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沈奕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没想到秋姑娘的意志力这么强，看来我真的低估你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眼角微微眯了起来，“既然意见不能统一，那我们似乎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催眠术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常人稍一不慎，就会着了他的道。不想今日竟会棋逢对手，遇到一个无法催眠的人。 不管怎么样，机会他已经给了，如果她听从自己的要求，那一切皆大欢喜。倘若她依然痴迷不悟，那到时候也别怪他翻脸无情。 本来么，一个算命摊子的算命先生，好好的算命生意不做，偏生要多管闲事，执意掺和他的私事，简直自寻死路！ 不过，做事不能光看表面，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一莫障目的境地。 毕竟，一个纯粹的算命先生按道理是不该揽下这件事的。除非……她还有别的身份。 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沈奕霎时多了几分深思。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在对颜身份未明的情况下，他还是习惯于保持谨慎，甚至按兵不动。 “虽然沈老爷觉得没谈下去的必要，但我却还有话想和您说。”莫玖玖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切入正题，“不论沈夫人是不是蓁蓁的亲生母亲，我都必须让他们见上一面，因为这是那孩子心中唯一的念想。” “见一面？”沈奕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莫玖玖的眼睛，“她不是在三年前就被人推下楼摔死了？” 人鬼殊途，一个死了的人如何能与阳间的生灵为伍？ “你知道蓁蓁的死因？”莫玖玖心中微诧，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是那个佣人告诉你的？”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他既然找到了那个佣人，想必也早就从她口中知道了蓁蓁被害一事。 想到林佳琪来之前和自己汇报的情况，莫玖玖心里逐渐有了一丝明悟。 “来这里前，我手下的人和我说了一件事。”莫玖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地挑起话头，“她说卫家明自昨夜离开酒楼后，就无故失踪了。原先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这事恐怕也是沈老爷一手所为吧？” 沈奕神色淡淡，既没承认，也没有否则：“他不过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莫玖玖心中一动，不禁问了一句，“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因为时间太短，要查之事距今的时间又间隔太长，林佳琪也只查到了一些明面上的东西。对于卫家明，除了知道当年收养一事与他有关外，旁的倒是没有留意。 沈奕对此并未隐瞒，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告诉了莫玖玖：“蓁蓁那孩子夺走了文苑太多心思，她的存在是对我最大的威胁，我只能选择将她送走。” “所以，你制造了蓁蓁假死一事？”莫玖玖问。 沈奕点了点头：“不错，四年前我特意伪造了一场车祸，让文苑误以为那孩子已经死了。那段时间我忙着开导文苑，就将事情全部交与徐泽，让他找一户家世清白的人家领养那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接着道：“我一共给了徐泽一千五百万两，其中五百万两交给领养的人家，剩下一千万两每年寄给那个孩子，当做生活必须的开销。不论如何，我对那孩子都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徐泽？”莫玖玖皱了皱眉，“据我查到的消息，当年是一个姓卫的年轻人在处理此事，而且……领养蓁蓁的那一家总共也只收到了五百万两。” 因为那五百万两，那对夫妻才治好了不孕之症，并有了自己的儿子，从此对蓁蓁非打即骂。 钱财固然能救人于水火，但往往也能让人万劫不复。 “徐泽当时忙着钱庄生意的事，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卫家明将事情揽到了自己手中。”沈奕摩挲着手中的杯沿，语气淡漠，“卫家明贪婪成性，串通了本家的亲戚，领养了那孩子，然后两伙人合分了那笔钱。” 他之所以给了那么大一笔钱，无非是想确保那孩子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谁曾想到，那些钱最终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卫家明既然有胆子坏他的事，就要做好被人疯狂报复的准备，哪怕他是徐泽的弟弟也一样。 “我不明白……”莫玖玖看向沈奕，眉宇间尽是疑惑之色，“你既然有心为蓁蓁找一户家世清白的人家，甚至还计划为她日后的成长那么操心，那为什么就不能诚心接纳她呢？” 她看得出来，沈奕是一个严谨而又自律的人，通常这类人都不屑说谎。所以，对于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她并没有任何怀疑的地颜。 不过听他话中的意思，他除了厌恶蓁蓁占据了卓文苑太多关心外，其他颜面倒也还好。 坦白来讲，他对蓁蓁往后的安排也算尽心尽责。然而世事弄人，他原本交待心腹办的事，结果却被人半路截胡，最终由好逸恶劳的卫家明给一手揽了去，以至于酿成了蓁蓁悲剧的一生。 不管怎么样，蓁蓁的死和沈奕都有着莫大的关联。如果不是他当初执意将蓁蓁送走，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蓁蓁乖巧听话，对沈奕和卓文苑的感情不会产生任何阻碍，可沈奕却毅然决然地将她从自己的生活中划分出去。 卓文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至今都生活在沈奕刻意营造的虚假美好中，无人将她唤醒。 第331章 占有欲 太强的独占欲，有时候委实太过可怕。 看着眼前泰然自若的男人，莫玖玖轻声问了一句：“独占一个人，真得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沈奕勾起嘴角，笑得云淡风轻，言辞间却透着一丝决绝之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文苑的身旁，有我一人便以足够，其他人都是多余。” 当年他也曾试着接纳那孩子，可她实在占据了文苑太多注意力。有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伤寒，文苑都会衣不解带地陪在她身边，甚至于忘了站在门外的他。 这一切的一切，令他根本无法忍受。他无法忍受他的苑儿关心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胜过关心自己。 更何况，他与文苑真正的孩子，早就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她不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弃婴，有什么资格夺走本该属于他儿子的母爱？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沈奕从脖子上解下一条狼牙形的吊坠，雪白的狼牙表面光滑莹润，似是被人经常摩挲所致。 “我和文苑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文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沈奕摩挲着手中的狼牙吊坠，目光中带着一丝怀念，以及隐约可见的淡淡温情，“那天雪太大了，大夫赶不过来，是我给文苑接生的……那孩子月份不足，小小的一团，生下来就没了气……我怕文苑受不住打击，就暗中换了一个弃婴给她……至于我们的孩子，我给他取了名字，叫陆鸣。” 他把陆鸣的骨灰做成吊坠戴在身上，为的不过是一个证明，证明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既然他的母亲从未知道他的存在，那么就让作为他父亲的自己永远记着他吧。 “你似乎……并不排斥孩子？”看着沈奕脖子上的骨灰项链，莫玖玖斟酌着开了口，“既然你不排斥孩子，那为什么……” 她原以为沈奕是那种极致的独占欲作祟，才不能忍受卓文苑的身边有任何人。 但如今听他话中的情绪，他对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子并未有明显的排斥之意，好像……还挺怀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奕将吊坠重新系回脖子上，语气中满是淡然，“如果陆鸣还活着，我会尽量减少他和文苑的接触，但我不会将他们母子分开。” 如果他的儿子还活着，他会让他从小学会独立，不要太过依赖母亲。他不会分开他们，但也不会让他们过分亲密。 “为什么？”莫玖玖问，“就因为他是你亲生的，而蓁蓁不是吗？” 沈奕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很看重血脉，我对陆鸣特别，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留着文苑一半的血，而我爱屋及乌罢了。不过，我也不否认，他是我儿子这一点，会让我无形中对他多些宽容。” 他的人生总是在不断分离，从母亲到父亲，均是如此。在最孤寂的岁月里，只有文苑一直相伴在他左右，让他黑暗的人生中多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有些人，在经过时间的洗礼后，渐渐就变成了习惯。当他有所察觉时，文苑已牢牢扎根在他内心深处，无人可以撼动。 他的感情不多，最重要的唯有文苑一人而已，即便是他妹妹，也无法左右他对她的感情。 至于蓁蓁，恕他给不了她太多温情，念在她陪伴文苑多年的份上，他至多会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不过，世事总是无常，那孩子到底还是个命薄的人，最终命丧他人之手。 他会为她讨回公道，就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想到这里，沈奕目光转向莫玖玖，眼中满是郑重之色：“秋姑娘，蓁蓁的事确实是我失职，那些害死她的人，我会一一替她惩戒。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文苑当年的真相，她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无法承受太多刺激。我想秋姑娘的雇主也不希望看到她出事吧？”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秋姑娘所谓的雇主是谁，但看她言谈举止间，似乎对文苑并无恶意。或许，他可以借着这一点，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打消像文苑吐露真相的念头。 当然，这也只是理想情况，如果她不同意，那他不介意动用其他力量，来迫使她答应自己的要求。 “抱歉，沈老爷。”莫玖玖依旧摇了摇头，“我必须让蓁蓁和沈夫人见一面，这是她的执念，只有去除执念，她才能轮回往生。” “去除执念……轮回往生……”沈奕在心底默念着这几个字，恍惚间，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令他对莫玖玖隐藏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是灵女？” 如果她是灵女，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只有灵女才会执着于渡化阴魂，想必蓁蓁就是她遇到的阴魂之一。 他对灵女并不陌生，因为他们族中也有一位灵者，与灵女算得上是一脉所出。不论灵女还是灵者，都同属于一种特殊的术士，他们游走于人世间，寻找心怀执念的阴魂，将其渡化，并助其轮回往生。一旦渡化成功，就能积攒一次功德，等到功德积满后，他们就能重获自由。 这些都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他父亲是听他母亲说的，而他母亲则是听族中灵者所言。 至于那位灵者，听闻在五十年前，突然就无故失踪了，失踪前还曾留下一张信笺。 根据妹妹手上的族记所述，在失去了灵者的庇护后，上位者出于忌惮，对他们一族进行轮番压制。 自此之后，族人在藏龙卧虎的仙弄更是寸步难行，无奈下只好举族迁往边疆。 他们一族原本想在边疆休养生息，却没想到，表面平静的边疆实则暗藏汹涌。 因为同属巫师，一直盘踞于边疆，且百年前被人灭族的巫族对他们深恶痛绝，并扬言要将他们全族抽魂炼蛊。 在一次次明争暗斗里，他们与巫族互有胜负。因为叛徒的出现，他们一族最终还是湮没在巫族疯狂的报复中，就此灭族。 第332章 灭族 因为体质特殊，不论是族长还是当初的灵者，对母亲都十分看重。在母亲满十岁时，就已内定她为下一任族长，同时还为她定下了婚约，契约者就是他的父亲，因为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是魂魄特殊之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在那场灭族惨祸下，他们的族人纵使消亡殆尽，也拼尽全力，将母亲和父亲送了出来。 从此以后，母亲和父亲就带着复兴族群的使命，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后来，他们辗转回到了仙弄，并在这里生下了他。原本生活很平静，但一个女人的到来，彻底毁了一切。 如果不是后来轻信了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不会死，他父亲也不会死，他的妹妹更不会小小年纪就被人贩子拐骗，进而身陷组织之中。 父亲说过，像族中灵者一样的术士，世上还有许多，他们好坏参半，有人克己奉礼，有人虚伪阴毒。 不知道眼前这位秋姑娘，究竟是好还是坏…… 倘若她无意害人，那自己或许可以征求与她合作。毕竟据他所知，当年那个女人也是一名灵女，她的野心可着实不小。 一时间，沈奕看向莫玖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但莫玖玖对此浑然不觉，她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你知道灵女？” 沈奕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略知一二。” 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他不会透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信息。 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不禁在心里暗忱：旁人至多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术士，知道灵女存在的，不是圈内人，就是利益相关者。那沈奕又是如何知道的？ 沈奕……陆辉……颜枫？ 是了，沈奕既然就是陆辉，那同理他就是颜枫的儿子。至于颜枫，除了拥有至善之魂，体质特殊外，其他似乎也稀疏平常。 不，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她没想到的事。 莫玖玖手里握着茶蛊，食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击着杯口，心中翻来覆去，思绪万千。 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特别久远的事来——她曾听师父说过，大约五十多年前，一位同在仙弄，和他们的师祖很谈得来的同行，曾无意中对她提起自己族中的一名小辈，那名小辈恰好也身怀至善之魂。 若她的记忆没有出错，那名同行所庇护的族群是他的一支远亲，里头正好是由颜、陆两大姓氏组成。 沈奕母亲姓颜，父亲姓陆，看来他是出自那一脉没错了。 “原来你是上官野的家眷？”莫玖玖抬头看了一眼沈奕，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真是小，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的后人。”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将视线投向窗外，目光宁静而又悠远，间或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上官……是一个不错的朋友。那时我们奉命守护仙弄，彼此间也算谈得来。之后我因事离开，再回来时已是多年以后，只是我回来时，上官已经不在仙弄了，而他庇护的族群也全然没了踪影……我听说，你们那一族后来全都迁去了南方生活，是这样吗？” 当年她只以为是上官野在仙弄呆腻了，直到上次术士集会上，她才知道，原来上官野那时已经被圣灵除名了。至于为何除名，她至今不知。 听完莫玖玖的那番话，饶是沈奕平日里练就了一颗钢铁之心，此刻心情也是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在族记的最后一页，有那位灵者留下的一封信，言明若他失踪，就将此信交由好友莫玖玖。对于莫玖玖的身份，信后面有特别注明。然而因信笺损坏的缘故，他们如今只能看清一小段话，而这段话说的正是他当初曾和莫玖玖一起奉命守护仙弄。 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位秋姑娘，很可能就是灵者说的那位好友？ “秋姑娘，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沈奕目光深沉地盯着莫玖玖，“那位大人失踪前曾留下一封信笺，嘱咐我们交由他的一位好友，可我不确定你是否就是他信中所说的‘好友’。” 莫玖玖闻言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同时注意力也全都集中到沈奕口中的那张信笺上。 上官野当初是否提前知晓了自己会出事，所以才留下信笺给她？或许，从那张信笺上，她能窥探出一丝蛛丝马迹。 至于她的本名，就算说与沈奕知道也无关痛痒。 想到这里，莫玖玖坐直了身体，目光转向沈奕，一脸正色道：“我姓莫，名一个玖玖字。” “莫玖玖！”沈奕瞳孔微缩，“原来你就是莫玖玖……” 她和那位灵者一样，都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同时也身具高强的法力。如果有她帮忙，不仅能让她妹妹身上的蛊咒迎刃而解，他身上的或许也可以。 莫玖玖点点头：“不错，我是莫玖玖，那张信笺现在在哪？” “信笺如今在我妹妹手上，只是……”沈奕眉峰微拧，“只是我妹妹今天就启程去了边疆了。” 那张信笺上面有特殊的灵纹，寻常人根本无法探查里面的信息，连身为巫师的妹妹也不能。 “边疆？”莫玖玖皱了皱眉，“你们一族当年迁去边疆了？那里的巫族对外来巫师极为排斥，你们过去……” 剩下的话莫玖玖没说，但意思已不言而喻，边疆对外来的巫师而言，委实算不上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沈奕薄唇紧抿成一条线，瘦削的脸上一片阴沉，沉默半晌后，他才吐出一句：“我们……已经灭族了，如今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 听到这话，莫玖玖有些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后，她的关注点重新回到之前的那张信笺上：“你可以联系到你妹妹吗？如果可以，请务必让她回来一趟，带着那张信笺一起。” 怕沈奕迟疑，莫玖玖紧跟着又补充道：“我怀疑，上官当年的事有猫腻，他留下的信笺里或许会有些线索，你是他的族人，想来也不希望他含冤而死吧？” 第333章 禁术 “含冤而死？”沈奕猛地抬起头，眼神极为锐利，“你说我们一族的灵者已经死了？” 虽然灵者后来再没出现过，但族人们从未想过他会死去，因为在他们的记忆里，灵者和灵女是永世不灭的。 莫玖玖闻言微微叹息一声：“之前术士集会时，上官并未出席，我辗转听说他当年似乎犯了事，然后就被除名了。至于他犯了什么事，大家都讳莫如深，我也无从知晓。我们这种人……说是被除名，实际就是被上头灭杀了。” “灵者已经死了……“沈奕搁在桌上的拳头骤然握紧。他以为灵者只是隐匿在某一处，有一天终会归来，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死了……如果没有灵者，他们的族群又该如何复兴？ 一时间，沈奕想到了许多，突然感觉胸口一痛，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他紧紧抿住嘴唇，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条方格手帕捂住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后，素白的手帕间染上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这时候，空气中除了清新的茶香，还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除此之外，莫玖玖依稀还闻到了一丝奇异的冷香，像是野菊，又像是幽兰。 这种气息，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过。 “沈老爷……你没事吧？”莫玖玖望着对面脸色发白的男人，出声询问。 沈奕擦去嘴角的血迹，团起帕子握在手中，闭着眼睛歇了会儿，等气息慢慢趋于平缓后，才重新睁开眼看向莫玖玖：“没事，老毛病而已，血咳出来就好了。”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从他脸上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他手中那一团手帕上：“介意让我看一下吗？”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但她仍需要通过进一步验证，来证实心中的某些想法。 沈奕闻言一愣，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手上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将攥在手里的颜格手帕递了过去：“当然不介意，秋姑娘想看就看吧。” 他知道眼前之人或许是看出了什么，但这正合他意，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自从更换血脉后，这咳血症便随之而来，无论看多少名医都不见好转。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的胸口都会像针刺一样疼痛，同时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不过，只要咳出血来，这些症状便会在顷刻间消失。在此之后，他除了短时间内身体会有些虚弱外，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大碍。 可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他觉得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倘若这位秋姑娘真能看出点什么，那他也算不虚此行。 尽管心中思绪万千，沈奕的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他将手帕递给莫玖玖，随手端起茶杯，低头抿下一口清茶，浓浓的茶香瞬间冲淡了口中肆意蔓延的血腥味。 莫玖玖接过他递来的手帕，稍稍打量了下，便将其摊开平放在桌面上。 虽然时至中午，但受天气所致，包厢内依旧灯火荧皇。柔和的水晶灯下，素白的手帕上猩红点点，显得格外刺目。 莫玖玖未做犹豫，迅速掐动法诀，调集周身灵力汇聚于掌心之间，然后伸出右手轻轻覆在手帕上方。 须臾后，一丝熟悉的感觉顺着掌心慢慢流入她的心中，这是独属于术士间的特殊感应。 随着灵力渐渐溢出，一道碧青色的莲形花纹在她手背处缓缓浮现。与此同时，沈奕的右手背上也悄然多出了一抹相似的纹路。 之所以说相似，是因为二者在细节处有所不同。莫玖玖手背上的花纹颜色稍深，是一朵九瓣莲花。而沈奕手背间的纹路则是一朵淡青色的四瓣莲花。 看着手背上悄然浮现出花纹，沈奕薄唇紧抿，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沉默片刻后，他抬头看向莫玖玖，目光扫过她的手背：“秋姑娘，这些是……” “我手上的是术士莲印。”莫玖玖垂下眼眸，左手拇指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背，“我们虽是术士，却也不是普通的术士，莲印正是我们区别于其他人的标志，莲印的瓣数则是彼此间相互区分的依据。至于瓣数的多少，通常由灵者的排位来定，而灵者的排位则是以加入的时间先后为序。” “像我们这样的灵者，迄今为止，也不过十位之数。因而术士莲印统共也只有十种。上官加入的时间最晚，他的标志是十瓣莲，而我比他要早一些，所以我是九瓣莲。至于沈老爷手背上的印记……” 莫玖玖缓缓抬起头，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双目间透着一丝凝重：“你手上的是伴生纹，是术士标记鬼仆所用。鬼仆之名来源于伴生咒，伴生纹即为伴生咒的法纹。而伴生咒实际上却是一项禁术，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明令禁止使用了。不过……受利益驱使，还是有一些人甘愿为此铤而走险。” 由于体质各异，不同的术士身上所蕴含灵力的多少也不尽相同。如自己这般全灵之体，周身灵力生生不息，向来是做术士的上佳人选。 而某些人，诸如司徒泓、梦姑之流，虽然同样是灵者，但他们能催动的灵力却远远比不上她。因此，每次术士集会上，其他灵者所渡化的阴魂之数通常都没有她多。 或许是竞争所致，在几百年前，一位资历颇浅，却心思不纯的灵女为了增强自身灵力，不惜铤而走险，研习妖道禁法，最终创造出了伴生咒。 伴生咒顾名思义，是指副体跟随主体一起生长。凡是中咒之人，身上皆被烙下术士莲印，从而成为鬼仆。 施咒者会以莲印为引，潜移默化间，慢慢抽取中咒之人身上的元气，进而转化为自身灵力。 通常而言，抽取的元气越多，所能转化的灵力便愈发庞大。因此，施咒者所挑选的人大多都是体质特殊之人。这些人由于自身元气的流失，不仅活不过三十岁，甚至连死后的阴魂都要被人所吞噬。 第334章 离开 那位灵女因为太过贪婪而不知收敛，在数百年间，竟先后吞噬了近千个体质特殊之人，而她身上的灵力储量，也在短短时间里，上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如此异常的表现，最终惊动了圣灵，几番彻查后，她的所作所为也彻底暴露于人前。 自那以后，伴生咒便成为了一项禁术，而那位创造了伴生咒的灵女，也很快被圣灵灭杀，彻底消散于人间。 至于那位灵女的位置，则被后来加入的上官野所取代。然而，上官野最终却和她一样，被圣灵除名，继而死在他的法杖之下。 一时间，莫玖玖心中唏嘘不已，不知是为上官野，还是为了自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圣灵如此明令禁止下，卫音竟还会为了一己之私，不惜铤而走险！ 看着沈奕手背上的青色花纹，莫玖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四瓣莲是卫音的术士莲印，不过卫音远在西北，你怎么会招惹到她？” 卫音受五行所限，除非必要，否则轻易不会踏出西北边陲。而且她这人向来谨慎，即便想施展禁术，恐怕也会在自己领地内挑选目标，而非万里之外的仙弄。 更何况，沈奕看上去并非是体质特殊之人。 如此一来，卫音为何会选择他作为伴生咒的目标？莫玖玖心中困惑不已。 “卫音……”沈奕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幽暗的双眸间迸发出彻骨的恨意，“原来她叫卫音。” 如果说巫族是害他们灭族的元凶，那卫音就是令他们一家陷入绝境的罪魁祸首。 倘若不是她蓄意加害，母亲不会被误杀身亡，父亲也不会含恨而终。对于卫音，他无法不恨！ 莫玖玖闻言一愣：“你不知道她的名讳？” 沈奕摇了摇头：“很多事都是我父亲告诉我的，他没对我提过那女人的名字，所以我并不知道她叫卫音。” “原来是这样。”莫玖玖了然地点点头，旋即又问，“那你父亲和你说过，你们是何时遇到卫音的吗？” “……应该是在族群覆灭后不久。”沈奕沉吟片刻，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包间内缓缓响起，“听我父亲说，当年族地陷落后，因为特殊体质的缘故，族长倾尽全力将他和我母亲送了出来，自那以后他们就开始了一路逃亡的生活。后来，他们辗转回到仙弄，并在北郊一处小村庄里安家落户。没过多久，便有一个陌生小女孩找上门来，她自称是上官灵者的旧友，言明受朋友所托，特意来帮助他的后人复兴族群……” “等等——”莫玖玖打断他的话，“你爹娘……难道就没有任何怀疑？” 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们的警惕心未免也太低了些。 “不，他们起初并不相信那个女孩儿。”沈奕解释，“据我父亲说，母亲当时正怀着我，虽然疲于奔波，但她身体状况却仍旧很好。卫音找上门时，我母亲临产在即，而我父亲也不想节外生枝，所以直接拒绝了她的帮助。” “被拒绝之后，卫音很快就离开了，离开前还留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日后有需要时可以再找她。可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我母亲不知为何，开始频繁晕倒，身体也逐渐变得虚弱。” 说到这里，沈奕语气稍作停顿，而后接着道：“因为久不见好，父亲没有办法，只得去寻找卫音。她再度上门时，恰逢我出生之际，因为难产，母亲彻底亏空了身体，是卫音用秘法吊住了她的命。因为这件事，我爹娘逐渐开始信任她。” “那后来呢？”莫玖玖斟酌着问道。 “我出生两个月后，母亲的身体仍旧不见好转。卫音说服了我父亲，以医治我母亲为由，将她带往西北。期间我父亲去看过几次，每次过去我母亲的情况都有所好转，原本说好三个月后就回来，可是……”话声到此骤然沉默，沈奕搁在桌上的右手也紧握成拳，泛白的指节间青筋涌现。 莫玖玖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着：“你母亲后来没有回来？” 可这样也不对，因为颜枫的骸骨如今就埋在南郊的荒林里。若是她被卫音带走后再没回来，那她的尸骨又怎会葬在仙弄？ “她没有再回来过。”沈奕说这句话时，心中一片冰凉，“原本说好三个月后就回来，但到了日子，母亲却没有如期归来。父亲情急下直接带着我赶赴西北，可他最终也没能找到母亲，而卫音也突然之间就联系不上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从那以后，父亲似乎幡然醒悟，他怕卫音对我不利，于是带着我搬离了之前的住所，并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混混，常年混迹在市井之间。”想起与父亲相伴的短暂岁月，沈奕冷冽的双眸间多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暖意。 沉默片刻后，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不过，在搬离原来的地方后，父亲会定期回去查看，看母亲是否回来。不仅如此，他每年都会抽一段时间去西北寻人，即使最终一无所获，他也从未放弃。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八岁生日那天……” 沈奕闭了闭眼，过往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从他眼前飘过。当回忆戛然而止时，他再度睁开眼睛，眼底已恢复一片清明：“那天，父亲替我向私塾请了假，吃完早饭就开始为我庆生。期间，他对我说了很多话，说得最多的一句是让我以后学会独立。现在想想，他那时……恐怕是在间接和我道别，可惜……” 可惜八岁的他尽管早熟，却仍旧没能听出他话中的诀别之意。 而他的父亲，也从那一天开始，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此后再没见过一面。 莫玖玖听着他话中的未尽之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他……我是说你父亲，他为什么要离开？” 就算要寻找妻子，也不该抛下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吧？但听沈奕的意思，他父亲似乎是在他八岁生辰那天离开的？可他为什么要选在那个时候离开？是蓄谋已久还是偶然为之？ 第335章 信 一时间，莫玖玖心中迷雾重重，关于沈奕爹娘的所有事情，都像被笼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明白。 “他离开的原因，我当时并不清楚，不过……”沈奕话声微顿，缓缓又道，“那天庆祝完生日，我有些犯困，就回房间睡了一觉。再度醒来后，父亲就不在家中了，我在桌子上看到了他给我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很短的一句话。” 莫玖玖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奕，用眼神无声询问。 沈奕微微抬首，迎上她疑惑的双眸，沉默片刻后，终是将那张纸条的内容完整复述了一遍：“他在上面写了——照顾好自己，爹必须离开。” 当时的自己尽管年幼，却也从字里行间中读懂了父亲的迫不得已。所以，对于他的离开，自己尽管难过，却从未有过埋怨。 虽然周围的人都说他在帮派斗争中被人误杀了，但他却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所谓小罗罗不过是父亲用躲避仇家的保护色，所谓误杀也不过是父亲制造假死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相信父亲很快就会回来，然而直到半年后，他流落街头时，他才隐约有些明白，父亲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底，他这一生于爹娘总归是无缘。母亲在生下他不久便被灵女设计囚禁，而父亲在将他抚养到八岁后，也一去不回。 “必须离开……”莫玖玖在心中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愈发觉得疑影重重，“他这样着急离开……难道是找到你母亲了？” 因为知道了颜枫的踪迹，而自己此去又生死未卜，所以才不得不抛下自己的独子？莫玖玖在心中暗忱。 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而且，就目前情况来看，沈奕的父亲当年很可能成功带回了颜枫。 若非如此，颜枫的尸骨不可能会被葬在南郊的松树林里。 毕竟，颜枫身怀至善之魂，是实打实的通灵之体。卫音既然决定铤而走险，就绝不会轻易将她放过。 可事实若真是这样，那颜枫又怎会被人掐死呢？莫玖玖眉心紧拧，心中疑窦丛生。 “你猜得没错。”沈奕微微颔首，神色未改，“我父亲当年之所以离开，正是因为有人向他提供了我母亲的消息。这些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莫玖玖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追问：“这么说，是有人暗中帮助你们，那人是？” 沈奕对她摇了摇头：“那人自称‘周郎’，是一个很神秘的人，具体身份我也不清楚。父亲当初离家后，多年音讯全无。我原以为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但一封陌生的来信让我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并了解到部分事情的真相。” 沈奕端起茶蛊，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继续说道：“那时我和文苑已经成亲三年，而文苑也怀了我的骨肉，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那封信的出现，却打破了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莫玖玖垂首聆听，指尖轻轻敲击着杯沿，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来，凝视着对面之人：“那封信的内容……沈老爷介意说下吗？” 对于他口中的‘周郎’，自己心中暂时还没有任何思绪，倒不如多了解一些情况再说。 沈奕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下：“我已经说了这么多，自然不会介意再多说一封信的内容。” “那封信一共分为两页，是我父亲所写，下页则是全然陌生的笔迹，落笔之人正是那位周郎。”他说得条理分明，“信中，父亲和我解释了他当初离家的因由——一来，他此行路途凶险，不方便带我一起走；再者，他怕我被卫音盯上，所以临走前交待过友人，如果他半年后未归，就将我送走。除此之外……” 说到这里，沈奕的声音突然停顿，面色也骤然一紧。 父亲那页信的后面，提到了破除伴生咒的一类方法，而伴生咒…… 沈奕心中一滞，他方才的注意力全落到了卫音身上，竟把自己手上的伴生纹给忘了！ 他自然是知道伴生咒的，这些在上官灵者的手札中都有记载。只是……父亲信里不是说过，只要更换血脉，身上的禁咒就会随之消失吗？那他身上为何还会出现伴生纹？难道是当初替换血脉时操作有误？ 一时间，诸多疑问萦绕在沈奕心头，而他原本冷峻的面容上，也因此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莫玖玖一直关注着沈奕，他这番表情变化自然也落入了她的眼中。 “沈老爷？”见他久久不语，她不禁开口唤了一声。 倏然响起的声音让沈奕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对上莫玖玖墨玉般的双眸，沉声问道：“秋姑娘，上官灵者的手札中曾记载，只要转换血脉，伴生咒就会随之失效，事实……是这样吗？” “你知道破除伴生咒的方法？”莫玖玖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即便也释然。伴生咒虽然被明令禁止，但为防止后人被害，一些灵者还是会在自己的私人手札上稍作记录，对于破除禁咒的诸类方法，更是会仔细言明。 沈奕作为上官野的后人，知道这些也实属稀松平常。不过，他为何会提到更换血脉，莫非…… “你已经更换过血脉了？”莫玖玖这句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之前她还奇怪卫音为何会选中普通体质的沈奕，如今他倒是自行给出了解释。 是了，他爹娘均为体质特殊之人，沈奕遗传到这点也实属正常。 如果沈奕从前体质独特，那卫音盯上他也不足为奇。 只是沈奕血脉已然更换，他手背上却还是留有鬼仆烙印，甚至伴有咳血症状。 而这类情况，通常只有一个解释…… “解除伴生咒的方法共有两种，更换血脉确实能够破解伴生咒，但也有一个例外。”莫玖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沈奕，表情极为郑重，“如果中咒之人在出生时融合了施咒者的心头血，日后即使更换了血脉，也只是令体质暂时沦为普通。只要伴生纹还在，咒法的侵害便不能完全消除。” 第336章 癫狂 卫音假扮上官野的旧友来找颜枫一家，无非是看重了夫妇两人的特殊体质。 想必在第一次找上门时，她就已经给他们下了伴生咒。而她之所以还继续虚与委蛇，应该是看重了颜枫肚子里的孩子。 毕竟两个体质特殊之人结合后所诞下的孩子，十之八九也是特殊体质的人。 沈奕刚才也说，卫音第二次过来时，正值他出生之际。想来就是那个时候，她看出了沈奕的体质，不仅给他下了伴生咒，还将自己的心头血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说起来，这种得不到就毁灭的做法素来是卫音的一贯作风。 而作为刚一出生，就融入了施咒者心头血的中咒之人，沈奕最终只会有两种结局：一是成为鬼仆，被卫音抽干元气，然后为她所吞噬；二是侥幸更换血脉，活着的时候体质沦为普通，但因融合了施咒者心头血的缘故，会诱发咳血症，最终血气尽失，暴毙而亡。 无论哪一种结局，对沈奕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卫音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可惜她毅力足够却心术不正，如此作风，圣灵绝不会姑息。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但现实却只过了一瞬。 沈奕在听完莫玖玖的一番话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时间，他面色陡然冷峻下来，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半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随即传入莫玖玖的耳中。 “秋姑娘，我母亲当初之所以身体变差，是否也是因为卫音的缘故？” 莫玖玖轻轻点了点头：“就目前来看，应该是这样。” 颜枫前身是十世善人，除非自己的缘由，否则难产之说压根就不存在。 况且，据沈奕先前所述，颜枫初时胎像稳固，身体也十分健康。是卫音来了又走后，她的身体才渐渐变得虚弱。 综合种种迹象来看，应该是卫音暗中对颜枫做了手脚，其目的无非是想借“救命之恩”来获取夫妇二人的信任，以便她做进一步图谋。 “我就知道……”沈奕的眉峰深深皱起，双目间满是阴霾，“那女人哪会真心救人！” 听到这话，莫玖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卫音的为人，她早就领会过了，如果没有庞大的利益驱使，她不会轻易释放自己的善心。 “沈老爷，容我打断一下。”见他神色趋于平静，莫玖玖开口说道，“我想知道你先前说的那两页信里，除了你说过的内容外，还写了什么？” 沈奕闻言一顿，随即点了点头：“我父亲的那页信中，除了我刚才说的，还说了破解伴生咒的详细颜法。在那页信的末尾，他告诉我，他离家半年后，在周郎的帮助下，救出了我母亲。因为身后有人追捕，他们一直躲在别地，不敢回来认我。除此之外，他还告诉我，他和我母亲后来给我生了一个妹妹，年岁比我小一轮。” 莫玖玖听后有些诧异：“这么说，你之前从未见过你妹妹？那你们兄妹俩是如何相认的？” “妹妹的下落，是周郎告诉我的。”沈奕如实回答，“在那封信的下页，自称是周郎的人告诉我，我母亲在逃离后的第四年生下了我妹妹。隔年，我父亲无故癫狂，不仅弄丢了尚在襁褓中的妹妹，还失手掐死了我母亲。” 听到这话，莫玖玖眸光微闪，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她初见颜枫的魂魄时，就知道她是被人掐死的。不仅如此，颜枫身上还没有丝毫怨气，可见她对杀害自己的人没有任何怨恨之心。 如果像沈奕所说，她是被自己夫君失手害死的，那倒也说得通。 不过，沈奕父亲好好的，又怎会无故癫狂？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 莫玖玖虽然心有疑虑，但见沈奕话意未尽，便没有出声将其打断，而是继续认真聆听。 “父亲清醒后悔恨不已，他将这一切告诉了周郎，周郎则在信里告诉了我。”说到这里，沈奕的声音愈发低沉，“周郎在信中还提到，父亲多番寻找，都没找到丢失的妹妹，于是就带着母亲的骨灰离开了。在那半个月后，父亲独自一人返了回来，交给他一封信，隔天就……” 余下的话他虽然没说，但其中意思已不言而喻。 莫玖玖抿了抿唇，犹豫了下，还是轻声劝慰了一句：“沈老爷，还请节哀。” 沈奕捏紧手中的杯子，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事，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看开了。” 自父亲离家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他，即使是他的死讯，也是周郎借由那封信告诉了他。 所以在看到信中写着父亲独自返回的隔天就坠崖而亡时，他除了感到怅然若失外，倒也没有太多伤感。 因为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做好了父亲不在人世的准备，那封信不过是揭晓了他死亡的确切时间罢了。 彼时他成婚三年，夫君的身份让他对父亲的死因有了淡淡的明悟——或许是无法面对自己弄丢孩子并失手害死妻子的事实，所以才会在处理完后事的隔天，于无边绝望中坠落悬崖。 对于父亲的自我毁灭，他情感上可以理解，理智上却并不支持。都说人死如灯灭，唯有活着才能看见胜利的曙光。倘若换做自己，在没有亲手覆灭仇人前，他不会轻易选择死亡。 “那位‘周郎’的信里还说了什么？”见他神色怔怔，莫玖玖斟酌着问了一句。 若是透露的信息再多些，她或许能排查出这位‘周郎’的身份也说不定。 沈奕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稳定心绪后，缓声开口：“当时我还差半年就满25岁，周郎信上言明我的处境有些危险，因为灵女会在我满25岁时，借助禁咒找到我。他说自己最近被人监视，无法过来为我抹去身上的伴生纹，而他的一位巫师朋友则可以为我更换血脉。” 第337章 调理 “抹去伴生纹……”莫玖玖心中一凛，嘴里喃喃出声。 要破除伴生咒，除了中咒者自身更换血脉外，还有一个更为简单的颜法，那就是找另外一名拥有莲印的术士施法抹去中咒之人身上的伴生纹。 这样说来，那位‘周郎’和她一样，也是一位灵者？ 自上官野被除名后，除去自己和卫音外，剩余的灵者笼统不过七人。那么，‘周郎’又会是谁呢？ “秋姑娘有什么疑问吗？”见她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沈奕不由得出声询问。 莫玖玖闻言一愣，瞬间回过神，当下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七个人虽然不多，但‘周郎’到底是谁，依然有待商榷。她如今一头雾水，还是听听沈奕怎么说吧。 想到这里，莫玖玖抬头看向沈奕：“沈老爷继续说吧，我在听。” 沈奕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周郎除了让我去找他的灵者朋友外，还将他查到的关于我妹妹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我。” “妹妹当年丢失后，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别的国家，最后落入一个叫‘黑蚁’的神秘帮派。”沈奕轻轻晃动着杯中的茶水，自嘲地勾了勾唇，“我那时年轻气盛，仗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催眠术，自以为很快就能把妹妹从帮派里捞出来。所以，我给自己定下了为期半年的计划——半年内，转换血脉并带回妹妹。” 莫玖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离开了？” “嗯。”沈奕默然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瞳仁间似有怅然闪过，“离开前，我将文苑安顿好，告诉她我要出一趟远门，然后就动身去找那位灵者。在灵者的帮助下，我顺利更换了血脉。不过……” “中间发生了意外？”莫玖玖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到他瘦削的脸上，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果然，沈奕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她心中所想。 “确实发生了意外，在转换血脉期间，因为筋脉暴动，我失手打翻了灵者家中的一个蛊瓶，里面的蛊虫毁去了我大半张脸。几经犹豫后，我索性换了副面孔。”他自窗外收回目光，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然后继续说道，“几个月后，我按照周郎信里给的地址，前去风国，试图将妹妹从帮派中捞出来。” 说到这，沈奕脸上的自嘲之意愈发明显：“我和‘黑蚁’纠缠了半个月，终于寻到机会将妹妹带出。原以为事情很顺利，哪知这一切都只是对方诱敌深入的手段罢了。到最后……不但妹妹没救出来，连我自己都赔了进去。” 听完这些，莫玖玖心中恍然：“所以，你后来逃离帮派后，干脆化名‘沈奕’重新追求卓姑娘？” 比起‘陆辉’这个敏感的身份，化名之后的沈奕确实要安全得多。 更何况，他的样貌已经彻底改变，如果继续做回‘陆辉’，势必要将自己纷繁复杂的背景对卓文苑和盘托出，但这似乎并非沈奕心中所愿。 在他眼里，恐怕是想将卓文苑捧在手心，娇养一生吧。 莫玖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沈奕，一时间不知该说他痴情，还是控诉他根深蒂固的执拗。 他对卓文苑的感情太过偏执，因此而伤害了原本无辜的蓁蓁。虽然当年是他捡到了被人遗弃的蓁蓁，但最终也是他再度将她抛弃。 或许他曾为蓁蓁安排好了后半生，但世事无常，因为他的疏忽，间接导致了蓁蓁的死亡。 这其中，谁对谁错，已然说不清楚。 莫玖玖心中所想，沈奕浑然不觉，对于她抛出的问题，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之后我伪造了蓁蓁假死一事，并对文苑进行了深度催眠，让她误以为蓁蓁已经在意外中丧生了。只是……” 他顿了顿，眼底似有幽光闪过：“只是我怕伤害她的身体，所以当时催眠得并不完善，最后导致她在某段时间里记忆出现紊乱，精神变得时好时差。” “因为佣人看护不力，她在去扫墓的路上，一时恍惚而真的被车撞了。”沈奕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悔恨与自责，再抬眼时，又是一副沉着镇定的模样，“文苑出车祸那天，我正好人在钱庄，听到消息后就立即赶回来。大夫说她身体受损严重，今后都不能承受太多刺激。”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莫玖玖的眼睛：“所以，蓁蓁的事……我希望秋姑娘能够为我保密。” “沈老爷心心念念的全是沈夫人，难道就不为自己担心一下吗？”莫玖玖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静的话声中蕴含着些许郑重的意味，“你身上的伴生咒并未破除，每一次咳血都会令你体内元气流失，长期以往，恐怕熬不过五年。” “那至少还有五年不是吗？”沈奕反问，随即又说，“一次就已足够，我不能再看着文苑因我而受伤。不论如何，我都希望秋姑娘不要把四年前的事告诉她。” 莫玖玖盯着他的眼睛，看出了他眼里的郑重与决绝。 她摩挲着余温尚存的杯壁，沉默半晌，终是做出了让步：“我可以向你保证，沈夫人不会从我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至于蓁蓁会不会说，全看她自己的想法，我不干预，也不横加阻拦……沈老爷觉得如何？” 沈奕看着莫玖玖默不作声——他对这样的提议似乎并不满意。 莫玖玖坦然地迎上他如炬的目光，摊了摊手：“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让步，如果沈老爷还是固执己见的话，那我们恐怕要不欢而散了。” 沈奕放开杯子，缓缓靠回椅子背，他已经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她还是坚持要让文苑见蓁蓁一面。 蓁蓁死时虽然只有六七岁，但六七岁的孩子早已记事，保不准就会将自己生前遭受的委屈全盘托出。 如此一来，他之前费尽心思的刻意隐瞒都将暴露无遗。 第338章 心有灵犀 沈奕不着痕迹地瞥了莫玖玖一眼，在心底快速盘算着。 上官灵者留下的手札中曾说过，阴魂之所以滞留人间，大多是因为心存执念，不愿往生。而术士则通过消除执念，来渡化世间阴魂。 就是不知道，那孩子的执念到底是见文苑一面，还是想和文苑控诉自己的不幸。 “秋姑娘。”短暂的沉默后，沈奕倏然开口，“我有一个问题，希望秋姑娘能为我解惑。” 莫玖玖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沈奕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看着她：“我想知道——那孩子的执念是什么？” 莫玖玖失笑着摇了摇头：“沈老爷看问题的角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沈奕对此保持沉默，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句话是在对他进行恭维。 一时间无人说话，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茶香，包厢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半晌后，莫玖玖出声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沈老爷有所不知，如今的蓁蓁……已经不记得当年的往事了。” 沈奕当即抬眼：“不记得？” 莫玖玖点点头，微微叹息：“她死后，被人弃尸荒林，山鬼吞噬了她的精魄。如今她主魂缺失，除了自己的名字和对母亲的模糊印象外，其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过……”她话音一转，“即使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蓁蓁对母亲依然有着深深的眷顾，而这也是她心中执念所在。” 沈奕听到这里，搁在桌上的手悄然成拳，随即又不动声色地松开。他动了动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沈老爷。”莫玖玖微微抬首，声线平和，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犀利，“一味隐瞒解决不了问题，不论如何，蓁蓁的死也是你间接造成的。这一点，我想你无法辩驳。” “我不会辩驳！”沈奕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我从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但文苑与此事无关。秋姑娘善恶分明，想来也不希望她因为当年之事而缠绵病榻吧？” 莫玖玖哑然失笑：“沈老爷这是拿道义来威胁我？” 沈奕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虽未开口言明，但眼神已说明一切。 一时间，两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 “这样吧。”莫玖玖主动缓和气氛，“我会借助秘法为沈夫人调理身体，等她和常人无异后，我再安排蓁蓁与她见面。如此……沈老爷也无话可说了吧？” 确实如他所言，卓文苑至始至终对整件事都毫不知情，且她的身体也的的确确差到了极致。 若是就这般不管不顾地揭露当年真相，难免会刺激到她。可如果继续隐瞒下去，那对无辜惨死的蓁蓁又何尝公平？ 所以，先让卓文苑恢复健康，再来考虑其他的事，不失为上上之选。 想到这里，莫玖玖将目光转向沈奕，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沈奕沉默良久，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就按秋姑娘说的办吧。” 听到这话，莫玖玖颇为诧异地挑了挑眉，原以为还要继续扯皮一番，没想到他却已经开始幡然醒悟。 不管怎么样，事情到这里也算有了解决的颜向。这一趟虽然没见着卓文苑本人，却也间接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沈老爷能答应就再好不过了。”莫玖玖笑了笑，随即将一枚黄符递到沈奕面前，“这枚灵符你先拿着，它可以暂时压制你身上的禁咒。等七日后，我会施法为你抹去手上的伴生纹。” 沈奕说了一声“谢谢”，然后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黄符，稍稍打量了下，便放进了袖子中。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有一个人，我想沈老爷应该会感兴趣，她……” 话刚说到一半，一阵敲门声突然在包厢内响了起来。 莫玖玖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得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抱歉，有人找我。”沈奕朝她微微颔首，随后便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不知那人说了什么，沈奕唇角轻扬，冷硬的面容在顷刻间变得柔和起来，声音里也满是宠溺的味道：“好……跟她说我很快就回来……下午没事，我在家陪她……嗯。” “是沈夫人的丫鬟？”见他重新走了回来，莫玖玖随口问道。 “嗯。”沈奕点点头，“我答应她中午回去吃饭，估计是等得有些着急了。” 他又问：“秋姑娘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莫玖玖稍作沉吟后摇了摇头，“既然沈老爷有约在身，那我们下次再约。” 颜枫的事较为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明朗，还是等时机成熟再说吧。 “那好。”沈奕对此并无异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那为文苑调理身子的事……” 莫玖玖想了想，缓声说道：“沈老爷放心吧，具体如何……我到时再通知你。” 沈奕欣然接受，不久就带着手下和那名中年女人离开了。 在他走后，莫玖玖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和林佳琪、一同出了“茗香馆”。 刚迈出茶楼大门，霄楚翊低低的笑声传进了莫玖玖的耳朵里，“我已经过来了，玖儿为何不回头看看？” “呃……”莫玖玖愣了一秒钟，回过头一看——那迎面向她走来，又笑得一脸宠溺的男人不是霄楚翊又是谁？ 见她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霄楚翊脸上的笑意更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这么难以置信么？” “呃……也还好吧。”莫玖玖撇了撇嘴，扒拉下头上的大手，颇为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他现在不应该还在皇宫？ “朝上讨论了一件小事，谈完回王府的路上就看见你了。”霄楚翊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里，眼底满是温柔，“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咳——”莫玖玖撇开脸，假意咳嗽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真的好么？”没看见林佳琪憋笑都憋得一脸扭曲了吗？ 第339章 游历 见她双颊微微泛红，霄楚翊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并主动岔开了话题：“午膳吃了吗？” “还没呢。”莫玖玖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你吃过了？” “我也没有。”霄楚翊轻轻一笑，替她拢了拢被风拂至耳边的碎发，“临街胡同有一户小酒楼，里面的芙蓉虾和烧汁鳜鱼味道不错，要不要过去尝尝？” 莫玖玖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朝他轻轻颔首。她今天起得有些晚，匆匆喝了一碗粥后，就驱车来了茶楼。大半天时间过去，腹内早已空空如也，如今光是听到菜名，就已经勾起了她的食欲。 见她同意，霄楚翊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还有别的计划，原本是要和一位当地的官员一起共进午膳，共同商议今天早朝的朝政之事。因为看见莫玖玖，他主动放了那人的鸽子。 不过，这些琐碎事她无需知晓。 想到这儿，霄楚翊牵起莫玖玖的手，扭头看向林佳琪：“表妹也一起过去吧，那家酒楼菜的味道不错。” 听到这话，林佳琪眨了眨眼睛，然后拼命地摇头。 “表哥，我就不过去了。”林佳琪瞄了一眼街对面的餐馆招牌，不假思索地胡掐，“我最近肠胃不大好，吃不得这些油腻的东西，一会儿我回去熬点粥喝喝就行了。” 秋姑娘和王爷平日都很忙，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她自然不会当个不解风情的电灯泡，还是找借口离开为好。 “喝粥？”莫玖玖狐疑地看了林佳琪一眼，“我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喝粥啊，怎么突然想口味这么清淡了？” 至于他为何不喜欢喝粥，说起来还是她惹的祸。 早些年的时候，她不怎么突然就醉心起厨艺来。无奈天资有限，再好的食材经过她的手，都会变成一盘盘卖相不错，但味道感人的黑暗料理。 记得那次，她煮了了一锅品相不错的排骨粥，林佳琪很惊喜，只吃了一口，从此就对所有粥类避而远之。 林佳琪说想喝粥，还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反正二者一个道理，那就是压根不可能。 面对莫玖玖的质疑，林佳琪抿了抿唇，短暂地沉默后，略显生硬地回了一句：“我现在喜欢吃了。” “时间长了，口味变变也很正常。”林佳琪讪讪地笑了笑，简单说了几句后，就立即走开了。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莫玖玖无奈地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说话，身侧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王爷。”一名妆容精致，身量高挑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 见到来人，霄楚翊点头应了一句：“欣彤，好久不见，你游历回来了？” “是啊，刚回来没几天。”郁欣彤嫣然一笑，“我回来前，书华还念叨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出来聚聚呢。” “会有机会的。”想着莫玖玖还在身旁，霄楚翊简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见他不欲多谈，郁欣彤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见此情形，莫玖玖不明所以地看了霄楚翊一眼，用眼神无声询问——她是谁？ 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霄楚翊轻轻笑了笑，主动介绍道：“这位是郁欣彤，是我先生的女儿。” 说完，他伸手将莫玖玖揽至身前，又对郁欣彤介绍道：“这是玖儿，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郁欣彤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对莫玖玖礼貌地笑了笑，“你好，原来你就是秋姑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听到这话，莫玖玖诧异地挑了挑眉：“你知道我？” 郁欣彤笑着点点头：“是啊，霄焕那小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 见莫玖玖面有疑色，霄楚翊附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霄焕也跟他是同一个先生教育，霄家和郁家常有往来。” 莫玖玖顿时了然，素白的脸上也随之覆了一层笑意：“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有活力。” 虽然很久没见，但她对那个乐观开朗的大男孩还是有些印象的。 记得当初他可是被背后灵吓得不轻，好在性格爽朗，没多久就恢复如初。若是换做心思细腻之人，怕是要留下好长一段时间的阴影。 “他生性如此。”郁欣彤淡然一笑，很快又将目光投向霄楚翊身上，“王爷，我爹今早也从外游历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他？” 听到这个消息，霄楚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微微点头：“先生回来了，我自然要去看看。” 郁弘深不仅是他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同时还是他的授业恩师，从小对他言传身教，让他受益匪浅。 他虽然是年岁已高远离朝政，但一手书法却无人能媲美。所以，从六岁开始，自己就跟在他身旁研习书法，期间也一直同吃同住。 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郁弘深在教授他的那几年里，对他视如己出，与寻常父亲无异。 这些年来，他们也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络，直到两年前，郁弘深说想要游历天下，编写地理志，因为地点不固定，书信不便，才慢慢减少了联系。 如今他既然回来了，那自己于情于理都要过去看望一番。 见霄楚翊答应，郁欣彤眼睛一亮，笑着提议道：“那不如现在就去？我爹下午应该很空。” “今天恐怕不行。”霄楚翊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我待会要陪玖儿去吃午膳，下午要进皇宫处理一些事，今天应该是没时间去看先生了。” “是吗？”郁欣彤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那还真是不巧……” 霄楚翊礼节性地笑了笑：“改天吧，等空下来，我带玖儿一起去。” 听到这话，郁欣彤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最后勉强在嘴边挤出一丝笑容，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到时再说吧。” 霄楚翊“嗯”了一声，随意问了句：“你吃过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听出他话里的潜台词，郁欣彤心中酸楚，表面上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你和这位秋姑娘去吧，有空再聊。” 第340章 青梅 “那下次再约。”霄楚翊微微颔首，随后又客套了几句，接着便告辞而去。 目送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郁欣彤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幽暗的瞳仁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在原地静静站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开。 喧闹的仙弄街头，成熟雅致的女人来了又走。而她的出现，却并未在霄楚翊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 宽阔的十字街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车厢内，莫玖玖瞥了身侧的男人一眼，犹豫了下，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刚才那位……是你的小青梅？” 霄楚翊顿时忍俊不禁，故意凑到她身旁嗅了嗅：“嗯，好浓的醋味……” 知道他在取笑自己，莫玖玖撇了撇嘴，一把将他推开，扭过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会某人。 她绝对是吃错药了，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在意一个明显单方面暗恋的女人。 见她赌气不说话，霄楚翊连忙告饶：“我开玩笑的，玖儿别气了。” 说着又拉过她的手，握在掌间揉了揉：“从来没有旁的女人，我的小青梅就只有你，我心亦然。” 一番情话听得莫玖玖嘴角轻扬，她抽回自己的手：“好了好了知道了。” 霄楚翊抬头朝前方望了一眼，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之后，两人在环境清幽、装饰考究的小酒楼里用完饭，稍作歇息，又驱车回了“缘”。 半时辰后，马车在空无一人的后院门前徐徐停下，霄楚翊扭头看向莫玖玖：“明后天有时间吗？” “明后天？”莫玖玖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仔细想了想，方才缓声开口：“明天应该只有晚上有时间，白天我要去木森山庄一趟。至于后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天应该不忙。怎么？是要去看望那位先生吗？” 听他之前话中的意思，他对那位先生似乎颇为敬重，要去探望也无可厚非。 只是看望一个人，也用不着花两天的时间吧？莫玖玖心中暗忱。 “那我们后天上午去看先生。”霄楚翊侧过头，温柔地注视着她，同时细心解释，“先生不仅是我父亲生前的至交好友，同时还是我的启蒙恩师，对我言传身教，让我受益匪浅。所以，我希望玖儿能和我去见见他。” 莫玖玖闻言莞尔：“你都这样说了，我哪里还会拒绝？不过……” 她顿了顿，而后话音一转：“既然是后天上午去看他，那你刚才问我明天有没有空做什么？”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霄楚翊嘴里溢出，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这是秘密。” 见他故意不说，莫玖玖也不勉强，只默默地看着他，用眼神无声控诉。 纵然如此，霄楚翊依旧不为所动，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现在还不能说，玖儿明天晚上就知道了。” 莫玖玖闻言，只得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再多说什么。 看着她一脸郁闷的小模样，霄楚翊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随后，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莫玖玖睨了他一眼，微微扬眉，故意说道：“知道了，管家公……” 霄楚翊愣了一秒，然后哑然失笑，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捏：“调皮！” “呵呵——”一阵愉悦的笑声从莫玖玖唇边溢出，传进霄楚翊的耳中，让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 片刻后，莫玖玖止住了笑意，脸颊因笑容而微微泛红。 当她侧过头时，无意中与霄楚翊深邃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相互凝视间，车厢内的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看着她灿若云霞的娇颜，霄楚翊眸色渐深，一个用力将她抱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捧起她的脸颊，用力吻上那令自己痴迷的两瓣红唇，不断地吮吸厮磨。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炙吻过后，莫玖玖双颊酡红，吐息如兰，湿润的唇瓣微微红肿，泛着晶莹的光泽。 如此诱人的模样，令霄楚翊的眼神愈发深沉。他极力压抑着身体某处的冲动，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温热的指腹划过她圆润饱满的额头，顺着小巧精致的鼻尖而下，最后停留在她微肿的红唇上。 反复摩挲下，他终是忍不住再度吻上了她微张的柔润双唇。 一番唇齿交缠，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才稍稍分开。 霄楚翊紧紧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处，表情压抑，声音暗哑至极：“玖儿……” 一声轻唤过后，车厢内又陷入了一阵长久的静默。 他双手搂着她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窝，好像羽毛轻轻轻拂过，漾起一阵酥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莫玖玖双手搭在他的肩头，身子微微后退，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你……”她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才情难自禁，竟忘了如今他们还在车里，不过好在这后院属于私宅范围，外面的行道上也少有行人往来。否则的话，她今日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模样，霄楚翊低笑一声，扣着她的后脑勺，将人重新拉向自己。 “玖儿。”他温柔地抵着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缱绻之意，“我们早点成亲吧……” 他从未觉得冬季如此漫长，明明距离他们的婚期不过两月之余。 看着他乌黑深邃的眼眸，莫玖玖微微一怔，心中似有一阵暖流划过，为他的体贴，也为他对自己的尊重。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轻颔首，嘴里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他待她如此之好，即便将婚期提前，又有何妨？ 霄楚翊扬唇，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容。他方才不过是下意识的询问，即使等得有些心焦，他也不愿在仓促间委屈了她。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畏寒的体质均未改变，而眼下却正值隆冬之际，并非是婚期的最佳选择。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他必当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 第341章 乘龙快婿 “将子无怒，春以为期。”——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的。 想到这儿，霄楚翊再度将莫玖玖揽入怀中，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底一片满足。 午后云层散去，阳光透过车窗洒在静静相拥的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温馨浪漫的气息。 片刻后，一阵咳嗽声划破了车厢内的沉寂，是霄楚翊他们车厢外。 莫玖玖如梦初醒，挪了挪身子，想从他身上离开，不想却被他抱得更紧。 “乖乖地别动。”霄楚翊拍了拍她的脊背，然后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掀开车帘。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人，是恩师郁弘深，于是鞠了一躬，那边很快传来一道温和的中年男声：“王爷啊，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算不错。”霄楚翊轻轻笑了下，“刚才在街上碰见欣彤了，听她说您老从外面游学回来了？” “咳，这孩子……”郁弘深笑着嗔怪了一声，“我还打了招呼让她先别说出去，没想到一见着你，她就把我的叮嘱全给忘了。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霄楚翊略一挑眉，他出生皇家，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暗藏的深意。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自己心中至始至终都只有玖儿一人，郁欣彤的痴恋与否，从来不在他关心的范畴。 “欣彤拿我当哥哥，才告诉我这些的，先生就别怪她了。”霄楚翊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来回摩挲着莫玖玖柔软的发丝，而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对了，您后天上午在家吗？” “后天上午？”郁弘深喝了一口茶，旋即疑惑出声，“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在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见了，觉得应该正式登门想过去看看您老。”霄楚翊温和地笑了笑，“既然您后天在家，那我到时带玖儿一起过来。” “玖儿是谁？”郁弘深的视线被门帘隔着，看不真切，听上去十分不解。 “玖儿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我们打算明年成亲。”霄楚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啪！”手上的佛珠应声断裂，一颗一颗滚落在地上，之后便陷入长久沉默。 霄楚翊知道这消息对他而言有些突兀，所以并未出声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许久过后，郁弘深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失落：“原来你已经有未过门的妻子了，那欣彤她……” “欣彤今天见过玖儿了。”霄楚翊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岔开，“我和玖儿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中了，等婚帖写好后，我会亲自送到先生家中。” “唉！”另一端传来一声轻叹，“罢了，感情这事强求不来，是我太过着相了。” 霄楚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先生也只是爱女心切而已。” 郁弘深哈哈一笑，声音中尽显豁达之意：“你不怪先生就好，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我从未说过。另外……也替我向你未来的王妃问候一声。你小子孤家寡人这么多年，能被你看上的人，想来是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霄楚翊闻言搂紧了怀中之人，薄唇间溢出一句云淡风轻，却又坚定无比的话：“不论她有没有过人之处，她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看来你是认定她了。”郁弘深并未生气，反而笑呵呵调侃了一句，“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次是彻底栽了！” 霄楚翊嘴角轻扬：“对她，我甘之如饴。” 听到这话，那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原来王爷也是一个痴情人啊！” “那今天就先聊到这吧，等后天来先生家，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霄楚翊淡淡地应了一声，“那我们到时再聊。” 随后，对方主动离开。 莫玖玖全程听完了两人间的对话，她轻轻推开他的胳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恩师的乘龙快婿……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霄楚翊一脸好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你这么个小醋坛子在，我哪里还敢心动。” 莫玖玖摸了摸自己被刮过的鼻子，眼里有些不以为然：“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 她话音一转，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我猜你也不会心动，毕竟和恩师的乘龙快婿比起来，还是当我的压寨相公比较有前途，你觉得呢？” 霄楚翊忍俊不禁，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是啊，我也觉得当你的压寨相公比较有前途，不知大当家何时迎我进门？” “咳！”莫玖玖轻咳一声，讪讪地说了句，“这个……到时再说。” 见她话中有告饶之意，霄楚翊失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出声调侃于她。 片刻后，他看了看时间，想到还要去一趟皇宫，便抱起莫玖玖，将她重新放到座位上坐好，微凉的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碰：“我一会儿还有点事，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明晚再过来。” 莫玖玖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说完便拉开车帘下车。 不一会儿，马车的车影便消失在前方路口，车轮滚过时，卷起了几片枯黄的落叶，在半空中悠悠地打着旋儿，然后缓缓落下。 莫玖玖无声地笑了下，旋即转身朝着后院大门走去。 回到“缘”时，林佳琪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仔细核对着账目。 见莫玖玖回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账簿，起身迎了上去：“秋姑娘，您回来了？午膳吃得如何？” 莫玖玖微微笑了下：“那家的鸳鸯鸡粥堪称一绝，烧汁鳜鱼味道也很不错，有时间你也过去尝尝。” “鸳鸯鸡粥？”见她话声中对这道菜极为推崇，林佳琪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菜名，脸上也随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等空下来了，我会过去尝尝的。” 秋姑娘肠胃有些弱，早上又一向习惯吃些粥品小菜。要是有时间的话，她就去那家小酒楼看看，争取将这道菜品学会。 第342章 巧合 莫玖玖微微颔首，微阖着眼皮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随后便起身去了楼上书房。 她来到桌案前坐下，揭开香炉，将伽南香点上。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沁人的馨香。 随后，她将桌案上的一方锦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块碧青色的玉符，并伸手抹去上面的封印。 须臾后，白芒闪动，一道紫色丽影从玉符中飘然而出，落在书案前不远处，正是前几日在南郊荒林里遇到的至善之魂颜枫。 “秋姑娘，你召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颜枫眼中浮出淡淡的不解之意，眼下还未到蓁蓁补魂的最佳时机，这位秋姑娘为何会提前叫她出来？ 莫玖玖垂下眼眸，用银勺轻轻拨了拨香炉，而后抬眸看向颜枫，眼神意味深长：“颜姑娘，您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印象吗？” 颜枫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来：“你，你说什么？” 她从未与旁人说过自己的生平，更别说她的儿子，眼前之人是如何知道的？ 莫玖玖笑了笑，对她的惊愕并不意外，却也没有急于详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说您的儿子，他叫陆辉，对吗？” 深埋心底的名字被人提起，颜枫如遭雷击，瞬间呆滞在了原地。 她这一生最愧疚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女儿陆朗月，另一个便是她的长子陆辉。 陆辉出生时，她的身子不知为何，变得极度孱弱，甚至险些撒手人寰。 为了治好自身的病，她和夫君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但最终却仍是徒劳无功。 万般无奈下，他们不得不求助那位自称是上官灵者旧友的女人。 那名灵女在看过她的病症后，说有一种秘法可以根除她身上的顽疾，只是那秘法须得在特殊之地才能施展，而这特殊之地便是漠北。 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她舍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陆辉，跟随灵女去了漠北。 原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可到了漠北没多久，她却赫然发现，原来这一切全都是灵女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是为了在不惊动其他术士的情况下，将她悄悄带走。 自那以后，她便开始了被囚禁的生涯，直至半年后被人救出，她才重新获得自由。 可即便重获自由，她仍旧不能回到陆辉身边。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她只能忍痛与他骨肉分离。 记得当初离开时，陆辉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婴儿，一晃几十年过去，他也快迈入不惑之年了。 一时间，颜枫心中感慨万千，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底的苦涩。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莫玖玖，声音晦涩无比：“秋姑娘，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儿子的……” 莫玖玖勾了勾嘴角：“这事说来也巧，您之前托我去找蓁蓁的母亲，我已经查到人了，她叫卓文苑，如今和夫君一同住在南郊的木森山庄。” 说到这里，她放下手中的香勺，抬眸看向颜枫，一字一句道：“而她的夫君——就是陆辉！” 这话如同一记闷雷，砸在颜枫心上，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话临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屋里静得连掉跟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许久过去，就在莫玖玖试图出声打破书房内的沉寂时，颜枫的声音才颤巍巍地响起：“这么说……蓁蓁她，她是我的亲孙女？” 当年一时善心救下的小小孤魂，到头来竟然是她长子的孩子！这世间之事，当真是无巧不成书！ 一番感叹后，颜枫目光灼灼地看着莫玖玖，心中激动不已，就连先前的愁闷之情也一扫而空。 莫玖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告诉了她：“蓁蓁并非卓文苑所生，所以严格来说，她并不是您的亲孙女。” 颜枫闻言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会？” “卓文苑当年确实怀过孩子，不过那孩子先天不足，刚出生就夭折了。”莫玖玖耸耸肩，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陆辉怕她伤心，于是暗中换了一个健康的孩子，那孩子就是蓁蓁。” 她话声稍顿，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卓文苑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和蓁蓁一样，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血亲。” “原来是这样。”颜枫心中恍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迟疑“那蓁蓁的死因……秋姑娘查到了吗？” 莫玖玖闻声一顿，沉默几秒后，才缓缓点头：“查是查到了，不过事情比较复杂，您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颜枫一听这话，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秋姑娘，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我都听着。” 莫玖玖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用尽量平缓的语调将整件事娓娓道来。 可即便如此，得知真相的颜枫依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似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莫玖玖忍不住摇了摇头，同时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造成的冲击太大，颜枫一时半会可能接受不了。可事已至此，他们除了坦然面对，也别无他法。 “陆家对不起那孩子……”颜枫眼神空洞的盯着地板，嘴里喃喃呓语，“是陆家对不起她……” “颜……不，陆夫人。”莫玖玖适时改变了称呼，“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与其执着于谁对谁错，还不如去坦然面对。” “另外……”她拉长了声音，看了一眼颜枫，然后接着道，“您和陆辉同为陆家人，陆辉有错不假，但您却对蓁蓁有恩。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沈奕即为陆辉，而陆辉正是颜枫长子。 四年前，沈奕疏忽大意，导致蓁蓁被贪婪成性的顾家夫妇失手害死，继而弃尸荒野。 当蓁蓁的阴魂被山鬼吞噬殆尽时，颜枫出手救了她，并在之后的时间里对她悉心照顾、百般呵护。 第343章 直觉 谁能说这一切就仅仅只是巧合，而非天道冥冥中的安排呢？ 佛语有云：诸法因缘而生。沈奕间接导致了蓁蓁的死亡，而颜枫之所以会遇见蓁蓁，或许正是因为她是沈奕母亲的缘故。子女前世债，她对蓁蓁施以恩情，又何尝不是在为沈奕消除一些罪孽，以还自己的前世之债？ 不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无论颜枫做得再多，沈奕犯下的错，终将由他亲自偿还，谁也替代不了。 想到之前从沈奕魂息中窥探到的些许后世之事，莫玖玖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纵然他此生无缘子嗣，但来世却有人让他鞍前马后，并乐此不疲。 在莫玖玖思绪翻飞的间隙，颜枫惨然一笑：“他做了那样的事，我哪还有脸去面对蓁蓁。”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晓，她还有何脸面自诩为蓁蓁的救命恩人！ 莫玖玖挑了挑眉，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但面上却透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他是他，你是你，他犯下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奕早已成年，颜枫纵然身为母亲，也无须为他的错误买单。 颜枫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倘若不是我和他父亲当初识人不清，误把豺狼当恩人，他也不会自小就与我们骨肉分离……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他会养成今日这般偏执的性子，我和他父亲责无旁贷。” 莫玖玖对此不置可否，但心底却有些不以为然。当年卫音已然盯上了他们，无论他们是否看穿，结局恐怕都大同小异。 不过颜枫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她已经下意识地将一切错误的根源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如今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 看到她这个样子，莫玖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虽然不是很赞同颜枫的做法，但却理解她这么做的初衷。 这大约是天底下所有感情真挚的母亲的通病吧！ 不过，她心中尚有疑虑，同颜枫的谈话也还要继续，为今之计就只能想办法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看着陷入自责的泥潭中无法自拔的阴魂，莫玖玖抚了抚眉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有件事我刚才忘了说。”莫玖玖先声夺人，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岔开，“您的女儿已经找到了，她如今跟着陆辉一家生活。” “什么？”颜枫身子一晃，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莫玖玖，“你是说……朗月……朗月她找着了？” 当年她从那位灵女手中逃离后，就和夫君过起了东躲西藏的生活。 在第四个年头，她生下了小女儿，那孩子还是个小婴儿时就很乖巧，除非饿了或尿了，否则整天都安安静静，不哭不闹。 可惜，在女儿一周岁的时候，她的夫君不知为何突然就失去了理智，不仅将只有一岁大的女儿丢弃，还失手将自己掐死。 自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女儿，可午夜梦回间，她总会想起她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在想，她的女儿会流落到哪里？如今听到她的消息，如何不让她激动。 面对颜枫隐含期待的目光，莫玖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她当年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他国，期间陷入了一个叫‘黑蚁’的神秘帮派中，后来是陆辉收到消息将她救了出来。” 听完这番话，颜枫怔怔地点了点头，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救出来就好，救出来就好……” 莫玖玖微微笑了下：“我听陆辉说，当年给他传消息的是一位自称‘周郎’的人，而周郎对你们一家似乎颇为照顾。” 说到这，她语气稍作停顿，随即便抛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陆夫人，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关于‘周郎’，你了解多少？” “周郎？”颜枫从怔然中回神，垂眸细想一番，然后才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说，“坦白说，我对他并不十分了解，他每次出现时，都穿着一身黑斗篷，脸上也覆着一层玄铁面具，就连发出的声音都经像是假的，不过……” “不过什么？”莫玖玖追问。 颜枫瞥了她一眼，抿着嘴唇踟蹰了片刻，再度开口时，语气变得有些迟疑：“不过我总感觉‘周郎’应该是个女人……” “为什么这么说？”莫玖玖有些诧异，随后想到了什么，“是你发现什么破绽了？” 颜枫抿了抿唇，犹豫着摇了摇头：“也不算什么破绽吧，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直觉……”莫玖玖挑了挑眉，当即燃起几分兴趣，“陆夫人有话直说，我愿闻其详。” 颜枫微微颔首，稍作沉吟后，缓缓开口：“我每次见他时，他都佝偻着身子，所以我无法从身形上判断他的性别。但是他的声音却总是给我一种违和感，虽然他刻意隐藏的声音听起来更偏向于男声，可我却莫名有一种直觉——他并非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她顿了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卫音那次外，我生前的直觉一直都很灵验。” 正是因为这份异于常人的直觉，她和夫君陆安城才能在灭族后，躲过巫族的层层追捕，进而毫发无伤地来到仙弄。 然而，她向来灵验的直觉在遇到卫音时却突然失灵了。其实也不是完全失灵，她初见那位灵女时，还是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可信的，但这感觉有些模糊，加之后来那灵女设计取得了他们的好感，这才导致自己对她信任非常。 不过失灵也只是一时，在随卫音去漠北不久，她的直觉恢复如初，从而让她发现了卫音的真实面目。 在生前的时候，她对自己的直觉向来都深信不疑。可自从她死后，她却隐隐觉得自己这份能力似乎无形中被削弱不少。 因此，她才对周郎一事多有迟疑。 想到这里，颜枫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缓声说道：“秋姑娘，我生前直觉确实非常灵验。不过成为亡灵后，我隐约觉得它好像没以前那么敏锐了。所以……周郎的事情，也只是我妄加揣测罢了。” 第344章 幕后 听完她前后所言，莫玖玖缓缓靠向椅背，曲起右手食指，抵着下巴陷入沉思。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切实性的证据，但直觉往往也不容忽视，更别说是颜枫的直觉。 自古以来，能够容纳至善之魂的肉身唯有通灵之体，二者相辅相成，有时会生成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能力——例如颜枫生前那异于常人的直觉。 至于她为何没有识破卫音的嘴脸，恐怕与她当时怀有身孕有关。怀孕时的母体因为要供给营养给腹中胎儿，身体会比平常要虚弱些，能力不显也实属正常。 而她之所以觉得自己死后的直觉不如生前敏锐，是因为她的肉身已然消亡，没有了通灵之体的加持，能力降低是必然的结果。 可纵然如此，她的直觉依然不容小觑。 “陆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你当年跟随卫音去漠北后的情况吧。”知道一时半会也无法查明‘周郎’的身份，莫玖玖适时地换了话题。 颜枫闻言一愣，显然没能跟上莫玖玖的节奏，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沉吟片刻后，便把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我去漠北后，卫音和我虚与委蛇了一段时间，甚至还允许我夫君过来探望……之后的某天，她似乎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容。那天晚上，她遣散了所有仆人，一把火烧掉了房子，然后就挟持我去了数百里外的一处荒漠古城。” “荒漠古城？”莫玖玖眉心微拧，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荒漠中的古城历经千年风沙侵蚀，灵力微乎其微，而灵力对术士而言至关重要，如非必要，通常都不会将居所选在那里。 卫音这般反其道而行，那座古城必有猫腻。 “陆夫人，你还记得那座古城的位置吗？”沉默片刻后，莫玖玖不假思索地问道。 颜枫摇了摇头，对她歉意地笑了笑：“那座古城要在特殊的天气才能进去，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我明白了。”莫玖玖了然地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那去了荒漠后，卫音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进入古城后，她将我软禁在一间暗室中，期间几次三番想对我出手，但每到最后关头，都会被我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阻挠。”颜枫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之意，“或许那时候，我还命不该绝吧。” “无形的力量？”莫玖玖眼中露出一丝不解，沉吟半晌，才勉强给出答复，“你说的那股力量……应该是独属于至善之魂的护体罡气。” 说到护体罡气，莫玖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术士集会每百年举行一次，每次都会选出一名魁首，该名魁首通常是渡化阴魂最多的人。 只要连续获得三次魁首，就能拥有一次翻阅圣书的机会。而圣书是所有术士梦寐以求的典籍，里面记载了古往今来所有有关术士之事。 身为全灵之体，几乎每次术士集会，她的功德都是最多的。所以，她曾获得两次翻阅过圣书的机会。 她记得书中的某一页曾对至善之魂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书里面提到，至善之魂深受天道眷顾，凡是加害他们的人，最终都会受到强烈反噬。 当他们遭遇邪灵威胁时，身上的护体罡气就会被激发。 一旦激发了护体罡气，体质也会随之增强，转世后的肉身甚至堪比全灵之体。 全灵之体……那不是术士的最佳人选吗？ 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一个想法在她心中慢慢成型。或许，卫音也只是一枚棋子，隐藏在她身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秋姑娘？”见她久久不言，颜枫不由得轻唤了一声。 莫玖玖瞬间回神，旋即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虽然有想法，但也仅仅只是猜测，更何况这猜测中仍有许多破绽，暂时还不好明言。 不过她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在上官野留给她的那封信中，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 一时间，莫玖玖对明天的木森山庄之行，开始期待起来。 不过，她似乎还没有和沈奕敲定明天见面的时间。 想到这儿，莫玖玖将目光转向颜枫，语气温和地结束了话题：“陆夫人，那今天就先聊到这儿吧。三天后我会着手为蓁蓁补魂，等她魂魄复原后，我再安排她和卓文苑见面。” 颜枫浅笑着点点头：“这些秋姑娘安排就好，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说完，她准备闪身离开，还未有所行动，就被莫玖玖一声“等等”给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颜枫回过头，眼中带着几分不解之色。 “是这样……我明天要去木森山庄一趟，你要和我一起过去吗？”莫玖玖抬眸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 亲情总是无法割舍，他们母子分别多年，想来也很想再见一面吧，莫玖玖心中暗忱。 颜枫闻言愣了几秒，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沉默半晌后，她才小声开口，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紧张：“秋姑娘，你……你明天过去是要为他的妻子调理身体吗？” “你猜到了？”莫玖玖满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但很近就觉得理所当然。 她之前和颜枫说蓁蓁死因时，曾在间隙提过她和沈奕约定用秘法为卓文苑调理身体的事，颜枫如今能猜到，其实也不奇怪。 听到莫玖玖的话，颜枫沉默片刻后终是拒绝了她的提议：“秋姑娘，我……我还是先不过去了，以后再说吧。” 她不过去，一来近乡情怯，二来她不想打乱他们原有的计划。 如果她突然出现在木森山庄，可以想象她长子一家和女儿会多么不知所措。她知道长子对自己的妻子极为看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让整件事变得复杂。 她自然想见他们兄妹俩，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更何况，她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几天也没什么。 第345章 准备 见颜枫神色不似作假，莫玖玖也没有再勉强她：“可以，这是你的自由，那这事以后再说吧。” “谢谢……”林佳琪朝莫玖玖颔首示意，“那我先回玉符里了。” 说完，一阵白光闪烁，她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然后将玉符放回锦盒重新收好。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马上要到下午了。 她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面，这才起身离开书桌。 她移步来到窗前的美人榻旁，然后合衣躺了下去。 一缕缕青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向四周飘散，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 “笃笃笃……”就在莫玖玖半梦半醒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浅的敲门声。 她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朝着房门方向说：“进来。” 话音落后，房门被人轻轻打开，林佳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见到屋内情形，林佳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秋姑娘，是我吵着你了？” 她原想着送些点心上来，没成想竟扰了秋姑娘的清梦，是她疏忽大意了。 “没事，我只是小憩一会。”莫玖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随即话音一转，将话题岔开，“你手上端的什么？我都闻着香味了。” 林佳琪笑了笑：“是桂花糕，我刚做好，就想着端上来给秋姑娘尝尝。” 说话间，她将一碟点心放在榻前的小桌上，同时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香茶。 “你有心了。”莫玖玖含笑睨了她一眼，“不过我还真有些饿了。” 语罢，她伸手捏起一块色泽雪白的桂花糕，放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松软的点心香甜爽口，入口即融，非常美味。 见她吃得舒心，林佳琪唇角扬起一抹浅笑：“秋姑娘不嫌弃就好。” “林佳琪手艺这么棒，我哪里还会嫌弃！”莫玖玖吃掉手中剩下的半块点心，失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方蓉儿的夫君——好像是叫书羽的，你可以着手让人查查了，到时候还需要他的鲜血来浇灌新生的噬灵花种。” 从南郊带回的噬灵花如今还在玉碗中温养，再过几日，就能将它投放至颜枫的墓穴中。等它吸收足够的灵气成熟后，就会诞生一粒新生的噬灵花种。 到时候，不仅要将方蓉儿的魂魄融入花种之中，还需要用她至亲之人的鲜血来进行浇灌，直到方蓉儿的魂魄染上噬灵花的气息，事情才算成功一半。 不过，方蓉儿在这世上已无血亲，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以她夫君的几滴心头血来替换了。 “好的，我知道了。”林佳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天就让底下的人去查查这个人。” 方蓉儿生前也算是仙弄小有名气的才女，她的夫君同样也是小有名气，两人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调查起来想来不会太难。 种种思绪在心中过了一遍，林佳琪顿时胸有成竹。她将托盘半抱在怀里，目光转向莫玖玖，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秋姑娘，要是没其他的事，那我先下去了。” 莫玖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清茶，听到她的话后，随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去忙吧，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 林佳琪闻言，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她离开后，书房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冬季天色黑得早，如今时候还早，窗外的日光却已渐渐趋于黯淡，远处的街口间，也早已灯火璀璨。 莫玖玖斜靠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的暮色，有一口没一口地品尝着美味的糕点，并时不时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惬意非常。 正当她独自享受着这悠闲的时光时，一阵敲门声蓦地响起，站起身来推开门，是沈奕身边的人。 她点了点头，小厮便恭恭敬敬的回话：“秋姑娘，我们老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不忙，沈老爷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莫玖玖微微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上面荡起的圈圈波纹，轻声问他。 小厮在那边轻轻“嗯”了一声：“我家老爷说他通知过阿月小姐了，她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晚上应该就能到家。秋姑娘若是着急的话，老爷到时可以将那封信亲自给你送过来。” 莫玖玖微微笑了下：“替我转达沈老爷，他有心了，不过暂时不用，等我明天来木森山庄时，他再给我也不迟。” “秋姑娘明天要来木森山庄？”小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诧异。 “嗯。”莫玖玖语气淡然，“我想明天一早过去用秘法为沈夫人检查下身体，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小厮语速很快，几乎不假思索。 隔了几秒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秋姑娘，有什么要我们这边提前准备的吗？” “那倒没有。”莫玖玖说着低头抿了一口浓香四溢的清茶。 “既然这样，那我替老爷转达谢意，明天木森山庄恭候秋姑娘的大驾。” “这话严重了。”莫玖玖淡淡地笑了笑，随后又客套地说了几句，接着便主动送了客。 沈家钱庄内，沈奕听着小厮的回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在那位秋姑娘的计划里，只要文苑恢复健康后，她就会安排她和蓁蓁见面。 虽然她承诺过真相不会由她口中说出，但难保文苑不会察觉。毕竟，蓁蓁真正的死亡日期是三年前，而不是他所伪造的四年前。一年的时间，小孩子成长迅速，面容或多或少会有些改变。文苑向来心思细腻，到时恐怕会看出破绽。 事到如今，他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不过，既然谎言注定会被揭穿，与其让文苑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倒不如他自己亲自去说。 任何事，唯有掌握主动权，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偌大的钱庄里，沈奕站在窗前，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眼神愈发幽暗起来。 第346章 怀疑 沉默片刻后，他喊人回木森山庄唤来了林嫂。 下人的速度很快，林嫂很快就出现在了钱庄：“老爷，您找我？” “嗯。”面对其他人时，沈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 林嫂心下一凛，连忙诚惶诚恐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你一会儿告诉文苑，我晚点要去驿站接阿月，晚饭可能赶不上了。”沈奕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让她自己先吃，不要等我。” “是，我会如实转告夫人的。”林嫂连连点头。 沈奕“嗯”了一声，望着窗外张灯结彩的街景，状似无意地问了句：“对了，我下午离开后，文苑都在做什么？” 对于沈奕时不时询问卓文苑的情况，林嫂早就习以为常，于是不慌不忙地回道：“您离开后，夫人一直待在卧房里休息，没有出来过。我中间去看了一次，她那会睡着了。” “嗯，我知道了。”沈奕转身回到桌前坐下，“你继续留心，夫人有什么不对就告诉我。” 林嫂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是，老爷。” 随后，沈奕不再说话，用手一直揉了揉眉心。 见此情形，林嫂抬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回到木森山庄的时候，一名年轻丫鬟从厨房里走出来，来到林嫂面前，小声请示道：“林管家，中药已经煎好了，是现在盛起来，还是继续用小火煨着，等夫人起来再盛？” 林嫂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答复：“现在就盛起来吧，放凉一下，我去楼上叫夫人下来。” 先生是下午离开的，在他离开后，夫人就去了卧房休息。满打满算，她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为了避免晚上睡不着的情况发生，自己还是上楼叫她起来为好。 在林嫂垂眸沉思的时候，那名年轻的丫鬟已经领了吩咐去往厨房。 见丫鬟离开，林嫂未做犹豫，转身朝楼梯口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卧房门前。 然而不等她伸手敲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略显苍白的娇容跳入眼帘。 “夫人。”林嫂恭敬地唤了一声。 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人，卓文苑疑惑地皱了皱眉：“林嫂，你怎么在这？” 林嫂朝她笑了笑：“厨房说药都煎好了，我怕时间长了走失药性，所以上来看看，没想到您正好起来了。” 卓文苑了然地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了句：“那我们一起下去吧。” 她这一个多时辰说是睡着，其实并未入眠，一直都在辗转反侧。 本来今天约好了和那位神秘人在“茗香馆”碰面的，结果中途却出了沈奕这个意外，让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和那人见面。 而且，信笺上写明的日期就只是今天中午，如今过了时间，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 一时间，卓文苑心中烦闷不已，脸上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愁绪。 察觉到她神色有恙，林嫂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越发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夫人。” 话音落后，两人一同下楼来到客厅之中。 等到卓文苑在椅子前坐下，林嫂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恭敬却又不乏关心之意：“夫人，您先坐会，我去把药给您端来。” “嗯。”卓文苑轻轻点了点头，最后不忘说一句，“辛苦你了。” 林嫂笑着摆摆手：“夫人说笑了，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说完，转身朝厨房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林嫂端着一个银质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椅子前，弯腰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端起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汤递到卓文苑面前，温声说着：“夫人，这药刚刚放凉了会，现在已经不烫了，您趁热喝了吧。” “嗯，你有心了。”卓文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白瓷碗，试了试温度，然后一口喝下。 等碗底见空后，她将瓷碗搁在桌子上，顺手从旁边的罐子中拈起一颗话梅放入口中，细细嚼了嚼，好化去嘴里的苦味。 末了，她吐出嘴里的梅核，用帕子包好，放到一旁，然后抬眸看着林嫂，随意地问了句：“晚饭准备好了吗？阿奕过会可能就要回来了。” “晚饭厨房都准备好了，不过……”林嫂顿了顿，然后接着道，“不过老爷之前吩咐过了，他说他晚点要去驿站接阿月小姐，晚饭可能赶不回来，让您先吃着，不用特意等他。” “阿月？”卓文苑眉心微蹙，眼里诧异一闪而过，“她不是今早要去南边调养身体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这个小姑子，一直以来都神神秘秘的，不过对她却是真心不错。 记得几天前她还来找过自己，谈话间说是近期要去南方调理身体，短期内不会回来。 如今她才刚走没多久，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一时间，卓文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林嫂缓缓摇了摇头：“这个老爷没说，我也不清楚。” 卓文苑双唇紧抿，沉默了片刻，最后颇感无力地挥退了林嫂：“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光蓁蓁一事就已经搅得她心头大乱，如今她也没精力再去细想其他了。 听到她的吩咐，林嫂动了动嘴唇，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了，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唤我就行。” 说完，她弯腰端起盛放着空碗的托盘，转身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卓文苑呆坐在椅子上，目光怔然地望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整件事太过巧合了。寄送匿名包裹的神秘人约她中午见面，而沈奕又偏偏强调自己要在这个时候回家陪她吃饭。 如果沈奕本身很空闲也就算了，可她看得出来，他今天并不是特别空，不然他下午也不会特意赶去钱庄处理公务。 既然如此，那他中午时为什么要特意赶回来呢？ 第347章 暖 他的这一举动，在她看来特别像是为了阻止她去和那位神秘人见面一样。 莫非他知道什么了？ 一时间，卓文苑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倘若沈奕发现了她的秘密，那他这样百般阻止自己和知情人见面，和做贼心虚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蓁蓁的事和他无关，他大可不必如此步步紧守。 所以……蓁蓁的死，当真和沈奕有关吗？ 想到这里，卓文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才稳住了快要瘫软的身子。随后，便是一阵长时间的静默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晚上饭点。 “夫人，饭摆好了，老爷恐怕还要晚点才能回来，您先用膳吧。”林嫂摆好饭菜，望着兀自出神的卓文苑，出声提醒。 而她的声音，也将卓文苑从漫无边际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她定了定神，抬头看向林嫂，轻声回了句：“嗯，我马上就吃。” “夫人，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注意到她那张苍白的不像话的脸庞，林嫂心中一凛，连忙出声询问。 卓文苑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睡的有点多，起来之后头有些晕，不妨事，一会儿就好了。” 语罢，她拿起了筷子，开始用起了晚膳。 见此情形，林嫂将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能听出刚才那句话中的敷衍之意，不过既然夫人执意不想说，那她还是不要去触她霉头了。大不了等会叫大夫过来看看，这样她也算对老爷有了交待。 回想起沈奕冷酷的面容，林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与此同时，在“缘”里，莫玖玖几人刚用完饭，正窝在椅子上消食。 “佳琪，你明天替我跑一趟腿儿，将这封信送出去。”莫玖玖说着将一封用封泥封好的信递了过去。 林佳琪伸手将信接过来，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将目光从信上移开，转而落到莫玖玖身上：“秋姑娘放心，这事就交给我吧。” 莫玖玖微微笑了下：“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秋姑娘，这信是寄给那人的？”注意到封口处那与众不同的泥封，林佳琪忍不住出声询问。 莫玖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是你想的那个人，我也该为今后做些打算了。” 林佳琪听后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却并未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其他人还是不要故意打听的好。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就不早了，大家相继离开回到各自房间休息。 莫玖玖上楼后径自来到书房，翻看了一下本子，又将明天要用到的法器整理好放入小木箱中，随后便离开书房去了卧室。 沐浴更衣后，莫玖玖倚在床头，一边擦着湿润润的头发，一边看着今日霄楚翊差人送来的信。 看着信纸最后那个可爱的小人图像，莫玖玖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画这些调皮的图案，真是人不可貌相。 随后，莫玖玖将信放回床头的柜子里，熄了灯，侧身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陷入沉睡之中。 ————— 翌日清晨，莫玖玖早早就起了床，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身，便梳洗打扮了。 等她熟悉好之后，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鱼片粥和几碟时兴的开胃小菜。 正当莫玖玖食指大动的时候，林佳琪端着两盘蒸饺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她时，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秋姑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往日无事的时候，秋姑娘都要睡到中午才会起来，今天怎么才天亮就起来了？ “嗯，今天上午约了人。”莫玖玖微笑着解释了下早起的缘由，随后拉开椅子在桌前落座，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怎么起这么早？一大早就开始做饭了？” 林佳琪将手中的蒸饺摆放好，听到她的话后，轻轻笑了下：“我今天起的算晚了，往常还要去练会儿剑，今天起晚了干脆就偷个懒了。” 莫玖玖拉长着声音“哦”了一声，旋即便将此事放下，专心吃起早饭来。 饭后，莫玖玖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林佳琪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递过去。 莫玖玖接过后喝了一口，茶的香甜令她十分舒服。 之后，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时，就拎着小木箱对林佳琪说：“我去木森山庄一趟，午膳应该不回来吃了。” 林佳琪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适时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看到她脸上关心的神色，莫玖玖笑着摇摇头：“不用，我一个人足够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留心下书羽，晚上把他的资料给我。” “是，我明白了。”林佳琪微微颔首。 莫玖玖笑了笑，吩咐了几句，就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门外的银杏树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一名中年人伫立在车旁，时不时地望一眼前方紧闭的朱漆大门。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微笑着说道：“您好，是秋姑娘么，我是沈老板派来接您的，请随我上车吧。” 听到这话，?莫玖玖不禁挑了挑眉，她原先是准备自己过去的，没想到沈奕倒是想得周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她自然不会拒绝。 “沈老爷有心了。”莫玖玖朝他略略点了下头，随即跟在他身后，径直来到马车前。 中年男子走到车后方，伸手拉开车门，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秋姑娘，请。” 莫玖玖轻轻颔首，顺势坐了进去，同时将手里拎着的木箱搁到一旁。 待她坐好，中年男子轻轻关上车门，绕到前面，?随着一声妈变身，便驾着车子朝木森山庄飞驰而去。 车厢里事先放了暖炉，莫玖玖不一会儿便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眼见一时半会也抵达不了目的地，她索性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第348章 前往 大约两个时辰后，车子渐渐驶离热闹的地带，沿着条平坦的山路，一路驶入半山腰，最后在一栋富丽堂皇的山庄门前停了下来。 见有人来，山庄大门立马打开，马车长驱直入，径直进去。 当车子停下后，中年男子率先跳下车，三两步绕到后方，半弯着腰，为后座的人打开车门，出声提醒道：“秋姑娘，木森山庄到了。” 莫玖玖睁开微阖的双眸，从假寐中醒来，伸手揉了下眉心，然后朝对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旋即，她拎起身旁的木箱，从车上走下来，步履从容地向着山庄主屋走去。 主屋门前有一条长长的鹅暖石路，路两旁奇石罗布，松柏葱茏，即便是这样的隆冬之际，也处处洋溢着盎然的生机。 一处假山旁，林嫂收到吩咐，早早地候在了那儿，还没等莫玖玖走近，就已经眼尖地瞧见了她的身影。 今早起来，老爷便对她说，上午会有一个年轻女人来木森山庄，要她时时留意。通过他与夫人之间的谈话，她隐约听出那女人的身份似乎是一位精通术法的天师，老爷之所以找她过来，是为了彻底根除夫人身上的顽疾。 知道这个消息后，她虽然心有疑虑，但出于对鬼神之事的敬畏，是以心中并不敢有太多想法。 然而，如今见着真人了，萦绕在她心头的疑问却愈发沉重。原因无他，只因眼前之人实在太过年轻，丝毫不像是一位得道高人的样子。 不过，这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可是老爷的贵客，任凭她心中如何怀疑，面上也不敢露出丝毫端倪。如若不然，那她势必会因态度不敬而被老爷迁怒，从而失去目前这份优渥的工作。 想到这里，林嫂连忙疾步上前，微笑着同莫玖玖说道：“秋姑娘，您来了，快里面请。” “谢谢。”莫玖玖浅然一笑，目光落到她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上，礼貌地问了一句，“不知您怎么称呼？” “哦，我姓林，是这栋山庄的管家，大家都叫我林嫂。”林嫂对答如流，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莫玖玖一番，不等她开口，便又接着道，“秋姑娘，老爷和夫人已经在花园里等候多时了，不如您现在就随我过去？” 莫玖玖点点头，接受了她的提议：“既然如此，那请前面带路吧。” 这山庄占地面积颇大，花园在哪里她也不知道，除了让这位林管家带路，她别无他法。 “好的，请随我来。”见莫玖玖同意，林嫂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领着她绕过几处流水潺潺的假山，又穿过几条花木掩映的长廊，左拐右拐，最后向一座独立的花园走去。 此时，花园内一片宁静，阳光洒落一地碎金。 卓文苑坐在藤椅上，心事重重地摆弄着眼前的几束插花，略显苍白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期待之色。 今天早上，她趁沈奕不在，去了一趟“茗香馆”，接待的是一个年轻人。她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他昨天有没有人约见自己，结果对方在否认过后又突然说起了一件事——他说中午的时候，茶楼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来时曾提及过“沈夫人”。 如果她猜得不错，小二口中的年轻女人，应该就是将金锁片寄给她，并约她在茶楼碰面的神秘人。 虽然这次谈话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她在离开前，曾叮嘱过那名小二——若是这位女客人下次再来茶楼，请务必帮她将人留住，并找人来木森山庄通知她本人，她到时自会重金酬谢！ 这样一来，只要那位神秘人再度现身茶馆，她就能马上找到她，进而从她口中知道当年蓁蓁死亡的原因。 想到这里，卓文苑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激动，以致于接连掐断了手上的好几束花枝都不知道。 看着凌乱散落在桌面上的残花断枝，卓文苑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她下意识地往沈奕那边瞥了一眼，见他正低头喝茶，并未关注这边时，才在心底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承认自己是心虚了，因为在沈奕面前，她大多时候都是一个透明人，根本藏不住秘密。寻常之事也就罢了，她也不是特别在乎，但这次事关蓁蓁，她不能轻易露出破绽。 卓文苑深吸一口气，暗自稳定心神，然后不着痕迹将散乱的残枝收拢起来，随手扔掉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沈奕早就注意到这一切，她早已暴露所有。 沈奕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自然也包括那抹极力掩饰的心虚。 其实，他不用猜也知道，文苑势必是因为隐瞒了某件事而觉得心虚，至于是什么事，恐怕与蓁蓁脱不了干系。 若是换做从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催眠获取文苑心中的秘密。但如今他却不想这么做了，一来当年的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再者他也希望，未来的某一天，他和文苑之间能做到真正的彼此透明，没有任何隐瞒。 想到待会要来的那个人，沈奕垂下眼帘，深邃的瞳仁里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 这时，花园传来了脚步声，林嫂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她对着沈奕和卓文苑两人微微躬身，态度十分恭敬：“老爷，夫人，秋姑娘来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奕挥手示意她离开，脸上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反倒是卓文苑，在听到林嫂的话时，手上修剪花枝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底也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她一直都很喜欢孩子，在蓁蓁夭折两年后，便时常想着再生一个，然而时至今日也未能如愿。 第349章 看病 在此期间，她陆续去看过几次大夫，大夫们的说法也基本大同小异。总而言之，都是因为母亲体质太差，需要调理好才可以再次受孕。 从那时起，她便渐渐放下了心中的念想，开始学会释然。 然而在今天早上，沈奕却说他托人寻到了一位术法高深的术士，那位术士不但可以帮她祛除身上的病气，还能让她的体质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事关她的健康，沈奕从不会欺骗自己，这一点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怀疑。 虽然这位秋姑娘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靠谱，但一个人的能力向来不以面貌来衡量。更何况，沈奕一直都是个谨慎之人，对于自己无法确定的事情，他从不轻易作出承诺。 既然他说眼前之人可以根除她身上的顽疾，那么或许就真的可以。 如果她的孱弱之症被治好，那她岂不是还有做母亲的机会？ 一时间，卓文苑心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静。 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样，莫玖玖挑了挑眉，瞬间扬起唇角，露出一记颇具感染性的笑容：“沈夫人，别来无恙。” 若不是被沈奕半路截胡，她和这位沈夫人在昨天就应该碰面了。如今乍一见着她，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倏然响起的声音将卓文苑从纷繁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但当她听清莫玖玖所说的话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抱歉，我们以前……见过吗？” 在她印象里，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眼前之人，更谈不上有什么瓜葛，既然如此，又何来“别来无恙”之说？卓文苑在心中暗忱。 听到她的疑问，莫玖玖目光微微一顿，旋即便朝她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措辞不当，应该说久闻不如见面才是。” 说起来，也确实是自己措辞不当，虽然她曾给卓文苑寄过匿名包裹，但她们至始至终都没有见过面，自然是谈不上什么“别来无恙”。 虽然莫玖玖的解释在卓文苑看来有一种莫名的牵强之意，但眼下只是初见，两人还不熟悉，所以一时间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报以一抹礼貌的微笑。 见她们之间的谈话告一段落，沈奕站起身来，适时插了一句：“有什么话还是坐下再说吧。” 说完，他指着桌旁造型古朴的藤椅，对莫玖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秋姑娘，不用客气，坐。” “谢谢。”莫玖玖朝他点头致意，顺势坐了下来，同时将手里拎着的木箱搁到自己脚下。 待她坐定后，沈奕拎起茶壶，替她倒了一杯清茶，然后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脚下的木箱，略作沉吟，很快便抛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秋姑娘，不知道这做法之事……要何时开始？” “你真的可以彻底根除我身上的顽疾吗？”不等莫玖玖开头，卓文苑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已经渐渐趋于麻木。如今听到自己还有病愈的希望，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期望与焦急。 “若无意外，我确实可以帮你根除身上的顽疾。”莫玖玖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卓文苑，主动解释道，“以我目前的推断，沈夫人的孱弱之症应当是病气累积的缘故，只要将病气祛除干净，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意外？”沈奕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所在，涉及到卓文苑的安全，他的眼神中不可豁免地带上了一丝凝重，“秋姑娘，您说的意外是指？” 凡是意外都充满了不确定，到时候文苑的身体是就此痊愈还是突然恶化，谁也说不清。如果不能确保她安然无恙，那他宁愿维持原样。 “沈老爷无须紧张，是否会有意外，等我用灵眼检查完沈夫人的身体状况后，自然会见分晓。”莫玖玖说完抿了一口清茶，眼神中满是笃定之色。 随后，她将周身灵力汇聚至双眼，开始认真地打量起卓文苑来，在灵眼的加持下，她清晰地看见了隐藏在卓文苑印堂之间若隐若现的黑气。 这缕黑气即为病气，当一个人被病气缠身时，便会常年缠绵病榻。除非将其拔除，否则终生无法痊愈。 祛除病气对其他人来说或许很难，但于她而言，不过是多费点灵力罢了。 只是，看着缭绕在卓文苑印堂间的死死黑气，莫玖玖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见莫玖玖盯着自己久久不语，表情还带着一丝凝重，卓文苑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没逃过沈奕的眼睛，他轻轻握住卓文苑的手，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略带试探地问道：“秋姑娘，怎么了？” 明明之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盯着自己夫人不动了？ 莫玖玖闻言一愣，旋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她虽然觉得卓文苑身上的病气有些不对，但具体如何却又说不上来，所以暂时还不便明言。 见莫玖玖不欲多说，沈奕倒也识趣的没再多问，稍作沉吟后，便将话头引回正题：“秋姑娘，文苑她……” 虽然他话只说了一半，但莫玖玖依然听出了其中的未尽之意，当下也不隐瞒，坦言道：“沈夫人如今病气缠身，且病气多集中在印堂之间，若不及时祛除，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因为在玄学中，印堂又称“命宫”，是一个人精气元神聚集的地方，丝毫容不得半点污秽。 第350章 命不久矣 就刚才所见，这位沈夫人命宫中的病气已然积攒到了一定程度。如果不尽快清除干净，或许用不了多久，她的肉身就会彻底消亡于人世。 听了莫玖玖这番话，卓文苑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副愕然的表情。她身体孱弱不假，可多年调养下来，症状多少缓和了一些，说有性命之忧，会不会有些夸大其辞？ 压下心中的惊疑，卓文苑扭头看向身旁之人，刚好迎上对方投递过来的深邃目光。 沈奕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即转过头来，朝桌对面的莫玖玖微微颔首，沉声说道：“一切就拜托秋姑娘了。” 他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仿佛对莫玖玖的话早已了然于心，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今天早上，定期为卓文苑检查身体的大夫欲言又止，递来了一份关于卓文苑每日身体情况的记录，记录上的内容却让沈奕如遭雷击。 大夫私下里告诉他，卓文苑身上的五脏六腑，不知为何突然发生异变，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最多只能再支撑半年。 半年的时间太短了，纵然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法阻止他夫人病情的恶化。 现如今，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位秋姑娘身上，但愿她不会让自己失望。 想到这里，沈奕无声地握紧了卓文苑的手，不等莫玖玖回应，便又将自己刚才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秋姑娘，一切就拜托您了！” 莫玖玖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温茶，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沈老爷放心，既然来了，我自当竭尽全力治好令夫人。” 说话间，她目光微移，转而朝沈奕身旁之人看去，这一看，却慢慢看出点不对劲来。 这位沈夫人天庭饱满，无痣无纹，从面相上看，并非是短命之人，即便身患顽疾，也不该这么年轻就出现早亡之象。 除非……有生人作祟！ 莫玖玖皱了皱眉，再度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心中意念一动，垂在身侧的左手，便借着桌子的遮挡，迅速掐算起来。 片刻后，她垂下眼眸，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根据八字推算出来的结果，卓文苑至少还有二十多年的阳寿，如今她阳寿未尽，肉身却几近溃败，显然是外力加剧所致。 只是卓文苑性情温和，又在沈奕的刻意保护下，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谁会和她有这么大的仇恨，要一心置她于死地呢？ 莫玖玖心中浮起些许困惑，不过她很快便将这个疑问抛之脑后，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秋姑娘，现在就开始吗？”见莫玖玖从桌前起身，沈奕不由得出声询问。 莫玖玖微微摇头：“不，还要再等一会。在驱除病气前，我要先布下困阵，以免到时病气逸散，为祸人间。” 为祸人间？沈奕和卓文苑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不解的目光，显然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莫玖玖知道他们不懂，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开口解释道：“沈夫人身子亏空得厉害，若是直接在体内清除病气，恐怕会负担不起。所以只能先将病气驱逐出去，再从体外进行清除。” “可病气一离开人体，就会自行逸散到空气中。倘若只是一丝半缕倒也没事，但沈夫人体内的病气十分浓郁，一旦离体渗入空气，势必会招来附近的疫鬼。若是引来疫鬼，后果将不堪设想。” “疫鬼？”沈奕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和瘟疫有关？” “可以这么说。”莫玖玖点了点头，“疫鬼是散布瘟疫的鬼神，喜食一切疫疠之气，病气也是其中一种。它们自深渊而生，大多时候都处于沉眠状态，如果附近突然涌现大量病气，势必会将其惊醒，到时候……” 剩下的话，莫玖玖没说，但引来疫鬼的后果如何，即便她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那秋姑娘就先布阵吧。”短暂的沉寂后，沈奕率先出声。 只要能根除夫人身上的顽疾，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他关心的从来只是结果。 莫玖玖微微颔首：“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等困阵布置完成，我再着手为沈夫人祛除体内的病气。” 说完这话，她弯身拎起脚边的木箱，径自走到花园中央，目光在屋内迅速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北墙下一处由大理石铺就的空地上。 来到选定方位，莫玖玖半蹲着身子打开木箱，从中依次取出香烛、香炉、魂香、朱砂、以及一叠符纸。 待一切准备妥当，莫玖玖点燃四根镌刻着特殊铭文的香烛，接着把它们分别放在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方位，以此形成一个“口”字形方阵。 随后，她端起紫金香炉，将其放在方阵重心位置，同时点燃十二根魂香，横竖撤捺各匀三根，将这些魂香摆成一个“木”字，竖立炉中。 伴着袅袅升起的轻烟，莫玖玖在地上摊开一张黄色符纸，而后揭开盛放朱砂的圆盒，用细柄银勺从盒内舀出一小簇丹砂，倒在符纸中央。 接着，她又从袖袋里取出银针，刺破无名指的指尖，挤出几滴殷红色的血，滴到那簇丹砂之中。 等血液被丹砂完全吸收后，她用指尖沾着混有血液的朱砂，在地上慢慢画出一个又一个特殊字符。这些字符首尾相连，组成一个方框，方框的四个顶角便是先前四根香烛的所在之地。 烛光摇曳下，莫玖玖取出八张绘有铭文的黄符，随即将这些黄符分别贴在方框外“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上。 第351章 祛除 完成这一切后，她退到方阵外，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法咒，开始催动灵符。 不一会儿，只见那八张黄符突然迸发出数道金光，这些金光在半空中交汇，形成一张灵网，将整个方阵罩入其中。 见此情形，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还未转身，耳畔便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秋姑娘，法阵布好了？”沈奕揽着卓文苑的肩膀来到莫玖玖身后。 莫玖玖转过身来，微微颔首：“嗯，已经布好了，沈夫人入阵吧。” 入阵？卓文苑一脸茫然地看着前方的虚幻法阵，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踌躇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莫玖玖，用疑惑的口吻问道：“秋姑娘，这……我要怎么做？” 莫玖玖微微一愣，旋即又轻轻笑了起来：“抱歉，是我的疏忽。不过沈夫人不必紧张，事情没你想的那般复杂。” 说着，她伸手指向方阵中香炉左侧的一处空位：“你只需在这里盘膝坐下，余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卓文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头看了沈奕一眼，轻言出声：“那我先进去了。” “去吧。”沈奕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神色间有些拘谨，便又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安慰着，“别怕，我就在旁边守着。” “嗯。”卓文苑轻轻应了一句，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尽管有过猜忌和怀疑，但此时此刻，沈奕的声音依然能让她瞬间感到安心。 看着眼前稍显温情的一幕，莫玖玖眼中划过一抹深思。沈奕性格阴暗，对外人冷心冷情，甚至还曾戕害不辜，可任凭时光流转，他对卓文苑的感情却始终如一，人性的复杂当真是难以琢磨。 见卓文苑依言坐好，莫玖玖暗自摇头，抛去心中杂思，跟着踏入法阵，与卓文苑隔着香炉，面对面盘膝而坐。 “沈夫人，闭上双眼，静心凝神。”看出她脸上的局促，莫玖玖适时出声引导。 卓文苑闻言，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双眼，然后什么都不要想。 见此情形，莫玖玖暗暗点头，只是当她想到那个暗中作祟，并加剧卓文苑肉身消亡的人时，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顾虑。 卓文苑身体出现异常是事实，最直接的可能就是有人对她肉身动了手脚。可直到现在，她都没在卓文苑身上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由此可见那人的手段有多隐晦。 虽然卓文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在肉身彻底消亡前，她身体还在营造一种健康的假象，看上去跟正常人几乎无异。 但是这就好像你身体里有一瓶毒药，随时可能会打翻，一旦打翻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倘若她贸然将病气从卓文苑体内驱逐出去，是否会打破这一平衡，从而导致最后功亏一篑呢？ 想到这里，莫玖玖双目微眯，在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稍作沉吟后，她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若说肉身之中什么最重要，那非心窍莫属。不管那人是何种手段，只要她护住卓文苑的心脉，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想通这一点后，莫玖玖屏气凝神，并指成剑，点向卓文苑的眉心，将一丝丝精纯的灵力慢慢逼进她的体内。 这些灵力最终化作一层看不见的灵膜，紧紧裹住了卓文苑的心窍。 卓文苑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在灵力进入身体后，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游走，这股气息好似无形间滋润了她的肺腑，让她极为舒畅！“沈夫人，我现在开始驱除你体内的病气，过程中会出现轻微的刺痛感，你到时候不必惊慌。”莫玖玖适时提醒。 “还没有开始吗？”卓文苑睁开眼睛看向莫玖玖，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刚刚那是？” “刚才只是一些前期准备。”莫玖玖耐心解释，“为安全起见，我用灵力护住了你的心脉，这样较为稳妥一些。” “原来是这样……”卓文苑心中恍然，朝莫玖玖点头致谢后，顺便也回了沈奕一个安心的眼神。 见她已经清楚了，莫玖玖便不再多言。 一时间无人说话，花园内静悄悄的一片。 在这安静的氛围下，莫玖玖凝聚心神，两指并拢，再度点向卓文苑的眉心，随后一股庞大的灵力顺着她的指尖流入卓文苑的身体，将卓文苑体内的病气缓缓逼出体外。 不一会儿，卓文苑头顶上冒出阵阵黑气。这些黑气由浅至深，一经出现，便疯狂地涌向四周，最终都被灵网拦在了阵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卓文苑体内的病气越来越淡。没过多久，她头顶上便不再有黑气溢出。 受灵网所困，那些黑气渐渐汇聚到了一起，最后化作一小团黑云，笼罩在阵法上空。 见此情形，莫玖玖将手收回，旋即取出一枚提前炼制过的青色玉符。不消片刻，那团黑云就被玉符彻底吸收干净。 看着掌心间由青变黑的玉符，莫玖玖眸光微闪，稍一犹豫，便没有将其摧毁，而是把它放入锦盒，贴上黄符进行封存。 阵法外，沈奕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沉声问道：“秋姑娘，这种害人的东西……你不把它毁了？” 莫玖玖关上锦盒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回了沈奕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回去自会处理。” 这些病气看似毫无益处，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若将它稍作掩饰用在自己敌人身上，倒不失为一步奇招。 注意到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莫玖玖淡淡地笑了下，简单解释道：“这东西我留着有用。”意思点到即止，多余的话她一句没有透露。 第352章 心绞痛 面对沈奕暗含深意的眼神，莫玖玖只当没有看见。她迅速收好锦盒，起身撤去阵法，最后来到卓文苑跟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看着对方那仍显苍白的脸色，莫玖玖神色一凝，心中掠过一丝惊讶，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沈夫人，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卓文苑笑着摇摇头：“没有，我现在感觉很好。” 自打病气离体，她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身体瞬间轻盈了许多。这种舒畅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体会过了。 “没有就好。”莫玖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由得闪过一丝警觉。如今病气已除，但卓文苑的气色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这是为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着卓文苑状似轻松的模样，莫玖玖的眉心不见放松，反而越皱越紧。 沈奕整个心思都在卓文苑身上，因而并没有察觉到莫玖玖神色有异。 他走到卓文苑跟前，伸手替她将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眼神温柔至极：“感觉怎么样？” 卓文苑对他莞尔一笑，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感到一股锥心的刺痛从心口传来，瞬间席卷全身。 她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脸色煞白，额头沁出大颗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沈奕见状，连忙伸手将她扶住，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红色药丸，送进她的嘴里。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沈奕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见她脸色明显比先前差了许多，心中担忧不已，“我请何老过来给你看下吧，你这心绞痛的毛病好长时间都没犯过了，怎么今天又开始疼了呢？” 卓文苑在半年前突然患上了心绞痛，每次发病都痛不欲生，期间看了无数名医，依然反反复复，不见好转。 幸而沈奕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位隐退多年的药医——何老。何老为卓文苑特意调配了一味护心丸，定期服用后，这心绞痛的毛病就一直没再犯过。 虽然没再犯过，但沈奕还是养成了替卓文苑随身带药的习惯，即使这用药之人不是他，他也从未改变。 “不，不用了。”卓文苑摆摆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心绞痛而已，过会儿就好了，不必再去麻烦何老。” 这味护心丸药效显着，服用过后，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 实际上，她并不想请何老过来，虽然他医术超群，但性格却十分孤僻，每次被他盯着，都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让她十分不舒服。 而且，何老每次来木森山庄，身边都会带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是何老的关门弟子，同时也是他唯一的孙女。 虽说以她如今的年纪，不该和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计较，但那女孩每次偷看自己夫君的眼神，都让她不由得心生戒备。 所以，如非必要，她都不愿意请何老来木森山庄。 似乎是看出了卓文苑眼底的不情愿，沈奕抿着薄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稍一犹豫，便不再坚持：“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不请吧。” 他知道文苑对何老十分抵触，可她的绞痛症只有何老能治，为了她的健康着想，即便是她不喜，他也会定期请何老过来为她再看看。 不过目前看来，她除了脸色苍白外，似乎也没有其他不适。既然这样，那他还是不要请何老来触她霉头，平白惹她不高兴了。 只是沈奕心中仍有疑虑，明明夫人体内的病气已经祛除干净，为什么这心绞痛的毛病还会发作呢？ 带着这一疑问，沈奕扭头看向莫玖玖，沉声问道：“秋姑娘，文苑为何还会犯心绞痛？她的病气不是已经祛除干净了吗？” 莫玖玖抿了抿唇，没有接腔，而是将目光投向他手中的药瓶：“沈老爷，能否先让我看下你手里的药？” 因着灵力深厚，莫玖玖的五感十分灵敏，很多常人看不见的阴邪之气，在她眼中都无所遁形。 方才沈奕给卓文苑所用的药，初看只是普通，但卓文苑在服用过后，体内却突然多了一缕阴气。 这缕阴气若有似无，又稍纵即逝，若非莫玖玖五感灵敏，一时也难以察觉。 或许，这瓶药会成为所有谜团解开的关键，莫玖玖心中暗忱。 “药？”沈奕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药瓶，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把它递给了莫玖玖。 莫玖玖接过药瓶，拔出瓶塞，从中倒出一粒暗红色的小药丸。 这粒药丸如珍珠般大小，通体圆润，隐约还透着一股淡淡的苦香味。 莫玖玖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可究竟是什么味道，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为了闻得更真切一些，莫玖玖将药丸放到鼻子下仔细嗅了嗅，略一思索后，不禁神色微变。 这是……蚀腥草的味道？ 看着手中暗红色的药丸，莫玖玖微微眯起眼睛，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为了证明心中所想，她从盛放法器的木箱中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盘，随即将药丸放到玉盘中央。 最后她一手托着玉盘，另一只手缓缓释放出灵力，并控制着灵力将药丸紧紧裹住。 不一会儿，这粒药丸便在玉盘中化作了一团红色粉末。 令人震惊的是，在这团红色粉末里，竟然蠕动着一只小树枝大小的白色肉虫。 这只虫子起初还在粉堆中不停扭动，但没隔一会儿，就渐渐僵直不动了。 看到这一幕，卓文苑勃然变色，想到自己刚才吞下的那粒药丸，顿时胃里一阵翻腾，最后忍不住转身干呕起来。 第353章 药 听到这话，沈奕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不过他只是对莫玖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沈奕见状，连忙从背后将她扶住，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卓文苑捂着胸口，干呕了好一阵，直到眼角都溢出泪花，才勉强抑制住那股从心底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沈奕轻抚着她的背脊，幽深的眼底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 他很少轻信他人，所以在拿到药丸后，他第一时间就将药丸送去了几家药铺让不同的人检查过，期间还让修习巫术的妹妹帮忙检查过一次。 无论是他妹妹，还是药铺的大夫们，最后都说这药丸没有问题。 可如今看来，这药丸哪是没有问题的样子？分明就是一邪物！ 看着玉盘中僵直死去的虫子，沈奕薄唇紧抿，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相对于情绪外露的沈卓二人，莫玖玖要显得从容镇静许多。 她将玉盘中的粉末连同虫尸一起倒进了身后的香炉里，随即又取出一叠符纸点燃，掷入炉中。 不消片刻，白虫的尸身便化为一滩灰烬。 莫玖玖将玉盘擦拭干净，重新放回小木箱里，然后转过身来，眸光看向沈奕，认真道：“沈老爷，你这药是从哪里来的？” 药丸内的白色虫尸是一只阴蚀虫。阴蚀虫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若和蚀腥草混合在一起，便会起到一种特殊的作用——加速尸虫的成熟。 而尸虫，是降头师用来下尸虫降的必备之物。 倘若卓文苑中了尸虫降，那她之前查不出她身体的异常就没什么奇怪了。毕竟这尸虫尸降可是古往今来，最为隐秘的邪术之一。 “这瓶护心丸，是何老特意为文苑调配的，每次发病时，只要吃上一粒，就能马上有所好转。至于何老……”沈奕顿了顿，“他是我机缘巧合下认识的。当初我去外乡寻找一位名医为文苑治病，到了地方却发现名医已经辞世。我在离开名医家中时，碰巧遇到了前来吊唁的药医何老。得知何老同样医术超群后，我就请了他给文苑医治心绞痛。” “何老？”莫玖玖垂下眼帘，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沈奕一眼，“我想这位何老的身份，沈老爷当初应该找人查过吧？” “嗯。”沈奕点点头，对此并未隐瞒，“我之前派人查过何老，他的身份信息十分清白，出身医药世家，父辈三代都是声名遐迩的名医，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虽说他与何老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的，但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太多巧合，所以在请何老来木森山庄前，他就派人仔细调查了他的身份。 调查结果如他刚才所说，何老背景清白，个人生活极其简单。他出身医药世家，从小受家族熏陶，会医术，也会读书。临近中年时才娶了一门夫人，可夫人却在生女儿时难产而亡。 之后何老一直未娶，独自带着女儿在仙弄生活，直到女儿成年后成亲嫁人。女儿嫁人后，何老关了医馆，回到老家开始隐居。 大约几个月前，他的女儿女婿因一场意外双双辞世，留下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孙女。那小孙女后来被何老收做了关门弟子，如今一直带在身边。 说到何老那个小孙女，沈奕眯了眯眼，眼底怒气一闪而过。他并非愚人，自然看得出那女孩的心思。可他心中从来只有卓文苑一人而已，所以在察觉后就明确拒绝了她。 后来听林嫂说夫人不喜欢那个小姑娘时，他就要求何老以后单独来木森山庄为夫人复诊。可何老因为亲人接连去世，性格变得极其孤僻，而且还软硬不吃。不管他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坚持要带着自己的孙女。 因为文苑的绞痛症只有何老能够医治，他即便心中不喜，也只能默许他携带孙女的行为。 他之前一直觉得何老没问题，可如今看来，何老的身份恐怕并不清白。想到这里，沈奕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道极为复杂的光芒。 莫玖玖在听到沈奕的话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并不觉得意外或者失望。 其实想想也知道，若何老身份有异，那他亲手调配的护心丸又怎会被沈奕留下？ 既然这药卓文苑一直在用，那证明何老在沈奕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妥。 看着手中莹润光泽的白色瓷瓶，莫玖玖微微眯起了眼睛。 无论阴线虫还是蚀腥草，都不是常人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倘若这药真是何老亲手所配，那他除了医师的身份外，应该还是一名出色的降头师。 可如果这药不是何老所配，那他背后一定隐藏着一名神秘降头师。 这两种可能性，莫玖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沈奕在仙弄的势力不小，而降头师大多活跃于北海。如果何老本身是一名降头师，那沈奕没理由查不出来。 看着站在对面的夫妇二人，莫玖玖的眉心深深蹙起，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卓文苑极有可能是被人下了尸虫降。 只是不知道卓文苑中的是子降还是母降，若是子降还好一些，可如果是母降，那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莫玖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心中颇感无奈。原本以为今日过来，就只是单纯地为卓文苑祛除病气，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现在，情况却越来越复杂。 不管怎么样，沈家这事她算是彻底沾上了。想到这里，莫玖玖不由得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在莫玖玖倍感懊恼的时候，沈奕的内心同样无法平静。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失手的时候，明明之前几番调查下来，何老的身份都清白无误，哪知道他送来治病的药丸却大有问题。 第354章 中计 想到今早送来的那份报告，沈奕心中一怔，猛然间升起一种强烈的念头——卓文苑身体突然恶化，会不会是吃了这药的缘故？ 念及此处，沈奕倏地抬起头，一双鹰眸紧盯着莫玖玖，沉声问道：“秋姑娘，这药……吃了有什么后果？” 他之前一直觉得药丸没有问题，可现实却给了他致命一击。或许这药丸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当初检查的大夫和妹妹能力有限，无法发现问题。只是不知道，这药吃了对身体有什么害处？ 莫玖玖抬眸看了他一眼，缓声说道：“这药丸由蚀腥草和阴蚀虫混合炼制而成，能够迅速加快尸虫的成长。所以……我怀疑沈夫人被人下了尸虫降。至于她的心绞痛，我想应该不是偶然，而是有心人故意诱发所致。” 降头术是流传于异族地区的一种巫术，它能救人于生死，也能害人于无形。 莫玖玖虽不精通此术，但对各类降头的症状还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在发现药丸中掺和了阴线虫和蚀腥草时，她心中便有了一丝明悟。 不过她暂时还没找到卓文苑心绞痛的具体原因。 “尸虫降？”卓文苑听到这三个字，惊愕地抬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莫玖玖，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哪怕她久居深宅，也曾听闻过北海降头师的威名，而这尸虫降，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可怕！ 想到自己身体里可能潜伏着某种不知名的虫卵，卓文苑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浑身的汗毛似乎都要竖立起来。 沈奕察觉到她的不安，立即伸手握住她略显冰凉的手，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魔力，瞬间安抚了卓文苑惊慌不安的心。 只是一连两次受惊，加之心绞痛复发，到底还是让卓文苑感到身心俱疲，以致于整个人都有些身形不稳。 见此情形，沈奕来不及多想，赶紧扶着她到墙边的软榻上斜靠着躺下。 将人安顿好后，他立刻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莫玖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秋姑娘，这降你能解吗？” 莫玖玖抿唇沉默了片刻，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我试试，不过要先看看情况再说。” 尸虫降起源于北海，只有功力高强的降头师才会使用。不仅如此，它还分为子降和母降，子降她倒是能破，母降就只能暂时压制一下。 如果卓文苑中的是子降，那一切都还好说；可若是母降，那恐怕只能去找那位下降的降头师了。 沈奕不知道莫玖玖的顾虑，听她说能试试时，就主动退到一旁，将榻前的位置让出。 莫玖玖坐在榻边，伸手翻开卓文苑的眼皮，仔细观察后，果然在她瞳孔上方发现了一条模糊的黑线。 这条黑线极淡极细，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将其忽视。 看着这条黑线，莫玖玖心中一沉，知道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被下了尸虫降的人，眼珠上方都会显现相应的特征，灰线为子降，黑线为母降，而卓文苑显然是属于后者。 莫玖玖将手收回，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扭头对沈奕说道：“黑线逼近眼珠，沈夫人体内有只尸虫快要成熟了。” “尸虫成熟了会怎样？”沈奕沉声追问。 莫玖玖看了他一眼，如实回答：“尸虫成熟时，会吸干宿主体内的阳气，从而使中降者生机断绝而亡。” 无论子降还是母降，中降者的下场皆是如此。唯一的区别是，中了子降的人，体内只有一只虫卵；而中了母降的人，体内往往潜伏着无数只虫卵。 听到这话，沈奕心下一沉，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短暂沉默后，他开口问道：“秋姑娘，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么？” 他知道莫玖玖是个极有本事的人，但事关卓文苑，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莫玖玖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通常来说，降头师在下尸虫降时，会先锁定一个目标，然后设法让虫卵通过食物和水进入目标体内，从而达到下降的目的。 这些虫卵一进入人体，便会立刻与人体进行融合，直到发育完整，才会化作幼虫破卵而出，这些幼虫通常会在几日内生长至成熟。 而在虫卵化作幼虫前，除了降头师本人，谁也无法发现虫卵的存在。 所以，要想破了尸虫降，除了降头师主动解降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幼虫成熟前，将其全部找出并杀死。 倘若中了子降，那破起降来倒也简单，毕竟中降者体内只有一只虫卵，破降之人只需杀死这只虫卵所化的幼虫就行。 可如果中了母降，那即便杀了一只幼虫，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要知道中了母降的人，体内往往携带了无数虫卵，这些虫卵潜伏期不定，短则数日，长则数年，谁能保证在每次幼虫成熟前，都能成功将其灭杀呢？ 想到卓文苑中的就是母降，莫玖玖便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不过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虽然虫卵无迹可寻，但幼虫的踪影却可以捕捉。所以在去寻找那位降头师前，她要先解决掉卓文苑体内那只快要成熟的幼虫。否则不等她找到降头师，卓文苑就已经香消玉殒了。 莫玖玖轻轻吁出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伸手扣住卓文苑的手腕，放出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一圈。 几番查探后，莫玖玖终于在卓文苑的心口处，发现了那只快要成熟的尸虫身影。 第355章 清理 就在她试着用灵力将其锁定时，那道虫影又蓦地消失不见。 见此情形，莫玖玖不禁皱了皱眉，尸虫生性狡猾，又非常善于隐匿，想在体内将其杀死并不现实。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它诱出体外，然后再进行灭杀。可问题是要怎么将它引出来呢？ 莫玖玖用食指关节抵着下唇，低头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她记得书中曾经写过，尸虫原本只是北海某个不知名岛屿上的普通虫子，因带有吞噬之力而被当地的降头师大肆捕捉，进而将其培育成邪虫。 这类虫子原本可以吞噬阴阳两气，但被降头师特意培育后，就只喜欢吞噬人体内的阳气。 阳气是人的生长之气，也是生机所在，而她的血液中蕴含着无数灵气，生机尤为旺盛。 所以，只要以她的血液为引，那么就极有可能将尸虫从卓文苑身体里引出来。 想到解决的办法后，莫玖玖原本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沈奕将她神色的变化收入眼底，于是试探着问道：“秋姑娘，你想到办法了？” 莫玖玖微微颔首：“我的血可以引出沈夫人体内的尸虫，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看向卓文苑：“不过引虫的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这一点沈夫人要有所准备。” 至于卓文苑身中母降的事，莫玖玖打算事后再说。她怕现在说出来，会加重卓文苑的心理负担，以至于后面出现意外。 听到莫玖玖说引虫的过程会很痛苦，沈奕搁在卓文苑肩头的手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秋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一下疼痛？文苑身子一向羸弱，如今又因这邪降而元气大伤，我怕到时候她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而且……” “放心吧，我没事的。”卓文苑轻轻握住沈奕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出声打断他的话。 “可是……”沈奕还是有些担心。 “相信我，我能坚持。”卓文苑仰起脸朝他微微一笑。 她知道沈奕这是关心则乱，倘若秋姑娘可以减轻引虫时的痛苦，那她又何必提醒自己，让自己对即将进行的事有所准备呢？ 更何况，比起那些恐怖又恶心的虫子，一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要能把她体内的虫子清干净，不管再怎么痛，她都能咬牙坚持！ 想到这里，卓文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莫玖玖，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秋姑娘，你只管动手，无论多痛我都能忍得住！” 莫玖玖闻言一愣，旋即轻轻点头，见卓文苑立场坚定，又在心里对她多了一丝赞赏。 不过稍作沉吟后，她还是主动解释道：“尸虫寄生人体时，会以人体内的阳气为食。一旦破卵而出，便会顷刻间化作幼虫。这些幼虫平常的时候都会躲起来，只有受到强烈的吸引时，才会主动冒出头。” “我的体质较为特殊，血液里蕴含着浓郁的灵气。这些灵气对尸虫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将沈夫人体内那只幼虫引出来。” “只是尸虫生性狡猾，一旦察觉不对，就会立刻退回宿主体内。”莫玖玖话锋一转，“所以在引它离开人体时，需要极其小心，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打草惊蛇。而一旦打草惊蛇，那再想把它引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给沈奕和卓文苑留了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才继续说道：“所以在引虫期间，我不能再有其他动作，否则很容易引起幼虫的警觉。除此之外，沈夫人也要尽量保持镇静，就算再疼也不要喊叫出声。” 听到这番话，沈奕和卓文苑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卓文苑看向莫玖玖，对她点点头，道：“嗯，我明白了，秋姑娘尽管动手吧。” 莫玖玖微微颔首：“那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取些工具来。” 说着，她起身朝不远处的小木箱走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三样东西——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根两指粗的蜡烛以及一个巴掌大的瓷碗。 她把瓷碗放到软榻旁的矮几上，随即将蜡烛点燃，固定在几面上，然后倒弄着匕首在烛火中反复灼烧。 当匕刃被烧得隐隐泛红时，莫玖玖握着匕首，重新在榻边坐了下来。 接着，她将匕首递给沈奕：“沈老爷，麻烦先帮我拿一下。” 沈奕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将匕首接了过来。 莫玖玖腾出手后，立刻抓住卓文苑的一只胳膊，伸手将她袖子卷了上去，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做完这些，她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注入灵力，嗖的一下拍到卓文苑右侧肩膀上。 “匕首给我。”莫玖玖说着向沈奕伸出一只手。 沈奕听到后，立即将匕首放到她的手心上。 莫玖玖接过匕首，紧接着又吩咐道：“你去后面坐着，让沈夫人靠在你怀里，到时也好有个支撑。” “好。”沈奕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随即在卓文苑身旁坐下，伸手将她搂入怀中，让她背靠着自己的胸膛。 莫玖玖见状不再多言，单手握住匕首，抬眸看了卓文苑一眼，轻声说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 卓文苑看了看莫玖玖手中的匕首，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莫玖玖见状不再犹豫，伸手抓住卓文苑的手腕，用匕首在她掌心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嘶……”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卓文苑忍不住抽了口气。 第356章 思念 可让她奇怪的是，这伤口里竟然没有丁点鲜血流出来。 “这伤口怎么没有流血？”沈奕盯着那道口子，目光有些诧异，显然他也发现了这一点。 莫玖玖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卓文苑右肩上的黄符：“我用灵符封住了沈夫人手上的穴位，只要灵符还在，伤口就不会出血。” “不过这灵符也只有半天的时效。”莫玖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沈奕点点头，之后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莫玖玖也松开了卓文苑的手腕，并起身将矮几上的瓷碗拿了过来。 她用匕首划破食指，将血滴入碗中，然后又把碗放到软榻边上。 不仅如此，她还让卓文苑将右手伸直，掌心朝下，悬在碗口上方。 做完这些，莫玖玖将匕首搁到矮几上，取出帕子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伤口，然后就坐在榻边，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不一会儿，受到外界吸引的尸虫便开始躁动起来，而这也让卓文苑吃足了苦头。 这只虫子在卓文苑身体里不断游窜，每到一处，都会引起一阵火烧般的疼痛。 一时间，卓文苑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刀割一般，痛得她全身抽搐，冷汗直流。 不断加剧的疼痛让卓文苑控制不住地想到喊叫出声，但想到莫玖玖之前的嘱咐，她还是咬紧牙关，死死忍住了叫喊的冲动。 看着卓文苑因为疼痛而惨白得近乎毫无血色的脸庞，沈奕的心像是被人用钝器砸过一样难受。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腰缠万贯又如何？位高权重又如何？他还是无法替自己的夫人减轻一丝疼痛。 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替她承担所有痛苦和折磨，哪怕痛上千倍万倍，他也甘之如饴！ 可偏偏造化弄人，他所求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奢望罢了。 沈奕闭了闭眼，搭在卓文苑肩上的手渐渐收紧，幽深的眼底滑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沈奕的自责卓文苑心中不知，她如今痛得几乎麻木，全凭一股毅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那只尸虫仍在她五脏六腑间不断游窜，仿佛是在试探，也仿佛是在感应着什么。 直到数分钟后，它才开始慢慢向肩膀处移动。而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对卓文苑而言，却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 痛意还在持续加重，卓文苑的额头上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她靠在沈奕怀里闷哼了一声，牙齿紧紧咬着唇角，整个下唇被咬得一片青紫。 “坚持住，虫子快出来了。”在卓文苑痛得精神恍惚之际，莫玖玖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跟着，沈奕也凑到她耳边轻声鼓舞：“文苑，忍着点，很快就好了。” 卓文苑闷哼着点了点头，同时狠狠地咬了下舌尖，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清醒。 大约过了半柱香后，尸虫离开卓文苑的肩口，顺着她的胳膊往下移动。 很快，那截露出的小臂上就冒出了一个凸起的鼓包，鼓包正朝着她掌心伤口处缓缓蠕动。 不出一刻的功夫，一条通体赤红的虫子从伤口处钻了出来，掉入下方的瓷碗内。 莫玖玖见状，果断从怀中取出一张灵符，指尖一弹，将灵符掷入碗中。 灵符入碗自燃，碗内的尸虫瞬间化作了一滩灰烬。 眼见尸虫解决，沈奕眼中顿时划过一抹喜色。 靠在他怀里的卓文苑也同一时间，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将右手收回时，突然又有一只血红色的虫子从伤口里爬了出来，随即掉入碗中。 这只虫子拇指般大小，外形像水蛭，刚掉进碗里就扭动着它肥大的虫身迅速爬出碗口，然后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卓文苑的腿部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玖玖迅速掷出一根银针，将这只血蛭钉在了软榻上。 被银针刺中的血蛭立即挣扎起来，疯狂地扭动着，甚至还发出了“呲呲”的声响。 沈奕见状，立刻抱着卓文苑往软榻的另一边挪了挪，然后抬头看向莫玖玖，惊讶道：“这也是尸虫？”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和刚刚那只尸虫相比，眼前这只虽然也是赤红色，但体型却对不上。 “不，这不是尸虫。”莫玖玖摇了摇头，目光沉沉地盯着那只仍在不断挣扎的血蛭，“这应该是漠北的噬血蛭，又叫食心虫，如今极为罕见，没想到会在仙弄出现。” “秋姑娘，你可有什么头绪？”沈奕望着沉思的莫玖玖，忍不住开口问道。 莫玖玖笑着摇了摇头，“眼下这不是最要紧的事，沈夫人如今身子已无大碍，只要后面好好调理就没什么事儿了，那么沈夫人，你如今可想见蓁蓁？” “......蓁蓁？!她不是......？”卓文苑脸色大变，踉踉跄跄冲了过来，也不管还在流血的伤口，紧紧拽住莫玖玖的袖子。 沈奕见着心疼，连忙冲过去扶住她，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不过这些卓文苑都没发觉，她的手在颤抖：“蓁蓁，她在哪？她没有死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一定没有死，都说死了的人会托梦给至亲之人，可我这些年，从未等到过她托梦回来找我......” 莫玖玖叹了一口气，温暖的手附上了卓文苑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沈夫人，你先起来，别激动，蓁蓁就在这儿，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说完，莫玖玖拿出玉佩，轻轻念咒，不一会儿一阵烟吹过，蓁蓁从玉佩里钻了出来，茫然地望着一切。 “蓁蓁！！！”卓文苑喜极而泣，激动地扑上前，却扑了个空。 第357章 了结 “文苑，你冷静点。”沈奕赶紧去扶卓文苑，眼底都是心痛之色。 “怎么会.......” “沈夫人，蓁蓁她已经去世了，只不过一直思念母亲，亡魂无法安息。” “去世了......”卓文苑喃喃自语，“原来终究......还是为娘没有保护好你......” “蓁蓁，”莫玖玖轻声对一脸迷茫的蓁蓁说道，“蓁蓁你不是很想念娘亲吗？” “娘亲......”蓁蓁垂下了眼眸，“蓁蓁想娘亲......” “蓁蓁，娘亲在这儿，娘亲在这儿！！！”卓文苑激动地想要伸手，却忽然愣住了。 蓁蓁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姐姐，蓁蓁想娘亲，可是蓁蓁忘记娘亲在哪里了......蓁蓁好难受......” “蓁蓁......我是你娘亲啊！我就在这里！你是不是怪娘亲......？”卓文苑的声音小心翼翼颤抖着。 莫玖玖叹了口气，“沈夫人，蓁蓁当年魂魄受损，迷失了心智，什么也记不得了，只是凭借一股信念撑到了现在，她一直想见她娘亲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秋姑娘，我求求你，蓁蓁是个苦命的孩子，求求你救救她......” “蓁蓁，你过来。”莫玖玖温柔地笑着，朝蓁蓁挥了挥手。 蓁蓁笑嘻嘻地跑了过去，抬起天真无邪的脸望着莫玖玖。 “蓁蓁，眼前这个人就是蓁蓁一直想见的娘亲哦。” 蓁蓁闻言，歪了歪头，仔细打量卓文苑。 “蓁蓁，你过去，仔细看看娘亲的脸。”莫玖玖鼓励道。 蓁蓁闻言懂事的点了点头，朝卓文苑一步一步走过去，“娘亲？” “是我！蓁蓁，娘亲在这儿！” “太好了！”蓁蓁忽然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蓁蓁终于见到娘亲了，蓁蓁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娘亲为何丢下我一个人......不过蓁蓁从未恨过娘亲。” 一道阳光透过云彩洒下来，照在蓁蓁身上。 望着渐渐透明的蓁蓁，卓文苑有些惊慌失措。 “好多小鬼都欺负我，打我，咬我，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娘亲在就好了。” 卓文苑哭着瘫坐在地上。 “不过，还能再见到娘亲，真好......” “蓁蓁！！！” 随着一道光影，蓁蓁渐渐消失不见了。 “沈夫人，蓁蓁终于放下执念，转世投胎去了，您要为她高兴，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还会以另一种方式相见。” 暂时顶替车夫赶车的这几天，吴显很无语。在外面风吹雨晒提心吊胆倒也罢了，这原本就是作为一个护卫的使命。不可忍的是，他是发现了自家主子聒噪的本事，简直就是惊天地、泣鬼神。 马车内总共有三个人。他的主子霄楚翊、莫玖玖、以及林佳琪。莫姑娘的性子，他是见识过的，并且刻骨铭心。林佳琪也算比较沉稳，没什么大动静。 而一天下来，马车里的气氛已全变了。 最开始的最开始，自然是他的主子霄楚翊挑起的。 他从车厢外就能听到自家主子欢呼雀跃的声音：“玖儿，你说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呢？我觉得越快越好，现在已是快四月了，我查过了下月初八，大吉大利，最宜婚嫁，你觉得如何？” 莫玖玖没有说话，似乎在闭目养神。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玖儿不反对了？”霄楚翊手里的折扇“啪”地一敲，“那就那么定……” “等等！”林佳琪终于忍不住出声，“王爷，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好多议程还没有准备好。” “佳琪，做人不要太刻板。小小年纪怎么总是像个糟老头子，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还是小时候的你比较好，还常常捉弄下人……” “捉弄？”林佳琪一脸嫌弃：“没兴有的事！” 霄楚翊笑了笑不说话：“……” 车厢内霄楚翊望向了莫玖玖，看着她依旧闭目凝神的模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一把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子竟然冰冷至斯。 霄楚翊将她搂紧，再次低低一叹：“我还真是佩服你啊，跑到木森山庄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你怎么竟然还能如此不管不顾，浑然视而不见？” 抚了抚额：“不要管我好了。” 霄楚翊一怔，低笑了起来：“早知如此，就应该直接抱过来。看样子还是我太斯文了，有时候简单粗暴点反而更加有效。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多口舌。” “放手！”莫玖玖的眼睛蓦地睁开，狠狠地冷冷地怒视着正上方。霄楚翊嘻嘻一笑：“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手。” “好。”莫玖玖一口答应。 “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不可思议。 “但我也有个问题。” 他大笑：“果然！不过这样不公平哪，我两个条件还你一个诶……好好好，你先说说看什么问题，我再衡量衡量交换价值。” 她淡淡地：“说说你的母亲吧。” 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霄楚翊毫无笑意地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的问题是，我们初见时，你为何要隐藏你真实的实力。” 莫玖玖也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好。” 霄楚翊忽然又苦恼起来：“哎，其实我有一箩筐的问题诶，不过好在你就要嫁给我了，我到时候可以尽管问。你先回答吧。” 莫玖玖皱眉。 霄楚翊挑眉：“你确定要我先回答？我可是事先声明过，你不回答，我就不放开你的？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为所欲为？” 莫玖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如果说，我不是人呢。” “详细点。” 林佳琪虽然不太明白，也只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莫玖玖抚了抚太阳穴，开始缓缓道来：“你经常会做一个梦吧，梦到前世的我，其实前世的我去世之后，因为不甘心，迟迟没有转世，孟婆怜我可怜，并没有洗去我全部的记忆，还赋予了我特殊的能力，转世的我重生在解家，如你所知，后来成为了莫玖玖。” “那你是……”霄楚翊想了想，考虑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场，换了个说法，“你不是人，那你是妖？” 第358章 疑惑 “嗯。” “那为何你当时初见我之时，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方式？” “因为那会儿还没有觉醒罢了。” “那你……如今还有回到过去之类的能力吗？” “嗯，可以的，但是不太方便。”莫玖玖说道，“那场大火之后，我以秋灵灵的身体重生，一个人的灵力属性是天生不一样的，回到过去是属于曾经的莫玖玖，而秋灵灵的这具身体，更适合驱魂。” “明白了。”霄楚翊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现在比以前会的更多了。” 莫玖玖：“……” “那你何时觉醒的？” 莫玖玖深吸一口气：“你的问题太多了。” “大不了我待会也允许你多次提问。”他笑眯眯地拿捏着分寸。 “和你差不多，断断续续的，就跟做梦一样，一开始我也分不清真假。” 霄楚翊定定地望着她，目光渐渐地柔和下来：“我问完了，你怎么忽然对我的母亲感兴趣了？难道是知道要嫁给我，便来婆婆的喜好么？我娘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的。” 吴显在车厢外默默地擦掉了一滴汗：主子，连我都知道你又在自作多情了…… 霄楚翊的祖父成立了是开国皇帝，定都仙弄。彼时，西边的虞国和南边的晋国已成立了不少年份。而东部的农民军起义军也一直乱得很。 为了守护那来之不易的江山，仙弄的开国国霄殷让自己的独子，也就是已被立为太子的霄林，迎娶了当时仙弄丞相之女顾岚之，得到了前朝丞相的支持。 仙弄的遗老们渐渐地也不再反对，开始拥护新王。 而太子霄林本人，却是极度厌恶顾岚之的。他原本倾慕的是前朝的太子傅的女儿，然而太子傅却因为反对殷氏而被他的父王满门抄斩。失去了最爱的女子，却畏于父亲的权威，霄林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怒气，撒到了顾岚之身上。 成亲几年，霄林明着宠幸顾岚之，却一直在暗中给她服用避子汤。顾岚之成为太子妃三年，一无所出。 霄楚翊苦笑：“不孝有三，无后乃大。既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无数的避子汤，我娘自然三年无所出。可是所有人都只怪罪娘亲，于是，父王迎娶侧妃再无障碍。有了一个侧妃，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侧妃宠妾，东宫的女人越来越多……短短四年之内，父王竟然一下子有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 “我娘当了七年太子妃之后，祖父驾崩，父王登基。娘便成了皇后。”霄楚翊继续，“也许刚刚登基较忙，那一次父王竟然忘记了给娘亲送避子汤。幸运地，她就这样怀孕了。” “那个孩子，就是你？”莫玖玖淡淡地插了一句。 “可不是么？”霄楚翊苦涩地笑了，嘴角是显而易见的嘲讽，“可是，她还来不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夫君，却收到了自己的父亲过世的消息。父王之所以没有废黜娘亲，无非两个原因，一个便是祖父，另一个便是我的外祖父顾丞相。外祖父一过世，娘亲的后命便立即走到了尽头。父王再也没有顾忌，一卷圣旨就将她送进了冷宫。” “可悲的却是，就算父王算计了她，利用了她，抛弃了她，她也从来不在我面前抱怨过父王。”霄楚翊苦笑，深深地吸一口气，闭上了眼，似乎是沉浸在回忆中，“她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只可惜，红颜薄命。” 莫玖玖想起了那一幕，问：“她是怎么死的？” 霄楚翊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是为保护我而死。她其实对这些政局看得清楚。我要被父王送到别国做质子。她害怕我到时候因为她而被父王牵制，而另一方面，她更害怕的是，有一天仙弄开战，父王会舍弃我。毕竟他对我从来没有感情。” “可是她若是死了，为了皇家的颜面，父王一定会重新追封她为皇后，到时候就算父王要舍弃我，满朝文武也不允许他舍弃我。甚至，有一天，我会因为皇子的身份，重新、荣耀地回到仙弄。” “我的娘亲，为了我，考虑甚多、牺牲甚多。” “可是那时候，我什么都还不懂。”他淡淡一笑。 莫玖玖默了半晌，试探地问：“她是自杀？” “不是。”霄楚翊还是笑着，“她要我亲手杀了她。” “呵……”林佳琪倒抽了一口气。 霄楚翊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我至今不知道她为何要我亲手杀了她，也许，她只是想要死在我的手里。”他朝莫玖玖轻轻一笑：“你若是有一天见了她，不妨帮我问问她。” 吴显的心情有些难过。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霄楚翊的往事。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刚才那副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行事果断，深谋远虑，顾全大局。做的某些事看上去像是无用功，却往往能收获意想不到的结果，在关键时刻刻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 “好。”她点了点头。 霄楚翊吃了一惊，使劲摇了摇扇柄：“玖儿，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我开玩笑的！” 莫玖玖嘴角微微一扯，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可是霄楚翊还是不放心，继续强调：“你平日里仗着自己的灵力去偷窥别人的过去也就算了，可是我可是你将来的夫君！俗话说，夫为妻纲，虽然玖儿你与众不同，我也不是硬要遵守三纲五常的庸夫俗子，但是，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暗算我，知道么？”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霄楚翊微笑，“不过不答应也没关系。我倒是有一个很困惑的问题呢。” “玖儿，明明可以选择像以前一样，给他们后悔的机会，你为何却只字不提？非要看着这么多悲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那只是因为我忽然发现无济于事罢了。”莫玖玖这回倒是没有回避。 明确地回答，“我本以为在知道未来发展之后，会有人改变自己的作风，但是有一句话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不如度化亡灵，也算一个了结。” 第359章 大婚 “原来如此。”霄楚翊惊讶，“从前还奇怪呢，如今你这么一分析，才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莫玖玖淡淡地合上了眼，没有搭话。 他顿了一顿，微笑地看着莫玖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真的可以后悔啊，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微微睁大了好奇的双眼，便是一连串炮轰的问题：“不过玖儿啊，既然这世上连妖都有了，神仙呢？有神仙么？鬼呢？孤魂野鬼？” 莫玖玖的额头青筋突起：“……” 林佳琪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霄楚翊，又看了看莫玖玖：“……” 看着眼前两人的窘迫样子，霄楚翊头一次放肆地大笑起来。 这时候，吴显中气十足地在外面叫了一声：“主子，到了。” 车厢内顿时一片肃静。霄楚翊淡淡回了一句：“知道了。”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马车外响起了一片宏亮整齐的请安的声音：“恭迎王爷回府！” 霄楚翊对剩下的两人笑了笑，起身钻出了马车。一走出马车，他便是那个叱咤风云，站在仙弄权力巅峰的那个地方，指点江山。 跟下人们交代完事情，霄楚翊再次钻进了马车，又恢复了那温柔的模样：“玖儿啊，看样子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回去了。离开了这么久，我可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你放心，我会用最盛大的礼，迎娶你为静安王妃！” 没过多久，仙弄终于如火如荼地迎来了除了皇帝驾崩、新帝登基之外最隆重的日子静安王大婚。据说，这是仙弄史上最重大的婚礼。 静安王大婚，皇帝开恩，大赦天下。所有监狱里的轻犯一律释放，所有的重犯一律从轻处理。整个仙弄免税三年。 几乎所有的街头都在传颂着这场瞩目的婚礼。几乎人人都在赞颂着，仙弄多亏有这么一个好王爷才可以国泰民安、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够恩爱一辈子。 明艳的红烛之下，身穿喜服带着金冠的霄楚翊终于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精致的凤冠之下，俨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狭长的细眉、灵动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那盈盈的笑意……霄楚翊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他，终究是娶来莫玖玖。 霄楚翊微微笑了起来，手心却微微渗出了细汗：“玖儿，你害怕么？” “为何要害怕？” 霄楚翊走到桌前，醇香的液体顺着他的手势缓缓地落入了两只黄金酒杯里。他依旧在叹息：“今天在大殿上行礼的时候，我的眼皮就在一直跳个不停，好不容易等到了现在，见到了活生生的你，我才松了一口气。玖儿，我总觉得，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 莫玖玖笑了笑：“婚礼顺利，难道不好么？” “也不是不好。”霄楚翊苦笑，“只不过总是让我想起明溪和宋岚承的婚礼罢了。他们的婚礼也是这样顺利。” 红烛缓缓燃烧着，缓缓摇曳的灯光好像将整个屋子都渲染地温暖。可是霄楚翊却觉得自己的心怎么也温暖不起来，不详的预兆总是在眉心跳动，在他眼前，也总是浮现出那个轰动四国的婚礼：“可是他们两个，却双双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倒这合卺酒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低笑了起来，“总会想到宋岚承，就是这样死的……”他目光流转，凝神地望向莫玖玖：“玖儿，有的时候我在想，若你我是明溪和宋岚承，在这样的大婚之夜，你会像明溪动手杀了宋岚承那样，在婚礼上杀了我么？” “你说呢？”莫玖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抬眉静静地看着霄楚翊。 霄楚翊淡淡一笑：“让我猜吗？那我希望……你不会在婚礼上要我的命。”霄楚翊缓缓地俯下身来，将莫玖玖从喜床上拉了起来，凑近她的脸，龙涎香的气息低低地喷在莫玖玖的脸上，他俯身在莫玖玖鲜红的唇上落下淡淡的一吻。似乎是食髓知味，他刚离开他的唇，又再次落了下去。唇齿交缠，这一吻格外绵长。 彼此的温度，总算不断地上升。他似乎能感到莫玖玖的身子……不再那么冰冷。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双脚却猛地踹开了寝殿的大门！ 好事被打断，霄楚翊薄怒地回头：“吴显，你怎么回事？！” 却不是吴显，他迎上了林佳琪苍白、急促而忧心的脸：“王爷！你去救救秋姑娘！你秋救救姑娘！” 霄楚翊浑身一怔，整个心脏就像是在火堆里烤过之后直接被丢尽了冰水里，急剧地收缩，他压抑地简直喘不过气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莫玖玖一眼：“怎么回事？！” 林佳琪却是一把跪倒在了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袖，如同抓着最后一丝浮萍，撕心裂肺地祈求着：“你去救救秋姑娘！她不是姑娘！她是冒牌的！” 霄楚翊不敢置信地回头，“你是谁？”他肯定地下了结论。 “不，我是莫玖玖。”新娘缓缓地走过来，抬手，修长的指甲紧紧拽住霄楚翊的袖子，皱眉道：“霄楚翊，静安王！我是莫玖玖啊。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闹的是哪一出。” 霄楚翊定定地凝视了她三秒，才蓦地转过来说：“林佳琪，你连陪伴了那么久的人都不认得了么？” 林佳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气血上涌，红着眼，咬着唇，决然地站起来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想娶秋姑娘为妻，可是到头来却连哪个是秋姑娘都分不清！秋姑娘是一时糊涂才会答应嫁给你！”话音刚落，她便沉着脸甩了袖子疯狂地飞奔。 “呀，林佳琪今天是怎么了，连我都认不得了么？看样子，她已醉了。” “我看你也醉了吧。不如你先睡？”霄楚翊凉凉地问了一句，看似好无力道的轻轻一推，已然将她推到了床上。 莫玖玖怒视着转过头来：“霄楚翊，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360章 真假 “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霄楚翊冷嘲地笑了笑，“你不是我的玖儿。” “你凭什么这么说？”莫玖玖眯了眯眼。 霄楚翊淡淡一笑：“我的玖儿，可不会像你这样轻浮。”他转身拂袖而去。 “吴显，不许跟过来！把里面的女人给本王看紧了！”他走得太快，以至于根本没有时间等待吴显的回应。自然也没有发现，从头到尾，吴显根本没有回应。 红烛缓缓燃烧着，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看着桌上的合卺酒，嘴角勾出一个若有若如的苦笑。“是么？”她的声音极其细微，转眼就被吞没在时间的罅隙里。只剩下红烛发出一声“噼啪”的声音。 霄楚翊很快跟上了林佳琪的狂奔的步伐。 路线越来越不对劲，周边呼啸而过的景物，让霄楚翊总算有了一些眉目。这里是冷宫。从前，他和母亲生活过的地方，是他八岁之前所有的幸福和噩梦的源泉。 他不知道为什么莫玖玖会来这里。可是林佳琪对莫玖玖的关心，总不是假的。 林佳琪一冲进屋子，就锁定了目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大惊失色：“秋姑娘！” 霄楚翊循声望去，看到了那幅画，心仿佛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可是看仔细了，才发现里面……哪里有莫玖玖的身影？！那幅画里面，不过是一只老虎、一只金钱豹、以及一只秃鹫而已。而他们围绕在中央的，却是一只笼子。一只不大不小的笼子。说它不小，是因为它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 说它不大，是因为它也只能容纳一个成年人。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被困在里面，无法逃跑，可是那笼子的栅栏根本无法抵挡那些猛兽的进攻！那么，只能静静地等待极其痛苦的死亡…… “秋姑娘呢？！”林佳琪在黑夜中团团地寻找那抹倩影，慌张地不断掉泪，“秋姑娘！你去哪了？！” 霄楚翊再也沉不住气：“林佳琪，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佳琪深深地吸气，整理自己话语里的逻辑，“这两天秋姑娘有点怪怪的，总是对我笑，起先、起先我还没有注意，可是我也慢慢发现了，好像秋姑娘的确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我曾在街上遇到过一个跟姑娘长很像的人，我就开始害怕……” “我就想，如果这个姑娘是假的，那么真的姑娘又去了哪儿……” “就是这幅画！”林佳琪紧张地大叫着，平日里的稳重模样再次荡然无存，“这幅画不是这样的，我看到姑娘在这幅画里！而且她痛苦极了！我确定，画里的姑娘才是真的姑娘！我的感觉不会有错的！可是现在，姑娘又不见了！她又去了哪里？她又去了哪里？！” 霄楚翊的心一片冷寂。他盯着那幅画，将前因后果重新梳理了一遍。他想，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莫玖玖，半夜跑到了冷宫，是为了窥知他母亲的过去？ 可是，等她回来的时候，又掉进了奸人的陷阱。她掉进了那副危险重重只能等着被猛兽生吞活剥的画，出不来了。 奸人将这幅画挂在了冷宫里，然后，自己扮演成了真正的莫玖玖，堂而皇之地成为了他的王妃。 如果不是今夜被林佳琪撞破真相，只怕莫玖玖会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 彻骨的冷意从心底不断地泛上来，他感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不再流动，开始慢慢冻结…… 莫玖玖。莫玖玖。你现在是从画境里面逃脱出来了么？那么你现在，又在哪里？！ 霄楚翊取了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照着记忆中的位置打开了一格柜子，摸出了一根小小的蜡烛。顿时，光芒四射。一根小小的蜡烛，足以在周围形成一个光芒温馨的包围圈。 至于霄楚翊为何在成亲当日也带着打火石那已是当年的习惯了。当初掉进狼堆里的时候，若不是那随身携带的打火石起了关键的作用，只怕他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从那以后，无论怎样，他身上总会带着一块打火石。哪怕，是他的婚礼也许，在喜烛将灭之时，还能起到关键作用呢。 “秋姑娘！”林佳琪又惊又喜，朝着角落飞奔而去。 在角落里躺着的，赫然就是已奄奄一息的莫玖玖。她的整个皮肤变成了半透明色，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散。林佳琪跪在莫玖玖的面前，低低地哭了起来。“秋姑娘……我来晚了……” 霄楚翊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将莫玖玖从地上抱了起来，他不断地拍她的脸颊，掐她的仁中，想要让她清醒，又避免失了力道。他一次又一次地大喊：“莫玖玖！莫玖玖！” 他知道自己一贯是有私心的，想要她一直好好的，这样自己的心纠不会痛了；可如果他为了她受伤呢？她那一贯冷硬的心，是不是会稍稍动摇一点呢？ 可是，一次次，似乎总是这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危险。而他，反而是罪魁祸首。 明明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爆发的契机。而这个契机就是他的婚礼。可是，他还是执意要娶她。 也许，思念早已深入骨髓。就像她说的，人死了，人骨里却还有记忆。那就是所谓的“刻骨铭心”。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住，也许一辈子都没有缘分了吧…… 莫玖玖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声音，轻轻地咳了一声，微微地颤了颤眼睫毛。 “玖儿！你醒……”霄楚翊狂喜起来，可是他甚至都没有把那句话说完，之间烛光强烈地晃动了一下，瞬间整个屋内再次陷入无尽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凌厉的寒光，冲着莫玖玖的方向直扑而去！ 浓烈的恨意，夹杂着满腔的热血，炽烈地几乎就要燃烧起来！ “莫玖玖，你去死吧！”卫音尖利地大叫一声，在这寒意逼人的冷意，形成了一道阴戾的风，朝着莫玖玖席卷而去！ 第361章 死局 就在卫音的匕首就要刺入莫玖玖的胸膛之前，霄楚翊已反应极快地抱着莫玖玖转身，以自己的背硬生生地迎上了卫音的进攻。 炽热的鲜血汩汩而现，瞬间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霄楚翊此时的记忆，不禁有些错乱，好像回到了少时那最痛彻最不愿回忆的那段时光，他的娘亲拿着匕首，疯狂地对自己嘶喊：“杀了娘！你杀了娘！” 同样的血腥味，浓郁而刺鼻。那时候，娘亲是为了保护他。而此时此刻，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娘亲，你不会怪罪孩儿的，对不对？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寒意从心底浮现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在自己昏迷之前再望一眼怀中的人儿，可是这时，怀中的触觉却已变了。 冰冷。陌生的味道。 怀中的人低低地笑了一句：“霄楚翊啊霄楚翊，你一心一意想要娶莫玖玖为王妃，可是倒头来你竟然连真正的莫玖玖是哪一个都分不出来么？” 霄楚翊浑身僵住。怀里的人在黑夜中闪亮着黑色的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而那个讽刺而幸灾乐祸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可是……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五雷轰顶！时间仿佛再次静止了流淌，每一瞬间、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凌迟般惨烈煎熬。 霄楚翊感觉到怀里的人的筋骨正在不断地舒展开来，他甚至听到了骨头接位的声音……然后，他的骨骼终于恢复成了男人的模样。 他怀里的这个“莫玖玖”是个男人！ 分明是个男人，却如此妖娆，他媚笑着将手顺着霄楚翊的腰爬到了他的后背处，摸到了那把尖利无比的匕首，轻轻低笑了一声，又将匕首刺进去了三分。 血肉模糊的声音。霄楚翊闷哼了一声，却已咬着牙关。 霄楚翊苦笑了起来。而事实上，他也只能苦笑了。除了苦笑，他再也没有力气。他只能感知鲜血从体内不断地流失，那把匕首上，不知道抹了什么样的药物。 霄楚翊昏死过去的最后一刻，他唯一的意识是：原来，不知道这场阴谋的，也就只有他和林佳琪啊…… 而霄楚翊昏死过去，却并不是最终的结局。 巫岳在一片漆黑之中，满意地看着霄楚翊身上的鲜血，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的纯正的血腥味。这是真命天子的龙气之血啊…… “可惜了，到手的美食，我却不能独自享用。”巫岳低低地笑了笑，大手一挥。霄楚翊的整个人从这大殿里消失。 巫岳缓缓地站了起来，对着卫音微笑道：“小姑娘，你果然好本事啊。” 林佳如临大敌地警戒：“你干什么？！你是谁？” “啧啧，真是善良的孩子。”巫岳微微笑着，竟然又恢复了莫玖玖的声音，让林佳琪整个人毛骨悚然，“可是善良的孩子，却没几个可爱的。巫岳笑得欣然，将头凑到了卫音的面前，与她对视，呵气如兰：“卫音啊，啧啧，霄楚翊这等人物，竟然被你一刀刺成重伤，你可真是个大英雄啊。” 月亮不知何时从夜空落下。只剩下稀疏的几点寒星，衬得夜空无限荒凉。莫玖玖就在夜风中出现了门槛处，淡淡地望着黑夜中的这一切，好像这一切从来与她无关。她今夜穿着的，是大红嫁衣。她的发丝，也因为刚刚拆掉了凤冠而凌乱不堪。 “林佳琪，你先退下。” “秋姑娘！”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这里，交给我。” 林佳琪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呆呆地看着那个模糊的轮廓为什么，他感觉到姑娘身上传来了这样一种不可名状的冷清之意呢？ 卫音忽然抚掌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最终还是出现了。” 莫玖玖淡淡地转了视线，投到了卫音的身上，淡淡地总结：“看样子，这场刺杀，很成功么？” “真是无情的女人。霄楚翊看上了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别学霄楚翊的语气与我说话。”她皱眉，甩开了卫音的手，走到了屋内，走向了林佳琪和巫岳。 屋内还残留着一滩血迹，渐渐干涸。屋内还有一副画。莫玖玖的神色一凛，却是面不改色走到了林佳琪的面前站定，柔声问：“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林佳琪的心狠狠地一纠，闭了闭眼，觉得这个夜晚这样漫长。她黯哑的嗓子近乎机械地回答道：“好，姑娘，我明白了。你注意安全。” “嗯。此地不宜久留。”她灵巧地转到了林佳琪的身后，将她狠狠地往门口一推。林佳琪一个踉跄，回头哀伤地忘了一眼莫玖玖，跌跌撞撞地，渐行渐远。 卫音嗤笑一声：“果然还是你目光长远啊。没想到，随便收留一个人，施一点小恩小惠，到了关键时刻服服帖帖的。”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么？”莫玖玖反唇相讥。 卫音恼怒：“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不过是你的运气好些，长得漂亮，才把一个两个关键的男人迷得团团转罢了！真若是动起手来，你还指不定打得过我！” “那就试试吧！”莫玖玖出手急如闪电，猝不及防地朝卫音攻去。 “你疯了！”卫音大惊，急急接招应对，迎接之余不忘质问一句，“你竟敢对我动手？” “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卫音觉得好笑，“我们可是真正悬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说我们道不同？那又和谁才是道相同的？难道是霄楚翊么？！” 莫玖玖不再说话，只是红衣翻飞，出手招招致命。 卫音看到她眼里的决心，近乎偏执地发狂，咆哮起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就趁着她咆哮力竭的瞬间，莫玖玖已经制住了卫音的咽喉，在她愤恨的眼神下，指甲见化为利刃刺进了卫音的心脏处。刚刚那一幕，近乎重现。 第362章 幻境 莫玖玖终于缓缓地笑了，那个笑容，如同黄泉之畔的彼岸花，一株株曼珠沙华竞相绽放。 她惨然一笑：“的确，按照规矩，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但是我如今早就不想活了，还怕那所谓的规矩吗？” 手上念咒，一道巨大的光束将卫音和巫岳吞噬，光束内伴随着各种鬼哭狼嚎，竟然是成千上万的厉鬼。 “两位，慢慢体会！”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莫玖玖就已经消失了。这个冷宫里面，便只剩下卫音和巫岳倒的惨叫声。 卫音昏死过去之前，费力地睁开双眼，终于艰难地看到了地上的那一幅画。最开始的那个空笼子里，没有任何人。而此时，却躺了一个鲜血蔓延的垂死之人。秃鹫从天空高高地俯冲下来，啄食着那个男人，豺狼虎豹隔着栅栏几乎就要将那个男人撕成碎片。 那个男人，正是霄楚翊。 而如今，笼子外面，又多一抹红衣倩影。 莫玖玖……你这是爱上了霄楚翊了么？ 卫音咳了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苦笑着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莫玖玖，你真的要陷入那般的万劫不复之境地么？ 莫玖玖一出现在画境之中，豺狼虎豹与秃鹫顿时消散。而霄楚翊受伤极其惨烈。卫音的那把匕首上抹了麻痹的药物，霄楚翊毫不犹豫地挡了过去，却是在卫音的刻意偏移之下正中了他的心口处。而这幅画，又是卫音原本就设下的陷阱，就等着霄楚翊亲自钻进这个牢笼。 他都已经昏迷至死，却还要饱受野兽的摧残。他的脚上被俯冲而下的秃鹫咬了好几口，而肩膀、手臂也被虎豹咬伤……整个人可谓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这就是卫音所说的毁尸灭迹。 几步路都走的这样艰难。 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运气凝神劈开了牢笼的门，钻了进去。 呼吸极浅，可还是有的。 她强压住心头的不适，闭上眼，扯了扯他的衣衫。失血过多，他已经浑身僵硬。 可是她没有想到，即便是虚弱至此，他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靠近，倔强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莫玖玖悲悯的神情的那一瞬间，浑身都松了一口气，甚至，他还低低地笑了起来。每一次震动，却都是极其痛苦。 “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笑么？”她依旧是这样宠辱不惊的淡淡的语气。可是听在霄楚翊耳朵里，却已经不一样了。他感觉到里面有对她的关心，所以尽管很虚弱，很痛苦，他还是喜滋滋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回来找我的……咳咳……” 莫玖玖一凛，猛地推开他。 霄楚翊冷不防被撞在了栅栏上，倒抽一口冷气，低喃一声，“玖儿哪……”彻底昏死过去。 莫玖玖脸色一讪，轻叹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霄楚翊。霄楚翊！霄楚翊…… 霄楚翊再次朦胧地睁开双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高高的房梁。然后，嗅觉也开始回笼，他闻到了竹子的清香，幽静清冽。这是一间竹屋。似乎这间竹屋掩映在竹林中，因为他听到了风声穿透竹林，竹叶彼此交缠摩擦的沙沙声。 屋内的布置极其简单，除了此时他睡着的床榻，不过一张竹桌、两张竹椅、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床榻旁放了两盆驱蚊草，墙上挂了一把弓箭。除此之外，在没有多余的东西。 他非常讨厌这种状况，一醒来，就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处何方。可是自从遇见莫玖玖之后，似乎这样的场景屡次发生。他起身，牵动了伤口，胸口和肩膀传来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他低头，瞟了一眼身上缠着的绷带胸口处、肩膀处、胳膊处……竟然这么多的伤！猛地咳了一阵，他扶着床板艰难地走下了地。 该死，他的腿上竟然也裹着纱布。走一步，便是牵动全身。 可是他还是强忍着，走出了这一件简陋的屋子。 他所料没错，这里果然是一片竹林深处，四周都被竹子包围，偏偏正中央开出了一片空地，造了这两三间竹屋，倒是极为风雅。举目望天，只见湛蓝色的苍穹仿若一笔青黛，均匀地铺在竹林上空，天际悠悠地飘来几朵白云。明媚的阳光穿透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仿佛整颗心都宁静了下来。 最为神奇的是，他竟然闻到了前方的那一间竹屋里……竟然飘出了菜香。 果然早已饥肠辘辘。他有些恍惚，不明白此时的状况，一蹦一跳艰难地跳到了前面的那间竹屋门前，抬头的一刹那，僵立在那里。 油烟迷蒙中，那抹红衣身影，赫然站在灶台前正掌勺炒着菜。而他还能辨认出，她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一件嫁衣。他从来都知道有一句诗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就是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有了回旋的余地。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此时此刻遇见这样的、意外的惊喜。 莫玖玖，竟然还会做菜？！ 她这是，为他在做菜么？ 也许是受了伤的人，更容易被柔软的感情侵入。霄楚翊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心里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流淌，流遍了浑身的血液。 屋外的那道僵硬的黑影遮挡了屋内的光线，实在是太过显眼，莫玖玖微微侧过脸，果然看到了那个呆滞的表情，有些微微尴尬。然后侧回头，将火候差不多的这道菜盛出了锅。又在锅里掺了一大瓢水，最后绕回灶底下将木炭都拨开，任其自动熄灭。 “你醒了。”流畅地做完这这系列的动作，她才站起来，淡淡地走到了霄楚翊的面前。 霄楚翊已经恢复了自然的神态，笑着跳进了厨房：“没想到你还会做菜。” 莫玖玖看着他的模样，不禁再次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接着他的话题反问：“很奇怪？” 霄楚翊微微一挑眉，看到了桌上的菜色，眼睛一亮：“你现在做的是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