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聚首何相忘》 初相遇 澄净的天空蓝青又出青,一团火烧云直挂西天,红满了整个盛央殿,不时有几只白鹤在仙雾中若影若现。 “咣啷~”一个食盘从玉石桌上掉到了地面,乔苡闭上眼睛心中祈祷食盘里的食物能不掉落地上。 许是乔苡的内心还不够虔诚,即使在这样一个靠近神明的地方,神仙们也没有保佑她,小鱼干终于在食盘滴溜溜转了两圈后如愿以偿被食盘盖到了地面上。 “喵—喵—喵—喵呜—!”随后,乔苡如愿听到了不休止的猫叫声。 见没人搭理自己,高傲的喵星人怒了,整个毛发竖起,尾巴也直立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乔苡歪着脑袋,继续扭头看向别处。 白猫忍不住跳上桌面,冲着乔苡尖尖的下巴就是一挠,乔苡一时不察,被挠了一爪。下巴吃痛,登时反应了过来。 乔苡小爪子刷刷往前一伸,一红一白的身影开始了相互扭成一团又分开的游戏,“嘶—”乔苡吃痛,这只傻猫怎么尽挠脸,一想到哥哥若知道了定会嘲笑自己,乔苡就更加恼火,下手更为利落干脆,一挠一个准,白猫唤着喵喵声连连往后躲,“砰——”放殿角角里的青色瓷器应声而倒,“喵呜——”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凶。 惨烈的叫声终于引起了在外头躲懒的小仙娥的注意,一抹绿色的身影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停上一会儿,唤上了几声多多,见无猫理睬便又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凤仪宫。 “启禀娘娘,那小狐狸与多多又打起来了?”一道清脆又急切的女声传来。 “这次又是为何?”神后抬抬眉头说道。 “奴婢不知,或许多多不喜有他人与自己分享寝窝。” “伤着没?没准不打不相识,过段时间便好了。” “这,奴婢斗胆,奴婢仿佛看到多多脸上有了红痕血迹。” “什么,多多受伤了,还伤了脸?”听到爱猫受伤了,神后从座椅上不自觉站了起来,径直向盛央殿方向走去。 “禀告娘娘,是的。”小仙娥跟上神后的步伐,在右后侧方回了话。 “那小狐狸呢?受伤有无,食物吃还是不吃?”。 “似是不曾,昨日到今日滴水未饮,滴食未沾。” “多多与那小狐狸竟是一刻也相处不来?我只当过了两日便会相互熟悉,彼此玩耍呢?” “约莫是的,奴婢还不曾见到他们相互玩耍,只听到多多一直在叫唤。” “罢了,看来多多这是不能有玩伴了。”神后叹息。 小仙娥不敢随意应答,默默跟在神后后面。不一会儿,盛央殿已在眼前。 众人进殿后,只见满殿狼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盘碟瓶罐,养在院子开的海棠花不知为何也跑来了殿里,花瓣垂垂,早被压扁在了地上。而罪魁祸首不知所踪。神后不觉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小仙娥一脸惊惶,“禀告娘娘,奴婢刚才离开时他们还在呢。奴婢恳请去找回多多与小狐狸。” “去吧!”神后点点头。随后,又唤来贴身女婢,“荀雪你跑一趟昭阳神宫,务必请梓阳神君来一趟凤仪宫。” “是,荀雪领命。”荀雪转身欲走,神后又道,“神君若不在,必须告知其仙童,只称神后有要事相邀。” “是。” 梓阳神君此处的神宫与别处不同,黑色牌匾上黄色的‘昭阳’二字龙飞凤舞,简单实木制成的大门,不同于别处的琉璃玉瓦,却比凤仪宫似乎更显清贵肃穆。 是以当如此高大庄严的神宫外面站着一妙龄女子便格外扎眼,于是神君外出办公回来便瞧到了站在门口徘徊不止的荀雪仙子,只觉似曾相识,刚到门口,人家便自报家门。 难怪,原是神后处仙子。仙子荀雪向神君转达了神后的旨意便告退了。 梓阳神君听完即刻前往盛央殿。 神后一脸遗憾颇感歉意地说道,“梓阳,我恐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番心意了。” 梓阳神君挑挑眉毛不作答,不明神后何意。 神后又道,“你昨日送来的小狐狸乃普通凡体,两日来也不曾吃喝,多次与多多打架,今日多多还被挠出了血,此间玉瓷损伤尚且不提,外头的海棠花竟也进了殿里来,这,这恐怕是多多与它相处不来的缘故啊。” 神后这番话梓阳神君明白了,点头说道,“如此,自是不能再让多多与小狐狸一起待着了,是我没考虑清楚便将小狐狸送了来给多多作伴,给娘娘添麻烦了。” 两人相互客套了一番,梓阳神君便带着刚被人在水池里捞上来没多久浑身还湿漉漉的乔苡回去了。 乔苡能够出现在这天宫里头,也是有一番渊源的。 昨日梓阳神君突发奇想,想回故土南渊看看,途经姑逢山,恰逢遇上正被两只狼妖盯上的乔苡,一时心软救了她,欲离开时正对上乔苡那双犹自害怕的双眼,又怕她孤身一人再次遇害,正好此时恰好想起神后放开话来说要为她的多多找个伴,于是就有了乔苡与猫为伍的场景。 能够再次见到梓阳神君,乔苡格外开心,由于刚刚和猫打架掉到了水里太过丢人,乔苡不敢将欣喜表现得过于明显,只是望着梓阳神君的眼神闪了又闪,熠熠发光。 乔苡是一只不过两百岁的砻侄,外形像狐,却与狐在习性上又有所不同。前日她贪玩,却不料被豺狼精盯上,她还尚未修习术法,无法抵御,所以当一前一后两只豺狼精扑来,吓得她差点直接晕了过去,幸而昨日的梓阳神君很是有爱,只是当他问道她是否还有亲人时,被吓过头的乔苡没有立即做出回答,于是有爱的神君又一次做了有爱之事,他只当乔苡不答是吓得说不出话来,且生活悲惨,孤苦无依。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便带走了她。 养狐说 深蓝色的天幕终究是降临了,敬水池里的莲花悄然开放,寂静的夜里传来水波流动的声音。 乔苡躺在离神君寝殿门口很近的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窝,睡得呼呼作响。 而梓阳神君却还未入睡,主要是这狐狸太能折腾了,方才临睡把它放到别的寝殿竟是不愿,自己一走,便又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跟着便罢,摔跤,摔倒了还半天不起,一点可以与机灵挂上钩的都没有,他想自己当时怎么就突然心软了,世间弱肉强食本是正理,自己倒是多管了闲事。 凑前一看,想知道怎的摔地上了还不起呢,这才发现火红的皮毛下还隐藏着淡淡血迹和抓痕,仔细查看,居然遍布了整个脑袋脖子那一块。想提起来丢怀里,竟传来嘶嘶声,想必是疼了。于是方才临睡前给它抹了点儿药膏。谁成想抹药也不规矩,涂了好些时候才涂完。 夜渐渐深了,整个天界陷入寂静,烟雾袅袅,朦朦胧胧,似真似切。 一声鸡鸣传来破晓之意,于是天界诸位神仙也开始准备准备各司其职,各就其位了。这期间,乔苡是个例外,因为它只是一只幼小的受伤的还没有灵性的小砻侄。这是来自梓阳神君对她的理解。 梓阳神君已经是一个不用吃饭的神仙了。他准备去值日时恍然想起昨日神后似是与他提过小狐多日未曾食饲,于是特意叮嘱仙童林西,记得要给小狐送些吃的,小狐已经多日未食。 林西铭记在心。 于是,受伤了的乔苡受到了食物的荣宠。这荣宠来自于林西。因为对神君毕恭毕敬的林西特意去书屋翻看了《家庭养狐必备》、《我与小狐狸的十个约定》、《狐狸饲养学》等书籍,于是获益匪浅,为乔苡准备了满汉全席也不过,因为初初为小狐准备的硕鼠,小狐不吃,还…嗯,好像有点嫌弃的样子。 所以,现在乔苡的面前摆上了好些食物,鼠、鱼、蛙、蚌、虾、蟹和蚯蚓等。乔苡满眼泪水,心中苦闷,不由默念,阿弥陀佛。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只是林西不是佛祖,丝毫不懂乔苡的心情。脑海里还冒出方才在书屋获取的新知识。狐狸乃食肉性也,且以鼠类、鱼、蛙、蚌、虾、蟹、蚯蚓、鸟类及其卵、昆虫以及健康动物的尸体为食。幸而小狐在我昭阳神宫,此地种类齐全,不怕小狐挑食。内心感叹完毕,哪知小狐仍无动静,连嗅也不嗅。心中挫败不已,只当小狐傻笨,不会自己吃食,又下不了口做示范,于是大眼瞪小眼,两两僵持了好半天。 “吁!”乔苡长叹一声,终于败下阵来,脑袋一转,屁股一扭,留给林西一个孤独冷傲的背影就朝自己的小窝去了。这么瞪着可真累。天界仙童怎的如此可怕。 于是乎,神君回来时,便看到林西愁眉苦脸,一脸深思。 另一边的乔苡正呼呼大睡。不禁一叹,对林西道,你且各色食物都给我上一点来。林西一惊,神君,神君这是要出手了吗? 当即火速去传来了各色美食。梓阳神君看着鼠,鱼等皆上了餐桌,不禁眉头一皱,不想餐桌上的鱼来个鲤鱼打挺,生生将白净的肚皮给翻了出来。这鱼在天界待久了,竟沾了些仙气,成了精怪。梓阳神君不禁一怒,“林西,这是你当日修仙时在凡界所食之物?要不来尝尝看,好好回忆一下当日修仙的滋味。” 林西当即大惊,“神君,我只是按凡间小狐所食之物来上菜的,谁知,谁知它那般嫌弃,我可是翻了好几本饲养小狐之书取过经的。不信,我背给你看,狐狸乃肉食性也……” 神君当即哭笑不得,怒气也散了,只眼神去碰碰乔苡所在处,心中不禁呐罕。朝林西道,“你只管给我上些正常些的吃食,这些都散了吧。” 林西领命而去。 乔苡是在一阵食物的芳香中醒过来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不觉闻香而去。映入眼帘的满是珍馐玉食,小小的玉盘里散发出香味,有玉米面粥,莲花酥,小米包……乔苡只觉口中生津,唾液横飞,正欲伸爪去抓,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梓阳神君正注视着她。 没来由的一股羞愧自乔苡的心中冒了出来,阿爹说做砻侄要有骨气,切不可因为一点小利益就失去自己的原则。更何况现在还只是一点点玉米面粥呢。于是,伸出去的爪自半空中硬生生旋了个圈,摸向了精美的桌布。还自顾自地欣赏一下,爪子在上边抓了又抓。 那香味怎的比方才更为浓郁了,抬眼看去,原来是已经到了梓阳神君嘴里,他已经开吃了。乔苡不觉忿忿。竟然一个人吃独食,师父说做妖做仙都当以义字开头,他不仁我便不义,应当能屈能伸。 乔苡跃上桌面,盯着梓阳神君,她偏不信了,这样他还能吃得下。然梓阳神君慢悠悠地喝着粥,不发一言,眉也未抬,恍若未觉。 乔苡挪动身板,对着小米包,故意将包子搞到桌面上,梓阳神君依旧稳如泰山,毫无反应。 既然如此你装作看不见,那我便吃了吧。于是,乔苡便堂而皇之地吃掉了一个包子,两个莲花酥,一碗粥,见梓阳神君在一旁一碗粥竟然还未喝完,不由心生赞叹,这梓阳神君吃得好生斯文。乔苡后来还吃了一个煎饼。 林西在一旁看得心底里十分服气,对神君更为仰慕。今日他只是把自己修仙时吃得多数的食物拿了出来,连丝毫荤腥也不曾有,只怪自己当日是个穷苦的修仙人。只是,小狐一次性吃这般多,是饿得太厉害还是真的吃得多。 乔苡停了,梓阳神君也停止了进食。 接下来的几天,乔苡与梓阳神君共同进餐,林西感叹神君的牺牲是大大的,毕竟神君往日无需食五谷品杂粮。 乔苡的胆子开始大了起来,生性活泼的性子冒了出来。活动面积开始由小窝到餐桌,逐步变成从小窝到餐桌到小院子。目前她已经成功获得昭阳神宫一干小仙娥的喜爱,总是这个也要摸摸她,那个也要抱抱她。换句话说,她打着梓阳神君的新宠四处招摇撞骗。不知哪处刮来的大风,说梓阳神君每日耐心陪伴一只小狐狸吃餐,夜间还悉心照顾其安眠。又说,天呐,原来神君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冷酷刻板诶。 乔苡佯装不知,假意不懂,便有小仙娥怜惜她,于是总有小仙娥抱她玩,和她讲小秘密,喂她吃小蟠桃,小玉米,紫薯,零食总是络绎不绝而来,挡也挡不住,乔苡每天吃得很欢乐,玩得很快活,听的故事也很精彩啊。 天界仙娥也八卦 这日,昭阳神宫的偏殿的一颗大桂花树下,一粉一白两小仙娥在嘀嘀咕咕,怀里还带着火红一团的乔苡。 只听穿粉衣那位说,“神君当日真的拒绝了绮月公主的爱慕?”穿白衣的那位点点头,“可不是嘛,要不是当日神君立下汗马功劳,约莫是拒不了了的?” “为什么会拒不了呢?” “你可知绮月公主来历,她可是仙帝的嫡亲弟弟的侄女儿,而仙帝的嫡亲弟弟当年仙魔大战仙逝,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绮月公主可是她那一族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了。” 粉衣姑娘若有所思,而怀里的乔苡也瞪大双眼,听得不亦说乎,过了会儿,粉衣姑娘偷偷一笑,压低了声音,道,“神君当日横扫千军,听闻不少姑娘慕名而来,后又铩羽而归?” 还有这事?看来这个梓阳神君原是一个有故事的神君哇。 白衣姑娘,轻咳一声,“自是真的,还不当只有姑娘呢,自梓阳神君立功以来,各路神仙没事便爱来凑热闹,想与神君套近乎,在功过簿上说几句好话,哪知神君软硬不吃,来的神仙都让在大殿里等,自己外出办公,基本不待宫殿,那些个姐姐妹妹与那些个子闲散神仙都是喝了不少茶水,遛了不少弯仍觉得撑到了肚子方才不得不离去,离别时还不忘留话给仙童希望与神君一叙!” 哈哈哈,乔苡想到许多姑娘撑着肚皮喝了好几罐子水不由一乐,不知不觉中将四肢摊开,放松下来,粉衣姑娘一惊,怎的方才好像听到笑声了。白衣姑娘当即掐断话头,两人匆匆道别离开。 原来自那场血雨腥风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仙魔大战结束后,梓阳帝君成为了梓阳神君,掌管神界诸位神仙的前世今生,功过记载。于是,各路神仙均爱没事便跑跑昭阳神宫,想借此与梓阳神君套套近乎,给自己在功过簿上写几句好话。不料神君时常不在殿里,最后神君没见着,倒是把神宫里的景色给逛了个遍。 众神造访也不全是为了批个好前程,也有是为了一睹梓阳神君玉容神姿的。传言神帝外甥梓阳神君,目若朗星,峨冠博带,管辖南渊,平素里不回神界,如此机会,神女们自是打着别的名号也是要去瞧上一瞧的。 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神女们也是喝喝茶聊聊家常遛几圈弯就打道回府了。 自此,梓阳神君不近女色,不通神情,大公无私且芝兰玉树的形象便传遍了四海八荒。 综合这几日来听到的版本,乔苡做出了一个总结: 天界仙娥也八卦,梓阳神君有故事。 不光是千万魔兵的杀手,各路神仙的杀手,还是万千少女的杀手! 午饭过后,乔苡便在神宫大门处晃悠,今日听了小仙娥的神往,愈发想要看到神君风采,是以大白日的便在此处等候。 夕阳中,有一金色大鹏鸟自东南方向而来,鸟上那人气宇轩昂,眸若清泉。乔苡两眼直冒精光,待那人从鸟背上下来,便如恶狗扑食,一下就蹦到了梓阳神君怀里。心中还洋洋自得,若是那些个仙女在这里,此刻必是羡慕我的。 有道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梓阳神君并没有接她,她扑了个空。仙女们的羡慕那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乔苡有了一颗和梓阳神君套近乎的心。于是未到饭点便到餐桌旁蹦蹦跳跳在梓阳神君面前多多露脸,或者跟着梓阳神君,梓阳到哪她到哪,神君只待看她要做什么,无伤大雅便都随她了。乔苡跟得更加起劲了,就这样持续跟了几天,乔苡总结,我果然是梓阳神君的爱宠。 一日,梓阳神君回宫,却不见乔苡,问林西,“小狐呢?”林西笑说,“指不定去哪疯去了,近来它多爱外跑。”梓阳点点头。 饭点了,乔苡还没回来。这与她素来的表现不太符合。 “林西,你且去找找看。” 话落,满脸污垢,浑身湿透,只余一双黑白大眼尚且分明的乔苡回来了。 林西道,“神君,好似是小狐回来了。” 梓阳神君轻抬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林西腹诽,刚刚还那么着急,现在就轻轻一个嗯。神君心,当真好比那定海神针。 乔苡不想说话,故而连呜咽声都忍着没发出来。今日外出又碰到了那只该死的白猫,一个被激怒,与它打了起来,最后竟然掉进了敬水池,被当初那条上了饭桌差点被吃掉的鱼精给救了,然后那猫竟然想恩将仇报,把鱼吃掉,果然是没有不爱腥的猫。还好小鱼精被她给从猫嘴里救了出来。但是,明明一起掉进的敬水池,那猫出来后依旧精神抖擞,她却这个死样,悲愤。 梓阳神君看着乔苡,那一身火红的皮毛不再,黑乎乎一片,毛发变成一撮一撮,水滴正沿着毛发往下滴,说道“林西,去取若水湖畔取一盆若水来。” 随后,林西欲提起乔苡放进盛有若水的盆子里,乔苡一跳,就地一滚,死活不让林西帮忙洗。于是,忠心耿耿的林西来到书屋找梓阳神君,状告乔苡不让他洗,宁愿顶着黑乎乎的毛发。 梓阳神君不禁生疑,万事万物皆爱美,小狐当如是才对。于是,尊贵的神君又做了一件史无前例的事,或许是为了验证乔苡是否与万物相背而迟。 然而,未等他验证,他以为不一般的小狐,乔苡已经窝在他脚边,又看看那个若水,其用意不言而喻。梓阳神君开的口,这若水必有神效。乔苡对神君已经异乎寻常的崇拜了。 梓阳神君哑然失笑,拎起乔苡便放进了若水中,用毛巾轻轻一擦,就去掉了表面的那一层黑,而盆里的若水依然澄净如新。梓阳神君边替乔苡擦拭便道,“若水即为天上水,可洁世间一切污垢,或漂净或涤净,而敬水池水只有天界生灵掉进方可不染淤泥,明日便带你去天界都虞司处挂个牌,净个身,不日你便不必害怕掉进敬水池了”。 乔苡乖乖配合让神君帮忙洗脸,又不动声色地听着,这天界果然是麻烦事儿多。不一会儿,乔苡的尖头小脸便露了出来,双眼清亮有神。 旁边林西开始了继续他的每日感叹。 洗完头该洗身子了,梓阳神君将乔苡整个儿全丢进了若水里,乔苡挣扎。许是小狐有些好动,心念一动后梓阳神君直接上手,一手握住了乔苡的爪子,果然乖乖的了。于是,梓阳神君又拿起毛巾,就往她脖子处而去,刚擦完脖子,将毛巾放回水里,还未擦及其他地方。 哪知,乔苡一跳,跃出水面,水盆翻了,若水流出,乔苡仍旧一股脑儿往外蹿。由于力太大,打翻的盆将梓阳神君也溅得浑身湿透。 有些微洁癖的梓阳神君不得不去沐浴换衣,林西对小狐突然心怀敬佩。真是置之死地而后死,有神君伺候,还不惜福,且看神君怎么治你。 由于乔苡经常外出逗留,所以,林西和梓阳神君也没想着去寻,只当小狐又去哪皮了,却不想接连两日下来,小狐仍未回来。 未归,竟是再也未归。 害人精,吃人怪 晚风送爽,皎月当空。 一棵大树边的一个大黑影向一处轻轻一跃,便离大树数米远了,片刻后黑影已到达巷子深处。 “啊——!”一道凄厉地嘶叫划破长空,打破寂静。 没多久,一阵拉门关门的吱呀声传来,人们三三两两走出房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凭着彼此熟悉的声音又相互凑成一堆。 “这大半夜的,怎的闹哄哄,吵什么吵?”说话的是脾气不大好的周大妈,一句话打破了周遭的嘈杂。 “唉,我们听到了一个女人尖叫,都吓醒啦。”人群中传来一声回答。 “对呀,对呀,听了那声音谁还睡得着。” 人群自动开启了探讨模式,然众说纷纭,愈发离谱,既害怕又兴奋。 “哎呀,哎呀,出事啦,出事啦!”小巷里公认的的包打听李小凡喘着气跑了过来。 听到她的声音四周俱是一静,默默竖起耳朵等候下文。 “告诉你们,住巷子角的凤霞死啦!”李小凡咋咋呼呼地说。 “什么?凤霞死了?” “可不是嘛,听说她家郎君方才回去,一开门就看到地上摊着一堆骨头,吓得哟,现在那大小伙话都说不出了。” 人群中还有一个装扮考究的人,多年前搬来,大家叫她阿嬷。阿嬷平日里多一个人待在自己院子里,但若有小孩串门,大家伙借东西什么的她都挺客气,有求必应,只是不大爱出门罢了。阿嬷捏了捏手里的佛珠,望望远处,轻轻叹到,“要变天了啊!” “阿嬷,你说啥?” …… “阿娘,今日上学,那个玉芙在众人面前欺辱我,她说我砻侄族,吃人留骨,残害苍生。” 过了半晌,乔苡也没有听到回复,于是探头望去。女子仿若表情游离,似乎没有听到。 “阿娘,我说玉芙今天骂了我。”乔苡把嘴巴凑到女子耳侧大声说道。 女子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苡苡,你说什么?” 乔苡不想理她,只发出一声哼。 于是,女子边摸着乔苡的脑袋边看着她说道,“她做什么欺负苡苡呢?我家苡苡这么乖!” “她和大家说我们砻侄是害人精,吃人怪!” “那苡苡觉得呢?” “苡苡不信!我们没有!” “那苡苡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可是,”苡苡心有不服,想要去查探真相。 “可是什么,不过一句玩笑话,我家苡苡这般大度,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 乔苡不吱声了。 而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白日里学堂里的画面。 师父今日提到民间自去年五月起,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人失踪,且极有规律,但凡三月必有一人失踪,近来上月月初有人失踪,而本月月初也有人失踪,且每逢有人失踪后不久就会有人骨现形,不留皮肉,不带血迹。师父他老人家怀疑两者间有所联系,让大家平日上下学注意安全。 然而一时激起千层浪。凡人失踪且被食肉留骨,在放学后仍被津津乐道。 “你们说,是谁在民间为非作歹,害人性命?”陶桃向来好奇,师父刚踏出门,她便话匣子一开,绷不住了。 “依我看,定不是凡人所为,贱族,才会吃自己族类!”安云在一旁信誓旦旦,一边说一边直捣脑袋。 众妖齐点头。 “可这事就发生在凡间,总不会是妖兽?”又有妖灵道。 大家都对在凡间的吃人怪物很感兴趣,早已超过了事情本身。乔苡也很好奇。她也想知道会是谁在民间祸乱,伤天害理。 乔苡所在的学堂是独苏真人在独苏山创办的三味学堂。该学堂是专为刚修得人形不久的小妖小精小怪而设。初获人形后的小妖小精小怪需继续修炼,杜绝邪念,勤加修炼,方可成仙。而独苏真人便是来教习简单术法与修仙入门之道的。帮助小妖小精小怪们(下文中的妖,精,怪有时候会用合称)端正修仙之心,避免走火入魔,心术不正,变成六界的祸患。独苏真人是天庭聘用的官员,而创办学堂是他排除万难向天帝请来的,如今,这三味学堂已有上千年了。 而从妖类真正修成仙的,皆是从此学堂出去的学生,故三味学堂越办越火,多数有点家底的小妖精在可化为人形后皆会被父母送来学堂接受教育。 话题持续发酵,众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猜测去作乱的是哪一种妖兽,然而一种一种妖兽猜了过去后又全都被否决了。 突然,精怪群中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砻侄族,大家还记得吗?” 众妖面面相觑,他们对这个尚存在远古时期的大妖族不甚了解。 那声音又道,“《奇志》上记载,砻侄,状如狐,音如婴儿,是食人。” “《奇志》可记录了不少上古时期的秘密,当今传下来不足五本。” “真的?我也想看看那本天书呢。” “什么,那个传说中的种族又现世了?” “那事,难道是砻侄族干的?” 小妖精们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抓住了不忍放手。 “传言说上古砻侄来自凫丽,凫丽处四季如春,又有术法八阵相护,外人多不得进……” “不是说砻侄族覆灭了吗?”讨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到了乔苡的耳中,她的脑子里嗡嗡的。 “诶,你们快看她,她不就是来自凫丽吗?” “乔苡,快说,你是不是来自那个吃人的砻侄族?” 乔苡不答,谁知问话之人又低下头来附她耳畔悄悄说,“好妹妹,快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姐姐帮你保密。”乔苡看看她,仍然不作答,她不信这个一向在她面前以姐姐自称还看起来那么善良的人会不知道她是不是砻侄。 “诶,乔苡刚刚说,她是砻侄族的呢。” “真的吗?” “自是真的,以我和她的交情,她定不会欺瞒于我。” “如此,那,那岂不是?”众妖的面色突然间变得古怪起来,与来自那种种族的妖一起修行势必会影响自己修仙的吧。 围聚在一起的妖群以可见的速度开始以她为中心逐渐向外散开。 她站在中央犹如水里的浮萍,无处依托,无所倚赖,随风飘摇。她只觉浑身发凉,身子发虚。她们说的话,仿若,仿若她便是那个吃人的怪物。然而令人绝望的远远不止这些。 “我说她平日里怎的不和我们一起吃食呢。”这是平日里较为要好的琦琦姐。 没有,她多与她们一块吃,只是有时听竹说学堂的饭食不好吃,给她做了她才自己吃。听竹专管她家伙食,做得可是凫丽山独独一份儿,色香俱全,连挑剔的哥哥都赞不绝口。 “她呀,想必是嫌弃咱学堂里的这兔子肉不好吃,要人肉。”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 “没有,我没有!”乔苡大声说。 但是她的声音一下就被掩盖了下去,没妖没怪也没有精在乎她说话,更别提说了什么了。他们继续按着自己的想法猜测,推理,不亦说乎。 “定是如此,这下我们可知道是谁食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有小妖怪发出自得又癫狂的笑声。 那一张张曾经熟悉的脸突然变得很陌生。乔苡只觉两眼发涩,心里发苦,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好想大声辩解,没有!没有!没有!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砻侄族不吃人,却又只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妖群的角落里。 “你下回不许动她。” “我做什么了我!” “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谁都不知道。” 接着便传来了一声极大地哼声且伴随着痛呼,想来是玉芙生气踢脚时踢到了什么,她发脾气时惯爱这样。 那是玉芙与玉乘师兄的声音,玉乘是玉芙的哥哥。 她从小耳目聪敏,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因为当时心里逐渐变得平静,麻木,所以周围的声音也络绎不绝全部入了耳。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说着她的坏话。 她有点惊异,开始那个带出砻侄族话题的竟然是玉芙,她一直以为玉芙至多嘴巴坏点,心肠还是不错的。一直以来,玉乘师兄待她都是极好的,每次玉芙欺负她,玉乘师兄回回都帮着她。 当众人的谩骂与猜忌由好奇逐渐变为恶毒,玉乘师兄如天边的一道光向她走来,然后带她离开了。 耳畔的声音渐渐远去,身上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乔苡在阿娘的怀里翻了个身,闷闷道,“阿娘,我有些不舒服,帮我和师父请假好不好?” 看女儿这么一副可怜样,女子终是不忍,应了声好。 林间笛音袅袅 乔苡从凫丽处出来后就一路向东而行。她记得小时候听听竹说过,凡界在很远的东方。所以她只管向东而去。 此番她在家中与阿爹阿娘说的是去找哥哥玩了,哥哥早已修得妖仙,已是一个有名号的妖,所以四处游玩,不着家,阿爹阿娘也从不担心,不会管束。 哥哥说世界缤纷多彩,除了我们妖界妖妖不一样,凡界也有所不同。世界上的小岛数不胜数,他去过的就不过寥寥,他可真是低调。在凫丽谁不知道他今日去哪喝喜酒明日去哪贺寿的,阿爹阿娘都没他忙,新年到来之际也总是有各种各样来拜访的娇客。 不过,乔苡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羡慕,因为他们送来的酸甜葡萄酒和桃花酿回回都是她与听竹两个解决掉的,所以除了哥哥,听竹与她的关系也是十分要好。她有好东西也总会想到哥哥。 哥哥说南海之上有一岛屿为小人国,人人身材矮小,是普通人的十分之一,又有一处为大人国,是普通人的十倍大,还有羽人国,传说是羽族与普通人类共同孕育出来的种族等等,可见凡界与妖界一样也是分为好些种族的。 乔苡晃晃脑袋,让自己专心赶路,她已经走进了一个广阔的树林里,一眼望不到边际。大风刮过,传来松涛阵阵。周围的大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这里看不到明亮的太阳与蔚蓝的天空,整个林间处于一片昏暗之中,她有点儿分不清东边是哪里了。 完了,凡界是哪个方向去了。乔苡心中大呼。 乔苡瞪大眼睛,向左边看看,不对!我再向右边瞧瞧去,诶,好像也不对啊! 乔苡有些欲哭无泪,但仍旧不死心地把前后也重新瞄了瞄,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全都长一个样! 乔苡蹲到地上,暗暗后悔,刚刚就不应该想起哥哥来,这下可好了,可怎么办啊。 一阵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 霎那间,又如水珠落入玉盘的似急似切,婉转着进入了乔苡的双耳。 乔苡惊讶,有人在附近吹笛,她方才竟然丝毫未觉察出来。 循着笛声,乔苡放慢步伐,轻轻缓缓地向前走去,有点怕唐突了吹笛人的雅兴,又担心对方生气。能够不被她发觉,肯定是个高人,至少修为远在她之上,她还想要人家给她指指路呢,所以一定一定不能惹人生气。 闻声而去,密林里竟然有一处小池塘,水池极小,散发着丝丝寒意。离水池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双目紧闭,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光风霁月,说不出的雅秀俊华。 笛音自玉白色的长笛中缓缓流出。声音高低起伏,浮浮沉沉,相错有致。 一曲毕。 男子睁开双眼,墨色的双眼向乔苡看了过来。 看到对方看着她,还停止了吹笛。乔苡突然很惊慌,急急忙忙道歉,“我,我不是故意打搅你的,你吹得很好听,所以我就过来了。” 小姑娘的声音逐渐降低,且眼神慌乱,想来是的确是紧张了。 男子露出温和的笑来,“没事,我不过是恰好吹完了。” 乔苡闻言松了一口气,没有打搅到便好,看到男子笑着说话,身子也情不自禁放松了下来。 男子又说,“只是,这个地方人迹罕至,你怎么过来了呢?” 乔苡说,“我叫乔苡。我想去凡界,可是在这山林间迷了路,你知道路吗?” 男子说道,“我叫冥殷。你沿着这个小池塘向前走,穿过密林,然后就会到达妖凡交界,此时你会看到一个很大的湖泊,你依旧沿着东去的方向,走到湖的尽头,当你见到了凡人,说明你已到了凡间。” 冥殷没说的是,中间听到任何好听的,见到任何美好的,都不得好奇,更不得停留。 乔苡不知其中利害只含笑道谢并作别。 待她回头再看时,冥殷转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未来过。 乔苡不作他想继续向前赶路,吸取了先前迷路的教训,这回,她御风而起,直面前方。 待嫁 御风而行,随风而至。乔苡不一会儿就穿过了丛林,映入眼帘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水域以及冗黑的天幕。 黑而清的水,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岸上的树似在水里也扎了根。 乔苡暗叹自己飞行速度太慢,竟到天黑也没到达目的地。 乔苡乘着风,继续前进,欲跨过水面直达凡界。 微风拂过脸面,不知不觉就到了水中央,四面环绕的水似乎在向她滚滚而来,淡淡的水声不易发觉。 远处传来歌声,忽远忽近,乔苡凝神偏了偏头,想听听歌声里唱的是什么。不一会儿,她已经到了唱歌者之处。 哟呵,今天唱歌的人还不少呢!四周突然之间好像就热闹起来了。 正前方有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而来,腰向后一扭,带动着衣袂向后飞扬,端的是婀娜多姿,巧笑嫣然。 左前方有男子身着薄纱,眸色如墨,红唇秀眉,俊秀颀长的身姿若影若现,在那里手搂琵琶,轻轻弹唱。 乔苡不禁呐罕,原来男子也可这般秀丽柔和。心思一转,乔苡向右看去,右边竟然有白衣男子在翩翩舞剑,剑势磅礴,剑锋凌厉。 这里咋还出现这么多美人哩!莫非以为我没见过美人! 乔苡的心思仿佛被他人洞悉,周遭又是一变,捏糖人的师傅摆个小摊出现了,旁边站着兴致勃勃的小朋友,摊位旁边是一个卖换脸道具的小摊位,许多年轻人在那里开开心心地戴着玩,乔苡又转开了脸,还想看看还有些什么有趣的东西。 “泽,小姑娘不喜欢这些呢?你又输了!” 空气中似乎传来了说话声,被风调皮地一卷,又不见了。 “那可不一定噢,快看,小姑娘过来了!” 乔苡看到了珍贵的酒铺,突然就有点念着哥哥的果酒了,哥哥都许久没见了。这酒味儿可真浓,她还没喝就要醉了。 于是一抬脚便向酒铺里迈去。 乔苡醒来的时候被满眼的红给刺激了,打了一个机灵她便清醒了。方才她明明是要在喝酒的。 她躺的是在一个铺着红被单挂着红帐的大红雕木床上。桌上也点着红烛,铺着红布,茶壶,水杯表面竟也是红,地面上好像也铺了红毯…… 这是什么个情况,乔苡有些懵。 好再不一会儿,她便知道房间为啥这样红了。 有一个扎着花苞头的小女孩见她醒来了,低着头走到床边,说,“姑娘,你醒啦?饿不饿,我这就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乔苡向小女孩招招手,示意她走过去一些,“不要,等等,你先过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 “什么什么事,姑娘马上就要与大王成亲啦?” 乔苡表情一变,惊呼,“什么,成亲?成什么亲,我怎么不知道。” 她才几百岁呢,连千岁都不到,虽是差个几十年,几十年就要省掉了吗?成个鬼的亲噢。 “姑娘现在不就知道了吗?这满室的红可是我们在你昏迷时办好的呢。”小女孩一脸的邀功,颇为喜滋滋地说着。 “那——”乔苡还有一堆的疑问还没问出口,旁边小女孩已经兴致勃勃地说道,“既然姑娘你不饿,我去叫她们进来伺候你梳洗,洗完就可以换上美美的嫁衣啦!” 乔苡看着满室鲜艳,亮着的大红灯笼,红艳艳的烛光,都让她无所适从,这可怎么办,凡界还没到,现在又到了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地方,和谁成婚也不知晓,连怎么逃都没有方向。乔苡崩着脸,皱着眉苦苦思索。 不一会儿,一帮人涌了进来,忙进忙出。抬水的抬水的,拿桶的拿桶,拿衣服的拿衣服,端首饰的端手饰…… 先前那个小女孩又来了,说,“姑娘,让我们服侍你沐浴吧?”说着,便拉着乔苡走向大浴桶,冒着热气的水面上撒上了玫瑰花瓣,沾了水的花娇艳欲滴,红得夺目。 小女孩想要去给她脱衣裳,乔苡心中排斥,遂施了点儿小法术。 “哎呀,姑娘,你这衣裳哪买的,我居然怎么都解不开?这布料可真结实!”小姑娘天真地说着话,满是赞叹与好奇。 “自家做的,外边买不到!” “那姑娘你来自哪里啊?” 乔苡眼珠一转,笑着说,“嗯,你先说说看,我们现在在哪,我再告诉你。” “我们在嘉木湖呢!” 哦,嘉木湖啊,应当是还在那个妖凡边界处,这女孩子,想来道行也还不高,她这么破的术法也没被她识破,且脸也还未长开。 “诶,红叶,给姑娘洗好了没?”门外传来喊声。 “没呢,姑娘这衣裳太结实了,我解不开。” 小女孩的话刚落,乔苡便看到一个黝黑着脸的女人走了进来,女人识破了乔苡的伎俩,解了术法之后,淡淡看了乔苡一眼就走了。 小女孩开心极了,小脸上满是笑,千姑姑将衣服解开了呢。 乔苡还想再施术法,发现自己竟是什么术法也施不了了,疏于修行的她现在简直弱极了,什么也干不了。满腔害怕与失落都被她悄悄藏了起来,她怕,她最后连最简单最笨的办法也行不通。 叫红叶的小女孩三下五除二就替乔苡解了裳,带她去沐好了浴。 转眼间,一个峨眉黛目,娇俏可人的美丽女子就出现在了镜子里,发钗被埋入发间,金色的凤冠被置于头顶。 凤冠霞帔已着,小姑娘将红色头巾往她头上一盖,她真成准嫁娘了。 还是个不知道夫君是何方神圣的嫁娘。 泽 红叶将乔苡装扮一新之后,叮嘱她在房间里好好等着,不久后,自会有人来接她。离开时红叶一副不舍的模样,连连叮嘱乔苡若有事只需大声叫她的名字她便会立马出现。 而蒙上红盖头的乔苡坐了一会儿后只觉得盖子里沉闷无比,厚重的头饰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坐了那么些时候,腿也有些麻,好无聊,不会真要嫁人吧?这可怎么办。 红叶好像已经走了,周围一片寂静。 这么安静的地方想来很是偏远,叫声红叶红叶就能听到?红叶方才离开时为什么说有事叫她?没事可以叫她吗? 要不,试试? 说干就干,乔苡蒙在盖头里,轻轻喊了一声,“红叶。” 周围好像没有动静。 好像是声音有点小,再大一点,乔苡开了一嗓子之后,胆儿变大了一些,于是接连又喊了两声,“红叶——红叶——” 好像没有人来,还是静悄悄的,她莫不是骗我的。 乔苡悄悄掀起盖头一角,头向下用力低去,瞪大了眼睛向外瞅,向前扫视一圈,噫,没人!于是她便放心大胆地将盖头往后一扯,凤冠往梳妆台上一放,然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缓会儿了。 “姑娘?”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乔苡一惊,刚沉下的心又开始提了起来, 红叶又说,“姑娘,你叫我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乔苡摆摆头忙轻声道,“我刚刚凤冠太沉,本来想叫你帮我先取下来,叫了两声你没来,我……我就自己取了。” “是这样吗?那姑娘累了便再等会儿,待会儿他们过来接你了我再来帮你戴上。”红叶突然一改嬉闹,变得老成。 “好,谢谢你红叶!”乔苡真诚道谢。 这一回,红叶走后,乔苡开始认真看着满室的景象,房间的四面全是红色大绸布裹着,看不太清楚原来的格局。乔苡走近一点,素白的手抬起来慢慢伸向挂起来的大红布条。 指尖触及微凉,还透着一点点湿意。墙面有点硬,乔苡双手都扶了上去,整个人都感觉凉了下来,这是?石壁?还是说现在是在一个又凉又湿又冷又硬的石洞里? 身子向墙面靠近,隐隐约约间传来了说话声。 为了将声音听得更清楚一点,她猫着腰,侧着耳干脆地将整个身子都趴墙面上去了。 冷硬湿润的墙壁把她冻了个彻底,她忍了! 这个石洞仿佛设了结界,而她此刻趴着的墙面处正好是最薄弱的地方,所以外面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王这回可算是圆满了,要娶亲了。”一声感叹传了过来。 “可不是嘛,这嘉木湖难得有湖外之人过来,要不然……?”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说道。 “要不然什么?” “这可得要多亏了山陵君与咱大王下了个赌注,要不然咱大王可还没着落呢!” 乔苡暗暗想着,谁是山陵君?赌注?啊,乔苡顿悟了,那可真是一个闲得没事干的家伙啊!不觉间,乔苡变得颇为恼恨。 “啊,还有这档事呢?那姑娘不是自愿嫁过来的吗?” “我看不是自愿的,昨日我在湖西底睡觉,不小心亲耳听到了他们的商议。” 那声音顿了顿,又传了过来,“只记得山陵君说,泽,这嘉木湖仅有的几只女妖再没有愿嫁与你的,现在这里闯入了一个外来者,莫不是给你送上门来了?又听他说,这样吧,我们来赌一把,这姑娘若能不被幻象迷惑,不,只要过了两层幻象,你就娶罢。大王好似迟疑了一下,过了一下才说,行,就这么办吧。” “唉,大王都跑了三个新娘子了,希望这回可得成了!” “咱大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法术高强,那么些个新娘做什么跑?” “我哪里晓得。” “诶,你说咱这嘉木的规矩,都要以真身迎亲,你见过大王的真身吗?” “没见过,不过大王的真身定是十分威武!” 一阵欢快的唢呐声传了过来,热热闹闹的声音逐渐靠近了。 墙外的两人停止了讨论,安安静静地值守岗位。 “姑娘,姑娘,迎亲的来了,我们快些穿戴好吧!” 红叶咋咋呼呼跑了进来,拉起乔苡就往梳妆台前一坐,细细为她梳起妆来。 听了外边两人的口舌,乔苡的心里就跟猫挠了一样,怪痒痒的。 那个大王究竟是何方神圣? 紧凑的锣鼓声愈发清晰,开始来过的那个黝黑女人又再次出现了,她检查了一下乔苡的装束,对红叶说,带姑娘出去吧! 乔苡便跟着那个女人向前走,走着走着,她就已经坐上了花轿,随后不过一瞬间她就又下来了。 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好似除了锣鼓声外,既没有宾客的嘈杂喧嚣,也没有美好祝愿。 与乔苡记忆中的鼓乐喧天,人声鼎沸的场景万般不同。 “姑娘,你坐在这稍待片刻,大王马上就过来了,过了今日,明日你便是王后了。”红叶细细叮嘱着她。 乔苡轻轻嗯了一声。 门口处传来“吱呀”一声,千姑姑和红叶已经走了。 又有脚步声传来,随后,粗犷雄厚的声音响起,“娘子,走吧,我们去拜堂。” 乔苡忍不住抖了抖,真拜堂?那怎么能行? 见乔苡不动,男声再次传来,“怎的,娘子不愿吗?娘子若是怕看不见为夫,我可以先替你掀开盖头。” 乔苡吃吓,忙道,“不用不用!”说着,便自己把盖头给掀起翻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何等英俊帅气的人啊,乔苡仿佛知道为什么前三个新娘子会跑路了。 因为,此刻的她,也特别想跑,跑远远的那种! 然而,小怂货乔苡没有动,逃什么逃,逃哪去往哪逃?还是乖乖的吧。 穿着喜服的新郎整个儿黑成一片,从手到脚,从头到脚,不,他根本没有脚,那红衣下边露出来的一截仿佛是一块发亮的黑色绸布。头是白的,上面有一只眼睛,眼睛下面不远处有一条缝,一开一合,应该就是嘴了。所到处,留下一道道水印。 这是什么妖怪,黑妖?这应该就是那个叫泽的,这就是他的原身啊? 乔苡不可置信,有些错愕。 那两只小妖说得风流倜傥,高大威猛呢? “看完了么,娘子,我们该走了,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许是连跑了好几个新娘,这新郎的脾气变得十分古怪。 泽开始向外而去,乔苡默默跟在后面,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法术低微真的太可怜了。 要不然,,要不然,她就能在这里横着走了,哪里用得着逃,还要砸了这么个什么喜堂,人家还只能卑躬屈膝请她出去,啊,她太难了! 奇怪的花园 乔苡随着泽的移动跟着进入了一个花园,此处花园里开的花也不若旁处的姹紫嫣红,百花争艳。总共只有三处,另外主要的建筑就是假山和池子,约占了花园的一半。 乔苡打量过去,只见院子中央的花坛里有一大簇不知名的黑不溜秋的花卉,上边自带蕾丝一样的小花边,泛着一股幽幽的气息,而左右两侧是一小丛紫盆花相互对称摆放,紫到发黑,又美到极致,过分浓郁的黑里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 乔苡只觉毛骨悚然。这大王与仆从都有些怪,原先还知道要将婚房布置得喜庆,怎的这花园处就有点……呃,像凡间奔丧的感觉。 恍然间觉得整个庭院不甚明亮,乔苡朝天望去,天空很低矮,乌乌沉沉,厚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泽突然止步不前,回过头来,而身子却仍是面向前方不动,眼珠瞪大了向乔苡看了过来,惨白的脸上一开一合,传来一阵沙哑低沉的男声,“娘子对我们的院子可是有异议?” 那说转就转的脑袋,让乔苡秒怂,哪里还敢有异议。 话刚落,她就急忙道,“怎么会呢?满意,十分满意,大王你品位真高!” 泽的表情十分受用,满意的点点头,那样的一张脸上左右眼角均向上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如此,甚好。” 乔苡暗叹,原来喜欢被夸奖啊! 前方又传来声音,“你只需乖一点,我就会让你好好当这王后,要不然,你就会像先前的那些新娘一样“跑掉”了。” 乔苡大惊,难不成,开始的那三个新娘,不是自己跑掉的,都是“被跑掉的”,神啊,这是什么魔鬼,我可是一只好妖,断不能这般待我。 乔苡正在暗自嘀咕,前方传来一声“嗯?” 为了小命,深吸一口气后,乔苡赶紧跟上,将脸上堆满笑容,把话说得也十分讨巧,“来了,大王!” 识时务,拍马腿。这大概是她唯一的法宝了。 乔苡的内心内流满面,已经是一汪大泉了。 终于走过了小花园,进入了主厅。 整个主厅看上去很空旷,奇大无比。中间矗立着四根大柱子,柱子上边挂着红绸,大风吹起来,稠带向高处飞去。风吹在身上,冰冷刺骨。 厅内放眼望去,家具摆设屏风什么的都没有,物什极为稀少。 唯有厅正央处放着一张大红木桌,桌脚也用红布包着。旁边还有两张红色雕花大椅。奇怪的是,其中一张上,正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前方传来冷冷的声音,“你来作甚?”很显然这是一位不速之客。 “你这大喜,可多亏了我,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椅上那男子淡淡地说。 “看完了?”泽继续不阴不阳。 “新娘可还没看呢?”那人吊儿郎当的声音继续传来,说罢,声音突然离乔苡很近,他已站定在乔苡跟前。 黑衣男子半晌不动,眼珠不动地盯着乔苡看。 乔苡被他看得发毛,这个只怕就是那个山陵君了,这桩婚可除了他再没谁是促成者了,乔苡心里发怵又气得牙痒痒,没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唉——可惜了,泽,你这桩婚怕是又结不成了?”黑衣男子摸摸下巴冲泽说道。 “什么?难不成你要抢亲!这可是你自己与我下的赌!”泽见山陵君看了乔苡半晌后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有些恼怒。 “想什么呢?这姑娘身份怕是不凡,你娶不了。”山陵君劝道。 泽说,“做什么娶不了,就是天皇老子的女儿我也敢娶。” 山陵君见说服不了泽,也不再继续说了。临别前,又瞅了乔苡一眼,又看了看泽,给他留下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就走了。 乔苡不明所以,既然娶不了,你倒是制止了啊,说一半做一半算什么呢。于是,乔苡的脸色变得很臭。 一阵咿咿呀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声音一阵一阵儿的,动静时有时无,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愈发清晰,乔苡看到前方泽的眼睛已经急速瞪圆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吧,难道那花园里还有些什么别的妖物?方才就觉得花园里气氛好生怪异。乔苡默默地想。 泽瞪了一会儿之后,竟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厅外的声音在变大,以乔苡的听觉,她已经能听到那些声音在说什么了,然而,泽的脸色不再发生变化。 “拜堂吧!娘子!”粗犷的声音被努力变得温柔起来,他应是想要表达一点安慰。 然而,乔苡又没忍住地抖了抖,掉落了一地鸡皮疙瘩。这突然的温柔她啥也不敢说,咋也不敢受啊,前一秒威胁后一秒温柔的,这是变态吧。 默默吐槽完,她不敢抬头,万一前方那只眼睛再扭个大转弯看得她发毛怎么办。 “娘子若是不想随我拜高堂,便与我直接对拜即可!”泽不慌不乱继续温柔着说。 乔苡看着空空的高堂,睁眼说着瞎话,“不急,咱还是先拜高堂吧!” 外面的咿呀声终于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声音已经传入了庭院,且逐渐逼近。 泽转身便出去了,乔苡松了一口气,这回也不知是不是谁故意救的她,她在这里可没有熟识。 乔苡看了看泽前往的方向,转身便朝泽相反的方向御风而去。 飞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飞出去,这……到底是哪里啊? “她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乔苡的心中没有惊喜。 因为这是那个黝黑女人的声音。 乔苡心中害怕,却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向前飞着,速度愈来愈快,然而飞着飞着,就看到前方三丈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红叶。 乔苡欲回头跑,身后却传来红叶冰冷的声音,“姑娘,不必跑了,此处乃大王所造,旁人是出不去的!” 乔苡心中讶异红叶的变化,对大王所造这句话也深感疑惑,尽管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停了下来。她有自知之明。 “千姑姑!”红叶向乔苡身后恭敬喊道。 “嗯,红叶,做得不错,带她去寂牢吧。” “是!” 随后,乔苡被红叶像拎小鸡崽一样向寂牢而去。 这是刚受完待嫁之惊,夫君之怖又要受牢狱之灾了吗?乔苡说她好绝望。这可何时才是个头。 “嗞嘎”一声传来,乔苡抬头望去,寂牢到了。 然而,这寂牢与她想象中的冷清寂静不大相同,黑呦呦一片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到这里之后,便再没见过明艳艳的太阳,璀璨的星空,她有点想念凫丽山的鲜艳多姿了。 玉乘借故访凫丽 凫丽最近天气明朗,正午的太阳可以拿来烤鸡蛋,空气中吹来的风都热气腾腾。 听竹这几日极为忙碌,前日福禄街尾的荷花精来找小姐,说是她那荷塘里的莲子熟了,想叫小姐去尝尝。小姐平日里素爱往街上跑,交的友人都是贪吃的,会吃的和能吃的。荷花精贪吃,小姐会吃,而自己能吃。 听竹说小姐不在家,去不了。 荷花精说那算了,那就你去吧,改日你小姐回来了你给她吃便好。 这不,昨日刚摘完一大捧莲子回来,今日上午杜笙就来说新制了些梅子酒,叫她去拿。个个有吃有喝都会先来和小姐告一声,杜笙是一只熊妖,而他变成一个酒馆老板也是在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所成。 前两年有一回小姐一回来便唉声叹气,眼神悲伤地说杜笙真可怜啊。 自己那日被她说的一懵,就洗耳恭听,静候下文。还想着要不要也做出一副伤心模样。 不想,她竟转脸就欢喜起来了,说,杜笙早两年喜欢一只牡丹花妖,花妖嫌他是只熊,没有风流潇洒的气质,于是杜笙就天天跑去找姿态潇洒,谈吐文雅之士,学了个表面,具有了形,还差点儿神,他自我感觉十分满意。于是他又跑去找花妖,花妖说,你长个熊样,我咋喜欢你?杜笙委屈极了,本就是只熊,不长熊样该长哪样? 说到这里,小姐没忍住,笑得憨憨的,抱着肚子直打滚,还说熊就该是熊样。 杜笙回家后看着山洞里屯着的果子,竟然化悲伤为动力,开始了酿酒,从此爱上酿酒,再不想牡丹。小姐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嘴里吐出无比吓人的话,杜笙要不是经历了那番苦难,咱如今是哪有这果子酒喝呀。还呲着锃亮发白的牙说,不知杜笙会不会再经历点儿痛苦,这样就说不定有更好喝的酒可以喝了。 听竹不禁汗毛倒竖,吓坏了自个儿。但又觉得小姐的话总是十分有道理的,杜笙的酒她没少喝,味道很足,于是就点了点头。 杜笙走后不久,听竹就让夫人唤去了主厅。 慕雪阁 “听竹,那日小姐可有与你说些什么?”乔母(映雪)皱着眉头问着小丫鬟。 “不曾,那日小姐与我说她要午休,要我也回屋去休息。”听竹满脸困惑着说。 “你回屋待了多久?”乔父(乔慕)继续问道。 “两个时辰。”听竹回道。 “老爷——青丘的玉乘公子来访!”有守卫门口的小妖气喘吁吁跑来说道。 “青丘人士?他青丘不是素来看不起我凫丽吗?怎的还派人来了?”乔父满脸生疑,脸色不豫。 一旁的小妖毕恭毕敬,站立如松,担心传个话还惹祸上身。 乔母拉拉乔父的手,温柔说着,“好啦好啦,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们先看看他所为何事吧?”于是,对一旁小妖道,“他可有带话?” 小妖忙麻溜地说道,“有,他说有要事求见老爷和夫人,还说携了独苏先生的手信。” 映雪赞赏地看了小妖一眼,扭头对乔父说道,“是独苏先生呢,说不定与苡苡有关?要不要见见?” 乔父脸色稍缓,对小妖道,“你带他去书房吧!” “是!”小妖擦擦汗紧赶而去。 乔父看着乔母轻轻说,“你也不要忧心了,苡丫头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乔母摆摆手,推着乔父向门口走去,“诶,好!你快些去吧,看看是啥事?” 就这样,乔父就去了书房,厅内只剩下乔母与听竹了。 不担忧的乔母说,“听竹,你说说看,小姐那日可有反常?” 听竹抓抓脑袋,“不曾吧,要说有的话就是小姐以前都不会叫我回屋睡?” “还有呢,以前没有过吗?” “呃—呃——,是,是近段时间,她说我在外头等着怪麻烦的,也没什么事,叫我去睡两个时辰,好像,也没别的什么怪事了。” 乔母不再询问,。 “晚辈玉乘拜见上君!” 乔父刚到书房门口,就见到玉乘左膝前屈,右腿后弯,上体稍向前俯,右手下垂,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受了这么一个大礼。乔父心里宽慰了一点,但一听他的称呼,火爆脾气就又上来了,脸色一沉,当即就道,“不必了,如今我可不是什么上君!” 玉乘脸色未变,只说,“独苏先生叫弟子前来看望乔苡师妹,询问师妹怎多日来也不去学堂。” 乔父当即脸色一变,大怒,“什么?乔苡多日未去学堂?”还让先生知道了?这后半句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的,我们大家都在等乔师妹回去呢?” “唉,这个我是真不知情,叫苡苡她娘亲来吧?她娘俩待得久一点。” 于是,乔母被人请上了书房。 乔父冲乔母说,“映雪,玉乘刚才说乔苡已经多日未去学堂了?你可知晓?”边说还边挤眉弄眼。 乔母忍俊不禁,面色坦然道,“苡苡近来身体不适,一直卧床休养,我已经请听竹去跟先生请过三日假了啊?” “是的,先生说三日假早过了,为何师妹还未回去?”一旁的玉乘继续说道。 乔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噢噢噢,苡苡这身子一直不曾好,我整日里忧思照顾她的,就忘记假期的事情了。” 玉乘看了看乔母光洁的额头,整洁的衣裳,欲言又止。 “那,你可否帮乔苡跟独苏先生带个信儿,就说乔苡要请三月的假?”乔母面露难色地说道,心中想着的确是该请个假了。 谁知玉乘听后急道,“什么病啊,要请三月,需要什么药草吗?我青丘有的是!” 乔母脸上悲痛欲绝,辛酸无比地说,“唉,这,就,就是……唉!” 玉乘见乔母都说不出话来,想着活泼可爱的乔苡师妹只能卧病在床,不禁也叹气道,“唉,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可以让人传话到青丘,乔苡毕竟也是我的师妹!那我方便去探望一下她吗?” “这,苡苡刚睡下不久,是不是有些......” 玉乘心思转得极快,一下就明白过来,说道,“那我便改日再来探望乔师妹吧?” 正准备离开时,他又回头冲乔母拱拱手说道,“劳烦映雪上君替我给乔师妹传一句话,就说,那日侮辱她的,师父都已经惩罚过了,叫她不要害怕,玉乘师兄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乔母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而玉乘已经走远了。 乔父叹道,“真不知这么替苡苡瞒着能不能瞒住?” 乔母道,“能瞒着就先瞒着吧,独苏真人惩罚起徒弟起来可是真的狠,苡苡回回都叫咱配合着她,那日她与我说想告假,我就只让听竹去请了三天,我怎知道她还想告个长假?” 乔父又说,“是啊,苡丫头从小就让咱惯坏了,刚刚那九尾说她在学堂受了委屈?” 乔母拧紧眉头,“是的,那日她回来与我说了点儿学堂的事,我只当戏言,叫她不作真,这回怕是在我那也受了委屈。” “把乔易叫回来吧,妹妹丢了,赶紧回来找去!”乔父摸着下巴说道。 “行,那我这便让听竹派人去送信,上回他回来说此番要去哪里来着?” “好像是东海那带,什么要去东极看折丹女神,去渚岛看海神禺?,还要去凶犁土丘看应龙。” “那他现在该是到哪里了?” “算算日子,也该是在渚岛那里了。” “那我这便派人去送信吧,也该给他找点事干了,天天不着家。”乔母念叨着就走去派人送信了。 寂牢喧嚣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周遭阴气沉沉,乔苡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觉寒风嗖嗖,凉意遍身。 周围再没有任何别的生物,好似就她这么一个活物。 方才红叶将她丢到这里就没管了,落上锁后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乔苡不禁感叹,妖非圣贤,果然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一开始那个不停唤她姑娘姑娘的那个红叶还是很可爱的。没得这般凉薄。 寂牢的角角里,乔苡静静地细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跟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那般不同,好像有点儿刺激啊,跟…跟话本子里的小故事好像,有无边的黑夜,有黑梭梭的寂牢,有嫁娶,有拜堂,哎哟,可真像……乔苡露出痴傻的模样开始蠢笑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清醒了过来,她一拍脑门,咚地一声,坚硬的门都在替她感觉疼。啊,呸呸呸,什么话本子,刺激个鬼,那是个正常的妖吗?哪有妖长那么丑。乔苡开始哀嚎了起来。 妖类基本毫无丑颜,先天之妖是来自父母的基因,后天修习所得人形体貌也多为根据所修之人心中所想而成。乔苡属于前者,而那个泽,乔苡觉得他不是妖。做妖不合格呀。 正当乔苡又乐又哀,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时,“呲嘎”一声,开门的声音又再次传了过来。声音很近,但很明显不是自己的这间牢房。这番响动将她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魂归正位,悄悄地把两只耳朵竖了起来。 “进去吧!待会姑姑有赏。” 咦,这是红叶的声音。 “好哦,不知姑姑今日可会赏赐些什么?”女妖们有点惊异,不过由于时不时受点赏,所以即使再又一次带回寂牢她们依旧莫名兴奋。 “对呀对呀,不利于练功的我可不要?” “诶,她不要我要,都给我!” 乔苡再没听到红叶的回答,不知是她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还是又再一次离开了。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一些陌生女人们的叨叨声,他们还在争论着姑姑可能会给的赏赐,以及那个方才赌气说着不要赏的此时也是百口莫辩,如今正在与另一个女人争论着。 在不知道旁侧的是什么人的情况下,乔苡不敢搞很大的动静,很明显,对方也属妖类。她连跪麻了的腿都只敢轻轻地慢慢地伸长,丝毫不敢走动,也不敢大声呼气。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说话声渐渐微弱,乔苡忍不住打瞌睡时,一道清脆爽耳的女声传来,她想起了那个黝黑女人,女人声音不大,透着一股子严厉,但这会儿她似乎心情愉悦,竟隐隐透着股笑意,“这些是这两日搜集来的灵魂精魄,大王不用了,现在都送给你们拿去练功吧!” “好诶,谢谢姑姑!”有女妖兴致昂扬,情绪颇好。 “不妨事,今日你们辛苦了!” “那有什么,我们没做什么的,千姑姑你可是我们的亲姑姑!”女妖们再一次道谢。 客套完了之后,千姑姑留下一句好生呆在这里,便离开了。 千姑姑的到来使得寂牢里的气氛变得格外不同,女妖们突然之间其乐融融起来,她们练起了功,乔苡能看到寂牢的某处隐隐总有暗光传来,他们还聊起了天来,之前的争锋相对是一番假象吧。 一个软软糯糯的女声传来,“云姐姐,今日你告诉我们姑姑要放我们出去,现在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对啊,对啊,为什么?我们那么大的动静,差点就要逃出去了,结果呢,又回来了?” “是的,奇怪的是千姑姑还奖励我们。”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间那个叫云姐姐的已经脸色变化多端,正欲开口解释,旁侧又有妖说道, “这都不知道,肯定是那个什么大王又结婚了,千姑姑叫我们去砸场子的?”一个听着极为泼辣的声音传来。 “是吗?云姐姐?”开始第一个询问的妖说道。 这下好了,那个叫什么云姐姐的要暴露了,她应该与那千姑姑是一条船上的。乔苡默默地想着,她已经通过她们之间的话大概地知道了一些情况。 不想,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再度传来,而接下来的话差点惊掉了她的下巴,“那个大王又娶亲啦,新娘子长啥样啊?” 乔苡……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不应该继续质问吗? “那个新娘子啊,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新娘子应当也让关起来了。” “等会儿,云姐还没说千姑姑奖赏的事呢?咱一件一件来。”这是开始那个泼辣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没呢,这不正要与你们说,刚刚见你们说得这么起兴,我就没打断了,千姑姑不是经常赏我们吗?我看她是看我们好好回来了,所以赏我们,要我们好好听话,她临走前不还说要我们好生待在这儿吗?” “好吧!”有女妖轻轻说道。 “嘘——!” 寂牢瞬间便恢复了平素的宁静。乔苡不明所以,也静悄悄地窝在角落里。 “新娘子,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这里,别躲躲藏藏!” “对呀,出来吧,吱一声就好,我们分你精魄!” “呸,分什么分,我们不分你精魄,直接给你精魄,你快些出来吧。” 乔苡的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腿早已不是她的了,又麻到了无知无觉。 不会真的让发现了吧,这可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出去呢?她们好像对那个泽的事情还挺了解的呢,如今自己可真是一无所知,可是如果她们其实也并不知道呢,还是不要想了,与其在这里一直躲着还不如出去呢,万一一不小心漏了馅,可能会更惨。乔苡不想冒那个险。 周围又开始喧嚣了起来,“诶,小媛你可不能总是这个样子,又哄骗我们呢?”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见这里有别的牢房,就想着新娘子会不会还活着,也关这里了,炸一炸嘛!” “这下好了,没炸出来,我们可都有配合你噢!” “是是是,不怪你们,许是真不在这里吧。”那个小媛低低感叹。 那人话音一落,乔苡瞅准时机,大声说道,“不,在这里!我就是那个新娘。” 乍然冒出来的声音与话的内容让所有的妖都为之一怔,转而间又爆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嘿,竟还让你给成了?” “那可不!” 这其中最高兴的可能莫过于那个叫小媛的了,不,还有那个一开口极为天真的小妖,她正一直叫嚣着要看新娘呢。 “哇,漂亮的新娘子在那里”,软糯且充满着好奇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乔苡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小女孩的身旁还站了几个别的身影,流光溢彩的服饰,映出精致美貌的容色,行走间将夜色都照亮了。 云姐 芙蓉含芳,婉如清扬。 修姱姝丽,流波奕奕。 碧绿色的瓦片发着黑,似有水色在上方漫布,又层层堆叠,向远延伸。 远处是至黑,而此间是通亮,乔苡静悄悄地将寂牢打量了一番。 这番动作下来,已有几位女子走至跟前。 确如她所想得那般姿容妍丽。 那身量不太高的应该就是那个可爱的小女妖,此时她正瞪大双眼,满脸好奇得看向乔苡,也不说话。 而走在最前排的那个是什么人?是那个云姐姐,还是那个性子泼辣一点的?没事,总归是要知道的,乔苡打断自己的胡乱猜测。 静,很静默,似乎双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没有谁愿意先说话。 终于过了好半晌后,领头的女子冲她微笑着说,“不知今日的新娘子如何称呼,我们这里很欢迎你的到来,我叫云瑾,她们都叫我云姐。” “谢谢你们对我的欢迎,见到你们我很开心,我叫乔苡,可以叫乔乔,可以叫苡苡,也可以叫名,爱怎么叫怎么叫!”她这番话一说完,已经有人笑着说道,那叫新娘子好不好? 而乔苡却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快别叫我新娘子了,好别扭哇!”说着间乔苡吐吐舌,一脸庆幸地说,“好在没成,也不知是何方友人助我,若是见到她我可得要好好谢谢她。” “那你可得准备怎么谢谢她?是三跪九拜还是捉精灵来给我们练功?” “你们,原来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啊,我…….” 乔苡的不知所措又成功逗笑了她们,她想着自己还是要先和她们混到一起,然后再想法子逃出去,在这个黑幽幽的寂牢里,方才自己身上被封起来的法术好像恢复了一点,虽说法术不精,但有总比没有得好。 那个自称云姐的已经笑着搂向乔苡,“她们都跟你说笑呢?今日我们可不是恰巧就帮了你一个小忙,算不上什么大恩。” 乔苡还未说话,就有女妖说道,“是的是的,我们就只是在出逃,云姐姐密谋的,但是失败了,不过幸好是也不算白忙活,因为我们帮到了你。” 乔苡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两粒梨涡渐隐渐现,原来他们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境遇啊。 “还有,我叫方圆,苡姐姐。”那甜甜的声音继续说着。 乔苡没忍住笑,露出白亮的牙齿,故意逗趣,“今儿个可真高兴,认识了圆圆!” 方圆乐呵呵个没完没了了,她真的好开心认识了大王跑掉的新娘子啊! 于是,没一会儿,乔苡就与这些自来熟的女妖们打成一片,她知道了那个性格泼辣的叫西凤,那个当初想炸她出来的叫尤小媛。 不过,事实上大家都对她差点变成了新娘子的事情其实是深表同情的。 寂牢里的女妖大都是嘉木湖水域土生土长的,再远一点的也就是来自那片山林,她们平日里多不出来活动。所以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嘉木。但她们都听说过泽,传言泽三头六臂,无脚,身着黑袍,性格暴戾,自成年以来,多方求娶姑娘,却一直未能成功。 年初,听说泽要结婚了,她们莫不雀跃欢呼。但没过多久,又一次听说泽要娶亲,她们才知道原来那个新娘已经不知所踪。而她们也从未见到过泽的新娘。都说是泽的真身太过于吓人,且娶亲不过是个由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乔苡听着她们的叙说,不禁间便想到了那日泽阴阳怪气地说着“跑掉”的话语,打了一个寒颤后又不觉猜想着那些个新娘是否已经遭遇不测了。 乔苡问,“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而这时,由于话匣子已经打开,十来个女妖已经三三两两散开,找到自己欢喜的人去悄悄说起话来,这样子的时刻在她们之间发生得实在是不多,所以尤为难得。 乔苡的话还没有得到回复,她也已经被那个云姐拉到一边扯起了家常。 见大家颇有股酒过三巡半熏半醒的模样,乔苡有些纳闷和疑惑,不待细想,身边已经有人开始絮絮叨叨了。 “我也不是自愿来这里的啊,你问我们怎么来的,我连我来多久了都不知道,”云姐断断续续的说着,“我看着她们一个个的都被带了进来,这是因为外面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有欲便有念,入了嘉木湖的幻像谁还出得去,而我们幸好有千姑姑,只不过是没有了个自由之身,白日出逃之事,也是千姑姑交给我去办的罢了,我进来的时日最长,办得事又最多,今日大家是替千姑姑办事又怎么会没有奖赏呢?我也怀念当初闲来便漫天飞翔,高低盘旋,与鱼戏水的日子啊!”云姐语气悲伤,言词戚戚。 云姐是一只百灵鸟。 乔苡有点动容,不知不觉间就想到了自己,自己何尝不是那样呢? 抬眼看去,大家的表情都很自然,或忧或喜,紧皱眉头,锁紧牙关与往日或忧愁或欢喜的自己并无甚分别。 夜色寥寥,谈话声逐渐息去,乔苡听着听着之后疲倦感袭来,终是睡去。 静夜之中,乔苡蓦地睁开了双眼。辗转反侧,再难入眠。 她蹑手蹑脚向云姐那里走去,云姐能够获得大家的尊崇想来肯定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云姐!” “云姐!” “嘘!” 乔苡轻轻将云姐唤醒,轻声说,“云姐,你能帮我向外面传个信吗?我出去后定回来帮你们!” “可是,”云姐似乎还未清醒,揉了揉眼睛,听了乔苡的话后瞪大了双眼,不答。 “你不用怕被发现,被抓住了我一定不会把你说出去的!” “那?可以是可以,不过冒这么大的险,我又怎么能确定你说的话呢?”云姐犹疑。 乔苡挠挠头,思索了一下,伸向手腕处,解下一副手串来,“这样吧,我给你这个,以后你若有所需要,你可拿着它去凫丽找我,我必尽我所能!” 云姐将手串接了过去,点点头,“那你想好要我传什么信,我好提前想一下法子。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怕是会出纰漏的。” 乔苡拧着眉头说,“好,最迟明日!” 离开寂牢 繁华已往,一室冷清。 亮堂依旧,无甚暖意。 乔苡实在是受不了昨日还亲亲热热的姐妹相称的她们今日便不再说话,仿佛陌生人。 她用眼神将疑惑传递给圆圆,想知道为什么? 圆圆神经比较大条,蹦跳着跑到乔苡身侧,问,苡苡姐姐,你眼睛咋了,痒痒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揉揉。 乔苡无奈,只得拉着她问道,大家平日里就只是每天待在寂牢里哪也不去吗? 圆圆说,对啊,所以我们见到你很开心,大家平日里也不太爱说话,昨天多热闹,而且昨天我们还密谋出逃呢!虽然失败了。说着说着,圆圆便低下了头。 那圆圆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喜欢,我想像以前一样每天和小媛一起玩耍,晚上爬树上数星星,或者偷瞎子爷爷的玉米,在田野上捉迷藏,拿手指挡小蜗牛的路…… 听了圆圆的细数,做过的坏事还不少,乔苡忍不住问道,“圆圆,你今年多大啦?” 圆圆指了指自己,问道,“我吗?我今年一千零一岁了!” 乔苡瞧着她这稚气的模样一脸怀疑,圆圆秒懂,长舒一口气叹道,“我们这类后天之妖,初初化为人形便要五六百年,而不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成形足足花了八百年,八百年啊,小媛她们当时还以为我成不了形呢,我也以为我只能四只脚走路,可急坏了。”圆圆边说边手舞足蹈。 乔苡拉着圆圆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不是挺好,都过去了。”望着满室落寞,她忍不住住了嘴。 没想到圆圆不甚在意的摆摆手,“那苡苡姐姐多少岁啦?肯定比我大上不少。”不觉间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乔苡脸一黑,我可比你还小呢,没办法谁让先天之妖成形只要三四百岁就可以修成人形呢。三四百岁是因为她修炼花了四百年,而哥哥只用了二百多年,她不想相差太多,故告诉自己先天幼妖修炼需费三四百年,其次呢,她修个四百年实在是有原因的,应当说是她活该,不过,她才不会那样觉得呢! 当初她觉得自己顶着一团红毛毛,身量小小的,上窜下跳特方便,两条腿哪有四条腿方便,哪里都可以玩,哪里也能去,也不会有哪只妖会和她计较,后来实在是父君和阿娘硬逼着她修炼,说不修就把她丢海里去,所以这么大只了,她对水总有股子惧意。 哥哥也说不修炼就不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了,她一害怕才半学半玩得费了四百年才成形。不过鉴于已经当了回姐姐,这滋味儿实在是好,于是她便脸不红心不虚地道,“我今年二千岁了。” 成功收获到圆圆崇拜的小眼神,乔苡不禁得瑟起来。 谁知,圆圆接着便说,“那你肯定和千姑姑一样厉害了,千姑姑好像也就两千来岁呢!” 乔苡“呵呵呵”得笑着,她怎么突然感觉很没脸呢? 千姑姑,嗯,是那个脸色黝黑的女人。修为才两千岁的那个吗?我怎么好像比她差好多,她还能把我法术封印呢! 与此同时,嘉木湖中心的某处深水里,一男子身着大黑袍,将全身裹住,若不是他说话,否则你可能以为那只是一块黑布哩。 男子说,“我新娘呢?” 女子说,“跟丢了,跑了!” “什么?跑了?”男子怒气袭来迅速将手伸出,一把掐住了女子的脖子。男子强大的力气令女子腾地而起,却不为所动,脸上并无半分忧色,似是无知无觉。 “跑了也得给我追回来,”男子继续说道,下一秒,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而眼睛却直直地盯向了女子的双眼,“那可是一个难得讨喜的丫头呢,我很喜欢,我的千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她回来?” 女子身子一震,脸上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讷讷道,“是的,我定帮大王将新娘带回来!” 男子将手一收,女子身体便直直地瘫向地面,男子面色不渝,却也不再言语。 寂牢里乔苡在等着下一个外出的机会,听圆圆说,近来千姑姑来得比较频繁,约莫两三日就会来一次,她要在这之前将信递给云姐。 趁着大家不注意,她向黑乎乎的角落走去。 她拔出一根头发,把它变成小帕子,将灵力注入帕子内,带有她灵气的帕子,送回凫丽后就可以被父君和阿娘发觉,再不济应该也可以到达杜笙的小酒馆或者去荷塘,帕子被拾到后,触及肌肤,印出她的名字,产生光晕后再次变成头发然后利用帕子上剩余的被锁上的气息施以追灵术便可以找到她。 心念一动,乔苡迅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无名指和中指伸出,紧靠额头,准备施展锁息诀,心中默念咒语。 “你这是在干什么?”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询问,乔苡一惊,循声望去,千姑姑! 她昨日刚来过,今日怎的又来了? 而接下来从那个厚唇下缓缓吐露出来的话更是让她心里一紧,“听说我这寂牢里有人想要逃出去,向外头传信是吗?” 乔苡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紧接着便走向千姑姑说,“姑姑,你这是听谁说的?是谁在这里乱嚼舌根?听寂牢里的姐妹们说,你待我们最是要好,我怎么会想逃呢?这是谁说的,她怎么能这样害我,我毫不知情呀......您是不是误听了什么谣言,姑姑你可不能误会我,您这般明智!” 千姑姑没有逼问,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轻声应道“嗯”,后又补充说道,“收拾一下,且随我来!” 乔苡见她没有追究,不禁捏了一把汗,身子放松下来,不到片刻她又将心提了起来,蹲下身子,轻轻将帕子拾起,素手一挥,化成一根赤色的细小绒毛,转眼便不见了踪迹。 乔苡拍拍双手,对千姑姑说已经收拾好了。 于是,千姑姑便带着满心满眼都是悲壮的乔苡踏出了寂牢。 行走间的两人,思绪各异。 与泽聊天 乌沉沉的天幕上挂着几朵黑云。 在寂牢待了两天之后又回到了当初拜堂成亲的那个庭院,那两排黑黢黢的花卉还在原处怒放,似乎比上回更为旺盛了。 走在前头的千姑姑脚步一顿,扭过头来,语气冰凉地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一下,待会再传唤你。” 乔苡轻轻嗯了一声。 屋内。 披着黑色斗篷的怪异男子见到来人说道,“你带她来了?” 女子恭敬道,“是的,就在门外!” 男子突然大笑起来,“很好,”又伸出那只因常年不见太阳而苍白不已的手,往前一勾,女子下巴被抬起,被迫逼视,男子又道,“那你就赶紧再帮我筹备一番婚事吧!这次可得喜庆一点,热闹一番,别那般冷清了!” 因下巴被抬起,女子处于弱势,声音微低,一个是字拖得低缓绵长。 过了一会儿,男子手还未收回,女子别着脸道,“她刚才想逃——”,黝黑的脸色有半分不自然的神色。 “哦?”男子语气微凝,“那你可得要说说这事该咋办得好!” “我——,禀大王,我不知,我相信大王心中自有揣度!”女子一下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正经,她还轻轻将下巴往回收了收,离开了那个指不定下一秒就可能捏向她脖子的手。 很好,终于说出来了,她就不信一个想着逃的姑娘他还想着娶,以往想逃的那些人可多半没有过什么好下场的。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她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不想她就这样没了,毕竟遇到一个可心人儿可真是难得!” 可心人,咦,乔苡听到后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说话的是泽和千姑姑吧!那可心人是谁?竟引得泽有了好性子?乔苡又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瞎想,继续竖着耳朵听着。 里头的男子继续说道,“你说呢?” 女子毕恭毕敬,“那恭喜大王喜获美人,我这就去传她进来!”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男子看着女子缓缓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却没有再把她叫住,斥责。 没多久千姑姑就到了乔苡的身旁,她见乔苡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脸色稍缓,却不愿再解释些什么,大王可是说会放过她的,他那样子的性格暴躁,原本以为他会被她激怒,然后不会再娶这个女人,既然事与愿为,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于是她对乔苡说,大王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我在这里就不进去了。 “大王,好久不见!”乔苡进去后看到泽坐在那里,啥也不说,只得慢吞吞开口,打破僵局。 “是好久不见了,”“怎么,我的娘子,你这是想我了?” 乔苡忍住想呕的感觉,什么娘子,不是没成吗?继续说着,“几日不见,大王你可是又英俊潇洒了一些!” 的确是这样的,现今不过是平日,泽以一副化形后较为良好的形象出示自己。 “是吗?哈哈哈哈!”泽发出爽朗的笑声,心情十分愉悦。 “那当然啦!天下谁人有你这般风流倜傥,又气宇轩昂,绝代风华!” 深知泽是个爱听溢美之词的,乔苡好话和不要钱是的洒,开口闭口间全是夸赞,只求他一高兴,能饶过了自己。 由于开始泽大笑过,于是乔苡继续再接再厉,一顿猛夸。 “真的,大王你可别不信,我活得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比你再有魅力的男子了,这庭院也是我见过最大气最美的房屋了,真真是只有你才配当它的主人。” 说着说着,乔苡有些词穷,那些形容外表的好些词好像都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主,这可咋办,他怎么还不说话,我这是夸过头了吗?不过夸了这么久,不夸好像又不行,于是,她又接着说道,“你与这世间男子别有不同,他们只能得一个面若冠玉的称号,而你呢?你这是整个人墨色如玉啊!” 呜,不对,这个好像是形容他黑的,乔苡有些欲哭无泪。于是,她不再面向正前方,坦坦荡荡的,而是偷偷地,向前方的黑色瞅去。 果然,物极必反这个词是有道理的。 前方的男子只刚开始第一次笑了之后就再也没笑过了,怵得乔苡连个哈哈也打不出了。 半晌,泽笑着抬眼看向乔苡,说道,“我的新娘真是花言巧语呢?” 变脸犹似翻书,乔苡一愣。 “听说你想逃?”泽继续说道。 坏了坏了,这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乔苡很识相地选择了闭嘴。 “嗯?不说话是默认了吗?你可知道从我这里逃出去的都是什么人?” “没有,我没想逃,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人从这里出去过!”乔苡无力地辩解。 “哈哈哈,不知道啊,我告诉你,进来过我这里就没有出去过的,除非有残魂跑了出去,可能不能投胎也是个问题呢!”泽露出怪异的笑,面部狰狞,“谁让她们不听话,总想着逃,好不容易逃出去了的残魂若没有高人修复,可是会魂灭的哟!”说完之后,泽又爆出一阵长笑。 乔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知道魂灭是怎么一回事,成形的妖精若是发生魂灭,是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的。转世投胎无法,重新修炼不行,魂力只能慢慢消散,消散…...直至灰飞烟灭。倘若有些意念重一点的残魂,一直挺着,又有修为极高的神仙替他修补好残魂,又有人愿意当他的宿主,那么他就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但这种方式多半不可取,在妖界,没多少妖愿意去当别人的宿主,受别人的辖制。 于是,乔苡打心底里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不小心就要翘辫辫,再一不小心就会魂灭。 她强打精神,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乔苡的脸色由于害怕,始终郁郁寡欢,于是只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不知大王想要什么?你要怎么才能放了我?” “什么?放了你!我去哪里再找个新娘来和我成亲?”泽的声音犹如来自地狱里的修罗,阴森可怖,“你说,我该怎么放了你!” 乔苡回想到寂牢里的姐妹们说过的话,也不知泽结婚意欲何为,似乎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如今,她也能确定泽的确是那样,只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她得先保命。 “我知道,大王你是心胸宽广的,定不会与我一般见识,所以我斗胆,想要知道大王欲与我成亲的原因,不知大王可否与我絮叨絮叨。” 乔苡这般文绉绉说了一段话后便不再吭声。 “成亲啊,当然就是成亲!”泽的声音逐渐变小,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吸收灵气旺盛的魂魄有利于我练功,增强法力啊!” 乔苡耳尖,听到了,复问道,“那你就是为了练功,那增强法力又是为何?” “道行高便可以成仙,听说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成仙之前得有仙心,你这样是成不了仙的,而且,成了仙之后也会有仙的责任。”她的哥哥就是这样的。 “哦?你敢质疑我!”泽一瞬间暴跳如雷,声音转厉。 “不是质疑,我这是在和你聊天,这是好朋友之间的聊天,”乔苡打着哈哈,混淆泽的感觉。 争辩不过,泽直接说道,“再留你一会,下次我再取你灵力练法!”说罢,他将斗篷用力一甩,凭空消失了。 乔苡跑向泽开始站的地方大喊,“诶,诶,大王你别走哇?我还有事想和你说呢!”。 空荡荡的大屋子四根柱子静静矗立,回复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千惠 上 在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回答之后,乔苡叹口气,确定泽是真的离开了。 虽说最后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但等他再次到来之前,自己一定是安全的。只不过,过后又待如何,她还不知晓。乔苡拧着眉,在厅里徘徊不止,再高大挺拔的柱子也让她转悠晕了去。 在这一派静谧之中,风对帘布亲吻得尤为热烈,使得帘布高高飞起,吹向窗外,呼呼呼地响个没完。 乔苡围着厅堂走了不下十圈,脸皱成麻花样也依旧毫无头绪,她就像一只没有方向的苍蝇在密闭的空间里四处乱窜,却怎么飞也飞不出去。 百无聊赖的乔苡逛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大簇紫黑色的花面前,伸手一挥,一朵花直接掉落在地,嘴里不觉喃喃道,“长这么凶,竟是只纸老虎,一碰就倒!” 乔苡将花拾起,一片一片往下扯,“一瓣,两瓣,三瓣……” “既然已经知晓它不过是虚有其表,何不放了它,还要这样摧残它?”身旁突然传来男声。 乔苡吓了一跳,与此同时,花坛一侧的花卉已经看不见了,本就不吸引眼球的花此刻已经有三分之一被阴影挡住,显得更加沉闷。 这声音哪里听过,乔苡带着自身对声音的敏感度迅速抬头望去,是他? 自己陷入这里可与他脱不了干系,这可恶的山陵君。 “别这么看我,砻侄族的小公主,我这次来可是为了帮你,希望你到时候在我有需要的时候能记着一点我的好,帮点儿小忙。”山陵君微笑着对乔苡说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砻侄族的,而置我于险境的便是你,你为何要拖到现在,还想着要与我讨价还价,而不是赶紧带我出去!”乔苡反问道。 “小公主,你知道的,原先我根本不方便见你,你不是也没有遭什么罪不是吗?”山陵君循循善诱,且替自己解释道。 乔苡凤眼微眯,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山陵君不管她在想什么,也不论她信了否,他只是开始了他的叙述。 很久之前,有一条很美丽的小鲤鱼名叫千惠,她就像她的名字那般温柔可爱,善解人意。周围所有的小妖精都很喜欢她,愿意与她做朋友。 可是有一天,大家都不理她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说到这里,山陵君忍不住发问道。 乔苡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她怎么知道,她又不认识那条鲤鱼,这不是废话吗? 山陵君只得继续说起了他的小故事。 因为千惠带回去了一只受伤的幼年章鱼,不单单是受伤,他还先天畸形,故而其貌不扬,貌丑无比。 幼年的章鱼不会说话,也不懂得控制,他一张口便吐出黑水来,他也不懂什么美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小小的他常常将火鲤洞搞得乌烟瘴气,大家乘着千惠与他不在一起的时候,叫她把那只章鱼丢出去,说那章鱼黑成泥怎能待在他们这样五彩斑斓,绚丽多姿的火鲤洞,语气间颇为嫌弃。 千惠说,“不要,我不要丢下他,他会伤心的。他从一出生起,便比别人不公平一些,我怎能帮助他予他以承诺,之后又弃他于不顾,这样子该多伤他的心,我做不到。” 见千惠不听劝告,火鲤洞开始排挤她,原本大家可以平分的东西分到她那里总是会比别人少,她向别人寻求帮助与指导,旁人也是爱搭不理,她已经收到了姐妹们联合起来之后最冷酷的排挤。 无奈之下,后来她就带着那只小章鱼搬出了火鲤洞。 刚开始,小章鱼还会好奇地问千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来,千惠说,我长大了,所以要搬出来自己住了。但小章鱼还是有点怀疑的,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千惠。因为他见到有只锦鲤比千姐姐大多了,怎么就没有搬出来呢。 见他没有说话,千惠只好又继续说,“你不是说在火鲤洞大家看你眼神怪怪的吗?现在我们搬出来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好吗?” 见千惠这样说,小章鱼满眼欣喜地点了点头。 山陵君说到这里,见乔苡也点了点头,看着她说到,“你想到了什么?” “你说的是千姑姑与泽吧!” “不错!还要继续吗?” “嗯!你继续讲吧!” 搬出去之后,一只只有八百年道行的火鲤能翻出什么风浪,有时候连吃的也找不着,更何况还带着一只受伤的不满四百岁的小章鱼。 “所以他们生活很艰难!” 山陵君没有理她,继续往下说。 小章鱼开始一天天长大,逐渐懂事起来,他有时候会在千惠出去觅食时悄悄跟在后面保护她,(因为千惠总是觉得他小,不带他)甚至在关键时刻他还帮助过她,后来千惠发现了之后,干脆直接出门就带上他。两人相依为命,有苦也有乐,关键是他们自己觉得很幸福。 千惠每日都会修炼一段时间,小章鱼就陪在一旁看着她修炼。日子久了,小章鱼在自己无聊的时候也开始修炼,由于先天不足,常常不得章法,很容易就岔了气,千惠每每知道后总会好好劝慰他一番,神奇的是,每次千惠劝过安慰过之后,他脾气就特别好,也能重新开始修炼。 有一天,小章鱼说,千姐姐,我叫你千姐姐,你怎么能老是叫我小章鱼,给我起个名吧? 千惠看着广阔的嘉木湖,光照在细碎的湖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眼神柔和,对小章鱼说,以后就叫你泽吧! 乔苡听到自己的关注点,立刻打断道,“等等,光照?什么光照,我来这里之后怎么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 山陵君撇撇嘴,等会儿,等会儿,别急,会到那里去的! 小章鱼很开心自己有了一个名字。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泽开始修炼成形,渐渐长大了。 千惠下 那一天,天朗气清,嘉木湖畔草长莺飞,炽热的阳光抚摸着草地,千惠带着泽躺在草丛里,晒着太阳,顺便吸收着周围山水的灵力。 然而,刺目的阳光让人昏昏欲睡,千惠已经闭上了双眼。 泽说话说着说着便没有再听到千惠的回答。 他向千惠看去,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啊,十指纤纤微微握成拳状,细白可爱,阳光下,她双目紧闭,睫毛轻颤,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已经睡着了。他灵机一动,握住了千惠的手,说,“千姐姐,我娶你吧!” 又将手缓缓抚向了她的脸颊,温润的触感让他刹那间迷了心思,指尖向眼睛触去,这双眼总是用温暖包围着他。他慢慢靠了过去,头挨着头了,再凑近一点,就可以和她呼吸一样的空气,吸收同样的灵力了。 这时,千惠突然间就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笑眼盈盈间她说,泽你还小呢? 对于这个自己像母亲一样照顾长大的孩子她不知如何是好,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转眼,他就这么大了,千惠一点也不忍心责骂他,从来都是温柔如水。 泽的眼神好受伤,一副落寞不已的样子,不觉让千惠有些好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小孩在闹脾气。 “后来呢?”乔苡追问道,不等回答,她继续说道,“这些大人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总是以为是小孩在闹脾气,”乔苡深有感触。 山陵君思绪被打断,“这不是正在说嘛?有些时候小孩就是胡乱说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什么嘛,乔苡不以为然,但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她好奇地说道,“那千惠是怎么变成千姑姑的,哪有你刚刚说的那样白?” “我正要说呢?”山陵君无奈地说道。 “哦,好吧!”乔苡吐吐舌头,没好意思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山陵君与乔苡之间气氛融洽,乔苡其实已经有点儿相信,山陵君这次是来帮她的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逃出去再说。 千惠笑完之后便走了,泽还留在原地。这时有声音传来,“你知道美丽的千惠姑娘为什么不嫁给你吗?她嫌你呢?她嫌你丑,故意说你小,你已经是一只成年的妖了,又为何不能进行嫁娶事宜呢?” 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听了这话当即问道,“那要如何才能不丑,何谓美丑?” “修仙!成了仙之后便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还可以自己变换容貌!地位尊贵,受到尊崇!” 之后泽便沉溺于修仙之事,疯狂汲取灵力,日夜修炼,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进展缓慢,他不满意那样的状况。 千惠不知道泽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想要成仙,她劝说道,泽,我们慢慢来,修仙这个事我们不急,我们以后一起成仙,泽乖乖地说着好,但背着千惠依然马不停蹄,夜以继日。 后来,他发现了靠汲取自然灵力不仅速度慢还远远不够,他开始将过往之人囚禁起来,吸食他们的精气灵力,这样的一次偶然机会,他发现功力增长的速度提了上来。 于是,他制造了这片黯天,黯天就像一层没有日月星辰的天幕覆盖着一切,周遭终日沉没在一片暗色之中,外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 乔苡点点头,没有再发问,难怪自己如此想念太阳,这里果然非同寻常,无处不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感觉。那日自己怎么跑,怎么飞,都没有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千惠不知怎么就知晓了泽认为她嫌他丑,才疯狂修炼欲成仙之后改变容颜的事。她对泽说,“你听着,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这般待你,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你这样子修炼会遭到反噬的,怕是要成魔,我一直都觉得你这样子就挺好!” “你对于我来说,势不可挡啊!”千惠轻叹,也不知道泽有没有听到, 千惠对泽从第一眼见面起,就有着一股很奇异的怜惜之情,他独自受伤,遭受欺侮,弱小无助的眼神,却又高昂着头,坚持着他自己的倔强,她不想要他再那样,所以她带她去了火狸洞。 而彼时的泽已经变了,他已经尝到了这样修炼的甜头,速度快效果好,他的先天畸形已经有所改善,似乎成仙之日指日可待,他不愿意就这样收手。 令人意外的是,千惠知道泽是一头倔驴,改变不了他,不想他这样疯狂,千惠想,不就是这么一张脸吗,不过一副容色,我毁了,和你一样,你还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千惠跑去找西王母求变丑药了。 见乔苡表情困惑,山陵君解释道,西王母处有各类神丹妙药,且西王母爱美,本就不喜她人比自己貌美,在千惠这样的请求下,她确认了一下千惠的决心,得到肯定后就很自然得满足了千惠,成功把她便成了千姑姑如今的这个样子,而且是永远也恢复不了的那种。 乔苡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想千惠也很执拗啊。回过神来听到山陵君与自己的解释之后,她“啊——”的一声,便感叹道,“那也太可怕了吧,那什么西王母简直太坏了,乘人之危!”乔苡愤愤不平,却没料到许久之后的某一天,她也要去求一求那个可怕的西王母。 就这样,千惠回去后,泽当场便发了脾气,整个黯天都抖了抖,嘉木湖湖水也不平静,不住地左右晃悠,激起水花。 由于泽的霸道蛮横,又法力高强,周围的一些小妖为了保住小命,都管他叫大王。 受了千惠的刺激之后,泽的性情更加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他气千惠不告他一声便自毁容颜,惹他心疼。他开始学习各种修仙之法,早日成仙,届时替千惠修复容颜,也全自己换装的念头。 即使,千惠起初的目的是为了他,可是,他又忍不住气愤不甘,他也想千惠感受一下自己心中的委屈。 于是,他开始和别的女人成亲,还想拿婚事去刺激千惠,也让她体验心痛难过的感觉。如果千惠的表情毫无波澜,他就会变本加厉,或者作出些什么别的事情。 而千惠自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不再管泽的事情,只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所以她愿意在泽那里当个管事,因为她想离他近一点,方便替他赎罪。她尽力去保护那些不小心掉了进来的姑娘,同时,其实她的心中也不愿泽去与别的女子成亲。所以,她一直都在搞破坏。 山陵君说道这里便止住了。 “诶,这就完了?” “并没有,”山陵君摊摊手,“故事不是仍在继续吗?” “好吧,我相信你是来帮我的了,你跟我讲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在告诉我对付泽的办法吧!” 山陵君笑了笑,不再说话,随后化作一道风,一下就不见了。 乔苡叹叹气,一个两个都这样,不打招呼就走,难怪能玩到一块。他俩是怎么玩到一起的,这故事他知道得也太清楚了吧,乔苡晃晃头,百思不得其解。 站久了,脚有些麻。乔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盯着灰色的天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双眼眸绽放着明亮的神采,又好像是透过黯天想要看到外边的日月星辰。 仙心 惨淡的灰又被蒙上了一层暗,渐渐转黑,已经进入了夜幕时分。 也许它本就是黑色,而变成暗色不过是因为外界恰是白昼而已。 来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着破红布衣裳的姑娘,乔苡抬起头来向声源处探去,朦朦胧胧间只有一丝丝轮廓。若是普通凡人,恐怕是连那丝毫的轮廓都看不到,因为来人已经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黑影说道,“方才是谁来过了?” “你的好友,山陵君!”乔苡看着黑影慢慢地说道。 “他来做什么?” “他……他跟我讲了你与千惠姐姐的故事。” “是么?” 他的声音似乎一直都带着他特有的阴阳怪气,这回好像是隐隐含着怒气的,乔苡摸不准,她也看不到那张可怖的脸,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是的!”乔苡接了话后继续说道,“我想你与千惠姐姐之间有误会,你们需要解开!她也是爱你的,她那么待——” “你住嘴!她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 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不能这么用的还是说用错了地方。乔苡没想到他竟然恼羞成怒了,的确,一个人深藏心底的秘密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些怨言的。 乔苡表示自己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她想她应该再加把劲。 她再次向黑影看去,发现他正高抬起一只手,地上那些紫黑色的花已经飞到了半空中,随后,手一收,不远处便传来了“砰”地一声,那些花碎落了一地。 渐渐地,乔苡看到黑暗中那些碎落的瓦片自己慢慢靠拢逐渐粘合到了一起,那些七零八落的花瓣花枝也各自归到了原位,重新回到了盆子里,盆栽恢复整洁有序的模样,在向当初摆的地方靠拢,而不过瞬间,它们又被摔了出去。 乔苡离那些花不远,她悄悄向旁边移动了一点,万一,一个不慎,她也被飞上了天怎么办? “砰——” “砰——” …… 不知道泽摔了多久,乔苡只知道耳畔那止不住的“砰砰砰”不断传来。 后来,声音便歇了下来,乔苡也将神经放松下来,这是把怒气给摔没了?于是她悄悄将身子挪了挪,露出去半个脑袋,还未仔细瞧,一股大劲直接将她拽飞了出去,她被迫停留在半空中,一个不甚,就会让摔个残废。 这时候,她才发现泽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回了他的原型,一颗白脑袋上离眼睛下方不远处的原本只是一条缝的嘴巴突然间张开,变得很大,张开到了极限的口就像一个大水缸,被丢在空中乔苡,能够一眼就看进他的胃里,那里五颜六色,一些女人家的衣裳碎布什么的堆在那里,还有些白骨,但只有一小节一小节的,而在他的内脏壁上还有些黑色的头发一缕缕缠绕着……突然间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在乔苡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他这是打算要生吃了我吗? 乔苡是真的不敢贸然再和泽说话,可是,若是不说他把我吃了怎么搞,让那个垃圾洞里再加点红毛? 于是在这个暴风雨前的宁静里,她以在空中的绝佳高度说着“高人”的话,“大王,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可以先放我下来吗?” 泽睨了她一眼,不为所动,直接将乔苡向胃里塞去。 眼见着离大嘴这么近,“等等等等,我哥哥是妖仙,是仙!”乔苡闭着眼睛大喊道。 紧接着一股疼痛感便席卷乔苡全身,现在我的灵力在被他吸收吗?乔苡睁开眼睛,还未仔细看,就听到头顶有人说道,“你哥哥是仙?” 乔苡将头抬了起来,双眼与那只泛着凉意的眼正正好对上,“真有此事?” “真的真的,”乔苡迫不及待点点头,又继续说道“我哥哥是妖仙,我师父是独苏真人,就是那个独苏山上的独苏真人!” 乔苡第一次感谢师父将名字起得那么好记,她不假思索直接就说了出来。 “你说,你是独苏真人的徒弟?” 乔苡有些汗颜,自己的确是独苏真人的徒弟,不过不太成器,如今还要拿师父的名号来救命。她想着一个一直渴望成仙的妖不可能不知道师父的名号,幸好她赌对了。 乔苡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大言不残地说道,“我拜师学习还没有多久,故现在还没有所成就。” 不想这番话竟然引得泽大声斥责,“既然拜师修仙,就该好好珍惜才是,独苏山距这里几万里,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乔苡一脸懵,大脑当机,怎么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在里面。 于是,乔苡一脸虔诚地对泽说道,“你说得简直太对了,跟我师父说得一样,我师父说,“当取不取,过后莫悔”,而你对我说我应该珍惜这个学的机会。” 看着泽又在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模样,乔苡暗暗松了一口气,竖起的耳朵听到他在不住地念叨,“当取不取,过后莫悔……当取——不取,过后——莫悔。”说到后面,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乔苡不觉猜测他定是又想到了些什么伤心事,也感觉到有点儿惋惜,对他的执着又暗暗佩服,追求仙道矢志不渝。 “你师父,他,还说了些什么?” “师父是神界的神仙,专门下界来帮助我们那些小妖小精小怪成仙的,他告诉我们,修仙首先要端正修仙之心,倘若心术不正极易导致走火入魔!” “什么叫做心术不正,又什么是正确的修仙方式呢?” “心术不正肯定就是祸害他人了,成仙之前得有仙心,而仙具有维护六界大安的责任,所以修仙之人首先要具备一颗仙心,正确的修仙方式应该就是我这种了,”乔苡一本正经地学着舌,连带着夸耀自己,“随遇而安,一直修行,总有成就之日。” 而泽早在听到乔苡说着仙心的时候就陷入了回忆了,他还记得那时候,千姐姐满脸焦急地劝说他,泽,我们慢慢来,不急的……这样不行的,成仙是要有仙心的啊!” 缓过神来后,他听到了乔苡的自夸,嘴角极不自然地抽了抽,而后,他继续说道,“那若是犯了错呢?还有机会吗?” 乔苡抓抓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想了想道,“当然有机会了,你想,仙本就是普度众生,维护大安的,那犯了错的妖也还是六界一份子,师父说修仙修仙,就得要有容人之量,所以仙肯定都是具有容人之心的,若是好好弥补,将功补过,应也是可以的,”末了,她吞了吞口水,瞄了瞄泽补充道,“我觉得你和千姑姑一定可以成为连鸳鸯都会羡慕的那种神仙眷侣的!” 泽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乔苡突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又想到了寂牢里关着的那些可爱的小女妖,忍不住继续出声道,“还有,成婚与否与修炼是否大成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我哥哥至今尚未成婚,他对我说修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叫我好好修炼便好!” 泽没注意她要表达些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不欲再说太多,突然,他嗤笑一声,给乔苡留下了一阵风就离开了。 余下的乔苡大大地呼了一口气,瞪着眼睛扁了扁嘴巴以示愤怒。 再见了,嘉木1 一阵风扫了过来,乔苡有些冷,她惊奇地发现花园里的那丛花好像抖了抖后发出了一声呜咽。 乔苡想起了与泽成婚拜堂的那一天,好像也是从花园里发出了极大的响动。 此刻,她的脑海中大概有了千姑姑与泽之间的概念,但是又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暴躁的泽受过那么多委屈,又是怎么变成了如今的摸样,他和千惠之间的事情好像一直在向前飞快地发展着。 乔苡认为感情那种东西高深莫测,怎么能一下说喜欢就喜欢了呢?这么没有由头! 呜咽声再度传来,她神经迅速绷紧,慢慢向发出呜咽声的角落走去。 声音指引着乔苡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她原来与大厅正对着的花园已好些距离了,她迷迷糊糊,全心全意投入在自己的好奇心中,丝毫未觉。 声音萦绕在周围,她却摸不准具体是什么位置。她左探探右听听却始终没有找到,当乔苡发现自己沿着一个地方已经走了三遍之后,她终于发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咦,咦,这,这里不是那日红叶把我逮住的地方吗?虽然被逮住不是什么好回忆,但是好处就是印象深刻。这不,那日红叶站在那里,我就在现在这个地方,乔苡不由得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又莫名有点点兴奋。 有所发现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的确比一直待在原地的时候心里要好受一点,而且精神亢奋,不会失落和害怕。 这里应该离寂牢不远,真希望能再次见到她们。乔苡默默想着。 不知道红叶当初说的话如今还作数吗,不知倘若这回我唤她她还会不会来。乔苡很想试试,可是她已经不敢像当初那般肆无忌惮了,万一把唯一的可能性再搞丢了,就麻烦了,还是先想好如果喊来了要与她说些什么吧,如果不来,那也就算了罢。 当脑子处于兴奋愉悦的状态时,它的确比平时都要好使得多。 不一会儿,乔苡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不如,不如,就……乔苡很有画面感地想像了一下自己问红叶的情形,边想还边点头,嗯,那样子应当可以行得通,虽然红叶后边对自己挺冷淡,但是刚开始她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乔苡暗自点点头。 “红叶——!” “红叶——” 乔苡又开始了她的大嗓门喊叫,其实她还是有点儿她自己的小心思的,她已经多日不吃不喝,所以她只用了二成的音去喊,别的就用震音术扩大了。 震音术的效果她是不担心的,再远也得给她听见啊。 早在她喊了第一声“红叶”之后红叶就听到了,不紧不慢过来时,紧接着的第二声“红叶”差点把她震晕,耳朵几乎要失聪。 乔苡吸吸气,还想着红叶怎么还没来,要不要再试试时,难道震音术失效了?不应该啊。 她突然抬起头来向背后望去,便看到红叶已经站在距离自己一米处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乔苡摸了摸鼻子,不太自在,她隐约知道红叶为什么有点生气。 不过,震音术是真的灵,幸好当初学了这招。 以前她用震音术唤过听竹,听竹每次找过来时都会怒吼她,说她要被震晕了,而乔苡自己却是没什么感觉的,而这次她怕红叶不搭理她,装作听不到,所以她唤的时候还想着了红叶的模样,于是,音效想必是传达得更好了…… “那个,红叶,你还好吧?”乔苡眨着眼睛满脸关切地看着红叶。 红叶没理她,从她呼出的气息与往日格外不同来看,乔苡仿佛知道了她说的是你说呢? 至于为什么?实在是好好一俏姑娘,那呼吸声有点大啊,伴随着大大的哼声在里边荡着。 乔苡满脸赔笑着说,“红叶,你上次不是说我有事就可以叫你嘛?我怕我们距离太远了,你听不到,所以就…就稍微大了点儿声。” 此时,乔苡的内心真的超级郁闷,她刚开始想得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想着她还可以借一下泽的新娘的身份,和红叶打听点东西,顺便蹭点吃的什么的!得了,又泡汤了。 见红叶继续不说话,乔苡只能转移话题。 红叶没有转身就走,说明还是愿意听她讲的,还是顾及当初的那份情面的,只是超级超级别扭。 “咳咳咳,红叶,我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是因为千姑姑带我过来的,她说大王还打算和我成亲!” 红叶眼睛不自然得眨了一下,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不是第一时间知道,还是上回去寂牢时,听那些女妖们说起来,才知道她被千姑姑带走了。至于别的,她不知晓。 一种挫败和无奈感爬满了红叶的整个身心,她不舒服极了。 红叶脸上的疑惑,挫败,丧气等情绪变化多端,被一直关注着的乔苡捕捉到了。 “红叶你听说过千惠与泽之间的故事吗?”乔苡突然没头没尾地直接爆出这么一句话,红叶猛地看向乔苡,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是哪里知道的!” 乔苡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的,大家都感觉到姑姑与大王之间有点不寻常,只不过我听说了好些版本,也不知道哪个才对!怎么,难道红叶你不知道吗?”说着说着,乔苡看着红叶的眼神居然十分怜悯,红叶恼羞成怒,压下火气后还是忍不住道,“你听谁说的?” “寂牢里!想来千姑姑爱护你,那些个不好的事才没有和你说,她又是你的长辈,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自是不好和你说那些,不过,你想不想知道呢?” 停了一下,乔苡继续说道,“我想近来千姑姑的脾气应该是时好时坏的,有时候甚至会对你发脾气,你心里对她充满感激,你想去为她排忧解难。” 红叶盯住乔苡,仿佛想要将她看穿。 前两天姑姑晚归,她去看望时不小心打翻了一个杯子,竟引得姑姑大动肝火,说她瞎操些什么心,也不知道自己去专心练功,成天想些没用的。 平时姑姑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骂她。 再见了 ,嘉木2 见红叶陷入沉思,乔苡适时的闭上了嘴巴。 等她回过神来,她便再接再厉,一定要努力将红叶说服。 “所以只有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你才能够真正地帮助她。红叶,你仔细想一下,倘若我在寂牢里知道了些什么秘密,站在一旁的你不也知道了吗?更何况,你还可以为姑姑做点儿有用的事,而不是总被她赶走。” 红叶十分为难,一个声音在她的左边说同意了吧,另一个声音又在右边冒出来,不行,不能背叛姑姑,不能同意!啊!到底要不要带,红叶心里乱极了。 知道她在犹豫些什么,乔苡走上前去,一把揽住红叶,附在她的耳侧,“带我去,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法力比你低,干不过你,也跑不过你,所以,你带我去!” 乔苡的声音似乎有一股魔力,让她愿意去选择相信。其实在心里,红叶也已经努力将自己说服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为姑姑分忧。 她如今也的的确确地感觉到了自己一直就只是千姑姑安排自己做什么才做什么,而且多半是端茶倒水那些简单的活计,别的那些什么都不曾接触,姑姑将她护得好,但也瞒得多。 姑姑每次回去后都要闭门休养一日,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说无碍,反倒转过头来询问自己是否有所长进。 红叶不再搭理乔苡,走在前头,乔苡很自觉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寂牢进口的那处黝黑门前。 红叶右手一扬,寂牢的门就开了,寂牢果然离她当初被逮的地方不远。 由于心事,红叶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忘记给乔苡蒙上眼睛了。乔苡乘机咕噜噜四下打量。 随着红叶又来到了寂牢,再一次看到熟悉的地方,她的心中颇为感慨,似有一股故地重游的心境,头没有被悬着,别有一股子惬意。 寂牢里一如既往,云瑾的身旁有几个小妖精围着,四向散开后东两个西一个的也不少。 打坐,安眠,呼吸吐纳,玩笑,练功的都有。 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能看到了乔苡也可能没有,乔苡收到了比较少的注目,这对她不算什么坏事。 乔苡冲红叶比了个“嘘”的手势,红叶依言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再跟进,她又冲周围熟悉的目光也比了比“嘘”。 所以,在乔苡一眼就看到那个当初乐呵呵喊她“漂亮的新娘子”并且唤她苡姐姐时的圆圆,她悄悄走上前去一把捂上圆圆的眼睛时,也没有谁吭声。 “猜猜我是谁?”乔苡煞有其事地学着小时候哥哥惯爱对她使的招。 “嗯…嗯…是苡姐姐!”圆圆摸上她的手吞吞吐吐又分外肯定地说着。 这时,云瑾,西凤等一干熟悉乔苡的妖围了过来。她们早就看到乔苡来了,不过是想看看她要干嘛?竟然一来就给圆圆开了一个玩笑,而圆圆居然一下就猜准了,好戏没看成,不由得有些失望。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啊,圆圆,你竟然连我都猜不到?”一个稍微清脆婉转又带着一股子利落劲儿的声音传来。 小妖们面面相觑,难道不是她? 圆圆信以为真,“那,那你是阿茜吗?” 而一旁的乔苡正在捏着嗓子,听到圆圆的话之后不由得有些得意,伪装他人成功! 乔苡还未兴奋完,而圆圆却声音、语调都发生了变化,藏着半分委屈半分撒娇,“阿茜,你回来找我玩了吗?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我不信,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好想你啊!” 完了,玩笑开大发了,好像引起了圆圆的伤心事。 乔苡有些自责。 于是乔苡急忙恢复原声,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不对哦,你说我是谁?”。 圆圆边说边用手用力扯开乔苡捂的手,“呀,不对,你就是苡姐姐,我就知道你!” 乔苡顺势让圆圆得逞,成功的得到一个大拥抱和一串嘤嘤嘤。 圆圆的小脑袋已经快要找不着了,因为她一直在向乔苡的怀里拱啊拱。 乔苡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于是只能学着荷花以前哄人的动作,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再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福禄街上的荷花精有个弟弟,特别爱哭,小时候总是喜欢要荷花抱,然后荷花只要轻轻摸摸他的脑袋,抚抚他的荷叶帽,他便一下就不哭了。 由于小时候见多了,她学习能力又强。秉着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原则,她初次使用这招摸头杀,效果显着,圆圆已经开始笑嘻嘻地要挠她痒痒了。 见乔苡一直在做一些不相干的事,躲在角落里的红叶没忍住咳了咳。 乔苡乘机瞪了一眼红叶,表示自己知道,她别露馅了。 但总觉得红叶不会懂她,她便也回了个咳咳咳。 和圆圆这么一闹,乔苡顺利地和云瑾她们打破界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乔苡友好地向她们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近来是否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们同样也很好奇乔苡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乔苡也一一作答。 其实,这些小妖都挺佩服乔苡的,因为她独自被抓了进来,又出去过,这次再回来似乎也没有遭什么罪,所以她们对乔苡多为配合。 世界上总是这样,当有人对你不够熟悉,但你又让她感觉你很厉害,很美好时,她会羡慕你,钦佩你,甚至想要依附你,她还会对你格外包容和友善,你怎么样都不会是一种过错。 此时,寂牢里不少女妖对乔苡便是这种感觉。 当被问到怎么又回来了时,乔苡扁扁嘴,有些沮丧地说,“大王好像又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而且我,我好像知道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乔苡面带犹疑,有点儿苦恼的样子。 众妖的胃口被吊的老高,急忙做着保证,发誓一定不会说出去,更有甚者,已经拿着自己的灵体做保证了,比方说圆圆。 她就在那里鼓着眼睛,抿着嘴巴,双手向前探开,仰着头说道,“我,方圆,以我的灵体对上天发誓,如果我把苡姐姐的秘密说了出去,我的灵体便永世破碎。” 这个实诚的孩子说完这番话后,四周寂了一寂。 秘密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压得这些只是觉得寂牢枯燥无聊想提提神的小妖们有些踹不过起来。 空气中似有凉风吹过,乔苡不觉打了个一个哆嗦,似乎是在提醒着她些什么,她微笑地说,“好了,打住!我已经相信了大家的诚意,接下来我要讲小秘密了!” 再见了,嘉木3 众妖的心再次提起,一瞬不瞬地看着乔苡,静候下文。 乔苡也不负重望,神神秘秘地说道,“泽爱上了姑姑,姑姑恐怕也对泽感情深厚。” 乔苡点到即止。 哇塞,惊天大秘密! 小妖们多为兴致勃勃。 但也不乏有所怀疑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感情深厚难不成是姑姑也爱泽?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又看向乔苡,想听听她会怎么回答。 其实,乔苡说完那句话后也在留神着众妖的表情,她既想知道更多一点关于泽和千惠的事情,又想要看看上回设法往外递信是谁告的秘,不过好在当时千惠似乎不太在意,她那样子说,竟也没再追究。 而此时,躲起来的红叶被乔苡所说的秘密给惊住了,真是,啥都敢说。 乔苡看了看大伙,说,“我记得我第一次来寂牢时,仿佛听到有谁说砸场子什么的,你们还记得吗?” “这,这,这好像是有听到这么一句话!” 妖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探讨着这件事。 乔苡一眼扫过去,小妖精们有双眼迷迷噔噔的,也有一脸恍然大悟的,而更多的是侧着头仔细回想的。 比较奇异的是,西凤的脸色似有些不太自然。 乔苡当然知道为什么,她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着,咦,怎么云瑾的神情也颇为耐人寻味?西凤就算了,云姐咋也这样呢?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得主动出招了。乔苡正欲再度发问,耳畔传来的谈话声成功制止了她。 “都赖你,那次本来要问的,你一说看新娘,大家就都忘记问了!” “我,我……” “哎呀,都别闹了,咱还是赶紧问问西凤吧!” “西凤,西凤,你当初为什么说千姑姑是叫我们去砸场子的啊!” 这句话一说完,所有的目光开始转向了西凤,西凤只觉头皮发麻,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这下,躲是躲不掉了,那要怎么说呢? 大家都在看着她,而最前面的尤小媛和方圆更是一副凝神思考的样子。她生性泼辣爽朗,她很享受说话的感觉,但,有句话叫做祸从口出,她也怕惹祸啊。 于是,鲜少有烦心事的西凤神色竟是颇为幽怨,眉头拧紧,神色担忧。 心情稍稍平缓些,她开口说道,“是有那么回事,我当时的确说过,而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三年来,我们被带出的时候不多,寂牢寂牢,无非就是孤寂的囚牢,我们像犯人一样待在这里,而每一次我们的王,泽,他娶亲办喜事的时候,我们就会被我们的云姐带出去遛一圈,搞点事情,然后就又被带回来了。所以,我就说了那么一句感慨!” “欸,别说,西凤说得好像还挺对呢。” “嗯,我也觉得。” “有点道理呢!” …… 她瞥了瞥云姐,这件事情云瑾肯定也知道得不少,每次都是她带的头。 憨憨傻傻还分不清楚状态的圆圆率先说道,“可是,可是,我们每次出去好像都是为了逃跑,云姐不是告诉我们有任务吗?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分到千姑姑的赏赐了!” 乔苡在心里默默给傻圆圆竖了个大拇指,这下,云瑾也参与进来呢。 果然,一个个脑袋抬起来又齐刷刷看向了云瑾。 云瑾被带到寂牢里来时比她们别的都早,又年长不少,性子温温的,好拿捏,也不会误着什么事。千惠找上她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若凡间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一般,即使懵懂,但终归还是会懂上一些情事。 起初,她不明千姑姑回回叫她带头捣乱意欲何在,只当是办事,当初她的命也差不多是千姑姑给的,她叫她干什么,她也就去做了,谁知,一做就是三年。 刚认识的千姑姑还只是千惠,很温柔善良,将她从大蛇怪手下救了出来,即使自己受伤了也叫她要好好照顾自己,还给她指点修炼上的不足。但是渐渐的,千惠就慢慢地变了,她的模样变了,做事的手段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声音,当千惠带她来寂牢时,她是通过千惠和她说的往事以及声音才跟来的! “什么?最开始是你自愿过来的。” 云瑾点点头。 后来呢? “后来,嘉木湖太乱了!慢慢地你们也都来了,姑姑变了,我于是也不敢提了。” “那,你那时候见过泽没有,泽一直都是这样吗?” “见过吧,那时候他还受着伤,每回见到姑姑他都跟在后面不远处,他还不是王。那时,泽其实没有现在可怖,也没有如今看起来的阴沉。”云瑾慢慢回忆,思绪回到从前,“他好像不是一只眼,有两只,嗯,,,没错,就是这样,后来再见到他,他就只有这一只了。” “是的,其实我可能比云姐知道得更多一点,早在我化形之前我便见过泽,但那时还太小,所以我也没敢确定。我见到的那个泽也与这个有些不同。”西凤陆续接上话题。 众妖又向她瞧去。 “那日,风光无限,水波流转,我在深水处玩新得到的一块火浣布,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我只得停住,默默隐藏了自己,怕一个不慎,就将自己搭了进去。紧接着,吵闹声越来越大,我偷偷瞄了一眼,只见一只小小的章鱼拖着半残的身躯慢慢游荡,它身后的两条腿都黏在了一起,几只水鳖围在一起欺侮他,他们嘲笑他,奚落他。 我无意中一看,才发现那章鱼后边两条腿本身就长那样,小章鱼气急,奋力一晃,洒出许多黑雾,水变得黑且浑浊,他想趁机而逃,有只水鳖看穿了他的用意,大喊了出来,所有的鳖调整不适,赶紧追了上去,谁知他使诈没有逃跑,而是对着冲过去的鳖再次放了有毒的液体,整个水下陷入一片浑浊之中,他晃晃悠悠,摆着身子就慢慢逃了,没过多久他居然又折返了,他往浊水中一躺,一副不省人事的摸样。这时千姑姑出现了,她也见到了受伤的小章鱼,竟然心痛得将他搂到了怀里。” “那个就是泽吧?” “估计是的” “肯定是了啦!” “苡姐姐你觉得呢?”圆圆虎头虎脑的样子再配上一副甜润的嗓音,将乔苡的思绪打破,她点点头称是。 众人的表情变化多彩,由惊惧疑惑后渐渐变得兴奋。 “其实,他也关心姑姑的,那时候姑姑变模样之前,他还去我那里寻过,恭敬礼貌,不是如今的暴吠狠辣。后来再见到时,性情就这样了,我想着我们捣乱,他多半是知道的,不然,以他的功力,还治不了我们吗?” 云瑾的这番话成功使得众妖陷入沉思。 突的,寂牢整个牢身开始发生颤抖,她们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向前向后摔去,弯了腰,坐地上了,趴着了……仿若釜底抽薪,牢身带着里边的活物整个晃悠起来。连带着门上的锁也不住地摇晃发出咣当咣当声。 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瞬间瞬间萦绕了红叶的心头,她毫不犹豫,出去,拎上乔苡,出寂牢一气呵成。 一些机灵点的小妖察觉到不对劲便有模有样地也跟着出去了。 初到凡间 刚出寂牢,一阵强烈的阳光便直直地射了过来,吓得乔苡赶紧闭上了眼睛。 许久未见阳光,她第一反应竟是不适,习惯了暗沉,习惯了不见天日,习惯了这里的阴森可怖,她是真的觉得这心心念念的太阳如此碍事。 她闭上眼睛,调整着眼睛的不适,红叶出来后,将她丢在大厅,便慌慌张张走了。 黯天没了,意味着什么?她不愿细想,遭遇外敌,泽法力受损不足以再支撑黯天的存在,或者说是泽自己一时情绪波动,想收便收了。 这些乔苡都不得而知,不论是什么缘故,对她来说,能够从嘉木湖出去回到她的正事上才是最最要紧的。 及时调整好自己的不适后,为了确定猜测的真实性,她开始御风四处飞行,看是否会碰上壁垒屏障,没多久她竟然看到了当时自己走过的那个高大的丛林。 真好,乔苡深呼一口气,她回头望了望,那个困了她许久的花厅依旧如镜中花水中月在她后方很远处静静地矗立在水面上,心念一动,泽会不会还在那里,或许可以去表达一番感谢。 一只脚伸了出来,欲跨过门槛,整个花厅院门便如一片镜子,在遭受重重一击(她一脚)后,碎了。 碎片滑入水中,转眼便不见了踪迹。水面上也再无花厅。 不巧的是,她踏出的那只脚却再也收不回来了,让她摔了个结实,与水触个满怀,一头栽入水中, “扑通——” “咕噜咕噜——” 小时候似乎也有落水的时刻,只记得湿淋淋的,浑身黑成碳样,模模糊糊的,也记不太请。问父君阿娘,都说没有的事,再多点的记忆她也是没有了,估计也是因为当时年岁太小的缘故。 长大了些时候,记得第一次与荷花采莲子,落入莲花池,在水中也是喝了不少的水,被荷花好一顿笑话,她对荷花说自己不会水,荷花硬是不信,瞅着她在水里扑通,后来幸好听竹来了,才下水一把把自己给捞了上来。 荷花满心满眼的歉意,一心只想弥补她对自己的失误。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教会乔苡学会水,还言之凿凿,倘若乔苡不同意,就是没把她当朋友,是不接受她的道歉。迫于无奈,情势之下,乔苡同意了。 记得初学得那天,荷花穿着青绿色的轻质水袖服,给她展示了一番自己的水性,什么蝶式,仰式,蛙式等,行云流水地都给她来了遍,她看得眼花缭乱,只要会水了不就好了吗,搞这么花里胡哨地做什么? 一个不经意,她说了出来,成功遭到了荷花的鄙视。 她哑口无言,只好说出内心真实想法,“我就是觉得太难了!!” 一个游水活动被搞成了一个水中起舞似的,不过,也大开眼界。 乔苡还傻乎乎地来了一句,“你是荷花精吗?我看你分明就是条鱼精!” 荷花笑着挠她痒痒,问她学不学?她实在是学不来啊,挺想拒绝的,结果不说好,不选的话,她就要要被痒死,肌肤敏感是她的错,一堆痒痒肉她也没办法啊? 所以她就说只学最简单的便好,最后荷花给她挑了蛙式,最终被她硬生生地学了个狗爬式,荷花见她真的实在是不太愿意再学了,就选择了放过她。 她以为从此自在逍遥,后来才知那是人家的权宜之计。 因为,后来,每次去找荷花,都会时不时一不留神就被丢池子里了,美其名曰,多多实地考验,多多测试,以后她就不用再担心自己被淹死了。 每一次落水后,荷花都说是最后一次,她次次都信了,哪知荷花丢习惯了,竟然是经常忘记最后一次的事,后来她实在是受不住了,所以每次荷花的邀约她都推辞,躲不过她就要听竹代劳,这样想想,如今她们已经大半年没见过面了呢。 清风徐来,水波漫清,一个水浪将乔苡给拍醒了。 她抖了一个激灵之后,便迅速飞上了半空中,方才,自身的防水性能随着黯天的消失似乎又差点归为零蛋,作为一只喝过那么多次水的砻侄,再次被呛水实在是太侮辱她了。 细细回想了一番高人的指点,一路向东而行直至妖凡交界,见到凡人听到人声便说明到了目的地。 乔苡谨记教诲,终于越过了那片湖。 再次踏上陆地,乔苡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喜悦,肯定快到了。 抬起头来,四向而望,蔓草荒烟,颓垣败井的景象让她心中又是一紧。 乔苡继续向前行至了约两三公里,终于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那是老年人的声音。 费力站高一点,透过层层雾霭,她可算是看到了一对老夫妻。 可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心中一松快,脑袋一沉,她很快不省人事。而昏迷间,她也似乎知道有人发现了她,应当是获救了。 “老头子啊,那里刚刚传来一声响,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好,老婆子你等着,我这就去看看!” “啊,好大是一只赤狐?” “它是不动了么?” “对,一动不动,怕是受伤晕过去了。” …… 昏迷中的乔苡好似听到了这句话,不禁皱紧了眉头,她没有受伤啊,没有,就是,呃,真的好饿啊,饿死了!些微的意识不足以令她清醒,也睁不了眼睛。 她没有力气醒过来,挫败感,无奈感,还隐隐夹带着一股奇耻大辱萦绕心间,最后关头,竟然,竟然因体力不支而倒……还还还变回了原形…… 她不能接受。 乔苡感觉到一双大手将自己整个儿拎了起来,她禁不住一哆嗦,那人竟是毫无所觉,一把把她抱了起来,怀抱很温暖。 耳畔传来的依旧是苍老沙哑之音,乔苡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她想到的是,真是一对善良的老夫妻啊!之后便很放心地沉沉睡去。睡梦中她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喂了水,耳畔还有孩童嘻嘻哈哈的声音,声音似乎有点儿多,老夫妻家真热闹。 她感觉到有手轻轻拂在她光滑柔软的皮毛上,痒痒的,想着不过是孩童罢了,便也没有太过于在意。 遭逢卖卖 乔苡是被皮肤传来的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给刺激醒的,她悠悠醒转,将一双蓝眸瞪大,还分不太清楚状况。 她四下打量,腰上又被人掐了一把。 “呜~” 乔苡不觉发出一身低鸣,不知为何,她顿时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陡然间变了。 “诶,刚刚是它发出了叫声吗?” “嘿,真没死呢!” “没死没死,我和老伴见到时它就只是昏了过去,要不是家中幺儿重病卧床,这个价我说啥也不会卖啊?” 卖?卖谁?乔苡刚刚听他们说话时,正巧看到了斜前方的一个奇怪的摊位,摊旁边挂着一个高高的幡,幡上曰“乐天知命故不忧”,桌上还写着,“算不准不要钱”,“免费读信,写信只需五铜板……再一瞅,摊后面还坐着一个身穿道服,满下巴胡子的男人,此刻他好像正在给人算命。 他离他的客人很近,正在仔细端详着那位年轻妇人的面容。 “哧,神棍!” 看懂了是干嘛的之后,乔苡不禁冷哼一声。什么算命理学乔苡通通不信,乔苡信命,但也相信命格可以改,怎么改,还是得看自己。 “嘶——” 乔苡又被揪掉了一小撮毛,“呜,好痛!” 正想看看罪魁祸首是谁,一道脆生生的童音传来,“娘亲,那是什么?” 乔苡又寻声望去,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拽着他母亲的手臂指着她。 她不觉间面色一凛,一种危机感打心底里涌出直让她心跳如鼓。 “行啦,到底卖不卖?” “是啊,再少点我就买了去,也好给我家婆娘做件大红皮袄,她定欢喜!” “娘亲,我也想要,它好可爱!” …… 乔苡越听越心惊,越心惊越害怕,越害怕她就会有所“作为”。 趁着昏迷,她方才好好睡了一会,也算是补了些觉,精神稍稍好转。 于是,她一跃,就蹿了老远出去。 老头原本乐呵呵地笑个不停,越来越多的人向他问价,讨价还价,他定能卖个好价钱,突然只觉得手上一轻,那只原本受伤不能动了的赤狐竟然一跃而起,逃跑了。 不仅是他,连带着周围的人都极其兴奋起来,这赤狐,皮毛光滑,颜色纯正自然,除了尾巴和后背处有一两处黑色污渍外,极好!且那两处黑色,像极了一朵色妖冶的花,很是漂亮。 这小狐不过是那老头运气好捡到了罢,这下跑了,还不是谁抓到了是谁的! 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大街上前边一个火红身影上蹿下跳,后边一大帮的人追赶着也上上下下,还操着家伙。 乔苡眼见后边追赶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万分着急,走得早就不是路了,粥铺翻了,碗碎了,椅子歪了……她前面有什么她都是直接踩上去,越过去,都不带拐弯的,一气呵成。 身姿轻巧的她打翻了糕点摊,晾晒的果干,蔬菜…….而那些追赶她的人更可怕,桌子被一脚踩下去散架了,人倒在地上,有人被撞了,还有趁机偷鸡摸狗的,“啊,谁偷了我的荷包!”街上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乔苡悄悄进了一个小巷子,往后瞅瞅,没人追上来,于是,她轻轻嘘了一口气,扶着墙在地上坐了一会儿。随即又慢慢站起来,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她就突然之间悲从中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那个巷子里,就会看到一只火红的砻侄,两眼汪汪,禽着泪水往前挪着。 “吱呀——” 乔苡恰巧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她还未感伤完,只凭着好奇心向屋里看去,还未细看,紧接着一大盆水便向她泼了过来,将她从头淋到脚,不知名味道的水钻入了她的鼻腔,眼里,嘴里和心里。。 那个泼水的妇人泼完水后直接关上了门,根本没注意到她。 乔苡被水浇傻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睛紧紧闭上,连施咒让自己速干的法子都忘了。 不,这种状态下,她的灵力所剩无几,施不了法,连个人形都变不了。 “啊,可算是抓到你了!” 呜,是开始那个老头,怎么就让他给追上来了。 老头怕把她吓跑,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直到她愣神的时候才一把出来把她抓住。 “算命咯,算命咯,算不准不要钱!” 算命师傅举着他的幡旗背着他黑的包摇头晃脑间踩着八字步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看到老头后,他顿了顿,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老头跟前。 “老先生近来有造化啊!”说着说着,他竟围着老头连转数圈,偏生不说话,看完之后,竟只一个劲儿的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边瞅着老头边点头还不住地说着嗯。 这可把老头给急的哟? 老头见他一直不说话,说了第一句就不再说别的,还一个劲儿地瞅着自己,不觉有些发毛但又带着点儿喜悦在里头,毕竟是“造化”,于是,凑近一说,“什么造化?” “不不不,天机不可泄露!” 老头无言,知道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 “只是,今日我愿破次例,整个中央街上最属我施半仙价格最低,算得最准,每日只算三个,可巧今日我兴致高,便宜你了!” “好好好,多谢施半仙!”老头一脸喜色,原来是施半仙啊。 “近来,你家中幺儿身患重病,急需用钱?” 老头凝重地点点头,不愧是半仙,一下就说了他最近最大的愁心事! “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慢理来有头绪,急促反倒不自由!” 施半仙说完这段话后,老头不住点头,“我这不是急吗?都拖了三月了,真怕再拖下去,我家幺儿就没命了……” 半仙手指向上一举,又说道,“头有四角必富贵,圆头顶高福寿长,顶低顶缺多薄命,就怕无寿白来忙。” “唉!”老头一叹。 “如今可有一机方你的燃眉之急,你且侧耳过来,我悄悄与你说!” 老头依言侧耳过去,施半仙在他耳侧轻声嘀咕了几句。 他的表情变幻莫测,将信将疑,瞪着算命半仙。 让江湖骗子给救了 良久,老头低着头,看了看怀里的乔苡,又抬头瞅了瞅半仙,手抬起又放下,如此两三回,飞快地把乔苡塞到了施半仙的怀里,转身,回头,向前走,一气呵成,再不回头。 施靖知道他那是信了,于是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放心,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且回去便按我说的去办即可!” 他的确没有撒谎,毕竟,如果一直靠着糊弄人的本事,他在这个小镇上是住不了个一年半载的。 施半仙本名叫施靖,是闽南派第三百六十五代弟子。 闽南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闽南弟子在满了十六岁的时候就会被送下山,自食其力,依靠生平所学,去为百姓谋福造利,不得伤天害理,违背师门。另外下山历练时至少要走过了半个中原才可回去。 因为闽南派一直以来,遵循的都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虽然说,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个规矩,但师傅和他提了,便说明是真的了。 去年夏天,施靖就已经十六岁了,他硬是拖着师父,各种,厄,撒娇扮痴,师父才让他缓了两月,直到金秋九月,师父才逼着他出来。 师父还说,“金秋硕果累,希望三年后,为师希望能够看到你满载而归!”末了,他还补充说道,“徒儿千万记得要念着为师,为师即日起便前往昆仑闭关一年,年满后就去四方云游,这三年间都不会待在卧龙!” 所以,言外之意就是要他回都不要回去,因为他不在! 而旁人乍一想,偌大一个师门,好歹也自成一派了,即使师父不在,也该是有旁人在的,比方说师叔,师叔父,师祖什么的,他们若是太忙没在,再不济也该有个师兄弟什么的在吧! 不,不在的! 因为这闽南派着实有些特别,施靖身为第三百六十五代弟子加传人,但要问他有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叔,有没有师兄弟?答案是没有,都没有!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第三百五十六代传人了。 小时候他可能还会表达一下自己的疑问,而用他师父的话来说,收那么徒弟做什么,带你一个不够,你以为养你很轻松? 自此,他便不再多问。毕竟,他的确破坏了许多想当他师娘的人的美梦。 在卧龙,除了他自己,还有师父外,见得最多的另一个人便是眉卿,乌梅山掌门人。几十年如一日,容颜始终清艳,光彩照人。对于他这样一个鲜少见雌性的少儿郎来说,通过对比,也觉得眉掌门最为好看。 用师父的话来说,你多见见眉掌门这样的美人,以后才不会被黄毛丫头给骗了。在师父眼中,眉掌门总是极为出彩的,而他,傻,呆,蠢。 不过,岁月待眉掌门是真真的好,眼角不见细纹,眉眼中徒留风韵。不过,这些都与他不相干。 他幼年时期是个乞儿,与人争夺一个馒头时还被人咬过胳膊,当时他抓着馒头用着蛮力死都不松手,吓坏了那些个小屁孩。后来自然是馒头他吃了,路过的师父也把他带走了。 他永远也会记得师父的恩情。 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一群小泼皮看着他走时露出满脸羡慕的表情,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还有个不要脸的,竟然哭着跑过来想要抱师父被风吹起来的衣摆,还说要师父也收留收留他,师父摆摆手牵着自己便走了。 那家伙比他大,那时候欺负起他来也最狠,所以当时看到师父拒绝了他,他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在心头~! 对了,师父叫啥来着,……大家都叫他施公。 他随师父姓。 一年前,师父给他的救命粮,刚下山就让人给抢了……. 枉他自小号称小机灵,这番打脸是打的真厉害。 经过这一年多来的磨难,他已经明白了许多道理。 比方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有,赚钱真特么难! 要不然,你以为,他好端端地斩妖除魔的事不干,专干算命写字的活? 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人生地不熟,谁会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虽然他长得一眼看过去还颇有些玉树临风,没有实际年龄的那般稚嫩,但穿着个破布衣裳什么的还是会降低这个可靠度的。 其二,他斩妖除魔的事也就…反正最少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别的就也还可以,下山历练也是件长本事的事,他在进步! 现在的这个活计也还是他慢慢摸索,渐渐有了些门道才得来的生活之源。 而对于他需要做的事,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不仅要满足自己贪吃的嘴,爱美的心(都跟师父学的),还要存够了盘缠去历练…… 这回,见到老头将滴着水,浑身脏兮兮,看不清脸了的一只中等偏大的狐狸往他怀里塞,他受不了! 是以,他一把把它放到了地上,看着它说道,“能自己走吧?” 乔苡茫然地盯着他,动也未动。 “咦,你听不懂啊,我看你挺有灵性的样子,才想着把你要过来给我守守院子,顺便给我作作伴!”施靖看它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着急,这随了一路,救回来的敢情是只不通人性的狐狸! “唉,没事没事,这不通人性倒也还好办,开始不还有许多人看上了这身皮毛嘛?!总归是不会亏的!”施靖已经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 乔苡回过神来,抬了抬脑袋,她自然是具备灵性的! 方才不过是懵了,她知道老头不是她一开始所想那种的好人,可能是因为一些什么不得已的情况才想卖了她。凡人总爱说自己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得已。她不喜欢,是非黑白她总有自己的认为。 这个半仙,不对,他算什么半仙,她都还只是一只妖呢,不过是一个坑蒙拐骗的,若是跟着他,是好是坏现在也无从知晓,她在犹豫。 不等她犹豫完,那个算命的老家伙已经扛上了他的幡,向她走了过来,便走边说,“快走了快走了,肚子都饿了,要不然待会就又有人追,你就跑不掉了!” 施靖不管它听不听得懂,现在就当它是个听得懂的! 言罢他直接向前头走,走上一两步便回头示意乔苡跟上他。 乔苡乖乖跟上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笑道,“幸亏你不是个傻的!” 乔苡...... 闽南派第三百六十五代传人 乔苡跟着施靖走进了巷子深处。 巷子越走越窄,路片上的小坑小洼越来越多,墙上的苔藓爬山虎也慢慢多了起来。 这样子走了没多久后,乔苡便看到走向了一处门,左手拿上门锁,右手没动几下就把门开开了。 很简单的门,两扇,中间合一起,很旧,发黑,有些许刮痕。在几声颤颤悠悠地“吱呀吱呀”声之后,门慢慢开了。 乔苡踩上门前的两个小台阶,看到了门上边的一个匾,匾额上写着“探月居”三个大字,镶着金边,华丽丽的,与整个房舍似不太相符。 走进去后,她一眼就看完了整个房屋的布局,一室一厅,正对着大门的是厅,摆了张桌子,吃饭用的。旁边的那间应当就是衣柜了,只不过从中可以看到好些杂七杂八堆在一起的东西,似乎不单单是卧房,可能还是什么书房一体之类的。再旁边一点,有一个水井,井边有个辘轳,专门摇水用的,屋舍旁边还堆了些干柴,有大半个屋子那么高。 一切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进屋后乔苡就被搁置在了一边,而那个带她进来的人只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眼睛四处瞟,对于这个招摇撞骗的算命师傅生活的地方有点儿好奇。 噫,这么寒酸的吗?是骗子敛财技术还不够好?! 突然,一阵食物的芬芳袭来,深深地钻入了乔苡的鼻腔,透过肠道直钻胃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咕噜咕噜”声。 呀,是烤肉的味道,是鸡肉! 乔苡决定收回那句寒酸的评价,能吃上鸡的人一定不是个穷鬼。 她顶着半干的毛蹭到了施靖的旁边,施靖竟然看也不看她,把食物放桌上后,给自己盛了一碗红薯之后就准备开吃了。 乔苡只得看看他蹭蹭他示意自己也饿了。 于是,施靖就去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碗并放在地上,盛了一个小红薯放在里头。 这一定是在虐待小动物! 为什么我只有红薯,我也想吃肉。乔苡的内心在咆哮! 迫于饥饿,乔苡吃掉了红薯。 空气中肉香还在热气腾腾地翻涌着刺激她,所以她继续吞咽着口水。 有点饿,还是想吃肉。 很久没吃了。 乔苡一直盯着施靖,目含哀怨,而他正捧着大鸡腿在那里啃得不亦说乎,自动屏蔽周围视线。 乔苡轻轻挠了下他。 他没反应。 乔苡又使了点儿劲。 他自动将身子错开,不去计较这么些小事。 乔苡再加了把劲,这会儿他已经又吃掉些肉了,于是,挠得有些凶。 手臂吃痛,他看了看乔苡,埋头继续吃。 才不要给它,这可是最后一只鸡,唉,要不是因为今天太饿太馋了,这只鸡可是要等到大后天才会吃呢!米缸里没米了,红薯是别人抵押算命的费用而拿过来的,也就两个,都给了它一个了…… 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没肉吃,施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要吃个够够的,不能理不要理。 见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乔苡“一怒冲冠为鸡肉”,直直地坐好探出身子拉长,一弯就将桌子对面青色瓷碗里的半个鸡翅扯掉了。 施靖一愣,这狐狸有点狡猾。 而乔苡已经迅速把那块肉给放嘴里啃了起来,没几下就啃没了。 缓过神来之后,施靖便一直留意着乔苡的动作,见乔苡一副还要再扯的样子,施靖迅速将手伸向了最后一块肉。 一下就到最后一块肉了啊,不行,我一定要吃掉它。乔苡将一张尖嘴砸巴了两下默默地想。 后来,瓷碗里最后的那块鸡肉在爪子与筷子的对决过程中成功地飞了出去,在施靖头上五十米处打了个旋,又往下掉。机灵鬼施靖早就盯着那块肉了,待肉离他越来越近的过程中,他早已蓄势待发,准备一举夺得香鸡肉,近了,更近了,可以了,他早已放下了筷子,双手捧着去接,十分不巧的是,肉堪堪与他手背成功打了一个照面之后又弹了出去,直接砸向乔苡,所以乔苡一跃,嘴巴一开一合间便让肉有了归属。 最后这场人与砻侄关于一块鸡肉的抢决赛告下了帷幕,乔苡胜出。 按道理,肉进了嘴里,断没有再吐出来的,不过乔苡怕自己过分了,虽然她觉得人家几乎整只鸡都差不多进肚子了,也该饱了。她把这抢到的最后一块肉吃掉也不算太过分,实在是对方那死死盯着的眼神太过于可怕,她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于是,乔苡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把沾满了她口水的肉用爪子抓着,极其委屈地向施靖伸了伸。 施靖…… 伴随着一段长长久久的静默,他想着总不能跟个不同灵性饿狠了的小动物夺食吧,他自诩做不出来,身为闽南派传人自然是关怀生命,帮助弱小的!现在好像也不饿…… 乔苡满心欢喜地把夺来的肉吃完了,摸摸自己圆溜溜的肚皮,一阵精神饱满的劲儿过去了之后,困意袭来,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直接就进了那个一开始便看到的小卧房…… 施靖不管她,等饭吃完了后就哼哧哼哧跑去洗碗了。 待忙完了之后,又给自己身上洗了洗,才准备回房睡觉。 床边的那只狐狸他当作没看见。 第二日,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户也将小小的卧房照亮了,乔苡是被活活热醒外加饿醒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床上那个被太阳晒了那么久的算命师傅今天不用去给人算命了? “哈….啊——” 床上的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翻了一个身,把被子给蹬掉了一半……光洁的脚十分秀气,白净,带着砻侄族特有的视线慢慢往上挪,白色寝衣由于睡觉不老实向上皱了点,卷了卷,漏出了一小截小腿,匀称,长,再往上,半个胸膛半只手臂已经露在被子外面了,手指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继续瞅,喉咙脖子和脸也出来了…… 等等,这脸,咋有些不一样?!大络腮胡子呢?昨日,昨日见到的那张脸分明要比今日的要黑要黄上许多,透着一股子算了半辈子命看了半辈子相的油腻…… 唔,明白了! 啧,还别说,这唇红齿白的,还,还挺秀气,可比昨日好看多了。 睡得还挺香…… 乔苡起了捉弄的心思,那是天皇老子也拉不住。 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一眼就瞥到了施靖的鞋,悄眯眯地立着身子,用前边两只爪子将其中一只抱在怀里,一溜烟就不见了。 再回来时,床上的人竟然还睡得死沉沉的。 如今,生活已经绑在了一起,为了以后餐餐有肉,顿顿有米,她必须立刻,马上,早点,把他搞起来,让他去算命......她不想吃红薯…… 你是织女我为牛郎? 施靖睡梦中总感觉鼻子痒痒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竟还堵上了,呼不出也吸不进。用手摸了摸鼻头,一团绵绵软软的东西始终在那里,挥之不去。 嘴巴不自觉张开,大大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吐了出来,舒服了一秒,还想吸吸那神仙氧嘴巴竟然像是被缝起来了一样,怎么张也张不开。 “唔——” 一个长长的单音节之后,施靖迫不得已醒了,乔苡眼尖地发现他的眼球滚动了一下,早就一溜烟去地上乖乖趴着了,一副熟睡的模样。 “啊——”施靖在床上坐了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后便打算起身去换衣服了。 一只脚趿上了鞋才发现还少了一只,施靖默默地抓紧床沿,俯身向床底看了一圈。 没有,真是见了鬼了。 “咚——咚——” 竖起的耳朵微微动了几下,一张红脸早就笑开了。 几声咚之后,声音停了,紧接着便是衣柜被拉开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簌簌,到底在干嘛? 地上正在假寐的某乔的睫毛颤了又颤。 有人过来了,乔苡感觉到整个世界没有先前明亮,被什么挡住了。 施靖一跳一跳地去柜里重新拿了双新鞋穿上了,还顺便换好了衣裳。 至于那只不见了的鞋,便不找了! 乔苡…… 这么败家的吗?我再藏一次,就不信你还有。 乔苡感觉到有只手在摸她的脑袋,“起来了,快吃饭了,还有,下次不要再藏我的鞋,我挺穷的。” 乔苡忍不住抖了抖,他怎么知道的。 中午的时候,施靖不知道从哪里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两个馒头,自己吃了些,还给乔苡留了份。然后,摇着铃举着杆化身胡子老头就又晃晃悠悠出门了。 今年年景好,风调雨顺,没旱没涝,让清水镇周边有几亩薄田的小老百姓都乐开了花。 一大早,挨家挨户呼朋引伴,今日这家里做活,明日那家里帮忙,在清水镇这个淳朴的小镇是极为寻常的。 另外,近来找他念信写信的也多半是下午,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声,清水镇在往北方向去的几个大一点的城镇近来颇不寻常,上头瞒得紧,下头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据说其中有一个驿使家里也发生了点儿意外,具体的什么意外?不太清楚!只知晓原本上午或前一天便该到的信多半是要拖到下午或往后延上个一两天,所以找施靖读信的也多是下午。他每日下午在摊前待着便会有人前来寻找,且多是午后的两个时辰里,人们往往来得最是勤快! 城里识字的也有,但识字的要么不做这个活,就是没他这么闲,还有可能看不上这个活。做这个活的又比他贵,所以即使这里可能要排上些时候,大家也都乐意上他这里来。 那些要他写信的,念着念着就看到他旁边的“算不准,不要钱!”写完信,就想着顺便要他给算上一卦。写多了,算多了,也有的客人熟悉了就会开玩笑,直接半仙半仙的叫着他,慢慢地,施靖也是一个半仙了。 别说,他算得其实还挺准,每次他都只讲个一只半解,极为神秘,你要还想知道更多,给再多钱,他也不会多说。 这日,找他的人有些多,五个铜板的五个铜板的他收了不少,天快黑他才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角落里便蹦出来一个人,“半仙,半仙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那人见到他回来了,语气欢快,十分欢喜,一看就是等了不少时候了。 在院子里睡了一下午精神恢复得特别好的乔苡也听到了声响,一下就端端正正坐在了凳子边上。 门口有人说,“半仙啊,你可真是个活神仙!” 来人夸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今日我已经请了咱这清水镇最好的大夫去给我家幺儿治病,这才过了小半天气色就好了大半,与前几个月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啊!” 中间的有些部分乔苡没听清,只知道一片嗡嗡嗡,那人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 从声音来看,是昨天那个老头,就那个想卖她换钱那个! 她记得昨日那人也附在老头耳边说了些什么,当时没有仔细听或者没有集中注意力在他们说的上面,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好事,让她即使看不见老头的脸都能猜出老头的脸肯定笑满了纹。 门口还在聊着,不,准确点说是在推搡着。 老头说,“你收下了吧?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 “不必,昨日我已经收下了你的酬劳,今日就不能再收了。” 老头还在劝。 “真不用了,我话已出口,断没有失信的道理,你这样,我想佛祖会怪罪我的!” 乔苡纳了闷,这是转性了还是说他其实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那人又道,“不会不会,就当这是我给的佛祖的香油钱,要不是我佛慈悲,我家幺儿哪里会好得这么快!昨日那狐狸,实在是,也不是我自己养的,实在有愧半仙……” …… “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苡心下不由得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呵~,假惺惺。 与老头客套了一番,施靖便推门进了院子,没见到那抹即使天已经半黑也应当醒目的红。 坏了,不会自己饿了跑掉了吧,真是大意。施靖用手一拍脑门突然想到这茬。 院子里没有,嗯,去房间里再看看,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睡觉。 走进小客厅,依旧没有看到那抹血一样的红。准备转身去卧房看看,那只拐了弯的脚让他硬生生扳扯了回来。 桌子旁边正大剌剌坐了一个绿衣女子。 乌发高高竖起,发尾垂至腰处,头微低,似乎没有瞧见他,即使垂着脸,也能看到额头光洁,眉眼弯弯,鼻子挺俏,嘴唇处嫣红一片。 方才天色发黑,他竟是没有瞧见这么个大活人。 嗯,挺漂亮的一姑娘,估计和眉卿年轻时不相上下,施靖悄悄点评。 快速看完来人,施靖搜刮了一下记忆,不认识,没见过! 关键是,什么来头? 于是,他咳嗽一声,掩盖住方才心里那一丝丝悸动,语气极为君子,“姑娘哪里来,所来为何?” 乔苡早就知道他来了,开始故意不说话不看他,就想看看他会做什么,这语气,有点,非同寻常,极其板正! 所以,她决定逗逗他,于是有美如斯,双目盈盈,笑意盎然,一手抬至额前,语气轻佻,“自是天上来,今日你便是那董永,我便是那传闻中的七公主!” 被人叫成董永的男子施靖心下好笑,然面目镇定,“姑娘是说今日你是织女我为牛郎?” 不是狐狸精 好好的疑问句,乔苡却听成了陈述句。 倒底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施靖被这女子搞得忍俊不禁,才忍不住来了那么一句反问。 世上哪有这样的仙女,头发高高竖起,天庭光洁饱满,少了几分婉约,多了点飒爽,连一丢丢柔情似水都没有瞧见。 那仙女该是哪样?不知道,施靖没见过仙女。 他其实还觉得牛郎织女什么的故事有点扯,仙女看上了凡间的穷小子的戏码,搁他身上,倘使他是仙女,他铁定看不上那牛郎。好好的仙女我不当,腾云驾雾不好玩,清甜的露水不好喝,非要穿着绫罗绸缎,锦绣纱裙去纺织,去下地?这画面也太美了吧!不敢想不敢想。 不对,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昨儿带回来的狐狸呢? 自家狐狸不见了,不是只狐狸精就是被这人掳走了!很明显,被这人藏起来之后再掳走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狐狸有点傻,被藏起来了也不知道叫唤叫唤。 不管对不对,反正这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透着股诡异。 施靖是打定了主意要知道她究竟是谁。 火速朝卧房奔去,一手拉开衣柜,另一只手打开自己的百宝箱,便一股脑钻了进去。 桃木剑,不是这个,三清铃啊,不对不对,也不是这个,法印,不对,木鱼,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施靖边翻他的宝贝边不住地叨叨,没一会儿,柜子旁边就散落了一地的法器。 拿上他此刻的刚需,青铜古朴的照妖镜,他又三两步就到了开始站的那个地儿。 呃,客厅忘记点蜡了,没光,照不出这妖精的原型来。 施靖默默地将希望之灯点燃。 朝凳子望去,那里哪还有方才的美人,而他家小狐狸正抬着脑袋看着他,边看还边用舌顺着自己的毛。 施靖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心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欺骗。 他已经明白了,昨日救回来的是一只妖。有点儿可笑,脑海里开始过渡起这两日来的画面。难怪她不吃掉到地上的东西,打心底里嫌弃,她不傻,相反还聪慧伶俐,饿了会和他夺食,抢到之后还会内疚,这不过就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意识,毕竟,人形都已经是个这么大的姑娘了。 正当他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了另外一个声音。 “快,快捉住她,捉住她…….” 师父说妖为世间所不容,多半会作恶多端,世上没有哪只妖是干净的,即使她一开始初初成型只是靠是吸收天地精华,可后来的修炼多半是采取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捉不捉?! “不用,她看起来有点傻,应该做不了什么乱?实在不行你就放身边自己看护好,不许她害人?” “妖要做乱你知道,你怎么阻止,没准儿人家厉害起来,你打都打不过!” …… 这短短一瞬,施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 乔苡毫不知情,她想着的不过就是和他玩笑一下,谁知他动静那么大,竟然跑开了,就…自我反省了一下,反省着反省着,她就恢复了原身。 人身比真身舒服,不在自己的地盘,暴露原身很容易陷入不利的局面。她早体验过了。 见施靖半晌不说话,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当着施靖的面,直接又变成人身坐在了凳子上。 白日,吃了馒头后的她睡着睡着便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经过能量补充,精力养成这么两件大事之后,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动恢复了。 施靖揉揉眼睛,又看了一眼他家那只狐狸,怎么好像又看到了开始那个姑娘。 “你叫什么?你是狐狸精?”施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了解一点基本信息,开始纠结的问题一下就被妖精一变一化给抛诸脑后了。 “乔苡,砻侄族,不是狐狸精。” 乔苡不喜欢自己被当作狐狸精,一听就感觉不是什么好称呼,而且那是世人给九尾狐族的称呼。 天界。 “最近往那昭阳神宫跑得仙人是一茬一茬的,就像那韭菜,割了又长,长了又割,绵绵不息。”一年轻男子在那里悠悠感叹。 “唉,也不知何时才算是个头!”那男子继续说道。 见旁边满脸白须的老头依然不搭腔,他不由得长长地“唉——”嘘了一口气。 老头眼皮抬了抬,“你到底要说什么?” “就是,昭阳神宫闭门都不知道多少些日子了?老头你可知其缘故?” 一看他这没大没小的调,老头佯装生气,瞪着眼板着脸说道,“老头子年纪大了听不清?” “哎哟,听得清听得清!” 年长的那位哼都懒的哼一声了。 这事他可不能随便乱说,那一位可是说了必须替他好生瞒着的。 “说说嘛,说说嘛,全天地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太白爷爷最是德高望重,菩萨心肠,且今日小钦我被妹妹磨着,若是出来一趟,啥也没问着,会被我家妹妹剥皮抽筋的。” 话说得很委屈,但也是实话,他真的相信自家妹妹肯定会剥了他的皮的,问了他许多回,他都没当回事,也懒得去打听这么个事,但,就这么一个妹妹,全家都宠得跟个眼珠子似的,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讲真,他自己其实也有点儿好奇。 男子抱着太白的手臂晃啊晃,太白仙气飘飘的的白色服饰也跟着抖啊抖,“你就告诉我吧,爷爷爷爷,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太白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其实,说一点倒也无妨!但你嘴巴可得紧实些才行。” “好,我保准乖乖的,啥也不说。”男子边保证边做出了一个把嘴巴封上的动作。 “昭阳宫住的那位啊,下界历劫去了,嘘,他宫里的小弟子估计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许多人拜访,干脆也拍拍屁股走了。” 啊?男子表情夸张,下巴都差点掉了。梓阳神君去下凡历劫了?可怜这么多姐姐妹妹都还不知情,成天像得了那相思病,甚至恨不得翻墙进去住下来,他是听说过有仙子派了仙童去爬墙的事迹的。 太白见后生的表情实在是难以言喻,便解释说,“听说是他和神帝自行请命的,称自己当日当上神君没受什么挫折,且如今六界安稳,他想去那凡世感受一下人生百态,所以啊,那司命就给他批了一个“好”命。”好像一不小心说得有点多,老人立马像个孩童一样捂住嘴巴噤声了。 “啥好命啊?去凡间当个皇帝,坐拥佳丽三千?” 太白摆摆手拒绝再说。 见老人不说了,年轻人想着自己肯定是猜对了,老头不好意思泄露太多信息,于是笑嘻嘻地总结道,“我就知道,神君定是下界去当皇帝享福了,这天庭他是腻味儿啦。” 而后他就向老人作别,准备回去向自家妹妹去汇报军情了。 看着年轻人走远了,老人暗揣,那是去享福当皇帝的好命?分明是去体验世间百态的!出生即逢战乱,全家蒙冤而亡,徒留一人在世,五岁成乞儿,后被人收养,学习术法,成为道人.......这些可都是司命给批出来的好命格。 锁铃 “沙——沙——嘀铃铃” “沙丫——嘀铃铃” 简朴的庭院中一抹蓝色的身影正拿着扫把在那里费力地扫着地上的树叶。 这院子老,墙外的树更老,院外的一株丹青,高数尺,无枝杈,而顶上却枝条缠结,形同车盖,叶子一面黄一面赤红。 深秋的夜晚,突然疾风骤雨,将这小小的院落硬是厚厚地铺上了一层斑斓的地毯。 清晨时雨停了,空气格外清新,带着股草木的味道,只有残留的微微湿意和满地狼藉来暗示着夜里的一切。 乔苡的嘴撅得老高,地也扫得热火朝天,不,怒火朝天。 她使劲扫着地,手臂酸疼,这沾了水的叶子在地上是真的很难扫起来。 做凡人真苦。 寄人篱下更苦。 做个凡人且寄人篱下还被虐待就是苦上加苦。 乔苡现在就是苦上加苦。 虐待怎么说? 此虐待分为精神虐待和身体虐待两种。 先说其一,精神虐待。昨天自作聪明以为和臭算命坦白真相,从此就会走上人生巅峰,也就是说会有很好的待遇,最起码,有些人不会和她抢一块肉。事实证明,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千算万算没想到臭算命会说,“妖非我类,多狡诈,今日我先用这锁铃将你修为锁上,避免来日你害人。”这凡人,愣是阴险,说收就收,她还未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全身一麻,然后身上就多了两只小铃铛,她的千年修为被迫只留了一半在身,另两只被他光明正大挂在身上。 乔苡现在还记得他那副令人深恶痛绝的嘴脸,她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了,竟然觉得睡着了的他看起来还挺恭顺秀气,害,美色误人,不对,误妖,这脾性是顶顶不好的。 他说,“念你尚未干伤天害理,罔顾他人性命之事,我姑且不将你送至琼瓶,我只收你一半修为,日后你就像个普通人一样在我身边好好待着即可,你若是想逃,”说话间,他晃了晃锁铃,一阵“叮铃铃”间夹杂着一句威胁,“我便将这些都毁了。”这么一举人神共愤的威胁被他说得有板有眼,好似是对她的一种恩赐,着实令人气愤。 乔苡这眉头当即就皱作一团,这愁呀,像那棉絮,越扯越乱。 她也试图反抗过,然这反抗的后果便是被锁妖绳束缚着,瞪急了眼人家也不瞧你一下。 看来,这算命的还真不能小瞧了去。 这修为被锁后,仅仅剩下五百修为,堪堪让她做个人,至于别的,别想,没有的,啥都没有的。 其二是身体虐待。 某臭算命今日与以往格外不同,起了个大早,看着她还在睡时毫不客气就把她唤醒了,一点也没有她那般温柔,叫人起床直接开嗓,好得她还会委婉一点,给点预兆啥的,那叫一个冷不防。 叫醒之后,说出的一番话也能叫人气得牙痒痒,“今日我有要事需早点出门,你就着锅里昨天剩的馒头将就一下,然后好好把这院子扫一扫,桌椅擦一擦……” 乔苡还未醒过神,来不及反抗,那人就直接出门了。 赤裸裸的虐待有没有,有没有? 由于寄人篱下,所以她忍了。 从没扫过地,也没擦过桌椅的乔苡觉得这是件大事儿,超难干的活。 这种事儿她曾经见听竹做过,不明白的是听竹如何做到刷刷几下就将她家那么大的一个花苑加后院给扫净的。 这就是身体虐待外加寄人篱下的苦了。 “叮铃铃,沙沙——沙——” …… 这是一种不能令人愉悦的曲子。 乔苡不知道自己扫了多久,中途她觉得这树叶实在是太难扫起来了,她就想着先进屋去把桌椅给擦擦,擦了一会儿后,她又累了,她就想着先眯一会儿,等休息好了肯定干劲十足,一鼓作气,能和听竹一样刷刷几下就扫完了。 她觉得自己扫不了,是因为精神不济。 没办法,昨晚刚开始太难入眠了,试问一只小妖,修为原本就不高,还被人夺走了一半,可以做到四平八稳往床上一躺就着?不会燃气熊熊怒火?不存在的,心大如乔苡都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这个失眠的理由,连带着一大早被吵醒的郁闷也成为了另一个精神不佳的理由。 施靖这回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一手拎了只鸡腿,另一只手举着自己的幡,随着腰上系着的铃铃声哼着小曲就回去了。 今儿可是真的高兴啊,原本他以为今日就是直接去陈员外家作法的,起初定的便是辰时于陈府集合,所以他早早就来了。然而等了半天,只知道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各种相士术生,道士法师应有尽有。直到听他们说,他才知道原来今儿个是陈员外特意想将大家聚到一起,聊表诚心。有个同行的和他说,“陈员外家的事结束后每个人会得十两银子,”说着说着那人便一脸激动,脸红耳热地偷摸比着手指头说,“听说呀,这里边谁出的力最多谁就可以得到一百两。” 一百两的白银啊,他也眼热得慌。 后来他就和大家一起都被带去了酒楼。 这陈员外当真是客气十足,十来号人,包厢都挤满了,二话不说,直接就开了两桌,各色珍馐玉食,跟不要钱似的上,琳琅满目,鲜艳欲滴,吃得众人心满意足,十分欢喜。 后来,酒足饭饱之后他往凳子上一瘫,当真舒坦。手不小心碰到了腰上的铃,他便想到如今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了,和员外打了声招呼,他就把桌上的那只鸡腿带了回来。既省了钱又可以让家里那只傻妖精也有得吃。 随着“吱呀”一声后,门开了,院子出乎意料的安静,他进门便看到了客厅里呼呼大睡的乔苡,还未来得及细看,刚跨过门槛的脚就感觉到地上有些滑。 一眼望去,地上依旧落英缤纷,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直到视线触及到了一个小山丘似的存在后略停了停,不觉莞尔,眉头舒展开来。 果然是只傻妖。 轻轻迈着步子,避开树叶,继续往客厅走去。 乔苡的耳朵动了动,眼睛一瞬间就从两条小缝变成了两个小玛瑙,直勾勾地向施靖看了过去,“哼”乔苡冷哼一声之后继续闭目养神。 又是那副糟老头的样子,切?为老不尊,欺负她! 施靖看着她身子大半直接坐在了地上,头伏在凳子上,一只手放在额头下枕着,而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垂放着,手里还半握着抹布,而方才看他的那一眼,透露着疲惫。 不禁想到,这活有这么累吗,他以往天天干怎么不觉得? 他开始不过是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会作怪而已...... 逛街1 施靖十分麻溜地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完之后,乔苡还没醒。 他就在坐在院子里想着陈员外的事,想着想着视线竟然转到了乔苡的脸上,他竟然越瞅越气。 多少哀怨最后化成一股长叹。 乔苡醒来后施靖把鸡腿给了她,她看了看施靖最后还是没骨气地接过去直接啃了起来。 吃完后,她擦擦嘴巴发了会儿呆实在是无聊得狠。 她看着施靖在一旁似乎也没什么事的样子,喊道,“喂,我们出去逛逛吧,我们这么待着好生无趣!” 施靖抬眼看了看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多带她去人世逛逛,沾些人气,有点儿人味,说不定就会少点儿妖性。 见施靖一直没有回答,脸上也是一副犹疑的样子,乔苡的脸已经耷拉下来了。 “好!” 突然的一声好让乔苡如鲤鱼打挺,一下就蹦了起来,“那我们快走吧。” 施靖进房间去换了身衣裳,再出来时又是一个翩翩少儿郎。 刚过午时没多久,街上人还不大多,乔苡跟着施靖在街上瞎晃悠,边走边看。 咦,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乔苡纳闷。 一路走来,街面两侧是规整的商铺货摊,而前边不时有人高声喧哗,引人注目。越来越多的人都在向那里走去,不一会儿,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集市已经渐趋冷却,这样的一个小镇,富庶的人不多,大多是看一看,瞧一瞧便罢,而前头正好有热闹可看,略略扫一眼货摊就向人堆而去。 乔苡刚来人世,别的没学着,这看热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她一面走路一面瞅,边瞅边嘀咕,旁边有人快速经过时她也跟着人家的背影一路看,直到最后那人也走进了人堆。 两人一前一后,各看各的景,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说话。 终于,乔苡忍不住吱声道,“那个,前面好像发生了点什么?” “什么?”某人根本不在状态,一直神游。 “你看!”乔苡往人堆一指。 “哦,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事?你不知道还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就没有一点儿好奇心的吗!乔苡炸毛,语气喷火,“你就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不感兴趣!” 似是有所觉,施靖说了那句话后,见乔苡久久不说话,一副吃瘪的模样,他看出来了,她很想去,还未思考,话已出,“去看看吧。” 乔苡有个癖好,钻缝。哪里有空就往哪钻,每当福禄街赶集时,她就喜欢拉着听竹从街头钻到街尾。途中还把爱吃的想要的也吃完了买完了,走到街尾,看着妖来妖往,密密麻麻,一股奇异的自豪感就会自心底油然而生。 一路上,见施靖没有反对,她已经拉着他东窜西跳到了人群中央。 案发地点就在前头,“各位父老乡亲,求求你们行行好,救救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人群中间是个身形消瘦的姑娘,她两眼通红,面容悲戚,十分憔悴,她边哭还边朝周围的人磕着头。 周围看热闹的不少,真正伸出手去帮忙的却很少。 乔苡无端有些焦躁,那日自己也是这么无助,被人追赶,而后被一盆冷水浇个透心凉。 她怎么了? 乔苡扯扯施靖,眼神问他。 施靖摇摇头,还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漫不经心。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可怜,与你见到我时一样?” “不觉得,她不过是卖身葬父?而你是性命攸关!” “嘿,你不是不知道她在干嘛吗?”乔苡仿佛抓到了他的把柄一阵嬉笑。 “那里有个牌子。”施靖偏过头去懒得再看乔苡。 乔苡瞪大双眼看了一圈,才终于在嘎嘎拉拉里看到了一个写着“卖身葬父”的木牌子。 旁边大娘告诉她,这个如梦姑娘,家中丧父,母亲体弱,兄弟好赌成性,家中一贫如洗,是以无人敢帮助她们。 “那她不过是要葬父,为什么要卖身?大家帮她葬一下不就好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们穷苦人家自身难保又徭役繁重,怎么还有闲钱去帮她呢?” 听着旁边大娘的话,乔苡又走上前了一点,对那个梨花带雨的姑娘印象又深刻了几分,探探头看到了她跪着的不远处似乎有张席子,依稀有双脚露在外面。乔苡一蹦一跳,就到了那卷席子旁,里边果然有个老汉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发黑。看一眼之后,乔苡又回去了,她眨眨眼睛,不知道臭算命可不可以救救她,虽然说他看起来也很穷。 乔苡往施靖方才站的地方一看,又不见人影了…… 她今儿个是赖定他了,谁让他拿走了她一半的修为,打又打不过,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当然得要人家来完成,要不然,如若有了千年修为,自己铁定早就解决完了,乔苡开始迷之自信。 “哦,是这样子的,姑娘你出生的年份是火年,月份也属火,日子是金,时辰也是金,所以你有好运,会发大财的……” “啊,是吗是吗?我以后当真好命?” “自是真的,姑娘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施公子也给我算一个吧?我呢?” “不急不急,慢慢来。” “啊,施公子如此俊俏温柔,家中可有妻妾?” …... 乔苡是找了一圈才看到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姑娘门包围了的屋主的,他正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乔苡心里莫名就不太舒坦了,不禁呢喃,“这也叫算命,算得什么命,姑奶奶我也会!” 想着想着,乔苡就自告奋勇,走上前去,扯开一个微笑,“这位姑娘的额头较为宽阔,想必自小聪明伶俐。” 突然冒出的一个女声,让那些争着抢着叫施靖算命的姑娘们一怔。 “右眼角平行的延长线处有痣,则代表着“旺财”,恰恰姑娘右眼角处有一个这样的痣,想来姑娘定小小年纪便在家中学习管家,将来谁娶了姑娘,富贵者更上一层楼,而贫贱者也会日子和美,家中财帛日益增添。” 众女讷讷不言,满脸好奇地看着乔苡。 “施公子她是谁啊?” 施靖瞥一眼乔苡,似笑非笑,“家妹!” “那她是从小和你学的吗?” 施靖微微颔首。 “哇,那她肯定算得和你一样准了。” “施姑娘,麻烦你给我看看我这鼻子上这个痣位置长得怎么样?” 乔苡凑上脑袋去看那姑娘鼻子上那颗微乎其微的小痣,边看边说,“姑娘这痣的位置真是好极了,长在鼻梁,恰好您性子柔顺善良,是守财之相,一辈子衣食无忧。” “施姑娘,我这个呀,不是痣,你看我这脖子后面长的是啥?”旁边一个摆摊的阿婆也凑了上来,黄皱的脸上满是期待,右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处,左手已经拉着乔苡了。 乔苡依她说的看了看,冲她点头,“是痣,肉痣!” “长在这里是不是不好,我这一辈子都没过过好日子,你说我要不要消掉它?” 乔苡这半桶水还没想好怎么说,又有人来问,“施姑娘,我也是,你快给我瞧瞧我这面相可妥?” “我呢我呢?我这额头高得厉害,我总觉得不吉祥,我阿爹阿娘非得说饱满,福泽厚,但我今年十九了还没嫁人。” 逛街2 啊,你这额头高了我还给你割了不成,给你割了你也嫁不掉,乔苡暗自腹诽,她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再说了,谁是施姑娘,施姑娘是谁?想着间,她甩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罪魁祸首,对方报之以微笑,乔苡还想再瞪会儿,旁边再次传来“施姑娘,你也替我也看看我这面相是招财还是不招财?” 乔苡对着一张张脸,渐渐分不清谁是谁,哪是哪……清一色的乌发红唇,眼珠或大或小。 施靖看着被围在人群里,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的乔苡,终于嘴角一勾,大发慈悲走上前,拽着乔苡说,“实在抱歉,今日时辰已晚,我与家妹还有要事要办,先行一步。” 乔苡被带了出来后,满身的脂粉气息,早已分不清是谁的。 “啊啊啊——啊嘭——” “此处脂粉气息果然太多。” 乔苡揉了揉刚打完喷嚏的鼻子看也不看施靖,轻轻发出一声哼。还不是他自己喜欢待脂粉堆,方才还那么享受?早知道这么受罪,开始就应该让他自己待那里,不搅合。“啊嘭——”乔苡脸色愈发难看了。 施靖浑然不晓乔苡心中的懊恼,淡淡询问道,“你开始不是在那看卖身葬父吗?怎地出来了?” 一听这个问题,乔苡便如吃了火药,“开始不过是想问你有没有银子,能不能帮那个梦云姑娘,你倒好,在那里勾搭姑娘!” 施靖抬抬眼向后头看去,只见开始挂牌子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没事,她们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 “怎么就走了呢?开始都没人帮忙的?这不对呀?”乔苡忍不住喃喃自语。 “有什么不对的,就许你想救,就不许别人肯帮忙了?”施靖反问。 “对,都对,好了吧?” 施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他了,遂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苡又突然问道,“如果我一开始和你说了,你会救吗?” “不会!” “为什么?” “穷!” 乔苡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舍不得就直说,明明那天看到那个老头子给了他钱的。 一路上沉默地向前走着,终于又看到那棵高大的丹青树,乔苡加快步伐,一刻也不想和这个抠门鬼待在一起了。 看着她越走越快,后边几乎是用跑的,鬼使神差,施靖冲着她背影喊道,“你一开始算的那个姑娘命相算得挺准!” 一个姑娘算准了,意思是后面算的都是不准的咯,切,不过就是个抠门的还没人性的江湖骗子,乔苡越想越气,不小心一脚踢到了门槛上,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 这该死的江湖骗子。 而自今日之后,那个被乔苡断言宜室宜家福运极旺的好女子,再她走后就让人给扒了出来,不待及笄,一干媒婆就硬生生将她家门槛给踏破了。后来,为了日子清静,一家人不得不搬走,几经辗转到了京城,与当年的探花郎在一起了。 翌日,施靖又一大早就出门了,乔苡吃过饭后又出来闲逛,这次,她长了点儿心,她给自己易了一个容才出来的。 她可不想再当那什么施姑娘。 正当她一个人游魂似的这里荡一下那里荡一下,一声又急又切地“姑娘小心!”传来,来人嗓门之大差点给她震晕,眼睁睁地看着一匹高大的青马撒欢似的向她奔来。 这时,从阁楼里蹿出一白衣男子,一把把她捞起,如离弦之箭,下一秒她便见她开始所站之地的小摊直接被那马一脚踩过,徒留一阵烈风忽忽刮过。 “大妹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真是多亏了刚才那位大侠!”乔苡想往旁侧一指,才发现来人已经走了。 人呢? “大侠走啦,见你没事就离开了!”旁边小孩天真的对她说。 乔苡点点头,往阁楼看去。 “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姐拍拍她肩示意她不要介怀。 发生了这么个小插曲,差点小命不保,乔苡觉得今日不宜出行,于是准备打道回府。她听到身后似乎有人说,在“那一记无影是天山门绝技,莫非是长者墨祈?” “近来无事,这天山门怎会来我这小镇,你多心啦!” …… 原本想着自己的半生修为让人锁了去,就此赖着人家便好,左右他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刚刚竟然差点让那畜生把这条命给踏碎了,自己居然在这凡间待得乐不思蜀,整日里浑浑噩噩,忘记了初心。 师父说,只有把修行当作每日的吃饭睡觉一样普遍的大事,才可能得以大成。 今晚,她一定要将那一半的修为偷回来!断不能如此窝囊地被人锁了去! 只要将铃给拿回来,她便可以恢复她的近千年修为,然后修行起来肯定比这个才一半修为的身子快,她还记得那铃他每日必挂腰间。 施靖今日回去得有些晚,那个陈员外家果然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前两日是镇上其他术士前往,今日才轮到他。万福的是,他走着回来了,且说昨日去了陈府的术士,在正午时分之前已万事俱备,却立在院子里准备作法时只觉脑后突然挨了一闷棍,然后便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眼角和鼻孔都流出血来。今日施靖侥幸,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所使的桃木剑当场便晃晃悠悠飞到了地上,而他这水平,竟是这两日来表现最好的一位,所以员外叫他今日回来好生休息,做足准备,明日再去,务必还他家人安宁。 今日好生失策,他原本想是妖物,准备了一篓子的捕妖器,不曾想,竟是只鬼物。 “你回来啦?” 施靖刚推开门,乔苡就发现了,她立马蹦了过来跟他打招呼了。 施靖有些奇怪,今日这般热情?于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轻声回复了一个嗯字。 “你这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是去干什么了?咦,还整得这么狼狈?”乔苡围着施靖转了两圈,得出结论,“你今日又去算命啦!” “不是!” 捕鬼 “唉,不要不好意思,我知道,定是因为你算命坑人,然后遭到报复了吧!”乔苡一脸笃定,“当个江湖骗子也不容易啊!你下次还是不要再骗人了。” “……”施靖叹道,“我没有骗人,还有,今日没有去算命,是去员外家做法了!” “哦,是去作法了啊,你还懂这个?” “我懂不懂你不知道?” 乔苡一噎,她当然知道,不懂做法怎么锁她修为!但脸皮这个东西要了没用,她咬咬牙,微笑着说,“我懂,你这又是算命写信收妖的,如今还会作法,业务还挺多的嘛!” 施靖睨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干脆两嘴一扯,“那是,技多不压身,要不然这日子可何时才是个头!”乔苡满意地点点头,她已经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了,这清水镇某条街的人都在求,能不是个好东西?谁说不是,她打爆他的头! 于是,她笑着拍拍施靖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苟富贵,勿相忘啊,兄弟!” 施靖嘴角一抽,没理她,径直前往卧房去拿衣裳,准备好好洗个澡,去去这一身的味儿。 乔苡蹑手蹑脚紧随其后,准备来个悄无声息,不声不响就将那铃给取了来。 “你来做什么?”施靖瞟了瞟身后躲躲藏藏跟着的人。 “不做什么,这地儿就你能来,我不能来不成!”乔苡理直气壮。 “那我要沐浴你也要?” “要!”乔苡脸不红气不喘的大声回答,笑话,说不要岂不是显得自己是一只不爱干净的砻侄,乔苡说完还挑衅得冲施靖抬了抬下巴。 施靖看了看乔苡此刻地行径,不得不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测,“如此,那你这是要,一起?” “一起?”乔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脸刷的就红透了,“笑话,你等凡人岂能与我共浴?”乔苡说完就向外跑了。 谁说要跟她一起洗,不过就是问她想要干什么罢了,施靖耸耸肩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专心将身体放松向浴桶里沉没。而他不知道的是,净室后边的小角落里正有一只砻侄尾巴左甩右摆,正双眼发光地盯着他那一堆衣物。 这时候,当然是原身比较轻便啦,在外边等候了一段时间,直到房间里传来水声,乔苡才在黑夜中一跳一跃就奔向了那堆衣物。 乔苡拨开人群朝里看时,施靖正在上香跪拜,祝告天地神祗。 今日本是她逃离那臭算命的绝佳好日子,她拿回了修为,且有些人又大清早起来,与她交代了一番就出门了。可偏偏她离开时,又去那街上晃悠了一下,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己主要是不知道去哪里,仿佛偌大一个天地,她竟无处容身,正准备默默为自己掬上一把辛酸泪时, 她晃晃荡荡间,就听到了一阵儿掌声,众人欢呼“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时,她也就没能按捺住她那如出生婴儿般的好奇心,还别说那故事还挺有意思。至少,她一开始听得还挺魂不守舍的,带入了故事佳境,已经在为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悲惨遭遇一把鼻涕一把泪时,陡然听到了员外两个字时才只觉分外耳熟,十分亲切。 可不嘛!多亏了那员外,她是吃过人家一只鸡腿的,乔苡心怀感激,那鸡腿可是真的美味。然后将故事总结一下,大致是这样的: 话说,镇上有个陈员外腰缠万贯,家中朱门绣户,更有妻妾成群,如花似玉,在这小小的清水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半个月前,陈府十九姨太一直称半夜睡不着觉,每至夜深便会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声凄厉,如冤魂索命般致她夜夜不能寐。据说,十九姨太与十三姨太平素不和,而一个月前十九姨太与十三姨太在亭子里起了争执,后十三姨太摔倒莫名其妙去了,死时眼珠向外凸,家丁抬开尸首时,身下是一片眩目的红,后十九姨太命人清扫那滩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净,就像那血是长那石头里一样,直吓得一干仆人哆嗦了手。众人皆称,那是十三姨太的鬼魂来向十九姨太报仇索命了。起初,十九姨太与员外说夜间会听到婴孩啼哭十分害怕,员外只当十九姨太在撒娇,想要自己陪,于是也抽空好生陪了陪她。不曾想不过半月,十九姨太就已憔悴不堪,眼瞅着就这样瘦了一圈,原本精致的妆容如今蓬头垢面,也不让人靠近,每天不吃不喝,成日疯言疯语,时不时惊恐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啊——求求你,放过我吧……”说完就开始哭,整个人已经不成样子了。陈员外颇为担忧,十九姨娘如今正当受宠,又是年纪最小,让他很是怜爱,却变成这般,实在于心不忍,故愿洒下千金,求人收了那鬼物。 原本听是个鬼物,乔苡只觉没什么,鬼无形只有一股气存在那里,又有黑白无常来勾魂,迟早要离开的,后来才听说去了好几拨的道士术生接连遭遇不测,这下她就有些不淡定了,是以故事听了个大概,问了路人就直奔这员外府来。 此时,施靖已经祝告完毕,取出朱砂和纸墨,正襟危坐,存思运气,一股作气吹气于符中,一边画一边念咒。乔苡猜他念的是月君诀,月君诀可取日、月阴阳真气,引气入符,借神灵助威,驱邪伏鬼,来增加符的灵验性,他那指法与师父往日言传身教时的颇为神似。 乔苡这里还在想人家用的哪个诀,整个围观人群却已经乱了阵脚,原本正午阳气是最为浓厚的时刻,此时方才还晴空万里乍然间阴云密布,一股巨大的压力释放了出来,有街坊害怕,想回家去,那大铁门刷地一下就仿佛长了脚一般自己关上了,吓得那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脸惊恐张大了嘴却没有嚎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还我儿命来……” “哇——哇哇哇——” 一个阴恻恻的女声之后紧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哭得人心惶惶,不住有人开始撕扯大门,想出门去,不愿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阴气弥漫,愈发浓重,夹带着丝丝妖气。 施靖仿若未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只有额上那聚集起来越来越多的细密汗珠表明着他此时的不安。他拿剑指着符,一步一步及其缓慢地围绕着香炉转了三圈,中途不知碰到了什么,停了些许时刻,剑也颤颤悠悠发出一阵哆嗦声,他大喝,“把狗血拿来!” 教训盗匪 这时有仆人端着一盆狗血,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施靖将剑指了过去,瞬间许多血珠子飞似的附在了剑上,而那端盆的仆人已经吓傻了,以为施靖要杀他,手里的盆没端稳,直接掉落在地,“咣当”一声将他自己浑身溅满了血污,脸上还挂着血滴,呆怔地站在那里,整个院子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条狗,这血味浓得乔苡胃里一阵翻涌,极想吐,“呕”旁边已经有人支撑不住吐了出来,好在施靖要用的那点血已经被他取到了剑上。 抹上了狗血的剑已经不晃了,施靖持剑大踏步向院子里的假山击去,一击未中,然山破。一股白烟自小山中袅袅吹起,碎开的石头里竟有一堆白骨,有女眷大叫了起来,乔苡那迈出的步子又再一次十分艰难地放回了原处,这臭算命看起来还有几分本事,估计是死不了,且看完他是如何杀了这鬼物的再走吧! 施靖将剑指向天空,口中不知在念叨什么,但见他又是一击,水池中发出一声尖叫,好像击中了什么物什,他说,“你这水怪,竟与鬼同谋,助其变成厉鬼,妄图取人性命!”话刚完,他左手向空中一抛,一个翠绿色的小瓶渐渐变大,众人只听一阵哗啦的水声,竟真有一头绿皮水怪破水而出,满眼惊恐,嘴巴似在吐露着什么,眼睁睁自己被活活地吸入瓶子。 乔苡见到那个瓶子,偏头想了想,嗯,是那臭算命的法器,琼瓶,据说是个捉妖法宝。 正思考间,突然一股如芒在刺的感觉从后方袭来,乔苡扭过头去,只见方才还在抓妖补鬼的施靖已经双目凉凉地看着她,她心下一跳,不会是发现她了吧,她可是学着他的方式将自己易过容了的。接下来那鬼物定难不倒他,且看刚刚那眸光,乔苡想着若是再被抓住,肯定没好果子吃,保不齐也要被收进那瓶子里。 乔苡慢慢将自己混在人群中去,当门终于被一个大力扯开时,她一个瞬息便向外冲去。 施靖也如她所料,没多久就将那十三姨娘的鬼魂给送走了,只那婴儿鬼还费了些劲,他将自己浑身裹了好几层太极八卦图,双手执桃木剑,逼其现身后,一把刺其鼻,一把刺其肚脐眼,配合咒语且将剑一剑刺准才方休。 灭了鬼物之后,陈员外就将施靖奉为上宾,此刻正带他在整个宅子里散步,想让他看看他这宅子的豪华气派也顺道看看宅子里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之处。 不知不觉,施靖他们就已经将前院转了一圈,正走在后院的路上,有一阵风吹过,施靖顿时觉得舒爽极了,这秋日里的太阳晒久了还是有些热的。 “叮铃铃——叮铃铃” “什么声音?”施靖问道。 “呀,那是小女挂在门帘上的风铃,可有不妥?”员外诚惶诚恐地问道。 施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冲员外点点头,“无妨!” 原来是少了那声“叮铃铃”,仿佛想到了什么,施靖低头一看,那挂在腰间的锁铃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脑海中再细细一想,似乎有什么被自己拉下了,罢了,现在估计也躲哪去了,左右不过是个刚入世的小妖,应,应是捅不了什么大篓子。 ***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乔苡日子过得十分惬意,不用干活,有得吃有得喝还有银子挣,还可以调戏调戏冷美人,没事干的时候她还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个凡间吃人大魔头。原因无他,她如今住在了一个好地方——知府大院。一个官老爷住的地方,可不就是一个十分方便知道小道消息的地方了。 原来,那日她自那陈府夺门而出,飞了一段时间之后,随意停在一棵树上歇息时,恰巧见到一出恶霸想强抢民女的大戏。她原本不过是想要静静地待在树上休憩,却听到其中一个大汉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这边话刚刚停止,她又听到另一个大汉说,“你喊吧,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两人话一落,就将她逗乐了。这凡间可真是落后,这种老古董的强盗戏言竟然还有盗匪再说。 啧~哪像她凫丽的盗贼一出场都要甩把扇子,外表妖模妖样,实则就是一衣冠禽兽,抢人都是一副臭屁模样,让起初被抢之人防不胜防,要说怎么这么了解吧,咳咳,她以前被抢过! 即使落后了一点,说到底还是是盗匪。所以她坐起身,不再躺着,欲出去一把干倒他们时,却见第三个大汉一巴掌拍向第二个大汉,“笨蛋,你抢我台词!”那第二个大汉一摸脑袋,站一旁满脸憨厚地看着第三个大汉说道,“好吧,那大哥你先说!”第三个大汉又一巴掌呼他脑门上了,“怎么这么蠢,最后一个是重头戏,你还想抢我风头,压轴出场?” “嘶——大哥,疼,疼啊,我先说我先说!”第二个大汉捂着头忙跳开第三个大汉身边,他站在那姑娘边上,指着她鼻头一脸嚣张,“如今,你这丫鬟奴仆死的死伤的伤,还不速速就范!”听了他的话,乔苡往他们身后看去,果真见一个丫鬟倒在地上不醒人事,只不过正好被他们那肥胖的身躯给挡了个正着,故她一开始就没有看见。且不远处那个疑似车夫的人如今也正躺在地上,嘴角边上流着血,距离有点远,乔苡还不确定他活着没。 乔苡看不到那姑娘的表情,不过却能看到第三个大汉似乎终于准备开始他的重头戏表演了,一只又肥又黑的手被抬起来欲摸向那姑娘的脸庞,谁知那女子脸一撇,躲过了那只咸猪手。乔苡也乘机通过侧脸好好欣赏了一番那姑娘的凛若冰霜。 被人拒绝了,那大汉也不恼,笑嘻嘻地说着自己抢来的词,“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哈哈哈哈!”那女子理也未理,只一双寒眸冷冷地盯着他,像看一个傻子。 如果眼神能杀人,乔苡猜那第三个男人浑身都要长满骷髅头。 真是个有脾性的姑娘!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真是太让人喜欢了,乔苡感叹,于是毫不犹豫,她轻飘飘落地后,几乎是两下撂倒一个,没几下就干倒了两个大汉,末了,她拍拍手,呐呐说道,“怎么这么不禁打!” 入住知府 剩下的那个大汉听到这话差点就气哭了,哭没哭是不知道,反正是怕了。见乔苡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两个兄弟给打成了这么个死样,还迈着步子向他走了过来,他只觉得双腿发颤,一股热意自小腹处传来。左看看右看看,两个兄弟都像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趴在地上,不见声息,没有人可以救他了。乔苡抬起脚,准备一脚踹他个半身不遂,谁知那人不待她出手便“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哭喊着“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乔苡那一脚就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直到他话说完了,乔苡直接一招就让他再也起不来。 贪生怕死之辈,还蠢成那样,实在是?白瞎了她这么耐打的功夫。乔苡再一瞅,就见到他那裤子某处颜色较旁处要深一些,不由得更嫌弃了,她可不爱收徒,更别说是这种尿都憋不住的了。 这浑身泛着冷意却意外对极了乔苡胃口的姑娘叫葛渝,石嘴城知府大人的千金。 救了葛渝之后,乔苡顺势自告奋勇说要护送她回家,葛渝看了看自己的两个人手,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派苍凉的景象。于是她点点头没有拒绝乔苡的好意。她很清楚,如若再遇到那三个大汉的情况,她会难以脱身。 乔苡无疑是高兴的,且高兴得很嚣张。葛渝抿抿唇才忍住了自己想去问她自打倒了那三个大汉之后一个劲儿傻乐些什么的念头,她抬头看了乔苡好几眼之后才很淡定地转移目光,不再多看。 反倒是乔苡,憋了一路,快乐的喜悦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便总想着也与他人说道说道。葛渝便成了那个他人。 乔苡和葛渝说起自己前些日子见到一个可怜人,却苦于没有钱财,最后关头也没有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的事,所以这次能够成功帮到葛渝她有种自己也挺有用的感觉,十分欢喜。如今见自己说得起兴,葛渝也听得满脸认真,虽然她表情不多,但她就是嘴巴怎么也歇不下来。于是,她也顺道抑扬顿挫,说书一般说了几嘴,自己遇难后被一江湖骗子所救,又寄人篱下被虐待的事情。 “啊,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没人性,见我住在他家里,生怕吃了他东西,住了他地儿,特意支使我干活!”乔苡满脸愤恨,眼睛发亮,“这还不算完,你知道吗?我那天见他没事干,我也挺无聊的,总不能光在家大眼瞪小眼吧!我就叫了他出去逛,后来,我去看那个可怜的“卖身葬父”姑娘去了,他呢?他在勾搭小姑娘!那些小姑娘还十分信任他,他说什么,‘姑娘,你乃福寿之相什么的’,这个谁还不会了!”乔苡一脸气坏了的模样,眉飞色舞地继续说着,“我看不惯他那副神神在在装模作样,就也上去学他那样子去给人免费说上了几卦,我绞尽脑汁说的,后来还让那些人给缠上了,他也不救我,最后还说,我也就算对了一卦!”…… 乔苡纯粹就是和人发发牢骚,恨不得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吐个干净,也,顺便安慰安慰这个姑娘,希望今天的事情没有吓到她!但有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砻侄她没说,她怕吓到人家。 葛渝忍俊不禁,配合着她活灵活现的表演,她也差不多了解了她最近发生了些啥,还挺有趣,她不由得挑了挑眉。此番乔苡的这副做派无意间就将自己抖了个干净,也打消了她的疑虑。她愿意去相信这个对她伸以援手的姑娘是一个率直,没什么心眼的人,性格也大大咧咧的。 即使含着笑意,她的声音依旧清冷,“看你样子,好不容易才逃离了那个江湖骗子的居所,肯定也不想回去,可愿随我回家?我也不让你闲着,每月还给你月银,你就去给我当个保镖就行!” 于是,乔苡就这样光明正大地住进了知府后院。 葛渝从小被她父亲一个人拉扯大,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不大知道怎么和同龄人一起相处,如今突然蹦出一个不怕她,还一副与她很熟稔的样子的乔苡让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石嘴城不是一个多么繁荣的地方,离皇帝住的都城也差了个十万八千里,但一点也不影响这个地方的有些人喜欢踩高捧地,阿谀奉承,葛渝父亲一个小小的知府在这石嘴城已经算是一个大官了。 一品轩是石嘴城最大的茶楼,每日午时,天下闻名的甘先生都会在这里说上一两个实时故事,亦真亦假,虚虚实实,将众人的心提得飞起,然坊间又有传言,甘先生真性情,所言皆为真人真事,但终究无法考究,甘先生的故事从不用真名。无人知道甘先生哪里人,又是何地位,却知道甘先生天不怕地不怕,讲起故事来,感情丰富,表情生动,讲得激情时,言辞慷慨讥讽,直接怒目圆睁,破口大骂,甚至手舞足蹈。即便如此,听故事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乔苡便是这其中一个,她已经连续来了四天了,连带着葛渝,也已经来了四五日。 从前葛渝不是一个爱到处疯跑的人,但架不住乔苡疯,且近些日子在家中也时常见不到父亲,也无趣得狠。葛父名葛天,自妻子在闺女五岁时因病逝世后,对女儿更是百般宠,就连平常公事也毫不避讳。 记得在葛渝小时候,发生了一起“天灾”,一场数十年难遇的暴雪一连就下了十几天,压垮了不少房屋瓦舍,街上每天都有饿毙者。身为朝廷官员,葛天挑起大任,联合城内衣食鼎赋之家,开设赈灾粥厂,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但局势毫无缓解。原来石嘴城以北的几座城池更惨,遂不少南下流亡之人。 有一天,葛父在家陪葛渝习字时,管家向葛天禀告,勋贵之家已有力不从心,不想再继续帮助流民了,而明日城内流民恐会继续增加。 本就是动荡之年,没有谁家粮食储备丰裕,葛天听了管家的话之后,许久没有回答。葛渝在那时,握着笔杆天真的看着葛父,“父亲,流民是什么?他们不是石嘴城的百姓吗?” 葛渝的问话打断了葛父的沉思,既然流民这么多,那么为何不干脆让他们在这石嘴城住下来,也是大齐的百姓啊。 见葛父未回答,葛渝又接着问,“父亲,流民究竟为何?他们不可以自己种粮食自己买吃的吗?”她早两天便听到后院做饭的煮饭婆子在那里哀叹,上街买食材时那店铺竟遭流民哄抢,什么店开得越来越少,只怕明日别的店铺更加不敢开了什么之类云云。葛渝那时年纪小,但架不住葛父从小教养,懂得百姓疾苦不说,小小年纪便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后来,葛父抱着葛渝举过头顶,开心地夸赞了一番后,就出去忙自己的公事去了。 没过多久,石嘴城就颁布了新的户籍制度,还为流民提供了一些活计,开垦荒地,自建房屋,寒冬腊月里,还赠送了一些种子以及培育方法等,不过一季,城内局势便缓解了良多。 自那以后,特别是近些年来,葛父一有难题就会时不时让葛渝拿拿主意,或者问问她的个人看法。而葛渝,也日复一日地性子愈发沉稳,冷静。 甘先生讲故事 此时,二楼正对一楼大厅的雅座处,有两女子。一个坐姿散漫却双手托腮认认真真地听着,而另一个正襟危坐,眉头微敛,巧的是,两人的服装,一红一绿,相映成趣。 没多久,红衣女子的手时不时往旁边斜一下,不出几秒就又好好地扶着脸颊。 “咚——” 红衣女子在几倒几扶之下终于砸桌上了,被迫清醒过来,然而眼神依然飘忽,还是一副不大清醒的样子。 对面的绿衣女子听到声响后看了她一眼,又向下看去。 红衣女子一边拍拍脸,使自己打起精神来,另一边嘴里还在咕哝着今天甘先生讲得话题有点儿没趣!” 绿衣女子瞅瞅她一脸刚睡醒的样子,“你不是昨晚就嚷着要来了吗?连续来了四天了,你现在说没趣!” 红衣女子只得厚着脸皮讪讪地说,“还不是今日甘先生居然一改前三日,开始讲得什么才子佳人的戏码,那种故事,我看过话本子啦,还是老掉牙的,就......没忍住睡着了嘛,阿渝,你说今日甘先生到底会不会接着讲昨天那个故事?我可想听了。” 叫阿渝的姑娘冲她促狭一笑,右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听到楼下甘先生正朗声说道,“前头的不过是个乐子,接下来,大伙儿可得要竖起耳朵,打起精神来,重头戏来啦!” 于是紧接着楼下楼下传来一片叫好声,欢呼声,纷纷催促着甘先生。 而红衣女子还沉浸在方才阿渝的一笑中,她不管周围的喧嚣闹腾,只冲着绿衣女子说,“阿渝,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那个什么一笑百媚生,你真是个祸害!” 绿衣女子听她说完之后,佯怒,假意瞪了她一眼,随即破功,两人又相视一笑。 今日穿红衣的是乔苡,绿衣的是葛渝。 平时葛渝多半和一群大人待在一起,是以性子冷清,笑容得体,开玩笑的时候就更少了,往往给人一种距离感。 那次,葛渝出门带的丫鬟出了事,索性这次出来玩耍就只带了乔苡一个。 话说,这日官兵去那一叶城附近巡逻,城郊那处的小树林的树此时都光了,干枯干枯的,地面上还有少许落败的黄叶。 巡逻了一刻钟,众人一无所获,便计算着要打道回府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差事不过是走个过场,多半出不了什么事,不过是求个心安。 这时,其中一个官兵指着某处大声嚷道,‘快看,快看,那里是什么,怎地颜色比这边都浅上一些?’因为同行的伙伴走在了前头,他只得大嚷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果然,有人注意到了他,而且开始向那个异常的地方而去。 走近了,众人看到的是一件鹅黄色的襦裙,裙身完好,多数露在空气中,余下的一小节埋在了叶子下面,想来被弃了也有些时候了。 于是巡逻头头一声令,众人当即不再马虎,打起精神,开始继续巡逻咯!”说到这一句,甘先生就跟说“去吃饭了”是一样的口吻。引得众人一笑,都习惯了甘先生这个套路了,也没人露出不欢喜的样子,依旧兴致勃勃地听着。 这时,官兵们继续巡逻,巡逻的队伍里有官兵嘀咕,‘咦,这个季节了竟然还有这般齐整的骨头,骨身完整,还十分洁净,白森森的,也没被风蚀了去。 有人见他表情怪异,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而且,一路来也没什么异常,不如去找他唠唠,打发下时间。于是他三两步直接蹦到了那个官兵面前,说,你这小子,怎么尽发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回,你是又看见了啥?’ 那个小兵告诉他,自己看到了一堆白骨,又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人回答不出来,于是就去找了头头。 这时,观众席已经有人摸摸下巴咂摸出味道来,高声喊道,“甘先生,不会是人骨吧?” “啊?”群众一脸茫然。 甘先生充耳不闻,一会儿模仿小兵说话,一会儿模仿小头目说话,忙着呢。 随后,众人将白骨围在其中,细细打量。‘头,你说这是什么野兽的骨头,这么多?’ 那头头眼未抬身未动,一副浑然不觉的思索的模样。 这时,一个平日里多不起眼的小官差上前说,‘大人,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卑职认为此为人骨,且为女子死后形成!’” 众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空气里静得只剩下北风的呜呜声。 头头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可知接下来那小差爷做了啥?甘先生看了看分布四处的观众,开始卖起关子来。不一会儿,不等人回答,他接着说, 只见那小差爷昂首挺胸,大步向前,两手一挥后,双膝直接跪在了头头身边不足一尺的地方。 这? 与想象中的不符啊,众人表情困惑,目露怀疑。 将背儿挺得直直儿的,朗声说道,卑职所言不虚,这是平素跟在知府大老爷边上看仵作师傅验尸得来的经验!’” 听了他的话,头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是了,最近人员紧张,不少人都调走了,今日长官不得已向知府老爷借了几个人,想来这个就是其一了。 跪下的差爷继续说道,‘头,卑职认为此事有所蹊跷,需尽早回城反映!’ 思绪飞远了的头头被拉了回来,又点了点头,带着官爷们回去了。 众人等了一会儿,只见甘先生一声不吭,收拾着东西似乎是准备离开了,才知道原来今日的份儿又讲完了。 众人眼见着甘先生离开,不由得长吁短叹。乔苡叫了声小二,准备买单走人了,谁知小二半天没反应,定睛一瞧,才见他迅速抹了把鼻涕,瞪着眼睛走了过来。 小二向葛渝鞠了一躬,又垂头丧气地解释道,“客官勿怪,实在是奴家姐姐也已经失踪了月余,听了甘先生的故事,不禁心里着急,担心家姐,谁知甘先生又只讲了一小段,实在是,唉!” 葛渝好脾气地说,“不过是人之常情,想来你姐姐也定会平安无事!”说着间,她向乔苡招招手,“买单了!” 于是乔苡哼哧哼哧就去买单了。 不速之客 傍晚时分,西边的云彩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整个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冷秋的氛围。一阵风吹来,葛渝吩咐丫鬟把窗户关上。 葛渝自一品轩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桌前,桌上摊开了一本《水经注》,却许久都没有翻动,她的脑海中还在想着甘先生说的故事。 一叶城是邺城否?甘先生多讲真事,却不用真名,葛渝咬咬唇,迫使自己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又过了一刻钟,她喊道,“春兰,你去看看父亲回来了没有?” “是,小姐!” 接到任务的春兰急急忙忙赶往前院又匆匆而来! “禀小姐,老爷还未回来!” “好了,你下去吧!” 近些日子来,也就是乔苡入住知府后院的半个来月,葛渝几乎从来没见到过父亲的人影,知道他平时多半忙于公事,但也不会这样子数日都不曾见面。 再如何忙,他也多会赶回来和葛渝吃上一顿晚饭,葛父其实不光是个清官,也是一个慈父。如今,葛渝睡下了他才回来,葛渝起床后他又走了。 如此完美的避开了将近一个月,葛渝十分担忧,但又能知道他遇到的事定是十分棘手的。 吃过晚饭后,葛渝叮嘱春兰,“晚间我休息时你去前院盯着,若父亲回来,你速回院子叫我起来!” 春兰连忙应是,饭点过后便一直待在前院大门不远处,时刻盯着门口的动静,盯了一晚上,也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 直到清晨时分才踏着露水回了后院去找葛渝。 此时乔苡已经起床,窝到葛渝房里去了。 春兰进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那个乔姑娘歪在小姐的榻上看书,而自家小姐在一旁写字,一个不大的高脚桌上已经摊开了好几张大纸,上面是小姐洋洋洒洒的字迹,春兰不懂字,只觉得自家小姐的字怪好看的。 她调整心绪,“小姐,老爷昨天彻夜未归,奴婢在院门口盯了一夜也没见人进来!” 葛渝将最后一笔写完,放下笔后,看向春兰,“没回来?” “是的!” 葛渝低头看着自己所写的字,半天未出声。愣神间见春兰还跪在那里,才说了一句,“你下去吧!” 乔苡见状有些不对,“阿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葛渝摇摇头,“我还不知道!” 中午时分,葛大人还是没有回来,葛渝决定去书房看看,如果能知道父亲的忧愁,并且为其分忧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乘着大中午的休憩时间,葛渝就去书房寻找了。 在那里,她看到了周围几个县城送来的信函,厚厚地一沓堆在一起,其中有些还是未拆封的。 她不由自主就打开了最上边的一封信。 迅速将信扫完,信中言辞烈烈,意味深长地表达了某县令长的担惊受怕,其末尾又透露出疑似凶手踪迹的说法。 将信放回原处后,她没有再打开其他的,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有一个念头在心中隐秘之处蠢蠢欲动。 在葛渝去书房查看时,乔苡也迎来了她的不速之客。 吃过饭后,乔苡像往常一样准备回房打个盹。 刚打开房门,坐下喝了口水,房间里就冒出了一个谪仙似的人物。 乔苡一看那熟悉的身影,顾不上喝水,将杯子一放,撒开脚丫子向门外冲去。 “站住!” 一听这话,乔苡赶紧从善如流地站住了脚,转过身去,笑得一脸谄媚,“哥!你怎么来了?” 乔逸反问,“我不能来?” 乔苡立马接道,“哪有哪有,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要不是她这样胡闹,自己如今还在凶犁看着应龙呢!乔逸没好气地回了个大大的哼。 嬉闹了一下之后,乔逸一脸正色地说,“跟我回去!” “啊?不要!”乔苡一脸苦哈哈的模样。 “听话,要不然,独苏老头就来捉你了!” “啊,不是吧?”乔苡一脸惊惶,随即满脸沉郁,“我事还没完呢,不想回去!” “不怕受罚?” “不怕!” “那我随你吧!” “那你不管我了啊?你不是我亲哥吗!” “就知道你来这一套,”乔逸说完,转眼就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在乔苡面前,“给你这个,好好修炼,这本书由易至难,最是适合你!独苏老头虽是严厉,倘若你出门在外,还不忘修行,铭记初心,想来他也不会过多的降罪于你。” 乔苡低头向书看去,一本《妖仙录》大喇喇地躺在桌上,书皮破破烂烂的,书名倒还挺完整的样子,想来是经常翻阅的缘故,不由得一喜,肯定是哥的珍藏,于是欢快地说,“谢谢哥,哥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啊,我太爱你了!”乔苡说着说着,两手已经抱着她哥的胳膊晃起来撒着娇了。 乔逸听着这“蛔虫”的称呼就受不住了,将乔苡的两只铁钳子扒拉下来后冷冰冰地说,“你这一路定是顺风顺水,拥有着无边法力,没遭罪,也更加不可能被打回过原型!” 一听乔逸这么说,乔苡就知道,坏了坏了,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小气哥哥怎么上线了,不会是不给了吧?乔苡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先把书抱怀里去。 谁知某人看穿她的意图,手一抬,乔苡就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不,是书,法书,她的命根子飞了! 乔苡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乔逸神神在在,“没什么,在想你究竟是需要还是需要还是不需要呢?” “你!”乔苡气急,偏偏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这一路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脸红加憋屈,他说的没有一件事情是中的,她特么全都是反的呀,反的! 乔苡有些抓狂,于是怒目圆睁,眼见就要落泪了,在熊熊怒目之下,乔逸竟然气也消了,于是两手一摊,“好了,虽然刚开始是有些生气,现在你也知道自己的……嗯,法力水平,想必日后定会勤加修炼,书,我就给你留这里了!” 乔苡知道知道自己水平几何,吃过几次亏了,也知道自家哥哥是给自己保全了面子,于是十分乖巧地接过了书,又利落地做下了一番保证会认真学习云云。 行动 远处的云彩占据了半边天,刚刚由黄变成了红,现在又开始由红慢慢变成浅黄色。与地面的黄沙浑然一体,透出一股无边的荒凉与萧索。 从石嘴城去往固原城的官道上,一绿一蓝两位姑娘正相互搀扶着向前走去,她们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那挂在肩上的包袱也不时滑落下来。 那身形偏矮一点的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那个高个怀里去了,远远看着,就像那个绿衣女子因体力不支整个人儿全靠到了蓝衣女子的身上。 旁人不知的是,两人贴到一起不过是为了说话,毕竟走在这无边苍凉接近漠北的地方除了落日,就是残阳,人,估计也不怎么得多,不讲讲话,怎么解闷? 昨天晚上,葛渝突然走到乔苡房里说,“乔乔,帮我一个忙,我有一个计划,但是……需要你的协助!” 乔苡二话不说,拍拍葛渝的肩膀,大言不惭道,“好,不管什么事,阿渝的事就是我的事,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等乔苡的雄心壮志说完,葛渝犹豫地说,“那可能会有点儿危险也没关系吗?” 乔苡直接扳过葛渝的肩膀,直视她的双眼说道,“阿渝,和你在一起是我这段时间以来最快活的时候了,所以,你不用和我客气!”乔苡说道后边语气还有点儿漂。 后来葛渝就让她早点收拾好东西第二天早上就与她一起出发。 于是就有了如今的一幕。 穿绿衣的乔苡,整个人缩向穿蓝衣的葛渝问东问西。 “阿渝,你为什么说我们到这里来可能会有些危险?” “乔乔,实话和你说,我也不知晓这样对不对,但我就想这样试一试!昨日我在父亲的书房看到了来自附近几个县城大人的信,其中有一封就是来自这固原城,这固原城县令十分惶恐,他县目前已经出现了六起人骨案,仵作验证皆为女子,可怕的是,这还只是被发现的数目,我担心,在一些不知名的角落里还有些女子凄凄惨惨死去,回不了自己家……其实,我更担心我爹,一州知府,所管辖的周围好几个县都出事了,最近又许久没见到他了,唉!” “你爹吗?嗯,也是,我来你家好像都没见过他!” “是的,他鲜少这么长时间的忙碌,每天连一顿饭都不曾和我一起食用!” 乔苡眼珠一转,低声询问道,“阿渝,你方才说人骨案,什么人骨案,能具体说说吗?” 葛渝脸色凝重道,“其实就是一些完整的人骨在荒郊野外被发现,骨身无损,毫无血迹,还有些骨身不远处还可以发现完整的衣裳,而有些没有!” “啊?这不是?”乔苡张大嘴巴,用唇形说了个“甘先生”。 葛渝见状点点头,低声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此番来就是入虎穴抓虎子?” 乔苡瞪大眼睛说,“就我们俩吗?” 葛渝笑着说,“嗯,就是我们俩,因为死者多为女子,而且这里也是事故多发地,最重要的是,乔乔你功夫好啊!” 乔苡很想说不,不是这样的,她其实就是个菜妖!虽然说她昨晚炼了妖仙录前两节的入门,固定固定了心脉,学了几个新法术,但是讲真,她都不熟炼,也不知道那些法术会不会派上用场。虽然说,阿渝这次想要她帮的忙与她要做的事意外的吻合,或者说也可能就是一件事!最重要的是,阿渝是所有她三界认识的人里边,最信任她的,她不想辜负这片心意。但是,她有个优点,那就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事到关头,她特么好想逃怎么搞! 好怕保护不了阿渝啊! 几声“哒哒哒”若有若无,好像是从后边过来的,乔苡不再犹豫,冲葛渝点点头,低声说道,“后边可能有人骑马过来了!” 葛渝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现在起,我是因家中突逢变故而落难至此的小姐,乔乔你委屈一下,假装是我的小丫鬟,可以吗?” 乔苡点点头,轻轻说,“是,小姐!”言罢,还冲葛渝一乐。 葛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继续“搀扶着”向前,装作不知道有人靠近了的样子。 马蹄声渐近,乔苡寻声望去,一骑着棕色马驹的男人从后方而来且面容逐渐清晰。 乔苡轻轻推了推葛渝的胳膊示意那人来了,葛渝看了一眼之后不再多看,带着乔苡继续可怜兮兮地不堪重负地向前赶路。 那人其貌不扬,大塌鼻分外醒目,皮肤黝黑,骑着马晃晃悠悠,十分悠闲,丝毫不是赶路的样子,经过她俩身旁时突然咧嘴一笑,吹了个口哨。 又贱兮兮地说,“两位姑娘可是着急赶路,我余某不介意搭你们一程!” 葛渝和乔苡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的犹豫和怀疑。于是谢绝了他的邀请。 哪里知道那人突然伸手过来,将乔苡吓了够呛。 葛渝见他的手转了个弯竟然朝包袱而去,于是迅速反应过来,“乔乔,是盗贼。” 乔苡立即明白过来,身子快走几步,手臂一晃,包袱十分轻巧地躲过了贼人之手。还未庆幸,谁知那贼人竟贼心不死,不抢包裹了,骑着马直冲葛渝而去,嘴里还嚷嚷着,“贱人,恁是多嘴,爷爷叫你人财两空!”只手便将葛渝扛上了腰间,又骑着马三两步到了乔苡旁边,准备来个满载而归。 眼见着葛渝被落入了贼人之手,乔苡真想跳起来与这五大三粗的丑八怪大战三百回合,然后剁个稀巴烂! 但她忍了,因为葛渝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马车飞奔而来,又要飞奔离去。车帘子飘开了一角,露出一张刀锋般的侧脸,气势仿佛要从马车里挣脱出来,泛着白光的脸一晃而过。 随后,葛渝不做他想,抛却矜持,冲着马车疾驰而过的方向大喊,“请马车里的公子救命!唔…唔…救命!”话未说完,就让盗贼给捂住了嘴巴。葛渝早在书籍里看到过,只有向特定的人求助才有可能让呼救目的达到事半功倍之效,更何况,这荒郊野岭,若是错过了这个人,再没第二个人可就…发生啥,啥也不好说了。必须试试! 乔苡反应机敏,也学着葛渝的方式向前方呼救。 这下好了,单人匹马的盗贼分身乏术,有些忙不过来。 耐性渐渐不复存在,逗弄着玩的心思也没了,眉目中凶光乍现,抬起手来,想将她们拍晕,直接带走了事,避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姑娘留步 乔苡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她看到了他充满恶意的眼神,里边藏着不为人知的坏心,余光瞥到了逐渐靠近的马车,于是生生忍住,只当作没有看见那只挥起来的手掌。 身旁传来马匹因骤然停下来而发出“嘶——”的一声,与此同时,一声长长的“吁——”接踵而来。车里的人还未说话,那扬起的手便迅速收了回去,扯起马鞭重重一挥,就要扬长而去。 乔苡见状,连忙上前挡住去路,拉住葛渝。 盗贼不想再多耽搁,很干脆地将葛渝往一旁丢去,乔苡来不及去救她,正慌张间,一道青色的身影横空而来,一把将葛渝抱住,乔苡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来人救下葛渝,脑海里留下一句评价,功夫不错。再向后看时,那贼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厢,葛渝红着脸站好,轻轻柔柔地向救命恩人道谢。 乔苡轻轻吁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扶住葛渝,将小丫头的姿态做足了。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两人相顾无言,空气里传来丝丝争吵。 是马车那边传来的,很细弱的声音,乔苡听得十分专注,却不太清楚,对方讲话太隐晦了,乔苡猜她们多以表情和动作来示意。但那救了葛渝的清俊男子似乎还没有处理好他们的事情,而天色已经不早了。北面的风,吹了过来,让人不自觉眯上了眼睛。 这片寸草难生的土地上,不仅有着可能出现的“大仇人”,也可能是吃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有黑暗,寒冷,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不论如何,如果对方不是她们要寻找的对象,也无带上她们的意图,这样干等着,实在是不妙。 显然,葛渝也明白这个道理。 她向马车走去,马车里瞬间寂静下来,周遭只剩下葛渝恢复冷静后,依然温柔清亮的声音,“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铭记在心,然天色不早,还有要事在身,在此先行告辞一步!”葛渝说完,便带着乔苡继续向前赶路。 待葛渝和乔苡离开,车内两人似乎还没有商讨完毕,一声低哧传来,“好了,这事你不必再提,我自有主张!” 不一会儿,那赶马的车夫追上她俩,冲葛渝道,“姑娘留步,” 见两人站住,那人继续说道,“天黑路远,途中惊险,我家公子请两位姑娘上车,愿意护送姑娘一程!” 随后,葛渝面露迟疑,“那怎么好意思,会不会耽误公子正事?”毕竟刚开始两人驾的马车是十分迅速的。 那人擦擦汗,“不会不会,只是回城而已,想来姑娘也是要进城,只是顺路!” 葛渝笑着说,“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带着乔苡等在路边。 葛渝上车时目不斜视,只在扶上车时略作打量,心中随即作下判断。 外表看似普通的马车,里头却内有乾坤。内里比寻常马车大上将近一倍,四面皆通,均挂上了精美的浅色车帘,帘布上还绣着复杂繁琐的花式,镶金嵌宝的窗匾,整个车里还铺上了一层细细的软毯,车里的男子正靠在一个软垫上,占了整个马车的三分之一。 乔苡挨着葛渝坐在外侧,于是乎,葛渝离男子更近一点,但葛渝为了避嫌,坐得本身就比较靠外,所以乔苡都挨着边儿了。乔苡想向葛渝示意,但阿渝好像在想什么,压根没看她,乔苡告诉自己会没事的,问题不大。 能坐这样的马车,说明此人非富即贵,就连她这样的知府小姐,也没有过此种待遇,葛渝绞尽脑汁回想最近有哪个大人物要来这边的小镇,却怎么也没有印象。 这样事故频发的偏远小镇,那些皇亲贵族,避都来不及,特意来此,可能性不大!而像她爹那样的好官,好像也不多。葛渝抿着唇,迫使自己不再思索。车内十分安静,就连方才两人上车的动静,似乎都没有惊醒正倚靠着假寐的男人。 乔苡看着那个男人,睡得这么香的吗?难道刚刚救阿渝的不是你? 而葛渝想的是,这么快就睡着了,还是说只是因为不想和我们讲话。 不过,高晔真的只是假寐,不想和她们说话也是真的。何况,他原就不是多话的人。不知不觉间,他的眉头渐渐锁紧。实在是,靠近门的那个地方有一道热辣辣的视线,叫人忽略不得。 所以他睁开了双眼,直视了过去,居然是那个小丫鬟,他还以为,算了,那小丫鬟还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一下就撇开去。他可不承认是因为自己目露凶光。 缓缓将眼神换到旁边的那位小姐,果然还是沉静的姑娘好,性子温婉,也不会被他给吓住。 乔苡轻轻推了推葛渝的手肘,示意那个公子醒来了,她方才偷看别人被当事人发现了,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赶紧瞥开了,她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只是单纯想看看此人面相……还有,到底是不是装睡。 高晔看到了乔苡的动作,果然,下一秒那个着蓝衣的温婉女子便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芙蓉玉面,红唇轻启,“我们是从石嘴城过来,去固原城投奔亲戚。”他缓缓点点头,这是在与他交代为甚在此了,于是,他顿了顿,也说道,“我也去固原城,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姑娘回家。” 葛渝犹豫了一下,十分顺从地说了一句,“如此,我便先谢过公子了。” 语毕,一车寂静。 车里沉闷闷的,谁也不说话。马车继续往前哒哒哒,风扬了起来,空气中飘来一股湿咸的味道,似乎还略略有股铁锈味儿。 突然一阵清浅的声音传来,不大但也不弱,高晔看了过去。那着绿衣的姑娘,在轻轻扯蓝衣女子的衣袖,蓝衣女子不予理会,绿衣女子又扯了扯,蓝衣女子干脆抽回衣袖,别过脸,不再看她。 高晔的脸上不禁似笑非笑,闪过一抹玩味儿。不是主仆吗?哪家的主仆关系这么亲密,仆人还会反抗主人!他似乎忘记了,他的仆人在一炷香之前也想要反抗他自己的命令。不过,他猜的倒也差不多。 他垂着眼,把玩着一只琉璃杯,抬头看向了那个小丫鬟,听到她对自个儿说,“公子,我们,我们不去固原城了,”说着间,她还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对方正瞪着她,她也不理,“我们是因为家中突逢变故,而逃难至此,我们在,在固原城是没有…亲戚的!”最后一声说的十分轻,且神情扭捏,面色坨红。 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他果然还是很温柔的,比那个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弟弟应是差不太多的。 马屁精,我美吗? 高晔拿着杯子又转了一圈,过了会儿才轻轻回了个“嗯。” 只是如此?真不像是主仆!他见那绿衣女子已经转过头来了,怒瞪着她家小姐,事情似乎更好玩了! 能亲眼看见一个温婉女子变脸还......挺有意思。 那个蓝衣女子似乎不知道他正看着他们,脸色稍稍变了一下,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 唉,没趣! 葛渝面色如常地冲他说道,“公子,不瞒您说,我本是石嘴城中知府千金,名葛渝,因家中突逢变故,与丫头乔乔逃难至此。” 高晔有点讶异,寻常女子说起家里的困难多半是有些神情委顿,说话委屈的吧?于是他细细打量着葛渝,想在她的脸上瞅出些什么,或许还可能是假装的! 葛渝说完后一直垂着脸,对方一直没回复她,但她能感觉到前方的视线依旧在她身上。她暗揣,难不成露馅了? 葛渝既不会哭也不会闹,她想得简单又实际,若家中真的突逢大变,和陌生人说太多终归不好,且对方也不一定信,她这样模模糊糊的刚刚好,闹起来就太烦人了吧!而且,父亲对她十多年来的教导,也让她明白什么事都不是‘闹’一场就能解决的!对于非亲非故的陌路人,她应该提防对方把他丢下去才对! 换个性子不光自己不习惯,也更容易露馅。 葛渝不经意地抬眼看向对方,不想,对方眼中竟一副兴味十足的模样。她连忙错开眼去,满脸不好意思心慌意乱的样子。 乔苡腹诽,居然没反应,都知道别人家门了也不介绍一下自己?啧,凡人! “固原城无亲戚也是去得的,既是逃难想来到哪都行,莫非,两位姑娘不惧怕抢匪了,想要现在下车?”男子低沉的嗓音徐徐吐出了这么一串话来。 乔苡和葛渝顿时慌张了起来,这可不行,现在外面天估计都黑了,离石嘴城固原城都挺远的,她们白日里出来都坐了小半天车呢!万一有危险呢?何况,她们身怀大任! 于是,两女子均是面红耳赤,连那个一向稳重的葛渝姑娘也失了分寸,呐呐不言。 高晔自诩仁慈,见状后,于是心情颇为美妙起来,大方地转移话题,“我叫高晔!”,葛渝和乔苡听到声音后抬起脑袋,随后见他又指了指门外车夫,“薛志!”两人顺坡下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突然车子往右一倒,两个姑娘均是不稳,身子向右倾倒而去。 乔苡更是差点摔了出去,还好门口有薛志挡着,又有葛渝及时过来相扶。 “吁——” “少爷,有人挡住去路。” “绕开罢!” “是!” “车里大哥行个方便,载我一程,待我回城后必有重谢!”车外传来一个来自少年的清亮绵软的声音。 高晔有些不耐,“继—!”续字还未出口,一抬眼便瞅到了那叫葛渝的姑娘湿漉漉的双眼,一旁她的小丫鬟乔乔也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莫名其妙地,他就知道了她们的想法,但是他一点不想理会。 真是笑话,她们自己都是我所救,竟还想妄图多管闲事。真是……连自知之明也没有吗?莫明更加火大! 还是说只是同病相连!这是,学善心自诩慈善上瘾了?高晔自嘲地笑了笑,不,还是不行,他有事在身! 薛志不知自己主子内心摇摆不定,一扬鞭,迫使马儿向左而去,准备拐个弯继续赶路。 “呜呜呜,我命好苦啊,有家不能回…这荒郊野岭的,没人可以救我了——”一阵清脆又带点软软的少年声继续传来。 内心拒绝的高晔在马车行驶时,话已经说出口来,“薛志,停车!” 车子又向前晃了下。 “薛志——!” “可是——,”“是,少爷!” 高晔对自己说他不是心软,他已经见过大风大浪了,不过是不想美人失望而已! 葛渝和乔苡相视一笑,又听了听车外的动静,随后两人便挪了挪准备给车外的少年腾出了些位置,又往里侧靠了靠。这个时候,葛渝完全没想着男女大防的事,更何况她有乔乔陪着,还是救命恩人! 高晔轻轻弯了弯唇角,转瞬即逝。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一看就是家里从小宠着长大的,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倒还知礼,上车后立马便冲着高晔道谢,还将牙齿笑得白晃晃的。 成功免了露宿荒郊野外的忧患又被主人接受了还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苏明宇完全放松了下来,感慨自己颇为幸运。 得意了之后,便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刚刚又哭又嚎地还挺费劲儿。刚扭头便看到了葛渝,随后也看到了乔苡。苏明宇看了两人一眼,摸摸下巴,暗道难怪方才高晔大哥不想我上车,原来是夫人也在车里啊。看看葛渝又看了看高晔,张嘴便道,“想来这位姐姐便是高大哥的夫人了,嫂嫂好,小弟方才光顾着高兴,竟忘记与嫂嫂打招呼了。” 葛渝有些不知所措,怎的这也能乱说。乔苡瞪大双眼,这两人哪里像夫妻了,父爹和阿娘就与这不一样。 苏明宇见无人应答,莫非是搞错了,不应该啊,一定是大家都默认了。 车内气氛突然有点尴尬,因为没人搭理他。可是,苏明宇想要化腐朽为神奇。于是,他一会儿瞅瞅高晔,一会儿又瞅瞅葛渝,张口就来,“大哥与嫂嫂果然相配,均是——是貌美如花,人比花娇呢!” 高晔黑了黑脸,这是什么鬼形容,果然是个麻烦。葛渝则是一番又羞又气的模样。乔苡有些无语,车里这般暗,他是怎么看出那两人的沉鱼落雁之姿的,想来尖嘴猴腮也能让他给看出个珠圆玉润,马屁精! 是可忍,孰不可忍,断不能让他继续污蔑阿渝。 “喂,马屁精,我美吗?你可能看到我的闭月羞花之貌?” “谁是马屁精,难不成大哥与嫂嫂不貌美如花?”小少年,果然在家中极为受宠,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当即便反驳了回去。 “谁告诉你说我家小姐与高大哥是夫妻,不知情便净瞎说,没脑子。”乔苡翻个白眼,没好气地指出来。 “那,那——”苏明宇顿感羞愧,于是低着头直接向葛渝和高晔道了歉,又回头看向乔苡,继续开怼,“古往今来向来自诩貌美的都是些平庸之姿,而真正的美人多半美不自知且往往胜似天仙,想来你定是前者!” “你,你这没脑子的,你不光平庸,你还肤浅,还说美人是傻子!” “我哪有说?” “明明就有,哪个美人不爱漂亮衣裳漂亮鞋子,而美人是需要打扮的,不知道自己哪里美又怎会打扮?” 少年看到了乔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即使车内天色不亮了,但他就有那种感觉。。 马车里的寂静被打破,一派其乐融融。高晔和葛渝在一旁笑看乔苡和苏明宇斗嘴,一不小心,就几个来回了。 两人偶然相视一笑。遇到乔苡说不过的葛渝还会附在她耳畔提点一下,于是一路上苏明宇都在嚷着不公平。大家却并不理会。 马车外的薛志仍然赶着路,天快要全部黑下来了。 辘辘的马车声如雨水敲打着晶莹的汉白玉,窗外的光渐渐熹微。 我像不像 “诶,你们听说没,固原城出现了一个大魔头!”苏明宇突然神秘兮兮的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魔头啊?”乔苡一脸天真,“我和小姐一路过来都没听说什么魔头呢。” “有,真有!前日我听那一品轩里的甘先生说的,甘先生,江湖人称“风灵子”,天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每日去一品轩说上两刻钟书,所说内容皆为大家所好,只要甘先生在,一品轩必无缺席,且甘先生说完便走,从不多留!”苏明宇说完后一脸洋洋得意地看着大家。 乔苡满眼怀疑,“这么神的吗?还无所不知,我才不信!” 苏明宇当即表示,“当然,那你问问高大哥,他可能听说过这个传闻。” 然后,高晔表示也从未听说过。乔苡对苏明宇的表情只剩下他在说笑话了。 “是真的呀,你可别不信,除了那甘先生说的,我还自己听说了一些。话说两个月前,一叶城内有妇人离奇失踪,而一个月后,在一叶城东郊的一个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堆白骨,经仵作验证,与失踪妇人体态吻合。” 乔苡双手握紧,她看到葛渝更是将帕子紧紧揪成了一团,于是盯着苏明宇,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抓住坏人了没?” “前几天,固原城也出现了同样的事件,你管这叫坏人?简直就是妖魔鬼怪,禽兽不如。”苏明宇一脸愤慨,恨不得将那魔头给碎了。 嘿,人小,胆子倒挺大。 “诶,乔乔,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也遇到他啊,真想看一看传闻中的大魔头长什么样。”苏明宇满含期待地说着。 乔苡怒瞪着他,“不会!你可别吓唬我!”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明宇你也不要再吓唬乔乔了。”高晔朗声说道。 葛渝捏了捏乔苡的手,拉着她坐好,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害怕。 苏明宇偷偷摸了一把鼻子,不再吭声。 车里又一次恢复了寂静,声响全无。 突然,一声低沉干燥的声音传来,“明宇,你看我像那魔头吗?” 苏明宇抬起头看向高晔,双眼露出迷茫,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葛渝看向高晔,见高晔冲她笑了一下,于是心中明了过来。 “明宇,你道我像是不像,谁也没说魔头是男是女吧?”葛渝抬抬头也冲着苏明宇一本正经说道。 乔苡瞪大眼睛,全程惊讶,忽而明白过来,也捂着嘴,掩着笑说,“明宇明宇,还有我,我像不像大魔头?”说完就睁开明亮的双眼看着苏明宇。 苏明宇一副见鬼的样子,一脸无措,想不到他们居然还不相信自己呢。 随后也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那你们说,我是,还是不是呢?” 马车里扬起分外愉快的笑声。 没一会儿,笑声渐熄,车外赶马的薛志探了个头进来说,“少爷,外面天色全黑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赶路?”高晔敛了敛眉,“现在我们到哪了?” “回少爷,到了一片林子里,大概离固原城还有一二百里。” “既如此,停下歇息吧。” “吁——!” 马车停稳后,高晔冲车内的人说道,“各位由于天太黑不好赶路,我们今晚就在这树林里宿一宿吧,葛渝姑娘与乔乔姑娘待马车里,另外的宿在马车外头。” 众人点点头表示无异议。随即高晔,薛志和苏明宇跳下马车,分别在马车旁各寻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地方。他们下车后,葛渝和乔苡便也在马车里一人一头地躺了下来。 皓月当空,越挂越高,透过树的缝隙,钻进了马车里,映着葛渝白皙透亮的脸,那漆黑的双眼在月光下仿佛渡上了一层光直指向窗外的婆娑树影。四周安静无声,秋季的末尾连虫鸣都不曾有。 不一会儿,四周的呼噜声悄悄传来,葛渝看看乔苡,已经睡着了呢,想来今天这差事她以前做得不多。 乔苡的确是有些累,也一如既往睡得死死的,经过相处,她对这些人都挺放心,外面也有人守着,她毫不担心会有意外,而且,阿渝也睡在自己旁边。 葛渝想了会儿心事,又慢慢闭上双眼,逐渐进入睡眠。 “咚!”“沙沙沙——!”空气中仿佛传来了撞击的声音,“沙丫沙丫沙丫——”嗯,这好像是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有点轻,可能是树林里的小动物。葛渝闭着眼慢慢想着。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就在旁边,不对,不是小动物!脑海中刹时清明起来。 “是谁,谁在那里!”葛渝大喊,立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掀开车帘,一个黑色的人影立马向旁边一闪,不见踪影。 乔苡和车外的人瞬间也被惊醒了,大家迅速爬了起来。乔苡揉着眼也跟着下了马车,“阿—,小姐,怎么了,哪里有人啊?”众人也想问,于是都齐齐看向葛渝。 葛渝看看众人,均是翘首以盼的神色,于是不慌不忙说道,“刚刚睡梦中,我听到一阵有人踩到树叶的声音,担心有外人靠近,刚刚要下车察看时,便见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一转眼便不见了。” “会不会是看错了?”薛志说道,又抬抬眼看了看葛渝的小身板,意思不言而喻,有人靠近了而我们三个大男人还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啊,是不是大魔头来啦,我好兴奋!”苏明宇满眼雀跃,咋咋呼呼。 高晔看着葛渝,慢慢说道,“你确定刚刚看见了人吗?” 葛渝点点头,“确定,我刚刚真的看见一个人就站在马车边上离去的!” 乔苡一脸安慰葛渝的表情,牵着她的手便道,“小姐,不要怕,我们人多,我也会保护你的!” 高晔分神看了乔苡一眼,点点头,说,“乔乔姑娘说得对,咱们人多,如果真有人,那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见这么多人,应该也跑掉了。”缓了一会儿,又对大家说道,“这样吧,大家先看看包裹是否齐全,可有损失?” 他真的很可疑 “啊——,我包袱不见了,高大哥,你可真神了。”苏明宇走过去向高晔拱拱手,满脸敬佩。 “少爷,我们的包袱也找不着了!”薛志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乔苡跑了过去确认,“是真的吗?都丢了啊?”薛志点点头。 “呀,我开始还剩下的干粮也不见了,我可就放这边边上呢!”那边苏明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察看自己的东西了。 乔苡跟过去凑热闹,苏明宇见有人这么感兴趣,说起来也更加一本正经,“我当时就坐这里,你看,他肯定是这么偷的,”边说边做着示范,好像他见过一样,“这里还有点儿馒头屑,他一定是趁我不注意……” 乔苡没心思再听苏明宇叨叨了,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馒头都偷!她的馒头不会有事吧? 原来,这伙人晚饭都是自个儿解决的,包袱里都带着自己的干粮,几个男子都带着包袱在马车外随意吃的,而葛渝和乔苡则是待在马车里食用的。高晔这么决定的时候,葛渝还看了他一眼,考虑得还挺周全。 苏明宇丧气了一会儿,转眼间又双眼发亮地看着高晔询问他是如何知晓包袱可能会丢的事情。 高晔扶了扶额头,语气无奈道,“我只是猜测,这三更半夜,多半是贼人,乔乔你们当初不也遇到过吗,诶,你家小姐呢?”“她去看东西啦。”知儿吐吐舌说道。 原来开始她想到馒头还在不在的时候,就见阿渝已经向马车走去了,索性自己就没动了,葛渝的确是去检查包袱的事了。 “啊——!”一声惊呼从马车里传来。 “小姐!”“葛渝姑娘!”“葛渝姐姐!”三人立马跑向马车。 葛渝爬进马车,想要去看看包裹的情况。 然而黑洞瞎火,她看不见,全靠摸索,一点一点地凭记忆向里头爬去。刚进去时,她的手就摸到一把软软的像缎子一样滑滑的东西,她想不起来是何物,只当是这马车里的珍贵物什,也没太在意,又往前一点就触到了一种更为细软的东西,指尖只觉莹洁光滑,没忍住又摸了一下,却隐隐有股细微的热气蹿到了她的手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即手一僵,全身发麻。就要抽手回来,那只觉温和细软的东西竟然随着她的手而动,一直挨着她的手,她的手到哪里,那片温热便跟到哪里。她脑子一空,仿佛知道了是什么,一着急,直接上脚踹了过去,谁知那家伙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一个用力就把她的腿扯了过去,她一下就倒到了那人身上,那人恬不知耻,抱紧了她,还不住嗅她,嘴里吐着“香香,香香……”葛渝别着脸挣扎,想要起来,对方死不松手,一滚动,对方就占据了上风,自己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 葛渝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是知府老爷的千金,不拘小节,自小被捧着,也是个极有主意的,偏偏没有武艺,在这束手无策的关头,也是急红了眼。 偏偏那抱住她的人还像个傻子一样,压在她身上,依旧嗅个没完没了,对方似乎视力极好,“香香的仙女姐姐,仙女姐姐,香香……”葛渝只想一巴掌拍过去,打他个痛快,只是那望着她的眼眸着实漂亮,即使在黑夜,也能感觉到一抹幽深,五官看不清楚,但依稀间,也知道是个轮廓分明的。那傻子除了一直嗅她,轻声夸个没完倒也没做什么别的糟心事,两眼定定地看着她,仿若她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 葛渝冷静了下来。这人仿佛不是一个会偷东西的人,包袱,她刚刚在挣扎间已经碰到过了。 葛渝对着他慢慢说道,“告诉姐姐,你是谁?”他的眼神充满了茫然,不当回事。 葛渝耐着性子,努力微笑道,“那你告诉仙女姐姐,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饿!我好饿!”说到后边他双眼无措,很委屈的样子。 会回答就好,葛渝暗暗吐口气,真不是自己自恋啊,继续又问了一开始的问题,“你告诉仙女姐姐,你是谁?” 谁知对方依旧一脸呆滞,缓缓说,“我……我不知道!” 葛渝压了压脾气,轻呼了一口气,还想再问,不想,他却突然满脸恐惧地抱住了头,往旁边滚去。 如此一来,葛渝倒也顺势脱了身。 马车外的另外一些人听到惊呼后立马赶了过来,高晔冷冷的声音传来,“薛志,去打晕他!”“是!” 原来薛志已经出去巡逻一圈回来了。 “且慢,他并没有伤害我。”葛渝伸开双臂挡在那个蜷缩着的身子面前,想要阻止薛志。 “那你认识他吗,他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值得我们怀疑吗?”高晔适时出声。 “我也觉得,他好可疑,他还偷了我们的东西!高大哥说得对。”苏明宇附声道。 乔苡在一旁认真看了葛渝一圈,发现阿渝的确没什么不妥的样子也站在葛渝面前,一副誓死保卫葛渝的模样! 看得另外三人一愣。 于是苏明宇劝说到,“葛渝姐姐,他真的很可疑!” 见葛渝似乎依旧不松口的样子,苏明宇不由得向乔苡求助,“乔乔,快劝劝葛渝姐姐,那个人来路不明,更何况,这里可是甘先生说过的会有大魔头出现的地方,我们要小心,而且,而且,我我我……的包袱也丢了,至少他也该是个贼人。” 不用乔苡劝说,葛渝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似乎极为不妥,不论如何,即使这个人看似无害,傻乎乎的样子,但也确确实实是个陌生人。 葛渝将护犊子一样张开的双臂放了下来,乔苡见状,也不再挡在薛志前面了。 薛志他怒呀,带上的这两个女人的确碍事,若是误了他家主子的大计,想着,黑暗中薛志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乔苡隐隐感觉到一股杀气,不待细看,薛志伸出手掌一拳向她身后挥去,却没想到,那刚刚被阿渝保护起来的人竟然早有防备,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练家子,什么时候直起来的身子往旁边一低一弯,就躲过了薛志的来势汹汹。 薛志面无表情,继续出手,刚往前迈出一步,他居然身子一缩,躲到了阿渝身后去了,乔苡看得分明,也听得分明,空气中竟然传来低低地抽泣声。 哟,美男子哭泣!乔苡有点儿兴奋,即使这个美男子看起来有点儿不正常,但据她刚刚的打量,已经确定对方是个人神共愤的花美男了,但不知与那传说中峨冠博带,目若朗星的梓阳神君相比孰美,脑子一晃,居然就想到了那个差点骗走她一半修为的臭算命! 不同于乔苡内心世界的丰富,大家表情都有点僵硬。 什么鬼,这是闹得哪一出! 葛渝感觉到手上一凉,那家伙居然伸手拽住了她,还越来越用力,她挣一下没挣开,再挣一下,还是没有挣开,索性不管了。 她想,她是在这里破罐子破摔。 那个人不见了 “我们先把他绑了吧,反正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一旁的苏明宇突然出声,话语间还带着点跃跃欲试。 众人都没有说话,连一向显得有点聒噪的乔苡这时候也没有吭声,她觉得好像有猫腻。 不知苏明宇从哪里来,还随身携带着绳子这类东西。 包袱丢了,绳子却还在。 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掏出了一把绳后,直接唤上薛志,两人几下就把半夜偷包袱的嫌疑人给绑了。 葛渝和乔苡都没有阻止,葛渝很清楚,她们如今也算是寄人篱下,也无法获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于情于理,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分不清几更了,四周还是黑糊糊的一片,这里一团,那里一堆。也没有人知道黑暗中还会发生什么。 静坐了一会,大家慢慢地又回到刚开始睡的地方去了。 葛渝还是不太想去睡,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再去睡会儿,这里我来守着。”高晔噙着笑,温柔地说着。 “我,我有点后怕,刚刚他突然出现在马车里,我,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葛渝带着点惊惧慢慢地说着,她有时候反射弧还真有点儿长。 高晔见她模样不像是作假,不由得有些想笑,他想这姑娘还是有点胆识的,若是寻常姑娘恐怕早就哇哇大哭了,这回,这难得的小女儿的一面真的让他有点意外。 高晔勾勾唇,又温柔了几分,“没事的,别怕,他被绑起来了,不会再来了。” 葛渝轻轻嗯了声,又继续望着黑暗里的树林出神。 “你在想什么?”高晔问。 “在想……你。”最后一个字葛渝吐得很轻。 “什么?”高晔凑近一点。 “我在想,你是什么人,面若冠玉不说且谈吐不凡,又自有一股侠肝义胆,助了苏明宇,帮了乔乔与我,要什么样的人家才可以长出你来。”葛渝说着这话,面色似乎有些羞红。 高晔似乎被这句话给取悦到了,脸上笑容明朗起来,眼角眉梢都往上挑了挑。“要我说,我看你也不同于一般女子,胆儿挺大,你又是什么人家长出来的?”高晔也给她来了一个反问。 葛渝忍不住嘟嘴道,“好人家,我,我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了。” 高晔忍俊不禁,“是的,我也是好人家长出来的。” 葛渝说,“夜深了,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高晔有些怅然若失,又无可奈何,本想再说点什么,又想这样也挺好,小姑娘应该也是累着了,休息下是比较好,只说,“去吧,不要害怕,我会守在外面的。” 月亮更高了,几朵云时不时从中穿过,使得月光忽明忽暗,树林里的静谧也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面纱。 “葛姑娘,葛姑娘,快起来,明宇不见啦!”高晔在马车外面敲着窗急急忙忙喊道。 “什么,明宇不见了,那其他人呢?” 葛渝马上坐了起来,乔苡揉了揉眼睛,也跟着坐了起来,自从发生了开始那件事,她的警觉性提高了不少,她有意不睡死,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就连,开始阿渝和那个高晔在外头说话她也听到了,刚刚高晔过来敲窗时走路的声音似曾相识,所以见阿渝坐起来,她也坐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决。 乔苡不禁想,果然如阿渝所料,当真是不平的一夜,亏得她一开始还心存了侥幸,好在没有与阿渝打赌,不然可就亏大发了。 高晔听到了起来的声音后,继续不紧不慢地说,“刚刚有点事情我去了趟树林,就一会儿,回来时苏明宇就不见了,只有薛志还在那里睡着,” 葛渝有些惊讶,这薛志功夫不错,那人竟然不仅能不惊动他,还将苏明宇掳走了,这得多厉害的功夫! 乔苡也一脸茫然,“薛大哥那么厉害,就没有发现点儿什么吗?” 葛渝暗自点头,乔乔问的正是她想问的! 高晔缓了一口气后,接着说道,“我刚刚问过薛志了,他也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是的,葛渝小姐,我醒后就没有看见苏明宇那小子了,说来有些惭愧,我竟然还是少,少爷叫醒的。”薛志听到问话回道。 乔苡蹙蹙眉,她方才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说话声,难不成,记错了?还是又睡死过去了? 乔苡没把握,看了看周围,这里除了车里的阿渝和自己就是外面的这对主仆了,这怀疑的话还真说不出来,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那,那个人呢?” “什么人,乔乔?”葛渝一下也没反应过来。 乔苡有些急,“就,就是开始偷我们包袱的那个人啊?” 乔苡刚说完,薛志就说,“我去看看。”然后就跑去看那个让捆起来的人了。 乔苡和葛渝也下了马车,往那个方向而去。 大树底下光秃秃的,原本绑在树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薛志走近仔细确认了一下,又跑回来,带回来一个极为噩耗的消息,“不见了,那个人也不见了!” “他怎么跑了?不是让给捆了起来吗?难道是他掳走了明宇?”薛志探完真相后又说出了一种可能性。 众人沉默,的确很有可能。 高晔说,“事不宜迟,要不我们去找找看,说不定还可以救出明宇来。” 薛志也点点头,说,“少爷说得对,现在才一会儿,他们肯定跑不远。” 乔苡也信心满满地说道,“嗯,我相信我们肯定可以救出明宇来的,”又拉了拉葛渝,“你说是不是,小姐?” “嗯。”葛渝淡淡地说。 “我们分开来寻估计会快一点,乔乔和薛志向东寻找,我和葛渝向西寻找,一柱香后不论找到没都还在这里汇合,再商量怎么办?”高晔迅速分配完人员。 “不行!”乔苡第一个反对,“我要和小姐待在一起,我要保护小姐!” 薛志脸色不快地说道,“少爷这个安排是最为稳妥的,若是只有你们俩个,过于危险,分两拨既比较快也比较安全!”这么好的法子竟还不领情,真是……不时好歹!当初就不应该带着她们,薛志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这个节骨眼上,这的确,似乎是最好的方式了。 他说完,乔苡也不再多言,与葛渝一起听候分配,于是,大家就开始行动了。 男女大防什么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似乎已经起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了,保住命,而后明日早点回去才是正经。 仙女姐姐跟我走 “明宇——” “苏明宇——”葛渝一路上边走就边喊,瞪大着眼,不愿错过任何风吹草动! 高晔也时不时得喊上几嗓子,与葛渝一起密切寻找。 似乎已经进入了树林深处,深秋的夜晚,风里带着股寒意,透过衣裳与皮肉,穿到了骨子里。 葛渝缩缩脖子,把自己搂得更紧一点。 高晔一脸担忧,“林子里有些冷,要不你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前边探一下马上回来,探完我们就回去。” 葛渝摇头,“没事,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话还没说完高晔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便大步向前走了过去,也不知听到了没。 葛渝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可靠近北漠一带的地区天气似乎也带了点儿沙漠气候,夜间格外得凉,她有些受不住,于是原地走动,企图暖暖身子,又四下张望,若是能在这里找到明眼睛宇那是最好不过了! 在一个陌生的树林里,且还是在一个潜藏着无数不知名的危险的地方,原地等待是很难熬的!更何况,静谧的树林,这里一大块,那里连成一团的,看久了很自然而然地就会想些有的没的,比方说,在忽明忽暗的月色里你一不小心就会把一些植物当作是人,或者说,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你! 朝着高晔刚刚走过的路慢慢向前,葛渝总觉得自己后边有人跟着!但一回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葛渝只当是自己疑心病又犯了,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赶! 葛渝一抬脚走路,似乎后边就有别的声音传来,同样都是踩到树叶上的声音,葛渝抵住害怕,轻轻一拐,就躲在了一棵树后。 对方似乎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走了一会,才也停住了脚步,很沉重的“沙沙”声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消失了。 葛渝捂了捂狂跳的心,也不敢大声呼气,靠着树就要坐下来。最近似乎是受了点儿乔乔的影响,遇着事总想要一探究竟! 葛渝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太好,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万一,那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呢?于是,她将脑袋悄悄偏了出去一点,一点点挪,直至露出了一只眼睛,两只眼睛,整个脑袋都出去了。 “呼”地一下,有人一把冲过来将葛渝紧紧地搂住,葛渝再一次被吓得魂都要飞了出去! “呜呜呜,仙女姐姐,香香!” “难受!手手疼!饿!” 葛渝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声音的委屈程度又叫人不自觉相信!突然间,眉目一拧,他偷了食物,偷了包袱,怎么又饿着肚子回来了? 葛渝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扒开,触及时只觉分外光滑,但,其手中似乎还有一个叫粗糙的东西,手指粗细,却要更长! 葛渝低头一看,抽了一口气,是绳子!顺着绳子向后看过去,绳子似乎绑在了什么的东西上面,而那东西的旁边还有一片较深的阴影,似乎还在不住地向前延伸。 即使是黑夜,葛渝也猜到了那是什么。 她静静地锁向地上的身影,眼睛一眯,细细回想着苏明宇的身形,十三四岁的男孩身形的确差不多这么大了,那样活泼开朗的一个男孩子,竟然就这样命丧于此了吗? 想不到真的是他,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过。 傻大个的手被葛渝扳开了,他还不容易才找到香香的仙女姐姐,可是仙女姐姐似乎不喜欢他! 他见葛渝看向了他身后,他跟着转过身看了过去,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怖的事情,眼睛晶亮,似有水珠漫延,连带着颤颤巍巍地哭诉,“坏人,有坏人!” 说了一句后,他指着苏明宇,“血,好多血!” 葛渝还想要再问,他猛地站起身子来,“仙女姐姐跟我走,危险,有怪物!” 她的手被自己扳出来后,不知什么时候又让他由搂改为牵,或者说是拽,因为很紧,拽着之后就要往前走。 葛渝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子咸咸的味道,有股子铁锈味儿! 似是在哪里闻到过。 一个石头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背后,眨眼间便冲他后脑勺而去,葛渝来不及阻止,他的身子已然晃了晃,向地面栽去。 葛渝猜到了是谁!但不知道他在一旁埋伏多久了,竟一砸就准。 高晔满脸着急,跑过来对着葛渝说,“你没事吧?” “没。”葛渝摇摇头,她突然觉得高晔有点不一样了,具体的哪里怪又还有点儿不明白。她想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就轻轻闭了闭眼,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度睁开眼时,突然就看到刚刚还用力拽着自己的人现在昏倒在地,再往前,苏明宇也倒在地上,这里活着的人,仿佛就只有自己和高晔了。她看向高晔,发现他坐在地上,此刻也正看着自己不知多久了,一股冷意自胸口蔓延开来,她莫名有点儿心慌意乱。 葛渝压了压内心的恐惧,若无其事道,“也不知道乔乔他们那边怎么样了,你说薛志可以保护好她吗?” 高晔顺势接了一句,“那是自然,薛志的功夫一般人都不在话下。” 葛渝嘴角轻轻一勾,乔乔的功夫,一般人肯定不在话下,乔乔,其实她是不太担心的。 眼下,才是最煎熬的,自己竟然找不出话头来缓解眼前的尴尬。 高晔站起身来,拍拍手,向前走了几步,把苏明宇提了起来,拿出一根粗绳把他捆到了一棵树上,同时也分了一个眼神给葛渝,见她待在原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指了指苏明宇说,“你不问问我?” 尽管内心里觉得她一定是早猜到了,但不由得没忍住一问,说完又有些自嘲。这一路来他早就见识过她的聪颖,她可不像一般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葛渝的确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无非就是在问她怎么不问他为什么绑了苏明宇!但也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没有说话。 高晔讪笑一声,极为麻溜地把苏明宇捆好放在一旁,又把另一个人也如法炮制没几下便也绑到了树上。 走到葛渝跟前,身子向前,双眼直视,轻轻抬起手,抚上她的脸,“说说看,什么时候发现的?”葛渝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身上鸡皮疙瘩也起了来,现在还不知道高晔究竟是何居心,再等等。她想装傻,但高晔不让!他知道她听懂了,因为她即使迟迟不答,但双眼镇定,脸色不变! 于是,放在她脸上的手开始微微用上了几分力。 看来是生气了。 像仙女姐姐那样玩 当那手又开始慢慢放松时,葛渝提起的心也落回了原处。 葛渝索性不再隐瞒,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说,“大概是在你告诉我明宇不见了的时候。” “那里有什么不对劲?”他自问没有出什么纰漏,于是脱口而问。 葛渝也不再装傻充楞,说,“贼人为什么要绑架明宇?怎的不从我和乔乔两个弱女子入手,而舍近求远去抓了一个少年!我总觉得其中有点儿不对劲儿!” 留在肚子里没说的是,总觉得每次有人求救时,你和你的车夫似乎总会各执一词,有所争议,即使微弱,但也不是不能感觉到。 高晔微微点点头,眼角泛着笑,“不错,当真聪慧!” 笑着笑着却笑容渐冷,“还有呢?” 葛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打断了思绪。 “小姐——” “小姐——”乔苡的声音远远传来,逐渐逼近。 发生了什么,乔乔怎地唤得这么切,葛渝有些疑惑。 一旁高晔却脸色一变,薛志呢?不是两人一起去的吗?也不知道事有没有成? 高晔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未细想,身子已经本能地作出了反应,一把将葛渝带到了地上,趴着。 他伸手捂住了葛渝想要呼救的嘴,只觉手下柔软,轻轻的鼻息也很柔和,他第一回觉得这种躲猫猫的小游戏也还不错。 眼角瞥见到一张十分淡定的脸,且丝毫不见慌乱,都这种时候了,还如此神神在在?还是说,原先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当即一冷,一怒之下,手下使劲,捂得越发用力,直到葛渝的脸成功变得通红,眼睛上似乎起了雾他才罢休。, 一对燕眼当即一紧,牢牢盯着乔苡。 葛渝被高晔紧紧捂住趴在地上,隐匿于黑暗中。 她眼见着乔苡离自己由几步远变成一两步之隔了,便想制造点什么动静来引起她的注意,顺便发现自己。 手脚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一动也不得动。 男女的力量当真悬殊,她的确该早点考虑到这一点,这一回,是她的疏忽。 乔苡走过来又走过去,在原地逗留了不少时间,只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自己这么找竟怎么也没找到阿渝,心里只愿阿渝平安就好。 乔苡又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于是,提步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葛渝亲眼见她离得越来越近,最后却又走了,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也不再管旁边高晔的脸色了,使出浑身吃奶的劲来不住挣扎,只是想要引起乔苡的注意,她十分清楚,乔苡这一走,很可能继续寻找的时候就会跳过这个地方了,而她越是挣扎,高晔也捂得越紧,令人意外的是,她的一个小小的“哼”声成功阻止了乔苡的进一步动作。 她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阿渝,到底哪去了。 终于,四目相对。 却只是一瞬,葛渝还未眼神示意,身上高晔使的劲更大了,她感觉自己快要勒死了,但乔苡却已经眼动形动,根本没有发现她,已经向她身后跑了过去。 她无法回头,看不到乔乔跑去后边是做什么?不过好在没一会儿,她便知道了。 乔苡跑到了一棵大树旁边,因为她看到了那个大半夜吓到了阿渝最后还莫名失踪了的那个傻子。 如今,他又一次被捆绑在了一棵树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极了凫丽的夜明珠,当他看着她时,让她一下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乔苡到大树后边,正想要替他松绑,突然想到万一好心办了坏事怎么办,他可能是阿渝他们绑的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还开始担心自己绑错了人。 但她还是再次绕到了前面,冲着大傻子说到,“嘿,你想不想要我救你呀!” 傻子愣愣地抬头看着她,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来,嘴里嗫嚅道,“救,救命!有坏人!”说到坏人时,他的眼神竟还带了一抹凶狠。 说完也不要乔苡回答他,乔苡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知道他继续傻呼呼地说着,“伤害,伤害了仙女姐姐......”说着他突然面露惊恐,“血,好多血!仙女姐姐,香香!啊,有坏人。他,他吃人,我......我发现了,他,他杀我......我好饿,要喝水!......”他除了一开始几句还比较清楚,但越到后面,越语无伦次,他分明是把几件事情都混到了一起,但乔苡不知道,也不觉得,她只觉得她的阿渝受了莫大的罪,还可能被那个大魔头给吃了。 总之,傻子的语无伦次和断断续续成功让乔苡自己脑部了一出大戏来,还越想越气,才不管他饿不饿,渴不渴。 与此同时,趴地上的两人也只是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听着。 毫无例外,两人都很震惊。 葛渝看高晔眼神都不太一样了,高晔心中也是五位杂陈,感觉自己当初对傻子的下黑手似乎不是君子所为,于是也没有感觉到葛渝的异样。 那边乔苡终于在傻子的又一次救命的呼声里准备去替他松绑,却被个什么东西给绊倒了。 乔苡...... 爬起来走回去一定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敢绊她,站着看还一眼看不清楚,只得躬着身子细心一瞧,才知道那根棍子着实有些结实,于是蹲下来想上手摸一下是什么良木,突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穿衣服的棍子?木头?是妖吗?不对,这衣服好像在哪里见过。 傻孩子乔苡慢慢看了上去,终于看到了旁边另一棵树上绑着的苏明宇,而刚刚绊倒她的赫然是明宇的一条腿! “明宇——” “苏明宇——,醒醒!” 乔苡已经忘记了自己要替人松绑的事了,在这里见到被劫的苏明宇,心中原先对那傻子的怀疑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见叫不醒苏明宇,乔苡准备赏两个嘴巴子把他打醒然后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伸出的手在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后自动挪到后边去给人松绑去了。 乔苡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终于放下心来。 而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得救的某傻子歪着脑袋去看乔苡,想知道怎么得救了,而自己手和身子却还动不了。 左瞥右瞥,他始终看不到身后,不免感觉有些丧气。 正当他苦恼时,突然之间眼前一亮,他好像,好像看见了香香的,仙女姐姐! 又悄悄偏头往开始看到的地方看去,咦,仙女姐姐,仙女姐姐真的在那里,她怎么趴地上,趴地上好玩吗?他也要玩。 “呜呜呜呜呜”,他也想趴地上玩,像仙女姐姐那样玩。 打晕了 检查完苏明宇是否翘辫子了的乔苡被他的哭声引了过来。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活着的趴地上的人也成功被哭声吸引,哭声说不上多么好听,实在是这样的一种细细的少年音里还夹杂着一股子莫大的委屈,他们有些好奇。 于是,暴躁乔苡问出了他们的心声,“哭什么?” “我想玩。” “玩什么?” “呜呜呜呜呜。” 没两句,居然又哭了,乔苡摸摸脸,她有那么凶吗? 突然有些头疼,明明开始和阿渝待在一起时,他还那么凶,还会吓唬人,现在就......这么玻璃心?乔苡不想搭理他了。 谁知他抽抽噎噎完毕后又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我想要像仙女姐姐那样子玩?” 什么?乔苡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既然说到了阿渝,她也好性子了起来,没得开始那般的不耐,“像仙女姐姐哪样玩?” 见乔苡一点也不懂他,他有一种不被理解的感觉,如果是仙女姐姐肯定就不会这样子了,也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于是他给了乔苡一个眼神,就又看向了他的仙女姐姐。 乔苡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什么?看看,看看。她,她刚刚居然在一个傻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看傻子的表情…… 她由不可置信到愤怒极了不过一瞬,也不想再问他到底要怎么和仙女姐姐一样玩了。 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但是,乔苡不想,不代表别人也不想啊,比方说,旁边的那个傻子。 乔苡虽然知道叫人傻子不好,但又不知道他叫什么,而且他的语言行动等一切都透着股子傻劲,叫他傻子实在是为了名字好记而已啊,嗯,目前为止,她也就在心里叫了他傻子。 还算仗义,还算道德。 乔苡给自己洗了洗脑,迅速恢复了积极乐观的精神状态。 那傻子看了一会儿他的仙女姐姐,但仙女姐姐毫无反应,好像还没有看见他,还一直背对着他,他又伤心了,他一定要让仙女姐姐想起他来。 于是,某傻子做了一个较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举措,用着单纯的小少年音,对着他的仙女姐姐大喊,“仙女姐姐,你怎么不和我玩?” 语带控诉,没错,就是语带控诉和不满,让葛渝以为自己欠了他钱。 葛渝有些心塞,乔乔没找着自己,然后居然是被他给找见的,同时,她还分了一点神思来感叹他的眼力。 不光是她,趴在另外一边的高晔也这么觉得,丝毫没想过乔苡会相信傻子的话。 乔苡来不及感叹,听了傻子的话后,再看看他的神色,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一个瞬移,就到了葛渝和高晔趴着的地方。 这人,这人居然将她的阿渝拽在地上动也不得动。 可怜的小傻子一下就看到那个刚刚说要救他的人现在已经跑到他的仙女姐姐那里去了。 一定是要偷偷玩,故意不带他! 救命! 与此同时,乔苡想把高晔提起来,再揍他,以免他一滚,误伤到阿渝。 感觉到不对劲时,高晔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揪了起来。 他不是一个花架子,一察觉到动静,就想抱着葛渝往前一滚,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再把葛渝往身前一放,就可以阻止乔苡的进一步动作。 不过,这些知识他的想想。 被拽起来的高晔语气不变,很是稳重,“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句话应当我问你才对吧,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乔苡一改原来的天真做派。 高晔脸色一凝,答非所问,“薛志呢,你把他怎么了?” 一说到薛志,乔苡火冒三丈,“我这就让你去见他。” 说着乔苡便左脚提起,身子向前,两掌变拳,向高晔挥了过去,高晔猝不及防,左脸挨了一拳,又有拳头袭来,他的身子晃了晃,脸向左一偏,躲过了乔苡的再次攻击。 高晔暗暗心惊,这个小小的女婢,竟有如此功夫,他不仅没有看出她师从何处,还有些招架不住,倘若能为他所用…… 乔苡怒了,这个高晔居然这么难缠,一挥手,一个带着荧光的掌力便向高晔飞去。高晔屏气凝神,还是先保命要紧,于是侧身躲避开,那束光竟然直接追了上来,让他避无可避。 一个撞击声传来之后高晔便应声而倒。 乔苡跑向葛渝,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又围着她转了两圈,“阿渝阿渝,你没事吧?” 葛渝摇摇头,“我没事,不要担心,倒是你,发生了什么事?” 乔苡说,“不知道,不过薛志好像有点不对劲,还想要袭击我,然后被机智的我给识破了,打晕他后我就来找你了。” 乔苡说得挺轻巧,但葛渝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毕竟乔乔一直缺根筋。 事实上,乔苡被分派给薛志后,刚开始两人还在一起兴致勃勃地寻找着苏明宇,时不时吆喝一下,但薛志走得极快,乔苡几乎只能在后边小跑着跟上,她时刻注意着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即使受了点儿苦头,也忍着了。 到后面,乔苡几乎都忘记自己是去找人的了,她那样子,分明就是一赶路的,薛志好像有意引她去哪个地方,她走着走着实在有些累了,就步子慢了下来还说,“薛志,薛……大哥,你……慢点。” 薛志听到后,步子倒是慢了些,还特意等了等她。 乔苡追了上来后,薛志走着走着又加快了一点。 乔苡只得咬牙继续跟上,稍微提了一点气,步子轻快不少,但不想太明显,所以依旧落后薛志一点。 终于,薛志说了两人一起行动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们进去看看吧!” 那是在一个山洞旁边,乔苡的叛逆情绪也来得莫名其妙,她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山洞,当即怼到,“什么山洞,我怎么没有看见,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洞!” 薛志是一个寡言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呐呐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偏不,姑奶奶就是不想走了!”乔苡顶嘴。 都是伺候人的,怎么这个脾气这么爆? 不管了,不论如何都要完成少爷的命令,只要把她带进去就好,至于怎么带,丢进去,绑进去也是可以的吧! 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人居然叫少爷将人送到这里来,少爷脱不开身,只好他来了。 听少爷说,那人好像是要收徒扩大帮派,知道这些已经很了不得了,他不过是少爷身边的一个护卫,一个身兼数职的护卫,之所以这样,大概是少爷知道他嘴巴紧的缘故,故许多事情都交给他来办,少爷说的他听着就好,他也不多问,昨天的质疑和询问是鲜少发生的,但为了少爷,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劝告一下,比方说,带着那对麻烦的主仆,还有那个少年,虽然说按目前的情况来说,带上他们三个可以说得上是十分明智的,恰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想到就做,薛志准备直接将乔苡绑了省事。 他的出其不意和先发制人,让乔苡吃了个大亏,醒悟过来的乔苡果断还手,几个回合之后,利用自己的法力将人给打晕了。 阿渝好听 葛渝问她,“你把他打晕了放在哪?” 乔苡不在意地说,“打晕了就打晕了啊,然后我就来找你了。”说着,葱白的手指一指躺在地上的高晔,“我怀疑这个也是个坏家伙。” 一听这话,葛渝点点头,“的确,他也不简单,明宇是他给绑的。” 乔苡面露惊讶过了会儿又透着股了然,“真想不到是他们,唉,果然你们人”一发现口误,乔苡连忙改口,感叹道,“你们这里的人啊,不是早就说过那句什么人不可貌相吗?看着多有钱啊,英俊吧?啧啧!” 葛渝也笑了,“可能不单单是你所说的这样,说不定......也有才。”葛渝舌尖一转,将那句有势给改了,她怕吓着乔苡,那人看着是真的不简单。 “管他什么人,搞坏就不对,不想搭我们当初不搭就好了,搞什么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乔苡气势汹汹。 葛渝应道,“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敢害我们就不是好人!” 乔苡,“对!” 过了一会儿,她一拍脑袋,“唉,阿渝,我想起来了,我还把那个薛志塞进了那个……那个山洞!” “什么山洞?” “就是薛志,开始总带着我赶路,后来就想带我进一个山洞里,我就不想去嘛,他就想把我抓起来丢进去,所以,我就和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我打晕了他,把他送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山洞!” 葛渝一脸吃惊,即使早就知道乔乔是吃过苦头了的人,但还是满腹歉意。她拉着乔苡的手安慰地说着,“乔乔,是我连累了你!” 乔苡连连摆手,“哪有,阿渝给我吃,给我住,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我不是你的保镖吗?” 大恩不言谢,葛渝心里明白乔苡也是真心的,于是轻笑着说,“是是是,乔乔是我葛渝最厉害的保镖!” 乔苡见葛渝没有和她见外就也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感觉那个山洞有点怪,我起初没有看到那个山洞,拐了许久才见进去,感觉上应该很隐蔽,也不知道薛志是怎么发现的?” “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 乔苡说完后,葛渝还未仔细品味她话里的含义,就让一阵喊声打破了思考。 来人脸上有些脏污,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明亮,一对蓝眸上长长的睫毛上还夹杂着一点儿泪珠,往上是眉毛,细长,不显女气,别有一番味道。脸上除却脏污了的地方外别处都十分白净,葛渝继续慢慢打量着他,眼,鼻,嘴,五官也好生俊秀……似乎绝色也不过如此,一个男子长这般漂亮,葛渝瞥开脸去。 乔苡看到他之后,也稍稍震惊了一下,虽然早知道傻子丑不了,倒不曾想长得这般出彩,嗯,与哥哥,玉乘师兄他们也不分伯仲了,只是看着格外落魄了点。 过了一会,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嚷道,“阿渝,天亮了,天亮了!” 葛渝点点头,方才在看那个昨晚吓她的那个人时就发现了。 “仙女姐姐,饿!” 某傻子见仙女姐姐一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不理他了,只能自己再来刷一波存在感。 葛渝有点儿脸红,被这样一个精致的男子这般称呼还真是让人有点羞愧。 虽然说是个傻子,看着智商捉急的样子,但是站在那里一点也不比自己矮,说出的话似乎也很天真,但他比自己和乔乔高出一个脑袋也是……不可反驳的真相。 被称作傻子的人又走进了一点,他开始一直被绑在树上,但那个人开始没救他,所以他等了好久后,又见她一直和仙女姐姐待在一起,所以就想办法,一点点挣扎,一直蹭啊蹭,才出来的。 “仙女姐姐,饿,还痛!” “哪里痛?” 这话傻子听懂了,将上手伸出去,只见原本一双素净的双手此时通红一片,特别是手腕那里,还磨掉了一层皮。 乔苡也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对伤患说,“不好意思啊,傻子,我开始忘记给你松绑了!” “呜呜呜呜,骗子!” 乔苡…… “乔乔,还有吃的吗?” “我找找。” “诺,吃吧!” 乔苡好心找好食物特意递到那个一直喊饿的人面前,谁知他看了她一眼后,只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仙女姐姐,似乎是极为不信任她。 乔苡…… 妈呀,太憋屈了吧,好心当成驴肝肺,乔苡绷着脸直接不说话了。 一旁的葛渝“噗”的一声再也憋不住了,随即眉飞色舞地将乔苡手中的吃的接过,递给了那个一直以来从没放弃过喊饿的饿鬼。 乘着傻子吃东西的时候,乔苡问他,“你叫什么?” 葛渝也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傻子吃得香,回答也随意,不假思索直接说,“不知道。” “哦,不知道啊,”乔苡露出一个奸诈的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给你起一个怎么样?” 傻子没理她。 乔苡感觉自己受到了傻子的鄙视,但她选择大度,不与他计较! 实则是她根本等不及他的回答了,兴冲冲地说,“傻子,你知道了吗?以后你就叫傻子,别人问你叫什么时,你就告诉他,你叫傻子!” “你叫傻子!” “什么?”“不对,你要告诉他,我叫傻子!” …… 乔苡…… 说好的傻子呢,傻子不理她了。 “阿渝——” 乔苡感觉自己受到了来自傻子的欺负,于是连忙跑到阿渝身边,搂上阿渝的胳膊,想要寻求点儿安慰。 “阿渝——” 这是? 乔苡和葛渝看向声音发出者,那是一种细细的少年音,不是乔苡的。 葛渝耐着性子,挑眉问道“你怎么这样喊我?” 傻子正好吃完东西拍拍手,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说了一句,“阿渝好听!” 说完似乎又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阿渝,阿渝……” “好了,可以了,我知道了,你......不要再喊了,就这样吧!”葛渝说。 不知道仙女姐姐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就乖乖战立在一旁,眼睛也乖乖地,不乱瞅,不瞎瞄,露出一副呆呆的出神模样。 这个变脸的速度,乔苡简直叹为观止。 葛渝抬头看了看树林,绿意朦朦胧胧地映入眼帘,远处的天空也已经泛上了鱼肚白。天色比开始的天亮又好上了许多。 两人讨论后一致认为那个山洞可疑,而据乔苡所说,那个山洞似乎不近。 为什么不近?其实,乔苡是凭借自己的……猜测。 她一开始怕自己走丢了,才决定用轻功,一路直行,也还差点撞在了树上,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一开始的那个马车停的地方,又磨磨蹭蹭过了许久才找到阿渝。 傻子不那么傻怎么搞 她一开始怕自己走丢了,才决定用轻功,一路直行,也还差点撞在了树上,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一开始的那个马车停的地方。 只靠双腿,肯定近不了。 不走个残废,她不姓乔。 至于高晔,葛渝说要送他去见官,但怕他像有些人一样自己挣开了绳子,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带着他走。 可是这样高高大大大的一个男子,即使不肥,看着轻瘦,但身高摆在这里,光骨头就不轻,最后还是乔苡想到说把马车赶过来,载着他们比较妥。 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伤患少年苏明宇丢了进去,计划着去山洞看看就回城。 哦,她俩不会赶车,就把高晔搞醒了,替她们赶车。 起初高晔不愿意,但是乔苡说他们是去找薛志的。 所以高晔臭着脸同意了赶车,为了避免他耍奸,偷偷改向,乔苡全程看着他。 路痴乔苡是怎么盯梢的?不许他拐弯就对了! 迎着霞光,踏着朝露,他们向所谓的山洞进发了。 对了,那个傻子呢? 上车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乔苡猛然想起那个傻子似乎被自己给撂下了,又看看葛渝,见她脸色正常,便也没有再提。 几人很幸运,成功到达了一个大石壁下就再也走不动了。 石壁有山那般高,与山连为一体,浑身的颜色都是黑乎乎的,紧紧地挡着前路,除非右拐,走上另一条路。但乔苡清楚记得,没有拐路,所以不能右拐,一拐这路就走错了。 乔苡拎着高晔,和葛渝一块下车了。 乔苡在前面探索,确定有没有到达目的地。 她沿着石壁慢慢走着,走了两圈后才终于在左侧的一个角角里往里看时看到了一个狭小的过道,两个大石头之间的一个不大的缝,但只要过了那条缝,后边就很宽敞了。 透过那个地方,乔苡猫着身子向里头看,最后终于确定了这个石壁是她昨晚来过的地方,山洞也是她曾进去过的那个石洞。 “你说薛志在这里面?”高晔问道。 乔苡点头。 “你确定?”高晔语气格外怀疑。 乔苡看着这个狭小的洞口,也很怀疑自己当时是怎么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这个洞口,还将薛志给带了进去。即便很怀疑,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点了头之后,乔苡突然想到自己做什么向他解释,他分明和薛志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呛声到,“说起来,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不等高晔回答,乔苡一阵噼里啪啦,“你的好仆人,薛志,可是心心念念这个山洞呢!”乔苡冷笑一声,“想方设法一定要把我拐进这洞里,你说说,他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高晔哑然,很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乔苡绝不相信高晔是清白的。 山洞周围都是树,不大的洞口处也布满了青苔,密密麻麻,青色里中又透着黑,完全与整个林子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真的难以发觉。 乔苡过了那个狭小的过道,回头一看,葛渝没有跟过来。 “阿渝——” “诶,我在外面。” “你快进来!” “嗯。” 乔苡站在一旁等着葛渝进来,葛渝进来后,后边竟然还有个尾巴虫。 乔苡瞪大眼睛,看着葛渝,他怎么来了? 葛渝一脸茫然,表示不知道。 随后无奈地说道,“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了他,他说他是跟着我们过来的。” 乔苡皱着眉头点点头,这个傻子看起来不那么傻怎么搞。 在乔苡等待葛渝的功夫里,高晔已经被她松开,他不等乔苡他们,自己急急向山洞赶去,却不想在山洞口没多远,就看到了薛志的衣裳。 凑近一摸,衣裳已经凉了许久了。 他守着那个衣服很久,直到乔苡他们过来了,他突然哈哈大笑,冲上前去,一把拎起乔苡,咬牙问道“薛志呢?” 乔苡一脸莫名,“他昏了过去,我把他放这里我就没管了。” 她眼睛扫了扫,问,“那是什么?” 高晔一看她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就嫌弃得要命,冷冷道,“薛志的……衣服,你不知道?” 乔苡大惊,“什么?” 高晔懒得再看她,一把松开她,乔苡稳稳站好。 什么?薛志,是,被……大魔头给吃了吗? 高晔看她的眼睛简直就是在看死人,要知道,薛志是他最近几年成就大事上最有利的帮手,兄弟般的存在,从小就陪伴着他,情谊十分深厚,且薛志还时刻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有些事,即使他不说,他也明白,多少次为他涉险,多少次救他于危难之际,他一直想着,等他拿到那个宝座,他就给他最好的生活,让他也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是,他......现在却.....死了? 一旁的葛渝也面色凝重,而傻子仿佛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也乖乖地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 乔苡呐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晔瞪她一眼,浑身狼狈,一点都没有当初见面时华贵的模样。 乔苡脸色凝重,的确,这个可能性,她自己都不信。 高晔除了愤怒之外,其实心里还透着一股子怀疑,他给那幕后之人送徒以往都是派人送去城内的宅子里,最近的两次,那人似乎特别急切,要求在城外,不愿再往城内赶一趟,而他都是直接交给薛志,薛志一直是他最可靠的人,可是这回薛志却遭遇了不测,他不愿去想。 他昨天是真的想做做好人好事,特别是后来他见到葛渝姑娘后,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救对了人,后来又阴差阳错地救了那个苏明宇。 那样半大的孩子,若在以往,他是十分讨厌的,比方说他的弟弟们就特别不讨喜。 平日里,他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看都懒得看,可是他的性子真是太跳脱了,使整个马车的气氛都活泛了起来。 他是想要放过那一群人的,毕竟谁也没影响谁,回城后各回各家就好,也没有打他们的主意,甚至,甚至在薛志劝告他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依旧拒绝了。 原本一切正常,他夜间去如厕时,却收到了那人的来信,信是一只很大的黑鸟送来的,他刚刚上完厕所,那鸟就找到了他,那样比他大了两三倍的翅膀,在他背上戳了戳,差点将他吓得又撒了一把尿来。 他摸黑看的信,那人很是贴切,怕他夜间看不清,也不知道用得什么手段,薄薄的纸上,每个字都散发着萤光,漆黑的夜晚,他看得很清楚,等他看完了,那鸟才转身飞走。 山洞 他往回走时,既为那人如今高深莫测的功夫而高兴,又为信上的要求而烦恼。 信上写:子时另需两名徒儿,务必将童男童女送往老地方。 他知道他说的童男童女是至阴至阳的意思,这早就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了。 这么巧?如此一来,捎上他们三还免去了他再去掳人的麻烦。 对方的要求合情合理,且早已说好过了他的徒弟最终会为他效命,所以他妥协了。 本来的打算是,他先将苏明宇绑在哪个地方,而薛志去把乔乔送过去,然后再回来接苏明宇过去,他,他也就带着葛渝姑娘装模作样地找一找就好罢。 意料之外的便是那个傻子,尽坏他的好事!而且,他,居然打不过一个丫鬟! 高晔在一旁看着薛志的衣裳发愣,谁也不知道,不过一会儿,他的脑海里千转百转将夜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过了一遍。 看了一眼傻子,他一拳挥了过去,打不过那个乔乔,他还打不过这个傻子吗? 傻子倒是敏感,很快就发现了别人对他的敌意,一下就,就又躲到葛渝身后去了,还委屈巴巴地喊着,“阿渝——” 葛渝无奈,于是就眼巴巴地看着乔苡,乔乔! 不过,高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打傻子时明明讨不着好,还费力避着葛渝,打得傻子上蹿下跳,可劲儿乐。 乔苡看不过去,“嘣”一声她就把高晔再次打晕,然后绑了放回车里了。 闲杂人等解决了,乔苡就和葛渝一块研究着进山洞的事,洞里拐角挺多,左拐右拐,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山洞里头。 洞里的墙壁上画着各种图案,越往里墙壁上的湿意越重,画上似乎也漫着一层水,空气也雾蒙蒙的,山洞深处也隐隐传来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 “咚——” 葛渝身后传来一声巨响,被吓了这么多回之后,葛渝也就是心跳快了一丢丢之后就十分淡定地往回看了一眼,噢,那个小尾巴摔倒了。 见他一脸哭哭的表情,葛渝往回走了几步去扶他,却感觉很难拉起他来,似乎有什么抓着他,与她一起使劲扯着他。 傻子的身下似乎粘粘的,葛渝伸手一摸,手上也黏糊糊一片。 葛渝将鼻头凑近嗅了嗅,一股子腥臭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葛渝仔细一瞧,只见旁边的石缝里在不断地像泉水一样一股一股地涌出来。 涌出的液体一直流淌,恰恰到了傻子的身下,葛渝猜测束缚着傻子的正是他身下的血,还没有凝固冻结的血,十分粘稠。 她使出吃奶的劲,一手扶着墙,一手拉着傻子,“扑通”,被她拉起来的傻子成功被她再一次带到地上,原因是她脚底一滑。 这一回,葛渝不敢乱喊乱叫乱动,她清楚的记得听到过水声,她踩的地面没有多宽,若是滑下去,下面是什么?她不敢想。 呜,身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葛渝心里很不好受。 “呜呜呜呜呜” 傻子成功表明了自己的心迹,连带着葛渝也被他感染,也两眼汪汪起来。 乔苡走着走着就听到了那个傻子的哭声,往回一看,阿渝和那傻子都没有跟上来。 乔苡回过头去把葛渝拉了起来,扶傻子时,站好后的他竟然还是……抽抽噎噎。 眼泪怎么这么多,爱哭鬼! 开始还说渴,少哭点不就省下了嘛。 站好了,乔乔也在身旁,葛渝心下大安,于是指了指墙壁,“乔乔,你看看这个墙壁!” 乔苡依言凑近一瞧,只见墙壁里的血迹一点一点流了出来。 那血好像是这墙的。 难不成这墙还成精了? 这洞里着实古怪。 “阿渝跟紧我,我们走这边,换条道!去看看这墙壁里的东西哪里来。”乔苡说一不二,想做就做,直接就换了一条路走。 原本洞里就有好几条小道,但是乔苡带路的时候走的是大道,旁边的小弯道她是直接忽略不计的。 小时候她也有一个小山洞,她和听竹自己偷偷发现的,在山里做着山大王,却不过是闹着玩儿,但也晓得要走那条最宽最敞亮的路…… 所以,这一回,是她想当然了吧。 “你小心点儿,别滑倒了。”乔苡边走边对葛渝说,还不由得将步子踩得越来越轻,扶着墙慢慢地走。 身后的葛渝轻轻应了一声,她的小尾巴有样学样。 三人保持着龟速前进。 然而,地面越来越粘糊,腥臭味也越来越重。 不论多慢,终点还是一样会到达。 “乔乔,怎么不走了?”葛渝没有听到回答,也缓缓止了步,终于不再盯着墙面,缓缓抬起了头,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人…… “呕,呕——”乔苡的呕吐声传来。 葛渝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仍不免心惊,胃里也是阵阵翻涌。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已经到达了洞的中心,洞里格外宽阔,洞顶还有着细弱的光透了进来。 洞的四周依旧有着许多小洞口,葛渝猜测,可能开始看到的每一条道都是可以通到这里的。算是印证了那句,“条条大路通罗马”。只是,这里,又怎么能说是罗马呢,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东边和西边都堆着一堆骨头,隐隐泛着血丝,似乎被丢弃在这里不是太久。因为更远一点点的北面,那里的骨头已经看不到血迹了,想必是干了,或者是被水给洗掉了。 整个山洞的西北方向依稀可以看到一处水池,不过,估计也被血污染了,巧妙的是,那个方向有水声传来。这下头的水,还是活水不成? 而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四处都有,最下边的已经发黑,新的堆到旧的上面,层层叠叠,像一座小山,毫无止境,不断增长。 而靠近他们最近的一个地方,骨头显得很新,极白,也没有被腐蚀,似乎是刚被丢弃于此处没有多久,旁边还有一滩“活着”的血液,正在汩汩前行,后来,钻进了墙缝。 “阿渝,我们走吧。”乔苡想着当年的仙魔大战可能都没这么可怕,突然感觉到了仙魔的好,以及仙的妙。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死了还可以直接化成风雨,不必留下这些所谓的尸骨。简称为,驾鹤西去时还可以美美的消失,而不是这般...... 不,这里连尸都没有。人类啊,竟然已经变成这般凶险了吗。乔苡有些迷茫。 不,也许不是人类所为。 过了许久,葛渝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夹杂着一点儿哭腔,“好,乔乔我们快走吧,我们,我们出去就报官吧。” 臭臭 听了葛渝的话,乔苡条件反射道,“好的,阿渝,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一定把外面那个姓高的给抓了。” 葛渝如今深受刺激,乔苡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人均恨不得将高晔碎尸万段‘’ 不管怎么样,他肯定与留在这里的冤魂息息相关。 如果是凡人自己的事,的确依靠凡人自己来解决才好,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别怪她乔苡不客气了。 而此时的高晔依旧昏睡在马车里,浑然不晓自己已经变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马车在外面停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发觉。 三人缓缓沿原路返回,顺利回到洞口时,山洞里突然传出很大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掉落,乔苡听得十分清楚,拔腿就要进去。 葛渝也回头看了一下洞,注意到她的动作,知道肯定是阻止不了她,于是面色忧愁地说了一句,“乔乔,明宇可能等不及了。” 乔苡知道她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安然回去,忙扯着葛渝的袖口,举起了右手,保证道,“好阿渝,我去去就来,看一眼就回来。” 说着乔苡就往洞里走去了。 “阿渝——” “嗯?” 葛渝抬眼看了一下那个自从跟着进了山洞后就一直十分乖巧的跟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不吵闹的,嗯,傻子,十分好奇他想要说什么。 “臭臭。” “什么臭臭?” “我,臭臭…臭臭!”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嘴唇一扁,可怜兮兮地看着葛渝。 葛渝抬眸仔细凝视,发现他浑身脏污得不像话,整个人就剩下那两只灵动的眸子,若是他昨晚是如今的样子,葛渝猜测自己肯定看不见他,也太黑了些。 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一副傻憨憨样。 看着他这么一副小叫花的模样,葛渝不禁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安慰他道,“没有臭臭,没有臭臭的,等方便了我就带你去洗洗! “乖。” 葛渝见他果然乖乖地不喊臭了,也就一心凝视着洞口,等乔苡回来。 过了一会儿,空旷寂静的洞口, “阿渝,也臭臭!” 少年的嗓音竟然细细的,夹杂股天真烂漫。 葛渝循声望去,傻憨憨已经凑到了她跟前。 黑白分明的眼眸,说完自己的感觉还眼巴巴地等待着她的回应。浑身上下充斥着真诚,也就是说,她,是真臭! 葛渝,臭! 葛渝许久都没有搭理那个傻子,那一定是个傻子,哪个正常人会这么说话! 见她没有搭理他,他张着嘴巴,还想再告诉阿渝一遍,阿渝没有搭理他,肯定是因为没有听到…… “嗯。” 看他满脸急切,一副劝告的忠诚之色,葛渝怕他再要说些什么天怒之言,十分淡定地回复了个嗯,赶紧背过身去。不想看着他。 见葛渝背对着他,十分专注的看着洞内,他继续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原来阿渝早就已经知道了呀,阿渝真聪明,于是他就在内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阿渝待会也洗香香。 于是,一张秀气的脸拧成了一根小麻花。 待会儿再问,阿渝忙。 转过身去的葛渝,悄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胳膊,鼻头凑近轻轻一闻。 嗯,还好,不太臭。 又抬起另一只手臂,表情瞬间就一言难尽起来。 ...... 傻子的鼻子也太灵了点。 “阿渝,你在干嘛!” “轰——” 洞里突然传来巨响,葛渝来不及尴尬,连忙带着傻子离洞口远了一点。 站好后的傻子看着葛渝表情一脸探究,却什么也没有说。 阿渝刚刚偷偷摸摸的,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不说。 乔乔怎么还没出来? 葛渝想着乔苡,压根就忽略了方才的小插曲,连带着傻憨憨意味深长的表情也没有瞧见。 此时的乔苡情况不是很乐观,进洞后,她们一开始走的那条路似乎找不着了,洞里也有许多其他的小洞,每个小洞可能延续到的是一股另外不知名的地方。 乔苡随便走了一条,谁知这条道格外难走不说,一路上都是小碎石头,地上也黏腻得很,路也越走越黑。 在后面她几乎得要攀着石头壁,一点一点挪。 里头的生物感觉到又有不明物体在靠近他,且自己此时不便作战,于是,想着放几座巨石来挫挫她的勇猛还是很可以的。 一开始洞里进来了三股气息,其中一道较为熟悉,他知道那是谁,他也想到了上头的嘱咐,那家伙还不能死,命得留着。所以他也就放过了他们,不予追踪了,没想到,走了之后竟还有回来的。 既然回来了那就叫你有来无回! 乔苡一点点走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而那,不过是因为她自己的好奇。 她每走两步,前边就会掉落石头阻止了前进的道路,没一会,洞里就像下石头雨一样接儿连三掉个没完,左躲右避,好几次石块都是挨着她落下来的,没多久她就深感体力不支,整个人也搞得极为狼狈。 不行,这样下去,她会被石头给砸死的。 她眼里发了狠,透过石头似乎想要看穿什么,挥起手来催动灵力,一掌便劈碎了一块大石头。 乔苡的双眼亮了,嘿,她也不是那么草包的! 下次回去一定要去跟哥哥,听竹,荷叶他们都说道说道自己的威风。 乔苡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已经见到了许久之后的扬眉吐气,神采奕奕。 扬起的手,一劈一个准,没一会儿就劈碎了五六块石头。 乔苡正越劈越起劲,突然感觉到头顶的洞穴似乎在她的眼皮子上抖了抖,脚踩的地面似乎也在她的眼皮子下摇了摇。 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没过一会儿,乔苡很确定,石块比方才下得越发勤快了。 还,还只有大石头,没有小石头了。 乔苡…… 她好后悔啊, 早知道刚刚就不碎石头了,她真不是故意! 她好像得罪了这山洞里的哪个大佬,她不就劈劈石头吗,纯粹自保!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她劈石头可慢了。 她担心她真的会被砸死。 被石头给埋了 而此时,山洞深处的莫厉了眉目,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他的小石头! 他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先前,就不该放他们出去! 不识好歹! 乔苡已经跑不动了,她想毁了这个洞,然后逃出去,可这洞真邪门,掉石头跟倒豆子一样,她根本来不及施术,石头哪里是掉,根本就是砸。 这山洞,竟想用石头砸死她! 太没道德了,即使吐槽不已,乔苡也只能东窜西条,力求保住小命。 可以是因为砻侄的身体会比人体更为灵巧,乔苡跑着跑着就自动变回了砻侄,方向也是变了不晓得多少回,早已不再是她一开始瞎走的那条道了。 她躲着躲着,就跑向了宽敞的地方。 这边葛渝也感觉到了山洞的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塌了,就连,傻子也是一脸害怕的样子。 这时,一道青黑色的身影自上而下,犹如仙人一般落在葛渝不远处。 他说,“这里可是发生了地动?” 葛渝静静地打量着他,玄青色的道服,看太不清脸色,背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包,一副道长装束。只是,好像过分年轻了些,与城内挂着大把络腮胡子的天师们格外不同。 施靖一瞟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呆怔着的两人,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子,但俩人均浑身脏污得不可思议。 简直让他不忍直视,这空气中的是股什么味儿? 他细细一嗅,似是一股血腥味,再一闻,有股子妖气,嗯,好像不止一股,其中有一股似乎有些熟悉,很淡,也不是没有。 施靖双眼眯了起来,简直比乔苡还狐狸。 那个女子,满脸焦虑,一副愁苦的样子。 至于男子,似乎过分貌美了些,但又透着股不对劲儿。 顿了顿,施靖又看了他几眼,似乎气息也有些奇怪。 似是发现了他的眼神不善,傻子已经躲在了葛渝身后,浑身发抖。 葛渝看看他,傻子虽然傻了点,但对善恶的感觉很灵敏,当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也嫌弃的看着施靖,她长这么大,也是从来不用看人脸色的。 施靖倒没有多注意葛渝,他盯了那男子好几瞬,终于知道那男子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浑身透着的劲儿不对,是股傻劲! 于是他收回了略带探究的眼神,随口一问,“外头的马车是你们的吗? 葛渝听他问话似是没什么不妥,于是点点头,刚点完头,就见自己腾地一下飞了起来。 道长将她与傻子一同丢回了马车上,还叮嘱了一声速速离开。 葛渝见他虽长得不像好人,如今做派也不像个坏人的样子,反倒透着股子身手不凡,犹豫了一会,她还是说了自己的请求,“道长,我家小丫鬟还在山洞里头,她叫乔苡,道长待会若是见到她,希望能出手相救一下。” 施靖见她磨磨唧唧的,也没吭声,直接朝马屁股一拍,马儿就飞奔了出去。 见马车走了,他直接转身进了山洞,起初他在赶路,却突然感到整个脚下地洞山摇,让他一瞬间以为发生地动了,随后他便下来了。 奈何站上空中看了半天,方圆好几里,就只看见了这个地儿有两个人,也只有这里在“地洞”。 刚进去没多久,正巧就见到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上蹿下跳,左闪右避,十分灵活的向他飞奔而来。他刚想为那只狐狸点赞,一声“呀”传来,那狐狸被石头砸中了一条腿。 不对,长那样的也可能不是狐狸,是砻侄。 乔苡逃得正起劲,哪里有光就往哪跑就对了,咦,前面怎么有人? 心里疑惑着,腿速倒丝毫没慢下来。 呀,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臭算命! 乔苡刚刚反应过来,下一秒她的小腿就让石头砸中了,新伤旧伤让她一下子就痛得抬不起腿来,石块继续哗啦哗啦往下掉,看来她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乔苡横了施靖一眼,果然,见到臭算命就没什么好事! 不是被卖就是被砸! 简直就是个霉缸,谁碰着谁倒霉。 “何方妖孽,速速现身!”施靖大声询问。 一听他这话,乔苡不自觉地抖了抖,压根忘记自己之前还在怪他是个霉缸的事,脑海里只只剩下他说的那句妖孽,他不会是认出自己了吧? 乔苡翻翻白眼,想直接晕过去算了,待会儿,她一定要趁机……先逃出去再说,阿渝肯定等急了,她真不是怕他。 施靖瞟到那火红的身影开始倒下的时候,眼神对着他时极为哀怨,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从他手里跑掉的那只自称不是狐狸精,叫什么砻侄的小妖精。 所以他大喊了一声,成功见到那趴着的身影抖了抖。 洞深处的莫感觉到自己受到了挑衅,小石头大石头继续撒欢似的落啊落。 乔苡已经让石头给埋了。 于是,原先围着乔苡砸的石头开始跑去施靖那里了。 乔苡见石块终于没有再继续围攻自己,松了一口气,好得,好得是死不了了。 竟让石块死死压住。 该死啊! 这边施靖见石块不断地攻击他,总觉得这石块像是听命于什么一样,但除了那压在石头下的,再没见到其他活物,那幕后之人竟是连身都不现。 让这么多毫无生气的毫无灵魂的石块均听他令的,除了石妖就没有别的了,定是石妖在作祟!师父倒是说得对,自然之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化腐朽为神奇的比比皆是,倘若不然,这小小石头,安然度过了精怪阶段,如今定然已是一只妖了。 不是从石头里开出花是什么? 施靖知道这定然不是一只普通妖物,边躲石块边向外丢出了五张黄色的道符,不一会儿,挥出去的五张道符在他前方围成一个图案,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念起诀来,道符燃起了蓝紫色的火焰,不知哪里飞出来一把剑,竖立在空气中,晃了晃,那些道符就飞了出去,分别贴在了石洞的五处。 当乔苡再看向施靖时,就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浮在了半空中,而原本砸向他的石块,都在离他一丈远处全部停止了,活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施靖继续着手头动作,嘴里不知在念些什么,整个山洞突然亮了,过了一瞬又回归黑暗,山洞上方几处之间被细细的金色光线连接起来。 连站也站不起? 乔苡不知道洞里发亮的是什么,不过洞里没掉石头了,她还是看出来了。 施靖施展的是一个很简单的五行八卦阵,只不过多加了几层咒。 在紧急情况下,很普通的五行八卦阵其实也很有效,主要是施展起来简单,这个简单的阵当初师父带他练过很多遍,然后也教了他几个强化的咒语。 “噗!” 洞深处的莫吐出一口鲜血,又躺回到石床上。 他半月前就受了重伤,一直在山洞里疗养,平素里只有一人常来给他送点东西,不巧,今日连番有人闯进来,他就想着出手教训一下,竟,竟将自己搞成这个鬼模样,妖不妖人不人。 他好累。 索性变个石头一了百了,还是等元气恢复了再说。 于是无数的小石头从四面八方飞来,聚集到一起,又全部隐匿在了石洞深处。 施靖见石块停止了,解决了石妖的麻烦,于是继续向前走,想看看那只被石头挡住了的小妖精如今怎么样了。 乔苡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替她把面前的石块一点一点挪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瞅着他。 真难得,乔装大佬今日竟然没有改扮一下,要不然她哪里会被吓着呀。 所以,乔装大佬,你下次继续变张脸吧。 今日施靖素着一张脸,没有小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清贵隽雅,穿着那身道袍,很像那么回事,特别的人模狗样。 所以让当时跑着的乔苡一眼就看清了,这一切完全是由于这张脸过于出众,所以让乔苡记得十分清楚。 当压在身上的最后一块石头被挪开时,乔苡终于松了一口气,乖乖,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嘶——” 乔苡轻轻抽了口气。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嘲笑和羞辱,乔苡满眼疑惑的看了看施靖。 施靖更是一个大写的问号? 这小妖精做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他,不会是又有什么鬼主意吧,当即面色一冷,眼神幽幽地盯着乔苡。 乔苡对他那包含深意的眼神解读为,她这是要做什么。 至于面色一冷,不好意思,乔苡表示她没有看出来。 突然,心里的感觉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失落。 噫,臭算命没有认出她来。 慢吞吞地费力站起来后,“咕咚——”一声她又摔回了地上。 呜,为什么每次碰到他都这么丢人。 乔苡不满,又慢慢爬了起来。 跌下去,爬起来。 跌下去,爬起来。 再跌,再爬。 …… 乔苡感觉自己的腿废了,即使原先没废,现在也该让她自己摔废了。 每次好不容易站起来后不过几秒钟,她又重新跌回地上。 乔苡表示好委屈的。 于是她干脆坐地上不起来了,既然这人不管她,那她完全可以等他离开了之后再慢慢起来,才不要当他的面这么摔个没完。 丢人! 大红色的尖尖小脸上,那双圆润大眼又慢慢起了水雾,哼,没爱心,一点也不关心小动物,也,也不知道扶一把。 施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他感觉这就是从自己那里偷了锁铃,把修为拿回去的那只小妖精,但她怎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呢,好吧,有千年修为的小妖精总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干嘛,于是,就见她一直不停地玩着站起来,跌下去的游戏,最后,他的脸也越来越黑。 果然,他就不能对她寄予厚望。 他本来打算等她忙完,再问问她有没有见过那个叫乔苡的丫鬟的。 毕竟是受人所托。 等乔苡回过神来,她已经在施靖怀里了。 施靖看了她一眼,“怎么,拿回修为了,竟连站也站不起?” 乔苡腾地一下脸烧得不行,他这话,是认出来她了?于是整个身子缩到团得不能再团。 如果你在那里,你就会见到一个很秀气的年轻道士,怀里的一大团红色绸布在不住地缩紧,还一个劲地往下掉,然后道士还不住地捞。 施靖轻轻拍了拍她脑袋,“别团了,等下血液不畅,就挂了。” 什么?这样还会挂? 见她不再有小动作,施靖继续问,“你方才在山洞里可有见过一个叫,”施靖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乔苡的姑娘?” 乔苡听了之后,整个身子都僵了僵,他打听她做什么耶? 施靖见她没有回答,又自顾自地说道,“方才进山洞前,有个姑娘在我进洞时,让我若是遇到乔苡姑娘,帮帮她。” 乔苡默,那定是阿渝了。 “所以说,你见过那个乔苡姑娘没?你比我待得久一点!” 乔苡张了张嘴,过了会儿,在他怀里闷闷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么久了,臭道士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她真失败! “哈?”施靖惊讶。 “哦哦哦,小妖精你不是叫那什么,砻侄吗,原来我要帮助的就是你呀,你就是乔苡,乔苡,乔苡就是小丫鬟。” 乔苡暗自翻了个白眼,刚刚那个用符咒几下就把山洞里的石头制止的事是他干的吗? 这简直不能看。 乔苡被抱着很快就出了山洞,而此时原本应该在那里的马车却不见了踪影。 他们呢? 阿渝不会胡乱丢下她就走的。 “那辆马车呢?”乔苡发问。 “哦,那辆马车啊,走了!”施靖漫不经心回答道。 “走哪了?” “回去了吧!” “你怎么知道?” 施靖一脸笑眯眯,不答反问,“你要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乔苡咬咬牙,肯定是他把阿渝赶走了。 于是眼珠转了转,也笑眯眯地说,“我去妖界,你也要送我去吗?” 施靖一脸严肃,“不行!你可以说你如今住哪,我送你过去,你不是在当小丫鬟吗?” 乔苡…… “送我去石嘴城吧!”乔苡妥协。 施靖没有马上回答她,顿了顿,“那走吧,正好我也要去趟石嘴城,顺道了!” 乔苡呐呐,“这么巧啊!那你去石嘴城做什么?” 施靖回,“有点事。” 乔苡一听,撇撇嘴道,“神神秘秘!” 施靖没有再解释,拿出一把剑来! 但愿石嘴城的事与她无关,不然,即使她是他曾经救过的,他也会替天行道,严惩不贷。 嗯,连个石头都能把她砸伤,定是他多想了。 无地自容 “你拿剑出来做什么?”乔苡好奇发问。 “御剑!” 于是,乔苡眼见着他将一把小剑放手心,剑渐渐变大,她就被臭算命带上了剑,体验御剑而行。 “呀,真想不到你会御剑呢?我还以为......”你就会算命写字做法师招摇撞骗呢?乔苡适时闭嘴。 “还以为什么?我就会算命写字?招摇撞骗?”施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没有没有,没什么。”乔苡急忙摇头。 笑话,她才不会说呢,万一有些人发怒,一把把她丢下去怎么搞。 “说来,你上回是御剑逃的吧!” 头上传来用肯定句说的疑问句,乔苡深感不妙,乖乖回了个嗯。 “那你都会御剑,我会不会吗?” 又是这种语气,简直讨打。 赤果果的嫌弃。 谁还瞧不起谁了! 乔苡很有骨气地选择了不理他。 施靖勾勾唇,也没有再说话。 *** 与乔苡这边类似,葛渝乘的那辆马车一路上也是鸡飞狗跳。 葛渝不会赶马车,车里除了她和傻子之外,就只有两个昏迷的人了。 乔乔不在这里,她不敢把高晔弄醒起来为他们赶车,万一高晔要造反,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如何是好。 所以她只能现教。 教谁? 你说还能教谁? 本来她都打算自己上了的,但是生活总是充满着惊喜的。 比方说,傻子傻归傻,但他乖啊,不仅乖还认真啊,毕竟她成功教会了他赶马车,不然,若真的傻到极致她一个没赶过马车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教不会一个傻子赶马车的。 更别提如今的策马奔腾。 综上,她觉得傻子也不傻,就是憨了点。 葛渝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叫他傻子了,别没得不是傻子也给喊傻了。 不过,教会傻子也挺......不容易的。 起初,她力气不够,鞭子都使不上来,好不容易鞭子使上来了,打又打不准。 好在傻子活泼好学又贪玩,总是怀着出生婴儿般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见她使鞭子,便也闹着要玩,于是,葛渝就顺便指使他拿马鞭抽马屁股了。 一开始极为不顺利,傻子老是不配合她,鞭子也使得乱七八糟,好几次都要甩到她身上来了。 后来,傻子问她,“阿渝,我们要去哪里?” 葛渝想了想,“回去!” 一听回去,他笑得格外天真无邪,“回去是不是就可以洗香香了?” 葛渝点头。 见葛渝点了头他就更开心了,凑到葛渝边上,“阿渝,回去后,你也要洗香香!”说着,还捏了捏自己挺秀的鼻头,一脸嫌弃,“臭臭。” 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她的耳畔,原本让人难堪的话突然就令她蒙上了一层羞意,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竟让一个傻子给调戏了,葛渝捏捏拳头,摸摸袖脚,没有理他。 但是后来葛渝即使没有再指挥他,车居然也越赶越好,她只要负责指路就好了。 这么一路折腾,马车也还是赶回了城。 葛渝看了看躺在马车里的苏明宇,心中盼望他还活着。 如果是因为时间耽搁而错过了最佳救助时间,葛渝觉得自己真过意不去。 石嘴城今天不同于往日的热闹,东市开门的店很少,开了半天后,见顾客寥寥,干脆直接关门了。不同于东市,西市这边倒还有几家小商铺小摊贩是开着的,不过,也不能与往日比拟。 东市多是些大户人家的私铺,换句话说,也就是有靠山有背景的人自己家里开的店,关个一两天门也饿不死,而西市多是些小本经营,不日日守着,家里就得少份进项,孩子读书生娃什么的都是少不了银子的。 昨天夜里,石嘴城西市与东市交界口处,有一商户家的千金遭遇不测。 死状无比惨烈。 据说,早上小丫鬟进门去叫那千金起床,直接就让吓傻了。 千金的母亲进去看了一眼直接晕了过去,后来直接就病倒了。醒来后就一直念叨,“我苦命的女儿啊......” 见过的人都闭口不言,不欲多说。 只依稀听见有人描述,白骨累累,旁边还放着一张人皮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商户家立即就派人去报官了。 自葛知府到达石嘴城住下,这么多年来,第一回发生如此惨烈的案子,知府大人是愁坏了,连带着城里所有的大官小官,有才之士都被用了起来。 府衙里的仵作师傅只能看出皮上无痕,但由于死过些时辰了,又渐渐发青,手法及其狠辣,一整张皮......好像直接撕开,整个石嘴城,整个县衙都没有哪把刀能这么好使。 令人恐惧的死法,即使已经到了下午,城内依旧透着股人心惶惶,死气沉沉。 所以那些店家是能关则关,赚银子哪能有命重要,可别银子赚了却没命花。 葛渝进城后,直接就来了西市的福厚堂,见门开着,她才松了口气。 她一进去,医童看见她就进去喊着,“师父,葛姑娘来了!” 俆老大夫出来见到她,“什么风把葛丫头给吹来了,这次可是哪里不舒服?” 葛渝摇摇头,“不是我,徐老大夫,我没有生病,受伤的人在门外车里呢,可否叫不苦(书童的名字)去帮我把他抬下来。” 葛渝说完后,见他们均是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这才想到自己在山洞里摔了一跤还被说是臭的,当即就有些无地自容。 于是笑着摆摆手,我这是出了点儿意外,请徐老大夫您给他看看,我待会就先回去梳洗,这样子来见您实在是有些惭愧。” “葛丫头没事便好!”俆老大夫慈祥地看着她。 不苦跟着她一起进了车里,发现车里竟有两个昏迷之人。 于是不苦便按葛渝的指使将其中的苏明宇抬进了医馆。 不苦还要再去,葛渝示意不用。 葛渝向俆老大夫交代好之后,就离开了。 她想着要不要将高晔送去衙门,可如今?城内不知出了什么事,街上竟如此冷清,方才好在福厚堂还没有关门。 罢了,挨骂就挨骂,还是将高晔交给爹爹为好。 有钱的没爹爹有权,有权的还不一定有爹爹公正。 葛渝将高晔关在柴房,派人守着,又让人带着傻子去洗澡,最后才叫人为自己好生准备一番沐浴事宜。 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第一次,如此邋遢,还叫别人给瞧见了。 简直无地自容。 好在葛渝心态宽,收拾好之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在葛渝回府整顿的时候,乔苡也让施靖带进城了。 “你住石嘴城哪里?”施靖对怀里说。 “……” 乔苡抵死不从,打算留下最后一丝尊严,她住的地方得是秘密。 某人继续自顾自地说,“知府大人请我一叙,不知道葛府你知不知道?” 乔苡心口一跳,满脸狐疑,又这么巧? 回府她也得恢复人身再去啊,她可不想吓到阿渝。 施靖将她放到一个角落里,乔苡一下子没站稳,摔在地上。 乔苡有些窘,在摔地上的档口,乘机变回人形。 于是路痴乔苡,在施靖走了之后,一路尾随,见到知府大院时才一溜烟进了后院。 施靖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他早知道她尾随他了,不过是好奇她究竟是要干什么。 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月亮的清辉像水一样融满了整个院落。 乔苡顾不上别的,心心念念着赶紧回去好好疗养。 “扑通——” 由于走得太急太赶,刚进院子她就被门槛儿给绊了一跤,像只王八一样趴在地上。 于是,憋着一股劲儿回来的乔苡屈服了,像王八就像王八吧。 四肢没劲外加深受重伤的乔苡唯一的反抗就只有在地上龇牙咧嘴,顺便嚎上几嗓子了。’ “小姐,乔姑娘回来了!”有丫鬟向葛渝禀告。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边葛渝一早就派了人盯着园子里,只要乔苡一回来,就得马上去向她禀告。 乔苡住在知府后院里,拥有一间独立的房,日子别提多么潇洒自在,光平日里没有人打搅她,她爱干嘛干嘛,在房间里练功也不会被人发觉,就让她十分欢喜。 乔苡刚爬起来,葛渝就过来了,“乔乔,你还好吗?” 乔苡扁扁嘴,“阿渝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听了葛渝的回答,她急忙低下头用力挤了挤眼睛,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了,“阿渝,我不好!” “超级超级惨!” “我差点就被石头给活埋了!” “现在腿也折了,腰也断了!” “我好像得休养生息,再也不能蹦蹦跳跳了!” “再也不能陪着阿渝你去听甘先生说书了!” “唉哟!”说完这句,乔苡立马扶着自己的老腰,可怜巴巴地看着葛渝。 葛渝本来十分担心她才过来看看她的,结果听她说完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摸摸乔苡的头说,“好了,等你好了,准你去一品轩一星期。” 乔苡咧着嘴笑,耍宝说,“好,到时和阿渝一起去。” 接下来乔苡又兴致勃勃地讲了自己在山洞里所发生的事,葛渝也讲了讲城里的怪异。正聊得起兴,前院来人请葛渝和乔苡过去用餐,说是有客人到访。 乔苡当葛渝的保镖是过了明路的,且乔苡救过葛渝,身为廉洁清正的父母官葛父对乔苡也很慈爱,而葛渝与乔苡关系又处得好,所以乔苡在府里很吃得开。 葛渝先是带着乔苡去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带着她一起去的客厅。 刚进门,乔苡就看到了那个下午还嘲笑她是小丫鬟的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这世界可真小。 他来葛府做什么? 葛渝也看见了,心里有些讶异,想不到父亲的贵客竟然就是下午见到的那位道长,然面上保持着十分得体舒适的笑容。 葛父见她俩都来了,于是对客人介绍,“道长,你看,这便是小女葛渝。” 葛渝从善如流地对施靖说,“道长好,说起来,还要感谢道长大人今日相助呢!” 施靖对葛渝轻轻点了点头,“无须客气!” 葛父一脸惊喜,“原来道长与小女早已相识,妙,极妙!”说道后边,他简直就要拍手乐了。 这次请来的这位施道长,是清水镇的一个老相识介绍的,友人与他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前些日子正与他说起了他们镇上发生的一起离奇事件,而整个清水镇,竟然只有眼前的少年道长作法成功,救了那个什么员外一家。 他本来是不信什么妖魔鬼怪的,可友人说得传乎其神,让他不禁也起了心思。 正巧,昨日夜里又发生了一起怪异事件,一个商家的千金竟以那样残酷的形式去世了,身边幕僚也总说可能是他物所为,所以他连夜写信给友人,让友人一定要将这位道长请过来,多少银子都可以。 道长倒也不推脱,今日就过来了。 如今女儿与道长早已相识,请他帮忙看看尸首,帮忙破破案件想来就更好说话了,而且,他的老脸也保得住了。 葛天回过神来后,见乔苡在一旁坐着,于是赶忙继续坐着介绍,“这另一位呢,叫乔苡,是小女的救命恩人,如今,也是闺中密友加保镖。” 乔苡直直地看着施靖,双眼一眨不眨,“道长好!” 声音十分洪亮。 施靖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也好!” ...... 葛父亲自向施靖介绍着府中的菜色,乔苡沉迷于珍馐只间,葛渝也是安安静静地用餐,一时之间饭桌上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葛父舒展在椅子上,心中想当满意,他感觉搞定道长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妥了的。 饭毕,施靖告辞,葛父挽留,最后施靖还是离开了。 让葛父的好心情差点没保住,好在,离别前,施靖说了一句,“明日再来拜访葛大人。” 这时候的葛天才感觉到真真正正的踏实。 见葛父心情好,葛渝就想着趁机与他说了高晔之事。 “爹,女儿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葛父看了看葛渝,叹了口气,“讲!” “爹爹先说好不准生女儿的气。” 葛父整个人都晃在了椅子上,将一声嗯说得十分低沉绵长。 有了父亲的保证,葛渝心里有了底,父亲多半是不会怪罪自己了。 “爹,女儿今日带回来一个嫌犯。”葛渝看了葛天一眼而后慢吞吞地说道。 “什么嫌犯?”葛天继续摇晃着,眯着眼睛,十分的漫不经心。 他女儿他了解,一般不会做什么不乖的事。 他女儿还聪明,这整个石嘴城就再没有比他家女儿更出色的了。 他女儿还不用他介绍就认识了施道长,如若不然,施道长会那么痛快地应下明天就来? 这都是因为他有个好女儿啊。 葛天越想越兴奋,满腔自豪感呼之欲出,整张嘴皮子向上咧得越发明显了。 乔苡早就注意到葛父的异常,于是她轻轻顶了顶葛渝的胳膊,示意她看看她爹。 准备好了措辞的葛渝简直惊呆了,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那个刚刚还沉浸在美梦之中的葛天突然就机灵了。 “说来,阿渝啊,你还没和为父说说你做什么要谢那个施道长呢?” “啊,昨日父亲不在家,女儿乘马车出门时被惊了马,还好施道长帮忙。”葛渝惊讶之后立马给自己编了一个得体的谎言。 受罚1 有道是,编了一个谎之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谎言在背后等着。 葛天继续神神在在,还颇为好奇地问道,“阿渝啊,你的马惊了,那施道长救你时可有扶过你的腰?” 乔苡简直被这葛大人的脑回路给惊着了。 葛渝也颇为无奈,“爹,你说哪里去了,他救我时也就替我拉了拉马。” “嗯,那也是缘分。”葛天继续点点头。 越想越觉得神奇,这施道长今天刚来,昨天就救了阿渝。 这缘分,简直了。 葛渝见她父亲的神情就跟刚破了大案,为老百姓解决完难题一样的雀跃就有些,嗯,不忍直视。 她爹这么开心,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好担心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还一个那么明显的漏洞都没有发现。 葛渝撒完谎之后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幸好他爹没有反应过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乔苡“噗嗤”一声将自己吃瓜群众的身份暴露了,下一秒葛渝将警告的眼神传达给了她,她忍着笑乖乖闭上嘴,只继续悄咪咪地竖着耳朵,乖乖当个隐形人。 “阿渝好像有事要和我说,什么当说不当说,都给我说出来。”见葛渝许久都没在说话,葛天心情极好地说。 “是。” 葛渝顿了顿,才继续说,“爹,女儿刚刚说今日外出时,抓到了一个嫌犯。” “嗯,我知道了。” “女儿还救了一个人回来。” “嗯。”葛天这声应得爽快。 他一直觉得女儿像自己,还小小年纪就有一颗造福百姓的心。 带回来就带回来吧,他家又不是养不起,他这知府老爷虽然说不上家大业大,但给人一口吃的还是不愁的。 葛渝见父亲应得爽快,一点也不好奇,一时之间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助攻乔苡接着她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阿渝,那个嫌犯现在在哪儿?你有没有送官府啊?” 阿渝刚刚还没来得及和她讲那个高晔是怎么处置的呢。 听到话的葛天也耳朵动动,怎么着,难道那不是一桩小事不成?相反还挺大? 平日里阿渝有时候也会说要送人去官府,但都没多大的事。 葛渝冲乔苡眨眨眼,“目前正关在柴房呢,”然后又看着葛天说,“我想那样一个大嫌犯,只有交给爹爹处置我才会放心。” 乔苡点点头。 ...... 就这样,葛渝和乔苡两人在葛天面前慢慢把关于嫌犯的事情讲完了。 其实也就主要讲了讲在树林里分道扬彪之后的一些事。 葛渝瞅瞅她爹,怎么父亲还没反应。 他是不爱我了吗? 葛父当然听明白了,他女儿也不知道糟了多少罪,竟然在黑夜里趴在地上趴了那么久,乔乔在边上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发觉她,还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小子一路跟着。 葛渝瞥了她爹一眼,正巧抓了个正行。 葛天丝毫没有被撞见的尴尬,心中十分气愤,但努力克制住了,不过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没办法,开始得意的样子太过于深入人心。 他努力保持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想着阿渝估计还没讲全,他得帮帮她。 “阿渝,你是在哪里遇到那个嫌犯的啊?”葛天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 葛渝想着,她刚刚果然是讲多了。 *** 半个时辰后。 一个淡绿色的女子已经跪在了院子中央的地板上,身量修长,腰杆笔直。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不停地走来走去的小丫头。 小丫头转两圈就凑过去说几句话,然后再转几圈,又说上几句,不过,那跪着的女子一直没有搭理她。 “阿渝,你就向,你爹认个错吧。” “你只要认个错,明天你就还是一个好汉啊,不对,还是一个好女子! 怀柔政策没用喔。 她说了这么多,阿渝,连,连眼神交流都没给她一个。 得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还是换一种办法吧。 “阿渝,你爹是不会原谅你了。” “听春红讲,葛大人一般不发火,一起火就很难灭。比夏日里的蚊子还要难灭啊。” 的确,葛大人出了名的脾气好,但不发火还好,一发火就不得了。 上一次,还是因为有官员在他眼皮子底下贪污腐败他才怒的。 葛渝沉默,她早知道父亲会因为她私自冒险出去会生气,但绝没有想过会这么严峻。 还让她跪着反思。 见葛渝还是没有反应,乔苡继续旁敲侧击,“阿渝,你爹会不会打你啊,他脸都气黑了。” 乔苡无奈,她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要去向那个传说英明神武的知府大人去为她的阿渝求求情。 乔苡刚要走,葛渝面无表情地说,“别去求他。” 乔苡讪讪,连忙将抬起的腿收了回来,“不是,阿渝我没有去求他。我肯定跟你一边的。” 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葛渝继续问了一句,“他去处置了高晔吗?” 乔苡一拍脑子,“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乔苡喊道,“阿渝阿渝,你别担心了,你爹已经把他交给县衙审问了。” 交给县衙了啊,她爹这是存心气她呢。 葛渝轻轻回了一声嗯。 “阿渝,你爹什么时候才会放你回去啊?”乔苡继续关切地问。 院子里刮来一阵风,葛渝紧了紧自己的身子,没有回答她。 乔苡摸摸鼻子没有再问。 “想明白了吗?知道错了没?”葛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寒着脸问着葛渝。 乔苡见他一脸的冷若冰霜,额上的纹已经凝成了一个川,一点也不是客厅见到的那个阿渝他爹。 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葛渝的沉默让葛父更为恼火。 “走,去祠堂跪着,跪在你母亲面前,若是想不明白今日就不要休息了。” 院子里的人早已被散退了。 葛渝站起来时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了,幸好乔苡扶得及时。 “哼——”见葛渝这个样子,葛天一甩袖子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乔苡有些不知所措,阿渝怎么也是一个倔性子啊。 从小她就知道倔性子是会吃苦头的。 所以,她没少吃。 受罚2 于是,热心肠乔苡向葛渝传授经验,试图讲道理,“阿渝,你爹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好好认个错就不用遭罪了呀,有什么误会的话可以到时再说开的。” 葛渝摇摇头,她爹这摆明了就是不信她,更何况,她分明就没错的。 夜越来越深,没有了秋蝉的嘶鸣,也没有了爱凑热闹聊八卦的丫鬟婆子在,乔苡觉得今晚真的是太寂静了。 离开了的葛天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越想越不对劲。 阿渝去了石嘴城到固原城的官道,恰巧被人搭了一程,然后在树林里待了一晚上,而早上和乔乔去山洞时发现了丢在山洞的人不见了。 葛天摸了摸胡子,脑海里有些混乱,他真的要被那丫头给气死了。 今日城内有人报案,又是人骨案,离奇的是,这次旁边还留着活活裹下的皮,饶是他这个早已见过不少尸首的人依旧觉得触目惊心,乍眼一望那堆骨还微微晃了晃神。 人骨案已经出现了一两个月了,而他除了知道哪里出过事之外,别的竟是再无头绪。 好在好友替他请了那个清水镇上的施道长过来,道长除了看着年轻一些,别的倒也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而且,施道长昨日还救过阿渝。 若是阿渝出了意外,那叫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发妻。 葛天又想起葛渝和乔苡所说的那个嫌疑人,嫌疑人原本有两个,而其中一个本来是要拐她们去那个山洞的,但没有得逞,进山洞后的她们还看到了堆积起来的白骨累累。 后来山洞震荡不宁,好在是道长出手帮忙。 葛天微微叹口气,改日,他是一定要好好谢谢那道长才行。 咦,究竟是有几个道长。 葛天脸色一沉,“来人,去吧乔姑娘叫过来。” 小厮领命,正准备带门,身后葛天又说了一声,“罢了,你去把府里的车夫叫来!” “是。” 没多久,车夫就进了葛天的书房,不过片刻他就又回去了。 书房里传来“砰砰砰”声。 又过了一会,书房的门被打开,葛天大步跨出,向后院走去。 值班的仆人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当场就下跪在地上,直呼“老爷饶命!” 葛天压根没注意他们,直接一路就走到了祠堂。 见葛渝她爹又来了,乔苡舒了一口气,她快步上前,“阿渝爹爹,阿渝已经知错了。” “是么?可有撒谎一事。” 乔苡...... 阿渝她爹怎么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丝毫不待乔苡再说些什么,葛天已经走到了葛渝跟前,“想明白了,你当命是那么好作践的?你就能这么确保你一定能活着回来?” 见葛渝没吭声,葛天声音愈发严厉,到后边已经差不多为吼了,“你说话啊,听到没?” 葛渝憋着的委屈已经化作泪水刷刷往下淌,“没有,我没有。” “没有,你还敢只身为饵,胆子还挺肥是吧?”葛父早在听到葛渝的哭腔之后,就有些不忍心了,但还是要让自己凶下去。 不然,下回呢? 继续拿命当儿戏! 葛渝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怎么不怕,她不过是因为有乔乔在,又想替他分忧罢了。 葛天见她又没有回答自己,只当她依旧没有吸取教训,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今儿个有人报官,昨天夜里有一商户家的闺女又,又出事了,整个人除了一堆骨,就只剩一层皮在那儿了,你说说,若是你也,”说道这里,葛父实在是再也说不下去,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质问,“你说说,你叫我怎么办,爹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啊!” 不等葛渝回答他又暴脾气吼道,“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子还管不了你了是吧?竟敢,竟敢去诱那等亡命之徒,啊——?” 听着葛天说的时候,乔苡和葛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昨日高晔与她们待在林子里,莫非作乱的另有其人?同时又被葛天的说辞给镇了镇,她们真的没想那么多。 见两人一副呆怔的样子,葛天又是一个哼甩了出来,脸色也没刚开始那么难看。 果然,吼出来之后心里松快多了。 葛渝回过神之后,连忙道歉,“是阿渝错了,阿渝不该误会爹爹,女儿只当爹爹认为女儿胡闹!” 见葛渝还没有明白过来,葛天气急。 自己的女儿不开窍,怎么办? 发了一通火之后葛天努力平着自己的火气,凉凉地说,“你这不是胡闹是什么,连命都不管不顾了!” 葛渝一时语塞,见父亲的面容似乎又沧桑了一些,身形也渐现佝偻,她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乔苡见他们这个样子,着急得很。 于是为葛天解惑道,“阿渝爹爹,阿渝带我来府半个来月了,我很少见您,您的女儿阿渝很担心你的身体啊!” 乔苡想着自己这么说了之后,两人总不该还会有那劳什子误会了。在说完后就赶紧退场了,可怜她的一把老骨头啊,她心疼,腿疼,腰也疼。 阿渝受罚,她陪在一旁,总不好在那里坐着吧。 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多刻薄。 乔苡走后,葛天抱了抱自己的宝贝女儿,“阿渝啊——”,嘴巴动动,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千言万语全部化成了一声阿渝。 回房的路上的乔苡满脑子都是阿渝和她爹之间的亲情,不由得朝夜色中的天幕望了望。 啧~ 连月光都没有,可怜她那满腹思乡之情都白费了。 自己术法这么烂,父君和阿娘肯定也是担心自己的。 唉,乔苡老气横秋一叹,就果断进屋子里去学习她哥送来的秘籍了。 在此之前,她要先替自己疗个伤。 与此同时,后院里新来的客人活得也叫一个战战兢兢。 阿渝告诉他来这里之后就可以洗香香了,但是他要乖乖听那些人的安排。 他听安排了的。 但是,阿渝一直都没有来找他。 阿渝一定是忘记他了。 不要他了。 旁边那些人他洗香香时要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赶走了,后来他洗完了之后,又有人跟过来,还想要摸他的衣裳,他不肯,他们就在一旁一直盯着他看。 他好气。 当他是猴子吗? 还是当他傻? 而此时的葛渝一开始便自顾不暇,起初既担心她爹会罚她,又要考虑着如何告知她爹真相。如今两人之间误会解除,又就着城内局势和周边形势聊了起来。 又过了半柱香才各自歇息。 等葛渝再想起他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姐醒了没 第二天。 这一大清早的功夫,葛渝的贴身丫鬟春兰已经进了好几次屋子,而且每次都是热情洋溢满怀期待进来,最后又都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地出去。 她也不想时不时进来一趟的,若是打扰到小姐休息可怎么好。 小姐昨夜本就休息得晚,平日里也不贪睡,想着也该是快了的,再等等不就好了。 但这真不是她能决定的呀,府中好多小姐妹都来找过她了,还,眼巴巴在屋子外面等着。 活像是深怕她偷奸耍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似的。 她知道她们的想法,心里估计想的是若是她春兰能把小姐叫起来就更好了。 可她偏不如她们的意。 但架不住还是得不停地被问小姐起了没? 这一切都要从小姐昨日带回来的一个公子说起,小姐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昨日下午,小姐叫他听丫鬟婆子的话,然后就可以洗澡了。 他乖乖听着,但是要洗了的时候吧,他又把人全都赶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再见他时,他已经洗好了,衣服也穿得乱七八糟,松松垮垮,一点也不像大伙儿穿得那般严谨规矩,连一个跑腿的小厮都穿得比他清爽细致。 其实这些都不是事,主要吧,他昨天泡的那个澡从黄昏泡到了黑夜,起码泡了三个时辰。 吓得大伙以为他挂了。 他也不让叫人进房。 大家对他上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长得是真的好看啊,许多丫鬟婆子都觉得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这不,那公子不过一晚不睡觉,两餐不吃饭,就愁坏了这么些人。 一大早她没醒,一堆人就咋咋呼呼跑到了她的床边,也不喊她,就是在一旁说话。 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说醒。 还美其名曰,若是对贵客服侍不周,小姐会怪罪的。 她们都想着要小姐去看看他,顺便劝慰劝慰。 这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么作践啊。 春兰怀疑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她们心疼了。 今儿个连扫洒的婆娘都来问了番小姐起了没。 一听没起那圆润的大脸瞬间就更塌了,炯亮的眼神也失去了原有的神采,“啊——,怎么还没起呢?不是说小姐平日里你起得很早的吗?” 她简直超级无语,那人算哪根葱。 不就皮囊好看点吗,哪里比得上小姐休息重要了。 其实,春兰昨天在被老爷赶出院子后,好姐妹柳月就带着她去看了那个公子一眼,柳月可是小姐专门派去照顾公子的,比别人都方便许多,也享尽了眼福。 虽说那公子不让人靠近,但多少也会说上几句话,也不是不理人,按月儿说的,他说话有时候会点怪,但十分特别。 府中最美的丫鬟晴儿姑娘都想要和她换个差事。 月儿甩了个冷脸后直接顶了回去,“我是去当丫鬟的,你是去干嘛的!” 堵得晴儿半天憋不出句话来。 谁不知道晴儿自诩貌美,府中若是来了贵客,她就上杆子去服侍。 平日里小姐多半会允了,或者直接点她去伺候。 这一来二去,竟是养大了她的胃口,包子吃多了也不怕噎死。 这回,小姐竟是没有叫晴儿过去。 春兰也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长长叹口气后,怀着英勇就义的神情向身旁的人许诺道,“好好好,我这就进去了。” 她要再不进去,乌大妈和小翠他们估计就该觉得她拿乔了。 春兰蹑手蹑脚打开房门,钻了进去,又背过身十分轻巧地将门给闭上了。 一转头,她家小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妈呀,好瘆得慌,小姐看了她多久了。 被吓了一跳的春兰,深怕葛渝怪罪自己,心虚地走上前去还不忘自己的使命,大声说,“小姐,您醒啦,怎么也不叫叫奴婢,奴婢好进来伺候您梳洗啊。” 葛渝没有回答春兰,也没有管春兰的心思,自己的丫头,总归是不会害自己的。 于是说了句先换衣裳吧。 她早就醒来了,院子里一大早上就嘈嘈杂杂的,乱得很。 春兰出去了一会儿,她刚才的声音估摸着是有些大,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如今竟是一点儿也不吵了。 不吵,挺好。 她不想乔乔也大早上就被吵醒,她还受着伤呢。 乔苡的确没被吵醒,她压根就是一晚上都没睡。 她打了一晚上的座,又是疗伤又是修炼的,好在收获不错,如今她已经练到《妖仙录》的第三重了。 一般的小妖小精怪都不是她的对手,只要不是高手,比方说曾经遇到过的泽,还有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山陵君的话,她多少能对抗对抗。 可能与那个千姑姑相比应该是没得差了的。 一想到这些,乔苡就沾沾自喜。 她,乔苡,也会有今天啊。 迟早有一天她也一定会成为她家的第四个妖仙的。 当把第三重全部练完时乔苡只觉自己浑身都神清气爽了起来,轻轻捻了一个诀,她的手心便涌出一团小火苗,红得既妖艳又招摇,还十分喜庆。 不错,她喜欢。 这火焰似乎是会伴随着她功力的增长而逐渐增大。 她一定要让她的小火苗有朝一日变成大火球。 乔苡突然对自家哥哥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他说得果真没错,这秘籍还就是为她量身而作,若不是学得愉快,她能练上个一晚上? 乔苡窃喜,她好像有了一个无敌好哥哥。 这感觉颇好。 “咕隆”一声,成功让乔苡从梦里醒来,呜,她还是那只要靠粮食才能活着的砻侄。 肚子饿了找阿渝,阿渝应该也还没吃饭。 打定主意后,乔苡就火速出发了。 谁知刚到葛渝的房间门口,她就吃了一个闭门羹。 小丫鬟低眉顺耳地告诉她,阿渝去找昨日带回来的那个公子了。 高晔不是让送衙门了吗,阿渝出府了? 于是她回过头继续问小丫鬟,“你可知道她去哪了?方便的话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乔苡将一番话说得十分客气,本以为小丫头是不会乐意带路了,谁知那毕恭毕敬的小丫头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十分开心地点着头,然后,路还走得飞快。 。 我不笨 葛渝早在丫鬟婆子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傻子的屋子。 没错,不是葛渝的带领,是丫鬟婆子的带领。 好在她也不怎么计较这种事,不是说要去看那个公子的吗? 葛渝自愧不如,丫鬟婆子还晓得称呼他为公子,她竟是一开始就叫的他傻子。 一打开门,葛渝就见到那个傻子,啊不对,公子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某处发着呆,身上换过了的衣裳十分随意的披在身上,连腰带都没系上去,显得袍子十分宽大,头发也披散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苍白。 末地葛渝心口一跳,难不成感冒了? 一旁的柳月见小姐过来了,连忙状告葛渝,“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公子昨日沐好浴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要我们帮忙,如今,衣服穿得不细致,头发也没梳实在是......请小姐恕罪,奴婢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柳月说着说着就跪了下去。 葛渝挑挑眉,他还会闹脾气? 饿死鬼不吃不喝? 她可还记得他那肚子是一下就饿一下就饿的,当初吃了跟没吃一样,没一会儿就说要吃,乔乔都不知道给了他几次。 许是听到有人说话,那坐在桌子旁边的少年眼珠转了转,又偏了偏脑袋,于是就看到了葛渝。 苍白的脸上突然就迸发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上了一丝丝红晕,一下就有了活力。 跟进来的丫鬟婆子只觉得自己要被闪晕了,原来那公子笑起来时会更俊啊。 要说她家小姐长得也很美,红唇乌发,还聪慧非常,只不过,她们时常想到的都是小姐的厉害,又帮老爷做了件什么事,或者说又惩处了哪个街头恶霸,总觉得小姐无所不能,长得美也不稀奇,在她所做的事面前,姿容实在是不值一提。 而这个公子就不一样了,那脸长得就像个谪仙,偏又似乎格外的天真,不谙世事,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她们都想着能帮则帮。 更何况,帮这么个仙儿似的人物,肯定也会积上不少阴德,以后去了阴曹地府阎王不会为难,小鬼不会耍横,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呢。 葛渝见自己还没有说些什么,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慢慢悲戚了起来,实在是怕他又会说出些什么惊言骇语,于是忙挥退了一旁瞪大着眼好奇不已的众人。 众人退得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乖乖领命。 果不其然,门刚合上,那公子就看着她“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葛渝心里无奈,果然,又来了。 怎么就跟是个水做的似的? 葛渝认命上前去安慰他,边哄边替他擦了擦眼泪,“你做什么哭呀?不哭了,不哭了,乖啊!” 一听这话,他哭得反倒越发凶了,哭得十分认真,大颗大颗的泪珠向珍珠似的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沿着两侧的脸颊刷刷地流,流到了脖子里,流进了衣裳里。 他似乎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眼泪会这样多,想用手抹掉,一直擦一直擦,谁知越擦越多,泪水流过他的手背,流过手心,又钻进了袖子里。 葛渝也有些不忍心,都怪自己昨日忘记他了,还是今天丫鬟提醒才想起他来,她拿出帕子来,想替他擦擦泪水,于是对他说,“好了,你别擦了。” 他突然回道,“擦,要擦,不擦就看不见阿渝了,等下阿渝不见了。” 好像说话神经突然间就被开启了,他的话止也止不住,“你是阿渝吗?阿渝把我丢了,找不到我了,我一直等她,她都没来。” 葛渝耐心地替他擦着眼睛,轻轻拍着他的背,“阿渝来了,阿渝没有丢下你,” 那么修长的身形,即使葛渝够高,哄起来也有些费劲。 当他听到阿渝来了时止住了泪水,然后用一双肿成核桃大又湿又亮的双眼看着葛渝说,“阿渝来了还走吗?” 葛渝继续哄道,“阿渝不走了,阿渝是在和你躲猫猫呢,可是你太笨了,一直没有找到?” “啊,我笨吗?”他好惊讶地问了这么一句话又十分肯定地否决了,“我不笨!我也不傻,昨天,他们想看我洗香香,我没让,后来他们还一直看着我,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他们把我当猴子。” 葛渝有些忍俊不禁,还觉得他竟然有些呆萌。 还没笑完,某人又一把抱住她,“阿渝——”喊完之后,他竟还又低着头嗅了嗅,“阿渝阿渝,阿渝香香。” 葛渝一惊,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个癖好,得帮他好好纠正过来。 随便乱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刚想完,怀里的人趴在她肩头,十分可怜地说,“阿渝,饿,还要喝水。” 葛渝见他还知道饿和渴,肯定是不伤心了,于是把他从身上扒拉开去。 不想,用力过猛,他的衣裳直接掉了。 妈呀,葛渝好想骂人啊。 好在,傻子虽然有时候说话天真一点,傻一点,但也有着羞耻心,知道自己衣服掉了之后,连忙拾起来披上。 不过,葛渝还是看到了那么一点点。 咳,真的只有一点点。 他里裤没掉的。 他背上竟有伤,参差不齐坑坑洼洼的伤口布满了整个背,她想不看见都难。 葛渝装作没看见,有人却要和她说话。 他套好衣服和葛渝别别扭扭地说,“阿渝,这衣裳不好,掉!” 葛渝扶扶额,你不系腰带可不就会掉? 于是拿了腰带帮他系上了。 穿好衣服的某人也晓得吹个彩虹屁,“阿渝真聪明,香香,好看!” 阿渝很受用,也很快地吩咐了人送些吃的喝的过来。 乔苡被一干丫鬟婆子挡在了外头,直到门打开说要传膳,她也顾不得讲究,挥着手冲里头喊道,“阿渝,我也要吃饭。” 她也饿了啊。 乔苡进去的时候见葛渝竟然在帮傻子束头发,心里觉得有些吃惊,但又想着开始阿渝都那样哄这傻小子了,于是话在嘴里转了几圈后变成了一句,“阿渝,你真善良!” 乔苡边说边拱手,表达了对葛渝的佩服之情。 老脸不保 没一会儿一份栗子面粥,一份绿豆莲子粥,一份土豆鸡蛋卷饼,外加两个紫薯包呈了上来。 傻子和葛渝吃的一样,而乔苡来了好些日子,已经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了。 到了葛家,乔苡才知道食物原来还可以这么美味而丰富。 整个早餐期间,她一直都在安安静静的享受美食。 她感叹,世间唯美人与美食不可辜负。 而此时,她可谓占尽了,乔苡眯着眼睛一边一勺一勺将粥送进嘴里还一边欣赏另外的两个美人。 吃着吃着,她感觉自己在这里吃饭真的像是个多余的。 不得不说,她真真相了。 旁边。 葛渝一边吃一边对傻子说,“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傻子吃东西还挺斯文,等咽完口里的才一脸满足地看着葛渝,慢慢回复,“不知道,阿渝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葛渝想了想,“也好,那我给你起一个吧!” 乔苡边听边点头,的确,总叫人傻子也不是个事,这府里这么多人,别因为个名字就就受人欺负才好。 等乔苡快吃完时,她听到葛渝对傻子说,“听好了,你以后就叫葛顺安。” “葛~顺~安。”傻子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模仿着念了一遍。 “阿渝,你这是?”乔苡面露疑惑,逮住了说话的机会。 阿渝怎么给他起了个这样的名字,寓意嘛,还挺直接的。 乔苡沉思,是傻子发生了什么事? 葛渝见乔苡似是不解,轻声道,“就是希望他顺遂平安罢了。” 顿了顿,她侧过身脸色凝重地与乔苡耳语道,“我发现他背上全是伤。” “啊?”乔苡惊讶,“那赶紧给他叫个大夫看看啊。” 葛渝也回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疏忽,竟光顾着惊讶了,连大夫也忘了请。 又回想了一下他的伤口,不禁又羞又急。 还好他什么也不懂。 不然,她,她定要他好看。 旁边的人似乎也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不停地说,“我叫葛~顺~安,葛顺安,阿渝起的。” 葛渝听他喊自己喊得欢快明白他是认可了,于是也含笑地看着他。 临走的时候葛渝把外面好奇的丫鬟婆子都叫了进来,正是介绍,“这个是顺安公子,以后呢,他想要做什么你们都要尽量配合他。” 众人开心地应是,这么不凡的公子以后还可以常常见到呢。 葛渝遣散下人,留下柳月,然后看着葛顺安,说,“顺安,你看看,这个是柳月。” 某人从善如流,“柳月。” 葛渝点点头,“以后顺安就住在这里,想要什么就和柳月说,知道吗?” 男子怔怔,“那阿渝呢?不可以找阿渝吗?” “当然可以,你想找我就让柳月带你去找我就行,也可以我过来。” “让柳月找。你来。” 葛顺安很会找重点,一下就给自己找出来两种最简便的方法。 吩咐完这边后,葛渝就拍拍手出去了。 一旁的柳月许久才回过神来,刚刚,刚刚那个是小姐?那么温柔耐心......地说话。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小姐。 当视线再次撞到那张脸时,只觉分外惊艳,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也更加坚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服侍好这个顺安公子。 这边葛渝出门后就派人去请俆老大夫了,同时她也想起了那位被她送去医馆再没管过的苏明宇,准备等俆老大夫来了再问问他情况吧。 而乔苡早在葛渝离开后,后脚也跟着走了。 ***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除了风大一点外,施靖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好。 他刚到葛家,一旁等候了许久的小厮就连忙请他进去了,还说老爷已在书房等道长许久了。 葛天昨日一喜一怒后释然,费尽了神思,前半夜睡得很是安稳,后半夜竟开始咳嗽了起来,明明是道长亲自允下的事情,他就是有点儿不安,后来更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施靖进书房时,葛老爷正在桌前写字,见到他来了,急忙放下笔迎了上去。 葛家的书房挺大,他一眼扫过去,光书架就有三座,且架子极高,八尺有余,他一路走进来就看到了不少孤本,走近了,葛老爷的书桌旁放着一株剑兰,及文房四宝,书房说不上华丽,很是简陋,只看藏书,他已经知晓这葛家的底蕴。 见他来了,葛天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阿文,去给道长沏壶茶来。” 吩咐完,他拉着施靖套近乎,“道长啊,承和兄(葛天的清水镇友人)可有与你说过此番请你来是何缘故?” 施靖点点头,“略知一二。” 葛天叹气,“说来,我对道长替一员外家捉妖一事有些好奇,不知道长可否絮叨絮叨,对于神鬼一事,我是闻所未闻,啊。” “咳咳咳”,刚说完,葛天又是一阵咳嗽。 这时,小厮正好也已经将茶送来,端方在两人面前。 葛天端起茶杯仰口一尽,“道长莫怪,今日喉咙有些不适,我先喝上一口缓缓。” 施靖摆摆手示意无妨,而后接着说道,“其实也没甚么,不过是一妖附在一鬼物身上肆意作乱,而我恰恰好收了那妖,自然就解决了那员外家的事了。” 见施靖一脸坦然,也没有洋洋自得,葛天越发敬佩,也抓住话头,颇为好奇地问道,“那,那鬼物呢?你没收了她,她会不会害人?” 施靖笑道,“我当然没收,那鬼定是那阎王收的,我去收做什么?” 什么?阎王收?不对劲。 于是葛天又说了句傻话,“我怎么听说鬼是黑白无常收的?” 说完,他看着施靖正冲他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葛天也回了个灿烂的笑容,不过就是自我感觉不太好。 有种老脸不保的感觉。 他都说了些啥啊。 黑白无常不是阎王的下属吗?他怎么尽说傻话。 两人闲扯了一番才进入正题,葛天说,“实不相瞒,我石嘴城近日发生了起石骨案,想请道长与我一同去看看,那姑娘死得实在蹊跷,我城内所有仵作大师竟都判断不出是如何死的。” 施靖点点头,应了声好。 看了看葛天,他刚想说你这府上怎有股浓重的妖气?但回头又想到了乔苡,遂扁扁嘴,又将疑问咽了回去,不过是一只不成熟且心存善意的小妖精罢了。 果然没和他待在一起,妖气就变重了。 叫她逃,迟早被人抓了。 施靖想完撇撇嘴就随着葛天去了夏家,就是那户因独生女儿出事而直接病倒一太太的人家。 去夏府 下午申时一刻,施靖已经和葛天到达了夏家。 夏家一听是官府前来查看案情,忙将人请了进去。 当夏家千金的房间被打开时,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垂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葛天在旁边没说话,这里的案情他已经看了好几次,均无所获,看着看着他就开始打量一旁的施靖,见他双目炯炯有神,正盯着那堆骨头在看,便也没有上前打扰。 施靖的确是从这个案件嗅到了点儿什么。 他细致地看着整个房间保留的一切,靠墙的是一张挂着粉色纱帐的床,窗边有一张彩色屏风,再然后是梳妆台,台上还保留着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首饰盒,门上还挂着璎珞串成的珠帘。妥妥一女子闺房。 再回过神来,那凶手想来也没想隐瞒,连尸首都懒得处理,直接这么丢在了门口。 此次最意外的莫过于那张人皮,至于那森森白骨他不陌生,与之前在别处见到的几次意外几乎无甚分别,同样是留下一堆毫无血迹的骨头,而尸首不知所踪,甚至他还在不远处见到了一套丢弃在那里十分完整的衣裳,他颔首,“葛大人可问过丫鬟那里的那件衣裳可是她家小姐事发之日所穿。” 葛天回神看着他,倍含忧虑,“正是如此,只不过那丫头也一副傻了的样子,问不出些什么东西。” 又问,“施道长可有所获?” 见这大人也是十分无奈着急的样子,施靖稍稍提了一嘴,“目前来看,的确是不像人为,这房屋没有撬开的痕迹,窗户也是锁上了的,只是这千金小姐,睡觉竟没有一个人守护?” 葛天自己也怀疑过,但那贴身丫鬟不得劲,问不出什么,后来从别处才知道那姑娘是没有陪床的习惯,起初丫鬟有事离开了,再回来时见人已经睡下了,所以熄了灯也出去了。 很合理。 也没有什么毛病。 施靖也在一旁犹豫,会不会有人在效仿作案,毕竟与之前的情况还是有点儿不一样,虽小,但也不能忽视。 葛天见施靖又没说什么了,着急间忍着恶心指着那张皮问道,“道长,可能猜测处那是用的何种器件,我石嘴城内所有仵作师傅都没有看出来。” 闻言,施靖仔细看了一下切口处,蹙眉道,“不是器具所为自然是找不到契合的,”心中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手法也差不太多,估摸着是一物所为,只不过,这一物,他还不知是何物,究竟是妖,是怪,亦或是魔?他都不确定。 旁边的葛天闻言更是一惊,虽然早有猜测,这句没有契合的器具无疑是在他的心头实实在在的压上了一座大山,“那是鬼所为?” 施靖不答,毕竟这里并无鬼气。 整间房不见血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似是一个极大的血骷髅。 他四处走动甩着鼻子东嗅嗅西闻闻,嗯,似乎有丝丝魔气存在,却不显。 抬眼时发现葛天依旧一副疑问的样子,才想着自己似乎忘记回答他的问题了,于是轻轻应了个嗯。 说多了这旁人不明白,反倒会吓坏了,所以施靖干脆顺着应下来,也不想再给人添加恐惧了。 施靖说完后,葛天已经快要给他下跪了,“道长,这以后可得麻烦你多多关注我这石嘴城的百姓了。” 一次性喝了十壶 施靖明白葛天的意思,他是想要他帮忙把那个所谓的“鬼”抓了再走,还这石嘴城的百姓一片安宁。 葛天怕是以为他只是因为自己友人所托才来,见有危险便会离开,而事实上,他施靖本就是要来这石嘴城走一趟的,于是他会心一笑,“葛大人放心,我施某定当尽我所能。” 施靖和葛天在夏府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离开,临走时,夏府老爷还一脸不舍,“大人,可否替我女儿抓到真凶。” 葛天拍拍他的肩膀,“夏老爷节哀,我与施道长定会竭尽全力,还您一个公道。” 直到两人离开,一个人影才一跃一跳远去了。 城内的如意楼依旧热热闹闹,也不知人有没有多,只是如意楼将门闭了,却在大街上依旧能听到不少美妙的歌声或乐声。 鲜少的人在街上走动,在经过如意楼时仍不免感叹一声,这如意的姑娘这么多,怎偏偏死的是那夏府的千金哟? 还有些人觉得瘆得慌,听到乐声就走路飞快,出来采买的婆子也会特意多叫上点人,多买些回去屯着。 在如意楼后面的一间瑰丽华贵的房间里,一妙龄女子低头轻抚着自己的手指,身子斜卧在一软塌上,身上披着的大红袍显得整个人更为白净细腻,她的对面是一个男子,披着一件黑斗篷,坐在桌子旁边,伸出一双十分白皙的手来,然后自己拿杯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说吧,这次又是要做什么?”女子婉约柔媚的声音响起。 “去查的是什么人?”男子端正坐在桌旁,直接发问。 女子不屑,“还能什么人,自然是这石嘴城的老大,那葛老头。” “怎么,才一个人?”男子沉声发问。 “哧——,还有一个小男人。” “嗯?到底是什么人。” “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耍横,现在可是你求我办事!发儿,你过来,给这位讲讲你知道的。” 那叫发儿的小男童低头应了声,便开始叙述,“近两日,有三四波人去过了夏府,其中前三波均是均是仵作师傅,以及重要官员,最后一波,是葛大人带过去的,他还带了一个青年男子,看不出来是什么身份,不像是仵作,倒有些像是修道的。” 男子听了发儿的话后冷哼,“倒是胆大,一个小小的仵作师傅可查了出些什么来?” 发儿自动接到,“均是一无所获。” 男子听了发出一串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又问,“那修道的呢?” 发儿,“好像说了句是鬼物所为。” “笑话,鬼物,居然扯到鬼物身上去了,那鬼能与我相提并论。” 女子有些不耐烦,嘲讽道,“是是是,你这么厉害,又怎么还要到我这里来了?” “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男子说完之后,一手向发儿拍去,发儿直接飞出去撞到门板上,吐口血便昏过去了。 女子跑过去抱着发儿,怒瞪他,“你做什么?” “啧,这么多年,你竟死性不改,还爱上了豢养男人,你不是有一大堆吗?死掉一个有什么可惜,”见女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更加猖獗,边看着发儿边说,“若是他再大一点,就好了。” “什么?你如今连男人都不放过?”女子惊愕。 “也不算吧,只是发现至阴至阳都是极好的,前两日刚试过,幸亏有我那,”男子说到一半止住了,转头突然间笑得意味深长,“要不然,你今日可就见不到我喽。” 女子满脸不屑,心里却有些犯怵,定定神色,“你既知道我的喜好,便成全我吧,发儿你可不许再动!” “这是说,别的我就可以动啦,”说完他又得意一笑,“没事,都给你留着,会有人给我送的,如今,你且替我办一件事吧。” “什么事?” “演一出好戏罢了,让他们去狗咬狗。”说完,那男子又发出了一声长笑。 * 乔苡刚回来一两天,葛渝也不要她跟着,说叫她好好休息休息,她有事就来叫她。 葛渝说话,乔苡放心,她在屋里连续打坐修炼了一上午,后下午也坐了会儿,吸收了很多自然精气,气味芬芳,味道极好。 这都多亏了葛渝喜好在院子里种上很多花卉,尤其是兰花。兰花不易活,在葛渝院子里却种着一小片,均涨势喜人,一小株兰花就含有不少灵力,她感觉自己状态好极了。 但院子里却一直有人走动,吆喝,恰巧,她一个人待久了不免有些无聊。 暨两次吸收不好之后乔苡果断走出了房间。 “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乔苡逮住那个站两个抬水的小厮旁边的小丫鬟问道。 小丫鬟见是她在问,忙低着头回到,“回乔姑娘,是那个顺安公子要的。 乔苡眉头一皱,满脸疑惑地说道,“真是他要的?他要水作什么?” “奴婢不知呀。”小丫鬟看着两个抬水的小厮已经要走进去了,于是说话有些急切。 乔苡摆摆手,“走吧走吧,我与你一道去看看吧。” 丫鬟有些迟疑,“你,乔姑娘可以不用去的。” 乔苡:不要我去?搞什么鬼,我还就要去看看,这丫鬟是故意叫我去看的吧,不知道越叫人别怎么样人反而越想怎么样吗?虽然她是只妖,但这个道理乔苡觉得是对的。 于是她笑着拍拍丫鬟的手,“没事,顺安公子也是我的朋友,我去瞧瞧他去,晚上顺便一起吃饭。” 乔苡纳闷,也不知道阿渝给他请的大夫来过了没?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苡笑眯眯地跟着小丫鬟准备进去了。 刚推开门,里边正好有人打开门,是柳月。 柳月打开门又合上,“乔姑娘你怎么来了,顺安公子沐浴呢?” 乔苡当即脸上笑得有些僵,“这样啊,我还以为抬那么多水干什么呢?哦,原来是这样啊......” 笑完之后,乔苡又问,“那方才院子里何故喧嚣?” 柳月继续答,“是小厮们抬水呢?” 乔苡纳闷,“抬了多久,下午的声音均是因为抬水而发出来的?” 柳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继续答,“是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小姐将自己指派给顺安公子之后,起初顺安公子不认识她,只是问了她好几遍她是不是柳月,她也跟着回答了好几遍,后来又问了好几遍是不是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直到她都一一肯定回复了,他才作罢。 天知道她当时有多慌,差点就把顺安公子想成那种登徒子了,不过最后证明是自己误会了,顺安公子在过了许久之后才问她要了喝的水。 只不过他似是渴极了,仿佛是个水桶,一次性喝了十壶。 她把厨房的水差不多都搬空了,手臂如今十分酸疼,在惹得厨房里的人对她都没什么好脸色时,顺安公子终于没再说还要喝了。 她以为她可以歇下了,结果顺安公子又说要沐浴,她请了另一个丫鬟帮她盯着抬水,抬了好几趟才讲浴桶给抬满,而她明明见水都已经差不多满了,但是顺安公子还是说不够,所以到最后几乎将浴桶抬得满满当当时她才出来。 乔苡见柳月这样说,尽管心里依旧感觉奇怪,却也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想好要对这边多多留意了。 秘密 临近傍晚,葛渝终于等来了徐老大夫。 徐老大夫白日都在医馆忙,起初他一直在忙那个渝丫头送过去的少年,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而耽搁了。 这一拖就到这个时辰了,正好渝丫头派人去请了他,他便直接带上药箱急急忙忙就过来了。 葛渝见徐老大夫来了,直接把他带去了葛顺安的房间。 刚过去,她便看到了站在外头的柳月,“月儿,顺安公子呢?” 柳月也有些吃惊,“小姐……”她想问小姐怎么来了,但看到旁边的徐大夫,于是只乖乖回到,“顺安公子在沐浴。” “多久了?”葛渝拧拧眉,他不会又洗了几个时辰吧。 “快,快两个时辰了。” 一听时间比昨日还要长一些,只怕水估计也已经凉透了,葛渝倒抽一口气,泡久了,他后背上的伤估计又要出毛病,于是赶紧吩咐,“柳月,你快去催催,就说我来了。” 柳月点点头就赶紧进去了。 葛渝只得冲一旁等待的徐老大夫十分歉意地说,“十分抱歉徐爷爷,得要您等一会儿来,正好我也有些事要与您聊会儿,我们先去书房?” 徐老大夫颔首,背着箱子跟了上去。 刚进门,徐老大夫便直接开口说道,“渝丫头啊,你送我那里的那小子被人给带走啦。” “什么?您给仔细说说看。”葛渝十分惊讶,便没有马上接话,脑海中回顾了一圈有关苏明宇的记忆之后瞬间了然,那苏明宇估计是些来头的,再问时她已经神色如常,毫无意外。 见她起初也很惊讶,后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徐老大夫点点头才说起了自己的遭遇,“今天中午,我吃过午饭后就又去看了看那孩子,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退烧了,于是就打算让人好生看着,自己去休息一下。我刚走出门口,医馆里突然就闯了好些人,扬言,“我藏了他们的少主,”我就说我哪里知道什么教主啊,但是他们根本不听,到处找,后来就,就有人看到了那个小公子,急匆匆就跑出去了,还说要告诉他们教主……” 葛渝点点头,“也就是说那个苏明宇是个什么教的少主咯?” 俆老大夫摸着胡子点点头,看着她满含担忧,“丫头,你说你怎么就招惹上江湖上的人了,往后,唉,你可别惹上些什么麻烦才好。” 葛渝笑着说,“徐爷爷,我省得,你在说一下,你可知道他们是哪个教?” 俆老大夫摇摇头,表示不知。 葛渝无法,只好问了问苏明宇的情况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险。 俆老大夫都表示没有什么大问题,说苏明宇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脑子又遭了重击才迟迟不醒,后来好像又受了凉,一晚上的烧时好时坏,如今应该已经差不多醒过来了。 葛渝点点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的柳月,于是叫上俆老大夫就去找顺安了。 “顺安,可有哪里不舒服?” 葛顺安摇摇头,冲葛渝露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阿渝不担心,顺安很好。” 葛渝嗤笑,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将他拉到一边悄悄说,“待会让那个爷爷替你看看你背上怎么样?” “为什么?”傻乎乎的眼睛瞪得很大,一脸不乐意。 “这是我们的秘密。”葛渝一本正经。 葛顺安见葛渝如此郑重,不由将脸绷紧,学着葛渝的口气,“这是阿渝和我的秘密。” 葛渝一脸的孺子可教,“那等人都出去了,你待会自己把后背露出来给爷爷看看,知道吗?” “要脱衣服吗?” 葛渝想不到他看着傻居然已经考虑到这一层了,“这,应该会。” 葛顺安当即脸就臭了,“我不想给爷爷看了。” 葛渝有些着急,于是摆出饿狠狠的样子,“不要秘密了对吗?” 葛顺安又做出十分痛苦的表情,眯着眼睛偷偷看了葛渝一眼,再看一眼,见葛渝压根不理他才作罢,“好吧,阿渝说这是秘密,我试试吧。” 葛渝长叹一口气,唉,真好忽悠。 她把小丫鬟都请了出去,也冲俆老大夫点点头,表示可以了,她在路上已经交代过葛顺安可能,可能脑子比较天真,反应慢。 俆老大夫也从他们之间方才的相处中看到了些什么不寻常,有了心理准备。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他也没想过这小子这么轴啊。 渝丫头出去后,那个漂亮的公子跟着到门口不说,回来时看也不看他一眼,坐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直接喝了,也没有问问他喝不喝。 真是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 俆老大夫有些不喜,巧的是,那边坐着喝水的葛顺安也不痛快。 这老头什么鬼,阿渝不是说他要给我看背吗?怎么还不来看,还要看着他喝水。 于是葛顺安一直看着俆老大夫,准备他一有动作他就立马脱衣裳,让他看看背,这都是为了他和阿渝的秘密。 见那少年不仅连个只顾自个儿喝水,还一直看着他,俆老大夫简直都要气炸了,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去,这回,他是谁的面子也不看了,渝丫头叫他来他也不来,就算是那葛老头求他也没用。 谁成想,对面的人一见他站起来,立马就也跟着站了起来,还开始脱衣服。 他当即就黑了脸。 葛顺安见对面的老头看着他脱了衣服还是没反应,于是提醒道,“爷爷,阿渝说你给我看背!” 一听这话俆老大夫的脸更黑了,但还是上去看了看他的背,少年人的背洁净光亮,依稀有些较深的伤痕印,一部分结着痂,另一部分也只有点儿痕迹,哪有渝丫头说得那么严重,怕是太过于担心所导致的。 所以他略一沉吟,“好了,穿上吧。” 说完他便大踏步离开了,一点也不想再和这混小子待在一块,他还想多活会儿。 葛顺安也是一脸懵,但一听可以床上立马就十分利索地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外头,俆老大夫已经告诉葛渝说,“那小子背上的伤不严重,只是一点小伤罢了,你给他涂点这个玉肌膏便可。” 说完,俆老大夫就从药箱拿出一瓶膏药出来交给葛渝,见她接过,便头也不抬地走了。 葛渝本还想再问问情况,明明早上看到时还很严重的呀,但见他这么匆忙,想来人家肯定是有急事,于是赶紧差人去送了。 她又踏进了屋子,想要再自己看看他的情况。 刚进去,葛顺安便冲她眨眨眼,“秘密,我给爷爷看了背。” 葛渝见他一脸邀功的样子,便有些好笑,于是故作生气地说,“爷爷说,你刚开始一直不给他看,可有这事?” 一听这么问,刚刚还嘚瑟的人一下就没了话说。 她早就知道,刚刚拖了这么些时候,估计就是他不配合,可能还要徐爷爷恼了,见他这么一副神情,她有些无语,竟然真是这样。 她说,“这说明你没有把秘密做好,现在,你把背给我看看。” 自愈 一听葛渝这么说,葛顺安立即表示不服,捂住自己的衣裳,一副深怕葛渝去扒他衣裳的样子,“我,我让爷爷,看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已经给他看了,把秘密做完了。 葛渝挑挑眉,继续哄道,“做完了,但是没做好啊,你说,爷爷是不是就给你看了一会儿,爷爷为什么只给你看了一会儿,是因为你拖,所以秘密没做好,我现在看看呢,就是把你没做好的秘密做好,守护我们的秘密。” %#@dgy 葛顺安看着葛渝一愣愣的,阿渝在说啥,我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葛渝叹口气,“那你想不想完成秘密,相信阿渝吗?” 葛顺安点点头。 于是葛渝带着他向床榻走去,“趴下。” 有人嘟着嘴十分不满地乖乖趴下,“只看一下,一下,就好了。”边说还边把自己的衣服扯开,露出后背来。 葛渝轻轻嗯了一声,就全身心都放在他那明显比早上好了许多的背。 自愈? 葛渝有些疑惑,但也不知从何说起,轻轻碰了一下那个颜色较深的刀疤,又迅速收了回来,“痛吗?” “不痛啊,阿渝,你干嘛摸我。” “唉,没有,你赶紧穿好吧。” 葛顺安嗯一声便把衣服往背上一捞,迅速穿上,以及,步子往前多迈了几步,迅速离葛渝有了两三步远了。 葛渝有些目瞪口呆,这,这,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想了想正事,她又问,“那你今天一直待在屋子做什么?” “沐浴!”葛顺安说得理直气壮。 她试探,“就没有别人找过你?” 他立即表示没有。 见他表情十分诚恳,语气也很真诚,葛渝只好问,“那沐浴为什么要泡这么久?” 葛顺安一脸茫然。 久吗?我沐浴很久吗,可是沐浴好好玩还好舒服。 他还想一直泡着呢。 正当葛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突然来了几字,“好玩,舒服。” 葛渝懂了,但也不想再问他了,于是摸摸他的头,“那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好玩,你明天多玩会,我先走了。” 葛顺安眼睛瞪大,他似乎只听到葛渝说她要走了这么一件事,“阿渝,你要走吗?” 身子瞬间挨拢,“你带着我呗,阿渝去哪我去哪。” 葛渝…… 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没有人给他救治,他还可以自愈,这是什么神仙体质? 待会儿去找找乔乔吧,聊聊她的看法。 最后不管葛顺安有多可怜,葛渝还是把他无情地抛弃在了屋子里,还说,要乖乖的,不然下次她就不来看他了。 他保证有事告诉柳月之后葛渝就离开了。 “咚咚咚——” “咚咚咚——” “阿渝别敲了,你快进来。”葛渝还没说话,乔苡已经在里面开始喊了。 所以葛渝让丫鬟待在外面,自己推开门就进去了。 葛渝刚转身,乔苡已经凑了过来,“阿渝,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阿渝,我想你了。” 葛渝笑笑,“少来了,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啊?” “我熟悉阿渝啊,包括阿渝走路发出的声音。” 啊?葛渝有些吃惊,“乔乔,你这么了解我的吗?” “嗯,也没有啦,比方说,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傻,葛顺安带回来?” 葛渝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见他什么都不懂,肯定也什么都不会,但如今?我有些嫌自己事多了。” 说着说着,葛渝的脸色已经逐渐黯淡下来,乔苡有些奇怪,“阿渝你为什么这么说,既然救回来了好生养着他不就好了,也不费事,”讲到这里,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迷茫,“阿渝,你可知,他今天做了什么?” 葛渝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去过那边了,“问他为什么要洗那么久,他说是因为好玩和舒服。” 乔苡气急,有些阴阳怪气,“要我说,他肯定是觉得让很多人给他提水就好玩吧,” 葛渝摇摇头,“应该不是这样的。” 过了会儿,她又说了一句,“今天大夫来给他看过了。” 乔苡吃惊,“啊,什么时候,我,我可是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呢。” 葛渝看看她,“那你怎么注意的,大夫刚走没多久。” “啊,好吧。”乔苡有些脸红,那边开始一直在泡澡,后来慢慢地她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那大夫怎么说?” 于是葛渝脸上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大夫说他没什么事,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不过奇怪的是,我早上与你说时他背上的伤还挺明显的,但我刚刚去看,真的很浅,只有一些印记了,比原先好了很多。” 乔苡点点头,“这样啊,那今天有人给他救治过。” 葛渝紧锁着眉头摇摇头。 见葛渝再次否认,乔苡其实开始怀疑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好阿渝,阿渝太担心他了,她怕她害怕,于是她笑着说,“怎么把眉头都皱了起来了,好了好了,你想给他找大夫,结果现在他好了,不用治了,多省事,你就不要再瞎操心了?难不成你还想要他不好?说不定他就是体质特殊,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由于乔苡一再否认,于是葛渝压下心头的怀疑,“行吧,我听你的,只是,”说着说着她又把眉头蹙起来,“你知道我怀疑什么吗?我怕他伤好是因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如今,我们这石嘴城也不安宁了,前两天正好又出现了一个人骨案。” “去肉留骨?”乔苡自动提炼重点。 葛渝点点头,害怕地说,“听说这回更加残忍,好像还留了一张皮在骨头一旁,我这是担心还有人遇害啊。” 乔苡也脸色凝重起来,见葛渝还在等她回答,于是摇摇头,“阿渝,不会的,这个一定会解决的,你还记得那天你见到的那个,嗯,道长吗,你爹爹请他来肯定是想要他帮忙的,再说,不还有我吗,我不是很厉害嘛?” 不等葛渝回答,乔苡摸摸下巴,“阿渝,那你说,那日我们在山洞里看到的,和这次的人骨案是不是有关系?我们可是把高晔给抓起来了。” 葛渝摇摇头,“尚不清楚,只是,我怀疑那个高晔不是主谋?或者说那人骨案的真凶另有其人。” 乔苡十分不屑地撇撇嘴,“我也觉得,那回,我居然几下就把他给制服了,真是太弱了。” 她哪里知道,自从她开始练“秘籍”,她的功力已经涨了不少,打一个区区的凡人可不就是小菜一碟了。 又聊了两句,葛渝就与她道别了。 乔苡的思维有些混乱,这葛府真是不平静啊,进了她这么一只妖,另一个估计也不是凡人。 替罪羊 乔苡双手托腮,努力回想着当初师父教学时的光景。 她的师父独苏真人是一个博学多才,而又见多识广之人,他在独苏山创办的三味学堂在仙妖界也远近闻名。 他平时严格是严格了一点(主要是惩罚),比方说,像乔苡这种偷摸下山,借故不上课等事发后估计是会有一顿好果子吃的,乔苡拍拍头,让自己先忽略此间的不愉快。 专心想想师父的好,比方说,讲课轻松,她真的爱死了师父的一个爱好。 独苏真人有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授课时总爱扯一些自己的游历经历,虽然说老头子授课时一本正经,但他讲的那些经历还是很有意思的,其中涉及的爱恨情仇,生离死别比比皆是,更重要的一点是,独苏真人说,我讲这些呢,不单单是要给你们开开眼界,其中讲到的种族特征,生活习性,你们也该铭记于心,不然,他日或许遇到人家还说不出人家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乔苡来说,她哥不愧为独苏真人的得意弟子,年纪轻轻就是妖仙,还继承了他的衣钵,喜欢四处荡啊荡的。 所以,她从小也有一个梦想,也想走遍天南海北,四海八荒。 若说梦想要再大一点的话,她就想做一做跟她哥一样的妖仙,风光一把。 不行,扯远了,乔苡强行打断了那个自己穿着很显女妖仙身份的金闪闪紫色流彩翠纹衫,满身高雅,又仙又妖,美得靓丽绝伦的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回归正常。 好水,定与水相关,生活在水边?鱼?小鲤鱼?呃,不对,那是千姑姑。 不药而愈,体内定是有内丹存在的,还习习水身上的伤就好了,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乔苡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细细回想,师父好像有一回去过南海,回来后说,说,啊,到底说了什么?乔苡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就忘了呢。 乔苡的脸垮了下来,满脸沮丧,对自己的智商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她腿也不盘了,一边翘着腿儿一边躺床上,双眼鼓起来一直瞪着天花板,嘴巴也嘟着。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跳了起来,嘴里念叨,哼,不管你是啥,且看我明天怎么揭穿你的真面目。 不就一个小傻子。 说完,她直接从窗口一跳,向葛府外面走去。 她倒要看看,那个夏府千金到底有多惨,如果不是高晔那等凡人,又该是谁呢? 没多久,乔苡已经翻过墙,飞至街上。 葛天是知府大老爷,故知府大院(葛府)位于东市最繁华的太华路最好地段。采买方便,出入也方便。 倘若白天,乔苡这么大喇喇地突然就出现在街上,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吓到别人的。 然而,现在是晚上,且两日前在东西市交界处一家特别有钱的夏家死了一个女儿,死因不详,又有人声称,石嘴城出了妖怪,所以,出门的人就少了许多,更何况,如今已经是在晚上了。 月黑风高时,特别适合搞事情。 夜晚的太华路十分宽敞,整洁,甚至青石板上还反射着光辉,街道两旁已经差不多都灭掉了烛光,只有少数几家的门口还高高挂着那大红灯笼。 瞄完街道,乔苡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上的清幽冷月,在心里估摸着西市的方向。 此时应该还不到亥时,夜还不太深,明月东升西落,以葛府为中心,月亮近的那一侧该为东方,反之则为西方。 西市该在西方的吧,世人命名多喜好采用方位,好像是因为好记。 比方说他师父的名号,乔苡刚想要想想有哪些例子,尊贵的师父就蹦出了脑海,不由脸一黑,原来师父是这样的。 名都懒得起,那么随意。 有了这么一个说服人的理由之后,乔苡没理由再拒绝自己的判断,迅速向西走去,期间,遇到不少墙壁,房屋和街道,都让她采用了最简洁最实用的办法解决了 她直接屋上走,墙里穿,街上跨。 什么都不能阻止她向西。 乔苡一鼓作气向西而行,一下子就到了石嘴城的最西边。 她已经可以看到城门了。 那高高围起来的墙说不上多么的巍峨磅礴,但与她之前穿过的低矮门墙相比还是有种大巫见小巫的感觉。 正当乔苡有些愣神,她只顾着往西市走倒是忘记了那夏府的具体位置是在东西市交界处了。 怎么办,她有些为难了,她好像只分得清东西,不知道交界处是在哪里。 乔苡有些不知所措,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一瞬间听到几句像风飘过一样的谈话。 谈话声十分细弱,似远似近,飘飘忽忽的,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黑暗中,一人说,“他快回来了,不到一刻钟。” 另一人说,“好,再等等,定让他亲眼见识。” 声音一男一女,如果再听到那两人说话,乔苡觉得自己可以识别出来。 女声即使只是叙述,带的语调很少且低,但从中听出了一种魅惑的味道,多半是常年那样说话,已经习以入髓了。 而男声的一句普通的保证话语内含狡诈阴险,隐隐还有股嗜血的味道。 乔苡向空气中嗅嗅,想闻闻他们的味道。 却已经了无痕迹,连开始那微弱的声音也好像只是一种幻觉。 乔苡无奈只得作罢,准备转身回府,突然见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一闪而过。 她迅速追了上去,却不小心被人甩掉了。 空气中似乎又有人开始说话了,“瞧瞧瞧瞧,被人发现了呢?” “那倒无妨,送上门的倒霉鬼作个替死鬼还好,不要白不要。” 莫名地,乔苡脚底发凉,这回的声音真切许多,似乎就在旁边,她还感觉他们说的就是自己,如果一开始是幻听,那么这回,她可以确确实实地肯定这里有人。 不,一开始的也不是幻听。 乔苡有些后知后觉。 她才不是倒霉鬼,竟还想要算计她。 乔苡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激怒,整个人掩藏起来的兽相渐显,耳朵和尾巴都露了出来,死死地盯着那声音的来源之处,一座墙。 她一个瞬移就到了墙边,秀手一挥,直接把墙给打散了,那一块块的砖头都跌了一地。 “啊——”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也拉回了乔苡的思绪,她向那声尖叫处奔去。 这是又有人遇害了吗? 乔苡脑子一片空白。 她一定要捉住那个害人精。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她开始所占的几米处,显现了两人。 男人说话得意,“呵,还挺敏捷,原是只妖,”又瞥了眼旁边的女人,“那可是你的族人,真忍心拿她作个替罪羔羊?” “你可就知晓是我族人了?不管是不是,反正省得牺牲了我的凌轩。”女人冷哼,惶不多让,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闻广,你可真要脸。”女人懒得再说,直接消失离开。 魔气 闻声而去的乔苡,透过逐渐明亮的月光,看到了一个小墙后矗立出来的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正在向一个抱着水盆的女子接近。 而那女子除了刚开始的第一声叫,竟像是失声了。 乔苡迅速穿墙而过,看到了影子的妇人,那像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她伸手向前一甩,霸气地使出了自己的星月。 鞭子甩过之处,荡起一层淡淡的亮光,速度也极快,晕得人眼花,逼得斗篷人节节后退,使得妇人躲过一劫。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斗篷人不再单单躲避而是开始反击起来。 在月光下他伸出一双惨白的手,微微聚拢,再松开时已然有了一个紫色的光耀团汇聚于手心,再看时那光团已经向乔苡击去。 乔苡瞅准破绽看出了对方汇集光芒稍慢,于是将不熟练的鞭法拼了命的使,渐渐地也越用越顺。 终于那斗篷人撑不住了,靠着墙微微弯下了腰。 好像在歇气。 乔苡再接再厉,给自己打了打气,心想为我砻侄族正名的时候到了。 再次甩开十来米的长鞭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又狠狠向那佝偻着的身影打去。 乔苡打得起兴,那斗篷身影却突然消失,正疑惑间,她又见对面街道的一个房屋上一个戴着斗篷的黑衣人在迅速向前走,乔苡立马追了上去。 待她走后,身后再次响起了说话声, “看不出来那等小妖还有这等神鞭!” “不过也没事,与你这跑来做了护法的姑姑怕是再无干系了。” “啧啧。” 男人似是看戏看久了发出了感叹,感叹完他继续说道,“脸色别这么难看,要我说,幸好我刚刚制止了你,若是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我可没害人,也不要那些人!” 男人假意呵呵两声,“我特意让他走了,那道士可是要来了。” “什么狗屁道士,我堂堂,”停顿了一下,女人吞了一口口水,再次声称,“谁怕谁,来一个我杀一个!”这后半句,声音小了许多。 “行行行,你不怕,我怕,反正我也只是看不那道士的来历而已。” “好了,快带我去看看我的凌轩!” 男人不再多说,两人再次原地消失。 那边乔苡追着追着就碰到了一个熟人,她曾经一段时间的饲养员。 施靖下午去完夏府就又去了那蹊跷的山洞,结果发现那山洞洞口被巨石阻挡了,所以他在费了好些劲试了好几种法子之后,最后发现还是想办法把洞口的巨石弄走比较实在。 山洞连接的另一头是附近鲜少的一座连绵数里的山,而这山洞里头也许没那么狭长,为了避免做上许多无用功以及费上不少时辰,他后来决定用长剑一点点击碎巨石。 他说不使大劲是因为怕错过里头的惊喜。 于是在山洞里迅速查看一番之后施靖就怀着沉重的心情回来了。 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那只小妖精,大晚上的她在这里干嘛? 葛府留不下她了? 正当施靖见到乔苡时,满脸迷惑,而今日的小妖精竟然有些热情,没有陌生,竟十分自然地冲他笑了一下。 还离他越来越近,他身子一僵,这小妖精今天要干嘛? 终于,耳畔响起清脆的声音,“你守在这里,我要去追那个吃人精了。” 施靖一愣,乔苡俯身说完后立马嗖地一下又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他只能看到一个很小的身影了。 他继续朝她跑远的方向看去,她刚刚是说她在追着什么跑? 施靖不由分说提剑跟了上去。 再见时,乔苡正与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对,是那人时不时将手收紧,再要松开时他那手就会挨上一鞭。 他很想仔细瞧瞧,那白得耀眼的手什么时候肿起来,变个红包。 然而,那戴着斗篷围帽的人不懂得吸取教训,一遍一遍收紧后又要一遍一遍松开于是继续一遍一遍挨打。 这已经成为单方面的虐待了。 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无限的练鞭动作之后,施靖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你作甚打他?” 乔苡迅速凝了他一眼,“不顺眼就打啊!” 过了一会儿她撇撇嘴,还是解释道,“忘了说,他可能就是那去肉留骨,害死夏家千金的凶手,我见到他时,他正要害人。” 由于乔苡分神,对面的斗篷人再次成功将他的紫色小光团给聚焦了起来,光团在逐渐变大,变亮,变透。 施靖也被光团吸引住了目光,看着看着他突然双眼一顿,大喝,“魔孽,竟是你在这为非作歹!我要你好看!” 紫色的光团在凝聚壮大时被击碎。 喝声始,剑出销。 喝声止,剑入销。 施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这在人间祸乱数月的罪魁祸首竟让自己这么,轻而易举,一挥而就信手拈来给解决了。 乔苡保持沉默。 整个人都透露着一股迷迷糊糊和不可思议。 这么垃圾的害人精? 这用得着我特意从凫丽跑出来? 乔苡开始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当初的决定,最后总结,不论如何,她可是为她族做出了十分伟大又杰出的贡献了,还是可以得到褒奖的那种。 她深深地看着施靖,原来这臭算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击击溃! 她还和他打了那么久。 看着看着她发现施靖面色沉重,一点也没有雀跃的样子,很不对劲。 于是连忙走过去,与他一起看着倒在地上的身影。 施靖已经用手去掀开了的篷布,露出了一张男人脸孔,小脸惨白,很是漂亮,瞪着眼睛,此时此刻像极了死不瞑目的鬼魅。 乔苡不害怕,轻轻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施靖摇摇头,“有些奇怪,他刚刚明明使出的是魔令的一种,身上也带有魔气,怎么就是个凡人呢?” “什么,魔气?我闻闻。” 过了一会儿,乔苡已经绕着地上的身影转了两圈,她边转边嗅,蹲下时对施靖说了一句很肯定的话,“我也嗅到了魔气!就那股……嗯,说不出的味道。” 施靖看了她一眼,没拆穿她,于是又扫向地面道,“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小突破,我守在这里,明日再禀告葛大人。” 乔苡点点头,她先走也好,她还想去看看那差点死掉的妇人呢。 转过身正要走,她突然发现自己又不知道到了哪里了,准备问问这个今天偶遇的“熟人”时,身后的人再次发话,“你明早就与葛大人说说这里的事,只说抓到了让他带入来拿就好。” 他担心节外生枝。 施靖说完后,见乔苡还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那个,那个,葛府哪个方向来着?” 施靖有些无奈,指了指她背面,“一直朝前走,见到葛府你会认识的。” 乔苡听完迅速说了一声,“多谢!”就快步向前走了。 施靖守着那个疑似的罪魁祸首,又想着身为一代妖精,竟不会辨识方向,不禁摇头失笑。 他发现她身上的妖气似乎敛得更深了,若不是他一早就知道,恐怕会当她是个寻常女子。 金鼓 夜晚中,随后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人,只不过他们似乎起了不少的争执。 而后有听女人暴怒道,“那可是我的凌轩,你不是说要那丫头顶上吗?” 男人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没办法,有点失误。” 一听男人这事不关己的话,女人越发怒了,“别忘了,这一切可都是你的主意。” 说完,腾空而起,徒手捻出一个诀扔向了坐在地上的施靖。 呵,她灵琼想要玩弄一个小道士还不简单。 见女人去逗弄小道士了,男人不由冷哧,“呵,不过一个凡人,也值当如此,若不是因为尊上在,信不信我也扒了你的狐狸皮,吃了你的狐狸肉!还当谁不知道她那心思。” 不想女人去而返,一听这话更为恼怒,“你这右护法真了不得,给脸还不要脸了。” 边说还边拿出了自己的法宝,纤细的手指犹如绣花针绣花在金鼓鼓面上不住地点点停停,金色的鼓面在夜间发出淡淡光芒,而女人的双眼静静地睨视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似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怒火,金鼓一出声便似有惊涛骇浪之势火速向男人而去。 男人被骂了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反驳道,“你,你……” 突然之间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来,他站立不稳,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东倒西歪,指着女人费力把话说完整,“你,你竟然使用佛器。” 他本意不是要说这个的,可见到她使用的东西后,脑子里竟然只有这一句话。 那金鼓可是那如来佛的徒弟目连成为高僧之前所用法宝,怎么让她给拿去了。 心中尚且大惊失色,然面上依旧不显。 耳畔传来女人呵呵笑声,她讽刺道,“看来右护法还真了不得,连我这法宝是佛器都知道。” 男人心内一哽,他是不太关注一些旁的东西,但还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女人不知他心中的震惊,继续手指飞快地击打着鼓,“今日我便给你一点教训,让你在我面前横,且让你好好想想自己还记不记得阿离的心愿。” 男人刚要回答,却感觉双眼欲裂,心口十分疼痛,似是一团火在燃烧,要将他燃灭了。 他明白自己心脉恐是受损厉害,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她才好,于是闭了闭眼隐藏了自己眼底的阴鸷与不甘,再抬眼时,又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半真半假道,“是…我…当然…..记得尊上的愿望。” 女人笑笑,教训够了,将金鼓一收变成了米粒大小,带回了脖子上。 凑近些走到男人面前,低头看着他的眼,满脸鄙夷道,“你可少跟我来一些阳奉阴违,让我知道了,下回可就不仅仅是心裂的滋味了。” 男人那声“呸,真当自己是个东西”被他又吞了回去,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于是“咳咳咳”了好几声,心道,这女人还真喜欢事到临门又插上一脚。 他低声满脸乖顺地说,“是,我也会铭记你当日的养育之恩。” 女人满意的点点头,于是嘱咐道,“你那嗜血功大成还需几时?” “本不多时了,只是这回还需先闭关修复心肺。”男人看了她一眼后轻声说。 女人不再多问,假装看不出他的深意。 呵,不就是说她伤了他故而影响了他大成? 就他那破玩意,迟早反噬了。 不过要反噬也最好等阿离大业完成之后。 她才不会管他有事没事,一个白眼狼。 见女人离开了,靠墙蹲坐的男人才龇牙咧嘴开来,过了一会儿,他狰狞着面目一个遁声便离开了。 施靖一直守候在那斗篷男子的边上,他想地上那人可能也不过就是个小傀儡,真正的罪恶之徒肯定还没现身。 他守在这里是想着若是这小傀儡的伙伴来救他,他可以一网打尽。 等了没多久,他等来了一只妖。 看不出是什么妖怪,只用劲风袭击了他几回就不见了。 他还没有大展身手呢? 另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打斗之声他也没予理会,他不想分身乏术,将这人给看没了。 故他一直老老实实蹲在原地守着,说到底那些人也不算袭击了他。 那几个掌风好似逗他玩似的,跟挠痒痒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那女人也的确只是想逗他玩玩,后来才没了心思,若是他栽在她手里,可不是挠痒痒。 一大早上,乔苡便带着葛天和一些官兵浩浩荡荡过来了。 其实她本来是想告诉阿渝,再由阿渝转告阿渝爹爹的,但是她去找阿渝时,阿渝还没起,侍女也不让她进,说什么她家小姐夜里睡得晚,白天还累着了,一脸的苦大仇深,她就只好直接去找阿渝爹爹了。 可怜她一整晚都心急火燎,抓心挠肝得睡不着。 鉴于自己成功救了一个妇人,乔苡对自己的评价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她的自我要求也严厉了不少,所以晚间回去后她又练了练自己的秘籍,但是心有些沉不住,所以吸收灵力养心神这种事她也就没干了。 直到快清晨时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但再醒时天也才蒙蒙亮,她索性起身去把自己的星月拿出来在院子里好生舞了一会儿才去找的阿渝。 说到星月,是打小就跟着她的神鞭,说是一岁生辰时天帝老爷送的贺礼,可她一直不知道它藏在哪里,哥哥说是因为她法力不够时架不住星月,星月自己不乐意给她使,偷摸藏了起来,这回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她刚刚一想到要练鞭,轻轻说了一声星月,它就自己出现了。 说实话,她在凫丽住了那么久,就没见过那天帝老儿。 都是道听途说,也不晓得里边有多少胡说八道。 唉。 她是真担心那臭算命,唉,不对,说不定是个臭道士,下次她可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是算命的半仙呢还是是一个驱邪捉鬼的道士。 好在阿渝爹爹真是一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父母官,她去找时,他已经在书房待着了。 她说明来意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带兵就让她带路。 真是一个果断利落,速战速决的好官。 乔苡不记路,但原路返回还是会的,于是有一人跟着她翻墙出了葛府后,又走大道去接的大部队,好在后头的路还挺顺,没有耽搁多少时间直接畅通无阻地到了目的地。 乔苡刚想问问施靖,夜间可有什么意外发生? 葛天便向大家伙儿挥挥手,让大家在一边等候,等待命令。 于是他一个人走向了施靖。 他满脸笑容,眼带惊喜,声音十分雀跃,“道长,听说,你捕到了那个杀害夏家千金的凶手。” “说不上,只是有所关联!” 见他如此表情,施靖有些不忍打击他,但还是直言说了实情。 习字好玩吗 说完后,施靖瞟了乔苡一眼后又看着葛天道,“我昨日下午有事出了一趟门,再回来时已是夜间了,恰巧遇到乔姑娘在追赶什么,追上去一问才知道她看到这人欲行凶,想要惩之而后快,而后来的确证明,这人有所不妥。” 一听又有行凶,葛天也顾不上去问什么不妥了,当即脸色就焦急起来,但又不好直接打断道长说话,所以等施靖说完后他便急急忙茫说道,“又害死人了?” 施靖刚想摇头说自己并不知晓,却见葛天已经向乔苡招了招手,“乔姑娘,你快过来!” 乔苡走近,面露疑惑,阿渝爹爹叫我做什么? “你昨夜可是见到人行凶?” 乔苡点头。 她昨日所见的应当算是行凶害人。 见她点头,葛天面色一缓,看来是问对了人,于是继续问道,“那可有出人命?” 乔苡说,“不曾,我阻止了他,但是那妇人估计吓得不轻。” 葛天一听没出人命,直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幸好啊。 随后他又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色身影,对施靖说,“道长,那凶手就是他?” 施靖点头颔首。 随后又缓缓解释,“葛大人可以先将他收押起来,他多半是不清白的。” 葛天点点头,随后摸着胡子瞪着眼问道,“道长,这,是人是鬼。” 这回施靖倒是没有再嘲笑他,“是人。” 葛天听后朝身后的官兵招手道,“你们快过来,把他押去大牢。” 官兵们见大人发话了,一窝蜂似的涌了上去,将黑衣人围了起来,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嘿,还有气呢!” 没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 葛天继续在向施靖讨教,压根没想到乔苡和她女儿住在一起,怎么就遇到了凶手的事,不过,反正他女儿好好在家休息呢。 最后讨论的结果就是先将那人收押到重犯牢房里,好生看管起来。 等葛渝知晓这件事情时已经快到中午了,没错,葛天扯着施靖聊了许久,末了,他还问施靖觉得自家女儿怎么样。 施靖礼貌道,“令千金才貌无双,聪慧美丽。” 非常规矩又毫无差错的回答。 葛天还想再说什么,施靖表示他需要回去好好休整休整,葛天想邀他入府,施靖也婉言谢绝了。 于是,乔苡等着葛天回府时才默默地跟上。 葛渝在家起来后没多久就知道乔苡和她爹都出门了,于是在家安心等着。 葛顺安如今已经有了葛渝的默许,每天起来后就去黏着葛渝。 一早上的功夫,葛顺安已经跟着她做了不少事情,竟做得也挺像模像样,让葛渝想赶人都不好赶。 她刚露出不虞的神色,葛顺安就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看着她,“阿渝,是顺安做得不对吗?” 对着那样的一双眼,她连脾气都发不出。 更何况,他也的确是……没做错什么。 起初他每日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浴桶里,天天沐浴,就跟浴桶是他家是的,离开一下子就得急,结果现在只要泡一会儿了,她也愁。 其实,刚开始柳月告诉她这个异常的变化时她还挺替他开心的,但是现在却只剩下愁了。 葛顺安只有刚来的前几天每天需要泡上许久的澡,后来感觉泡久了也没有那么舒服了,但是每天不泡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所以晚上他还是会泡上一会儿。 而事实上是他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了,泡久了身体感觉不明显,才不怎么觉得舒服的。 泡澡的时间减少的后遗症就是其余的时间剩下了一大把。 这时间一多,又没什么事做,他就想找阿渝玩…… 早饭后,他问柳月,“柳月,阿渝去哪里了?” 柳月知道小姐早上多会去书房习字,所以直接说,“小姐可能去习字了。” 谁知她刚一说完,顺安公子就一副特别神往地看着她,“阿渝在习字啊,习字好玩吗?” 柳月没写过字想了想才说,“大概有人觉得好玩有人觉得不好玩。” “阿渝在玩肯定是好玩,我也想玩。” 和顺安公子相处久了后,柳月觉得顺安公子实在是有些,奇怪! 但那些也不是她一个奴婢所能说道的,她想起小姐说顺安公子有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他,所以在他再次用上那样一张绝世容颜一脸天真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时,柳月的母爱泛滥了,她不想拒绝顺安公子这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听到她的回答后,葛顺安由衷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小孩吃到了心仪的糖一样满足。 柳月被他脸上的笑容晃了晃神,只觉得心中暖洋洋的,被人需要的感觉也太好了吧。 顺安公子对她笑了。 大家都想要服侍他。 顺安公子还长得这么俊。 于是,葛顺安就这么被带去找葛渝了。 当下人通报说顺安公子来了,她点点头,示意带进来就好。 谁知葛顺安一见到她,快步跑到她面前一个熊抱不说,抱完后还控诉,“阿渝,见到你真高兴,就是他们还想要拦我,不让我见你,让人不高兴。” 边上的丫鬟也是见怪不怪这个顺安公子的奇怪举措了,眼观鼻鼻观心。 葛渝知道他说的是怎么一回事,点点头随意问道,“那高兴多还是不高兴多?” 葛顺安立马开心地说,“当然是高兴,因为见到阿渝了。” 于是葛渝对他说自己也很高兴,不过他需要在一旁乖乖坐着。 葛顺安坐好后。 葛渝继续写字,等她先写完今天的字再说别的。 葛顺安就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一开始乖乖在凳子上坐着,眼睛左溜溜,右溜溜。 最后又溜到了葛渝身上。 他发现了一个现象,阿渝写字好好看,纸上那黑乎乎的一片也怪好看,阿渝就像仙女姐姐。 不对,阿渝本来就是仙女姐姐。 懊恼了一会儿,他想起柳月说阿渝在写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问道,“阿渝,你在写字吗?” 葛渝轻轻嗯了一声。 一听葛渝这么说,他立马窜起来站到葛渝旁边去看她写字了。 葛渝写完一张后将纸放到桌子的另一侧,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气扑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 也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立即向旁边走了一步错开来。 结果那股热气也跟着过来了。 葛渝没回头,只咬牙切齿道,“你在干什么?” 结果许久都没人回答,她撇头一看,才发现葛顺安已经离自己很近很近了,她都要能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多少根了,而,令她有些恼的是,他的脑袋离她近,目光却只是紧紧跟随着她刚刚放下的纸。 刚刚她走的一步离那张纸更近了……. 所以他是为了看字而凑了过来? 葛渝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但是她不想看到他,于是直接说道,“你让让,我要写字了!” 听到葛渝这么说,葛顺安很开心,也立马回过神来,说话也很顺溜,“阿渝,写字好玩吗?阿渝要教我写字玩?” 那丛兰花呢 葛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教他的话了,再说了,写字是玩吗?如果说是打发时间的话,那么写字勉强也可以称之为玩。 柳月说他近来时间一大把,想来是无聊了。 如果让他写上几个时辰的横和竖,那么? 葛渝心内一笑,面色却不显,一脸严肃地问道,“顺安当真想学?写字很苦的。” 葛顺安一听很苦,面色就有些犹豫,但没一会他竟一脸正色,“阿渝说好玩?我不怕!” 见他上钩了,葛渝故意摇摇头,叹气道,“顺安,写字得要一直听师父的话,你听吗?” 葛顺安立马头如捣蒜地保证,“我一定好好听阿渝的话。” 葛渝当即表示可以,她决定收下这么一个大徒弟。 想当初师父赞她的字为,“春风拂面花一片,北风入关深冷峻”,后来离别时还特意叮嘱她定要保持日日习字的好习惯。 所以当个师父,她也算是实至名归。 葛渝按照自己的想法,递给葛顺安一只笔,“来,我先教你握笔。” 这个葛顺安学得很快,没一会儿就会了。 见他会了,葛渝爽快地说,“现在我先教你写一横。” 于是做了一下示范动作,让葛顺安开始写一横。 见他写得有些抖,葛渝满意地点点头,“你先写这个,写满两张,我说可以了才行。” 葛顺安也点点头。 他很快就写好了一张,于是乖巧地问道,“阿渝,我的可以了吗?” 葛渝瞟一眼,刚要收回视线,手却已经把他的那张写满了横的纸张拿了过来,“你刚刚写的?” 葛渝压根不需要他的回答,自动看起横来,嗯,还不错,除了第一笔有点抖,不协调外,后边写得倒是越来越好,这最后一排跟她的已经十分接近了。 如果不是自己刚刚教的他,葛渝都要怀疑他是习过字的。 葛渝自认是一个好师父,见他横写得差不多了,于是便给他示范了竖。 结果她示范完了许久,那边葛顺安一笔都没动,一直在看着她。 她被看得有点儿毛。 为了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缓,葛渝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好几声冷静之后,她努力扯了扯脸皮,笑道,“顺安你怎么不写?” 见她终于问自己了,葛顺安松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却很可怜(他发现每次他用这个语气说话,阿渝都说好),“那个竖不好看,不好玩,不写。” 葛渝一听,这是不想写了啊,不写也行啊,只是这师父白当了而已。 她还不够格当他师父? 不写拉倒,正好她可以好好写完剩下的。 她没多少了。 心里有再多不舒服在看到他那一脸的委屈和苦恼时,葛渝还是顺从他的心意说道,“写字不好玩?那就不写了。” 谁知葛顺安一听她说不写了,两眼就噙满了泪珠要掉不掉,急急说道,“没有,我要写!” 这下葛渝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话都是你在说,我还是听着就好。 见葛渝没回答,葛顺安轻轻瞥一眼葛渝写的那些字,又看看葛渝,来回了数次,葛渝想不发现都难。 终于,再第n次被阿渝抓包阿渝却什么话都没说的情况下,葛顺安豁出去了,“阿,阿渝,我想写那个?” 葛顺安手指了指葛渝写过的。 “不写横竖,要写字?” 这是不会走就想要跑? 葛渝简直要气笑了。 不是说好的听话吗,这叫听话? 算了,葛渝也懒得问了,“你来,我写一遍,你看着,然后自己照着写,不会了问我。” 葛顺安见葛渝没有拒绝他,还说要教他,于是很开心的点点头。 脸上的笑就像那满园春色关不住一般止也止不住。 葛渝担心他笑成个傻子。 她示范完后,没有立即走开,想看看他要怎么一口吃成个胖子。 却见葛顺安轻车熟路地摊好纸,压好后便开始临摹,一笔一划有着她字的影,而另一种字形更是如影随形。 那种感觉更甚了,还有人教过他? 这字真不像个新手写出来的。 她更加不想承认那另一种字形比自己的更为潇洒飘逸。 是她喜欢的类型。 于是她气恼地说道,“你好好练,我先出去趟。” 葛顺安明显感觉到阿渝好像生气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阿渝,我哪里不对吗?” 你没有什么不对,就是字越写越好,我看不惯。 葛渝摇摇头,多年的修养让她明白那种想法不对,更加不能那么说。 “没事,你乖乖写吧。” “噢,好!” 见阿渝没事,他雀跃地继续临摹字,没有管葛渝了。 见自己写出来的一个个似阿渝写的字又略微有点儿不一样时,他由衷感慨,习字真好玩。 站在不远处的柳月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小姐刚刚好像是让气跑了。 葛渝出去后一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乔乔和爹爹又都还么回来。 转了一圈后正好见到周叔在修剪花圃,她毫不犹豫地说自己也想试试。 周叔哪里坳得过她,还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所以小姐要亲自上手。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这等粗活不是小姐干的。 然并卵。 葛渝似是偏要置气,一下就将自己精心养的兰花剪掉了许多枝叶。 周围的仆从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去了,大概是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吧。 施靖写完一张纸后,也出来了,刚出来他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春兰,那个人是跟在阿渝身边的,阿渝肯定也在那里,他要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咦,阿渝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还不告诉他。 哼。 于是他有些气恼地凑过去,悄悄扯了一下葛渝的衣角。 他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葛渝以为是有人又想要阻止自己,也没有理会,全当不知晓。 真是,她剪剪自家养的花,也不行吗? 剪完一株便换一株,那花下突然凑了一张熟悉的脸来,那张脸上的眼睛竟还瞪着她。 葛渝...... 她直接转过身,装作没看见,继续剪原来的那株花。 春兰很想告诉自家小姐,那花都快秃顶了,你要不要放过它。 但鉴于小姐的脸色,她告诉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见阿渝转了身,葛顺安原来的恼一下变成了欣喜。 阿渝玩得真入迷,他那么大一张脸出现在花里,居然没看到。 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葛渝有些纳闷,那人不应该继续苦恼,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也想玩吗?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听到轻微的咔嚓声。 葛渝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她的那丛花呢?!!! 周围原本开了的花都没了,而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个本应该可怜的向她求助的人竟然拿着剪刀还要向她最后一株花给霍霍了。 葛渝有些不淡定了。 她迅速把葛顺安手里的剪刀拿过来,询问道,“你在做什么?字写完了吗?” 一听葛渝问话,葛顺安很开心地抬起头,“写完了,阿渝,我们这是在干嘛?这个真好玩。”想了想,他补充道,“比写字好玩。” 听他说完,葛渝脸黑了黑,能不能告诉她为什么他脑子里除了玩就还是玩。 乔苡刚回来时就见到了这满园的残迹,顿时心疼得要命。 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丛兰花呢? 捡起一个小枝,她叹气丢下。 再拾起一片叶子时,她已经面如死灰。 见乔苡的表情很沮丧,葛渝问道,“乔乔,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乔苡摇摇头,看着她幽幽地说,“我见院子里那么好看的兰花都被剪掉了,心疼……” 刚说完,不等葛渝回答,她一个健步冲过去,把葛顺安手里的剪刀抢了过来。 葛顺安摆上一张无辜脸…… 心坚不催 葛顺安摆上一张无辜脸…… 咬着嘴唇扭头眼巴巴地看着葛渝,意思不言而愈。 葛渝有些懵,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些灰尘,将一张白净的脸硬生生变成了小花猫,此时又睁大了眼看着她。 实在是既好气又好笑,果然还是乔乔威武。 总有人治得了你。 于是她忍着笑意轻轻拍了拍葛顺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这花我们不剪了。” 葛顺安嘴唇蠕动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看看葛渝然后又看看那个抢他剪刀的乔苡,最后默默地低下了头。 但眼睛却时不时对那朵孤苦无依的小兰花瞟一眼,再瞟一眼。 阿渝不让他玩了。 见他没了工具,乔苡和葛渝放下心来,相继走向了不远处的小亭子,顺便去休息休息。 葛渝吩咐侍女上了些点心,她知道乔乔很喜欢吃那些小玩意。 两人落座后,葛渝关切地问,“乔乔,没发生什么意外吧,怎么你和他们都回来了,没见着我爹呀?” “哦,阿渝爹爹啊,他要我先回来找你怕你担心,自己就去衙门了。” “嗯。”葛渝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去府衙真是她爹能干出来的事,她表示理解。 “那可有发现些什么?”葛渝是听说她爹一大早就带兵出去了的事了。 乔苡点点头又摇摇头,像个小老头一样长长叹了一口气。 见她这样,葛渝有些急了,装作恼怒道,“乔乔你逗我玩呢?我可是正经的。” 说完她就要去挠乔苡的痒痒肉了。 乔苡前千把年都不晓得自己居然有痒痒肉这种东西,还是某次因缘巧合之下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种一碰就痒的肉。 那是刚认识葛渝之后的某一天,她突然就想喝酒了。 那酸酸甜甜的果子酒啊,桃花酿啊,在哪里啊? 那一天乔苡就是超级超级想喝,还是不能等的那种。 最后迫不得已之下,葛渝找人搬出了自家的梅子酒。 有酒就好啊,这梅子酒味道也不赖,乔苡表示从来没喝过,所以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乔苡酒量一般,不发酒疯,就是醉得厉害,话很多,人却乖得不像话,让干嘛就干嘛。 那时乔苡与葛渝还没这么熟稔,怕小丫鬟们招待不周,所以后来是葛渝替她换的衣服,葛渝也不是一个经常伺候人的,不熟练实乃正常,就一不小心碰到了乔苡腰上那点小肉,然后乔苡就一个人咯咯咯笑个不停,还往被子里钻。 这大概是葛渝和乔苡友谊的小种子成长为小树苗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尽管往事不堪回首,乔苡认为该认还得认,见葛渝的小爪子向自己的腰间袭来,乔苡立马站起来躲开,边躲边说,“阿渝,我说,我说。” “事情是这样,昨天晚上你走后……”乔苡开始絮叨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葛渝听后点点头,一针见血道,“也就是说是施道长救了你。”施道长的水平她是知道的,要不然上回就不会轻而易举就救了她。 一想到施道长,葛渝定定神,看着乔苡小声问道,“乔乔,那日你在山洞里可发生了危险,我在洞口碰上了施道长,后来叫他去洞里救你来着。” 乔苡仔细想想,好像有那么回事,那个臭道士当日在洞里好像还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乔苡的姑娘呢。 乔苡偏头想完后,看着葛渝笑道,“有啊,那日我本来被石头压住了,幸好施道长来了,帮我把石头挪开,我最后才出来的,原来是阿渝你的功劳啊。” 乔苡说完后故意要伸手作揖表示感恩。 这都是她和阿渝看戏时学的。 想到这里,乔苡扁扁嘴,直接弯着腰道,“阿渝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啊。” 葛渝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演,完了之后她说就这几天吧。 乔苡笑嘻嘻地回道,“好嘞。” 一起身,乔苡就见到了蹲在树下的葛顺安,于是直接问道,“阿渝,你还没说他是怎么回事呢?”。 葛渝摇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非要学写字,我教了横,还没教竖,就硬要学字,还别说,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我都感觉他有别的师父了。” 顿了顿,葛渝继续补充道,“而且啊,他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原先许多时候都花在泡澡上,现在只要晚间泡一会儿就可以,时间多出一大把,成天跟着我。” 葛渝说完后,有些不开心。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跟屁虫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嫌。 似是有所觉,葛顺安仿佛知道葛渝在说他,于是抬起头来一直盯着她。 葛渝说完后感觉不对,好像有人在看她,一转头,就见到顺安小公子对她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葛渝有些受不了了,跟乔苡吐槽道,“你看,就是这样,没心没肺,刚刚还小可怜,现在就是小傻子。” 乔苡补充,“这叫心坚不催。” 葛渝听罢,有些忍俊不禁。 乔苡看着葛顺安她总觉得自己有件事漏掉了。 那事好像还挺要紧的。 乔苡低着头认真回想,她一定要想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葛渝望着满池残荷,即使沐浴在阳光里,莫名觉得有些冷。 她对乔苡说,“乔乔,这里有些凉,我要先进屋子了,你要不要一起?” 突然被点名,乔苡思绪被打断但也点点头表示一起。 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冷,但要表现得跟寻常女子差不多才好。 站起身来后乔苡又继续想,过了一会儿,她边走边问,“阿渝,顺安背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一听乔苡这么问,葛渝停住了脚步,等着乔苡走近一些才压低声音说,“都好啦。” 见乔苡表情疑惑,葛渝轻轻说,“柳月说的,好像是丝毫伤疤也不曾有。” 那日她见他身上的伤似有好转,但又不能十分确定,问肯定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让柳月乘机帮她摸索摸索,稍稍留神观察几次即可。 然确有成效。 见乔苡明白了,她没在多说,而是叫上葛顺安一起走了。 一听葛渝这么说,乔苡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世人皆知鲛绡独特,入水不濡,却不知那织绡的鲛人肤质更是离奇。 神秘的鲛族 世人皆知鲛绡独特,入水不濡,却不知那织绡的鲛人肤质更是离奇。受伤的鲛人在水里游上一圈身上伤势就会好上些,仿佛那海,那水,专是为他们而生。 普天之下这种奇异的地方唯鲛人所特有,但这似乎是上天对命途多舛的鲛族唯一的厚爱。 乔苡想到这里,不禁也想起了师父曾经说过的一个故事。 师父的原话是这样的: 入仙前,我尚且为一介凡人,年轻气盛,豪气万千,要去瞧瞧那书里的仙山钟山存否? 传言仙山在神秘的海上,从南往北,会经过三个岛,每次到达一个岛,都可以稍作休息。书上记载对待岛上的人们需要礼遇有加,不起贪恋,便可以受到贵宾的待遇,享美食饮玉琼,还可以免费借宿一晚,好好缓解数日的疲惫。那时为师谨遵书训,却也自命不凡,天不怕地不怕,只为自己带上许多天的粮食,拿上引路神针就出发了,却不想还没见到仙山,就碰上了雷雨天。 那日海上风大,船帆被雨水打湿,根本扬不起来,没多久,船便左晃又晃,我手里的引路针也不知所终了。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陷入朦朦胧胧的大雾中,为师也不知晓自己到了哪里,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地打圈,后来就翻了。 再清醒时为师竟然与一女子在水中游来荡去,为师是君子,心中只余正义和修仙之事,只想与那女子分开。 手还未松,我却只好抓得更紧些。 为师发现自己竟在水里,由于为师不会游水,于是出于本能,我一害怕,就把那姑娘抓牢了。 那女子在我前头,再水里自由自在地走着,后来我才看到她腰部以下与鱼尾无异,心中又惊又喜,想不到见到传说中的人鱼了。 她的背裸露在外,光洁明亮,头发像水草一样又长又密垂在身后,挡住了大半个背,偶尔间,我在她的背上见到了一个大大的淤青,青中带紫,隐含血丝。 后来,她带着我一直游啊游,不知道游了多少圈,最后她背上的伤竟然渐渐消失了。 第二日,为师是在一片海滩上醒来的,待我仔细一望,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来出发的地方。 师父说的故事大家都深信不疑的,乔苡还记得自己当时特别皮地问道,“师父,你是凡人时该是手无缚鸡之力吧?” 见师父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她还想再问,却不想玉芙直接脱口而出,“那师父你还真是命大!” 乔苡…… 她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脸色不变的直接走人了,根本来不及再说点什么,关于鲛绡的事还是她后来休沐回家说起师父时缠着父君和阿娘问的呢。 那个玉芙呀,真是太讨厌了。 想完这些,乔苡定定地看着坐在葛渝边上自己边吃小西饼还要去喂阿渝吃的家伙,有些无语。 应该怎么试呢?乔苡有些苦恼。 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一问三不知的味道。 数万年来鲛族都很神秘,鲜少有人知晓鲛族入口,她也只知道鲛族自我疗伤方便却也种族不兴旺。 没有人知道鲛族发生过什么,就连那些想娶女鲛的男妖也是没有得逞的。 有心无力莫过于有劲没处使,他们从来没有找到过鲛族的痕迹。 从江河湖海中修炼成精的男妖举不剩举,而女妖较少,其中女鲛是出了名的美,而有幸见到过女鲛的妖更是十分稀少,于是以此为荣地与他人大吹大擂。 殊不知瑰丽的鲛族曾遭遇了一场浩天大劫,海域上再难听到凄美的歌声。 乔苡晃晃头,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多盯盯些算了。 毕竟,所有的话本里从未听过鲛族祸乱之事,而鲛人倍受欺凌的她还是有所耳闻。 葛顺安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子,在遇上她们之时只会一个劲喊饿喊渴,十分敏感,他如果是鲛族,怎么能在那林子里活那么久。 鲛人离不得水呀。 乔苡的心里五味杂成,和葛渝吃过饭之后又说想念一品轩的茶了,葛渝哪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没有戳破她,只说在家甚是无聊,去听听故事喝喝茶也挺好。 片刻后,两人便出发了。 两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大拖油瓶。 葛渝和乔苡依旧坐在二楼的老地方,上茶的小二已经与两人面熟了,见到两人还说两位真是赶巧,今日甘先生尚未离开。 仔细一问,两人才知,甘先生近来只说一个故事,平日里此时多半是离开了。 乔苡和葛渝相视一笑,就边喝茶边看着下面准备开讲的甘先生了。 葛顺安却不知怎么了,一直坐不住,东看看西看看,十分紧张的样子。 乔苡眼中精光乍现,面上也是半分不显,心里自嘲,看来我这是学到阿渝的精髓了。 葛渝却是担心他是因为人多而害怕,用手轻轻抚了抚葛顺安的头以示安慰。 抚得葛顺安心里熨帖,好像全然不再害怕了,但还是用上一副小鹿乱撞的眼神看着葛渝说要和她一起坐。 葛渝见他可怜,心一软,便也同意了。 于是当众人陆续落座,听甘先生讲故事时,便见到了这样一副画面:二楼雅座旁的一个俊美的少年趴在栏杆上,凝着脸认真的看着甘先生,听到动情处,竟还啜泣了,啜泣声还稍稍有些大,许多人或听或看都知道了有个美少年在哭泣。 一个美少年哭泣了,还是因为一个故事,落在一些也抹着眼泪的姑娘眼中那就是一种惺惺相惜,心存善念,至情至性了。 葛渝单单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给人感觉是一种冷冰冰的味道,但却吓不走一旁看着葛顺安欲言又止的姑娘。 她有些头疼,不就是听了一个鲛鱼女子被掳至大陆,最后悲惨死去了吗?虽然那姑娘最后身上鳞片被活活刮掉,被做成了一件鳞衣时真的很可怜,且全身生屑,皮脂脱落时也委实残忍了些,最后死了还不能魂归故里……其实,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这终究只是一个故事呀,又何必为此哭哭啼啼的。 哪里像个男子了,跟个姑娘家似的,看着葛顺安哭哭啼啼的,葛渝有些嫌弃。 她从来不信鬼神,也不认为甘先生讲的这故事是真的。 当甘先生讲完后,整个一品轩都静止了,只从四处传来一些啜泣声,其中,声音来源最大的便属葛顺安了,否则他也不会被姑娘盯上。 此时的乔苡一点都没有觉得葛顺安有任何异常,因为她的表现和他差不太多,眼泪也是掉个没完没了。 那人鱼也太惨了,简直比她被那只狐狸精污蔑还可怜。 这么久来,乔苡在葛家住着,再没挨过饿,受过苦,她从没再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虫。 而葛顺安也过得很快活,无忧无虑的,万事有阿渝。 此刻他的心中只余对那只小人鱼满满的同情,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那个老头讲时心里会那般痛。 他甚至有种冲动,如果那个老头再讲,他就去把他打晕,看他怎么讲! 收到请帖 甘先生讲的人鱼故事不仅女子感伤,男子里除了葛顺安之外,石嘴城内的读书人,那些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也听得阵阵沉默。 三年前的秋闱出了大乱,竟有状元郎考卷被掉包的现象发生,让不少考生心都凉了半截。 一入考试深似海,他们也深感茫然,担心自家倾家荡产送自己上学若是也遇到那种也遇上不公又该如何自处? 要知道这秋闱可是他们寒门子弟改变命运最便捷的途径。 没有其他,从商要本金,最主要的是,士农工商,商的地位最低,那还不如继续当个贫苦的农户子弟呢。 谁不想成为人上人,拥有财帛万金,享不尽的荣华? 但,何其难何其难今安在? 石嘴城的人口是附近几个城镇最多的,不少其他地方的学子特意到石嘴城来学习交流。 因为石嘴城有葛大人,正义廉洁,大公无私。 他们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了,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无憾于心。 另外考生之间交流多了,彼此之间对方腹内墨水有多深也是大概有所了解的。 但此刻的他们由于甘先生的这个小小人鱼故事,想到了自身的命运,随后,一些才子们又推杯问盏彼此之间又多了股难以言喻的情谊。 要说,这石嘴城的风气还是最好的。 幸好还有葛大人这样的榜样在。 * 故事听完了,葛渝的茶喝完了,哭过的两人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红着眼睛跟着葛渝出了一品轩。 三人刚走了没多久,有一仆人装扮的瘦小男子远远跟了上去。 过了没多久,那男子又回了一品轩二楼最里的那间房。 “你可看到他们回了哪里?”屋内一女子端起茶碗,拿着碗盖轻轻拨了几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小厮问道。 “回小姐,奴婢亲眼看到他们进了葛府。”男子低头沉稳地回答。 “葛府,葛府?”女子轻轻重复了两遍,再抬头时她疑惑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丫鬟,“芍药,你可记得我石嘴城有几个葛府?” 丫鬟不解,小姐怎么问这种傻问题了,这石嘴城里原是杜姓最多,而葛姓最少,有府邸的好像就只有那个葛知府了。 但她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只有一个,奴婢只知道一个葛知府。” 女子点点头,继续说道,“听说葛大人的千金与我同岁,那今日出门的有三人?” 这话没有人回答,她们也不太清楚。 女子见没人知道,对那小厮道,“你且去打听打听,除了那葛府千金,另外两人都与葛府是什么关系?” 男子领命,再次出门了。 小丫鬟见屋内只剩下自己与小姐了,便大着胆子问,“小姐,你打听他们做什么?他们又不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女子看着她笑笑,“谁说不能,那葛家姐姐可是与我同岁,还比我大了几月。” 小丫鬟面露震惊,老爷要给小姐择婿,看了几十张画像,小姐就没有满意的,今日出门时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还笑了呢? 还说出了葛家姐姐与她同岁能解她的燃眉之急这种事? 芍药越想越害怕,小姐不会是个隐藏的磨镜吧? 虽说芍药知道民间有蚕女两两结对,互相结盟,滴血为约,祸福所依而后终生不渝。 她们也会有自己的结盟仪式,“梳起”。 举行这种仪式时,像新嫁娘出嫁一样,将做姑娘时长留的大辫子梳成别的发型,到寺内神前,当众杀公鸡喝血,拜神发誓,凡是经过梳起的女子,一切婚约均属无效,而男家可以索取与要求赔偿聘金和重新订婚的费用,这费用就由那对结拜姐妹共同负担。 芍药想到这里,连忙打住,不,不对,我家小姐才不会这样,小姐那样高贵的人才不与那蚕女一样呢,更何况,也不是所有的蚕女都那样,她也只是小时候不小心遇到了一次而已,而且,而且,小姐也不用负担赔偿聘金的费用,小姐还没定亲…… 一瞬间,芍药的心思千转百转,乱得不行,连她家小姐的话都没听得到。 终于,女子提高音量,“芍药——” 芍药立马清醒,“欸,小姐!” 女子看着她似笑非笑,“我问你你觉得那个今日跟着葛家姐姐一起出来的那位公子如何?” 芍药一惊,才知道自己刚刚想岔了,见小姐那副看透一切的模样,她连忙低头说,“挺好的挺好的。” 一定一定不能让小姐知道我开始在想什么,芍药简直羞愤欲死。 女子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放过的样子,“那你说说看,哪里好?” 芍药不得不看着女子,努力想着那公子的模样,一边想一边吞吞吐吐地说,“那……那公子还,还怪好看的。” 她读书少,刚启过蒙,还是小姐帮的忙,小姐为什么要为难我…… 芍药在心里默默流泪,然后接受了自家小姐的安排去门口等待苍术。 小姐说了,苍术什么时候回来她就什么时候进去,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要苍术这么快回来。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芍药欢天喜地进去后,与她家小姐一同离开了一品轩。 * 乔苡她们回到葛府后就在房子里吃着茶点,聊着天。 此时,乔苡突发奇想,正满含期待期待地问道,“阿渝,你可信甘先生今日讲的故事,你觉得这世界上有没有人鱼呢?” 不想葛渝担心她还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故事里没有缓过来,不假思索道,“不信!乔乔,你也别信,我看甘先生肯定是最近故事都讲完了没得说了所以才编了这么一个,让人心痒痒,又感伤无限的故事。” 乔苡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看来阿渝是真担心自己,从不说人闲话的她都会说甘先生是编的。 她张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春桃已经走了过来对葛渝说,“小姐,秦家小姐送来了一张请帖。 “关于什么的?” “回小姐,说是秦家小姐后日要举办兰花宴。” 一旁听到兰花宴的乔苡眼睛亮了,双眼巴巴地看着葛渝,深怕葛渝拒绝。 兰花呀,那可是个好东西。 葛渝也深知乔苡喜爱兰花,她的兰花被剪坏了她还心疼了许久呢,于是让春桃把请帖拿上来。 摊开后,看着贴上说的葛家姐姐她陷入了深思,她和秦府千金貌似没见过? 惨不忍睹 那她这样突然邀请是? 葛渝有些莫名,但最终还是准备后日走上一趟。 不管什么事,去了不就知道了。 去之前,去爹爹那里先探探情况也是可以的。 葛渝打定主意后,见乔苡还看着她,笑着说,“放心吧,后天我们一块去看兰花!” 两人正聊着,柳月突然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小姐小姐,不好了,顺安公子又闯祸了!” 葛渝见状连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柳月急道,“顺安公子把厨房里新买的鱼都丢池子里去啦。” “那葛顺安现在在干嘛?” “顺安公子蹲在水边一直在看水里的鱼。” 柳月说完后也有觉得有些佩服,顺安公子好淡定,在一旁一直听他们嘀咕竟然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 乔苡听后挑挑眉,难不成又是一条小鲤鱼?还是说他是鲤鱼精与鲛人一起结合后生下来的半鲛半鲤……. 一旁的乔苡越想越觉得有理,如此一说,那葛顺安既有鲛人属性如今又心疼鱼会被吃掉简直太符合了一条半鱼了好嘛。 缓过神来后,葛渝那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情况,正站起身子来要柳月带路她过去看看。 乔苡见葛渝站起来了,连忙也跟了上去。 到达那里时,一堆人正在商量着让谁下去捕鱼。 厨娘孙大娘的儿子刚刚已经下过一次水了,但根本没捕到鱼,还只去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还说那水简直就是个冰窖子,还是不要去了得好。 他说了之后,原本就乱糟糟的人群就更乱了。 谁知道顺安公子突然来逛了一圈,逛一圈就把葛府捕的鱼全部都给放了,放了就算了,就怕什么时候老爷突然说要做鱼呀。 然后查起来,若是给他们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他们简直欲哭无泪。 毕竟,顺安公子看起来真是无辜,让他们连脾气都没法撒。 也的确是自己没有在一旁守着,给了顺安公子作乱的机会。 于是,他们继续你推我我搡你想让对方上。 葛渝和乔苡她们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把鱼丢池里的人在悠哉游哉地看着池里,而旁边管鱼的就心急如焚,乱成一锅粥。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小姐来了,周围的人连忙止住了嘴,向葛渝作揖。 葛顺安后知后觉,发现周围十分安静,原本一身轻松地看着池塘突然就看到葛渝了,见到葛渝的脸色,他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浑身的轻松惬意一下就变成了悲哀凄婉。 乔苡简直叹为观止! 真是一个机灵的孩子。 葛渝默了一会儿,对他道,“葛顺安你过来!” 说完,她又对一旁厨房的管事道,“好了,今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去帐房再支点银子再去买几尾鱼来罢。” 没有被惩罚,管事有些意外之余深感自家小姐宽厚大度,有容人之量。于是欢天喜地地应下了并保证下回定不会再发生此类事故。 葛渝颔首。 而后看着不远处一步三挪,扭扭捏捏地迈出比大家闺秀还要小的步伐以蜗牛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乔苡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柳月也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顺安公子这样子可真狗腿。 葛渝看他走过来了,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葛顺安一脸的惴惴不安,活像她对他干了啥。 她分明什么也没做。 于是一个前面走一个后面跟,再后面还有两只小尾巴…… * 晚饭时,葛天在家里陪女儿吃饭,看起来心情很好。 葛渝看着自家爹爹的小酒杯喝了又满喝了又满了五次,还是忍不住开口,“爹,今日可是个什么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你这孩子尽胡说!明明,明明天天都是好日子!”葛天听到葛渝的问话之后想了想认真回道。 葛渝无奈,但秦府请帖的事情还是要问问的。 过了会儿,葛渝试探道,“爹,您与秦大人关系可好?” 葛天纳闷道,“还好吧,你爹我与谁的关系不好了。” 葛渝扶额,爹爹肯定是有些醉了,竟连她的潜台词都没听出来。 于是吩咐侍女给葛天上些醒酒茶,别明日醒不来。 喝过醒酒茶,葛天清醒了许多,也想起了葛渝开始的问话,看着自家女儿忙前忙后的样子,有些欣慰。 阿渝长大了啊。 秦府送来帖子的事情他刚回来就听心腹说了,但一时他也有些摸不准秦府的意思,只是今日听到下属的报告,他有些心惊。 那事虽说是夸赞了他葛天,但毕竟是莫须有的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百姓若是不再诚惶诚恐,已经恢复了安居乐业的生活,有了期盼,自是好的,只是,就怕被有心人作弄啊…… 葛天又看了看葛渝居住的方向,阿渝啊,这次为父不知道这事要不要与你说,去秦府之事你就自己看着来罢,有什么,父亲都给你兜着,更何况,你自小聪慧,为父信你。 想完,葛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葛天刚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秦飞,秦飞拱拱手道,“葛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葛天也客气回礼。 过了会儿,葛天见秦飞竟已经跟着自己走了一路,问道,“秦大人今日不忙吗?” 言外之意就是说,你没事跟着我干嘛? 秦飞自然也听出来了,毕竟自己确实是跟着他走了一路了,脸上不由得有些讪讪,但又想到自家女儿秦宝珠一大早就交给自己的任务,只好厚着脸皮道,“啊?今日我休沐,怎么葛大人你也?” 葛天道,“没有,我正要去忙,秦大人这是与我顺路?” 秦飞哈哈一笑,“顺路顺路,今日本就出来闲逛,见到葛大人你实在是,太高兴了,就想着与你多聊会儿。” 葛天停住脚步,看着秦飞认真道,“秦大人好雅兴,竟有时间出来闲逛,不知秦大人的户籍名单拟好了没?” 秦飞有些没反应过来,皇上限他两天内把石嘴城内所有的户籍人口拟个名单,特别是近些年来,石嘴城不少外来人口,本地人又很能生,一对夫妻生了三四个娃,一个娃又结婚又生上了三四个……这算起来,可真是一个大工程啊。 而他今日才刚吩咐手下去拿着以前的簿子挨村去了解,一想到这个,秦飞突然就有些苦不堪言。 若是大家都像他与夫人只生一个宝贝,多省事。 唉,想不到自己只有一个闺女竟还方便了自己。 其实,他也不嫌弃自家孩子多点的,当务之急还是要给女儿找个上门女婿。 咦,葛大人呢? 葛天见秦飞那一脸尴尬,就知道他定是没完成了,笑话,皇上昨天才颁布下来,他完成了才怪。 他走,是在给他秦大人留脸。 秦飞晃晃头,问自己的下属,“葛大人什么时候走的?” “回大人,说完就走了!” 秦飞……. 宝珠啊,爹可真让你坑惨了。 真希望那公子真如你说的那般好才好,不然这爹脸也丢了,话还没出口,委实惨不忍睹。 赴宴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要赴宴了。 宴会这天,天气转凉了,一下有了入冬的感觉,一大早上,乔苡咋咋呼呼,“阿渝阿渝,起来了起来了,那小池子结冰了,这么厚!” 乔苡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厚度,拇指与食指张得老开,拉着葛渝想把她拽去看冰。 葛渝笑着说,“好,待会和你去,今天我们多穿些。” 唤来春兰后葛渝换上了绢花金丝绣花长裙,又套上了丝绸罩衣,衣服上绣着细碎的小兰花,看着葛渝换上了好看的衣裳,乔苡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了两三个月的衣服有些眼热。 她家里也有好多衣服的。 见乔苡的表情,葛渝笑笑,“乔乔,快来,我让春兰也给你拿了厚点的衣裳,这不是换季了嘛。” 乔苡一脸“真的?”的惊喜表情,见春兰已经把她的衣服拿了过来,一把抱起葛渝转了个圈圈,“谢谢阿渝!” 乔苡不怕冷,但穿上阿渝给的衣裳她整个身心都暖洋洋的,脸也红扑扑的,双眼期待地看着葛渝问,“阿渝,好看吗?” 葛渝点头,一旁的春兰也说乔姑娘好看之类的话。 见乔苡这么欢天喜地的样子,葛渝也挺开心的,准备让春兰再给乔苡多做几件。 其实葛渝从小到大都见过冰,早见怪不怪了,但见乔苡仿佛第一次见到冰这种东西十分兴奋的样子,也不想败了她的兴致,葛渝陪她一起轻轻踩了踩冰块,诱惑道,“再过些日子就该下雪了,那时候雪很美呢!” “雪很美吗?” “嗯,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葛渝淡淡地说。 乔苡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诗里意思不太明白,但感觉很美的样子。” 葛渝笑道,“是很美,到时我们堆个雪人吧。” “好耶!”乔苡不怕冷地应道。 没多久,葛渝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乔苡和春兰一起上了马车准备去秦府。 * 与此同时,秦府的众人也在忙着为宴会布局。 由于天气转凉,而兰花娇贵,秦宝珠令人将花搬到了内室,既避了花枯又免了人受冻。 又令人将三套桌椅一字排开,每张桌上都摆上了精美的盘子,盘子里放了些干鲜果品,有榛子,干葡萄和柑子等。 所以当宾客们被带到内室时,见到满室的芬芳,以及桌上盛满了当下时新的吃食时,都夸说,“秦妹妹贴心了。” 葛渝和乔苡到的时候不早不晚,乔苡一进内室就让那盆蝴蝶兰给吸引了,眼睛一瞬不瞬得盯着。 葛渝轻轻咳了一声,乔苡立马回过神来,偷偷对自己说,今日我是阿渝的小保镖,小保镖要负责带阿渝平安回家。 见葛渝来了,秦宝珠很热情地带着她挨个赏花。 乔苡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悄悄吸收着兰花的灵力。 这院子里兰花可真多,她刚一进来就感觉到灵力充沛,精神抖擞。 那些兰花中,乔苡对那株蝴蝶兰尤为青睐。 雪白的花朵,而靠近花粉团的地方又是红色,一条主茎上开一朵,一盆里足足有五六朵,透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又自带股偏偏起舞的气势。 好像一个骄傲的皇后。 这种花在她凫丽都是很少的,拜娘亲的爱花之心,她对这株长得比凫丽所有的兰花还美的蝴蝶兰很有好感。 凫丽少见的蝴蝶兰是玫红色的。 这白色的,乔苡还挺喜欢,有种圣洁的感觉。 秦宝珠见花聊得差不多了,开始引入别的话题,“葛姐姐,前几日你可曾去了那一品轩,我在那二楼靠近楼梯处的雅座上看到个和你极像的人?” 葛渝疑惑,“我前日是去过了一品轩,不知秦妹妹说的可是那天?” “对对对!”见葛渝承认了,秦宝珠很开心地点点头,继续道,“我记得那天甘先生还讲了一个可怜的人鱼故事,是不是?” “嗯。”葛渝有些无语,怎么一个两个都把甘先生那番话给听了进去。 诶,只是一个故事呀,你别入戏这么深。 见秦宝珠一脸忧伤,又要回到那个悲伤的故事时她急忙掐掉话头,“秦妹妹家这干果还挺好吃的,是哪家买的?” 秦宝珠被葛渝话题转变太快的节奏搞得有些懵,她还没说到那个俊郎呢! 怎么就讲这干果了。 秦宝珠也不知道干果哪家买的,于是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哪家买的,都是下人去买的,等我晚些时候了解一下就派人去告诉葛姐姐。” 葛渝忙道,“没事没事,不必这么麻烦,我叫人买上几家尝尝便好,还能挑出一家最喜欢的呢!” 见葛渝这么说,秦宝珠就不好再说派人的事了,眼珠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请葛姐姐莫怪,我今日竟是这么迟才给葛姐姐道喜。”说着,秦宝珠一副要弯腰的样子让葛渝连忙将她扶住,人扶住了,嘴巴却没封住,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恭喜葛姐姐贺喜葛姐姐!” 葛渝在秦宝珠说恭贺时就出于懵逼的状态,这是要恭喜她什么? 她用眼神问乔苡,乔苡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实不相瞒,不知秦妹妹在恭贺我什么?” 一旁在与人聊天的杜家嫡女正好与人刚刚结束话题,听到这话当即接到,“这,葛姐姐莫不是在说笑吧,还问我们恭贺你什么?” “不会是装作不知情吧。” “唉,不会吧,我看她的确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谁知道呢?葛知府的千金清高不是出了名的吗?” “别说了,她可是葛知府的宝贝疙瘩。” …… 旁人的话越来越难听,葛渝已经有些动怒了,一方面对自己至今都蒙在鼓里有些气,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闲言碎语,都当她聋了是吗? 当着她的面编排,指不定背地里还怎么说呢? 她不知道的事还非得说知道不成,知道怎么了不知道又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乔苡手上的青筋已经有些凸起来了,怎么哪哪哪都有这么些人,不论妖还是人! 秦宝珠也急了,她不过是想道个喜,怎么就这样了? 而去葛姐姐的样子的确像是不知道,难不成,葛大人没与她说过? 眼见着葛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旁边的婢女也是紧握拳头,深怕他们再说出些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她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猜了,我相信葛姐姐是性情中人,大家是见那么值得庆贺的事你葛姐姐还这么谦虚就有些,呵呵呵,激动了!” “嫉妒我?”不曾想,温文尔雅的葛姐姐竟然这么回问,秦宝珠被呛得不知怎么接话。 这话,让她怎么接?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想葛渝好像故意与她作对,拍拍手道,“好了,我知道你们是嫉妒我了,我宽宏大量,就不与你们计较了,这花赏得也差不多了,东西也吃了不少,正好还有点事,我就先行一步。” 葛渝说完后,又对秦宝珠说了声感谢款待才离开。 出了秦府,乔苡一把跳上前来,一脸佩服地说,“阿渝,你刚刚好刚呀,怼得他们接不了话,哈哈哈哈好解气!” 葛渝笑笑,“我要不赶紧说回去,你会怎么着?是不是都想揍他们了?” 乔苡露出一脸你真懂我的表情。 那里都是些弱女子,长得也各有味道,说实话,她怕自己辣手摧花,最主要的是怕自己会给阿渝招麻烦。 凡间也有着凡间的规矩,一切都息息相关着。 做了拆房子的事 见葛渝叫车夫直接将车赶回家,她疑问道,“阿渝开始不是说还要去试试干果吗?怎么这么急着回去?” 葛渝叹道,“还不回去,估计葛顺安要把葛府给拆了!” 这句话说得乔苡哑口无言,她是相信他有这个本事的。 一听到葛顺安三个字,乔苡突然对葛渝发出疑惑,“今日那秦宝珠的丫鬟可真奇怪,一直想法与我聊天呢?” “哦?还有这回事?” “嗯,她还问我前天有没有去过一品轩?” “嗯。” “那,阿渝,那个秦宝珠也问你了?” 葛渝点点头,可不是问了,但好像被她不小心给带偏话题了,于是一直找不回来! 难怪当时秦小姐一脸沉郁,想来是想说的话没说出来给憋得。 “对了,再我说了去过之后她就一直问我坐你边上的公子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葛渝继续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见乔苡看着她一言难尽的样子,不由问道,“咋了?” “阿渝你怎么就点头啊,我就奇怪了为什么公子还得她见过?难不成你这石嘴城所有的少儿郎她都见过!” 见乔苡喋喋不休地说出了自己的不解,葛渝笑着说,“可不是,这石嘴城的少儿郎她们大多是见过的!” “哈?”乔苡瞪大双眼,为什么凡间这么开明,而她凫丽的小老百姓见个别的男精还得瞒着父母偷偷的。 见乔苡满脸震惊,葛渝戏说道,“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石嘴城不大,故几户大点的人家之间还是有所来往的,相互之间多在父母的带领下见过面的,所以说,这石嘴城的少儿郎都被人家见过不也挺正常?” 听了个遇到话,乔苡哑口无言。 “那丫鬟与你还说了些什么?”见乔苡怔怔的,葛渝问道。 “她还一直旁敲侧击葛顺安与阿渝你是什么关系呢?” “那你怎么说?” “阿渝,你猜猜!”乔苡嘴一咧,故意卖着关子。 哪只葛渝一点帐都不买,一脸的谁和你玩“猜猜猜”的游戏的样子。 乔苡无奈,又将眼睛瞪圆兴致勃勃地说,“我见她一直问,所以就偏不告诉她,没办法,谁让她一副不安好心的样子。” “就这样?” 乔苡点头,葛渝又道,“没了?” “没有呢,还有还有,阿渝我还没说完。” 葛渝作出洗耳恭听的神色。 “嗯,我一直装作不懂她说什么,啊!我聋了,没错,我就是聋了!” 瞎说完自己聋了的乔苡继续道,“再说了,万一那个秦宝珠也问了你,我和你说的不一样,可不就穿帮了嘛!”乔苡一脸我聪不聪明,考虑得周到吧,你快来夸夸我的样子。 葛渝见状笑着捏起她的脸,轻声道,“很聪明!” “呀,阿渝,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到?” 见乔苡俨然要把戏做到底的样子,葛渝看着她故意说道,“我刚刚说你聋了可就别跟着我了!” “啊——,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阿渝,你一定不会抛下我的。”乔苡立马上当,以为葛渝是认真的,赶紧抱住她的手臂晃了又晃地撒着娇,“阿渝,阿渝……” 坐在一旁的春兰有些欣慰,自从乔姑娘来了之后,小姐性子真的活泼多了,不然,以前哪里还会开这种玩笑啊! 两人聊着天的功夫,葛府到了。 葛渝刚下车,站在门口的柳月就迎了过来。 见到柳月等在这里,葛渝有些意外,要知道开始她说葛顺安拆府的事情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难不成还真说准了,他葛顺安又整了些什么幺蛾子不成? 等葛渝走近些,柳月才哭丧着脸道,“小姐,顺安公子要把屋子拆了?” 什么? 葛渝眼皮跳了跳,深呼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月苦恼道,“早上顺安公子要来找小姐,我说小姐出去了,而后……” “而后什么?你快说呀!”一旁的乔苡见不得人卖关子,直接问道。 柳月撇撇嘴,“而后顺安公子问小姐去哪了,我说赴宴去了,他就说什么是赴宴,奴婢解释不清,他就问我宴会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奴婢点点头之后他就去厨房忙活了……” 葛渝已经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葛顺安在她不在家的时候又闯祸了。 于是制止了柳月想要继续的长篇大论,“好了,现在,我问,你答!” 葛渝说,“他做了什么拆房子的事!” “他下厨把厨房给炸了!” “下厨?” 一旁的乔苡不淡定了,一只水里的妖跑岸上来接近火的地方,这是不想要命了? 乔苡惊讶完,就见葛渝已经迈步向前走了。 她赶紧跟上。 两人正穿过花园,又走了会儿长廊,突然就听到不远处的屋子里传出一声“砰”。 葛渝……. 乔苡……. 一旁的柳月着急地说道,“坏了,顺安公子就在那个房子里!” 说完,就想进屋子去看看顺安公子怎么样了! 但愿顺安公子那张俊脸还好好的。 见柳月踟蹰,葛渝说,“你先去看看。” 柳月如蒙大赦,赶紧跑向屋子。 葛渝对春兰道,“你也上去看看!” 春兰有些吃惊,小姐那么关心顺安公子,都不去看看吗? 惊讶过后她也撒开腿赶紧跟着柳月进了屋。 葛渝和乔苡也在后边跟了过去。 乔苡刚准备抬腿迈进去,就被一股焦味给熏退了。 “咳咳咳——”这味可真浓。 眼尖的春兰一下就见到了后边正要进来的葛渝,连忙道,“小姐,咳,你快出去,这里太熏了。” 见春兰说了这句话之后人咳得又狠了些,双眼都冒出了眼泪,葛渝遂站在门口,没在进去。 不过里头的情况倒是一清二楚,原本去找他的柳月此时正在收拾灶台,而那个原本下厨的人仿佛傻了一样,整张脸全黑了,浑身灰扑扑的,头发也一根根竖了起来,只余一双眼睛还有些光彩。 见他这副没比第一次见面时好多少的狼狈样子,葛渝皱了皱眉,问道,“厨娘们呢?” 柳月赶紧跑过来回道,“由于顺安公子硬要下厨,于是奴婢和厨娘们达成了协议,出了事他们概不负责!” 由于跑动,干着嗓子把话说完的柳月再次咳嗽起来。 葛渝沉默,过了一会儿说,“你把门都敞开,先带顺安公子回去换身衣裳!” 柳月应是,扯了好几下才把葛顺安给扯动带了回去。 受了刺激 葛渝努力忽略自己内心的不适,吩咐人把厨房收拾了,就带着乔苡和春兰回去了。 走在路上时,乔苡奇怪地说,“阿渝,你说,那傻,葛顺安到底什么鬼,怎么突然就想要下厨了?” 葛渝不想知道,也不想问,更不想回答。 那厮真是...... 她还没罚他他就露出一副浑身惨兮兮的样子。 若是再罚他定显得她知府府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她知府千金更是个嚣张拔扈的,虐待客人。 努力说服了自己不可以和傻子计较,但是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生气。 葛渝不知道自己气什么?但就是好气好气,还导致有些胸闷。 进了房间后她喝了口水也没有压下心中的怒火,于是努力平静道,“你两先走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乔苡见葛渝的确脸色不虞的样子,好像是受累了就走了。 有什么等阿渝休息好了再问。 葛顺安懵懵懂懂地被带回去之后,柳月同他说了声放好水了就出去了,谁知一个时辰过去了,里边都没传来动静。 要知道顺安公子平时沐浴好了还会开门到院子里走走,而后她就可以趁机将水给倒了,怎么今日都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柳月担心出了什么事,但又怕打搅到他,若是遇到些什么尴尬的事,她就不要再伺候顺安公子了。 柳月在门口走来走去又等了会儿,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万一真出事了,她就完了? 刚推门进去,她就看到顺安公子坐在那里发着呆,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又去浴室看了看,浴桶里的水也还是老样子。 顺安公子压根就没洗。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想法让柳月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说,“顺安公子,顺安公子——” 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开始能被带回来简直就是万幸了。 这时春兰从门口走了过来冲她眨眨眼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她人都要跳起来,“月儿,小姐过来了!” 柳月向她身后看了一眼连忙过去请安。 葛渝进来后就见葛顺安一脸发怔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发生了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一旁向她行礼的柳月。 柳月行完礼就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用眼神看着春兰询问怎么小姐过来了,春兰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而葛渝早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葛顺安边上,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葛顺安!” 很不幸,葛顺安没听见。 眼睛一直看着某处发呆,死气沉沉的气息,哪有原来话多活泼开朗的样子。 他完完全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了。 这是什么道理? 葛渝不解。 于是派人去请许老大夫,老大夫很快就来了,还把手里的患者交给了徒弟,一路上还深怕葛丫头出了什么事。 结果一进门后才知道是给那个不敬的小子,当即拎上包就想要离开。 后来还是葛渝带着他看了看葛顺安,他才动了心思。 原本欢脱性子的小子竟然这么萎靡。 于是许大夫走到葛顺安边上试图与他说几句话,但犹如对待的是根木头,于是叹气道,“他这是受了强烈刺激?” 刺激,什么刺激?就因为做吃的失败就受到了刺激。 葛渝想不到他竟是一个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的人。 葛渝有些无奈地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许老大夫。 “做吃食怕不是他的本意,他那样子哪里像是个经常下厨的。”老大夫凑近葛顺安的手一瞧摇着头道。 顿了一下,他问,“你可知他做什么突然要做吃的了?” 葛渝摇摇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最后想到自己只听了一半,还是唤来了柳月。 听了柳月慢吞吞的叙述,许老大夫看看她又看看葛顺安,叹了一口气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老夫这就走了。” 葛渝听懂了老大夫的意思,她怎么知道葛顺安是因为她们出门没带之后就想着自己做点心给她们,然后是希望她们可以不出门? 理由是出门赴宴是因为宴会有点心,如果他做了点心那么阿渝就不会去别的地方吃了…… 她想起柳月一字一句地复述着葛顺安当初的话,就臊得慌。 “柳月,你说若是我做了点心,阿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出去吃了。” …… 乔苡过来时,就见到葛渝在哄小傻子,撇撇嘴准备离开时却被葛渝叫住了,“乔乔,快来,怎么和顺安说话他都跟听不见一样。” 乔苡走上前去一看,见葛顺安一副比原来还傻气的样子,也有些吃惊。 “这么些时候了,怎么脸还这么黑?” 见原来虽然傻乎乎的葛顺安但依然面容秀气的他此刻竟然还是一眼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样子,乔苡被唬了一跳。 葛渝把情况和她说了一遍。 乔苡想了一会儿有些惋惜地说,“那下次我们去哪就带着他吧!” 葛渝也点点头,好像只能这样了。 见葛渝在那里想方设法试图要将葛顺安唤醒,乔苡也有些坐不住了。 按理来说,掐一掐他的人中再讲一些他期盼的事情他就该好了呀。 阿渝都讲到给他吃好吃的,带他玩好玩的,也不会丢弃他这种话来了,他怎么还是一副沉浸在什么里的样子。 难道? 乔苡脸色一凝,走过去将右手贴在葛顺安的额头上。 悄悄释放灵力,进入了葛顺安的大脑。 乔苡成功见到了自己的答案。 葛顺安此刻的确陷入了糟糕的局面,在他的脑海中乔苡见到了一个“葛顺安”在对着什么人卑躬屈膝,一脸的畏畏缩缩,感觉受尽了折磨的样子,乔苡还未感慨完,画面突然一转,“葛顺安”一改先前的战战兢兢,整个人气宇轩昂,精神十足,浑身都散发着金光,慢慢地,汇聚在他身上的金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正当乔苡感觉自己要被那光给闪瞎时,突然之间那金光乍灭,他整个人也慢慢地倒向了地面。 画面到这里就截止了,葛顺安的脑海中也陷入了一片漆黑。 乔苡什么也看不到。 乔苡猜测开始他肯定是看到了一些以往,但这往事的后半截连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有些沉重。 葛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的举动,见乔苡收回了手,便想问她,乔苡却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抬头对她说,“阿渝你再喊喊他,说不定这回就行了。” 对于乔苡,葛渝深信不疑,她又试着叫唤了几声。 乔苡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思绪却飞远了。 阿渝对这傻字怕是? 唉! 这傻子,啊不对,这“葛顺安”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啊,最后那金光未免也太像成仙时才会发生的情况了,只是怎么就中断了? 乔苡既惊讶又感慨,看着一旁的葛渝和他,她就差甩出尾巴左晃右晃了。 乔苡既想阻止葛渝与葛顺安继续相处,但见葛渝这么焦急的样子实在不忍打断她,说起来自己也从未对她说过自己的身份,乔苡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那边葛渝还是在一直和葛顺安说着话,春兰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姐,您喝点水吧!歇会儿再和顺安公子说话。” 葛渝接过水喝了之后又继续和葛顺安说话,“葛顺安,你再不说话,我就不教你写字了!还有你剪坏的花也得赔,天天只给你吃馒头…….” 乱点鸳鸯要不得 葛渝一直说着威胁的话,春兰在一旁沉默。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怎么不太信。 葛顺安不知发生了什么,等见到一旁的葛渝,毫无意外地再次给了她一个熊抱,还抱得很紧,“阿渝,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葛渝嘴角扯了扯,微笑地说,“好,我知道了。” “可是,你不在!还有砰砰砰好可怕。”葛顺安眼神清澈地边控诉边委屈地说着害怕。 直说得葛渝心一阵软,最后那一声砰,可是那时候连柳月都没有陪着他呢? 葛渝拍拍他的背,“好了,不怕了,阿渝在!” …… 乔苡在一旁严重怀疑自己开始看到的某人的记忆是假的,她绕着葛顺安左三圈右三圈,也没看明白,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乔乔,你在干什么呢?”葛渝看着她奇怪的动作忍不住出声。 “嘘,”乔苡冲她比了一个手势之后,摇着头不解地说,“唉,我以为他这回清醒了会聪明些呢,哪知?” 谁知乔苡刚说完,葛渝好像露出了不太高兴的样子,乔苡立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其实吧,也不是,就是想着若是他这回好了能更好点就好了。” 这是什么话,还不是在嫌弃他傻。 见葛渝的脸色似乎越变越黑。 乔苡后知后觉地补充道,“其实我是觉得吧,他能恢复就挺好了。” 这话没毛病,能保持原样健健康康就好。 葛渝颔首。 顺安原本也说不上太讨厌,就是太天真了,跟个小孩子一样。 一旁的葛顺安不喜欢自己没有存在感,凑到她俩中间对乔苡说,“阿渝说以后出门都带我!” 那副活脱脱宣誓主权的样子,简直要把乔苡气乐了,阿渝带你出门的建议还不是我提的,乔苡作势要打他。 哪知他一个侧身一下就躲到了葛渝身后去了,还冲乔苡做了个鬼脸。 乔苡翻了翻白眼就不想搭理他了。 * 没多久,葛天让人来喊葛渝和乔苡去吃饭。 葛顺安在一旁知道阿渝要去吃饭了,扁着嘴说道,“阿渝——” 葛渝脚一顿,回头看了看他,见他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又转头吩咐春兰先去前院说一声,今晚会多一个人。 看了某人依旧脏兮兮的样子,葛渝对柳月道,打盆水来给他收拾一下。 柳月点头。 见葛渝好像还是要走的样子,葛顺安不死心地又叫唤了一声。 葛渝扶扶额,嗯,还是聪明点比较好。 “我待会来找你去吃饭,你先和柳月收拾一下。” 葛顺安讷讷不言,眼珠转了又转,阿渝刚刚说要带我去吃饭。 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餐桌边上。 葛天见到葛顺安不由眼睛一亮,对葛渝说,“阿渝啊,我正好还想和你说说他呢,你把他带来了正好!” 葛渝不明所以。 葛天继续道,“阿渝你可记得当初你是怎么带他回来的?” 葛渝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嫌家里多了一张嘴。 葛天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身为有俸禄的朝廷命官,他怎么会这么小气。 一旁的乔苡也悄悄竖起耳朵,想知道阿渝爹爹到底要说什么。 “爹,你要说什么呀?” 葛天正在想要怎么开口,恰好葛渝就问了,他顺势说道,“今日秦大人询问我家是否有个公子,又说那公子丰神隽永,仪表堂堂。”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还偏头看了看葛顺安还点了点头,赞同了秦大人的观点。 葛天又道,“是这样,他问我这公子是不是我家亲戚,我就想着你都给他起了个葛顺安的名了,就说是侄子。” 葛渝没说话,但脑海里已经想起了秦宝珠的欲言又止,还有乔苡所说的她家丫鬟总向他打听的事。 “我刚说完,那秦大人就笑开了花,直接问起我这小子婚配了没有呢?我就故意没说,谁不知道他家的秦宝珠要找个上门女婿,都找了一年了都没找到,前段时间听说他宝贝女儿还闹着说不结婚了呢。” 说着说着葛天一脸八卦以及幸灾乐祸。 没办法,谁让那个秦老头都跟了他几天了,一天天没个正事,这回估计是脸皮越蹭越厚,忍不住才把话问了出来。 一想到秦老头那副吃瘪的样子,葛天就笑开了花。 与此同时,秦飞在家里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与自家女儿分享着喜悦,“宝珠,这回爹可是把你交代的任务给办成了,你可得不要再说那种胡话了。” 受到了自家爹的宠爱,秦宝珠甜甜地回道,“是,爹爹对我最好了!” 说完父女两人还相视一笑。 一旁的秦母也一脸放松,心中落下了一颗大石。 相比之下,葛府的气氛就不是这么愉快了。 葛天的话落了之后,葛渝半天没吭声。 葛顺安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在说自己。 只余下吃瓜群众抹抹嘴巴,好奇地说,“阿渝爹爹,是不是那个什么秦大人想和他结亲?” 乔苡边说边看了看葛顺安。 有人和自己一起八卦,自是好的,葛天仿佛找到了知己,但这知己明显脑回路也有点不太正常,于是他纠正道,“不是,是给他女儿秦宝珠。”说着他又看了看葛顺安,“说起来,这小子长得的确是俊俏,难怪遭人惦记。” 葛渝对葛顺安说,“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走吧。” 说完她就起身准备离开,葛顺安连忙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口鸡肉,也站起来拍拍手跟上葛渝的步伐,一起离开。 余下的两人一人疑惑,另一人隐约知晓。 就此离开,辜负这一桌的美食有些不太道德,乔苡继续坐在那里边吃边听葛天唠叨。 “要我说,那个施道长也还不错!” 葛天说着说着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吓得乔苡一愣。 见自己的小知己面露疑惑,葛天解惑道,“我看那施道长也长得一表人才还是个有本事的,”顿了顿,他想到乔苡也是个会功夫的,于是问道,“乔丫头,依你来看,道长的功夫如何?” 乔苡应该怎么说,自是忙不迭地点点头,“道长功夫好极了,还救过阿渝和我呢!” 听到这里葛天更满意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你说,阿渝和施道长配不配?啊,不对,这还不知道道长娶不娶媳妇呢?” 乔苡很想点点头,毕竟那个臭算命当初可是在街上给了一堆人算命呢,其中,还多为女子,年轻貌美的那种。 于是她眼瞅着阿渝爹爹由原先的欢喜慢慢转为忧愁,也闭紧了自己的嘴巴,佯装自己没懂,阿渝那心思恐怕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乱点鸳鸯什么的要不得,要不得! 不要钱 葛渝回去后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葛顺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葛渝生气了他还是看出来了。 他拉拉葛渝的手,哄道,“阿渝不生气,阿渝不生气。我给你做好吃的。” 做好吃的?你可别再把厨房炸了就好。 葛渝的脸色依旧难看,但也比先前好了许多,的确,那秦宝珠看上了这个小傻子,小傻子可还不认识她呢? 一旁的春兰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小姐顺安公子总这样拉扯她不合规矩,但之前更亲密的举动也有过,这下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想了想后,她说,“小姐,你今日在秦府说那里的干果好吃,要不奴婢现在去买些来?左右这街上的铺子也还有些没关门。” 葛渝点点头,今日那秦府的干果味道的确不错,但又担心春兰一个人去不安全,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旁的柳月,直接道,“柳月,你陪春兰去吧,两个人也好相互照应。” 春兰感念小姐的体贴,欣喜地应允了之后就与柳月一同出门了。 看着葛顺安依旧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在一旁看着她,葛渝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葛顺安此刻的确是有些害怕,阿渝不知道怎么了,他说给她做好吃的她也不理。 他是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差点炸掉厨房的事了。 很显然,炸房字时感觉被抛弃的孤苦伶仃感对于他来说,是不愉快的,连同以往的记忆被一同抹掉。 此时,他双唇撅着,一脸受伤的神色。 葛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再又看了好多眼之后,心里不由骂道,“一个小傻子,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葛顺安仿佛知道葛渝在看他,掀开眼皮不再垂眸,也直愣愣地看了过去。 见他看了过来,葛渝随意地道,“葛顺安,你过来,我问你个问题。” “你知道什么叫娶亲吗?” 葛顺安摇头。 “那我告诉你,娶亲呢就是你要和一个女子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共用一个房间,一个桌子,也可能是一个床。还有,你们要一起吃饭,一起玩......” 葛渝话还没说完,就见葛顺安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话一顿,总结道,“你明白了吗?” 其实她也没结过婚,且父母应当也是很恩爱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继母。但她想正常的夫妻之间应当就是这样的。 葛顺安点点头,扳着手指脱口而出,“就是有人陪我玩还给我好吃的对不对。” 葛渝点头,意思上是差不多的吧。 葛顺安继续扳着手说,“那她和阿渝一样好看吗?” 葛渝仔细想了想,秦宝珠属于那种耐看型的还挺好,于是也点点头。 一听陪自己玩的人既好看又有许多好吃的,葛顺安急忙问,“那阿渝你快告诉我怎么娶亲吧?” 见他一脸的跃跃欲试,葛渝的喉咙仿佛被什么梗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哼,阿渝又不理他了,他待会一定要问问柳月怎么娶亲。 葛渝在一旁拿出一本书摊开来让自己静静心,葛顺安就有些无聊了。 他已经开始在数窗棂上的框框了。 好在,就这样过了没多久,春兰和柳月就回来了。 两人喊了声小姐就将身上的东西一骨碌全都放到了桌上,放完后,均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葛渝见两人尽管一脸的疲惫却都面带喜色,不由有些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不等葛渝问,春兰就撒豆子似的将她们买干果的奇遇说了一遍。 “小姐,你是不知道,街上总共五家干果铺子,我买了三家,另外两家关门了,一分钱都没花?” “什么?为什么?”葛渝有些惊讶,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些。 “没为什么呀,他们一听我们是葛府的,就非得要给我们,我说来一斤,他们非得多送了一斤,还非得不要钱。” 有这种好事?葛渝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午餐。 一旁的春兰继续喋喋不休,“小姐,三个店都送了,幸亏你叫柳月陪我去,要不然奴婢这胳膊就要废了。” 柳月看了看春兰那一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有些好笑,但也认同了春兰的观点,“幸好小姐叫我一同去,不然这些东西春兰一个人肯定背不动。” 两人见葛渝一直没吭声,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过了会儿,葛渝对两人说,“你们可否再跑一趟去把银钱给结一下!” 春兰和柳月两人面面相觑,多好的事啊,而且送回去人家也不一定要啊,这会儿,还说不定关门了呢。 看出了两人的不乐意,葛渝缓和了一下脸色,“那你们说说,你们是一开始在店里买干果时就没有付钱的打算?” 春兰立马将小脑袋摇成了小拨浪鼓,“没有,我们给银子了,是他们不收我们也没有办法。” 柳月也点头,“小姐明鉴,我们没有!” “那你可否看见有人替我们付了银子?” “没有,奴婢买东西和那管事一直待一起,后来买好后要付银子给他时他也不收,说是送我们的。” “当真?那他中途可有离开过?” “没有,绝对没有,小姐你问柳月!” 葛渝看向柳月,柳月点头,“确实如此,小姐,那管事一看我们是葛府的丫鬟就说送我们了。” “周围没有旁人了?那他可说了什么?” 柳月歪着头,仔细回想也没见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努力将场景重现了一遍,“我和春兰去的第一家是福记,进店以后,正好管事的在,他就边陪着我和春兰挑边聊天,后来知道我们是葛府的丫头之后,就一脸惊喜,直说店里的干果随便挑,但春兰说小姐只要那一两种,别的不要......” 排除掉秦府做顺手人情的因素之后,葛渝猛然想起上午时秦府众人的说道,她们一直说恭喜,还觉得她清高不承认,是因为另有其事? 正踌躇着,乔苡蹦了过来,也是一脸的喜色。 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有好事发生? 葛渝说,“瞧瞧,乐成什么样了?” 乔苡吐吐舌头,惊喜地说,“阿渝,阿渝爹爹说过几天让我们去参加武林大会!” 乔苡边说边搓手,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是不是有好玩的?” 一旁优哉游哉翻了一圈干果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的葛顺安也很惊喜。 乔苡难得附和道,“可以看人打架!”说完她看了看葛渝。 阿渝怎么了,这么好玩的事,阿渝不感兴趣? 乔苡一拍脑袋,“阿渝,我有件事情忘记和你说了,刚刚阿渝爹爹说如果你听到城里有什么风声不要担心,他会解决!” 听到这话,葛渝终于认真地看了看乔苡,“爹爹真这么说?” 乔苡张大眼睛,又大大地点了点头。 舞鞭 乔苡的话成功让葛渝安下心来,既然只是因为是自己家才有那种好事,且爹爹好像已经有了主张,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 她和乔乔这点很相似,对于本该知道的却不知道总有股茫然,想要一探究竟,也不是好奇心使然。 于是唤了春兰过来吩咐了一番才作罢。 自从那日赏了兰花,乔苡便吸收了不少灵力,夜间睡觉时总感觉不得安宁,心内好像有一束小火苗,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四肢后背各处窜来窜去,点一下又消失,过会儿另一处又出现一小块凸起,使得身体不受控制地时不时痒一下。 每痒一下,她就挠一下。 痒一下,挠一下。 不知不觉,她的手臂已经被她抓红了。 起初她丝毫没有发觉这个现象的异常,直到某个时间点,她终于痒得受不了了,睁开的双眼很是清明,毫无睡意。 于是她干脆翻身坐起,打好座准备帮自己净化一下身体。 她想起自己好像有几天没洗了。 脏了的话应该也会导致痒痒。 将自己的身心悬空好后,乔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她的肉眼向前看,整个前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辨天地。 正当她疑惑时,她的后方突然传来一种撞击声。 极轻,也极弱。 但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一个极小的声音也会在无形中被放大数倍,所以在乔苡看来,那声音一点也不小。 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有了那种怪异的感觉,痒痒的。 她向后看去,原来这个地方也不单单只有白色啊。 一抹紫光在那里犹入无人之境地四处撞击,想要冲破那堵墙。 且在慢慢地向她站的地方而来,但奇怪的是,那些紫气仿佛感觉不到她,在碰到她时毫无停顿直接撞了过去。 “啊——”她轻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又再次轻轻地闭上。 她不忍心再挠自己,于是用力抓了一下,用疼痛去缓解痒的感觉。 掐了好几次依旧失败,最后她果断点了自己的痛穴,忍着痛去修炼来使自己忘记那种感觉。 《妖仙录》上边记载了许多妖仙的由来,和修炼史,更重要的是,每一位所修习的功法都是可以借鉴的,但因为个人体质不同,天赋差异,所以即使有了书,也得看缘分。 乔苡翻看时发现修炼的前部分都大同小异,无非吸收灵力,加以炼化,融于身心。 有趣的是,当初乔苡的哥哥乔逸是学习过这本书的,在书的末尾竟然有了乔逸的介绍。 看着手里破旧的册子,乔苡严重怀疑最后一个成名的妖仙是她哥自己添上去的。 翻翻书她又再次合上,打定主意以后就要学她哥学过的,虽然挺不靠谱的,但估摸着乔逸也的确是最近的几百年来唯一修成的一个妖仙。 乔苡吸收了半天才发现感知到的灵力进不去,一瞧才知晓灵囊已经鼓鼓的,一抹紫光在缝隙间若隐若现。 这是? 乔苡不疑有他,好好吸收灵力,融解开来。 当感觉到灵囊空起来时,乔苡站了起来,只觉浑身清爽,使不完的劲,很想使完她。 此刻,她压根忘记了自己先前明明是痒过,痛过的。 许久之后,当那片白茫茫的景象里色彩不再那么单调时,她才知道那里原来是自己的身体里啊。 有劲没处使的乔苡拿着自己的鞭到院子里开始霍霍了,如今,那鞭她也是可以想拿便拿出来了。 左右开弓,一根细鞭被用力地左甩右击,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音。 地面上也时不时有小石子被激飞了出去。 葛顺安前一天是被葛渝赶回去的,心情不美,睡觉的时候不太快活。 即使他一躺就着而且一入睡就会忘记所有的忧愁,也改变不了他浅眠的事实。 所以这天天还蒙蒙亮,他那天真的脸上露出极为罕见的严肃表情,还有一股睡觉被打搅到的不满。 气势汹汹走到声音发源地,找到罪魁祸首乔苡,用力瞪。 乔苡沉浸在流汗的酸爽中,把劲使出去简直太美好了,她感觉自己使鞭越来越得劲,越来越熟练,还像无师自通一般,一下将鞭绷直了甩出去,没过多久又好像一根细绳弯弯扭扭地卷了回来。 一会儿竖起来一个弯钩再见时那鞭又像棍棒重重击打。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快乐。 葛渝院子里的人除了乔苡起来了,就是葛顺安了,别的人都没有被打搅,也是很神奇了。 乔苡没有注意到葛顺安一开始生气的眼神,更没有看到他那原本怒瞪的神情早已慢慢转变成了睁大睁圆。 就这样,葛顺安很惊喜很快乐地看着乔苡舞鞭,直到鸡鸣狗叫...... 院子里的人渐渐起床了,兴奋过头的乔苡也慢慢恢复正常,收起鞭后一回头就看到了葛顺安那盯着鞭子发直的双眼。 乔苡脚下一顿,狐疑地对他说,“葛顺安,你要试试这个?” 葛顺安一脸惊喜,一副深怕听错了的样子。 慢慢伸出手去拿乔苡的鞭,乔苡有些好笑,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在面对她的时候出现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乔苡也不再为难他,直接将鞭放他手里,“你甩一下试试看?” 葛顺安眼前一亮,使鞭的手法有些生疏,但没几个来回就熟练了。 他有意学着开始看乔苡使时看到的,但笨手笨脚好几次差点将鞭使出去。 一伸手急忙将鞭拽了回来,还向乔苡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乔苡冲他鼓励地点点头。 此刻,她心情挺好。 这傻子学得还挺快。 葛顺安受到了鼓舞,开始自己舞起鞭来,与乔苡的不一样的是,他的鞭风凌厉,隐隐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不似乔苡的变化多端,鞭在他的手里总是能将那股子柔消灭得一干二净,仿佛转变为刚劲有力的剑,而后冲着某处直直击毁。 嘿,顺安公子舞鞭呢,和乔姑娘在一起。 是呢是呢,真想不到,那样女气的鞭在顺安公子手里竟然可以变得那么好看。 ......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葛渝,早在洗漱时春兰就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葛顺安在那里将鞭甩得飞起。 当斩首示众 她慢慢踱步过去,与乔苡站在了一起。 乔苡见她来了,拉着她到一旁嘀咕道,“阿渝,你看,这傻小子居然把鞭使得跟剑一样利落,你说他是天生傻的吗?” 嗯,天生傻和后天傻可是有分别的。 葛渝看着葛顺安舞得起劲,倒也没有叫住他,而是陷入了凝思。 最终,她拍拍乔苡的肩膀,笑道,“救你是个鬼机灵,不论他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也与我们无关。” 乔苡说,“那万一呢?” 她可没忘记那日透过葛顺安见到的那些支离破碎又痛苦压抑的记忆。 “没有万一。”葛渝笑着点点她的鼻子郑重地说。 乔苡嗫嚅了一下嘴巴最终回了一个嗯。 葛顺安舞得很畅快,终于结束了他的十八般武艺,看向乔苡,一副想要获得夸夸的样子。 正好就看到葛渝看着他笑,顿时觉得这个世界都美好了起来。 他一步一跳,拿着鞭子一下就到了葛渝面前,有些宝气地说,“阿渝,这个好玩。” “那你再玩会儿?” 这话一下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眼珠骨碌一转,绽开笑颜,拉着葛渝说,“阿渝,你也来玩!” 葛渝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长这些舞刀弄枪的,即使是鞭,她内心也很排斥,于是有些僵硬地回道,“不,不用了,还是你自己玩吧!” 葛顺安不依,非得要拉着葛渝去试试。 拿着鞭试着甩了一下,就看着葛渝。 见葛渝没反应,他便又示范了一下。 示范了之后他撇过脑袋笑得脸直抽,回过头来又是一副正经的模样,仿佛刚刚他没有偷笑过。 葛渝看着他古怪的动作,“你刚刚在做什么?” “笑,这样的。”葛顺安咧开嘴笑一下又合上。 “那做什么要背过去?”葛渝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自己很蠢,果不其然,葛顺安竟然用那种看傻子的表情瞅着她。 过了会儿,他十分给面子地说,“当然是为了偷偷的。” 不告诉阿渝,阿渝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阿渝真笨。 “做什么笑?” “不说。”葛顺安一脸耿直,还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一旁的乔苡只差露出老姨母的微笑了。 葛顺安那都是些什么表情,也太好玩了吧。 葛顺安说完后,就把鞭给葛渝,“阿渝再试试,不会可以学,我教你,我不会嫌你笨的。” 说完他还拍拍胸脯保证道,“葛顺安一定教会阿渝!” 乔苡发出“噗嗤”的笑声,她算是知道葛顺安在偷乐个什么劲儿了。 葛渝的脸都黑了,渐渐开始泛红,慢慢整个耳朵都红了。 她顺手接过鞭,学着开始葛顺安的动作使了一遍,奈何鞭软绵绵的哪有那种气势。 乔苡配合地鼓着掌,“阿渝好棒!” 见乔苡鼓掌,葛顺安也跟着拍手,走到葛渝面前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阿渝好棒,阿渝棒棒的!” 葛渝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故意为难道,“哪里棒?” 葛顺安摸摸头,傻笑道,“阿渝好看。” ...... 乔苡在一旁感叹,这话还真挑不出错来。 阿渝使鞭虽然没多少劲,姿势倒是足足的。 * 葛天知晓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还是关于他的。 城内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一阵风,说他葛天在夏府千金一事上力挽狂澜,英明果断地抓到了害群之马还一举打入大牢。 顿时他葛府水涨船高,恍若神明,出门到哪都有着数不清的好事。 他周边服侍的人也都喜气洋洋,每日笑逐颜开。 这日,他一早上在府里还未出门,就一直有人不断来拜访,说的话表达的主要意思都是,大人,那害群之马好不容易抓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斩首示众啊,大家都等不及了。 葛天知道那个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没有出场,那日施道长早已言明过了。 所以当众人都来当说客时,他一律都说,“快别这么说,事情的真相还需继续查看,那人还只是嫌犯而已。” 这话可以唬住一部分人,但另外一些人很显然依旧不信。 那番话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夏老爷的耳朵里,这不,此刻正在书房等他。 葛天刚踏进门,夏老爷便眼前一亮,起身恭迎道,“葛大人,你可算来了。” 葛天说,“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客套完,夏老爷直奔主题,毫不含糊道,“坊间传言,小女的丧事可以办了,她在泉下也终于安息了。”说完,他老泪纵横,拿着小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向前一步,就要下跪,吓得葛天连忙上前一扶,阻止了他。 他一顿,继续道,“世人都知你葛大人英明神武,来石嘴城的这些年,百姓生活富足,幸福不已,我今日来这里,就是希望葛大人你将那杀害小女的凶手就地正法了。” 葛天张张嘴,那句凶手还没抓住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人家都说了想办丧事这么拖着是不大地道。 “夏老爷,节哀!”葛天叹息着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言。 见葛天闭口不言,夏老爷急了,睁大眼睛控诉道,“不知葛大人在犹豫什么,但凶手是不容姑息的,事情一拖恐有变化。” 这句话不假,但,施道长说过要严加看管啊,这不明具体事因,便将人斩首了,无异于给人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杀人啊。 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不能做。 瞒终归是瞒不住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夏老爷节哀,那人只是嫌犯,当不上真正的凶手。” 一听这话,谁知一向脾气顶顶好的夏老爷脸色沉了下来,“葛大人,那死的不是你的女儿啊!” 葛天沉默。 顿了顿,夏老爷继续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葛大人的女儿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葛大人一样可以为小女找到那样一个神勇的保镖。” 葛天疑惑,“夏老爷这般说的是什么话?这保护石嘴城的百姓是我葛天的责任啊,什么叫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怎么了?” 说到自家闺女,葛天不由得有些生气,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阿渝了。 葛天有心为自家女儿辩解,“我家阿渝自小聪慧,贤淑大方。” “哧~” “行了,葛大人你也不要解释了,谁还不知道你有什么猫腻,你闺女那保镖那天晚上可是救了一个妇人?如今那得救了的妇人,可是亲眼看到那意图杀害她的凶手被你葛大人抓起来了,如今你却矢口否认,是在安的什么心......” 葛天额头上的青筋隐隐凸起,他那日大清早去找的施道长,根本不记得那个妇人的事了,过了这么些天,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越听越怒,葛天的急脾气又上来了,他吼道,“闭嘴!事情绝非如此,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夏老爷也懒得再说,摔门离去。 学剑 “道长道长这可如何是好?”葛天又来找施靖了。 道长早说过作乱之人很可能是魔,而他狱中的是人,若是传出去,势必会乱套了。 施靖施施然抬眸看着眼前那个面容有些疲倦,双鬓微白,身形也较初次相见时略显消瘦的葛天。 吃过午饭后,他本想小憩一会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唤醒了。 开门后,就见到堂堂一知府板着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施道长,我方便进来吗?” 他刚准备点点头,葛天就带着小厮推门而入了。 说起来,他这几天找遍了整个石嘴城,又往返了几次上回的山洞,皆无所获。 魔气,再没有过。 仿佛当初的一切都是荒诞的。 但按理来说当初的发现应当也是错不了的。 那只妖精也不像是个说谎的,那件事之后也没见她落着什么好。 过了会儿他有些无奈道,“葛大人,很抱歉,我没能帮到你,实不相瞒,我也束手无策。” 葛天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目瞪口呆。 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有妇人说见过乔姑娘!”。 “为何这么说?”葛天有些惊讶。 “据说我为我的女儿找了个好保镖,这保镖功夫极高,还救了一个就要被那凶手杀害的妇人,如今我也是这石嘴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了,这府中下人出去办事也好像高人一等。” 施靖感叹,你什么时候不是你这石嘴城的人物? 听到后头,他道,“这是都把你当救命恩人,故......”” 他话没说完,葛天很显然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很干脆的点点头。 见罢,笑道,“如此一来,葛大人这一出门便前呼后拥的,受人敬仰不也挺好。” 葛天面露忧虑,“唉,施道长,你快别这么说,我这心啊,虚得很!明明没有那么一回事,硬是让我受着这不是罪过嘛?说起来,我这一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二还尽我所能为人谋利,不知怎么的,现在这心啊突突的,就总感觉会出大事呢。” 说完一番话后,葛天捂着胸口,似是不适。 闻言,施靖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见眉间隐有郁色且命宫处有些陷落不平坦,掐指一算,不由面色一凝,委婉道,“葛大人近来可有要事外出,比方说去他处探查探查案情?” 葛天摇摇头,“我这夏家的案子没结,走不开。不过,阿渝她们倒是过两天就可以出去好好放松放松,怎么,难道施道长想要出去逛逛?” 施靖点头表示理解,又否定道,“没有,我不需要!” 葛天又待了片刻,才终于离去。 他大大地吁出一口气,此行,他心中最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而此时,葛渝院子里一派欢欣。 葛顺安依旧在乐此不疲地当着老师,他一定要教会阿渝的。 葛渝也在很认真的学。 在葛渝不知是第几次姿势好看,而鞭没有甩出去之后,葛顺安终于急了,他拿过鞭,“阿渝,你看,是这样,这样子的。”他身子微微弯曲,将自己感觉最省力的使鞭姿势做了出来。 葛渝也着急,额头都冒汗了。 学着葛顺安的姿势站好,鞭轻飘飘地落了地。 乔苡在一旁看得很着急啊,见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小枝,便跑了过去赶紧拾了起来,又迅速跑回来,递给葛顺安,“喏,把鞭还我,你试试这个!” 葛顺安有些无措。 乔苡叹息,难不成看着枝就不会使了? 他那哪是鞭法,分明是剑法. 晃晃脑袋说道,“这样子,你就把这树枝看做是这根鞭,来使使看。” 葛顺安依言,那短小的枝使起来感觉并不怎么好,如此耍了十招之后他将手里的枝放到葛渝手里,自己爬上了一棵树,哼哧哼哧就扳了一根明显稍微粗一些的枝。 “阿渝,你跟我学。”他拿着树枝摆好姿势,睨了一眼乔苡说道。 乔苡有些无奈,这是怪她小气,故意摆脸色给她看得? 葛渝就这样慢慢的跟在葛顺安后边学动作。 乔苡冲她笑道,“阿渝,你跟他好好学,这个就算不能防身,也可以强身健体,阿渝以后生孩子也方便?” 葛渝....... 好端端的怎么扯起来了生孩子?葛渝不想理她。 还是一旁的春兰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红着脸说,“乔姑娘慎言,我家小姐还是黄花大姑娘呢,当不得你这么说?” 乔苡摸摸鼻子,还是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你们,人,呸,不对,世人都说女人生孩子是个难关,一个不小心就一尸两命,阿渝是应该多多锻炼啊!” 春兰被她绕了进去,总觉得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最后连说了好几个你,也没你个所以然来。 葛渝也有些窘,她知道自己身体一般,的确应当好好锻炼身体,于是连忙接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我会好好锻炼的,这不在练嘛?” 说完便学着葛顺安又换了个将树枝缩回的姿势。 葛天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 阿渝竟然在跟着那小子耍枝。 他抹着鼻子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有些云里雾里,好在乔苡看见了他,冲他扬手道,“阿渝爹爹,快看阿渝在跟着葛顺安学剑呢,还可以强身健体!” 听毕,他欣慰地看着葛渝说道,“阿渝长大了,知道爱惜身体了,以后我若是追随你娘去了,我......” “爹,不许你胡说,我爹会长命百岁!” “对,阿渝爹爹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葛顺安也开心地学了一句。 “阿渝爹爹,你和阿渝一起学吧?” 葛天推辞,“不,不用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学!” “学吧学吧,不费事的!”说完后乔苡便飞身到树上也学着开始葛顺安的样子折了根枝递了过来。 葛天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了,只好吩咐下去,“今晚的饭晚些再上。” 于是院子里葛顺安在前,后边跟着三个拿着树枝的人一字排开,乔苡纯粹是个凑热闹的。 不过,葛顺安若是拿剑使起来又该是何等的光彩? 一招一式带动着整个身体都在运动,没多久,葛渝就出了一层薄汗。 乔苡倒是没多大感觉。 陷入梦魇 葛顺安舞剑舞了好一阵,到后来,剩下的三人全程看着他的表演。 而后,消耗了体力的四人补充完能量后继续坐在那里闲聊。 葛天看着葛渝说,“阿渝啊,过两日就要举行武林大会了,你们收拾东西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吧!” 葛渝疑惑,“不还有两天吗?我们后天出发也来得及。” 葛天故意板着脸色道,“要你早点出发还不是怕你受累,从石嘴到丰台镇不也还要些时候,早点出发就早点到,你到那里好好睡一觉,在丰台玩一玩,你不是惯喜欢那些奇风异俗了吗?也不看看自己在家多憋闷。” 葛渝张张嘴,“我在家有这么闲吗?” 春兰眼观鼻鼻观心,在心底里悄悄说,有的,小姐,你以前是不可能学剑的。 乔苡吐吐舌,阿渝这话很明显不是问她的。 葛顺安恍若未觉。 于是,一时间也就没有回答。 事情便这样决定了。 回去后,乔苡也学着葛渝的样子拿了个布,不知道需要放什么,就随便往里头塞了块手帕和桌上剩余的糕点就弄成了一个小袋子的样子,往肩上一挎,可以,遂甩下来丢一旁了。 明日出门的东西解决了,乔苡就像完成了一桩心头大事,又晃悠悠出门了。 明月已经散发出清辉,不时有几朵云从中穿过,使得整个天空忽明忽暗。 她在院子里走了走,也没人陪她说说话,她便又往葛渝的房间跑,敲敲门,进去后,见只有葛渝一人在,便有些奇怪,“咦,葛顺安呢?竟然没在这里粘着你?” 葛渝听完后笑道,“我和他说明日出去玩,若是他不早些回去,我便不带他。” 乔苡随即继续问道,“他同意了?” 葛渝点点头。 这样也行?乔苡有些佩服,嘴里便道,“阿渝,你可真行!” 葛渝笑着回她,“哪里哪里。” 乔苡又待了会儿,就走了,主要是葛渝和她说话时说着说着就打了哈欠,看得她也没忍住张张嘴打了两哈欠,就把自己给整困了。 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乔苡,没成想大半夜总是听到说话声。 说话声断断续续,毫无章法也毫无逻辑,音调时高时低,语气也变化多端,乔苡一点也没听懂。 只是,那声音有些熟悉。 像,像谁呢? “仙女姐姐——”,“阿渝——” 两个喊声突然蹦进了脑海,心中蓦地便有了答案。 与此同时,葛顺安仿佛陷入了梦魇,睡得极为不安稳,他看到了宽广浩瀚的海,看到了一张张期盼的脸庞,那些脸庞上的双眼湿润,一不小心便落下泪来,泪珠滚烫,刚掉落下来便变成了晶莹剔透泛着光泽的珍珠,.......那些场景看得他心都要揪起来了,他又哭成了一个孩子,泪水早已浸透枕畔,睡在外边塌上的柳月丝毫未觉她伺候的顺安公子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痛苦。 快天亮时,葛顺安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的脸庞再次拧成一团,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喊他,“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一个疲惫却透着慈爱的声音说,“沫儿别急,琛儿会回来的,你要相信他。” 慈爱的声音仿佛透过一切时空的距离,贯穿入耳,激得葛顺安心脏突突直跳,睁开眼后直接翻身而起,而呼唤声犹在耳畔。 “琛儿,回来吧,回来吧......” 那边乔苡听到葛顺安说了许久的话,好像还哭了。 本以为他哭累了之后定然是直接睡着了,不成想好不了多久,那边似乎在努力澄清什么,大声说着,“回来了,回来了,没走,记得!” 有趣的是她睁开双眼望望四周,一片漆黑,四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真是...... 邺城 第二天,雾很大,是个难得的大好晴天。 葛渝本想等雾散尽了才出发,不巧,葛天倒是急得很,“早点出发好,你当这邺城是那么近的吗?” 葛渝无言,于是迫于无奈下,一行人踏着雾蒙蒙的天慢慢行驶了。 走到快正午,金灿灿的太阳才露出来,驱散了不少寒意。 石嘴城是冷的,河塘处早已结冰,一路驶来,气温似是渐有回升。 邺城比石嘴城和固原城地势低,且偏南,还处在三国交界处,意外的是每逢战乱,这里都不曾波及。这里没有侯,没有王,也无君臣之分,是个难得的自在地,安生地。 有人说,这是因为邺城风俗多,包容性强,外来人口甚至还多过了本地人口,方便三国百姓交流外,更是武林人来往的好去处,多重因素下,使得那些性格不羁的少年在这里更为舒心愉悦。 在邺城,若是有女子当街向男子示爱,不会被认为是放浪与不堪的,甚至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若是见到郎才女貌,觉得欢喜,还会起哄,希望成就一个好姻缘。 旅程是疲惫的,乔苡,葛渝和小尾巴葛顺安外加春兰和一个车夫在行驶了整整一个白日,在夜幕降临,星星悬挂半空时她们才堪堪进城。 好在,邺城是不关城门的,否则,换别的地,再晚一点,她们就进不来了。 邺城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未知的,葛天赶他们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她们普及,就记着要他们多玩玩了。 邺城新鲜玩意多着呢。 葛渝出门少,尽管听说过邺城,但也没甚么了解。另外几个,就跟不用说了。 所以,不幸的是,他们到达的第一家旅馆,处在街中心,贵倒是其次,主要是没房了。 于是,在店家好心的指点下,几人又辗转了两家,才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对偏僻,房屋比较简朴的客栈。 几人无心留意周围环境,均累得够呛。 乔苡还好,不过也想着倘若自己飞也该比这劳什子马车舒服,可惜啊,她方向差,还不能暴露。 葛渝不怎么好,春兰也没好多少,但下车后依旧坚持着要扶葛渝,话痨葛顺安很反常的没有多话,车夫也是沉默赶车。 目前为止,有个地儿就很不错了,于是都收拾收拾就去歇息了。 翌日清晨,乔苡是被一阵一阵儿的笑闹声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给催醒的。 去找葛渝,发现众人早已洗漱好,就等她一起开饭了。 乔苡火速拾掇好自己,坐上了饭桌,见来上吃的店小二走路都是一跳一跳的,还一脸的喜上眉梢,不由好奇叫住他,“你做什么这么开心?发生了什么喜事?” 桌上的众人听闻,也高高竖起耳朵,他们也有些好奇。 店小二双眼发光地说,“今晚有盛大的篝火大会可以参加,还不用当值。” 乔苡吐吐舌,点头道,“噢。”然后就不再发问了。 店小二有些急了,这客官咋不问了,他很乐意分享的,只是店里有规矩,不可以随意与客人闲扯话头,但若是客人问,还是有必要回答的。 唉,这个姑娘这么好看,刚刚那样算是问过他了吧?那么,他是不是...... “今早的爆竹声想来姑娘是听到了,这是大家在祭神,邀请先辈们一起来参加我们的篝火盛宴呢!而且,” “小二——” “诶,来了!”店小二应声之后,朝乔苡略一低头就走了。 真没想到,这个点大早上的也有人来住店,嘿,不对,没准是来参加明日的武林大会的。 小二想明白之后,就利落地去带人看房了。 老板说过,这两日都不能出错,而且他只有不出错,晚上才许他不当差,去参加热热闹闹的篝火大会...... 篝火盛宴上 吃过饭后,乔苡鼓捣起葛渝的兴趣,成功蹿起她一起去街上游玩。 她让捏面人给他捏了个有翅膀的小狐狸,没办法,他们都不认识砻侄,带翅膀是她祖先,她想好了,以后要带老祖宗回去霍霍她哥,还要给听竹炫耀炫耀。 拖阿渝的福,她,乔苡,一只砻侄,在凡界也是有银子的。 乔苡自豪,十分自豪,比较不屑的是,那个葛顺安,真是狗,见她买了面人便扁着嘴巴看着阿渝,然后阿渝就说要他挑一个,他还真不客气,直接指指阿渝对那捏面人师父说,要,我想要一个跟她一样的。 拿到葛渝面人后,他竟然还拉了拉阿渝,小声说,“我还想要一个?” 葛渝允了。 于是他让捏面人师父捏了一条美人鱼,最后还送给了葛渝。 一连卖了三个定做的,捏面人师父一直笑呵呵的。 就这样,三人都有面人了。 乔苡心说,咦~小傻子聪明,不怕没钱花,这一手真是高...... 邺城无疑是繁华的,许多别处的正宗吃食在这里竟也能找到些许影子,乔苡是吃货,还贪玩,所以她的钱包岌岌可危。 很快就只剩下三两银子了。 但她丝毫没有穷的觉悟,很快就拉上葛渝去了一个围了不少人的有趣面具摊,好在,天也快黑了。 两人不知道的是,正当她们走到面具摊,乔苡举起一张漂亮的小兔子面具要去给葛渝带上时,旁边那个邺城最豪华的客栈有两双眼睛看着她们。 “怎么,还念着呢,不记得你那死去的好兄弟了?”这说话阴阳怪气的赫然就是那时在石嘴城的闻广,他来这邺城也是有目的的。 旁边的男人,看着葛渝,涩涩地说,“没有!” 身上哪有那日葛渝和乔苡见到的高贵,薛志可以说是他的半个臂膀,可,薛志,已遭遇不测,失去了半个臂膀的他如今还不知道如何呢? 所以他看着葛渝的眼神里暗含着灰败。 那姑娘,冷静自持,聪慧灵敏,还顾全大局,在这些基础上,难能可贵的是还保持本心,心地善良,一点也不冷心冷肺。 在石嘴城的那几日,他还拖人去调查过她的。 且此刻,竟又以另一番面貌出现,带着那毛茸茸的小兔子面具有着说不出的可爱。 突然,男人面色一冷,怎地,那傻子还跟着她? 男人看着那傻小子跟着不算完,居然还用手去摸葛姑娘的面具,这不算完,他还清楚地看到那傻小子还摸了摸那上边的毛...... 这下好了,高晔不淡定了,他回神示意旁边的闻广,皱着眉头说,“那人怎么还在?” 闻广瞅了他一眼后装作无奈地摆摆手,“我也不知道。” 上头说过的不许动他,我也没办法。 彼时的乔苡别具一格地给自己选了一个大老虎面具后,只觉自己走路都虎虎生风,威风凛凛,便兴冲冲和葛渝准备回客栈了。 高晔眼珠不错地看着心上人离开后,什么话也没说,薛志的死,可是与她们是脱不了干系的。 令人惊讶的是,早上出门时摆满的摊位都在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怎么,这篝火晚会还是全民盛事? 除了这个原因,乔苡想不到别的。 两人刚回到客栈,便见到了满脸笑容正准备出门的店小二,很显然,人一开心话就会多。 乔苡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小二就走了过来,语气欢快地说,“各位客官,在下现在不当值了,要去参加城外的篝火盛宴啦,你们要随我去玩玩吗?” 乔苡正吃惊着呢,“这就去啦?” “是啊,现在去也不算早,到那里指不定人都满了,而且,你没看见外边摊都少了不少吗?”小二说着说着声音渐低。 葛渝也听到了,笑着说,“我们随后就到,先回去收拾一下,你先去吧!” 见客人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小二很开心,继续嚷着说,“那客官可要早些来哟,那里可有好酒好肉等着呢,我就先去啦!” 酒? 乔苡呲溜一下,想喝怎么搞? 见葛渝已经进屋子了,乔苡连忙跟上,“阿渝,我们是真去参加那个篝火盛宴吧?” 葛渝瞧了瞧乔苡一副深怕她否定的表情,摇摇头叹息道,“不。” “啥?阿渝,那么好玩你不去啊?你还是不是我那个热情洋溢青春无敌温文尔雅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温柔美丽落落大方欢天喜地的阿渝?” 葛渝:“.......你说的是我吗?” 乔苡猛点头,“是是是,必须是!” 这时,窗外传来孩子的喊声,“阿嬷,阿嬷,你快出来,快出来,再慢一点我们就赶不上了!” “好好好,阿嬷来了!” “嗯,那阿嬷我们快走吧!” “阿嬷腿脚跟不上,你先去,阿嬷待会来找你!” “阿嬷,不急的,我们等着你,浩子估计就是馋那里的烤肉了,那小馋猫,平日里在你这里也蹭了不少吃的啊,咋就跟喂不饱似的,还想着去那吃!” 这是一个豪爽的女声,乔苡趴窗户往下看了一眼,一个老婆婆,旁边一个小男孩,还有一个略微年长些的姑娘。 此时,那小男孩似是不服,张口辩解道,“当然想啦,谁不想,你看咱这巷子都空了,说明大家都惦记那免费的,量多的,个大的,香喷喷的烤羊腿,烧鹅,肘子肉......” 小男孩的声音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尤其是后边那一长串的肉,主要是还免费...... 一时间,客栈里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葛渝。 春兰:小姐,我们去吧,奴婢想吃肉? 车夫:我也想,赶车一年到头,也就过年才能多吃几口肉,也想吃肉。 乔苡:阿渝,去吧去吧! 葛顺安:不明状况,随大流,一起看阿渝就对了。 葛渝有些头大,瞪着眼睛道,“都这么看着我干嘛,都不打算去玩玩吗?” 乔苡:“阿渝,你刚刚说不了?” 葛渝笑道,“你说那个啊,我说的是,不,去吧!” 乔苡...... 阿渝真皮,下次得挠挠她痒痒。 想归想,谁知道,哪里还有下回呢?真有了下回她又哪里舍得。 想做的事情还是要立马去做,一拖,不光心情变了还可能人变了。 于是几人便欢呼着出门了。 随着人流,她们成功到达了城外的篝火盛宴地点。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还有各种欢声笑语不绝入耳。 篝火盛宴下 那小孩说得不错,她们这个点过来果真是有些晚了。 此时还不算太晚,但架不住人们的热情。 邺城的西边正挂着浅红紫色的夕阳,周围一片霞光,而这样和谐舒适的美景里,竟有一滴如血般艳丽的朱砂红,格外醒目。 城外宽广的平地上,架起了一个人高的火木架,熊熊的火焰在燃烧着,顺着气流,不住上涌。 除了高高的火木架外,燃起来的小火堆意外的很多,从城门处的平地开始一路都有人架起小火架烧起了小火堆。 小火堆有规律地排开,渐渐像那高高的烈焰靠拢,但在离那燃火的高木架还有些距离时均止步了,烈焰周围全是人,或散座地上或站在人群里高谈阔论,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因为围在高木架那燃起的烈焰旁的人是最多的,所以乔苡她们从城内过来时就直奔大本营。 但是去大火堆旁要经过许许多多的小火堆,小火堆里传来一阵肉油呲溜呲溜被火烧得声音,走在这样一条环绕着肉香味的小道上无疑是煎熬的。 葛渝面不改色十分淡定的和努力维持脸面的乔苡走在前面,两人只看路,别的都不看,春兰和车夫纯粹来凑热闹的,小姐不发话,她们即使闻饿了也只得忍着,偷偷瞄一眼就完了。 多瞄了几眼哪里还能挪动脚啊。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小馋猫了。 这几人走得还算淡定,当他们走过一排烤着食物的小火苗时准备拐弯时才发现葛顺安不见了。 葛顺安最近精神不太好,他每天夜里都会听到没完没了的呼唤声,但到早上他又会忘记,不过他整体精神状况不佳葛渝还是看出来了。 一个精神不佳的傻小子跟着走还走丢了,会不会出事?葛渝不敢想,这里既人生地不熟又人多眼杂的,傻子会不会被人卖了? 毕竟顶着那样的一张脸。 葛渝和乔苡一商定,最终决定往回看看,一路走来,邺城的百姓都在那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热情地询问她们要不要,最后都让她们给拒绝了。 几人来时根本不敢乱看,此时边找人边看才知晓了邺城这篝火的盛况。 最后还是乔苡眼尖,一下就看到了那个躲在一旁啃肉的少年,葛顺安在离城最近的第三个火堆旁坐着,安安静静地吃肉...... 乔苡气急,用手肘顶了顶葛渝示意葛顺安在那里。 几人便走了过去,乔苡正要兴师问罪,一旁却有人喊道,“姑娘,第一次来吧,过来吃肉了!” 乔苡看过去,有些惊讶,竟是前不久在城里她看到的那个一个小孩所喊得阿嬷。 “嘿,犹豫些啥,扭扭捏捏地做什么,快过来!” 鬼使神差之下几人都去那老太太边上坐着了。 老嬷嬷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对众人说,“那边可以领肉,不嫌弃老婆子的话就去领了来与我热闹热闹。” 小孩天真地插嘴道,“嬷嬷,她们是谁?”不认生也不害怕。 嬷嬷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他转而去问小凡姐,一般来说,小凡姐也是什么都知道的。 李小凡瞅着一行人没懂阿嬷的盛情,但还是侧耳和小孩说了声,外地人吧! 车夫一下就扛了许多肉来了,乔苡也帮着去酒水的地方拿了酒来。 回来后便席地而坐,一点也不怕脏,她本也是洒脱大大咧咧的女子,嬷嬷看她一切做得行云流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笑笑。 乔苡学着旁边那个姑娘的样子,倒上一碗酒,就着肉往嘴里塞去,谁知这酒的味道与她平时喝的果子酒大为不同,刺得喉咙辣辣的,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喉咙不太舒服了,思维倒还活跃,她学着那小孩的样子喊道,“阿嬷,这肉这酒可都是免费的?” 老嬷嬷笑道,“可不是嘛,你们外地来的吧,这酒这肉都是城内的有钱人自发凑起来的,我们小老百姓都可以免费吃,”说完后,她见大家都盯着在高木架旁那热闹起来又唱又跳的人们,解释道,“那是庄发舞马上就要开始了,说起来,你们年轻人一般都喜欢,”偏过头去,她对李小凡说,“小凡啊,带这些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一块去跳舞吧。” 李小凡点点头,笑着说,“跟我来吧!” 乔苡连忙拉着葛渝跟上,葛顺安吃饱喝足后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李小凡见乔苡一脸好奇与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乐意和她说话,“这舞很简单,待会你只要跟着大家一起抬腿伸腿跳起来就好了,我们还会围成一个圈,大家手牵手,”说到这里李小凡一顿,“听说你们中原很多规矩,未婚男女碰手是大忌,你们,愿意去吗?” 葛渝笑着说,“那你们这里对于未婚男女牵手是怎么看的?” “这,我们自然是不像中原那么迂腐,就为这么点小事还沉塘......” 见李小凡有继续下去绵绵不休的样子,乔苡掐断话头,“哎呀呀,没事没事,我们今天特意来玩,就都按你们这里的规矩来就好!” 而后几人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与众人一起跳起了热热闹闹的庄发舞,围着高架上燃起的熊熊烈火手牵手转了几圈,乔苡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着一群凡人和许多凡人一起跳舞。 中间松手转一圈与另一波人牵手,突然一张笑脸飞到乔苡面前,原来是开始店家里的那个店小二。 现场最不自在的大概就是葛顺安,还有,,,葛渝了。 葛渝有些不大好意思,那样子岔开腿走路一蹦一跳的她从未有过,尝试了一下后既觉得新奇刺激又觉得特别怪异,总感觉有人再看着她。 她羡慕乔乔那种性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怕。 与葛渝一样的是,葛顺安也不会跳,别人抬左脚他抬右脚,时不时被人瞪,被人踩,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喜欢别人占他便宜。 小孩任性起来是会直接走人的,葛顺安也是,被一连踩了几脚,被瞪了几眼之后他又气又委屈,拉着葛渝出来了。 葛渝其实有些想笑的,原以为自己挺糟糕的,结果旁边有个比自己还要惨兮兮的倒霉蛋,心情能不美嘛? 而后,两人便随意走到一个火堆旁,拿起上边的烤肉,啃起来,边啃边看人跳舞,葛渝吃得慢,斯文秀气,一直都小口小口吃,见葛顺安虽吃得也挺帅气,但在火光的照耀下,不光将脸烤熟了,也把脸上的黑色污秽照清了,她就替他擦擦。 远处的阿嬷也在看着年轻人玩闹,时不时闭着眼轻抿一口碗里的酒,再睁眼时,竟一眼看到了葛渝和葛顺安,看着两人亲密地举动,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热 如此热闹了一晚上,终于在接近半夜时,篝火逐渐进入尾声,据说这个篝火盛宴的狂欢是为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作铺垫的,明日,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 武林大会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会议,他还是群雄角逐,争夺武林盟主的时刻,适时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邺城获得盟主称号的人基本上可以在三国横着走,连朝堂都不能奈你分毫,可以说,地位之高足以让人眼红耳热,为之搏尽全力。 武林从来与朝堂无关,朝堂不管武林,武林也不趟朝堂的浑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宴会过后,许多人已经连走路都走不稳了,醉醺醺的,这一夜,邺城的百姓,高官,奴仆等都不分贵贱一同参加了属于所有人的盛宴,这与接下来的武林大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盟主人选也是开放的,只要带门派来参加就有机会获得。 葛渝扶着走路东倒西歪的乔苡在客栈那里与老嬷嬷道别,临走了,乔苡还拉着老嬷嬷不让她走,“嬷嬷,我喜欢你啊,”说完,她又笑嘻嘻地对李小凡说,“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我就不信了,我怎么喝不过你,”说着便直接上手,拉住她说,“你,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赖皮,偷偷把酒洒了,我怎么会醉呢,”这边说完后她又回去对葛渝说,“阿渝,美丽,呃~贤淑的阿渝,我没醉对不对,你告诉她.......” 葛渝无奈,努力拉着她让她别倒,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栽地上了。 因为这边乔苡状况频出,她一点也没有发现葛顺安的异样,见他还是乖乖地跟在一旁就放下了心。 葛渝守在乔苡床边,怕她喝了酒后在夜间又吹了风直接受凉感冒了。 春兰也喝了不少,今日这样的日子,她完全放飞自我了,葛渝也不是个会苛待下人的人,所以照顾乔苡的这个事她便也没有招呼春兰,只是她照顾人的时候挺少,也不怎么会照顾,打个水敷个毛巾来来回回就跑了几趟,把自己累得够呛。 在乔苡的脸终于不再坨红一片,恢复正常时她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这一觉,直接到了天亮。 乔苡进来喊的她,“阿渝——” “小懒虫——” “起来,起来了,该吃饭了!” 乔苡的嗓门不小,没一会儿就把葛渝给镇醒了,葛渝揉揉双眼,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乔乔,几时了?” “唔,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早了就对了,外面都在讨论舞林大会,好像还有三刻钟就要开始了。”乔苡耸耸肩说。 舞林大会是巳时一刻开始,那么现在就是早过了辰时了,葛渝细细一想,就明白了此时大概什么时候了。 想通后她赶紧起来,边穿衣裳边问,“春兰呢?你们不会还没吃吧?” 乔苡摇摇头,“我们等你一起啊!” 阿渝没说吃饭春兰肯定是不会吃的,见她来喊葛渝了,这会儿大概是去吩咐厨房了。 四人落座,还少了一人,葛渝抬眸看了看空着的座位,对春兰说,“顺安公子呢?” 春兰扯扯嘴,“是在睡吧,我去他房间看时见他躺床上呢?” 葛渝点点头,准备继续吃饭,随即想到葛顺安好像是个吃不饱的,待会大家都去看武林大会了,他可能得饿肚子,于是,对在一旁吃饭的车夫说,“陈叔,你去叫一下!” 陈叔听后,立马放下筷子去门口喊了几声,“顺安公子——” 里面没有人说话,他又连喊了几声顺安公子,后来甚至是葛顺安都喊了出来,贴到了门上的耳朵硬是没有从里头听到任何声响。 跺了跺脚,最后,他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吱呀的门声与靠近的脚步声一点也没有打搅到床上躺着的人,陈叔不禁纳闷,顺安公子昨日喝得未免也太多了,还玩疯了,竟累到这会儿还没起。 他狐疑地凑到床边,只见床上的人紧闭双眼,满脸通红地陷入昏睡中,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旁的双手还紧紧揪着床单。 这是有多痛苦才会费这么大的劲去扯床单,整个眉头都锁紧着。 这,这? 春兰不是说在睡觉吗?这个很明显是昨日受了风寒,夜间也疏于看护,才致使的发热症状。 陈叔不敢耽搁,急忙去饭堂找到葛渝,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到的说了一遍,另外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葛渝一听,看了春兰一眼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 乔苡把碗里剩下的一点饭连忙塞进嘴里便也跟了上去。 什么意思,小傻子生病了,还发了高热? 走进门去,葛渝一眼就见到了葛顺安发白的唇色和一头汗湿的发,她抿紧唇,淡淡说了一句,“拿水过来。” 春兰呐呐不言,还在震惊中,她早上来看了一眼,那时候顺安公子明明在好好睡觉的,怎么这会儿就这幅样子了? 她丝毫忘记了自己只是门口看了一眼,只看到床上躺了个人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就直接走了,又哪里会看到藏在帐子后边的葛顺安。 她晃神的功夫,乔苡已经倒了一杯水拿了过去。 葛渝将杯沿着葛顺安唇线放好,轻轻捏开一点,让水顺着滑进去。 令人意外的是,水很顺利就进去了,灌了水的葛顺安仿佛有了生命迹象,舌头还伸出来舔了舔唇瓣。 葛渝就让乔苡又拿了一杯过来,如此几回,葛顺安也就刚开始动了一下,后边就又没了动静。 陈叔看了看葛渝焦急的神色,犹豫着说道,“小姐,让老奴去喊个大夫吧!这样下去,怕是会,”烧坏脑子啊....... 葛渝点头同意,又道,“你别去瞎找,问问小二最近的医馆在哪里再过去把大夫请来!” 陈叔点头,摸摸脑门,他刚刚还真准备去街上一家一家找医馆,他这脑子,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小姐这十来岁的姑娘通透。 陈叔走后,春兰在一旁一直战战兢兢,终于没忍住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姐,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不说的,奴婢早上过来时,顺安公子真不是这样的!” 然而,说出的话迟迟未有人回复。 她都要怵死了,小姐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而葛渝此时的确是一脸寒霜,透着股生人勿近的信息。 他好像笑了 经人指点后,陈叔的办事效率极高,也避免了许多弯路,直接问过店小二之后就去找医馆了,但是很不幸的是,由于武林大会即将开始,众人都很忙,医馆没开门...... 陈叔怏怏不乐地又往客栈走,谁知在路上遇到买菜刚回来的老嬷嬷。 老嬷嬷上了年纪,精神很好,一眼就认出了周叔,热情地打着招呼,“在这里作什么呢?” 周叔抬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又想到老嬷嬷在这里住得久,定然知道这里有什么大夫,于是当即一五一十将葛顺安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嬷嬷沉思了一会儿,就笑道,你带路,我去看看。 陈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明明问的是有没有大夫,怎么就成这样了。 但老嬷嬷说要去看看,他也不好拒绝,毕竟昨晚他们的欢乐与老太太的盛情邀请是脱不开的,于是便直接带人走进了客栈。 老太太进房后就直接走向床铺,也看到了葛顺安的情况。 葛渝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喊了声,“嬷嬷。” 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叔,陈叔眼皮一跳,立马躬身解释道,“小姐,这城里的医馆今日没开门......我恰巧遇到嬷嬷,就问了一嘴,然后嬷嬷说来看看。” 老嬷嬷见一旁的陈叔在解释缘由,也笑着补充,“这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医馆倒也不是不开门,只是会晚些开,毕竟打斗后出现伤患在所难免,想来是在忙碌,故而没开门,我这老婆子,想着自己也会看一点小病小症,就托大来看看这小伙子,你可别觉得老婆子我多事!” 葛渝听后,急忙道,“没有没有,嬷嬷愿意来是我们的幸事!” 乔苡也点点头,双眼饱含信任,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嬷嬷。 这个嬷嬷,看着就精神矍铄,一点都不显老,身上显老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灰色的衣裳,发白的头发,还有那根拐杖,但她走路一点又一点也不比寻常人慢。 身上总透着股神秘,也不像寻常老人早已脊背弯曲,而是身姿笔直,站在那里就让人不自觉信任。 乔苡他们叫她嬷嬷是老嬷嬷昨日自己说得,说他们与李小凡他们一样就好。 此时,老嬷嬷已经走到葛顺安边上,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又立马移开。 啧,有些灼手。 众人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又见她将葛顺安屈起的身体和揪床单的手指扳开来,而后,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嬷嬷,他这是?”葛渝见嬷嬷看完葛顺安后一脸凝重,也不说话不觉有些着急。 老嬷嬷淡淡看她一眼,“无妨,没事的,放心吧。” 但这话真的太没有说服力了,于是只得替她们找点儿事做,就这么干巴巴地守在这里,估计会着急,她点点头又对葛渝说,“这样吧,你拿温毛巾放他额上,替他降降温,额有点烫。” 葛渝领命,一旁的春兰自觉去打水了,葛渝看看她没再多说些什么,由着她去了。 乔苡好奇地说,“嬷嬷,要不要给他喂水,开始喂的水他好像都喝了。” 老嬷嬷点点头,“那就喂吧。” 想喂就喂,这生活在海里的哪能不喜水呢? 只是,昨日她撒的东西似是有些狠,原本她也就只是想要他恢复一下记忆而已,没成想会如此严重,见葛顺安的身子又逐渐缩了起来,她试图自责了一下。 水很快打了过来,葛渝亲自将帕子打湿,然后放到了葛顺安的头上,见他的脸依然皱到一起,不觉有些忧心。 她突然有些怀疑这个老嬷嬷的方法,但又不好说些什么? 开始话说得太客气了....... 老嬷嬷根本不知道她的所想,见她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轻轻拍拍她的手,说,“别担心了,好孩子,他会好的。” 说完她就走了。 乔苡有些风中凌乱,老嬷嬷的治疗办法有些奇妙,她还没好好欣赏就已经结束了? 乔苡不死心,只得学着嬷嬷的手法,也将手去触了触葛顺安的额头。 太烫了,手迅速缩回来的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些影像。 于是,她又将手放了过去,只觉自己的手在火上烤,影像倒是再也未见,她还以为,她这次又可以看看葛顺安脑子里的画面呢,竟然被抵触了! 乔苡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再继续那个法子,将手拿回来时顺便把帕子重新给葛渝,说,“太烫了。” 如老嬷嬷所说,葛顺安这回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他脑海中天人交战。 浮现着儿时的画面,长大的画面,和妹妹玩耍的画面,母亲哭泣的画面,家被毁的画面,族人血流成河屈辱活着的画面.......他成仙被中断的画面,还有,遇到葛渝的画面...... 许许多多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他一会儿知道自己叫什么,一会儿又着实想不起来,他的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早已焦躁不安。 时间最近的一个回忆有些空白,断断续续的,他成仙被迫中断,而后见到了辽阔的中沙海上躺着数不清的虾兵蟹将,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兵是将,而不是河海中数不清的小鱼虾米,是因为那些尸体上还隐隐夹带绿光啊,那是他们水族修炼的标志。 他暗恨,自己为什么出现得不及时一点,否则他绝不会让这个悲剧发生。 不想,那肇事者去而返,见到他眼睛微微一亮,张口就道,“你这是成仙未果?” 说完他仿佛想到什么,又道,“鲛族数百年来唯一剩下的王子,成仙之地竟在我吸食之地的上方,哈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 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他成仙被中断,竟与这下头的怨气有关,原想是一个清静地,竟发生这种事? 他有些恍恍惚惚,本想成为妖仙后上天任职而后可以不再受到龙族的压迫,守护好他的母亲和妹妹,却...... 来人受不得他的婆婆妈妈,直接一掌打到他身上,他以为自己可以接住的,可惜身体深受重创,虽未成功登上仙位但也让他整个心脉受损。 他想逃,虾兵蟹将们虽对他说不上友好,但也是海族的,更何况,他心爱的家人还住在离这里不远,他想去向龙王告密...... 服个软,龙王肯定就允了。 怀揣着这个念头他拼命逃,但是后来还是被追上了,只觉眼前一黑,后边的东西他再次没有看到,只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留他一命,还有用!” 葛渝在一旁一直盯着毛巾,温度高上去了她就重新放上另外一条。 乔苡就在一旁盯着,傻子的整张脸还是红,但好像退下去了一些,脸部整个都舒展开来,眉头伸展,嘴角,,,嘴角还隐带弧度。 这是? 乔苡惊喜的告诉了葛渝这个发现,“阿渝阿渝,傻,葛顺安快好了吧,你看,他好像笑了。” 葛渝凑过去看了一下,也露出喜色。 葛顺安的脑海里浮现的是第一次遇到葛渝时,仙女姐姐与他大眼瞪小眼时的场景,一双既戒备又关怀的双眼湿漉漉地看着他,姿容妍丽,双唇微嘟,似有不满又有些错愕,在月夜里,他看得清楚分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武林风波 葛顺安临近中午时分才醒过来,此时武林大会早已开始,但葛渝和乔苡都没有去看,一直守在房间里。打发春兰和陈叔去看了。 当他的脑袋轻轻动了一下,葛渝就发觉了,她惊喜地看过去,一眼就撞入了一对幽深的眸子,明亮剔透,又......纯真无暇。 葛渝被喜悦冲昏了头,一点也没有发觉出哪里不一样。 乔苡敏锐地发现了哪里不一样,但,她也就是个马大哈,见葛渝站起来了也凑过去看了一下,确定是真醒了。 她感觉到葛顺安好像精神还不错,看着也不傻,冷冷淡淡又苍白无力的模样,不讨嫌,相反还很是顺眼,便连忙去端了碗水过来。 葛渝接过水准备喂葛顺安,谁知他竟轻轻撇开了。 一个极不经意的动作立马引起了乔苡的注意,她狠狠瞪了一眼葛顺安,他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脖子一僵,又乖乖把水喝了。 葛渝见他这么乖顺,又摸了摸他的头,以示鼓励,殊不知那被她摸头的人早已动弹不得,仿若被施了定身术。 昏昏沉沉的一觉,让他睡得很不安稳,疼痛感席卷全身,使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早就醒了,却迟迟不愿意睁眼,那铺天盖面的记忆就像冲开堤坝后的水,奔涌向前,怎么也止不住。 甚至,就在刚刚,他仿佛还听到了母亲和沫沫的呼唤,她们还在等他回去...... 看着面前的凡人女子,他心里有些复杂,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不叫葛顺安,这个名不过是这个看似冷清实则心比谁都软的葛渝姑娘为他起的,他叫伊琛,是以美貌着称鲛族里唯一的王子,如若没有这场意外,他,已经是鲛皇了。 葛渝见他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不由有些面热,轻咳一声,问道,“你饿不饿?” 伊琛摇摇头,示意不用。 不知什么缘故,他只觉丹田一股很浓郁的灵气充斥着,身上充满着力量,一点也没有想要进食的感觉。 这时,外头一阵锣鼓喧天,噼里啪啦地响起了唢呐声,紧接着就是民众欢呼的声音。 乔苡一听到声音,就向窗外探出了半个脑袋,认认真真地看着外头的热闹,又悄咪咪地竖着耳朵听着窗下的围观百姓的赞叹声。 葛渝疑惑不明,问道,“乔乔,怎么响起了唢呐声?” 乔苡听到后头也不回直接道,“那个武林大会选出新盟主啦!这是那个盟主请人表演的。” 嗯?这就结束了? 伊琛看看葛渝,薄唇微启,将那句“去看看,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那的吗”硬生生换成了一句简单的“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也向窗口走去。 葛渝只好也跟了上去。 乔苡见她俩也来了,便挪了挪身子,这三个人凑到一个小窗子面前会不会有些挤,正想提议要不一起下楼到外面去看看时,见葛顺安轻轻一动,站在了葛渝身后。 “你们这么看,我站后面就好,看,得到的。” 葛渝听后,点点头,努力忽略了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与乔苡一起看向了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只觉有人在拍她,收回视线,才知道乔苡已经踩起了小碎步,还在拍她的手,显然是看到了什么。 她狐疑地也看向了乔苡的视线,一看就愣住了。 那,那是,那个瘦小的身形穿着紫色的袍子头上还戴着镶金的发冠与一旁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许多人前面,未免也太招眼了,他们的身旁还不时有人冲他们作揖拱手。 葛渝正感叹那个身形熟悉时,乔苡一拍脑袋,“阿渝,那是苏明宇吧!” 葛渝点点头,也道,“是他。” 见葛渝肯定了她的猜测,乔苡笑道,“那还挺好,这武林盟主的儿子还被我们救过,我们还挺厉害!” 见乔苡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葛渝有些扶额,人家离开的时候可半分没想起你,你哪里来的优越感,不过,也没有想起她来。 乔苡不知葛渝所想,继续分享着自己正大光明偷听来的东西,“唉,原来今日武林大会提前结束了呢,这苏明宇他爹代表的是明月教,以教主的身份以一敌了五个堂主,三个帮主什么的,所有上前挑战的都被一一大败,然后就许久都不见有人上台挑战,过了好久才有几个不信邪的后生非得作死上前凑热闹,然后均被,”说到这里,乔苡拿起自己的一小缕头发轻轻做了一个吹的动作,然后瞪大眼睛,继续描述,“这样一下就飞出了挑战场,听说现在都送去了医馆呢!” “然后就没有人再上前,这个明月教教主直接登上了盟主之位?” 乔苡点点头,这赢得也太毫无悬念了。 昨日听李小凡她们说起来这武林大会别提多精彩,许多青年才俊会上台比拼,为自己在江湖上留下一席之位呢,她还未好好看看,就,,,,连盟主都选出来了。 正当乔苡郁闷时,窗外传来一声大喝,“不知新任盟主可否接受小辈的一个挑战?” “你干什么?找茬呢?” “就是就是,盟主都选完了,还挑战什么呢?” “这,要不盟主接受吧,打他个心服口服,不然心有不甘,恐作妖。” “也是,到时苦的可就是我们老百姓了。” ...... 来人听到周围的口杂,邪魅一笑,对苏圣江道,“这距离武林盟主的确定时间不是还有一刻钟吗?难不成,你明月教教主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不想,苏圣江还未说话,苏明宇早已愤怒不已,直接回道,“胡说,我爹才不是这样的呢?” 来人笑得更猖狂了,“哦?是吗?那就叫你爹接招啊?” “你.......” 乔苡远远见到苏明宇被噎,不由摇摇头,啧啧一声,又感叹道,“这苏明宇还是不行啊。” 被人一激就上钩了,这下好了,他爹还真得上了! 葛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那个场景,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更何况,还有乔乔的感叹。 两人继续看向那里,伊琛默默无言,那人身上邪气太重,那小子的父亲恐怕不是对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端客栈里,高晔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窗外的武林大会。 盟主 场外的几人都看得分明,苏圣江也看穿了来着的把戏,但,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他上前一步,睥睨道,“允你了。” 苏明宇一急,直接喊道,“爹——” 苏圣江摆摆手,示意无所谓。 那挑事者当即一笑,“苏教主海涵,那闻某就与你决胜场上见,哈哈哈哈哈。” 那么嚣张的大笑,隔了好几个房子的乔苡都可以被挑起汹涌的怒气,她看了看那人扬长而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深思。 那得意的语气她似曾听闻。 与葛渝一合计,便打算随大流,跟上楼下的大部队,也去武林大会的决胜场去看看。 伊琛没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葛渝见他不吵不闹十分乖觉,也十分欣喜,但也免不了一番嘱咐,“待会呢,你就一直跟着我和乔乔,不要随便乱跑知道吗?” 伊琛很是无奈的点点头,再继续当会儿傻小子吧,等这里结束了,他再离开。 本来按理来说,他现在需要立马回去,但是离开的念头一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怕吓到葛......姑娘,还是等陪她看完这场热闹再走吧。 伊琛心内长长一叹。 乔苡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常,反而很担心苏明宇他爹会不会输掉,那刚得到的武林盟主之位,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拱手让人,岂不是很惨兮兮。 不管怎么样,有好戏看了,看凡间高手对决肯定过瘾。 乔苡默默腹诽,又兴冲冲拉上葛渝钻进了人群,伊琛在后头跟得很是艰难,他不喜欢与他人触碰,可,这会儿,还没到目的地,与他接触过的凡人已经不知凡几了,他试图站得更高,来让自己呼吸到更为清新的空气,可没一会儿,总会被打破。 偶尔还会有奇怪的声音伴随着奇特的味道从人类身上传来...... 他一度怀疑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的决定是对是错。 没有人发觉出他的脸色自到场后一直沉如锅底,所有人都被场上的精彩比试所吸引,还时不时传来惊呼声。 决胜场上的画面完全出乎众人意料,当初以压倒性的姿态胜出所有人的明月教教主,竟戏剧化被另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完全碾压。 众人:.......???? 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终于又过了两个回合,有人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苏教主开始那么厉害,这会儿怎么被人耍得团团转?” 葛渝听后看着场上的苏圣江擦擦汗从地上爬起来,不禁默默一叹,可不就是被耍得团团转? 而此时的苏圣江,站在台上,看着自己使出的招数尽数被对手吃透,也有些心虚,每每他看到对方的破绽,不直接攻击(因为怕对方是故意露馅),等虚晃了一招之后再重新击去时,对方竟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完全知道他的招式,步数,甚至连,连他接下来想要换的招,对方也都清楚明白。 可笑的是,原本他还想让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只守不攻,谁知到头来竟是只攻不守,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蓄势而出,对方却只是轻轻一点地,他竟然打不着??? 苏明宇在一旁看得完全慌了神,他爹,那么厉害的,怎么这么不经打?他拼命冲上去,想去揍那个人,但一旁的明月教弟子死死拉住了他,他狠狠一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周围有人好奇地询问,“这是什么门派,这功夫真是高深?” 于是有胆大的干脆直接问场上那个身着黑色衣裳的生脸男子,“阁下师从何处?” 闻广淡淡一瞥,“无极门派派主。” “什么?无极门?你听过没?” 众人摇摇头。 又有人好奇地询问台上,“敢问阁下,无极派所处何地?” 这是有人想要学功夫了,果然是个扬名的好机会。 闻广在高晔的心中印象又好上了一些,连带着信任感也增强了不少。 而台上的闻广听到询问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凉凉道,“方才创的!” 众人:“.......” 高晔:“.......” 不是他理解的那样? 谁知听到这话后,苏明宇一乐,直接冲台上耀武扬威,“那你可不能当盟主了,这盟主竞选者可得是个有人的帮派!你这信口胡说,满嘴谎言的人如何能担当起我武林人的责任?” 不想,对方过了许久才看了他一眼。 苏明宇怔住,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忽闻耳畔有人在说,“你再找事,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都听到了苏少主的话,虽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却没人敢站出来,方才那人看苏少主的眼神,真是瘆得慌。 苏圣江在台上看得清楚明白,那人似乎对宇儿起了杀意。 眼见着自己今日是赢不了他了,还不如作个顺手人情,打定主意后当即对台下的苏明宇训斥道,“你闭嘴,不懂就别乱说话。” 苏明宇还没从开始的惊惧中反应过来,都不知道自己被父亲骂过了。 苏圣江说完后对闻广拱拱手,又对周围的人道,“闻兄功夫高深莫测,我连衣角边都碰不上,实在是甘拜下风......” ...... 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冲台上的那个由什么无极派派主新上任的盟主拱手、道贺,乔苡和葛渝淹没在人海里也做了一个恭贺的手势。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们只有臣服。 有一个强大的盟主,他们邺城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伊琛淡淡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恭贺的男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不免有些担忧地看了一下走在前面一副无忧无虑的两人。 呃,还在聊着八卦。 “阿渝,你说那日我们看到的苏明宇是不是真的,也没这么不讨喜啊?” 葛渝倒是挺能理解他的,“我估摸着是急的吧,那日他有求于我们,可不就好声好气说话,这回,武林盟主是他爹,又没什么好害怕的,可不就......” “啧,真势力啊。” 葛渝没再发表评价,早在那日徐爷爷找过她之后她便早已明白了,已经看开。 乔苡评价完后还默默感慨了一番苏明宇当真是有恃无恐,老虎屁股上都敢拔毛,是个狠人。 光看那场比试,就足以知道那个闻什么有多厉害,那样的速度,她自认做不到,想想,想想,一个凡人比起她这只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是个不平凡的人,比一般的人要厉害许多。 乔苡低着头往前走,一下就撞到了人身上,一看,分明是那人站路上挡路了,不禁瞪了过去,却见那人正笑着对阿渝说,“葛姑娘,好久不见。”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高晔吗,阿渝不是说把她送官了吗?按道理来说,现在也该被问斩了吧! 许是感受到了乔苡的疑惑,顿了顿,他对乔苡也打了声招呼,“乔姑娘,见到我......很奇怪?” 哧,装得跟真的一样,乔苡不齿,却依旧笑着回道,“哪里哪里,我是太高兴了。” 高晔点点头,一抬眼便看到了那个傻小子,站在那里,只觉芝兰玉树,毫无傻气,见他这么一副俊逸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故意道,“这傻小子你怎么带出来了,也不怕丢了?” 葛渝一听,直接挡到伊琛面前,对高晔说,“高公子慎言!” 又努努嘴,别的难听的话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见气氛有些怪异,乔苡连忙出来圆场,“好了好了,阿渝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咱快走吧?” 见高晔依旧站在那里挡住了道,又伸手拨拉一下,说了声,“哎呀呀,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高晔也不好继续站在那里挡住去路,微微侧身,乔苡拉着葛渝顺势走了过去,伊琛紧随其后。 看着离去的三人,高晔抿抿嘴,眼中寒芒划过。 呵~ 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新届武林盟主被选任了出来,当代表着盟主的血色玉佩由上任盟主转交给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无极派派主时,邺城的百姓知道自己的守护人变了,成为了那个叫闻广,看着有些岁数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褶子的男人。 上任盟主明月教苏教主苏圣江暨位不过几刻钟,就被人截了胡。 苏圣江大败了所有的挑战者,闻广打败了苏圣江,那么闻广就大败了所有的挑战者,所有人对盟主人选都没有异议。 所有门派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盟主一般不会多加干涉,但若是盟主有什么事,他一号令,所有门派就都必须到齐,各就各位,全力配合盟主,盟主的任务就是维护武林稳定,代表武林与朝堂打好关系,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外交官”了。 当交接仪式完毕了,凤凰客栈里的上房里,高晔高举酒杯对闻广说,“恭喜盟主!” 闻广也不客气,邪邪一笑,也举起杯来,“恭喜我也就是恭喜你,同喜同喜!” 高晔听后仔细一想,不觉莞尔,“的确如此,盟主说得是!” 闻广眨了一下眼似笑非笑,“那,我这里就也先道一声“恭喜皇上”了。” “快别这么说,”高晔佯怒,连忙阻止,“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闻广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继续假意奉承弯腰许诺道,“请——皇上相信我,不出一月,我就助您上位了。” “我自是相信盟主的手段的,只是,我的亲信......,” 闻广一下就听懂了他所说的,那话他也不乐意听,于是直接拿话挡到,“大皇子放心,我定为你的人报仇,”想了想,他又问道,“你当初救过的两人可都住在葛府?” 咦,盟主是怎么知道的? 见高晔点了点头,闻广继续说,“放心,会替你给他报仇的。” 这番话说下来高晔更疑惑了。 * 与此同时,乔苡她们也已经回到了客栈,一进房,乔苡连忙拉着葛渝进了屋,进门前还左瞄瞄右瞧瞧来确定有没有小尾巴。 进房后,她拉着葛渝坐下,凑近一嘀咕,“嘿,那个高晔怎么回事啊?” 葛渝也摸不着头绪,皱眉说不知,她明明把他送进监狱了,也早有耳闻对方早被斩首了,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还是说,传言有误,根本没有被斩? 乔苡不懂凡界的规则,更不懂这里的法,说起话来还是有些随心所欲,“要不,阿渝,我们把他再送官?” 葛渝摇摇头,“不可,你忘了这里是邺城了?” 见乔苡茫然地看着她,葛渝无奈,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叹道,“怎么不动动脑子,这邺城我们是管不到的,它与朝廷是没有关系的,即使是有权利,在这里也使不了,这里啊,除了邺城的百姓,其余最多的便是武林人了,武林之人怕官府?不存在的。” 乔苡听后点点头,又嬉笑地说,“不动脑没关系,这不是有你的在嘛?” 怕葛渝挠她痒痒,乔苡说完后就跳开了。 葛渝觉得伊琛高烧才醒,又站了这么久,定是十分辛苦了,于是便要他去休息了,葛渝自己也去睡了会儿。 乔苡回了房间后便开始继续练《妖仙录》,她歇了好几天,本感觉自己功夫厉害了不少,结果今天见到一个凡人有那等瞬移速度,她自愧不如的同时也激励着自己要勤加修炼,丝毫不知这凡界又怎么会只有她一只妖呢? 这边乔苡吐息了几个来回便也开始养精蓄锐。 当春兰和陈叔回来时,除了她俩,另外的屋子都好寂静,让她一瞬间还以为顺安公子昏倒了还没醒,直到她见到伊琛开了房门走出来,她只觉得顺安公子怎么一病更加花容月貌了。 差点就要看呆了她去。 伊琛刚刚乖乖地去睡了会儿觉,不想觉没睡成,又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心内长长一叹,看来这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 他仿佛没有见到春兰,在客栈这里站一会儿,又在客栈那里站一会儿,看看街上的喧闹又看看里边院子里的香樟,当然驻足最久的还是葛渝的房前。 在悄悄关注着这一切的春兰有些痛心疾首,怎么办怎么办,顺安公子更奇怪了,这一直傻站着做什么哟? 伊琛来这人世走一遭,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来,他想把这里的一切都好好的留在记忆里,即使不够完美,有过不愉快,但也让他绵长的生命有了一丝波动。 葛渝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见春兰回来了,就派她去对小二说声该上饭了,便准备也去喊另外两个起来。 走到乔苡门前,她抬起手又放了下来,让乔乔再睡会儿吧,待会再来叫她。 门内的乔苡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前止步了,刚要喊就听到隔壁响起了敲门声,呜,这是阿渝不爱我了? 想归想,一声清脆的咕隆唤起了她最原始的欲望,所以后来葛渝再来时,某人已经在桌子旁边端端正正坐着玩茶壶里的水了。 伊琛见葛渝来找他,很利索地开了门,等葛渝交代完可以去吃饭时,他几次喊了阿渝,却没有下文。 葛渝只当他病还没好,轻轻抱住他安慰道,“没事,不怕,阿渝在呢!” 伊琛真的是苦不堪言,怎么开口说出自己不傻了就那么难呢? 他几乎能想象那种场景,他对葛渝说,阿渝,我不傻了。 葛渝肯定以为他病得不轻,他分开记得他失忆的时候是说过的。 有人信么?没人信的。 葛渝离开伊琛的房间时是有些失落的,她敏感地感觉到顺安与以前不一样了,至少没那么依恋她了,甚至,她方才只是想要安慰安慰他,竟感觉到了他的抵触,她努力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生病了。 ....... 邺城的天气很好,第二天很快过去了,紧随而来的第三天依旧阳光明媚。 清晨时,伴着后街小巷里不知是谁家公鸡的打鸣声,葛渝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了,洗漱好之后她就让春兰去叫大家起床。 春兰领命去了后发现叫了好多声顺安公子都没有回应,若是出现昨天那样的错误,她毫不怀疑小姐可能会不要她。 于是在心里几番计较之后。她鼓起勇气,轻轻打开门朝里看了看,却见床铺并没有摊开的痕迹,被规整得很好得铺在床的里侧。 心中疑窦顿生,她直接跑到了床铺处,发现真的不见了,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最后只见到桌上有一封信。 她拿起信便跑了出去,“小姐小姐,顺安公子不见了,这,这是他房间里桌子上的。” 信 葛渝听了春兰的叙述,狐疑地拿过信,当场拆开,一种熟悉的字体铺面而来,字字凌厉,力透纸背。 似乎没有她的影响,这字主人的个人性格愈发明显,一点也没有了她字的影子。 乔苡见一旁的葛渝的眼神慢慢有些不对劲起来,便凑过脑袋去看。 啧啧,字还挺好看的。 跟阿渝的有得一拼。 乔苡继续偷看,前边的内容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葛顺安本人,下一句话便直入主题告知了他有要事需先行离开,乔苡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十分简洁明了,句子也简单通顺,没有一点毛病。看完后乔苡总结,这里面最让她惊讶的只有尾处的名字,伊琛。 伊琛此时已经到达海里了,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打了一个喷嚏,这是有人念叨他了? 他笑笑,一抬手,周围的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动让出一条水路来,他大踏步走了过去,脑海里却在想“阿,嗯,葛姑娘如今怎么样了?想必知道她如今应该知道自己离开了吧! 他在心里做了好一番考量,最后才决定写信的。 信写了两封,最后留下的是那封短的。 长的他嫌那个太啰嗦了,说了不少感谢的话,从名字到吃住,那般矫情,实在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索性写了封短的,直接交代恢复记忆要离去,毕竟葛顺安已经过去,而他从始至终都会是伊琛。 心态调整好,排除杂念,他面容冷峻地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宫殿。 他刚到门口,眼尖的守卫士兵立马朝他一拜便赶紧向里跑去,边跑边嚷,“王子回来了,王子回来了。” 伊琛心口一跳,得,待会指定不平静了。 当卧室周围的人躲藏的人被他一一拎出来之后,一旁高大的海草轻轻摆动几下,从里头钻出来一个十分精致可爱的小女孩,长长的棕绿色头发垂至身后,随着海水一起摆动,头上戴着一个嫩黄色的小海花围成的花圈,还未在台阶上停稳,就着急忙活一下扑到了伊琛身上。 伊琛反应迅速,稳稳抱好后,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说,“沫沫去哪玩了,哥哥回来都没来接。” 一听伊琛质问的语气,小女孩便不依了,立马焦急地摆摆手,“没有的,我每天都有去岸上等哥哥的,可是哥哥一直不来,我就不小心睡着了。” 听着解释的话说到后面竟带上了几分委屈,伊琛心中苦涩,依旧笑着说,“是是是,都是哥哥的错。”伊琛无奈,本想再继续开玩笑一下问她花圈哪来的都不忍心再问了。 谁让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呢。 若说别的妹妹,也有的。 比方说,在伊沫出现之前,珊瑚后,蚌壳里,螺屋上,石床下,门帘上.......所有能藏得住人的地方都有人。每次回来后伊琛的心脏承受功能都会增强,鲛族子民们对他的欢迎仪式总是这么热烈,他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便总想要保留这份热忱再久一点再久一点,后来就想到了永久保留...... 本以为这次他终于可以清净一点了,谁知那守门小兵不光眼力劲儿一流,那报喜传事的本事也一流,他还没来得及说,那小子就一溜烟儿不见了。 * 葛渝见了信之后有了片刻的怔楞。乔苡担忧地看着她,却见她笑了笑,洒脱道,“挺好,他说他恢复记忆了,叫伊琛,以后再也不是小傻子了......我们也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我想爹爹了。” 乔苡点点头,转身出去对春兰和陈叔说了声即刻启程。 几人又在大堂包了些口粮,准备好中午在路上的吃食。 在车上葛渝这回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与乔苡聊了吃食,从客栈打包的蟹子糕聊到江南的蟹子糕,又说蟹子糕本来只是一男子因怀孕的妻子老想吃蟹子,可蟹子吃多了对孕妇不好,他又不忍心看妻子想吃吃不到的样子,就洗手做羹汤,找到了类似蟹子的味道的替代品,然后研制出了这个蟹子糕。 说了这个由来,她还说起了蟹子糕是江南传过来的...... 见葛渝说得起兴,乔苡又是个好奇的,一点也没有止住的意思,还询问道,“阿渝,你去过江南吗?你懂得好多啊!” 见乔乔露出一副这么崇拜的样子,葛渝笑道,“你多读点书,我都是从书里看到的。” 乔苡弱弱地表示,“话本子可以吗?” 本以为阿渝也会笑话她,谁知葛渝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话本子就是用来消遣的,我也看,只是偶尔,别的书也可以拿来消遣的,反正得要读自己喜欢的书,要不然就会看得不开心,也就记不得些什么,看得时候书里的内容也不要全信,肯定是有真有假的,比方说,你看话本子,那就是真真假假,有些可能是真的,也有些可能是人家信手胡拈的,而那些大儒的,一般是对的,不过也有可能有些观点是不适合现在的,世事变迁,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呢?” 葛渝说完后被乔苡的眼神吓住了,那什么,那眼神如狼似虎,她好像被盯上的猎物。 见乔苡一脸的信任,她索性打击打击她,“看书呢也会让你多一个脑子,忘了一个在家里没带你头上还有一个,就好像,我刚刚讲的只是个人见解,你听的时候也要用用脑子,想想我的对不对,”说到这里,葛渝索性一问,“你刚刚想了吗?漏脑子在家里没?” 乔苡摇摇头,“没,”还颇为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想,我觉得阿渝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有一个脑子。” “哦,你确定?” 乔苡傻乎乎地点头,“嗯”了一声。 “乔乔,你咋没脑子呢?” “我有的。” “你刚刚说你没有啊?” “哪有,我没说。” “我问你脑子是不是忘家里了,你说你只有一个脑子,可你一个脑子也没拿来用,就说明你没脑子啊。” ....... 春兰看得忍俊不禁,小姐真坏。 乔苡被葛渝绕晕了去,也不想承认自己没脑子,直接露出一副困倦的样子说,“阿渝,我困了,先睡会儿。” 葛渝没辙,也没心思再和她闹了,就点了一下头,全程都在发呆。 那傻小子要走也不和她说一声,是怕她不让他走吗?连最后一面都不与她见见。 人一冷静下来就容易多想,想到他昨日的欲言又止,想到春兰说他好像在她房间门口停了许久,他也不再黏她,虽然看起来与原先一样,变化不太大,但仔细一想,也是明显的。 他拒绝她的靠近...... 想念 回去的路程总是比去的时候要快得多,一路疾驰,午时稍作停留整顿片刻后又继续赶路,就这样,几人竟然在黑夜来临之前到达了石嘴城。 进城后葛渝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扬起了笑意,整张脸上都泛着一股淡淡地柔和。 乔苡是在快要进城时醒的,此时见到葛渝这么一副胜意的样子,便奇怪地问道,“做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旁的春兰扁扁嘴也竖起耳朵,她刚才也看到小姐笑了,若是往常她也会问,只不过小姐之前情绪还有些低落呢,才犯过错没多久的她胆子都变小了,生怕触怒小姐。 葛渝理所当然地道,“回家了啊,回家了就开心了啊!” “好吧,那你当我没说”,乔苡撇撇嘴。 她也好久没回家了呢。 见乔苡这副样子很明显就是想家了,葛渝转而问道,“乔乔的爹娘呢,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呢?” 乔苡听后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眼里瞬间一亮,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想阿娘,想父君,想哥哥,想听竹,想荷花......可是回去肯定要挨骂,师父可能还会惩罚她...... 乔苡的沉默在葛渝的心里有了另一种解读,看来她提起了乔乔的伤心事,她真不该多嘴的,葛渝默默自责了一会儿,转而安慰道,“乔乔,没事的,你还有我呢,还有我爹,你可以把我爹当你爹,我家就是你家,不要难过。” 乔苡:“......” 阿渝该不会是以为那什么吧,一瞬间乔苡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她该怎么解释她有爹娘呢?不过阿渝真好,她早就把葛府当自己家了呢。 她不可能说阿娘,呃,爹娘死了的,不然哥哥一定会提着大刀来找她的。 可是她这该死的脑子不够用,说到底也是不想欺骗阿渝,她索性默认了阿渝的猜测。 怕葛渝担心她,又说些安慰她的话,乔苡索性闷闷道了声,“嗯”,又转移话题道,“阿渝,你肯定是想阿渝爹爹了,”说完后她又轻轻啧啧两声,想缓解一下气氛。 谁知这回葛渝倒是很爽快地承认了,“嗯,是想爹了。”说完,她又冲马车外说道,“陈叔,现在到哪了,刚刚不是说已经进城了吗?” 外头陈叔也听到了小姐说想老爷了的话,他不自觉就将马车赶得更快了,他也有些想他的宝儿和媳妇了,于是回话时便也染起了笑意,“快了快了,走完这条道过个转角就到了!” 听了陈叔的话后,葛渝将身子做好,静静地看着前方,眼睛里也染着笑意,乔苡和春兰似是被她的情绪给感染了,也有些高兴。 春兰见小姐兴致这么好,也乐呵呵地说,“老爷肯定也想小姐了。”说完后,过了会儿她又继续补充道,“老爷一直都挺宠小姐的。” 葛渝看了她一眼,继续笑着说,“嗯,这回提前去邺城,还是他说那里三国交界,新鲜玩意儿多,我肯定喜欢才叫我们早些去的,待会我就去和他说道说道。” 一时之间几人都选择性忘记了她们去的时候是五人,而回来只有四人的事实了。 他们会忘记,不代表别人会忘记,比方说葛天。 没多远的路程,在几人几句话的功夫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春兰率先跳下马车,乔苡紧跟着也一下就下了车,随后春兰才凑过去慢慢扶着葛渝下来。 葛天的贴身小厮老早就在门口守着了,远远就看到了葛府的马车,早已进去鼎报了。 鼎报完又小跑着出来迎接葛渝,此时他已经回报完毕,按照老爷的指示,他需要告诉小姐老爷为她举办了接风宴只等她换好衣服就可以过去了。 葛渝点点头,带着乔苡和春兰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丝毫未注意到府里的异常,连门房那里没人都没有发觉。 府里已经少了许多人,极为冷清。 忙碌起来后时间总是眨眼就过去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葛渝才收拾妥当。 饭桌旁,葛天见葛渝过来了,一双原本不甚明亮的眼睛一亮,精神十足地冲葛渝招招手,“阿渝回来啦!” 听到葛天的话后,葛渝只觉得鼻子一酸,朝天看了一眼后又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爹,女儿回来了。” 走近了一些,她却突然有种感觉,爹好像比前日她离家时的样子要老气一些,脸色也有些灰败,她只道是晚上了看得不分明亦或是自己太想念爹了才会这样觉得。 不论什么原因,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爹,即使为了公务,你也该按时吃饭,注意休息,”说到这里,葛天还未回答,葛渝想了想还是说道,“爹,女儿怎么觉得今天看到你要比前两天离家时要老呢?” 葛天听罢,脸色更白了,强笑道,“是吗?肯定是阿渝太想爹爹了!那爹还觉得阿渝这次出去之后活泼了许多呢。” 葛天看着葛渝,心想阿渝这回话多了,想来是出去玩得挺开心的,性子也活泼了许多,有什么也不藏在心里了,挺好。 他有些欣慰。 乔苡全程在那里看着父慈女孝的画面,也不觉得无聊,却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乔乔姑娘,这次去了邺城你们都去玩了些什么?” “回阿渝爹爹,我们这一天玩得可开心了,原来在武林大会前一天有个篝火盛宴.......” 乔苡喜不自胜地巴拉巴拉将她们在邺城的篝火大会那天的见闻说完了,见葛天听得认真,乔苡一脸感动,准备将武林大会那天发生的事情再叨叨。 她还未说,只听葛天疑惑地问道,“说起来,那小伙子呢?”葛天边说边指了一下乔苡旁边的空位。 原本也在陪着葛天听乔苡讲见闻外加时不时补充一点的葛渝一瞬间就抬起了头,悲伤的情绪一闪而过,乔苡和葛天都没有发觉。 “他走了,”顿了顿,见葛天表情惊异似乎有所误会,乔苡连忙补充,“不是不是,是他恢复记忆,回家了。” 这下葛天可听懂了,于是点点头,谁知突然气血上涌,传来一阵咳嗽声,他拿左手捂住嘴又用右手掏出来一块帕子,重新捂住嘴。 不远处服侍他的贴身小厮十分担忧地看着他,却没有上前,好在没一会儿,葛天冲葛渝她们摆摆手,“我吃好了,你们再多吃点!” 说完后竟准备直接离开,葛渝目瞪口呆,她怎么有种爹是在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还未仔细去想,却听到身旁的乔苡大叫一声,“阿渝爹爹——” 思绪瞬间归位,脑子却在一瞬间空白,她看到她心中的依靠,从小崇拜的爹爹竟然像一棵枯树被人连根拔起而直直地向地上栽去....... 泪珠滚烫 葛天这一倒,直接一病不起,葛渝在他房里整整守了一夜,到清晨时也没见醒过来。 起身站会儿来放松一下因久坐而发麻的腿,无意中看到门口父亲的贴身小厮走来走去,看了她不是一眼两眼,很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 “杨虎——”葛渝叫住他,“你过来一下!” 杨虎小跑过去,心中既希望小姐问问他老爷的情况,他好如实回答,但又怕辜负了老爷的信任,老爷叫他什么都不要说的。 于是站在葛渝面前,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能说说我爹这是怎么了吗?他身体怎么会这么差!” 杨虎闻言后却是脸色不虞,随即又有些愤怒地说,“小姐不知道,老爷这是被气的啊!” “什么?谁让他生气了?” “呃......挺多的。” “那你说说发生了什么吧?” 恰巧此时乔苡过来了,昨天晚上,葛渝把她赶回去了,她也以为没什么大事,所以就没心没肺地直接一觉到了天亮。 见他走了过来,杨虎却是一顿,嘴张了张,发现小姐已经转移注意力,问乔姑娘怎么过来了。 乔苡也是个不懂人民疾苦的人往里探探脑袋,疑惑地说,“阿渝爹爹还没醒吗?” 葛渝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点完头之后又看向了一旁话没回完的杨虎,示意他继续说。 杨虎立马打起精神,准备一鼓作气与小姐说了。 一刻钟过去了,杨虎终于说完了,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然那些话一直憋在他心里他真怕憋出些什么毛病。 说完之后他心里一松,猛然又想起葛天现在在房间里躺着,脸色又顿时难看了起来,眼角闪过一抹锐利。 他松快了许多,而听他说话的葛渝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乔苡见她神色如常,听得似乎是别人家的事,不免十分担忧,要知道阿渝昨天下午回来时还很渴望见到阿渝爹爹呢! 阿渝爹爹这是生了多大的气,受了多大的委屈,直接怒火攻心,一病不起,还在知道阿渝回来后又努力撑起病体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些,乔苡都不得而知。 先管好眼下再说,转了转眼珠她试图转移阿渝的注意力,却没想到些什么实质性的好招,只干扁扁地问道,“你说葛府的丫鬟婆子真走了大半吗?” “嗯。”葛渝轻轻回道,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这回可有见过柳月?早上吃过了没?早上有没有去叫你......” 葛渝一连串的询问,都是经过乔苡一问之后所想到的,春兰早上送饭来都比往日迟,细细回想,手上还有被烫伤的痕迹,通红一片,而那一切,只因为早上她太过于自责而没有注意到。把房间扫上一圈,葛渝发现,春兰只有早上送饭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乔苡见葛渝发出灵魂拷问,很想回一句,以前也没有人叫她的,不过她不想显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她喜欢睡到自然醒,想了想,她换了一种说辞,“是没见过柳月呢!” “嗯,厨娘应该也走了。” 所以昨晚的接风宴看着精致,仔细一想根本就是酒楼做好送过来的,她都记起了那道香酥鸡的味道分明与那次她和乔乔在外吃的一模一样。 看着葛渝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乔苡忍不住开口问道,“阿渝,你说他们说了什么气到阿渝爹爹了?” 葛渝身上的气场陡然一变,又瞬间回到原来,“应该是与我相关。” 说完她看看乔苡,勉强一笑,“好了,我去看看我爹醒了没?” 乔苡说,“好,我陪你一块过去,”又上前拉了拉葛渝,“阿渝,不想笑你可以不笑的。” 葛渝一副柔柔和和的样子,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现在只想她爹能赶紧好起来。 见葛天睡在那里似乎很安详也没有什么痛苦,却是骨瘦如柴,整个头发都白了,哪里还有前些日子拉着她闲话的样子。她感觉那些人真可恶,阿渝爹爹多好的人啊,准她和阿渝一起住,还待她那么好,她也希望阿渝爹爹能赶紧醒来。 可惜上天没有眷顾两人,葛渝坐在那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颤抖地将手放到葛天的鼻子下,一瞬间两行泪就直接留了下来。 毫无预兆。 她不相信! 她才不相信! 虽然心里有一种意识,但思想上,情感上总是不愿意承认。 见葛渝瞬间情绪奔溃,眼泪当场喷涌而出,擦掉又有,擦掉又有,乔苡上前去,伸手想为她拭去泪水,入手的滚烫只令她心情焦灼,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阿渝,双眼通红,鼻头泛红,头发也有些凌乱,衣服的侧摆都翻了上来。 葛渝见到乔苡,悲凉的心境仿佛找到了依托,她一把抱住乔苡,伏在乔苡的肩膀上,身子不住发抖,一抽一抽地耸动着,却什么话都不说。 乔苡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也没有说什么,阿渝很伤心,她要好好陪着她。 里头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外头,葛渝在里头哭都没被发觉。 过了许久,葛渝止住了哭,声音有些沙哑,抬起头来看着乔苡缓慢而悲伤地说,“乔乔,我没有爹了。” “我没有爹了,乔乔!” “我没有......” 葛渝还想再说,冷不防被乔苡一把捂住嘴,她说,“阿渝,你还有我啊,有我陪着你呢,上次阿渝爹爹吃过饭后和我说要我一直陪着你,你虽然没有姐妹,但你有我,阿渝你不是一个人!” 乔苡瞪大着眼睛,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看葛天一边安慰着葛渝。 又抱了会儿,葛渝松手自己站好,乔苡担心地看着她疲惫的神色,却见她摆摆手,走了出去,向杨虎公布了这个死讯。 杨虎听后也是满脸震惊而后又转为哀恸,紧接着就默默地去安排后续事情了。 老爷的身子的确不行了,前两日被气晕时他便应该有所警觉的,他应该将所有的东西都瞒下来的,可,他怎么瞒得住老爷? 他在老爷那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侥幸藏的,没说几句话也会被老爷给套出来。 ....... 乔苡静静地看着葛府代表白事的白花挂上门匾,又见葛府所有为数不多的人渐渐换上了素色衣裳,头上也戴上了一朵白花。 她和葛渝一样,直接穿得白服。 在葛天的灵位那里一跪就是一天....... 乔苡从未体验过真正的生离死别,此时见葛渝这么落寞的样子,她依旧无法感同身受,甚至她都无法想象父君和阿娘出事的样子。 她的族人是妖族,寿命很长,那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妖,等她长大后,依旧一副容颜永驻,性情不变的样子,还是像逗小孩一样逗她玩,虽然大部分的妖都不敢,但仍不免有奇数存在。 原来臭算命你是这样的 施靖拖葛天的福,近来都去忙了,既忙了私事也忙了公事。 此番他来葛府就是打算来找葛知府说个明白。 刚到门口,就被门上那个大白灯笼给唬住了,随后心口一跳,便直接去敲门了。 给他开门的是葛天的贴身小厮,杨虎,他有点印象。 许是见他脸上的疑惑太过于明显,杨虎面无表情地说,“施道长是来悼念老爷的是吗?我这就带你去见灵堂。” 施靖嘴巴张了张,本想解释不是的,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认、 葛老爷挺好的,为人正派,爱护百姓,只是想不到最终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施靖摆出一副沉痛的表情跟着杨虎进了灵堂,灵堂布置得挺简陋的,还十分冷清。 白烛白花装点,几个大大的蒲团放在灵位前。 红漆木桌被一块白布罩着,桌上还摆了些干果物什,露出一只有颜色的桌脚。 施靖刚刚踏进灵堂,只觉里头十分阴冷沉闷,守着的下人很少,入目的便是那个葛府千金葛渝身着白裳跪在那里,她的身旁是那只小妖精...... 不,应该说是乔苡姑娘。 乔姑娘也身穿白裳,与葛姑娘一样的装扮。 施靖走上前去鞠了一躬,又去丫鬟那里拿了香上好,才犹犹豫豫地向葛渝走近了一些。 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十分平和,恐惊住了这个看着就温温柔柔的葛姑娘,他说,“葛姑娘,你父亲生前托我调查了一些事,我现在与你说还是过几日再来?” ...... 他说了那句话之后,过了好半晌,对方都没有回答,他悻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准备改日再来一趟。 葛姑娘身旁的那位乔姑娘倒是很快站了起来,拉着他向外面走去,等出了灵堂,她才一脸讳莫如深地道,“你那样不好,没见着阿渝如今很伤心吗?” 施靖点点头,如果这个乔姑娘也是一个做不了主的,那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过几天再来的话他也摸不准是什么时候,这两天追查蛛丝马迹时,认识了一位道友,保不齐到时会与他一起去捉拿妖物。 他转身欲走,乔苡见他点头明白了,继续道,“说起来,阿渝爹爹那时候叫你去办什么事?你有什么要说的话都和我说吧,我找个机会就告诉阿渝,阿渝肯定会继续完成阿渝爹爹的遗志。” 她了解阿渝,阿渝肯定还会去找出她爹的死因的。 从头到尾她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护好阿渝,然后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她。 很遗憾,她没能阻止阿渝爹爹的死。 她发誓,这真的是比她被师父抓回去然后接受惩罚还要难受一百倍的事。 施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薄唇微启,话在嘴里荡了一圈才说了出来,“你可知道葛老爷先前要我去查什么?” 乔苡瞪了他一眼,她要是知道还会问他吗? 很显然施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说,“你们出府后,石嘴城又出了一起人骨案,有人说,葛府就是个藏凶的地方,藏了妖怪在里面!” 乔苡怔怔的,这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还有吗?还说了什么?” 仿佛看穿了乔苡所想,施靖毫不犹豫就继续说,“还有,那次你救的那个妇人她指正了你,她说你一下就飞过去,要杀她!” 什么? 狗咬吕洞宾! 乔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刚开始只是自责,感觉是自己害死了阿渝爹爹,结果呢? 呵! 要说她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愤怒多过于自责。 乔苡说:“她在哪?带我去找她,我要去给阿渝爹爹报仇!” 施靖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她未免也太高估自己在葛老头心里的地位了吧? 轻咳一声,他缓缓说,“葛,大人当然不是就因为这个就气病了?” 乔苡狐疑地看着他,直接呛到,“有什么你倒是快说呀,磨磨叽叽的像什么样?” 施靖脸一黑,直接道,“后来又有人说葛姑娘是个狐狸精,还未出阁就与男子不清不楚?” 乔苡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点破事,也有人瞎叨叨,说不定人家是两情相悦呢!” 乔苡自动想象成是葛渝和伊琛的事,还别说,两人之间的相处,挺像那么回事,只是她从来不觉得阿渝有什么不对,她一方面深受话本子的荼毒,另一方面估计是因为凫丽的风气吧,女子有多大胆,男子就有多楞,要说别的原因,那可能只因为她是阿渝吧,对她极好的阿渝。 听了乔苡的话,施靖有些无奈,“这是帮她的话?” 呃...... 乔苡瞪着眼说道,“总之,我觉得阿渝没错!” 施靖觉得他什么都不说最好,他方才有说葛姑娘有错吗? 算了,他是一个有涵养的人,不与此等小妖计较,“之前葛府的人到哪都受到尊敬你可还记得?” 乔苡点点头,想了想感觉这样表达不够,又仰着脸道,“当然记得,有一次春兰和柳月去买东西时店铺老板还因为她们是葛府的就便宜了好多,最后还送了些让她们带回来呢!” 施靖点点头,“这回不一样,葛府的下人到哪都被说,最后几乎不能出门。” 乔苡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葛府的下人多数返乡离开的原因吗? “葛老爷精神受到连番打击,后又怒火攻心,所以才......”后边的话施靖选择了沉默。 乔苡也没有再问。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知道了。 她简直无法理解昨天晚上阿渝爹爹等她们回来吃饭的心情。 她也知道了为什么今日阿渝爹爹去世了,却没有什么人来。 在她们凫丽,住街上的妖都挺随意,还喜好串门,偏爱热闹,若是哪家有什么难处,一吆喝,就有许多妖上前帮忙。 阿渝只有她了。 灵堂门口。 杨虎急急忙忙赶来,对站在那里守候的春兰说,“施道长呢?” “诺,在那呢!”春兰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乔姑娘与施道长在那里聊了好一会儿了呢。 杨虎又火急火燎地走了过去,站在施靖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施道长,我家老爷生前恳请过你来葛府小住,你没来,现在葛府只剩下小姐与乔姑娘了,老爷当时便感觉自己大限将至,希望你能在葛府住上一段时间,替他护小姐一会,顺便替小姐挑上一门夫婿,那个,那个顺安公子你也可以考虑考虑......” 杨虎有些急躁,话说得有些乱七八糟,不过,施靖听懂了。 葛老爷的请求他早就答应过,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要兑现。 他说,“行!” 乔苡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心脏扑通扑通,原来臭算命你是这样的! 还有仁义之心?! “做什么用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看我?” 乔苡撇撇嘴,却没有解释。 施靖顿了顿,嘱咐道,“你好生陪陪葛渝姑娘,我回去取点东西,依你的意思,葛渝姑娘肯定会完成葛大人的遗志,等丧事毕了,我再告诉你们!” 说完后他便大步离开了,留给乔苡一个修长的背影! 不适 施靖很快就回去了一趟,十分利索地收拾收拾了自己的宝贝们,然后一骨碌放进背篓里就又再次来到了葛府。 葛府变化不大,他原本是临近中午的时候过来的,可此时已经到了下午,葛府门前来往的人很少,竟然没什么人来悼念葛老爷,准确点说,除了葛府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除了乔苡和他,就再没有外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按照葛老爷生前的威望,万万不应该是如此情况才是。 乔苡在想明白一些东西之后,总觉得自己是害了阿渝爹爹的凶手,大哭了一场之后,就默默地陪着葛渝跪在那里。 她的嚎啕声很大,还把葛渝从悲痛中拉出来过,后来葛渝见乔苡都这么伤心,肯定是她爹真的很好,可是现在却死了,不免落泪落得更加勤快。 施靖在一旁的桌子那里坐着,除了眼神深处也有些感慨外,倒也没有太多悲伤。 他和葛老爷真的没多少感情。 葛老爷找他的几次不是为了宝贝女儿就是拜托他帮忙,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起来,当时许诺的白银他现在连个子儿都没看见......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免暗了暗,说到底,他很早就淌了这场浑水,他已经是局中人了。 当算命先生,在街上摆摊给人写信那会儿他遇到了乔苡那只砻侄,一种形似狐又性格很中二的生物,还可以变身为美丽女子,简直与传说中的狐狸精十分相像,所以他一瞬间就知道她是妖物了,也错把她当成了狐狸精。 自她走后,他有意识地去查阅过古书,对砻侄族多少有了一些了解,这些就先不扯了,重点是后来他替员外家做法又碰到了与妖合谋的鬼,于是他便开始怀疑当时令人闻风丧胆的人骨案是否是人所为,慢慢地他便也查到了一些眉目。 起初,他主要是通过清水镇镇民们的信件,他经常代笔写,又经常给人念信,一来二去,便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说来也巧,他获得清水镇镇民们的信任起初还只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识字,算命刚开始也是不太被人信的。 清水镇小归小,破归破,却与周围城镇县来往密切,与亲戚朋友写信交流什么的即使在自己还十分害怕的时候也会写信告诉别人自己健康,顺道问问对方那边是否太平,身体如何。 更有意思的是,清水镇的百姓有时候还会拖他写信告诉亲戚朋友叫她们给自己的女儿(儿子)看看郎君(女子),他提笔写前还会叮嘱他不要告诉谁(街坊邻居),一般是那种嘴巴多,爱说闲话的妇人,他多半点头,依着对方的要求将她们的女儿(儿子)一顿猛夸...... 印象中一件搞笑的事情是,有位大娘,学识极为有限,说自家姑娘太美,她不太会形容,直接带了自家闺女去找他写的,他亲眼见到那个姑娘整张脸都红透了,听了他母亲的话之后还瞪了一下那位大娘,然后一副很想走但又只能留着的样子。 显然,她是被大娘框来的。 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心一笑,同时也希望清水镇能一直保持着那种安宁美好的状态。 * 傍晚的时候,葛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葛渝的情况渐渐好转,她深刻地明白到自己一定不能倒下,乔乔早与她说过施道长来葛府小住是因为爹爹的请求,并且还有事要等丧事毕了才会告诉她。 她知道自己这两天心情的确起伏较大,沉郁得不行,在去探爹爹的气息却什么也没有时她感觉整个天都仿佛要塌下来了,这世间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秦宝珠来的时候穿着素净的衣服,不同于第一次见到时的珠光宝气,整个人打扮得很朴素,脸上的表情也拿捏得十分到位。 她进府前对杨虎说的是我代表家父来悼念一下葛大人。 杨虎便去通传一声后得到肯定了之后就带她去灵堂礼节性地祭拜了一下。 祭拜时她仔细看了看那位昔日在石嘴城被反复称颂机敏聪慧的葛家千金,精神尚可,神情略安,但也有一丝哭过的痕迹,发红的眼眶骗不了人。 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她要找的人不在! 她既同情葛渝的遭遇,又无法感同身受,她这次来就是为了看看她的夫婿还在不在。 葛老爷去世这么大的事,他一个葛府亲戚也不来悼念悼念,也未免太不合常理了吧。 说起来,她的倒霉爹爹不知道什么鬼,前段时间还天天在家里唠叨葛大人是个多么难得的好官,他多么佩服之类的,这次却来祭拜都不来一下,她说她替他来他还不让,扬言说她如果出来就打断她的腿。 她才不信那个邪呢。 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 她也知道外头正在盛传葛府出了妖怪又害人一事,那么既然葛府这么不安全,她更应该排除万难早点把她未来夫婿接回家啊! 打定主意之后,她悄悄给芍药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找那个乔姑娘套套话,她早就知道那个乔姑娘是个话多的了,这话一多说漏嘴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葛渝假装看不到她飘忽不定的眼神,只让春兰接待她一下就告辞了。 却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那个秦姑娘竟然又走了过来了。 秦宝珠坐在那里喝茶耳朵却竖起来悄悄听着芍药与乔苡的对方,结果对方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让她不免有些牙痒痒,索性使出杀手锏。 归根结底,不过是她一直没有看到葛府那个顺安公子有些急躁罢了。 若是直接问那个公子哪去了,好像也太好。 所以秦宝珠干脆直接走了过去,对上葛渝姑娘的眼睛,一脸真挚又诚恳的安慰了一番。 只是,很显然,效果很显然一点也不好。 她说,“葛姐姐,你一定要坚强一点,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等过段时间城内风头过了,我想皇上若是知道葛老爷的事情,定会为他追封的......” 葛渝越听脸色绷得越紧,是的,爹爹为皇上效力了这么多年,石嘴城更是治理得井井有条,到头来,却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平素里看起来和颜悦色的叔叔伯伯这次也是一个都没有看见。 而且,很可能,她爹已故的事皇上根本不知道。 至于别的,她不知情,但很显然与她爹的死有关,她不急,她有种直觉,施道长会告诉她一切的。 但是这番话被她人说出来,她未免有些不适。 感觉她爹更委屈了啊...... 妖物 见葛渝压根不买账,也不问问她外头发生了什么? 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经芍药的试探,她已经知道葛姐姐她们前两日去了邺城,所以很明显她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而且上回的好事发生时她好像也不知道。 哪像她,秦府万事通,宝珠第一人。 秦府的八卦之心一直被她用许多柴木熊熊炙烤着。 哪里有风哪里就燃得旺盛。 所以她知晓得既早又多简直不能太正常。 她的杀手锏失败了...... 她只好耍出感情牌,“葛姐姐,葛府现在就你一个人了吗?你家那个亲戚呢?嗯,就是那个叫顺安的可还在,他没有陪你吗?” 葛渝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很少情绪失控,这,这秦宝珠简直太不像话了。 好在乔苡反应快,直接呛道,“你瞎说什么呢?什么叫做只剩阿渝一个人,当我们不存在呢,”说罢又伸出手指头扳着,“有我,有春兰,有陈叔,有杨虎,有蔡大娘和小豆子,”一抬头,又看到了施靖,连忙道,“对了,还有施道长呢!哼,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胡说!”说完后还朝秦宝珠扬了扬下巴。 她早就感觉这秦宝珠怪,上次那个芍药就一个劲得跟她旁敲侧击那个葛,不对,伊琛的事,结果今天来,一听她绘声绘色地说起邺城的武林大会就抿着嘴笑,这回呢,这是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终于露出尾巴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乔苡深喑此道,还越想越气,新的怒火与旧的疑问混杂在一起让她直接问出口,“说吧,今日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来祭拜阿渝爹爹的,分明就是来看葛顺安的!” 说完后,乔苡继续嘲讽地说,“你这次可要失望了,顺安公子走了呢,再也不来了,你来这里是见不到他的。” 正听她讲得起劲的葛渝心中蓦地一痛。 而秦宝珠直接面色一白,这是说她冒着被她爹打瘸的危险结果到最后她还根本就连人都见不着的意思? 她家那些包打听专业户这回怎么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秦宝珠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一旁的芍药直接化作鹌鹑,啊,真的好丢人。 见乔乔一把道出实情后,秦宝珠面露尴尬,葛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没有指责她们,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转身对乔苡说,“乔乔,我们再去拜拜爹爹吧。” 乔苡本想听听秦宝珠的反驳,然后她再给对方好一顿骂,结果对方闷不吭声,自己还被阿渝带去跪了。 乔苡...... 好在,葛渝带她去祭拜前还吩咐了春兰一事,她说,“春兰,你去送秦小姐出府吧!” 这分明就是赶人了。 乔苡有些窃喜,于是见她们走远了,直接轻吐舌头,朝她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未收回鬼脸,一张熟悉的脸撞了进来。 啧。 那个臭算命,不好好坐那里,怎么跟过来了。 她没有多想,乖乖回过身来时,葛渝正看着她,“你拜一下就好,刚刚,我只是不想爹爹死后还不得安宁,我,我都知道的!”顿了一下,又吞吞吐吐地说,“还有,没事的,他走了也好,现在葛府可没那么多人能替他打水了,我们还自顾不暇呢......” 不知不觉,葛渝又说了很大一段话,乔苡乖乖站在那里,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阿渝就是在欲盖弥彰! 每次阿渝说起他来总有种喋喋不休的味道,乔苡只好装作不知。 阿渝不愿意承认,她就不戳穿她了吧。 这么会儿工夫,施靖早就走到了她们面前,还等上了一会儿,见自己直接被当成了空气,干脆直接轻咳了一声说道,“开始那个秦小姐说得事情我都听到了,葛渝姑娘,关于葛大人的一些事情,我在想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 葛渝颔首,“行吧,请施道长与我移步书房!” 即使现在府里人员稀少,但该有的规矩她不想破。 她家议事多半在书房。 见乔苡在那里跪着,颇有一股长跪不起的凛然,她扶扶额,心里对葛天说了一声,“爹,请恕女儿不孝!”后就把乔苡也带去了书房。 看到书房里熟悉的布置,破有些近乡情更切,触景生情的意味。 不论是爹还是他? 葛渝深呼一口气,面朝窗外,开口问道,“施道长请说吧!” 施靖点点头,直接进入主题。 “前些日子,葛大人有股不详的预感,他说他若是出了事就要我多关照一下你!” 葛渝点头,又说了一声谢。 她明白施道长这是在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而这个,杨虎已经与她说过一遍,她自是信的。 见她情绪尚且稳定,施靖开始引入下一个话题。 “关于当初夏府千金遇害一事想必葛渝姑娘早有耳闻。” 葛渝点头。 “我怀疑杀害那个姑娘的是妖物,不是寻常人所为。” 说道妖物,他还特意看了一下葛渝的脸色,见她没有面露异色,不由有些慨叹,真是个敢于接受的姑娘。 中途他还扫了一眼那个乔苡姑娘,发现她也在看葛渝姑娘,还很有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味道。 葛渝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面露疑惑吱声道,“我爹也这么觉得吗?” “嗯。” 想了想,施靖补充道,“查了许久发现没有刀也没有弓箭,没有任何利器可以将伤口弄成那般模样!” 葛渝轻声嗯了一下,又问,“那我爹的同僚呢,你们告诉过他们吗?” 施靖摇了摇头,又点头道,“我们尝试过透露一点,但他们表现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我们也就没有再说了,葛大人说怕引起百姓恐慌。” 葛渝点点头,她还记得那天回来,城里许多店都闭了。 如此一来她已经能理解为什么爹的同僚那些叔叔伯伯都没有来了? 大概是怕死吧! 她只猜对了一半。 她神游的思绪被施靖打断,“前三天,也就是你们走后,石嘴城突然谣传你葛府有妖怪,夏家千金就是你们府的妖怪害的,而后你们府内的丫鬟婆子小厮出门都会被戳脊梁骨骂,甚至最后连东西都买不着,”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道歉道,“很抱歉,这个谣言的事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没有帮上什么忙,我有事外出了。” 葛渝摆摆手,表示没事,那本就不是他的错。 夏府是商户,富得流油那种,被他们敌视了,采买东西的确不太方便。 乔苡关于这前边的部分已经听过一些,是以不太惊讶。 “关于这些谣言,最开始传播起来是在你父亲的同僚中,后来就是所有达官贵人,然后再是百姓,我发现他们最近都有一个特征,爱去如意楼?” 诈尸了? “所有百姓?我怎么不知道?”乔苡随口反问又直接问施靖,“那你去过没?” “咳咳咳,我自是去过的!”施靖有些不自然道。 “怎么样怎么样,如意楼的姑娘比起清水镇那些找你算命的小姑娘哪个更好看?” 见乔苡问的越发没有边际,他重重一咳眼神示意了一下一旁的葛渝,仿佛在说你想让葛姑娘知道我们原先认识? 乔苡一拍脑袋,欲盖弥彰道,“哎呀呀,看我都说到哪里去了,虽然这看美人有些不太符合你道长的身份,但终归是你施道长的私事嘛,我真不该多嘴!” 施靖眼皮跳跳,怎么,我作道长,连美人都不能看?又不是和尚,做什么看不得,更何况,更何况他又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迅速瞪了一眼乔苡,“我去如意楼自然是为了正事,说起来我在那里还遇到了一位同道中人呢!” 说到这个同道中人,施靖忍不住笑了起来,乔苡见他笑,一脸莫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好好说话,做什么笑,你那同道中人是什么人?” 葛渝一直在旁边听得认真,也看出来施道长与乔乔之间似乎有点儿熟稔,不过乔乔的确是自来熟的性子,那样有好也有不好。 施靖却只说了一句,“那也是一位道友,说起来还帮了我一点忙!过两天你们过了头七我再带你们去见见他!” 施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一日三餐时,葛渝和乔苡偶尔可以在饭桌上看见他外,基本见不着他。 葛渝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怨怼,一门心思扑在她爹的后事上,今夜是她见爹的最后一面,从此阴阳两隔,她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 葛渝探出头,凝视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葛天,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簇新的寿服是爹一早就准备好的,穿在他身上却不能给他几分好气色,爹总是提前做好一切,能想到把她先支走,怎么就不让自己也一起离开呢? “爹,你是不是想娘了啊?可是又怕我伤心,所以不告诉我。”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葛天的脸,触手冰凉,又慢慢向上移了移,摸到了一个可以滚动的东西,曾经,这里总是有一双疼爱的眼睛看着她,又摸了摸泛着紫色又干瘪了的嘴唇,这里说得最多的就是阿渝是最聪慧的...... “爹,听说现今的皇帝身体不好,整日沉迷后宫,两个皇子整日里明争暗斗,各做打算,你一生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女儿,阿渝实在是替你感到委屈啊,爹——你再看看阿渝吧,阿渝不知道怎么办?” 都怪他们那些人,不然,不然,这种忧国忧民的事怎么就成了她爹一个人的事! 别的地方官呢?如意楼,该死的如意楼! 她好气! 心中渐渐涌起一丝愤怒与不甘。 原本在灵堂里的乔苡回去拿点水就一去不返了,她在院子里走动走动,在房间里打坐了一会儿,也顺便活动活动筋骨,她知道,这个特殊的日子阿渝肯定有很多话想和阿渝爹爹说。 春兰说,小姐真的很爱老爷,连他吃饭都管的那种...... 所以她和春兰极有默契地离开了,准备过会儿再去陪阿渝。 乔苡支着脑袋在桌上一点一点,春兰怎么还没来叫她呢?春兰说了要来叫我的。 乔苡半睡半醒,脑子里一会儿想起春兰说了要叫她的事,一会儿又扳着手指头在细数最近一次见到臭算命是什么时候,怎么总是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又想到他可能是去会道友了,她有些好奇,想着明天大概就可以看到那个人了,有点兴奋。 她想得正美,突如其来一声惨叫,让她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是,是灵堂的方向! 春兰的声音! 阿渝还在那里呢! 乔苡都忘记了跑,直接飞到门口,抬腿进去。 刚踏上门槛,她就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活生生的阿渝爹爹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灵堂里只剩下阿渝。 春兰不见了。 因为春兰那一叫,院子里为数不多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见到她们仨时的表情也是一变一变的,没有人敢先开口,也没有人愿意说话。 这,这是诈尸了? 原本死透了的人又突然活了过来,这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想不明白,但是会害怕啊。 有人悄悄往后退,假装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一溜烟跑了。 别的人也开始有样学样,迅速把值钱的东西一捞,背上一背,连夜赶回老家,或者投奔亲戚去了。 这忠心是好事,他们也知道老爷在世时对他们是真的好,可再好他们也是要命的啊,所有的一切没了命都是空谈。 就算小姐开恩,让他死的时候也带点东西进去,但他怎么花? 还不如好好留着贱命,回去孝敬孝敬老母,疼爱疼爱孩子呢! 原本这里除了杨虎,春兰外,留下的几个仆人也都是成了家的。 所有的一切,从开始杂乱细碎的脚步声到到后来的悄无声息都发生在一瞬间。 乔苡怔完,连忙跑到葛渝身边,“阿渝——” 葛渝没有反应。 葛渝是在春兰的大叫声中才知道她爹,她爹竟然又活过来了。 一时间她无法相信,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也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梦就碎了。 春兰跑了! 她还没问就跑了,幸好乔乔来了。 “乔乔,乔乔,你告诉我,我爹是不是回来了,”乔苡看她一副欣喜的样子,看着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此刻却双眼无神地睁开,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回答。 见她不回答,葛渝依旧不死心,拉着乔苡的手往自己的胳膊上拧,“乔乔乔乔,你不说没关系,你拧拧我,我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乔苡无奈,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个“阿渝爹爹”,准备装装样子在葛渝手上捏一下,还没捏,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手法,“阿渝爹爹”两手抬在一起,迅速凝成一个小紫光球,一开始便有鸡蛋那么大。 她迅速放下葛渝的胳膊,葛渝啊了一声,像极了吃不到糖的奶娃娃,她根本来不急理会,只说了一声,“阿渝,那不是你爹!” 你走 说完后,乔苡立马喊了一声,“星月!” 星月立马出现在她的手上,她却突然有些为难,对方分明是用的阿渝爹爹的身体,她若是打了,那岂不是? 乔苡的内心有些煎熬,她看了看葛渝,葛渝也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乔苡知道,阿渝肯定是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 这个“阿渝爹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那黑得发紫的唇竟然扬起,眼角带笑,却是那种讥诮的笑,曾经那个总是给人暖意的笑仿佛出自另一个人。 乔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到这样的一张熟悉的脸却泛起陌生的笑容,无疑令人愤怒。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手里那个泛着紫光的光圈朝葛渝丢了过去。 乔苡不得不出手,甩出星月,想将那光圈一击击碎。 谁知这回遇到的对手不像上回那么草包,还可以被她凌虐,那光被击打了之后只稍稍停顿了一下,光影变弱了一点后又汇聚到了一起,紫气更为浓郁,这是越打越强? 抗击打能力强的新一代小光球? 乔苡纳闷,却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只好一面释放妖气,另一面使用自己在《妖仙录》上学的招式去逼退它。 退不了? 她只好拉着阿渝躲开,看到紫光打到了灵堂里的一根柱子上,只听“砰”的一声,柱子应声而碎。 整个灵堂上方也发出“呲啦”的声响。 乔苡还未松口气,却见那个假阿渝爹爹又在鼓捣什么,她一定要阻止他!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使用她不出彩的妖术边念诀边配合着星月一股脑全部打在了对方身上,殊不知因为最近她比较勤快,又血统高贵,平日里只是太过于散漫,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垃圾了。 对方也的确如她所料,身体是他最大的死穴。 那只是一个傀儡。 棺材里没有阿渝爹爹的身体,那么他应该就是寄生在阿渝爹爹的身体里,或者说又使用了什么法子操作了他的身体。 所以,假葛天直接应声倒地。 身上的寿服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哪里还有原来簇新的样子。 见对方被自己打败了,乔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心里轻轻地说,阿渝爹爹对不住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了,以后我一定可以保护好阿渝的,你就放心吧,你好好安息。 心里默念完她立马回头去看葛渝,笑着跑过去,“阿渝——,没......” 事了,后两字还没出口,接下来所有的喜悦都被哽在了喉咙,因为她的阿渝正用一种十分......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她。 乔苡在里边看到了赤裸裸的嫌恶,愤怒,还有其他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努力忽略自己心里的不适,告诉自己阿渝只是太伤心了,亲眼见到她.......所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才这样的,她明白的。 她继续凑上前,想要去拉葛渝的手,然后顺便抱抱她。 阿渝现在肯定很伤心。 却被葛渝一把甩开,“你走!” 乔苡哑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刚刚不是还保护了她吗? “我不走,阿渝爹爹说过要我保护你的!”乔苡坚定地摇摇头。 “不用你的假好心!” “你走!” “我......”乔苡有些茫然,明白过来时她感觉到自己的眼框有些热,她张张嘴,“阿,阿渝,我不走,现在大家都走了,城里,臭,”她惊觉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施道长说过,你处境危险,我,我想帮你报仇,还,要保护你!” 却不想她的一番苦口婆心最终换来的还是那两个字,以及一些更为伤人的话。 葛渝双眼默然地看着她,“够了,这些都不关你事,你这个......妖怪!是不是,是不是就是你,你住在我家,而坊间传言的那个住在葛府的妖就是你,你害死了夏家千金,还害死了我爹,你故意和我认识,后来又故意带我去那山洞,见到了那些血尸,就是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你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当初就不该随便带你回来!” 什么?阿渝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她差点就信了。 可是她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更何况,那会儿住在葛府的又不止她一个,不还有那个......伊琛吗? 葛渝毕竟不是她当初的那些同窗,尽管心底里已经伤心水流淌成河了她还是想要为自己说点什么,嘴巴张了张,半天只说出“没有,不是的,阿渝。” 葛渝有些烦,伸手指了指门,意思不言而喻。 这里已经不欢迎她了,她再这样死皮赖脸留在这里也不像话。 想当初自己因为被误会成害人精而一气之下怒走远方,直达凡界,却不想一朝回到解放前,旧的冤屈还没有洗清,新的又来了。 唉! 她长叹一口气,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泪。 理智和骨气让她说不出求留的话。 虽然说她经常性没骨气。 她漫无目的,走出灵堂一直向前,然后被一堵院墙堵住了。 她晃晃身子,直接穿墙过,都无所谓了,反正她本来就是妖,再也不要怕吓到凡人而装模作样地爬墙了。 那样子真丑。 趴在墙上的样子像极了她们凫丽想要变蝴蝶前一拱一拱像前爬的毛毛虫。 极其肥硕,有着凡间四五岁孩子的体型。 都怪她凫丽的灵力充足,虫儿吃点草都长大个。 做妖没什么不好,轻松自在,无忧无虑。 不,她还怕老头子打她呢。 不知不觉间她早就穿了墙,进了巷子里,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她在墙里穿过来穿过去,再清醒时,却见斜对面有一座高楼华华丽丽地矗立在那里。 她之所以会注意到那座楼,除了因为那栋楼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歌舞的乐声之外,还是因为它的名字——如意楼。 乔苡走到门口,刚想进去,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离去。 她沿着装了大门的那面墙偷偷摸摸走到黑夜里,直至里边楼里的光照不到她,她感觉万分惬意时,踏出一只脚进了院子,又踏进一只脚将整个身子和脑袋都带了进去。 刚进去,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怎么,从这个偏僻的小院子里进来也会撞到人,还,还,还是熟人! 那另外一个看着也有些熟悉是什么鬼? 非君不嫁 乔苡脑袋一空,有些懵。 出于本能,她就让自己继续保持着那个贴墙战立的姿势,避免了与人相撞的尴尬。 她可是偷摸进来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进如意楼要花钱。 如今她的钱袋子没了进项,她不想花冤枉钱,突然之间,她瞬间感觉到自己腰间那个小小的荷包分量更重了。 那是能确保她能留在凡间的命根子啊! 乔苡的脸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就那么像条壁虎一样趴着,还不能动,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她屁股挪挪,手也小幅度的移动了一下,见楼阁上的两人毫无反应,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不由得得意地笑了笑。 悄悄地哼了一声,还未有所动作,阁楼上的两人已经开始说话了。 乔苡迅速抬头瞟了过去。 只见着一个后脑勺和一张侧脸。 那张侧脸是真的眼熟,乔苡一时没有想起来。 明艳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侧颜仿佛会发光,白得透明,此时他眉开眼笑正与对面那人拱了拱手,“今日真是多谢离兄了!” 诶,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个几日不见的臭算命。 乔苡盯着那张侧颜仿佛要把他看穿,对方眼神一扫,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立马乖乖将眼睛闭上。 妈妈咪呀,他是不是发现她了。 半晌没有动静,对方知道她在偷听,应该会提着大刀来抓她吧。 她屏气凝神,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却只听到另一个仿佛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在客气地回复,“不必,那是我们共同所期待的。” ....... 这都打的哪门子耳语,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这是说她错过了什么大戏? 乔苡怒。 缓缓睁开双眼,却见阁楼上的两人正在挥手道别。 她瞪大双眼,仿佛在说,我还没明白呢? 于是下一秒,她发现那个熟悉的声音竟然离她越来越近了。 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一定!不是! 很遗憾,施靖还真的是来找她的,乔苡眼睁睁见他走到面前,又伸出手过来要做什么,赶紧一跳跳开? 还扭着头狐疑地盯着他。 施靖扶额,自己暴露了不知道? 见她还自己跳开躲避他,他干脆提步就走,走了两步,见后头还没有声响,他回头一看,那只蠢妖还在那里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都不知道跟上的吗? 这个样子是怎么修够千年,还成了形的。 施靖那满满嫌弃的眼神成功吸引了乔苡的注意力,她直接跟上去,想要问个究竟。 这下子,正合了施靖的心意。 他步伐迈大,健步如飞,每当乔苡快要追上他的时候,他一下又出现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让乔苡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节奏出了如意楼。 与此同时,阁楼里原本进了房间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阁楼上。 此刻,他的右手手中正拿着一只琉璃玉樽,浑身慵懒地小口酌饮着,而他的眼神却飘向了院子里两人刚刚远去的方向。 一股女儿香传来,有女子过来,将身子轻轻贴向了他。 他恍若未闻,杯中小酒已经没了,他将杯子往女子身前一放,成功阻止了她更近一步的动作,“去给我再倒一杯来!” “阿离~!” 女子声音娇媚,尾音上扬,似娇似嗲。 他微微挑眉,“怎么,我的左护法连杯酒都不能给我倒吗?” 女子见他这幅神情,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难堪,相反她只觉自己心跳加速,脸上也更加艳若桃花,心里竟只觉得阿离这个模样真是该死的俊啊! 她故意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才乖乖进屋去给他倒酒。 酒很快拿来了,她拿着杯不肯松手,“阿离,我喂你吧!” 男人不置可否,有得喝就行。 他做事向来不看形式,只看结果的。 结果好便好,过程则无所谓。 所以当女人把杯放他唇边时,他毫不犹豫地就着一饮。 他抬高了头,视线向远处一瞥。 而一旁的女子看着酒在他唇上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酒,能这样一直沾阿离唇上。 她灵光一闪,心中却又有些颤颤巍巍,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她就着他的杯喝了一口...... 她的身子离他更近了,仿佛要贴上他,她的唇也开始凑了过去,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时,却突然听到他说,“最近闻广来过没?” 一口酒就这么让她憋着吞了回去。 她答,“没,有小半月没来了!” “继续好好盯着,”他顿了一下,“还有,小心点,会查!” 男人声音冷淡,却让她没来由地一喜,阿离在关心我啊! 交代完后,男人又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我该走了!” “啊?”女人似乎没反应他在说什么,一脸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没有再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趴在自己身上的身子。 女人只觉面上一烫,连忙站开,等男人走后,她看着他方才站的地方,露出痴痴的表情。 每次阿离一来,她就会犯傻。 看来,阿离肯定是她最爱的男子。 世人都说,女人在自己最爱的男人面前总会忍不住卸下自己的铠甲,变得脆弱,变得笨拙,因为她们相信那个男人。 等阿离事成,她就会是那最尊贵的夫人,享受六界敬仰。 这天下再没有地方是她去不了的。 就连她那个当初囚禁她,不许她外出的父君也只能对她俯首称臣,那些姑姑伯伯都比她低上一等,她可以十分快意地睥睨一切。 她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一定会嫁给阿离的。 非君不嫁! ** 乔苡追施靖追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追上,等施靖感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时,他才开始说,“你真以为刚才没人看见你呢?” 哈? 这话题转的她猝不及防。 定定神,乔苡不接受话题转换,“你说,你开始怎么用那副眼神看着我!” 施靖木然,“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什么眼神了!” 什么? 好吧,这理由竟然让她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反问道,“你去如意楼做什么呢?” “要你管!”说完后施靖又撇撇嘴,“去调查啊!” “怎么查到了什么没?开始和你站一起的就你那个什么道友?” “别那什么,是我好离兄,嘴上积点德,好好说话!” 乔苡...... 她咋没好好说话了。 她微笑道,“那,你与你的离兄道谢就是因为调查的事咯?” “嗯,如意楼有只妖!” 乔苡凝神,假装不在意道,“真的假的?好的坏的?” 心里却在想着自己很幸运的事。 开始在院子里她感觉那里灵气旺盛得不行又无聊还想着吸收一点来着,但是被他们的谈话声打断了。 乔苡:没人就没人 若是自己当时一意孤行,不管不顾地施展妖术,肯定会被那只妖发觉的。 同类对于同类总会异常的敏感。 施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选择和她一样的说话方式“真的坏的。” 这边乔苡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施靖说,“你怎么去了那里,难不成?” 话没有说完,但很是耐人寻味。 他看着乔苡的眼神让乔苡很不爽。 她整个人直接气得跳了起来,指着施靖说,“滚蛋,你个死道士,臭算命,居然怀疑我?我做啥了难不成你以为如意楼的妖精就是我?我可是刚刚才去的,还差点被你们发现了!” 听完乔苡说的,他反倒一笑,“是我想岔了,你怎么会有那么紧密的心思呢?就,笨死了!” “哈?”乔苡莫名,施靖后边的话她没听到。 “没什么,夸你呢,看来你是忘记我是看到你进去了之后才过去找你的。” 乔苡,“………” 夸她? 是唬她吧! 乔苡跟着施靖的步伐,越走越不对劲,这周围的景致怎么越来越熟悉? 眼看着施靖两脚一蹬,就要直接跳上院墙进院子了,乔苡难得的踟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 施靖跳下院墙,回头一看,发下小尾巴竟然没有跟上。 不会吧,连个墙都翻不过,真是只妖吗? 施靖突然很怀疑自己当初的判断,十分嫌弃地往回走了一下,再次跳上院墙,果然见到那个小家伙在那里犹豫不决,不敢爬墙。 施靖冲她挥挥手道,“过来,我教你爬墙!” !!! 爬个墙谁不会了。 正在院墙边上走过来走过去,一脸纠结的乔苡听到他的话后直接冲他瞪圆了眼。 瞧不起谁?! 施靖看她的样子,以为是恼羞成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没事,过来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乔苡看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施靖额头上的筋突突直跳,就这么点事,还闹脾气了? 他一修道士不该与此等小妖一般计较。 想明白后施靖直接跟了上去。 乔苡见状,气不打一出来,直接转过身,怒道,“你不是说我怎么在如意楼吗?” 施靖疑惑,这个话题不是结束了吗? “现在我告诉你,我被你的主家阿,葛渝姑娘赶出了葛家,所以!我不想进去了,翻个墙的事谁还不会了你瞧不起谁!” 施靖起初很纳闷,但是听她后边说的谁还不会爬墙了就知道她之前肯定没少干,不免有些好笑。 他眼睛带笑,声音却是逐渐变冷,“因为什么?” 他知道葛渝姑娘与这只妖精感情好得能同穿一条裤子,到哪都要一块,这才一会儿功夫,他不过就出趟门,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乔苡扁扁嘴,将在灵堂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施靖听后却表情很是震惊。 又是上次那只魔吗? “你确定和我们那回见到的一样,两掌之间有个光球?” 乔苡点头,“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这回的球与上次的不一样。” 乔苡记性很好地描述着“我与你那次,那光球比这回的要小,要暗!” “暗?” “嗯,”乔苡低头,“这次见到的光球比我们那回看到的要更亮,颜色也更浓烈。” 施靖点头,“他的术法肯定是更上一层楼了。” 至于他?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是哪人。 说完话,施靖睨了她一眼,“以后都不去葛家了,想好要恩断义绝了吗?” 乔苡撇撇嘴,轻声说了声嗯,过了一会儿,她又问身旁的人,“你之前住的地方还在吗?” “怎么了?” 听到他询问,乔苡抬眼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方便……我……过去……住吗?” “不行——” 听到否定后,乔苡大大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施靖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就成功制止了她。 他说,“眼下这种时候你可以离开她吗?她身边没人了!” 乔苡还想嘴硬,努力辩解道,“她赶得我!没人就没人!” 声音都变了。 施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见乔苡依旧下巴对着天空,鼻头不住气哼哼的样子,他直接转身走人。 乔苡跺跺脚,摇身一变变成一只火红的垄侄跟了上去。 不远不近。 施靖余光瞟了一眼,随后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迈步向前。 然后利落的跳上围墙,进了院子。 不知不觉,他的眼神早已温和。 乔苡紧跟着一跃,跟着施靖进去了。 这回,她待在这里的心境变了不是一点半点。 乔苡正在跟着前头的施靖走,谁知他突然掉头,向她走了过来。 坏了,这是要撵她走吗? 乔苡脸胀得通红,恼恨自己厚脸皮,准备直接自己走人时却被施靖一把拎了起来。 乔苡一慌,以为自己竟然要被拎起来丢出去,于是不断挣扎,想要摆脱。 可后颈子那里一点小肉早就被人拽手里了,跑都跑不掉。 令人意外的是,施靖拎起她放到了自己怀里,还看着她认真说,“记住了,你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我刚刚救了你!” 乔苡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道士教妖怪撒谎呢。 乔苡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有些想发笑。 还好没人知道她在那里乐。 只有那垂下去的大红绸缎似的尾巴不停地晃动然后抽打在某人的腿上。 施靖恍若未觉。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去看一看葛渝姑娘。 * 乔苡走后,葛渝一直待在葛天的灵堂里。 她看着父亲残破的寿衣,一言不发。 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靖抱着乔苡过去时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整个院子里只有他走过的脚步声,十分清楚明白,周围一片宁静。 那失神的人一直都没有将目光放到过她身上。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若有若无。 乔苡的鼻子也耸了耸,感觉,和离开时又有了一点不同。 但一时之间又感觉不出哪里不一样。 没想到,乔苡索性作罢,直接没想了。 施靖走到葛渝边上,“我们先把葛大人送进棺木里吧!” 过了好一会,葛渝一直发呆的眼珠转了转,抬头看到是他之后,温温和和地点了点头。 被抱在怀里的乔苡哼唧一下就撇开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听到声音,乔苡被施靖瞪了一眼,她装作自己没看见。 砻侄和狐狸有什么不同? 莫名其妙被瞪,乔苡暗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听到哼唧声,葛渝的注意力被转移,突然看到这么一只大大的狐狸,她真的被惊着了,她指着乔苡,倒退了两步,瞪着眼睛问施靖,“这是,狐狸?” 施靖点点头,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是路上顺手救回来的。 乔苡砸吧砸吧了一下,尝试着给施靖传音,“哼,就知道狐狸,怎么我还就只能当个狐狸精不成,我是砻侄!你爱当狐狸你当,你全家都狐狸!” 施靖没吭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对葛渝说,“这不是狐狸,是砻侄?” “砻侄?”葛渝表示闻所未闻,看乔苡的眼神都带着股审视了。 她实在看不出它与狐狸有什么差别。 施靖点头,“嗯,只是砻侄形似狐狸,但还是略有不同!” “比方说?” 施靖轻咳一声,指了指乔苡的头。 葛渝看了一眼,面露疑惑。 乔苡偏着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靖只好又指了指乔苡的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还摆了摆手,脸上表情很是叹息。 葛渝见状,也叹息了一下,还上前摸了摸乔苡的脑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关爱。 突然被摸头,突然传来熟悉的味道,乔苡眼睛都瞪圆了,正准备弯腰凑头过去看看这个看起来有些可怜的的砻侄的葛渝,被那双眼睛给唬了一跳。 葛渝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然后迅速站了回去。 见葛渝被自己吓到了,乔苡发出了生气的声音。 葛渝离她更远了。 葛渝默默地想,她还是不要去管别的东西,现在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 施靖见状,连忙慰问道,“葛渝姑娘,你还没说,这,葛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葛渝低着头面无表情道,“我爹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从棺材里出来了,后来被我的贴身丫鬟看见了,她尖叫一声就跑掉了,然后,我爹就,就......” 就了好一会儿,葛渝都没能说出口,于是便选择了闭嘴。 施靖问出了肺腑之言,“那你见你爹醒来,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葛渝迷茫地看着他,后知后觉道,“我以为我爹没死?” 施靖有些晕,忍住了想要揉额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开口,“那你就不怕危险吗?” “我,我没想过,那是我爹啊!” 施靖想将话题引到乔苡身上,但他发现自己转移话题的能力有些弱,于是假装环视了周围一下的样子,问,“怎么不见乔苡姑娘?” 葛渝张张嘴,“她,她?” “怎么,不方便说吗?” “呃,不是,她走了!” “怎么走的?” “我,赶的。” “为什么?” 葛渝被问得烦了,语气有些不耐,连带着声音都大了许多,“赶了就赶了,还要什么为什么,行,我告诉你,就因为她打我爹了,我就不能容她。” 施靖听完低着头看着乔苡的眼睛,仿佛在说,“知道了吧,人家为什么赶你。” 收到了乔苡一个后脑勺,她果断埋进了自己的毛发里。 才不要听他说。 “你不担心自己会遇到危险吗?” “呵,危险,来就来,谁怕谁,我早就不想活了!” 听完葛渝的话,不光施靖怔住了,连带着乔苡也怔住了。 阿渝,她不想活了? 那怎么行,她不让! 乔苡用爪子挠了挠施靖,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施靖怔了一会儿后,便迅速反应过来,连被乔苡挠都没有去拍她那丝毫不温柔的爪子,直接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葛渝姑娘你这想法是要不得的,葛大人可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啊,你身上可还担当者传宗接代的大任呢!” 这番话施靖也不知道葛渝听进去了没有。 她没吱声。 施靖想了想,又说,“你爹为了保护你,还特意先把你支开......” “好了,施道长,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见施靖还想说些什么别的什么,葛渝果断打断。 她不想听那些。 但她心里明白。 她会内疚的。 施靖见她眼中不再如开始那般没有光彩了,连忙再接再励,说了一下新计划,“葛渝姑娘,我打算明日安葬了葛大人之后去趟如意楼,那里有新发现,不知葛渝姑娘对葛大人的去世有何感想,要不要与我一道?” 他话说得委婉,葛渝回得倒挺干脆的,“我去,你明日过去叫上我!” 施靖点点头。 语毕,他继续装模作样问了一下其他奴婢去哪了,怎么不叫人来替葛大人换身寿服。 葛渝说都跑了。 他便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他可以给葛天换。 葛渝求之不得。 乔苡被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施靖的装模作样,心里吐槽了一声“虚伪。” 不过,对施靖的品行心里其实是十分赞同的。 等安顿好葛渝,施靖抱着乔苡回去了,憋了好些时候没讲话的乔苡还没进门就质问道,“你开始做了什么?她好端端地怎么就凑过来瞧我了,还那么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施靖闪了闪眼睛,笑道,“不可怕,这么傻怎么会吓人!那时候你不就在那听着嘛?” 乔苡仔细想了想,身为砻侄的第六感,她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你肯定和她说了啥!” 乔苡一脸的肯定。 可惜黑暗中,施靖感觉不到她的肯定,还是继续否认。 “那你说她问你狐狸和砻侄有什么不一样,你怎么说的?” 这...... 施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他摸摸头,没有回答。 乔苡急了,“你摸头是几个意思?” 听到这里,施靖仿佛灵光一现,回以她一个笑眯眯,“我什么都没说,就摸了摸头!” 什么? 乔苡大惊,还有这样子的吗? 秒懂乔苡的眼神,施靖状似无辜地点点头。 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乔苡有些失望,她只好继续问道,“那你做什么摸头,她问你你摸头干啥?” 施靖心里叹气,这小妖精咋拷问三连,问个没完没了了还? 他说,“我就是说我脑子不好使,不明白!” 听完施靖的解释,乔苡乐了,尾巴一甩一甩,刚打开门,便直接一跳就到了床上。 然后,爬进被窝,闭眼,一气呵成。 没一会儿,施靖就听到了轻微的呼噜声。 ...... 同样的夜深宁静,当万籁俱寂时,而石嘴城的某处,正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推杯问盏,醉倒温柔乡,述说肠中怨心中惧和春风意。 那个送走了心上人的如意楼姑娘,想完自己嫁予离伽之后的美好生活之后,转眼就让伺候的人给她叫了她最喜爱的发儿。 小男孩起初站在那里一脸惊惧地看着她,似是没想过平日里那个对他和颜悦色的漂亮姐姐会对他这样。 难怪他和别的哥哥说姐姐温柔美丽时他们都不吭声。 刚开始他还连带着叫唤几声,可漂亮姐姐一点都不理他,看着他不舒服的样子还一直笑,明明那样美的笑,可他却无端感到心里发寒。 他后来就懒得叫唤了。 真想就那么死掉算了。 女人看着面前的小男孩一声不吭,眼里仿佛一坛死水,顿觉没了趣,让人带了下去,准备下次好好开导一下。 发儿是难得的一个乖孩子。 她喜欢他的乖巧。 给你易个容 这日,葛渝送走她爹之后要回府时,却被门口一只大黄狗吸走了注意力。 原因无他,那黄狗嘴里还叼着见衣裳。 那衣裳分外眼熟,所以她不免多瞧上了两眼。 这一趟,施靖是陪她一起去送行的,不去的话,既不通人情也没有仁义,他不是外头那些对葛老头有所偏见的人,相反还知道他的深明大义。 更何况,如今,葛府当真是人走茶凉。 所以当葛渝的眼神不对时,他一下就发现了。 他侧目发出疑问的眼神。 葛渝摇摇头,应当是我眼花了,“我怎么会觉得那大黄狗嘴里的衣裳好像是春兰的呢!” 似是不敢相信,葛渝把疑问说出来之后就又自我否定了。 她小声呢喃,“春兰该是离开了吧,昨晚那么多人走了,她应该也走了,不会是她,衣裳相像的多了去了。” “嗯,不会的,这丫鬟衣裳更是像得出奇,看错了吧!” 一时之间,她压根忘了,她家丫鬟的服饰上也会有特制的标记,她方才分明就是一瞥瞥到了那个东西。 施靖不置可否。 他对那春兰穿什么可没有什么研究,既然她说没有便没有吧。 他没有丝毫怀疑。 反倒是身旁一直尾随施靖的乔苡拼命朝他使眼色,“快看,那个真的和春兰的很像,她没事吧?” 很可惜肉眼凡胎的施靖即使懂点道法,但也没修个道仙,还才出来历练了一年多,离他师父的要求还有一段长长的路,所以他既看不懂乔苡的心声也解读不了她顶着一双靓丽大眼冲他扑闪扑闪的意思。 他自动理解为她饿了。 施靖想到她非要跟着一起去送行,走了一路,估计累坏了,还好脾气地安慰,“放心,很快就可以吃东西了。” 乔苡无奈,看来当初她饿狠了的样子在他那里是根深蒂固了。 施靖见她跟上,还很欣慰地点点头。 亏得小妖精当初自己介绍时说砻侄族是上古妖兽,多么多么厉害,施靖还记得当时她说起来时眼里仿佛有光。 还一副生怕他不信的样子。 再低头看了看乔苡如今的样子,施靖总有种见鬼了的感觉。 怎么妖精也爱说大话! 如果不是,那么一定是这厮太蠢了,拉低了他对一个种族的看法。 葛渝不会做饭,午餐是施靖做的。 偌大的一个葛府,如今空荡荡的,施靖还是东拼西凑才弄了这么一顿午饭。 蒸土豆和一碗菜粥。 施靖还好,他一个人生活时一般都是自己做饭,这样不过是由原来的包办伙食变成了办伙食。 葛渝的承受能力也强了许多,她扒拉了几口土豆之后才说,“施道长,如今我这里庙小,以后可能供不了你饭食!” “无妨,有手有脚饿不着!” 既然这样,葛渝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乔苡看看两人,也没说话。 她现在是不会说话的小~宠~物! 施靖看她只吃了一点点土豆,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不是饿了吗?多吃点,锅里还有!” 乔苡眼睁睁看着他又给自己放了一勺土豆,又放了些菜粥混了进去,顿时没了食欲。 眼神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默默地起开了。 她只能靠回忆往日美食时光来充饥。 乔苡发现,最近她的耐饥能力强了不少,不怎么容易感觉到饿了。 她回了施靖的房间,关上门后直接变成女子,然后一屁股坐在他屋里的凳子上,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当施靖进门时,又一次受到了视觉冲击,不过,还好,他早就有过另一个难忘的经历了。 所以他迅速镇定下来,直接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一直用真身待我这里?” 见乔苡一脸不应该吗的表情看着他。 他想他就当自己刚刚放了个屁吧。 不想,他放的屁还会有点臭。 见他没有回答自己,乔苡轻声说,“我想先这样陪着阿渝吧,而且,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他想不出乔苡有什么事情还非得在这里处理,他觉得她就应该赶紧回到她自己的地盘去。 毕竟,人妖疏途。 虽然说他一开始以为妖多与人处处,会带点人性,但很明显,妖还是妖。 最关键的事,妖终归是妖,而人还是妖。 且人和妖的力量十分悬殊。 近来,因为新武林盟主的诞生,一下大刀阔斧,改了不少规矩,也新制定了不少新的内容,在江湖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开始还有人不满,想找他人联合起来造反,让盟主收回成命。、 很可惜,最后都是他们自己被收拾了。 施靖毫不怀疑,乔苡继续留在这里,会很不利。 连带着葛渝也是的,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对葛府是宽容的,或者说直接就是针对了。 他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带她去别的地方?” 乔苡愣住,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想过带她去我们那里看看可是我觉得她不会愿意的。” 施靖看了看她,语气似乎有些劝慰,“如果可以的话,你带她离开吧,感觉这里不会太平了。” 乔苡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施靖没有再说什么,他言尽于此。 “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很明显他被乔苡的问题问住了,他僵了一下,才迅速去放自己的宝贝的衣柜里拿上今天可能要用的东西。 拿出好几件,感觉两手不好拿。 施靖于是选择背上一个背篓。 正要出门时,他见乔苡一直在那里盯着他,他选择礼貌性地询问一句,“我们要去如意楼了,你去吗?” 乔苡就等着他问了,见状,十分爽快地点点头。 “那我怎么去?” 乔以问完,直接又把自己变成了一只鲜红的砻侄。 施靖的等一下还没说出来就让乔苡的动作打断了,他闭闭眼,认命地说,“你再变回去,快些,我给拿身男装,待会你自己从外头出去,我们如意楼再见,你就假装是我的一个友人吧?” 乔以点点头,当即对他竖起大拇指,臭算命真不是盖的。 真是一套一套的。 施靖迅速给她拿好衣服,背过身去,“你快点换好,我给你换张脸,稍微易个容!” 乔以漫不经心地应了个哦,施靖刚说完,她立马道,“好了!” 施靖以为她忽悠自己,又拖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趁着施靖给自己脸上涂东西时,乔苡迅速往施靖怀里塞了一条帕子。 见施靖看着她的动作,面露不解,她不得不解释,“这是我们那里的法子,你身上放条我施了术的帕子,方便我找到你,我不记得如意楼怎么走了!” 施靖没说话,点了点头默许了。 没一会儿,一个面容硬朗的俊俏郎生就出现了。 抵达如意楼 见自己手艺毫无退步,且更为迅速,施靖得意地抬起乔苡的下巴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当他准备第三次点头时被乔苡一把拍下了爪子。 关于让乔苡以人身去如意楼他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他其实是担心自己既要照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子,还要去管那只总犯傻的砻侄,若是妖来了,他们全部都得玩完。 与其到时她不得已出手,还不如现在就把她身份给坐实了。 好身份好办事。 施靖深喑此道。 等乔苡率先出发后,施靖身着青衣,葛渝穿着素服,两人一前一后出发了。 如意楼在那条最繁荣的街道。 从葛府出发,走最近的路不要多久,施靖考虑到乔苡刚出发没多久,还不一定找到了地方,所以就带着葛渝绕远了一些过去的。 于是,他们途经了一品轩。 一品轩一如往日的热闹。 人来人往。 时不时可以听到宾客的笑声,抽气声,好奇声,另外还不乏有母亲呼唤孩子吃饭的声音,甚至在一品轩门口有时还可以看到妇人拎着自己的孩回家。 这画面不免有些滑稽可笑。 那几个时常在一品轩窜来窜去的孩子早就与里边的人混了个脸熟,所以不免有好事的大人帮孩子打掩护。 今日不知在一品轩发生了什么。 当施靖和葛渝正好经过时,恰好看到门口一妇人用手提起一个孩子的耳朵,孩子一半的脸皮都被扯起来了,嘴角被迫向一侧扯开。 “祥子妈,别老打孩子,他也就是来凑凑热闹!” “就是就是,这甘先生说起书来我们大人都是意犹未尽挪不动脚的,更何况这祥子才7岁。” “年纪小不懂事!” ...... 见不停有人劝她不要打祥子,妇人反而愈发生气,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打住了那些劝说的嘴,“行了行了,我有分寸的,这都7岁了,有啥听不懂的,我叫他乖乖待家里,非得出来乱跑,你们这是没听到甘先生讲的不成,原来那葛大人才是那害死人的大魔头啊,什么妖魔怪鬼,他还把那葛家小姐的丫鬟给害死啦!” 妇人说完这句,眼神涣散,急忙拉着孩子准备走了。 却不想距离她几步之遥的葛渝听到她的话之后直接顿了脚,往回看了看她。 满含深意。 施靖就在一旁一言不发,看她要做什么? 葛渝看了一会,见那对母子走了,而剩下的那些开始想说闲话的人动动嘴巴却什么也没说,互相看了看,就直接走了。 连一品轩也没去了。 葛渝不愿再去追究了,人家都走了,更何况这里有那种想法的肯定不止那几个。 想明白了,葛渝抬眼看了看施靖,示意可以继续走了。 两人便又提步出发了。 仿佛是为了应景似的,甘先生的声音传了出来。 内容确似开始那个妇人所说。 “话说,那方大人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然后直接出了棺材,那方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本意是去陪她那孤苦伶仃的小姐,谁知却被......唉!” “被什么?” “不会是那什么吧!” “肃静,听甘先生说!” 甘先生还是喜欢用惯常的老办法,说一藏一点,让观众去猜。 曾经她和他们经常来这里,还会觉得甘先生讲故事十分有趣。 真是天真。 分明是局内人不知局外事。 这甘先生当真是弄虚作假瞎编故事的一把好手。 她亲眼看到她爹被人......又怎么会去害春兰呢。 春兰分明是自己吓跑的。 干她爹什么事。 其实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沉淀,葛渝已经有种感觉可能是自己误会乔苡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她真的很生气。 她爹醒得很奇怪。 手上还会发光。 隐隐地她感觉那可能不是她爹,但那时她让喜悦冲昏了头脑,就像个大傻子。 堪比那时的葛顺安,不,应该说是那个失忆的伊——琛。 不不不,可能连他都不如,她仿佛失去了一切辨识力。 葛渝怀着重重心事,一言不发地跟在施靖的身后。 然后身前的人站定了,她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修建地十分富贵华丽的销金窟——如意楼。 她见他冲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挥了挥手,“年兄,幸会幸会,你也来这里吗?” 乔苡展颜一笑然后点点头,也热情地说,“施兄,你也在啊,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她努力微笑地配合着这个戏多的道长。 “如此,那咱进去好好喝一杯!” “行,好说好说!” 于是她正大光明地跟着施靖和葛渝一起进了如意楼。 期间还十分乖巧点头地认同了施靖向葛渝的介绍,关于她家从何处来,如何相识等等。 但愿她那一脸听别人故事的表情没有引起葛渝的怀疑。 葛渝的确什么都没有发觉。 她已经被花娘给缠上了。 眼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也在施靖的要求下换了男装。 头发高高竖起,素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与她的扭捏不同,乔苡那天晚上来过一次,即使什么也没见着,但她一直以来,好奇心总是多过其他情绪,就没带怕过的。 她仿佛眼睛不够看似的,眼珠不错地直勾勾地看着那些时不时对她发出一阵娇笑声以及冲她抛媚眼的姐姐妹妹。 这些姑娘,还......还真不错。 要啥有啥。 这里氛围也挺好。 十分地......纸醉金迷。 大厅里某一处有许多人围着,乔苡好奇地往那里瞅了瞅。 立马有懂颜色的小姑娘上前为她介绍,“今天是夕月姑娘的开脸日,他们在竞争,价高者便可以一睹夕月的芙蓉面貌,还可以共度良宵呢?” 乔苡点点头,摆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浑然忘了正事。 她虽然对这种拿女子来拍卖的事情有所不齿,但还是明白存在即合理的道理,只能说这里与她们凫丽不同罢了。 凫丽不会有女子贞操一说,更不会拍卖,那里是有事说事,有事做事,图个你情我愿。 你会法,我也会法。 你欺负人,我就,就告诉大王。 凫丽的妖会被约束,但也有活得自在。 乔苡撇撇嘴,说起来年少无知时是自己看过不少三观极正的话本子,她不少观念都是从中学来的。 都说那玩意儿没用,乔苡觉得它对自己其实影响蛮深。 比方说这种如意楼,她就在那种话本本里见到过,看话本子看一万遍,都不如亲自来一趟的震撼大。 此时她就一边心内惊叹一边假装是个十分淡定的老熟客了,她不经意地笑一笑,还很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摆设挂件。 施靖自进了楼内,花娘待他便十分热情,但见他不怎么热络的样子,只好摆摆手作罢。 他一直在忙着找他的离兄。 而几层幕布之后,有双眼睛自几人进楼后便如影随形,此时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的几人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几个人,还非得让她亲自盯着。 又过了会儿,她才冲身前的丫鬟挥挥手,轻轻耳语了几句之后,小丫鬟迅速离去。 她是不是和九尾狐族有仇? 乔苡正兀自打量着整个如意楼大厅的欢声笑语,那些大老爷们普遍都是大爷,小姑娘们穿着薄薄的青色纱衣,若影若现,曲线毕露,还一个劲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这是大部分的现象。 乔苡发现有一个地方正好反了过来。 大爷不是大爷,成了孙子。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个大厅左侧的帘布。 那帘布一直有人开了关,关了开,人流涌动,络绎不绝。 从里边出来的大老爷们都十分听里头小姑娘的话,小姑娘带路,他们跟上,然后小姑娘说了句“走吧”,那些大老爷们便乖乖从门口离开。 很自然地,那小姑娘连一句十分寻常的“大爷(公子)您慢走”都没说。 那大爷就一脸轻飘飘志得意满的样子离开了。‘’ 乔苡无聊,她好酒,但知道这个地方的酒不能瞎碰,虽然说她是一只妖,但也是一只有原则的妖。 她清楚记得她由于喝酒误过事。 她再不想体验第二回。 于是她就靠在那个柱子上,在心里默默地数从帘布后出来的人数。 见门帘再次挑起,她在心里比了个九,便准备观察那个新出来的大爷与以往的有什么不一样。 很遗憾,一毛一样。 与乔苡见到的前八位表情目光如出一辙,兴高采烈与红光满面并存。 看着看着,乔苡感觉有些不对,“这,这咋那么像那个秦宝珠!” 乔苡确定,这人肯定和秦宝珠有关系,不是她爹就是她哥。 不过按年纪来算的话,乔苡敢肯定这个充其量就是她爹。 胡子一大把了。 身形宽大,高大挺拔,一点也不像少年男子的单薄瘦削。 很显然,她压根不记得秦宝珠她是个独生女那回事了。 乔苡正暗自嘀咕着,突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异香,让她有点儿恍惚。 紧接着她的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她回过身去,却见开始那个一直送宾客出门的小姑娘正站在她旁边,面无表情地拍拍她的肩膀又面无表情地说“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乔苡一向是个遇事不慌的主,除了好奇心过重,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所以她欣然应允了小姑娘的邀请。 小姑娘带她走近了那丛帘布,帘布扬起一侧,小姑娘走了进去,乔苡按下想要四处看的心理也眼观鼻鼻观心极为淑女地走了进去。 不想,一块简简单单的帘布后竟另有乾坤。 她跟着那个小姑娘又走上了一段距离,才终于止步。 乔苡看着纷繁杂乱的大厅里隐藏地这一抹清幽,心里十分复杂。 噫,好香! 这里的香味跟开始那个姑娘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不对,这里分明更加浓郁。 乔苡有些醉醉的。 嘴也不太受控制,很有些把不住门,一见到那个坐在塌上的女子她便开始想要说话,什么都想和她说。 说哥哥,说凡界,说听竹,说荷花,说阿渝,说心事...... 乔苡按捺住自己心里冒出来的奇怪感觉,用手捂住嘴巴,还用牙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 塌上的女子见她这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竟然发出一声笑。 清脆悦耳,玲珑剔透。 听到声音,乔苡瞬间清醒了许多,她双眼十分警惕地看着那个十分惬意地躺在塌上的美丽女子,芙蓉月貌,婀娜多姿。 脑海中警铃大作,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悄悄使用清心咒将自己的神志全部唤醒了。 她自以为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又听到了一声嗤笑。 那笑里的嘲弄意味十分浓厚。 一根筋的乔苡都能很快就听出来,可见讽刺嘲弄的味道有多明显。 她有些恼。 朝嘲笑她的人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就只有她和那个长得好看但很明显心怀不轨的女人了。 谁知嘲笑她的人仿佛被瞪的不是自己一样,没有半分不自在,还对着她一副笑眯眯样子,说,“《妖仙录》难学不?” 乔苡蓦地瞪大了双眼,看对方的目光还带上了一抹审视。 她,莫非? 乔苡突然想起施靖前两天和她说如意楼有妖一事,但当时她根本没注意听,只当是自己。 这是一只妖? 她看不出她的修为和品阶,乔苡想,这一定是一只比她厉害,比她修为高的妖,她不可以轻举妄动。 如今被人看了出来,她很实诚地点了点头,复问道,“你是谁? 女人展颜一笑,“灵琼。” “你是九尾一族的?” 乔苡想到她的死对头玉芙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当初为了对付玉芙,她没少下功夫了解青丘九尾狐家族。 玉芙的祖宗十八代她都去了解了一番。 九尾狐族到现在充其量都没有十八代,挺好记的。 灵字辈是玉琼的父亲那一辈,她猜,这位是玉芙的姑姑。 乔苡不动声色地问完之后便一脸好奇地等待着女子的回答。 女人的表情很明显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一声冷哼。 乔苡知道这是她默认了,但又顾及面子而不愿说。 灵琼哼完后眼皮一抬,一脸鄙夷地问,“那你这区区砻侄族小儿,怎胆敢来我的地盘?” 其实灵琼的本意是想问她是如何认识离迦的,但话到嘴边,临时让她改了口。 阿离叫她管住自己的嘴巴! ...... 砻侄族......小儿? 她的地盘? 这里不是凡界吗,怎么就成了她的地盘了? 不但侮辱她,还侮辱她的族人,士可杀不可辱。 乔苡的民族意识强烈,听完后直接怒目而视,随即呛道,“我砻侄族怎么了,我还说你不过是只区区九尾狐呢,九条命了不起吗,我砻侄族又不是没有,你嘚瑟啥......这么说你这狐狸精还成了这凡间的主人,“你这是要反了老祖宗的规矩不成?” “你——” 灵琼气急,想不到这小妖竟一说即中,对,她就是要反了怎么样? 不过她只是干瞪了一眼乔苡,便没有再说,她可不能坏了阿离的事。 阿离才会爱她。 乔苡想她是不是跟九尾狐有仇,要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爱侮辱她! 不愧是亲戚! 连侮辱她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时,外头传来极大的喧哗声。 紧接着,有东西碰倒在地发出的咣当声以及重物砸到地上的顿顿声此起彼伏,接二连三。 乔苡顾不得瞪眼,直接从帘布里钻了出来。 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寻常的气息 只见原本热闹喧哗的大厅突然间人作鸟兽,四处乱窜,而本应该整齐摆放着的桌椅,柜台上放的小物件,墙角处放的大花瓶等全都应声而倒。 乔苡被一声轻轻的痛呼带走了注意。 有一个瘦削的女子身影,或者应该说如意楼的一个小姑娘被人绊倒了,趴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 她的身边不住有人走过,甚至有人踩到了她的手,她的背,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跑,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停留。 大家都在往外跑,是为了什么? 乔苡迅速把那个女子扶起,却被人撞得向旁边一偏,那小姑娘站好后冲她感激地道了一声谢后叫她也赶紧离开。 乔苡刚准备走,心里却总是不踏实,感觉到自己似乎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 “阿渝呢?” 乔苡慌张地四处寻找,左右察看,腿走地不像是她自己的。 无奈,她只好向院子里跑去,因为她想阿渝那么聪明,一定会想法子保全自己的。 往花园里跑是一部分人的选择,多数是如意楼的丫鬟和姑娘。 而阿渝应该知道会有人担心她,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乔苡边跟上小部队向花园走,还边唾弃了一把自己开始的脑子不清醒,竟然中了醉醉香。 九尾狐族有名的妖术之一。 坊间有言,中了醉醉香,祖宗八代交代清,人家问你你答啥,不问你会自己吐。 乔苡听说,醉醉香可以勾魂摄魄,其中三魂最为重要,胎光主宰生命之光,爽灵管理智慧,而幽精与性相关,最终会决定你爱上什么人。 乔苡猜,开始从那个帘布里出来的人肯定都是中了醉醉香的香,没了脑子还爱上了一只狐狸精。 难怪毕恭毕敬,连大爷不当了。 乔苡唏嘘。 带着恍然的神色一面跑一面找。 终于见到了那抹素色的身影,站在一棵槐树下,一手扶着腰,而另一只手撑着身子,头低着正不停地咳嗽。 乔苡迅速跑了过去,担心地喊道,“阿渝,阿渝你没事吧?我带你走!”乔苡说完就扶着葛渝的手臂,准备带她走。 扶的过程中她几乎要把一口牙给咬断了。 臭算命真不靠谱,也不知死哪去了,说好的会好好保护阿渝呢? 乔苡扶着葛渝走了半天,却发现一直没动。 咦,阿渝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葛渝就那么看着她,即使身子有些不适,但也打起精神看着她,似要透过她看到些别的什么东西。 像,真的太像了。 面前人此时的神态,刚刚唤她的声音,内容和语气都与当初的她,如初一辙。 可是,她不是,被她赶走了吗? 望着面前的男子,葛渝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能不能跟他走。 即使他自称是施道长的友人。 那么施道长呢? 葛渝正想着,乔苡自己也明白了什么,她现在是他,这样的确有些唐突。 凡间是有登徒子一说的。 那不是一个好词。 乔苡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摸了一把鼻子,却不知这个动作让身旁人的疑云更大了。 好在她还算机灵,一下就想到了说辞,她说,“施道长让我带你出去!” 葛渝尽管有所怀疑,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 施靖看着面前的一滩血迹,懊恼地垂了垂脑袋,想不到,到了大本营,竟然还是让他逃脱了。 他身旁的离迦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他眼眸一亮,清澈的眼神满含坚定。 半个时辰前,施靖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他的离兄。 可是他的离兄找到他时神色匆忙,还告诉他来的时候闻到了血味,就在如意楼附近。 所以他担心会发生什么大事,故急急忙忙赶来告诉他。 施靖一听他招呼,当时便立即打算离开,可是还是想到了葛渝的安危,但转念一想,反正乔苡会和她待在一起,肯定不会让她受伤的。 一只妖的身手还打不过一个普通人? 他不信!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便跟着离迦出发了。 他与离迦沿着他走过来的路线重返,谁知还没出如意楼,就在如意楼三楼的角角里发现了一丝不寻常。 他感觉到那里有一股极为不寻常的气息。 气息深沉,不疾不徐,在缓缓吐纳,汲取灵气。 但他闻到了一股极为不寻常的血腥味,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 那一次在山洞里是他闻到血腥最浓重的地方,而另外一次是某日与葛天去夏府,检查尸首时......那一次血味不重,因为所谓的尸体(全是骨头)没有什么血,但旁边的人皮尽管流血,却不多,与这回的略有不同。 施靖脑袋飞速旋转,记忆中最近的一次血味肯定是这几天,不然没道理他会印象这么深刻。 葛府? 施靖的心里仿佛有了答案。 越接近那间房,里头的气息波动越明显,施靖悄悄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符咒,在门前布好卦,就要贴到门上去时,里边的人似是有所觉,直接腾地一下就从屋顶冲了出来。 冲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施靖说他记得很清楚,后来她描述给乔苡时是这样的: 我见到一个浑身黑漆漆全身只余一双眼睛在动的人,他身上看起来有好多小疙瘩,疙瘩黑得发亮,几乎没有皮肤,可能黑色是他的肤色。他似乎正在练什么功,被我中断后,他不得已逃窜出来,他黑色的身躯后还紧紧贴着一张皮,但还没有与他的整个身体完全贴合,前边的直接是散开的,就像一件没有绑腰带的衣服,随着他的晃动,皮不住左右摆动。 乔苡是瞪着眼听完的,她不害怕,妖怪她见过不少。 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 但没办法人家幸运,就是修了灵根,能幻化成形,你羡都羡慕不来。 乔苡不羡慕,因为她是先天之妖。 每只妖都会有他(她)自己的来历,不论怎么成的,能成本身就是一件幸运的事。 乔苡后来和他一起去捉时才看出来那是石妖。 石妖跑了,带着怒气与怨言,迫不得已的开溜了。 由于出了点儿意外,原本他打算换好皮之后直接走人的,谁知瞬移没有成功,他不小心露在了许多人的视线里。 打破了一池春水的宁静。 莫神色冷漠地看着那些见到他之后所有人都好像疯了的世界。 他不记得自己有害人。 只是他需要人皮,因为天生硬石,好不容易修炼成了人形,可以行走,却离不得皮,每过一段时间就得换上一张皮才可以进入人世。 他不是一只多么厉害的妖,甚至道行也不高,所以他被这个世界吸引过很多次,不想被当做怪物。 他已经成功换皮过一年多了,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而一出意外,他愈合好自己之后就得出来重新换一张,在老巢里时,他可以不换,但那个地方,他修炼前当了万年死石头,然后被过路神仙的一个点化又修炼了数千年才得以成形,实在是受够了那里的冷清。 今日是他的好伙伴叫他来领皮的,还是具姑娘的人皮,他其实是有点儿嫌弃的。 但人家给了他,替他省下了不少事,他还不用去残害苍生,遭受天谴,何乐而不为呢? 离迦一脸遗憾,犹带可惜。 而瞥向莫离开的方向,却眼角带冷。 相信我,你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离迦噙着狡黠的笑对离开的莫说。 点蜡烛 施靖与离迦又围着如意楼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找到莫的踪迹。 他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施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看一看那俩位,毕竟她们目前貌似不和。 女人真是麻烦! 离迦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人便在如意楼门口分道扬鞭了。 施靖见如意楼里的客人们都差不多走光了,猜测两人可能是回去了,施靖便直接回了葛府。 离迦见他的身影远去了,转身便又朝如意楼走去。 “阿离~,喝茶!” 女人声音娇软,全然不似之前在乔苡面前那股子生气凌然的模样。 嗯。 离迦淡淡接过,嘴里却开始说不相干的事,“你开始想动她?” “唉,哪能啊!”女人摆摆手,直接否认。 男人不置可否,没有说什么,他问便是对她的一种提点了。 临走时他还是说了一声,“她还有用!” 见他这么一副解释的样子,女人一脸欣喜,甚至有些口不择言,直接说,“阿离要不要在这里吃饭,新来的厨娘厨艺不错!” 而男人面色不变,恍若未闻,直接拉门离开一气呵成,留下灵琼一人站在那里。 这时她突然感到分外懊恼,自己怎么就问了一个傻问题呢,他,离迦,又怎么需要进食呢? 都怪她凡人当久了,险些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了。 她来凡间满打满算快两年了。 灵琼欣赏着镜子里雪白的自己,九条尾巴被她很张扬地左右摇摆着,长长的尾巴高过头顶,将她整个身子完全包裹。 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的原型是既高贵又纯洁的白色,再加上狐妖多媚,清纯妖娆并存,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阿离不是一般的男人,但也是男人。 施靖回葛府的途中感觉到整个街上的好像多了不少武林中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还感觉到石嘴城内来了不少修道士,一路走来,他已经遇到了三方衣着不同的人士。 此时,他正快步向葛府走去,而向他迎面而来的不知是道上何方人士,他们一行五人,三男两女,以中间男子为首,均穿着袖子很宽大的衣袍,而从他们高高抬起的下巴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身份的认可,以及对周围事物的不屑。 施靖的轻轻打量没有瞒过那个为首的男子,男人轻瞥他一眼后就当做没有见到,想来是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如意楼离葛府并不近。 遇上最后一拨人之后他又走了半刻钟才到。 近来的葛府十分宁静,远不是他当初刚来葛府做客时的情景。 他刚推开后院的一个角门,进了院子,就见原本难得一见的好天气就这么被惊雷给糟蹋了。 只听几声连续的“轰隆隆轰隆隆”响起,紧接着几回闪电将原本灰暗下来的天倏地照明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多日来难得的一次降雨。 雨水在风中斜斜飘落。 没一会儿就浸透了整个地面。 施靖在门口等了等才向屋里走去。 在雨声的衬托下屋子更静了,天黑了下来,屋子里很黑,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咚咚咚”施靖连续敲了数下葛渝的房门。 一直没有人回应,可能是雨声的缘故,没有听到。 “咯吱”一声,他将葛渝住处的门打开了。 却见女子闺房的里侧似乎有两个身影紧紧靠在一起,他面色一凛,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两个穿着男子服装的女人蹲在床上的角落里,一床被子盖住了两人的整个身子,只余四只惊惶的大眼朝外面某处盯着。 两人的面容不甚清晰,但身形均是熟悉的。 施靖心头的大石落了下来,心里却十分纳闷,这两人好得也太快了些。 见屋子里这么暗,他方才差一点就没有看到在那里蹲坐着的两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天色突然就暗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估计停不了,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点个烛!” 嘴巴扯了扯,他本来还想问一下两人在如意楼的情况,但如今这番场景,他实在不宜久待,等晚点再问吧。 他轻叹一声便准备离开,哪只那两个一直没装聋作哑什么话都不说的女子出声了。 乔苡说,“施道长,我们不知道怎么点蜡烛,可否帮一把手?” “哦?” 听乔苡的话,施靖轻瞥她一眼,她连简单的妖火都不会?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水系的妖多半都会火的啊,那可是最简单的妖术! 感受到了施靖深深的鄙视,乔苡闭闭眼睛,告诉自己她只是不想暴露自己妖的身份,不能和臭算命的一般计较。 于是假装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来,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和阿渝都没有点过火,故不会燃烛,还有,”说到这里,她望了一眼身旁没说话的葛渝才继续说道,“施道长你就在桌子那里坐坐吧,这......雨,有点大!” “雨有点大?” “嗯,雷声也有点大!” ......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施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这一妖一人,既不会点蜡烛还怕打雷? 他没有再问,只是问了问蜡烛的具体位置,便去默默地拿了蜡烛直接点燃放到了桌子上。 透过烛光,他见到了乔苡那张带点羞意的脸,两颊发红,似乎在为刚才的事情有些难为情。 关于施靖的友人为什么变成了乔苡,葛渝没有追问,施靖也没有多嘴去解释。‘’ 乔苡就更加不会说了。 她感觉她说不清。 她觉得她暴露是因为当时喊“阿渝”的次数太多了,而当时施靖压根也忘记了给她变声的事,因为他自己每次乔装出去基本不怎么需要变声,所以他就把这件大事给忘了。 葛渝的确是听出来了,可是,尽管心里还是有个小疙瘩在那里,她理智犹存。 三人凑在桌子面前,两人垂头,一人发呆。 突然一阵强烈的吸鼻子的声音传来,葛渝和施靖均看向声源地乔苡。 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此时正探着脑袋在那里四处嗅,活像一只发现猎物的狼狗。 两人均不做声,静静地看着乔苡的东蹿西跳,却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也不知不觉闭着眼,鼻头不住耸动。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有股好重的腥味啊?真臭,又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乔苡闻了好一会儿都没闻出具体结果,开始发出自己的灵魂拷问。 葛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闻到。 施靖摇摇头又点点头,眉头紧皱地说,“我也闻到了一股子怪味,有点儿熟悉,但好像不是腥味,我有点儿说不上来,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坦白 施靖说完,半晌没有得到乔苡的回答。 抬眸看去,只见乔苡整个人都要钻进墙角里了,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隐没在暗色中。 又过了一会儿,她喊道,“你们快来,我发现这里味道最浓!” 说完,她又摆摆手,面露嫌弃,整个鼻子都皱了起来。 葛渝和施靖都凑了过去,吸了吸鼻子。 施靖问,“隔壁是谁的屋子?” 葛渝看看两人,神色有些不安,“是春兰!” “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啊?现在?” 乔苡问完后,施靖已经去开门了,他回头道,“你若是不想去,可以就在这里等着。” “谁,谁说不想去,不想去的就不要去了,我这就去看看!”乔苡故意高声询问,然后不需要人的回答便直接跟上脚步。 没一会儿,施靖打头阵,举着蜡烛走在前面,乔苡和葛渝跟在他身后。 他十分小心地用身子护着烛火,避免被风吹灭了,谁知刚打开隔壁的房门,里头传来一阵风,直接将蜡烛熄灭了。 顿时,几人除了门口还剩下的一点点微弱的自然光之外,前进的路上便陷入了黑暗。 “轰隆隆——” “轰隆隆——” 连续的几声雷声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紧接着沙沙沙的雨声响了起来。 施靖说,“稍等一下,我去点个火!”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隔壁,去拿火折子了。 乔苡说,“阿渝,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点光!亮白亮白的!” 葛渝看向乔苡手指的方向,点了点头,“嗯,是白的!” 两人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施靖回来了,好在这回蜡烛被他保护得很好,没有被吹灭。 乔苡又把自己开始看到发亮的东西和施靖也说了一遍,施靖点头,举着蜡烛便朝乔苡所指的方向去了。 走近后,却许久都没有人做声。 “我,我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乔苡看着面前整齐划一的白骨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地解释了一句。 施靖仿佛知道她的心结,“没人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这时,葛渝微弱的声音响起,“他们说这是爹做的,可是我不信,你们说,这是我爹干的吗?” 葛渝说到后边甚至两眼瞪大,语调变得有些急切,她只想得到那个否定的答案。 乔苡搂了搂她的肩膀,“阿渝,不是你爹,你爹被大魔头利用了!” 乔苡一方面是在安慰她,其实另一方面也间接解释了自己那天的行为。 “大魔头?” “嗯,”乔苡应了一声后,还用手拍了拍施靖,“大魔头的事施道长也知道,他可以证明!” 哎哟喂,他怎么证明? 施靖心里吐槽完,便感到一阵火辣辣的视线盯着自己,他不得不轻声咳嗽了一下,说,“回头与你说!” 葛渝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乔苡说,“开始那股腥味这里也有一点,可是我也没有见到血啊?” 她刚说完,却见施靖点点头,也称自己刚开始闻到的怪味就是这个味。 两人说完后,葛渝才轻轻吐出一番话来,“我闻到的血腥味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说完后,见面前的两人依旧看着她,她便继续指了指对面的窗户边紧挨着的一处柜子。 三人迅速转移阵地。 透过烛光,三人见到柜子旁边有一滩血迹,斑斑点点,也不甚很多。 原本已经干透了,可开着的窗户外飘进来不少雨滴,将它又给浸湿,竟然通过风把味道吹到了隔壁。 乔苡有些后怕,“这是那吃人的怪物做的吗?去肉留骨,不带血丝。”说完后她又脸色惊慌地看着葛渝,“阿渝,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你别赶我!” 葛渝见她这个样子,终于说出了那句哽咽在喉咙里许久的话,“嗯,乔乔你别怪我。我......” 葛渝还想再说什么,直接被乔苡捂住了嘴,乔苡看着她摇摇头,示意都过去了。 见两人终于磨叽完,施靖才回答乔苡的问题,“你说的吃人的怪物可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人骨案?” 乔苡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不知道,但两者真的好像,那你说这是那个人骨案的凶手做的吗?” 葛渝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人骨案? 她有点印象。 施靖没直接否认乔苡的猜测,而是直接说,“这断骨的手法与夏家千金所见到的那回极为神似,”说着说着,施靖又走回到了骨头那里,细细研究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看这两回的骨头断结的地方倒是一样的,”又数了数,“还都是210块!” 那几处躯干上长长了的地方都被截断了。 乔苡冒着冷汗,这还数过? 见葛渝打了一个喷嚏,几人便改变阵地,再次回到了葛渝那间密封性极好的房子里。 “什么?那黑色的怪物身上还披着一张散开的皮?” 乔苡听施靖说了如意楼的事情之后直接问道,语气里还隐隐带着一丝丝可惜。 可惜啊?那么恐怖的怪物她闻所未闻。 好想见识一下。 施靖把自己在如意楼看到的景象说了之后询问了一下两人可有发生意外? 两人都摇摇头。 施靖说完后过了许久,发现葛渝姑娘一直盯着他,他竟然有些害羞了,我我我,我这一修道人士是不娶亲的,这葛渝姑娘若是看上我了,我可得要赶紧打消她的念头。 施靖想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又被乔苡给盯着了。 怎么着?这人妖可是疏途的呀! 见施靖那变换莫测的脸,乔苡忍无可忍,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你开始不是说你回来后要和阿渝说那个大魔头的事吗?怎么还不说,阿渝等着呢!” 施靖听完后,迅速看了葛渝一眼,发现她正侧耳聆听,确是一副等他说的样子,他捏捏拳头,开始了他漫长的叙述。 透露出了他和乔苡的许多秘密。 他没有说自己之前认识乔苡,只说那次乔苡救下的那个妇人,是从魔手下救的,又说了这世间除了人之外,还有妖魔仙等。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人的。 后来,乔苡也顺便坦白了自己是妖的事实,还拖着伊琛下了水,她对葛渝说,“你救下的那个傻小子施顺安恐怕也不是人!” 葛渝不说话,她的表情有一点点变化,但极不明显,这一天她收到的信息真的太多了。 她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 她的接受能力向来都是很好的。 乔苡见她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寡言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良久,久到乔苡都觉得葛渝不会再问什么了时,忽然听到她说,“那他是什么?” 乔苡顿了顿,才知道她问的是谁,“鲛人。” 半仙 彼时的伊琛大大打了一个喷嚏,惹得身旁的小女孩一脸紧张,“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的!”伊琛笑着安慰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他们的母亲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们,“琛儿你可别见怪,沫沫那日偷听我们谈话知道你当初受了伤才没回来就一直惦记着呢!” 伊琛摇摇头,又看着伊沫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沫沫不担心,哥哥没事的!现在哥哥回来了,你什么都不要怕,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哥哥的!” 伊沫开心地点点头,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伊琛。 她比伊琛低了两个头,还没有成年,还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样子。 一直以来都被哥哥和母亲保护得很好,虽然疑惑过为什么她们家会搬家,从一个金碧辉煌的水晶宫殿搬到一个用大铁块做的门的地方,还常年不关,但是她都没有问出来过。 哥哥和母亲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美丽的鲛族子民都认识她,除了第一天伊琛回来时都有来迎接之外,平时没什么事一般不会出现。 在海里,他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差事。 不是效忠于他们敬爱的鲛族王子,而是另有其人。 伊琛又坐在那里与两人聊了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坐在龙王宝座上的男人看着那个踩着步伐从从容容走进来的身影,眼睛轻轻眯起,藏起锐利的锋芒,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十分冰冷,“过了这么久才来,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伊琛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坐在宝座上的男人,不怒自威,眼角不带风霜,却依旧风华绝代的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伊琛都没有接话。 首座上的人怒了,他拿起自己旁边茶几上的东西,直接向伊琛砸去,“怎么你鲛王子要造反,不想当我区区龙王麾下一员?” 见伊琛竟然躲开了茶杯,他的怒气更为旺盛,也更加坐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听说你去东海的一个小破落海域登仙了,怎么如今我连个小小仙身也没见着,”说到这里,他仿佛意犹未尽,继续补刀,“还别说,还是有的,半个仙也算是仙......” 随着邶启明的指责与数落,伊琛的手上青筋暴起,双手狠狠握成了拳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日成仙之日会被打断,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后来他再也没机会去补救那日的损失。 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一面派人打听如今鲛族的局势,另一面也在偷偷地去尝试能否成功登上仙位。 而不是如今的半妖半仙。 仙不成妖不成的地位反而更加尴尬,都无法被正确的归类,这种情况下叫他如何保护好他们。 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伊琛挺直脊背,迫使自己直视那个对自己鄙视的男人,今日他是来谈条件的,绝不能跌了份,不然什么都捞不着。 他轻咳一声,“邶王,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商,”见他突然这么正经,邶启明的手升起来又放了回去,只是奇怪的看着他。 他想不通这个落魄的鲛族代表还有什么筹码让他有资格与自己来商量。 但不得不说,这个伊琛近两年来动作有些多,要不然,他这宫殿里,鲛鱼女子也不会这般少,一个都见不着。 他深深看了一眼伊琛没有说话,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伊琛已经与他打过多番交道了,早已深知他的脾性,便直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见到了,我飞仙时遇到了点事,只成功了一半,而我现在要说的是,这个影响我飞仙的东西也会影响到你的整个水族存亡,一不小心,很可能,你这宫,这殿都是要变成别人的了!” 这挑衅的语气让邶启明十分不爽,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似是料定伊琛是在口出狂言,虚张声势。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直接发出一阵大笑,讽刺道,“怎么你这区区半仙搞不定的事还以为我龙族搞定不了?以为我与你一样?” 伊琛回了他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慢道,“不知你这龙宫里的兵将子民是不是都和你龙王一样厉害呢,也不知道你这龙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怎么总觉得今日连个上茶的人都没有?” 邶启明气得吹胡子直瞪眼,却不好发作。 也不好明说。 开始有人鼎报伊琛来了时,他挥了挥手,叫所有人都下去了。 他本来是准备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的。 然而,伊琛那不大不小的分贝不单单是入了龙王的耳,还进了门口守兵卫士的耳朵里。 他们用表情和眼神演绎了一番自己的担忧。 这龙宫的确有一波人失踪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何至于沦落到此处来守门。 在外边值班不比在这里香吗? 大王的脾气还喜怒无常。 守在门口的虾兵蟹将两两相望,却都没吱声。 他们都只是道行浅薄的精怪。 会不会哪天就此陨落? 有两只大虾头凑到了一起,双眼汪汪,仿佛见到了自己以后的命运。 邶启明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说那是什么,我的子民出了什么事吗?” 这回伊琛终于处在优势上了,他说,“我怎么知道你的子民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王吗?你不知道我又如何得知?” 不理会邶启明怒视的双眼,伊琛缓缓说出自己的要求,“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你先说。” 似是料到邶启明会这么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他索性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我要求我鲛族永久脱离你龙族的桎梏!” “什么?什么桎梏?我给了你们庇护你还不满?要造反?” “来人!” 门口的虾兵蟹将齐齐涌入,想要去捉拿伊琛。 谁知还未近身,伊琛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邶启明只听到伊琛笃定的话,“欢迎大王恭临寒舍!” 见这么多人围了进来,人家却不知不觉就走了,邶启明十分愤怒,总觉得都是他们抓捕不利是原因。 要不然区区一个半仙,怎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宫殿呢? 他迅速拉住了离他最近的一只虾,“你,去查查最近海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然后随意指了一只蚌精,“你,去点点兵马,我们过两天就去把他鲛族的老巢给端了!” 多少人想要他的庇护他还不给呢,居然说他是桎梏,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去把那些分派出去的鲛族都给我挪回来!” “奴,奴没有权利,怕,怕使唤不了!” “我的口谕,谁敢不从!” “是......!” 邶旭东:鲛族要回来了? 邶启明气呼呼甩出几个命令之后,就坐回了凳子上。 极会看颜色的侍女赶紧给他上了一壶他爱喝的玉露。 “哎呀,大王,你消消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是邶启明的夫人。 她踏着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到了邶启明的身边,翘起兰花指来拍了拍邶启明的背以示安慰。 她抬起手腕,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玉露,轻轻抿了抿,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那鲛族小儿是要造反?” “嗯,说是要用一个事情作条件来脱离我的掌控。” 这会儿,邶启明已经有所冷静了。 “什么事?” 邶启明正要回答,就有人来禀告,赫然就是之前的那只蚌精,“禀告大王,奴婢刚刚清点兵马时发现我族还剩三十六万七千守卫将士,分别是虾兵十九万,蟹兵八万,蚌兵四万,海马两万还有些其他兵种共计三万七千。” 蚌精报告完毕后等待邶启明的下文,却迟迟没有听见。 他悄悄看向宝座上的龙王,却见邶启明阴沉着一张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气势。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邶启明终于开口了,但一开口就是质问。 “你查清楚了?” 蚌精战战兢兢点点头,“奴婢查,查……清楚了。” “确是三十六万七千守卫将士?” “是——” 听到蚌精的回答,邶启明迟迟不语,他的本意是要清点一下他的兵将,然后派人带一部分去将鲛族端了。 可是他的五十万大军如今竟然只剩下三十六万了,他细思极恐。 是谁? 和他邶启明过不去? 竟然悄无声息的就去掉了他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 一旁的龙王夫人容薇见大王皱着眉一直没吭声,便也没有在一旁继续喝茶,放下茶碗站起身来,“大王,可有不妥?” 容薇的话成功将邶启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他看了看自己夫人,叹气道,“何止不妥,这是大大的不妥啊!” 语气一顿,见蚌精还站在那里,一副颤颤巍巍,仿佛他是洪水猛兽的样子,他话锋一转,直接吩咐道,“万鸣,你去把龙宫各处所有的随侍点一下!看各处人马在齐否,顺便查查有没有玩忽职守的!” “诺!” 蚌精领命后迅速离去,直到门口才悄悄抹了一把汗。 大王怎么突然就要查随侍了,要知道这各处的随侍加起来可不少,这龙宫可是共十八个院,六个厅,四处景,还有两个公主一个王子,另外夫人的宫殿里就有不少的人。 万鸣心里合计了一下,想好了要去找的管事之外,便迅速去执行了。 这边容薇看着邶启明将蚌精支走后,静待下文。 果不其然,邶启明等人离开了,才说出一句异常沉闷的话,“我们的守军兵马少了十来万。” 容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邶启明。 她跟着邶启明这么多年来,经历了不少的事,就连当年的大战都挺了过来,自然知道守卫兵马少了十来万意味着什么! 邶启明看到她的眼神,没有安慰,只是继续陈述,“我想查查宫侍还有多少人?如有必要,可能要征用他们。” 容薇没意见,点了点头。 虽然说养尊处优了这么些年,没受过罪,到哪都有人伺候着,但以大局为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邶启明坐到椅子上,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事。 夫人肯配合已是极好的了。 他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去找那个伊琛算算账。 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容薇便自己喝完水之后就离开了。 她出门的时候撞到了她的宝贝儿子,邶旭东。 邶旭东急急忙忙来找他老爹来确定一件事。 鲛族要调回来了? 谁知还没见到他爹,就被他娘给拽到一边,“你个臭小子,慌慌张张做什么?见到你娘也不打个招呼!” 邶旭东连忙理理自己的衣裳,站得毕恭毕敬,一改开始的东倒西歪,“母…后!” “嗯,你做什么来的?” 邶旭东抓抓头发,突然凑到他母后身前,眼睛发亮地说,“母后,听说鲛族要调回来了?” 容薇一脸莫名,“你说啥呢?” 鲛族要调回来,她怎么不知道。 刚刚大王不是说鲛族要脱离吗? 问完之后,容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指着邶旭东骂到,“你可省省心,你爹现在可在气头上呢,别捣乱!” 邶旭东一脸诚恳地嗯嗯啊啊的应了下来。 却打定主意认为他母后是匡他的,不然怎么叫他别捣乱。 眼珠转转,决定自己去打听打听。 鲛族美人是真的美,肤如凝脂,娇而不艳,媚而不俗。 原本身旁服侍的都是鲛族美人,他可以随时借机揩揩油,拉个小手,摸个小脸。 鲛族美人多矜持,他一逗就便急了眼,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好像被他欺负了还是咋的。 更有那种泪水怪,被他惹了后就一直掉眼泪,泪水一落下来就成了珍珠,颗颗饱满,玲珑剔透。 他作乱,那些小姑娘就跑,他就非要抓住她们不可。 要不然,他就会拿鞭子抽打她们,反正鲛族有个奇异的特征,让他既羡慕又乐此不疲。 他想看那些高高在上,昂着头的鲛鱼女子向他求饶,于是他鞭打她们,又把她们放回水里一段时间,等她们身体自动恢复了之后就又拿回来鞭。 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他已经许久没做了。 因为他触手可及,可欺负来使唤去的鲛族女子,或者说原本遍及大小宫殿的鲛族在四年前不见了踪迹。 他偷偷打听,他父亲把他们派到离龙宫很远的地方去了,为龙族种植龙草。 极寒之地的龙草是龙子的必须之物,是龙族的圣物,但普通的虾兵蟹将往往受不了那种寒,所以看守的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鲛族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这件差事,明明身体素质也很一般,不一定受得了那种苦,却偏偏要请命全族都去那里守卫。 准确点讲,是分到龙宫的一波鲛族。 邶旭东不知道的是,由于他对鲛族的非打即骂,导致下边的奴仆有样学样,再加上虾兵蟹将长得多不如鲛鱼貌美,不论是出于好胜心还是恃强凌弱,鲛族的日子都不改好过。 所以,他们宁愿去极寒之地忍受寒冰而不愿意在龙宫受辱。 这里是鲛族老巢? 邶启明想着想着就打了一个盹。 当一阵儿一阵儿的呼噜声停止了,去而复返的万鸣的在门口抖了一个机灵,将自己从蚌壳内慢慢抖出来,伸出眼睛来瞄了一眼,一溜儿奶白色的肉迅速缩了回去,蚌壳紧紧闭上。 原本像一块黑色的石头一样杵在门口的万鸣,摇身一变,迅速变成了一个精气十足的小伙子,他垂着脸,低着头,等待着龙王的召见。 邶启明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连带着看什么东西都十分顺眼,他心情极好的环顾了一下他的龙宫。 所见之处莫不精致,处处奢华,无不彰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地位。 他的眼睛在万鸣身上略略停留了几秒,又迅速移开了。 让自己的好心情得以延续。 万鸣能够感受到邶启明在他身上停留的视线,但他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龙王对他的召见。 难道刚才感觉出错了? 龙王到底是没醒呢还是没看见他? 万鸣想不明白,所以他又偷偷抬起头去看,恰好对上了邶启明的双眼。 他任由大滴的汗珠掉落下来,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然后顺便禀告一下。 “查得怎么样了?” 正在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的万鸣突然听到询问,立马抬起惊讶的双眼。 见龙王确确实实是在询问自己,连忙跪下说,“奴婢去找各宫的大管事统计了一下,其中藕香院、知春院和翼然院分别是七人、六人和八人,这三处有玩忽职守者共计十五人,戴霜宫、冠云宫等六处宫殿合计一百四十四人,另有园艺四百三十人,厅侍六百二十人,合计一千二百八十八名宫侍。 “嗯~” 听了万鸣的禀告,邶启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上前的宫侍不过十五人玩忽职守,这充分说明了他邶启明管理的龙宫还是很有前途的。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这都是对他个人的一种认可。 邶启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但既然查出来了那十五人玩忽职守,势必要革职惩处了才好。 于是他靠着椅背半闭着眼问道,“那十五人查清楚是哪些人了吗?” “查清楚了!” “嗯——,那就该罚罚,该处置处置了,宫规都知道吧!” “是!” 邶启明吩咐完了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假寐,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睁开双眼。刚睁眼便见到了万鸣那张圆润的大脸正紧巴巴皱在一起。 邶启明纳闷万鸣怎还不退下,要知道他平时是很有眼力见的,根本不存在禀告完了还杵在这里的情况。 “怎么还没退下?” 见大王问自己,万鸣纠结着一张脸,犹犹豫豫地道,“大王,奴婢还有件事要禀告!” “说吧!”邶启明坐起来,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那个,大王,那十五人查出来是谁了,但是奴和管事们都没有找到他们!与他们一同值岗的侍女侍卫都声称……有些日子没见了!” “哦?” “失踪?” 万鸣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邶启明的好心情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烦躁。 他冷哼了一声才继续发问, “失踪时间一样吗?” “奴婢不知!”万鸣的头都快要缩到背后的壳里了。 “那还不快去查?” “是——是!奴婢告退!” 邶启明的突然发难让万鸣一阵战栗,大王的脾气一向易怒暴躁,即使他如今脾性看起来好了太多了,但万鸣对他依旧害怕。 他还记得当初邶启明当选龙王时,对那些不支持他的人采用的手段他至今想起来仍然会心底发寒。 龙王邶启明的龙位取之不当。 或者说是趁人之危。 他不敢耽搁,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明白就好,别的不敢瞎想。 等万鸣那只蚌精一骨碌滚没了身影后,邶启明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去会会那个鲛族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邶启明要去鲛族会伊琛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邶旭东的耳朵里,于是儿子要跟着老子前往,邶启明太了解自己儿子的德行了,不想带他去,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邶旭东的死缠烂打和再三保证。 当邶启明带着邶旭东到了那个偏僻的海域时,邶旭东的眼珠都要瞪圆了。 “父王,你怎么带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不会是要偷偷揍我吧?我最近很乖的,什么坏事也没干?” 此行邶启明就带了他儿子,没有别人。 听了邶旭东的话,邶启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来他儿子还是很清楚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的。 他很有深意的看了邶旭东一眼没有说话。 “父王,儿子发誓,真没干!”见邶启明不说话,邶旭东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所想,于是继续保证,还发出了自己的疑问,“父王不是说带我去鲛族老巢逛一圈吗?怎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邶旭东一路细碎地说着自己的疑问,但除了刚开始他爹还搭理他几句,后边基本上是他一个人自问自答。 比方说,这会儿他已经跟着他爹走到了鲛族大本营的标志性物体——大铁门。 他咂摸咂摸嘴巴,手摸摸下巴,“父王,这鲛族老巢就是从这里进去?这玩意儿是门?连个守卫都没有?” 诸如此类的话,邶启明一律不理。 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都想丢了他不要了。 他自己如今住的地方是哪里不知道? 还是说犯了失忆症连家族大事都不记得了。 这以后可如何继承大统…… 邶启明在考虑要不要与夫人商量再生个。 邶旭东这次的发问没有得到他老子的回答,却还是被人回复了。 “那是自然,我鲛族宫殿如此简陋,自是比不得你龙宫精雕细琢,气贯长虹。” 伊琛的声音由远及近,从铁门后传来。 待到两人身前后,他微微一福,“看样子大王是考虑好我的提议了!” 邶启明一言不发,沉着脸跟了上去。 邶旭东只觉得他父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冷气息比先前的寒凉冷了不止一点半点。 如果说先前下的是霜的话那么现在就是雪了。 冷意愈来愈盛,他毫不怀疑他父王身上的气息能让这破旮旯里冻上数尺寒冰。 邶启明发难 邶启明冷着一张脸跟着伊琛进了狭小的宫殿,他无心打量,或者说到了他这种层次的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需扫一眼,便一切都已铭记于心。 与他相反的是,邶旭东在那里四处看看,即使是这么一个很破旧的地方,宫殿上没有美翠,桌子不是碧玉,他看得也起劲儿。 只不过,他那四处瞎窜的眼神让人不知道他到底在好奇些啥? 又或者是在找些啥? 连着大厅旁的一个狭小的地方,伊沫正被她的母亲紧紧捂着嘴巴,她通透明亮的眼神无不透露出她的担忧。 “砰——”一声重物撞倒的声音传来,小伊沫瞪着眼睛要钻到缝口去看外头的动静,而她的母亲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一墙之隔的殿里,伊琛静静地看着地上碎落的石头。 他目光微凉地看着邶启明。 邶旭东似乎也没有想到他父王会突然发难,父王不是说出来逛一圈就回去吗?咋还带动手的。 他跃跃欲试地看着邶启明,如果他爹再出手,或者说那小子再动手,他就也要打着玩玩。 怎么说呢?他保护他老子不过分吧。 这样想着,连带着他看伊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说真的,他超级想揍这小子的,这小子每次和他说话都看着客客气气的,却实是绵里藏针,字字珠玑,明讽暗讽。 要他说,那小子根本不比他好多少,偏生他爹还拿他做教材,要自己多学着点,老说自己后继无人。 当他是死的吗? 在邶旭东的期待下,伊琛并没有打他爹,而是逃。 这就让他更加瞧不上了。 好端端的,该上还得上啊?临阵脱逃算什么英雄好汉。 邶旭东有一套自己的英雄理论。 当今世界,他心目中的英雄,既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娘,而是那个名动天下的梓阳神君。 邶启明丝毫没有以大欺小的心理,也没有想过自己比伊琛大了多少岁数,但他的怒火越来越旺。 他,竟然没有打中过那小子。 每一次都让他轻飘飘的躲过。 呵。 不就一个半仙吗? 邶启明如是想。 他今日还非得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他一想到自己当初因为听了他威胁的话而令人去各个宫殿查了人数就更加恼怒。 他宫殿里上千个侍者,有十五人偷懒,属实正常,总有些偷奸耍滑之辈。 当然了,没有的话会更好。 而伊琛早就摸清楚了邶启明的套路,他如今的气急败坏正是伊琛的意料之中。 邶启明每向他攻击一次,他就向旁处闪躲几步。 周而复始。 不知不觉中,等邶旭东反应过来时就是他父王把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躲都不知道躲了多远去了。 唯一苦恼的是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但他还是兴高采烈地追了上去,要问他图什么? 他指定答图个爽快! 看着一直以来被他父王硬给他竖的标兵被打,简直就是人生之乐啊! 所以说,邶启明对伊琛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不想留他,但又想收下他。 其中暗藏着的某种欣赏迫使他动了一点恻隐之心,留住了罕见的鲛族王子的血脉。 伊琛是在拥有着各种姐姐妹妹阿姨姑姑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没有兄弟,没有父亲,是这鲛族唯一的男丁。 千百年来,极难得的一条男鲛。 庆幸的是他没有养成女子的性子,他很少哭,他的姐妹们都特别爱撒珍珠,他爱莫能助。 唯一的亲妹子是伊沫。 他护得很紧。 此番他一边躲避邶启明的攻击,却也将他们带离鲛族居所越来越远。 当见到周围景致越发熟悉时,他的眼神闪了闪。 最先感到异样的是邶旭东。 他明明跟着他父王打那臭小子打过来的,结果越走近越发现不对劲。 明明那小子片叶不沾身,他父王压根没捞着啥好,咋就唧唧歪歪地发出好一阵痛哭声。 你小子再装,信不信我揍你揍到唧唧歪歪。 他四下里一打量,只觉得今日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上线。 这什么地儿,他龙王子好地方去过不少,这地儿,啧,真不好说。 居然比刚刚所见到的鲛族老巢还破,水不蓝,老绿老绿的,许多藻荇四处蔓延。 “啊呸!”他急急伸腿想要蹬掉那株突然缠到了他脚上的野生水草。 刚甩开,那水草晃晃悠悠又缠上来了。 他只好伸手去拽,好不容易拽下来了,他好像听到了一声期期艾艾的感叹声,他这时才发现这株水草竟然没有根。 在许许多多的藻荇中这株水草长得异类,也不知道打哪飘来的。 水草似是不甘,见他最后还是把自己给扯下来了,趁着一个水波,再次飞快地往邶旭东身上摆去。 从他的皮肤上生生刮起了一层薄薄的细细的血丝,水草一荡一晃地追着那丝血而去。 邶旭东有些愕然,他还以为那水草又得费好大劲才可以甩开呢。 这么一打岔,他寻了一下具体方位才继续追了上去。 而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味儿飞快地窜入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了。 看着不远处安然立着的两人,他竟然觉得有些佩服。 他邶旭东真受不得这罪。 邶旭东不知道的是,此时他父王看伊琛的眼神很不对劲。 邶启明感觉自己耳边听到了哭泣着的悲惨呻吟,还有一种类似婴儿的啼哭声。 他仔细看着对面与他交手的伊琛,对方恍若未闻。 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起初,他还以为那伊琛被他打到怕了,毕竟哭了。 后来,他发现了这地方的诡异,他觉得该哭的是他才对。 他看了一下离自己不算远的邶旭东,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的意思,去给他爹找个梯子,好滑坡下来。 谁知,他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直接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和他招呼一声,“父王,儿臣受不得这味,你慢慢打,我先上去透会儿气,待会再下来!” 说完他就走了。 伊琛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十分淡漠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邶启明朝邶旭东离去的方向瞪了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这臭小子就晓得他自己受不得这味,咋也不替他爹想想呢? 他就活该受着了? 在邶启明感叹生儿无用时,他的不孝子邶旭东回来了,夹着害怕与慌乱的神情跑了回来。 临到他身前时,还吐了。 污秽差点就落在了他身上…… 没一件顺心的 伊琛面容极为冷静地看着不远处两父子的互动,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不论如何,他今日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他最关心的家人没有受到伤害,不仅如此,还可能成功让龙王意识到他水族的一大坎坷。 龙王不出意外的一直被公认为为水族之王。 但许久以前,鲛族是对于龙族而单独存在的。 族内民风自由开放,若是看到一些美丽的船只经过,一些大胆些的姐姐甚至还会带着妹妹去给那船的主人唱歌。 赞美他精美的船。 歌声悠扬婉转,如鸣佩环。 伊琛一生下来就是鲛族的王子,他的地位是固定了的。 没有人不满。 更不存在争夺鲛皇的事情。 数万年来,鲛族生活自在。鲛族族内以女子着称,专出美人的名声也早就传遍了四海八荒。 可刚生下来的鲛人是没有性别的,约莫过了一个月后,小婴儿才会自己选择性别。 令人意外的是,选择女子的鲛人数不胜数。 而男子,却是除了伊琛的父皇之外,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所以当伊琛的性别刚刚确定下来,鲛族的整个民族都十分惊喜,他们欢呼,雀跃,热热闹闹地庆祝了一个月才罢休。 鲛族族类的繁衍是不需要两性的,这大概是由种族自己的特性所决定的。 而那边差点被污秽溅脏的邶启明已经到了愤怒的的边缘,正要给他的儿子一点教训时,却被邶旭东一脸如慕的表情给吓住了。 即将开始的破口大骂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儿子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恐惧和无奈。 邶启明很了解邶旭东,生长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没有兄弟与他进行夺位之争,毫无继承的压力,不懂勾心斗角,权谋之术也不精通。 要他多学着点,他说他学了没用,他爹会就行,他爹还能活个万万年呢。 说什么都轮不着他。 这么一想,邶启明竟然觉得他儿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所以就这么一直放养着。 ……… 邶旭东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对着他爹邶启明慢慢张口准备再好好说道说道时, “呕——”猝不及防之下他又吐了。 顿时,邶启明的脸都绿了。 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真不省心。 “父王——”,邶旭东喊完之后,邶启明没有理他。 连个眼神都没给。 于是他眼珠转转,“爹,爹,这怕是死海,咱,咱还是赶紧离开吧!” 说完,邶旭东一脸不适地看着邶启明,希望能得到他爹地体谅。 邶启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却一点也不觉得他儿子的话可靠。 他就没见过哪个小子有他这么矫情的。 于是他一手拎起邶旭东向上而去,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反观邶旭东的脸色还要更加平静一点。 他已经见识过了。 邶启明深深呼了一口气,带着邶旭东飞到半空中,脸色却变得很是凝重。 他的额头拧成川状,他粗黑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是一把小短剑。 入目的是一片碧绿的水,水面透着一股不正常的营养过剩,水上浮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虾头鱼头,和蟹腿。 惨白的鱼骨和黑色的蟹爪虾壳在浓绿浓绿的水里一点也不打眼。 但是邶启明一点也不觉得不打眼。 相反,他觉得刺眼得很。 即使浮在半空中他依旧能闻到一股恶臭。 一处大大的海湾将此处与外界隔绝,那海湾拐角处还有一个不明物什卡在那里,他定睛一瞧,只觉心口憋得慌。 带着手里的邶旭东一起颤悠了一下。 那么大的鱼眼珠。 眼白都要发烂了,可黑眼珠依旧在那死死得卡着。 那得是要多大的鱼才有,多半是成精了的。 邶启明有种自己错失了一名良将的失落感。 一声哀鸣由远及近,将邶启明从失落中拉了出来。 邶旭东有苦不能言,要知道被拎着无形中离水面的距离是更近了的。 他感觉自己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怜他一代未来的小龙王。 邶启明拎着邶旭东向那声低鸣声而去。 低鸣声中带着淡淡的哀求,有股凄凉的味道。 呻吟声是在海湾处巨大的黑石后面传来的,邶启明冷眼瞧着低处的鱼眼,一晃眼就从小小的海湾上方飞了过去。 那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啊? 邶启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的鱼,他的虾,他的蟹,他的蚌正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的冒出来的带着斗篷的家伙给高高抛起在空中,他亲眼见着他的子民身上的能量被一点一点吸收殆尽。 这无疑是对他龙王的地位的一个莫大的威胁。 谁不知道这方圆六七百里的水域都是他邶启明的地盘。 他咆哮一声化身黑龙迅速向那黑袍身影席卷而去。 对方似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朝邶启明淡淡一瞥后,便将手头刚好吸完能量了的鱼虾等一股脑朝邶启明丢了过去。 龙首龙尾十分轻巧得躲过了对方来势汹汹的攻击。 这么一怔楞的功夫,那黑袍身影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邶旭东一个不察,就被他爹从半空中丢了下来,堪堪稳好身形,就对上了他爹怒气冲冲的眸子。 “你看到刚刚那黑袍人的身影了没?” “没,没——!” 邶旭东怕他父王的爆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试图开始转移邶启明的注意力。 他面露鄙弃之色,“父王,那鲛族的小子呢?” 邶旭东见他爹还一副没想起的样子,也没吱声,他便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伊琛别怪哥我不给你留情面,是在是要不把我父王的怨气撒你身上,这遭殃的可就是哥哥我啦。 于是他有心地补了一刀,“我好像开始在海里就没见到过他,怕不是早就溜了,真是贪生怕死之辈!” 本以为这话一定能引来他爹共鸣的,谁知只听来一声“蠢货!” 听罢,邶旭东悄悄向邶启明看去,他爹的脸简直跟锅底有得一拼。 这一天没有一件顺心的,邶启明重重甩了一下手,狠狠地瞪了一眼邶旭东才转身走人。 那是个女公子 伊琛的话仿佛在耳边响起,似是为了印证他儿子的猜测,越发清晰。 邶启明有股重重的危机感。 他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刚回到龙宫,他便见到一排的鲛人女子矗立在宫殿门口。 不过一两年没见,这鲛人女子长得越发标志了。 邶旭东刚回到龙宫,眼睛就在那些鲛人女子的身上乱窜,试图寻找熟悉的身影。 但,很明显那个很难。 他看了半天也没吱声。 这清一色的柳腰大眼白肤细眉乌唇黑发让他霎时没了主意。 咦,当初他宫里的那个凝珠呢? 心粗的他根本没发现这批鲛人女子脸上那不正常的白,白得如同木偶娃娃。 邶启明冷眼看着这排女子,没吭声,进门后重重将宫门关上了。 准备继续跟着的邶旭东吃了他爹的一记闭门羹。 原本打算询问大王这批鲛族调回来了该如何处置的的蟹总管摸摸鼻子继续站在一旁等待,很识相的没有向前碰钉子。 *** 葛渝费了两天的时间才完全消化乔苡那日所说。 她既信任又矛盾。 葛天下葬了好些天了,但葛渝依旧很自觉地穿着自己的孝服。 这三人里,除了施靖基本就没有会下厨了的,或者说做的东西能吃。 乔苡和葛渝尝试过下厨,但一点也没有比那次伊琛做得好多少。 差得估计就只有厨房没炸这么一点了。 万幸的是,那些仆人逃归逃,遛归遛,终究是服侍了许久的老爷小姐,或者说是太过于害怕,而忘记了。 总之,葛府的钱财还是够用的。 经几番求证之后,乔苡和施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葛渝隔壁房出现的尸首是春兰了。 但两人均很默契地没有告诉葛渝。 不过两人猜,她是知道了的。 葛渝基本就没有笑过。 话也不怎么说。 乔苡每天晚上都问葛渝要不要过去和她一起睡。 当她坦白了一切之后,她直接很自然而然地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 臭算命的房里有点儿不好,近来他外出跑得勤,随身携带的法器自然少不了。 有一回,乔苡被那照妖镜给照出了原型。 唬得她以为自己的修为又没了,以后只能四肢跑跑跳跳,再也不能恢复了。 好在施靖及时反应了过来,立马收了镜子。 才避免了乔苡的悲剧。 自那以后,乔苡都不爱去施靖的屋子。 担心一不小心就小命不保了。 可惜的是,乔苡的苦口婆心并没有得到葛渝的理解。 她全部拒绝了。 故乔苡每回半夜听到那声尖叫都会失神。 不过后来,她竟然养成了习惯,听完尖叫声之后她可以立马睡着。 这一天,几人吃过早餐之后,乔苡便非要葛渝出去散散步。 她说老待在家里都要闷坏了,去街上溜一圈就好。 葛渝无法,还是去了。 施靖也在一旁陪同。 葛家的霉运似是在渐渐消散,一路上也没有人在说葛家的闲话,乔苡很开心,很由衷的那种。 她冲葛渝咧开了嘴,还乐此不疲地说着三人均知道了的事实,”阿渝,没有人在说葛府的不适呢,今日也没有人赶我们,”说完后,乔苡眼珠一转,“阿渝,道长,我们去一品轩吧,说不定又有新鲜事了呢!” 伊琛看着她笑笑,杀人于无形,“行啊,你带路!” 乔苡嘴巴一扁,直接双眼求助似地看着葛渝。 葛渝没说话,而是直接拉着乔苡走在了前头。 乔苡会心一笑,回头冲施靖露了一个鬼脸。 不知道是不是乔苡的错觉,她感觉这来听说书的生面孔还挺多。 一眼望过去,十个里有六七个是没见过的。 她按捺住自己的疑问,专心准备听听新事件。 令她失望的是,一品轩里鱼龙混杂,也没有外头街上的人那么健忘。 刚坐下一会儿,她默默地喝着茶,而耳朵里却已i经听到三拨人在说葛府的事情了。 三拨人,三桩事。 毫无雷同。 乔苡简直要给他们竖起大拇指了,编,你可真能编。 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们那桌的斜后方刚坐下一年轻男子,与男子一同落座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公子。 乔苡练就了火眼金睛,能够一眼辨雄雌。 其实这只是与她那回扮过男子有关而已。 她轻轻用手肘推了推葛渝,示意她看斜桌。 葛渝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乔苡索性凑到她耳朵边上说,“那个紫袍的是个女公子!” 葛渝听完后,淡淡朝那里一瞥,便收回了视线。 施靖看着两人的互动,也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什么也没有说。 只不过心里想得却是,有这只说不完话的妖精在,葛姑娘大概很快就能走出来了。 那女公子,甩手摸出一把折扇来,潇洒地扇了两下,便掩着面用她那自以为很小声而实际上分贝很大的声音说,“哥,听说皇帝换了,是不是是不是?” 女公子在众人等待甘先生开始说书时的最后几秒里,成功说了一个大新闻。 于是她成功吸引了周围一众的目光。 乔苡直接不厚道地笑了。 被男子板着脸瞪了一眼之后,那女公子似乎也觉察出了有什么不对。 她面色汕汕,也不再问,直接做鸵鸟状,一直低着头。 好在甘先生很快就开始了他的表演,成功将她从尴尬的深渊里解救了出来。 茶楼里甘先生不急不徐,沉稳干燥的声音响起。 昨日夜里,景帝突然高烧不断,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踩在云端一样浑身无力,软绵绵的,他预感到自己大势将去。 于是派亲信连夜召集他的幼子建明进了宫。 善良孝顺的建明皇子不由分说连夜赶到宫中,还未见到自己的父皇,就被重重士兵拦在了身后。 聪明的建明皇子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中了圈套,他对着拦着他的人马身后大声说道,“我今日来只想以儿子的身份见一见父亲,像民间的父子那样!”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躲避那些将士的攻击,只身无所畏惧地一直向前走去。 谁知,那些将士似乎被定格了,都不愿意去杀死他。 后来,建明皇子如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父皇,也承了他的衣钵,成为第二个景帝。 听完甘先生的话后,女公子的嘴巴都震惊得张开了。 听众们一头雾水,不知道甘先生卖得什么关子,正一头雾水,想要再问问甘先生。 甘先生却只笑不语。 没过一会儿就离开了。 新帝很闲 乔苡三人也听得晕晕乎乎,傻傻分不清楚。 这回,那道熟悉的女声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次她的声音小了许多。 很明显她这是吸取了上回的教训。 只不过听在乔苡的耳朵里还是跟开始的一清二楚没什么分别。 要说差别的话,大概就是快跑和小跑的区别了。 “哥,这甘先生咋和传闻不一样?” 男子瞥了女子一眼,没说话。 女公子拍了拍男子的胳膊,凑过去在他耳畔嘀咕,“你说他是不是尽挑自己想的来说,明明不……”,女公子还想说什么,被男子的一记眼神给吓得住了嘴。 她是真怕他哥,别看平时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实际上凶起来超级可怕的。 乔苡不动神色地眨眨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心里却是炸开了锅。 噫噫噫…… 这甘先生咋自拆招牌了,说故事还只挑自己想要的? 乔苡可以说是深受葛渝的影响了,这么小半年来,也慢慢练就了一些本领,看起来不那么一团孩子气。 很显然,甘先生讲的故事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 * 深夜。 南阳皇朝的建阳城里此刻正寂静非常。 蔚蓝的天幕上点缀着数不尽的星星,星光铺洒着整个大地,这世间的罪恶无处遁形。 皇城下一内侍甩着拂尘踱过来踱过去,还时不时向城墙上的某处张望。 眼见着他这么不住的张望也不是个事,再三犹豫之后,李旺还是仰着头担心得喊道, “皇上,您下来吧?” “怎么了,还有奏折没看完还是又有新的了?” “没没没,奴就是问问您要不要从屋顶上下来,”见屋顶上的男子没有出声,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会儿更深露重的,陛下您保重龙体要紧啊!” 他的一番苦口婆心却没有得到男子的谅解。 男子仰望着星空,那深沉的眸子一改往日的多疑敏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无措。 过了许久,他说,“小李子,我再坐会儿就下来了。你不必担心!” 李旺耷拉着耳朵,低低应了声是。 新皇上任已经五天了,登基大典也还没有举行。 屋顶上的男子眸深似海,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如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子却没有想象中欢喜。 那人兑现承诺保了他当上了这皇帝,甚至他身后的势力,也渗透了不少入了他这朝堂。 名曰辅佐新君。 当上了新皇,他没有想象中忙碌,不需要清君侧,不必要颁新政,更没有立新法的烦恼。 那个人说他父亲治理国家尚可,暂且他不需要做出什么大的变动。 于是他把自己准备大刀阔斧的行径向后延迟。 可以,那就先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进行吧,明知此时暗处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自己,他却就是想要这么颓着,任性着。 天知道,这几天有多难熬。 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他整日里御花园走走,护城河遛遛,然后赏赏花偶尔看看折子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这皇城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见惯了尔虞我诈和表里不一,哪一处景哪一种景他没有见过。 即便他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是见过的。 儿时怎么看也看不够怎么神往的地方如今换了身份后,只略略扫一眼,便不想给予过多的眼神。 你说这么闲,难道就没些什么奏折要批的吗? 有,奏折当然也是有的。 但只是没多少而已。 他此次当上新皇,连带着朝堂里也新换了一批血液。 这些新官很是热情,办事效率之高让他这个皇帝汗颜,都不需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不重要的事情”他们帮忙批了,到他手头时需要解决的也就那么几件了。 其实,他觉得那几件事情也不需要问他,明明是都有了主意了,偏还要象征性地问问他。 每日按时起床,上完早朝后到吃早饭时时间都不早了。 对他来说,上位以来的每日都是一样的。 令他讶异的是,那些曾经支持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吭过声。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仿佛还可以看到那**宫时的场景。 他的父亲“病危”了,见到他出现时除了惊讶之外,便是激动,垂老的身体和无力的眼神仿佛在那一瞬间就焕发了生机。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还不住摇头,但没有说出话来。 因为他早已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他父亲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无非是不可置信怎么没有传召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就出现了。 在那之前,他的父亲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适,却还要连夜召见他的好弟弟。 其用意不言而喻。 而他的好弟弟见到他时的表情行为也有些诡异。 他没有丝毫惊讶,没见到他却只问他们的父亲的安危。 全程眼睛都没有眨,就以及洞悉一切。 他的眼神透过层层士兵,直接抵达他的身上。 他说,“哥,让我去见见父王吧?他身体不大好,我想见见他!” 听到来人的称呼,在某一瞬间他的身影便直接踉跄了一下,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被他那样喊过了。 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十年前他十岁时听他喊过。 他的弟弟就如外界,也如他父亲所说那样,很温和地喊了他,而后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来。 他一点都不相信外界对他这个弟弟的传言,什么温和之礼,最是孝顺,富有仁爱之心。 若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和他一起觊觎这个皇位这么多年。 他仰着天,很想大声痛痛快快地笑一笑,来发泄一下自己的感慨。 这场争夺战,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的确该好好庆祝一下的。 笑还未染上眉梢,容就苦涩了起来。 可能他自己所散发的唯一的仁心便是将他们葬在了一起。 他当时想得是,叫你们父慈子孝,你们就去下边继续你们的父子情吧。 他们死时眼睛都带着不甘,但那又如何,如今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得出去游山玩水了,还是不问归期的那种。 一封简单的留书让他的皇位看起来更加名正言顺。 一股悲鸣突然从他的胸腔里爆发出来,他的眼里隐有热意。 陷入回忆 两月前,他突然就要被调到一个鸟不拉屎闻所未闻的地方,他心怀不满,借着道别的时机想去看看他那名义上的父亲是否忍心,又或者对他这个儿子当真是放弃了,只打算要他去自身自灭了。 那天,父皇依旧精神矍铄,看到他进宫竟对他十分慈爱,还看着他认真地说,“去那里便好好历练一番,要多多学习学习,学好了我便把你调回来!” 叮嘱完后还用手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过是一阵嗯嗯,然后说了一番场面话,表示儿臣记住了。 后来一番不知道有多少心意在里面的父子相见就落入了尾声。 他起身准备离开时,那个叫父皇的又叫住了他,目光沉静,“晔儿,不要怨父皇,等你到父皇这个时候你就会明白——父皇,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和,唉……你在外面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后他才摆摆手,要自己离开。 他转身离开时瞥见了他眼角的纹。 合上门时他便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而后便是接踵而来的咳嗽,他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转身便迅速地离开了。 突然想到的这一幕让他既愤怒又憋屈,又夹杂了一点点异样的感觉。 那股茫然更甚了。 他离开时带的人不多,薛志是除了面前的李旺之外陪着他最久的人的了。 薛志是他小时候提拔出来的,然后便一直跟着他。 李旺是他母妃留下来给他的。 他的母妃在他还在襁褓中时就去世了。 他离开自小生长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本就暗含怨言。 后来,他在那个邺城遇到了一个专属于他的伯乐。 他说他欣赏他,理解他,愿意帮助他。 鬼使神差之下他信了。 他一向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身在皇家,他总是比别人多一层顾虑。 让他渐渐放下心房的却是有一回他病了,病得很重,病到让他觉得整个邺城的大夫都是庸医,偌大一个城竟然没有医者能够查出他为何无故心口疼痛异常。 后来还是那个伯乐在机缘巧合之下施展了他的独门术法,用自己的内力替他治好的。 他心怀感激。 仿佛自己的生命是他给的。 从此伯乐多了一层身份,救命恩人。 慢慢地,他开始将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他,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弟弟,而父亲却只疼爱弟弟,不带管他的,甚至他母亲的忌日,他父亲也不记得,只顾着哄后母开心。 他现在记得清楚,他当时与人家说起那些事情时,语气变得激动,情绪变化得厉害,一瞬间就对父皇和弟弟恨极了。 似是作为回报,对方也说了自己的难处。 他说,我现在在成立门派,等我的弟子多起来了,我带他们去给你助威,把属于你的一切帮你一起夺回来。 后来对方还告诉了他他接下来的打算,“我打算争夺一下本年度的武林盟主之位,到时整个武林都是你的后盾啦。” “没有母家算什么?” ……… 一番话说得他热血沸腾,激情磅礴,更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夺了那个位子。 那个男子看着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一身的功夫简直让他望尘莫及。 他有幸见过一次。 他几乎毫不犹豫就可以相信他可以成功。 怀着这股信任,他也相信他的确是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这世界本没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他便问对方对自己是否有所图。 谁知他笑了笑,还夸他聪明。 他顿时有种对方好像是自己长辈的感觉。 对方又说,“倘若我有需要时,你也需要助我!” 这种承诺他不敢随意应承。 对方也理解,给他塞定心丸,“放心,不会要你杀人放火,只是,”对方压低声音,摆弄着自己的手掌说,“你看我这功夫怎么样,我这一身本领也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练就的,需要弟子辅助,你倒时让人给我送点合适的徒弟便好,我也顺便扩大门派,日后也好助你!” 在这里不得不说他是真的被蛊惑了,明明心里感觉到有一丝不妥,但还是欲念占了上风。 更可耻的是,他还告诉自己,牺牲少数人是为了成就更多人,他们的牺牲是伟大的。 可一开始便怀揣着这样的目的来行事,无疑是个人性泯灭的罪恶之徒。 后来的他变得越来越冷漠。 只是此时,他对自己突然有点儿唾弃。 他出了会儿神,一个女子的音容月貌就那么闯入了他的脑海里。 若不是被赶去了那里,他还见不到那般女子。 看似温温柔柔,却也有着自己的利刃。 那是朵带刺的玫瑰。 那花后来还差点刺伤了他。 想到这里他会心一笑,涣散的眼神有了一丝光彩,在黑夜中闪烁,仿佛装进了整个夜空的星辰。 李旺在下边等得都快要哭了。 他想着,皇上要是再不下来,他就爬梯子。 他要爬上去陪着皇上一起看星星。 新皇的背影看着怪落寞的,他有些心绪不稳,仿佛就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小年纪便不苟言笑的孩子。 新皇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这胡思乱想的功夫,屋顶上的男子一跃,身子便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他连忙挥了挥手,让搬梯子过来的人把梯子搬回去。 李旺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打了一个寒战后便晃着拂尘赶紧小跑着跟上男子的脚步,“皇上皇上,你这是要去哪啊?” 前头大步前行的男子听到声音后很给面的停了下来回了一句,“御书房!” 说完之后他便继续飞快地向前走去。 哎哟,这大晚上的,皇上你去御书房折腾干什么啊?你不是没有公事了吗? 李旺心中腹诽,却也只能赶紧跟了上去。 这陪着皇帝可是他的职责。 万岁爷要做什么他这奴才可没有权力过问。 李旺急匆匆追在男子身后,却在一个拐角处听到了更夫的打更声,那两声梆梆声可谓是敲在了他的心上。 看着紧紧闭着的房门,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劝劝皇上早点歇息。 看看天色,想了想那打更声,他慨叹,再过两更就到了皇上以往早起的时间啦! 他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向前移了移,他没有敲上。 紧接着,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里头的人出来后,仿佛没有看到他尴尬抬起的手,很是淡定开口道,“摆驾景仁宫吧! 李旺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景仁宫可是皇上最近几天每日歇息的去处。 不平静的西市 “喔喔喔喔——” 一声鸡鸣吹破拂晓。 暖暖的旭日从东方缓缓升起,穿过层层雾霭折射到大地。 大地呈现出一片暖色,这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石嘴城里的人民开始活动起来了。 清晨时分被唤醒的小老百姓,开始勤快地起床开门烧水做饭摆摊开店。 近来的生活颇不平静。 有几声“吱吱呀呀”的开门声比平日里出现得要晚上一些,然后伴随着沉重的拖沓声响起,透露出主人的一股子不情愿。 生活在石嘴城西市附近的人民最近很不平静。 西市多是平平无奇的小本生意,个体户。 后背没有大树,一点儿也不好乘凉。 每日里所有的进项,全是辛苦付出所应得的。 此时在居民区前往西市的小道上,一看起来约七八岁穿着灰色衣裳的女孩子趿拉着步伐慢吞吞地向前走着,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制的小凳子。 “快点来——磨磨唧唧地做什么?没吃饭呐?” “欸,来啦!” 女孩子应得很响亮,但脚步还是慢悠悠的,一点也没有走快。 前头的妇人已经走到拐角了,回头一看,自家的臭丫头还隔了老远,不禁有些恼,这死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今日本就出来得有些迟了,现在还走这么慢,真是不省心。 妇人的情绪有了起伏,喊孩子便有些不耐烦,“快点儿过来,我要转弯了”。 “哦——哦!” 孩子应得挺好,就是腿不咋使劲。 “你这死孩子,快点呐,跑过来!“ 小女孩终于不情不愿地抱着小板凳一颠一颠地跑了过去,见她终于跟了上来,妇人不再多说,挑起扁担,带着那两桶豆腐花上路了。 她丈夫死得早,家里除了婆婆之外,就只剩下她自己和女儿了。 小女孩跟上之后便扣着凳子,边踢路上的小碎石边向前走,还时不时看看她母亲走到哪里了。 当妇人再度去看小女孩时小女孩恰巧也在看她,被抓个正着,小女孩做了个鬼脸。 挑着担的妇人气喘吁吁,没工夫陪她玩闹,只催促她别落下了,还说,“我们得快些走,不然今天就卖不出去多少啦!“ 小女孩听了母亲的唠叨乖乖走在一旁,只是嘴上继续嘟囔着,“去早了有什么用,多卖点到时候还不是被人抢走了!” “你说什么呢?”妇人知道女儿在嘟囔,却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没什么,随便说说!” 小女孩不想自己说得话影响母亲的心情,母亲今天依旧起得很早,是她故意赖床拖了会儿今天才来晚了些。 她不想娘骂她! 果不其然,娘俩刚摆好摊位没多久,吃豆腐花的人刚来了几个,昨日闹事的人今日又来了。 小女孩在一旁冷眼看着。 哼,又是那头大肥猪。 被称作大肥猪的男人是街霸,当初被葛天抓进去过,如今葛天不在了,他也出狱了,趁机在这没权没势的西市作威作福。 他挑了好几天,最后才决定针对这对母女。 一个死了丈夫,一个没了爹,还有一个寡母,这条件着实优渥。 他摩拳擦掌,厚着脸皮对那妇人说,“昨日说好了,以后呢,你这豆腐花的小摊由我马三来护,你这每日嘛?”说完后,他的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其用意不言而喻。 妇人只想花钱消灾,让这恶棍赶紧走,便转身就去掏荷包。 见母亲的这番打算,小女孩不依,跳上去拉住她母亲的手,“娘,我们不给他,我们才卖了几碗呢!“ “你这小姑娘做什么呢?“马三的语气很横。 “不做什么,你别抢我们的钱,我们才卖了一点点,你看,客人都被你吓跑了!”小女孩站在那里指着光秃秃的桌子。 那里原本也还坐了几个人的。 “说什么呢?抢?哥几个怎么抢了,还不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好心好意来这里保护你们娘俩,收点保护费怎么了?嗯?“ 马三语气不善地说。 “不用不用,我们不要你们保护,我们有葛大人!葛大人会保护我们的!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英儿——“妇人见那马大三粗的汉子已经脸色发黑,深怕自己女儿引他生气而遭殃,急忙喊道。 叫英子的小女孩充耳不闻,甚至还恼怒地看了她的母亲一眼。 娘怎么就只知道退让,退让有用吗? 有用他们怎么昨天来了今天还来! 然而自他提到葛大人三个字便已经成功引起了马三的反感。 当初就是那葛老头抓了他进去,还让他蹲了大半年的牢。 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结果现在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当即火冒三丈,扬起手掌就要给女孩子一个巴掌。 小女孩见人家要打她,立马跑到她娘亲的身后躲着。 七八岁的身量还不到妇人腰处,见女儿害怕得躲了起来,她连忙挡在身前。 见小屁孩还敢躲,他向后吆喝了一声,“兄弟们,这娘俩可是要葛大人来保护他们呢,不稀罕咱的保护,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随着马三的吆喝,他的身后立马又站了三个男人出来。 均是一副欺善怕恶,尖嘴猴腮的模样,等马三话说完,他们已经将母女俩的豆腐花全部倒在了地上,连带着那为数不多的两张桌子也让他们直接肢解了。 妇人心痛得看着这一幕,眼里已有泪花,却无可奈何。 那作恶的人解了气才离去,小女孩一看可以出来了,拉着她母亲的手说,“娘,我们去报官吧!你以前不是总说葛大人就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吗?那我们去找大老爷好不好!“ 妇人扭头抹了一把泪却越抹越多。 围观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近些日子来,这种可怜人的凄惨事件在这不大的街道上已经屡见不鲜了。 今天有马三,明天就有牛三,没有止境。 起初热心肠打抱不平的人也有,但前面站出来的人要么被打断了胳膊折了腿,要么就平白挨一顿打,没几个落着了好的。 西街的小老百姓不像东街,还有闲心到处逛逛,他们的温饱还是个为难的事情呢。 女人哭够了,才慢慢站起身子来,将倒了的桶缓缓提起来,又去拿起另一处的扁担,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了一句,“英子回家吧!“ 圣旨到! 见两人渐行渐远,背影逐渐消失,唏嘘的声音才在福厚堂里响起。 不苦见老大夫在一旁叹气,好奇地说,“徐爷爷,你做什么叹气?“ 徐老大夫继续凝视着医馆外头,头也未抬地说道,“我在想这种事情何时才是个头啊?“ “哦!“不苦应道,过了会儿,他好像才回过头来,轻轻地说,“是啊,应该快了吧!以前就从来没有的,只最近才有!“ 徐老大夫没有应声,葛大人去世时他没有赶上,那会儿他正好回了一趟老家。 结果再回来时已经物是人非了。 想了想,他对不苦说,“过会儿,你去葛府门口瞧一瞧,替我看看葛丫头如今过得怎么样?“ “好的徐爷爷,”,不苦应了之后却没走,踟蹰地说,“那个,怎么看她过得好不好啊?“ 徐老大夫睨了他一眼之后,缓缓说道,“你就看她气色怎么样,院子里是安静呢还是热闹,是笑着一张脸呢还是丧着一张脸?”徐老大夫说完之后见不苦一脸的凝重,直接道,“你要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什么叫气色好的话就明儿个卷铺盖走人,跟我学了这么久,连个气色都不会了?” “诶,不是不是,徐爷爷,我在想什么叫丧?” ……… “开心不开心你看不懂?” 见徐老大夫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不苦连忙挥挥手道别道,“徐爷爷,不苦记下了,这就去看葛姑娘开心不开心!丧不丧!” 徐老大夫叹息着摇摇头,这小子怎么个子见长,脑子没变化。 还是一天到晚的为什么是什么怎么办?! 不苦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徐老大夫掉转身来朝里头坐着,这外头的事真是讲不清,他不过一没权没势的医者,凭借着多年救死扶伤积累下来的口碑,而没有遭受横祸。 他早听说了,东市的永安堂昨天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不苦小儿看了热闹回来一本正经跟他学。 “你,你做什么把永安堂烧了!” “想烧就烧了啊!” “永安堂救过我们的命,以后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没地儿去了,你这破皮,就该蹲监狱!” “呵——不过一个庸医,救什么命?以后你有个头疼闹热就来找本大爷,本大爷保准你药到病除!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这………”那质疑的男子不敢吭声,那身穿白袍头戴黑色斗笠还用面纱挡住了的男子看起来神秘莫测,极不好惹。 他怂了。 没有不苦在一旁聒噪的身影,徐老大夫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拿起一本医书直接进了房间。 后来不苦回来时,那本医书掉落在了地上。 房间里只剩下徐老大夫沉沉的鼾声。 *** 今日葛府的两位客人难得的默契,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葛渝习惯性得早起。 此时她已经会做一点简单的早餐了,她也懒得再去买丫头伺候,现在这样什么事情都亲历亲为,免去了她胡思乱想的功夫。 她做好早餐后将另外两人的留在锅灶上热着,自己便去读书习字了。 不得不说,从小养出来的习惯时很难改正的。 她淡然地摊开一张纸,写出来的字却总让自己不太满意。 心中一股淡淡的燥意时时浮上心头。 她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在烦什么? 事实上,这些天她的心里一直有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没法撒。 乔苡一直都以为葛渝好了,恢复了,肯吃饭愿意笑便好了。 吃饭睡觉和笑乔苡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既和身体有关又和心理有关,这三者同时具备便证明这人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所以乔苡这日很舒心地睡着懒觉,没有什么烦恼。 葛渝喜欢练字,那会让她心情得以纾解。 写完一张后,心情的变化相当于零,她索性放下笔来,向书架走去。 书架前边一张叠起来的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摊开后,一股淡淡的墨香袭来,她看着面前的纸张久久出神。 只见那与自己字形极为相似的字体旁边有一句评语, 汪洋宏肆,如锥画沙 评语是她爹写的,字是……顺安写的。 葛渝还是愿意他叫顺安,另外一个名字她不喜欢,总觉得生疏,那好像是另外一个无关的人。 心里感觉顿顿的,而后便有一股悲凉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她坐在椅子上歇息了一会,眼睛却总瞟向她爹以前喜欢坐的位置,仿佛那个抱着她一脸骄傲四处炫耀的人还在那里坐着。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几声很急切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将葛渝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书房离葛府大门不远,葛府大门已经好些日子没开了。 他们三人平素出门时多爱走偏门,小门开合方便,大门总归是麻烦的。 葛渝起身去开门。 拉了许久都没有拉开,好在后边施靖过来了,替她拔了锁。 原本以为门外的人等了这么久,定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谁知刚打开门就对上了一张满脸微笑皮肤光华的慈祥的脸。 葛渝还未说话,对方就已经先鞠了一躬,“打扰到小姐休息是杂家的不是,杂家在这里向您赔礼道歉了!” 葛渝连忙说公公请起,也跟着客套了一番。 她不知道这个公公是过来做什么的,但心里却期盼他是皇上派来为她爹平反的。 她爹死得何其冤枉! 可以说是含恨而终,含冤而死都不为过! 见葛小姐已经不介意自己的打扰,曹全站好后咳嗽一声,扬起声音高声喊道,“圣旨到!葛府千金葛渝接旨!” 曹全喊完,葛渝连忙跪拜,一旁的施靖扯着不情不愿的乔苡也跪下接了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人之间,只有葛渝喊得心甘情愿。 施靖根本不受官府管制,他属于武林。 乔苡压根不信这个邪,什么皇帝,和她凫丽比起来,这丫就是个土皇帝。 但入乡随俗她懂!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葛府有女渝秀外慧中,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淑妃,钦此!” 曹全喊完后,三人的表情各异。 l 不苦的疑问 乔苡的表情可以直接变成一个大写的问好,眼里和脸上处处透露着迷茫。 她很困惑。 施靖则是一脸沉思。 而最神奇的莫过于葛渝,一开始的怔楞过了片刻后,竟然诡异的笑了一下,之后便全程微笑地接了圣旨,而后递给了曹全一个荷包。 几人这边正在进行接旨大事,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离葛府大门不超过十米的地方的那个小巷里有一个人影正拿着一个圆形笸箩探头探脑,时不时看一眼葛府的情况。 此赫鬼鬼祟祟之人赫然就是福厚堂的小医童——不苦。 见此情景,他由衷地乐呵了一下,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徐老大夫这个好消息。 他遵从徐老大夫的指令在这里打听葛姑娘近况,谁知等了一早上也没见葛府有人出来,正担忧着急时,却突然见到人敲门,来人的装扮是他不曾见过的,但衣服看起来布料不错。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门被敲得劈里啪啦响。 他当时差一点就看不下去了,想赶紧跑回去告诉徐爷爷这个噩耗,却一直挪不动脚,潜意识里他想再看会儿吧。 正当他以为有人要闹事时,还掬了一把汗,谁知接下来的剧情简直就是神反转。 于是他瞪大了双眼准备把这场大戏先看完了再回去学给徐老大夫听。 他一点也不担心医馆一旦忙起来会人手不够。 实在是最近的福厚堂里病人很少。 其原因不苦有些无语,据说是石嘴城新来了一个神医,药到病除,包治百病,还拒绝酬劳。 这样的好事不苦才不相信呢。 徐爷爷早说过这世界上无莫名其妙的善也无无缘无故的恶。 而此时站葛府门口的曹全正笑着接了葛渝的荷包,他用手轻轻掂了掂荷包的分量后便喜气洋洋地朝身后一挥手。 然后向旁边走去,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二十来号人。 两人一组规规矩矩地站着。 他们的中间还有个十分厚重的大红木箱子。 红得发亮。 箱子周围还有细细雕琢上去的纹路。 葛渝疑惑地看了曹全一眼,曹全倒是大大方方地摆手道,“淑妃娘娘不必客气,这不过是皇上的一点聘礼罢了。 有人走出来在曹全边上附耳说了些什么,曹全听完后当即询问葛渝府内的库房在哪里,又问葛渝想要将这些聘礼放置何处。 曹全真的很讶异,他不曾想过未来的淑妃娘娘此时的府里竟然连一个丫鬟也没有。 葛渝表示她可以带路。 于是众人便紧随葛渝其后,乔苡和施靖一左一右陪在她身边,没有任何干涉。 看着走在前头的葛渝,曹全的眼中一抹精光闪过,新帝登基的消息还没有最后拟定下来,而这位淑妃娘娘却已经被内定了,一跃直接成为了四妃之一。 这个大腿他可以提前抱好,以后不愁没有好日子过。 想好之后,他脸上的笑变得越发谄媚了起来,原本的第一声淑妃娘娘只是想要讨个好彩头,谁知后边竟喊得越发真心实意了。 曹全下午便送来了一批精挑细选的人,对葛渝说的是他们以后便是娘娘的人了,以后但凭娘娘决断。 葛渝早已看穿了曹全心里所想,心中越发抵触,但面上却是一一笑纳了,还说以后可就靠公公多多帮衬了。 见葛渝领了情,曹全更是喜不自胜。 而此时葛渝的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面。 就是因为有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她爹才会死。 不论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还是位高权重的能臣,又或者说这石嘴城里的小官,更遑论刚刚一个在后宫苦苦求生的公公。 他们均是只会为自己谋利的人。 一个可以当她爹的老皇帝,当年选中了他爹为探花郎,后来又将他贬黜,如今还要求取他的女儿。 葛渝在心里冷冷一笑。 葛渝已经进入了死胡同,钻起了牛角尖。 她在心里给自己作了一层厚厚的茧,将自己紧紧裹在里头。 到如今,她只觉密不透风,呼吸不到空气,她好像已经快要把她自己给捂死了。 她的心里话甚至连乔苡都没有告诉,私心里她不太想说出来。 没有为什么。 也可能只是简单的为了不要破坏在她心中的形象。 * 不苦回去后将掉落的书捡起来放回到了书桌上,而后便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徐老大夫醒来。 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饶是如此,最后那个他认为的好消息还是让他憋住直到徐老大夫醒来才泄露出来。 谁知听完不苦说的之后,徐老大夫并没有露出他期待中的欢喜。 他拧着眉,一直沉默。 他的眼神还晦涩不明。 不苦心道,坏了坏了,难道做皇妃有什么不妥吗? 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恩宠。 然而徐老大夫并没有注意他的异样,又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直接站了起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的嘴里还在迅速念叨着,“不行不行,若是真的,那可就坏了,我得要去葛府一趟,葛丫头可别真做了那皇妃啊!“ 他神神叨叨念完之后便直接向外走,不苦赶忙去后院喊了车夫将马车赶了出来。 然后利落地关上了医馆,跟着徐老大夫上了马车。 “做皇妃有什么不好的吗?“不苦在车上问。 “有什么好,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多少人进得去出不来,葛丫头还年轻,可不能被那些表面上虚的东西给迷惑了眼。” “哦!”不苦依旧不太明白,但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那葛姑娘做什么会被迷惑,你不是说她是你见过的少有的聪慧女娃娃了?” 听了不苦的话,徐老大夫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聪明,但你刚刚不也说她是个女娃娃吗?” 女娃娃怎么了,聪明不会被迷惑不就好了? 不苦心底的疑惑最终也没有再问出口来。 因为葛府到了。 在外人或者说在有除了徐老大夫之外的其他人在场地方,他都会是一个勤勤恳恳认真踏实的好医童,而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徐老大夫的劝告 当徐老大夫被丫鬟带进去见葛渝时,葛渝已经叫人看好座,只等徐老大夫去坐了,他刚坐好,茶就已经呈了上来。 他进来后感觉这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儿拧巴。 空气中似乎隐有火花。 徐老大夫看了看坐在葛渝对面的姑娘,以及她身旁的男子。 嗯,小姑娘模样挺周正的,还有点熟悉,应当是见过的。 旁边这男子?看起来挺年轻的,就是有点儿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面容带笑又目光严瑾,自己这么打量他还一副未觉的样子。 方才他们是在讨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又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人打破平静。 徐老大夫压抑着内心的疑惑,开始不慌不忙地寻问葛渝最近如何,又解释了一番自己许久没有来葛府是因为之前回了趟老家,又说自己听说了葛大人的事,缓了会儿才慢慢地一字一句说道,“葛丫头,节哀!逝者已矣!” 葛渝的脸上不见伤痛,只是低声回了几句明白了之类的场面话。 而这却不免让徐老大夫更加疑惑了。 这小妮子有多爱她父亲他是知道的。 父女两是出了名的感情深厚。 之前葛老头一有个咳嗽脑热什么的这丫头每次都非得叫人去请了他过来给她爹瞧上一瞧。 而每回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事。 看着院子里的人他的眼睛闪了闪,突然问道,“那傻小子呢?” 听到这话,不单是葛渝抬起头来,连乔苡也抬起了脑袋。 嘿,不说的话,她差点就忘了,还有那小子呢。 葛渝被徐老大夫猝不及防一问,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只轻声回复,“走了。” “走了?” “嗯,他恢复记忆了,之前是因为失忆了才在这里暂住的,然后才是那个样子的!” 徐老大夫点点头,明白葛渝说得是在说他看起来傻的那件事。 那傻小子对葛丫头可真是有够黏糊的,结果现在竟然恢复记忆离开了。 想到这里,徐老大夫不免有些唏嘘,这些葛丫头费过心思的人最后竟然都离开了。 不,他不会的。 他会一直站在葛丫头这边的。 其实徐老大夫和葛渝的关系要比跟葛天的关系要亲厚。 原因无他,他那时候是真的想要葛丫头做他徒弟的,奈何葛渝死活不学,一来二去,倒是葛渝每回有事都记得他。 徐老大夫定定神,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葛丫头,进宫的事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伴君如伴虎啊!” 他说完后,屋子里的人除了丫鬟们眼观鼻鼻观心地充耳不闻之外,别的倒都盯着了徐老大夫。 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徐老大夫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继续泰山不崩于脸色,还给自己喝了口水。 施靖想的是葛府如今还是被许多人盯着吗的问题,所以他看着徐老大夫眼睛有些火热,明明那会儿周围是没什么人围观的才对。‘ 感觉上都是些自己人。 乔苡眼冒金星,啊,终于有人说出了这句话本子戏园里的台词,和她说得一模一样。 事实上,乔苡的原话是,“阿渝,你别去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伴君如伴虎,很多画本子里都演绎过的,最好就是不要进宫为妃,否则你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虽然说我会陪着你,保护你,但是我怕我也会有不周到的时候啊,那就……唉!” 可惜的是,她说完后,葛渝告诉她说她已经想好了,她不怕的。 乔苡想着凡间编的话本子肯定都是依照凡间的真实故事来的啊,她妖界的故事千奇百怪,但这凡间的皇宫里出来的故事就没有一个好的,全都很虐心。 她以前看过不少,撒过不少泪。 简直够够了。 见葛渝这样,乔苡也没辙,她只能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站在她身后,她要揍人她给拳头,她要办事她就跑腿。 不过这天以后乔苡私底下练功更加勤奋了,而且最近她的星月使起来时还可以燃起火焰了,只不过还有些不稳定,她打算再练练。 惹得施靖都带着警告的眼神看过了好几次,还拍过她几回门,说再练妖法他的阵可就容不得她了。 乔苡才不管他,私心里她觉得他就是耍个嘴皮子,才不会对她怎么样。 乔苡想,先让阿渝去,到时候再看看情况,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就立马带着阿渝走。 “徐爷爷你怎么知道的?”葛渝那惊讶的神情和语气成功将乔苡从她自己的思维里带了出来。 徐老大夫假意咳嗽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是这小子啦!”徐老大夫说着说着就指了指不苦,“他听说了葛府的一些传闻,然后说与我听,我就问他最近葛姑娘过得怎么样,结果呢,这傻小子一问三不知,他就自个儿跑过来看看你,谁知,咳,恰巧撞上了那一幕。” 不苦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没有反驳。 徐老大夫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以说是十分淡定了。 听完徐老大夫的话后,葛渝倏得放松下来,开始她那是本能的怀疑。 最近,她总是满身带刺,疑神疑鬼。 差点就辜负了徐爷爷的好心,她有点儿愧疚,当场就道了歉。 徐老大夫却是更加心疼了,“葛丫头莫怕,徐爷爷在,你不当那什么妃了可好?” 谁知葛渝坚定地摇摇头,“没事的徐爷爷,我不怕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徐老大夫还想再劝,“那,葛丫头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吗?徐爷爷相信你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这皇妃不过是表面上风光罢了,徐爷爷真担心……“ 葛渝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徐老大夫的殷殷期盼,而是硬着心肠说,“徐爷爷,你错了,那不光是表面风光,还可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徐爷爷不相信阿渝可以活到最后吗?你以前可是说过阿渝很聪明的呢!“ “这……” 徐老大夫第一次感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却无可奈何。 他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看错人。 阿渝的聪慧光明坦荡,又怎么会和那些阴私狡诈之人一样呢,他怕她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啊…… 既然葛丫头自己都这么想,他有什么办法呢,他长长叹息一声,也不再提了。 她自小便是一个有主意的。 见徐老大夫没有再劝她,葛渝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她不知道那样对不对, 可……若是能给她爹报仇那别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分成两派 与此同时,东市的情况比西市的简直不要好太多。 西市的底层老百姓尚且连温饱问题都受到了威胁,而东市的店铺却都热热闹闹的开启着,一眼望去,茶楼酒肆,服装首饰,瓜果糖铺等构成了五彩斑斓的街上一景。 若是你在这条街上,保准叫你挑花了眼。 可如今这街上热热闹闹地开着,却也只属于店家自己的热闹,因为东市的街上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空荡荡的。 甩出一个酒瓶子出去,发出的声响可以传很远。 事实上,东市的这种情况也出现了好些时候了,有不少的掌柜都想着这样一点儿生意也没有,为啥不直接关门算了,开门也要消耗不少成本啊。 而有些胆子大的掌柜就直接和东家说了自己的意见。 刘强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一家布店和首饰店的综合掌柜,宝晴旺铺是他经营的。 刘强所经营的宝晴旺铺的生意是可以碾压其他好几家分店的。 光每年红利分到他手上都上万,是以他在东家面前也是极有脸面的,还可以说上几句话的那种。 刘强颇有几分经商头脑,他一眼就看穿宝晴旺铺近来的生意是很不利的,街上闲逛的客人几乎没有,而本店的扫洒,导购类店员却有好几个。 他开的工钱比别的店的高,为人也和气,甚至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想要来宝晴铺上工,却苦于宝晴店的人满了,多的人家也不要啊。 刘强为了激励店员的销售热情,每个季度还会给表现好的店员给予奖励。 让外头那些没有进的人眼更热了,同时宝晴店的店员们也表现十分良好。 谁敢不好好干,干不好饭碗丢了不说,还会被别人抢了去。 而干好了还会有奖励。 聪明的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所以刘强向东家提议是否要闭门几日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而让他意外的是,数日前提的建议连续过了好多天了到如今依旧没有得到答复。 这种不回复的事情鲜少发生。 开也好关也罢总该有个准信。 这么一直不回复是个什么道理。 刘强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怎么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店照常开,亏损也照常亏损了。 他原本担心东家出了什么事,结果派去找的人说东家去了隔壁哪家的酒楼正和友人相会。 不知道哪里刮起来一阵风,在宝晴旺铺门前走过的人均步伐轻盈,甚多是背上背着剑的侠客。 他们面上不苟言笑,带着一抹凛然。 有时是三四个,有时又是五六个,鲜少落单的。 一阵香风飘过,刘强向店外望去,只见到一身着红色衣裳的高挑的女子背影正向远处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身穿青黑色道服的高大的男子跟了上去。 女子仿若未觉,又或者是默认了。 刘强晃晃脑袋又继续坐了回去。 这些人哪里像是会逛店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店里的生意寡淡,门庭冷清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街上的侠客一多,百姓们便感觉有事要发生了,出于人的一种本能,他们自觉地能不出门便不出门。 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再不确定对方好赖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而某酒楼里原本有些欢腾的场景如今却一副剑弩拔张的样子,人人神情肃穆。 原本是一场热热闹闹的盟主召集仪式,却被硬生生分成了两派。 闻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静静地拾起筷子偶然夹两片肉放进口里,嘴象征性地嚼两下,然后吞掉,全程没有一丝表情。 紧挨着闻广的两个座位都没有人坐。 那日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有人没参加,但新任盟主的威力,前盟主苏教主被耍得团团转一事他们早有耳闻。 他们很自觉地与闻广保持距离,不过是出于对他的畏惧罢了。 闻广无视他们的小动作,又或者他本来要的就是他们的臣服。 这也就正和他意了。 此时一红衣女子眉卿正站在宴会中央,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说,这石嘴城内有妖气,定有邪灵在此,让我速速去将他的狗命取了来。” “费什么劲,瞎说些什么呢?有盟主坐镇的地方会有妖,怕是你就是那只妖了!” “是啊是啊,如果有妖盟主早抓了,哪里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瞎显摆。” “嘿,那也不一定啊,若是盟主太忙而没有排查呢?” “怎么可能,盟主怎么会失算,盟主就是我们的盟主,有多厉害我们知道。” ……… 此时城内的两派主要就是眉卿一派,支持去抓捕妖物的,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那种。 另一派是主张不用抓捕的,理由是石嘴城有盟主,不可能,典型的无脑拍马腿派。 但马腿不好拍啊。 闻广头也未抬,就像没听到一样。 于是双方自己达成协议,若是眉卿派最终抓到了妖怪,那么眉卿派最终要给无脑马腿派一笔不小的数目,来表达自己的悔悟。 同理,无脑拍马腿派也是同样的筹码。 没办法当代武林人都太穷了,不然平白好好的城里日子不过,干嘛总跑乡里去。 难不成喝点神仙山露就什么不怕了。 不,不是的,主要是山里生活便宜。 什么都有现成的,只要你自己加工就好。 所以他们也在为黄白物什而努力着,就连赌注也…… 很不幸,眉卿派最后只剩下十来个门派支持了。 分别是天山,万海门,五岳剑派,闽南派,湘雅帮,少林门,武当派等。 此次是眉卿初次来参加盟主的设宴,她的目的很简单,主要就是为了见识一下新任盟主是否如传言所说那样,高大威猛,手段狠辣,总之是个是个极为优秀的男子就对了。 但一刚进城她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妖气,还有一股另外的被压制了的气息,总归是与人类的不同。 她在清静淡雅的地方待久了,鼻头变得分外敏感。 一时之间她有些焦躁难耐,连安心参加完大会都做不到,但她终归是随性惯了,在宴会上便将自己的所思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数一数,还有十二个门派站在自己这边,她有点儿安慰。 师父你怎么出关了 于是她郑重地站在那里向众人鞠了一躬,“我代表我乌梅山感谢各位的支持,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各就其位去查一查这个石嘴城到底有没有妖怪吧?”说到这里她还特意朝那个开始和她呛的男子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颇不客气道,“打那些马腿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 “行,我们都听眉掌门的!“ “没问题,我们定当全力配合,抓出妖孽,为民除害!“ …… 在众多的门派中,女掌门是比较少的,如今这么美这么飒的眉掌门一马当先抢在前头鼓起了他们的士气,还挫了对方的脸面。 此措无疑是很让那些男帮主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愿意誓死配合的。 更何况他们之中的有些人对于那个坐在那里便一直么说话还什么表示也没有的盟主还看不太上,心里直到传言有误。 其中除了眉卿之外还有别的帮主门派也感受到城内的异动了。 所以为了黎民百姓着想,他们毅然而然地站出来力挺眉卿,并且愿意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 而那些站抱马大腿派的人终于派出了自己的代表来反抗。 向大佬求助。 “盟……盟主,他们非得说你镇压的地盘有妖出没,他们是在挑战你的权威,不相信你的本事啊!” 出乎意料的,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的人听到他说的之后抬眼看了他一眼,回了一个字“嗯”。 而那个开始鼓起勇气去意图挑拨离间的人直接跟吓傻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应道,“是——是是!“ 但他们所有的人没有意识到的是,街上的百姓早就因为他们的到来基本上都不敢出门了。 尤其是东市。 西市就是个大型杂货现场。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没有主事,朝廷没有派新的有才人士过来接管葛知府的职务,而原本的县衙,突然之间上头没有人压着他每日必须勤勤恳恳的工作了,生活幸福了不少。 连带着如意楼都变成了每日必去,不走上一趟便感觉心里好像缺一块少一块。 去得多了,连当初的老上司去世了都不知道要去悼念一下,甚至有关葛府的不好名声有相当一部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去的。 ** 此时的施靖正与葛渝和乔苡将徐老大夫他们送走,等人走了之后,他便一个人落在后面锁门。 刚锁上,他便感觉到墙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在向这个院子靠近。 他足尖一点,转眼便站在了墙头上,果真见到了一行色匆匆极为可疑的男子,他毫不犹豫直接抬起脚向对方的脖子踹了过去,对方却一下明白了他的招式,一回头,直接将他的脚脖子扯去,他直接摔落在地。 对方的动作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就被撂倒在地。 “臭小子,连师父都打!“ “招式还这么破!” “反了反了!” “在外头没和人说是我徒弟吧?”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 那站着的男子还在不住唠叨,而摔倒在地的施靖已经直接发愣了。 这,这声音? 这,这语气? 咋咋咋这么像他那个不着调的师父,施靖傻眼了,揉了又揉一直看着那个站在他一步之遥的男子。 他不确定地喊道,“师父?“ “你是师父?“ “我师父不是要闭关一年吗?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你到底………“ 施靖的疑问一点也没有得到他师父施公的谅解。 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竹棒,对着施靖一阵儿猛打猛敲。 施靖连连闪躲,“师父师父……我不敢了,师父,我,徒儿见到你真高兴啊!“ “嗯?嗯,为师也挺开心的。“ “太久没揍人了,手实在痒得慌。“ 施靖一脸莫名,师父在说什么呢? “这不,刚下山你就送上来挨打,我打得还挺开心的。“ 施靖的脸简直要哭了,脸黑了又黑。 跟师父果然不能好好说话。 施靖懒得理他,直接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师父,你怎么来石嘴城啦?” “咋滴,我不能来?”施公嘴上哼唧了一下才说。 “不是不是,弟子哪敢啊,我是想问您怎么没有闭关了?“ “没闭了咯!“ “那你自己来的,不会是来找弟子的吧,师父你是不是想徒儿了?“ 说完后,施靖眼巴巴地看着施公,恳求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说真的,师父在就是开心,他感觉自己好像活泛了不少。 没办法,师父就是个开心果。 施公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施靖不由得失望地眨了眨眼睛。 “好了,矫情个啥,师父想徒弟了!“ “真的?“ “假的!“ “我来参加盟主举办的宴席啦!“ “嗯?盟主?什么盟主?不会是武林盟主吧?” 施靖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一脸的不可置信。 得到的却是一个肯定的回答。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不属于武林吗?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唔”施公的眼睛闪闪,像旁处飘忽了一下,才说道,“我是陪你眉姨来的!” 好吧,施靖表示自己理解了。 “那你提前出关就是为了陪眉姨来参加咯。” 施公默认了。 眉卿眉姨所管理的乌梅派是属于武林管理的,以前眉姨都不屑来参加的啊,怎么这回就来了。 施靖感觉自己师父那老头做事没那么简单,决定再炸他一炸。 “师父你就因为要陪眉姨来参加什么武林上的事就撇弃了闭关,还不和你徒弟联系一下的这种吗? 害,美色误认啊! 师父你完了!“ 施公的脸红了又黑了,过了会儿沉默地说,“其实,我的闭关处出了点儿意外!” “意外?” 施靖问了之后,连忙小意地站在他师父的旁边,一脸恭顺地说,“师父,我知道这石嘴城哪个地方的鸭腿最香,乳猪最嫩,让徒弟和你一起去好好搓上一顿吧!” 这?话题跳跃得有些快,施公险些没跟上节奏,但一听有美食,还是惹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于是,师徒两便出发去吃东西了。 寻找臭道士 “那个臭道士不知怎么搞的去关个门居然要这么久,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乔苡见施靖去关个门结果就去了那么久,便随意地和葛渝吐槽了几声想活跃一下气氛。 说完还随意地撇了撇嘴吧。 谁知葛渝听完她的话后竟然看着她十分认真的说,“要不你去看看吧,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乔苡听后张口就道,“不会!他怎么可能会出意外!“正想再说些什么的乔苡抬起头来却发现葛渝的表情格外的郑重。 这是? “不管怎么说,施道长是个好人,履行我爹的遗愿还照顾我,你,(葛府三人的饭都是施靖在做),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投桃报李,况且现在世道不太平,他又从……“ 乔苡看着葛渝认真的样子,十分无奈,为了避免阿渝继续长篇大论,只好对着她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找到施靖,并且把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葛渝的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乔苡在对着她一脸认真的保证,只好将那句“葛府出去可能会受到影响”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乔苡说完后便大摇大摆地出门了,哪有刚才说得那么担心。 乔苡闭好门后便笑了一下,真好,阿渝开始关心别的东西了,虽然说那个东西是那个臭道士。 乔苡也不介意。 于是她怀着一股奇异地好心情迈着轻快的步伐地四处走动起来,但四周都静悄悄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 没一会儿,乔苡便走到了后院的尽头,她的面前是一堵墙。 她刚站到墙上,墙下突然跳出来一个穿着红衣,手持佩剑的女子。 乔苡眼神警惕,一脸莫明地看着她,然后立好后转了个弯准备离开。 谁知,对方一点都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让开,竟然再度挡住了她的去路,甚至她原本别在腰间的剑都被她拿了出来。 乌梅派掌门的剑自是差不到哪里去。 长剑出销,剑身光滑而流畅,带着一抹细细的白光笼罩在上面,乔苡觉得分外刺眼。 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 眉卿见到她的动作,抬起头来哈哈大笑,“叫他们狂,我这中天可不一会儿就识出了这要妖女!” 说到最后的妖女两个字,眉卿持剑的手往前又伸了一些。 乔苡再次被迫退后了一步。 难怪开始感觉这女子有股和臭道士相似的味道,和臭道士待久了,她竟然对这些道士少了一抹本能的敌意。 这女道定是早以埋伏在此,竟然让她占了先机。 该死! 乔苡心道了几声晦气,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明白了对方的来者不善。 迅速唤出星月,甩出长鞭,漾出一圈光晕。 见乔苡已经开始使用武器,眉卿妖媚一笑,脸上丝毫不见细纹,上了年纪的身体丝毫不显老态,反倒和小弟子一样刚刚竖起发髻,看不出年纪的样子。 她的身子极为灵活,没一会儿便和乔苡战了数个来回。 乔苡拿起星月朝她的头发重重一甩,一击即中。 “咚——” 束发的发冠掉在了地上。 眉卿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 眉卿当即恼怒起来,看来是自己小看了这只妖,她左躲右避极为小心翼翼了,谁知对方竟然从空中给了她一击。 不由得心中暗叹一声难怪盟主他们一开始没有发觉城里出现的这只妖。 她一定要捉了这只妖,为民除害。 于是手头的动作越来越快,想着一定要尽快将这只妖给解决了。 然而动作快起来了,漏洞也出来了。 乌梅派的绝学是横空出手,眉卿与乔苡的此番近斗一点儿也没有捞着什么好处。, 她拿着剑对着天空,默念了几句咒语。 一阵轰隆隆的雷声使得天空瞬间阴沉下来,霎时间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当即变了脸色,突突地闪着电,使得整个天地间忽明忽暗。 乔苡总感觉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雷电发出的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五官竟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两只小耳朵不知不觉就从她的头顶上冒了出来,她沉了沉脸,莫名奇妙就要挨揍,她只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对方竟然还想要引雷过来将她劈死不成? 乔苡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眼里密布阴云。 使出《妖仙录》里的一招转,便将眉卿的美衣美发烧个焦黑。 她的头发由刚开始的柔顺光泽服帖变成焦黄干枯朝天竖立起来。 乔苡不厚道地一笑。 可算是扳回一城了。 见自己水平还不赖,虽然没有按书里描述得那样让对方直接变成一具干尸,但这个水平乔苡很满足了。 她觉得没有变成干尸只是人家自己的引雷技术不大好而已。 她心情极好地看着眉卿拷问道,“说,你做什么一见到我就动手,我可认不得你!” 谁知乔苡的话让眉卿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闭上嘴就转过脸去,一副不爱搭理她的样子。 乔苡的火气噌噌噌往上涨。 她压住怒火,微笑地说出了自以为很残忍的话来,“你说出你的目的,不然,”说着乔苡看看依旧在时不时闪个电打个雷的天空,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就让你变成烤乳猪!“ 眉卿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此刻其实除了外表形象受点损之外,实质上的伤害根本就没有,当下她便打算再次出手教训一下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 她刚要动手,斜方向里突然窜出几个身影,“掌门!“ 那几个乌梅弟子是被那记引雷吸引过来的,谁知竟然见到掌门这副模样。 几人立马跑过去将眉卿围起来,生怕她出什么事。 眉卿额上的青筋暴了又暴,于是见那妖居然想要趁乱逃跑。 于是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喊道,“拦住她,别让她逃了!“ “是!“ 几人一跳迅速围住乔苡,阻断了她要离开的道路。 乔苡有些无奈,这些人类道士到底怎么回事? 有心放过他们还不行,非得要自寻死路!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 这么接二连三的意外将乔苡的好脾气消耗殆尽,她不过就出来找一下臭道士吗,竟然要在这里被围攻。 她没干过坏事 乔苡的怒火被高高挑起,只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面色不变,心里却想着正好要你们试试我新学的招,体验一下被烈火焚烧的滋味。 她默念诀,星月便极有灵性地围着几人开始转起了圈圈。 没一会儿,那几人便被围困在火圈里出不来。 心急如焚的他们哪里还记得平日里学得东西,只知道自己要被烧死了。 几人的脸上旋即便挂起了仓皇害怕的神色。 这是什么妖?竟然如此厉害! 一旁的眉卿看不下去,直接骂道,“一群蠢货!不知道使用寒冰术吗?” 听完眉卿的话,几人仿佛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自己应该做什么 然而使用了好几次寒冰术,外头的火焰却越燃越旺,一点也没有熄灭的意思。 乔苡欣赏完他们害怕的神色,玩也玩够了,想让星月收了火焰,她还有要事在身呢! 她可不想和凡人牵扯太多,虽然他们看起来一副很想和她牵扯的样子,但乔苡只想给她们一个教训。‘ 别没得招人黑,说她垄侄族恃强凌弱,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虽然说她们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手无缚鸡之力,但有什么办法呢? 就因为人家是凡人,她是妖咯。 她认了。 毕竟她在凫丽的生活简直不要太快活。 她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就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明白了。 这时又有人出现了,“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让她一下就放松了防备,被来人一下给摔到了墙上。 乔苡满脸震惊,看到了走过来的施靖。 她出来找他,竟被他给打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的双眼冰凉地看了施靖一眼,施靖摊摊手,表示不是自己。 他开始看到她站在那里,而周围的人都受了伤的样子,只有她一个地站在那里,他想不怀疑都难。 但喊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想起了师父开始和他说的,眉姨这回主要就是来捉妖的,那就是不是她主动招惹眉姨的了。 他刚想清楚,那边他师父已经出手了。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乔苡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那个她出来寻的人正讷讷不语,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而另一个与他装扮相似的男子已经走向了那个一开始便对她恶意动手的女子。 施公走上前用双手一抬,那几个被为困住在火里的弟子便被救了出来。 几人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蔓延全身。 乔苡惊讶于那个明显比施靖厉害好多的男子竟然那么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她的招式。 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你不是他的对手!” 乔苡想要逃,却始终挪不开脚。 就像脚底生了根,驻扎于此。 她看了看那个自始至终除了一开始喊了她,不,是谴责了她的施靖始终一言不发。 那边的眉卿突然明白了什么,捂住头背过身去,“你别过来,转过身去!” “怎么了?”施公不解。 “背过去背过去,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施公无法,只好背过身去。 一转身,他就看到了那个怔怔地站在那里的乔苡。 妖精! 还是一只差不多两千年修为的。 远古圣兽,垄侄。 性嗜血,食人肉。 施公一眼看穿乔苡的“真面目”。 施靖见到自己的师父眼神的不对劲,急忙站了出来,挡住了施公看向乔苡的视线,“师师师父,那个,这只妖没做过坏事?” “没做过坏事?你怎么知道!” 施公看了看施靖,又当着他的面转身看了看刚被伤害了的眉卿。 施靖简直百口莫辩,不知道他说自己一直和妖住在一起师父会不会揍他。 但住在一起会知道对方有么有害人的可信度很高。 施靖正想着要怎么开口时,施公又道,“你可知她已经差不多有了将近两千年的修为了,还是垄侄族的,我今日必须收了她!” 施靖知道自己师父是个说了什么肯定是会要做到的性格。 也不再纠结开始的那个问题,直接道,“师父,徒儿可以保证她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哦?你是怎么保证的,刚刚你眉姨受伤了你不知道?” 听到这个问题,施靖想了想道,“师父,那也一定是眉姨先动手的吧,被人欺负了还不懂得反抗的那是傻子的作为!” “你是想说这妖的行为合乎常理?” 施靖点头。 乔苡默不作声。 施公简直要被自己的徒弟给气笑了,“那你眉姨捉妖还有错了?“ “捉妖没错,但捉妖要捉坏的,好妖也可以留着!师父您说过众生平等的!“ “是是是,我的徒弟两年没见还会拿我讲过的话堵我了!我是说过那句话,那你可知她是垄侄族的啊,垄侄族可没与善类!” 施公说完后有些生气地骂道,“真是糊涂,你就被只垄侄给迷了眼?” “不,徒儿没有!” 施靖涨红了脸。 “徒儿只是认为众生平等里的众生也是包括垄侄族的,徒儿自认识她以来,她就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事,一只妖,还怕打雷!“ 施靖的话再次被无情驳回。 众人亲眼见识到眉卿眉掌门人被雷电伤害了,而那个原本应该受到伤害的人毫发无损也罢,还一副冷眼漠视旁观者的姿态,给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只怕打雷的妖。 那也太违和了。 施靖也知此情此景下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确很没有说服力,甚至也有些怀疑自己所说的话以及自己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边乌梅山的一个女弟子乘众人不被,直接向乔苡动了手。 乔苡迅速反应过来,一偏头躲了过去。 那边的施公见此情景,对施靖直接道,“把你锁铃拿出来,你锁了她的修为,拿给我,我便不予追究!” 乔苡瞪大双眼,眼里氤氲一片,又是锁修为吗? 施靖看出了她眼底的不愿,心里其实也觉得师父的要求有些不合理。 他看了看眉卿希望她说句话,但眉卿眨眨眼别过头去装作看不见。 心里突然就对眉姨有些不那么尊重了。 他奇怪于自己的转变,待回过神来,施公已经打开乾坤袋,欲将乔苡收进去。 他想也不想,直接拎起那只小妖精,窜了出去。 你回妖界吧 乔苡回过神来时发现正被人拎着,而周围的房屋街道正在向身后飞快地流淌,没一会儿,如目的是一片青葱。 她已经置身山林之中了。 当施靖感觉到身旁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那些追赶的人终于被远远甩开时,他才停下来,然后一把将乔苡扔在了地上。 乔苡没心思和他计较。 她现在对臭道士的感觉超级怪。 臭道士明明不是好人的,可是不光阿渝维护他,阿渝爹爹也信任他,就连原先清水镇的小姑娘阿姨之类的也挺喜欢他的。 可是,他方才还维护自己,和他师父说自己是只好妖。 虽然说收效甚微。 最后还是违背师父,抓她逃出来了。 不知道臭道士的师父是个是什么人,但她能想到若是自己在独苏老头那里逃跑,违背师命的话,肯定是不被扒一层皮也得抽掉一根筋。 乔苡想天下的师父大抵都差不多的。 她也就一个师父,没见过别的师父。 臭算命的形象瞬间高大伟岸起来了,毕竟是一个为了她而勇于反抗的人。 还试图努力证明他的清白。 除了她的家人,凫丽的好姐妹好兄弟之外,到凡间这么久,她就没被这么被拎出来过,然后被指着说她,乔苡是一只垄侄,还是那种没干过坏事的那种好妖。 所以即使被简单粗暴地丢到了地上,乔苡也没有生气,她的心中塞满暖暖的感动。 呜……坏了,眼睛热热的。 施靖见地上的人依然一副不站起来的样子,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该起来了!” 说完后,仿佛感觉不是自己的风格,他又拽拽地说道, “虽然我帮了你,但你也不要太感动了,毕竟人妖殊途。” 乔苡看着他没有动。 但眼睛里的感动和那腔热意渐渐散去。 她带着懊恼的神情瞥了瞥施靖,然后轻轻一跳,站了起来,“粗鲁,懂不懂怜香惜玉!” 施靖想着马上就要告别了,也没有怎么和乔苡计较,但这个时候他也免不了一番叮嘱。 虽然这话在乔苡的耳朵里算不上什么好听的。 但也足够真心实意。 “葛府你就不要去了,葛渝姑娘有我看着,我会照顾她到她出嫁!你就从这里直接离开吧!“ “为什么?“ 乔苡不明所以,他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施靖本不想解释,但想到她那脑子,万一想不明白,被人利用,而后妖性大发也是不妥当的。 为了避免所谓的麻烦,施靖一脸严肃,“城内在捉妖,你在那里不大好!” “怕我影响你们捉妖?” …… “噢,那就是臭道士你在关心我,你怕我被抓了!” 乔苡的义正严词使得施靖的耳朵上可疑的红了。 他别开脸,语气深沉道,“别多想,我只是不想违背师命,刚刚因为我的原因害你受伤,我怕良心不安!” 乔苡??? 她刚刚白感动了吗? “那你别管我,与你无关,你刚才救了我,抵掉吧!” 乔苡无所谓的说。 听了乔苡的话,施靖的脸直接黑了。 “爱走不走,到时被抓住了我可不管!我是不会为你再次违背师命的!” 乔苡哼了一声便背过身去自己往山林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管最好,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施靖看她一副任性的样子也来了气,他好心好意帮她,她倒好,泯顽不灵。 果然是妖性不改! 若是换一只妖,施靖毫不怀疑他也是会救的! 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比方说,那些他不太了解的妖他就不会帮,更别说违背师令了。 师父对他有再造之恩。 他的命是师父救的。 师父还传承了自己的衣钵给他! 施靖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出于一种自己所谓的道义和情怀才救的那只小妖! 他下山历练一年多了,已经早已形成了自己的思维方式和处理方式。 他不再赞同师父的所有观点,或者说与他同期的所有的道士都有着一股属于自己的侠肝义胆,但对妖是绝对的残忍。 侠肝义胆与妖无关。 他们说,妖即恶,世界上的妖都是利用残杀人类的形式来获得法力的。 妖力来源于人类,却又被作用于人类。 因为乔苡,他打破了自己的那个认知。 那只垄侄族的妖精,怎么会去伤害人呢? 他可是见过她傻傻被人放集市上贩卖的情景呢! 还不高兴了就堵气! 这不,他刚刚说了一嘴现在就这样了…… 不理他直接走人。 他有些不厚道地想,回去就被抓,该! 因为想得太过于出神,后边的脚步声离他很近时他才惊觉。 他还没回头,对方便已经开口了。 “臭算命,你回去时可不可以捎上我?“ 施靖认真地想了想,说,“不行!” “为什么?” 施靖没有理她! 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乔苡自知理亏,于是蹦蹦跳跳地站在他身前,“那个,那个施道长,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施靖抬眼迅速瞅了她一下,道,“说人话!” “你可不可以帮我和阿渝报个平安,就说我现在暂时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听完后,施靖揪住话头,“你不回妖界了?有什么要紧的急事?” 乔苡白他一眼,死都不愿说出自己回到葛府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的事。 她也没说。 不说就不说,是他逾越了。 真是多管闲事! 见施靖提剑马上就要离开了,乔苡连忙喊道,“等等!“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色的毛,当着施靖的面直接变成了一把精致的小扇子。 乔苡将变好了的小扇子递给施靖,眨着大眼睛说道,“诺,你帮我把这个给阿渝吧,若是我不在了,她也可以睹物思人!“ 施靖挑眉,“你不在了?“ “这扇子还在?“ 乔苡瞪他一眼,也明白自己的话有歧义,改口道,“这扇子代表我,扇子陪着她就好像我陪着她,我这不是有事吗!“ 说到后边乔苡的话简直是一字一顿咬着说出来的。 施靖不置可否,虽然说他感觉这有些矫情了,但他也能理解。 于是接了过去。 新帝登基 葛渝眼瞅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该回来的一个都没回来,不由得暗叹。 施靖到葛府去找葛渝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翻墙进去的。 进去后他敲了敲那个唯一亮着的屋子。 “进!“ 里头传来女子清脆沉稳的声音。 进去后葛渝见只有施靖一个人,“怎么不见乔乔,她没和你一起吗?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嗯? 施靖惊讶,心里有一点点歉意。 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将乔苡给他的那把折扇放到桌上,“葛姑娘,这是乔姑娘留给你的,她有事得先失陪一下,说她忙完了便回来找你,叫你,睹物思人!” 葛渝扑哧一笑,这倒像是乔乔会说的话。 她含笑拿起扇子,接受了施靖的道别。 等人离开了,她的脸再次沉静下来。 葛府那间燃了烛光的房子燃了整整一夜,最后自动熄灭了。 半夜里,葛府再次传来一声惨叫。 *** 施靖是先去的葛府再去找的他师父。 他怕先去找师父的话他就出不来了。 师父指不定就会要他好看。 犯怵倒是没有,他就是觉得麻烦。 令人意外的是,他到达那个石嘴城最大的酒楼时,酒楼里静悄悄的,一点也不像是要抓捕妖物而紧张兮兮的样子。 施靖慢悠悠围着酒楼转了几圈,可谓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三百六十度死角地看,多角度看完之后他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这届盟主是真的有钱。 此次来参加的武林人士住的酒楼是最大的,费用还由盟主全包。 他对这个盟主也好奇得紧。 哪里来的大佬? 让一直处在赚钱为生计奔波的他情何以堪。 施靖不求大富大贵,他只要能正常生活就行。 比方说,他现在就对自己的现状挺满意的。 施靖悄悄摸到了他师父的房间,却在隔壁的房间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噫,眉姨住隔壁? 这是眉姨被师父攻下来了? 施靖撇撇嘴转身准备走人,眉姨在这里他师父肯定不会给他好脸。 他的受伤值肯定会直线暴增。 他还是果断离开下次再请罪得好,以下午发生的事情来看,师父铁定把他骂得够呛。 的确如他所想,他带着乔苡离开后,施公的脸很不好看。 况且后边还来了些别的帮派的人。 自己的徒弟为了一只女妖公然忤逆他,还替女妖说话,真是鬼迷了心窍。 他毫不怀疑他那徒弟已经被那女妖迷得晕头转向。 毕竟那卧龙是出了名的阳盛阴衰,而那女妖长得又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 他打心底里觉得施靖就是过不了美人坎。 但另一方面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结果为了只女妖那样对他,施公表示自己很伤心。 眉卿也能理解他,只派了自己的弟子去追踪之后也没有说些什么别的话。 施公没有自己去追。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自己的徒弟。 谁丢了脸都是丢的他的脸。 酒楼很平静,施靖的来去并没有惊动熟睡中的任何人。 **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紧密的锣鼓声在街上响起,石嘴城来了新的知府。 新的知府刚上任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牢狱里犯人都有了一个救赎的机会,特别是那些原本秋后就要问斩的人突然被放了出来,还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什么?新帝?” 我们什么时候换皇帝了,民众中许多人都处于一种茫然。 “可不是?” “这皇帝怎么和咱这石嘴城的知府一样说换就换?” “嘿,小心你的脑袋,好好说话!” “是是是!” “听说啊,这位新皇是我们原先的皇长子,先皇留了一封遗书说是传位给他呢!” 吃瓜群众表示理解了,点点头,“哦~” 有门道的人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之前先皇宠爱的是二皇子啊,怎么传的是大皇子呢?“ “嘘!“ …… 葛渝倚在门口偷偷看着外头发生的一切,心却整个都沉了下去。 换新帝了? 那她是不用嫁了吗? 那她的报仇大计还怎么施行? 下午的时候,葛府的大门处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葛渝走上前去费力将大门慢慢地拉扯开。 刚打开一点,外边便有一处大力将门推开来。 葛渝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她的手紧紧扶住在门上,看着来人,心里有一抹不详的预感。 站在外头的人是清一色的官兵。 多数人都是身穿红黑色的官服,头上也戴着红顶黑边的帽子。 唯独站在最前头的人穿的衣服与旁人不一样。 是青色的。 反倒与她爹每日早朝时穿得一模一样。 葛渝眨眨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她没有立即开口。 她还不知道他们所来为何? 那个新来的知府看出她的疑惑,上前鞠了一躬,“葛姑娘,不,淑妃娘娘,我在这里多有得罪,请您不要怪罪,只是,上头安排这葛府以后便是我蔺某的府邸,我这才前来向你讨要,不过,淑妃娘娘不要担心,我绝对没有赶您走的意思,实在是皇命难违,皇上要我告诉您,过几日便派人来接您,叫您不要心急!” 蔺有为把话说完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个站在门口的女子。 皇上亲自惦记的女人,他不得不放在心上。 若是一不小心给得罪了,之后再吹点儿枕边风…… 他都不敢想。 他原本来这里就算是一种惩罚,石嘴城不大,也不够富裕,他根本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若是…… 甚至原本这葛府他都不想来,但这石嘴城实在是没几处好地方,他没法子,还是冒着得罪未来娘娘的风险,带着人厚着脸皮来讨了。 但把他的一番话听下来的葛渝的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时高时低,一下直入云霄,一下就直达水底。 一时之间,她便也没有说话。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估计就是来顶替父亲职务的人。 可上头那人竟然惦记着娶她,怎么就没想过为她父亲平反呢? 原本住的自己的家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别人家,再住就是寄人篱下了。 葛渝垂着眼低声应了一声“好,多谢!” 便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别的。 蔺有为松了一口气便招呼人一起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邸。 心中有魔,所见皆魔 三日后,派来接葛渝的人便来了。 一顶说不上华丽也说不上简陋的轿子将她带走了。 临走时她还记得带上乔苡送给她的折扇。 施靖赶过来时,葛渝已经上轿了,他远远地站在街角看着轿子渐行渐远,逐渐零星直至消失。 乔苡没有赶上见葛渝的最后一面,此时她正奋力向葛府走呢。 她在那小树林里转了一天才出来,她怎么知道,那个破树林居然会那么绕,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一定嘴甜一点,保不齐臭算命一良心发现,就会带她回来了。 她当然知道此刻的石嘴城危险,臭算命的师父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摔她的那一下可真疼。 乔苡揉揉早被自己治好了的肩膀,仿佛又被摔了一样。 况且这些狠角色还不止一个,别的小角色挺多,几个小角色加起来那还不得让她好看。 师父说过一句话,在没有绝对的武力时,你要相信你的同伴,三个臭皮匠还是可以顶一个诸葛亮的。 乔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但还是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为什么? 她始终觉得这石嘴城诡异,她之前所见到的那两起案件绝非偶然。 那个吃人的魔头一定还在这城里的某个角落暗搓搓埋伏着,随时准备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进了石嘴城后,乔苡沿着熟悉的街道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跳,随后利落地跳进了院子。 刚进去,她又立马蹦了出来。 她心虚地拍拍自己的心口,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被人发现。 她怎么就走错了院子呢。 这院子里好多人,还有不少干活的工人在装修院子。 “梆梆梆呲呲呲——”的声音不停地从里头传出来。 乔苡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么笨,在阿渝家住了多久了,竟然还会走到别人家去。 不知道阿渝家现在是没有下人的吗? 这么劈里啪啦地响,不对劲还往前凑? 乔苡越想越恼,于是又继续走了起来,沿着相似的街铺,同样的巷子乔苡转了一圈又到了这里。 毫不例外她再次听到了熟悉的“梆梆梆——” 如此反复,乔苡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她可能根本没有走错。 脑中灵光一闪,她便火急火燎地绕道另一条主干大陆上,那门匾上的府邸名称总不会欺骗她吧? 然而,门匾上那个金灿灿的“蔺府”二字差点让她怀疑人生。 在那一瞬间,乔苡怔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字。 心底里却依旧有一个声音在那里叫嚣,“这里就是葛府!” 可事实胜于雄辩。 乔苡的心里突然好悲伤,脸上也不见笑模样,活脱脱一个皱着眉头的小老头。 完了完了,我找不到阿渝了……… 没成想走了两步,乔苡又倒过头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再次一翻一跳,她便进了院子。 阿娘说过,女子的直觉多半是准的。 都到这个门口了,她不进来瞧一瞧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入眼是熟悉的小亭子小院子,穿过廊坊,她看到了远处某个房檐下挂着的那个熟悉的铃铛。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一阵风吹来,一串清脆的铃声传来。 乔苡仿佛魔怔了,她几下便错过那些忙碌的身影,直奔目的地。 阿渝的房子还是原先的布置,东西也没有少多少,只是那原本防着许多所谓的聘礼之物却不见了踪影,屋子里也没有人。 乔苡明白过来,便又四处查看,没有见到她留给阿渝的折扇,于是心下稍安。 折扇被阿渝带走了就好,她还可以找到她。 乔苡刚刚窃喜完,门口却传来说话的声音。 “嘘——” “听说今天早上有闺女从这里出嫁了,我们待会仔细搜刮一下,指不定能捡到什么好东西!“ “什么?“”那会不会被发现了,若是被蔺大人知道了,我们这工还有没有得做?“ 男人的担忧很快被另外一人化解,“没事没事,别担心,蔺大人才不会管呢,我可打听好了,这闺女可和蔺大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她是前知府的女儿啊!“ “啊?哦哦!“ 两人说完后便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乔苡直接坐在凳子上等待着两人进门。 看看看看,那两人说的是人话吗? 可恶的贪婪宵小之辈! 乔苡越听越怒,但见两人踏进来之后却没有采取措施。 她在等。 终于咯吱一声响起,那屋子的门被两个弯着腰的身影再次合上。 乔苡捏了捏手上的关节,发出几声清脆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突然传来的声音很快吸引了那两个心怀鬼胎的人。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乔苡挑眉,听这声音,看来是那个犹豫不决,但最后那丝良心还是被泯灭了的家伙。 “别管她,她估计也是来……总之跟咱目的一样!” 另外一人很显然是把她当成他们的同类了,竟然丝毫不见慌张。 当真是有胆色,不然怎么敢来偷鸡摸狗? 乔苡简直要被气笑了,自己歪心思,还当别人与他一样呢! 心中有佛,所见皆为佛。 反之,心中有魔,处处皆是魔。 她上前一步,将那继续站在那里信誓旦旦地劝服伙伴的人直接一脚踢飞了出去。 然后冲那个还有些发愣的人一笑,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飞起一脚,让他过去陪他的兄弟了。 两人刚站起来,便再次被乔苡踢了出去。 如此反复几次,两人终于认命在地上趴着不动了。 见两人终于老实了,乔苡凑过去低声问道, “还来吗?” “不不不……来了!” “女侠你是?“其中一个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嗯?“ “是你姑奶奶!“ 听完乔苡的话,那人迅速趴在地上喊着姑奶奶好姑奶奶好! 哼,看以后谁还敢打阿渝东西的主意。 看她不把人打得屁股开放。 将人狠狠地揍了一顿,乔苡的心情好极了。 不管怎么说,那两人终归罪不至死,乔苡将人打了一顿发泄了一下之后便将人都丢了出去。 等两人走后,乔苡便转身离开了。 她有些茫然,暂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明白自己是不能再待在葛府了。 她准备去街上遛遛,谁知刚出去,她就被人盯上了。 玄月阵 在乔苡回石嘴城之前,石嘴城便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彼时的施靖心有戚戚,却乖乖待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旁的眉姨与众多武林之士商量着如何捉拿妖怪。 玄月阵是他们最后商讨出来的对策。 准确点讲,是眉卿拍板的。 此阵甚为缜密,若是进去了一只苍蝇也决计飞不出去。 施靖听说过此阵的玄妙,但也只能在心底里祈祷乔苡不要犯傻别一回来就被抓包。 昨晚他离开后,还是被他师父给拎回房间了,师父罚他跪了整整一晚,膝盖简直不是他自己的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若不是眉姨求情,他一大早上压根就不能去目送葛渝姑娘离开。 由于刚犯过错,即使他是眼前所在的人里边很受尊敬的施公的唯一弟子,他也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待遇。 他就像鹌鹑一样垂着头在那里默不作声。 数人商议的场景直接被打破。 外头突然有个乌梅派的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掌门,有妖进阵了!” “真的?” “是的!弟子盯了一上午了,刚刚阵中有所异常,有一个红色的影子在阵中满满地挪动,我猜定是有妖进了阵了!” “不错!这玄月阵防的就是妖,普通的凡人在其中走来走去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一点也不受影响,而一旦有妖进去,便会在其中走不出来,而且布阵者可以看出她的原型。” 听完眉卿对玄月阵的介绍,在座的各位当即一脸兴致勃勃,看着眉卿的眼里一股跃跃欲试。 眉卿心领神会,含笑说道,“此阵还需几人守阵,功法越深守得越牢,几位不介意的话便帮我乌梅派一个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给我守坚固,另外方便的话还可以再派四人在西北,东北,西南和东南方向的角落里也守上,保准那妖精插翅难逃。” 眉卿的话落迅速引起其他人的反响,“眉掌门什么意思?” “这捉妖一事自是大伙的事,没道理全要你乌梅派全干了,且你乌梅派还都是女子,我这一大男人还要女子保护,说出来还怕笑话呢!” “就是就是,眉掌门,我去,我去北边守,你给我指个位置!” 有大汉迅速站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眉卿迅速看了他一眼,虽然对他的男人必须保护女人的理论有些不以为然,但人家终究是有几分担当的,所以她也很爽快的让弟子带他过去了。 另外的一些人见此情景,也开始参与进来,“我去东边!” “南!” “西南吧!” ……… 最后还剩下一个方向的阵眼没人守,施靖师父自告奋勇接了那个东南方向的! 石嘴城的东南方向很偏僻,那里是石嘴城通往固原城的必经之地。 乔苡此刻真的是晕头转向的,她在一棵大树那里走过许多次了,起初她还不觉得,但后来她学聪明了,每走一次,她就在那棵树上划一下(用爪子),爪变成了手,但她还是可以很轻而易举地让它长出长长的指甲,带尖甲的手尖就像被开了刃的刀,锋利无比。 乔苡眼睁睁地看着那处的划痕由一慢慢变成了四。 于是她站原地没有再走,而是沉思了起来。 今日可真邪门,她开始在阿渝家外头转了半天,现在又在这里转了半天,乔苡感觉很愁人。 她以为自己又犯傻了。 若是再继续瞎晃悠下去,乔苡觉得她也晃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她很干脆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歇会儿再说。 瞪她再起身时,想往树后走时却发现脚仿佛踢在一个什么东西上,怎么也伸不过去。 她的面前仿佛有一堵墙。 她要去的地方是墙外,而她此刻被关在了墙里。 乔苡不死心,继续向前走,手刚碰到那个东西,立马被灼伤了。 她的手因为疼痛而迅速缩了回来,定睛一看,之间原本被她释放出来的指甲已经被烧掉了一点。 处在指尖顶端的那抹黑色变得分外刺眼。 这么严重? 乔苡不可置信,她本属火系竟还会被灼伤。 她的心中讶异却脸色难看,她这是又干了什么? 怎么麻烦总不断找上门来? 还是?乔苡灵光一闪,立马想到了什么,不会又是那个女人吧? 呵~ 乔苡对于几天前无故找茬,还害得她挨打被丢进小树林里最后又没能能来得及送葛渝的一事至今耿耿于怀。 她刚甩出星月,突然感觉到身后的一股强大的气流波动,她的星月感觉到危险,将她迅速卷起,送往上空。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开始所待的地方,被一股很强的气势扫过。 看着那已经那棵原本被她划了口子的树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她的瞳孔微微缩紧。 这是和她有多大的仇? 她毫不意外若是刚刚那一下打在她身上她会受到何种程度的伤。 被打回原型也不为过。 她不是仙体,不过是一只先天之妖,再没有修成仙体之前她也是会受到皮肉之苦的。 若非她学的那套《妖仙录》秘笈里有教她自愈的法子,她可能此刻早就……… 唉,乔苡暗叹一声,手里的星月却再次不安分起来,拽着她往旁边晃去,她没站稳,险些在空中跌倒直接摔回地面。 星月变得僵硬,就像一根很细的棒子,敲了敲她的肩膀和手腕,又往别处晃了晃。 之后它又如法炮制连续做了还几次,看得乔苡一脸莫名。 之后星月又恢复了一副软趴趴的绳子的样子。 乔苡试探地喊了一声,“星月?“ 星月没搭理她。 由着她自身自灭。 乔苡欲哭无泪,星月竟然嫌弃她了。 星月停了之后一会儿,乔苡觉得自己周围传来一股很逼仄的感觉,她被一种很灼的气势紧紧包围着。 她可以活动的空间正在受到限制,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有些僵硬。 她心灰意冷静静地看着那个远远靠近的身影,直至她越来越近。 乔苡的眼睛蓦地张得极大。 那个走过来的人赫然就是那个对她出口不逊,言之凿凿“妖即恶”的女人! 白衣男子 乔苡冷眼瞧着那个越走越近的女子。 身上受到的压力越来越重,仿佛有一座巨山压在她身上。 她的气息越喘越粗,只觉呼吸渐渐困难。 乔苡闭闭眼睛感觉自己有力无处发,有劲没地儿使,整个身子都感觉软绵绵的。 心中警铃大作,却又无可奈何。 她的耳边充斥起眉卿得意的笑声,轻蔑又夹杂着幸灾乐祸。 乔苡怒不可遏,今日她竟然就要被这凶狠的野蛮修道者给迫害了吗? 不,她不甘心啊! 她好好的垄侄族宠儿不做,跑到这劳什子凡间受了不少苦不说,最后还要被害死,她不服! 乔苡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她来这里的任务还没有达到,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了。 可是真的好累啊…… 眼皮越来越重,乔苡终于闭上了眼睛,软到了地上。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她可以不会这么轻易就倒下的,而因为她在阵里待了太久,遭到了阵的反噬,故而她的法力都还没使就直接给趴下了。 眉卿不明所以,她还没打呢,这死妖女就给倒下了? 她怕乔苡是伪装的,当即挥手而起,将乔苡往一处角落里的墙上摔去。 一声很大的重击声里夹杂着乔苡的闷哼声。 眉卿看着她依旧紧闭着的双眼什么也没有说。 眉卿的眼神闪了闪,“一只上千年的妖就这么解决了?真是白瞎了她特意布的阵,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嘛! 眉卿随意唠叨着,一点也不担心瘫在地上的乔苡可能会随时醒过来。 她眼神随意地瞟了乔苡一眼,想了想还是准备把她收到她的捉妖法宝里,不然到时候回去也不好交待。 她扬手,一个碧玉色的精致小瓶便出现在她的手心。 突然一阵风吹来,那个她正准备收的妖女已经落到了一个白色身影的怀里。 一顶白色的帷帽,将来人的整个面容全部挡住,一袭白衣更是与其融为一体。 眉卿的脸色当即变得很难看,直接喝道,“你是何人?还不将我抓到的妖女速速放下!” 白色的身影本已抱着乔苡准备离开,听到这话后脚步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向前,没有理会在那里叫嚣的眉卿。 见说了没用,对方还不理不采。 眉卿开始直接出招,谁知明明招招都是对准了的,但对方手里还抱着一个,却依旧轻而易举地躲避了她的攻击。 一团火在眉卿的心中越燃越旺,她才不会认为是自己技不如人呢? 眉卿发现不论自己的招式有多狠辣,对方都只是避着她,从不与她正面攻击。 她越发得意,看她不撕了这厮的真面目。 她笑道,“你是何人?没必要让着老娘,老娘还怕你不成?“ 对方依旧只是抱着手里的人焦急地往前赶。 这一幕看得眉卿十分恼怒,她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所想,“你是盟主那派的人吧!偏不信这盟主所在的石嘴城是有妖存在的,如今我都抓到了,你这中途截胡是什么道理?“ 眉卿说完后,对方没再继续逃离,而是站在那里抬了抬自己戴着帷帽的头,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而心虚的止了步。 不过一瞬,那停下来的身影依旧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去。 这都被她戳穿了还依旧要一意孤行不成,当她眉卿是那么好欺负的? 眉卿见对方一直避着自己,很显然是在顾忌着什么,索性更加嚣张无所畏惧起来。 她只身迅速移动挡住了对方的去路。 与此同时,那些被派去守住东南西北方向的大佬不由得有些恼怒。 他们感觉自己被玩了。 守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纷纷派出小弟子去打听消息了。 那妖在哪,他就去哪,这么好的表现机会还是不要给别人了。 白色的身影十分高大,抱着乔苡的手臂又收了收,见眉卿继续不依不挠的阻挡他的去路,帷幕下的眼神有些不耐起来。 怀里发出来的声息更加微弱了……… 乔苡只觉得自己待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浑身软绵绵的,感觉眼睛睁不开,还乏力得很。 耳边不停地传来那个讨厌的女人的声音,她却连骂上两嘴的力气都没有。 乔苡隐约感觉到危险再次靠近,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在一瞬间便僵。 抱着她的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的身后,右边,左边好像都有人在那里埋伏。 他被包围了。 更可恶的是,他感觉到还会有别的势力继续涌过来,到时定会更加难缠。 他刚才就不应该犹犹豫豫,想着手下留情。 白色面纱下的脸庞越发冷峻,眼睛如刀地扫向来人。 暗处的人都被他的气势给震住了。 犹豫了一会儿才直接上前。 眉卿见帮手们都来了,笑得更加得意,“你这宵小之辈还妄图将妖女从我们手里劫了去,可有问过我们同意吗?“ 听到眉卿的话,那几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纷纷露出不屑来,但这根本不妨碍他们的出手速度。 这家伙是在妄想吧,竟敢在他们的眼皮子下将妖女劫走。 被他劫走了他们还要不要面子? 几人心思转得很快,提起大刀和长剑直接向人砍去。 他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白衣男子脸色一懔,不再与他们周旋,刚想甩出长剑,施展防身技能的他便顿住了。 那个不能用。 若是用了定会被他们发觉。 他的犹豫给了别人有机可乘,一阵划破衣裳的刺啦声传来,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什么东西进了他的肉里。 他低头一看,胸口处红色的液体正在汩汩流出。 白衣霎时就被染红了。 眉卿望着那人竟然这会儿还护着那妖女,不由得有些纳闷。 白衣上点缀着几抹鲜艳的红,仿佛雪地里的红梅,神圣不可侵犯。 眉卿不信这个邪,她倒要看看这个对她屡屡留情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似是看穿眉卿的意图,白衣男子迅速点了自己的两处血液,确保血液凝住不再往下淌后便抱着乔苡往旁侧偏去,恰好躲开了眉卿那挑帘子的手势。 谁知刚躲开眉卿的,却没有躲过后方突然冒出来的剑。 帷帽直接被掀翻在地。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乌发红唇,剑眉星目,面容是带着股熟悉的清俊。 眉卿怔怔然,看着面前不认识的青年男子,恍惚了一下,直接道,“说,你到底是何人?“ 这可不像是那日酒楼里见到的油腻的中年人。 这般清俊的儿郎她没见过? 没印象? 不存在的。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不对劲,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对着白衣男子直接出手了。 白衣男子感觉到一股气势向他的后背袭来,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躯,却在下一秒只觉头上一轻。 周围的人也顿了顿,收住了手。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们不忍直视。 原本秀色可餐的少儿郎转眼便惨不忍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这么被生生……截断了。 他们看着都心疼。 不过他们的心疼恍惚不过一秒,下一秒便再次扛起大刀施展出毕生所学。 白衣男子见到自己的头发短了也有些发愣,但很快他便放开来,甚至因为没了帷幕,他的行动不再受到限制。 眉卿只觉得他更加灵活了。 若是对方一开始便以这种速度出现,自己定然是挡不住他的。 白色的身影下那个凤眼微微眯了一下。 坏了,又有人来了。 没一会儿,悄无声息之下那人便已经靠近了。 情况对他越来越不利,他的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 他的行动渐渐迟缓。 如今尚且以一敌五,没一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迅速提起身子,带着乔苡向东南方向而去。 身后的正义之士迅速跟上。 白衣男子一会儿便飞去了老远,迎面撞上了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 见到中年男子,他顿了一下,抱起人想要换个方向再继续逃跑。 谁知哪个中年男子喊住了他,“来了就别走了吧,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从我这里走了便别回来了!” 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朝中年男子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没人知道那样一个高大的声音,开始被刺了那么多刀,眼睛都没有红一下,此刻却是边流泪边走。 中年男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离开吧离开吧,你不后悔便好!” “唉,从小就倔强得很,我早该猜到你放不下那妖女的!” “也不知道这样放你走是好是坏!” “见到我还想跑,我就这么不受待见的嘛!” 中年男子哼哼,发了一会儿牢骚,便站好在那里没有再说话,一副恪尽职守地认真模样。 “施公,你这边刚刚可有人过来?” 那人说完后,眉卿也到了,她直接发问道,“刚刚可有一个抱着妖女白色男子过来?” 施公摇摇头,表示自己这里什么人都没来过,若是来了一只苍蝇,他也是知晓的。 眉卿对他深信不疑,叮嘱他定要好好守阵,那妖女跑不远的。 眉卿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住,施公的心抖了一下,一脸诚恳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告诉你,若是知道是从你这里跑掉的,你可就得小心点儿了!“ 闻言施公心里一咯噔,脸上却笑得比谁都灿烂,“怎么会呢?此次捉妖大事可有关我们的声誉问题,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肯定会认真对待的!“ 眉卿嗯了一声便提着剑走了。 见人走了,施公扫视了一圈,确定周围都没人了,才大大吁了一口气。 “哼,臭小子,为师为了你容易嘛?“ 还不要脸面了。 早知道今日还想假装不认我,我昨日就该重重地打。 施公昨儿个打施靖不过是做做样子,但也打了几多狠的,但远没有他做出来的样子那么疼。 他和眉卿,就像亲爹和后娘。 他有多纵容自家徒弟,眉卿就有多凶。 小时候还不显,那小子那时候还挺乖,不惹事便不会招骂。 这回见到了,是真欠啊! 施公踢着路面的小石子不住哼唧着,因为深知他们已经离开了,便有些心不在焉。 今个儿指不定是捕不到妖了。 捕啥捕,都让他给放走了! 施靖抱着乔苡迅速离开,那头不长的头发却总是吹到他的眼睑,挡住他的视线。 还是有点儿不大习惯。 他抱着乔苡一路直行,碰巧见到一处山坡,风虽大了一点,但胜在风景宜人。 他迅速看了一下乔苡的状况,只见她原本发白的唇色渐渐有了血丝,但呼吸依旧很浅。 风轻轻地吹起她的发丝,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庞。 施靖望着她,感觉她不像给妖界女子,反而像个不谙世事的凡间女子。 不食人间烟火的……嗯,小仙女吧。 施靖轻轻叹息了一声。 于是背过身去迅速将自己的伤势处理了。 又去不远处的小水潭喝了点水,给小姑娘捎了点儿过来。 乔苡不张嘴,他只好费劲将她的唇扒开了一点点,然后将水倒了进去。 身旁的呼吸声依旧十分清浅,仿佛这里就只有他一人一样。 再没有别的活物。 他不由得有些着急,用手去测了测她的体息。 娇俏的鼻头下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丝丝热意都没有。 他又摆起她手,放到脉搏处,却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忘了,乔苡毕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脉搏的位置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施靖有些自责,他总感觉这小妖精出事是因为自己拖拖拉拉,让她在阵里待的时间过久才导致的。 山坡上开了许多菊花,金黄一片,让正处于焦急状态下的施靖只感觉暖意习习。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仿佛是为了替他喝彩,逃出生天一般将光芒照耀在山坡下。 乔苡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施靖看着她再次将手放到了她的鼻息处,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再次失望地缩了回来。 正无可奈何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盯着乔苡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他面带犹豫地将头靠近,正对着唇上方。 却连耳朵根都红了。 过了没多久,乔苡睁开双眼,只觉有什么堵住了自己呼气,一把掌甩了过去,直接将施靖甩开去。 施靖在山坡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有你厉害吗 施靖在山坡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他有些吃痛地睁开双眼,恰好看到乔苡坐了起来,正瞪着眼一脸怒容地对着他。 许是因为重新吸入了新鲜空气,此刻乔苡的脸颊带上了红晕,不似原先的苍白。 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g 再配上那一脸充满朝气的生气的脸,施靖一边咧着嘴一边满足地笑了。 嗨,没事就好。 不然,于心何忍。 他可是传输了一些内力过去的。 不然可就全都浪费了。 坏了,自己练的道家心法与她的妖体会不会相斥? 想到这里的施靖很不淡定了,连忙从草垛里爬出来想去看看乔苡会不会有些不适的症状。 乔苡见那个不认识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开始还想要侵犯她,她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施靖刚站好,后背一股大劲袭来,紧接着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干草味。 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 得,是他多虑了。 这么生龙活虎,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里的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两人谁也不说话。 而石嘴城内却是山雨欲来的紧张肃穆。 原来自乔苡他们走后,原本没什么作用了的玄月阵再次发生异动。 从施公那里离开的眉卿正带着人往南赶去。 可走着走着她感觉到阵内有了杀戮的气息。 她布的阵法十分正派,是一点点血腥都见不得的。 由于她是布阵者,她每走一步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深,那股瘆人的血腥味仿佛就在她的周围,她已经被被那种味道整个儿侵袭了。 她难受地发出一声干呕,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周围的其他门派的人和她的弟子们都紧张地看着她,“眉掌门,你这是?” “掌门,您没事吧?” ……… 很显然两种不同的发声代表着两种立场。 眉卿倚靠在墙上扶助了自己的身子,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而有些原本便有点地位的长老和教主之类,见眉卿这般,便脸上已有不耐。 原本想着是个烈性女子?他们才愿意给几分面子,谁知却是个矫情的。 走了这么大半天连只鸟都没看见。 什么妖怕是个屁哦? 发出那样的呕吐声,谁不知道是怀上了? 还一代掌门人呢! 可惜了,竟是个…… 某个有想法的道长看向眉卿的眼神变了又变,她身旁的小弟子往前一跳,挡住了他不善的目光。 反观眉卿,根本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更不会去考虑他们在想些什么问题了。 她低着头,在原处不断调转身子,感知那最汹涌的方向。 随着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一旁的小弟子一脸焦急地看着她,“掌门?” 眉卿眼睛忧虑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往回吧!我感知北边有异动,我怀疑那妖跑那里去了!” 小弟子还未吱声,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什么?北边?” 说完这句后,还不待众人反应,他又继续出声道, “不用担心,北边是金长老在那里,不会有问题的!“ 他每说一句话尾巴上的最后一个字的音总被他拖长了念。 眉卿极度不适,但眼睛扫上一圈发现不少人已经在点头了,看来是相信那个金长老的本事了。 笑话! 若是那个金长老真那么有本事她会闻到这么重的血味? 自从见了传闻中的盟主后,眉卿一点也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 她已经对这群榆木老头失去了信任了。 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们! 眉卿冷着脸,将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对着在场的人拱了拱手,“不论金长老如何厉害,我也是要去会会那妖的,再不济,若是能给金长老搭把手也是好的,你们若是想随我去的便跟上我,不愿意过去的我们便就此别过吧!“ 言罢,眉卿便直接转身离开,乌梅派的弟子连忙跟上。 人一下走了一半。 剩下的人中不少也跟了上去。 眉卿瞟了一眼身后跟上来的那些人,没有说话。 她知道,她方才那样子说肯定会有人跟上来的。 而那个一开始说不用担心的人看了看现场剩下的寥寥几人,不过是他的徒弟们,其中还有一个也挪着脚,踏出去又放回来,还时不时看他一眼。 摆明了就一副也很想离开的模样。 他就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瞥了眼那小子,有点眼生,故作大度道,“你们不用顾及我,想去便去吧!“ 于是几声“谢谢帮主“竞相商量好了似的齐齐响起。 他背过身去随意地应了一声。 再回过头来时,身旁一片枯黄的树叶正掉到了他的头上。 而他的周围那叫一个清净。 那些臭小子们居然一个不留,全都走光了…… 刘正甩了甩袖子,一把类似小梳子一样的东西从他的袖口掉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然后那玩意便变成跟他个头一样大小了。 他抬起那个东西,像旁边的围墙砍去,那堵墙的石块直接全部滑落下来。 一声呜咽传出后便又没了声响。 ** 眉卿瞥了瞥跟在她身旁的人,问道,“你可是驻守南边阵脚的郎教主?“ 突然被这么一问,男子惊愕了一瞬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我派了我最得意的弟子在那里驻守呢!“ “他有你厉害吗?“ “一半有么有?“ 男子哑口无言,便没有再说话了。 眉卿又往后看了看,又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眼里染上了一抹愠怒,难怪感觉跟着的人压根不是一开始的三四个人,如今这一帮子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想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难怪那么厉害的阵法里竟然还会有股那么重的腥味。 邪物的力量是玄月阵所不容的。 即便是邪念也不可以。 眉卿叹口气,这帮人这么吊儿郎地跟闹着玩一样,难怪玄月阵发挥不了它的威力。 由不太正派的人守着还会减弱它的功效。 刚刚见到了守在东边阵脚的万道长和南边阵脚的郎教主以及西北方向的查长老,眉卿捏捏眉心,眼睛猛然一跳。 脚步不停,赶紧将剑铺平,踏上剑,使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飞也似的走了。 留下的一干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刚刚在这里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见主事的走了,他们便将目光放在了那些乌梅山的小弟子身上。 可惜,小弟子也正一头雾水呢。 她们呐呐地开口,“我们也不知道掌门突然去了哪里,但她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 其中一些聪明点的,已经赶紧调好自己的追赶方式,迅速向眉卿追去。 眉卿飞到一半,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眉卿,她匍匐在地上的身子挪了挪,嘴角流着血液,原本灰扑扑的双眼却在看到她时,亮了亮。 那是希望。 “掌门,那……有妖来了,这这……个一直响,我……想去……告告诉你,去了……东……” 那女子话还没有说完,便断了气。 眉卿抱着她的身子一脸悲痛。 这个小徒弟一直都很佩服她,这回她最敬佩的人却没有救回她,让她白白枉死了。 这个小徒弟便是那个一开始在酒楼里很开心地告诉眉卿说有阵内有异动那个小弟子。 她是负责盯着阵的人之一。 眉卿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后边的人迅速追了上来。 其余弟子见到那张相熟的面容,脸上不由一僵。 “这……这是小若?” 眉卿闻言点点头,便抱着那个叫小若的尸首继续向前。 她去的东边。 有些后边跟上来的人一脸不可置信,这,这周围也没见到什么打斗的痕迹啊! 一阵后怕悬上心头。 一行人追上眉卿后,没有再闲话,均是一脸紧张。 没有人敢一个人落单。 ** 此时一抹漆黑的大型身影离开了一处院落在向另一处走去。 他的嘴里也仿佛在念叨着什么。 只不过没人能听懂。 他说着妖族特有的语言,还夹杂着一部份古语。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时不时要来换换脸换换皮之外便也没什么别的大事,身体棒的时候(皮合适)他还会去人间遛遛弯。 时下流行的话他会说,古朴的话也会说。 不过,他更喜欢说那些古语。 虽然现在没多少小妖精能听懂了,但莫还是乐此不疲。 只说给自己听也没什么不好。 此时他正在用古语吐槽,“哼,骗我来!这里哪里有什么合适的皮!上次也是的,一个那么小的女娃子的皮也让他们留了下来,真是好意思拿出手啊?!” “那魔界有劳什子好,还想拉他进去作三护法?” 他才不去,魔界与仙界自来不相容,他才不去淌那场浑水呢!他只要偶尔出来换换皮就好。 莫边走边想,这回他们替他裹了这么多不合适的皮下来,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令他以外的是,这回给他留的皮倒挺干净的,只不过那被生生撕下来了一块皮的肉上却是鲜血直流。 竟然还有肉? 以往他见到的多数是一帮子骨头旁边杵着一张瘫下来的皮。 于是他便拿下来使。 莫不想欠人人情,上回他便明确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说下回不要给他留了,要什么他可以自己找。 毕竟那时候他刚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他老早便感觉到那家伙气息非比寻常,哪知竟然是那个东西…… 莫不再细想,一个隐身他已经进了一处房屋。 那青年伙子大白天的竟然在睡觉,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将那青年直接拎了起来,左手手心发出一团漆黑得像云一样的东西,虚虚实实的。 他将那个东西向青年丢去,青年人的脸至全身各处的皮都自己脱落下来。 他根本来不及闷哼一声,一切便已经全部结束了。 莫满意地披上那稍显得有些小的皮,将那一堆死肉一样的东西直接丢到一旁。 感叹了一声,“算你福气,死得这么轻巧!” 他披着那张不怎么舒服的皮走了出去,心里却在想着自己这原身是又壮了一些啊。 不然以往这么大的皮绝对是够了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那具尸体里突然涌出了许多鲜血,迅速将整个屋子都染上了腥味。 眉卿循着味道追踪过来。 刚打开门她便后退了一步,见到周围那些半大的孩子也都紧皱着眉头,她强忍着不适终究没有再发出那声呕吐声。 她知道那肯定会加大其他人的不适。 她迅速看了一眼,便后退到一旁。 她敛敛眉,兀自打量着周围环境。 旁边的人也均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出来历练得少的小弟子早已经两眼旺旺,却不敢说出一句话来。 他们不能拖眉掌门的后腿。 若是他们被丢弃,这后果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会不会下一个这样下场的就是他! 眉卿看到右后方百米处有个青年男子,身上的衣裳似乎有些小,别的倒也没有什么维和的地方。 莫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带着人皮在这凡间散步还挺悠闲。 开始用原身在这里走那上万年的老皮竟然有些刺痛。 不过也就一点。 但也实属罕见了。‘ 他见有人过来了,还是个漂亮的凡间女子,定睛一瞧,“嚯,是个修道的!” 有意思。 莫十分淡定地看着向他走了过来的眉卿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 眉卿走近后直接道,“你刚刚在这里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莫摇摇头,如果说是问他刚刚做的那事,他可是一点痛苦都没有给他,连害怕声都没有让他发出呢。 他摇得一脸理所应当。 眉卿听后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那个放了尸首的院子,眉卿对那些小弟子们说,“你们给我去看看周围可还有人?” “我就不信了,好几户人家就没一户是有人的。” 她说完后,却没有人动。 当即她的脸色便变得十分难看了,直接吼道,“咋啦?来这里了也不干点事来这里做什么的?” 有个小弟子脚步动了一下,见别人都没动,便又将脚缩了回去。 “好了好了,我去吧!这些小家伙们肯定是害怕了,之前估计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开始那个郎教主。 眉卿点点头,你带他们一起吧,看完就回来便可以了。 于是几个被说得有些羞愧的小伙子直接跟着郎教主的脚步上前察看去了。 这个地方太安静了 乔苡在和施靖大眼瞪小眼的功夫,隐隐约约仿佛听到了妖族古语。 她一边瞪着施靖一边侧耳聆听,登时她心里一咯噔。 她好像知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又拿出星月来,只想赶紧给这人一个教训而后赶紧离开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她往声源处望了望。 只隐约看到几处房屋星星落落地点缀在那片土地上。 高高的城墙离那里似乎还有点儿距离。 乔苡甩出星月,可让她意外的是甩出去的星月就跟有了自己的脾气一样,以猛烈的气势而出,下一秒在即将抵达施靖身上时又变得软绵绵的。 乔苡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星月的所作所为。 将星月甩回来的档口,她一把将星月丢在地上。 侧着脸用力死命地瞪着它。 咋的了,你还有脾气了。 就你有脾气,谁是主人不知道? 胳膊肘往外拐? 信不信我不要你了。 仿佛知道乔苡的所想,星月赶紧凑上前去,竖起了半身高的样子,不停地挨着乔苡,好一番撒娇求饶保住狗头的样子。 乔苡又好笑又好气,这不是她平常最爱用的招吗? 合着你待我身边这么多年就学会了这招? 乔苡不理它,继续朝施靖努努嘴。 意思不言而喻。 道歉可以,你得拿出一点儿行动来是不? 哪知刚刚还义愤填膺卑躬屈膝的某鞭像瞬间像水一样摊在地上。 没了筋骨没了皮肉。 仿佛看不懂乔苡说得。 乔苡见状鼻子大大一哼,便不再搭理它。 她想若是这星月会说话,又修成了人身的话,肯定是一个狗腿子。 还是专会曲意逢迎,溜须拍马的那种。 乔苡不管别的,欺负了她的她一定要让对方好看。 施靖在一旁对这场闹剧没有怎么注意。 他往两人来时的方向看了看,总觉得那里似乎乌云密布。 心里总感觉有事发生了。 大事那种。 于是他准备叮嘱一下乔苡便离开。 哪知他还未叮嘱便受到了乔苡的当头一棒。 凭着对危险来临时本能的感知,他偏头躲了过去。 还看着乔苡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乖,小妖精别闹了!” 他的话刚说完。 乔苡再次抡起拳头,凝聚妖力到手掌,然后一挥便将施靖给打倒在了地上。 施靖被打的鼻头流血,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缓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抬起头。 周围太安静了,他险些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看到那只傻妖,本事不咋地,也不知是不是吸取的教训不够,竟然还在往城里去。 他费劲站好,拿出剑来,深吸一口气便迅速向乔苡追去。 他还没停下来,便见到前边那个他熟悉的道友,正与那只小妖在说话。 离兄看不出来她是妖? 不应该啊? 他的道术明显比自己的更为激进才对。 本想上前打声招呼的施靖敏锐地止住了,没有继续前进。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于明目张胆,惹来了对方的怀疑。 离迦看着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了,他现在正以另一副面容示人呢。 施靖便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直接漠视他走过去了。 他得做个合格的陌生人。 ** 然而捕妖大队的人陷入了更加僵硬的局面。 眉卿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哪里一发出声响,她的眼神便嗖的一下瞄了过去。 过了好几回,都没有任何现象。 她感觉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稍有点儿风吹草动便紧张兮兮。 这个地方太安静了。 除了开始那个青年,她竟然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除了他们这帮人之外的人了。 又有脚步声传来,眉卿眼刀迅速丢了过去,吓得提前奔回来传递消息的小弟子顿了顿脚。 不待眉卿发问,小弟子自己便一股脑将郎教主的话带了回来。 “眉掌门,周围的几个屋舍都没.......没有人.....人,郎教主带着其他人去再远一点的地方查看去了,他要我........我先回来报信。” 眉卿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有些脸熟。 嗯,这个是郎教主周围的人,难怪会被派来做这个艰巨的任务。 小弟子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嘴巴动动却始终没说出话来。 他想问这里怎么就没人了,还单单这座屋舍里出了人命。 想到这里他那慌张的眼睛恰巧瞥到了房子里流出的液体没一会儿便凝固了。 眼睛瞬时呆住,什么话也不敢问了。 万一听到一个可怕的答案怎么办? 况且眉掌门不是师父。 哪里会那么耐性回答他的问题呢。 眉卿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听他说完后,便沉思了起来。 过来会儿,她眼眸一冷突然大声喊道,“大家随我来,我们捉妖去了!” 她一喊完,便即刻动身。 大家纷纷立马跟上。 不跟上的一定是傻子。 不要命的那种除外。 眉卿带着众人出了院子,她左右,迅速继扫了一眼,然后直接大踏步向右侧走去。 只见原本站在那里的青年男子早已不知所踪。 她有点儿懊恼自己的大意。 是谁规定了妖必须长得奇形怪状了? 妖就不能披着人皮? 有些数百年的妖便可以修成人形,一只男妖就让她大意了? 该死! 眉卿看着开始男子站立的地方,也把自己放他的位置站了站,还眯上眼向远处眺了眺。 众弟子没有吭声,一本正经得看着她所有的怪异行为。 眉卿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过缓和,再次对着众人说道,“留意开始的那个青年男子,若是再次见到他,格杀勿论。现在他可能去东南方向了,而东南方向是施工镇守,我想他们应该可以打上一阵了。” “现在该是我们过去帮忙的时候了。” 那,不是一只简单的妖。 指不定多少岁数了。 竟然披着屋子里那少年的皮,眉卿没有再去屋子里看一眼,只是心底极不舒服了。 怀着一股复杂的心情眉卿直接奔了出去。 弟子们有样学样迅速跟上,虽赶不上眉卿的速度,但也没有拉下太多。 事情确如眉卿所料,东南方向是莫所在的地方了。 皮也不错! 说起东南方向来,第一个忍不住想到的人定是施公。 要记得前不久眉卿来过,在这之前乔苡和施靖也路过了。 妖和捉妖的人都离开了他所盯着的地方,他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他的任务是捉妖,可妖走了,那他还守个屁。 施公便是这样想的。 那只先前被他打过的妖死气沉沉地趴在了他徒弟怀里,他一点也不相信有他徒儿在,那妖还敢回来。 虽然说前一天,那小子做的事情也愣是不靠谱,要不然好端端原本应该离开了的妖便不会回来,还掉入了玄月阵,伤得透透的。 施公自认为把这一切想得明白,便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睡起大觉来。 莫过来时身上还是披着那层不合适的青年皮。 到达这里时他感觉身上那股不适正在渐渐消失,准确点讲,是轻了不少。 他穿着皮衣,像人一样悠闲的散步,可步伐却极快,你几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抬起脚来的。 走着走着,他那急速相当于平行地面飞速滑行的身影就那么自动停止了。 他看到了那不远处的树上似乎有个人。 他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在哪里闻到过呢? 他想了想,于是想到了开始刚碰过面不久的眉卿。 哦,那个女道士。 莫点点头,眼底里充满兴味,他远远看着,那融于树干的身影似乎颇为高大呢! 走近一瞧,他更为满意了。 施公睡着睡着便感觉到一股类似于被当作猎物的感觉,他这是被盯上了? 他闭着的眼珠微微滚动了一下,睫毛也轻颤了一会,却始终没有睁开。 莫看着那一脸僵硬的睡姿,直接啧啧出声。 目前,他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若是俊朗,那他便更喜欢了呢。 凡间是个崇尚美的地方,不论是数千年前还是数千年后,差别不过是审美的变化。 心灵美,品德美,才华美和容貌美。 他选择了最后一种。 前三者他都不具备,若是得到还挺麻烦,他也不需要。 而反观最后一种,是他莫迅速变成人得到人的最好良药,他只需要人们对他一时的喜欢便好,前三种美什么的不长久相处是无法一下子便得出结论的。 他不会和任何一个人相处太久。 他怕自己习惯了到时把他皮剥了。 那样自己也会有点儿膈应。 施公见对方一直盯着他看,也没有任何伤害的意思,在想着自己要不要不要这么神经兮兮,被害妄想症一样。 靠在脑后正紧紧抓着木剑作枕头的双手不由自主便松开了些。 莫见他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些,又是一笑,“醒来了便下来吧!” 施公没动。 万一炸他呢? 他在施靖小时候没少骗他,然后那时候的傻小子回回都得乖乖去洗碗。 唉,还是那时的傻小子好玩。 施公默默地想着。 见树上的人不为所动,莫看了看天色,又低头瞅了瞅脚上露出来的半截黑色。 脸上便挂上愠怒的神色,但口气却很舒适,”下来交个朋友,要不要下来喝一杯!“ 莫将手一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便在他的手上了,他打开酒盖,让香味弥漫出去。 这些套路都是他在人间学的。 他得用心灵美舒适的语调来降低人家的防备心,虽然那东西他不常有,但偶尔为之也可以自然不会僵硬。 凡间许多的修道者多爱这种酒。 那种武林中人更喜欢这东西了,他们多爱在饭桌上喝点这玩意儿,还美其名曰以酒会友。 他感觉喝那玩意儿就跟他在溪流里洗澡时有水从他的身体冲过去一样索然无味。 施公的确喜欢这个东西,闭着眼睛的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可莫是什么人? 自然是听到了的,他得意一笑,这凡人虽说看着很高大,这心性倒还年轻。 于是开始说着这女儿红的来历,在哪个酒庄买的什么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过是溪水罢了。 果然不出意料之外,树上的施公再次吞了吞口水。 闭上了眼睛的施公的灵敏度大大降低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来人的不对。 最后实在被勾得受不了了,他才不得不从树里跳出来。 而原本在树下本一脸兴致勃勃等待的莫正为而自己的成功而露出喜悦的笑容时,下一秒在看到施公的脸时还笑得很生动。 而施公见到他脸上的笑有点儿怪异,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扯着笑的,压下心底里的那抹怪异,他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前进直至走到了莫的那坛子女儿红边上。 似乎极为跃跃欲试。 眼睛却在低着头时朝莫瞥了瞥。 看着施公越看越满意的莫终于笑不动了。 是他? 呵呵呵,这世界可真巧呢。 察觉到莫的眼神不善,施公不再犹豫,直接化被动为主动,迅速从袖口里掏出道符来,直接向莫的脑门贴去。 莫的眼神冷冷的,静静地看着施公的所作所为。 呵,以为他还是当初那块丢了心脏的石头呢。 他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吃这种闷亏。 见对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施公的心被迫提了起来。 他迅速再次甩出数张道符,道符轻轻漂浮在空中,自动围着莫摆出一个卦阵来,施公正欲咬破指尖献上血液时那阵却被莫一手挥开了。 施公大惊,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难道不是妖怪? 不,不可能! 他的判断没有失误,他刚才挥开自己符咒时挥出来的光是黑色的。 这莫非是生活在黑暗中的妖。 针对黑暗势力的妖魔,施公多数会采用光明武器,以及正义的手段来战胜。 比方说此刻他暗搓搓在身上掏了掏,想将自己收藏的某个佛碗掏出来。 他想得挺美,若是能直接将他盖住那也挺好。 可惜,莫见他行动了这么久,估摸着施公似乎也就这么些手段了。 当即冷哼一声。 现在该到他了吧。 他也是时候来报一报当年的仇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施公那往身上不停掏东西的身影眼神也眯了眯。 皮也不错! 就算是他还给我的吧! 可不能就你一个人玩得起兴,他就什么都不做吧。 莫说这个样子啊,是不可能的! 莫的过去 莫是一只很普通的石妖。 他是在深山林木间的石潭里出来的,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他便开了窍,有了灵根。 深潭里的水一年四季的宁静,起涟漪的时候甚少,更别提狂风皱浪去摩擦去扑打潭边上的石子了。 莫便是这万千小石头子儿中的一员。 他深知灵根不易,潜心修行,在经历了数千年的修行之后他终于出得人形。 得了人形后他不甘寂寞,有一次便随了在山里难得一见的猎人下了山,后来又慢慢入了村,进了城。 数千年孤寂的滋味太过于煎熬,他终于知晓有个地方就做人世。 人世与山间的深潭格外不同,那里充满了烟火的气息,有人情冷暖,有欣喜欢呼,也有沮丧落寞。 莫来了人间便不想再回到那冷冰冰的深潭,那里过于静谧清幽了。 他不着急于继续修行,在城外没多远的地方学着乡里的大汉给自己搭了个茅草屋。 他不需要赚钱养家,也没有什么生活所迫的事。 每日里他基本上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城内闲逛一天然后到了夜间他再打开茅草屋进去休息。 若是你打开房门,便能看到一只成猫大小的石块歪歪扭扭地躺在那个石床上。 后来村里的人见他每日里早出晚归,日日进城,还当他是个城里的官差大哥呢。 他自然是知道官差大哥是什么意思的。 在城里他便见过的,一般的官差大人多数是头戴帽子,身穿官服的。 他那一身绿色袍子竟然让人以为他是官差,对待来人他直接摇摇头说不是的。 村里的人没有什么见识是很正常的,他犯不着计较。 后来,有意思的是,他天色渐暗时回的屋子,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花大姐。 他原本是不知道她叫花大姐的。 妇人在门口等他,自称花大姐,说有小娘子给他相看相看可否愿意? 他没懂。 花娘子见他对自己的自报家门竟然没有丝毫的兴奋和开心,不由得有些不太舒坦,而她说给他相看姑娘时他竟然还不理不睬。 后来花娘子讨了没趣,直接离开了。 第二日他便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了花娘子是附近有名的媒婆,她不打诳语,讲究实事求是,倒是媒人界的一股清流。 口碑挺好。 再后来他也知道了相看相看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那时候他被人世的热闹喧哗迷了眼,一点也没有那般想法。 就那么一人过了几千年。 直到二十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奇女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凭借什么让那般好的姑娘看上了。 正在两人打情骂俏情浓时分,发生了意外。 他经常待的那个城镇来了刚刚的那个老头子。 想到这里,他看着施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四人。 施公莫名打了一个寒战。 狐疑地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少年。 那仇恨的目光,让他不自觉将手头的木剑握得更紧了些。 心也跟着悬了上来,堵得他嗓子发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依旧看着施公一言不发,视线却不由得有些虚空。 仿佛透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东西。 后来,这老头,不,那时他还不是老头,还是个青年人,明明他从未伤害过凡人,甚至是别的妖物,他都一副兴趣缺缺,仿佛并不知晓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从物修成妖再到有形都是颇为不易的。 时日良久不说,那份孤寂难熬的心性要挺过来也很不容易。 当时的施公好比如今的眉卿,眼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沙子。 见妖便或斩或伏那种,总之就是绝不放过的典型代表。 年轻时的施公知晓石妖在与一女子相亲相爱,他不想那女子继续蒙骗,于是在收伏莫之时还将他的原型暴露给了那个说要一生一世跟着他的女子。 不出意外,那女子再次见到他时再不是曾经的言笑晏晏,相谈甚欢,而是能避则避。 实在是有一回他靠近时女子身子不住发抖最后还喊了出来说,“啊——妖妖怪,别杀我!” 他顿住手,转身便走了。 后来不甘心之下再去找那姑娘时,一不小心将她杀了....... 而这更给了那个一口认定他是妖是害群之马的青年道士的注意。 最后他受了重伤,去人世多半是晚上。 他不知道那道士用了什么,他原本挺拔的身躯,不光肤色变了,还出现了溃烂。 甚至原身的棕青色没有保住直接变成了黑色。 人形就更别提了。 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后来约莫一两月前,他学到了换皮之术。 那个效果挺好,给了他不少便利。 只是之前的皮都是人家留给他的。 而这一个,很明显,他打算自己出手! 即使没有新仇旧恨,他也觉得这张皮极为合适。 更何况,这分明是这老头欠他的。 施公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正式二十年前从他那里奄奄一息逃走后的那只石妖。 他当时无意中知晓他是石妖之后,便一直在思考石头的弱点。 后来便想到了腐蚀的方法。 他把绿矾油抹在了所有的符咒上,抹了绿矾油的符咒很快发生作用,那么多的符咒将石妖全部结结实实地围了起来。 最后莫就被灼伤了,也黑了。 皮相也损了。 施公原本想得开怀,只是想捕了石妖而已,谁知后来却将石妖的表象给损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这样更好了不是吗? 这石妖再也不能去欺骗那些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了。 施公掏了半天,终于捞出一张紫色的符咒。 丢入空中,迅速念诀。 青烟在紫色符咒里发出来,而别的咒符则全部围在了那个冒气的符旁边。 施公慢慢闭着眼睛准备用心来看这一切的变故。 而很显然,这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才对。 没一会儿他只觉一股大力正掐住他的脖子,让他无比窒息。 莫冷眼举着他的身体,悬在半空中。 施公呼吸困难得将眼睛慢慢睁开,整个脑袋都憋红了。 这时侯他才发现自己在半空中布的阵已经三五散了。 而他原本拿出来的那个画了许久的象征着紫符正垂在了地上。 还有一片落叶覆盖其上。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见状,施公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此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是既惊又亥啊! 莫满意地看到施公的脸因为无法呼吸而逐渐变成了猪肝色。 而这在莫看来,还只是一点小颜色。 大招他还没放呢。 施公的双眼欲裂,他只觉得自己的浑身的皮肤都在焦灼,仿佛就要撕裂了那般疼痛。 莫原本就打算直接把他撕了。 所以此刻他颇为畅快地听着从施公嘴里缓缓传出来的呻吟。 那可以让他愉悦。 远远的,眉卿在东南阵脚的位置唤了声施郎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便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这里的房屋也不多,除了靠近城墙的地方还有几户人家外,再远一点便没了。 毕竟不是正门处,出入城依旧是不方便的。 但可怕的是,这里的房屋里依旧是空无一人。 眉卿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想这座城是不是空了。 单单剩下他们这些外出的人还活着。 眉卿晃晃脑袋,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再次带着那些追随而来的人认真排查。 很显然,由于眉卿的镇定,又加上她是此次活动的谋划人,她基本上是已经成为了这些正义之士的主心骨了。 眉卿带着弟子迅速去那些房舍扫了一圈,便不再局部于面前的一亩三分地。 尽管,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眉卿就是隐约觉得不安。 她慌张地开始向周边走,边走边看,还时不时远眺几下。 再次环顾四周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大树那里似乎有所奇异。 那大树旁边是什么,人影吗? 这般高大。 和那个不知道到哪里偷懒去了的施郎有些像。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定睛一瞧,还是感觉有点像个人影,距离有些远,她看得还不算特别清楚。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带上人过去一探究竟了。 若是施郎真的在那里,她一定要好好训斥他。 眉卿和施公相处多年,既是好友,又彼此有意,但一直没有戳破。 两人都是好面子的。 拉不下脸来说。 而此时的施公真的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疼痛让他差点失去理智,再咬破自己嘴唇的时候他恢复了一点点清明。 他必须保存体力,这么被妖法磨死也太不像话了些。 无言面对仙逝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施公扭曲着脸将浑身所有的力气全部汇聚到右手掌心。 便乘着莫得意的档口,费劲儿将原本绷直在那里的手臂往前伸,一个携带着道家心脉功法的一掌便狠狠击打过去。 这一手打得莫措手不及。 他向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他身上的少年皮产生龟裂,没一会儿他黑得发亮的身体便露了出来。 情急之下催动心脉费力使自己脱离了魔掌的施公,此刻情况也不大好。 他看着那个龟裂后掉落了在地上的少年皮,然后视线便久久凝住在莫那满布石块的身体。 见他露出这么一副吃惊的样子,莫有些好笑。 他冷冷道,“看样子施道长还认得呢!” 施公撇撇嘴,没有说话。 他和这妖简直是结下了宿仇,难怪刚刚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便是拼死也该把他抓回去的。 施公的脸色暗了暗,他有些懊悔自己当初的行为。 可当他的视线再次触到莫那从头到尾都一派漆黑的身体时,他诡异的笑了。 看来,自己当初没少给他苦头吃。 至少,小姑娘是骗不了了。 见这个时候那坐在地上的人还笑,莫的脸色便不好看了,他再次抬起掌,打算直接剥皮了,这游戏玩得没意思。 总归现在的他是真的该换皮了。 无视施公的脸色,他面无表情开始催动。 施公再次感觉到肌肤深层处传来的灼热感,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液体渗出,随手一抹,手上一片鲜红。 看着地上的那张掉落在地的皮,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即将发生怎样的厄运了。 他闭了闭眼,没有挣扎。 他是逃不过了。 心脉受损,五脏六腑也像是要炸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无论如何,刚刚那样的重创他是给不出来了。 突然之间,他只觉身上的疼痛没有再次加重,只有原本的皮肉之苦了。 当一声娇喝传来时,他倏地睁开了双眼。 是眉卿吗? 她怎么走了又来了。 似乎是知道施公在看着他,眉卿在对付石妖时还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安抚有担忧也有怨怼,施公还没分清楚那是什么,眉卿便被摔落在地。 “噗——”地吐了一口鲜血。 旁的人便立即接上。 这便是妖了! 长得这么古怪,不是妖是什么。 可惜接下来的那些人技术都不太行,更何况如今的莫岂是当初那个对人类没有防备之人,人间逛多了,若没有有意思的事情,他还懒得走一趟呢。 还是练习妖法比较实在。 情那个东西他也不想再碰,凡间的姑娘见到他的真面目多半会吓着,躲躲藏藏的瞒着也挺麻烦,若真瞒着,那他成什么了。 他不屑于那样子的。 只能说当时的辜负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而他性子极端,后来还把人给杀了。 于是知道自己这点毛病的他,果断独身了二十年。 也绝了那些心思。 当施靖跟着乔苡走时,乔苡一撇头便看到了他,本想赶他走,但他一副顺路的样子,也铁了心要跟着的样子让她没辙。 一种熟悉的味道穿进了她的鼻腔,她的预感很强烈。 坏了坏了,出大事了! 于是也顾不得与那个凡间男子计较。 终归是他也没有托自己的后退,也没有发现自己是妖的事实然后要抓她什么的。 乔苡怀着重重心思便直接走了。 开始她遇到的那个大哥还告诉她别往这边来呢,说是这边有些不平静,不少人都离开了,没待城里了。 乔苡听后冲他感激地一笑,还说自己会武不怕的。 不料男子闻言依旧摇摇头再次劝告她不去会好一点的,但她依旧拒绝了。 临别时,她还对男子说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不想,那男子听了她的话后什么也没说倒是看着她笑了一下。 反而让她自己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想到了戏文里那些女公子调戏有情人时的戏码了。 他无法不知晓那是谁 因为乔苡自己给自己整了个大红脸,于是便没好意思再聊,也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感觉。 其实她是真觉得那人有点儿熟悉的。 施靖也没有多注意他们的絮叨,刚开始还保持着一点儿距离呢,他也没有什么特意功能。 于是他什么也没听着,倒是知道自己得跟着乔苡。 两人渐行渐远,且速度越来越快,脚下生风,耳边的风汩汩吹响,将乔苡的万千发丝飞快的往后甩去。 两人谁也没注意,那个一开始叫乔苡赶紧离开的男子注视了他们好一会儿才离开。 根本没有出城。 而是找了一处观景良好的地方,边喝酒边欣赏着歌舞。 又过了一段时间,似乎是倦了,那人挥挥手,那些原本尽情歌舞的女子尽数消失。 就跟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乔苡远远便听到了呻吟声,那是一种痛苦,却没有求饶的味道。 当再次听到时,她想到了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了。 那群道士! 还是开始捉她的那些。 咦,有那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说乔苡对那个一直要捉她的那个女道士没什么好感,还有些无语,但猛然间听到人家痛苦的呻吟还是有些.....嗯,心情复杂。 这,这是那个臭算命的师父的声音,那? 臭算命呢? 乔苡再次加快速度,,猜测前方定然是出了大事了,预备将开始别人对她的叮嘱传递给身旁的人。 毕竟人家看着不怎么厉害。 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话本里都说这种男子弱柳扶风,还有些什么她暂时没想到,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劝返一下一下他,她待会去救人定然会顾不上他的。 于是她偏偏头,看向右边紧跟自己的人,呃,可能没那么弱,不过该说的还得说。 ”欸,你要不要返回去,我感觉前方出大事了,会危险,我可能保护不了你,我有正事!“ 乔苡告知了对方情况,还委婉表达了自己的爱莫能助,不是故意不帮他之后便静静地等待身旁人的回答。 施靖继续保持着目视前方的状态,然后十分冷清地回了一个”不用!” 不用不用,你不用什么啊,是不用回去还是不用我保护你倒是说清楚啊! 乔苡撇撇嘴,没有再赶而是将施靖的话自动理解成了,“我不用回去,我不怕危险!” 因为某人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定,他已经走到她前面去了。 甚至乔苡的心里对他还隐有佩服,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凡人。 比她强。 乔苡边前进边大脑发散。 但很显然她并不适合这么做,一分心她便容易意外。 突然她便见到她前边的那个男子停住了,她险些撞了上去。 然后她便见到他甩出一把短刀,很利落地朝前方砸了出去。 乔苡往那个方向一看。 眼睛就那么死死盯着那里,于是红了眼眶。 这个就是那个她一心要抓的“吃人大魔头”吗? 那个原先把她一把甩了出去,还骂了臭算命的道士竟然半张脸没了皮。 而那魔头旁边竟然还躺了许多道士。 昔日的武林大会她参加过,那都是一些赤子之心,满怀热忱,心胸宽广性情豪迈之人。 突然躺在地上的眉卿进入她的眼帘。 她表示那说的只是大多数而已。 即便这样,她还是红了眼眶,那些人此刻肯定是凶多吉少的。 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熄灭.......当人不易。 红了眼的乔苡直接一个瞬移便到达了石妖的身后。 拿起星月便甩了过去。 星月带着火将石妖莫的身躯燃起了淡蓝色的火焰。 莫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这老不死的,皮相保养得还不错,毁了自己的,自己从他身上拿回来有错吗? 竟然使计让他失败,今儿个他就要让他明白,就算是他的皮坏了,不是整只了他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剥了皮抽了筋。 碎皮补好说不定也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发出光芒。所以他根本没有顾得上乔苡的动作。 妖火啊,对他没什么影响呢。 不痛不痒的。 乔苡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用了那么厉害的术法这妖竟然没反应。 她可比以前好很多了,刚刚还成功使了瞬移,那简直让她喜不自胜,结果一下她又被打回原形。 她第一次成功使用了瞬移呢,不知不觉就成了。 她刚想着要马上到那里,要用星月狠狠打他,结果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拿着星月揍他了,还用火烧他,可惜用处不大。 乔苡有些郁闷,开始想自己还有些什么别的大招。 与乔苡一样迫切到达那里的是施靖。 他刚到达那里,便见到一张布满血珠子的脸对着他,好像还对他摇了摇头,他还有些纳闷。 因为去了半张脸皮,施公的眼珠子直接自己掉了,但他还是有种直觉他徒弟来了,所以微微摇了摇头,想要他离开。 过了一会,那不知何处拿出来的一把与施公开始用的极为相似的桃木剑在挥向莫时,顿了顿。 施靖往那个看不清面容了的人再次投去了视线,然后才再次举着见像莫挥了过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剑方才抖了一下。 他无法不知晓那是谁!他在一两个时辰前亲自放自己走到啊! 越想越难受,施靖的目光变得更为森然,他定要给师父报仇! 施靖的来势汹汹终于让莫有了一点反应。 见到那把相似的桃木剑,莫的眼神便得极为怪异。 乔苡见大魔头终于停止了他的暴行,还把那个老头丢到了一边,她伤害不了大魔头,那她便去看看老头怎么样了吧。 对着满是血污已经分不清面容的脸,乔苡的心理素质很好,她迅速给他点了穴位,便传了点儿灵力过去。 乔苡不曾杀戮,她吸收后的灵力被转变为她自身的之后变得格外纯正,甚至散发出一股异香。 是以,原本躺在地上的施公的另一只眼竟然动了动之后睁开了。 乔苡喜不自胜,便打算再给这老头传点,还施展药灵术去辅助他的伤势恢复。 吸妖能力 乔苡十分专注,根本不知道自己无形中给自己和施靖惹来了莫大的祸端。 她感觉到整个地面在震动,于是不得不放弃手下的行动。 再次看向了那个此刻正与大魔头打得难舍难分的凡人。 当她看到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咒符往空中一丢,那些符咒便自动围在了大魔头身边时,眼睛便有些怔怔然,这一幕太熟悉了。 她看到臭算命用过。 于是她继续盯着施靖想看出点端倪来,却猛然想到那会儿自己和他住一块时,他出门还乔装打扮来着。 她又看了看他的身高,感觉更加神似了。 许是她盯得太久了,竟然让那些围着妖转的咒符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砰——”的一声她被那符咒上的光给弹了出去。 乔苡默默地爬起来,再次向那里打斗的人看去时,却正好被施靖砸了个正着。 施靖也有些奇怪,开始他还以为那只妖受不得他的降妖阵,哪知他分明是在那逗他玩,所受影响压根不大,还频频看向小妖精。 施靖怀疑他是想拿小妖精做徒弟或者双修,到时就有两只大魔头了,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施靖是想法颇为诡异但他觉得十分有道理,毕竟那种修炼的法子在道界也有的。 只不过他不曾尝试过。 师父也没教过他。 想到师父,施靖心底里刚刚被其他东西所蒙蔽起来的仇恨被再次激起。 啊——他的师父啊! 隐约间他突然对乔苡也有些埋怨,若不是她不乖乖听话,非得来这里捣乱,他便会一直陪着师父,师父又怎么会受这种奇耻大辱。 甚至是生死未卜。 他明白,这会儿不是起内讧的时候,那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迫他,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安心。 若是小妖精出事了,他肯定也会自责的。 玄月阵里待久了她会没命的。 霎时,他看乔苡的眼神缓和了不少,难得见到这么傻的妖,刚刚还想着给他师父治疗呢! 这是看出来他是谁了? 过了会儿他又摇摇头,因为此刻乔苡正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她已经知道了这是给道士。 她妖界的敌人,指不定也要收了她杀了她那种。 刚刚不过一个小小的符咒上的光就闪到了他。 很显然施靖也想到了什么,他不自然地撇撇嘴,然后对乔苡说,“我不收你,小妖精,我知道你是只傻妖!” 什么? 乔苡敛眉看向他,终于肯定地说,“你是臭算命?” 施靖笑笑没说话。 乔苡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环顾四周,只见两人此刻正藏在草垛里。 半身高的枯黄色的草将他们遮挡地十分严实,从远处看根本不知道里边藏了两个人。 乔苡依旧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于是瞪着眼睛看着他说,“我感觉大地在抖!” 施靖点点头,看着她道,“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很多的那种!” 乔苡点点头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地动了呢!” 乔苡害怕是有原因的,她刚出生那会儿凫丽就发生过。 娘亲带着她和哥哥逃了出来,她还记得自己后来好像落在了一个林子里,被两只狼追着跑,可委屈了。 乔苡根本来不及多想,她的身后突然传出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出于本能,她向前移动了一点,离臭算命更近了一点。 她回头一看,差点惊死。 一只很大的野猪怪正看着她双眼发亮。 她能看出来,这是一只修炼多时的野猪。 最起码好几百年的道行了。 面对乔苡的打量,野猪怪不以为意,反而冲着乔苡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乔苡以为自己猜错了时,野猪怪看着乔苡身后的施靖说,“你走,我要她!” 野猪怪表达了自己绝对不牵连无辜的良好品德,却听得施靖哧地一笑,顿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正生气着,准备向施靖拱去时,他的后背上的猪毛却被猛地直接被扯掉了一块。 顿时露出一块黑红的猪肉来以及爆发出来的一串猪叫。 野猪怪狠狠回头,只见一只狼精的爪子上还夹杂着他的一根棕黑色的毛。 登时恼火起来。 也不管施靖了,直接拱着猪身便向狼冲去。 狼精哪里会罢休,直接左跳右跳让野猪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狼精放出话来,”我的食物,别抢!“ 乔苡没想到自己开始不过稍微回想了一下,这狼精什么的便直接出现到了她面前。 她不是与这狼精有心灵感应吧。 去他的心灵感应和心有灵犀,不可能! 这么会儿的功夫施靖想得明白,那只黑色的丑妖怪他搞不定,而且唯一最拿手的招式竟然使得自己直接被丢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舒坦,其实石妖也不舒坦。 毕竟一开始石妖被他师父多少也伤害了一些。 那么多仙家道法往他身上使,以及原本披着的少年皮又毁了,莫的心情极为复杂。 但他知道了一点。 开始他没在意的小妖,竟然身上的灵力十分充沛。 还很纯正,那对于他的旧伤无异于雪中送碳,绝对会帮助他早日恢复的。 只不过,现在还有点儿麻烦。 他先去处理了吧。 虽都是些小喽喽,但一多起来还挺麻烦。 施靖和乔苡眨眨眼,表示他们可以现在趁着那两只妖打起来的功夫赶紧跑。 乔苡欣然应允。 她要回去找哥哥他们来抓住那只大魔头。 两人决定得很快,于是立即便动身了,但很快乔苡发现她低估了自己的吸妖能力。 两人刚钻出草垛,一只秃鹰猛地便向她飞了过去,抓起她就要跑。 乔苡大声喊了一声星月,星月还没出来,她便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 原来是施靖用剑把秃鹰给击倒了。 身后再次传来很大的脚步声,乔苡不知道后边出现的什么,但一点也不影响她眼中的惊骇。 一两只妖他能对付,但多的他肯定是对付不了的。 施靖默默地想。 于是他拎着乔苡,带着她一同跳进了身旁数米远的小河里。 想得挺美的 乍然间掉入水里,乔苡一不小心被迫呛了很多水。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出于对水的极度没好感,她还是大大地瞪了一眼施靖。 施靖没有理睬她,始终屏气凝神,注意着岸上的一切。 开始的那只秃鹰似乎没有跟过来呢。 但是在这不远不近的小河里还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以及那此起彼伏经久不歇的闷哼声和撞击声。 过了好一会儿,四周终于静止了。 而原本就天色已经不是很明亮的天空直接黯淡了下来。 河里的水到临近夜晚的时刻也是十分寒冷的。 受了伤的施靖硬撑着,此刻伤口在河水里泡了那么久都要发烂了。 乔苡已经不住感觉到自己裸露在水里的耳朵,脸颊脖子处在发痒了。 乔苡不知道施靖受伤,就像施靖不知道自己的吸妖属性。 当然乔苡对于自己的招惦记一事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小妖大多数都是因为自己释放的灵力太过于充沛和纯净而吸引过来的。 见外头开始的喧嚣已经不复存在了,乔苡按捺不住地悄悄从水里探出了半个脑袋。 见周围似乎还是很安静,她便再次下水和施靖示意了一下两人才一同跃出了水面。 谁知两人刚一齐出水,施靖就对上了那只圆溜溜的秃鹰眼珠子。 见被人发觉了,那秃鹰便十分干脆地不再躲藏,冲着乔苡飞去。 原本看起来还挺小的一只鸟,谁知一打开羽翼,那翅膀就像个小山丘一样大。 施靖刚从水里出来,站立在地面便活生生被这秃鹰突然展开的翅膀给挥落进了水里。 施靖呲牙瞪了一下,连灌了好几口水仿佛明白了开始乔苡为什么要瞪他了。 乔苡也被带着踉跄了一下,便见那只爪子向自己袭来,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她,再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秃鹰给叼了起来。 这美味不愧是她在那里潜伏那么久的理由。 它不想参与别的斗争,一开始它便见到了这个灵异的妖体自己躲避危机逃到了河里,它不想自己去和它打斗损坏了灵体不说还可能会引起别的妖的注意。 到时候拉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不大好了。 秃鹰自己想得明白,便一直待在河边的一棵树上耐着性子地等着,它相信,它的美食终会自己出来的。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它等到了。 灵体难得,既是妖体又是灵体便更难能可贵了。 乔苡被秃鹰抓起到半空中,整个地面都已经是黑色了。 她有些惶然,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心里想着若是她也有一双翅膀就好了,可她也明白那是不可能了。 暗暗叹息一声,却感觉到抓起自己飞到空中的秃鹰已经停了下来。 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乔苡看不到地面的高度,但知道绝对低不了。 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突然,她便被硕大的秃鹰这么一骨碌直接带着身子整个儿往下掉。 扑通一声,她掉入了秃鹰的毛发里。 还不太疼。 很显然,那秃鹰的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了。 小会儿的功夫,施靖已经挣扎着爬到岸上甚至在听到这边的声响后迅速向这边赶了过来。 再次看到施靖,乔苡心里想的是完了,好像又是臭算命救的她。 她好像欠了臭算命好多人情了。 施靖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在看到秃鹰掉在地上已经一副死透了的样子他惊愕地看了看乔苡。 乔苡从秃鹰身上起来,感觉到自己所踩的脚下有股子粘腻的味道,便将脚挪开了些,再次看了一下开始踩的地方有些暗沉,她便明白那是什么了。 两人再次站到了一处,便有些茫然,突然之间,乔苡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去给你师父报仇,但是,很显然,我们两个都抓不到他,不如我们先逃出去,找点儿帮手再过来?” 施靖看着乔苡好半晌没有说话,吓得我乔苡以为自己这么一本正经的温柔讲话居然一点都没效果了,而施靖正要点头说好时,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想走?找帮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两人逃不了的事实。 声音有些低沉,辨不出其中的年龄,但威胁的意味却很明显,乔苡心想,又是哪路神仙过来了。 刚想完,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感知到这夜是更黑了, 如果说自己所待的地方还只是有些暗的话,那她所直视的前方很显然就是一偏黑暗了,而不是简单的灰暗。 黑色竟然是有形的? 乔苡和施靖眼睁睁看着前边走过来的黑色东西,却挪不动脚。 即使两人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却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妖? 赫然就是开始的那只妖啊。 只不过是他们没想过他也是会说话的,声音倒还还有种凡间恶霸的味道。 乔苡默默地想。 很显然莫的确来着不善。 见两人,不,一妖一人都吓得挪不动脚了,他很满意地笑了笑。 笑声很瘆人,乔苡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她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却让那无论在哪都可以见得十分敞亮的石头精直接发出不满,”我想起来了,你怕是凫丽的一只小妖吧?怎的,今日拉到我手里还想逃?” 乔苡骇然,他竟然知道自己是来自凫丽的。 她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淡定一点,开口道,“你既然知晓我是凫丽来的,那还不放我离去?” “哈哈哈哈哈,放你回去?” “想得挺美!” 紧接着又爆发出来一串''''哈哈哈哈” 整的乔苡脸上更加震惊了,“怎么你就不怕凫丽来人把你灭了吗?“ 我若是死了,父君阿娘会伤心的,哥哥肯定也会想念她的,到时肯定会给她报仇的。 乔苡差不多已经将自己的身后事想清楚了,但眼里已有酸涩,阿渝嫁人了,她还没去看过,听竹做的东西太好吃了,她也好久没吃了。 荷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杜笙那只熊妖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受情苦,发明出更好喝的酒来! 有股好笑的感觉 乔苡在这里不断回忆着自己的遗憾,越想越愤怒,那么多美妙的事情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她竟然就要这么香消玉殒了?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包括和她站在一块的施靖。 但莫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玩味了,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吃掉这只来自凫丽但体内灵力充沛的小妖呢。 与凫丽为敌划算否他还在考虑。 他知道,凫丽多不与外界来往,他还是千年前救过一只凫丽的兔子精才知道有那么一个团结的种族的。 据说凫丽的妖君原本是上古妖神后代,原本应当继续风光个数十代的种族后因为种族犯了上天的一个大忌而被迫贬斥到那里。 而他们被贬斥到那里也是有渊源的。、 据说凫丽妖君自废数万年道行,来自证清白或者说为凫丽民众谋取安生之地。 君主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那地下的百姓定然将其当作表率的,若是他族一只小妖遭逢自己的祸首也不知道会如何。 他不敢赌。 拿数千年清静的生活来做堵,这么多年过去了,凫丽又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想来那里生活的妖定当吸收了不少,然后妖术也没有差的。 他感觉到自己在她身上闻到的那股灵体的味道与当日的那只兔子精的很像。 只不过当日他救的那只兔子精很显然也是个狡猾的,再聊天过程中总感觉出他对自己的灵体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便逃跑了。 那时候他还没有这等子心思,他多单纯啊。 法力如何他根本不在乎,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窍。 果然自己是那时候便对灵体动了心思了吗? 莫有些无奈,但很快他便决定出他要遵从自己的内心这么回事了。 可看着那只从凫丽处出来的妖竟然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不再害怕,他便又有些犹豫,这这冷静自持,不会是凫丽妖君的公主吧。 呃,公主的妖法这么弱? 他不信! 打消了疑虑后他便决定动手了。 一旁一直注意着动静的施靖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乔苡是从一身盾物入体后传来的肉体撕裂的声音中回过神的。 她回过神向那处看去,便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子向她靠了过来。 身子又沉又烫,根本来不及想什么,乔苡的脑子一片空白。 顾不上靠在她身上的人,她向前方看去,厉声道,”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啊!不过一只老怪,竟然没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真是好笑!“ 不理会乔苡的嘲讽,莫再次发出透入心底的瘆人笑声,解释道,“冲你来?可以啊!我也是这么想得,刚刚不过是这小子自愿当一个练手的兵器罢了!“ 许是见不得乔苡的讥讽和嘲弄,莫再次吐出冰冷的话来,想要去打破她的平静。 “你可知,这小子刚刚可是替你挨的?他见我对你出手毫不犹豫便替你挡了灾,怎的你这凫丽的女妖当着是冷血无情呢,这保护你的凡人半死不活了你还和我杠?” 听完她的话后,乔苡的心中简直可以用惊涛骇浪来形容了,她真的没想过臭算命会待她如此的。 她原本就是垄侄族的,这回死了应当也还有别的命可惜续着的。 可偏偏他却替自己挡了灾,乔苡的心中只期盼他能好好活着,伤势别更重了才好。 莫眼睁睁看着乔苡的心绪不宁,心中一片叫好。 乔苡将施靖放到了地面上平躺着,向他也输送了灵力想着他定然也是受得住她的妖力的。 毕竟他那师父都受得了,没道理到了徒弟的施靖就不可以了。 乔苡心里很明白其中的奥秘,但输了好一会儿,施靖依旧本分血色也无。 这漆黑的夜色里,那张脸惨白惨白的。 乔苡的心中更加害怕,不由得将手放到施靖的鼻子下方。 是热的,还有点气。 虽然说过了好久才有那么一缕,但也聊胜于无嘛。 乔苡见好便收,想着自己再给他点灵力他肯定就醒了,哪里知道因为她的再次释放灵力旁边的那只老妖对她已经恨不得立马生吞活剥了呢。 该死,那只小妖到底有没有脑子,莫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才会和这只妖在这里絮叨。 再要这么继续下去,他毫不怀疑接下来他又得先对付一波妖才能完整地带走自己的灵体。 在他眼中,乔苡已经是他的灵体了。 但很显然,乔苡已经再次引起第三方的动静了。 那源源不断地妖物的兴奋感和嘈乱不堪的声音不久前他刚处理完,可是现在再次传来了他会不知道? 莫简直想要骂娘了。 拎着乔苡他便想走,可乔苡不动啊,她死活抱着施靖不撒手,莫简直没辙。’ 于是诡异的组合出现了。他带着乔苡,乔苡抱着施靖,直接向远处飞去。 与此同时,天上某处。 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师父,梓阳神君就这么没了啊?“ ”念儿,不可胡说!梓阳神君岂是我等能非议的!“ 老头摸摸自己发白的胡子也有些不可置信,但他没有说出来。 近来边界处似有冲突,他总有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便想到了神界的守护者梓阳神君,而后心血来潮想着要看一看下届的梓阳神君现今如何了,却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场景。 梓阳神君如今的模样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哪里知道这么个一言难尽的样子其实也有着它自己的原因呢。 若是梓阳神君就这么挂了,他不敢相信梓阳神君回来会如何。 但他总有股好笑的感觉。 搞笑之余,他又颇为感叹司命星君一把好手,真给神君批了一个好命格。 过了半晌,他再次摇摇头,可不是体验了人生百事嘛。 连人妖有情的一幕都写了出来。 他的心底只剩下了佩服了。 乔苡被带着进了一处山林,她警惕地看着周围,没有提醒一旁的人,旁处有东西过来了。 乔逸是出来找他妹子的,当初的那个宅院里没有再次见到妹子的身影,甚至是连丝毫气息都没有留下。 他唬着脸再次出门了,原本想着妹子竟然连个信儿都不给他留便有些无奈和伤心。 谁知刚从那院子出来,他便看到许许多多的妖物都往这处赶,他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了。 这反射弧是要有多长 进了林子之后,乔苡只觉自己身上力气不太够了,这一个凡人她背负着竟然只觉沉重无比。 她的额头上开始有汗珠淌了下来,乔苡看着自己费劲拖着的人,抿了抿唇。 臭算命,你可得给我好好挺住了,别叫我白抓了。 饶是心中有多焦急,也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抓稳施靖的乔苡,再莫的再次飞快行走中也差点将施靖甩了出去。 好在这时的星月极为有灵性,看出了主人的焦急,居然直接从乔苡的腰间伸长了出去,直接将施靖卷起,而后施靖便紧紧贴到了乔苡身上。 乔苡顿了顿,感觉有些怪。 但她深知自己身上灵力损耗太多,若是再与这妖对立,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而这样由星月来绑着他也的确省力一点。 但她似乎忘记了一点,这样绑到一起,若是方便逃时,也更加逃不掉哇。 莫特意带着他们来了林子里,不光是因为林子里生物丰富,说不定有些别的气味可以阻挡他的灵体的气味,更重要的是这林子里的深处可是他的老巢。 再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地方了。 他才懒得再与那些人打呢? 又没好皮给他。 他直接将他藏起来,任他们自相残杀,那深潭里的水足够掩盖一切气味了。 与此同时,随着莫的前进,乔苡只觉腰上挂着的星月仿佛要将她的腰拉断了。 身上那人怎地这么凉? 还是说是这林子太凉了的缘故。 乔苡心中怀揣着疑问,却没法拜托莫。 乔逸很快追上那些妖类,甚至直接赶超了。 他沿着那群妖前进的方向继续向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这回,似有什么冥冥之中引导他向前,他感觉他要不来他肯定会后悔。 是了,他这回出来是要带苡丫头回去的。 这个特殊时期,可不能再由着她在外边这般快活潇洒了。 乔逸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希望乔苡没有受到波及。 前方传来打斗声。 乔逸的眼前一亮,待眼睛聚焦好后,他不禁瞳孔一缩,那个站在那里拿着桃木剑打杀...... 呃,万年石妖的人是他妹子? 乔逸越看越心惊,直接动手帮了乔苡一把,莫便直愣愣地躺在了地上,脸上的眼睛暴露出他当时的不可置信。 乔苡回头一看,见自己的哥哥站在那里,当即便把手里那把灼手的剑给丢了出去。 ”哥——,你怎么......?” “怎么?我不能来?” 看看看看。这就是亲妹子,自己一见面就帮了她不说,她不惊喜就算了,竟然只晓得问他怎么来? 乔逸心中腹诽。 好在乔苡也没有多让他失望,喊了一声之后,竟然扑簌扑簌掉起了眼泪。 吓得乔逸差点惊掉了下巴。 见乔逸走过来了,乔苡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自己走过去。 谁知,她压根忘记了自己身上绑了个人,还是那种很显然便不会知道要跟着她一起前进的那种人。 于是乔苡在她哥过来之前差点就啃了土。 好在乔逸把她稳住了。 自家妹子怎么还是这么呆?自己出来经了这么久还是一副什么都不会的样子,乔逸叹气。 刚叹完,他便对上了乔苡那双天真懵懂还有无助的眼神。 ”哥,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 说完她便揪着乔逸扶她的手直接拧了一下。 见乔逸皱了皱眉,紧张兮兮地问道,”痛吗?“ ”痛!你没做梦!” 乔逸兀自叹了口气,而后他的眼睛眨了又眨,看着乔苡身上由鞭绳绑住的施靖,刚想要问什么,便听到身旁的女子说,“哥,你来了太好了,我......我开始还以为我要死掉了呢!” 乔逸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到嘴的话便又再次回去了。 这反射弧是要有多长,他都来了多久了! 不过,想要他妹子的命? 乔逸双眼直接冷了下来,再无许久没见妹子时的喜悦,而看着莫的眼神却有些玩味。 就这? 莫躺在地上静静地睁着眼睛,没说话。 他知道今天自己约莫是逃不掉了。 可笑啊,当初尊贵的魔神之子邀请他加入魔界他拒绝了,他也全身而退了。 今日奈何栽到了一个小小后生的手里。 他自嘲笑笑。 这后生看起来还才不过几千岁,只是他刚才所使的招,竟让他当场中招了,他猜测那人可能不单单是妖了。 不带丝毫妖气的妖是极为少见的。 毕竟那只女妖可称呼对方为哥哥呢。 这兄妹也不像是时下那种有歧义的哥哥妹妹。 他还没有想完,那边乔逸已经对他再次出手了,见他不能动弹了。 才转身对那姑娘道,“不过是一只才修了千年术法的妖你害怕?” 女子吞吞吐吐道,“有千年了啊?” 乔逸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然后才想起自己妹子天赋不高也才修了千来年的样子,便不再吭声了。 他其实有些好奇,一只上万年的妖竟到如今这妖术也才这般模样,这位妖先生曾经的岁月究竟去干啥了? 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那就是这妖比自家妹子的天分还要差些,竟修了数千年? 如此说来,那妖应当是比自家妹子弱一些才是,那么妹子究竟是怎么被抓的? 还落得如此狼狈。 乔苡此刻的头发全部散乱,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干了,但经河水泡过又一直被拎着赶路,身上沾了各种东西,而最醒目的莫过于后腰测的几处血迹了。 没理会乔逸的自行脑补,乔苡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该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不然背后那小子还指不定如何呢? 凡人的寿命太脆弱了。 乔逸说,”还有什么事情要解决得吗?我带你回去,阿娘和父君都很想你!“ 这...... 乔苡的心中涌出一股子酸涩来。 忽而,她直接指着莫对乔逸说,”哥,不能放过他,他就是在凡间肆意吃人肉的家伙,还害得我垄侄名声受污,被人诋毁!“ 乔逸点头,”那带回去还是?“ 乔苡想说灭了他,让他灰飞烟灭的,但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你把他也带回去吧,让父爹给他惩罚!“ 前往王母府 “你就是因为他,才来的凡间?” 乔逸挑挑眉,似有些不可置信。 游泳眼神询问了一下乔苡,她背上那个是怎么回事? 乔苡秒懂,立马叫星月把施靖给松了绑,嘴里迫切地说,”哥哥哥,快救救他,他也不知道怎么生的,那么蠢,居然替我挡了那老妖怪的招!” 乔苡说完,便看到一旁已经在看施靖状况的乔逸脸上很是凝重。 “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乔逸看了看乔苡,最终艰难开口,“他......去了!” 什么? 乔苡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脸上一副不可置信要哭不哭要笑不笑地问道,“哥,你开什么玩笑呢?别吓我!” 乔逸抿抿唇,待乔苡情绪稳定了些才再次说了这个惨不忍睹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傻不愣登的样子,但最是重情义,想必如今定是十分难受的。 可是家族里又发生了一件要紧事,若不然,父君阿娘也不会要他来接苡苡回去的。 家里有多纵容苡苡他是知道的。 就连他也不例外。 于是,一时之间,乔逸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妹妹那个她必须该离开了的事实。 他张张嘴,最终还是决定等待乔苡自己问她。 谁知,乔苡伤心了没多久便重新振作起来,那双满含内疚的双眼竟然没多久便坚定了起来。 让乔逸有些呐罕。 这还是自家妹妹吗? 他不动神色地看着乔苡的一举一动。 乔苡拿着星月向那个躺着的石妖走去,狠狠抽了几鞭便转身对乔逸说,”哥,你带他回去吧?一定要父君好好教训他!” 说完后,乔苡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发出一丝疑问,“哥,凡人死后去的是阴曹地府吗?” 乔逸点点头,等不到乔苡开口,他直接道,“也不问哥来做什么,父君和阿娘要我接你回去!” “为什么?”乔苡眼神透露着迷茫与不解,“有什么要紧事吗?我想.....替他料理一下后事!” .乔苡说得婉转,其实心里却在想着要将施靖复活的事。 可毕竟是第一回尝试这种救人性命起死回生一类事宜,根本还没摸清套路呢。 她有哪里知道若是要复活,这当务之急便是要先保住魂魄。 此刻她的脑海中想到的是当初千惠为了救泽去求了那个什么西王母的事情。 旁的不消说,她一定是要去求一求的,万一有救呢。 乔逸毕竟不是乔苡肚子里的蛔虫,即使知道妹妹从小有点倔强,但也只当她是不过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于是他将石妖莫变得小小的,放到一个随身携带的宝贝里,便向乔苡道别了。 离别前,他往乔苡身上套了一把璎珞项圈,看着美不胜收的小东西,被套在了妹妹的脖子上,他倒也没有隐瞒,“三日后我来寻你,到时候必须跟我离开这里,这两天你好好缅怀一下,咳,多给他烧点纸,其实你也不用太伤心,凡人的再生方式便是转世投胎,他救了你这么大的功德想来肯定会有脱身到好人家的。那个项圈你知道的,会助我寻到你的。” 乔逸也无可奈何,到时候若是找不到妹妹,家里那两个定会剥了他的皮的。 何况,那样也是对妹妹最有力的。 如今西南一隅有魔星闪耀,总透着股不寻常,凫丽老早便加强了巡逻模式。 乔苡抿唇不语,不过她是知道她哥的言外之意,那就是到时候他一定会带她离开这里的。 待乔逸离开,乔苡便带着施靖去寻西王母了。 这一回,她的方向感竟然出奇地准,一路向西竟然没出什么意外。 她一路上边走边打听,妖精和凡人都是她打听问路的范围。 想不到那西王母府在凡间竟也十分受到推崇,在距离王母府五里远处有个王母庙,据说香火十分旺盛,香客络绎不绝。 乔苡猜测王母府和那王母庙定时相关的,且相聚不远,到了王母庙后便又找了一只几百岁尚未成型的小妖询问了一下才再度前往。 此时的她无心吐槽,西王母那样因嫉妒而使得面目全非的神仙是怎么受到百姓的爱戴的。 还有香火钱..... 一心求医的乔苡还打听到西王母娘娘那里还有起死回生药呢,她想对方若是要取掉她一条命她大抵也是愿意的。 没办法,这是她欠臭算命的。 更何况,取了一条命不打紧,后边八条命她好好珍惜便好。 九条命的概念还是她有一回听那九尾炫耀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放出尾巴也有九条,但没有招摇过。 而她母亲没告诉她这九条命也是有缘故的,这九条命不过是说得好听,去掉一条尾巴肯定是与以往不一样,最直接的影响便是折寿。 乔苡背着施靖刚到达西王母府外便遭受到了一个道童的阻拦。 那道童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容貌清秀,看起来堪称舒适而已,尚且不及原先在寂牢里遇到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乔苡知道,这个西王母见不得容颜比她美的女子,故这个容貌清秀的小姑娘让乔苡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她乘着道童进去回鼎的时机,悄悄伸出手,没一会儿她的手掌心里便涌出来一把清水,晶莹剔透。 她施法将水变成一个竖起来类似小镜子一样的东西,迅速给自己理了理容颜,过了会儿才心下松了一口气。 蓬头垢面外加旅途的疲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并不怎么好。 有种残花败叶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看起来够可怜兮兮了。 想来一路上她凭着这副面貌博了不少同情心。 照完,她又扶了扶施靖,见他双眼松弛,嘴唇渐黑竟然有些愧疚。 一点也没有当初认识时的贱兮兮。 和风华正茂。 她满心的愧疚,几乎忘记自己从数百里以外的地方便开始一路上逢人便问,逢妖便询的事了,她那嘴唇说话都要飘了,在后头她其实是已经知道大概要怎么走了,但嘴巴就是管不住,还是一直问,问一个还不够,必须问足了三个才罢休,没见到会说话的她便给那些有点灵根的小妖一点灵力才促使他们可以说话...... 盛怒的西王母娘娘 乔苡扶着施靖的身体又等了将近半刻钟的样子,那道童才再次出现。 她四下望了望,瞧见了乔苡后又再度走到他们身旁。 乔苡只听一道轻轻缓缓舒适悦耳的声音响起,“娘娘问你求什么?” 乔苡莞尔,看来平日里来西王母这里寻医求药的还不少呢。 她沉吟道,“起死回生药。” 道童听了她的话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便又进去禀告了。 没一会儿,道童再次出现。 这一回,乔苡感觉比第一回的等待要快上许多,根据道童的严谨,乔苡已经能够想象出这西王母娘娘很可能是个规矩很多,但极为严厉的人。 她将施靖已经变得僵硬的身子迅速横抱起来,然后便轻快地跟上了道童的脚步。 乔苡没有心思瞎看,若是她用心观察,就会发现这偌大一个王母府竟然连一个仆从侍女都见不到。 西王母娘娘对于这些有特殊要求的人会给予特殊优待,而这往往也更加意味着他们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具体代价是什么,视娘娘心情而定。 乔苡被道童带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类似殿宇一样的屋子里,只见周围所有的摆件物什无一不透露出主任的华丽和奢侈,以及尊贵。 乔苡这个马大哈,不太识货,但东西精美不精美还是可以看出来的。 乔苡随着带路的道童进去之后,晃了一会,却见道童不见踪影,她扫视一圈之后只觉这里处处透着华美,她没法去想这个地方如何如何,心中在找了好几圈依旧不见道童踪影而不免有些焦急。 她想,若是阿渝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的。 阿渝会有办法的。 莫非西王母对她的考验已经开始了? 乔苡的心口突然跳得很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四周,是考验的话,那总该会出现一些预想不到的事情才对。 她必须得小心翼翼。 距离哥哥带她离开的日子也已经只剩下一天半了。 她花了大半的时间在路上。 乔苡还在心中计量着对策,却猛地听到一声暗含着威严的盛怒声,那是个女声。 “滚出去!” 振聋发聩的声音让乔苡有些懵,但她下意识再度四下看了一下,发现这里除了自己竟然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欸,等等等等。 乔苡的目光掠过某处时感觉那里有些异常再次往回看时,恰好对上一双盛怒的眼神。 眼波流转,肆意横生。 她心下一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出现在这里,又这么霸道威严的话想来只有那位西王母娘娘了。 一路过来她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她生子之类的事情。 所以旁人的可能性很低。 乔苡哑然,再度对上那双眼睛,匆匆走了过去,然后俯身一跪,“凫丽处垄侄族乔苡前来拜见西王母娘娘。” 乔苡说完后,感觉自己依旧有些晕乎乎的。 实在是这位王母娘娘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她躺在那处金碧辉煌的玉石上,没有石凳没有石椅,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娘娘宝座。 乔苡猜测这里不是娘娘主殿。 有意思的是,这位娘娘身上的穿着与这殿里的颜色浑然一体,而她倚躺的那处,若非走近了一些,她是感觉不到那里的乾坤的。 金色的玉石上其实与大殿整体之间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装横的别有一番风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来修建的。 乔苡猜测那躺着的玉石床可能也内有乾坤。 呃,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的硬。 而乔苡只正面了那西王母娘娘一眼便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的脸并不白净,透过层层的脂粉乔苡甚至还觉得可能有些黑。 嘴唇厚实,容颜端庄,一副朴实的样子,只那双眼端的那叫一个媚眼如丝,风情万千。 若不是当初早早听过那千惠与西王母的事,单看面相,乔苡感觉西王母娘娘定是一个十分好说话的人。 难怪那王母庙里香火不绝,想来与西王母娘娘这副看起来慈眉善目,有求必应的样子也有所关联。 “听不懂吗?滚出去!” 那半躺着的身影终于再度发话,透着股不耐烦。 “为什么?”乔苡轻声询问,”娘娘为何叫人带我进来了又叫我离开?” 乔苡想得明白,她是一定不会走的。 这会儿她若是走了,那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走过来就白费了。 更主要的是,臭算命会没救了的。 西王母府的灵丹妙药是出了名的,现在就只看这王母娘娘的心情了。 那躺着的身影倏地一下坐立起来,乔苡这才发现,原来这娘娘身上也是有些别的颜色的,不像是她原先所想的那样是个有怪癖的。 随着西王母的起动,她耳朵上那原本隐藏在秀发里的红玛瑙般的耳饰大概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 这位娘娘的唇上竟然没有染胭脂。 乔苡按捺下心中的好奇便静默不语。 盛怒的西王母娘娘见来人丝毫不退下的样子,竟然怒极反笑。 “你以为你来自凫丽就了不得了?垄侄族王室又如何?姓乔?又怎么样!” 乔苡心下大骇,这西王母娘娘是与她凫丽有仇吗? 当下便不再敢随意乱语。 心里稍稍给自己打了几分气之后,她才再度回话,“娘娘,若是我垄侄族昔日有什么得罪了您的地方,请您不要怪罪,就让我来替我族人向您请罪吧!” “哈哈哈哈哈” 不想乔苡的一番话竟引得那玉塌上的人发出一长串的笑声。 听了她的笑声,乔苡还自动怀疑了一下,以为自己说了个什么笑话。 她还未想完,那塌上之人再度询问起来,”你要起死回生药做什么?救谁?带过来了没?” 乔苡点头,“带过来了,”说完她便将起初放在殿外的施靖再度抱了进来。 “请娘娘救他一命,世人皆称娘娘慈悲,不愿望及世人受苦,且心诚则灵!请娘娘看在我从数百里之外的地方过来的份上救救他吧!” 许是这一回乔苡的彩虹屁吹了有些效果,西王母娘娘竟然没有直接赶她出去。 而是冷淡地说了一声,“你可知要想求这起死回生药需要做什么?” “娘娘若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要你的命做什么?”那雍容华贵的女子淡淡一笑。 “罢了,你带他走吧!” “娘娘——”乔苡焦急起来,不愿意就此离去。 见乔苡似要再度纠缠,西王母娘娘又发起火来,”你这带个离魂之人来做什么?都死透了,有药也没用,怕是要来砸我招牌!识相点就赶紧滚吧!” 要你的第九尾 西王母的话成功让乔苡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对西王母的敬畏,以及所谓的求人之心,张口便要反驳却在下一秒对视上西王母那凉凉的视线成功住了嘴。 “那我该怎么办?” 乔苡魂不守舍地看了看她抱在怀中的身体,即使被她用灵力包裹着,保住了尸身不坏,但此刻她却惊觉这副身体有些过于僵硬了,而她起初并不觉得。 “怎么办?”她开始看向那坐在那里旁若无人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人。 那看起来高贵极了的女人在扫了一下自己手上完全不存在的灰,又张开四指慢慢吹了吹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看了乔苡一眼。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 说得十分轻描淡写,仿佛在乔苡眼中生死攸关的事情在她那里不过轻如鸿毛。 乔苡来不及细想女子前后的反复无常,只把那当作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我应该怎么做?” “求求你告诉我吧!” “什么都愿意?”那肤色暗沉的女子依旧问得不慌不忙,“不后悔?” “愿意的!不后悔不后悔!如若后悔,我乔苡此生永不得仙,五雷轰顶,灵体尽散......” 西王母在那里淡淡地看着她说完那些誓言,却在看着施靖时依旧皱了皱眉头,但转瞬她便再次释然。 垄侄族的第九条命,也就是一条极小的尾巴,她还从未拥有过呢? 早听闻过那是个好东西了。 开始的变卦对她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既然能得到自己稀罕的东西又有什么不妥呢。 那凡人...... 在乔苡的继续询问下,西王母只随意地一笑,透着股高深莫测,“你不必多想,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这征兆有些不详,我不能保准一定救活他,但我会尽力一试,如此,你还愿意达成我们之间的交易吗?” “我需要拿什么来换?” “你的第九尾!” 乔苡听后,二话不说,直接道,“好!” 不过是她最寻常的尾巴,她统共有九条,去了一条还有八尾呢!再说她活了这么多年,就没怎么用过她的尾巴,只不过平常跑起来时那尾巴别提多好使,但终归和那第九尾不搭边的,第九尾还是她所有的尾巴中最小的那只。 乔苡不以为意,笑得很开心。 是以应得爽快。 不过,也许是那个冲动的乔苡再次回来了。 她本就有些小性子,还有些呆,遇事也不爱细想。 西王母很喜欢她的爽快,当场便直接挥挥手,于是自她身后突然走出两个侍女来。 两个侍女一前一后出现,没一会儿就站在了西王母的身后。 西王母抬起那慵懒的眸子,对着两侍女道,“去,将那凡人带到巧灵阁去!” 两侍女淡淡应是于是走到乔苡身旁将施靖带走了。 乔苡不知所措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侍女和施靖的身影渐行渐远。 目光涣散了一会儿,而后便直接看向了西王母,眼中犹带不解。 “我总该先看看你的诚意才好!” 乔苡闻言,脸色一怔,她以为自己发毒誓早已成功获得了她的信任,却? 要知道妖灵毒誓倘若违反是必定会遭天道反噬的。 一般的妖灵毒誓都不会轻易发出来。 似是看出乔苡的怀疑,西王母再次绽开笑颜,“不用担心,我那巧灵阁是个灵秀地,能生新肉换新骨,这样救治起来也方便。” 乔苡忍住不适,“那你开始说的离魂又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我开始说的不一定能保证救活了!“西王母继续淡笑着解释。 乔苡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对于起死回生这类大事她毕竟是个门外汉。 见她有所犹豫,西王母很淡定的没有继续开口,让她自己好好考虑。 乔苡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继续问道,“那所谓的离魂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依我看,他很可能不是离魂,那恐怕是已经变成了亡魂?” “亡魂?鬼魂!死透了?” 乔苡敛着眉继续发问。 这时候,西王母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话了,和她闲扯这么多做什么,直接哄哄把东西骗到手再赶出去不就好了。 不过一个女娃子。 西王母暗恨自己的多事。 于是这回乔苡的发问她没有回答,手上凭空出现一盏茶,竟兀自饮了起来。 饶是乔苡再呆也察觉出了不对劲,见对方还那么一副坦然自若,仿佛她现在做得事情有多重要一样,对她的询问丝毫不当回事,不由就怒了。 饶是脾气再好,此时话里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讥讽,“你,西王母,究竟能不能救活那个凡人?” “呵——” 那喝着茶的女人优雅的动作一顿,直接将茶放到一旁的玉床上,随后发出一声呵笑。 乔苡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拔凉拔凉的。 她已经许久不曾体验这种味道了。 女人不理睬她的质问,而是直接道,“你先将你的第九尾放这里,我便随你去救他!” 乔苡心中警铃大作,双眼怒视着她,眼中犹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你先救她,说了要给你的我定不会少!” “这寻医问药总该先给点定金!” 乔苡想不到她竟然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即使不想理她但她还是道,“我已经发过誓了!” “是么?” 一声是么伴随着的是乔苡的一声痛呼。 她感觉自己的整个后颈正被什么东西给提了起来。 “你自己砍下来还是我来!” 还是那副笑模样却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 乔苡见到过女子打架,她们惯爱拉扯头发,坊间有言,女子打架,得头发着得天下。 这句话,乔苡深信不疑。 她见过那些女子被拉扯起头发时的五官尽数变形,一副好好的花容月貌霎时间便成为罗面鬼煞。 狰狞可怖。 如此想来,她断一尾绝非小事,那疼起她来指不定比罗面鬼煞还要吓人。 而她这思索的小片刻在旁人的眼中便是她要违背誓言不愿交出当初说好的那东西了。 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女子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今见她脸色一变再变,手中便再次有了动作。 自断第九尾 乔苡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只觉一阵金光乍现,她顿时感觉到胸闷气短起来。 她朝那光望去,只见那一直看着她笑的女子身后突然有一物冒了出来,她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那光真是分外碍眼。 那女人的笑有些毛骨悚然。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我只是来取一下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乔苡反问,“我没有拿你什么东西!“ 见乔苡说得一本正经,她再度大笑起来,”你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不是吗?“ 乔苡还想再说什么,却感觉到那光对她的不善,她抽搐了一下便直接变成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垄侄躺在地上。 身上依旧在颤抖。 该死哦,那竟然是佛光。 妖和佛本就是相克的,或者说佛鲜少包容妖。 若不然当初那白娘子与那书生的故事就不会被那臭和尚和搅和了。 乔苡的九条尾巴悉数露了出来,随着她躺在地上的身影竟像一把很大的扇子在那里陈列开来。 只是她的前面五条尾巴都比较大,挡住了后边那四条较小一点的。 一时间,西王母看着大殿中那只火红色的小小身影竟有些踟蹰,她还是没想过要取那女娃子性命的。 那第九尾是她发过誓了的,想来已经是她的了,不论她愿不愿意,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她不想要再横生枝节,徒惹是非。 直接取了就好。 她走到乔苡边上,“别害怕,你那九尾已经是我的了,我现在替你取下来,以免你自己舍不得下手,到时还会遭受天道反噬,以及誓言违背的惩罚。“ 乔苡怒极反笑,”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那西王母虽不是慈善心软之辈,但终归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她想得清楚,她的交易是平等的,各取所需罢了。 而她似乎忘记了,是她自己威逼利诱在先。 而此刻面对乔苡的问话,她没有丝毫的不适,还保持着微笑说,”不必,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乔苡...... 见她真的要给自己动手,乔苡一个翻身,带着尾巴一起滚到了另一侧,西王母并没有得逞。 乔苡知晓她说得有道理,自己此番是必定要将第九尾留在这里了。 起初不觉得,如今见人家这么稀罕她一出生便带着的东西未免有些不舍,总觉得自己的宝贝一直被人觊觎着,如今人家还马上就要得逞了。 还是她拱手相让的。 乔苡的心中一时间颇不是滋味。 她眼中噙着一把泪,“我自己来,你避开一点。” 西王母见她一副很识相的样子,也不愿自己动手,若是那血将她溅脏了,肤色露出来了,那该多没趣! 乔苡在西王母那拿过东西,闭上眼睛,欲动手前又睁眼看向西王母,“西王母,你可能保证能让那凡人起死回生?” 西王母嘴巴蠕动了一下还为说什么乔苡便叹了一口气,“你尽全力便可,若是你故意耽搁了,我到时定叫上我整个凫丽来将你这破王母府给踏平了!” 说完这句看起来极为威胁的话,乔苡便感觉自己身上的心力更加脆弱了。 她该抓紧时间给自己早些了断才是。 这佛光真是要命。 而西王母听完她的话心情起伏还挺大的,一惊一乍之后,最终在听到她最后那句尽全力即可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能看出来,倘若不是靠那灵力在吊着,那人只怕连尸首都不存在了。 那与普通凡人的尸体不太像。 有些疑窦她曾经也未处理过,也还不熟悉,但绝不是生的迹象。 她边想边看着那边乔苡的动静。 乔苡心下一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便直接利落地下手将自己的小尾断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便充斥着鲜血的味道。 西王母看到那小尾断了心下便十分高兴,那充沛的灵力。新鲜的味道让她尤为沉迷。 但转瞬,她便脸色极为难看起来,那血味,混淆了她的鲜味。 她眸色一冷直接盯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身影,还是从兜中玉壶里洒出药丸一股脑全部倒进了乔苡的嘴里。 西王母想法也很简单,别把她大殿搞臭了就好。 这血可别在这里流了。 那味道闻不得。 于是拿着小小的第九尾放在了自己的随身宝物里好生放置着,便再度挥挥手,对那个又不知道何处出来的侍女交代了一番打扫事宜以及一刻钟之后将乔苡丢出王母府的事情后便提步离开了。 西王母离开后,还是去了一趟巧灵阁,她履行诺言尽心救治了一番那凡人后,便将其丢置一个普通的地方,等待这尸体羽化成风雨。 她自问还做不到将一具尸体如何如何,只不过她没有凡间什么所谓的入土为安的思维,她活了这么多岁数,就从来都没有那么做过。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让尸体自己羽化她觉得她已经很对得起那条小尾巴了。 那魂早就不在了,又怎么救得活呢。 她怎么救也都是回天乏术啊。 而那边的乔苡被一壶子灵丹妙药塞了一嘴咽掉之后,竟然感觉到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尤其是肚子。 仿佛要自动撕裂开了,那五脏六腑就要自动暴露出来,不愿意再待在她那可怜的肚子里了。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小尾原本流血的地方竟然还真的不再流了,还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了伤势。 她被侍女丢出去时她都还是睡着的样子,丝毫么有醒过来的迹象。 而乔逸找到她时,她也还在昏睡中。 唬了乔逸一跳,他只觉自家妹子身上的气息浑不对劲。 不过,这内里修为竟然罕见地长了个数千年是什么鬼。 他有心想问,但也只能等乔苡醒来再说。直接带走还是有些不妥。 见乔苡那转醒的迹象十分薄弱,他只好使出自己从小到大的绝招挠痒痒。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乔苡竟真的让他给挠醒了。 乔苡睁开双眼,见到乔逸便一把抱住他,然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乔逸耐性地抱着她,以为她是将那凡人安葬了之后才伤心的,遂也没有多言。 只觉得自家妹妹虽然修为长了些,但这精神状态委实不好,憔悴得不行。 阿渝你跟我走吧 南阳皇宫里。 近来呈现出一派祥和欢乐的景象。 原因无他,他们时时刻刻提防着掉脑袋的一事暂时可以放下心来了,不必担心今日有而明日无的。 新上任的皇上是个明君,不喜欢喊打喊杀,至少刚开始是这样。 上任后大臣们便请奏皇上应当选秀女一事,但皇上拒绝了。 这皇上不选妃,不纳妃身为臣子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绑着皇帝选吧。 且皇上刚登基不久,这些事儿也不急,谁知他们以为不急的皇帝一不小心就从宫外接回来了一个淑妃娘娘。 于是他们便认定了淑妃娘娘是皇上心目中的白月光形象。 好在皇上还是理智的,没有直接一来便封了个皇后。 于是大臣们心思再次活络起来,又开启了给皇上选小老婆的事情,甚至大老婆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奈何,皇上油盐不进。 一直都没有同意。 而近日后宫中走路都要飞起来的太监宫女,便是因为皇上终于同意选秀女了。 宫人们私底下都是说淑妃娘娘待皇上太薄情了,不然皇上又怎么会伤了心而同意了纳妃呢。 说来也怪,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对待皇上不冷不热,偏皇上还各种好东西一溜烟全往那淑芳院里送。 私底下啊,他们都觉得皇上也太上赶着了。 后来,他们私底下也不敢说了。 那些私底下说的总不明不白就不见了...... 要给他们几个胆子才敢说,总之,他们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个宫里唯一的娘娘就对了、 可这娘娘哪那么好伺候,每日便只是清清冷冷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对待皇上也冷淡,让他们想好生里伺候都找不着北。 这淑妃娘娘平日里许多事情自己做,不怎么使唤他们,大多数是温和的,准确点说便是面无表情。 他们无法。 淑妃娘娘唯一的变动便是皇上,皇上每回来她的脸色会更冷,皇上每回与他说话都会被气走。 兴致勃勃而来,怒气冲冲而去就对了。 这一回,皇上愿意选秀女了,便不要再到淑妃娘娘这里贴冷屁股了。 他们觉得纯粹是娘娘不知道珍惜罢了。 而没有人知道,皇上这选秀的举动以及冷落葛渝纯粹是为了让她吃味。 但是很不巧,葛渝并不觉得吃味,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没想过这个皇上会是高晔。 被她当时认为的凶手给娶了,简直匪夷所思。 更何况,这个人还被她下过监狱。 至于后来听说的,什么遭遇意外,犯人押送途中跌落悬崖,她现在是说什么都不会再信了。 或者说,她都明白了。 她抱着报仇雪耻的心里入了这片宫,她本以为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个糟老头子,谁知会是他? 她便连报仇的心思都没了,她感觉自己可能玩不过他,毕竟当初她是在他手上吃过亏的。 多少次想要质问的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说,“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比方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摇摇头,并不言语。 她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心态去面对他,看着他,她会想到冤死的父亲,还有那山洞里无尽的血污。 她恶心。 她想,他大概还想要报他被下狱的仇。 她可能活不了几日。 谁想,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这么多天。 到了饭点了,饭却迟迟没有上来,她走到院子里,发现往日里门口那些探头探脑的小丫鬟都不见了。 她若有所悟。 听说选秀开始了,宫人们也是人,也和外头那些见见风使舵的人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第二天下午才有人送来了饭。 饭也是残羹冷炙。 葛渝看了看没有吃。 她不想活了。 原本的斗志昂扬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奔头,便没什么生气了。 她本不是那等寻死觅活的姑娘,但却找不到继续活着的理由,她以为的真理,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场空。 乔苡出现时见到的便是葛渝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吓坏了。 她当初明明答应阿渝爹爹要好好照顾阿渝的。 一股内疚和自责的情绪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也身体状态很不好。 她突然很感谢自己当初的多此一举,在葛渝身上留下了可以追踪的法宝。 她自己身上的东西,她循着气味,让她哥哥带她过来的。 葛渝对乔苡的到来也是万分激动的。 两人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突然,葛渝定定地看着乔苡背后的白衣男子,回过神来问道,“他是?” 乔苡往回看了一眼,“那是我哥!” “你哥?” “嗯,阿渝,也是你哥哥啦!我哥就是你哥!”说完后,乔苡还回头看了一眼乔逸,“是吧,哥!” 乔逸附和,也点点头。 葛渝看了会儿乔苡,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要紧事,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个施道长没有与你一道吗?” “啊?”乔苡的眼神再次变得悲伤,乔逸不忍,想上前让他们别说了,说就说,还边说边叹气,两人加起来都没他岁数大。 终于在两人的好一番促膝长谈之下,乔苡了解到了葛渝的近况,她是当今皇帝的一个妃子,那皇帝还是当初两人遇见的那个高晔......乔苡觉得他不是个好东西,葛渝跟着他过不了好日子,要不然,现在脸色便不会这么差了。 而葛渝知道,这其实也不能全怪那个人,其实也应该与自己一直以来心事重重有干系。 而葛渝也同时知道了施道长去世了的消息,她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而后到悲伤到此刻的无奈。 乔苡问她,“阿渝,你跟我走吧?” 她有些心动,“可以吗?” 乔苡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于是她便去与乔逸商量了。 但很遗憾的是,乔逸否定了。 “哥,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带阿渝回凫丽,凫丽也出现过人类的啊,再说在那里我还可以护着她!” “胡闹!你怎么护着她?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你自己现在身体如何你不知道?” 乔苡不吭声。 仍然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来表达自己的反抗。 等我来接你 后来,南阳皇朝后宫的那处淑芳院夜间起了大火,里边休息的淑妃娘娘再也没有回来。 皇上抱着那具黑色的焦尸悲恸了很久。 让不少宫女也跟着默默流泪。 皇上最爱的女人死了,想不到皇上对淑妃娘娘用情如此之深。 那些往后宫塞女儿的大臣们又有些不甘心了,若是皇上这么爱护那个女人,自己女儿进去了不是白白受委屈吗? 一时之间,又有一些大臣暗暗叮嘱自己的女儿,一定要藏拙,想个法儿落选才好。 至于那淑芳院的焦尸其实不过是乔逸用石头变得。 很遗憾,这一回,他又没有斗过自己的妹妹。 只不过,乔逸告诉了乔苡,他们不能带葛渝回凫丽。 他说,两界和平了不少年,近来边界处频起战火,父母放心不下,才叫他出来带乔苡回去,但是带上葛渝却是万万不行的。 大战若是打响了,他们凫丽很难独善其身。 依照父君以往的性子,定是要参与进去的。 乔父是个忠君爱国。 天帝可以说是乔父的君。 倘若乔逸上了战场,那么乔苡有点法术,躲躲藏藏勉力可以自保,可带上一个凡人是铁定自身不保的状态。 道理是一回事,但实际又是另一回事。 乔苡要乔逸想办法,说啥她都得把葛渝带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早在不少话本子里见识到了不少凡间后宫里的阴险狡诈。 她的阿渝断断不能单独留在这里。 而且这里的老大还是高晔,那就更加更加不能留了。 最后乔逸说,“大战牵扯到的种族众多,唯有那独善其身的鬼界和......” “和什么?你倒是快说啊!”乔苡焦急地问道。 “鲛族!”乔逸轻声说。 “鲛族?”乔苡听后继续眨眨眼,“你知道鲛族在哪吗?那里一定安全吗?” 乔逸摇摇头,“鲛族一般不参与战乱,只是近些年来鲛族愈发神秘,我也还不知道具体位置,况且,人家也不一定收啊?” “没事没事,就鲛族吧!”乔苡笑眯眯地指了指葛渝然后回道,“她救过那个叫伊琛的鲛人!” “嗯,那便好办了,鬼界也不要考虑了,冥族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且那里阴森鬼气重的,你这小姐妹也不一定受得了!” 乔苡一通嗯嗯嗯,还拉着乔逸一顿猛夸,话也甜得不行,“哥哥哥,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这么好的哥哥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惹得乔逸一阵忍俊不禁,葛渝在一旁十分羡慕。 虽然说他们说的什么族什么族她不太懂,但她相信乔乔是不会害她的,她愿意收下这份情。 而后,乔逸带着两个妹妹去找鲛族了。 他御风使剑没有过很长时间就带她们到了海上。 乔逸对于许多年前鲛族待过的地方大概有点儿印象,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焉知没有换地? 这四海八荒间可是许久没有听说过鲛族的传说了,可能是因为鲛族一直以来都很神秘的缘故,这鲛族躲起来了还是怎么了,一直没有出现过倒也没有怎么特别的引人注意。 乔苡一说,他便心动了。 乔逸惯来爱冒险,这回有这个机会来寻一寻鲛族的老巢他还是十分欣慰的。 若是私自前往,他铁定被父君阿娘骂。 害。 家里妹妹地位最高。 乔逸将乔苡和葛渝藏起来,进了曾经八百年前的鲛族老宫殿。 虽是个许多年了的老宫殿,却依旧如此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乔逸大喜,料定这里肯定不是个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可没料到这里住的是条龙啊。 邶启明被人禀告之后便来向乔逸拱手,还十分客气道,“仙君此次前来可有要事?” 乔逸皱着眉头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本来记得这里是鲛族的地盘,难道是我记错了?” 邶启明擦擦汗,“哦哦哦,是吗?我也不知晓呢,”说完,他继续问道,“仙君找鲛族可有什么大事?” “嗯,的确是有一桩要紧事,可惜我现在是晕头转向找不到那处位置了。” 邶启明转转眼珠,说道,“从这里出去后再往北行走两三百里的地方,我有属下在那边值岗时好像看到过鲛族美人,仙君不妨从这里出去后到那里去寻一寻,说不定可以找到。” 乔逸点头称谢。 他已经看出这什么龙王占据了鲛族的地盘,说记错了什么的他自己都不信,想来那龙王也是卖自己一个面子,将鲛族下落告知,好不要被自己拆穿告密。 虽说有优胜劣汰一说,但大部分的人对鲛族多半是会更加同情的。 众所周知,鲛族修炼的特别少,而不少美丽的鲛鱼姑娘就此消香玉陨,多半还是会难受的。 饶是乔逸想到了鲛族多半生活落魄,却没想过会这般凄惨。 乔苡和乔逸的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反观,葛渝倒是出奇的冷静。 守门人老早便进去通报了。 当伊琛一步一步慢慢走出来还十分礼貌地对乔逸客套时,葛渝有些吃惊。 她没见过这样子的他,知书达礼,进退有度。 过了一会儿,他便也和乔苡和葛渝见了礼。 与葛渝起初所以为的会被当做不相识倒是有好几分不同。 乔逸本想继续客套一下,哪只乔苡便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哎呀哎呀,快说正题吧,不要耽搁了,这么啰嗦干什么!” 乔逸便说,“舍妹性格有些跳脱,请见谅!” 伊琛继续客套,“没事没事,令妹活泼开朗!” 说着说着两人便去里边说了。 没多久,两人出来了。 乔逸冲乔苡点点头,又对葛渝温和地说,“阿渝,你这回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和乔乔有点事要忙,待忙完便来接你,正好你又认识这位伊兄!” 葛渝点点头,早在那日,她便知道两人在为她着想,她不会那么没有分寸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无理取闹。 她可能就剩下乔乔了。 至于那个? 许是注意到了葛渝的视线,伊琛看了过来,冲她友好一笑,“葛姑娘便在这里安心住下吧!” 乔苡放下心来,又恶狠狠地对伊琛说道,“哼,你要是欺负阿渝,我便揍你!” 说完后她便抱着葛渝又说了一番一定要等我回来之类的话。 两人就此作别后,乔逸便带着乔苡飞快地回了凫丽。 我听到过 乔逸正带着乔苡前往仙魔交界的通天谷,越往前便感觉到前方的浊气越重。 他皱眉看了一下垂首不语的乔苡,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太多不适才放下心来。 空气中一句,“没事,等会儿见到父君和阿娘就没事了。” 乔苡轻声应了。 她那般生龙活虎,此刻却只能这样子躲在哥哥后边,不过,没事,谁让她哥是妖仙呢! 别人想都没法想,这么一想她心里便快活了很多。 此时离通天谷大概只余几百里左右,而黑云密布,他们一路过来竟然是静悄悄的。 那股子憋闷的感觉在心里越发让人难以承受。 正当乔苡有些喘气不过来时一股清风吹来瞬间扫尽了她心中郁气,顿觉神清气爽。 乔逸见她脸色好多了,笑道,“看来我们快到了,刚刚那定是有天神经过,带来了仙气,此地的浊气也被净化了一点。” 乔苡了然。 进入此地,乔苡明显感觉到自家哥哥变得谨慎了许多,他不再直接光明正大带她行走,而是先探路再往前。 就这样两人又走了上百里,乔逸脸上越发凝重,突然乔苡被她带着一闪,直接钻入了树顶。 乔苡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在说,咦,怎么哥哥也会躲啊,我还以为哥哥向来遇神杀神遇魔杀魔呢。 乔逸低声解释,“还不是时候!” 乔苡再次眨眨眼睛,调皮地说道,“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不会告诉未来嫂嫂的!” 乔逸瞪她,是不是皮又痒了。 然而,预想中安逸的地方也不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真的只是你以为而已。 两人躲的那棵树下竟然有人钻过去直接靠在树下休息。 来的是两只魔兵。 乔苡用眼神问乔逸,“他们怎么没有发现我们?” 乔逸回了一下,你想被发现。 废话,当然不想,她没有再问。 而树下的两只魔兵已经开始谈起了人生。 左边那个胖一点的说,“你说那边开始了没?” 右边那个瘦点的讲,“不知!” 左边的开始抱怨,“跑这一趟真累,希望这回就结束了!” 右边那个又回,“不会,我们现在是探路,待会还得过去接他们。” “哎呀,我们接他们去哪里来着?”那个胖家伙似乎被伙伴打击的体无完肤,说话都有些不带脑子了。 “不急,大概还有个几百里!” “君上这回成不成?” “我们做好了大约会成!” 胖子沉默了,很显然他在想瘦子的话,又歇了会儿,他拍了拍瘦子的肩,似是想明白了,两人起身往回走,想来是去接什么了。 乔苡听话听得云里雾里,很想去把他们喊回来问个明白。 她看了看乔逸,“你听懂他们说的了吗?” 乔逸摇摇头,直接说,“我不知道!” 乔苡瞪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便被乔逸带着往前继续走了。 乔逸人生宗旨,没必要的麻烦不要管,不好奇不盲从。 乔苡郁闷啊。 等她打起精神四下里一瞧,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乔逸竟把她带到一处山顶。 她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魔兵像黑色的遁甲占据了整个谷底。 抬头,山腰上也满了。 唔,她仿佛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座山头上了,因为这里是目前唯一看起来安全的地方。 很遗憾,她刚刚没有看到自己是怎么被带上来的。 她看了看一旁的兄长,而她的兄长正看着别处。 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咦,那个走在前头的人好生熟悉。 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苡还没想明白,调转头时就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他凑过脑袋站到她面前,“小东西,记得还我人情!” 他话还没说完,乔苡便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哥哥护在了身后。 那人也不恼,见乔逸这样子护犊子只是笑笑便离开了。 那笑容美得过分。 连声音都熟悉了。 乔苡正云里雾里时,乔逸直接问她,“你怎么认识的离迦魔君?” “你说他叫离迦?” 乔逸点头。 乔苡沉默,就在刚刚,她的眼前明明显露出的是之前的那个山君跟她讲泽的故事,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魔君? 可他叫离迦,是她听说过的那个吗? 乔苡还没来得及细想,此处的战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启了。 从天边迅速飞来一团大云朵,那云上站满了战将,高大威猛,看着便威风凛凛。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天兵与魔将还未正式开打,或者说才堪堪停下云团,那西南方便直接飞出一片黑色的云彩,上边那抹红色的身影在这样冰冷的地方显得分外惹眼。 乔苡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那刚才特意在她身旁说了一句话才走的那位魔君此刻正着紫衣站在那里,左右一红一黑护在他身后。 忽然他身后的黑色魔头喊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太和那老头不敢出来迎战,难不成还非得我们上去端了老窝才肯出来?” 这个是?乔苡悄悄扒在乔逸身后,问魔君身旁两个是谁? 乔逸偏偏头,低声告诉她,他还有些不太明朗,这种时候出现在魔君身侧的多半是护法。 但魔君自那次仙魔大战后,消停了数千年,原先的护法也应当陨灭了才对,所以这突然出现的他是真的有些不太清楚。 乔逸定睛一瞧,心中有些惊讶,那红衣女子竟然是九尾狐族的,不过青丘九尾与他们垄侄族这么多年都没有过来往,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会是哪位。 想到乔苡之前还在学堂上学,不像他早已学成多年了,于是便坦然问乔苡认不认得对面那朵黑云上的红衣女子。 哪知乔苡睨他一眼直接叮嘱他,色令智昏!!! 连说三遍,生怕他被那狐狸精给勾了去。 他再三保证说绝对没有,乔苡才告诉他她并不认识那个红衣女子是何方神圣! 他顿时觉得有股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过,乔苡接下来的话却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 “刚刚那声音很耳熟,我听到过!”乔苡说。 真相1 “刚刚那个声音我听到过!” 乔苡说完后,乔逸怔怔地看着她想不到竟然会听到乔苡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双方局面僵持着。 兄妹二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那东面又来了许许多多的天兵天将,而后,乔苡见到了自己的父君阿娘还有那个昔日的玉乘师兄以及他身旁还有一个年纪较大的人,除此之外,另有好几帮看起来便德高望重似乎法力无边的人。 乔逸见乔苡望着那边,说,那里多半是些昔日的上古神族,或者如今天帝面前的亲信。 “天帝也来了?” 乔逸颔首。 能不来吗?那个魔君的右护法可是嚣张地说出了那番话来的。 想到这里,乔逸又看了看西边那处黑云上的那个黑色的身影,应当是个魔吧,魔气压制下的邪气蠢蠢欲动。 而乔苡此刻正暗搓搓地盯着那团承载着许多昔日大人物的云,仿似要盯出个什么来一样。 她一点也不担心这么堂而皇之地盯着会被人发觉,因为他们这么忙,定然是管不着他的。 可是看着看着,乔苡便感觉到有别处的目光凝滞在她身上,她好奇一瞧,额,阿娘正恼怒地瞪着她。 她摆摆手,示意映雪不用担心。 没什么好看的,乔苡瞅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瞅见那个所谓的天帝,估摸着躲起来了。 乔苡鄙视。 她哪里知道天帝此刻也穿着常服不引人注意地来临了,场中除了她之外,那些大人物都是晓得的。 乔苡想到了开始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四下里一瞧,那支队伍已然离她更近了,就在她此处的山脚下,恰巧离西边的魔兵和东边的神将都不远不近。 这样近的距离,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乔苡盯着他的脸一顿猛瞧。 越看越不对劲,那是高晔? 视线里的身影有些没有灵魂一般,正木楞地守在一旁,而他的身后,乔苡看了看,没有仙气,魔气,也没有邪气。 那是普通凡人?! 他到底是哪派的,仙魔大战仙魔大战扯了他们妖族就算了,毕竟他们都有一颗成仙梦,可没有成魔梦啊,这些凡人是想在这里死了之后以后永世都不得轮回? 陨灭了的神兵魔将一般便再也没有活头了,更遑论普通凡人。 而此刻的高晔的确面无表情,心中却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担忧之中。 当初那人说助他称帝,便真的成了,毫不拖泥带水的那种,甚至死伤流血之类的事情都很少。 他的朝堂直接顺利接过来。 他以为后边的事情会变得更加顺利。 谁知晓?他一代帝王竟然许许多多自己想管的事情是管不着的,连大臣们上奏的折子也会被人先筛一遍再给他。 说好的以武林为盾,坚实的挡在他身前,以后还可以为他所用,可哪里是武林为他所用,分明是他为武林所用! 他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颁布了不少便利武林人行事的章程。 那又能怎么办? 就连此刻,他带着他的百姓就这样穿上铠甲被直接带到了这个地方。 没有人告诉他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他看着眼前的局势,又看了看不远处长得奇形怪状的黑甲士兵,他再次寻找那个身影。 四下逡巡,终于在西边见到了他当初的那个盟友,后来的武林盟主。 闻广。 他此刻正站在西方的那处黑云之上。 让他惊讶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群百姓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此刻跟着他一起到达这里也丝毫不怯弱。 这边高晔的小心思乔苡没有发觉,她的视线已经被另一处的红影吸引。 只见方才还站在那个紫色魔君身旁的人此刻早已进入天兵天将列阵中大刀阔斧,一路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 注视着这一切的不仅仅是乔苡,连东边所谓的勇将也毫不懈怠,接二连三出去迎战,一时之间,队伍打得稀稀落落,死了不少神兵,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劲,也直接进入魔兵队伍准备杀个措手不及。 谁知那魔兵似是被自家护法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所激励,看到神兵过来那股子气势便直达顶峰,神兵惨败。 似是想不到神兵这么羸弱,离迦等候在一旁看得也很随意。 仿若知道他的所想,他身旁的闻广直接喊了起来。 “你们这是天神?这么羸弱干脆直接下台得了,将你们那百花齐盛的地盘直接让与我们便可以了,免得说我们以强欺弱!” 这边听到此话的神仙一派扥然脸色大变,与魔将们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被如此挑衅,那平日里一直高高在上的神族当然是忍不了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当身边的人视死如归而去又身负重伤而回,天帝连同他身旁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小声道,“梓阳神君呢?” “是啊是啊,有梓阳神君在还怕那个魔头作甚?” “是啊,说来惭愧,我方才还未出招,就被那个魔界右护法一招中伤,真是邪门!” 与此同时,躲在那里偷偷观看战局的乔苡和乔逸也已经麻木了。 刚刚去的,有不少都是当初的上古神兽族,不出意外的话,父君的那个脾性阿娘肯定是阻止不了的。 乔逸是知道父君当初为了保凫丽上上下下耗尽了了十万年的修为,如今再上场的话指不定会如何呢! 多半不会比开始那些人好。 果不其然,乔父刚上场没撑一会儿便被打趴下了,似是被对方激励了一下,他居然硬撑着站起来还想要反击,而此举正和了那人的意,那人一掌劈来乔父当场昏了过去。 乔逸大惊,直接冲了过去接了父君的身体便要逃,谁知那人似是觉得这样更好玩了,不住地戏弄他们,时不时使点儿招去挡住乔逸的去路,乔苡看得大为光火,而那边的乔母更是惊心动魄,一家四口两个都去了,如今大的尚且不知如何了,那小的可别再受伤了好。 乔逸不知用了什么招,就像开始乔苡没发现自己是怎么到山头的一样,这回他又没看见自家哥哥是怎么带着爹爹到的东面那团云上。 只知道忽的一下,哥哥带着父君凭空消失了,然后她四下里找,才在对面看见了。 真相2 看着儿子带着夫君回来了,乔母心中大石终于落了地。 而她走上去见到昏迷不醒的丈夫眼泪便是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 “没事,阿娘,父君休息会儿便该醒了!” 乔母点点头却依旧伤心落泪,突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苡苡呢? 乔逸心中咯噔一声,怎么办,方才一看父君倒下后便出来了,根本忘记妹妹还在那里的事实。 他看向乔苡趴着的那处,遥远地用眼神示意乔苡继续趴在那里不要出来,好好保住自己。 而后他便听到身旁不少的人都在谈论那位梓阳神君,乔逸纳闷道,“阿娘,怎么梓阳神君未来?” “不知,天帝陛下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不知为何还没有过来!” 她没说的是,天帝早就不知道请了多少回了。 那边红衣女子将数十万神兵打得七零八落,正拿着大刀就要往这边来。 不少注意着她的人都面露惊讶,甚至不知哪路仙人直接脱口而出,“那女魔头是九尾狐族的!” 另有人煞有其事半开玩笑地问向九尾狐王上,“那九尾狐不会是你们青丘的罢?” 刚说完,那老狐狸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狐疑一看,只见那青丘老儿面上发白,更有不少虚汗如同星罗密布直接点缀在他的脸上。 那人没有再说,周围听到两人对话的人更是满腹狐疑,甚至,悄悄摸摸地离狐王远了一些。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遭殃了。 而九尾狐王此刻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个大开杀戒的红衣女子,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真是他的好妹妹! 他以为他将她关至昆仑山底,又用九妖锁锁住了,她该当好好反思才对,竟然直接与魔君搞到一起,还当上了护法!他的眼睛沉痛地闭了闭,此番他竟然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那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许多年前的大战本不会造成那么多的伤亡,下界也不会那么乌烟瘴气,过了上千年才恢复秩序。 且说那大战持续了七七四十九之长,绝不是神干不过魔,而是好端端的神界出了内鬼啊。 不然应当不消半月就该完事了才对。 不过当时的大战着实惨烈,要不然神界又何以提出要与妖、仙、冥合作,共同抵御魔界的狼子野心。 然而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促成的。 冥以自身兵力浅薄而拒绝了,可谓坐山观虎斗,让人无法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彼时的妖界妖神原是盘古大神所在太阳星中经过数万年才孕育出来的三大神兽之一,妖皇妖仙等多是来自天神的坐骑,后因为某种机缘才下界当了一方霸主。 当时的妖界又垄侄族、九尾狐族和知更鸟等大妖族也有猫妖花精一类的小妖族。 当神界提出共同御魔的计策时只有垄侄族有所犹豫,而其他组均是欣然应允。 垄侄族犹豫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同意了。 天帝尽管有些不满,但垄侄族骁勇,又在各族的劝说下他也没有与当时的乔苡的父君脸色看。 垄侄族不是一个种族繁盛的民族,从乔苡一家只有四口来看便可以看出来,而曾经的垄侄族更少,乔苡的爷爷只有她父君一个儿子。 甚至整个民族都不足一千,也就七八百只,完全可以和冥界一样以兵力不足而婉拒了。 但他们没有。 早知道后来还会遭遇那种事情,乔父当时还不如不冒那个险。 后来他们几族战将私下商量的御魔对策,不知为何让魔族提前知晓了,那样万无一失的玄襄阵竟然失败了,魔界似是提前知晓,将计就计,打了神兵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回,大概是当时的大战损失最惨重的一回。 天帝大发雷霆。 不知哪里起了一阵风,说是神界出了内鬼,搞得神心惶惶。 那日九尾狐王还不是现在那个,是灵渊的父君。 那位狐王回去后见到自家女儿躲躲闪闪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稍加恐吓便得知了真相。 话说灵琼某一日外出时遇上了俊美异常的魔界少主,便自此一颗芳心便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在这之前,她那日本想找母妃有点事,谁知不小心听到了父君与她的谈话,她连夜跑了出去,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心爱之人就要去世了的悲痛,想方设法的去找了那个魔界少主,谁知他一副十分随意的样子,她救了他他竟然全无感激。 灵琼来不及庆幸他还活着,没有受苦却见对方丝毫不懂她的心意,还,还将她的族人那般打杀,所以当时的灵琼还有些接受不了的伤心,年轻的她被自己的父君一逼问就全说了出来。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父君竟然为了保全她,直接将她送往了昆仑山,让她在那里反思悔过,不成想反思着反思着竟然反思到了意中人。 如今的狐王是灵琼的兄长,但她从始至终都认为当日父君只是为了保全家族而牺牲了她。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大战由于垄侄族叛变而导致万千兵马良将陨灭,好好的妖神族遭到贬斥,甚至垄侄族君主为了保全族人,义正言辞矢口否认,愿意自毁十万年修为来自证清白。 从此垄侄族淡出了神界圈,成为地地道道的妖族。 此乃后话。 此刻九尾狐狐王灵渊犹自惊讶,很想去把灵琼抓过来好好拷问一番。 然而那里杀神兵神将杀得不亦说乎的灵琼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不等他做什么,周围的人不住地问那入魔的九尾狐妖是不是青丘的。 不但灵渊那里有人问,连年纪尚小的玉乘也有人问,后来有人发现了端倪,“灵渊,你做什么不说话!” ....... 后来终归是被人发现了端倪,败露了。 父子两受到了史无前例的猜测,但怎么被人赶也赶不走。 玉乘是,灵渊也是。 这回,即便也有大罪过,那他也不能当逃兵,先扛过这里再说。 “尊上,那边起内讧了?” 魔君大人轻笑一声,“迟早罢了!” 神界最喜欢在这种关键时刻给自己的同伴吃瘪了,那就让他们一起去下界讨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情感吧! 只怕不依哦? 雨过天晴 当那个身披金色甲衣的战神到来时,乔苡感觉四周都陷入了黑暗中,只有他在发光。 过了好一会儿,乔苡回过神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很明确得感觉到那边的神族似是大大的送来一口气。 对于梓阳神君这样的传奇,乔苡真心是只听过没见过。 所以她暂时还不知晓来的是何方神圣。 话说梓阳神君一来,众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但没有一个人敢去质问梓阳神君为什么来得这样晚,害得那么多的将领陨灭了。 神君来了便好。 梓阳神君一下莅临战场,以绝对的优势去攻击那个从未见过的魔界右护法。 众神惊讶。 为什么神君不先把那个作威作福的女魔头给解决了,非得要先去解决那个呢。 然而来不及想什么,紧接着他们便看到梓阳神君拿出一串金色的珠子,而后珠子自动变大变大,而后飞上天空,散发出来的光辉刺到了闻广的眼睛。 众仙只见那原本还嚣张跋扈的魔界右护法突然抱着头痛苦地蹿到了地上,闭着的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液,浑身抽搐。 众仙的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好奇,但都很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后来金色的珠串开始慢慢变黑,将右护法整个儿都吸了进去,将那个黑色的身影扣得紧紧的。与此同时,珠串变小,那个原先高大的身影也开始慢慢缩小,渐渐地变成一滩灰黑色的血迹。 自家的右护法被收拾了,而最终的受益者却没见一点惊慌,魔君的神色是这会儿大家都很在意的东西,然而他们最终还是被一阵悠扬的鼓声引走了注意。 鼓声自那个一身鲜艳的红衣女子那里而来,她的眼睛都布满了红光,一股极大地肃杀之气席卷而来,而她所持的武器,那个金鼓终于拿了出来,而鼓声悠悠,荡开绵长又宽大的鼓波,恰恰向那个被包围在中间的那个淡青色身影而去。 坏了,那个是天帝! 不知道是谁咋呼一声,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将那个淡青色的身影推开去,而后被活活击中,摔落在一旁,口吐鲜血。 鼓声霎时间停了,而那个击鼓的女子双眼迸发出一种似怒似怨的神色。她急急转身,眨眼便到了魔君的身旁。 她对身旁的男子说,“阿离,我......我不小心伤了玉乘那臭小子,怎么办?” 魔君离迦嘴角一勾,“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吗?” 那个原本总是妖妖娆娆的女子此刻却瞪大了一双眼,满脸无辜地呢喃道,“我自己选的......选的,可......可我这都不是为了你吗?你的大业你的仇,你的愿?” 然而那个听到她呢喃的魔君佯作不知,正若无其事的看着别处,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清模样。 魔本就无情,更是不懂情爱,只能说她灵琼的一颗芳心错付,还,背叛了家族背叛了自己,也没有捞着一个好下场。 后来,女魔头灵琼被派往蛮荒当城主,永世! 她心甘情愿! 尊贵的青丘九尾狐族从赫赫有名的妖神族贬斥,不再受到那样的尊敬,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妖兽族了罢。此乃后话。 那个俊美帅气的魔君直接在战场上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也没有留下一句多余的话,更加没有要去指责些什么,此后一直风平浪静。 甚至在他离开的某一段时间里大家还战战兢兢了好一段时间,特意派人去自己的老巢搜刮了一圈,在座的许多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心思活络着,然而所有的人派回去的人都空手而归,于是这一天的梓阳神君再一次成为众妖,众仙之间的神话。 且垄侄族受到了天帝的赏识,虽没有明说,但从那个架势来看,垄侄族不可限量。 与此同时,有两条传闻不径而走。 一条是,昔日魔界的右护法承载着魔君的大部分魔力,他是由魔君的一滴心头血所成长而来,而心头血化成的魔最后却变得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悄悄违背魔君的命令,只做自己认为对的,或者说觉得自己乃魔君的心头血所化,代表的是魔君内心的意志,可他由于杀戮太重,最终被佛祖的西天菩提珠给直接抓了去。 我佛慈悲,也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送往阿鼻城。 众人听后均不寒而栗,进了阿鼻城,那里铁墙高万丈,黑壁数千层,半空中烈焰火起,四下里黑雾腾腾,城上铜蛇口喷猛火,山头铁扬吐黑烟。 可以说,进了阿鼻城便再也出不来了。 另一条传言则不尽详实,据说那日看到的两军相对,不只直是两军,其实是三军,除了两军外,另外一军是人界兵马。 那人界兵马的领头也是那凡间的皇帝,听说啊,那个凡间皇帝当得窝囊,暗搓搓害死了自己的老子和兄弟,找的那黑心魔头帮助自己夺得了尊位,可好景不长,那凡间皇帝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了,他发现搞了半天,他没有实权啊...... 至于凡间皇帝带兵马参与之战来,没有人会认为他是想要来分一杯羹,后来有人说他是被魔界利用,想拿他们来攻打天界,因为天界可能秉持着不滥杀无辜而放纵他们,使其有机可乘。 听过这个传言的神界兵马没有一个受得了的,最后无不直接一口呸表达自己的不屑。 这魔界也太欺负人了...... 小道消息传,当年的大战不是垄侄族背叛,而是另有其人。 众仙哗然,原来如此。 至于再问下去,是谁时,又没有人能够说个所以然出来。 天帝在战后给各处发布了通知,众仙放假五天。 究其原因,据说是给大家压压惊的。 而后,五日后,恢复秩序。 然而,没有哪只仙,哪个小妖赶出去浪荡,笑话,万一碰到那魔君的魂了呢。 仙妖两界在此战后相处得其乐融融。天帝甚至广发邀请函邀请此次四海八荒的伸出援助之手的伙伴前往天界参加一月之后的蟠桃盛宴。 一月后再多的麻烦也该解决得差不多了,众人欣然应允。 查无此人 当盛大的蟠桃盛宴举行时,乔父乔母都去了,而凫丽的两个小主子倒是没有什么好奇兴奋的心情,一个还惦记着原先的那个凶犁土邱等地没去。还有一个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凡人死后会前往阴曹地府。 两个都没啥心思前往宴会,乔母也不勉强,但既然天界愿意放下昔日的恩怨而重新交好,乔母自然是与丈夫款款而去,不过为了两界后生罢了。 在这里乔母还遇到了一个聊得颇为投机的女子,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保持联系,成为了闺中密友,叫秋娘。 乔苡整日里往冥界钻。一来二去也不知道咋就引起了那个冥世子的注意。 那个冥世子也是个年纪小的,不咋懂事,将乔苡气得够呛。 这天,乔苡向往常一样来到冥界,抓到判官老儿便说要查一个叫施靖的前世今生,这陆判官最是刚正不阿,岂非你垄侄族得势,便想看就看的理。 是以,乔苡前往冥界不过短短几日便出了名。 冥世子家里千娇百宠,一看自家门前出了这么一个刺头,便让下边的人使劲刁难,而后乔苡的愿望便是难上加难,雪上加霜。 乔苡不知道被戏弄了多少回,终究还是吃了那个法术低的亏。旁人不敢欺负她,但冥世子敢啊。 今日放只虎妖明日放只豹精的,乐此不疲。 扬言,这么大一只鬼,还不吓死她,看她还敢来这冥界撒野,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到后边那些小把戏乔苡已经看不上眼了,除了前两回还着着实实受了点儿惊,后来知道压根就是个纸片,根本伤不着她,也就熟视无睹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人不开心了。 乔苡才不管那么多。 由于乔苡每日必去,所以乔苡的目的还是深入陆判官的心,那个叫施靖的凡人还是入了他的脑海里。 他闲下来时一查,嘿,这凡人竟然就一张薄薄的履历,根本没有所谓的前世今生,连死亡都显示是失血过多而亡。 陆判无奈,恰巧看到二王子冥殷路过,就对他说,你去外头和那垄侄族的小姑娘说一声,就说她要找的人不再,我这里没有他的前世今生。 当冥殷出去时,乔苡恰巧靠在大门上,他打开的时候差点就摔了进去,冥殷轻轻扶了她一下,乔苡转头,看到他后很开心地道了些,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要问什么。 不等她问出来,冥殷直接转告了陆判的话。 乔苡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由于是冥殷说的,她又感觉可靠性挺高的。 可是没有前世今生那是因为灰飞烟灭了吗? 查无此人。 看到冥殷转身便要离开,乔苡连忙叫住他,诺诺再次道了一声谢,冥殷不明所以,略一点头准备继续离开。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你不记得我了罢,我这会是谢你当初给我指路呢。” 冥殷步子微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林子里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他不远处,等他吹完一首曲子才敢打搅...... 往事如云,他想起来了,但没有回头。 乔苡没有再去冥界。 ...... 南海的某片海域里的一处小宫殿里。 伊沫很稀罕那个新来的姐姐,她不光长得漂亮,还和哥哥一样对她好。 除了不会做好吃的外,但她会好多好多外面的故事,也懂很多东西,伊沫觉得很开心。 因为好吃的阿娘会做的啊。 阿娘以前留给她的印象便是哭,谁知这会儿突然一会儿一个手法一会儿一个手法像变戏法一样,神仙也没她那么迅速,一下就可以给她作出好多好吃的来。 这个叫葛渝的姐姐来家里好些天了,也差不多半个月吧,多数温温柔柔的,可每次哥哥去过之后,她再去找姐姐,就会觉得她有点不一样。 噫,好像有点小凶。 这是伊沫学给阿娘的原话。 葛渝待在鲛族的这段时间倒是相安无事。 不过,她可以看出来当初的那个傻子,不,如今的这个鲛皇很忙很忙,他睿智又狡猾,可又很爱护自己的家人。 竟然是一点也不矛盾,她觉得很好。 两人之间十分默契地都没有再提当初的那段往事,伊琛也就是每隔两三天的样子才会去看她一下,坐不了片刻便离开了。 所以当乔苡过来接葛渝时,两人竟是迅速看了对方一眼后便立即离开,可没过一会儿便又再次将眼神胶到对方身上。 似那凡间胶水,硬扯便会让一方脱去一层皮,而另一方身上也会留下一个脱不掉的印记。 乔苡昏昏涨涨,从冥府直接过来了,一时也没有想起两人之间的纠葛,只一个劲儿与伊琛道谢,而后便说要葛渝去收拾收拾道个别什么的,便可以与自己离开了。 伊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另外一个姐姐,虽然也挺漂亮,可她是要接走葛渝姐姐的,小姑娘便不快活了。 竟然直接拖着乔苡要将她赶出去,知道是因为葛渝之后,她既哭笑不得又很无奈,只得对口型告诉他们,“你们收拾好了出来找我,我去上头等你们!不急的!” 而后,乔苡真的被赶了出去,她就自己在那片干净了的海滩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还沉沉地睡了会儿觉。 伊琛随葛渝进了她的房间,葛渝走着走着突然回过身来,恰好转到了伊琛的怀里。 她当即一怔,却没有立即推开,仿佛还颇有些怀念,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伊琛似乎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听到叹气声他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声保重,便要离开。 哪知葛渝一伸手便将他紧紧搂住。 他还在错愕时,葛渝已经将手放在了他脖子上,伏在他身前声音悲戚,“我就抱一会儿就好,一会儿!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待会儿直接离开便好,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伊琛没有动,听到葛渝说的,心里也是一沉。 又过了好一会儿,葛渝依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他终于缓缓说道,“这些都不算什么,我与你喝一杯离别酒吧!” “离别酒吗?” 葛渝鼻子一酸,眼睛用力睁着避免泪珠滚落下来。 尘埃落定 侍女送来东西后,伊沫远远跟着,很想上前,可她哥哥早就叮嘱过不需要人跟着。 无奈之下,她只好在房间里祈祷哥哥能够将葛渝姐姐说服,就这样不走了。 伊琛仿佛没有看到葛渝的神情,自顾自地给葛渝倒了一杯,而后将杯子放置她的面前。 葛渝轻笑了一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甚至没有劝酒。 饮完后的葛渝似是与往日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很平静地伏在桌上睡着了。 伊琛对自己说,如你所愿。 他看了葛渝好一会儿,似是要将这眉这眼这乌发红唇都紧紧地刻画在脑海中,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 总是让自己忙碌起来,而后便没有时间想起她来。 是的,鲛族的危机一点也不简单,不远处那对虎视眈眈的父子依旧在关注着他这边的动静,他必须找一个妻族旺盛的种族来维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姐妹妹。 时间太少,他甚至来不及花时间去教她们学会术法,他知道,里头有些原本很欢乐的少女如今脸上都已经没有多少多于的表情了。 突然一个激灵,他陡然间想起有人在外头等着,他需要立马把她送出去。 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手掌内并没有什么东西,双足点地,他向水面飞去,面色冰凉。 那乔姑娘能抱起她离开吗?万一磕着碰着?那不是一个细心的姑娘,他知道。 于是突然又更加不舍得将手里的人儿就这么交出去了。 他又将她带了回去。 从来没有饮过酒的姑娘乍然饮了一杯之后此刻正双颊微红,嘴唇微嘟。 他的眼神暗了暗,轻叹一口气,告诉自己喝了忘川的人是不会有记忆的。 他双唇覆盖上去,唇齿之间,还有着淡淡的酒味,他只觉得她的头发真如记忆里一般又长又软,飘荡起来就像他从小看到大的水草,根根透彻。 他拂过秀发,抚过脸庞,再次轻轻印了一吻便将她放回了原来躺着的桌旁。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将她放下,一滴泪水轻轻从她的脸颊旁边滚落下来,迅速淹没,不见踪迹。 他给她喂了一杯醒酒的水。 没过多久,葛渝便坐直了起来,双目清明。 瞪着眼睛看着伊琛带她出了海。 见到乔苡后,她再次到了一声谢才跑去乔苡边上。 乔苡惊讶,“你收拾好啦,道别了没?” “嗯!”葛渝轻轻对乔苡点头。 乔苡见葛渝这么说,也没有再问她之前的包袱的事情了。 索性直接邀请葛渝去凫丽,但葛渝拒绝了,她说直接将她送回石嘴城便好。 她想去祭拜一下爹。 见她坚持,乔苡尽管不忍但还是同意了,还说自己一定会来多陪陪她的。 凡间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乔苡陪着葛渝在石嘴城当女先生都过去了三年了。 这三年来,又有不少始于颜值,忠于才华的追求者,但是葛渝都谢绝了。 又两年,女先生葛渝在自己的教舍外边拾一弃婴,亲自教导,取名葛欢。 葛渝只希望她能一生欢乐。 葛欢是个调皮可爱的小孩,因为有她在,乔苡对葛渝放心不少。 凡人生命短暂,稍有不慎便一命呜呼,她不希望哪一天阿渝就那样撒手离去。 小葛欢终究会是她的一个照应。 乔苡很喜欢逗葛欢玩,但又挺宠她的。 葛欢小小年纪不知道在哪里认识在很遥远的东方会有一片海,海比河大,比江宽,还说顺着河走,就可以走到海边了。 河最后终归还是流进了海里面。 乔苡深以为然,认为葛欢颇有她的风采,小小年纪,便聪明异常。 还带着她去海边玩过。 一个海浪过来,将小女孩直接吹倒在水里,乔苡连忙将她捞出来,摔倒了不知道害怕还一个劲儿笑嘻嘻的。 她也对乔姨姨的飞飞很好奇,可乔姨姨告诉她那是因为她修炼了,所以才可以。 她想长大了她也要修炼,然后会飞飞,然后和海浪一起追着跑。 一转眼小姑娘便十二岁了。 这天中午,小姑娘便见数日没见醒来的娘亲突然精神抖擞地坐了起来,她唬了一跳,但随即便上前去一把抱着母亲大声哭泣,“娘,你怎么好多天都没有醒来?我好想你,我去门口等乔姨,可她也好几天没来了。娘,你快好起来,我会做好多好吃的,乔姨不来,我不给她吃了......” 葛渝听她说完,展颜一笑,摸摸她的头,说出的话却像是忠告,“你别等你乔姨了,她定是遇着什么事了,你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听娘的,别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拘着了,凡是还是要多问问自己的内心,究竟是乐不乐意,你把规矩明白了,透彻了,以后规矩就可以为你所用了......欢欢,听明白了吗?” “娘,你在说什么,欢欢都不明白,欢欢想要娘以后慢慢教我!” “是娘的不对,来世我们再做母女吧!” 葛渝说完后,眼前似乎浮现了当初那个傻小子躲在她车里,吓了她一跳,最后却只信她,黏她,说她是漂亮姐姐......嘴角微微勾起,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心底里默默一叹,欢欢,你以后可不要像娘一样,有所爱还是要争取,不然就会像娘亲一样遗憾了。 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一点,勇敢说出来呢。 乔母简直要被乔苡气死。 一年到头没几天搁家里,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自己当初她那个年纪时可是认识她父君了啊。 一双儿女都不是省心的,一个两个都爱往外跑。 这回,乔苡真不是故意不去葛渝那里,她正被她温柔的阿娘以雷霆之势放回在了自家的小窝。 许是闲的,又或者是年纪真的又长了一些,近来乔母真的颇爱碎碎念。 特别是前段时间她突然知道自家宝贝女儿竟还断了第九尾时,简直气坏了,偏生问去哪了,乔苡也不说,她才惊觉自己这个母亲是不是做得太不到位了。 “你说说你,整日里不是这里晃悠那里闲荡都做了些什么?成日里也没个正经事,三天两头跑凡界!” “我......修为长了!”乔苡嘴硬。 会不会生个小怪物 “呵呵呵,修为长了啊!”乔母重复了一遍后直接发出一声嗤笑。 “那我问你,之前你总是跑冥界,是不是喜欢上一个凡人,而后他死了?” 仿佛一只乌鸦在她的头顶飞过,乔苡很是震惊地看了一眼她的娘亲大人。 只好唯唯诺诺地道,“哪有!” “没有最好!”乔母很克制地说,说完后似是不忍心,“娘亲也是过来人,那凡间的戏折子,司命当年还来喝过我和你父君的喜酒呢,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既然过去了就过去了!” 乔苡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她还没咋呢,话都让她阿娘给说完了。 心思飘到了乔母说的酒上边,于是眼珠一转,“阿娘,你想不想喝酒啊,清清甜甜的果子酒,杜笙那里肯定有新口味啦!” 见乔母似乎有些心动,乔苡再接再励,“听竹说杜笙前两日不知怎么和荷花给好上了,逮着荷花说要做荷花酿呢!我估计成了!” 越说越心动,乔母最终放开乔苡,只叮嘱乔苡,“速去速回!” 乔苡领命,做好保证。 看着乔苡离去的身影,乔母叹了一口气,“唉,这杜笙每回发生点就能弄点好酒出来,真是想念!” 乔苡离开凫丽后,一下便蹦去了凡间,却没有在熟悉的屋子找到相熟的人。 一打听,才知道,阿渝早已去世两三年了。 ...... 母命难为,乔苡最终还是去杜笙那里找人送了新鲜的荷花酿回去请她阿娘喝。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葛渝也离开了的事,乔苡有些格外的黏糊,让乔母以为乔苡还是当初那个总是要她请假不想去学堂的小女娃。 这些年,苡苡还是长进了不少。 至少在独苏先生那里也算是毕了业的。 不知道两人起初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此刻在晕黄的灯下,母女两的声音显得格外温和。 那个年轻一些的声音还是稍显稚嫩。 “阿娘,苡苡不想要去相亲,苡苡只想当娘亲的小宝贝,”蛾眉皓齿的娇俏姑娘搂着身旁女子的手臂晃啊晃,企图获得对方的首肯。 然而那女子不为所动。 后来,年轻姑娘便化成一只小垄侄,在她怀里拱啊拱,嘴里还在念叨着,“阿娘,我还小呢,哥哥都没呢?” 女子被她的话逗乐了,“还小?这四海八荒还有谁像你一把年纪里还没成婚?至于你哥,他是个例外,不能算进去!” 乔苡吐吐舌头,“那天上的神君也不知道有多少没成婚的呢,还不知道比我大多少岁了去,与别的种族结婚,到时候生个蛋还是生个胎还得再说,别整个小怪物就好!” 见乔苡越说越不像话,女子敛敛眉,叹气道,“休得胡说,我不过是要你去见见,也没非得说马上成婚,那不还得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吗?再说了,这也得要看缘分的!” “那,那这回又是谁?不会还是那个龙三太子和那个冥世子吧!你说吧,秋秋姨干嘛老给我相那些小孩子,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其实吧,你也就比他们大个几千岁,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然你喜欢成熟稳重的,你秋秋姨也给你安排好了!” 啊?还可以这样吗? 乔苡万分不解。 而阿娘今日似乎格外多话,听得她昏昏沉沉。 乔苡只感觉阿娘好像在对她说不能因为自己为家族正了名就得意妄为,什么短短不许逃,也不准任性胡来,更加不许惦记那个凡人。 她在心里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见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复,不由得侧目一看,竟然睡着了。 仔细一听,依稀还有些细微的鼾声。 女子不由得将怀里的乔苡搂紧了些。 不知什么时候阿娘父君,放开话出去,说要给她找个夫君。说是这么多年,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她身边,她们心疼。 私底下她听听竹说,阿娘知道自己没有了第九尾时还哭过好几次。 没法子,而后各路做媒仙人都来了,天上人间空前热闹。有仙人介绍了龙太子,又有什么仙人介绍了天上凰族,这水里的,天上飞的都来了,她是地上跑的,难不成生一窝子的怪物,是生蛋还是生胖娃娃,想想都可怕。 实在是罪过,这是关系到子孙后代容颜的大问题,她总是忍不住多想想,阿娘说的话也不顶用了,她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都让她拒绝了,凰族是理解了,那劳什么龙太子,是不嫌她老吗?她可比他大了个两三万岁,什么?女大三抱金砖,不是三岁呐,后边的万不能拉下啊,更何况完全不是阿娘说的那种几千岁,还天天跑来她家堵她,真是烦不胜烦。 得,天上的什么神君也让她娘找人给介绍过来了,不是早就说介绍了吗?居然过了个几百年才现身。 真是矫情,比她还扭捏,乔苡还没见面就对对方没什么好感。 阿娘还是怕她多想,给她解惑说垄侄族还从来没有过有生蛋的。 她略略放下了心可是问起阿娘怎么知道的,阿娘又不说了。 听说那个劳什子神君是天帝的外甥,那个神君去下界历劫了,故而慢了个几百年的约,她无所谓不计较的,毕竟这么些年来她也过得逍遥快活,还为她砻侄族争了回光,扬了眉吐了气。 虽然说她也就放肆了那么一回,后来在凫丽不知道蜗居了多少年。 不过,那一回,她借口去查何人污蔑她族人草菅人命,躲掉了相亲,谁知神君也没去,被下凡了。 好家伙,这一回,她阿娘是铁了心怕她逃,派人盯着她上了那九重天,才作罢。她阿娘是当初是和人约好了,她没去就是对神君不敬。 害,这地位真是一个好东西,明明他也没去,说来说去就都成了她的罪过了。 阿娘还说神君不计较,没有治她的不敬罪回已经是万分仁厚了,叮嘱她这回不得再作妖,没有她的召唤,不可以私自回去。 阿弥陀佛。 阿娘还将她的法术给封住了。 美其名曰,一定要借机好好和神君培养感情。 这之前没有赴上的约,时隔这么些年,还是有些缘分在的。 美人如斯 不知不觉间,乔苡就已经在昭阳神宫住了个把星期了。 神宫内的仙娥姐姐服侍人很用心,即使她多日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神宫的主人。 不过有个缺点,就是话特别多,天庭的八卦都晓得,还最喜欢说自家主子的。 不过这个缺点只针对那个传说中的梓阳神君而言,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可以解闷。 说实在的,这几天她也发生过点儿意外,比方说,前日傍晚,她见那镜湖颇为美丽,一直沿着散步,后来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个不慎就掉进了水里。 出来后,原本雪白的胳膊竟然黑不溜秋,一开始她只当那只是淤泥所致罢了,谁知回去洗完,还是一样的黑乎乎的,她照照镜子,才知道自己脸上也黑了。 她顿时慌了神,告诉了一名侍女,侍女倒是乐呵呵的,说,“公主不必着急,”又问了她是不是掉进了池子里,她讷讷点头,只称,“是掉进了一个池子里,出来后就变成这样了。 听完她说的,小侍女笑得更欢了,边安排人给她送水来又与她一通说起了当年的一件趣事。 要不是当初神君养的那只小狐狸调皮和猫打架,也不会掉进那个敬水池,搞得浑身黑漆漆的出来,然后神君还亲自给它打了一盆若水洗呢。 要不是那会,他们才不知道掉进敬水池会变黑,而若水又能使一切洁净如新的奥秘呢。 见乔苡听得认真,小侍女讲得也颇为起劲,乔苡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感慨原来那样神圣不可侵犯的神君也会有在乎的东西嘛! 要不然她该以为他百毒不侵了。 只是在最后,小侍女颇为遗憾地道,“不过后来有一天,神君的那只小狐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神君在天庭都找遍了也没有找着。” “哦,这样啊!” 乔苡听后,语气也颇为遗憾的样子。 若水的确是个宝物,它刚刚拂过肌肤,乔苡便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整个毛孔都舒展开来,那些黑色的印记眨眼便不见了踪迹,她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脸和小侍女感慨,“这若水还真是神奇呢!” 有人禀告神君说,“神君,那住在昭阳神宫的那个垄侄族公主掉进了敬水池。” 神君十分淡定地点点头,随即问道,“可解决了?” 林西回道,“解决了的,语嫣已经给她打了若水,洁净过了!“ 神君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下界去渡过劫,可具体做了些什么,发生过什么事根本无从知晓。 世人只知梓阳神君掌管着各路神仙的前世今生,也知晓他们的功德罪孽,但没人知道他就像算命的不能给自己算一样,他不能知道自己的。 不过,好在他是神仙,不存在什么前世今生,一直都是这一生,他毫不怀疑。 况且,先天之神,天帝外甥,没有人会怀疑他。 乔苡在昭阳神宫实在是无聊得紧,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已经学会了自娱自乐,她没有像刚开始那样有所拘束,有所顾忌,分外随意。 巧的是,由于神君一直都没回来,也没有侍女随候着她,她爱干嘛干嘛,只不过那个有水的地方她是再也不会去了。 在天上闲逛着闲逛着,她不仅觉得景色雅致,味道极好,还感叹了一番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成仙。 最近,她的旁边老跟着一只白色的猫,除非到了饭点,不然,赶都赶不走。 她都想要揍猫了。 语嫣说那是仙后娘娘的猫。 得了,你是一只尊贵的猫我惹不起好了吧。 偏不巧,这猫一边傲娇还一边非得跟着她,简直匪夷所思。 这天,乔苡站在窗前,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一棵很高大的扶桑树,树上此刻正挂满了红色的扶桑花。 她不由自主便被吸引过去了,等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树下来了。 她抬头,一朵怒放的花正对着她,鬼使神差,她悄悄伸出手去,准备来一波辣手催花,她在心里默念,她就摘一朵就摘一朵,不会有人发现的。 然后。乔苡便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地摘下了一朵花,将它一咕噜直接放进袖子里。 害,乔苡,你知不知道,不说自取他人之物视为偷! 没事没事,不就一朵花吗? 你不知道天上的一朵花都是灵花吗?要经过许多年才会开一次的那种。 ...... 我就拿了怎么着? 乔苡一拍脑门,杜绝自己的瞎想。 可花摘了后,还是不太想回去,回去也是自己待着,有点无聊呢。 乔苡看上了树上的一个枝节,二话不说直接向树上爬去。 树枝被晃得抖落了一地的花瓣。 乔苡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恰巧此时,她看到扶桑树那树干的另一面竟然有人靠在那里睡觉。 乔苡看呆了去,脑海中竟然只剩下一句,“花间颜色重,美人但如斯。” 突然,美人皱了皱眉,有了苏醒的迹象。 乔苡暗自恼怒,怎么摘个花就打搅到了美人休息了呢?美人休息都过分美丽了吧。 乔苡往四处瞧,顿时觉得自己无处可躲,于是心一横,在闭眼假寐的人睁眼之前连忙跳了下去,还对他笑笑,“这花甚美,我送你一支,鲜花配美人正好!” 男子挑挑眉,似乎是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敢送这种东西给他,还是用这么轻佻浪荡的语气。 过了会儿,他见她那拿花的手一直伸着,似乎他还非接不可?? 尽管有些意外,他顿了顿,还是去把花接了过来。 女子顿时笑眯了眼。 还赞道,“这花甚配你!”赞完,开始与他套近乎,“你是在哪里当差啊?嗯,看你的样子,你肯定是在这附近当差的了,不过这里好像只有一个昭阳神宫,”突然她仿佛理清了思绪,直接拍板,“你这仙男,是在梓阳神君身边当差的吧?” 男子张了张嘴,刚想拒绝,说不是的,却见她开始自顾自地保证道,“放心,我不会举报你的,你看你花也摘了,懒也偷了,我也不是那等子喜欢告状的妖,所以你就放心吧,”说完后,她又笑嘻嘻地说,“我会给你保密的!” 天庭没有小仙男 男子越听越震惊,脸上竟然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可爱,似乎真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起子流氓行径。 哎喂,刚刚花不是她自己给的他吗?什么时候变成他摘的了。 乔苡飞快地将包袱丢给对方,心里顿时拉得一身轻松。 可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男子就这么被她嫁祸了,似乎是有些可怜。 怎么办? 还是算了吧,我都替他保守秘密了,这不就够了吗?! 男子见乔苡脸上的表情飞快地变化着,便感觉自己打断她的思绪似乎是一种罪过,于是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见她冷静下来,才干巴巴道,“在天界没有仙男一说?” 乔苡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点点头。 后来他干脆闭嘴了。 他转移话头道,“你见过天上的马厩没?” 乔苡摇摇头,不就一匹马吗?马有什么好看的。 仿佛看穿她想的,他继续道,“你跟我来,那处的天马你一定没有见过?” 乔苡莫名,但美人总归是不好拒绝的。 她乖乖点头,便随他而去,见到了传说中的天马。 好吧,额,这个小仙男的爱好别具一格,这哪里只是天马,根本就是战马,他还指了指那匹棕黑色斗志昂扬的马匹,说道,“看,那匹!是梓阳神君当年骑过的,它现在都长大了!” 男子状似无奈地感慨,某马怀才不遇。 弼马温见到男子,刚想打声招呼,却见他轻轻冲他摇了摇头,便只是点点头就离开了。 乔苡心中纳闷,还冲男子笑,“你连这看马的官都认识,他可真客气啊!原来天上也有这么好相处的!” 男子低头,“什么?” 乔苡连忙道,“啊,没什么没什么!” 于是乔苡便眼睁睁看着那人将传说中的梓阳神君用过的战马哄骗了出来,还带她去了一处马场,说在天上骑马比腾云驾雾还快活。 乔苡一想到自己来了将近月余,结果那个所谓的梓阳神君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见着影儿,不由得有些气愤,直接喊道,“你就将那匹最丑的传说中梓阳神君骑过的马拉过来我骑骑吧!” 追云似乎受到了侮辱,任凭男子怎么哄它它也不听。 男子只好无奈对乔苡说,“你刚刚不该那么说它的,说实在追云其实是这马群里最帅气的马了!” 似乎是为了赞同男子的话,周围马厩里开始接二连三地传来马鸣声。 乔苡瞪着眼,也顺道夸了一下追云。 追云很是精神得哆嗦了一下。 这马怕不是像主子,这脾气怪得很。 乔苡最后还是骑着追云在马场肆意了一把。 这之后的日子,乔苡一无聊或只要闲得慌就往那扶桑树下跑,多半能遇上这偷懒的仙男。 虽然他值班挺懒,不过带着她在这天庭溜达倒挺勤快的,还懂不少这天庭的乐子。 有时候他似乎是累了,就在那里睡觉,乔苡就在一旁发呆,也不觉得无聊。 有时候看着他睡觉,有时候就自己在那里瞎琢磨。 反正都比她一个人待着有趣多了。 总之,一个人的无聊叫寂寞,两个人的无聊不叫无聊。叫陪伴。 等他醒了,乔苡发呆够了,他又像变戏法似的从哪里变出些美味的茶点来,让乔苡一度以为他在哪里偷的,却不好与他明说,怕伤到他的自尊。 这么好看的小仙男,脾性也甚好,万一被她吓跑了怎么办。 这日子久了后,乔苡有点乐不思蜀,终于有一天,她再次跑去扶桑树下,却没见着那个异常美丽的男子。 她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一直小仙男小仙男得叫他...... 而那个一直以来都没有回来的梓阳神君终于要回来了,当天夜晚,小语嫣便告诉了她。 她身为客人在主人家住了这么些天,主人要回来了,于情于理,她都该要出来迎接迎接,表达一番自己的感谢才对。 乔苡深谙此理,然而等梓阳神君出现时,她见着那张熟悉的脸,实在是差点破功。 她想起自己曾在他面前吐槽他到底如何如何的事情来,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乔苡努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地和他客套完,便回了房间。 说实在的,她的心情如同架在火上烤,又焦又燥。 她明明听说过他说每日里梓阳神君多半不再宫里,因为访客太多了,所以她等不到他是正常的,道理是明白的,可天哪,为什么自己除了一种气愤之外,更多的是后知后觉的羞涩呢。 总觉得自己先前在他面前的表现实在太过于豪放,也太不像一个女子了,不,纠正一下,很不端庄。 梓阳神君回宫的第二日,乔苡躲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一大早上就能听到窗前传来的来往间那些娇俏女子的欢声笑语。 她们连招呼都打得一模一样,那个小仙童,对,就是梓阳神君旁边的那个叫林西的,他回得也十分客套,她都能学出来,他总是说,“神君多日未归,如今公务繁忙,神女们不介意的话就先去茶厅坐坐。” 而后,下午便可以再次听到女子们对林西道别,“林西啊,这神君什么时候能忙完,你能给个准信儿不?” 这个时候林西又会说,“神女慢走!这......神君的公务实在不是我能非议的!” 乔苡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林西与那神君都一样狡猾。 后边的日子那神君看起来倒是真的挺忙的,反正就是那些人他一个都没有见。 不过,他竟然跑到她房前说,“你不来我书房玩玩吗?我最近会有些忙,没法出去玩,还是说,你打算过河拆桥?那扶桑花我知道是.......” “好好好,我稍后就去你那里看看!” 似乎被他那么一打岔,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会儿,似乎那些隔阂压根就没有存在过。 乔苡惊讶了一会儿之后便从善如流地接受了。 她进了梓阳神君的书房,才知道里边的确什么都有,还有许多不少她曾经只听过的宝贝。 如今近在眼前了,她当然要摸摸了。 乔苡东看西摸稀罕了好一阵,突然被角落里的一个蒙着黑色绢布的东西所吸引。 往生镜 黑色绸布通体鲜明光滑,富有光泽,更加注目的是绸布盖住的东西约有乔苡这么高,她忍不住伸出手去,顿觉手中绸布绵软,然而手上刚一碰,那片绸布便很自觉地滑落在地面。 乔苡简直太喜欢它了,心中忍不住狂喜。 简直天助我也! 一面很高的类似镜子一样的东西就这么矗立在乔苡面前,不同的是镜子里呈现出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深不见底。 她偷偷瞄一眼正在办公的某神君,见他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悄悄走到那片看起来一团迷雾的镜子面前。 谁知原本前一秒还一片雾海样子的镜子在她的整张脸全部都对上之后,那镜子里的雾迅速席卷成一个漩涡,再重重一拧,她竟然可以看到里头呈现出来的十分清晰的图景。 咦,这怎么会有一只这么小的垄侄,不会是自己吧,好小一只,好可爱,乔苡捂着自己的头,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唔,真像小狐狸。 尽管乔苡没有多少印象了,可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她自己。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开始继续看镜中影像。 那小小的一只此时正独自穿梭在一片小林子里,林子里的树不高,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低矮,那团火红的身影正在那里蹦蹦跳跳,乔苡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小就单独出来了,搜索记忆,也没有想出来些什么,索性不想了。 继续看吧。 小小的自己在那里无忧无虑,浑然不知后边正有两只凶恶的狼扑了过来,正当乔苡默默为自己感到揪心时,画面中陡然出现了一抹英姿。 害,老套的英雄救美。 唔,但是发生在自己,曾经的自己身上,又忘记了,乔苡便有些不淡定了。 那紫袍男子转过脸来,乔苡一惊,唉,怎么是老熟人。乔苡默默地看着镜中虚像,不得不说,那时的梓阳神君宛若天神降临,不不不,他那时就是天神了,乔苡打量着镜中影像,那时的梓阳神君与现在的面容没有多少变化,一样的峨冠博带,丰神俊朗。 不一样的,乔苡偷偷看向桌面,比较了一下,唔,还是有点差别的,完蛋,她怎么觉得神君越看越好看了呢, 唉,美色误人,误人! 嗯,好像以前的要更好看些..... 乔苡继续往下看,发现后边的情节确实是与她在昭阳神宫看到的场景一样,只是,听说是一回事,原本当做话本子来听的故事突然之间自己就变成了其中的主角,就...... 咦,原来那只小白猫原先就认识她啊,这回又粘着她是认出她来了吗?难不成还想和她再来一架...... 画面闪现得很快,乔苡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正被人抓着,丢进水里的一幕。 乔苡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在烧,她不好意思继续看,偏又好奇,于是便躲躲闪闪着一边瞄一边感慨,这个样子的神君好温柔肿么破。 咦,她怎么跳出来跑掉啦! 难道年纪小小的她就已经知道害羞了?这不还没洗肚子吗? 害,乔苡对于小小年纪的自己如此早慧有点难以接受,说好的天真可爱呢。 她发誓她真的是在那张红脸上看到了羞涩,小小年纪的她已经知道自己肚皮上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乔苡不想说话。 乔苡继续往下看便看到跑出去的自己一阵乱窜,根本没有章法,直接瞎跑,然后跑到了一个叫临华殿的地方。 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直接抱着头捂着脸往地上一躺,硬生生打了好几个滚。 中间歇了一会儿,就又继续打起滚来了。 乔苡瞪大眼睛,仿佛难以置信。表示这真的不是她,她都不记得了,不是她,她绝不承认。 临华殿似乎是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那殿门打开。 而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那里睡着了,睡得还挺香,连有人靠近都不知晓。 简直不能太丢人。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在她童年时代乃至少年时代里占据了大半时光的男人出现了。 他还与她不少的喜怒哀乐息息相关。 唔,是先生。 乔苡此刻的视角正看到独苏先生正看着她。 似乎是发现那个一直发出声响的某人居然许久都没有发出声响来,梓阳神君凑了过来。 看到乔苡正在看往生镜。 很淡定地将掉落在地上的遮布捡了起来,问,“你能看到自己?” 乔苡点头,笑嘻嘻道,“你也过来看啊?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梓阳神君刚凑过来,那原本清晰的图像霎时间就又变成一片雾海。 乔苡...... 害,她刚刚才看到师父,后边的都还没看到呢。 不过想来估计也是师父把她带回去的,那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是独苏先生的弟子了,而作为爱徒的师父,自然知晓徒弟的烦恼,能够认出她是一只垄侄,实在再正常不过。 乔苡转转眼珠子,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身旁的梓阳神君。 再一瞟,还是那片白雾。 乔苡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说,怎么你一来我就看不了了。 梓阳神君当即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管的往生镜,只能看别人,不能看自己!” 乔苡眼睛一瞟,见到那片雾蒙蒙的一片竟然开始显现出一个小男孩。 她瞥了他一眼,十分正经地说道,“你别说话,你就站在这里,你也别看往生镜,我给你看看!” 梓阳神君那一动不动的样子,看得乔苡有些好笑。 完蛋,这神君的形象在她面前碎了一地。 乔苡没有继续再想,而是十分快活地继续看着那里面的小男孩。 小男孩粉雕玉琢,小小年纪便别有风采,学起东西来又认真又快。 与他一比,她简直也太惨不忍睹了些。 乔苡继续认真地看着,默默地知道了他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成后来的那个战神的。 还,见到了当时大战的惨状。 虽然她只能通过梓阳神君看到一点儿小片段,但还是感觉幸好有她,不然,也许就没有自己后来那些快活的日子了。 乔苡怕某神君就这么一直站着,怪无聊的。 于是便开始边看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而后,乔苡说出了自己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大结局 乔苡说,上回,你是拿的什么东西将那个叫闻广的魔头给收拾的。 那个啊,就是用的佛界的一串珠子,我去找佛祖要的。 乔苡瞪大眼睛回望了他一眼,对他的先见知明佩服得溢于言表。 梓阳神君仿佛看穿了她所想的,直接道,“佛祖也不是谁借都给借的!” 哦,好吧。 乔苡还想着佛祖那么厉害,要是自己当初也去求一求,会不会臭算命就不会死了。 唉。 乔苡轻轻叹了一口气。 梓阳神君疑惑道,“你叹什么气?” 乔苡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你不懂。 梓阳神君无奈,只好继续站着,不看镜面,又不好一直盯着姑娘看,便很干脆地直接闭着眼睛了。 好巧不巧,乔苡盯着画面,正巧看到梓阳神君好像与那个司命星君说了些什么之后,便进入了凡界。 去了凡界? 乔苡的脑海里蹦出一个问号?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一切都已揭露,也都清楚明白。 乔苡看着此刻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臭算命,不,应该说是梓阳神君,顿时有些一言难尽,心中复杂起来。 一旁的梓阳神君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睁开眼睛,镜中霎时间便又雾蒙蒙一片了。 乔苡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可镜中却再也没有出现梓阳神君的往生。 乔苡无奈,好了,你睁开眼睛吧。 虽然知道面前的这个神君前前后后不知道帮助了她多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来气啊。 好端端的,为什么他渡个劫要搭上她一条小尾巴。 乔苡心中火大,又跑了出去。 她迅速进了房间,然后直接跳到床上,又卷起被子进了被窝,抱着被子滚了滚,突然之间,她的脑海中突然闪现那只小垄侄在地上滚了数圈的样子,她囧了囧。 没一会儿,她又开始滚了起来。 心情好复杂,怎么都是她啊!难不成她那条小尾巴是拿来报恩的?毕竟在小时候,他可以说得上是将她从豺狼虎豹口中救下的。 而那个刚听到脚步声便只看到一个迅速跑开的背影的梓阳神君,就陷入一脸莫名之中。 不过,乔苡姑娘倒是与小狐很像,遇到事情便只会逃跑。 而那次在扶桑树下遇到她本来算是一个意外,天界与凫丽垄侄族要联姻,他一早知道。 或许可以说是天帝对凫丽的补偿吧,毕竟当年的垄侄族还是受了不少委屈,蒙受不白之冤那么多年,而要想恢复他们的尊荣,彻彻底底地表达天界对凫丽的情谊,唯有这联姻一事了。 联好姻,不单单是让凫丽吃上一颗定心丸,更加可以让别的族也好好看看。 这个理由大部分的人还不知道,毕竟他们目前还算在相看之中。 天帝这边的世侄子孙后代唯有梓阳神君是最为年轻的,且还未婚,更重要的是,梓阳是天帝的亲外甥,娶个垄侄族小公主,不就相当于把垄侄族也给取回来嘛。 梓阳神君便是天帝心目中的不二之选了。 恰好,乔苡年纪又小,而乔母老担心她的终身大事,而天上的那个被她叫做秋秋姨的正好是她阿娘的闺中密友,十分喜好做媒。 说什么促成一桩婚,功德也无量。 这些乔母和乔苡都不知道。 乔母早问过乔苡觉得梓阳神君怎么样的,而乔苡当时只是支支吾吾地说着梓阳神君都多少岁啦,还问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梓阳神君,就那个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那个? 乔母见乔苡似乎对梓阳神君没有什么排斥的样子,在秋秋姐妹的再一次询问之下,她便火速将乔苡给送往了天界。 梓阳神君刚刚被天帝告知垄侄族的公主可能要去他的昭阳神宫住一段时间时,他其实是不满的,但他也不好对自己的天帝舅舅甩脸色。 于是,受害人便只有乔苡了。 他的行动便是许多天不回自己的宫殿,可每日又总会有人和他禀告那个叫乔苡的小丫头每天都做了什么。 有一回,他便恰巧去了扶桑树,毕竟自己有家不回,其实也挺憋屈的一说,去家门口转转怎么了。 他宫殿里伺候人的小仙娥是什么德行他太了解了,他若是回去,真难做到偷偷的。 可是有意思的是,他认出了那个垄侄族的小公主,她却没有认出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给她瞎编了一个自己不回家的理由,因为神女太迷恋他了。 偏生她还信了。 他还故意带她去骑自己的马,还让她觉得自己简直无所不能。 ...... 那小姑娘没有什么心眼,相处起来他觉得也还不错,只不过就是,这动不动就当鸵鸟,逃避怎么行呢? 说实在的他现在好想去把那姑娘从他房间里拎出来,质问一下。 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终归只是在她房间门口逗留了会儿便离开了。 乔苡自己在房间里反思了好久好久,过了好久才睡着了,梦里做了一个梦,她居然和梓阳结婚了。 醒来后,她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害,还没见过梓阳神君穿过红衣裳呢,那一脸的清心寡欲,真不知穿成红衣裳是不是该称得肤色更加雪白了呢。 乔苡气,梦里她根本就看不清梓阳神君的脸。 她想清楚了,她觉得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简直完蛋。 不过此刻她才不要告诉他,她得先问他几个问题,考考他,骗了她,救了她,护了她最后想直接娶她? 不不不,这不科学。 乔苡想清楚后便火速跑去找梓阳神君了,见了面之后,她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问,“神君,我知道你的小狐去哪了,要我帮你找回来吗?” 乔苡想得清楚,若是他说想,她就告诉他当年的小狐就是自己。 可惜的是,梓阳神君想了想,回答道,“小狐离开便离开了吧,我找了这么多年,估计是没缘分了!” “那你不打算找了?你不喜欢她了?” 梓阳神君摇摇头,心里想得是当然不能再喜欢它了啊,我现在喜欢的是你呢。 可惜的是这一幕落在乔苡的眼中简直要完蛋,梓阳神君放弃找她了,还说不喜欢她了。 乔苡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对于梓阳神君的回答实在太不知所措了。 脑子突然变得格外灵光,她故作冷漠道,“神君若是不要你那只小狐了,我便是要回家了!” 神君颤颤一问,“那咱这算是成还是不成?” “不成!除非你找到你那小狐!” 乔苡嘚瑟一笑,知道他也找不着。 神君依旧不松口,也不打算放她回去。 乔苡只好颇为遗憾地说道,“那没办法了,如果你将我仙力恢复了,也成!我现在太束缚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神君压根没有想过她是否哪里有需要用到仙法的地方,只是点点头。 然而得了仙力的乔苡,摇身一变,在他面前变成了一只小垄侄,冲他摇摇尾巴,道,“神君再见!” 就那么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梓阳见她走后,瞬间恍然,乔苡怎么就和他的小狐长得那么像,完全是放大版嘛。 心中越想越惊,莫非?乌云仿佛被吹开,金色的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于是,震惊六界的事情出现了,天上威名赫赫的梓阳神君竟然天天跑凫丽,也不知道图什么? 经常性地踌躇满志而去,又灰溜溜而回。 那意图在外人看来,十分莫名。 而知晓内情的,又是露出会心一笑。 后来,再听说时,便是那凫丽的小妖说亲眼看到梓阳神君与垄侄公主在街边散步...... 毕竟,那凫丽的垄侄公主黑历史太多,凫丽小妖基本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