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之雪女令》 契子,白屹大帝 昊元时代一十三万一千四百年整。 那年中旬正伏暑盛夏时一声巨响,伴随山崩地裂之势…… 流言纷纷,有传言疑似可信,说是,世间唯一仅有的那颗‘五仙浣灵石’问世。 消息一出,上三界蠢蠢欲动,个界管事的主都争先恐后忙派人去寻,生怕落于后风——彼时四分五裂的山麓边有一白衣婆婆的仙人乘风而来,眼疾手快将那石头收入自己衣袖,了无痕迹,翩翩走掉。 而上三界各路‘厉鬼邪神’遍寻,苦于无果。所以一甩手干脆凑在一起合计一番,便众口一致对外: 辩曰:“前未察觉五彩仙石落世之征兆,后未见其踪迹。”结论:“传说毕竟是传说。” 他们默契料定:念及各界都有,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等,且平素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能人。 但此刻这些平素风光体面的能人面朝黄土,背朝伏暑、骄阳、六月天来共同汗流浃背的找一块说辞可疑、或者可以直接说是‘无中生有’的一块破石头,乃劳苦功高。 所以只要他们异口同声说是找不到,必然是没人敢对他们指指点点的。 至于他们为何能如此心照不宣? 自然是因为都切身经历了白屹大帝血洗了上三界的浩劫。 所谓‘天下一家亲’,曾经都放下恩仇,一同并肩战斗过,所以现下还不分界限私相授受,互相称兄道弟的不少。 就算不称兄道弟,但总归人情世俗还在,彼此也合该客气。 但帝王们不这么想就是了——天下分六界,上三界就是有法力的仙、魔、妖,还包括类别归妖界的精灵。 而下三界属于弱不禁风的人、鬼、畜,三界。 虽息息相关,因山河城池有约,上三界与下三界从来井水不犯河水——泛者神形俱灭,灰飞烟散,永不超生。 但据说那位赫赫有名的白屹大帝是有通天本领,能在六界之中畅行无阻。可其戾气过重,若干年前在上三界弑杀成神,却有意放过了下三界。 可即便如此,也叫下三界闻风丧胆,人心惶惶。 最终白屹大帝落得个后六界仙魔共怒、人妖共愤。 于是变成六界统一口径,齐心协力一举将白屹大帝好容易镇压蓬莱仙岛。 然而如今的六界可以说是八荒共举,四海升平,俨然繁荣富强,但若说起那段时间来也有不少人会感叹岁月光荣,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有识之士铁骨铮铮。 只是这场战争中死伤无数,烈士们不惜肝脑涂地,所以侥幸存活之人战场上都曾亲如手足,互相照应过,有人情是自然的。 虽如今上三界依旧厚积薄发,还在‘不痛不痒’、孜孜不倦的互相侵犯,也总是轻描淡写,平铺直叙,虽然整日无聊有余,却不影响小日子算得上风平浪静…… 反正不管哪界夺得这旷古其宝,坐享其成被附庸为神的人,都不是他们在场这类高不成低不就,相对而言可有可无的大人物。 所谓人外有人,只怕就算现场有人抱着一己私欲想占有,也在手里捂不热就一命呜呼人财两失了。 反正找不到。干脆谁都别得到。 免得日后落入哪位帝君之手,变成筹码加注,挑起战端祸国殃民,最后受苦受累的还是他们。 再说了,让他们来找都只是一个幌子。 三位正主哪位会是真的无动于衷的? 不过就是自己明晃晃过来了,没准无功而返,还暴露了狼子野心,结果必然众叛亲离,明里暗里又被六界默认成为公敌。 而所谓的白屹大帝,此刻正襟危坐在府邸院外水榭旁边的白玉石椅畔,将一颗黑色的石头摊开放在手里吸收阳光明媚,以叫这颗石头褪去黑衣,得到加持,重回自己合该有的一身彩衣熠熠生辉。 察觉有人来。他不紧不慢收了这石头,在衣袖中,从容不迫的等对方开口。 “兄长。” 半饷,他心不在焉回应,“何事?” “无事。方才过来找你,见你不在。” “是吗?”白屹大帝定了神,语气不冷不热。但脸上是一派闲云野鹤之人合该有的气定神闲。 又慢悠悠,洋洋洒洒的补充:“不知白岙帝君此行何意?就算本座方才出去过,你真能耐本座何?区区蓬莱牢狱而已,何曾真的困得住本座?” 说到后半句时,白屹大帝察觉自己袖口中的石头自己动了。仿佛试图正往外面鸟语花香,明亮环境里挤,无果,又挪动往他皮肤上贴着——竟是个有自己生命的? 于是面色愠怒,亦欲送客。 这五仙石出世,就连他一个常年幽居与世隔绝之人都能一清二楚。 他笃定对方的来意——因为对方是一个日日坐在仙都凌霄宝殿帝銮上,耳听八方眼观六界之人。他不去盯着那边五仙石,无独有偶来自己这里凑,不过试探罢了。 瞧着对方面色也是犹豫不决,半信半疑,便干脆起身,不容置否扔了句,“本座睡觉了。” 白岙帝君沉思许久,看远方闲云野鹤,姑且算得上是怡然自得。无奈走掉。 时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弹指间又过了五百年…… 白屹大帝见那石头除了喜欢日日在阳光暖洋洋的地方无忧无虑的乱滚,大约还将他当亲人一般亲昵撒娇似的乱蹭。可就是不见一点改变——依旧通体黝黑。 所以,有一日他突发奇想。既对方有生命,不知可否通灵? 契子二,阡苡 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 甚至不知道是否人心思变,竟惆怅得我度日如年。反正我总时常觉得自己寂寞久了,默默无闻的沉睡着怕是挨过了沧海桑田,见证了斗转星移,且听闻远方楼起楼落。 总而言之,这浑浑噩噩,且糊里糊涂的时间足以唱喝朝代兴衰好几番。 直到有天我突然明晃晃的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一白衣玉树临风的来了,又小心翼翼的将我带走。 他大概又将我带到了另一片远离喧嚣的桃源净土上。 我自然是乐意的,都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位公子摆明的是个知书达理之人,虽然性情冷淡,凉薄似时间无情,但我的热切一如既往,恍若四季周而复始。 因为我特别喜欢看着他安静坐在温暖的阳光下专注看书。 期间偶尔慌张走神,失魂落魄如斯,过后大量忧伤溢出。 我自然是好奇的,如此良人何以至此? 于是总想着悄悄抬头,打算窥视一二,但每每抬头只能看到他手中那光看着都觉得深不可测的书封外——就书里什么内容都看不到。 大约是因为他日日将我放在他目光底下,视线之内或者随手抓得着的地方。 也就表明我是伏在他的膝头,或者手边摇椅扶手上。 所幸我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寂寥许久,他的不解风情倒也耐得住。 不过我偶尔也会想书海无涯,说得上荒无人烟,他如此孜孜不倦的攻读,不知可是想找一只小舟斟开涟漪,渡与他到热闹的彼岸? 我瞧着他又失神了,回神时握拳手上经脉爆起,不免更加好奇。 咕噜咕噜滚动两圈,想贴近他胸口用通灵的方式察觉他这个闷葫芦心里到底日日在卖什么药,不过无果就是。 男女有别——我这‘下流’的动机每每都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总能眼疾手快的将我一下擒住放在手心里。 须臾,牵强的,笑逐颜开但足够温文尔雅感叹一声,“调皮。” 对此我有最直观的感受,想来这笑容只怕礼貌得不能在礼貌。而这声感叹,百感交集,仿佛琴瑟渺渺般旷古动听,语气中明里暗里亦是真的无奈得不能更无奈了。 像断桥残雪,黄粱一梦般叫人遗憾,好没意思,于是我别扭的在他手里滚上一滚,震一震,以此传达我的不满。 如此的话,他倒偶尔也会开怀一笑。 过后又把我小心翼翼摆放回原来的地方。 日子嘛平平无奇,风轻云淡就是。 闲时凝望流霜飞雪过眼凋、看山麓星月朝夕枯、叹落花叨扰乱心声、想风起云涌……总归云卷云舒时常散。 我也听他梵音入耳,虔诚沉吟着桃源人家似水流年。 此音入耳,扣我心弦。 我心中往矣。可谓‘古松翠竹盼迎春,望帝晓梦托风来。’ 我有些想觉醒归来。奈何只是隐约,意志不够坚定,是断断醒不过来的——所以问题依旧不大不小,时间一久我又觉得这问题无需纠结,可有可无。 因为不同寻常人‘心隔肚皮’。 唯我一人是日日将不可动摇的顽石之心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任人打量。 但我有时会滚在茶杯边,看见水里自己黝黑发亮的心脏时,又踌躇得很,这形态仪表怎可以如此难堪? 但这时我总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居高临下探视而来,一笑从容。 反正他仿佛并不嫌弃就是。 罢了罢了,他不嫌弃,我又看不见自己,也不污染自己眼睛。 加之素来自惜自爱,自然没什么好不齿的。 话虽这么说了 但我想若他同自己表面一般面若桃花,春光和熙,怕是也会叫我忍不住,想冲破黄粱白梦醒来,好生陪他看一看那书里到底记载了什么沉长而又大义凛然的通篇大论。 我就这么想着,愈发懒散。 有一日,他猝不及防突然闯进了我的梦乡,此刻我正处在花团锦簇围绕着之中、一席晶莹剔透的琉璃床上,揽衣卧榻。 他一入梦我便惊觉——梦里自己睁开了眼睛,还喜笑颜开主动坐起来迎客。 但看他瞧着我似乎很惊讶。 惊讶得叫我也忍不住跟着一个惊悚。 莫不是我奇丑无比?还是缺胳膊少腿? 环顾四周处处打量,只有泛蓝的石壁和光滑垂落的钟乳石,没有镜子。我用手摸了摸自己——明明有鼻子有眼。 他莞尔。须臾我意识到!这明明就是我的梦!我明明可以看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的,因为我的顽石心醒着。 好吧好吧。傻一点就傻一点。 彼时我还没想出足以应付当时心境的一种推托。 后来入世,我便知道了哪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明明只有一见公子误终身。 呜呼呼。还是有点尴尬。瞧他笑罢,有些手足无措的感叹,“原来不仅是个有生命的。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 对于他的说法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本来就是个黄花大闺女呀?于是讪讪一笑。 瞧着他又打量了我许久,不发一语,转身欲走。 “你要去哪?” 此情此景! 如此大好良人怎了浪费? 何况这又是闯进我青天白日梦里来的第一之人。 怎可让他就此跑路? 我一边追上,一边设了个阵法拦住,想他多陪我玩儿一会——不过无果就是。奈何灵力低微,他用我没抓住的另一只手扬袖一挥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自己出去了,还连我也带出去了。 彼时日头正盛,眼光刺眼。 亮的我眼前一黑,他还在走,我也抓着,这就导致了我一个趔趄载倒地上。 我还没放手。拽着他陪我慢慢等头痛过了。 但心里一直在想,悔也悔也。 我的心并未觉醒。灵力低微基本上可以算是不做数。 倒也没想到对方灵力如此强悍。 但原本合该轰轰动动冲破南柯一梦的我,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不咸不淡如拎起小鸡仔一般的轻松带出了梦境。 这? 这。 这…… 人鱼娘娘身死前曾苦口婆心告诫过我说,“若不在对应的时机、提前梦醒入红尘,必将引起天下大乱。” 此番调皮调皮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不可怨天尤人,反正我不为非作歹便是…… 时光荏苒,白骥过隙载着芳华忽然而已,弹指二十年又过。 这二十年间,最初时我有许多好奇的心思,想他问一问却发现对他每个称呼,他察觉,便让我叫他老师,还给我取名‘阡苡’——阡字他未解释,而后一个字也没特地解释。 不过是在偶尔失神念叨,‘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大概是想表达一种质朴的——生之艰难,难而不苦,喜形于色。 至于阡字是当真匪夷所思,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没准,也许,大概,可能因为好听吧,总归老师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不会坑蒙拐骗害我就是了。 因为从我在这青天一方住下的二十余载里,从一开始互相矜持,再到发现其实他很好说话的。 他算得上会宠溺人,虽喜怒哀乐从不宣之于口。 不过我总在他的一举一动与遥遥追随自己的目光中感觉到了挚友般嘘寒问暖的关怀,从容惬意。 这期间他教我礼仪文明,丹青书法,而我陪他踏步深林不知处,乘风而上看,笑明月醉清风,星辰空闪亮。 也似乎是长时间彼此沉默,但我觉着自己与他心有灵犀,从未觉得不妥。 可有一日他忽然目光别开了我,背对过去,叹息一声。“彼岸阡陌花开败,芣(fu)苡不泯春母心。” 便摇头,挥手、目送一阵风将我吹起扶摇直上白云涧,最终落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第一章 修远道 阡苡乘风一路穿过白云缭绕,最终落在朗朗乾坤下,一片生机勃勃的青山绿水中。 与她在蓬莱岛时所见大不相同。 这里是自然而然的生机勃勃,不似蓬莱仙岛,因要困顿住往那平静历史上添了‘浓墨重彩’一笔而又冥顽不灵的白屹帝君,固四季辗转‘涓涓细流’,而刻意营造的月岁安好,宁静致远的意境。 可阡苡还是手足无措呀。这……这是哪?这是作甚? 奈何举头三尺青天宏伟,蓝得透亮,然而在好的景色也改变不了周遭空无人烟的事实! 别说人,她利用了自己土石属卦象问灵,感应了一下方圆百里庭院、陋室皆无一。 又问此地何? 有一上了年纪的老槐树瑟瑟抖动着他硕大而又笨重的树冠,半响了才磕磕绊绊答她说,“修远道。” 修远道阡苡倒是听自家老师做杂谈时偶然提起过,仿佛是下三界想登入上三界的必经之地。 确切说是这修远道是连接了下三界与上三界的唯一通道……阡苡眉头一皱。 不知怎地,怎就送到这里来了? 弄巧成拙,还是刻意为之阡苡不得而知。但方才那老槐树抖动得不刻意,完全是下意识的恐惧。 它在恐惧谁?阡苡观察了一遍,四周云层敦厚结实,其形慵懒,恰似怡然自得,且波澜不惊。 在看前方玄石黑阶,扶摇迂回,盘旋而上,消失在腾腾雾气涧。 想来已经彻底脱离上下三界边境交集之地。 这里理论上大概已经是天界的界限。 阡苡想确认,问灵一遍,空耳却听那颗老槐树咕噜咕噜打起了呼噜。 好吧,随意而安,安时顺处,阡苡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大大咧咧继续往前走。 察觉,方才跨了高台玄石阶适才两步,忽然察觉身后有一丝打草惊蛇的意思。 可谓无风不起浪,如此寂寥之地,蓦地响起一阵风铃草漱漱的响声怎会可能正常? 阡苡回头,放眼望去四周还是空无人烟。 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反正对方亦不怕她察觉。 不然弄出这些声响作甚? 总之还好,这是阡苡的总结,因为她虽灵力低微,却也是这世间至宝——没点保命能耐怎么说得过去? 至于,何为她的保命本事,说通俗点叫‘石敢当’,而说文明点是‘我心匪石’,在说得体面一点乃‘坚石之躯’。 便是冷静淡定不要慌,但凡遇到危险缩身为石,任天崩地裂都奈何不了她安稳的存在。 虽这个能耐听着像苟且偷生。她也有些匪夷所思——大概因为此种保命能力像极了一只背后硬壳而憨厚的龟,并且都是玄色…… 不齿,但不妨碍推动着阡苡胸有成竹,大摇大摆向前走。 不过越往上走越发感觉不对,是苔霜,越来越密集的苔霜死气沉沉的贴着石阶,走到在高处时苔霜攀附在森森白骨上。 这些白骨遍地开花,有的零零散散有的尚且叫一个完整。 越走,依稀听得到前面有争吵: “不知白岙帝君什么意思?” “以儆效尤,彼此彼此。倒是,赤池君别来无恙。” “白岙帝君客气了。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能安什么好心……自然光见到你本座便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还有一位呢?” “这求仙道五百年开一次,他自然是安奈不住的。不过他素来中立,不惹争分。不似你我势如水火,日日争锋相对兵戎相见。他只怕是在前面拦人,总归他有大把的时间将资质还未全部觉醒者带到他妖界慢慢教导出个气候。” 那声音冷哼了一声,讽刺说,“中立?不过势如荻花……说白了,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的狗尾巴草一个……” 这时阡苡蓦地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个身着白底明光锦衣之人,虽着白衣却算不上冰清玉洁。 因那衣面上还印有繁花,固而衬托得出挑的五官也格外矜持妖娆,亦彬彬有礼,是斯文人也。 这人刚到阡苡便察觉了,是脚底下的磐石悄悄告诉她的。 回头而察,那人似有些惊喜,须臾轻飘飘不带动文丝弱风动走到她面前。 ——可他下脚的步伐看起来明明就矫健不拘,有大步流星的意思。 好身法,阡苡心里暗叹。 又听着丛林那边不远处脚步将近,面前之人开口了。 语气亲昵,从容不迫,“二位帝君自己还瓜田李下呢,怎的就背后嚼起舌根来了?尤其赤池魔帝,过河拆桥这事倒是做得熟稔,仿佛本座记得几日前魔帝还亲自大动干戈夜访妖都百花楼……” 他还想说什么,更前面一个身着浅蓝卷云纹浮光锦,面若冰霜之人,威风堂堂开口打断,“奚夜许久不见了。” 对应的还是一声不冷不热却叫人莫名感觉亲昵的,“白岙帝君别来无恙。” ——何有这种感觉……阡苡究其原因,大概因为语气是礼貌的,但亲昵在笑容可掬,叫人感觉如沐春风。 阡苡还没思付完,又听到: “奚夜?二位帝君关系当真悱恻缠绵……”魔帝赤池接连讽刺。 转念想到几日前自己亲自漏液上访妖都城,想从妖帝手里借将士替他们戍守一下边境…… 不想刚道明来意之后,都还没来得及商量条码,便被对方一口拒绝。 连委婉推托不曾有,直接冷言冷语冷脸送客!便气急攻心,直言不讳说,“难怪了。果真了下三界都以为妖界是仙界附庸的爪牙。 他们却不知,妖帝与本座也私相授受……想来如今妖帝这狗尾巴草的名声倒是坐实了。” 阡苡是看不到开口之人所言的妖帝是什么表情的。 但瞧着所谓的白岙帝君脸上先依旧是‘凝霜覆雪’般冷漠,但闻言微微愠怒,变脸的瞬间又有雷霆卷雪的强势。 白岙帝君脸一下就阴沉下来。正言辞说,“想来这普天之下也就赤池魔帝你一人能撑着体面,将这等败坏人品之事,面不改色的宣之于口。虽一直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呵。” 第二章 帝君 ——这个‘呵’不知怎地惹得阡苡一阵唾弃。 阡苡满是不喜。 大概是长时间接受了自己家老师的熏陶。古籍曰,‘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而面漏不齿,张扬跋扈开头之人摆明背道离经,是怎么看着都不好相与。 她鄙视,又听对方不以为然,继续高声返击说: “想来这八荒四海也根本没有比白岙帝君更能颠倒黑白的人,你之厉害是巧舌弹簧,能言善辩……说起来,奚夜妖帝是狗尾巴不为过,但也不见你仙界歪风邪气往他那边吹少了。目下这里只有我等三人,相互之间谁不相熟?你这声奚夜叫得倒是……” 赤池魔帝也是看了奚夜妖帝不痛不痒的反应,才继续说,“倒像是刻意把本座排除在外,显示你关系非同寻常,不一般亲厚似的。 可堂堂妖帝又岂止是你这一声无足轻重的寒暄便能收买?可别忘了人家财力物资不在你之下,只怕是你的两倍还不止……不过人家看得上你仙界的昆仑雪山想用来种高山雪莲,不若白岙帝君拱手相让,了表真诚。” 这一通生怕人听不到的高谈阔论,简直了,简直……阡苡想这魔帝过于凶神恶煞,竟彪悍得叫人暗自心惊,吓到她了。等下!何为叫只有三人?活生生站在这里吹冷风的她呢? 在做壁上观,瞧着白岙帝君闻言双眼放光,身体也跟着烧了起来,火苗幽蓝;那赤池魔帝也倒是个雷厉风行的,瞬间背后血红的闪电席卷着飓风,像蜘蛛网状铺开,仿佛是一支持他傲视群雄的巨大翅膀。 ——而此时,一直风轻云淡的妖帝正想开口相劝当个和事佬,和一和稀泥。不想背后冷不伶,且猝不及防地响起一声略带欢欣且铿锵有力的喝彩,“打起来!打起来!” 这也不怪阡苡咋呼,她觉得那位魔帝赤池的人品就该被教育。 就如同她唐突说话时自家恩师突然敲来警醒规范的戒尺。 不过这声如雷贯耳的幸灾乐祸之词,没能火上浇油,倒仿佛如同一场及雨,惊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双双收敛了锋芒,转而一同迷茫的盯着阡苡。 叫阡苡好不堂皇。她顺着挨个打量过去,发觉尤其是那魔帝赤池仿佛见了她像见了活鬼似的,一脸心有余悸。 这一点妖帝看到,无言以对。这赤池本就眼高于顶,不能一较高下之人基本视若无睹,忽略不计,更何况还是尚且平淡无奇,还在求仙道上艰苦奋斗的‘闷葫芦’一个。 不过须臾,突然盯着阡苡双眼放光。 白岙帝君脸色略微尴尬。 一笑无奈,矜持着对妖帝招呼了一声,“奚夜身后这位是?” 奚夜妖帝面不改色说,“本座从妖界带出来开眼界的小妖一个。惊扰二位帝君,本座深感惭愧。” 闻言阡苡自己都给惊到了。她明明是被自己师父扔出来的……这摆明是之前一直给她映像较好的妖帝明显在说谎…… 瞧着魔帝眼中光线暗淡下去,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睁眼瞎的姿态。 而另一位白岙帝君则是端着礼貌的架子,简单应付,一笑带过。 阡苡想辩解点什么,又听妖帝缓了口气,不给留人插话的间隙。 自然而然拉起阡苡的衣袖又继续说,“如此,本座先走一步。继续去下面‘守株待兔’了。” 此言一出,赤池魔帝恨得咬牙切齿,眼看视线尽头的拉扯着走远,却又不愿意委屈求全去下面先行留人。 转念一想这三界中妖界只看中血脉、仙界眼里只有地位权势,仅他魔界尊重强者。 反正嘛,妖帝奚夜就算在鱼龙混杂之人中碰巧拦下愿意跟他走的佼佼者也没有什么。 古话说人心思变,妖帝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见仕途堪忧,改投奔仙、魔两届的也不少,他妖界叛变人数可以说是年年居高不下,叫剩下二界望尘莫及。 所以此刻魔帝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去修远道的终点,等着真正凭自己本事披荆斩棘冲上去的‘良禽’,择他而栖。 魔帝赤池不动声色便悄悄折返。留白岙帝君杵在原地若有所思——他方才一清二楚的看到了阡苡在一瞬间先后呈瞠目结舌,又呆若木鸡状态。眼神里更是明晃晃的不敢置否。 此事不对劲。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修远道一但开放便是半年。 因为这条登天路分九层。不但每层都是关翘复杂,且由不同的仙,魔,妖,兽镇守,还有随时出没的魑魅魍魉。总之各中迂回周折,沉长得扰人身心疲惫。 掐指一算如今适才开放了三余…… 虽然能得道成仙是被下三界视为天生奇才,资质不凡。但天下之大,在上三界得道之人眼中未成正果都是资质普遍,不差一个。 反正登天路都是波折艰辛的就是,固而每次都是在修远道关闭前夕,才会逐日递增的有五湖四海的修士大量抵达。 目下问题是对比起来——如此短的时日里能踏足扶摇梯、即将前脚跨进修远道的最后一个考验,‘醉骨之地’者绝对是一块璞玉。 虽说不上前无来者。因为上三界中有个文明璀璨般的传奇——便是有一人,那人仅用了小半日便登顶苍穹。 后被人称‘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不过其现在正被镇压在蓬莱仙岛,了度余生…… 所以浩劫之后,三界重整,但说起来现在又哪一届敢掉以轻心? 为了以备不虞,皆颠覆以往都是心安理得在自己地界上等着得道长生者自己前来报道的传统。 现在彼此心照不宣,笼统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俗——但凡修远道一开,三位帝君必定立马亲自过来守着。 是生怕自己置之不理,或者玩忽职守间又蹦出一个祸害。 虽然苦闷。但还是得亲力亲为提前过来侯着,等着将为数不多能在前一个月登顶、可能成为祸害者,直接扼杀于摇篮中。 虽然这个传统开始后还未有人出现过……但依旧不敢大意。 不过啼笑皆非的是演变下来,便也有了抢人这个传统…… 第三章 醉骨之地 仙帝目下焦头烂额考虑到的是——鬼还知道那小家碧玉的清秀女子是不是妖帝方才半路拦下贤才? 想来,方才怕是妖帝故意推托的借口。若是如此,那女子一定是个可造之材。 白底帝君感慨万千……说起来他与妖界曾有婚约在身,虽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玉殒香消,但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一抹浓重的温柔色彩挥之不去,那色彩时常在心中踌躇之际缠绵悱恻。 上三界这个大名鼎鼎最‘乌合之众’且未成下文的大舅子奚夜,白岙帝君倒是愿意承认的。 何乐而不为?反正人尽皆知,仙家高风亮节,美名远传;魔界重功图利,纸醉金迷,各有各的好处。 而高人追求不一样,反正两届各有千秋。 笼统说来,这妖界既斗不过仙界,也争不过魔界,所以只能保持中立。 也并非妖界全无高手——妖界对外的宗旨是和平。 若奔着与世无争而去高手,又怎么会愿意为了他人争名夺利而打破自己的平静? 妖界乌合之众也确实多。反正在另外二界混不下去,无立足之地之人,或者直接混不进去其他二界之人都喜欢往他妖界而去。 投奔了妖界,无耻之徒仗着自家人头多偶尔言行举止上搅扰剩下另外二界倒也见怪不怪。 可身为仙帝怎会不明白制衡之术?魔界因着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加上完全悖逆的做派对仙界耿耿于怀。 却不敢得罪灵丹妙药充盈的妖界,天界也同样。 所以即便天界多法宝多符纸,魔界多利刃多咒术,但两届多少对于妖界都心照不宣的比较包容。 反正这个不怎么有王者风范的妖帝在他们还未退位之前一定不能倒。 奚夜乃妖族王室嫡脉最后的香火残存,照妖界那个破政策,鬼知道他倒了妖界会落在旁支,还是外人,甚至什么厉鬼邪神手里? 总归都有暴动——届时,登基的若要是个像现妖帝般选择一事无成,当个扶不起的阿斗倒也无所谓。 只怕万一接手之人是个像赤池那厮一样善争好斗的强势主…… 时到那日,就凭着仙魔素来宿仇,是断断不可能同仇敌忾的。因为二界都还有拉拢刚刚统一正需要支持的妖界这个选择。 另外妖界皇室旁支血脉仿佛与魔界走得挺近,又几次三番叨扰其余二界的安宁,固而即便有妖帝奚夜镇着也能算得上是一股躁动不安的势力。 且,撇开另外两界会不会联盟先不提,但只要他仙界若不能百分百保证与妖界联盟,日子都得是内忧外患。 仔细疏离一通,白岙帝君眉目渐舒展。心中定了主意——若要妖帝奚夜长存不倒,就不能断了他妖界的根基。他毕工毕节如斯,那人才贤士该让就让。反正来日方长,若真是个有本事的以后慢慢对其抛橄榄枝就是。 又蓦地惊觉,估计魔帝赤池那厮也这么想。当着人家面抢人家刚收买的人,这不是明晃晃的表示看不起人吗? 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干脆转身寻着能得罪那个去了。 阡苡不明不白的被拉着一路往下,期间观察越走天空愈发失了净澈。倒也还好,环境不算乌烟瘴气。 奚夜妖帝又拉着她走了几步。驻足于一颗枝条盘踞的老槐树下。 主动放手,笑罢,开口与她讨论方才之事,“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这里先行赔个不是。” 须臾,话锋一转冷静从容,“可姑娘方才也瞧见了,尤其那魔帝如狼似虎看你的眼神……我们三个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出现在此不过是为了抢人。” 那厢矜持的欲言又止,没在解释,故意等着阡苡好奇询问,“抢人?” “想来姑娘也是听说过这三上届做派的。确实如‘传闻’……实则……实则……”奚夜妖帝瞧着阡苡一副漠不关心的听书人样子,不敢冷静,愤愤不平补充道,“实则,仙人无情,魔界无义,二界又交恶,长年累月兵荒马乱。也就我妖界是个修生养性的安逸场所,想来姑娘也有所耳闻。” 奚夜妖帝见阡苡一脸惶恐不安,又慈眉善目继续诱惑说,“姑娘既踏足此地,已实属不易,这再往前走便是那醉骨之地。那地方虽说没有下面八层危机四伏,却也不见得不波涛汹涌。” “嗯?” 阡苡姑且尴尬一应答。经历了方才一场闹剧,她可一心想着自家师父抽空便过来将她接回去。因为惊觉外面的一切危机四伏,哪怕再是生机勃勃对于她来说,仿佛都不在自己习惯的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上。 尤其方才那三人看似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加之个个善变的处事态度——刚‘风起云涌喊打喊杀’,一句话的功夫便又是‘风平浪静不痛不痒’,竟这般变化莫测。 若只是置身事外看个热闹倒是还好,可真的有朝一日要一同相处共事,只怕是要叫阡苡惴惴不安还不止。 阡苡感觉等待她的就是暗流涌动陷阱。这种被动感觉很奇妙,大概是清醒五百年有余,但期间太过于习惯了自家老师给的不紧不慢,并且又从容不迫。 奚夜妖帝见阡苡踌躇。一本正经的改成恐吓说,“这醉骨之地分临渊与同渊。能不能登顶首先便还得靠运气。若是运气好碰巧串进同渊,若运气不好失足踏入……” 仔细解释——所谓同渊又称‘春回之渊’,‘同’字取自‘感同身受’的‘同’。 ‘同渊’里一开始便是白骨开花,有山穷水尽之态,如同修罗地狱。且大着胆子往前走,可谓,‘枯骨野坟草戚戚,飓风犹卷亡魂泣,阡陌回首春风渡,流连忘返不愿归。’ 意思就是说一开始进去同渊,眼前是如同乱葬岗一般恐怖凄凉的。但走着走着幻境便随着风吹草动出来了。 这时行走之人看到的是内心一直最求而不得、盼而无果之物,因感同身受,便有许多不够坚定之士就此沉沦,最终错过了选修道关门的时间。 活活被消磨死在此寂灭之地。 ——而所谓临渊又称‘枯萎幻镜’,那‘临’字便是‘身临其境’的‘临’。 临渊里一开始林深露重,树斗花靡,似曾逍遥仙境。再往里走‘汩汩寂水簸山涧,胜比琵琶珠落盘;痴音羁魂烟乱眼,白骨嗔笑花又开。’ 那流水自然不是什么高山流水。是一种能叫人放松,不知不觉引人共鸣的靡靡洞彻之音;而那烟正是即将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的幻影。 心魔一引,狼烟作投,惧之来之,身临其境。逃不掉,躲不开,且缠绵不绝。 所以在此地辗转之人,被直接活活吓死的不少,吓得疯疯癫癫的也有,没死没疯绕不出迷宫被永远留在这里被时间消磨殆尽更多。 第四章 妖界 阡苡光听着就光怪陆离。她郁闷,若是阳光大道为何不一路鸟语花香下去?且就算是羊肠小道一路走到黑也无妨,为何非要如此迂回曲折? 如此岂不愚弄人吗?奚夜妖帝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明显高兴的,他妖界就需要这种不经世事,并且心思单纯的人。 接着奚夜妖帝也不夸大其词,继续长篇大论劝说。“姑娘可别不信邪。这选修道分两段,以这棵老槐树为界,登上这扶摇云梯踏足了醉骨之地便无法回头了。而在此之前是可以选择退出的。” 最终阡苡被奚夜妖帝好说歹说念叨得头疼,无可奈何跟着奚夜妖帝先行回了妖界。 奚夜妖帝仿佛自信十足,一清二楚的知道阡苡目下没有一个落脚之处。 回去的路上,渐渐踏入妖界那花草芳菲之地,阡苡倒也冷静不少。 大概是奚夜妖帝平易近人,周全体贴。 奚夜妖帝总是笑着开口与阡苡攀谈,“姑娘,小心脚下碎石。对了,还未曾请教芳名呢。” “阡苡。” “姑娘好名字,”奚夜妖帝听完感叹一声,若有所思,接着不知是礼貌应付还是怎么的,总归一时有感而发,又兀自念叨了句,“并蒂红牵织莲里,绣以生世共缠绵。” 阡苡心中不免嘀咕——这听起来也太……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吧?仿佛她名字从字面意思上来不能这么串句成诗的吧? 并且串在诗里的两个同音字拼凑成名字仿佛只会更加奇怪。 所幸自己解释,“阡陌的阡,芣苡的苡。” 妖帝还是一笑从容,“竟是这样的吗?”自然而然又问,“可有何典故?” “不知。” “喔?芣苡又叫车前子,乃一味生长在温湿之地的苦口良药。妖界就有许多,常用以制造凉血解毒类的药丸。” 且这奚夜妖帝不光说,到了妖界还特地带依言阡苡去看,绿油油的车前草坠着沉甸甸的花穗延伸到天际,偶尔随风飘摇自由自在。 看上去倒是叫人感觉气象一新,为之眼前明亮。 阡苡大肆夸赞,“以前只在画本上看过,不想这芣苡原来如此是如此生机勃发,澎湃动人。” 奚夜妖帝笑而不语。陪阡苡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瞧着阡苡脸上那股新鲜劲稍微消退,才开口低语: “阡苡姑娘不若陪本座先回去。若是姑娘喜欢本座之后定抽空陪你来看。” 阡苡闻言兴高采烈,蓦地之前那种不安扭捏的情绪烟消云散,转而想这种颠沛流离遇宿主的时刻自然合该是感恩戴德的,她点点头。妖帝便往她背后对应心脏的半空摊掌,托着她一道驾云而去。 妖界。 妖界都城很是别致秀美,黑瓦白墙似乎很随意的便拔地而起,且周边红肥绿瘦,环绕草木芳菲。加之整个都城坐落在大河之上,挖渠引水而来,于门户前后‘缠绵悱恻’,瑟瑟流淌,源远流长,更加给这座城池填上一道灵动的美。 仿佛时光荏苒、鸟语花香不仅仅只是停留在感观之上,更是酣畅酣畅于心。 这里的玉兰多,西府海棠更多。远远看过去花朵重叠交错在一起,有些‘粉妆玉琢’的意味,尤其风一吹如同美人泪纷杨,甚是风雅。 尤其这里的海棠几乎都比房屋还高,怕是需要三四个人和抱才能抱得过来。 “据说这些海棠花是本座的祖先所种下,”奚夜妖帝只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 为她解答说,“据说是妖界第一人,也就是本座的祖先所种。有道是,‘城春草木深,韶光流年寂。感闻棠花开,依影故人来。’” 这其中还有一段传说。据说昔年奚辰钊本一求仙问道岐黄医馆,未得正果时是住在乾北山麓一西府海棠林中。 后得道登上天界,后踏足于此地继续进修。见此地草木扶苏,却无一点鸟语花香的痕迹,时间久了深觉枯燥烦闷。 可踏遍了偌大的仙界却也未寻得一颗海棠树的种子。 天界之人需要什么不可以用灵力变出来呢?不过有色空形罢了,又怎能与娇鲜欲滴之活物相提并论?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要有一林纷纷扬扬的十里海棠成了心疾,便日日魂牵梦绕。 有一日,奚辰钊突然陷入沉睡。一睡便是十年,这十里在梦中每每都从婴孩开始,与一个名为西棠的姑娘经历了九转轮回的爱恨纠缠。 之后了却红尘觉醒归来……而梦醒时分蓦地惊觉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姿态各异盎然开放的西府海棠树。且不止这样,还拥有了化空形为实际的能力。 “此等闻所未闻的骇人传闻,天界一干人等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当时也不知道先祖这化实的能力到底如何,大有群起而攻之,有些讨伐的意思在。” 接着奚辰钊便圈地为界‘闭关锁城’,便有了现在的妖都。 后来妖都里面的草木日渐修炼成灵,又慢慢化成人型,后一致对外,便有了现在妖界。 自然这只是传说,还有另一说是昔年的奚辰钊看着此地只有草树,不见繁花似锦,眼前似一贫如洗,便偷偷下界寻了花木回来种植。 不过下界之后,作为一个岐黄医馆出身之人自然的也顺取了许多药材的种子上来。不想,歪打正着,此举倒成了妖界立足的根本。 ——但当时他偷偷下界没多久便被人察觉。山河城池有约,昔年界限不分明,只有上三界组成的‘天界’与下三界组成的‘地界’。 但不容相泛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下界不作恶多端,逃过天雷滚滚没有灰飞烟灭,但成何体统? 天界依旧还是群起而攻之,不过昔年有人进言天帝此人可留。 为何? 一是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许多药材回来。二是仙人虽然命长,不易被病榻缠身,可若想修为精进光靠冥思苦想与打坐修身是完全不够的。需要佐以丹丸,方可突飞猛进。 于是天帝姑且留了奚辰钊一命,还给了封地叫他潜心炼药。后药草在天界土壤里生根发芽,扩散开,有些吸得了鸿筠正气变成了妖灵。 后奚辰钊见多出来的精灵以无可遁形,又得了替他进言之人大力支持,便称妖帝,且化地为界。还引坐下妖灵出征。 第五章 三阁 之后,也没多久,进言之人亦如出一辙,带着附庸之人脱离天界,去了西方的城池,称己魔帝。 二界立刻联盟,双管齐下,天界腹背受敌,覆灭——有原天界的流亡者不齿屈于人下做俘虏。或者有些古板者不屑于与另外二界之叛党同流合污,便悄悄号召残余势力重整旗鼓,建立了仙界。 以宣布成立的二界刚经历了苦战,精疲力尽,人人自顾不暇,加之皆是成立不久,人心动荡不定,是断断不敢在挑起第二次战端的。 另外原天界之人只怕比他们还要苟延残喘,他们一开始便有理有据只觉得是一群乌合之众瞎凑热闹,大抵都没当回事。二责,二界都心怀鬼胎,却如出一辙的希望对方出征,平定这块不肥美的肉。 如此才给了仙界在夹缝中绝处逢生的机会,长期养精蓄锐下来,过程中队伍不断壮大,砥砺前行。直到最后在次不容小觑,又有了立足之地。 从此之后三足鼎立变成了趋势。 但这些成年旧事奚夜妖帝,甚至三位帝君都不愿意过多提及,自然无人问也没必要提及,免得为招兵买马的账里添上一丝一毫的败笔。 奚夜妖帝只与阡苡说了那个催人奋进的传闻。 又顺其自然的引阡苡去了厢房,转身从容一笑,告辞。 阡苡看奚夜妖帝踏过海棠落花雨,渐行渐远,才有空静下心来认真的冥思苦想今日为何突然就被自己老师莫名奇妙的扔了出来。 这五百二十年的寄托之情,似乎比喻成一场雷阵雨在合适不过了。 正可谓,‘棠花玉碎芙蓉泣,故彼青山留丹心。’ 可深究起来,阡苡意识到自己仿佛并未做错什么吧?说起来,如今住处觅下了,便开始担心以后是否因该谨言慎行了。 如此辗转反侧,浅眠了一夜。 但何为天不假年,人心不古?此刻没有谁比妖帝更经历得透彻心扉。 天亮之后,临走前奚夜妖帝曾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坐下的冰心堂堂主洛青依好生招待新晋的小妖姬。 奚夜妖帝深明大义说是阡苡胆小,是个天生的修道者,又得世外高人教导,怕是长期被封闭修行——所以劳驾洛清依亲自代替自己去招待,但务必收敛有度,切莫张扬咋呼,免得吓坏了这个初来乍到的良家姑娘。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各种言传意会,一定轻薄不得。 另外,奚夜妖帝还苦口婆心告知洛清依:“这阡苡姑娘是不是得世外高人所教导,或者是哪个世外高人他不敢多言。言之无理。但他是亲眼所见其空降在修远道的八重道尽头之上。” 却不想他越是这样煞费苦心的叮嘱,洛清依那厢越发听得兴趣盎然。便将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抛之脑后。 这不,奚夜妖帝前脚刚走,后脚洛清依呼朋唤友踩着明媚的阳光赶早的过去了。 此行除了一些杂七杂八之人,洛清依特地带了丹心阁阁主乐瑶,与清心坊坊主苏眉一道,热热闹闹,风风火火,声势隆重的去了阡苡宿处。 阡苡自然是堂而皇之的,尤其面对这多人神色各异打量自己的目光——彼时她非常清醒,正在百般无聊观察着屋里的陈设。 还客观评价不俗,不失为一个雅观讲究的女儿家闺房。 另外,从光明正大留在桌子上还未收走的临摹笔记可以看出房子原主人的一二心性——那字迹娟秀清丽,笔锋流转婉约平稳。又是通篇刻板端正的小楷体。仔细思量,察觉有一,这人心思精致玲珑;二,为人处世估计细致入微,其笔锋收敛得宜,看得出谨慎妥帖;三是,通篇看起来,这字确实失了灵动。想来这字主人也是个一板一眼认准死理之人。 不过也只是猜想罢了。无凭无据。正在继续深入观察时,阡苡又蓦地察觉,身后猝不及防来了好多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且她们一惊一乍,争先恐后,蜂拥而至。 阡苡还注意到这些人瞧着多热情洋溢,语气亲昵,主动的挨个自我介绍。但她们的目光触及自己时不知为何竟有种‘居高临下’的意思,恍若嘲笑…… 正烦恼,与无言以对,阡苡的目光停留在那位自称清心坊坊主的苏妖娘身上。 苏妖娘瞧着阡苡诧异盯着似见怪不怪。她不高,天生虚柳扶风,小鸟依人,柔若无骨般的体态,面容又娇媚。平素穿红着绿,头戴红花,不俗,加之锦衣薄短遮齐大腿,上面又算得上‘袒胸露乳’,是有些的风尘佳人意思的。 此刻苏妖娘手里攒着把一十二支孔雀翎羽编制的精美折扇,若有若无的摇着,驱动着曼妙的腰肢,碎步如清风过境般轻盈徐来。 苏妖娘亦是好奇打量着阡苡,过后笑容满面,许久之后面容上还似春风过境弥留缱绻,加之声音又苏到骨子里,她暧昧说,“姑娘不用害怕就是了。奚夜妖帝这次倒也不是说说而已,果真胆小,像个小老鼠贼头贼脑。” 阡苡堂而皇之,闻言赶紧收了目光,别过头去。自然她对苏眉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是毫无兴趣的,她并非男儿,所以堂皇也是堂皇苏妖娘做派简直不成体统。 这是阡苡对妖界感慨万千的其一。 其二所谓冰心堂堂主,洛清依一边走过去野蛮推搡苏妖娘,一边毫不避讳解释,“她原本魔界之人,浪荡不羁惯了。说起来你可知妖界体系结构?” 阡苡摇头。 洛清依闻言脸色一沉,不情不愿又说,“妖帝说是你要在我堂里进修,莫不是都未问过你的意思?” 阡苡点头。 苏妖娘掩面,但笑容并不含蓄。甚至说的上有些阴险狡猾,“这妖帝本就是这样的人。遇上可以被他坑蒙拐骗之纯善贤人,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简直水到渠成——若是摊开让姑娘选,姑娘心动选了丹心阁那可就不好了……” 阡苡不解其意。这时被点名的乐瑶逐颜一笑,倨傲挑衅的盯着苏妖娘,不紧不慢扔了一句,“若是她想来我丹心坊,这有何难?晚点我转告一声妖帝就是了。” 闻言,洛清依便赶忙出来打圆场,嬉皮笑脸说,“她原本是仙界之人,正经惯了。” 意思就是说乐瑶于苏妖娘的品行有些,或者说是直接不敢苟同。 可那苏妖娘还是全然不在意,乐呵呵的摇着扇子,继续说,“妖界的这三阁呀,清心坊调气,冰心堂凝念,独独她丹心阁修渡魂,且修妙手回春。” ——“说白了就是,修清心可以助人顺静通脉,蓄能活力,提升源本实力;修冰心主要则是可以巩固别人意志精元,助人觉醒明神,提升资质潜力。而二者兼备,并能救死扶伤的都是她丹心阁之人。另外,各种灵丹妙药都是出自她丹心阁……剩下两阁不过略懂医理皮毛。” 乐瑶闻言一阵冷笑,气势汹汹开口也是语气奚落讽刺,“就事论事,苏眉你倒喜欢夹枪带棒。若你喜欢我丹心阁,去与妖帝辞了这清心坊主的职位,来我阁,阁里上下势必喜不自胜,竭诚欢迎你。” 第六章 亲戚 “老娘放着一个与你平起平坐的坊主当着,逍遥快活不好,怎可能去你丹心阁屈尊于你之下?日日看你脸色过日子?”苏妖娘面色凶过,转瞬之间又是嬉皮笑脸,拉了阡苡的手又亲昵的说,“不过你个呆头呆脑的小妖姬若是来我清心坊,于我倒是美事一桩呢。” 这可不?就妖界现状而言,反正遇到正事也不是指望着苏妖娘的清心坊扛着,而鸡毛蒜皮的小事自然不必她一个堂堂坊主出手摆平。 可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无所事事苦于闲。 乐瑶瞧着苏眉这善变的嘴脸深觉不堪入目,便嫌恶别过脸去。念及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不可能就此直接撕破脸,且苏妖娘既然已经不与她就事论事了,事中观点悖逆,自然她也不能说是揪着不放。 转念,乐瑶干脆利落悄无声息的走了。然而苏眉见此情景,面容上得意不见,与阡苡说的话都还挂在嘴边,便急忙追着出去了…… 阡苡瞠目堂皇。不往感叹这妖界的人情世故当真千变万化,迂回百转! 其三。洛清依倒是一个热情的主,且张驰有度,无事亦兀自笑着,似乎乐观。须臾,她自言自语说,“这苏眉,苏妖娘本来就是开屏孔雀一只。原本妖界人,后堕落魔界,又游离天界,现在年纪老大不小了,才回故乡养老。” 接着便是正经而一丝不漏的解释了,“阡苡姑娘不必深思,三阁为何差别待遇原本是有缘故的。” ——一入了这天家便可长命万岁。 听起来倒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但活久却一成不变,日日还要接受诗礼丝竹,与那无穷无尽的修炼,自然会有人受不了。 受不了自然就反抗,意见分歧一多,便画地为圈,概分为三界。 而这三界一分,人们各自有自己信仰,便成群结队入驻怡然自得之所。 但问题是,由于信仰不同,做派不同,长久共存下来便又有了关系摩擦。只是与以往不同,现在各自为营,便肆无忌惮排挤他人,所以后来又有了扞卫家园一说。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是帝君们都心怀的鬼胎,所以每一界于其他二界其实都有眼线。就如同一张纵横四海的网,目的只是静待捕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线索。 固而各家为了避免自己的绝学被心怀不轨者盗取,才都设得有不同的单位。 而就上三界来说,最简单的机关便是以供初来乍到,者或别界投奔过来之人学习…… “阡苡姑娘若是打算今生今世全然为妖界所用,不背弃,想进丹心阁何难?” 面对洛清依仔细沉长而直白的告知,阡苡隐约感受到了妖帝处事风格。 洛清依不以为然,找了个阳光普照进来的地头,随手拾捡了两张石凳,便拉阡苡坐下正打算继续说,没想到苏眉和乐瑶又突然莫名其妙的双双进来了。 苏眉拉扯着一脸不情不愿又比较高大的乐瑶拖得费力。站定后气喘吁吁扶着自己胸口,娇滴滴的说,“其实奚夜妖帝倒也没亏待姑娘。姑娘可能不知这冰心堂原本是奚榆公主殿下所主持。可惜美人消香玉损,现在落到清依手里……” 可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话题逐渐扯开了,个个如同川人变脸戏法般,笑容荡漾,一层推着一层移,叫人应接不暇。 且这些不知为何的笑容泛滥得叠不下,无处安放似的——这三人竟又抛开前面的不愉快,热火朝天的高谈阔论起来…… 从她们口中阡苡得知,原来自己现在身处之地便是妖帝奚夜以故胞妹奚俞以前闺房。 另外,重点来了,原来这三位阁主都出自妖界皇族。 苏眉是奚夜妖帝表了两层的姑母;洛清依是妖帝堂妹,之所以不姓奚,不过因为妖界明文规定不是帝王嫡脉便只能随母姓;乐瑶则是表妹,昔年她还未出生,母亲长英清心坊主便脱离了妖界,便随父族一起投奔了天界。 还有妖界的丹心阁确实个个都可以进,因为入阁者皆为妖帝所重用,无一不是心腹。不过入阁之前要食入一蛊毒。 此蛊长活不灭,犯时能聂人心神,静时不影响于平素生活。不过‘君臣死臣不得不死’、或吞蛊者心中有亦欲泄露妖界最高医求机密的念头时,灵虫自然而然暴动而起吞髓噬肉,不消一柱香便能叫人得死个透彻。并且是尸骨无存,不得好死。 好生错综复杂。阡苡想了半天,有种隐约感觉,妖界怕不是一个乱字就能说清楚。 ——并且匪夷所思的是,听说这是放在明面上的规律。 “不过愿打愿挨之交易,本堂主我瞧着姑娘怎这般深思熟虑,仿佛庸人自扰之?可是早上叫苏妖娘一通瞎说吓到了?” 说着洛清依又白了一眼苏妖娘。不惊不慌补充说,“别理这徐娘半老还嫁不出去之人。与她没什么好说的。后辈清依说苏妖娘你也真是的,若是少危言耸听一些,怕是早就有个踏实的宿处了。” 苏妖娘讥言相驳,冷静片刻,一笑从容。须臾笑盈盈说,“堂里有事。老娘告辞也。” 乐瑶闻言,一派神色凝重。收敛脸上的笑意,便追上苏妖娘跟了出去。 洛清依目送人走。没什么特殊表示,只是依旧喋喋不休。喝了口茶仿佛又活力迸发,拉着阡苡就要往药田观光。 “何事?” 苏妖娘扇子在手中纷杨,愣神片刻,盯着眼前目不斜视。许久似突然疯癫一般,豪迈干云大声说,“要变天了……你信不信?” 乐瑶神色淡然没有表示。苏妖娘可劲扭动腰肢往前走,“不过堂里几个小妖觉得待遇不公,无中生有,闹出来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是吗?”乐瑶自然不信苏妖娘这一惊一乍的态度真的是什么手底下的人无中生有。 ——似乎从昨夜开始整个妖界都不见得多安宁。之所会以这样,归根结底,完全可咎由于奚夜妖帝昨天明晃晃的将一个新晋的小妖姬带入了奚俞殿下的驻殿,所以一时惹得人声鼎沸,各中有诸多猜疑倒也正常。 所幸丹心阁毕竟是奚夜妖帝最直系的内阁。此事惊动了同僚,但议论偏少。大多只是问及,确定一二,话题便戛然而止。 可剩下两阁就不一样了,游人多,正事少,此事刚好是平素磨牙的大好材料。 但此事不好张扬,三界互相对立,心口不一许久,这话题传多了去容易往黑了抹。 最可能听风便是雨,后面直接夸大成一届帝君的桃色丑闻。只是苏妖娘坚持,乐瑶也不好多加插手别堂的份内之事。 再者,乐瑶想到这位苏妖娘生平活着的年份到底是她自己的两倍还有余。用下三界的话贴切来说,人家‘走过的桥怕是比她吃过的盐还多。’ 苏妖娘到底精明并且实际,是看得懂局势,能处理大事之人。 第七章 关系 想来苏眉素来干脆利落,所以处事态度完全不足以乐瑶挂念。乐瑶便转身寻找着那个话多,且爱热闹的洛清依去了。 寻去之时,洛清依正热情拉着阡苡的手,轻松与霁英妖君侃侃而谈。内容仿佛是对于‘奚夜妖帝新寻得一个可心的小美人’一事,就事论事。 乐瑶摇头。这外人都还没开始瞎传,怎着洛清依这厢便先行暗示挑唆,随口张扬了? 自然是气不过的——乐瑶冷脸走过去,没好气数落,“我怎么感觉清依你是非得将奚夜妖帝名声败坏不可?” 洛清依没想到会被‘外人’撞破。 可自知无理,但素来即便理亏洛清依也得为自己辩论一二。否则可不扫了一个堂主的尊严,讪讪一笑,推托说,“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一家人,堂表玩笑,与霁英表哥谈笑,算不上败坏奚夜堂哥名声。” 阡苡目瞪口呆,方才的话里话外她倒是也听出来了些端倪,尤其洛清依的言语对于自己来说意味不明的指向性。 但阡苡没想到这几个人绕来绕去竟还是一家人。 想起方才,洛清依堂主介绍说这霁英妖君是百草楼的楼主。是负责看管着大半个妖界名贵药草的官儿,地位不俗。 都道任人唯贤。这妖界怎可如此为亲所用?如此可不混乱? 事实上也确实混乱——霁英妖君见乐瑶来了,摇了摇头,假装自己是被洛清依死活拉着,实在走不开。 而霁英故作态度,其实就是想撇清自己,所以表露完全对妖帝的桃色传闻不感兴趣的无奈样子。 须臾,抬高语气,霁英还特地提醒,“这倒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见外。乐瑶表妹别来无恙。对了,表哥先行告辞,方才茯旻表弟来过,他又是个孤冷性子,站了一会实在不厌其烦便,便先去府里侯着了。如今正好你来,表哥这就回去,免得叫茯旻表弟难等。” “茯旻?” 霁英想表达的意思乐瑶听出来了——意思就是说,是洛清依非不依不饶的拉着人八卦,竟叫人连亲朋好友都抽不开身去招待。 但霁英推托得如此精明,乐瑶在心底好一阵唉声叹气,奈何且不说彼此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另外,还是实打实的亲戚,于是换个神情,笑脸相迎,寒暄道:“不知道他过来作何?” “听闻仙界最近在昆仑山脉以南的清岭之地频繁侵犯,茯旻最近驻守那边,此行本是专程回来告知奚夜妖帝,可奚夜妖帝在修远道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就寻来我这里取些调气补血的药草。” 解释得如此清楚,乐瑶便知道自己没必要再问了——她并无驻地一说,日日除了阁里的小事,就是议政厅那院里的大事。此刻自然是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乐瑶点了点头,微笑目送人走远。回头不苟言笑盯着洛清依。 叫洛清依好生手足无措。半响,蓦地亲切呼唤说,“乐瑶表姐别看着了。清依知错。” 乐瑶捂脸。叹气。须臾问她,“你来此作何?” 洛清依直言不讳的抱怨,“奚夜表哥说是叫我多带这小妖姬出来走走,透气。可不得乖乖领命吗?再说了能登上这上三界之人谁会没有潜力?心中不是‘神明’澄澈牢固?所以表妹我在那冰心堂里日日闲得生烟。” “在闲得生烟你也不能背后凭口生人是非。更何况还是自己亲堂哥的是非。”乐瑶百感交集,还特地补充说,“也就妖帝脾气好还能容得下你了。” 洛清依一笑大方,乖觉点头,算是主动认罪伏法,呼应乐瑶的说辞。 但若真的说起来,洛清依最清楚不活了,自己与茯旻是在奚夜妖帝眼皮子底下一起长大,自然不同乐瑶自小客居仙界。 乐瑶自小在仙界受着白屹大帝恩惠,君恩如山,以致于现在她见到白岙帝君时还得先行恭敬于礼,笼络人情,免得给自己落个‘过河拆桥’的凉薄名声。 所以,显而易见——奚夜妖帝容得下洛清依,怕也不光光只是脾气好的事。 ——她们二人各自有所揣摩,扔阡苡一个人在旁边干吹着风,焉答答的好生等闲。 阡苡觉得脚底这地方好生无趣。主要是也太不近人情了些,人都二四相熟,三五扎堆,叫初来乍到的她‘无缝可钻’,亦无可人相识。着实枯燥乏味。 还有,阡苡也说不出来妖界是哪里不对。但莫名其妙的就对这地方生出了些排斥。 恍神的功夫又听那乐瑶接着自己方才没说完的话说,“若换成如此多嘴多舌,去招惹那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那厮……只怕是这二人都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洛清依又特地打断乐瑶,辩解道,“此言差矣。魔帝臭名远扬,名声这种东西他未必在乎。倒是那‘清风明月鹤啼君,孤影惊鸿星云(月)移’的白岙帝君必定是了——谁让人家爱惜名声呢。” 阡苡还是觉得不解其意。仿佛爱惜名声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怎么似乎从洛清依之口说出来听着就变味了呢? 但有一点阡苡是举双手赞同的——看来那位与她萍水相逢,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魔帝赤池这人品可见一般。仿佛公认。 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阡苡实在万般无聊。又以为面前二位会继续她们的话题,喋喋不休讨论下去。不想乐瑶闻言也只是随便敷衍了一二。说了句,“既然对自己的待遇心知肚明,你便就得知道收敛一些。” 乐瑶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特地提醒说,“妖界皇室历代传承下来的旁支你数得清吗?” 乐瑶话里话外都在刻意提醒洛清依如今的地位来之不易。峥嵘莫负,失之若臾不过奚夜妖帝大手一覆之事。 洛清依依旧笑着。一股脑的点头应付,心中不以为然。实际上她是大喇叭之事,不敢说整个上三界都有所耳闻,但至少有八成之人都是听说过的。 若奚夜妖帝大手要真的想覆,一早便覆了。 然而这个关翘阡苡也蓦地惊觉! 第八章 茯旻 虽然整件事情前因后果不明就里,但显而易见,就凭借着阡苡现在以知的明面其实,她便知洛清依如此张扬外向之做派,对于一个可以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之人来讲,不会假装不知道。 至于明知道之人为何装聋作哑,放任不管还未知…… 阡苡心里唏嘘一番,感觉聊无趣味趣味。又安静杵在一边,这时乐瑶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心有旁骛,委婉作辞,便追着霁英妖君去了。 洛清依一派不以为意,面不改色,但蓦地回过头之后一愣。她适才想起自己今日任务,心中正感叹,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小妖姬未免过于沉闷竟叫她差点忽略。 须臾,洛清依又满脸堆笑,热情似火的模样,亦欲该招呼阡苡做些什么。可问题是做些什么? 对比起乐瑶可以到处走动,在午后闲暇之时可毫无顾忌与另外两位亲友攀谈,联络感情——洛清依自己接下的这个差事摆明了就是出力不讨好的。 考虑到彼此以往互不相识,所以其实真的并未有什么可以直接聊天的话题……于是洛清依一时失去兴致,沉默着,不愿寒暄。 阡苡也大概地看出来了。生在异乡为异客,赶忙站直立好,缄口不言,中规中矩的样子,生怕对方在挑出点毛病来。 这一小小举动惊得洛清依原地一愣。正想重新活跃气氛稍微敷衍一二时,忽然听到背后一生轻咳。 ——自然是有东西悄无声息的靠近了。 奚夜妖帝本是听乐瑶方才通知他说茯旻亲启来妖都,大概有要事相商,却又说是,“奚夜妖帝一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一定要悄悄的……” ——切记不能另外两位天帝察觉。 但凡动身回来了,哪里能逃得过另外二位所安插下的那些无孔不入之眼线?奚夜妖帝干脆大大方方的回来。 另外,这也是奚夜妖帝故意叫洛清依来接待这位‘贵客’阡苡的目的。反正嘛,既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干脆自己张扬出去。 ——本就是一溏浑水,奚夜妖帝自然是不在乎更混一点。目下,可谓就怕不乱。 但本想的是洛清依热情,奚夜妖帝还指望洛清依这厢好生替他招待着贵客,留住人心…… 不想一回来,猝不及防是这个尴尬生硬的场面。 所幸奚夜妖帝自己抽身回来了,于是驻足于阡苡面前,撇开一旁正在张望,且欲言又止的洛清依,关切说,“可是清依招待不周?她玩性大,阡苡姑娘莫要介意。想来日头底下太阳大,姑娘长久站在这里怕是容易头晕,如此我先命人送姑娘回去。晚点再亲自登门谢罪。” 头晕脑胀是真的。只是阡苡不懂奚夜妖帝何以用得上‘谢罪’?转念想东道主已经客气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能拒绝,阡苡便乖蹇点了点头。 奚夜妖帝话音刚落,恍惚间阡苡又瞧着风不吹但有衣决摆动,抬头不可避免撞上洛清依有些愤愤不平,只恨恶气难处的神色。 阡苡又赶紧别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周遭空无一人,寻思着是否一会是洛清依来送她回去,便冥思苦想着如何推托——奚夜妖帝瞧见了,猜到了个大概。于是嫣然一笑客气道,“如此,本座先送你回去吧。清依,本座先行一步。” 阡苡默默感激一笑,也没逃出奚夜的视线。确切的说是注视。 对此,转念一想,奚夜又与阡苡寒暄说是,“姑娘不用担心,若是与清依相处不快,大可去清心坊或者丹心阁修炼便是了。众所周知,我妖界最有人情味,此事全凭姑娘开心。” 但问题是清心坊,或者丹心阁那两位主事也不是好相与的。 阡苡思量,对方奚夜妖帝礼数周全如斯。可如果此事能有别的选择,且不论说这个宿处的好坏,她大概更愿意去仙界一点。估计是因为那位所谓‘白岙帝君’眉目间,或者身影上,都有自己老师的影子。 所以阡苡也不知道她自己这种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不算‘忘恩负义’。 “姑娘,得罪。”奚夜瞧着她神色有些沮丧。便赶紧扶住对方的手,起身一跃,旋即消失于色,后蜻蜓点水一般轻巧落地。 奚夜妖帝忧心忡忡又缓缓道,“姑娘进去休息吧,今日是本座招待不周。姑娘见谅……告辞。” 说完,目送阡苡回屋,奚夜妖帝自己便也寻着茯旻妖君去了。 察觉人走,阡苡起身把门一关,端了凉掉的茶走到窗棂边,仔细看着可称作是‘声势浩大’的西府海棠花垂落,怡然自得,接着安静失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推门力道不轻,也不礼貌——有一玄色衣着之人沉默的站在门口。 动静惊得阡苡回神。先是疑惑。对方神色阴桀,目光盯着她也是匪夷所思,阡苡想开口说什么,欲言又止,片刻后,哑口无言。 所幸等对方先来开这个口。 不过大概对方也是这么想。直勾勾盯着她半天,盯得阡苡越发冷静。须臾,客气招呼一声,“不知妖君突临鄙敞所谓何事?” 茯旻妖君还是盯着她,良久之后摇了摇头。漠然开口说,“无事可做。四处走走。你可知此处何地?” 可不就是妖界帝都吗?对方是妖界皇族,不出意外的话是‘土生土长’之人,怎会不知这是何地?只是这么想无解,又蓦地惊觉,对方泛指的会不会没这么广泛,只是单纯指脚下这座宅子。说起来,此处确实有个特殊之处…… 她点了点头,“听说是奚榆公主的故居。” “是了。” 简单一应便没了下文。 接着,那位名叫霁英妖君之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一进来霁英便嬉皮笑脸,揽着茯旻的肩,谈笑说是,“可算找到表弟你了。怎在这里,”接着似恍然大悟一般,直言不讳,“得了,得了,奚榆表姐以去,逝者以以,生者安存……不过,这小妖姬倒是个有本事的。 方才听洛清依那小丫头说,自己忙着与本城主攀谈,冷落了她,便被妖帝一通训斥……走了,无聊死了,你且与表哥回府喝茶去。” 第九章 茯旻 霁英这一通似乎幸灾乐祸的说辞,阡苡无法苟同。仿佛方才并未见妖帝训斥洛清依。莫非洛清依是后续背过她之后才被妖帝训斥的? 反正一时三刻,阡苡也不知这是无中生有,还是传闻夸大,还是真的确有其事,正堂而皇之之时。茯旻眉头一皱,依旧冷静沉着,只是意味不明问了句,“喔?” 霁英见状,深思熟虑——茯旻怎会不知洛清依的为人?便赶忙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推托,“无事。清依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就是不知此事张扬出去,会否在另外二界内掀起轩然大波?” 这话叫阡苡听来没头没脑,仿佛一个突然斗转。 还在寻思着怎么应付,又见茯旻听闻面无表情,大约不为所动。静默片刻,适才客气开口道,“她无个冠冕弹簧的理由妖都都出不去,所以有没有这个本事张扬出去,表弟不知。只是,表哥威信在其之上,与另外二界结交甚多,只要有心,是一定有本事‘抖擞’出去的。” 然而霁英妖君听着茯旻妖君的话锋转向自己来了。不恼,只是笑得尴尬,辩解说,“哪里哪里。说白了,都是我们一家人院墙内事……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茯旻盯着霁英那一派嬉皮笑脸的圆滑模样,脸终于跨了下来。洛清依是什么人,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但霁英是什么个性,他知根知底。 须臾后,似不忍直视,茯旻干脆冷哼了一声掉头走掉。 而霁英妖君在原地干着急,辗转了片刻,见人走远,不忘回首用手指着阡苡抖了抖,警告般的语气说,“你这小妖姬。”才赶紧追着茯旻出去。 这一幕阡苡更是堂而皇之。思前想后半响,不解其意,但所幸人又霁英掉头走了,又剩自己一个人。 拉上门便又是怡然自得。这次,有些倦了,寻了一个贵妃椅躺下,慢慢整理思绪。 期间,奚夜妖帝来过,不巧前来之时人以熟睡。轻手轻脚出去了。悄悄拉上门,听到背后有动静,一转头,瞧着是茯旻正安坐在一枝海棠花上,悠哉悠哉,晃悠着脚。 茯旻仿佛是有备而来的意思,于是奚夜妖帝一改不苟言笑的凝重神情,转而笑逐颜开。 奚夜妖帝的模样仿佛沐浴春风,意气风发的好儿郎,茯旻见状,眉头皱起——奚夜妖帝如此了然于心眼神,但敷衍的表情。 茯旻便知道多说无益。 “你巴巴在人家一女儿家的闺房门口作甚?”奚夜妖帝本想寒暄带过。顺带笑一笑他这可谓情真义重的堂弟。 茯旻看出奚夜妖帝意思来了,不容置否说,“王兄所谓这女儿家闺房门口,又不是别的女子的门口,这‘门口’,是臣弟堂姐的门口。” “如你所见,”奚夜妖帝不光说着,还托脸仰头盯着茯旻。继续解释,“可已经宿了别人。你不得无礼,否则叫人看见,可不将你堂堂一个妖界卿相王侯当‘登徒子’传了去?” 见那头无动于衷,奚夜妖帝又唤了一声——“茯旻?” 茯旻依旧不以为意,眼神桀骜不驯。须臾,一整衣衫,横卧在花枝涧,大有死皮赖脸的意思。反正本就不做不休,只漠然看着奚夜妖帝盯着自己,神色不满,摇头不止。 须臾,感慨传入他耳朵,“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作甚?”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得以如此殊荣,一举入驻表姐闺房,表弟知道得那么清楚自然无所用。不过表哥可曾考虑过,‘内忧外患’?” “听闻你今日仿佛与霁英发生了争执,”奚夜妖帝才想着如何‘里应外合’调和二人关系一番。却听他那个一样睿智堂弟黑了脸,拆台道: “王兄客气了。想来怕不是听说了,何不用告状更贴切……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家人,一个窝儿,最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最熟悉不过了。再说,这事唯一目击证人正在里面睡得美,想来,王兄这一行怕是连话都未与佳人话说一二,便吃瘪出来了……” ——“只是,王兄当真安心将这些军机要塞要与如此长舌之人。霁英表哥倒也罢了,说白了,一个看药材的闲职而已,到底搅不起什么浪来,反正那些个药材没有后期的冶炼,不过与同路边杂草一般……只是,洛清依。” “‘她无个冠冕弹簧的理由妖都都出不去’,这话可是茯旻自己说的。怎的说过了,转眼,便自己不认了?” 奚夜妖帝出言提醒。可这一言论出来,惊得茯旻一个激灵,又立马坐起来,关注对方一举一动。 四目相对,片刻,茯旻妖君惊喜一笑。“莫不是方才表哥一直在?”停顿片刻,看着奚夜妖帝似笑非笑,眼神不避讳。感叹,“堂堂妖帝,妖界有哪里不能踏足?来便来了,怎如此悄无声息?” 说着,兴致勃勃,茯旻反而一边打趣说——“方才,王兄还笑话臣弟是什么‘登徒子’,如今看来,这话倒像是形容王兄自己似的。”一边纵身一跃,轻巧从树上跳下来,正了声色,继续刚才的话题: “方才那只是随口敷衍,不过念及彼此家人,亦不愿清依那厢一介女流在霁英表哥眼里处境太过难堪。 王兄也不是知道霁英表哥口舌厉害,直言不讳,是但凡可以无所顾忌,便必定当嚣张跋扈之人。所以,他俩算得上臭味相投,只是名声之事,男女有别,臣弟若是无礼于她,怕是,话不投机时,霁英表哥口舌诛讥,能叫她立时颜面无存。 但王兄知道洛清依再是妖姬也是女儿家。就算身份殊于常人,算是除了堂姐之下,妖界女权佼佼者,姑且可以叫一声‘郡扈妖君’。顶多就是与臣弟平起平坐,但我二人并未可能会有什么仕途,或利益上的直接冲撞。 甚至,臣弟经年累月常驻边关。与那厢也不可能有什么行为或者口头上的冲撞,所以是断断不可能特地处心积虑诬陷她的。” 第十章 苏眉 ——“王兄可曾想过,如此宽纵于洛清依事非外泄,实则是于我妖界根基的动摇。” 奚夜妖帝一听茯旻话头不对。心中不愿有这个矛盾,免得一家人窝里斗。赶紧打断说,“你这样说,叫清依听到了不知得多伤心。”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乐瑶,霁英他们私底下都叫亲切唤我堂哥,表哥。”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继续感慨道,“你啊……奚榆去了这么多年,你提及尚且叫一声堂姐……” 茯旻偏偏是个固执的。一派不苟言笑,“上三界互相泛泛皆是常有之事,甚至真的兵戎相见也默认正常,王兄聪明绝顶,莫不是真的以为臣弟此番特地回来,只为了告知王兄魔界虎视眈眈,而仙界正在侵犯?” “喔?”奚夜妖帝眉头一皱,假装自然而然,其实明知故问。 茯旻粗略一看对方的态度,忧伤得很。一边走,一边在次重申,“反正,臣弟在昆仑山脉上见过魔君。其走路大摇大摆,一只玉莲发簪从其衣袖里甩出来——末端足足有九条晶莹剔透的鲛人骨珠串制而成的流苏垂缀。 无毒有偶,臣弟仿佛记洛清依得那小丫头片子说收起来的,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用的,也是这样独一无二的一只。” 然而茯旻想都不用想,奚夜妖帝不假思索答的是一句敷衍了事的附和: “哪里有这么多巧合?赤池那厮故意变个出来挑拨离间也未可知。” “妖界内政大概由五个部门分工处理。而但凡有事三内阁最为首当其冲……”茯旻眉心一动,不厌其烦解说:“魔界主要修炼身法,与‘厄命’,‘断魂’,‘横死’三大系列的喋血法咒,并且佐以‘隐匿’,‘梦魇’,‘蛊惑’三种祸源秘术,且他们擅长用术法配合手持之利刃来近身作战,或者暗器远程作战,所以,对比起来,‘冰心诀’于他们的用处断断不敌‘清心诀’……可,赤池偏偏将通敌的嫌疑指向……” 见奚夜妖帝还是完全不以为意。茯旻一边深思熟虑,一边默默心不在焉跟在其身后。良久,环顾四周,忽然小心翼翼问,“王兄……是否,魔帝如此直白将通敌嫌疑暗示给洛清依,是想,想替真正通敌之人做掩护?” 自言自语推测,“说起来,苏坊主仿佛……仿佛。” 有传闻说是苏妖娘是魔界极乐城斐颜,斐老板的故交。也有说二人是实打实的亲戚。总之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没有一人会道二者毫无关联。 另外,据说苏妖娘手里赫赫有名的寒铁扇便是斐颜,斐老板特地为其量身定制,此器特点在于——扇口锋疾,开扇可做‘弯刀’厄命,亦可做保命时以柔克刚抵挡攻击的坚盾,另外,甩扇时,有毒雾暗针倾泻而出。且整个武器轻巧灵动,容易携带拿捏,但往往出招都是叫人猝不及防。 而这所谓的绯老板可是大有来头,且不说其之身份疑点重重,至今不知是男是女,芳龄几何,就说听说之事——那蛮横无理的魔帝赤池见了其之的面也要礼让三分,再者,极乐城的奢靡繁华程度与热闹都不在魔都不夜天之下。 大抵极乐城更加纸醉金迷,仿佛还要叫人更加向往一些。 茯旻走着冷不伶仃一个惊悚,脸上是仿佛后知后觉的忌惮慌乱。心急如焚。他想,这斐老板势头可见一斑,若是真与苏眉有牵扯,这事只怕…… 奚夜妖帝察觉,脸上表情精彩绝伦,可以说是啼笑皆非,接着兀自好一阵长吁短叹。最后宽慰说:“世人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有你这样,日日瞧着这个形迹可疑,看着那个踪影诡秘,可大家真真是实打实的亲戚,你如此疑神疑鬼,叫他们知道了该作何感想?” ——“另外,你倒也不怕这诸多猜忌,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惹得人心惶惶,随之动摇。须知,人心若草木柔软脆弱,是断断经不起算计的。” 茯旻听完闷声不响好一会。过了一会,突然走向前两步拦在奚夜妖帝面前,忍不住说,“可,人亦常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另外二界虎视眈眈,王兄身为一届帝王,必先雨绸缪,提早排除异己,以免有朝一日妖界内乱,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理是这个理,但是奚夜妖帝沉默了片刻,脸色还是沉了下去。意思显而易见的不予制理…… 第二日,阡苡是在和煦的阳光中醒来。昨夜星野明澈,一宿好梦,这样的前景,叫她此刻怡然自得起来,撑着懒腰下床,往外走。 不想迎面碰着苏妖娘。 苏眉巧笑倩兮,好不尴尬的笑了一阵,倒也还算得上热情客气说,“妖帝那小白脸说是你不喜欢洛清依那厢,有意安排你来我堂里玩儿,这不你面大,我亲自来招待你不是?” 虽然确实说不上多喜欢洛清依,但也并不讨厌,事实倒是事实,不过外人如此毫不避讳的宣之于口,叫阡苡好生慌乱迷茫,仿佛自己刚做个什么亏心事一般。 可回忆起来,她仿佛也并未切实说错什么。不过只想,说起来虽算不上什么君子之得,有些惭愧,亦还有些委屈。 “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苏妖娘依旧开玩笑似的,边摇扇子边说教,“有生命的地方都有是非,有了是非便有冲突,有了冲突就有恩怨,有恩怨才有立场,有立场便才能三五成群,有自己部落同类。这上三界同样无法免俗,总归,不要怕招惹是非,一味辜负自己便是。” 阡苡安静听完,沉思片刻,抬头苏妖娘依旧笑盈盈摇着她的扇子。 但有一刻苏妖娘是想说些什么的。她知道阡苡也已经看出来,正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于是解释,“不过,生在是非之地,不用怕招惹是非,但万万不可一味琢磨着惹事生非。” 态度俨然严肃,劝说,“真的招惹了什么大是大非,若还是妖界分内之事倒是无妨。只是外界之人断断不敢招惹,得罪了便是给自己惹祸上身,且搞不好牵连整个妖界。届时,外面喊打喊杀,自己内里避之不及,到那会怕就是整个上三界都在难有容身之所了。” 阡苡听闻对方如此坦诚相告,有些心惊肉跳,黯然销魂的感觉。片刻过后正欲点头以了表感谢。 反正不管怎么样对方都有实质意义上的提醒,虽说听得阡苡头皮发麻。但意思总归记下了——就是不要见罪于人,尤其另外两届之人。 第十一章 洛清依 苏妖娘苦口婆心说,“你也无需过多揣摩,你只需瞧着那洛清依,在妖界可以无法无天,但出了妖界一样得规规矩矩,谨言慎行谦卑的做人行事。毕竟同界之人,大多相熟,或多或少都有人情在,互帮互助的环境中,凡事都需要看着些薄面。再说,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憨厚样子,想来,无事一般你也不大可能离开妖界这个安稳的收容所。” 这一通劝慰听得阡苡更是不知所措了——天地可鉴,她真的什么都还没说,并且在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如果可以,是真实的恨不得下一秒就离开这个处处叫人瞠目结舌之地。 奈何苏妖娘俨然一派胸有成竹——如此便又给了阡苡一种物是人非事事休,而今以是画地为牢的困顿之感。 遥想这也不是阡苡初入人世第一天,两天,但一直以来因为有人坦诚相待,竟叫她从未向现在一般无奈过。 但思考一番下来,阡苡依旧决定缄口不言。姑且算是全部默认。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就算是打算落跑也得寻得个出逃方向。 而惊觉这个事实,再到承认这个事实,叫阡苡又少不得好一番感慨万千。 惆怅啊! “成了,成了,阡苡姑娘既然醒了,便赶紧收拾着随我去堂里报道了,”说着,苏妖娘又咧嘴笑开来,转了身,依旧摇着扇子,继续说,“免得晚了叫大家都等着。” “喔,”阡苡随口答应了一声。瞧着苏妖娘大概还有什么要交代,又停驻了一会——苏妖娘紧锣密鼓细细交代说,“可洛清依毕竟是妖界皇族,修为不俗,人脉广……姑娘可千万别学着她处处做个‘出头鸟’,不招人待见……须知,妖帝虽是个和事佬,但也不可能总偏袒你一人,老叫别人为难了去。” “嗯。知道了,”阡苡又心不在焉应了一声,转身寻思着更衣。 后面又听苏妖娘陆陆续续念叨,“若是不想叫自己处境太为难,切记也别太过为难别人……” 阡苡便赶紧装聋作哑,一边恍若未闻一边加快了脚步,又麻利穿了旧衣,不敢耽搁,慌忙出来了。 可瞧着一出来,乍一看苏妖娘坐在大堂里一侧客席上翘着二郎腿,懒散端了一杯茶,半匣着口,正在朝里面吹气。 何不直接坐在厅里正门对着的那主人家尊席上? 如此‘谦虚’,可完全不像其之‘旁若无人’的做派。阡苡一边这么想,一边反应过来,偏头往去查看。 ——果真,奚夜妖帝正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 见阡苡疑惑又紧张,奚夜妖帝便立刻站了起来。 接着奚夜妖帝礼貌而含蓄的将手边盘里折叠摆放好的衣服轻轻端起来,郑重递给阡苡,启颜一笑称,“本座怕阡苡初来乍到并不习惯,特地前来亲自招待——对了,这是清心坊的制服,阡苡得换上。” 换个衣服倒是没什么,只是堂堂妖帝如此客气叫阡苡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所以阡苡晃神一瞬间,仿佛看见苏妖娘都难得严肃的皱着眉头,茶也放下了,拿着扇子也不摇。 片刻后,苏眉的扇子又摇了起来,随之头也摇了摇。 “可是不喜欢这衣服?”奚夜妖帝察言观色,不解其意,适才开口过问。亦是看见阡苡兀自走神,正预备尽快收手。 这下阡苡又惊慌失措了。她也并未说不喜欢的话。 “那你便穿自己的衣服就是了,本座一会陪你去趟丝蚕殿,你捡着喜欢的多挑一些便是……” ——如此可不好生‘显而易见’? 奚夜妖帝摆明是有心庇护阡苡的,可好说歹说,定睛一看见阡苡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于是下定决心,准备拉了阡苡往丝蚕殿去时,终于听见一声推阻: “喜欢,怎就不喜欢了?人家又没说什么,你这小白脸可自作多情了——方才阡苡这丫头还和我说就喜欢水蓝色,这可不中了她的意吗?”苏妖娘一边搭话,一边摇着扇子走了过去,拉了一把阡苡,一同往后退了一步。指示道,“你这死丫头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妖帝?” 接着好一串泼辣的眼色向阡苡盯过去——苏妖娘是生怕阡苡不开窍,慌忙对妖帝说:“你也是,堂堂一个妖帝,如此盛情难却,叫人一个黄花大闺女情何以堪?须知男女别。” 奚夜妖帝闻言仿佛是想说些什么的…… 但好在这时阡苡终于开窍了,借着双方互相不满,暂时停顿的时机赶忙道谢。 如此苏妖娘悬着的心适才着了点地。愉快说,“成了,阡苡进去换衣裳了。弄完,早些去清心坊。” 奚夜妖帝闻言,只能点头表示赞同,且目送阡苡走远。 但奚夜妖帝一回头便见苏妖娘难得不苟言笑看着他。便疑惑问,“姑母怎么了?” “听昨夜茯旻那孩子说,在边陲看到了疑似白岙帝君的身影。你真之以为堂堂定远将军只是瞬间眼花一说?” “那又怎样?” “如果只是简单传个情报,白岙帝君何以亲自降临边陲?” 苏妖娘见奚夜妖帝听着若有所思,之后仿佛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便继续说,“你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将这小妖姬带到妖界里来,还处处关怀如此不加掩饰。堂堂一个帝王如此匪夷所思的行为,别说另外二界立场对立之人,就连妖界人员怕都是堂皇不以,不知如何揣摩。” “然后呢?”奚夜妖帝一边虚心求教,一边扶额,一边继续耐心听着。 “就拿洛清依来说。这个小妖姬的出现叫她感觉是个不速之客,于是处处出头,似乎打算以汹汹气势压人一截。”说到这里,苏妖娘感慨万千,“昨日,她是背地里好的,坏的都先在堂里雷厉风行贯彻落实了一遍,准备‘杀鸡儆猴’,在等君入瓮。谁知,你一下子把人扔我手下来了。” 苏妖娘一边念叨,脸色愈发难堪。这期间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再说什么难以启齿之事。 接着补充,“这下可好?本就是个没什么威信的主,平时又仗着你和乐瑶二人撑腰作威作福惯了,昨日一折腾,现在冰心堂里上下怨声载道。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冰心堂历来人心多变,现在更涣散了,有道是‘墙倒众人推’,这事她怕是压不下去。” 第十二章 清心坊 “姑母说这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二。”奚夜妖帝依旧轻松惬意。 苏妖娘忍不住一个白眼,没好气数落,“洛清依她给你汇报的境况离事实那都是‘八九不离十’,反正,别人过错事事俱到,亦喜欢落井下石,而捡着不需要她担干系的汇报。” “停下,好好说着问题,就事论事即可,怎又扯到清依头上了?”奚夜妖帝一听这事指向明显,赶忙出言打断。 “好。我们不提她。我只怕你到头来落得个,‘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须知,你如此重视那姑娘,连奚榆的房间都许她住着。可我看她总是心事重重,眺望远方,不见得像是安心决定留在这里的。” 说完,苏妖娘又安静的打量了奚夜妖帝一会。收回目光。承想妖界近亲皇族手握重权这七八个人中,有负责监视妖政权里的内鬼之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之事,但这些鹰犬爪牙数量不得而知,且真的效忠哪界又推理不出个说辞。 ——别人先撇开不说。就说洛清依与霁英这两个最是一举一动有得考究的出头之鸟…… 对比起来,在‘嚼舌根’一事上,洛清依是一个地道的‘长舌妇’,其之传播的速度比起霁英有过而无之不及,但论范围广阔程度的话——霁英滥交,处事谨慎,记性又好。号称‘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是在这上三界地界上,仿佛连天空中随便飘过的白云其都能说得清楚来历,攀扯出交些情来。所以,消息传送这方面洛清依比不上霁英的十中之一。 洛清依最值得别人怀疑的是——其之狗仗人势,得罪过之人多不胜数。换句话说,因为受不了她的欺压而投奔别界的大有人在。但其至今不知反省。 苏妖娘还在想,这些事妖帝是摆明知道的。也知道如今洛清依有意无意之间已经在排斥阡苡了。并且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状态,否则昨日初见何至于大张旗鼓的叫了她和乐瑶? 说白了,洛清依特地叫着她两不过虚张声势。一道同行给她撑腰,从气势上就高人一截,给人压迫感。 此事,虽然不知道乐瑶怎么想,但洛清依目的昭然若揭。 可说起来苏妖娘昨日本不该助纣为虐的——但传闻沸沸扬扬,听说了传闻,苏眉又不免好奇阁里普通学徒的靡靡议论,好奇那跟在奚夜妖帝身后的面生小妖姬是谁,所以特地跟着洛清依过来看看。 虽苏眉当时便隐约感觉自己是为虎作伥,甚至落井下石——也不曾想特地面见之人竟是如此。 是那种仿佛光站在那里不动,别人都能从气势上占了便宜去,还总是满眼好奇。 阡苡弱得可怜。周遭散发的护体灵力波动散漫,且幽微,可以不计。加之豪无沉稳之力并不像个得道之人,倒像是一个天生的精灵。 另外话少一点,有些胆小,有些拘谨,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为何目下为何奚夜妖帝连奚榆公主的故居都许其住着,还如此三番两次明目张胆的相护。这点耐人寻味…… 此事说不清道不明,怕也不止只耐苏眉寻味,必然还有野心勃勃的另外二界。 可谓疑云厚盖,阴影重重。这其中最突出来的便是——既然阡苡这个小妖姬奚夜妖帝有心相护,如此堂而皇之的表现出来,似乎非要人尽皆知不可——三足鼎立,个界相觑,如此这小妖姬可不就变成了‘出头鸟’了吗? 如此保护是否合适? 奚夜妖帝看穿苏眉的想法,正欲开口辩解些什么。 可瞧见奚夜妖帝正在认真观察着自己,苏眉旋即转身。之后眉目流转,转念一想,追问,“妖帝觉得茯旻是否可靠?” “本座说过,不愿自己一家人互相猜忌。以免有朝一日祸起萧墙。” “那,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告知你意是何?”苏妖娘有些不高兴。 大概不高兴的也并不是妖帝平素作风便是我行我素。反正平素除了大是大非会找他们商量外,有很多事情事完全自作主张…… 只是奚夜妖帝毕竟也是堂堂帝王,自作主张倒也罢了。但妖帝奚夜很多做法苏妖娘都觉得找不到逻辑性可言。 就去目下,不去冰心堂安抚人心,又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此处。 苏妖娘依旧打算规劝一二的,不过话到口边依旧不知道从何说起。 奚夜妖帝特地背过身去,她回头连其的表情都看不到。 想来不以为意,毕竟奚夜妖帝也不是什么不明是非之人。孰轻孰重他自然不是一点都分辨不清,这么做估计是有自己想法的,苏眉也是真的不好多说什么。 问题是真的可以一直保持沉默,不闻不问,缄口不言吗? 正好,在这时阡苡出来了。一水蓝色清爽明媚的衣衫为本身沉默的气质注入了一抹活泼,添加了些生机。 阡苡自己是满意的,对于这身打扮。普普通通,平淡无奇,不过分媚俗,或者寒酸叫人看不起了去,也不过份显眼叫人格外注意到。 阡苡心怀感激,看向尽了地主之谊奚夜妖帝。 碰巧奚夜妖帝也在打量着阡苡,并且双唇轻启仿佛有什么要说,恰好正在斟酌似的——阡苡打算开口言谢。便听见苏妖娘念叨着,“如此,你便赶紧去冰心堂便是了。她在我坊里我亲自替你照拂,不怠慢,叫她为难就是。” 苏妖娘说话时其一丝不苟的态度瞧得阡苡如梦似幻,脸上浮现似乎见了鬼的表情。 说完。苏妖娘还不容置否盯着妖帝,直到妖帝答应顺应了自己的意思,才别过头。 然而苏眉别过来便是盯着阡苡。看了眼,思量一二,嬉笑说,“阡苡姑娘尾随老身走吧。” 闻言,阡苡乖顺点点头。在奚夜妖帝关注的目光中走远。 “你可切记。奚夜妖帝如此照顾你,人尽周知,可千万得礼貌些,不可娇纵。” “是了,”阡苡赶紧乖觉答应。 哪知苏妖娘见状唉声叹气。过后,别过头去,提醒说,“若是有人招惹你,也忍耐些,私底下告诉本坊主,本坊主替你处理,一定不能去找妖帝告状。” 第十三章 良辰 苏妖娘想总归前是有洛清依不好的例子,所以害怕阡苡之后恃宠而骄——大事小事,随便什么事,反正只要不顺心洛清依都去找奚夜妖帝要说辞,而奚夜妖帝听闻之后也从未袖手旁观。 虽说奚夜妖帝亲自出面,且整顿之力算不上雷厉风行,但其时不时便撤官撤职,告诫批评,还责令反醒,也无以叫人愤愤不平。 所以妖界有一段时间人心涣散,接着时间一长便是大规模人员流失。 此事疑云重重,尚不做评价。但苏妖娘如此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喋喋不休就是怕阡苡有样学样。 何样之有?便是清心坊里茶余饭后闲暇时众人口中的‘风云人物’洛清依的那咋呼样。 正因为口口相传,惹得不少小妖姬不光光只是羡慕,潜移默化中行为举止竟正在慢慢向其靠拢。 虽此事说起来倒是不伤大雅,总而言之,因为不是人人都有洛清依那生下来便是妖界皇亲国戚的命运的。 只不过阡苡便不一样了,其一出现便如此‘兴师动众’阵仗——这是个绝对是有这命‘为非作歹’的主儿的。 虽说阡苡以后学不学好现在还说不准,但,苏妖娘依稀从其不加以掩饰的直白眼神里看到昔年初出茅庐的自己。 后天可教。往那个方向教,目下人在苏妖娘自己这里了,倒是省下了很多曲折。她顶多不过耐心慢慢教导着便是了。 苏眉遐想至此蓦地偏头看了一眼——发现阡苡似乎低眉顺目般谨慎内敛,也正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 苏妖娘便慈祥笑了笑,心中感慨这倒是个听话,想来,怕是管教起来比想象中更加省事了。 而阡苡总是不明就里,实在不懂苏眉为何又如此莫名其妙,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盯着她了。如此,叫她好生坎坷不安。 不过幸好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过了一会,阡苡尾随苏眉到了所谓的清心坊里,一群初露锋芒的小妖姬围着她七嘴八舌…… 热闹得很,都是平易近人,朝气蓬勃之心,七嘴八舌亦没什么叫人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仿佛众人互相打了招呼,寒暄过后,又开始各种忙碌起来了。 之后苏妖娘将阡苡带到了一片草木芳菲,花叶茵茵的空地上,告诉了阡苡——‘练气先凝息,息得稳,心先静,在调息,而等稳静熟练,方进入凝气阶段。’ 反正就是打坐,冥想,想来不难。如此,只交代了一两句,苏妖娘转身便走了,还特地说,“姑娘放心在此修行便是,不会有人打扰你。” 闻言阡苡就更是不明不白了。另外,心中竟蓦地有种被囚禁似的感觉。想了想,也到是,苏眉仿佛一直对自己有些防备,不然千叮万嘱作甚? “练气先凝息,心先静,在调息,而等稳静熟练,方进入凝气阶段……” 可漫无目的重复了好几遍,阡苡又发觉自己完全找不到头绪。不由得垂头丧气,对方连个门都没给她留下,有路,周遭却无人,无可请教。 于是只好一个人到处闲逛,无所事事的东想西想,然而时间稍微一久,阡苡仰天长叹,惊觉这方天地简直不能再无聊。 又好在没过一会,茯旻悄悄的来了,抱着双臂站在一边仿佛看热闹的闲人一般清闲的样子,并且看着阡苡一脸茫然,干脆自己也沉默着,缄口不言。 良久了,阡苡这才回神客气想招呼一下,奈何似乎只知道对方名讳而已,不知话该从何说起,于是应付的点了点头。 茯旻也点了点头。本想继续沉默下去,不过看阡苡当真踌躇得很,便开口问了句,“这是?” “苏坊主说是叫我,”阡苡刚要脱口而出,一想不对,改口称呼自己——“叫本小妖先行练气。” “本小妖?”茯旻乍一听,笑容逐渐起来。心中正想着这称呼倒是有趣。 那边便听阡苡自言自语解释说,“方才路过堂里时,仿佛听了一个妖姬称呼自己‘本小妖’,想来这里是妖界,如此一来会显得自己谦虚谨慎,给人好印象,本小妖便学着了。” 阡苡回忆,方才瞧着那个称自己‘本小妖’之人,穿着看上去比她自己华丽一些,周遭也只有她一个人这般穿着。 想来怕是个小头目。 ——对方都如此谦卑自称,所以阡苡又怎么好张口就直接与人称呼‘我’啊‘我’的。不然肯定得给别人听了,还觉得她甚为自视甚高,偏见生疏了去。 而茯旻瞧着阡苡回忆得出神,就更是忍俊不禁了。 想起阡苡煞有其事的神情,与郑重其事的语气。茯旻突然意识到这大概真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并且仿佛比一般的新人还要惴惴不安,更喜欢异想天开一点。 转念一想,茯旻还是热切提醒说。“你说那位‘本小妖’,如果本将军没猜错的话——仿佛她的名字便叫‘潇幺’,诚然如你所见,我们称呼自己都是‘本’字置于最前,接着带上职称名位,如此以显示自己地位不凡。而那位妖姬,无一名位便称呼自己‘本潇幺’。” 这么一说,阡苡一愣,又仔细回忆了一遍,愣了又楞。 若说方才那人称呼自己是‘潇幺’也不是没可能,但说是‘小妖’,也说得过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一瞬间的事,不过现在茯旻如此言之凿凿一说之后,阡苡也不太确定了。 毕竟就算真的是‘潇幺’,阡苡也不认识,不知道茯旻所说的是否与她口中是同一个。便无从开口回答。 茯旻落落大方说,“这妖界对比起其他另外两界而言,职称少得可怜,再说了谁会天天称自己‘小妖’,可不‘折煞’了自己,‘轻薄’了自己去?” 闻言,阡苡若有所思道:“不知那该如何称呼自己才好?” 其实阡苡犹豫了好一会,方决定合该‘虚心求教’——免得有朝一日在更多人面前弄错自己的称呼,叫人贻笑大方。 “‘妖’这个字的音差不多等同于同‘药’,加之我们妖界主修岐黄之术,所以一般客气点都称女子一声‘药姬’,尊敬点便是‘药娘’。而不管‘妖娘’或者‘妖姬’,‘小妖’,‘妖精’一类词一般都是地位由高叫低,或者是外界之人并不客气才这么叫。” 第十四章 美景 茯旻若有所思,转念又补充说道,“有一个人,便是本将军的姨母。姑娘是见过此人的——‘苏妖娘’。唯有她是个特殊的,别人恭敬也叫她一声苏妖娘,鄙夷不屑也这么称呼她……大概,因为作风问题。” 清是清楚得很了。可有一点……阡苡又好奇追问说,“可男子又该如何称呼?请问。” 这个问题倒是有意思。茯旻莞尔一笑,“姑娘且放眼望去这妖界有多少男子?就即便有,大部分也是驻守在前线,而王城中的男儿一般都是有权有势,这个怎么称呼都是不怎么伤大雅的。” 瞧着阡苡仿佛不敢苟同,茯旻又继续往细致了解释说:“若是知道名讳直接称呼也无可厚非,加个‘药君’了表尊敬也可,在不济直接成‘药君’或者‘你’和‘您’皆可……” “为何仿佛女子有这诸多忌讳?似乎听妖君方才您提起来只有‘药姬’或者‘药娘’两个称呼?”这话阡苡问得当真坎坷。可她感觉自己急需弄懂妖界的体系。免得老是怎么都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茯旻听完一愣,思前想后认真计较半响才说,“事实上是妖界里妖姬着实太多,乌压压的一片,总不可能每个都记住名讳。但若是你招呼时叫了一人名讳,而忽略另一个人,总是得罪人的。后来干脆演变了这个不成文规律,便是女子一般统称妖姬或者妖娘——自然你也可以直接称其名讳,只要你记得住。毕竟被记住名讳对于上三界源源不断涌入的人来说依旧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闻言。阡苡略微思索,便脱口而出一句,“不知妖君名讳为何?虽有耳闻,却是听得‘云里雾里’,并不怎么真实。不知妖君可否自我介绍一二?” “有何不可呢?本将军表字‘茯旻’,而茯乃茯苓的茯,旻是从日文声,秋天是也。” “如此。可是因该直接称呼妖君一声茯旻?”这么问的话阡苡看茯旻本人脸上也是有些震撼——阡苡想想补充说,“以了表尊敬?” 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茯旻愣了又楞。心中思量——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但实际上,直呼其上之大名视为不尊…… 但话毕竟是茯旻口若悬河自己说的。 这么想着,一抬头茯旻正好见阡苡坦克不安。 阡苡慌张的继续追问,“难道不可以这般?是阡苡唐突了,多有得罪,还请妖君不要……” ‘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未说出来,茯旻不知怎么的,突然蓦地脱口答应她,“可以的。自然可以,就是私底下可以这么叫,想怎么叫便怎么叫,因为如此可视为你我交情的认证。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妥……会乱了规矩。” 茯旻接着不紧不慢还补充说,“就例如,奚夜妖帝,私底下就算我们在怎么亲切的称其为兄,甚至直呼其名,但上了台面便一定得称呼一声恭敬奚夜妖帝,帝君……” 阡苡闻言甚是不解其意。仿佛——撇开苏妖娘当着她的面便直接说妖帝是‘小白脸’这听着都有些讽刺的评价不说,再说洛清依仿佛一直‘表哥’、‘表哥’的叫,似乎从未听其改口过……还有茯旻直言不讳与她说尊卑有别便是了,为何委婉的绕这么大的圈子叫她好悟? 虽不明就里,但阡苡想定然不能直接问。茯旻如此善意,若她贸然问出来了,茯旻定会产生类似‘质疑’的误会…… 之后阡苡又大彻大悟,反正茯旻说什么便是什么,她安心听话就是了。 但阡苡还未问。茯旻自己却主动打听起来了,“阡苡可是还有别的疑问?”不仅如此,还心血来潮打趣道,“放心大胆问便是了,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刚落,霁英突然从茯旻身后出现。手里捞了把扇子大摇大摆走近过来。 见霁英瞟了自己一眼,茯旻又骄傲的偏过头去,似乎不打算回应,然后拉着阡苡的手腕打算走开。 霁英又赶紧咋咋呼呼道,“茯旻表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倒也罢了,谁让你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呢,不得了,了不得,只是表哥好奇,何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然茯旻听完稍微驻足,回头白了他一眼,拉着阡苡继续往前走。 这举动叫阡苡也琢磨不透二人关系是好是坏了。感觉反正不是好极就是坏极。 而霁英见状,也是白了茯旻一眼,又立马阴魂不散的追上了,嚷嚷着,“解释,解释,什么叫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霁英料想茯旻一定会回答,因为茯旻本人离走出清心室只有几步之遥。 而这走出去了,便可谓是‘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中’了——茯旻好面子,平素又清高得要死,是断断不会允许旁人与他就这么‘瓜田李下’似的,拉拉扯扯: “便是,阡苡姑娘想知道什么,本将军便告诉她什么。如何?本将军如此解释下来不知霁楼主可清楚明白了?” 茯旻语气不善,因为知道霁英的意思。反正是摆明了的要拿自己寻开心就是了,瞬间心中生厌。 说完,茯旻想起霁英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又驻足,回首双眼聚力,虹光翻腾,明晃晃的警惕着盯了一眼。 茯旻意图明显,但霁英只是稍微收敛,继续大大咧咧说,“罢了,罢了,试问这妖界谁不知道这霁英爱风流美人,而铁血丹心的茯旻将军却爱良家清纯女子……这可不罢了吗?哎……表弟勿恼,为兄找你是有正事。若是打扰打你花前月下,为兄闭嘴就是了。” 接着霁英还幸灾乐祸补充,“不过就是可怜这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小姑娘家迟早被始乱终弃便是。” “有事便说事。夹枪带棒你亦欲何为?且说起来,你如此行为到底是对本将军有看法?还是看不顺眼这初来乍到便得到了你那位只对自己人和蔼可亲的表兄奚夜帝君之青睐的小药姬?” 茯旻整个脸都拉下来了,黑压压的,暴戾恣睢。 而霁英依旧笑容满面,亲切说,“表弟且环顾四周,你瞧着这像个说话的地吗?”然后摇着扇子走了,留给阡苡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第十五章 霁英 此事最首当其冲的是阡苡一直在想那霁英手中的羽扇仿佛是苏妖娘的,接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何为‘始乱终弃’? 且不说乱不乱,就说‘终弃’一事…… 阡苡低头一眼便看见了正紧抓着自己手腕的茯旻——茯旻看着霁英越发嬉皮笑脸没个正型,于是抓阡苡越紧,似乎生怕自己稍微放松阡苡就会落入霁英‘辣手’中。 扪心自问,茯旻的意思阡苡或多或少猜到了。 所以阡苡觉得从言行举,再到气度修养上来看,仿佛怎么看茯旻都不像是会有这种无耻行为之人,反倒是霁英怎么看都像个斯文败类! 不对,霁英并不斯文——因该是,也合该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其实阡苡对霁英还有更加过份的评价的:衣冠禽兽。但着实是因为带着莫大的偏见,真的有些过分,所以她也只往这方面想了一瞬间……主要还是不敢多想…… 然而茯旻看到了阡苡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腼腆样,停驻片刻,之后蓦地放开阡苡衣袖。 接着茯旻贸然出手,一个疾闪到霁英身边,又眼疾手快抓住了正在前面悠哉摇着扇子慢慢走的霁英的胳膊,猛地一用力,干脆利落的将霁英甩出了静室。 如此时间安静了片刻,但茯旻和霁英这一拉扯动静着实大了点,这动静还惊动了正在庭前喝茶的苏妖娘。 期间茯旻本想乘着只有二人相处的时间内问一问阡苡是否对他自己这位大表哥有想法的……可适才刚想开口,就看见霁英跟在扭着腰肢的苏妖娘身后走了进来。 彼时苏妖娘已经夺过了自己扇子来,她一边喋喋不休说道着身后的霁英‘没大没小没个正形’,一边打量着茯旻和阡苡两人。 须臾,在霁英腆着脸的嬉笑中又开始念叨茯旻,“虽说上三界太平,前线战事说不上如火如荼,但家国的安危可是系在小将军你头上的……说起来,将军回妖都已经有个几日了,将军清闲不易,这几日也不见将军你去陪着奚夜妖帝说说家常……而今日,若无要紧之事路过了老身清心坊进来看看老身倒也罢了……可既然过来也不打算打招呼,倒是直接约着霁英在这修炼的静室打打闹闹?又该成何体统?如此草率下了决定又是否考虑过之后如何交代?” 茯旻是不打算理自己的这点苏妖娘在清楚不过了。之后她便不再规避话题,因为铺垫已经明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便干脆盯着阡苡话锋一转,“既然二位妖君有如此雅兴,阡苡随我出去,不打扰二位妖君便是。” ——苏妖娘摆明是不高兴的,确切的说不算不高兴。用一个贴切的词‘窝火’来说最合适不过。 并且苏妖娘方才看阡苡的时候显而易见有些惊讶,过后又有些另眼相待的意思。 这点阡苡自己也感受出来了。虽依旧不明就里,但她还是跟着苏妖娘大步流星往前走,想来,她不用特地冥思苦想,因为有种预感告诉她——苏妖娘方才故意避她而不提,这中的缘由苏妖娘自会告诉她。 确切的说也不是告诉,肯定会过问一二。 哪料事与愿违,苏妖娘只把阡苡往书房中带,上下打量一番,不容置否说: “如此你便在此地专心学习我清心坊的药用便是。须知,妖界本就是靠岐黄之术立足……自然,药材一开始也是妖界始祖从人间带回来,但为避免其余二界也另辟蹊径去下界寻到这些药材另立门户…… 加之,这些凡俗的药材在天界生长了这些许多年,吸得鸿昀灵力,潜移默化中几乎已经都脱胎换骨改变了形状。 还经过交织培养,基本的药材气味与功效也有所变动,所以我妖界绝大部分,甚至可以说全部的药材一应更名…… 阡苡马虎不得,可得好好看着这些药材各自的形态、特征、疗效,勤学苦练方得真技……断断不可同有些个小妖姬总想不学无术,一应投机取巧,叫本妖娘失望。” 沉默听完之后,倒叫阡苡想为自己分辨点什么,却又无从开口。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辩的,方才本来就没自己什么事,自己那位老师还常道,“生而为人应当行得正,坐得端,如此才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所以阡苡清楚知道自己的处境——若现在真的非要为自己分辨一二的话,一是,苏妖娘对方才的事闭口不提,强硬开脱的话大约会是自己无中生有,越描越黑的景象。 二是,阡苡真的也拿不出一套圆满的说辞。 毕竟阡苡也真的不知道为何茯旻和霁英会先后出现在这里…… 于是阡苡点了点头。在苏妖娘期待以久的目光里取了一本‘《清心寡欲》’随手翻动肆意观看起来。 但这个书名字倒是有趣,阡苡一时兴起,突发奇想便问了出来,“这书的名字也未免太草率?” 阡苡会这么说是因为蓦地想起了自己以前在那位老师身边时,那位老师喜欢安静。而阡苡平素总是拘谨,不敢多言,但一到书房便可以随意言说。 ——因为那位老师长道‘知耻下问’,所以不管说什么,但凡只要语句带了一二疑问,不管这问题多匪夷所思,多聊胜于无,阡苡那位老师都是真的知无不言,不知也言…… 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苏妖娘慈眉善目片刻,并且仿佛只是恍惚之间某一瞬间的情景相似,往事便依稀浮现,又碰巧一时紧张,阡苡才如此唐突问了一句。 但苏妖娘已经不耐烦的样子了,眉头一皱,解释说,“说起来我们修道之人最不需要的便是一身铅华,原本就该清心寡欲,更别说只是一本书籍名字而已,自然是一目了然最好。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我心情坊虽大,但终归大不过大象无形,须知,这本‘清心寡欲’里记录的‘清心心法’便是整个清心坊存在的根本,书中更是字字奥妙,如此,你且在这里慢慢顿悟。” 第十六章 帝君 阡苡闻言顺从的点了点头。 诚然苏妖娘说得不错,不过就是——既然修道之人不需要这一身花里胡哨的浮华。 为何苏妖娘形象还是如此?另外阡苡不解为何这个所谓天界竟真的如同藏身云里雾里的位置一般相差无几,处处‘乌烟瘴气’? 而苏妖娘没离开,左右也在并未言之其他,只是自己取了几本书,寻了一个光线明亮空气流通的地方将书随手堆着,又拾了两把椅子到书旁边去,一把摁阡苡坐下,一把自己坐下。 苏妖娘坐下之后,摇了两下扇子,大概觉得无趣又起身去端了两杯香茗来,轻轻喝了一口感觉涩口,适才发觉端错了茶杯——因为手中这杯茶多,本是给光看着就心不在焉的阡苡准备的。 病恹恹放下了茶杯,苏妖娘又摇起了自己扇子。 许久之后,苏妖娘瞧着阡苡看书看得入神,适才心中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又神叨叨的念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妙也……前行未必苦无涯,回头难见阳关道,书中道理迂回沉长,姑娘牢记切莫迷茫,凭着本心理解便是,至于最终有本事修炼成何样,都是姑娘的命。” 阡苡蓦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书上说是,‘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而‘清心寡欲’是,‘去杂念得心神归一,安稳为州方可渡,固清心而成大度,大容度便凝以重气。’ 另外,阡苡手中这本书更多是对妖界祖先率先修得岐黄之术过程的描述,与大肆赞扬。 还有凝气的禁忌,说什么心静如水自然凝,切忌心率不齐,不可心急如焚,不能心存不满……等诸多禁忌,竟来疾驰与大声说话都不可。 阡苡回忆,这些‘禁忌’自己老师倒是与她千叮咛万嘱咐说过了不少,不过用途仿佛因该是教导自己怎么为人处世便是。 这?如今,阡苡人在妖界,却在书中见说乃‘修身养性’之德?又该何解? 自然是不得而知,玄之又玄,阡苡不闻,又冷静了三分。姑且算是无聊的,硬着头皮默默往下看。 苏妖娘依旧滔滔不绝,自言自语似的开始念叨,“是了,修身必先养性,贪得无厌,又可能独善其身……” 之后便沉默了。直到茯旻和霁英沉着脸双双出现,茯旻说是,“白岙与赤池那两厢不知怎的突然驾到,目下,正与妖帝一同清心坊大厅里高谈阔论……” 苏妖娘闻言,面露难堪。茯旻和霁英要表达的意思是在清楚不过了,便是要叫苏妖娘个‘地主爷’出去露脸招待,了表礼数。 苏妖娘思量,虽说是敌对,但一般之人能得另外二界两位高高在上的帝君同时大驾光临,门面合该有蓬荜生辉之感…… 但这种热闹若是换洛清依那毛头小辈得凑,定当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然而苏妖娘乃一徐娘半老之人,该见过的世面前半辈子都见过了,现在出去看着旧识,白岙和赤池二位帝君必然‘狗咬狗’的好戏,怕是想劝也无能为力,不劝,杵一边看着倒像是‘隔岸观火’,更加失了礼数。 霁英见苏妖娘因思量着什么,而止步不前,亲切提醒说,“姨母带上这位小妖姬还需赶紧前往,可别让奚夜妖帝一个人干巴巴的等着急了。” “要带上阡苡?”苏妖娘震惊不减。 “自然,据说这二位帝君便是特地为了这区区一届小妖姬来的呢……面子不小,既然人家堂堂帝君都亲自登门了,这小丫头片子又怎可能闭门不出,来人不见?” 霁英说着又忍不住翻了白眼。他的情绪苏妖娘和茯旻双双看出来了。 苏妖娘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若有所思揣摩着什么,过后又慈祥替阡苡拉了一拉衣袖…… 如此霁英便更是不满,咳嗽了一声,抱怨说,“我最近听清依说,据说她闲时看记录杂谈奇闻的书中提及过,‘有些人本没有倾城倾国的容,却偏是白月光,做红颜祸水,有祸国殃民的命,原以为是夸张,直到近日见到了活生生例子,不想竟真的这般怪诞的笑谈’……想来,今日本君倒也算是开了眼界。” 阡苡听霁英慢慢说完,不为所动——可阡苡下秒又从霁英面向自己之目光炯炯中感觉到了,仿佛此番话是对她而来,正无厘头时,听闻茯旻站出来说,“表哥这话未免刻薄,即便洛清依那厢说话不见得客气,也不过是个女儿家罢了,没担当也不会有人过份鄙夷,只是表哥堂堂三尺男儿,嫉妒阡苡姑娘得众人青睐,明明白白表现出来倒也罢了,何苦又借着洛清依之口伤人,挑拨离间呢?” 茯旻直言不讳说出了这句话。 此刻别说阡苡了,就连言行甚笃,资历老成的苏妖娘都忍不住往着他们那边频频侧目。 苏妖娘思索过,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不容置否道,“这阡苡姑娘与溪榆殿下眉目神似,茯旻与溪榆关系亲厚,如今故人依稀重现,一时情不自禁,厚此薄彼,你身为其之表哥,合该理解宽容处之……” 霁英对于以上说法不敢苟同,十分委屈,但顶着着茯旻阴冷的目光与苏妖娘语重心长的告诫,只是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微微偏头想让自己尽早冷静下来。 这一小动作惹得苏妖娘闻风驻足,又更加不客气的警告,“且放眼望去,魔界风光多变幻,有王,但从未有血亲室。仙家此辈多儿子,大子白屹已然倒,二子白岙得大统……而独我妖界有溪榆殿下这般地位居高不下的女子,可谓一枝独秀,试问有哪位将相帝王会不赏公主这一薄面……阡苡姑娘不过生对了时机,得以沾光一二,这是她的福气,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阡苡一边听着,默默在心中计较,期间回首看了一眼茯旻。 茯旻只是凶神恶煞的盯着霁英,直到苏妖娘说完,走远,他也未有什么辩驳,甚至就没表现出有这个想法的意思。 第十七章 猜测 话若如此,阡苡揣测自己与溪榆公主相像是有几分可信的。 固而得以厚待,原是如此,阡苡懵懂之中明白了些什么。 随之,阡苡一声不吭跟在苏妖娘身后踏着收敛的步伐——不紧不慢行至正厅门口的过程中阡苡感觉自己身后目光灼灼。回首看见一路过来的旁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仿佛多了许多不共戴天的愤怒。 阡苡惊觉,自己一下仿佛便成了众矢之,最出头那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就是。 “老身这厢有礼了,”苏妖娘摇着扇子,客套的微微一屈腿福身行了个小礼。并且一边与奚夜妖帝对视,眉来眼去间隙通传了外人看不懂的神机,又一边喜悦寒暄道,“阔别多年,白岙帝君别来无恙。” “昔年苏卿在本座兄长败落前夕便脱离了我仙家,只身去往魔界,那会本座尚且稚嫩懵懂,到底不知好歹……后来兄长败北,苏卿便毅然决然回到了自己故乡,如今看起来苏卿童颜鹤发,红光满面似乎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好归宿…… 日子过得可谓如鱼得水,而经过风风雨雨,砥砺前行下来,本座这些年倒也是冷暖自知,总风平浪静就是……只是不想你我竟还有机会缘聚一堂,如今瞧着各自安好,当真叫本座振奋。” 闻言苏妖娘脸色一沉,过后又是嬉笑如常,娇滴滴说,“白岙帝君如此婉言褒扬老身,叫老身好不敢当,折煞不浅呐,”接着中规中矩的补充了个一个君臣之礼,又道,“老身心怀宽慰,感激不尽……说起来,魔帝邪尊倒也许久不见……” 苏眉捡漏三分,故意不说完。其实正在心中寻思着如何周转——这时一直在一旁抱着双臂不肯坐下,冷眼旁观,并且保持了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样子的赤池魔帝闻言蓦地低下头饶有兴致的接了一句: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许久不见,不知道苏娘是否忆起‘昨日’魔界旧事,便对本帝格外恋恋不舍,亦‘耿耿于怀’,且念念不忘?” 这惊人之语一出来苏妖娘先是一愣,面色惊悚,过后平静下来,无可多言,不免摇头摆手示意往事不堪回首。 因为非要说起来早些年苏妖娘脱离魔界之时赤池还并不是什么魔帝,甚至还没那个资历杀出重围,‘冠冕为王’…… 赤池魔帝见状就更是洋洋得意,又似‘孤芳自赏’,好生唏嘘垂怜了自己‘无人可及’的魅力一番。 如此,叫跟着传闻赶过来凑热闹的洛清依好生一番揣测。之后她听着妖帝寒暄说,“好了好了,我妖界清心坊的苏坊主年轻时足迹遍布天涯海角,与二位是乃旧识又不是刚知道的,二位若是想要叙旧,合该改日约了时间,欢聚一起慢慢一诉衷肠。” 洛清依又揣测,妖帝亲切体贴依旧,并且脸上笑容不减,不像生气的样子,不过只是对比起平素来说语气威严了几分…… 而这几分威严的语气落在方才追随着苏妖娘与阡苡而来,此时正伪装成‘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普通小妖姬模样,低眉顺目样子杵在殿门口的茯旻和霁英耳朵里。 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思量。还包括与他们不在一列阡苡也是暗自分析。 一是看来苏妖娘算得上德高望重,另外,那二位帝君与苏妖娘关系匪浅,见了面也客客气气的,倒是有点令人羡慕…… 不过这魔帝赤池孔雀开屏一般的自恋态度依旧是难以言说,阡苡不喜。 奚夜妖帝又说,“二位且看,这位便是二位好奇的那位神似家妹的妖姬阡苡。” 闻言,白岙帝君的反应倒是比赤池要小很多,甚至算面不改色的接了句,“仿若故人动,眉眼环如初。” 白岙帝君一边边说,一边面露嫌弃的看着魔帝赤池,之后,四目相视片刻,彼此都心照不宣回挪开目光。 随后魔帝赤池油腔滑调跟着白岙帝君附和,“这倒是,”说完停顿片刻,当仁不让似的盯着白岙帝君又挑衅说,“音邈邈,路杳杳,春返燕归,吾悦兮,寒冰化,依稀盼得美人回。” 赤池魔帝一派理所应当的蛮横态度,继续滔滔不绝笃定说,“这溪榆殿下是我上三界第一尊贵的美人,从出生那刻便注定不凡,若非早早香消玉殒,生平定当是要一方王母首领的。” 尤其那声——‘我上三界’,赤池魔帝最是掷地有声。 白岙帝君听闻了如此无理取闹的说法,嗤之以鼻。他自然不会落于人后,更不可能落于赤池之后,便立马振振有辞表态: “本座早些年得父帝垂爱做主拉线保媒,得以与如此不可多得的良人立下婚约……便是从那时起,这溪榆殿下迟早是为我上三界一方首领王母便注定了……只是,之后魔界有一魔帝无耻,有幸见了殿下美貌更是垂涎三尺,只恨无法占为己有。” 白岙帝君那声‘我上三界’同样特地加重了语气,算得上铿锵有力,惹得赤池一脸耻不堪言的样子盯着他。而他也没客气,回头与赤池如出一辙的神态回敬过去,瞬间,空气中火药味浓重。 奚夜妖帝便赶紧出来幸灾乐祸的打圆场,“好了好了,本座这小徒儿胆子甚小,二位可别给她吓到了。再有,家妹已故,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作甚?若二位非要这般喋喋不休的争论下去,可不是要叫人耻笑二位,堂堂帝君风流多情,竟不顾大庭广众的非议而为了已故的家妹争风吃醋……” “小徒?”魔帝赤池质疑,一脸不敢苟同。白岙帝君追着他的话补充道,“仿佛奚夜妖帝上次提及,说起这小妖娘起来时说的是,‘不过妖界一普通的籍籍无名之辈’?” “是了,不过想必听说过‘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更何况这收个徒,拜个师,不过仅仅需要两相入眼,几句话,一二礼节之功夫,如今阡苡已是我坐下徒儿之事并不值得二位帝君如此大惊小怪……” 第十八章 魔帝赤池 这么说的话阡苡打从心眼里都着实抗拒。依稀之间回忆起以往她陪伴在自己老师身边时…… 而白屹大帝总喜欢立在玉书岸边,沉默着留下笔墨——‘从一而终,终始不渝。’ 再者,不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阡苡翻阅古今杂文怪谈,都没见说褒扬‘三心二意’。 “既然是徒儿,何不带到修远道来?正好与我们这些长辈做伴儿便是,”赤池委婉铺垫,接着不紧不慢道明来自己的来意,“想来怕是妖帝公务在身,百般繁琐,适才无暇顾及,便才将这小妖娘放任在你妖界‘门可罗雀’的清心坊里……但如此亏待,可不是显得你堂堂妖帝为师不慈? 奚夜兄倒不如将这妖姬送到本座魔界来,众所周知的魔界‘弱肉强食’,强者盛,反正强者的天下谁都奈何不了谁,所以我个当帝君的平素事少,不似其余五界那般多波折,多鸡毛蒜皮之事,是有大把时间亲自替你看护照料……” “魔帝此番言论倒是将自己身为堂堂一界之帝君,但生涯中无所作为的事实撇得一干二净。还包括你魔界无公平公正,无王法纲纪也美言得如此冠冕堂皇,若放外人听来怕是信以为真了。” 正了声色,白岙帝君正襟危坐又头头是道说,“我仙家重文明道德,平素礼节繁琐些,视为自规自律,更是安守本份,最乐于追求‘德高望重’。不处处讨人嫌弃便是……另外,我看着阡苡姑娘净如白纸,是块璞玉……若放在你魔界,在由你亲自‘教导’,可不直接等同于好玉载上杀猪刀,必然打磨得一塌糊涂?” 闻言,阡苡抬头盯着白岙帝君,当真是玉树临风,叫人眼前一亮。 ——彼时,阡苡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老师便是叱咤上三界白屹大帝,而白岙帝君又是白屹大帝实打实血缘胞弟。 所以一开始阡苡真的只是平白无故觉得此人与白岙帝君似曾相识,恍惚间无端端的还总笃定彼此很早之前便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月疏风清星光沉,飞花回雪又一年’,这种自然而然,又错别了时空一般风尘仆仆的熟悉,叫阡苡隐约兴奋。甚至白岙帝君越是温文尔雅,她越是想与之亲切攀谈。 白岙帝君看到了阡苡的反应,表现得相当镇定。继续保持着自己一派气定神闲的微笑,暗里与阡苡轻轻稽首。 此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算得上是特地与阡苡打了招呼,并且还相得益彰的是在不动声色间呼应了自己方才所说的‘文明之士,注重节礼’这一说法。 之后白岙帝君见阡苡隐约神往,想趁热打铁,还打算继续说,便听闻: “二位帝君且慢聊,说起来阡苡今日还没修炼完呢,二位又皆是九五之尊,而她适才初来乍到,如此就这么杵在这里,一不懂礼节,二不能陪二位帝君解闷,怕是自己也拘束得很,如此,老身先行带走,告辞。” 苏妖娘察觉不对,阡苡明显是对白岙帝君有好感的,赶紧找机会打断了会话。话音一落,微微福身便领着阡苡往外走。 白岙帝君眼看人走远,蓦地一反常态比赤池魔帝还率先有所行动,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停留在一个能叫阡苡感受到他心意,又能保持礼貌的一步之外,亲切说,“阡苡姑娘且慢,本座瞧着姑娘文静乖巧,甚是喜欢,想邀请姑娘改日来我天家作客,只是不知此举是否唐突?也不知姑娘什么时候有空,如此,本座便送姑娘一把通往我天宫的密令钥匙,若不姑娘嫌弃,随时都可以来天界找本座玩。” 此言一出,叫在白岙帝君身后观摩局势而无动于衷的赤池魔帝目瞪口呆,连鄙夷都顾不上的震惊着——他竟一下不知白岙这厮是要何为? 照理来说,这白岙帝君当着奚夜妖帝的面夺人奚夜妖帝心头爱,合该一不做二不休才是,无端端抛了橄榄枝,却玩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种欲迎还拒的鬼把戏,可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头不讨好吗? 白岙这厮从来不是不稳重的人,说一句他老谋深算,不对,老奸巨猾不为过……魔帝赤池的疑问还有——白岙那厮到底图个啥?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赤池魔帝考虑到这个叫阡苡的小妖娘能得以奚夜妖帝如此厚爱,便能说明她定不是‘池鱼之物’。 所以白岙此举亦欲如何收场?莫不是亦欲先把话题扯开了,点着火苗,而等自己行动时煽风点火,惹自己引火烧身? 毕竟,赤池魔帝清楚,外界好听点称自己一声‘直言不讳’,说难听点,叫嚣张野蛮几头得罪…… 转念有一想,敌不动,他不动。不说别的,白岙这厮都敢‘坐以待毙’,赤池魔帝自然也敢。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赤池魔帝扪心自问,即便这上三界,甚至整个六界有朝一日被一方霸统——而届时这霸主是不是他都无所谓,但也绝对不能是白岙那厮…… 思量过后,赤池魔帝便笑盈盈的附合说,“是呀,是呀,若阡苡姑娘以后觉得在妖界待着无趣,想换个环境,魔界也随时欢迎姑娘来体验‘风土人情’,反正有本座撑腰,姑娘来魔界自然是可以处处当大爷的……” 魔帝赤池说完,煞有其事的附在阡苡说了一串密令,又解释道,“本座方才告诉了阡苡姑娘通往自己长乐宫的密令,了表诚意,如此,本座先行告辞。” 可听到长乐宫这几个打字时,大概除了奚夜妖帝妖帝还面不改色其余人多少震惊。之后阡苡也是在茯旻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得到茯旻的解释,“长乐宫乃是魔帝赤池那厢的寝殿……” “据说,魔帝赤池的寝殿机关之多,玄妙难言,有道是硬闯者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话是霁英所说,阡苡闻言忍不住咋舌,“但这‘有去无回’倒是不难理解,只是阡苡实在不知为何如此形容……人先犯我,礼让三分,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得先礼后兵之长言。” 第十九章 白岙帝君 经过这么一出解释,阡苡自己也是目瞪口呆,心中更加认定了魔帝赤池厚颜无耻之名。 毕竟这位厚颜无耻的魔帝是轻薄之徒,适才两面之缘,便直接邀请一个毫无关系之人去参观睡觉这种私密地方。 阡苡又想起了曾经一起生活多年的恩师,看起来也只是与自己差不多大,可自从阡苡梦醒之后,便再也不许、亦或者自己也在踏足过各自划分开的寝房这种私人地带……她不免大惊小怪,又惊呼一句,“寝殿?” “据说,魔帝赤池的寝殿在极乐城内,机关之多,玄妙难言,有道是硬闯者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话是霁英所说,阡苡忍不住咋舌,“但这‘有去无回’倒是不难理解,只是阡苡实在不知为何如此形容……人先犯我,礼让三分,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得先礼后兵之长言。” “为何要‘先礼后兵’?”霁英直接不加掩饰白了阡苡一眼,魔帝名声之差,而自己这番形容怕是就算魔帝自己听到都不一定在乎……可偏偏这小妖娘还要出言似乎维护! 维护倒也罢了,妖界‘吃里扒外’的人不少,但偏偏还非要什么先礼后兵!若人人都如此‘妇人之仁’,可不是等同于‘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般下去,妖界还有何立足的威信? 霁英本就不太喜欢这看着都‘一窍不通’,且‘一事无成’,然而却备受瞩目的小妖娘,所以在此事上面难免小题大做。 之后又见阡苡还是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顿了顿,霁英还欲借题发挥。 好在茯旻及时开口,问说,“魔帝性情乖张暴戾,难以捉摸,魔界里与他一般唯利是图之徒比比皆是。另外,他特地告诉你这便是通往他寝殿的密咒……” 茯旻一边说,心中暗自骂了声,‘可恶’——赤池这厮明晃晃的告诉了阡苡通往自己寝殿的密令,摆明的打了一石二鸟算盘的主意——这密令想必一是给身份不凡的阡苡开门;二是面对那些千方百计找阡苡打听了,铤而走险的刺杀之徒,反正嘛,瓮中捉鳖,求之不得。 众所周知,原来只有天界,不止没有妖界,还有魔界魔界也没有。 妖界之诞生,机缘巧合不值一提。而初始之时魔界之人皆是的源自原天界中被流放在外的罪犯,随着人员日渐增多,这些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自成一派,成了自命不凡去无法无天反抗天命的暴徒。 所以魔帝这个位置一直没有什么世袭罔替一说,魔界自成立初期便注定它的主人要在厮杀中诞生——并且这个位置无时无刻不觊觎,危机四伏,所以身为魔帝还要应对内政随时都可能平地而起暴乱动荡,与防备那些无穷无尽无孔不入的刺杀。 “说起来,这赤池虽并非天人,却天生奇骨,有好神通……是乃魔界在位最长的一位帝王,这或多或少得益他那寝殿里那错综复杂的机关保命……据悉,仙帝白岙帝君就曾经强行夜访过赤池寝殿,进是进去了,虽说没折了命去,却也落得个十分狼狈。” 茯旻转念一想还说,“白岙帝君当年负伤与魔帝缠斗,结果被魔帝生擒,之后魔帝‘挟君子令诸侯’,狮子大开口喝仙界大军一路退到了仙都之外,才被白岙帝君侥幸逃出。不过,这些都是陈年旧账了,不值一提,只是阡苡切忌魔帝无耻,与他尽量少些来往不会错的。” 说完,茯旻还纠结自己言辞是否太过婉转。便听苏妖娘语重心长的说,“他,你就别沾染了,一点点都不必沾染。” 阡苡点了点头,反正她本就不喜欢魔帝赤池,自然是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只是,片刻功夫,洛清依便跟着妖帝不紧不慢的脚步走了进来,她眉梢眼角都是叫人猝不及防的疏离与警惕。 洛清依看了阡苡一眼。阡苡仿佛心事重重,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形迹可疑,才质疑“阡苡姑娘要离我妖界,投奔魔帝而去?” 阡苡尚且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一吓,瞢了片刻,又听洛清依愤怒喝了一声“你”,之后也没继续说,但俨然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这? 这。阡苡更加凌乱,果真‘风云’变幻无常,正这么匪夷着。 奚夜妖帝突然挪了一步,横在二人中间,一边告诫洛清依不得无礼,一边与阡苡说: “阡苡切莫见怪。魔帝……本座在人背后也不好生人是非,但,阡苡要知道,魔帝便是是非本身。能不沾染,千万别去染指。至于仙人多傲骨,仙界规矩又过于古板苛刻,寻常人是断断不敢贸然闯入的,所以阡苡若想去,等修为有了长进本座带阡苡去逛逛便是了。对了,只有一事……表示方才仙帝给阡苡的密令,阡苡不如交给本座代为保管,免得给处心积虑之徒倒去了,生出事端……” 乐瑶原本是与洛清依同行的,见洛清依冲动,沉默在一边观望,此刻她突然主动附合奚夜妖帝,“妖帝说得,仙界大多数人清高冰冷,又爱小题大做,别说外人断然闯入仙宫,就算是他们同门若不一板一眼守着他规矩来,他们也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加之今日,白岙帝君是亲自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的你密令,以三界这般关系,若来日真被那些爱生事端之徒盗了去了,想来,只怕届时阡苡也难辞其咎。” 苏妖娘是看阡苡还有些不明就里的,看起来仿佛迟迟不肯交出密令一样,便直接命令,“把密令给他们,随我回去了。” 不光说,还顺其自然的将那令牌夺了过来,交还给了妖帝——这一举动,叫茯旻眉头一皱,甚是提防。 但,阡苡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怪留恋那密令上保留着的依稀故人的气息。 妖帝一笑拍着她的脑袋,偏头示意身后之人退下,不紧不慢说,“阡苡累了吧,本座送你回去休息。” “嗯,”阡苡环顾一圈,个个神色凝重,形迹可疑,惊觉此地是个是非之地,还是今早离开得好。 第二十章 矛盾 ——仿佛在刻意印证什么似的。 奚夜妖帝与阡苡前脚刚走,茯旻便眉目舒展,仿佛松了一口气。接着开玩笑般活跃气氛似的打趣说,“真巧,乐瑶表姐日理万机,倒不想还能在这里遇到了表姐,只能大约每每在我们妖界看到白岙帝君之时,都能顺便看到表姐……” 乐瑶面不改色,冷言冷语回敬说,“你我同僚,不知茯旻表弟这话什么意思?众所周知,清依平素最爱凑热闹,而本阁主身为清依长姐,与妹妹结伴而行不知这有何过之有?” “有没有二心表姐心里清楚,”话说到这里,场上原本安宁祥和的气氛一下撕开了,茯旻是压根就没打算与乐瑶客气的,他亦冷笑着,又讽刺说,“众所周知清依喜欢凑热闹,想必表姐是最清楚不过的,所以表姐也正是看中这点适才每次都拉着清依作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茯旻,本阁主念你年少功高,只当你少儿心性,不与你多辩。须知这个热闹是奚夜表哥许众人凑的,你何不直接质疑奚夜妖帝?” 阡苡渐行渐远,背后的声响也越来越小,直到奚夜妖帝若影若现的笑容不复。她再三思索,才打听一般问,“妖帝不管吗?可是不怕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奚夜妖帝苦恼的摇了摇头,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管。 “确实不错,茯旻年少功高——昔年六界合力镇压住白屹大帝后,余波未平定。说来惭愧,我们这上三界之人,尤其仙魔两界很多人都想着投机取巧,打乘人之危的主意,若非考虑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安奈住了,只怕当年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但也依旧不各自提防,于是那会尚且年幼的茯旻作为妖族皇室除了我以外最正统血脉,便被派遣到了前线坐镇……” 往事浮上心头,奚夜妖帝感慨万千,叹息道,“彼时他父王也才为了扞卫正义而战死,他忍住了悲痛,肩负上了家国之责,守住了前线,并一点不敢耽搁,在边境那等刻苦的环境中不放过闲暇时的一分一秒,最终才磨炼了自己一身好本领……我身为兄长,又是继承大统的妖帝,非但并未以身作则,且窝藏于大后方腹地之中安享清闲,说来惭愧,追悔莫及,当年他不过出世五百余年,当年本不该因为群臣劝阻便放任小小年纪的茯旻在关外戍守多年……” 奚夜妖帝愁眉苦脸兀自念叨着。脸上是阡苡看得出来落寞,这叫阡苡好生迷茫,竟也一时顾不得自己方才的小情绪泛滥,寻思着合该先安慰一下对方才是。 可阡苡真的这么想的时候才发觉不知从何说起,彼此不算多么了解,完全是无从开口的尴尬状态。 阡苡只好沉默的跟着奚夜妖帝一路,最后直到即将到宿处才想起来说,“妖帝其实完全不必……不必,如此苛责自己,说起来,阡苡也大概才问世了五百年左右……” 看到奚夜投来好奇目光,阡苡想了想说,“小女子同样是被自己家老师莫名其妙的扔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甚至误闯了天家……如今,还不是在这里活得好好的,还认识了你们这许多人,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交到了朋友。所以妖帝不必介怀,想来这大概就是老师长言的‘造化弄人’……” 奚夜妖帝听得及其认真,听完便笑了,从容说,“难为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如此看开,只是,想来怕也你师父也是爱徒心切,观你资质不庸才心切将你扔出来,”又改口宽慰说,“阡苡瞧着茯旻,如今万年以过,也磨炼成了妖界中流砥柱一般大将军。”还特地补充,“成长的速度倒是比寻常人都要快呢,”接着自然而然教导说: “所以阡苡可不能辜负自己恩师的苦心孤诣,” 阡苡一边听得头头是道,一边腹诽自己方才提及此事不过是为了宽慰妖帝郁结……怎知妖帝好教养,竟反过来安慰起自己了?如此,叫阡苡好生羞愧难当。 但提到自己老师阡苡便眉开眼笑,总归是高兴的,想想与妖帝说,“难怪呢,小女子斗胆请问妖帝可还记得,那日初见,妖帝曾好奇过小女子名字之典故?” “是有,那日曲解了阡苡名字,着实唐突,如今想来依旧不安,”奚夜妖帝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 奚夜妖帝观察了一会,笃定了阡苡眉梢眼角确实自然上扬,一派意气风发的样子。便会心一笑,接着便听到阡苡介绍说: “典故仿佛并没有,只是送小女子临走之前有留下一句诗,‘彼岸阡陌花开败,芣苡不泯春母心’……” 彼岸?阡陌?花开败?妖帝思索,按照寻常思路去理解,大概是对岸、小道、花开败了,但彼岸和阡陌连在一起,在加之花开败……竟如此伤感,想来怕不是字面便能解释的。 但总归他知道阡苡名字的典故了,虽这中意思还需揣摩,也还是高兴,又兴致勃勃笑着说,“好名字。当真是煞费苦心,这天下有识之士本座都欣赏,不如这样,若阡苡喜欢,等阡苡修为有所长进,便去百草楼,做个药官,负责看管芣苢支出便是。” “这倒不必了,小女子这厢先行谢过妖帝,只是苏坊主与小女子说过这里的药物为规避他族效仿,说是内族有意变幻了形态与名称,只怕这里的芣苢已经不是老师口中之物了,所以,见了也还是不明就里。 加之陪伴恩师之时,见恩师长年清冷,原本是一个人住在那诺大的浮岛上,只怕孤身只影也寂寞得紧,我若日日去看着那生机勃勃的芣苡草,想来也是徒增牵念。” 奚夜妖帝听闻一愣,随后尴尬,脑海中倒也不难想象故人生活状况。 区区蓬莱天境本就是困不住那人,只是恐怕他也不愿再被世俗玷污,不愿意在出来了。 但寂寞是肯定的,不然也不会搜罗了这么一个小徒儿出来。 “都是良师出高徒。本座相信阡苡终有一日会明白自己老师的良苦用心。”奚夜妖帝一边全解,有些动容,心里一软对阡苡又说,“只是,阡苡如今离开自家老师,以后由本座代为照顾你,如此可好?若是阡苡不嫌弃以后同样师承本座名下就是。” “不嫌弃,”阡苡左右为难,面色惶恐——认真说起来,这天下统共分为六界。 对方毕竟堂堂妖帝,是绝对强权的代表之一,阡苡一个籍籍无名之徒自然没有立场与理由好嫌弃的。 甚至奚夜妖帝此举在外人眼中便是那不可多得的知遇之恩…… 可,阡苡支支吾吾,“只是……” 只是,蓦地阡苡又时常会在天光云影一闪而过之间想起自己老师在光束里站着。面色深不可测的眺望远处蓝天白云,或者清风明月,意味不明说,“人着一生最不可一心二用。”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敷衍的态度也大概猜到了她在为难什么,一笑从容后感怀说,“阡苡可知道人这一生要有许多的老师?” “未曾听说。”阡苡不假思索回答。 “就比如说,”妖帝一边说,一边变出了一株芣苢,笑吟吟道,“阡苡原来本不知道此物便是芣苢,但前不久本座告诉你,以后遇到你便知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便是传与承,而奥妙的便是能从这中说明这二字与‘师徒’二字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奚夜妖帝只管自己瞎忽悠,又头头是道说,“我们这一生太长,而这宇宙又太大,还有太多东西我们都不知道的,另外,未必我知道了,你便知道,所以知耻下问,才能发现这世界还有许多五彩斑斓之处,这就是所谓的学无止境,与‘师徒传承’。” 阡苡有所腹诽,奚夜妖帝的话乍一听说得确实有道理——心底又有些动摇。但逻辑诡辩这种东西,说到底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阡苡还是不能将一心不可二用的观念连根拔起…… 见状,奚夜妖帝便也赶紧收敛言辞,不多往这方面说了。转而又开始笑容可掬感叹说,“本座竟还是无法说服你,罢了罢了,阡苡开心便好,只是本座着实好奇你老师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阡苡认真想了想,一派天真无邪,隐约心花怒放,喜气洋洋的说,“我老师呀,大概是个非常冷静的人。有些刻板,严厉,却不凶,映像里也是很少露出笑容之人。” “喔,”奚夜妖帝一边回忆故人的一举一动,喜上眉梢,故人确实极少笑呢…… ——甚至也不光光说是不苟言笑。 大概非要细说的话也确实刻板,严肃,但最是日出日落时眉梢眼角落魄难掩……甚至可以说忧心忡忡。 所以看起来有些优柔寡断,显得温柔,固而有个‘眠霜卧雪’的形容。 因为这人虽然仙风道骨毋庸置疑,但对比起弟弟而言总是更个沉默寡言的文人般,心思难猜。 第二十一章 修炼 也是严厉,刻板,也确实不太凶,还有固执。 但是不凶确实不见得,因为有一种气场是无形的。大概阡苡不懂,这世间有个词叫,‘不怒自威。’ 阡苡甚为不解其意,但转念若有所思又说,“阡苡映像最深的便是老师总时常孤零零的站在桃花杏林中……也不与人说话,沉默的看着远方的青天白日。” 然而奚夜妖帝听闻如此,一时有些情不自禁,又倍感振奋,好奇状,问了一句,“可有感叹一二呢?”一边问,一边撇清嫌疑,欲盖弥彰解释,“本座想,若是身处深处落英缤纷中,合该有所动容才是。” “念叨一些伤心的诗罢了。” “嗯?” 阡苡盯着奚夜妖帝,看见其之神色着实好奇,的解释说,“庄子迷梦恋蝴蝶,今吾沉沦花中雨。” “还有呢?” “飞花浮影掠红尘,伏暑寒来梦几更。” “昨夜小楼听风晚,月泊影萧烟雨寒……” “枯木不逢春,横塘云星晚;午夜梦回影,风月伴卿归;怡念掠神闲,魂迷徒怅惘;野坟寂草凄,意沉多倥偬。” “若是如此,”奚夜妖帝真的伤感一了片刻,须臾又笑得从容不迫,感慨,“果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呢。” 奚夜妖帝大约还是高兴的——矛盾的是,他从阡苡话里话外听出了故人的生活并不好……便不忍心在听了。 虽然强打精神,可任然还算失魂落魄敷衍了一番。 阡苡又突然心血来潮,与奚夜妖帝说,“我感觉师父原本因该是个温柔之人,只是不知是否认识我之前受了什么大灾大难才显得……显得这般不近人情,软硬不吃。” “什么?”妖帝一下子惊讶了起来,明明故人以前也是威风堂堂,不见得铁血柔情。所以阡苡这话也未免太扯淡了。 “不过这只是阡苡的感觉罢了,说到底师父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未说,阡苡便不问,各种不得而知。” 不仅如上,阡苡还巨细无遗解释说,“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所以阡苡总是忍住想,不管老师说不说,好过不好过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反正阡苡觉得他并不太好过,所以啊,惟愿老师生平袖手观田,岁岁平安。” 之后便都沉默了,直到奚夜妖帝亲自将阡苡送回了宿处,阡苡亦目送着奚夜妖帝走远,消失在落花深处。 奇妙的是,阡苡蓦地惊觉,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便是方才与奚夜妖帝一番谈话后发觉二人关系拉进了不少。而妖帝给她的感觉也愈发亲切。 奚夜妖帝一边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莫名其妙的笑着,神色不怎么高兴,笑容却始终不减——叫周遭迎头赶上之人一时也揣摩不出一个情绪。 固而奚夜妖帝适才走近自己宫殿,殿中争吵立刻戛然而止,俨然鸦雀无声。 奚夜妖帝就更是哭笑不得了。本就是不想听到多余的靡靡之音,才来寝殿回避。 怎知本来合该是钻进了避风港,却不想一下又闯入了如此混乱不堪的场面。 眼观年纪最小的茯旻,黑着脸,不与乐瑶对质,却有大打出手的趋势。 而霁英虽态度中立,但想都不用想,他定是附合茯旻的。 苏妖娘依旧摇着她的扇子,全程冷眼旁观。倒是洛清依忙得焦头烂额,两头讨好,生怕乐瑶与茯旻就此关系僵持不下。 乐瑶则是一脸风轻云淡,抱拳而立,不过以奚夜妖帝对乐瑶性情有所了解,必然知道,只要茯旻敢主动动手——她便就敢无所顾忌,拳脚相向,不怕搅个天翻地覆。 乐瑶本就是强势的人,也沉得住气,所以造就了一种平时总是不惧流言蜚语的独立架势。但若真的得罪了她,还让她找到机会……她便是只怕不能数罪齐发。此人又颇为狠厉,可称辣手无情。 见状,奚夜妖帝陪着他们沉默良久,而后在忽然之间忽然暴怒,质问说,“到底是何事才能叫你们互相猜忌如斯?几位可是觉得妖界还不够乱?另外过几日,妖界便会有大批新人报道,届时定当按资质分配到各个部门,几位身为各个部分的负责人,可是都准备好接纳新人了?” 霁英见状又赶紧倒台,狗尾巴草一样,赶忙闪到妖帝身后,指着关系比较熟的茯旻,脸上是束手无策般的表情,接着便开始做马后炮,喋喋不休说道,“早与你二人怎么说来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各位总不至于会认为关上门来吵,外人就看不到笑话了吧?” 茯旻闻言恨铁不成钢白了霁英一眼,摊手走掉。径直往阡苡宿的地方去了。 而霁英依旧不以为意,继续滔滔不绝数落道,“用‘狗咬狗,两嘴毛’,形容你二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你看看你们,那个是懂退让之人?一个个得理便不饶人……” 终于奚夜妖帝听不下去,出言打断,“姨母与清依不若早些先回去准备着,切忌管教好自己手里那些高不成低不就之人,免得他们欺压新人,多生事端。” “霁英你也回去,回去之后无事翻新翻新药材。要尽量以新鲜有效的药材做样本,交给新人学习。还有,另外,无事便少去串门嚼舌根,少得罪人,你可知不仅仅魔帝野心勃勃?须知,魔帝与仙帝虽互相容不下对方,但若有朝一日这二界其中之一拥有了吞噬对方的能力,你以为接下来妖界还能幸免覆灭之灾?” “届时,以你这名声,除了你,谁还能是众矢之的?”其实奚夜妖帝本想说,‘届时定是丧家犬一条’。好在忍住了。 霁英所有所思,过后,盯了一眼乐瑶,甩袖走人。他依旧追随着茯旻而去。与茯旻一同到了溪榆殿下原来住的闺房。 彼时茯旻正在教导阡苡修行,“其实修行也没什么神秘的,重要的便是静下心来慢慢想,想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你想着想着,发觉求而不得,就能明白人生诸多无奈,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会在想,如此可不就清心寡欲了。” “接着便是养性,其实,这里面有两种门道,一为所谓正道,心纳天地百川,眼观众生离苦,以正气匡扶六界大义,而得大道,不过这种修炼方式的入门便是先得对自己无欲无求;另一种,便是心道,是摒弃了杂念,留一誓不罢休的目的,而靠意志砥砺激进——现观上三界,便会发觉,基本之人都是选择后一种法门而修,至于选前面之人不是没有,只是大多数修为难以精进,无法出人头地。或者,是修炼到一半,认清事实,换了另一种修炼方式。” 霁英像个无事人一样,突然出现,一边走一边说,“非也,非也,直白一点说便是,实际上修行前一法门之人大多数在仙界。因为原来仙界便有一人修得道,而得以被世人尊崇,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的角色。” 茯旻闻言,先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而后郁闷的收了情绪,接着霁英的介绍说,“那人便是仙界的上一任帝君,白屹大帝。与别的君王不一样,纵观古今唯有他一人被六界尊称为‘大帝’,而别的帝君都不过都只是加以自身所归属的界派在前为尊,互相区别开。” “只可惜,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这位千古一帝最终折在了自己那忿忿不平的好人心上。”霁英感叹一声,接着又开始抱怨茯旻说: “尊崇白屹大帝之人天底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大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而已,你怎可以抓着一点苗头便不放?乐瑶确实是在公众场合感叹过昔年白屹大帝英姿飒爽,可也不能因为这样,你便将乐瑶认定为异界使徒吧?” “是不是她自己知道,倒是表哥这话,我始终听不懂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幸灾乐祸’还是‘洞若观火’?” 茯旻真真伤神,是真的捉摸不透霁英的意思。 明明霁英话里话外都是再叫自己退一步,不可咄咄逼人,以免人心流失。一边又不厌其烦的提醒自己在乐瑶身上的诸多疑点。 比如乐瑶内敛低调,因该是不会对谁夸夸其谈才是……唯有白屹大帝例外! 霁英也从来不是洛清依那般做事只凭自己高兴,又不带脑子之人——可说起来霁英又时常比洛清依还喜欢挑拨离间…… 茯旻眉头皱起,霁英到底是何意? ——茯旻是实在不愿意将那通敌的嫌疑坐落在儿时日日陪自己漫山遍野到处跑的表哥头上。 固而茯旻突然心绪不宁,五味成杂刻画在脸上。 霁英眼观他坐立不安,稍微有收敛,之后话锋一转,又与阡苡攀扯起来,言之凿凿道: “你这小妖排场当真不小,竟把另外二界的帝君都堂而皇之给吸引过来,只是你除了资质低得叫人难以置信竟能登上九重天,还愣头愣脑一点不聪明的样子…… 除了这二点之外,本城主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是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你有什么殊于常人之处。” “啊?” 第二十二章 萧幺 霁英言语如此直白,毫不留情的措辞叫阡苡堂而皇之。 茯旻听闻,冷静说,“阡苡身上是否有独特之处,你看得出来,看不出来,不要紧的,妖帝看得出来就成? 再者妖帝看不出来也无谓,反正他喜欢就好。 总之这整个妖界都是他的,他若是真要在自己生平无趣的帝王生涯中增添一二欢乐,怎的,表哥还敢插手不成?” “不敢。自然不敢,”霁英立刻摆手,识趣的一边分辨,一边转身欲走。 “不敢最好,另外,最好与外人都客气友善些。”这是茯旻最后的忠告了。 茯旻面目狰狞目送霁英沉默走远的背影,适才发觉方才的话过份重了。 于是便与阡苡简单道别后赶紧追着上去。 之后奚夜妖帝也未曾光顾。阡苡闲来无事了又坐在门槛上看浮光掠影中海棠花乘着微风穿透光束,纷纷扬扬满天。 如此,第二日的时候阡苡一早起来收拾好,正打算往清心坊去……她倒是没想到那位叫萧幺的妖娘比她还早的侯在门外了。 阡苡诧异。萧幺说,“本萧幺是见过姑娘的,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萧幺见阡苡乖觉点头,又掩口笑道,“苏坊主说是忙于应付迎接即将远道而来的修行者无空顾及姑娘,所以叫便叫本萧幺来陪着姑娘。” “另外,苏坊主交代过未免姑娘如今形单影只,独自接受教导显得过份突兀,招惹是非,坊主的意思是,姑娘不如闭门清修。” 萧幺说完好奇走近了内室打量,又兴奋跑到了正堂的椅子边,摸着椅子扶手仔细观察。 阡苡更是震惊了,本想叫一声‘萧幺’了表尊敬,但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是,“可是当真?” 然后阡苡迟疑片刻——又瞧着萧幺看着她才补充说:“见过萧妖娘,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礼是有礼了,什么当真?”萧幺飘飘然,还怪陶醉别人对她这份尊敬。 说着,萧幺好奇回头看了阡苡一眼,又继续兴致勃勃的研究起了厅内的壁画。 “苏眉坊主说叫我在此闭门清修,”阡苡倒不是不信苏妖娘会让她在此清修,毕竟昨日在清心坊中之时,苏妖娘也是特地将她驱逐到了密室里,无事不得出来。 苏妖娘明里暗里都是提防着的,可以说像防贼一样,这是阡苡自己全然感受得出来的。 但阡苡想或许是因为以往经常看到老师书房中那块‘光明磊落’的牌匾而受了熏陶,所以阡苡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不以为然。 然而依着萧幺的转达——既然是闭门,自然合该谢客,可阡苡不明白为何萧幺迟迟不肯离去? 阡苡有些苦恼,形容得支支吾吾,颠簸坎坷,“不是一个人自己慢慢顿悟吗,苏坊主当真说是闭门清修吗?” “自然,”萧幺不假思索,但解释过后看着阡苡仍是有些不敢苟同,尚有疑惑,朦朦胧胧猜了半天才想起来,又说,“你说我?我自然是苏坊主特地指派过来看管你的。仿佛这没什么问题……” 阡苡闻言,有些不高兴,敷衍的摇了摇头,萧幺见状也摇了摇头。 萧幺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苏妖娘会叫她来寸步不离的跟紧这个又古板又木讷之人……有什么可跟的?面前之人如此不懂变通,只怕是叫她落跑,她都还要先问清楚路在何方。 这么想的话,萧幺眉间不自然上扬,眼角有些许鄙夷。 这些又被阡苡默不作声的看在眼里。 阡苡以为是自己没特地加尊称的关系,才会被萧幺如此不待见,于是赶紧招呼,“那请坐吧。” “我,真的可以坐下吗?”萧幺诚惶诚恐,迟疑片刻,又惊喜万分的问。 但萧幺如此一惊一乍又惹得阡苡不知所以。 阡苡不禁腹诽,“不坐难道站着吗?” 不过这些想法阡苡依旧毫无表示,也没有脱口而出,只是木讷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萧幺又对阡苡的古板增添映像。 又赶忙落座,萧幺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对阡苡是真的有些匪夷所思,感觉对方是个榆木脑袋,完全格格不入的刺头。 然而对于有朝一日能坐在溪榆殿下曾经坐过的地方,悠哉喝茶还是倍感惊喜。萧幺回忆起昔年,还自豪感叹说是,“怕是唯恐天人怒,西府海棠不可诉。” ‘唯恐天人怒’,阡苡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可与‘西府海棠’有什么关系? 好在这个疑问马上就得到了萧幺自言自语的解答:“据说这便是说溪榆殿下……” 萧幺无语看着阡苡愣头愣脑的,转念一想,解释了一下,“便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奚夜妖帝之胞妹。 此地名为百花府,其实公主生前与洛清依堂主一样掌管冰心堂。而洛清依堂主之前是在百草楼任职……后来公主早早的香消玉殒,洛清依堂主适才顶替了冰心堂主,同时霁英妖君也接手了百草堂。” 萧幺还感叹万分,“虽然此地已经废弃,但仍然值得肃然起敬。 据说当年公主听说心爱之人夸赞过海棠,‘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这本就是一眼里光有风花雪月的风流才子一时情不自禁的感慨,但公主听进去了。” “这诗有两种解释,一是说诗人借着某位风情万种的美人在赞颂这婀娜多姿的西府海棠花。 还有一说是,诗人借着这仪态万千的海棠遐想某位小家碧玉的美人。 不过这些猜忌诗人未曾回应过,所以这中意义外人不得而知。只是公主喜欢诗句中那句‘逆风缠’,便将自己的‘百花府’,改成‘海棠府’。之后,随着公主陨落,往事随风,时间一久,此地便直接被叫‘公主府’了。” “小女年幼,不懂这中关翘,”阡苡诚实。毕竟她思前想后实在不明白借人说物,和借物喻人的差别在哪,反正只要是同一物,与同一人怎么形容都不会有差别。 “呔,这里面哪里有什么关翘。不过是公主生平好脾气,没一点王公贵族的架子,而备受敬仰,所以只要是有关于她,一丁点芝麻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放大了传开来。” 萧幺过份欣喜,一时飘忽,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等反映过来了,又立马警惕的闭嘴。接着烦躁不安了数秒,又喜笑颜开装作只是人云亦云般气定神闲。又不透破绽的岔开话题,“公主深情,偏偏喜欢了一不会喜欢她之人,所以,生怕自己的喜欢会带给喜欢之人一丁点负担,便连对海棠花这死物都不敢诉说自己缱绻相思。” “喔。”阡苡随意答应一句。 ——萧幺扼腕长叹,果真是个木头桩子,她想来阡苡怕是连耳根子都还不会嚼,底气便足了起来。 转念一想,萧幺一边放肆抖腿,一边继续阡苡喋喋不休。 “方才听姑娘说自己年纪尚小?不知芳龄几何,可是未满双十?” 阡苡摇头。道,“小女子不才,白白挥霍了这大好的五百余年。” “五百年!五百年?”萧幺明显不信,她上看下看,瞻前顾后——除了阡苡那笃定的眼神,是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活了五百年的证据。 若有五百年来‘厮混’,怕是早就成人精了,怎么又会如此笨手笨脚?还愣头愣脑? 莫非……莫非……对方惊为天人? 可即便那些日日叫他们这些修练者望而生畏,敬而远之的天人世子,活了堂堂五百年的话,不管本性如何玩世不恭也合该被家中长辈圆滑的为人处事作风给活活熏陶出个品性出来。 萧幺在次直视阡苡在次投来无辜而沉默的目光,又赶紧尴尬岔开话题,“五百年,说起来,本萧幺倒是想起了昔年茯旻将军也是在这个年纪左右开始声名大噪……” “妖帝与小女子说过,仿佛茯旻将军这个年纪时适才去往边境,过后挺久似乎才有成就,”阡苡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挤兑了似的。 想来,萧幺如此爱说长道短,加之许多年的耳闻目睹,是不可能不知道茯旻的生平成就的。 所以方才故意错误提及大概只是想叫阡苡望而却步。 阡苡言语并不客气。她学着茯旻平素终止与霁英对话时的语气,不耐烦的,迫切想结束目下此刻扰她心神的无聊对话。 阡苡后知后觉,发现萧幺不止在排挤她。她还总觉得萧幺话里话外,神色流露都是在故意菲薄她,把她当做傻子一样。 虽然菲薄阡苡之人也不少,尤其霁英,但此非彼之时,有奚夜妖帝或者茯旻护着就是了。 萧幺目下如此突兀,又不加掩饰的傲慢质疑叫阡苡一直手足无措,反正蓦地还有些委屈就是了。 ——阡苡话毕之后。 萧幺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听闻阡苡都搬出奚夜妖帝来了,想必没什么好说了。便安静了也,盯着正门的沿便走起神来。 但发呆时,这视线正巧又擦着阡苡去了…… 阡苡往内室挪动了一两步,想到说:可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这么杵着也是干等闲,索性转身往内室书房去。 第二十三章 黑衣人 其实阡苡有点,甚至可以说莫名其妙厌烦萧幺这一惊一乍的性子,但她不宣之于口,反而亲切告知,“书房。” “大胆……本萧幺奉劝姑娘还是好自为之,堂堂公主房中岂是你我等能随意乱走乱动?” 喝完,心绪平复,逐渐冷静,萧幺察觉失言。毕竟自己现在还端坐在公主府中堂的坐上。 然而,还未多想萧幺便目测阡苡脸色一沉,十分阴郁。就连平素挂在脸上那礼貌而敷衍的笑容也愈发暗淡…… ——阡苡已经察觉了,估计就是自己太平易近人了,所以萧幺才会蹬鼻子上脸。所以冷言冷语,“你不能,但你大可以去问问妖帝我能不能。” 闻言,萧幺辩无可辩,悻悻闭嘴,可眼见阡苡往前就快跨入书房中时又起身往前尾随了一步。 寻着动静阡苡回头盯了萧幺一眼。 萧幺立刻便不自在,接着周身如同触电一般,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自己方才那句,“堂堂公主闺房,岂是你我能随意乱走乱动?” 并且伴随着电流游走全身,那句话愈发喧闹的从一只耳朵中挤进脑海里回荡,稍微停留后,又从另一只耳朵中呼啸穿出,不断循环。 那是仿佛诅咒般挥之不去,扰得神魂颠倒。叫萧幺四肢无力,一下跌坐在地上喘不过气。 良久,这声音才逐渐消散……萧幺虽然一时岔岔不平阡苡出手如此雷厉风行,且毫不留情,竟叫自己此刻狼狈如斯,但也只敢怀恨在心,又缓了一阵之后,默默起身时突然意识到此事的微妙……随即,站好不敢多言,也不敢多动。 萧幺之后还是越想越不对劲,虽然传言中这奚夜妖帝带回来的小妖精是个什么无知无解的草包,还有什么光看着都人畜无害,掀不起风浪,不足为惧…… 但萧幺后知后觉的是——方才阡苡貌似只是面不改色的随意出手! 然而杀伤十分可观!虽然不是直接杀人害命!可许久了,依旧叫萧幺觉得似乎大病缠身一般,头晕脑胀,心有余悸,体虚乏力! 第二日的时候萧幺小心翼翼,醒得比前一日还早,收拾洗漱之后便飞奔去了清心坊。 在等到苏妖娘扭着腰肢姗姗来迟的那之前,昏暗中有一灵动的黑影从萧幺身边一闪而过。 “何事?本坊主方才一路走过来听人提及你是今日最早?” 苏眉语气不善,萧幺不敢放肆。于是思前想后,才低眉顺目回答了一句,“回坊主,是的。” 苏妖娘闻言一边停驻手中羽扇掩面,一边抬另一手在空中摇了摇,周围的便立马识趣的往外找自己该做之事。 见人散完,苏妖娘才收了手,改成悠哉着负手从萧幺旁边悠哉而过,不过她另一只手中扇子依旧未曾放下。 一直到自己与萧幺拉出了距离,才重新煽动起来。 萧幺也适才随着苏妖娘的脚步而转身,但仍然只看得到苏妖娘袒露有余的后背。 ——苏妖娘又故意在萧幺前方站得斜斜,目的就是要叫萧幺连自己的眼角余光都无法瞥见一二。 毕竟苏妖娘乃调气一脉的翘楚,此刻,光凭空气中波动的那偶尔长短不一的气流,便轻而易举知道萧幺虽然有焦躁,但却是个胸有成竹,有备而来的。 苏妖娘料想,萧幺大概是觉得她会同意接下自己所说之事——“萧幺有事上报坊主。” “昨夜妖帝命令说是——尔此生都无需在跨足公主殿,所以,你特地一早而来……想知道我今日还会不会命令你过去?” 苏妖娘说完,垂下目光,启颜一笑意味深长说,“本坊主且问你,那你自己想去不想去呢……” “自然是想的,”萧幺迟疑片刻后,脱口而出。 闻言,苏妖娘原本摇动得平稳的扇子毫无预兆的停下,无言。 萧幺心中蓦地坎坷不安,下意识诡辩道,“只是萧幺昨日见妖帝待阡苡姑娘亲厚,竟放下身份与之一起同坐门槛上侃侃而谈……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所以萧幺不敢再去叨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苏妖娘依旧巧笑嫣然,又言之凿凿说,“你若乐意,这有何难?大不了我去告诉妖帝一声……还让你与阡苡作伴便是。” “怎的突然堂而皇之……莫非不想去?”苏妖娘说着,终于面无表情的转身,对立于萧幺面前——下一秒苏妖娘也不在给萧幺机会,开口喝道: “你这小妖姬好大胆子,竟连妖帝请上门来的客人都敢得罪!” 苏妖娘声色俱厉,话适才说了一半,萧幺立马乖顺表态,“萧幺知错。” “知错?你错在哪?我看你们这些没骨性的东西,日日不想谋个正事,提升修为,反而倒是似乎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比一个更无法无天。” 苏妖娘还横眉怒目补充,“若非你们吃里扒外,除了欺软怕硬,别事一无所成,妖界又怎会如此乌烟瘴气……说起来,你这小妖在我坊里混了弹指千年。 事实上,这千年来你无一长进,眼看别届的后来者修为节节高升,倒也表现得十分沉稳冷静,甚至可以说是不以为然。” 这? 萧幺顿时瞠目结舌!回忆起来,平素倒也不是全然未曾见过苏妖娘训斥他人——苏妖娘之变脸速度,说是瞬息万变不为过!另外,苏妖娘铜齿铁牙!字字诛心!这点萧幺也不是一丁点都不晓。 只是,萧幺实在不明白……如今苏妖娘又突然心血来潮翻起自己老底来了,这合该如何淡定? 说起来妖界本就乌烟瘴气。如今统治者明里暗里都有心整治这一现状! 问题是妖界长久以来,都最重人情,各中关系都盘根错节是人尽皆知…… 这便表明了若真的整治起来,‘乱棍之下有冤魂’,这是必定,为规避自己一头扎进这场风暴中当了冤大头,萧幺在心中盘算——不可逆着苏妖娘。 毕竟苏妖娘是出了名的崇信“身正不怕影子斜”——此刻萧幺若真的非要分辨自己素来安分守己,怕只会适得其反,还显得自己昏懦庸俗…… 萧幺便灵机一动岔开了话题: “萧幺还有一事要奏,”见苏妖娘不理她,萧幺接着说,“早晨见了一人影从萧幺旁边一闪而过……可惜萧幺不学无术管了,着实拿那人无可奈何,便给他逃走了。” 苏妖娘闻言沉默许久,最终忍无可忍,但开口之前依旧整理情绪,免得怒气冲冲会显得自己太过苛刻,落得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名声! 苏妖娘又冷静了片刻,才道,“你在这清心坊千年,即便再怎么不学无术,逍遥度日,但清心坊里有机关诀窍你不是不知,对方能从你身边一闪而过,并非身轻如燕,而是故意为之。” “装傻是吧?本坊主今日便与你细细分开来说——那人若非不是修为中的佼佼者,他移动的过程中不可能一点机关都不触发,而修为中的佼佼者来去无踪。若真的是有心夜探本坊自然不可能漏出任何蛛丝马迹叫你警觉……” “其实在你身上我总能看出世人所传笑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在许多事情上太过机灵了,忒会投机取巧,”苏妖娘转身,脸上一派高深莫测盯着萧幺,凝重说: “例如,你今日一开始见我之时,并未提及有夜行者到访,而在我欲降罪于你时又刻意提及此事,是出于目的不言而喻,而放眼重观整件事你这小妖背后藏着掖着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当真叫人好猜……是吧,茯旻将军。” 听到苏妖娘这猝不及防的点名,萧幺一愣。原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说出来了,从说明,再到举证,在与自己撇开关系都不容易。 并且就算萧幺真的证实了自己今日无利起早,只是无意撞到黑衣人,也不会得到别人好脸色。 因为查起来,别说萧幺自己没个安生,只怕是包括妖界整个内阁都无法忙里偷闲! 所以萧幺才闭口不谈! 可萧幺做梦都没想到从自己身边蹿过的人竟是茯旻将军! 如此,萧幺想自己的包庇之罪只怕撇不清了,没准冠于头上的还有什么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等诸多猜测,只怕是罪上加罪了! 转念一想,反正‘横竖是死’,萧幺干脆抬头。接着便看见苏妖娘身后斜上方的横梁上,原本大约是平躺的茯旻一个翻身支撑起脑袋来,不发一语,冷眼旁观着。 于是气氛沉默许久,三人面面相觑,彼此各有打算。 “有道是就事论事,本将军不过看个热闹。苏坊主治下有方,叫本将军叹服,只是方才场面还如此精彩绝伦,可惜本将军都还未来得及捧场竟就烟消云散了。” “热闹看够了,便也差不多该下来了茯旻。须知,堂堂定远将军无事闲着却做梁上君子,传出去可不好听。” 苏妖娘言辞恳切,语气和蔼,有些不可置否。她苦口婆心的说完,片刻后,便听到脚步点地,依旧头也不回,“你特地前来埋伏,是来探查,还是掌握了本坊主的把柄?” 第二十四章 训斥 “姨母笑话茯旻了,侄儿我闲着无事特地一早过来观望姨母是如何积极响应妖帝号召,在百忙中抽空整顿这清心坊的,”茯旻笑逐颜开,一脸玩世不恭。亦丝毫不觉得尴尬,一边拔剑,一边感叹: “不过虽然苏坊主通敌的证据本座虽一时还未找出来,但有趣的是,本座今日现场活捉了一个叛徒。” 话音未落,长剑便指在了萧幺脖颈间。 萧幺此刻已经不是震惊了。这突如起来的灭顶之灾,唬得她整个人一动都不敢动,更没心思多想。 这方气息长短茯旻留意到了,除了在心底唏嘘果真不学无术,还作他想…… “你堂堂定远将军,何必借着籍籍无名之辈来做‘杀鸡儆猴’的牺牲品呢?” “那便要问你清心坊中有如此多人,苏坊主为何偏偏指派这位平平无奇之人去往公主殿,叫其直接见罪于妖帝好容易远道而来的客人呢? 另外,你明明一开始明查我在粱上,却玩着一出欲擒故纵的把戏,不仅如此,还特地煞费苦心伙同这罪人扮‘油头粉面’般,假惺惺做大义凛然的样子,是想唱双簧给本将军看?” 茯旻一边张扬跋扈不掩奚落,一边另眼看待打量着苏妖娘。又笑着说,“须知,苏坊主此情此境还想救她,难了。” “茯旻将军,”苏妖娘虽为恼怒,但面目依旧动人。 须臾苏眉将手中的扇子一抖。接着扇面的羽毛立刻散落,只留下一秉插得有十二根锋利并且细长玄铁钉的扇骨。 与此同时苏眉空闲的那只手赶忙拉住萧幺,往自己身后一扯,牢牢护住。随即顺手一抬,一附,改成双手握扇后,将扇子的齿缝穿插入茯旻手中动荡不定的剑锋——又立马一捏扇柄,夹住迎面而来的剑锋。 “笑话,若非念在你于妖界又那一点水到渠成的功,否则这偌大的妖界怎可能任由你个黄口小儿随意造次。”苏妖娘一边说话,一边横跃浮空,用力扯着持剑的茯旻一道横空反转了几圈后落地。 落地后,二人皆是收敛脸上凶煞,一整衣衫,随即心照不宣收了兵器,各自退了数步,一派两相嫌弃的模样,各自别过头,分散开来矜持守在一边。 “何事?” 下一刻,大步流星从着二人中间匆匆穿过的奚夜妖帝一边发问,然而面色不善。 “并无大事发生,特地求得妖帝前来不过只为求一公平公正……”苏眉闻言,沉默片刻。主要是瞧着茯旻无动于衷,才先做解释。 对此茯旻特地小声嘀咕。“恶人先告状。” 奚夜妖帝本就烦躁,见状更是脑袋一个比两个还大,又听闻‘公平’二字之后更是火冒三丈,愤怒斥道,“何为你二人想要的公平公正?莫非要二人一道撤职查办?” “如此倒也不可。苏眉既是世人口中的魔女,今后卷土重回魔界未尝不可。原本世间太孤独,江山未尝不可负,大约唯独良人能相依。” 苏妖娘说话间扇子又恢复了自己原本羽扇丰满的模样,冷静说,“这位‘本萧幺’便是一直在等她的良人了,所以一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又生怕别人记不住自己的名讳,惊恐有朝一日良人问无难寻……是实打实个可怜人,如此,还请妖帝明查。” “这妖姬资历颇深,期间从未有不轨之心,望妖帝高抬贵手还她一命。” “茯旻有何解释。” 茯旻不答。苏妖娘接话说,“他当然不会有何解释。解释了你也未必听得进去,左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二人日日这样大动干戈,闹得这般这般鸡飞狗跳,想必看热闹的闲人都没新鲜感了。” “罢了,”苏妖娘收了羽扇腾出手在凝力——这一动作难免叫察觉了她在丹田早以蓄气的妖帝心惊胆寒。 这其中是有一个缘由是‘气力’,和技力是相辅相成,凝气越厚,技力越沉。 而苏妖娘在上三界勇士榜中排名都不低。 还有,苏眉曾在别界游离未修习清心之前,便是一名震天下的雷威宗师翘楚,后来修习调气,在放眼望去,其之身手不凡,于整个妖界也只屈于奚夜妖帝之后——所以她实打实是奚夜妖帝麾下不可多得的人才,更是惹得外界忌惮,是的一块挡风板。 此刻,怕是不止奚夜妖帝震惊,茯旻也在专注的盯着苏妖娘一举一动。 眼看苏妖娘手中纯净的术力源源不断凝聚在一起,隐约有些从掌纹中溢出,爆发开,又迅速游走在因为沧桑而沟壑不平且错落连接于一起的缝隙纹路中,明亮着。 冷眼在一边的奚夜妖帝其实有心阻拦的,但苏妖娘快了快了他一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将手中术法算数捣向了自己丹田。 接着一阵气流爆发开,那气流冲得苏妖娘周身一阵,头发散乱,那透明的外袍亦有些滑,呈现附着在肩膀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但这般狼狈不堪,茯旻依旧未有口中留情,他讽刺,“装模作样,这上三界之人谁不知道妖界有一华而不实的花孔雀?昔年为夺自己兄长江山,不惜弃了自身堂堂‘安定大长公主’之尊,游离于他界,四处奔波,且卧薪尝胆,受尽煎熬只为偷师学艺……” 苏妖娘闻之双眼翻白,伴随的还有双颊红润的色彩也褪去了,整个脸像白纸。稍微休整,适才又举起扇子,才不紧不慢问,“定远将军想说什么?” “说你装模作样,天下谁不知你苏眉‘身在曹营心在汉’,虽进妖界,但从未放弃修炼剩下二界的术籍。本将军再说明白点——妖界清心诀不过只是你可有可无,不伤大雅,丢了便丢了的旁门左技。” 茯旻一边说,一边也将长剑在次高高举起。他专注盯着苏妖娘脖颈间的血脉愈发突出……魔心! 片刻后,苏妖娘突然爆发的黑色的暗纹沿着纵横交错的脉路爬了半张脸。 期间,苏妖娘还将手中扇子举起,放在面前,双手护持着。 接着随着茯旻话音落下,苏妖娘也未曾在留情面——直接漏出像蝙蝠展翅一般凶煞的气场,气势汹汹朝着茯旻而去。而后直接双手拉着将扇骨从中一掰——扇骨便变成两把锋利的双头螺旋短刀提在手间。 “放肆!” 奚夜妖帝震怒。但话音未落,就见那二人扭打着出去了。 第二日,阡苡早起见无人前来监管她,便自觉在书房中寻了一些闲书字画来看。 倒不是阡苡故意要乘着无人顾及便偷着清闲,不学无术。实在是,她昨日在这里苦寻半日也不见一本能瞧出些名堂的书来。 都道,风花雪月悦神,而儿女情长乱魂,这溪榆殿下房中遗留下来的文集旧书大概也只有两类。 这公主府中的藏书很奇怪,不是一些落满灰尘的花鸟卷,就是那些记录着悲欢离合的情爱故事。 但说起来‘风花雪月’阡苡在自己老师身边时看得尤其多…… 只是那会阡苡从未在自己老师书房中搜罗出这‘楚楚动人’,看完不乏感触,还有待考究的情爱故事来看过。所以即便看过了风花雪月也没什么映像…… 然而,公主府中的藏书存在的问题还有——阡苡翻来覆去认真研读了两日,又觉得这些故事中大多换汤不换药。 最直观的解释是,这些书画中大都存在生离死别。 仿佛那句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或者,‘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等等之类的豪言壮语只有掰扯上生死,又穿插在几代人的爱恨情仇中方才能将故事格调体现出淋漓尽致。 阡苡又难免嘀咕庸俗。便索然无味,作走马观花样,看到哪里算哪里。 如此她又在混沌中懵懵懂懂的混过了一天。 第三日时,阡苡在愁眉苦脸中,终于迎得奚夜妖帝亲自上门,她顿时表示惊喜,笑脸相迎。还欢呼雀跃招呼说,“终于来了。” 奚夜妖帝对此十分难懂。随后一愣,愣了又楞。接着听到阡苡解释说,“这两日不知为何都没人过来,于是又留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还不能出去走走。 而我无聊了便看闲书,只是越看越无聊得生烟。” ——如此解释,奚夜妖帝一时忍俊不禁,又莞尔一笑出来。耐心与阡苡说,“既然屋里待着如此无聊,阡苡为何不出来透透气?且放眼看屋外一片春暖花开莺燕返,若不上园中逛一逛岂不辜负了这世间自然而然又美好的雷霆雨露。” 阡苡闻言惊喜不减,“妖帝的意思是小女子可以出来走走。” “自然,”其实奚夜妖帝心中比阡苡表现出来的还惊喜,话音未落,便升出手主动邀请她同游。还解释说,“本座可从未有从未禁足阡苡的意思。” “这天大地大,阡苡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甚至有朝一日脱离妖界,与本座反目成仇……总归聚散终有时,天下也无不散的宴席,只要聚在一起时本座扪心自问不曾愧对与你便是了。” 第二十五章 离开 可奚夜妖帝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往事一般,感慨起来,拉着阡苡的手往前走时,突兀的说,“以后不管反目成仇也好,针锋相对也罢,但若在这之后的某日阡苡若怀念起我妖界这方风土人情……阡苡便要切记,本座永远对你敞开大门,无论何时只要愿意,便还回得来。” 阡苡怅然若失,未答,仿若未闻。 又往前走,奚夜妖帝又自言自语的说,“这海棠花开得可真美,阡苡你看。” 其实奚夜妖帝一边真诚赞美,一边在脸上漏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所以这话里话外的意图叫阡苡好猜。 转念一想阡苡好奇问,“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 “让我猜猜,肯定不是苏眉姑姑告诉你的。姑姑话多,却不爱嚼这些舌根。这么说的话,就是姑姑指派过来照顾你的那小妖姬。”奚夜一愣,为难片刻,过后笑容可掬。 ——如此,倒叫阡苡觉得奚夜妖帝肯定欲盖弥彰,没准私底下心中肯定还怪尴尬。 只是这尴尬合该从何说起? 奚夜妖帝看着海棠花落,不紧不慢解释说,“那个妖姬着实不太懂事了。与阡苡不同,那个妖姬这千百年来一路跌跌宕宕,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也都没混出一个名堂来。而姑姑顾念她可怜,留她在清心坊,平时遇到也还算得上客气,所以叫她难免有些洋洋得意,拿了鸡毛便当令箭……” “这可是传说中的‘小人得志’?”阡苡听闻妖帝解释得琐碎,自己听得也十分费劲,赶紧补充说,“得意忘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嗯?”奚夜妖帝闻言如雷贯耳的震惊着。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恍若听错一般。 须臾又听阡苡解释,“就是说她没见过世面,井底之蛙,难免马失前蹄……仿佛就像我初入妖界一般,不懂规矩,不过我平素收敛惯了,不似萧幺一般张扬,惹人注意。” 这倒是……实在叫人哑口无言,也实在有一定道理,奚夜妖帝着实苦恼。然而思前想后一番还是诚实告诉阡苡,“阡苡可曾听说过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还未,”阡苡回应。但在心中嘀咕自己这不只是实话实说吗? “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可本座却觉得听得懂暗话的才能称作明人,”奚夜妖帝笑得敷衍尴尬。反正他从未打算在此事上过份苛责阡苡,大概与同对待洛清依一般,点到即止,具体怎么做还看她们自己觉悟了。 须臾,见阡苡认真思考后点头,奚夜妖帝又不动声色将话题引走,“你说那句诗,是白屹大帝曾经到访妖都时,一时有感而发……但世人传颂是都道是白屹大帝为家妹溪榆所留。实际不是,那般凉薄之人……” 果然阡苡立刻就好奇了,“白屹大帝?薄凉?” “对啊,白屹大帝。本座想阡苡或许是求学时的环境太过封闭,所以不知此风云人物。不过此人不知也罢。”奚夜妖帝说着摆摆手,亦欲就此戛然而止。 而阡苡不折不扣,打断说,“听说溪榆公主听闻诗句之后便将公主府都更名为海棠府,说是感闻了这句‘逆风缠’。” “可不就是吗?这中真正的缘由本座不知。大概因为溪榆也是爱花之人。再说,这西府海棠在我妖界盘根错节亿万年,乃妖界象征之花。溪榆听闻有人赞颂,一时心血来潮也是常事。” 奚夜妖帝言之有理,在一细想,倒像是可称证据确凿。 这叫阡苡还有些遗憾了,她嘀咕说,“原本是以为溪榆殿下的房中有如此之多关于男欢女爱的故事,想来也定是性情中人,定也得爱得轰轰烈烈。” 奚夜妖帝更无奈了。他眉头一皱,几番欲言又止,终于憋得个苦大仇深般,才老气横秋端着个文人墨客的架子解释说,“‘男欢女爱’,这个理论上的名词,并不算什么特地有礼貌之词。性情中人的意思是——指自身感情丰富,率性而为之人。且这个词又常常用来形容性格开朗爽快大方之人。” “如此,倒是阡苡用词不当了。还请奚夜妖帝不要怪罪,阡苡知错了,”阡苡倔强,虽然嘴上应付,但心口不一。 因为阡苡总忍不住非要往奚夜妖帝口中所谓不礼貌那方面去想。 而且,阡苡虽然明知道不礼貌,可竟无法摆脱念头。活像是一厢情愿那种无耻的登徒子。 另外,这些念头一旦种下,便再难打消。阡苡也并不认为‘男欢女爱’是为贬义,至少这个词她在近期就短短二日中确实不止一次在溪榆公主的藏书中看见过。 还有,阡苡所说的‘性情中人’亦不算是对以故的溪榆公主的亵渎,或者不敬。虽然早前也不是没听说过公主性格乖巧温顺…… 阡苡心中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接着又听奚夜妖帝迫不及待的岔开话题,“想来怕是姑母近日对你疏于管教,竟叫你将那些小妖姬口中不堪入耳的私语学了去了……不过啊,姑母以后怕是无法再辅佐阡苡了。” 苏眉能否继续监管自己其实对阡苡来说真的不痛不痒。毕竟知遇之恩说不通,萍水相逢都算不上,不过各司其职才有所交集,所以阡苡无语凝涩,半响才如同应付差事一般,假装好奇问,“为何?可是因为小女子朽木难雕吗?” “没有的事,今晨姑母与茯旻——听说茯旻最近一直暗中留意,本座就不与你慢慢介绍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二人产生了分歧,又轰轰烈烈的吵了一架。”奚夜妖帝说着惋惜起来,“姑母盛怒之下自毁丹田,变成大孔雀飞走了。” “啊?苏坊主走了?”阡苡也是空前震惊。记忆中前两日还春风得意,有说有笑,人前忙出忙进的操心之人,突然间竟撒手人寰,说走便走,岂不任性? 奚夜妖帝便不与阡苡解释了,沉默着,拉着阡苡的手也没放开,只是暗中加快了脚步——走一半,猝不及防,依旧自言自语伤感说,“人心莫测,缘分使然啊,要走的留不住,是我的不用争。” “啊?”阡苡心中更是一言难尽了。 “若是有一日阡苡不喜欢妖界了,本座唯恐你吃了秤砣铁了心,只想投奔别的地方。届时,想来即便本座有心,也无力挽救。”奚夜妖帝苦笑着。愁眉苦脸重头开始说起,“可即便这样,苏妖娘也好,你也罢,如今相识了,就总归不仅仅只是留下一段无关痛痒的回忆。所以今后阡苡也是这样,无论归留,本座皆由衷感恩,若真不留本座亦自然笑送你出妖界。” ——仿若奚夜妖帝今日对去留的问题很在意。 阡苡明里暗里都感觉得出来。怕是苏妖娘离去惹得奚夜妖帝是真的伤感了。 所以奚夜妖帝今日口中这些言论也不过有感而发,此刻大概也是在挽留千载难逢的阡苡本人。 阡苡便似笑非笑说,“阡苡生来便与家师相依为命,住在清净之地。如今虽不知为何被逐出师门,但阡苡素来是随遇而安之人。所以奚夜妖帝尽管放心好了,若奚夜妖帝善待,阡苡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妖界……” 奚夜妖帝闻言也许震惊,过后迅速镇定,笑得心满意足,似乎欣慰。他欲言又止,之后开口却哑口无言,所以又沉默片刻才道,“如此,阡苡不若好生修行清心术?” “当然有尽心尽力的学习,只是小女子仿若根基拙劣,修为难以精进。”阡苡说着情不自禁惆怅得很。 “怎会?谁告诉你?还是你自己瞎猜?”对此,奚夜妖帝莞尔一笑,一边说,一边假装突然注意力被吸引,转移目光眺望远方。 问题是奚夜妖帝这一个动作被阡苡看在眼里,阡苡也随着他目光瞄了一眼。 许久之后,奚夜妖帝未听闻应答,便转过头来诧异盯着正四处观望的阡苡,难免好奇问,“不知阡苡在寻觅些什么?” “并未寻觅什么,只是小女子方才粗略一瞥奚夜妖帝您盯着远处碧水蓝天,似乎神往,叫小女子惊觉您竟这般了然一身,不仅如此,还又无端端的叫小女子错觉您像是被困在了天地之间动弹不得的‘笼中鸟’。” 阡苡想奚夜妖帝的背影似曾相识,与自己老师的身形有些类似,皆是沉稳健壮。然而自己老师又时常抬眼远观当空艳阳,并且仿若望眼欲穿,时常显得高深莫测——阡苡刚才又没看到奚夜妖帝具体的眼神,所以恍然间还以为旧时光景依旧。 然后阡苡懵懵懂懂又抬头想追溯些什么,察觉只剩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后的光芒万丈,竟恍得阡苡目迷五色,隐约头晕。 接着阡苡正移动目光亦欲规避的时候,奚夜妖帝正好回过头来盯着她。 奚夜妖帝温柔体贴说,“这会正是天界最酷暑难耐时,所以阡苡无事断断不可抬头盯着这明晃晃的日头。” 第二十六章 言论 话音未落,奚夜妖帝体贴周到的把拉着阡苡的手放开。又改成双手,张开怀抱似的对阡苡虚虚一扶,接着引往路边的亭子中间来安置好,含蓄笑说,“我们妖界多湖。这天光云影折射在水面上时,变成白花花的亮,更是能叫人心荡神迷。若再有风吹涟漪起,细碎得反光面就更多,叫人眼花缭乱的,可比天上的日头还厉害。” 奚夜妖帝这么一说,阡苡后知后觉,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愉悦起来。又突然回忆起自己以前每次学着自己老师执着追着太阳观看,头晕目眩时,老师适才难得一笑。 阡苡还想起,自己老师也从未提醒,大概因为洞若观火,知道自己在故意滑稽取笑。 之后阡苡一时请不自己继而回想起来自己老师眺望太阳从未有一点不适!便道,“阡苡的老师便可目不斜视盯着日头渐移斗转。” “这样的人便是心无杂念之人,往往自身都能代表光明。”奚夜妖帝说着又笑了。无端端笑得委婉,说辞也隐晦。 奚夜妖帝敷衍恭维说,“想来,阡苡的老师定是个世外高人。所以阡苡定然不是什么资质平庸的泛泛之辈……” 阡苡震惊——奚夜妖帝仿佛总是能很好的附庸上话题,圆滑过人,并及时而恰当的转达自己之立场。 阡苡听见,“听闻前几日萧幺对阡苡不礼貌时,阡苡不知使用了什么秘法惩罚了她,还说折磨得萧幺苦不堪言——当时,本座也曾与众人一道探访过,萧幺魂灵乱颤,气流紊乱……” “当时事出有因,着实烦躁。说起来,小女子生平也是第一次这样对人,实在不知有何后果。”阡苡一边信誓旦旦解释,一边回忆当日,立刻便有触目惊心的感觉涌入…… 阡苡有些诧异,突然又想到,这世间秘法太多,许是有人故意想让她愧疚难耐。 那日阡苡也确实生气,虽然也不是故意打算坑害萧幺。不过是一念之间回想起萧幺前后矛盾的言语,便一时愤愤不平,还有些耿耿于怀,便一直替萧幺在脑海里想着。 然后萧幺便不适了。 说真的,阡苡其实也太不知对方是怎么的了。 再者要不是那日萧幺实在聒躁,阡苡也不会不管不顾便关上门看自己的书了。 奚夜妖帝听完,笑得高深莫测,接着有些难为情说,“那日茯旻不是告诉阡苡了吗?路漫漫其修远兮,但还可以或行其乐,或穿其捷径唉。阡苡大可自己思量,行其路之前,决定这一切的是什么?” “意思是一切变动出在脑海中的想法之上?” “直接告诉阡苡的话对阡苡是无益的,重点还是要阡苡自己动脑研究,如此方能炉火纯青的掌握‘扪心自问’的诀窍,”奚夜妖帝想了想,又假装八卦说: “难道类似阡苡的老师是直接告诉阡苡的吗?” “对啊,”阡苡不假思索。说完之后盯着奚夜妖帝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明就里,也分辨不出奚夜妖帝想表达什么,就干脆说,“老师长教导小女子说不可欺软怕硬,因为要一视同仁……” 然而奚夜妖帝闻言似乎特别高兴。他兴致勃勃打断了阡苡说话,“那为什么要一视同仁呢?” “老师说这世间渺渺万象众生互相干涉,却又各自坚守本分,所以能在亿万年漫长变迁的过程中安之若素的延续着,生生不息,主要还是因为这世界存在着自己的法则——这法则大可包括到星罗棋布,生存六界,小可用之衡量路边一颗毫不起眼的野花小草。 而这法则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便是潜移默化中匡扶正义,牵引平衡。” 阡苡气喘吁吁,稍微停顿,不苟言笑又补充: “老师还说,说白了,其实是‘公道自在人心’。人的一生一世如昙花一现,但其实都是忙碌的,忙着合群,又忙着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所以是既碌碌无为,又争强好胜,于是那法则只能代表一个群体中人心所向,人心便是那个法则……接着后来又诞生了‘天道轮回’这个说法,而这个说法,用以度化,就像泥土孕育了花儿,而花儿零落成泥时碾作尘埃得以滋养泥土,这便是一个相对公平的轮回。固而,因为阡苡和老师存在于世,身上便都背负了这一法则,所以也要一视同仁。” 奚夜妖帝依旧还是嬉笑在面。打趣说,“阡苡只放眼望去,光我们上三界,尤其边境地带总闹得个鸡犬不宁——若如此,阡苡所说的公平公正又何以体现呢?” “公平公正自然不一定会实现,所以才有弱肉强食一说。只是若都强盛过头了,如同神明在世……未必不会在某天面临动荡,接着迎来最后覆灭。” 阡苡通篇长论还未说完。便听奚夜妖帝惊呼,“这是阡苡自己的感观吗?” “不。小女子不过班门弄斧罢了,”阡苡诚实,“这些道理全是老师告诉小女子的,佼佼者易浊,骁骁着易折,小女子虽然不懂,然而老师说的煞有其事便铭记于心中了。” 说完气氛又沉默了一会。阡苡恍神正盯着湖水中的漩涡发呆。 过了良久…… 奚夜妖帝突然开口,似笑非笑回答说,“这么说的话本座便知道了。如此,本座也便直接告诉阡苡——有道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句话,本座觉得对或不对。或者说不能说是不对,只是不够完全,因该还有一句,‘始于足下,驭行于念’。 不管是生存,还是修炼确实要有想法呢。毕竟生存包括修炼,修炼代表一种生存。二者息息相关,然而这种想法首先便是‘我一定要抵达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适才开始慢慢计算这中路途遥远,紧接着该怎么前行……” 奚夜妖帝耐心说,回头看着阡苡一边正认真听着,一边若有所思。便问,“阡苡可是听懂了?” “小女子想奚夜妖帝大约想告诉小女子,生而为人,一定要有目的,有了目的才会有动机。 若没目标,必然一事无成。 而这追寻目标的过程,便比作人生必经的道路一般,而追寻中的过程也是行走的过程。”阡苡深思熟虑了好一番,适才将信将疑的回答。 “对的。至于为何有些人穷尽一生也走不完一段路,”奚夜妖帝做好自问自答的准备,同时给足了阡苡动脑的时间。 见阡苡冥思苦想,正烦恼,才自己主动解释说,“他们那些人呢,有些半途而废——念想不够坚定,或不能吃苦受累或受不了外界的诱惑,或者没能挺过挫折……总有各种原因而放弃。 还有些呢,是死脑筋……非要钻牛角尖,死活不肯变通,固而一头撞死南墙。 还有种便是像阡苡这般真的笨,看不懂,想不明白。且还不像阡苡这般得万众瞩目,也没个好的机遇……” “关于笨不笨这种事,小女子没定义,并不自知,不过奚夜妖帝教诲小女子自会铭记于心,不辜负妖帝好意便是。”阡苡有些垂头丧气,嘀咕说,“只是不知为何小女子会突然被‘万众瞩目’。 小女子曾经在老师收录的闲文中看过‘枪打出头鸟’一词。所以我听妖帝这般说,想着阡苡何德何能?这万众瞩目定然担当不起。所以,后果未必不是‘众矢之的’。” “这便是阡苡悲观了。”奚夜妖帝笑容和蔼可亲,像极了位真诚的长辈似的。笑罢,他客观的对阡苡陈述了一个事实: “这六界中谁人不想光鲜照人?不过就是大多数人碍于各种因由不会说出来,加之上三界风云诡变,英雄辈出,他们宣之于口说出来了未必不是大言不惭——所以做卧薪尝胆般似的忍着。 甚至还有些人表面喊着高风亮节惯了,私底下修为又难以精进,所以,这些人提及此事时,怕还得隐忍着小心藏起自己那只在乎功名利禄的心绪来,对外宣称——无谓是否功臣名就。可其实啊,这中心酸只有他们知道,不过是……” “是什么?”阡苡好奇。 “大约是所谓的人以群分,物理类聚。志趣相合,臭味相投。还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是什么?” 奚夜妖帝想想。自己先在沉默中兀自笑了起来。似乎自娱自乐。 其实阡苡一直都在认真听,认真琢磨。 对奚夜妖帝言辞中若有若无的指向性,倒不说一窍不通。也确实是有一个懵懂想法的,只是明说未免难听。 再有阡苡考虑到自己本不是土生土长之人。严格说起来只是初来乍到的外来人员一个。 对所处的环境甚至说‘走马观花’般都还没看得完整——而且不管是从礼仪人得,或为人处世这二者来讲。 阡苡适才处在坐井观天的角度,是断断不可站在仿佛忿忿不平的浅显观点,便与一位东道主大言不惭的款款而谈这些有失偏颇,并且招惹争议的言论。 于是,依旧保持沉默,直到时间一久相对无言。 第二十七章 妖界往事 之后,又适逢锦衣华服的洛清依一脸匆忙的出现,奚夜妖帝与之郑重凝视,随即起身,又对阡苡说,“本座先行告退,阡苡不若慢慢想,想不开自己慢慢逛会园子也好……” 奚夜妖帝一边说,一边从腰带上取下时常佩戴的一串成色和做工都精美的和田玉珠,体贴系在阡苡手腕上,又道,“有这灵玉在,阡苡便不必担心走丢了,无事只管整天都开心的去到处玩儿就好,晚点本座自会过来寻你。” “这玉串仿佛浑然天成的手钏,”阡苡这么好奇打量着,下一秒土石之间的呼应串联到她心底,她便知道了这真的是条品阶不俗的手钏。 然而这手钏主人本该是妖界以故的溪榆公主。之后似乎是因为溪榆公主逝去,这手钏便被奚夜妖帝取走,随身携带,以做个形影不离的纪念…… 可既然是纪念亡者,想来取的都是故人生前珍视或者喜爱之物——不想这手钏却莫名其妙的辗转到了阡苡手中。她深觉不妥,正寻思着推托却看见奚夜妖帝转身就走…… 阡苡便急忙追上去,思考过后改成抓住奚夜妖帝袖子,开口叫停,又见奚夜妖帝顺手拍了拍阡苡脑袋,不咸不淡说笑着说,“你果然猜到了。” 接着奚夜妖帝迅速收手,也不笑了,苦口婆心似的又说,“确实是溪榆的东西,只是她的位置已经空缺了。所以她以前的东西放在阡苡这里,和放在本座手里并无差别。不是海棠府都许阡苡住着吗?只是……不知如此解释阡苡可还有别的疑惑?” 阡苡闻言摇了摇头。眼看面前与自己无亲无故,但对自己无微不至招待之人这般感怀故人,阡苡是断断。不忍心背驳了他的心意去。 接着又惊觉了什么似的,阡苡眼角余光瞥见杵在一旁,可许久不置一词的洛清依…… 诡异诡异。阡苡注意到——说起来奚夜妖帝身边好像不是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但为什么要把对手足情深的思念转移在毫不相干的自己头上? 对此奚夜妖帝笑而不语,漠然看着阡苡楞在原地发呆,须臾,悄悄与身边的洛清依一道走掉。 等阡苡回神。察觉已是正午,艳阳高照,明媚的光阴缱绻游走在湖光山色中,仔细描画了湖面上白花花的涟漪碎边。 ——波光粼粼,阡苡一时有感而发突然想起了这个成语。而掀起这波光的暖风流入园林中时,还惊起了一阵鸟语花香。 没准妖界真的多风。阡苡回忆起来自己在妖界的这多日便是正襟危坐于椅子上,或者直接落拓不羁,屈在门槛上看着这个陌生世界。 虽然阡苡不解风情,但看久了,察觉面前这个懵懂的世界不过是随风扶摇所以才有千回百转的委婉生动。 并且阡苡适才这么想过,心中便蹦出了二个不合时宜的大字——‘阴谋’。她难免心有余悸。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起自己竟莫名其妙起来。 慌张片刻,阡苡又后知后觉安慰自己,怕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用了‘千回百转’一词,才这般恶意想象,不妥,是她自己的不是。 于是等稍微镇静,阡苡又重新评价,妖界这流风缥缈有多动人心弦,这妖界便有生动昂然。又瞧见远方青山绿水不过陪衬,妖界最楚楚动人的非花枝招展的西府海棠莫属。 如此可不客观?阡苡一边兴致勃勃的往园林深处走,一边无所事事的伸出手在空中,亦欲一边瞎逛,一边赤裸裸的感受风吹草动…… 问题是,阡苡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个疑影——虽然她自己说不出来那猝不及防,且突如其来的‘阴谋’二字到底是冥冥之中上天给她的提示,还是她自己真的一时多愁善感。 或者,有人来过了,乘风而来,附着她身,片刻后无影无踪。 如同那一闪而过的‘阴谋’二字一般。那人与这二字都只是蓦地‘草草了事’般蹦出来一遭,晃神间的功夫便了然无痕,叫人难以‘捕风捉影’。 可阡苡实在又忍不住好奇,神灵之躯当真存在被人附着而不自知吗?便纠结,之后又觉得没准是自己太无聊,所以生出这许多怪诞的想法。 毕竟附着这种事。别说外人了,就连她自己仿佛都不知道该如何叫人附着…… 如此一想,阡苡想自己不心中有数都难,随之眉宇间有种拨云散雾的明媚感。 “听说有人传苏妖娘便是那极乐城的主人。啧啧啧,极乐城是什么地方?”问的人明知故问。听的人心知肚明,但二人非要故弄玄虚偷偷捂嘴嬉笑一阵,才似乎惊讶的娓娓道来,“那是坐落在魔都最繁华地带的酒楼——听说魔帝赤池都长年在里面卧榻。并且那极乐城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据悉,魔帝赤池那厮过去都要低眉顺目的应付着。” 不仅如此,说话之人还漏出一副似乎毕恭毕敬般顶礼膜拜的样子,仿佛口中的本尊驾临,正迎面朝喝似的。 而听之人颠头耸脑,一边漏出忍俊不禁的滑稽表情,一边各种附合,杂然相许。须,臾笑罢,窃窃私语补充说,“是啊,还有一说,想当年魔界主人也不是那赤池一己之力争夺得下。 据说,赤池的势力是那整日神龙不见尾的极乐城主给收复统一,可不知为何那极乐城主甩手就扔给了赤池那厮了……这个不算奇谈怪论。 仿佛玄之又玄的是那极乐城主明明有空管着自己家酒楼的生意,却从不插手魔界内政。 还有更是几次将那赤池拒之门外……” 说到这里。话便被抢,抢话之人急不可耐亦欲往敞开了说,“他魔帝无耻,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者就他这人品何以值得别人与他肝胆相照?更别说江山拱手让人,如今……倒是可以解释了——‘苏城主’拒了魔帝拜会不过只是众目睽睽之下。鬼知道私底下会不会私相授受?” “且撇开孤男寡女的环境。你光想想就苏眉那水性杨花的做派,加上魔帝那没脸没皮的德行,二人凑一起本就臭味相投。正所谓天雷勾地火,又是干柴烈火,所有她们之间怎可能只是瓜田李下的说法……” 这?这!阡苡听得瞠目结舌,且不说事实怎样,也不考虑是否面前这交头接耳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二人是否是凭空造谣别人是非——这二人衣着当真毫不起眼,还有全身上下的装饰无一新意,甚至可以对比起别人的锦衣华服来说算得上寒酸了。 阡苡还想,若要自己来学着他们于人后品头论足,只怕就该说这二人是比她这块石头还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想来怕是妖界政厅无一肯收编,不过就是与同其他无关痛痒的小妖一般,大约只是盯着这‘妖姬’的名义在上三界勉强度日罢了。 并非空穴来风,阡苡之所以如此揣摩别人,是因为奚夜妖帝曾经对她解释过,为何如此繁盛的上三界竟还有如此多落魄之人:“人间有一谚语曰‘烂泥扶不上墙’——这茫茫登天得道者总会有人觉得自己得道了,便名垂千古,功成名就了。所以成日得过且过,不愿努力。如此这么拖着到了后来可不修行散尽?而这些人大多死到临头依旧不慌不忙,压根不在乎会不会灰飞烟灭……毕竟人家自己说的,生命苦短,及时行乐。” “这些人分布涣散,所以上三界都有他们的收容所,但都不会将他们正式收编在自己界派里。 另外,也不是说死到临头,才来临时抱佛脚便能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须知真的到了修为散尽那天神明降临都救不了的。” 阡苡这边回忆不断,回神时在脑海对这二人重新定义了大概的映像。但眼看这二人依旧对这桩杂谈似乎津津乐道,正翻来覆去的仔细分说。这二人其中一人说: “苏眉这女人不得!你别看她仿佛只是色厉内荏,只懂虚张声势似的,实则绵里藏针之人。 这人曾是妖界大长公主。喔,她的母亲,其实吧,我怀疑先妖帝的母后便是她母后杀的,所以得了她母后的鼎力支持,她才会被先妖帝提拔到这种位置上……” “她那个母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母亲本是先妖帝母后的侍女,问题人家母亲有本事,借着先妖帝的母后身怀三甲的功夫,抽空悄悄便把先妖帝的父帝魂都勾没了,迷她个七荤八素。 这不算什么,昔年苏眉不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野心极大,想篡权夺位,不想被先妖帝识破,当场扣下,只是她狡猾的很……入夜后悄悄逃走,之后游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了许久。 不想她同样有本事,也不知靠什么鬼迷心窍的手法,竟学了不少各界绝技傍身,所以也算是重新混出个名头,于是现在的奚夜妖帝也不得不重新正视,尊重于她…… 另外断断不可忽视这人曾经游历上三界,并且当代的妖,魔,仙三界帝君无一不对她另眼相待……” 第二十八章 议论 “是啊,”另一人迫不及待又抢话说道,“以前不知道这中玄机……甚至还一度以为是我等目光短浅,看不清她苏眉修为如何方才使然。不想……反了…… 你看目下这样子哪里是平日别人口口相传的——她资历老成,颇德高望重,所以一直以来都依仗几位帝君尊重傲才扬威。 然而现实分明就是几位帝君修为不济,还给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并且魔帝最是无耻出名。亦最是近墨者黑,也怕是最能与她苏眉花前月下……不对,什么花前月下,估计二人还是在黑灯瞎火……” 阡苡默不作声,冷静听着交头接耳的话锋愈发有失偏颇,不堪入耳。这甚至完全可以说是发言者没了理智,算得上是单纯对人的恶语相向,便有些茫然……这得什么仇?什么怨? 另外,这二人逐渐变成高谈阔论,竟只顾自己口若悬河,仿若就此话题尽情发挥,便欲罢不能。 所以阡苡考虑的是该不该阻止——若阻止的话,大概并无立场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其一,苏妖娘与她不熟。其二,抛开魔帝赤池惹她嫌弃,叫她总想退避三舍不说,魔帝赤池与她之间,比她和苏妖娘之间还不熟…… 再者阡苡偷偷摸摸,也悄悄听墙角许久,若此刻就这么莽撞出去指责怕是‘瓜田李下’的嫌隙她也跑不掉。 可想到奚夜妖帝……非要这么推托的话,阡苡自己都觉得未免违心…… 确切的说法是,阡苡突然一同想起了这上三界有三位帝君。除了赤池的另外两位……有白岙仙帝……才跟着盘点,还有一位待自己不薄的奚夜妖帝! 正是如此,阡苡朦胧中也才生出些不大乐意袖手旁观的想法。便轻轻咳了一声。 闻之,正在墙角边嬉皮笑脸之人立马正了神色。待她们镇定片刻,阡苡看清,其中,神色慌乱之人有一个是萧幺,便是话题中跟着附合那人。 另一人,与阡苡未曾谋面。但面容姣好,只是观其衣着摆明比萧幺还陈旧一些,大抵穿得久,色彩褪去靓丽,只剩古板。那人也瞧见阡苡后,双手叉腰,兀自走到阡苡面前,面露挑剔与高傲。 “哟,原来是最近的风云人物阡苡姑娘大驾光临啊。”那人傲慢不减,趾高气昂,语气轻蔑补充说,“老妇眼拙,一下还没认出来呢。” “你怎会在这里?”阡苡眉头一皱,转而严肃的去质问萧幺。 “萧幺乃一届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其实在哪里都一样,”萧幺说完,慌忙拉着同伴,几乎亦欲逃离似的。 但那同行女子,一派不依不饶,咄咄逼人不减。等离阡苡更近,近得几乎是脸贴着脸使人压迫,才笑称: “这奚夜妖帝眼神果真是愈发不济了,如今,竟是连根没发育好的梅干菜都要‘中饱私囊’,居然将这名不见经传的货色,高调充做宝贝,还爱不释手。” 闻言,阡苡立刻做冷眼旁观的漠然态度,无意间又察觉萧幺似乎更加努力想拖走同伴,但显而易见的是——那伶牙俐齿之人不愿就此罢休,正努力挣脱束缚,二人顿时便呈现了拉拉扯扯的架势。 但好在之后,被萧幺拉着那人蓦地在不经意间粗略瞥见了阡苡手上的玉石手钏……便仿佛直接被惊吓成魂不守舍的模样,接着一下子甩开了萧幺,又慌忙的弯着腰板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 那样子如痴如醉——惹得阡苡疑惑万分,盯着萧幺不苟言笑想得到个解释。 而萧幺无语凝涩,踌躇不决了好一阵,也没开口,期间她突然气血一动,便赶紧捂住胸口,表情痛不欲生——如此三方僵持不下,叫突然闯入视线的茯旻倍感莫名其妙。 茯旻果断的先远远观望着。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是奉命而来,合该公事公办。所以大大咧咧,率先笑开,宣布道,“本将军在此恭喜阡苡了。” “恭喜?”主动接话,并且凶神恶煞盯着茯旻之人似乎恍然大悟,然后开始旁若无人的仰天长笑,那样子当真欣喜若狂……笑罢,歇斯底里吼了一句: “奚夜你这负心人,可真是害苦妗荷了!不过世道好轮回,果真善恶终有报,苍天有眼,没了妗荷,却又送给了你一个阡苡……” ——阡苡沉浸在与萧幺的对质中,听是听见了,不过左耳进右耳出,如同臆想并不真实,并未多加关注。她此刻在乎的是,身体中原本蕴藏的法力在她的支配之下,正跃跃欲试往萧幺的眼睛中去。 倒不是没想到会成功,只是阡苡灵力倾入了萧幺体内便因为她的尚未有最终的决策而失去指令,顷刻之间就像一盘散沙一般散开,四处流淌,最后汇集于萧幺丹田。 萧幺自然是承受不起,也无法对抗这来自神灵的强大力量,尤其方才被那一冲击,几进痛彻心扉,疾恶难耐——阡苡见状知道不好,但全部涣散的灵力叫本就不知道如何掌控的她覆水难收。 而茯旻本来是暗中专心打量着阡苡反常的一举一动,之后,注意力被那边莫名其妙的怪笑吸引。 如此一来便只有阡苡自己发现有人悄无声息的来过了……并且,那人真的替她收了溃散的灵力。不仅如此,这些灵力呈现浪潮回涌的感觉,那是一种沧海一栗,但滴水不漏,且越冲越风平浪静的直观。 直到最后阡苡全然探查不到自己原本充沛的灵力,最浅显的感受便是浑身躁动的息流全无,仿佛瞬间回到埋在土中的顽石一颗时。 这着实诡异。看着萧幺已经摆脱束缚,阡苡赶紧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又蓦地想起若是自己的灵力真的是被人封存起来的话……不出意外,因该没必要做无用挣扎。 毕竟阡苡有灵力在体都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更别说现在自己不过毫无作为的石头罢了。 但是谁? “阡苡?阡苡,走了……妖帝还干巴巴等着你去拜会呢,”茯旻思考过后决定先带走阡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主要是碍于妗荷身份特殊。奚夜妖帝对她特地单独下过一道命令:“不得辱骂,不可动手,最好便是见之回避,但最好老死不复相见。” 其实里面这意思可谓相当明确的,显而易见就是说:虽然昔年奚夜妖帝毫不留情罢免了妗荷的官职,加之褫夺权力……并且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妗荷逐出内政厅,从历史除名,但却要求包括妖界所有皇亲国戚在内的高官权贵见到这厢也得保持尊重。 在深一点意思就是,一辈子不见都行,见了就必须给妗荷留个体面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即便真的狭路相逢,不管疯疯癫癫的妗荷怎么打闹,也得忍。若是觉得自己忍不了,最好就是干脆连狭路相逢的机会都别有,直接扼杀住。 茯旻想此刻拦是拦不得的,不拦还能隔岸观火,拦了直接等同于惹火烧身——毕竟这妗荷像个市井泼妇一样,不厌其烦活了多年……拦了肯定顺理成章将矛头引向自己,所以走为上。 不若干脆带着阡苡离开,可茯旻发现阡苡可倔强,死拖不走。 这时妗荷突然嚎啕大哭,委屈得像个孩子,无助蹲在云墙边捂头逐渐泣不成声。 阡苡才似回魂归躯体一般——然而一回神,猝不及防看见眼前如此五味成杂的难堪场面,还怪不知该如何是好。 阡苡又立刻回头去寻找茯旻。目光错落的瞬间,茯旻未做解释,只是慌不迭时的伸手,一把将阡苡连拖带拽拉开。 之后,走了挺久,大概是彻底听不见哭声之后的又一会,茯旻才慢慢停下来。 其实面对阡苡懵懵懂懂的目光——茯旻有些尴尬。亦知道停下来就意味着就方才之事合该,对阡苡有个言辞中听的交代…… 不过,茯旻转念一想,反正自古‘成大事者脸皮墙厚’。便又立刻黑着脸,改成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数落阡苡,“怎可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有何危险?”阡苡还是稀里糊涂的状态,之后又突然莫名其妙认真问,“方才你可感觉到有人来过。” “未曾,”茯旻见阡苡主动岔开了话题,果断喜笑颜开补充说,“怎会这么问?” “无事。就是感觉方才还有人从我身旁经过,将我身上放射出的法力全部收回了。”阡苡一边认真回忆,一边冷静盯着茯旻。 茯旻面不改色。嘲笑说,“傻了吧?怎可能呢?妖界虽然亲民,但都城这种地方,闲杂人等不可入,管控挺多。 再说若方才真的有人经过阡苡身边,不可能我一点都未曾察觉。从理论上来说,我修为比阡苡要高很多,所以不可能说是阡苡察觉了,我察觉不了。” “若那人有意为之,不想叫你察觉呢?”阡苡着急追问。 “不可能。即便是修为在我之上的妖帝亲自前来,也不能完全查无所踪,”茯旻信誓旦旦,还未说完…… 第二十九章 妗荷 阡苡若有所思又问,“为何?总不至于……难道世界上没有人的踪迹会可以不被茯旻发现吗?” “这便是我要说的——这世间万物,但凡是有生命生灵,只要还活动着,移动时都会留下轨迹在空中,接着被风揭发,被土地记住。而纵观我们妖界修为佼佼者皆是精通于调气和凝念——还别说只是奚夜妖帝,就算是那位被世人尊称为神话一般存在的白屹大帝来往经过也不可能无影无踪,屏息凝神探查就是。” 茯旻高谈阔论,且一派胡言,只是话里话外未免自负,阡苡都还未来得及皱眉——他又得意洋洋的笑道: “然而此事或许是阡苡一时想多也未可知……毕竟若照阡苡自己所说……方才不仅有人悄悄来过,甚至来者还神不知鬼不觉便将你的灵力先收回归,然后归还,接着封印……这样的话岂非于情于理都逻辑不通?” 闻言阡苡彻底冷静了,茯旻确实坐井观天,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井底之蛙。毕竟这些世界上有许多事都可邪乎了,邪乎到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无法记录,不得而知。 但阡苡眼看着,说着说着茯旻又贼眉鼠眼的往四周环顾一圈,才神秘兮兮的附在阡苡耳边小声解释,“方才那位妗荷的修为便是被人借调走了……才会沦落成这般模样。另外,萧幺是直接被奚夜妖帝废黜了修为…… 阡苡须知,你若拿修为这种东西去问天下人,便会发现修为这东西在世人眼中是梦寐以求的坚持,是固本培元的契机,也是节节高升的依据,还是出人头地的仰仗,更是名垂千古的辉煌。尤其在修道者的眼中修为尤为重要,没人会嫌少,说到底这基本就是同生命,生存一般重要的头等大事。” “然而修为怎么转移本就是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之邪术,具体怎么实施恒古至今都鲜少有人知道……但据传言,都说是要愿打愿挨,两厢情愿方能成功。所以,阡苡不妨自己想,如果有人真的能入住你的心神,还能调动你的修为,何不直接取之而后快?” “那他为什么要直接取之而后快呢?”阡苡即将无言以对。毕竟她翻肠倒肚半响,却压根找不到,也无法想象出一个对如此强取豪夺不要脸的做法——却能解释得像茯旻语气般,理直气壮的理由! 茯旻见怪不怪,因为他其实大概已经习惯了阡苡问的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接着诚实说,“怎么说呢?若能直夺走别人的灵力岂不可怕?水到渠成便能成王成神,自然人人往之。从侧面来说,这也是一个能叫世人敬而远之,群起而攻的能力。” 对此,阡苡依旧还是那么糊里糊涂。因为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可怕了还要人人向往。 另外明明就连草木都追随着阳光温暖,为何有人却希望别人敬而远之? 这么暗自伤神着,阡苡兀自感慨许久。 看着气氛沉默许久,而茯旻表现出的是一副要奉陪到底的样子,便转念一想沾沾自喜笑了出来。 阡苡无奈,在心中盘算,反正是不能在就这方才那个话题聊下去了,否则没准还能再茯旻嘴巴里见识到怎么样才能天下一统,那又是一个怎么样的王图霸业…… 于是阡苡干脆学着平素看到的那些小妖姬,装成一脸好奇,明知故问说,“那妗荷姑娘怎么回事呀?” “这位不敢提,”茯旻真的是无言以对。眼看着话题正岔开了,不知怎的又被阡苡话锋一转拉回来了。 阡苡不以为然,坦荡说,“没什么不好提起的。虽然以前不知道她是谁,但久闻大名,听说奚夜妖帝钟情于她……曾经钟情于她!之后不知怎的,突然对她生了厌烦,并且不欲相见……然而这妗荷仿佛是个风流人物,听你说奚夜妖帝三令五申不许提及,但你不信可以去听听,仿佛哪个墙角都能听到关于她的一二唏嘘! 只是你方才说……说她的灵力被人借走了,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竟像个丧家犬一般流落街头?” 原本阡苡真的也只是想岔开话题,可自己真的把话题中的前因后果理清后,难免又好奇起来。就双眼放光,煞是炯炯有神盯着茯旻的眼睛,目不斜视。 如此可一来茯旻当真倍感压抑。本来茯旻倒也不是不知道大多数人抱着法不责众的态度,私底下,在某些窃窃私语的场合时一直老调重弹,一直翻出来幸灾乐祸着。 但目下令茯旻头痛的问题是,阡苡不若自己多去听听传闻,何必非执着在他这里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后,稍微权衡利弊,他仰天长叹了一声,解释,“不是奚夜妖帝所为。这,这,这,只是与奚夜妖帝有关了。” 茯旻看着阡苡一派洗耳恭听的模样,又不情不愿的继续说,“妗荷虽不是公主…… 但却也是与清依他们一般地位的存在,算得上仙界皇亲国戚。不对……也不能这么比,昔年这位美人可风光得不行,毕竟在怎么说人家都有上‘三界第一美人’的称号…… 大约……大约!是仙帝承想借着这个噱头能为仙界招揽许多附庸风雅的儒生墨客,所以她大约!我也不确定,因该是因为这样她得了她王兄的过份尊重! 其实仙帝,就是白岙仙帝,仙帝与她的伦理关系本来只是姑奶奶女儿的女儿…… 直白说便只是仙帝表了两层的表妹。而物尽其用,妗荷却因容颜倾城被直接提拔封为毓贞主,当时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毓贞主?”阡苡思量,就妖界这个趋势来看——不管那届,皇亲国戚有权利在手,仿佛是不值一提之事。 话已至此,茯旻自己也有些幸灾乐祸,隐约欣喜若狂说,“便是钟灵毓秀的毓,玉洁松贞的贞。仙帝最开始的意思是昭告天下封其为毓贞公主。 但碍于仙界群臣激烈反对。仙界的臣民都认为天界能人多不胜数,其不过区区一届空有皮囊的美人而已。 另外,百善孝为先,堂堂仙帝必有表率。怎可能说是违背祖制,凭着自己一时兴起便令行他意? 另外仙界老古板多。你想啊,人家坚持的以德服人,讲究女子尊崇的是腊雪冬梅不卑不亢,而男子尊崇的是什么岁寒三友,不屈不挠,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的意思是,要高风亮节,绝不随波逐流,与世沉浮。 而仙界首当其冲禁娇柔奢靡。此事我再说一点——实在仙界讲究实干。人家仙界不是不可以骄妗自傲,也不是说并非不可一世,但不分场所趾高气昂就不对了,更别说没资格便张扬的…… 不对。也不用说多明白,但这个说法——那些人差不多仅仅没有指名道姓冲着妗荷去。实在是那群老仙倌自持身份,真的不愿刻意提及妗荷而已,以免连带自己的名声都辱没了。 妗荷也不知收敛,不知是不是年少轻狂,还是……我也说不清, 于是就有人大肆搜罗了许多圣贤道理来反驳仙帝。 他们大概的意思是仙界本就好名声,但仙帝不管不顾。他们又群起表明: 有那么一点名头足够附庸风雅便可,不必大肆宣传,免得叫人还认为仙家当真走投无路,将发展系在一中看不中用的女子头上。” 茯旻看着阡苡半信半疑,兴致勃勃继续往下继续说,“不仅说,那群老仙倌认为仙帝行为有失偏颇,唯亲先用,叫妗荷后来居上,所以实在没公平可言…… 那段时间几乎人人都感慨万千,然后接着便是人人奋勇拼搏,直到干脆动员罢朝抗议。 白岙仙帝长久活在了他兄长的光芒下,即便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但只要白屹大帝活着一日,他的那些许多臣子便一心二用一日。所以,白岙帝君为稳固军心,只好退一步,封其为妗荷毓贞主,如此表明并无过份的殊荣,也以此来拉开这位绝世美人与其他普通仙子的区别。 后来……便是白岙仙帝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坚不可摧——白岙帝君与妖界的婚姻已经失效。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个问题,便长长带着这位妗荷毓主来出席各种首脑会谈,企图从中与奚夜妖帝牵线搭桥……你想若能结成良缘……” 茯旻说着笑容一扫而光,又忿忿不平忍不住鄙视。“要知道这位美人惯来持美杨威,实打实是目中无人之辈,加之昔年她得了仙帝重用,仙帝更是连自己的金銮椅坐都许她坐着…… 就是长年这般将她‘供奉’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这位没人就是眼高绝顶了。 再后来,哪知这位美人往妖界游走得多了,这一来二去的机缘巧合之下。她便真的看上奚夜妖帝了……” “可她不过是白岙仙帝手中部署战略目标的死棋子一枚,仙帝又怎会许她对奚夜妖帝真的有儿女情长?于是一怒之下,仙帝禁足了这位美人——问题是……这美人脾气也不小……面对仙帝如此雷霆之威丝毫不以为然。 据说是脸色一沉,直接反目成仇还,还当场与仙帝大打出手。” 第三十章 非议 接着,妗荷因为平素自己就臭名远扬,这么一闹,这件事便被人添油加醋,闹成世人口中当代恩将仇报的故事。 而茯旻有所耳闻,但映像最深的便是奚夜妖帝听说妗荷落魄之后直接奔赴仙界,向亦欲像白岙仙帝为其求情。可最大的问题是——仙家不仅重礼仪人得,更讲究一个各自相安,和乐共处。 然而人家白岙仙帝干脆闭门谢客,态度可见漠然置之,也足够含蓄。 毕竟这偌大的仙界上下,早就不满这位原本籍籍无名,一朝飞黄腾达不懂知足,还闹得满城风雨的‘跳梁小丑’了。 所以若白岙仙帝松口,这还得了,妗荷这般的恶行简直是对仙家的文化冲击,群臣便愤起而反之,一时各种批判不断——若仙帝真的为了卖个面子给奚夜妖帝而不拒绝,只怕仙界自己都会四分五裂。 其实仙界什么都好,观之仙界在上三界扎根纵横了千万亿年来,其实平素再对抗外敌时的压力,自从三界成立各自旗鼓相当之后,通常来说都是最小的。 仙界忠诚磊落之士与修为佼佼者确实居多。并且他们同样也是帝制,帝王的权力相对另外两界来说比较拘束。 大约是因为,帝王对于仙界来说更像是一个智者一个领头羊,而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敬仰。 ——就代表着,如果领头羊并未起到带着仙界欣欣向荣的作用,便很有可能被下一位德高望重之人顶替。 但确实不代表如果仙帝面临推翻的情况,完全得束手就擒,不可使用武力镇压。 主要真的还要看有那个本事了。 就像白岙仙帝的母亲,曾经面临推翻,然而,因为身后任然有许多修为佼佼者支持。而悖逆者寡不敌众,所以一时镇压了下来。 然而其之后还是不幸,又被白屹大帝推翻。之后白屹大帝上位,一时人声沸鼎,几方势力亦欲独立,奋起反抗…… 奈何这位白屹大帝实在强权,无可撼动。 加之白屹大帝品行也还算说得过去,大约也只是虽然处事风格独断专行,叫人觉得刚愎自用……另外,白屹大帝性情冷峻且枯燥桀骜——但好在实际上这位真的是不怎么管事的主,主动去插手管辖的范围不大,甚至比的仙帝涉及的还少——只要不插手的,便放任不管,如此,仙界一时倒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逍遥自由。 于是时间一久,铁腕之下众人逐渐‘心服口服’。说到底这位白屹大帝算得上‘高风亮节’,至少不似赤池魔帝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仙界本来就没那么简单。 等到白岙仙帝上位时——因为白岙仙帝的母亲曾经执政而留下了许多好人情……加之白屹大帝因为自己血洗上三界而人神共愤被扣压下。众人一时也倒也哑口无言,未曾争议,都按部就班的来…… 日子说得上顺风顺水,只是碍于白岙仙帝威望不及上任白屹大帝,有人对此颇有微词,而白岙仙帝本就处处小心,这样一来,更没人会大放厥词。 这是外界都看得出来的境况,白岙仙帝如此抬举妗荷已经是叫众人忿忿不平。 妗荷惹了这多争议,仙家上下更是怒不可言。 最后白岙仙帝还是竭尽全力的在保了这位美人的命,将她留在结界中。 问题是,这位美人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不回头,还借着白岙仙帝怜香惜玉劝诫她时,那一时三刻的松懈机会,破开了结界,逃亡往妖界来…… 茯旻故弄玄虚解释,“我们妖界即便不把她看做仙界的逃犯罪人,”说着又无辜的看着阡苡,继续眉飞色舞补充: “但白岙仙帝至始至终并未褫夺她封号。 可想而知,仙界平素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尚未得到进关‘通文’便敢直接私自闯我妖界边境是什么下场——她自然会被当成侵略者,鬼还知道她是不是心怀不轨? 即便这样,昔年妖界驻守边防的将士也再三警告,无果,这位暴躁的美人又再次对我们妖界边关的将士大打出手,她自然被生擒。问题是我们这押送她回帝都时被突然出现的仙帝拦下。” 茯旻幸灾乐祸不减,往事仿佛眼前重现,所以他压根不加掩饰自己隔岸观火的雅兴,乐呵说,“白岙仙帝自然不悦。先前他是放下身段好话坏话都说了个遍,只是这美人实在胆大妄为。 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众怒难犯,他也没那个耐心调教了,所以干脆以惩罚的方式借调了这位美人的修为。 潇洒的随后甩手离开…… 所以这位美人才开始了自己的流放之旅。 颠沛流离至斯其实与我们奚夜妖帝关系不大。 甚至可以说,若非我们奚夜妖帝许她进入妖都这个安稳的收容所,她怕是早便暴尸荒野了。” 阡苡闻言只当笑谈,但难免质疑一句,“小女子有影响,茯旻妖君仿佛说过抽取别人修为是不可能做到之事……” “这,这,这,”茯旻一时百口莫辩,蓦地委屈下来说,“阡苡若不信自然,可以自己去探查她是否还有修为在身…… 也大可去挨个问问昔年妗荷毓主是多风光耀人…… 茯旻内向,寡言少语,是断断不爱生人是非的…… 此事当真人尽皆知,阡苡若觉得茯旻一面之词不可信,也可挨个去问,不过需要避人耳目,因为这桩系连了上三界的丑闻大家都不敢往明面上说。” “嗯,”阡苡垂头丧气回答一句。心中嘀咕竟牵连了那看似冰清玉洁的仙帝这么多? 但阡苡突然恍然大悟,虽然在外人看来未必不是莫名其妙——她尴尬道,“系连上三界?意思就是还有魔帝赤池一腿?” “啊?”茯旻被问得糊里糊涂。须臾,就是喜笑颜开。仿佛不在隔岸观火,是语气更加犀利如火如荼揭示说,“是和他有点关系。但赤池无耻更是人尽皆知……阡苡也千万不能对他有所好感……” “我知,”阡苡闻言更尴尬了,又唯唯诺诺说,“只是好奇……为何仿佛所有事都能有他一脚似的……” “不若如此,他怎会如此臭名昭着?”茯旻似乎沾沾自喜的抱怨说,“时不时就带着魔界那些美娇娘来我边关动摇将士军心便罢了。 其实当年他也如出一辙,本来亦欲勾引了那位大美人,妗荷毓贞主占为己有,在自己麾下为己所用…… 可那妗荷毓贞主是从头到尾都瞧不上他,于是他便一直在中间挑拨离间……” 茯旻看着阡苡将信不疑。言之凿凿谴责说,“若非不是赤池魔帝在中间挑拨离间,那妗荷毓主怎可能与白岙仙帝闹成这样?毕竟他仙界重得,从上到下都只一夫一妻。 仙界也不重视王族,所以这么多年来仙界的王族不知没落凋零了多少。 说起来,仙帝能搜刮到这么一个八竿子打得着的妹妹也是不容易的。” 阡苡若有所思,之后浑然深信不疑似的。淡淡说了句,“原来如此,”便一边往回走,一边补充,“走了大半日累了,阡苡先行回去休息了。” ——前因后果都知道了,阡苡发现,除了不可思议,大概心中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伤感? 伤感却不知为何,加之灵力失去的过程更是匪夷所思,阡苡表现得更是心事重重了。 “阡苡?”茯旻本想说的是要送阡苡回去。但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本就各怀心事,这一路走过去的路不短,所以茯旻又该怎样投机取巧才能找点什么话题掩饰一下自己对心事外的东西,全然漠不关心? 闻之,阡苡回头。淡定问“何事?” “没事,”茯旻有自知之明不欲继续纠缠。但转念一想说道,“这个世道太过无情,爱别人不如爱自己。 须知,‘无毒不丈夫’,这里的每一位帝君看着都人模狗样各有千秋,实则都只是道貌岸然。 纵观历史,这中任何一位帝君无论政绩功业是明还是庸,但却都没任何一位不擅长结党为营,机关算尽……” “嗯?”阡苡更是不解其意。 “赤池魔帝你合该厌恶提防。可白岙仙帝未必不是你的敌人……唯有奚夜妖帝,现在他算得上你的同党了……” 茯旻突然低头笑了起来。他着实想掩饰一下自己的冠冕堂皇。他更想提醒阡苡的是——阡苡再也回不了头了…… 因为奚夜昨日风风火火做个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决策——要将阡苡纳入皇族,让她享受皇亲国戚的待遇。 如此阡苡与妖界便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二者亲厚,足以叫另外二界避之不及,且将二者一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众矢之的。 可目下的情况是,茯旻清楚自己宣之于口了差不多喧宾夺主,未必不会引起妖帝注意,毕竟这是妖帝的决定,洛清依都还未往外张扬,可知必然是要谨言慎行——妖界以上犯下是大罪。 也没准提前说了会让阡苡反感…… 反正阡苡回不了头便是回不了头,说了阡苡也未必理解,而自己解释了。解释了说好听叫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难听就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 第三十一章 海棠 辞别茯旻后,阡苡自己一路走走停停,净瞎晃悠,将光阴中姹紫嫣红的风景看了个遍。 最后周折返回到了海棠居,累得有气无力,这时往门槛上一坐,冷风横吹,惊觉还是这不为世态炎凉所困扰的海棠花最动人。 海棠花就这么乘着微风簌簌落下。阡苡意识到这花叶怕不仅仅只是不为外界纷扰所困,且与光同尘,无染落地灰土。它们始终就这么纷纷扬扬,不分四季,周而复始,最后鲜活躺在地上,不腐,不烂,只枯荣。 又待到来年,春神的轨迹所过之处又多了一捧净土。 大概这么形容说也不对,因该是花叶默默化作尘埃滋养土地,完成一个轮回,渡了一个冥顽不灵的魂。 ——阡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多愁善感……她顺带还想到那时自己曾经问过自己老师,“什么是神?” “神明是太阳与月亮;而神圣,是开天辟地的元始天尊盘古;唯独神……神是看不见,摸不着,却推动着四季辗转反侧的光阴。 神无拘无束,至高无上。 但不论是神,神圣,还是神明都差不多象征着别人眼中的喜怒哀乐,与那锲而不舍,不罢不休的执念……好的坏的,都是一切伊始,尤其神明,他们还算是包罗万象的守护。 神明——红莲淬火凤凰太阳神始天尊,和斗战瞿宿应龙月亮神始天尊更多是代表无孔不入的光。 所以这二位存在的伊始,便是照亮天边的云,和地上土;渲染那绵延不绝的山川,描绘那源远流长的河泊;还得浸润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填满深不见底的海……” 这么想得话,当真是叫阡苡羞愧难当,怅然若失,一时情不自禁简直愁得不能在愁…… 阡苡亦难免在心中苛责自己,虽然她不是神,也不是神明——阡苡是神灵,是神,神圣,与神明都归元没落之后衍生出来另一种特殊物类——就阡苡已知的: 至高无上的时间光阴神,神力无可匹敌,覆手便毁天灭地。 而一念觉醒的神圣盘古不仅开天辟地,还顶天立地。 至于凤凰,应龙神,可翻天覆地,并且在元始天尊盘古归元之后同样顶天立地。 问题是……神灵……呼风唤雨倒是没问题,完全冰天冻地也勉强! 但神灵与凡尘命魂不管从理论上,还是实际,到底都不可相提并论。 就像世人曾传的雪女——她若开口诅咒某片土地,那片土地必定冰冻千尺,且一旦冻上,即便人,妖,仙,魔一起,使浑身解数都不可能再使冰雪消融。 神灵其实不算多没用。再怎么说也是天生就有傲视群雄的资本,可以说威力无匹,一枝独秀——确实也没夸张,阡苡想,谁让神,神圣,和神明全部都丧命了呢?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法掩饰阡苡目前为止一事无成、与‘一无是处’的神灵生涯。她感慨,“我欲与风诉衷思,迟来相知何成趣?” “饮水而思不可思,诉与逆风难解意,”奚夜妖帝突然一本正经的出现在阡苡身后,未笑。须臾,郑重其事凝望一眼后又关切阡苡,“何以叹为观止?” “小女子瞧这海棠多静谧,一时睹物思人罢了。不知奚夜妖帝何时大驾光临?”阡苡吊儿郎当,想掩饰一下自己此时此刻的尴尬。 “阡苡可是也认识什么性子安静的重要人?”奚夜妖帝似笑非笑,负手而立一派春风得意的明朗样子,“阡苡以前仿佛从来不会在乎本座是何时出现?” “是啊,大约以前不知天高地厚,总无拘无束就是了,”阡苡闷闷不乐得很。她真的太愁了——也不知道是神灵到她这里没落得没什么优势了,还是奚夜妖帝修为卓越,还是真的因为她心不在焉,她竟真的没发现奚夜妖帝的步数。 “我道是,眼有多远,天便有多高。心有多宽,地便有多厚。 阡苡怎的突然在意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来了?”奚夜妖帝干脆一笑从容,反正看样子阡苡是完全不打算搭理他的,又道: “天之高,容纳星辰川野,地之厚,承载白云长河。 可问河多长?费解。 若问星几许?难知…… 所以,天高地厚其实是一个不值得人们津津乐道,而深刻去探究的问题。 原本万事万物自有定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天时地利人和,称霸天下又何难?而阡苡呢?今天可是见到什么人了?” 阡苡便真的不高兴了,奚夜妖帝这话锋芒毕露,太过气焰燎人——只是世人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境无止境,所以奚夜妖帝说的称霸天下谈何容易? 另外为何非要称霸天下……下一秒阡苡突然意识到——茯旻看着当真不像长舌妇。奚夜妖帝话中有话,大约是想试探她对妗荷这个故事是否有什么看法。 所以只能说奚夜妖帝实在精明,竟处处都在他算计之中。 如此,阡苡便干脆半推半就,着手打听,“不知奚夜妖帝如何得知?” “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今日下午实在忙不过来,本座无法陪着阡苡多多走动。所以才料想大是概因该见了什么东西,才叫阡苡触景生情。 阡苡无需如此谨慎。你不若自己想,若你是与平常无差,自由自在,又怎么一反常态严肃起来?” 奚夜妖帝窃窃自喜,还笑称,“可不是?本座瞧着我们阡苡这眉毛都快打上结了……” “奚夜妖帝谈笑了。只是……小女子初入江湖,着实好奇,既然奚夜妖帝先前便有料想阡苡仿佛触景生情…… 可方才却避而不谈,又直接问小女子可是见了什么人?”阡苡不依不饶的追问。 奚夜妖帝闻言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心情嬉皮笑脸,给人一种心思澄明而轻松惬意的错觉,“阡苡不知人言可畏……而本座既然在乎阡苡,自然要捡着最迫在眉睫之事关怀。如若不是,自然最好。如果是了,那便麻烦了——哎呀呀,看来本座猜中了。” 其实,奚夜妖帝似乎就此事一贯胸有成竹,冷静问,“不知阡苡见的是谁?” “听茯旻妖君提起……那人似乎叫妗荷毓贞主?”阡苡闻言心急如焚,不愿多纠缠分辨,便刻意提及茯旻。这样的话,奚夜妖帝应该猜得到她今日的所见所闻。 “妗荷仙子……本座倒也是许久不见。她是无处安放,四处流窜的罪人,怎今儿个……阡苡是怎么碰到的?”奚夜妖帝若有所思,假装有些伤神的说: “她现在大概过得不好,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时失足千古恨。 毓贞仙子生平无功有过,是仙界,不对整个上三界实实在在的罪人。妖界实在不该收容,但碍于白屹大帝的旧情……所以本座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混迹在我妖界边城之中……但阡苡今日顶多只是东奔西跑自己玩儿,总不至于还能跑着跑着跑出这地大物博的妖都去吧?” 阡苡便知道,此事不同寻常。她浮想联翩,片刻后笃定问,“可仿佛听说奚夜妖帝与毓贞主有情投意合之意?” “情投意合?茯旻告诉你的?”奚夜妖帝神色自若,笑着摇了摇头,又道: “本座生涯中这点八卦都快被他与霁英二人奔走相告传烂了。 传便传吧,明明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却仿佛一个比一个还道听途说,离奇得很……竟悄悄不觉都快把本座传成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了。” 奚夜妖帝从容不迫解释,“昔年本座按照例子与溪榆到访仙界。 正与白岙帝君一道游园时,无意见到那位鼎鼎有名的美人妗荷仙子。 妗荷仙子确实很漂亮,美得灵动,婉约优雅的气质,但眼神有些傲慢,一派自立自强的出彩架势。 那日她本随意坐在水榭楼台荷塘边……身体慵懒倚着水边的白玉栏,时不时轻摇手中小扇——最妙不可言的大概就是仙子将纤细修长的双腿随意的耷拉在水面泛滥的回风流雾中,双足浸染水里。 她时不时便踢得水声噗嗤轻吟,加之又有仙界仿佛浑然一体的天光云影来衬托,而不为所动,不被外界所干扰的矜持着,只兀自安然失神就是……” 奚夜妖帝虽然言辞优美,可见素养,但追溯过去的时候语气过于冰冷。仿佛照本宣科——阡苡一点都看不见怀念。 甚至阡苡感慨奚夜妖帝竟连一二惋惜都没有,便不由自主疑惑起了接下来的剧情。 ——讲道理,茯旻并没有真的给阡苡多八卦些什么,大约是因为碍于阡苡没个立场。 至于‘情投意合’这四个字,实打实是阡苡因为看多了溪榆殿下的藏书而衍生出来的向往…… 阡苡心不在焉。而奚夜妖帝观摩着,隔了一会才失魂落魄的说: “如此……可不正是绝世佳人傲然独立? 当时,妗荷仙子真真是美煞了在场所有人。惊艳过后有人便油嘴滑舌人道:水有荷,水有荷,水中荷俏荷傍水,风吹荷吟荷笑荷…… 而妗荷仙子面对此言辞,仿若未闻。众人便知道她美得骄傲,美得叫人高攀不起,且对四方目光,八方赞赏习以为常……便未有人在叨扰。 而本座对她的映像不差,初见时妗荷仙子给人错觉得那般宁静致远,本座便多看了两眼……但也兴许就是那两眼……她的人生……” 第三十二章 世俗 “这么说的话我便知道了。因为奚夜妖帝人群中那回眸一眼,妗荷的人生从此便不再平庸,直接一飞冲天,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阡苡若有所思,“所以后来演变成了一种近乎愿打愿挨的形式……” “估计是的,他界政治本座不愿多言。这大概还是一个诱因,不过昔年仙界没少拿本座对妗荷仙子‘一见钟情’做文章,之后更是借着本座这文章为基础,又拿妗荷仙子暗自倾心,继续做舆论,接着便是我与仙子情投意合,天赐良缘的话题在发酵……但这是后话了,”奚夜妖帝这般说起,竟似乎一时情不自禁,落魄得很,沧桑得很。 如此一来,奚夜妖帝冥冥之中便又给了阡苡一种错觉——奚夜妖帝大约即将老泪纵横,夺眶而出。 接着阡苡又暗自思量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方才一下子得到了奚夜妖帝本尊亲自揭开全貌,且言论与逻辑都在合理范围——虽整件事情不如她想象中那么不堪入目,但也还是能叫人哑口无言的接受…… “阡苡可是在同情她?”奚夜妖帝沉默的伤感了一小会。隐约感觉身边之人反应不对,又忙抬头问。 见阡苡摇头,奚夜妖帝茫然。欲言又止了许久,又适才继续解释说,“那日……妗荷仙子本意是在清净之地默默算计前程…… 妗荷虽然生下来名义上便算得了仙人。 甚至是仙界在位帝君同族的旁支,也可以说是名门贵族,但无奈,她那一脉没落得早。 所以她一开始顶着羡煞旁人优越的身世,住在富丽堂皇的高墙豪门中,过得却是为奴为婢的日子。 她实在不算那种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反倒因为这个名声与美丽的皮囊招致了许多毫无根据的非议批判和疏远孤立。 其实妗荷只是一直小心翼翼的活着……却不想,那一日的荷塘岸边——我们一大群人。不止我和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另外还有三界各自七七八八的使臣跟随……我们冒冒失失闯入她的眼前。 尤其赤池魔帝,当年初次见面,甚至还将她奉为沧海明珠,遗世佳人…… 要知道,在这人才辈出,极为容易埋没的天界中,一位籍籍无名的美人能得到一位平素看惯了花前月下,灯红酒绿的帝君如此高度的赞叹,自然是至高无上,足以惹得一阵哗然…… 而这期间,惹得妗荷仙子频频皱眉。” “妗荷对此不屑一顾,实在桀骜不驯。她高傲得动打动人心,仿佛外人对她的赞美都不足为奇。甚至对岸七嘴八舌之人讨论久了,美人有些烦躁,闷闷不乐的转身就走。本座便不喜,”奚夜妖帝说着,又摸着阡苡脑袋。真诚说: “本座自小生长在妖界,是土生土长的妖界人,因为是帝君,这些年来见多识广,发现其实自己既不喜欢盛气凌人的‘高贵’仙子,也不喜欢妩媚多姿媵侍魔女。” “啊?” “本座只喜欢妖界这片土地上小家碧玉的可爱妖娘。” “小女子不知妖帝所言何意?” “便是阡苡这样的,外柔内刚的文静女孩,”妖帝含沙射影,但阡苡不解其意,所以尴尬,面容一红,继续厚着脸皮说: “其实茯旻会给阡苡说什么本座大概猜得到……不过本座想自己的故事大约在霁英口中更为玄乎,阡苡须知,其实都不足为信,亦无需难堪。 至于方才本座不过特地提前给你个预警。” “小女子还是不知?”阡苡还是莫名其妙。甚至感觉气氛有些不可言喻。 “并非本座不近人情——自古以来帝王似乎生平只能专注权柄,从某种意义上说,帝王是不能够谈情说爱的。但身为帝王有足够的权力可以决定自己不用违心去照顾一个趾高气昂之人…… 阡苡,本座与妗荷仙子交集其实不多。”奚夜妖帝坦然笑罢,一派三缄其口似的含蓄着。 大约是忙着结束话题,于是奚夜妖帝又说,“如此阡苡可懂?” 阡苡似懂非懂。冥思苦想好一阵,发现为了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奚夜妖帝当真是带她饶了好大圈子。 不过滋事以一清二楚,阡苡扪心自问,虽然深究起来奚夜妖帝的行为并不值得歌颂,也不是看不出来奚夜妖帝妖帝在含蓄委婉的推脱自己的责任,但阡苡并非那妗荷的什么熟人,自然不会有多替妗荷委屈。 不过就是提到类似故人的白岙帝君的话题时,阡苡才如此郁郁不乐。 若白岙帝君当真人品败坏,阡苡最怕的大概是所谓‘人以群分’。 虽然阡苡一时还想不明白,不知为何自己会把老师和白岙帝君分配在一类人群中,可纵观整件事情:曾几何时白岙帝君与妗荷仙子不清不楚的传闻是一则;自己老师不明不白将自己无情抛弃在外是乃其二——而这两件事都是有共同特点的,便是这位大约素未谋面之人都有‘始乱终弃’的嫌疑。 “若非同情,那阡苡今日为何郁郁寡欢?仿佛多了许多心事,若,阡苡不透露,本座只好猜测怕是阡苡对本座的品格有所怀疑……” “那看来本座猜对了……”奚夜妖帝说着说着竟然有一点难过。 阡苡瞠目结舌,并未第一时间否认。她在心中举例:虽然……阡苡对奚夜妖帝的态度确实有言中之意。 但阡苡的这种怀疑也并不只是针对某一个人。 甚至阡苡在听了茯旻所言后——对比起来,心中似乎要对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岙帝君更加敬而远之一些。 有道是祸从口出,这些事阡苡知道牵扯繁多,且虽然有意见,但她不是那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人,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自己亦因该守口如瓶。 只是,对比起来……奚夜妖帝的发问……的确,阡苡依旧还是苍茫无措的。 所以阡苡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在心中回忆自己老师,之后是有些有些安心了,但同样也失魂落魄——并且阡苡沉默无言。 在形容贴切一点,就是阡苡兀自杵在一边死气沉沉的像个泥人,完全不管不顾不理人。 半响,奚夜妖帝都产生了‘自知之明’,察觉多说无益,准备悄悄走人的那几片刻——阡苡又猝不及防的说:“小女子当时……只是就是论事。但纵观整件事前因后果,其实口说无凭,另外此事与小女子关系不大……” “阡苡好生休息吧,本座先行离开。若真的是想离开妖界的话……算了,阡苡想离开便离开。”这是奚夜妖帝同样出其不意迅速给出的回答。 阡苡便立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大概是压迫。她还顺带想起了那会自己老师也总闷闷不乐。 然而仿佛自己老师那种闷闷不乐是禁锢的,局限在单独的个体身上……阡苡又蓦地惊觉,可能正是这样的限制,老师适才凡事缄口三分。 因为阡苡也突然发现——妖界似乎每个人都是委屈。不对,生来便是委曲求全而与人为善。 只是,他们无法傲视群雄,又无法避开那些人情世故,更需要温柔以待,所以长久下来都将自己的郁结不动声色的转换为对别人若有若无的压迫。 并且阡苡还有更加直观的感受,便是妖界,甚至整个天界的人但凡找得到机会,便将自己不满对外界高谈阔论张扬开。 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概括出去阡苡便忍不住去想没准自己老师也很委屈,亦实在委曲求全,积极忍耐便是。 免得一说话这坏掉的情绪便倾泻出去。 ——阡苡本来以为自己会就此一蹶不振许久。只是转念后知后觉想通竟是在无形中有个对比,便是好的坏的她的老师从来不宣之于口…… 大概是因为打算自己承受,不影响别人,想通这里,阡苡意识到那果断的还是自己老师最好了,即便不说话,那也没什么问题。 反正阡苡自己也是石头,是沉默不语的石头。 之后,阡苡又高高兴兴发呆了好一会。之后醒神,便百般无事的盯着海棠落花。 有那么一瞬间,阡苡不在患得患失,感叹一声善恶终有报,因果自轮回,所以是当真觉得这般纷纷扬扬的海棠落花真真美得浩大,美得悲壮,美得感天动地。 之后,第二日的时候霁英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妖姬突然出现。 那会阡苡刚刚晨起,正收拾洗漱完毕,亦欲往门槛上坐去,继续观察着落花流水的美景——可刚到门口便看见霁英带着身后之人不合时宜并且声势浩大的出现…… 霁英皱着眉头,满脸都是郁闷。甚至眼神对上阡苡那刻有些似乎不堪入目一般嫌弃着。他眼看自己即将走近,便率先指手画脚开,一边凶神恶煞的驱使身边低眉顺目端着制服的妖姬直接拖阡苡更衣,一边不情不愿的道明来意: “妖帝之意,说苏妖娘与乐瑶二人双双离开妖界……如今我妖界人力空缺,固而念及阡苡姑娘聪慧过人,心思玲珑特提拔为百花楼的楼主。” 第三十二章 升官 霁英心不甘情不愿,断断续续补充,“命你代替本座掌管药田药材一职。” “什么?”阡苡竟不知如何是好,亦不解如此这般突然。人际变动,她明里暗里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初来乍到,便新官上任,可偷着乐吧,别人几辈子都求不得的福分呢。只是也不知奚夜妖帝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毕竟本座是光看着你这胆小怕事的外表,便对你没什么盼头。对了,赶紧着吧,奚夜妖帝正在聚义室等你‘明**人’的去问候呢。”霁英说着,转过头对身后妖姬不厌其烦的抬眉质问: “你们几个杵着作甚,她是死的,你们几个可也是?” 阡苡心烦意乱,正在这时又听见霁英冷嘲热讽说,“人家可是红人,奚夜妖帝日思夜想,非要放在手心中的宝贝——须知人家就算给奚夜妖帝放脸色了,奚夜妖帝还得嬉皮笑脸哄着,而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可是敢学着人家目无章法?” “看我作甚,以后那位才是你们的新主子。一个个的可别欲言又止,搞得像本座私底下威逼利诱,似的,只是啊,以后若升官发家,可别忘了以前怎么在本座面前献媚讨好的,记着点吧,以后就这么讨好你们的新主子。” 霁英戾气逼人,依旧刻薄,说话夹枪带棒。只是他无意间又回头看见自己话说了一半,可身后那些小妖姬却因为打量着变得惴惴不安所以无动于衷,而恼羞成怒到语无伦次。 其实那些妖姬一直诚惶诚恐,阡苡不悦。 但不幸的是那些小妖姬似乎看惯了别人眼色似的,瞻前顾后半响,并不只光光看着霁英,也还小心翼翼的偷窥着阡苡本尊…… 可何以致此? 半响,直到霁英实在相对无言,沉默下来,那些人才如梦初醒一半,陆陆续续轻手轻脚的走到阡苡身边,请她更衣。 阡苡也着实无奈。虽然不明就里,但总不可能为难了这些可怜人。只得任凭她们拖自己换完衣服,又将自己拖到镜子面前描面。 不过有一点阡苡难以忽略——妖界文明合适的仪容仪表中,似乎即便涵盖再多繁多的样式,却都有一个‘花枝招展’的共同点。 大约是为了突出人情风味,足够小家碧玉,所以妖界总爱用温馨多彩的颜色装饰自己,叫人倍感感觉活泼可爱。 眼看自己素净的脸颊逐渐温柔可爱,修长的身躯更是藏在了五颜六色的罗裙下,仿佛乍一看自己变得小鸟依人起来,阡苡倒还有点不习惯,她感叹自己这下是真的彻底失去神灵的仪表了。 “阡苡楼主不知,怕是这六界之中唯有我妖界的制服最受众目所归。有道是一颦一笑皆动人,而这典故归结于仙界制服过于严肃,魔界制服又过于轻浮。” 严肃点也未有什么不好,阡苡想,至少在自己看来最能代表仙界的白岙帝君也没有外人形容起来的那般刻板。不过不爱说话,大约斯文人士就是了。 但转念一想,阡苡也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那位妖姬的善意提醒。 可还是郁闷,妖界的装饰颇多,妆发便叫阡苡无奈的静候了大半天。她盯着身后有人总是在察言观色,期间老是欲言又止,却又因为怕捉摸不透,而惶恐不安似的又迟迟不肯开口,便改为腼腆的低下头去拨弄已经可以算是完美无瑕的妆发了。 自然是无聊透顶的等待过程,阡苡情不自禁开始揣摩,估计这些原本实在霁英手底下做事——而霁英为人处世叫阡苡想到一个成语,‘尖酸刻薄’。 所以估计是霁英平素作威作福,叫他们看惯了脸色,才这般低声下气,仿佛一直都是没尊严的活着惯了…… 对,这些委曲求全的小妖姬一定是在霁英那边受了足够的罪。 这么想的话阡苡心中对霁英更是排斥,这种想法持续膨胀,直到挑起了情绪,阡苡又蓦地惊觉……莫非这便是世人口中‘恨之入骨’? 茯旻无声无息出现,瞧向阡苡时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他感受到阡苡正神游,于是默默杵在一边看了一会。 直到霁英察觉茯旻的到来,不厌其烦走到茯旻的旁边,茯旻适才应声回头,且毫不避讳与霁英四目相对。 然而察觉霁英看着茯旻时真真是落魄攀爬上了眉梢……茯旻也自然是知道霁英何以至此。 苏妖娘与乐瑶双双离开妖界。其中有一个‘迫不得已’投奔了梦寐以求的仙界而去,而另一个不辞而别,一走了之……怕是往魔界逃窜了。总之这叛离的二人不会同在一界,不然若是有朝一日天不逢时他乡遇故可不堂皇? 而苏眉与乐瑶这二人若真的在游走他乡时遇到了是否会堂而皇之,也不是茯旻自己尴尬……茯旻想,不容忽视的是因为这二人几乎心照不宣的双双离开,原本担任的职务也空缺下来了。 所以茯旻现在会想起来,又暗自揣摩据说妖帝本人将亲自顶替乐瑶来接管丹心阁,而自己被妖帝调令重整清心坊,所以洛清依位置不变。 另外阡苡破例直接上升为百花楼主,至于被阡苡顶替的霁英…… 估计霁英平时游手好闲着实也是给妖界得罪久了太多人,所以妖帝一句“家国兴亡匹夫有责,身为弟弟的茯旻早便带着军队冲锋陷阵,如今功臣名就容光焕发而归……而霁英,本座一直在考虑是否对你太过宽容,所以去吧,去边境好好磨炼长进……”便干脆利落的将霁英调离了妖都,打发去了那人烟稀少的边境。 霁英肯定是不满意的,边境有什么好玩儿? 霁英自己回想起这么多年为了明哲保身可得罪了不少人,也确实如外界所说不务正业——可不,儿时的功底都忘的差不多,又该拿什么如磨炼? 届时若三军当真相犯……必然败了吃瘪的是霁英,受不住,且受千夫所指的是他,遗臭万年的还是他…… 而茯旻还想起对于这件事霁英本想推托,但苦于奚夜妖帝威慑不低,也只是实在敢怒不敢言罢了。 当然,那也只是当着奚夜妖帝的面,背过妖帝该如何生气便如何生气,该如何迁怒于人,便怎么迁怒。 “你们还在拖沓什么?观礼时间将近,诸位也不怕自己磨磨唧唧叫奚夜妖帝放了另外二位帝君的鸽子,闹出笑话。再者主仆有别,奚夜妖帝虽许这小妖公主仪制,但她也不是什么真的公主,”霁英变本加厉又道: “随便敷衍了事皆可,须知,若这小妖姬真在尔等妙手装扮之下风头盛了溪榆殿下……不知那时尔等要叫一向注重手足情深的奚夜妖帝看了作何感想?” 茯旻脸色一沉说,“不想表哥还是如此咄咄逼人,”,他主动指挥那些缩手缩脚,停滞不前的妖姬继续完成自己手上活。 并且茯旻态度温和,语气柔软宽慰说,“你们无需被他影响就是了,”说着似乎言明不够,还特地盯着霁英好生意会了一阵。 那些小妖姬进退两难,实在是见茯旻态度笃定,才唯唯诺诺的亦欲尝试,同时揣摩着一脸风平浪静的霁英。她们又听威风堂堂的茯旻将军说: “许阡苡仿照溪榆公主仪制的是奚夜妖帝,而你们无时无刻首当其冲听命之人亦是奚夜妖帝,所以你们要考虑的并非是否因为你们阡苡便艳压群芳……而见罪他人。 而是在你们的巧手之下如何打点,才能让阡苡在三界齐聚人海茫茫的盛大观礼中光鲜亮丽,脱颖而出,不然可不叫人贻笑大方?还要被外人传道说我妖界寒酸?” 此话一出,那几个小妖姬仿佛吃了定心丸,阡苡都感觉得到梳子齿硌在自己头顶上的力道加重——茯旻对此表示满意,鼓励说,“阡苡即将上任百花楼楼主……这以后才是你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顶头上司……至于霁英将军自然有他的去处,以后巴结奉承他的人不会少,更不会独独差了你们几个……所以啊,要知道奚夜妖帝用人首先最看中的便忠心耿耿,”茯旻又轻轻咳了一声,煞有其事的含蓄说,“尔等不可妄想图个圆滑处世,几面讨好。” 阡苡若有所思,其实她一早便想像茯旻打听今日这突发之事。明明昨日她才与奚夜妖帝才不欢而散,怎今日突然就这般风风火火的做了如此仓促的决定? 再说。这点始终叫阡苡捉摸不透——有道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阡苡自己老师更是长神叨叨的念,种瓜得瓜,求仁得仁。总之这因果轮回妙不可言。 只是,这件事问题是,被传言兄妹情深的妖帝似乎没有什么足够成立的理由却让阡苡顶替他自己胞妹了去,而阡苡也从未对妖帝有过什么大恩大德,怎就突然得了这人人羡慕的好命了呢? 这有因才又果,阡苡甚至后知后觉似乎妖帝一开始便有意让她住在公主府中。 第三十三章 公主 再说,有一点始终叫阡苡捉摸不透——有道是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阡苡自己老师更是长神叨叨的念,种瓜得瓜,求仁得仁。总之这因果轮回妙不可言。 只是,这件事问题是,被传言兄妹情深的奚夜妖帝似乎没有什么足够成立的理由,但却一意孤行让阡苡将他胞妹的名分顶替他了去。 而非要追根问底阡苡也从未对奚夜妖帝有过什么大恩大德,怎就突然得了叫人人羡慕的好命了呢? 这有因才又果,阡苡甚至后知后发现似乎奚夜妖帝一开始便有意让她住在公主府中。 这中因由奚夜妖帝从未解释。但这个解释也总不可能是人来人往的妖界里找不到一个合适阡苡这新晋小妖姬的容身之所,于是才让她在公主府中安身立命。 阡苡此刻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茯旻回答不了。 终于……阡苡看着——茯旻笑观霁英不情不愿迎着自己走过来。 霁英也盯着茯旻,一脸无可奈何,接着伸出一只手——这动作竟同那横冲直撞般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树枝似的僵硬,直愣愣而又突兀的垂在半空。 “衣服重,表哥特地给阡苡搭把手。阡苡当拐杖扶着就好……无妨,”茯旻说着又悄无声息绕到霁英身后,看着倒是笑容满面,接着他拍了拍霁英的肩膀,十分的客套说,“如此,表弟先行一步,剩下的事交给表哥了。” 但明眼的人方才都看得出,茯旻看上去是在与霁英亲密无间的兄表客套着,实则茯旻正一边说话,一边将霁英上身往下以肉眼看得见的程度用力按压,直到霁英微微屈腰,仿佛表现出一个对别人礼貌而又体贴的弧度才转身走掉。 阡苡察觉,未语,直到茯旻走掉才立刻从椅子的另一边自己迅速站了起来。 果真头冠之重。阡苡为此被压的头晕脑胀。 虽然阡苡一早之前便察觉自己的装扮,从复杂程度俨然已经超过以往服装最为华贵的乐瑶了,可这个已经不用好奇,不管是茯旻还是霁英都清楚明确的说过了‘公主服饰’…… 若着便是公主服饰,那原先的溪榆公主可当不当得好没趣还累得慌? 阡苡正想入非非,霁英已经率先走了起来,走了两步举高了手臂叫宽大的袖子垂下来,还特地头也不回的嘱咐阡苡拉着。解释是,“苛待奚夜妖帝贵客,本座可吃不起这等‘灭门大罪’。” 霁英还是语气不善。大约眼中实在容不下阡苡这颗沙子…… 但阡苡抓着霁英袖子一路前行,察觉这人大概没有表面上那么浮躁——阡苡即便身侧有人随行,小心搀扶呵护着,也依旧因为服饰过于拘束而走得磕磕绊绊,那些随行搀扶的人,被她猛地一拉也是七歪八倒自顾不暇。 好在阡苡身旁另一侧,离得远远的霁英不管怎么被阡苡拉扯都站得稳稳当当。 霁英先是无言以对,接着不耐烦回头,喝到,“你这小妖切莫这般如痴如醉的看着本座,免得还不知道哪一日就被奚夜妖帝瞧在眼里。届时叫奚夜妖帝以为你这小妖对本座芳心暗许……本座才是该如何是好?” “妖君客气……芳心暗许会怎样?”阡苡也是生气的,气得她都厚着脸皮口是心非——毕竟人家霁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喜欢上了他,那他便是大祸临头。 这压根就显而易见的狂傲与偏执。 霁英这人毒舌,如今,阡苡是真的意识到,并且承认自己就是憎恨霁英。 而七情六欲,终于开窍的第一感‘恨’,这如火如荼叫人坐立不安的恶意不想是针对光看着就道貌岸然的霁英。 阡苡甚至还察觉自己潜意识里判定了霁英丑恶无比,所以如此恶徒是不该与她这个洁白无瑕的神灵有任何交集的——其实阡苡自己也知道这是先入为主,想通这点亦是叫她既难为情又哭笑不得。 霁英闻言若有所思,之后脚步戛然而止。装神弄鬼似的诡异笑了一阵,才又兴致勃勃且一本正经说,“赐婚。” “赐婚?” 阡苡疑惑,再问之时霁英却不理她。 霁英见状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还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把折扇,一边掩面而窃喜,一边大步流星扯着阡苡往前走…… 诡异诡异——这六界的婚姻之事阡苡曾经在书中看过,说是首先便需要有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怎在霁英嘴巴里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简单直接? 奚夜妖帝再如何热情似火,却总不能不顾及人之常情吧? 怕是不合情理……即便奚夜妖帝不把阡苡当另类看,但肯定没办法找到阡苡父母的…… 想到这里阡苡安心了些。又想到此刻自己正抓着霁英这厢的袖子,便客气了些,打着包票笃定说,“放心就是了,本姑娘发誓自己这辈子即便死到临头都不会与你儿女情长……” “什么,”霁英在次驻足,横眉怒目看着阡苡。 那样子活像是——阡苡想了一下,活像是自己菲薄亵渎了‘冰清玉洁’的霁英一样。 本来阡苡见状气不打一处来,但转念一想以恶制恶,不如以德报怨,阡苡补充,“小女子自会秉明奚夜妖帝:霁英妖君不想娶阡苡,阡苡亦不想嫁给霁英妖君,你我二人如天上的星,地上的花,这辈子无缘无份,只配遥遥相望,各自相安无事的活着。所以,霁英妖君放心,小女子一定不会玷污妖君清誉就是……” “哈哈,”霁英仰天长啸并不开心,笑罢,突然转过头来不怀好意盯着阡苡,眼神凶残,但眼角眉梢轻浮挑起还挂有不合时宜的笑意。 霁英回头风轻云淡,随手一收袖子,扯得阡苡一个趔趄几乎摔倒,不紧不慢道,“有趣,但是不够含蓄,切记必然婉拒,不然奚夜妖帝疑神疑鬼,还要以为我无恶不作,怎么得罪你了……不想嫁本座,让本座想想……还有茯旻,不然还有奚夜妖帝自己,或者联姻仙界……甚至代替溪榆嫁给那位冷血无情的白岙仙帝……” “什么,”阡苡扶着头冠,好不容易才由身后七手八脚之人搀扶起来,刚站稳了,不想霁英便语出惊人,仿佛晴天霹雳,这下轮到她惊魂未定了。 ——霁英不答。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看见阡苡站起来了,又报复性的将手藏在袖子里,往前一步,悄悄从袖里用力一扯。 之后冷眼旁观,阡苡直接狼狈不堪跌坐在地上。 是真真的狼狈,因为事发突然,且霁英又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所以阡苡是直接倾覆而下,叫身后之人手忙脚乱也拉不住。 另外,霁英也算准了。若是真有人眼疾手快拉了,阡苡身上那一件套在外的轻薄锦衣华服定是一撕为二……如此便是不雅,是需要重新梳妆打扮的。而且层层递进,再说邪乎一点可以推托诸事不顺,乃不吉。 霁英还在心中盘算今日上三界中有头有脸之人都在观礼行列……若是迟到,误了良辰吉时,奚夜妖帝也会取消此次观礼,届时身后这几小妖姬定无一吃罪得起,肯定直接就地正法……到时候阡苡口说无凭,一面之词不可信,也就没有人知道此事有异。 而霁英顶多收到一二牵连,被斥责,被罢官——但霁英目下的状况是都混到边境驻守去了,这官职不好当差,还不如直接告老还乡来得安乐。 …… “并且,据说这个相貌平平,资质平平,一文不值的涔澈公主之位还不是什么傀儡公主,据说奚夜妖帝连百花楼都许她独自掌权……” “切,这天下人谁不知道妖界百草楼是出了名的‘无用武之地的闲人最爱’?” “此处不空虚,虽然一般上不了什么台面,平素都是些种药,浇水,收获,漂洗,晾晒,分类,归捡,入仓,炼药之类的小事…… 而这些小事都得一板一眼按照规定来,是既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又浪费光阴之事,算得上碌碌无为,亦足够将人心智消磨殆尽…… 可见奚夜妖帝费心了。你想啊,奚夜妖帝要是把这位涔澈公主换到别的大阁里,那可不是那些稍微功成明就之人,一个眼神就无以够这位初出茅庐的公主羞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入。”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奚夜妖帝自己一清二楚此处废人之多,全都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先是命诸事繁忙的溪榆公主随意看管,后来又叫那一事无成的霁英掌管。 反正不管是谁来接手管理,都完全不可能可以在这中培养建立起反对或者影响奚夜妖帝自己政权的势力,加之只有在此处才会有苟且偷闲的人对这位公主巴结奉承,百般讨好。这样奚夜妖帝也才能留住这位公主的欢心……” “再说,是不是傀儡外人不足道也,反正他奚夜妖帝自己才知道就是了。只是奚夜妖帝如此行为倒是比昔年白岙帝君加封那闹得风风火火的妗荷毓贞主还要雷厉风行。” 第三十三章 盛会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有一说一,这奚夜妖帝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赤池魔帝,这位妖帝真真心胸狭隘,机关算尽,如此以后热闹怕是有得看了!” “这么一说到好像是,毕竟那赤池魔帝坏得坦荡,说诛杀一家,绝不私底下屠人九族……” 人群中总有幽微的那一两句‘义正言辞’的交谈隐约传到霁英的耳朵里。他便立刻回头去看身后似乎正充耳不闻,不慌不忙正扶着随侍徐徐跟着自己上銮驾的阡苡。 想来此行声势浩大——即便人群中传播的那些想入非非的观点不少,但人群足够喧嚣沸腾,众说纷纭,又人多口杂因该是没有什么压力便可以不留余地的将那些叫人扫兴的言辞遮掩下去。 阡苡其实听得明明白白。也看得一清二楚,今日妖界盛世华庭,对外开放的力度是非常大的,大概举国上下封闭着。不许外人踏足的也就那几政厅了。 所以阡苡刚出公主府就看到了以往只在梦中时在依稀见过的空前盛世,堪称‘人山人海人挤人,迎来笑往猖浮生’——对此阡苡自然也是稀奇了好一阵,还挺高兴。也差不多就在这会她听到人群中不乏对她评头论足的声音,这些议论中,几乎全是对她衣冠不整的批判。 阡苡这时才后知后觉抬头去看已经上了銮驾,面对人群洋洋自得且又忍不住幸灾乐祸的霁英,便明白了些什么。 但对此,阡苡也不欲多说,主要还是一边专注扶着被刚才摔松散摇摇欲坠的头冠,一边仔细扶着銮驾的扶手,‘如履薄冰’般,提心吊胆慢慢往上爬。 不若如此,阡苡心里便不踏实,生怕一个失误摔了下去,届时繁重的头冠必定垂直落下——那会怕才是真的‘雪上加霜’,不可挽回…… 更重要的是阡苡慢慢的意识到,事出反常必有妖,鬼知道她一会要面对的是什么,尤其霁英,没人知道他到底心怀不轨些什么。 这种忧心忡忡,一直跟进到车马缓缓前行临近观礼台前——阡苡看到魔帝赤池依旧桀骜不驯。好在一改以往不可一世的傲慢,也没有突然深沉得叫人心惊胆战……而是平淡起来,一身墨色的服装取了以往亮闪闪的装饰,就这么从容不迫的坐在喧闹的人群里,呼应之下,赤池便有了身为帝王合该有的沉稳冷静似的。 赤池魔帝身边是最近一直惊扰阡苡耳目的白岙帝君,这位帝君依旧仙风道骨,风轻云淡。 见此阡苡心中多了些不明就里,亦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期许。可此时此刻,归根结底起来她是不愿意衡量自己到底在心中作何感想。 眼看人人都是盛装出席,且欢呼雀跃的场合中白岙帝君那么冷淡,而且总仿佛处变不惊的身影,又似乎还是那么般气宇轩昂,叫人见之心安。 阡苡不得不承认白岙帝君是扎眼的,这种闪耀并非是来自外在衣着装饰,而是那铮铮傲骨如翠竹,仿佛扎根磐石迎着风雨坚韧挺拔,而难以不惹人瞩目。 ——所以对比起来,一向笑里藏刀却叫人感觉春风拂面,又总是意气风发之态的奚夜妖帝来说白岙仙帝古板了不少,但对比起来奚夜妖帝亲切和蔼似乎也少了白岙仙帝看起来的严肃沉稳。 果真三段身姿各有千秋,叫人眼前一亮,不过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点阡苡还是相当认同。 在走近。霁英客气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客套笑意,还特地回头跟阡苡说,“凡事小心,尤其赤池那厮看都别去看他,免得找到机会他便没脸没皮和你套近乎。另外,一会你先是与本座有个交接仪式,这姿势没有多复杂,却也无人在旁提醒就是……你且留心我一会一举一动,我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此就妥帖了。” 霁英又兴奋起来,非常不客气说,“以后你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也算得上本座拖泥带水的水亲戚,还是高兴点好,免得叫奚夜妖帝看在眼里还以为本座怎么排挤虐待你似的……看。” 阡苡不解,盯着霁英,又见霁英喜笑颜开好不真诚。霁英又抱怨,“看他,看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明明一往如常,没什么变化。阡苡更是不明白,霁英见状差点气得眉目都狰狞了。 霁英实在没好气,咬牙切齿,“让你笑你就笑,堂堂帝君自然喜怒不行于色,等你个不经世事都看出来了,那不黄花菜都凉了,再说了,这天下就这么一个蛮横无理不屑涵养的赤池……以往的魔帝表面那一套可都十分了得。” 如此一来,阡苡自然没什么好说。还怪莫名其妙,不过笑便笑了。她勉强自己拉扯了一个礼仪生硬的笑容,霁英才消停。 果真头疼。阡苡偏开头,闷闷不乐看向别处,免得又被本就讨嫌的霁英在拿什么‘奚夜妖帝不高兴的’借口来挤兑自己…… 阡苡只偶尔不经意似的回头看向帝席…… 霁英一耸肩。直勾勾的盯着帝席,看过心底叹声‘虚伪’——那本应该势同水火,两相生厌的仙、魔二帝此次碰头,倒像是叔表相聚一般,在哪恬不知耻的谈笑风生。 这两界的关系……说起来,可就复杂了,霁英评价,他想只怕不知知情之人看到了,怕是要以为这二人将要一弃前嫌破镜重圆了。 这便是帝王罢,包括奚夜妖帝在内个个都是虚伪得要死。霁英还腹诽,反正重权之下总有臣服者,所以这些帝君一个有恃无恐,穷凶极恶。 这么想的话,赤池魔帝要不要那脸也确实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们就是无恶不作也有誓死效忠的追随者。 至少历史上还没听说哪一位帝君是因为罪恶滔天,不可饶恕而在当代彻底树倒猢狲散的……没落的倒是不少。其中包括那位执政数十载,算得上昙花一现的白屹大帝。 反之,这位白屹帝君胆大妄为,没少一反常态逆天而为,但有什么关系?因为他修为无人可及,足以称霸天下,所以在他未曾彻底倒台之前人们大都还是津津乐道的附合于他…… 至于那位千古一帝倒台后,传闻中同父异母的胞弟白岙帝君上位,但不得不说是,即便白岙帝君费尽心机将自己兄长描述成穷凶极恶,时代罪人等等诸多罪名也无济于事。 只怕白屹大帝树大根深,白岙帝君甚至就算立法,直接将推崇宣扬自己兄长白屹大帝之人都归类为罪人。可也只是在某一段时间白屹大帝的追随者大肆的闭口不提。 之后风头过了,该怎么怀念便怎么怀念,只也从不公之于众,但可笑的是对于此事白岙帝君并非丝毫未闻,不过就是拜倒在了权倾之下,屈服于人心满足了于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霁英正嘀咕着,阡苡突然传出动静,大概是猛的一个转头,所以发式上长长的流苏便一下子甩到自己脸上。 离得远,霁英脸上遭殃的地方不算宽阔,也不怎么痛,但阡苡如此力度猝不及防的转头,也惹得霁英好奇难耐,他随着阡苡目光瞧去…… 这一看有意思的事并未察觉,倒是霁英看到了曾经风光一时的妗荷。但仔细一想,这人本不因该在这里安然无恙至此,霁英又沿着帝席往下看,也找到宾客满座的重臣席位上茯旻气定神闲的身影…… 接着茯旻旁边是洛清依有些闷闷不乐,却也怡然自得的身影……这二人也不是光吃不作为的废物,但为何会放妗荷出现在这里? 这么做于情于理不论怎么说似乎都不合时宜,第一点,六界之中但凡被流放了都是罪人,且不说贸然出现在如此礼仪繁琐又慎重的场合是否晦气,再者,就凭她妗荷自己那段大起大伏的经历,还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也够在场之人借着机会,言辞含沙射影但态度毫不避讳的对奚夜妖帝那堪称‘心肝宝贝’的小妖阡苡指着鼻子,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诅咒挺长时间。 霁英转念一想,没什么好纠结的,反正此事就算闹得天翻地覆责任不在自己身上。毕竟,他只是一个守药仓的,这种大动干戈武力解决的事无他无关。 至于茯旻,是众所周知的英雄人物。而洛清依平素虽然没什么足以光宗耀祖的名头,可也实在是奚夜妖帝的心腹,所以这两人即便眼睁睁看着妗荷这厢在人群里闹起来了,也不会被牵连…… 想着,霁英又突然想起了当事人的看法,偏头去看阡苡——阡苡脖子已经扭到极限了。 阡苡方才看见人群里的妗荷,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傲慢站着,对身旁指手画脚的非议亦置之不理——妗荷竟也在看着阡苡笑呢。 那样子,阡苡想自己大概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妗荷毓贞主脸上似乎还有未曾全部散去笑意,这笑意又带个七分孤注与三分的无畏,加之此情此景,说妗荷简是自己一个人的孤胆英雄。 第三十四章 鬼胎 所以此刻妗荷大约也正当之无愧的迎接着属于自己碌碌无为的胜利。 只是失了那前呼后拥的架势,与华丽的服饰,妗荷如今体面不负。可阡苡在某一瞬间突发奇想——不知此刻自己在妗荷眼里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也没体面就是。阡苡想自己现在不是什么大家风范,反而因为总担心风吹头冠乱显得有些错不及防,还挺束手无策。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阡苡无奈,以后听霁英说,“到了,别冒冒失失的,一会抓紧了袖子……尤其看清脚下,免得一会摔倒了丢人还得牵连本座。” “霁英妖君不若自己走慢点就是?”阡苡忍不住疾首蹙额。 “自然,”霁英白了阡苡一眼,又急忙补充说,“对了,一会不光本座做什么你都要跟着……还有,本座说什么你也要应付着回答……不然可就坏了礼节。准备下銮驾,本座先。” 说完霁英转身就走,然后踩着小梯走下銮驾,之后自觉抬起手臂等阡苡主动搀扶着。但又怕阡苡那木头脑袋不识趣,又催促说,“赶紧扶着本座的手下来……别东张西望了,你要非要看不如看看奚夜妖帝都快‘望穿秋水’了。” 这句话便是说奚夜妖帝正盯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密切关注形式,阡苡听出来。但霁英这似乎得理不饶人的语气叫阡苡眉头一皱,之后抬头一观,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从銮驾走了上来。 在奚夜妖帝的眼中阡苡倒是看得出那大概是在盼星星盼月亮的感觉来了,同时看出来的似乎奚夜妖帝有‘胸有成竹’的笃定感;而赤池魔帝也仿佛是在一瞬间对自己眼前的一切提起了兴趣,一同以往般,傲慢嚣张起来——但也只是阡苡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 反观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笑而不语,心中难免对奚夜妖帝鄙弃,并且这种嗤之以鼻的心态在忍耐的过程中如火如荼,惹得他有些烦躁不安,差点便顾不得帝王的体面与涵养直接明晃晃的将自己不屑一顾的嘴脸挂在明面上来。 只是白岙帝君考虑到的是,奚夜妖帝虽然不要脸,却也不是赤池,自然断断不可能贸然冒犯,免得惹起两界争纷。 白岙帝君又想,到底赤池那厮与自己也差不多,如出一辙,因该也是对奚夜妖帝如此无耻的行径感到大为称奇。 否则赤池便不会坐在人家安排得仁至义尽,又高高在上的帝席间,一副索然无味,漫不经心的样子。 但貌似赤池那厢也想拉进与奚夜妖帝的关系,所以明面上还算客气。不过想来赤池今天不可能无动于衷,不然妗荷怎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如此大典上。 另外奚夜妖帝明明知道妗荷来了,也未曾在意,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如此可不诡异? 之后白岙帝君蓦地想到了妗荷与自己的关系,立刻恍然大悟,接着,他干脆连赤池一同咬牙切齿的恶心了好一阵。 有传言说是,奚夜妖帝平时厚积薄发,如今已然养精蓄锐足够了……更有说是奚夜妖帝往平素输送给另外二界的药草中添加了些东西,物品不详,反正是能做到杀人于无形的——所以才有了现在昂首挺胸的资本,行大动干戈的壮举。 众人还一渡猜想,奚夜妖帝如今如此扬眉吐气,怕是只差个挑起战端的理由了……可这么推理的话,仿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俗话说,鸡蛋里挑骨头可不容易,可试问天下有什么比挑剔‘熟人’的毛病更容易? 白岙帝君相信,要是奚夜妖帝与赤池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打算掀起战争,那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充做‘冠冕堂皇’交恶理由呢?毕竟无中生有也不是不可以。 但归根结底,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就差不多只是互相看不惯而已,便明争暗斗这许多年。两人都心知肚明,打是真的打不起来。 问题是另一位从不喜形于色的奚夜妖帝若非目下刻意挑起战端,又何必如此高调的逆了其平素温柔谦卑的作风而行事呢? 白岙帝君又想到了昔年,妗荷曾经对自己抱怨过——溪榆公主之死疑点重重。 然而身为一届帝君儿女情长这种事与江山社稷比起来,压根不值一提,又不是自己的手足同胞死于非命,白岙帝君自然只是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从未深究过。 之后没多久,妗荷便突然宣布投奔妖界而去,可妗荷却是个不知好歹的,妖界立足,私底下却时常暗自与魔帝见面。 也就是说三界都与妗荷在某一段相同的时间中有瓜葛……但白岙帝君笃定,昔年奚夜妖帝既然敢放纵妗荷与堂堂的魔帝私相授受,便只能奚夜妖帝与妗荷二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契约的。 并且还是那种预防背叛的生死契约。 白岙帝君触景生情,回忆起还有前两日苏妖娘也对自己苦口婆心说,“这天自然是会变的,总不可能永远晴空万里,早些准备着吧,恕老身无法奉陪。” 说这话时,苏眉苏妖娘是猝不及防出现在仙界梨园之中愁眉苦脸…… 梨园这地方说起来就有趣了,这地方是苏眉苏妖娘在仙界曾经的宿处之一——早前因为曾经混迹魔界,并且混得风生水起小有名气,所以苏妖娘亦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沾染世俗人情的戏文歌舞。 于是其之后投奔搬到天界以后,当即便选了一处坐落在仙都边境,且‘人多眼杂’之地建立了自己的府邸。 接着更是明目张胆的将自己住宅自怨自艾般取为‘梨园’,苏眉本人更毫不避讳每日穿红戴绿,着舞衫歌扇…… 当时此宅横空一出,对于仙界那些保守迂腐的顽固臣子来说——这简直惊世骇俗,便群起攻之,口诛笔伐称其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其实仙界之中附庸风雅的人不少,尤其那些自称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也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这梨园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只有苏眉一人粉墨登场仿佛自娱自乐,再到后来人来人往,俨然一片锣鼓喧天,更说得上歌舞升平,期间也没用上几年。 而就在那几年里,事情呈现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大约是时间久了,见劝诫无用,彼时执政的白屹大帝也撒手不管。 所以有些平时持反对意见,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仙官为了‘一探虚实’,还信誓旦旦的声称要亲自寻找到‘魔**秽作乱’的证据,气势汹汹的去了一遍,接着竟自己哑口无言悄悄主动寻着去了。 这不算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来二去,口口相传,满城文武大都向往,私下一商量‘法不责众’,又美其名曰‘有福同享’,便隔三差五,成群结队而去。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白岙仙帝也便想不发现其中不对都难,因为这苏眉的梨园俨然成了情报流通站,就像魔界极乐城。 白岙帝君愈发细思极恐,这梨园与极乐城基本一个规格,只是规模不可相提并论。 反正都是人来人往,聚众醉生梦死之地,说白了,每日都有各种各样的内政消息,从络绎不绝的醉客那七嘴八舌的口中传扬到苏眉手中。 而诡异的却是持续了多年……仿佛只有醉客们自己一直沉醉于莺歌燕舞中,习惯性的在交杯换盏时交头接耳,诉一诉衷肠…… 倒是苏眉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冷眼旁观。 见状,白岙仙帝本寻思着将计就计,各种放了许多半真半假的消息,亦欲未雨绸缪,打‘伏兵’个措手不及,可不尽人意的是,消息任然只到了苏妖娘这里便戛然而止。 那段时间,白岙帝君心有不安,其一政权不在自己手上,其二纵观六界,除了在赤池带领下魔界开始绞尽脑汁并且依旧喜欢不疼不痒的着侵犯仙界。 ——这么年过去了,赤池也还是就这点孜孜不倦的爱好,无伤大雅。而此刻白岙帝君真正放心不下的是那位从始至终满脸都写着‘软弱无能’的妖帝…… 鬼还知道这位一直规避锋芒,深藏野心勃勃的帝王会不会与他唱‘突如其来’。 妖帝确实是麻烦人物。虽然其领导的妖界一直以来刚不过仙界,也硬不过魔界,可以他妖界素来那‘取长补短’的说法来看,夹缝总有夹缝的活法,只要有足够机关算尽,或者比别人多一点承认不足的坦荡,亦或者真的做到与世无争,便足以保全整个妖界安然无恙。 只是这位奚夜妖帝,当真机关算尽太聪明,其行径也当真是一言难尽。 如果让白岙帝君单纯从明面上分析——便是奚夜妖帝明明知道不可将赌倾注在一个注定惹是生非的‘风云人物’头上,却还要孤注一掷。 这偏向南墙上撞倒不是什么惊天动力的稀罕事,真正稀罕的是这位奚夜妖帝作风一贯百转千回滴水不漏,此刻他种种表现甚是形迹可疑,毕竟鬼还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孤注一掷呢…… 第三十五章 帝席 更匪夷所思的奚夜妖帝还如此不管不顾,迫不及待将自己手中新得的那位‘风云人物’,光明正大的就提拔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公主。 奚夜妖帝此举只怕就更是一手造就那位能助妖界力挽狂澜的人物提前成为风口浪尖中,最被众星捧月的那位……如此可不诡异? 除非提前认识,关系熟到差不多同心同德的过命之交,或者奚夜妖帝抓住了这位非池中之物的人物的弱点,胜券在握,否则若奚夜妖帝不能保证这位大人物不会有朝一日直接叛变,现在便直接便抬举起来是压根不可能的。 首先,‘功高震主’者受人追捧便是对一个帝君最大的威胁,毕竟越是这样的人物,越是有资格结党乱政。例如…… 还别说这位无功受禄的,众人只怕虽然不明就里,却只会更加蜂拥而至的去与之攀扯交情,如此,待到这位人物彻底功成名就真正意义上的‘飞黄腾达’时,那会随便提及自己一把,自己便也能鸡犬升天…… 这并不疯狂,天界便是有妗荷这个先例,天界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曾几何时妗荷一朝名扬天下时,夜以继日都有人前去奉承。那些人翘首以待,摇尾乞怜,巴巴指望着妗荷那日一时兴起的提拔。 这么前仆后继的闹着,妗荷的名堂越来越多,几次与白岙仙帝提及可以提升某几个人去到朝堂任用。 白岙仙帝不喜这些利益熏心之人走如此捷径,全部回绝。如此众人又道——白岙仙帝只是驳回,并未斥责——大约到底是妗荷没什么叫人心服口服的功劳,只怕白岙帝君自己贸然应允了也不好。 时间久了,那些人便更是顶风作案,彻底疯狂,尤其是那些家大财大的没落之臣。有些个连白岙仙帝的旨意都敢当成耳边风,甚至叫嚣着只对妗荷唯命是从,还主动拉帮结派给妗荷撑起势头,明里暗里助长起歪风邪气来…… 其实呢,那些人只是改成又指望着妗荷日后成为白岙帝妃,指望着等众人尊妗荷一声白岙帝妃时,帝妃富丽堂皇站在帝君身边,金口玉言一出亲自重新提拔他们成为高高在上的人。 而昔年对比起整个诺达的仙界来,这些鬼迷心窍的人不算多,但足以让眼睛容不下一粒沙子,且地位不算稳固岌岌可危的白岙帝君使出浑身解数,只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来应付。 好在后来妗荷树倒猢狲散,白岙帝君便理所当然的将那些忤逆犯上之人全部清绞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昔年白岙帝君阴差阳错最终捡了一个好果。但因却不是好因,这中迂回曲折,举步维艰,大约怎么提心吊胆的混迹过来只有白岙帝君自己有切实体会了。 至于怎么个举步维艰——白屹大帝树大根深,残存的威严依旧,依旧是不少人心中的信仰。然而那群二臣还未曾明里暗里悖逆而行个彻底,一手提拔起来的妗荷那边的乌合之众又彻底闹起来了。 所以,正是因为如此,白岙帝君某段时间质疑不断,手中权势几次三番差点彻底倒台…… 此事,虽然奚夜妖帝没有这方面的干扰,但有前车之鉴,就算妖界唯他独大却也不足以奚夜妖帝胆大妄为…… ——或者,便是奚夜妖帝仅仅只是装模作样,亦欲粉墨登场唱一出空头大戏…… 还有白岙帝君考虑到——如此盛世,妗荷贸然出现就更加叫人匪夷所思了。 赤池魔帝想,若是那位曾经传出与自己私相授受传闻的妗荷毓贞主……若这位曾经说风就是雨的落魄大家闺秀一会真的无故捅了什么篓子,他必定毫不犹豫的指责仙帝卑鄙无耻…… 然而赤池魔帝想自己也不过口头指责罢了,反正这种有伤大雅之事推托慢了,脏水必定被白岙仙帝那无耻之徒‘有模有样’且‘变本加厉’的泼回来。 关于妗荷的出现,其实赤池魔帝心中倒是更偏向系奚夜妖帝所为。因为妗荷的出现本来就和自己毫无关联,这点赤池魔帝自己问心无愧。 至于这位妗荷八竿子打得着的那位表哥,白岙帝君又是众所周知的第一‘要脸’之人——白岙帝君平素差不多也就与赤池魔帝泼皮无赖些,对别人可都是彬彬有礼。还有道是‘幸识公子人如玉,从此风雪不相迎。’ 毕竟,白岙仙帝曾经兴师动众通报三界——“今生今世,本座与妗荷老死不相往来……如若违背,死无全尸。” 赤池魔帝寻思着白岙仙帝也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去联系曾经主动放弃优渥生活,还一心一意要背弃仙界之人。 这样的人,赤池魔帝扪心自问,即便外界有自己‘无法无天’的传闻,自己碍于其之品行,也必然弃之不用,免得迟早会给自己惹是生非。 须知,敢再一,就敢再二,俗话说:有再一再二便有再三再四。 也不是说这妗荷犯了丧尽天良的滔天大罪完全不可原谅…… 甚至赤池魔帝眼中这妗荷所犯下的过错差不多等于普通周旋在三界中那些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一般严重——之所以罪恶是因为信仰。 妗荷的信仰先不在白岙帝君身上,后来一心扑在奚夜妖帝,难以撼动。 这大概也才是白岙仙帝最难以接受之事,因为有了信仰,别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也轻而易举的放弃…… 所以滋事者是白岙仙帝的指向性并不那么成立。眼前之景象,不过是奚夜妖帝自导自演,所布置出来蛊惑人心之态。 赤池可以预见,接下来没准就会上演一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曲折戏码,这也便是奚夜妖帝的厉害之处。 虽无法如同猛虎扑人——叫人在其血盆大口之下不死,至少也是伤筋动骨掉层皮。但奚夜妖帝可柔情似水,做绕眼虫,反正他奚夜妖帝也是有大把闲暇琐碎的时间来料理这些环环相扣的小把戏。 这么想着,赤池魔帝又蓦地回头,这一回头却突然看见了那一派‘仙风道骨’的白岙帝君也是满脸郁郁寡欢——白岙帝君越是那忧心忡忡,缄口不言的憋屈模样,越叫赤池魔帝心中痛快,瞬间,便也有心情幸灾乐祸了。 有什么办法呢?仙界与魔界旗鼓相当,虽有好事之时,总相互你争我抢各自当仁不让,但就是互相实在无法吞并对方。 还有赤池魔帝考虑到自己平素虽然也有学着奚夜妖帝,用奚夜妖帝精通的那些细碎功夫,执着小打小杀搅扰于仙界,却也一时半会从未考虑过直接统帅三军,兵临仙界城下。 因为但凡发生大规模摩擦,死伤肯定多不胜数,死了的也罢了。而但凡活着的,那寻求奚夜妖帝支持,必然是心有余,而无力回天的惨状。 更有种可能就是奚夜妖帝突然蓦地倾倒一方鼎力相助,那剩下的一方必定光耗都能被对方彻底消耗殆尽。 就算这种可能性都不大,但不可不防。这届奚夜妖帝与其祖辈不同,似乎迫切的希望能在自己的带领下让妖界撑开‘夹缝’,傲然而立,以后不再看人脸色几面讨好…… 而之所以奚夜妖帝不愿意投靠一面,还不是因为仙界无情,魔界无义——不止奚夜妖帝自己一个人明白,事实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管妖界鼎力相助哪一界,都不会被铭记于心,反而以后,与吞并了他界的新政权,比较起来相对薄弱的妖界将在他们整顿统一之后大聚侵犯,轻而易举的收复。 ‘暴动而行,不若坐上观虎斗’,这是奚夜妖帝曾经最真实与直接的想法。 为了妖界还有千秋万代,为了自己的子民可以平安度日……直到最后他遇到了萦宸适才彻底改观。 萦宸曾经什么都不是,最多不过外人口中资质不凡的落寞娇子,却更是后来仙界刻骨铭心不可磨灭的耻辱,其实即便被称为私生子,但之后他因为自己那不可动摇的善意便拔地而起,于是世界上便有了为人传唱的千古一帝‘白屹大帝’…… 白屹大帝从来不是坏人,所以奚夜妖帝曾经将和平独立的信念全部系在这位帝君头上,可惜后来白屹大帝经历兵变,计划破产,奚夜妖帝也不得不站出来与其反目成仇。 可白屹大帝的弟弟白岙帝君就不一样了。白岙帝君素来心思拂猜,喜怒无常,尤其某种程度上与那直接不安好心的赤池魔帝可以称作是同道中人——他俩之所以能相爱相杀这么年,其实完全就是臭味相投。 正是因为他们这互相跃跃欲试的恶趣味,一直不厌其烦,所以妖界才被搅得上下不宁,人心动荡——纵观局势,如今若妖帝在无所作为,以后岂不是连夹缝中委屈求存的立足之地都快没了? “阡苡慢些,不急的,”奚夜妖帝盯着阡苡坎坷不安的脸,一笑从容。 可不从容?虽然奚夜妖帝曾经的指望——白屹大帝被羁押之后完全对外界丧失了兴致,什么都漠不关心,却不想,这老天爷竟又给奚夜妖帝送了一位同样力拔山河的大人物。 第三十六章 交谈 若有朝一日能将如此人物收入麾下,归为自用,届时别说妖界立足,奚夜妖帝扬名立万,唯我独尊都行。 所以此刻妖帝倍感振奋,笑意盈盈,一派喜不自胜,确切一些说是就差老泪纵横。全程轻松惬意着。 而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神色暗淡,各有所思…… 须臾后,白岙帝君勉强打起精神,撑着头,稍微收敛了懒散的动作,正襟危坐看着大礼渐定,他听见: “妖界皇室子孙霁英玩忽职守,平素为人刻薄,不得人心,而深知愧对妖宗,固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负荆请罪’,特引咎辞职……奚夜妖帝应曰:国不可不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本座感怀溪榆殿下在时冰雪聪明,为人敦厚,承想如今的琼玉公主亦是如此温柔体贴,与人为善。固应当是霁英之榜样……所以霁英在此退位让贤,望周知。” 霁英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但心中不嘀咕是肯定不可能的。 阡苡观察得到——方才霁英自己说阡苡是榜样是,满脸的嗤之以鼻,那表情活像强按牛吃草一般。 毕竟在霁英眼中——阡苡这不知从哪里杀出来小妖,是光看着便觉得愚蠢至极,虽一脸天真单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可接下来,霁英还不知阡苡这蠢货会怎么应付自己,通常照着长理来说这小妖因该客套一下,在感恩一番…… 果真,阡苡愣神半天还是不知所措,甚至迷茫得四处张望,一脸不可置信。毕竟阡苡也是未曾想到霁英这无耻狂徒还如此有自知之明。 还有,阡苡听到霁英如此违心的在大庭广众下夸自己,仿佛如雷贯耳。自然是希望有个人来揭穿霁英这虚伪的面目。 可这种场合,阡苡再不聪明也知道不可喧哗,所以这‘求救信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只是阡苡察觉自己使劲瞧着奚夜妖帝和茯旻半天,那两人似乎都期待万分,别的没什么多余表情。 尤其茯旻一个人在那边还算高的位置上,气定神闲的与身边心不在焉的洛清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霁英很绝望! 霁英咬牙切齿,就只恨如此重要场合不可天长叹了!眼看阡苡摇摆不定,琢磨不透,然而即将冒冒失失的开口了…… 奚夜妖帝终于轻轻起身从帝銮走下来,一边突然拉起阡苡的手,一边温文尔雅的笑着说,“你以后是本座的义妹,便也是我们妖界的自己人了,君臣官宦之礼可免。 说起来,霁英你也该叫一声表哥的,所以阡苡不妨想一想,大方的表哥将自己举足轻重的位置让给了阡苡磨炼自己本事,阡苡是不是应该谢一谢……” 谢自然是应该的,可问题怎么谢?阡苡又疑惑的看向奚夜妖帝…… “一家人不说二家话,阡苡想怎么谢就怎么谢,总归是心意。”奚夜妖帝笑容不减,堪称‘慈祥和蔼’。 这样子放在白岙帝君眼里简直就是掩饰不住的‘老谋深算’。他心中略有所思——那边魔帝赤池也似乎是不屑一顾,接着赤池魔帝主动探头过来小声的问,“瞧瞧,快瞧瞧这厢有恃无恐的样子。” “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不用计较,不可当真,你瞧,好一颗五仙石……那‘不解风情’,还未沾染世俗的真实样子,大约还未曾与奚夜妖帝同流合污的矜持样子多美。”白岙帝君一边说,一边回想若是一般情况下,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与赤池魔帝说话? 赤池魔帝亦如出一辙,与白岙帝君有同样的感受。 赤池魔帝至今为止都耿耿于怀,上一次讨伐白岙帝君兄长白屹大帝,过程中他二人狭路相逢时,也都会互相忍不住的冷嘲热讽几句…… 如此一来,可不叫赤池魔帝时常感慨万千?但某一瞬间,他蓦地惊觉,“你竟也认为那位平平无奇的小妖娘是所谓的五仙石?” 白岙仙帝并未就此沉默,反而认真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掩人耳目的……他奚夜妖帝都不知回避嫌隙——那天奚夜妖帝在修远道说是带了一个小妖姬出来长长见识,你我不是都不信吗?难道你当时不会下意识认为是奚夜妖帝中饱私囊,又拦截下了什么好人才? 所以私底下一定去追查过吧?这些年来为防止再出现兄长那般可称霸天下的能人,所以修远道除了原本就错综复杂的机关,也还有许多后天人为布置的监视机关……如此,若有异,那必定一早便被我们这些闻风而动之人先行‘扼杀在摇篮’里了。” “是啊,之后我查过,我相信你也查过,那本座不妨直言不讳告诉你,那小妖姬出现那天,修远道里魔界所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中毫无踏足的痕迹。 只是五仙石,这就奇怪。”赤池魔帝若有所思,白岙仙帝迫不及待接话:“早些年我们上三界倾尽全力遍寻不得那所谓的五仙石,所以猜想,怕真的只是一个压根就没头没尾,胡编乱造的传闻而已,至于蓬莱百里外的山河破开,只是有人故意哗众取宠而为之,或者那石头因为天生超凡脱俗,是不属于六界之物……” “还有一些人,皆是以为那颗石头并非反物,没准不受山河城池之约所影响,直接掉入了人间。 而白岙帝君却不一样,白岙帝君偷偷私闯禁地见了白屹大帝。所以你一早就知道那石头的去向,”赤池魔帝若有所思接话——说完看见白岙帝君对此不置一词,又接着说: “原来你竟然一直知道?我想,你肯定是不敢抢,就算想抢,也有心无力抢不到对吧? 只是那五仙石若真的已经被白屹大帝收入囊中了,又怎么可能拱手送人?” “怎么不可能?许多事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就像你前两日在兄长手里看到的石头,”白岙帝君突然百感交集: “奉茗你且自己想想,偶尔对月当空无聊时,回忆回忆你我从小相伴成长,说不正经一点我们便是那最青梅竹马的好情谊——有道是三岁看到老,而我活活看你到拔地而起成为魔帝那天…… 所以,有时候我发现自己真的太了解你了。 ——昔年我确实私自去见过兄长,然而奚夜妖帝也见过,偏偏只有你一个没去过问。 昔年地动山摇,传闻五仙石落世,而众人寻迹而去,发现竟是你魔界的漠葬山……那时我便觉得事情蹊跷,有些可疑……而现在,回到此时此刻来说,非常显而易见,其实你昔年不过问,而且表现得漠不关心,必然是因为那会兄长之所以能从禁地无声无息的出去,走的定是你魔界驻守那方……我素来一清二楚,一直以来魔界都无私为兄长开放着放行通道的,没错吧?” “人间说,‘既生瑜何生亮’,说的就是我们了,只是白岙帝君未免耳目灵通,”赤池魔帝冷嘲热讽,转瞬便翻脸不认人,不以为然的悠哉说: “人所周知,这天界最希望白屹大帝重归于世的,实乃奚夜妖帝——本座不知白岙帝君为何造谣生事? 须知,本座魔界驻守禁地那一方的魔族勇士从来夜以继日不敢怠慢,堪称矜矜业业。 再说白屹大帝出来于本座有什么好处?不光光于本座没好处……只怕于白岙帝君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吧?所以白岙帝君这话未免失了分寸,若是本座真的开了这个特殊通道,还叫白岙帝君知道,那可不是等同于我两合该直接兵戎相见?” “兵戎相见,不是天天再见吗?你说,‘既生瑜何生亮’?”白岙帝君听到——赤池魔帝言辞之间对自己的称呼变换,突然莞尔一笑,又不紧不慢道: “我可从来不期盼兄长从那禁地出来,却从来都是不加阻拦,毕竟滴水之恩合该涌泉相报,还别说你我是他一手带大。我不拦他,不可阻拦是其一,他若真的想出来,我们谁能保证真的拦得住?更重要他是我血浓于水的兄长,我也不希望他在里面孤独终老……不过你看着吧,兄长如今放出来的五仙石迟早搅得昏天暗地。” “白岙帝君客气,”赤池魔帝又开始冷嘲热讽,“本座岂是你的池中之物?你想玩弄本座于鼓掌之中,难了。 这些年本座一直坚信尔之言不可信——若那小妖真的是五仙石,白岙帝君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的在这里与本座谈笑风声?” 这么说的话,赤池魔帝也还是无法宣泄心中不满,又补充,“白岙帝君如此处心积虑,但是,想挑唆本座去与奚夜妖帝争夺那籍籍无名的小妖是不可能的。 多说无益,如果当真是想除掉奚夜妖帝那无耻小人,白岙仙帝又何必借刀杀人?” “自然能冷静,你现在不也一样风平浪静? 何尝患得患失,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五仙石有自己的生命,她叫阡苡…… 所以,你一开始就说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另外你不是同样也觉得奚夜妖帝自不量力,竟想凭着一己之力,掌控上古遗留下来的独立生命,或许是在玩火自焚也未可知。”白岙仙帝说完一派风轻云淡,又换了语气,冷言冷语说: “如此本座与尔一同拭目以待。” 第三十七章 交谈 话音刚落,白岙帝君立刻变脸,一瞬间,又保持了那一派心胸开阔,旁若无人自得其乐般冷静疏离的样子。 赤池魔帝承想——其实白岙帝君并不是贸然出手的人。 白岙帝君为人处世追求稳定妥当,平素可谓敌不动他不动,除非便是胜券在握了,所以目下还坐得住就一定有理由…… 只是赤池魔帝又揣摩方才白岙帝君那厢将话说得未免好听,事情虽然不是他口中那么简单,但目下也只可退而求次老老实实坐着,先行观望奚夜妖帝了。 毕竟,现在贸然出手,如此正大光明的挑起争端,一定是罪人,万死不辞那种,其实主要是好戏适才开始,谁都不敢保证奚夜妖帝用这急火攻煮生米,最后这米会不会被直接烧成糊饭…… 就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捉摸不定的局面,赤池魔帝觉得自己还是心愿情愿做那颗坏了一锅好汤的‘老鼠屎’,但前提条件是奚夜妖帝能煮出来。 “谢谢,”——这是奚夜妖帝旁敲侧击,言传意会许久——阡苡唯一想到的词语。 本来对霁英妖君这讨厌的人,阡苡便没什么可以说的。退避三舍还来不及……所以承想,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阡苡自己本就是根正苗红的大好人,又怎么与声名狼藉的霁英同流合污? 对霁英秉持着否定看法一事,阡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此事,即便霁英不在乎他臭名远扬,可阡苡却十分重视别人会不会将自己与霁英‘物以类归’,总之不管是那个方面,若真的关联在一起绝对都是对阡苡的奇耻大辱! 果真,听完霁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青似青面獠牙的厉鬼,红若暴躁愤怒的赤池,反正是被气得无语凝涩,开口无言。 而奚夜妖帝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充当和事老,笑吟吟说,“阡苡本就内向,无妨,本座说过‘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如今看你二人交流如此自然亲昵,很好,本座甚是欣慰。” 紧接着奚夜妖帝又郑重其事拉过阡苡的手,不苟言笑道,“交接仪式诸位可见,便知我妖界的阡苡之后便是百花楼的楼主了。 尤其整个妖界上下听本座令,尔等以后见到如此举足轻重的人物时,切记不可怠慢,若惹得阡苡不痛快,本座赋予她足够权力,可由她自行责罚…… 另外,原百花楼主霁英素来英勇神武,威名远扬,所以如今可替原‘定远大将军’驻守妖界边关。至于‘定远大将军’茯旻因负伤,难料军中事,如今还朝修养可接管清心坊即日上任…… 想来,妖界众人上下定是同心同德,无一有异。” 不等众人有所回应,奚夜妖帝便破急不及待直接进入主题,简明扼要指出: “早些日子,阡苡与本座私底下已经义结金兰,贤良人如斯,只是若如此阡苡合该要入赘我妖界皇族,受万人敬仰,享宗亲之礼…… 事关重大,本座后知后,觉想来昔日我二人只是三拜结交,可不草草了事?毕竟王族添丁是喜中之喜——虽然不是什么嫡亲,但本座重视阡苡,意识到马虎不得! 所以如今借着妖界整顿内政观礼之机,本座便在此与阡苡行正式之礼,叫众人重新见证一次。 这样,倒正好是个双喜临门,有个吉利。” 阡苡不置一词,期间眉心微动。只呆若木鸡冷眼瞧着奚夜妖帝那一派言之凿凿的模样,十分诧异,可好一番思前想后,任然记不起她与奚夜妖帝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拜的? 正暗自伤神纳闷着,阡苡又听见奚夜妖帝轻声细语,只对她一个人指名道姓又说: “阡苡随我来,一会我说什么,你便跟着重复好不好?简单,只是名字记得换掉即可。” 其实阡苡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惊掉了的瞪着奚夜妖帝,但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多余反应——阡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被奚夜妖帝连拖带拽拉着移动,还因为阡苡走神,而在起步时一个趔趄,摇摇欲坠。 情况岌岌可危,眼看众人正兴致勃勃等着看热闹呢,阡苡察觉处境,猛地扶着奚夜妖帝手臂,拉拉扯扯的好容易挣扎着站稳。 之后阡苡不敢走神,仔细追随着奚夜妖帝的脚步,然而也还是踉踉跄跄叫人声鼎沸,个个争先恐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兴模样…… 见状,观礼台上的茯旻终于坐不住了,虽然奚夜妖帝还未对他使眼色救场——猝不及防的起身,便我行我素的赶忙纵身一跃,飞上高台礼祠阡苡无人那边,搭把手帮忙搀扶着。 “当真是急不可耐啊,”白岙帝君虽然心中五味陈杂。 可以这么说,白岙帝君对奚夜妖帝现在毫不避讳放在明面上这冠冕弹簧的做法不仅嗤之以鼻。 同时白岙帝君亦无精打采,暗自担心若最近盛传的那些流言蜚语是真——若是真,未来仙界的安危将迫在眉睫,如此便是足够叫他蹙额颦眉,然而问题是眼下正一筹莫展,慎之又慎的考虑过后发现除了目下直接正面交锋,便束手无策,所以亦是心急如焚。 于是白岙帝君只好装模作样,假装依旧冷静淡定,默默盯着眼皮子下的一举一动,还欲盖弥彰特地悠哉悠哉端起一茶杯。还感慨万千说,“这场面倒是似曾相识……” “这天底下最不缺‘丧门之犬’,尤其天界,尤其妗荷…… 说起来,往事依稀重现,本座记得昔年那妗荷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无名之辈——却也因为白岙帝君您那高明的抬举而一飞冲天。 如今你瞧,奚夜妖帝又要重蹈覆辙,你瞧奚夜妖帝毫不避讳自己一副在所不惜的决绝模样,可不像昔年非要特殊照顾妗荷的你…… 你昔年也是不顾劝阻,如此奋不顾身,然而结果呢? 所以,瞧着吧,要是这小妖娘像那妗荷一般,趾高气昂起来,只怕奚夜妖帝还得慌忙跟在身边,陪之上蹿下跳,甘愿做个跳梁小丑,点头哈腰哄这位人物开心呢……所以任他奚夜妖帝多么风光一时,但摇尾乞怜的日子快了。” 赤池心不在焉旁观了一阵,哑口无言好一阵,之后猝不及防还‘心直口快’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与白岙帝君款款而谈。接着话音刚落,立刻收了脸上幸灾乐祸,又改成郁郁寡欢的看着白岙帝君。 如此惹得白岙帝君实在自惭形秽,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又漫不经心的说: “重用妗荷是我错了,如今不提也罢,至于妗荷为何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其实你我心中一清二楚……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本座亡羊补牢尤时未晚。目下老调重弹,掰扯这些没用……倒不如小心提防着奚夜妖帝一会又该如何收场,完美落幕。” 赤池魔帝闻言依旧沉默,说白了就是无语。他心中忿忿不平,其实随时都想宣之于口的是:‘装疯卖傻!若非白岙帝君任性妄为率先开了妗荷这个先例……如今可不奚夜妖帝有样学样,若众口难调都不必麻烦,直接拿白岙帝君以往的那过失便可轻松的堵住悠悠之口!’ ——纵观过往可查历史! 也不是说无权无势,或者有权有势之人不能与帝王有结拜之交。 然而却断断没有听说过,上三界在这一辈人之前有公主下移这耸人听闻的说法。 毕竟追溯过往,可不止是一位两位公主可以直接凌驾于帝王之上。 并且素来再怎么男尊女卑,尤其妖界,公主的地位往往只在帝王之下。当然也有个别少数才会屈于帝后之下。 因为再这三千界中,不管是皇族独大的妖界,还是在那重视德高品贤的仙界,还是与那注定强者为王的魔界,历来都如出一辙——因为是血亲,外人再怎么‘亲如手足’,也无可比拟公主一位。 再说历来祖宗明文规定过天域的三界中,每一界同时在位的公主都只能有一人,且不管在位的帝君与手足有多血浓越水,也断断不可以多提拔一位。 毕竟说白了,公主这种东西一开始是作为傀儡一般的存在,所以没有都行,绝对不可以多,多了便是会有许多不可控制的麻烦。 所以,正是因为需要有‘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先天苛刻条件在,公主才会被众星捧月。 反正她们即便在一事无成,一事无成最是明哲保身,但也都能沾了兄长或者贤弟的风光,从此岁月峥嵘,意气风发。 但自从这位从来都是决心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的白岙帝君上位……竟依仗着自己在羁押兄长白屹大帝一战中战功赫赫,而为所欲为…… 如今可不造孽了?于是,现在我行我素那一套终于给一直以来都形迹可疑,不安好心的奚夜妖帝学了个活灵活现,当真是现世报——不对……此事不对!赤池魔帝蓦地意识到了事情的诡异,某一瞬间幡然醒悟。便郑重其事的问,“妗荷?妗荷……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第三十八章 鲛人骨 “你可别忘了,与奚夜结拜之人——奚夜妖帝自己默认允许身边的人层层递进,以讹传讹放出来消息。反正人妖沸腾,暗指说是这叫阡苡的小姑娘乃是传说中五百年前那颗光问世便‘惊天动地’的五仙石……想来奚夜妖帝自己应该也是信的,但不管信或不信——既然众口接近一词说是‘上古神灵’……所以信或不信,必然都得做到人前一致…… 但世人皆知,从道德与辈分上来说——与从远古便存活下来的祖宗辈份之人义结金兰,拉人与他兄妹相称,平辈平起平坐算得上‘欺祖’。 考虑到所谓‘百善孝为先’的观念,这般欺祖之事,光从人心所向的观点里便足够他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再说他‘骇人听闻’的疯狂行为,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就世代相传下来的传说中,引导了我们映像中朦胧的神明形象是——拥有无上的力量,却又孤傲独裁。亦矜持冷漠不与生灵交流,以免玷污自身,沾染尘埃。 另外,神明胸怀天地。但话里话外……却指明他们眼中似乎只有自己,连同类都容不下,更无关乎众生皆苦,所以都说其实我们的生死安危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虽然这不知道是否抹黑,关于神明不是没有留下传说,而是实在五花八门……这中有善有恶,不过我想作恶多端比较多一些罢,毕竟人们既然崇尚神明那无与伦比的威风,更不得自己才是那流芳百世的角色,又怎么会轻易抹黑? 无风不起浪,有因必有果,可能是先人们的什么行为深入人心,世人一时不知如何赞颂,便供奉他们为再世神——就像兄长……但,时间一久穿得人尽皆知时,便有人部分善恶,或者分了,只是崇拜之人亦过于盲目……便有争议,于是捕风捉影便开始抹黑。 你想,纵观事情前后,一开始其实奚夜妖帝表现出来的便是——素来这些神神鬼鬼之事十分热爱。 但昔年我们不谋而合猜测过世面上,一夜席卷而来的,那些关于五仙石的流言蜚语是个人始传…… 虽然……时至今日你我二人绞尽脑汁任然不明就里,也找不出合适的逻辑来指正与追究,但总归事情发生在妖界……其实便能说明问题。 要不奚夜妖帝真的相信这些传说,也不对,若是真的相信世有五仙石,奚夜妖帝的个性合该是‘闷声发财’,而不是闹得沸沸扬扬,惹人津津乐道——所以,我倒是偏向奚夜妖帝在‘故弄玄虚’,亦欲掀起恐慌,好趁机‘顺手牵羊,浑水摸鱼’…… 而如果真的打算如此,他便得率先垂范,煞有其事的假装一副痴迷样子,病入膏肓且丧心病狂,如此铺开,叫妖界的人有样学样,届时声声入耳,他轻而易举便可将这些恐慌逐渐蔓延开来,扣人心弦。 所以,必然得郑重其事的来,如此方可以假乱真——按照常理不说是否欺祖,就光说凡尘生灵之血与神灵之血滴在一起,鬼还知道是不是会发生什么? 反正这些传说他耳濡目染,见识的多,鬼也不知道是不是首当其冲扣入的就是他的心弦?事实上,五仙石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你猜他怕不怕弄巧成拙? 他自己估计也实在没底气,加之这厢又素来谨慎,所以准备一个疯疯癫癫的替罪羊闹事,便可随时坏了这个大礼。 反正有备无患便是,反正再大在荒唐之事总归是他妖界的事,这结拜之礼,还作数不作数亦是自己说了算……嗯?” 赤池魔帝闻言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这诡异的场景叫白岙帝君心中七上八下,没个底。 白岙帝君又兀自思量——若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解释,赤池魔帝之后的行为才如此匪夷所思……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下一秒白岙帝君胸有成竹,暗自笃定——第一,今日这义结金兰的大礼肯定不会成。 因为就算赤池魔帝不插手,白岙帝君自己也不可能丝毫无动于衷——这点赤池魔帝想必一清二楚。赤池魔帝不傻,也不能在方才考虑之中忽略这一点。 另外妗荷身为罪人,可视为不详,乃实打实冲撞,触了霉头……所以合妖界上下合该叫她避之不及……所以她千里迢迢来这里还能干什么呢? ——综上所述,这点也不可能不在赤池魔帝考虑之中…… “耐心看吧,”赤池魔帝喜不自胜。一高兴,语气上也亲昵了几分,又瞧着白岙帝君一脸‘精打细算’却百思不得其解的伤精费神着——赤池魔帝就更是一派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模样。 如此,白岙帝君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于是立刻正襟危坐,收了那盛气凌人的架势,脸上的表情的谦卑含蓄了几分。 奚夜妖帝在登上祭天台那一刻,他便警惕的暗示规矩站着的礼侍郎击鼓明掌。 白岙仙帝运筹帷幄,赤池魔帝素来装疯,而奚夜妖帝注视他俩一举一动,并不是头昏眼花。 如今,赤池魔帝与白岙仙帝明面上虽不可能因为‘有所作为’而化敌为友,但俨然,这各自为营二位面对来自同一方的利益冲突时,必定心照不宣,沆瀣一气。 说起来这上三界能得以在互相侵犯中各自相安无事,各自立足这千万亿年开,最关键的就是制衡…… 而相较之下,哪届薄弱,哪届便会被默认为另外二界手中那颗步步为赢的棋子,这是所有帝君之间都有的默契——可这动荡了千秋万载的陈年旧规合该换一换了。 若八荒四海能合而为一有何不可? 奚夜妖帝暗自想,这便是目下这世风日下中最需要的稳定。 那些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恩恩怨怨,像个导火线,而引发的那些打打杀杀般市井又江湖的日子,本来在白屹大帝在位时,就该被完整的写入历史…… 可那位‘千古一帝’看到自己掀起的腥风血雨,轰轰烈烈而来,激荡得半个江山尸横遍野,便突然间失去了对这一统天下的决心。 所以,作为白屹大帝最盲目的追随者,奚夜妖帝眼看机会到了,也明知道危险重重,却仍然愿意为此赴汤蹈火。 而等那彻底江山一统时——奚夜妖帝想自己必定完完整整的将江山托付到白屹大帝手中……之后,这个世界一定是四海升平,八荒无蛮。 想到这里妖帝更加迫不及待——他已经无惧是否会粉身碎骨,他十分欣慰的将手高高举起,那动作仿佛正无声的宣誓着胜利。 见状,在场之人都鸦雀无声,皆是屏息凝神看着奚夜妖帝的一举一动。 奚夜妖帝手臂的高度缓缓降下来,降落到一定的地方,一横,将手臂突兀抬在胸前。而另一只手拂袖,接着动动手指,在空中一捏,然后那瞬间的光芒璀璨,惹得人目眩神摇,之后光波慌忙一闪而过,变成一短刀。 阡苡盯着那短刀,观其外形精致优美,通白玉润,刀口不锋利,却因为通体散发着寒烟阵阵叫她感到莫名其妙的危险。 并且细看过之后,阡苡心中还有一个声音重复在指引她——这刀,仿佛是鲛人骨…… 随之而来,有一段遗失的记忆隐隐约约突然浮现——阡苡想,如果自己没记错,也没感觉错的话,这刀因该定论为远古之物。 此刀虽不同寻常,但却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昔年,在白龙神曾居住过的光明时代中,日月同辉。 但也正是那段岁月静好的时光中,有一天,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水翻覆而来,直接将割裂开的天空与土地中间填充满满,使之重新合二为一…… 所以,其实那个时段中,世间最主要的是——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生灵’。 而假象意义上存在的‘生灵’,除了当时在世的神明,白龙神,还有,与被白龙神守护的鲛人群。 而所谓的鲛人便是现在这个世界中存在的‘生灵’那在早前的‘魂魄’还未完全凝聚时存在的形态。 严格说起来它们在当时既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一个个独立又纯净的‘灵魂’——阡苡浮想翩翩,还看到曾几何时这些鲛人与神明一道互相守望,曾经在广阔无垠的海天一色之地,自由自在穿梭在云缝中尽情遨游。 ——之后,随着文明时代的到来,海天分离。 紧接着便是神明谢世,一夕之间陨落消失。而鲛人了守望了时代的没落,终于,同失去了引力的茫茫大水一起落入地上的海里…… 落海后的没过多久,这些鲛人毅然决然追随远古而覆灭——在短短的时间内尽数命丧黄泉……只是追究起来,鲛人落世的过程大约与人类轮回不灭息息相关——甚至一切的一切,可以称得上冥冥之中注定好了。 便是鲛人它们死后魂魄无法彻底安息……那生生不息的魂魄脱离了曾经寄居的躯体,并将遗骸深藏在了海底,再然后,他们凝聚得灵魂漂洋过海,盾化了鱼尾,迎接光芒走上了陆地,变成鲜活的生命繁衍生息…… 第三十九章 提示 以后,那些曾经供给鲛人寄居的身体,逐渐失去弹性,变得僵硬,一动不动的被永远的留在了海里。之后,经历斗转星移又被厚土深埋,后历经沧海桑田在次现世…… 虽然对比起昔年鲛人的规模数量来说,忍过了变迁的残骨不算常见,但在次现世之后的某一段时间里,被获得新风貌之人有幸拾起,并置于水中收藏倒是见怪不怪。 而鱼骨刀之所以闻名遐迩,主要是它的特质就是可以劈开水,连瀑布被这钝钝的刀尖划过,都能在一定时间内保持一分为二的形状…… 只是‘枯骨念故宿’,还别说那些曾经之活跃在古海中。从未远离过深海的鲛鱼。所以鲛鱼骨也有一众人皆知的弱点,便是出水不用多长时间便会出现裂痕,最终支离破碎…… 想到这里阡苡匪夷所思,实在不解奚夜妖帝之意。但潜意识引导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奚夜妖帝察觉,见之不予理会,只兀自忙着手中的事,顺便将刀锋对准自己的手腕处。 阡苡提防着,定睛一看……刚碰到血刀上的寒气突然间袅袅升起,并且诡异的是刀刃迎着太阳还是有一层薄弱绚丽的光芒……是冰!冰层折射到光芒才会如此——阡苡便笃定奚夜妖帝手中一定是人鱼骨,她便不是惊慌失措了,简直是不可置信! 是的与神明一同盛强过的鲛人骨即便千万亿年过去了也仍然保留了自己的慈悲,即便枯骨化为刀刃也不足以当成伤人利器,有道是素骨割肉骨必枯,也就是瞬间变成黑色,慢慢碳化,慢慢变成粉末,可奚夜妖帝用的压根就不算素骨,而是封冰的鱼骨刀……所以,割开皮肉的那瞬间素骨自然发热,灼烧了上面的冰层,才会一瞬间升起烟雾来。但,人尽皆知,用鱼骨划水成隙,依旧是用作。 可奚夜妖帝为何选择用这把刀,阡苡突然意识到‘根本同源’这个词,于是恼羞成怒,低头悄悄将手上前两日奚夜妖帝所赠送的手钏拽断,弃于身后。 奚夜妖帝依然有所察觉,过后依旧假装我行我素浑然不知的样子——阡苡又悄悄走上前去观察,奚夜妖帝脸上此刻大概只有今日一直存在喜不自胜,除此之外无一异常。 又回头打量,不巧阡苡的目光之内又探查到茯旻那欲盖弥彰的视线似乎也在窥视什么——便跟随茯旻视线的角度,阡苡还发现方才手钏上散落的珠子大约尽数流落到白岙帝君手上。 白岙帝君原本是神采奕奕……可此时竟不顾仪表用衣袖兜着,且仔细看过那串珠子后脸色一沉,察觉到了头顶阡苡的注视后,干脆留了两颗珠子存入囊袋中,余下的珠子尽数往也正好奇盯着自己的赤池魔帝那边一扔,闭目养神。 这珠子必然是有异的,白岙帝君一眼便认出来这珠子正是奚夜妖帝手中刀刃的材料——远古遗留在人间的瑰宝‘鲛人骨’,不过,只是多了一些普通冰冻处理。 问题是,阡苡扔出来的鲛人骨珠并非普通的冰封处理…… 毕竟,珠子是由鲛人骨为材料而精心制作成的装饰,所以为了让骨珠出水必定冰封……另外,要想出水长存,骨上必定要有一层薄薄昆仑山脉不灭寒冰覆盖。 其实讲究颇多——之所以选择用昆仑山川的不灭寒冰绝对是因为不灭寒冰自身本就非同一般的亮澄剔透,仿佛恍若玉石抛光。 更重要的还有昆仑山的水从来都是自己循环,外界之水若想投入昆仑必定放出片刻便化成流霜飞雪被风吹走,而但凡有人想在昆仑取水带走,一出山口水便立刻结冰,并且寒冰永远不化,固而昆仑的冰川被称为不灭寒冰…… 赤池魔帝还考虑到——昆仑之水于人类而言虽然诸多不便,并不友好,但如此特性可不正是满足鲛鱼骨的保存条件吗?另外,鲛鱼骨与和田玉虽然类似,但明眼之人还是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 好的和田玉通体温润,触手不凉不燥,并且看久了会发现玉石虽死,却无端端叫人感觉到一种类似‘浑然天成’的灵动感。再说仔细一些,便是因为玉石仿佛记录了自身在千百年间凝结而成的过程中时间流动生生不息。 而鲛人骨是遗骸,即便触手不冷,也一时半会捂不热,再者捂热了也需要许久的时间来散热,加之通体死气沉沉,有也时间流动的痕迹,但那痕迹是周而复始,饱经风霜打磨出来的刻板之态……也有例外! ——以生灵之精血泡入骨髓后,观之,鲛人骨便与和田玉相差无疑。 白岙帝君也想到了,有一邪术——和田玉与鲛人骨还有一个最实质性的差个是触感上有所不同。 细摸之下和田玉是又滑又腻,而鲛人骨是又滑又绵,而二者若想混淆视听,便滴血入骨,在以寒冰封之,如此鲛人骨既可长存,还可用作攻心…… 也就是说,方才白岙帝君光从看到的珠子的外形,亦或者加上了触感的辨别,也是不可能笃定的。但他主要还是看到奚夜妖帝所持有的那把刀子。 其实枯骨封冰是机缘巧合之下先问世……相传,很久很久之前人间有一从事渔业的大户人家曾喜得一块鲛人骨,便连夜水磨成精美匕首,后又一路声势浩大的以水护送鱼骨刀去昆仑山封冰。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富商偶然才得了这么一块等同于铁饭碗、护身符般存在的至宝自然爱不释手,于是去昆仑的路途中,即便鲛人骨搁置在水中也一直紧紧捏着,只是,由于富商实在招摇过市,半路上遇到那劫财的土匪,他又不舍鱼骨以身相护,所以即便后来家仆将土匪赶跑了,富商也不幸断臂,但当时血溅三尺,哗哗啦啦的就喷溅在了那枯骨之上。 接着,只一瞬间,那枯骨吸了人血便恍若有了‘气息’,通体生动起来,观之‘温润如玉’。 接着,一行人孜孜不倦,好不容易辗转到了昆仑山上。富商抓着刀穗将枯骨刀投入冰川之中浸泡,之后取出,待到折返出山口,那寒风一吹冰川之水瞬间便凝结成了冰晶。 富商这时才敢随心所欲的仔细观看,发觉,沾染鲜血又渡上层薄冰的鲛人骨似乎与玉石无可分辨。 再然后便是那人长途跋涉返回故乡,且大肆传扬自己如何获得天下至宝,还日日供人观之,时间一久留言夸大其词,富商便又吸引了江湖盗匪的注意,是夜,盗匪入室。 那鲛人骨被人盗取,盗徒借着拥有鲛人骨的优势破水而行——而那已经家缠万贯的富商不紧不慢召集了家丁,亦欲取自己家中昔年雕刻残存的素骨来破水,带人追去。 结果回房,适才将手放置在水中碰到那素骨时——便有一个声音清晰真实的告诉他歹徒的去向…… 富商当场便大为称奇。他又一向胆大心细,当下灵机一动,将相当数量的家丁兵分两路,一路带着鲛人骨淌水去追,一路骑着快马去提示过的目的地去堵…… 结果,追的人没追上,堵的人刚埋伏好没过多久便恭候到了盗匪的出现,于是众人合力当场就将那盗匪生擒。 事实到此并未结束,据说事后,那富商也不打鱼了,而是将求得至宝的过程结合了与歹徒搏斗的故事,愣是把自己的经历传得神乎其神,其中更直接指明了以血染骨骨不枯,又更褒扬自己前后两次如何舍身护骨,感天动地,如此名利双收,他便广邀天下智者名士与他一同专研。 也没多,一群人七嘴八舌翻覆实验,愣是钻研出了其中的理论。 富商又将这些理论毫无保留的传扬出去——人们听闻,将信将疑,不过不少拥有鲛人骨者曾在私底下跃跃欲试,后又经过天下人各种样的摸索,便彻底摸清了这其中玄乎其玄的门道。 ——原来想要鲛人骨拥有窥人私隐的条件,不止要以自己的鲜血侵染,并且,这沾染鱼骨刀的血还不能是同刀所伤。 还有,若要鱼骨刀出水不化,还需不灭寒冰封冻长存。 之后将处理过的鲛人骨放在可以贴着别人肌肤之处,同时,还需窥探者自己手持那处理过的鲛人骨用剩下的素骨部分。 这素骨亦是诸多讲究。其一,要用活水放存;所以其二,绝对不能为了携带方便,就用不灭寒冰封冻;其三,两处之骨不是一根骨头同根生的都不行。 所以,此刻奚夜妖帝手持之刃有寒霜升起…… 因为奚夜妖帝妖帝手中的正是素骨部分,那素骨不能离开活水太久,只能用常规方式小心封冻起来——也就表明了,其实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正拿在手中观察的骨珠都是被昆仑不灭寒冰封冻过的。 所幸这二人察觉厉害,都不敢大意,没有用手直接触碰骨珠…… 而是阡苡看到的,白岙帝君不顾仪态直接用袖子去兜那珠子,竟直接拉得自己衣冠不整。 如此晦暗的一提示,阡苡便也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些什么。 第四十章 旧情 毕竟对此,不仅白岙帝君观之不同寻常,淡定不下,并且赤池魔帝大约也特地为了响应阡苡脑海中某种呼之欲出的想法,所以,表情夸张,十分惹人侧目,那是一个恍若狰狞的‘悲天悯人’——见状,白岙帝君一脸漠然置之,事不关己的样子,大概不齿为念。 反正白岙帝君有恃无恐,他料定赤池魔帝方才如此直接,摆明了就是不在乎往后余生是否会因今日之事先得罪于奚夜妖帝,他日成为奚夜妖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白岙帝君实在胸有成竹,因为赤池魔帝素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尤其此刻,赤池魔帝都快一不做二不休了,所以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自然不可能就此打住。 ——果然,赤池魔帝接下来举手投足间的表达更是叫阡苡显而易见——一个坏人竟都看不下了,抓耳挠腮即将暴跳如雷,顺带,还一副愤愤不平,欲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替天行道的大义凛然模样。 这一幕幕全部落在阡苡眼里。 阡苡笃定,这就是摆明的‘和田玉珠’有问题的意思。 既然心中有数了,阡苡稍微思量,期间曾面不改色暗中小心观察着奚夜妖帝的一举一动——最终得出结论,若不是真的无辜,那便只能说是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奚夜妖帝从容不迫,即便察觉事有突变情况也还是波澜不惊,泰然处之且方寸不乱——其实奚夜对于接下来要发生之事了然于胸,自然有胜券在握的坦然。 所以,如此表现惹得阡苡转念又想自己落世五百年,虽然,不通人情世故却也似乎没傻到不辨是非的程度……事有必至,理有固然,或者方才是另外二位帝君不谋而合串联起来挑拨离间也未可知。 只是阡苡还注意到了,奚夜妖帝手中这鲛人骨刀出现的场合与时机也太过于‘无独有偶’了。 按理来说,鲛人骨虽并非凡物,也曾遍地都是,但代代相传时移物换几轮也算世间所剩无几,寥寥可数的宝物了。 毕竟鲛人骨的保存条件十分苛刻。即便大费周章的用不灭寒冰封冻过也存在容易被歹人强取豪夺,也或许被盗匪入室拿走,或者自己不慎遗落。 鲛人骨刀虽说是极负盛名的宝贝,却不同于其他那些杀伐果断的刀具,其自身携带之力,完全不足以加持拥护所有者成为名震天下的宝刀。 且,又说特殊处理过的鲛人骨刀是窥视之眼吧,但可窥视的条件实在有限,并且人人都知鲛人骨有此妙用。那些可能会被偷窥的对方自然会谨慎提防。 另外即便说是鲛人骨对于渔业来说可制造利润,算有利可图,但实际上,在渔夫不甚落水时,用做自救还可以说是此物算大吉,但平心而论有几个渔夫不会水的? 至于划水捕鱼,那实在就是无稽之谈,绝非物尽其用,因为流水一旦从中一刀两断开,鱼儿必然一受惊吓便四下逃散开来。 如此倒还失了先机,所以之后即便久而久之,鲛人骨变得稀少却不再被人们视如珍宝。大约平素也只有时常出海的船家会收集着,带着身上为保平安…… 而出海的人呢,被风掀下船算得上家常便饭,可即便有鲛人骨在手,若出海太远也不能算是有回头路可走——回头路太长,若失去方向越有越远饿死的尸横遍野,找到了方向坚持不到目的地之人比比皆是。 鲛人骨刀便越发稀奇,直到心存侥幸之人重金难购。但也有少数是被修道之人成功带上天来,扎根长存,但实在少之又少。 修道之人普遍自己法力在身,便看不上这些班门弄斧小本事的玩意。 固而一开始阡苡实在有理由相信奚夜妖帝手中这把大有来头的刀子,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是别有用心。 但也未必也不排除机缘巧合——最好听的解释便是,鲛人骨刀外形美丽,用作定情,结义倒是不失风趣。毕竟志同道合之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人最需要的便是这种心照不宣,又准确无误的‘默契’。 阡苡悔也,若真的是这样,她内心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奚夜妖帝窥视过了,自然不必如此慌不择手便将那板上钉钉的证据抛掷出去——大不了,等过后有空了再慢慢打听好了…… ——奚夜妖帝集中精力,未避免自己分心,尽量将所有事宜尽数抛诸脑后。可谓是,过眼不观,充耳不闻。他只凝视着自己手掌中的血已经流淌了小半白瓷碗。 见状奚夜妖帝慢条斯理收手,接着,默默摧动功法抚平了自己割接的伤口。 恢复礼貌得体后,奚夜妖帝往旁边一站,熟稔收转刀锋捏住,须臾默默将手中来路不凡的刀子的握炳递给阡苡……面色难为情,半吞半吐道:“虽说结拜所挥洒的热血越多,越精,越能了表心意。不过念及阡苡本是女娇娥,是断断不可流太多血的,这样不好……” 说着,奚夜妖帝笑容可掬,接着十分匪夷所思的当中众人之面,低声悄悄教了阡苡念一口诀——阡苡一时好奇,喃喃自语重复一遍,随即鱼骨刀被收入她的元魄中…… 转而,奚夜妖帝又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根细长银针,大约是捏气化形——事情发展至此,奚夜妖帝傲睨得志,眼看后方赤池魔帝大跌眼镜,白岙帝君如坐针毡。 但放眼望去,人群里那还有什么妗荷?奚夜妖帝想,没准,大约,或许此刻妗荷正独自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盯着白岙仙帝…… 毕竟,妗荷这一生切实体会过的那些大风大浪全都是白岙仙帝一手造就。 加之,也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妗荷刚刚得到了苏妖娘那闻名遐迩的铁扇。另外,归根结底,借移力量这种门道也不光光只是仙界之人才会,说起来,这种需要芥蒂才能互相输送的术法还属妖界修清心之人玩得最是风生水起。 所以,只要茯旻暗地里出手相助,妗荷打不赢白岙仙帝,也拖得住片刻…… 说起来——昔年白岙帝君任用妗荷时仿佛疏忽了一件事。 或者白岙帝君未曾疏忽,只是当时也未曾多想。也可能甚至是,想了又想,但毕竟当时苏妖娘已经离开了仙界,孤身只影,去了廖无人烟的蛮荒之地慢慢游历。 那期间,白岙帝君虽对外宣称苏眉叛逃魔界,但也实在无法切实证明苏妖娘真的与另外二界有所勾结,关于其匪夷所思的行径,解释起来大概除了任性就是任性。 再说昔年白岙帝君也实在别无选择。回忆起来,任他仙界美人再多,但是,若想日后顺理成章的用之与妖界连成姻亲,那和亲之人必然就得有皇室近亲的血缘在里面。 因为妖界的皇室,甚至举国上下都只侧重贵族血统。 所以,白岙帝君当年即便是知道妗荷曾经在苏妖娘哪里拜师学艺过,也只能凑合着将计就计。 事实上,也不能说白岙帝君傻——因为白岙帝君昔年将那位失落美人妗荷接回身边颐养,有优待,却不曾实际教过妗荷仙界的修为秘术。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妗荷便料想到了自己日后的处境。只好提前张扬跋扈,可风光无限的日子没多久,她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白岙帝君里应外合扔到‘地狱’一般的熔炉里面来。 后来,妗荷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得到妖界庇护,但不久又被当罪人流放。 所以前些日子,奚夜妖帝便悄悄命那名为萧幺的小妖姬作为中间人,私底下通传妗荷——‘今日盛会自有人愿意出手相助,也许是她一雪前耻的大好日子,若能成,定远将军妇的位置将不再倥偬。’ 至于,新上任的定远将军是为何人——原百草楼的霁英楼主。 于是,妗荷便心动了。 其实现场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奚夜妖帝意料之中,井井有条的进行着——茯旻刚才堂而皇之的以不胜酒力请辞,出门透风。 想必,这会茯旻已经寻了机会,悄悄摸摸的站到了妗荷身后,并用自己的气息掩护妗荷蹑手蹑脚绕到帝王们的銮驾之后——准备着随时行刺白岙帝君。 妗荷行刺白岙帝君从理论上来说自然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不过并非徒劳无功,没什么用。 奚夜妖帝料想如果是苏妖娘的扇子做武器,而茯旻又从中助力,事急从权,白岙帝君不敢不避让。 而之后,白岙帝君好面子,也不能说是念及旧情便不战而屈人之兵。 ——所以,届时白岙帝君即便心中有一千个,一百个不情不愿,但不可能直接光明正大的屈于仙界上下眼中最众矢之的妗荷手里。 毕竟,若是叛徒怀恨,处心积虑的在如此隆重盛大的场合直接行刺一位帝君——这都能被轻描淡写的放过,那堂堂帝君的威严何在? 所以还得正面迎战,而届时适才是白岙帝君左右为难之际——若是接打死妗荷,仙界的反对派定能断章取义,借此事大做文章。 第四十一章 猜测 天界人尽周知,白岙帝君实在又是明理公子,就目下,其之手中最叫人拍手称快,与叫人‘另眼相看’的成就都是他一手抬高仙界所有的女子地位。 而光从这点上来看,大约不够显而易见。但平心而论,白岙帝君虽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可其怜惜弱小,又追求公平。 但有道是烂泥扶不上墙,纵观整个天界之中,现存在的弱小大多数都是不思进取五体不勤,才活该颠沛流离至此,本不值得扶持。所以,昔年急需证明自己能力不俗的白岙帝君便顺应天时地利人和,将视线放在了那些素来敢与命运抗争到底的女子头上——还曾褒扬说: “人间的规劝教导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我们整个上三界中从人间修炼,得道飞升,从而光宗耀祖的女娇娥积少成多,现在模不算小。 尤其靠本事在这人才济济的仙府中立足,扎根,和受人瞩目的仙子也少。 问题是,不管是自持己见保守的下三界之中,还是我们成为饱读诗书的圣贤开明人士中,放眼望去,或多或少依旧都遵照男尊女卑的观念来,简直是触目惊心。 然而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即便身处如此不利自身的条件中,许多娇弱的女子身上这种自强不息不服输的干劲,足以叫许多三尺男儿自惭形秽。” 如此,便可知,白岙帝君即便不顾念与妗荷的旧情,但他本就对女子多有照顾,也多了许多宽容。 所以,白岙帝君现在若因为念及诸多顾虑而饶过妗荷一命的话,仙界自然群起而怒,必定直接越俎代庖联名向妖界讨要罪人,代为审判。 反正奚夜妖帝目下倒是只怕众人不肯审问——因为一但过审,妗荷必定当着众目睽睽的面,不顾一切的咬死今日之事是白岙帝君所指使…… 命悬一线,一线之机,妗荷肯定只有一击致命的机会——奚夜妖帝料定,即便无中生有,妗荷肯定还会招供许多昔年不能浮上水面,不堪入耳的黑料,来攻陷白岙帝君。 届时便不用奚夜妖帝动手,坐上观虎斗,自可高枕无忧看着仙界当代政权的反对派们一步一步将事情传得满城风雨,闹得人尽皆知,甚至等此事发酵成为无法收场的地步……那会,便是白岙帝君‘墙倒众人推’之时。 此事绝对不好善后。 须知,就算仙界那群反对派在白岙帝君的震慑下,无法借此事将白岙帝君拉扯得人心尽失,成树倒猢狲散的情况——但仙界最注重礼仪仁得,若是仙帝臭名远扬,他仙府必定面临人才流失…… 那会白岙帝君同样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这边,奚夜妖帝像个狡猾的狐狸,算盘打得噼啪作响——那边的白岙帝君脸色一沉。 毕竟白岙帝君一早便注意到了妗荷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其实不以为然,正兀自走神,但片刻后知后觉又发现茯旻的气息正逐渐靠近自己。 白岙帝君百思不得其解,主要即便是有所参透奚夜妖帝这堪称‘高深莫测’的行为,他也实在不敢置信,十分难以启齿。 不过白岙帝君转念一想,这奚夜妖帝心思迂回曲折。这看似简单得叫人目瞪口呆的谋略之下,会否还有别的计谋?所以他实在忍不住捂脸头痛,重新前后梳理一遍,又不免质疑——这奚夜妖帝的决策是否儿戏? 若是光照目下形式的表向上来说,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就是妗荷行刺…… 所以问题是,白岙帝君不假思索的考虑到——自己直接当众杀了这妗荷又能如何?反正仙界上下,不管是否反对他执政的人们,都对妗荷众口一致,早就怨声载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昔年妗荷做了什么,仙界个个心知肚明,所以压根不可能怜香惜玉,怕是只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也确实不排除,会有个别反对派借此机会大做文章,甚至还有不轨之臣会乘机拉拢同道中结党谋私…… 可又能怎么样?说难听点这天底下只有天生的野心,却没有天生的帝王——规矩是死的,思想是活的。若真的有天,白岙帝君自身的存在都成了勾结外部势力的乱臣贼子眼中那内忧外患的因素,他倒未尝不可学着魔界素来的规矩,干脆推翻以往的祖规。直接武统仙界。 ——本来这王图霸业就归霸者。 魔界如此,仙界如此,妖界如此,六界皆是如此。 差别只是别界多少顾忌名声体面,推行落实的过程非常温婉。而如此蛮横无理的作风也就唯独魔界不屑粉饰,表达得最是淋漓尽致。 赤池魔帝同样有所察觉,在一旁隔岸观火,幸灾乐祸说,“你就算当场把妗荷那叛徒碎尸万段也倒是不会怎么样。顶多,顶多多个冷酷无情的名头。对了!不知白岙帝君是否察觉? 反正,本座是看出来了,奚夜妖帝看做心肝宝贝的这小妖姬仿佛对你念念不忘。” “未曾,”白岙帝君诚实。他虽一时不明就里,无法证明,但若赤池魔帝方才所说属实……没准此事还有更加荒唐的解释。 大约就是——奚夜妖帝想借机重翻仙界旧事,败坏白岙帝君的名声。并且如此大费周章,还只是因为想要某人对白岙帝君望而却步? 总不至于那么简单粗暴吧?可是不管是,或者不是,奚夜妖帝在次用自己恶劣的行径刷新了白岙帝君的认知。 白岙帝君实在‘敬而远之’,若真只是读书多了便如此老谋深算,那白岙帝君也读了不少…… 虽白岙帝君也曾大言不惭说过‘无毒不丈夫’,可也未曾像奚夜妖帝这般小肚鸡肠,总事事都存心留意,过后像个无聊人一般斤斤计较。 赤池魔帝看着白岙帝君一派风中凌乱的模样,赶紧转头眼观六路。但他也许久没有如此开怀过了。 反正白岙帝君越是心情复杂,越是埋汰,赤池魔帝就越是乐不可支。 一开心,赤池魔帝顺带连蒙带猜透露说: “谁叫白岙帝君生得一副斯文败类,还不卑不亢似的俊美皮囊? 想来怕是帝君心中只有王图霸业,越是滴水不漏——对别人来说未必不是越神秘莫测。 只怕白岙帝君还不知道自己私底下有多招蜂引蝶……简直无时无刻不勾引着人妖界无数的良家无知少女挤破头想往你仙界去……你以为奚夜妖帝不知道着急吗? 所以他岂止是今日想败坏你名声,只怕放任妗荷到处流窜……” “这……是我孤陋寡闻了,”白岙帝君眉头一皱。 赤池魔帝告知的内容,扪心自问白岙帝君倒也不是闻所未闻。 因为仙界也有不少的仙子奔着能力优越外表俊郎的赤池魔帝或者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奚夜妖帝‘美貌’叛离,但这些大部分,可以说基本上全都并非正统的仙界之人。 所以白岙帝君一直掉以轻心,未曾在意过…… 不过白岙帝君转念一想妖界政治像个层出不穷的笑话倒不是什么孤陋寡闻…… 但至于吗?想到这里白岙帝君大彻大悟,他意识到:“赤池魔帝今日仿佛是先入为主,是否在引诱我往万丈深渊中跳。” 闻言,赤池魔帝还是一脸玩世不恭,并且嬉皮笑脸的态度不减。他等自己笑够了才不紧不慢辩解: “本座为何非要诱导你往万丈深渊中跳? 如若可以,本座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直接推你下坑去。 就像本座从来都是告诉我魔界贪恋你皮相之人,与其眼巴巴去投奔你,不如勤加修炼,有朝一日将你虏做账中囚,想怎么寻欢作乐都行……白岙帝君,本座不妨告诉你——你冤孽太多,在劫难逃了。 同样,我也差不多万劫不复,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若真死到临头了,自然什么都看得开。 只是还没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定论,赤池魔帝莫要扰乱视听,反正,不管你自己是不是真的万劫不复,但想来,你总归还是最希望看我在劫难逃,”白岙帝君双目炯炯有神,他洞若观火。 其实白岙帝君知道赤池魔帝正在激怒他。亦欲他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便干脆一笑从容。毫不客气直接揭穿,“甚至,愿意用自己万劫不复来换我的在劫难逃……” “不至于,何至于?”赤池魔帝面不改色,油嘴滑舌的周旋着……只是,稍微故弄玄虚停顿了片刻,出口提醒,“白岙帝君与其如此大义凛然指责于本座,不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一会合该如何应对才是?若是白岙帝君应付不来,本座倒可行侠仗义,只是从此以后,仙界的君卧山麓便是本座的了……” 君卧山麓一边连接着魔界的漠葬山,起源差不多在昆仑山脉脚下,又有一部分纵横在边境之地,乃一战略重地,所以白岙帝君暗自腹诽一声无耻,当即毫不犹豫的拒绝说: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赤池魔帝自可安心,即便是天塌下来,本座必定以不变应万变。来了……” 第四十二章 刺杀 说话的间隙,白岙帝君突然正襟危坐,言传意会通知赤池魔帝一同看着正那些银针举棋不定的阡苡。 ——阡苡正拿着银针,疑惑不解所以显得茫然无措,非常拘谨。 因为不管是神,神圣,神明,反正只要是个神,理论上都合该没有血液的存在。 毕竟神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永世长存,万寿无疆。 这些并非阡苡胡言乱语,实在是她身前的神明没有那位不是救世陨落。 如今轮到阡苡这个不被归类等同,与正统‘沾亲带故’的小神灵这里大约也不会例外。 阡苡遐想连篇,若是按照一如既往的去理解——神没有生生世世的因果轮回过程,并且无人知道他们为何降生,又为何存活,更无人知道他们何以谢世。 但神明死了便死了,任谁来了都无力回天。这话是凤凰神自己高瞻远瞩说过的,身为晚辈,阡苡不会质疑。 但不同于凡人,阡苡来到人世,见世人都说万般皆苦,唯独天道慈悲。 慈悲在何?便是有个因果轮回的秩序。所谓,前世积德行善者来世肯定非富即贵。 而往后作恶多端者后世必定颠簸潦倒,尝尽心酸苦楚。 然而天道的慈悲不止如此——人常道,人生苦短,便还有修炼得道可延年益寿,且后来人们又发现了,原来修为越高,延续越长。 这倒是事实,之后也不是哪位得道高人参破了神明轨迹,便有流出了一良性教导人们脚踏实地为人处世的说法——一但得道飞升,修炼者便将生命无私奉献给了神明,于是在一个人持有法力,拥有叱咤风云,改变命运的资格时,便已经失去了轮回的权力…… 这说法高明,只是隐晦的告诉了众人最后时光,珍惜眼下,且激励了人们发愤图强的斗志。因为,临死都挣扎,亦没几个人不愿意自己万寿无疆,尤其天界素来风光体面的人…… 但中听,却也是道听途说,阡苡问过,她的老师当时回答说: “人的血液记录着关于轮回的秩序与密码。只要有血有肉,便不会与光同尘跳出轮回,毕竟自身要能够涵盖五行,才能脱离六界……修炼,修炼,不修不练不成贤。这是人们自己拼搏的应验,固,可得以上天馈赠……与神不同,神的能力和地位与生俱来,可代价实在不小……” 当时话锋戛然而止,之后,阡苡的老师便高深莫测闭眼调息,任她死缠烂打也不肯再透露。 所以目下阡苡自己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血有肉。于是纠结,这刺吧,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没血留下必定一片哗然……可若真的流淌出血液…… 流下血液来了……会发生什么阡苡并不知道,毕竟,阡苡理论与实际上都和奚夜妖帝并非同类。二者的血液就这么简单直接的交合在一起!只怕是可以判定为扰乱了规矩,逆天而行之举。 而阡苡最终眼睛一闭,决定刺下……顷刻之间,风起云涌,黑雾席卷而来,有压城的架势。 同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蓦地毫无征兆开始雷电滚滚而来,瓢泼大雨劈头盖脸,毫无违和的迎接而上。 ——接着,所有人都被飓风掀起,挂在空中,实在无一不狼狈。 也就在这个人人自顾不暇,手忙脚乱时,白岙仙帝扶风树立,率先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接着不假思索在逆风中前行,并灵敏的接住了即将坠落地面的阡苡。 接稳阡苡落地之后,本来白岙帝君以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亦欲往后闪躲,却不曾想自己正打算转身——可他被任然感觉在风中站不稳、身影摇摇欲坠的阡苡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 对此,白岙帝君思量片刻,干脆就让阡苡抓着自己衣袍,并且还将手伸到阡苡背后做‘中流砥柱’一般微微扶着。 待到阡苡彻底站稳,稍微松手时,白岙帝君察觉不对,适才蓦地回头。也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藏匿在风波后面的妗荷,似乎跃跃欲试——失魂刹那,只见妗荷找准了机会,毫不留情的就对着白岙帝君命门刺了过来。 白岙帝君这才确定了妗荷手持之凶器——于是,一时震撼并未闪躲……只是若有若无的一笑,十分失魂落魄,口中念念有词说: “西府海棠长兴盛,粉妆玉砌娇百媚。逆风盘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 “什么?”阡苡定的模模糊糊,因为白岙帝君自己说得也若有若无。便不知为何突然情不自禁好奇一问。 但白岙帝君话音刚落,伤感的须臾抬头,正巧看有刀光剑影冲着自己来了。 就是这刻不容缓的瞬间——阡苡在次毫不犹豫起来。本能将白岙帝君往后一护,在覆身一挡……吃痛时,低头一看妗荷的手正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想来,怕是其手中扇子贯穿了自己整个胸腔! 当时阡苡的胸口伴随疼痛,直接血溅三尺。可下一秒归根结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见义勇为,到底是不是因为对刚才白岙帝君‘举手之劳’的人情心存感激。 或者说还是因为阡苡是神灵,天生便有那慈悲的本质。 亦或者因为就在风起云涌时,蓦地,一同随之而来,浮现出的熟悉感……或者纯粹只是阡苡见色起意。 阡苡正在回味这种‘撕心裂肺’的体验。 却不想奚夜妖帝也站稳了,突然出现。 奚夜妖帝看了一眼现场情况,便于白岙帝君动手争执起来——二人正各自倾尽全力,拉拉扯扯抢人时,突然一阵回旋风吹回…… 奚夜妖帝眼观飓风将袭,慌忙一边往前将阡苡护自己怀里,周全护住。 同时,奚夜妖帝看到好不容易刚站起来的一众人等在次被大风掀翻。好在这次有备无患,他还察觉这次风力更加迅猛,竟隐约有种亦欲把人群卷走的趋势。 反观白岙帝君这次并不潇洒,一边还要应付在风中乱抓乱打的妗荷,一边不肯放开手里拉着阡苡——说不狼狈是假。 对此奚夜妖帝正要幸灾乐祸,下一秒,他见赤池魔帝毫无预兆,蓦地从天而降…… 赤池魔帝先是从容不迫的施法打断了操控妗荷身体的傀儡之术,后未有停留,只严肃盯了奚夜妖帝一眼,直接乘风而去。 赤池魔帝的行为阡苡一时无法理解,之后,那一整天,加往后面的好一段时间,众人都未曾见到魔帝露面。 只是赤池魔帝走后,风波也平息了。显而易见,现场一度不在是个可以‘浑水摸鱼’的状态,可谓十分尴尬! 接着,阡苡立刻感受到自己两边拽着力量突然消失,而她乘机一下子盘腿坐起来,开始支撑着脑袋冥思苦想——她回忆,自己从未看见赤池魔帝如此一本正经过。 方才赤池魔帝一本正经的活像个正面人物! 大约会有这种错觉是因为赤池魔帝的眼神里有一种执着。 那种执着又营造出来另一种来来自于追求信仰誓不罢休的支撑力量——这也是阡苡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赤池魔帝真的是一个帝王,铁血丹心,高大威猛。 所以阡苡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雷霆之威。而正这么想着时,白岙帝君突然在她眼底伸出了手反复晃动着。 须臾阡苡回神,但又该怎么样形容自己眼前所见呢? 大概像……一枝满载红杏悄悄出墙的枝,羞涩而紧张。 白岙帝君手臂压得低低,可掌心有些收拢,手指略微弯曲。 这状态,可见白岙帝君同样踌躇。 像是等待者即将应对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般,心有不安,期间白岙帝君还小心翼翼的缓慢变动手指位置。 ——阡苡莞尔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笑得出来。反正她主动将手伸过去,径直拽住白岙帝君手臂,站起来时猝不及防又看见奚夜妖帝脸色可不太好。 那脸色不用形容,是最为直观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茯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方才明明不在。 还有洛清依,这二人突然出现也未免过于突兀! 阡苡站稳,客气说:“小女子感恩白岙帝君方才出手相助。” 说着,阡苡若有所思,然后将腰间荷包取出来,本来准备打开翻找些什么的,但是转念一想,干脆连荷包一起给了白岙帝君。“这个荷包里有些药材,是乃小女子家师精心曾经配就,白岙帝君若不嫌弃且将就用着——小女子方才仿佛瞥见帝君受了些磕碰。” 白岙帝君有些意外。意外之后意识到合该借此机会套套话,“怎会嫌弃?世间不会有人质疑奚夜妖帝的医术的……”他还未说完,察觉阡苡有反悔的意思,毫不犹豫伸手便亦欲过来取走。 “此物精致,却不是奚夜妖帝所赠,”阡苡心有旁骛。一边拽着荷包,一边解释: “想来是小女子唐突了。 如今偶尔回忆起来——曾几何时,小女子年纪轻轻,十分调皮捣蛋,家师见状似感慨万千,直道:就怕小女子像个窜天猴似的爬树上房,怕难免撞到,便配药,叫女子拿着……” 第四十三章 甯宸 阡苡十分坦克不安,想想又紧追不舍的补充说,“然而问题说起来是小女子皮实,时至今日也未曾用过里面的药材,所以不知道药材是否还有效用……所以还是建议白岙帝君若有不适便叫奚夜妖帝救助你一二……” 可想而知,在此情此景下奚夜妖帝是有多从容不迫,他又重新幸灾乐祸起来,一派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矜持的立在一旁等待着白岙帝君求助。 尤其眼神,白岙帝君观察得出结论——奚夜妖帝脸上那叫一个高深莫测,仿佛像个智者一样,在隐晦的暗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简直就是无耻!没脸没皮的模样!白岙帝君难免鄙视,在心中纠结片刻,神色自若说道: “无妨。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本座素来不拘这些小节,此药不管有无用处,但都是姑娘的心意,既然送出,之后姑娘无需过多揣测,也无需妄自菲薄…… 得此物本座自然十分开心,也实在感激不尽,所以必然将此视为珍宝。以此见证姑娘与本座情谊长存…… 加之,本座的确是因为保护姑娘而被磕碰到了——但此刻,姑娘赠我香囊——仙界的教导本偏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赞扬礼尚往来。如今阡苡姑娘本座,也算是有滴水之恩了,本座甚是欣慰,可今日多有不便,改日若姑娘有难,本座必定全力相助。 如此,阡苡的心意本座便收下了,还有……今日交集甯宸自会铭记于心。” 此言一出,实在骇人听闻,众人虽不明就里,也是知道这中必然有所叫人兴致勃勃的八卦。又去盯着奚夜妖帝——奚夜妖帝某一瞬间脸色实在难看。 大约奚夜妖帝实在是没料到,目下白岙帝君为了以牙还牙,一口气说了这多迂回曲折的客套话。 且白岙帝君方才不仅话里话外十分冠冕弹簧,竟处处都有昭然若揭的拉拢嫌隙。 还有,白岙帝君竟也干脆撕了表面那层廉洁公子的面具,大庭广众下直接不顾廉耻,开门见山的便在奚夜妖帝眼皮子底下亦欲玩‘私相授受’那一套…… 这如此得寸进尺,没有节制,又叫奚夜妖帝的颜面置身何处? 然而问题是,白岙帝君不是莽撞的人。 众人猜疑——此事只怕也不是白岙帝君求贤若渴,拉拢人情心切可以解释…… 至于奚夜妖帝本尊思前想后一番,倒是暗自笃定白岙帝君最近可能是有大动作了。 但这大动作不一定就是引导仙界与妖界绝交,或者开战,这点奚夜妖帝也笃定。 可若白岙帝君一系列叫人匪夷所思的行为不是在综上所述的二点拉开序幕,做成铺垫的话,那他特地得罪奚夜妖帝也无甚好处…… 所以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一遍又猜测,大约还是因为近年来仙界兵强马壮,加之白岙帝君承接兄长开拓之权实在轻松,数年养尊处优下来,多少自负,不在乎自己是否因为举动轻薄而见罪妖界。 ——这个倒是合理,奚夜妖帝想到之后眉心微动。说起来,白岙帝君大约一直想做那耀武扬威的自由人,就像赤池魔帝一样。 或者说,白岙帝君一心想做其兄长那样傲视群雄,无法无天之人,只是天界的行情实在不许他如此明目张胆的来。 这么想的话,奚夜妖帝豁然开朗。 其实有些事显而易见,白岙帝君这些年正大刀阔斧的整改仙界上下,大约目的便是朝着时代伟人前进。 仙界说白了,不自由的自由那些人正是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所谓德高望重,做表率,做领头羊的那群人……而服从命令听指挥那些人,对比起来相对逍遥自由。 毕竟只要不作奸犯科,不惹是生非,任凭仙界有再多条款也是奈何不得的。 这可比不得魔界,只要有那个能力,看不得谁,直接将谁千刀万剐,都没人会多评价一句。 也不比妖界,只要有那个权力,看不得谁,直接将谁斩尽杀绝都可一手遮天,亦无人会查处。 仙界之人日日喊着以德服人。可不真实?为了引导,身为仙帝自当以身作则,于是白岙帝君被迫带上了那知理向善的面具。 这倒是仙界帝君历来都存在的现象,也不止白岙帝君一个人委屈——其实许多仙帝自己本就野心勃勃,是个杀神不眨眼的恶人。 但无奈,仙界历来的帝君权柄都释出去大多。所以人心涣散,行政角色大量叛逃都是每个仙帝挥之不去的噩梦。 于是屈服,之后带上伪善面具,奋勇当先,喊着众人拾柴火焰高,实际架着狼的‘尾巴’混迹完整个帝王身涯。 最终便是每个仙帝都知道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唯独白岙帝君的兄长白屹大帝打破了常规,直接霸道横行。 仙界一开始是有唱衰威胁的佞臣,但那群装腔作势之人在白屹大帝说一不二,乖张狠厉作风下原本非议的声音逐渐倒戈一边,附庸起来。 其实主要就是白屹大帝修为无人能敌……这点从一开始就显而易见。所以评论起来白屹大帝算得上前无古人,直接武统仙界的人,并且还是一人之勇。 这确实了不起,值得世人羡慕敬仰,但奚夜妖帝后知后觉——更恐怖的在后来,白屹大帝掀起六界腥风血雨,然而昔年六界合力推翻他时,他竟面不改色,以一人敌万军,万军折损消耗他却安然无恙,只沉默的站着巍峨不动,那样子简直活像个生在纷争中看热闹,没事可做的闲人。 所以白屹大帝之后为何突然认罪伏法实在是个迷。但却不影响时间一久,人们心中创伤抚平,便有越来越多好了伤疤忘了疼之人对他钦佩得五体投地。 想来白岙帝君便是这群人中的其一。若如此说来,那白岙帝君今日的行为便可以解释为。 只怕是因为白岙帝君平定乱世有功,他的威望水涨船高,如今地位逐渐稳固。高到无所顾忌了——便干脆用一种比较温柔的方式,抛砖引玉,慢慢打破自己在别人眼中合该拥有的德行,以此挥别过去。 实际亦欲与白屹大帝一样用特立独行的方式,开创只属于自己的盛世。 倒也无可厚非,只是做法实在挑衅,叫奚夜妖帝忍无可忍。 ——而白岙帝君不知自己所作所为得罪别人一样。一边莫名其妙高兴着,一边拽紧药囊,免得失手被阡苡给抢回去。 “甯宸?”阡苡好奇,微微一怔,手上囊便被彻底抢走。 阡苡正纳闷,又看到白岙帝君慌忙拿着自己那香囊不假思索就往内衬怀里塞——样子滑稽,令人发指,真的像极了一个抢人东西的惯犯。 “甯宸,本座的表字。阡苡想叫就叫,”白岙帝君一边愉悦的解释,一边心满意足的护着存放香囊的位置。 如此幼稚的行为,再一次叫阡苡叹为观止。 阡苡想了想,不免尴尬,于是昧着良心,随口夸奖了句,“帝君好名字……” 阡苡之所以‘昧着良心’,大概就是因为她思前想后好几遍,但似乎连白岙帝君口中所述‘表’的具体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 而白岙帝君方才也只是大概的漏了个发音在阡苡耳朵里面,并未仔细介绍。 闻言白岙帝君笑得春风得意。半响还是忍不住眉开目笑,他自然是知道阡苡估计也就那么随口一夸,但不以为意,仔细介绍说,“‘甯宸’,甯,犹宁也。此与丂部宁音义皆同。许意宁为愿,甯为所愿也; 宸,北极星‘北辰’的所在、星天之枢……可不得不说,本座名字后一字没什么特殊意思,也就是个帝王家的噱头,而前一字有安宁的意思……” ——白岙帝君款款而谈,本来还想再解释一些什么。但回想自己的名字左右也就话里话外的意识,别人知道自己思考,不需要刻意解释的一字不落。 免得苦口婆心透露太多,还给阡苡以白岙帝君是在笑话她没文化似的。 正好有些欲言又止,堂皇时,奚夜妖帝一笑从容。站上前来,“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座这厢先行代替家妹谢过白岙帝君热情。只是‘甯宸’这等平辈夫妇间才能有的亲密称呼,家妹是断断不敢随意乱叫的,还唯恐辱没了自己的清白,与帝君的门面,也怕坏了仙界传承下来祖训,成仙界上下眼中的众矢之的。” “都是些陈年旧规,本座生平也不是第一次违反祖训了,要叫便叫吧,再没个人叫本座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一个名号在——反正这个称呼除了父母双堂之后也没别的什么人叫过。” 白岙帝君直言不讳,扪心自问名号这种小事他确实没多在乎,只要不是仇人,叫一声甯宸又会怎么样?但他也实在不太满意奚夜妖帝目下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过精明? 白岙帝君正在腹诽,又听奚夜妖帝说: “如此家妹便更不能乱叫……” “奚夜妖帝莫要推托,本座又不是让你来叫,你何须难以接受?” 第四十四章 介绍 白岙帝君笑颜凝固,一派扫兴的模样。须臾意味深长的盯着奚夜妖帝,语气并不算和善,不紧不慢的补充说:“昔年,奚夜妖帝急于求成,仿佛忘了怎么教溪榆殿下称呼本座的了?如今既然奚夜妖帝贵人多忘事,本座不妨提点——此为甯宸,日后,这便是与你白头偕老的好郎君。” “倒是未曾忘记。只是昔年本座实在不知,溪榆心中自有所属,只一味希望她嫁给良人。”奚夜妖帝说着脸色一沉,一边腹诽小人,一边似百感交集的模样辩驳说: “都道长兄如父,这点在白屹大帝身上体现得十分淋漓尽致——遥想昔年白岙帝君躲在白屹大帝的羽翼之下欢快成长,还未曾跻身帝王之列时……本座曾想过,其实家妹与帝君若能顺其自然结成良缘倒是真的极好……” 奚夜妖帝眉目从容,语气十分挑衅,刻不容缓接着说:“不同于普通帝王家的兄弟,你争我夺,为了权力抛头颅洒热血,不畏惧声名狼藉……其实昔年仙界上下都知道那个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时阡苡左边看看得理不饶人仿佛兴致勃勃的奚夜妖帝,右边看看面不改色大约应对含蓄的白岙帝君——于是,忍不住心直口快插嘴问了句:“什么?”想想又收了那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快,改成犹豫不决的问:“什么事实?” 奚夜妖帝笑容满是春风得意。其实本就是对此话题津津乐道,但却假装好人抱拳行了一礼,表现得十分客气说:“此事关乎到白岙帝君声誉,本不该本座来说东道西,只是如今家中小妹问起,自然合该如实告知。不然如若本座这个做兄长的都不能以身作则,只怕以后小妹日后学去了,有时不告的话外人可不得说是我们妖界风气不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完奚夜妖帝摇着扇子,拉着阡苡在身边,一块纳凉吹风——白岙帝君闻言实在无动于衷。心中却精彩,不停替奚夜妖帝如今的所作所为感到修为。 这怕就是人言所谓的‘感同身受’了。白岙帝君醍醐灌顶,实在忍不住想自己活了这多年,迄今为止最是此刻这种感觉最妙不可言,感触最是铭记于心,毕竟若非奚夜妖帝下流至极,罄竹难书。他又怎么会以儆效尤?只恨不能将此故事口口相传出去,叫世人以此为戒。 奚夜妖帝扬眉吐气,不以为意开口说,“如此还望白岙帝君见怪于本座头上。实在是,同样身为兄长也不止白屹大帝处处对白岙帝君你关怀备至。只怕同样也是只有白屹大帝最能理解本座爱惜羽翼的那般面面俱到……” 眼看话锋越发收敛,收得与家常时的谈笑风生一般平静,礼貌周到得叫人难以发声——肯定不能发声,白岙帝君笃定,毕竟奚夜妖帝迂回曲折铺垫了前面这么多的话题。 想来只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今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掀人伤疤——同时白岙帝君也听出来了,奚夜妖帝又是提前赔罪,又好言好语提前相劝,实际说直白想象一些简直同等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奚夜妖帝精明,首先提出白屹大帝来作为方向标杆来叫白岙帝君自动闭嘴,哑口无言,其实‘一石二鸟’。 第一,白屹大帝对白岙帝君的养育之恩确实不可置否,所以,相关话题白岙帝君除了尽力维护,别的方面确实不敢有所言辞。 第二,白岙帝君要是真的颇有微词那才是好戏不断不能不看。仙界目下两位帝君的支持者并存,实力相较下来不分高低。 那些并不依赖白岙帝君之人,自然不许他诋毁白屹大帝。加之仙界引导与作风问题,有些事即便明白,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如同白岙帝君明明知道自己麾下有不少二臣,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谓不聋不哑不家翁,以此为资本,小心得存活在两股势力的夹缝中,小心周旋两方矛盾…… 看起来日子倒也风生水起,不过奚夜妖帝想要嘲笑的便是: “昔年白屹大帝傲视群雄,却叫群雄望尘莫及……如此恐怖的实力,自然无人可撼动他的地位。 但无论那届,亘古不变,无论何时但凡是在位的君王都会经历许多风云春秋?人心变迁?那个的日子不是风里雨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一开始本座是不愿意让溪榆去淌这种浑水的……但溪榆又是实打实的公主。 这中有许多事阡苡可能不知,他们仙界上届的上届政权易主时,当时的仙帝也就是白岙帝君的母亲岳麓仙帝临行嘱托的下任帝君由膝下幼子甯宸继承…… 也就是白岙帝君,但后来先行上位的是白屹大帝……之后白屹大帝倒台才是白岙帝君…… 可总归溪榆与白岙帝君的姻缘是白岙帝君的父亲与本座双亲商议订下,但二人正真开始说话认识的时候却是在白屹大帝执政期间…… 也挺好,本座欣慰,因为少了许多后顾之忧——帝君的亲戚,尤其是帝君呵护有加,却无什么存在感的那种亲戚,就像霁英,身为本座亲戚地位高不成低不就。 反正只要不惹是生非,一辈子都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这足以招摇过市。反正,即便招摇过市也不可能掀起大风大浪…… 所以,即便江山易主,只要霁英不是什么心系家国,宁折不阿的大义赴死之士,也能新的政权之下安享人生。” 奚夜妖帝说得含沙射影——阡苡听得懵懵懂懂。仔细再心中梳理着前因后果…… 白岙帝君实在咬牙切齿,但只能笑脸相迎。毕竟人家奚夜妖帝精明的多次提及白屹大帝来做挡风墙为自己开脱。 奚夜妖帝也实在狡猾,从一开始就说自己不过是效仿白屹大帝体贴家人——若白岙帝君还要不识好歹的闹起矛盾,那便是可谓得不偿失…… 失在其一,白岙帝君将会被妖界的人冠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等小肚鸡肠,亦欲忘恩负义的名声。 此名声影响绝对不小,即便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白岙帝君自己听起来也会觉得言辞中的人物德行有失,不可来往过度。 还别说白岙帝君身为一个活在当下,众目睽睽中的帝君,只怕届时届时那些流言蜚语,倾向一方排山倒海而来——若是白岙帝君无法压下,或者挽回人心,直接的估计便离下台不远了。 还有方才奚夜妖帝一直在借着白屹大帝如何叱咤风云来戳白岙帝君的脊梁骨,讽刺白岙帝君无能。 白岙帝君也只能洗耳恭听,听完言不由衷附和一句,“果真,奚夜妖帝素来兄妹情深,叫本座为之感动。” “感动便好,本座也是十分感动。想来,白岙帝君应当不会介意本座用帝君故事,引导我这难得一见的义妹看清人情冷暖。”奚夜妖帝简明扼要的将话锋带往正题上。 “区区小事,奚夜妖帝无需记挂。但本座与兄长关系甚为亲密,即便如今百年不见,也任然处处谨记提点。 所以,并不存在你与阡苡姑娘这般从前素不相识,现在猝不及防的相认的这般尴尬,”白岙帝君一笑,一找到机会便立刻反击回去。他坚定奚夜妖帝不会善罢甘休,停止话题,便撑着懒腰说,“本座先行告辞,阡苡姑娘若到访仙界,记得也来找我玩一玩。” 果真下秒,阡苡当即阻拦。 奚夜妖帝难得惊慌,大跌眼镜看着阡苡的一言一行——哑口无言承想着自己话都说到得罪人的份上了,指望阡苡幡然醒悟,就此与白岙帝君产生质疑,同时早日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对外同仇敌忾。 然而眼看情况不妙,奚夜妖帝目下盼星星盼月亮,只好期盼阡苡自己站出来辩驳一二,以表明立场问题…… 阡苡思前想后,十分认真——离开自己老师之后的迄今为止,白岙帝君给她的映像不仅似曾相识,也是最礼貌的有为之才。 白岙帝君那种礼貌不在言行问候中,而是似乎存在举手投足中。可见斯人如故,为人低调收敛,颇为睿智,讲究到骨子里去了。 印象可谓不俗。但阡苡转念一想,白岙帝君已经放下架子,向她做了自我介绍,抛开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主要是阡苡瞻前顾后,发现目前为止她与白岙帝君之间本来就还没有来自于‘授受不亲’这方面的误会。 另外,方才即便阡苡与白岙帝君有所身体接触,却也是意外中突如起来的另一个同时发生的意外,实属混乱中的常态,且整件事从头到尾动作也并未有逾越过界的地方,都是范围的正常行为。 而当下,阡苡面对白岙帝君如此热情与礼貌,她认为于情于理自己也因该自我介绍一番……不然可不是叫人无端觉得自己捏捏妞妞?怕是倒时候人们还会说:实在是没见过世面、确实上不得台面、寒酸的小家子气模样…… 第五十五章 芣苡 毕竟妖界最多的还是霁英那类无聊得发慌的闲人…… 转念,阡苡又想,这倒是不是阡苡多在乎霁英,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而是霁英这个人的品行实在一言难尽…… 不仅如此,左右目前阡苡亦只认识霁英这一个闲人。可并不代表在跻身的偌大妖界中这类喜欢生人事非的闲人少了。 并且这些素来喜欢无中生有嚼舌根的闲人,对比起来更喜欢走街串巷,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以此类推,简直恐怖,可谓无孔不入,所以败坏人品不过一朝一夕之间。 想通这点,阡苡若有所思,过后微微施里,且爽快回答,“嗯,这厢有礼,禀白岙帝君,小女子必定铭记于心。 ——小女子实乃初来乍到,歇脚天家的新人。亦适才刚在修远道斩头露角,便被奚夜妖帝看中,收入麾下,如今虽耳濡目染各种礼仪数日,却到底没个人对小女子言传身教,所以许多礼数实在不通,还望帝君莫要怪罪。 白岙帝君抬举了,特地称呼小女子一声‘姑娘’。但小女子到底感觉有些奇怪,毕竟‘姑娘’二字实在显得帝君拘谨,所以小女子想来合该自我介绍一二。 小女子存活五百年,师承无名,表字阡苡,阡陌的‘阡’,芣苡的‘苡’。 名字的意思小女子的老师曾经曾经说过,‘彼岸阡陌花开败,芣苡不泯春母心’,这大约便是老师的苦心。” “喔?”白岙帝君闻言眉头一皱,瞬间来了兴致。自言自语分析了一遍: “阡陌可解释——羊肠小道,若如此幽静之地上的野花野草开了……不对,此处用了‘彼岸’,想必这个阡陌是指坟墓的意思了。 既然提及坟墓,又带了‘彼岸’,大约此处所指也不是坟墓上的寻常花草——通常来说坟头墓地之上,人们一贯讲究入土为安,若非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是不会有人特地在坟墓上种花的,那算是不敬,不仁与不义。坟墓旁边倒是有可能……” ——说着,白岙帝君考虑到的是:即便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当真有人无视世俗,在人坟墓上种了鲜花……如此一意孤行,非要寄情于花,那于情于理都合该提及花名来衬托与突出自己的情怀。 若非如此。如果是无人扫墓,时间久远,坟头上自然而然的长了野花野草倒也正常。但这种情况,一般是正儿八经的野坟乱葬。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那坟墓的主人活着时,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大约都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朋友。 不然,要不就是这座长满野花野草的孤坟的主人十恶不赦,以致无人祭奠。 然而,这种坟墓,大多数情况下也只是叫人触景生情,顶多一时给人感觉颓败凄凉而已,这中感触大可以一笔带过…… 毕竟从下一句的转折就看得出来,题诗之人压根是哪非亲非故的途径者,若是源自早些前造化弄人无法赶来扫墓,之后,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也因该描述那五味陈杂的心情,或者回忆过往的用词比较多,也必然低沉压抑贯穿始终。而不是‘风轻云淡’提及一句,又波澜不惊提及下一句。 但综上所述,不管是‘风轻云淡’还是‘波澜不惊’,白岙帝君的意思并非是在说题诗者只是随心所欲一时兴起。 因为单纯叙事的话,用词无论多平淡无奇都是讲究的。 尤其是‘阡苡’这名字——起名人煞费苦心,特地留下二句并非某本书中节选的诗词来解释……大约,这二句诗是起名之人发自肺腑又独一无二的心思。 这心思白岙帝君反复思来想去,小心谨慎的解读。最后,试探的问说:“‘阡陌’,‘与彼岸’的花——莫非所指曼珠沙华或者曼陀罗华? 传说中,幽冥鬼界的地狱中,就在三途河旁边就有大片盛开的引魂花,也做天涯花。据说花开荼靡蔓延千里,不是猩红惊悚的一片,就是素白无华的满地,之后就有人说此花吸摄了三途河的水——三途河中有人们遗留下来的大量罪恶,这些罪恶本天理难容,于是神明经过,留下花儿的种子使之渡化忘川罪恶。之后,果真‘立竿见影’,罪恶侵蚀着花儿的根茎最终融为一体。 但问题是罪恶是源源不断的,幽冥鬼界的地界是有限的,花儿实在难渡……所以时间一久三途河又成了那死气沉沉的模样。 也有人说是,此花就是罪与恶凝结而成,总归众说纷纭,没个头绪,但众口一致的称它们‘罪之花,恶之灵’。 此花有两种颜色,春分彼岸是红色的曼殊沙华,秋分彼岸是白色的曼陀罗华,而此花的特点是三千年开花,三千年落叶,并且开花不见叶,见叶不开花。固而时常被用来形容天人永隔不相守,穷途末路难相见,之后又演变成表示类似老死不相往来的思念之情的寄托……” 阡苡并未否认,反而觉得白岙帝君言辞恳切,合情合理——其实阡苡自己也不知道名字的意思,所以听到有人分析得中肯,自然一派兴致勃勃。 而白岙帝君看着阡苡如此愉快的反应,自然津津乐道。又说: “彼岸花都开败了可见时间,但车前子还保留了春母之心……前一句用作定格时间,可暂时忽略不计,后一句,车前子常见,味道微苦……作用是……” 闻言阡苡慌忙矢口否认,“不对,不对。芣苡草虽然是车前子的意思。但此芣苡,因该不全是车前草。而是源自一诗集: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 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这一典故。” “喔?说起来……这诗……这诗本座儿时曾立于瑶池碧落边吟诵,至今铭记于心。其实,学会之后,一直到现在,本座都对里诗歌里描述的意境十分向往,”白岙帝君十分欣慰,一派他乡遇故知般热情。竟不顾奚夜妖帝暗中伸出的手臂的阻挠都想把阡苡拉回自己身边。 奚夜妖帝叹为观止,若说脸皮厚,赤池魔帝最厚脸皮这点确凿无疑——而奚夜妖帝自己风评也不好,没脸没皮这一评价当之无愧!然而重要的是:白岙帝君那所谓的最‘谦谦公子,知书达理’之人,脸皮倒也不见得‘薄薄一层’,这点毋庸置疑! 眼看——白岙帝君竟像个无赖似的绕开了奚夜妖帝拦截范围。之后,干脆自己凑到阡苡旁边,眉开眼笑的欣慰介绍道:“据说这诗仿佛来自于人间……以往有许多人间飞升的仙人都知道,这是赞颂劳动中的人们勤劳质朴的诗。 拆开细读,一为其一,人们适才采摘之、二为其二,人们采摘车前草愉快充实的过程也、三为其三,是苦尽甘来的收获,人们心满意足,乘兴而归。 另外,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文人解释:此诗一共一十二句,这一十二句中又用六个动词贯穿前后——大概也正因为文中重复迭句,所以采集车前子时本就重复枯燥的动作叫人一览无遗。 但正因为如此,最妙趣横生的是诗句循序渐进的变化着‘动词’,‘动词’的潜移默化又组成了采摘过程中的由少积多的情形,如此可不踏实? 同时,诗中简单欢快的结构又叫人观之惬意,心旷神怡。 不过,听闻还是人间有一学者解读的最是深得人心——他道:‘读者试平心静气,涵咏此诗,恍听田家妇女,三三五五,于平原绣野,风和日丽中,群歌互答,余音袅袅,若远若近,忽断忽续,不知其情之何以移,而神之何以旷,则此诗可不必细绎而自得其妙焉’(清.方玉润)” 阡苡听完好楞。这个解释倒是中听,一字一句,当真巨细无遗。可比当年奚夜妖帝直接断章取义念叨那句“并蒂红牵织莲里,绣以生世共缠绵。” 不过奚夜妖帝口中之言也曾叫阡苡好生不解其意。试图揣摩,思前想后也揣摩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叫阡苡郁结数日才逐渐忘记了。 不过想来也怪奚夜妖帝自己说都说了,却不多数一些,说个一清二楚。他自己懵懵懂懂,却故弄玄虚不与阡苡深入讨论。 所以即便当日奚夜妖帝真的言之有理,阡苡也是云里雾里不解其意。 主要就是白岙帝君长相斯文,也十分知书达理。另外,由此开始——阡苡也蓦地回忆起了白岙帝君方才口中念叨的诗句。 又瞧着白岙帝君似乎热情依旧,微微考虑,才坦克不安的问了出来:“小女子有一事求教,不知白岙帝君口中所言‘西府海棠兴繁盛,粉妆玉砌媚迎春。盘逆风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是为何意——小女子记得听过一类似诗词,若没记错大约是‘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据说也是形容海棠,并且都用了‘逆风缠’与‘迎春’。只是对比起枝头缠在一起,似乎海棠还有别的特点值得歌颂……” 第五十六 海棠 白岙帝君闻言眼前一亮,接着恍若听到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似的,面露掩饰不住的笑意,大约也只是相对含蓄了几分,否则大约可以直接形容为‘欣喜若狂’。 笑罢,白岙帝君依旧喜上眉梢,和蔼可亲解释说,“道家思想源远流长。古人的智慧更是叫我们这些后人叹为观止,且望尘莫及。 尤其是这些儒家思想,在人们日复一日,生生不息的传承中,由一代又一代的有识智者补充,质疑,推翻,证明,重修……过程如同‘炼钢’,千锤百炼之下这些典故早就已经是十分完善了。 并且随着人们迭代更替中,许多复杂抽象的知识,都被人们参透,渗悟,与理解,还有传播,所以许多知识都有理有据,显得妙趣横生。 例如,‘无极图’,无极图是代表‘阴阳’,有道是,‘负阴抱阳、阴阳互生、阴阳互根、阴追阳逐、阴阳调合’反正用途广泛,涵盖三生万物,但不同的用途有不一样的用法。而这些说法,每个都很生动,例如‘凶’与‘吉’,这两说法一度被唾病,说是表达上过份直接,于是不怎么被素来委婉含蓄的文人雅士接受,所以这些能人异士顺其自然延伸了另外一种说法。 反正,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士开的头,一传十十传百,之后人们心照不宣的将‘凶’与‘吉’比喻成为——‘顺’和‘逆’,如此演化万年,此事便板上钉钉,被修注成为温柔而且含蓄的礼貌用法。 如此。便能理解,所谓‘逆风’不过形容一种局面,一种状态,一种生存,与脚下逐渐衰败。 ‘缠’是说一种表面,一种应付,与一种观点。 其实,无论是‘粉妆玉砌’还是‘倚翠偎红’,都是外貌或者气质上的侧重描写。 大约是因为人们的审美各不相同,所以才会看待某一种事物存在偏差的感觉。其实这三两句题词都是因为同一个人才有感而发,虽然出自不同人人手,但大同小异像一些倒是正常。 阡苡姑娘完全不必,也没必要如此纠结,有道是不闻不问不痛不痒。有些事非要急于一时便归根结底并不会快乐,反而要在不经意间撞破才会惊喜。” 白岙帝君眼观奚夜妖帝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奚夜妖帝瞳孔略微烦躁不安,大约因为是处在一个十分警惕的状态。 奚夜妖帝的气息更是若有若无,直白说,说这是一种正小心翼翼仔细留意着敌方一举一动的那种防备——白岙帝君见状轻松惬意起来,并且,在此刻如此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非常难得的在次启颜欢笑。须臾,像个长者,一派洞若观火的睿智精明神态,不慌不忙的耐心指引着阡苡往下探讨。 白岙帝君如此一来可不高明?不仅巧妙的转移了那些自己都不愿意提及、‘陈芝麻烂谷子’的老话题。第二不知不觉的拉近了他与阡苡的关系。他冷静理智的继续往下说: “但,阡苡姑娘与其纠结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不妨好生抽空想一想!——‘芣苡不泯春母心’,无独有偶,这句题词里面也……也带了个‘春’字……可本座看来,这大约才是阡苡名字中最别有用心的地方。 春天最是‘慈悲为怀’,因为不管是‘春’还是‘春暖花开’它们代表着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与希望,还有机遇。 总归,纵观六界,春是一切的蓬勃希望的萌芽,是热情期盼的开端,亦是是百花齐放的伊始……等等,诸多赞美,实在太美好了,所以,人们对春日时光的歌颂只多不少。 而因此将‘春’形容做慈祥的母亲丝毫不也过…… 所以阡苡不妨寻个闲暇安宁的时间,且从容淡定的静下心来慢慢琢磨,” 白岙帝君帝君脸上都还挂着几分兴致勃勃,但瞬间他口中滔滔不绝的言辞突然戛然而止。 阡苡一愣,十分疑惑,转头去看——白岙帝君神色凝固,僵硬,隐约忧心忡忡,但不知具体是在担心记挂些什么…… 对比起来,旁边突然意气风发的奚夜妖帝眉目间一扫阴霾,重回仿佛‘阳春三月’时的明媚温柔。 但此情此景也只是阡苡乍看之下,仔细观察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似乎一瞬间而已便‘风水轮流转’了一圈。 奚夜妖帝虽然并未张扬,但实在收敛不住‘得意忘形’的气息,实在不是阡苡词穷。她想奚夜妖帝这模样实在有些‘小人得志固而扬眉吐气’的模样。 若说到‘气’的话,对比起来白岙帝君气息吐纳若有若无,又因为时常气悬一线,而显得如同死人一般静止——阡苡想白岙帝君此刻大约是在收听什么‘风吹草动’,如此,哪里还敢三心二意? 白岙帝君帝君的神色先是仿佛五雷轰顶一般难以接受,过后,逐渐体面不守,气息奄奄一派灰头土脸的模样。 接着便是匆忙着急,又叫人猝不及防的辞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下有情,来日再见。 今日本座先行告退,改日若有机会,阡苡想听故事,或者想探讨什么头绪倒也可以考虑来找本座说道。” ——白岙帝君方才其实是冷不伶仃的收到了来自于赤池魔帝并不客气的求助。虽然一时间是有些哭笑不得,过后确定,冷静,他又想自己心中大约还有些无言以对多一些。 毕竟白岙帝君期盼久了,若是换做平时,能有那么一两个人如同阡苡一般,和自己不怎么见外,即便漫不经心的东掰西扯上半日也挺好。 反正,即便大眼瞪小眼的各自坚持立场都好,反正决计不可能如此草草收场…… 毕竟现世安稳,偶尔夜深人静时白岙帝君蓦地回首起这些年自己一路披荆斩棘打下江山的过程还挺孤独,英雄过往无人问津。人们前仆后继的巴结,所以夸大了许多事实,就像他们一夜之间纷纷改口归结为——身为帝王,合该天生就有忠肠侠胆似的……如此可不叫外人误会? 就像世人误会白屹大帝天生所向披靡,就像世人传言白岙帝君冷漠无情。反正,一个误会一个,众人愿意抬爱,愿意拉踩,所以压根就不在乎消息真伪。 而眼下的情况是,白岙帝君好不容易正找个人随便念叨了会,赤池魔帝‘当仁不让’,又刚好撞在档口上,于是不解风情,且理直气壮的找他救起命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白岙帝君暗自心惊——是得面对多么‘穷凶极恶’的境况赤池魔帝才能栽跟头。 不仅如此,白岙帝君的理解是赤池魔帝不仅吃了亏,竟还真的将自己折了进去,折进去了还无法折得‘无法动弹’。 否则素来独来独往的赤池魔帝又怎么肯低下头,请求白岙帝君的支援。 ——首先白屹大帝没有理由,也是不可能对赤池魔帝重下死手。 而纵观全局。白岙帝君还考虑到——赤池魔帝那厮身上也从来没有‘宁折不屈’的说法,所以,即便二人相遇,追随的过程中赤池魔帝真的激怒白屹大帝……打不赢,总归服服软还跑得掉吧? 这么想的话白岙帝君也曾考虑过赤池魔帝没准是正寻思着和自己开一个拙劣的玩笑。不过,也只是单纯的想想罢了,还是,过去看一下方可安心,便简单辞别了阡苡。 遥想换做平时奚夜妖帝必然不喜,但今日事出有变,即便白岙帝君提前退场——估计奚夜妖帝今日也怕是没什么好多说的,甚至怕是恨不得白岙帝君早点走人…… 想到这里,白岙帝君加快了脚步,更是头也不回。 只是白岙帝君行色匆匆,走得如此毫不犹豫,沉默的身影倒是给阡苡留下了一个神秘的映像。 触景生情,有感而发,阡苡心此刻中也还怪遗憾…… 在那束手无策的遗憾中,阡苡又模模糊糊的惊觉,这中仿佛还有一个尚未解开的谜云,却牵扯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 不对,阡苡朦朦胧胧的意识到,大概是昏暗中还有一颗漂泊无依的心灵在彼之岸,正等待重逢,那必将是一段良缘锦世…… 奚夜妖帝见白岙帝君走远,这才稍微送了一口气,不想抬头避无可避对上阡苡患得患失的惆怅神色。 奚夜妖帝便装作疑惑不解,盯着阡苡悻悻收回了目光才关切温柔的问,“阡苡可是有什么心事?” 阡苡闻言若有所思,过后假装莫名其妙的样子,下一秒,矢口否认,“还未。只是今日之风有些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妖界近来风大,大概阡苡时常足不出户,未曾去到开阔之地走动,所以还未曾察觉这种自然状态……不过,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此事,是本座操之过急,但妖界目下一口气离开两位内阁大臣,外界舆论实在劈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还有谣言四起,妖界安稳迫在眉睫。所以便拉你走马上任,尽量声势浩大的接管百花楼,可美中不足的是……” 第四十七章 踪迹 奚夜妖帝面色惆怅,担忧不减。整个人的状态也不算轻松,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过后,又似乎强迫自己开心起来一般,强颜欢笑。但总归是苦涩笑了,笑脸相迎,随即赶紧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说: “承蒙上三界诸位大义之士的厚爱,特地抽空前来捧场喝彩,与见证阡苡升迁之时。 只奈何天不逢时……今日本该举天同庆,锣鼓喧天,不想这中途猝不及防出了些岔子,十分扫兴。不过,无妨就是了,还望大家不要介意,也无需揣测是否阴谋,更不要以讹传讹说什么不吉。 阡苡一人自有天相便是,本座实在不希望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须知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本座与阡苡的关系以后便明晃晃的放在这里了,随便一说这叫情头手足,说实在些这便是血浓于水。你们只需要记住,得罪阡苡就是在得罪本座。 所以还望诸位日后谨言慎行,否则我妖界上下定将滋事之人视为众矢之的,至于若那不懂规矩之人是我妖界人士,必然无论官爵大小皆是按律处斩,毕竟诋毁与侮辱王族,在妖界素来都没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说。 如此——本座就此宣布今日礼成,阡苡即刻上任,正式接管百宝楼。但此次上任,还望百草楼中一应众人多多配合新主,给与肝胆相照般的忠诚。 另外,新公主的正规见面仪式推迟,下次,就与修远道关闭那日的会师盛典一同举行…… 有道是长路漫漫其修远兮,而本座却言:风雪夜归其念温饱兮,妖界素来是最有人情味的良舍,所以今日即便没什么事做了,但为普天同庆恭贺阡苡新官上任,妖界仍然予以大规模开放,诸位可尽情结伴三五观赏,或独自游玩,或先行离开。” ——但离开自然是没人愿意离开。人言依旧沸腾,从他们的讨论中阡苡依稀听见自己受创一事…… 是啊,阡苡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受伤了,然而方才怎就不管不顾,大大咧咧与人攀谈起来了? 只是阡苡心中一惊,在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伤口?还有方才汨汩汩流淌下来的血液转瞬全部都干透了! 那些所谓的鲜血,亦不仅仅是干透了——甚至只是片刻的时间,便无影无踪,连血液洇湿衣服干涸后的痕迹都不剩下一丁点。更不可能说是水渍了……奚夜妖帝十分疑惑,只精明的闭口不谈。 须臾。在奚夜妖帝从容淡定宣读完今日份的‘要紧事’后的几秒中内,话音刚落,顺理成章伸手去拉住阡苡……接着自然而然做出甩手走人的架势…… 然而奚夜妖帝适才手刚触碰到阡苡那瞬间——瞬间便被阡苡稳定并且‘铿锵有力’的脉搏息流震撼到无以复加。 阡苡刚刚收伤,遭了大罪,和以气息如此平稳? 并且奚夜妖帝在未曾察觉阡苡修为有多高。他曾揣测,这位神秘的阡苡完全不是因为本身是什么天纵奇才被白屹大帝收为门生…… 所以今日见状,奚夜妖帝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但下一秒他又十分的振奋欣慰。 而阡苡对自己身外之事完全漠不关心,只是十分纠结,方才之事历历在目…… 然而实际上,方才阡苡的血液都未曾流淌出来过。其实,那会她也就痛了一下,下秒,当机立断赶紧念了一个心想事成的口诀,变了许多鲜血喷溅而出…… 但问题是,阡苡自己仿佛并没有掌握好尺度。实在是她从未见过有人‘抛头颅洒热血’真实是个什么样子……事实上,她只是在传奇画本里朦朦胧胧的了解过,那些奇侠怪客,行走江湖动不动便血溅三尺,然而令人感动的是他们依旧负隅顽抗…… 所以阡苡本就是突发奇想才让自己鲜血淋漓狼狈不堪,然而转念注意力一被吸引开,便全然忘乎所以,不知不觉的将‘狐狸尾巴’收了起来,一派乖张模样,谈笑风生间也未曾发现——阡苡想,方才大约也就她个三心二意的没有注意,而在场剩下之人,挨着她身侧,或者离她不远的那几位,放眼望去,哪一位不是才思敏捷,眼明心细的? 此事确实阡苡疏忽了。 阡苡追悔莫及,但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说不清,方才无端端的怎么会高兴至此?实在不因该才对,方才有一种感觉,尤其与白岙帝君遥遥相望时,虽然相对无言——甚至无从说起,即便是开口,但阡苡压根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她扪心自问,实在不知。 但阡苡想白岙帝君大约是知道怎么与人交流的,只是白岙帝君大约高冷,不愿意与人过多交流——阡苡还在浮想联翩。 下一秒她立刻知道不好,因为她明明合该交谈自己今日粗心大意,不对见色起意!但只是眨眼的功夫,真的只是一瞬,她却不知不觉的又顺藤摸瓜想起了白岙帝君! 这? 这? 这! 阡苡突然气馁,无语凝涩,她一时突然也不知道就此事该作何解释。还有,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更尴尬的是怎么解释自己血液凭空消失一事。 总不可能说是此言一出,便完全不在乎是否惊世骇俗,更不介意言辞激起舆论中跌宕起伏的千层浪花吧?所以阡苡想,绝对不可能直言不讳的透露方才的血只是‘凭空捏造’,而过程就像生人事非那般简单…… 若如此,阡苡的形象可不更加神乎其神?没准,届时自己前仆后继就步了人言口空另一位神乎其神之人,白屹大帝的后尘。 想到这里阡苡顺理成章的宽慰自己冷静,淡定,不能慌,只要闭口不谈,或者只要足够油嘴滑舌,就能够逃脱众人的问审。 然而压根就没人打算问似的,阡苡想涓埃之力足以惧——而奚夜妖帝掐好相反,他在心中想的是雷霆之威不敢触! 有许多事,蓦地奚夜妖帝突然有了个头绪。他脑海中回想起白屹大帝未曾倒台前…… 虽然奚夜妖帝从没见过白屹大帝流血,但仿佛是因为压根就没见过白屹大帝‘受伤’。 然而世人将有血有肉的主全部归为生灵,基本持有共同特点的视为同类——此事,假如白屹大帝和阡苡是同类…… 若如斯,只怕所谓刀枪不入的白屹大帝受了伤,可因为伤口自己不会流血,但本尊实在无暇顾及处理,所以才叫世人误会他压根不会受伤。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白屹大帝压根不会受伤。若照这个头绪来……奚夜妖帝便不再有从容淡定了。 奚夜妖帝实在细思极恐,忧心忡忡,假如阡苡也不会受伤! 假如阡苡也不会受伤,但她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压根就是打算混迹天界的,并且短期之内还不打算离开的那种驻扎! 若是阡苡从一开始就压根不打算离开天界……那她如此处心积虑窝藏在天界是为何意——奚夜妖帝思绪万千,十分迷失,压根找不到头脑。 期间观察阡苡,奚夜妖帝又发现对方实在若无其事,看不出端倪来。 可看不出来,也不代表阡苡真的若无其事,只能说是冷静不少,淡定的将自己重新藏在一片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假装波澜不惊。 其实阡苡目下最焦虑的问题是所有人非要刨根问底。她又合该如何向外界解释自己的不同寻常? 奚夜妖帝忧心忡忡,实在郁郁寡欢,他又仔细一点一点的回忆了一遍。 ——纵观局势,奚夜妖帝发现自己无以言表,似乎从一开始阡苡的种种表现便是不对劲的。 首先她出现在修远道的时间异于常人,无疑势必会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加之奚夜妖帝是亲眼看着她从天上掉在修远道上。其实一开始奚夜妖帝并未多想,只认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一时眼花看错了而已。 然而奚夜妖帝当时重新定睛一看,发现阡苡已经活蹦乱跳的降落在修远道上了!问题是苦于他素来追求个踏实,那种类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证据才能使他真的彻底踏实下来。 可阡苡坠地时,奚夜妖帝又实在六神无主正发呆,所以即便眼角余光说是看到阡苡就这么凭空降落再修远道上这一说法,大约在他自己哪里都只能充当佐证,压根不算证据。 固而之后奚夜妖帝为了证实方才自己不是异想天开便赶紧跟在阡苡身后。所以证据就是,阡苡不仅轻松的发现了他的方位,甚至,目光回转追溯的便是他所站立的位置。 这么厉害的侦查能力,现世中大约换做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能如此迅速并且精确无误的察觉同样身为帝君、又同样是修为中佼佼者一般存在的奚夜妖帝的一举一动倒还说得过去…… 然而换做别人都不行,尤其对于修远道上初来乍到的一个适才进入门道者而言——不管这位新起之秀日后会有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双脚都还未曾跨进天界,就表明能力大约实在有限,完全不可能说是对一位匿了踪迹的帝君的方位还能如此了如指掌。 第四十八章 控制 其实奚夜妖帝当时便知阡苡开路不凡,毕竟,联合综上所述种种迹象都表明大约除了白屹大帝没有谁还有这个本事将人直接明目张胆扔入天界来。 然而事后也得到证明,虽然阡苡并未过多透露,白屹大帝也缄口不言——便是阡苡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夹杂鲜花那般类似的香味,接着奚夜妖帝便不怀好意了,先是悄悄落在阡苡之后,又如同今日一样主动去拉拢阡苡。 触碰到阡苡那一刻,其实奚夜妖帝有诸多疑惑。 往事浮上心头,一如既往阴霾笼罩。奚夜妖帝其实在修远道上初次接触到阡苡之日,便差点被吓到勃然色变。但好在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出现的及时,二人骂骂咧咧可不热闹? 所以乘着阡苡的注意力被这二人吸引,而这喊打喊杀的二人泥菩萨过河,自顾不暇的间隙,奚夜妖帝又稳定住了心绪,一派从容不迫的模样。 接着,阡苡的注意力似乎彻底被吸引,奚夜妖帝又往后退来。只是脑海中不断回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仿佛仙界还是白屹大帝执政的那会……适逢仙界有邀约——仿佛那日是仙界十年一度,聚众按律检阅仙界政界上下实力的日子,同时也是刷新勇士榜的大日子。 这盛会听起来十分简单,仿佛无聊。 实际不是,这期间别说仙界参与之人个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等着比武场一展风采,扬名立万——尤其对于武将,更有趣的是若是新一轮的武力排名变动向前的话,是极有可能顶替上届同等排名之人的官爵的。 另外,这届举办的比武大会,恰好正处在十个十年的大好时间中,意思也就是凑满了百年整。 若是百年满了,这里面可就有文流墨者小试牛刀的机会了…… 众所周知天界分文人与武将,尤其是重视文明璀璨的仙家,文修着实不少。 然而对比起来,文修与武修的差别便是文秀重视参禅悟道,主张开拓更上一层楼的修炼门道。 而武修注重功术剑法,崇扬侠肝义胆。也足够骁勇善战。 其实说起来,仙界的武修之辈与魔界中人其实差不多是一个路子的,不过,加入仙界便等同于加入一个圈子,不比魔界自由。仙界重视礼仪气节,许多事情有明文规定不能触犯,否则,便是罚得有理有据,罪不可赦…… 而魔界中人喜欢独来独往,重视个人主义,反正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便百无禁忌,说简单一些,只要前一秒有人可以杀死魔帝,那下一秒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号召天下,‘魔界易主,新王称霸’。 这些都无可厚非,毕竟听说昔年赤池魔帝便是因为忍受不了天界那繁琐复杂的律法管束才投奔去魔界逍遥自在的。 另外赤池魔帝叛逃,白屹大帝当时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在那场比武大会上派使者,郑重其事的将人请过来做桌上客。 ——问题是,那场本本因该白屹大帝亲自坐镇主持的盛典中只有白岙帝君好不堂而皇之的独自前来主持大局。 便是那个时候,奚夜妖帝发现白岙帝君文武双全,皆是就有朦朦胧胧的想法——大约,仿佛,好像当时的白岙帝君已经澎湃勃发,出落得英姿飒爽,颇有其兄长的那傲然挺立不容置否的做派。 不对,当时的白岙帝君除了有些谨慎,有些拘束,但气势汹汹,更显得整个人不近人情,可谓威风凛凛。 至于白屹大帝自然是有自己不可被人忽视的光芒。奚夜妖帝至今为止依旧记忆犹新,其实白屹大帝威风在那翻天覆地的能力上,但为人处世十分神秘,所以叫许多人望而却步…… 可奚夜妖帝却觉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是白屹大帝,正真不近人情颇有仙帝派头的是白岙帝君——如今想来,只怕当时白岙帝君出现并非偶然…… 奚夜妖帝昔年从容执政,自然也在仙界的邀约范围中。然而扪心自问说起来,这次比武大会不管再怎么精彩绝伦,喝彩一片其实都与自己无甚关系。 毕竟这种比武大会还包括魔界都会定时举行。因为此为关乎国本的大事,所以放眼上三界中自然无人敢怠慢——可问题是,真的大动干戈搭起台子来了,便更会物尽其用: 美其名曰说是:‘观礼学习,交流合作,总不负众望所归,亦不辱人心所向……天界本是一家亲,高堂满座何须说些客套话?固,今日吾家有事,尔兴兮,尔若有事,吾助乎。’ 这说法实在牵强,奚夜妖帝刚听到时非常不满。首先又不是妖界自己举办比武大会。将心比心,就算真的是妖界要举行盛典,却也只是将所谓‘心意’简单随意的向外界传递送达即可。 亦实在无需将众人‘欢聚一堂’,因为许多人本就生分,也有些实在不愿与人交流,所以与其大将人如此冠冕弹簧的号召过来聚在一起观看,不如少一事,让那些人自己爱来不来。 ——奚夜妖帝笃定爱凑热闹之人,想来生活中少不了喜欢走街串巷,也表示也这类人的人脉天南海北广…… 然而若是白岙帝君单纯想借观看比武争锋来对外界展示自己仙界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又那些爱凑热闹之人添油加醋传播才是最能宣扬的淋漓尽致! 固而何必如此言辞咄咄逼人?他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说,“我家今日喜事临门,必然大操大办,所以‘亲爱的家人’,希望你们前来参加。你来在这里,一大家人其乐融融攀谈随意。另外,这里今日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处处欢声笑语颇为热闹,固而若是客来,定不会辜负憧憬中的热闹非凡。还有也可借此机会拉进人与人的距离,同时,还可以乘着来访的机会学习观光……’ 接着便是后面那句,意味深长的‘固,今日吾家有事,尔兴兮,尔若有事,吾助乎。’,这个的意思便多少带了些警告的意味——我家有事,需要请你,你若乐于凑这个“热闹”,我便铭记于心,待你如亲如故。 反过来,我家有事,你若不来甚至抱着不看好的念头,矜持着不肯动身前往,那你我日后必定一刀两断,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奚夜妖帝实在不敢不去。虽然他一开始也曾怀疑过这信件的真伪,毕竟白屹大帝若是需要,或者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讨好卖乖又怎么需要如此大费周折?甚至不惜刻意恐吓? 可见可信度其实不高,但奚夜妖帝也只能委曲求全的去,毕竟凡事逃不开个万一——若想驶得万年船,必须处处掌控先机运筹帷幄。 也就表明,奚夜妖帝确实算做滥竽充数的来带着一应使者去了,不厌其烦的看了半天。也与身旁之人分析,“此次盛典倒是颇有新意,尤其将这三局两胜,改成五局三胜仿佛更加受人追捧。” 奚夜妖帝百般无聊,无聊得气息奄奄,上下不接。当时若有所思又说: “我们妖界下次举办比武、比拼时倒是可以借鉴此处妙用。 毕竟这天下风云不断……所以大约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一定是平庸的。 也没人愿意平白无故就那么觉得自己生平就想一直无欲无求的,平淡无奇的过,甚至人间还有一句古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你们且自己回忆一下,无论是所见之时身处何地,无论什么时机何时所见,但以往不是哪位输了,哪位便忿忿不平? 更有甚者直接就此心生不满,怀恨在心。所以为了宣泄自己‘不公平’的遭遇,便处处惹是生非招人厌烦,或者无中生有造谣谋逆。总归上三界都大,不管我们比较起来人多人少,但没有哪一届不是人海茫茫——而若是能治这些坏心的主要是一时察觉不了,放任自流,任那些不懂真拼实干之人走到哪里动员到哪里——必定失去人心,或许会面临不止一个的人才,也许将自己三五成群,逐渐成群结队的流往他界,也可能直接人群大规模的群起而攻之,与当局反目成仇。 当然也不排除还有这种可能——这种人最是无耻,反正效命于哪里他们普遍都不在乎,而只要是能遇到伯乐,还有‘有识之士’,志同道合者能懂得欣赏,与他们心心相惜,他便愿意为之携手同行。 可问题是也只是携手同行而已,他们最习惯的习俗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所以在这些人身上你是不可能看见那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大义凛然。 另外,若是……若是担当不起比武胜负,掉了排名之人是手握重拳之人!这才可怕,毕竟他们只需要拖沓懒怠的处理事情,那么普通的修道者必定口口相传,一传十,十传百,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便是人们怨声载道。 所以,不如开设五次机会。若五次还是失手,那便是实在的技不如人,无甚可说。 如此便也算得上是实打实的照顾了那些天生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秀外慧中,天资不丹,仿佛生来不需要努力付出便合该天下第一的名士,那琉璃般光辉灿烂的心灵……” 第四十九章 疑惑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后知后觉,惊觉疑惑。原本那日他是以为这般英明的决策是白屹大帝修订。 如今想来,这一系列的改革,倒是真的有可能只是白岙帝君正崭露头角。 ——这怕倒才有可能是白屹大帝的意思,毕竟若是没有当时执政者白屹大帝的默许,那无论白岙帝君之言多妙语连珠,多娓娓动听,多造福众生,也只能做一纸口说无凭,难以落实的空谈。 奚夜妖帝又蓦地回忆起,这是这样昔年自己才笃定着一定是白屹大帝的决策! 毕竟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虽是关系,然而二人之间实际却算得上有着‘血海深仇’!且笑撇开这些不谈,这天地下过得孤苦无依,穷困潦倒之人想了结自己苟且人生倒是想的通,因为实属被逼无奈。但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哪一个会愿意将江山拱手相让? 即便江山易主,也都是被强取豪夺而取。这点毋容置疑,天界普遍长命,若是有朝一日能从政入军便是无论职业大小,除非被革职查办,或者锒铛入狱,否则都得混迹到生命长河中的最后一刻,至死方休。 也就表明,天界的帝王其实没有禅让一说,只有继承,或者推翻抢夺一说。断断不可能如同人间一般,帝王到了岁数,便退位让贤,将王位传承给自己早已选好的继承人,之后,便可颐养天年。但事实其实与天界差不多,人间多数的帝王,包括所谓贤帝许多人同样死到临头才传位给子孙后代。而综上所述实在只是个例。 更直白的说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生灵的本性自古便皆是贪婪的,包括奚夜妖帝自己——但奚夜妖帝又实在看透人情世故,所以也实在明白自己便也是那贪得无厌之人,甚至为了他那颗不安定的心整日活的小心翼翼,寝食难安,然而这实在没有办法。毕竟比儿女情长更加诱惑的是众星捧月的追随,而素来红颜妩媚多娇,也不敌江山肆时的风光雪月来得扣人心弦…… 关于这件事情,奚夜妖帝至今为止依旧保留着这传统而保守的观念——事实上,帝王再怎么不可能将江山拱手相让,但白屹大帝那位传奇之帝大约也让了,证据便是许多事,仿佛不是白屹大帝撒手不管没个责任担当…… 如果——奚夜妖帝想如果之前白屹大帝掌权的会,当时那许多事情都是白岙帝君自己的意思……例如修订比武场的规矩一事,仿佛白岙帝君在那日也是后知后觉突然说完规矩,致辞之后的许久突然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五局三胜,择优录取,但失利者可选择在次挑战,届时与同样落榜之人一决高下,重新定夺排名。失利者们的对抗中,过剩者,排名若原本靠前便保留原本排名,若是原本靠后,便顶替靠前者,继而可选择在次往上挑战上一个阶层的失利者。 奚夜妖帝当时听懂了,还给随行的妖界派出的外教使者亲自解释说:“意思便是说假如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都与白屹大帝比武对战,然而二人皆是,换做平时这二位合该出席,但新的法规今日一下来,白岙帝君便可选择与赤池魔帝对抗,依然五局三胜,如果新一轮的比赛中白岙帝君重新获得胜利,届时若是先前挑战刷新前白岙帝君帝君的排名依旧靠前,那他的排名现在也不变,奖励便是他可以重新挑战白屹大帝,若是挑战得中赢了,那他便是最后的赢家。若是挑战不赢,排名依旧以这轮挑战之前的战绩作为衡量,也就是保持不变。” 但也只是奚夜妖帝听懂了,他解释半天也未曾向身旁那些不辨是非之人说得清楚明白——所以最后还是人家白岙帝君将自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法解释了个一清二楚: “若有甲乙丙丁四人共排比武大会,以次比武,刷新排名。之后,按排名进行来年以及余生比武的伊始,就今日场面,假设上次甲的排名为第一,乙的排名的为第二,丙为第三,丁为第四,今日比武下来排名也是如此,但如今新规成立,投入使用,丁便可以挑战丙,若新一轮的挑战中丁胜,丁便可顶替丙的排名,位列第三,可以继续挑战乙。然而若那一轮的挑战中丁败,排名不变。若是挑战中,丙胜则排名不变,可继续挑战乙的排名。” 这是,奚夜妖帝随行的使者才勉强听懂了。但仍然不明就里抱着许多质疑——如此可不又叫奚夜妖帝自惭形秽?实在尴尬得很,也实在觉得只怕若是自己不解释,这些人迟早抱着某种自以为是的成见理解,并且并日出分享自己的观点,所以到头来若口口相传张扬太远,只怕是整个妖界的智力都会被拉下去一截。便赶紧解释: “如此做自然仿佛多此一举,但从长远考虑却足以看出睿智。帝君最需要的是什么?便是民众的支持与欣赏,信任与追随,还有振奋人心与士气高涨,所以许多帝君都有自己对执政掌权的理解与观念,所以有行政机构或者规矩上的变动实在正常…… 自然也不定所有变动都是好的,但帝君就是帝君,与下三界的帝王不同,上三界的帝君,包括仙界的帝君,看似皆是需要臣民支持,实际却也不怎么需要。潜规则便在那里了,若是在上三界中想要争夺帝权也只能靠自己单刀匹马的去夺,若非天下大乱重组,靠起义推翻上届帝王权利之人,是不被承认的,即便坐上帝王之位也会被其他二界立刻围剿。另外,人员必然流失,这也就是魔界江山易主却不影响普通群众对帝君的敬仰——毕竟若是有人如同白屹大帝一般一人抵挡千军万马,那所有人自然心服口服。而若是靠着坑蒙拐骗,在并非乱世中起义起家而最终成就帝王之名岂非可笑? 毕竟上三界中,有几个等闲之辈,许多人,尤其仙界的人虽然讲究以德服人,然而可没人说过想以德服人就不能追求更上一层楼了,不过用对放大,不做伤风败俗之举便依然是个君子。 否则白屹大帝何以称霸仙界,就是因为仙界之人对他能力的望尘莫及,仙界之人其实扪心自问因该有许多人对白屹大帝是当成幻想,当成前进的奋斗……固而,有一说一,其实尊敬才是之后。 然而,白屹大帝叱咤风云,英姿勃发,睥睨天下确实值得尊敬,又岂止仙界上下誓死追随,本座与妖界,包括赤池魔帝与魔界其实也十分佩服。 毕竟魔帝之位好夺,上了那个位置便真的差不多等同于‘孤家寡人’,魔界本身无需封官,勇士榜上的排名,便能代表魔界之人在魔界的地位。 最弱肉强食,最人心惶惶,最直接干脆的便是魔界了。反正魔界的人只承认本事,平时若遇大事魔帝若管得过来魔帝可管,当然,魔帝之下足够有权有势之人也可直接代为接管,只要有足够的能耐应付魔帝迟早没准可能存在质问。 当然魔帝也未曾真的有白屹大帝这般逍遥,魔帝恒古至今的存在一般不是‘对内掌权’,而是‘对外宣战’。 想如何讨伐外敌,侵犯别界,怎么叫另外二界怀恨在心都魔帝首当其冲的任务。至于内部,大约真的没有什么需要自己经手,毕竟这种环境中没地位的低头为人,有地位的可自作主张,总之潇洒。 所以大事小事自然不麻烦魔帝出马就是了——白屹大帝执政,一改历届仙帝大事小事都亲力亲为的传统,许多事干脆撒手不管,仙界朝臣向他上报了他不一定会管,不上报他也不一定会管。可不潇洒,然而那是因为他有些个能力来‘惊世骇俗’。 总结来说便是,身而为上三界一朝帝王,你得民意自然执政的过程一派风调雨顺。而即便人心尽失,你也还是帝君,只要没人刺杀死你,或者有人有这个本事拉你下宝座,并留你一口气,还将你公开审判,且当众宣布你结束了帝王生涯,否则除非你身死,不然你都是帝君。碌碌无为也是帝君,举步难行也是帝君…… 说起来,近日白屹大帝的行为倒是有些古怪。不知是白岙帝君不知天高地厚,想越俎代庖……还是这其实…… ——其实白岙帝君这一系列看似小试牛刀的行为,大约背后是白屹大帝在实时操控,虽不知为何,只怕白岙帝君实在只是一个提线傀儡……对了白屹大帝身体不适?如此,本座便亲自前去看看,你们自行观望,无需大惊小怪惹人注意,本座去去就来……” 说着,奚夜妖帝适才想起不对,便赶紧移身化形,四处奔波寻找白屹大帝的身影——果真在云头上站着,目不转睛盯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奚夜妖帝便确认了,果真,白岙帝君只是其兄长控制的傀儡,虽因由不详,但‘铁证如山,事实如此’…… 第五十章 变法 正是昔年过份笃定,奚夜妖帝到底松懈了,然而其实时至今日他也依然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觉得其实仙界绝对的掌权者是白屹大帝,至于白岙帝君不过大约是被架空可的傀儡,平素成就再高,也只是听从命令认真办事。 但奚夜妖帝越想越察觉这中厉害。且不说白屹大帝给人留的印象是多不食烟火,但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人们欣欣向荣,发愤图强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必然除了名利地位,就是大富大贵过‘呼风唤雨’的生活。这二点最是无可厚非,同时足够,也最能隐晦的说明问题。毕竟,这二点仿佛现在也并未出现在如今的白屹大帝的身上。 从前,白屹大帝名动天下风光无限,那时收获的名利地位,即便亘古至今加在一起,也不比任何人更加缺少,而今即便是认罪伏法,他同样是世人眼中难以磨灭的神话。大约包括关于他生平的许多故事,即便在他烟消云散以后也还是会同时光一般,千秋万代的口口相传,与光阴同在,见证楼起楼落,斗转星移与沧海桑田…… 至于大富大贵这一点上,白屹大帝虽未提倡简单朴素,也不追求个俭以养德,更不声称自己高风亮节,甚至也不管执政期间手下官员是否铺张浪费——仙界有一部分迂腐顽固之人讲究俭以养德,并且这类人还占据了仙界上下不多不少的一分部。更叫人值得重视的是,通常这类人中,虽然权重者不多,但不影响他们在仙界的政策中有足够的发言权,甚至他们叶子引导舆论的走向和因为这类人通常都是别的帝君费尽心机都想挖走的能人,他们专注钻研奇门遁甲,一生矜矜业业致力于传求讲学可谓国之根本,如此,若他们当真的周遭之人铺张浪费掷有微词,那身为帝君又岂敢放任不管? 然而,上文所提的帝君中,白屹大帝同样除外。毕竟实在是实力就在哪里了,由此可见,白屹大帝其实也只是单纯的自己喜欢简单随性,所以深入简出。但所谓‘随性而为’,也就说明白屹大帝确实也看得下去别人铺张浪费。 虽然关于此事,争议不小不少人都说其实是白屹大帝狡猾,自己不愿意多得罪人所以放任不管,只自己‘装模作样’给坐下子民们看看自己贤良的模样。 问题是,白屹大帝若是不想得罪人,何不直接按照祖制管理麾下官臣?毕竟这才是人们习以为常的做法,得罪也得罪不到哪里去——直接如此纵容与助长这种奢靡风气,不等于直接得罪那些默默无闻付出的文人礼士? 奚夜妖帝又想,其实方才便已经说过了,这些文人礼士本就是一国根本,得罪他们可比得罪前线冲锋陷阵的将士后果严重多了。 毕竟白屹大帝擅长武力,即便他不擅长武术也无妨,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顶多自己上前线奋勇当前,当个运筹帷幄的将,便足够安抚军心。 而若是没有这些文人礼士在大后方集思广益,那仙界届时才是连兵都带不出来……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及,仙界与魔界的功法相对开放,只要有本事便是人人可习,但时间一久这些武术的许多招式便被人破解找到不足,与弱点,还有对应方式,所以这二界的术法变更得挺快——相较魔界自行纠察,仙界的整改过程是统一而有理有条的。 便是先走那些文人将心法重新更改,动作重新编撰,串连,接着才会让保家卫国的军士试炼。 自然无需怀疑知书达理的文人是否会武将那般舞枪弄棒,须知,除了个别实在儒雅睿智的书生,其余天界之人基本没有不会‘花拳绣腿’一说。 不过就是有些文人雅士五体不勤,相对而言武术功底差一些,但武肯定武得动。甚至逻辑方面更加了解,更懂得如何一招致胜…… 以上便足以又证明白屹大帝并不担心与人交恶,只是自己喜欢简单宁静的生活…… 所以,名利地位有了,大富大贵又不需要——那白屹大帝到底要那个帝王之位有何作用…… 这么想的话实在细思极恐。奚夜妖帝满头大汗,将脑海中的千思万想强行整理出了个开头来……首当其冲,假如许多事情压根就不是白屹大帝在支配白岙帝君前行。 就例如,奚夜妖帝这次脑海中回忆起来的‘比武变法’。这个变法最大的好处就是,小恩小惠,却能拉拢人心,获得支持。 因为奚夜妖帝笃定是金子一定会发光,但是该发光的他全部早就发光了。剩下的就算是偶尔被日头折射才亮了一下的铜块,在怎么实用也成不了气候。 然而别人不在乎,只觉得自己合该天下,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可不盼星星盼月亮的将机会盼来,只要再有一次机会,就必然能一举成名出人头地——而功劳自然感恩提出改变的那个人的抬举。 所以白岙帝君这种行为大概差不多可以定性为,以往上届即将倒台前,可能存在中的新帝君便会明里暗里先行‘承前启后’,虽然这种行为被人察觉之后会被视为不敬而被批判,从而失去继承的权利,但屡禁不爽。 可能存在继承之人可能吃了雄心狍子胆,抱着必定出人头地的念想,日日挖空心思来做这许多的铺垫…… 而混淆视听的是——白岙帝君昔年代替白屹大帝站出来主持大局时,可谓锋芒毕露‘好人做到底去了’,然而即便这样白屹大帝亦未曾阻止,所以自然也不止奚夜妖帝觉得白岙帝君是个傀儡! 但若真的是个傀儡,又怎么可能如此顺利上位,且在位这么多年也未曾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反而顶多也就是魔界小打小闹!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心中一惊,冷汗直冒,意识到了,先前仙界与魔界之人一直互相侵犯,可是到最后也没打起来!这也同样是混淆视听的理由,因为奚夜妖帝从一开始便知道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同窗共饮一块长大,所以即便打不起来也能理解。 毕竟这世间因为需要迎合某种场合而粉墨登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实在实在正常。反正只需要串通好了,将一切做个外人看即可。 这么想的话还是不对,奚夜妖帝在次陷入迷茫——所以白岙帝君到底现在到底有没有实权? 说没有吧,倒是应验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一直孜孜不倦互相侵犯,然而时至今日,真的遇到什么大是大非时依旧相敬如宾! 而若说白岙帝君掌权了,并且真的代替了白屹大帝曾经屹立不倒的存在——也不是奚夜妖帝没有安排眼线在白岙帝君眼皮子底下。但正是因为所谓卧底正同样传说是白岙帝君亲信之类,所以奚夜妖帝才对所有事情都抱有疑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卧底是否已经被策反,而对自己同传了一些含糊其辞的消息。 另外就是,关于仙界最近两代执政者之间的恩怨情仇实在太过于传奇。传奇得如同风起云涌瞬间而已便又是过眼云烟,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俗话说耳听为虚,但奚夜妖帝结合自己眼见为实的许多事情又推测,阡苡必然是白屹大帝之徒。这点,若是阡苡不曾说谎便是无可置否。 可不管阡苡是否对外撒谎,问题是,她的身份也绝对非比寻常。就例如,从刚才白屹大帝特地‘亲自现身’便能证明,阡苡不仅仅只是白屹大帝之徒,只怕二人之间关系匪浅——还有,阡苡因该与白岙帝君牵连不多。 白屹大帝是有心保护自己这爱徒的,否则方才便是自己亲自落地。而不是只是,‘如影随形’一般驾临片刻,以示警告! 另外,加之阡苡身份特殊,也就说明这人只怕是白屹大帝故意栽培之人,但目的又是什么呢? 除了复仇……奚夜妖帝竟也一时推测不出其他目的。 毕竟总不可能是让阡苡来扶持白岙帝君登高望远。 这么想的话奚夜妖帝又头痛万分——这白屹大帝素来不按常理出牌,鬼知道他是不是因为在差不多朝夕相处的时光中良心发现,发现自己对白岙帝君实在有愧! 这种情况倒也堂而皇之,但不否认,他确实存在——所以,奚夜妖帝还是头痛的。 可一下秒他定睛一看,看见人群自然兴高采烈喧嚣欢闹时感觉心中实在郁结。 这种郁结,影响着他逐渐对那一片热闹,一片欢声笑语产生错误的感受,下一秒他甚至感觉自己站在一片风声鹤唳之间,十分恐怖!竟,真的有些心惊胆战! 这种感觉……奚夜妖帝瞪大双眼,吓得魂不附体。这种强大的法阵的他似乎曾经在白屹大帝手上见过,但情况也算得上十分罕见…… 问题是白屹大帝何必要对他使用如此手段?到底有什么不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的呢? 但奚夜妖帝还是保持镇定,稍微思量冷静的问,“阁下何人?” 第五十一,名人 问是问了倒是许久不见回答。直到困境消除,奚夜妖帝发现天光云影一刹那而已,那眼底的有说有笑的人们,竟连说着话的还未曾说完似的,并且依旧喜笑颜开并未褪去…… 但方才那感觉十分真实,像身临其境,虽然画面确实如梦似幻,但结果却是意料之中一般仿佛命运多舛一般令人彷徨不安,简直叫人难以揣测…… 然而这种焦虑并没有持续了多久——下一秒奚夜妖帝猝不及防,并且自己都毫无预兆的回头了,然而这一回头眼前又是叫他‘移不开视线’的阡苡。 阡苡那笑容堪称意味深长,迎着奚夜妖帝的注视,毫不避讳,且一边抬起手扼住另一只手腕,摇了摇,像是在调整手腕处带着戴着的饰品那般。 所以奚夜妖帝愣神,那样子仿佛被天打雷劈一般,下一刻他尴尬一笑,心中笃定了不少东西。但他聪明的闭口不提,只笑脸相迎。 这中其实挺有讲究,奚夜妖帝想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理。然而发现阡苡其实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然后非常刻意的移动视线…… 这点奚夜妖帝自然知道不可能说是归结于阡苡是无意识或者突发奇想的行为而已——便目不转睛的追随着目光。 然而视线尽头竟是妗荷。正是因此奚夜妖帝也倍感忧虑…… 转念一想,自古忠孝两难全,认真权衡了各种利益,发现此事大抵还是无法仁至义尽两全其美,便一咬牙,一脸灵机一动似的,想到了‘杀鸡儆猴’一决策。 随后,奚夜妖帝又把窥视的目光放到明面上来,正大光明的把审视的目光转向了脱离控制之后却难以动弹的妗荷头上。 回忆起来,方才赤池魔帝是真的怒火冲冲,戾气十足,于是便直接没轻没重的出手将煞了风景的妗荷打趴在地。 另外赤池魔帝方才出手干脆利落叫人叹为观止,也没人知道到底他想做些什么,然而前来观礼的人们好一阵交头接耳,过后众人一致觉得——只怕方才赤池魔帝还肯留下妗荷一命便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但传闻都说赤池魔帝贪恋妗荷美色,素来爱慕得很,如今怎料这二人相互翻脸不认人,甚至有些反目成仇的意思。 奚夜妖帝面露不屑,据口口相传的流言蜚语中说起来,这妗荷仙子曾几何时被公认称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冰山美人,又有几个英雄好汉是不屈服在她流纱华裙之下的呢? 还别说赤池魔帝对妗荷仿佛一厢情愿,就连称兄相护的白岙帝君对妗荷都‘居心叵测’,甚至还有清心寡欲的白屹大帝也与妗荷之间不清不楚。还有,包括奚夜妖帝自己,也是青睐有加另眼相看。 反正造谣一度扩散,到最后,大约整个上三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仿佛都与妗荷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瓜葛恩怨。这中,有的关系是毫不避讳,有的关系是藕断丝连…… 但显而易见妗荷昔年突然之间的风生云起,似乎重蹈白屹大帝的后尘,几乎一夜成名后被整个上三界抬举称为众星捧月的人物。但她与白屹大帝若不相同之处是,白屹大帝无论怎么样都实至名归叫人心服口服。 而妗荷顶多只算一个附庸风雅的体现。人们夸赞白屹大帝的无上战力,羡慕他无拘无束的洒脱。人们也喜欢妗荷的美貌,却不欣赏她接近傲慢无礼的态度。 这便表明,她若有人肯抬举她时,她便炙手可热,而失去靠山若墙倒众人推那天一但她倒台那必然身败名裂,并永世不得翻身且在落个遗臭万年。 说起来这样也实在怨不得天道无情,妗荷本身就有过无功。按照奚夜妖帝自己的理解来说这等花枝乱颤的人物,接触起来总是费时费力。 原本按理来说若有那个必要,费时费力也是合该,但奚夜妖帝堂堂帝君素来说一不二之人,又何必放下身段低声下气去讨好一个脾气不好,权力微不足道,修为毫无建树的美人呢? 所以其实许多人对妗荷的厌恶是循序渐进的,一直的矛盾摧化,却碍于人微言轻而束手无策,那种恨软弱无力,但是绵到骨子里了,可谓根深蒂固。 于是之后又有一说,便是妗荷流落街头,却依然无人感欺负她一二,可见她曾经施加给别人压抑也实在根深蒂固,否则她可不即便活得有一口气,却也至少体无完肤。便又无形的掀起了一股歪风邪气,多少自不量力的人在效仿她成名树威的过程中,难免异想天开自信过头——其实效仿妗荷想得某位大人物赏识,从而一飞冲天,从而成为人中龙凤豪门贵宾之人前仆后继,难处的笑话也层出不穷,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但归根结底,那些人虽然刻意叫人不快,可也闹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所以若是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人要被悄悄处理了。 而真正因为效仿妗荷而得罪人的蠢货,也不怎么蠢,到底是喜欢欺软怕硬而精明的。不该得罪的她们自然有这个觉悟奉承巴结,所以那类人只喜欢打压身份不如她们,或者身份卑微之人。如此,这种状态那些被欺压的人实在有苦难言,问题是还因为人微言轻难以抗衡,以至于他们卧薪尝胆的度日。 最终他们委屈久了,也不知将罪名指向欺压他们的人,更将矛头对准了始作俑者妗荷——目下只怕大快人心,真正举天同庆时! 奚夜妖帝看着妗荷想到她曾经风光体面,不可一世的模样——妗荷如今蓬头垛面衣衫褴褛,还像只路边丧家犬一般,被街头恶人一般存在的赤池魔帝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打趴在地上。 问题是妗荷素来骄傲得可以,一直以来都声称输人不输阵。尤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就这么难堪的趴着,被人笑话? 其实妗荷一直都在努力挣扎,阡苡清楚不过,一如今日,恐惧万分的挣扎着。但正是如此,环环相扣,有些事步步紧逼,不让她有个喘息——亦没人想到冥冥之中又让她印证了那句俗话:‘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奚夜妖帝也感慨万千,但眼睛一闭,只用眼角余光暗示在一旁跃跃欲试还隐约有些安耐不住的仇人们今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总是时候了解恩怨了。 又往前走,奚夜妖帝这才抽空回头去看了一眼阡苡,倒是镇定万分,若无其事。不对这么说也实在不够贴切——阡苡的状态明摆着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好在阡苡随着阡苡走了两步,发现妗荷压根就不是想站起来,而是一直在手脚并用的爬行向前,方向是奚夜妖帝的方向。 问题是垂死挣扎本就无益。一直在最后的最后妗荷始终未曾抓到奚夜妖帝的衣角,甚至咬牙切齿半天都未曾碰到奚夜妖帝的衣料。 也注定了妗荷这生漂泊无依的来,又孤零零的带着自己的秘密落魄离世——看到她越是垂死挣扎,奚夜妖帝就愤怒至极。 今日之事,纯属所谓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主要还是怪这妗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非方才妗荷行刺白岙帝君的过程有何不对,或者安排不精。 而是据茯旻方才实时通传的内府之言: “看妗荷不按套路出牌,即将刺向阡苡,我本能的试图控制她的身体,自行改变移动的轨迹……只是……说时迟那时快,她竟强行冲破了丹田摆脱了我的束缚与指引,片刻间便将刀子插入了阡苡胸腔。此事着实诡异!不对,好像有迹可循,我想大概是因为她嫉妒阡苡得表哥如此厚爱。” 还有洛清依对此的说法也大同小异,“刚才,我看到茯旻表哥吃力,便在一旁协助。妗荷面色一派绝望,同时也一脸所向披靡无所畏惧。我想怕是心中抱着一个必死的决心。就类似不成功便成仁那般,为摆脱束缚竟挣破了自己丹田……后来有了我帮助,我与茯旻表哥二人才双双合力勉强牵制住她零散的经脉……只是却没料到赤池魔帝出手猝不及防。” “知道了。清依善后,顺便联系乐瑶盯好极乐城中一举一动,另外,苏妖娘……藏好……至于茯旻一定要足够坦荡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然后顺便带走阡苡。” 奚夜妖帝面不改色的与茯旻还有洛清依心府联系,下完指示,想到还有一位头疼的人物——霁英。 这位合该怎么形容呢?这位不是叛徒。因为虽然张扬了不少‘政治’言论出去,却从未与另外二界有什么过于隐秘的话题,但一直无心帮着治理妖界,同时,张扬舞爪趾高气昂的也得罪了三界之中不少人。 这人其实差不多与妗荷是一个路子,还有洛清依也同样作风,这三个人最大的共同点便是一瓶不满半瓶摇。 霁英面无表情,就立在人群对面时不时往这边打量着,偶尔与搭话之人抱怨今日大典弄砸…… 第五十二章 堂主 然而大变将至,霁英却尚未发觉,竟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但也不能光这么说,霁英有些尴尬烦躁一派逞强模样,不过人虽然是如此表现,但实际上话里话外却恍若轻松惬意的,无端端叫人觉得此人怕是即将启程远行去到什么梦寐以求的地方。 可为什么这种异样的感觉许多人不知,大约实在是平时最为暴躁易怒。尖酸刻薄,且又最为讨嫌的霁英妖君——不想有朝一日还懂谦卑与喜悦。的确是这样,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已经是最好的宣告,也无需否认他此刻虽然说话语气凶神恶煞,但总归好在愿意主动与身边素不相识的平平之辈搭话,套近乎,什么分享一些自己的观点,而言辞虽然强势了一些,总归没那么‘锋利’,咄咄逼人了! 众人实在云里雾里不解其意。好在整个过程相对‘相处融洽’,可仿佛还是需要卑谄足恭敷衍着,自然十分心力交瘁——霁英一早便看出来了,这些人非常冷淡,依旧心花怒放的与周围摧眉折腰的市侩小人有说有笑。 霁英还中肯的评价在自己的身边的许多人,沦落至此的原因其实与他本人的切身经历如出一辙。实在只是为了生存而已,所以不知不觉便学会了察言观色,时间一久那原来壮志凌云尚且存在时的心高气傲逐渐被磨灭,最终荡然无存。 所以为了给自己在天界留个立足之地,苟延残喘的活,许多人又学得十分圆滑精明。虽然看起来确实十分像个人云亦云毫无血性的软骨头,活像乞丐一般,然而为了不得罪人,想不被人迫害,或许也抱着未来可期想过未必自己有朝一日不会出人头地的隐约期盼,以至于天界目下这许多人们的日子都过得水深火热举步维艰…… 然而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若问山河有多美,自然怎么看都叫人流连忘返。许多人便这么日复一日的活着,不止活着,他们还学会了如何机关算尽,与苟且偷生。 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准那日时来运转,某个机缘巧合中便登上捷径,成为下一个‘妗荷’了呢? 于是便有许多拥有先见之明的人意识到并非人人都能有妗荷的美貌,与本身便不俗的出生,落魄小姐也是能一位能与在朝为官的执政帝君有‘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这般高贵的出身。所以他们便挖空心思的构想着,或者实践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这天下第二个‘光宗耀祖’的‘妗荷’——观察发现首先表示需要‘声名远扬’。 反正怎么个声名远扬法都不要紧,只要是‘师出有名’,那边一定会有人‘慕名而来’,独享美名或者臭名昭着,好的坏的都比默默无闻要好的多。至少还有个是会关注的——霁英想到这里又蓦地想起了白屹大帝曾几何时的讲说: “生灵降临于世,一生不过五十年八十载,仿佛昙花一现般的短暂遗憾,如同过眼烟云般的虚无缥缈,似乎一笑从容自此相安无事般的平静。 但却还要经历生老病死与因果轮回,所以这样的周而复始到底是为什么呢?时间又是这般的漫长周折,许多挣扎奋斗是否毫无意义? 归根结底又是什么支撑着一个短暂的生命慢慢挨过这完全不饶人的光阴岁月呢? 其实完全没必要有这些无所谓的东西。世有神圣,开天辟地,以身轴承,死后身体化做世间万物,智慧变成了光芒。而此光芒非彼光芒,所谓的光芒万丈便是这世间欣欣向荣的生灵。 所谓生灵生来并不为了漫无目的等待生老病死,时光流逝。而是正好相反——生灵的根本,包括肉身魂魄,意识与智慧……而生灵的智慧其实也是那位神圣的意念。是他赋予你们追求美好的执着,和异想天开的‘可做为’,与独立主见决定自己到底怎么前行的权力,所以凡事不妨大胆的放手去做,无关成败,反正时光总会记录你毫不停歇的勇敢脚步。 不仅如此,那位神圣……也还毫不保留赋予了人们锦绣河山,还有四时各不相同的风花雪月……更重要的是留下指引和照亮人们前行的日月同辉。 其实那个人……他真的恍若一意孤行,但为了迎接一个更自由,更加热闹的世界,他亦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所以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会注定,这便也是注定了的事,任天道颠覆也无济于事,该来的总是一定回来…… 我不知道他是否异想开天。 所以是冥冥之中注定他真的敢于这么去想……甚至为此不顾一切的履行自己的意念,如同完在成就一个坚不可摧的信仰,就像身负至死方休的使命,他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所以‘冥冥之中注定了’也便是‘注定好了的’——这份追逐光明的执着便是生灵存活的基础。 生而知冷暖寒凉,这中庸庸碌碌的过,也总是为自己那些一时求而不得的想法奔波得筋疲力竭,而且越是这般劳心劳力,也注定着眼界会更加广泛,同理,思想亦是会更加开阔——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虚荣心态,自然会推动着生灵本身再意识中源源不断的涌入一些气象一新追求,这些想法或许过激偏执,或许不切实际,但总会有人为此付出许多行动…… 所以,这道风景线其实美丽,但十分残忍。事实证明这么想未免过于悲观,若这世间没有比较,没有争强好胜,又怎么能如此生动活力? 其实,我不知道那人的具体想法。但他的出发点总归美好,不过希望有人能代替他欣欣向荣,生生不息——所以的所以,弱肉强食并非生存的法则,这个说法不纯粹只是激励奋进的名言警句。不然可以真的如同尘埃一般了?” 想到这里霁英心中难免欣慰。毕竟此话有理啊,白屹大帝也曾说过,“并非本座不明是非,并非本座鼠目寸光只知道‘断章取义’,亦并非本座不懂世道险恶,只是,有因必有果,这世间确实有许多忠义之士会被世道无情埋没,但他们前世积德行善,后世天道酬勤自然是非富即贵的命。” 这话大可作用妗荷身上。妗荷得此世人称赞的好命本是有原因。所以霁英鄙视,有的人惯会投机取巧,不肯踏踏实实埋头苦干。 反正那颗躁动的心推动着他们不断地‘东施效颦’,不断的骇人听闻。然而这许多事从头至尾的决策都只是那些人经不住诱惑的一念之差——不论如何,世界上被逼无奈也是有因有果的被逼无奈怨不得天道无情,更不应该牵连其他无辜者…… ——霁英一边与人搭话,一边不近人情的替妗荷撇托罪责。 霁英其实也还怪小心翼翼,只是目光所到之处都会扫描到妗荷。 是了!奚夜妖帝这才恍然大悟突然想起来,有传闻道霁英对妗荷有意——所以目下妗荷一定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不然,届时只怕是这位软弱无能的霁英也会坐不住的。 而妗荷还能知道什么?说来说去也就那点破事。 不过这妗荷的确有是个头脑的主,能够审时度势,并且给她一点苗头,便顺藤摸瓜猜出了许多的事来了…… 问题白岙帝君何曾需要妗荷费尽心机的提醒?顶多只需要一星两点‘若有若无’的提示,白岙仙帝自己必然能‘闻风而动’,将整个故事内容全盘推测得一清二楚…… 奚夜妖帝自然气定神闲。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阡苡表面上这‘胆小如鼠,新晋妖娘’的身份迟早会不留余地被人看穿庐山真面目,各种公之于众——这天早点晚点自有定数。 然而这并不可怕。可就根据目前的情形而言现在还为时过早,也为避免白岙仙帝未卜先知直接喧宾夺主,该避嫌的地方合该粉饰太平一番…… 问题是下一刹那间——如同应验了奚夜妖帝想法一般,可谓‘心想事成’,好端端的天气平白无故的又一轮大风再一次呼啸过境,并且,风波仿佛特地从水面上经过,卷了水珠,‘携风带雨’扑打在人身上还怪寒凉。 瞅准机会茯旻自然而然的‘粉墨登场’了。他先是自己将身体往风口上一挡,便立刻转身过来,含蓄而又腼腆询问阡苡的意思,并且告知: “风雨欲来,阡苡可是要随我先行回去?这六界之中的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是冥冥之中由神明注定的旨意,我们生灵不可违背,不可干预,不可代为掌控,否则视为对天道轮回的大不敬……走吧,这里奚夜妖帝自会收场……” 阡苡闻言若有所思,过后盯向奚夜妖帝打量其意——见奚夜妖帝并无反对,甚至体贴的,在凭空一捏变了一把繁花覆盖的油纸伞递到了阡苡手中,又嘱咐说,“回去必然早些休息,或者叫茯旻带你去百草楼‘走马观花’一遍,总之阡苡尽兴便是……” 第五十三章 王权至上 奚夜妖帝稍微迟疑,其实那一秒他心中审时度势衡量得非常清楚。因为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阡苡的身份,反正他总算是摸了个一清二楚,并且还对此深信不疑。 亦并非奚夜妖帝不是谨慎的人士,反而慎之又慎,其实一开始他也有诸多疑惑,不过如今总归尘埃落定,证据确凿了…… 然而这位小姑娘‘阡苡’既然来路不凡,又是足以凌驾在他头上之人——另外还加之奚夜妖帝这几日确实为了证明阡苡身份而一度焦灼,有些急不可耐,所以诸多事情上怕是见罪。 可以这么说,奚夜妖帝知道阡苡并非池中之物,也笃定其大约是与白屹大帝又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何曾几时奚夜妖帝也怀疑过阡苡大约便是那白屹大帝魂牵梦绕苦苦等待的意中人——并非奚夜妖帝瞎猜,他曾一时情不自禁有感而发的诗: “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此诗微妙,不知道的只当白屹大帝风流才子一时有感而发罢了。半懂不懂假装知道的人又因为不明因由,亦不知道机缘,所以揣摩后只当此诗所赠平素整日穿红戴绿的苏眉。 毕竟苏眉是难得能近白屹大帝身前说话之人,也得到白屹大帝器重之人相对另眼先看一些。传闻倒是没有切实传闻——都知道的,说好听点白屹大帝叫太上忘情,颇为清心寡欲,说难听一些这便算得上无情无义六亲不认…… 绝对强权之下,绝对没有流言蜚语。本就惯会见风使舵的人们不必白屹大帝多说,只需多雷厉风行随便‘杀鸡儆猴’,别人便知道闭口不谈,否则必然迟早被‘杀人灭口’…… 但说出:‘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之人,真的绝情寡义吗?许多反驳维护的声音便瞬间热情高涨起来,无独有偶率先垂范说这话的人便是苏眉: “自然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活着永远不可能无动于衷,即便关注得谨小慎微,也足以证明此人有血有肉,正心痛的活着。执迷不悔者更是如此,每每求而不得化作相思泪,正如帝君自己所言‘夜讣觳觫巴山语,彼岸霜压枯树雪,朝渡夜泊寒波啸,孤影扬帆扰鸿岩’。同样如同帝君那一声无能为力的感慨:‘对镜束装当窗愁,清溪流长月白首,落发沾衣泪无衷,老来相思不相守,’……” 而此言论一传十十传百,最终人尽皆知原来白屹大帝心中有一个女子,并且即便这位女子已经消香玉损,但他执着到骨子里去。 亦正是这样越来越多对白屹大帝芳心暗许的女子叹为观止。也退避三舍,又在这一阵阵感叹声中,众人开始理解这‘铁血柔情’…… 也越来越多的人对于这种‘忠贞不渝’的魅力十分尊崇传唱。也代表了白屹大帝威信更甚…… 于是奚夜妖帝感慨万千,其实更加坐立难安的是溪榆公主。 便是奚夜妖帝疼爱有加的胞妹溪榆公主。说起来,这位身份数一数二尊贵的女子,时常是认为自己放低身份,热脸贴冷屁股对白屹大帝嘘寒问暖——当时是没人嘲笑什么的,并非白屹大帝有意镇压别人言论——而是众人即便知道实在可望不可即,但任然近乎疯狂的迷恋这拥有忠臣而伟大,尤其足以权倾天下的灵魂……所以说起来,这许多人倒是羡慕溪榆公主这警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美好机会。 而溪榆公主曾几何时一遍一遍的拉着奚夜妖帝分析白屹大帝话里话外的玄机…… “夜讣觳觫巴山语,彼岸霜压枯树雪,朝渡夜泊寒波啸,孤影扬帆扰鸿岩。‘巴山渡船’天界中并未听说有此立在水边的山麓……大约所指仿佛是人间三峡,白屹大帝本尊又从人间来,说明白屹大帝或许曾经在这里住过……‘夜讣’,讣,讣告,死亡的通知。觳觫……颤抖的意思……山不会成精,即便那是一座名山大川……所以巴山压根不可能说话——‘白屹大帝’,屹立不倒的通常指山,所以这倒有可能是帝君自己所言!彼岸!既然人死了,彼岸可以说是阴阳两隔的意思,再说阴间最负盛名的不是奈何桥,而是彼岸花……后半部分是‘霜压枯树雪’。有道是枯木逢春,亦或者枯树开花都是希望与生机的延续……雪,是冬;花,最负盛名的夸赞花容月貌,是女子……果真是女子。女子死了,正如同枯木逢冬。冬斩百花凋,是终结与无力回天的意思,也泛指心冷。后两句,朝渡夜泊,渡,大约有‘渡过时间’的意思,泊……最后一句孤影扬帆扰鸿岩……泊有可能是漂泊无依的是心境!鸿岩……同样可以理解作大山、所谓巴山……不对,这里的岩是因该是心!因为山实际都是岩石支撑作基……加之全局的分析出来的意思,奔丧等同送别,那朝渡夜泊是心境,那么孤帆远影便是动作了,而且还是小心翼翼的送别过程。孤独的漂泊挺久,还会不经意间惊扰心中远去的往事,可不一往情深苦苦挣扎?竟!竟是这样!还有,还有: 另一诗……别的暂且不说,人尽皆知至始至终白屹大帝都是华发皑皑,而且一头白发从来都是不顾场合,尽情散落开,从未束过!很好理解了……真的!已经很好理解了!原来竟是为了女子才不顾君子仪表,拖沓至此!” 奚夜妖帝回忆起来,白屹大帝所言的两阙诗词中,其一溪榆曾经确实理解对了。其二她昔年想得大同小异,真正的理解只怕是他目下突然‘灵机一动’的觉悟: 便是绕来绕去还是一派心如死灰的心态——那句‘对镜束装当窗愁’,束装本是每日的小事……不对,不是小事……白屹大帝话里话外提及如此多的头发,只怕这里说的‘束装’是束发的意思…… ——通常来说讲究一点世间公子哥毛头小子时便可冠发,唯独真正意义上的‘束发’,通常男子婚后才可束发……联合上面有意强调不在人世的女子……可见那压根就是白屹大帝的死妻……所以当窗愁实在不用解释…… 然而束发这种小事上白屹大帝都能想到亡妻……说明了一种对往事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状态。 清……清澈见底,不如直接说一片丹心。溪……浣花溪,定情之地。长流……源远流长,泛永恒长久的时间,月白首更是,毕竟月沉日升的过程中都把头发熬白了,可见执着无期…… 所以老便出来了。老了,老得有些‘白发不负冠’,又因为不在有人帮忙束发了,或者,因为如今束发不束发都没不会影响自己丈夫的身份了,白屹大帝干脆披头散发的来——奚夜妖帝心中五味陈杂,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当初以阡苡名字中的‘春母不泯慈母心’和白屹大帝自己说过的那‘倚翠偎红娇迎春’,还有,两处都曾说过的‘彼岸’认定——白屹大帝与阡苡是男欢女爱的关系,不想实际上真的大错特错,竟有些离谱。 可奚夜妖帝猝不及防想到‘倚翠偎红’,大红大绿凑在一起对比感实在影响深刻,可谓娇鲜欲滴,乍一听仿佛苏眉作风似的……便自然而然说: “总之一切阡苡但凭阡苡自己高兴便是,反正以后这诺达的妖界中阡苡自己做主……本座晚点去看你,对了园林中正春意盎然,红花绿叶最是艳丽。” 阡苡面不改色,下秒立刻表示迎合,“若说娇艳欲滴……这世间没什么比光阴更骄(字没错,骄傲的骄!),至于,又娇又艳,大约莫过于骄阳似火。若非太阳照亮世间,那世间何有色彩可言……至于月亮自然也将光明撒向时间,但月是静谧的,月色清凉如水拂过,冷清得很,所以夜里即便娇艳,那也是人为所致……” 奚夜妖帝闻言若有所思。 而茯旻在一旁虽然不明就里,但总算找到机会,体贴的催促提醒说,“阡苡受伤了……早些随我回去医治才是真的良策,此处人山人海,未必不会再有新的暗杀——你本有伤在身,若是在伤到一次可不雪上加霜?” 说着,茯旻一边主动接过那油纸伞撑开,一边周到掺着阡苡的胳膊缓缓前行。 奚夜妖帝眼角余光扫到移动的影子,回神,心中十分满意的,他只一笑置之。接着就严肃偏开头,冷眼相待视线范围之内依旧喧嚣沸腾的人群——人群中那些乐此不疲的非议与争执虽然没有戛然而止,但却也心照不宣收敛了很多。 接着随着奚夜妖帝长久沉默而意味深长的凝望,人群逐渐哑口无言。 便是这时,阡苡遥望茫茫人海,看见在自己眼底欲言又止的人群中似乎弥漫了一种无形的,并且叫人喘不过气的压迫。 阡苡睁大眼睛,在仔细观察——发现,这种压抑,大概与所谓‘王权至上’的因素挂钩。 第五十三章 感慨 其实这倒也不是阡苡第一次发现与切实体验所谓‘王权的至高无上’。但此刻任然感慨万千,也说不清个悲喜,可还是忍不住刨根问底去追究个究竟…… 其实所谓的王权富贵不过就是建立在所谓弱肉强食之上——自然阡苡没有什么不满。若要论公平,这世间没什么比‘有得有失’更加公平。 世有神圣,后有神明,如今繁衍出的神灵从来都是各司其职,然而更广义一些,所谓神跳出六界不受阴阳五行影响暂且不提,毕竟这世间也只有那一位英雄无名的神。曾几何时神圣代表阴阳五行调和,而神明发现这些原本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传扬开。也就是说,无论神圣还是神明他们都不受因果轮回的限制。 既然不受限制,逍遥自由,但他们却为了一个现世安稳千秋万代的大业而奋不顾身,前仆后继。 回忆起来,曾几何时神圣为了铸造江山美景而消靡(字没错!)于世,留下身后的神明三番五次普渡众生,最终救世葬身天劫……所以眼下波澜壮阔的山河社稷,不管好与不好都是令人流连忘返的江山,对与错从来都不是该她评价的——此乃,应龙神留下的禁忌。 而阡苡只需要尊崇教导,一贯谨小慎微存活下去,以免在次重蹈覆辙。 所以得失可见,这便是最公平公正,弱肉强食素来都是奋进人心的忠告,此言甚是有理——但此刻阡苡又有些于心不忍。 若非眼前过于震撼,其实阡苡实在不愿意有一丁点的多余看法。 所谓弱肉强食,是一种蛮不讲理的压迫,竟压得乌压压一大片人抬不起头来。 也大约生动如同此刻整缄口不言有恃无恐的奚夜妖帝一般,完全无声胜有声,只待全场屏息凝神。 然而越是这般提心吊胆的沉默着,这中就越是厉害分明。 这感觉会令人觉得仿佛置身细煮难熬的糖锅。 ——糖稀不同开水。开水会随着温度翻滚跳跃可见沉浮,而糖稀是潜移默化慢慢蒸发,将人裹住,让人越陷越深,最终连骨带皮一块熬尽烧干…… 虽然是作茧自缚,但任然值得同情。世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有这种盲目而一腔热血的冲动并不可怕,怕得是撞死南墙不回头这种信念才可怕。 假如一种广泛存在世间的一种观念逐渐深入人心侵蚀骨髓,可谓久病成疾时——最终害病之人死到临头,奄奄一息还能苟延残喘之时却还执迷不悟,但再也动弹不得难以自拔了——然而现实的情况是,争先恐后的人群中压根就没人没想过挣扎,他们只是喘息,奢望苟且偷生的活着,这才是真的令人绝望的事实。 这种事实叫阡苡竟有些毛骨悚然。 阡苡眼观因为长久下来,潜移默化中这种类似‘一声不吭’的默认,竟也如同完全死得透彻一般的肃穆,又莫名其妙无端端的禁锢了许多人敏感的神经,他们全部心照不宣,仿佛不由自主本能反应一般的立刻统一齐全——反正,表现出来的都是麻木不仁,又似乎老木桩子行尸走肉一般。 阡苡想虽然平时听到了许多关于奚夜妖帝,甚至别界帝王的流言蜚语风流韵事时还觉得世态还好,不至于无药可救。但事到临头才惊觉原来盘古神的智慧是如此伟大。仿佛冥冥之中就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妥帖周全仅仅有条——问题是,这所谓的‘弱肉强食’生存之道是否有必要世代延续,一直水深火热下去? 想到这里,天边猝不及防一个闷雷响彻云霄。这可好,奚夜妖帝自己察觉有异,自己都站不住了。赶紧应声回头,先做观察。 而他一避开目光,阡苡又总算发觉了,人群之中气氛好像不那么闷了,也只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不间断了好一会。 俨然,此刻空气一流动起来都会给人气象一新时的时机感,如春来正寒,再怎么枯萎了的物品也在复苏了。虽然是个缓慢过程,但总归惊鸿一面也还有机会看见那些心如止水的心灵重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于是瞬间阡苡又恍然大悟,还是哭笑不得。原来真的冥冥之中注定了的,要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遥想昔年若非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与斗战曲瞿宿应龙始天尊承托起太阳与月亮,并且交替照亮世间,又何来四季一说。 而若无四季又怎么会有四季一说。亦注定四季辗转周而复始到哪一天,因果轮回便无尽无休到哪一天。 如此想感叹的话,阡苡又回头看见远方正势如破竹滚滚而来雷电痕迹才有个隐约消退的痕迹。 接着阡苡便干脆什么都不去想了,只冷眼旁观头顶雷电偶尔划过天际,最终消失不见。 又耐心待到稍微风平浪静一些的时候。阡苡便启程,头也不回的随着茯旻脚步而去。也拒绝了茯旻的牵引,只低头回忆这今日闹剧。 阡苡隐隐约约的想起了些什么不可见光的东西…… 大约因为霁英似乎有意无意说出来的那个委婉而隐晦的提醒。 虽然一时半会儿的功夫,阡苡绞尽脑汁前思后想的也想不明白那个提醒到底居心何在,但浮光掠影一闪而过的瞬间恍然大悟——茯旻似乎一直在不留余力的接近阡苡! 还有哪位另眼相看得从不避讳的奚夜妖帝。奚夜妖帝从一开始就热情拉拢阡苡,他素来和蔼可亲,凡事亲力亲为,也肯体贴而周到顾全! 撇开阡苡是否来路不明不谈,但只要懂行,也只需稍微明白修为的入门基础,‘五行’是怎么一回事之人,随便将阡苡的手抓过来一摸,便知阡苡压根毫无修为。 自然是个还会喘气的人都知道的,连修为都没有的人何以在上三界中逍遥自在…… 阡苡又蓦地回忆起来,上三界除非互相交恶敌对,否则即便关系差得想往后余生干脆直接老死不相往来,然而除非真的敢站出来宣战,不然也只是空想,愿不愿意给那个面子都得迎来喝往联系走动。 便是如同应酬一般,今天你带使臣亲自我这里来开个座谈会,明日我亲自启程前往你的地界上共襄盛宴。 所以,阡苡想白屹大帝执政期间,总归会出席一二活动的…… 这是必然,白屹大帝大约只是喜欢清净,却并不避讳热闹喧嚣,可能也就是在这期间,奚夜妖帝近身触碰过毫无掩饰的白屹大帝了,便知其实某一种匪夷所思特定存在之‘人’,没有修为也可以纵横天界。 不然实在想不通奚夜妖帝为何还会拉拢修为捉襟见肘,容貌平平无奇,且换做平时合该即刻灰飞烟灭的阡苡……难道在还没个定数的权力面前,人人都会所向披靡吗? 阡苡疑惑不解。目下的状况就是,虽然没有百分百的证据,但在归返宿处的途中,她时不时特地偏头查看茯旻尚且幼稚与单纯的笑容。 那笑容倒是真的心满意足,仿佛不为世俗所扰。是真的非常真挚欢切……以至于,下一瞬间阡苡又发觉自己竟还是动摇了,因为她实在找不到茯旻眼中阴郁,亦或者可能处心积虑的模样…… ——奚夜妖帝面色阴沉,难得怒火攻心,仍然隐忍不发,一直等到目送阡苡走远之后,才逐渐一发不可收拾。 但奚夜妖帝也并未大肆发泄,只是站在高高帝銮上,吹着冷风,一动不动凶神恶煞,并且极为不耐烦的盯着人群…… 仍然是有威慑力。只是方才奚夜妖帝先一轮‘勃然变色’时的‘震撼人心’已经逐渐消退。目下除了妖界外——另外二界的那些自我觉得是乃‘无关人等’者,他们瞻前顾后,便有人扮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尝试着与周围同僚恢复沟通。 而身为妖界‘当事者’的‘一干人等’,他们费尽心思,好一番察言观色,才由着人群里几个胆大之人带头谈笑风生,才逐渐呈现枯木逢春时的状态…… 但在场之人不管哪一界,都心照不宣,避开了今日之事,重新闹腾起来。 眼看局势镇压住了,奚夜妖帝也收敛住了情绪,变成透明状态悄无声息且不留痕迹的走掉。 接着,洛清依不紧不慢也就跟着出来了。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此反复冲刷,最终冲击感都落在了妗荷头上。果真世道垂危,苍天有眼,洛清依感叹一声,“妗荷仙子今日只怕得罪了。” 洛清依其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可谓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还别说奚夜妖帝只是让她善后,还没让她真的去死呢。 更何况妗荷与洛清依也只是认识,平素对她态度说不上多好。因为洛清依出生便放在哪里了,高不成低不就,所以一开始许多事上得到奚夜妖帝照顾,时常可以与溪榆公主同进同出,但明眼之人明白这是奚夜妖帝的抬举。 但唯有妗荷将洛清依直接视为使唤丫头,直言不讳,几次三番当众‘挑明’说: “洛清依身份卑微,曾经是溪榆公主贴身的陪伴侍女……” 第五十四章 侍女 可若是昔年妗荷仙子只是恃美扬威,恣意妄为说洛清依曾是溪榆公主贴身侍女之类的话又有何妨? 有道是成大事者能屈能伸,还莫说是委屈也委屈不到哪里去,无足挂齿的小事。 毕竟,其实许多人虽然附庸妗荷,包括妗荷自己大约也知道,也幸亏洛清依是妖界的皇亲国戚。 否则岂能说是想当那溪榆公主的贴身侍女便可以当的。 ——须知在妖界,如若跳出皇族,即便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想要侍奉溪榆公主左右也不是说,想来便能来的。 首先修为不够,无法再必要之时站出来以命相互者不要。娇妗者不要。不温柔稳重,傲慢无礼者不收。不懂琴棋书画,不精歌扇舞衫者皆拒之门外。最后,即便满足这许多莫名其妙,苛刻而无理的要求也还得溪榆公主自己看得上,愿意收留。 可不麻烦,这中听着简单。许多心酸外人不足道也。 在妖界,若成公主,或者妖帝夫妇还有王公贵族的贴身侍女,就表示着今生今世,主仆同心,何以做到? 便是一朝跻身在手握妖界上下大小全部权利的人们身边侍奉,侍女也好,护卫也好都得日夜相伴。好处是从此家人飞黄腾达,名利地位更上一层楼,但说得直白不近人情一些又是——往后余生若无主上恩准,那为奴为婢之人永远不能离开指定范围。亦没有退休,不可嫁娶。 所以即便家人可以得到相对的奖赏也无济于事。因为若是稍有不慎那些人微言轻的侍女必将领罚,这些刑法大大小小又细分上百种,而没种又一板一眼罗列了惩处的范围。 可谓细密而不疏漏,若凡事小则王族宫殿门口跪上两日掌嘴掌脸在面壁思过……若所泛之事色得主怒很有可能便是直接身首异处,干脆株连九族被连根拔起! 没错无需多大事便会有人跟着收到牵连,就是这么现实,只要皇族不高兴了想怎么便怎么办。 妖界的皇族一不做二不休,从未惧怕过是否会言论沸腾挑起轩然大波,以至于惹得人心惶惶。 毕竟妖界的许多规矩相对魔界而言非常公平了,强取豪夺也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普遍存在。 妖界之人自然知足,皆是表现出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反正目下就妖界局势而言,不惹皇亲国戚,其余的人即便声势上会有差别,但是权利上差别不大。也只是日子混得风生水起一些,或者颠沛流离,并无全然只手遮天的权利。 因为妖界的权利,就连普通的审判与发言权都在皇族手中,即便身外内阁也只能从旁发表提出意见而已。 所以当妖界公主,尤其当溪榆公主伴随左右的侍女可谓拥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献言好机会。因为都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溪榆公主也曾着意防范于未然,宣布不用侍婢。 但原本而来,当公主近身的侍女如此好事自然人人挤破头都想分羹。只是奈何实在无力品尝这天美的果实。 纵观古前,有许多利益熏心之人也不敢贸然四处奔波求人托关系将自己儿女送入皇室中为奴为婢,只唯恐自己女儿毛手毛脚得罪了大人物,全家无一幸免都被牵连。 于是后来那些存在妖界之中有先见之明者,再三思虑又想出克另一个法子——妖界皇室娇贵奢靡素来铺张浪费,人力物力消耗实在不小,物有所供,而人不可能不用。 想通这点许多人费尽心机从小教自己儿女后人如何为奴为婢,心甘情愿。 这点功夫自然是得到了妖界中某些,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可有可无的那类皇族的喜欢。 总所周知,妖界的皇族也分三六九等。所以许多皇族血亲归根结底都是人前显贵耀武扬威。而族内同胞面前却灰头土脸夹缝做人——外人不知情者每每听闻妖界皇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除了羡慕,却不曾听闻过实际上妖界皇族中出人头地,有实权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 其他许多人不过装饰摆设一般的存在于内阁中,表面混迹达官贵人中。 可他们生来只有一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王族附属权利,这些权利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约实在只能用于虚张声势,班门弄斧营造一种别人望尘莫及求之不得的幸福局面而已——而这些人压根得不到奚夜妖帝重视,于是真的亦只热衷别人附庸褒扬与抬举。 而洛清依又不一样了。是真的小小年纪就得到奚夜妖帝的抬举。 之后虽说妗荷诋毁洛清依曾是溪榆公主府中低声下气的侍女——然而其实任妗荷是否有三寸不烂之舌来说道长短,也不会真的叫洛清依被人瞧扁,反而被外人,尤其对于妖界之人讨论时也只是大肆夸耀,会说什么锦上添花,来之不易等等。 嘲笑是不可能的。洛清依清楚这一点,即便面对别界毫不避讳的指点也能隐忍不发——她只是实在不明白,昔年妗荷与她无冤无仇何必要趾高气昂,指手画脚。 加之洛清依最恨得咬牙切齿的其实还有,妗荷是白岙帝君眼前红人,亲自提拔庇护! 想到这点,洛清依怒火冲天,突然间猝不及防突然出现在霁英身边,得意忘形似的狡猾模样,明知故问说,“请问表哥……行刺公主是什么罪名?” “妖界司法素来是奚夜妖帝自己定夺,孰是孰非奚夜妖帝说什么便是什么,”霁英被冷不伶仃的吓了一跳,背后冒汗。之后稍微冷静,本想狡辩一下,但迎面而来避无可避看到了洛清依有备无患的模样心中犯怵。 这洛清依在妖界看起来无关紧要,是个狐假虎威混吃等死者。但实际上,霁英在清楚不过了——曾经掌管着丹心阁的乐瑶,与清心坊的苏眉也得让着洛清依三分。 这二人能力不俗,实力兼备,实打实是奚夜妖帝一心想要拉拢的人才,然而即便两人一同问罪奚夜妖帝,但最终到底也不能拿洛清依怎么样。 包括茯旻,堂堂定远将军明里暗里也是向着洛清依的。 甚至因为奚夜妖帝与茯旻二位的庇护,仙魔二帝见了洛清依也会给个薄面客套一二。 这洛清依看似不明白,有些说风就是雨的糊涂模样。实则不然,这位是个狠人,深藏锋芒,精明能干,总是先人一步机关算尽,完全是个奚夜妖帝‘志同道合’一个路子。 ——有些事,霁英了然于胸。 洛清依平素看似毫无章法,平素没个正形,有些刁蛮恶霸,像个街头市侩的俗妇,认凭风吹雨打,管她日出月下,但凡有一点空闲,这位必然走街串巷到处说人闲话。 可实际确是是井井有条,有预谋,有规划,‘避重就轻’似的,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在替奚夜妖帝散布消息。 妖界也就这样。乌合之众颇多,能力参差不齐,信仰也绝对不能‘万众一心’,更加不可能‘同心协力’。所以妖界最正统的岐黄之术从来不会外传。 甚至血亲也没几个可以可以将理念修得全面,目前这辈的大约除了溪榆公主,也就是奚夜妖帝自己修成正果,苦尽甘来。 而其余之人,不论平民百姓,或者达官贵人,所逐渐的都是很早之前瑕疵颇多,且略微沾染一星半点理论的典籍。 因为这看似可有可无的岐黄之术是妖界立足之根本。固而妖界在传扬之上显得格外吝啬。 加之真正的秘籍长时间的鲜为人知,也就无人一较高下,便导致了妖界岐黄之术的发展可以说是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 纵观历史,除了上三界刚成立,一开始明确划分界限时——那会妖界还有叱咤风云的人物一说…… 之后随着时间推移,妖界在无哪位帝君的修为突飞猛进,而被载入史册,千秋万世被后人敬仰。 虽然奚夜妖帝生在战乱年间并未真的跑抛头颅洒热血。 不过昔年奚夜妖帝顺水推舟,捡了便宜,只是出手相助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扩充丹田,提升气血——而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战乱之后都曾感谢奚夜妖帝助他们二人修为在短时间内水涨船高,竟能与白屹大帝一展身手片刻。 便大肆宣传,从而振奋人心。所以一时人声沸鼎,破天荒第一次将妖界地位推到‘史前’之后。 于是,奚夜妖帝大约也‘因祸得福’,自此名声在外,甚至某一段时间风头力压剩下二位帝君。 接着环环相扣,妖界之后也得以壮大,在短时间内重新迅速填补了战乱中的亏空。 紧接着,世人修订史册,将奚夜妖帝公德载入,于是奚夜妖帝也成为妖界历代帝王中小有成就的一个。 但即便如此,妖界如今内忧外患。以至于奚夜妖帝仿佛自从昔年大战之后,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霁英乐观评价——奚夜妖帝之后大约变得自私狭隘,不在真的温文尔雅。也不在真的心平气和,说是野心勃勃而心浮气躁好不为过…… 第五十五章 现状 某些事无人议论,可霁英心中有数,何止霁英,多少人皆是心知肚明。 这上三界之人基本都是文武双全,或者是纯粹饱读诗书的文儒书生。是唯恐有辱斯文而不收,也容不下那类莽撞而暴躁的武夫的。 可见世人皆传天界是个文明之地礼仪之邦,是有理有据。其实纵观整个上三界,人均认知不差,而且自持己见偏执到底的人不多,可见是还能听进意见,可在次炼化的有识之士。 大约一开始天界存在的目的便是将可以推动生灵发展进程的人才凑在一起聚讼不已,如此,亦免去了世俗眼光的困顿。相互提供顿悟之念,相互质疑反省,从而在挑剔中完善与探究许多超然物外之事。 所以天界又可被称为‘人杰地灵,这期间,在未曾被世俗化的过程中,时常英雄辈出。 哪个时候世道大约是人界凡俗夫子都羡慕之地——霁英早时曾经历了人生沉浮,加之自身又是个浪人性子,素来喜欢周游上三界。而这游历期间可谓见多识广,看遍繁华寒酸的交替。或者说相辅相成,鱼龙混杂,人人自危形迹可疑混杂在一起,适才给在上三界居住之人造成了一种乌烟瘴气的错觉。 说白了,即便人们享受祖辈开创下来的盛世‘酒饱饭足’后,心中满足,颇为五体不勤,越发五体不勤便是更加怠惰因循。以致最终这些人连脑子都懒得动,日日以一种仿佛人间常说之言,“吃饱没事做。”的态度悠哉活着。 毕竟一开始天界之人以参天时地利,调阴阳人和为主。本不是需要动手动脚,以伤和气——说直白一些便是其实五体不勤问题不大。 武力值与术法攻击的加成确实会让一个人大放异彩,在人群中一枝独秀。但这些东西本就与修为有关。修为越高,承举出来的毁灭状况更加恐怖。而修为不高,就算在人间时会绝世武功,但入天家,于天界之人眼中来说亦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 至于修为,其实武力与术法有助修为的形成与扩充,通常来说精益求精者、与智悟能力有限,眼界不开,不听人权且勤快者当会如此修炼,以辅助自身的精气神贸更上一层楼。 但修为说白了还是得靠冥想调息来固神司命,这个不是捷径,是不屈不挠的苦境。自然有这种敢于拼搏者最后都修炼成了人上人,享受有正儿八经名利地位。 同样。也是这群被划分为标杆被众人模仿者,一部份在富裕而舒适的环境中逐渐剑走偏锋,开始不学无术。 即便耀武扬威,别人一时也还奈何他们。因为丰功伟绩还被世人传唱这呢,作威作福并未惹得天怒人怨,且还叫另一部分臭味相投者羡慕不已。 这些羡慕的人同样喜欢自作聪明,生平的作风荒唐得令人不知所措——便是,‘阳关大道他不走,羊肠小道他偏超。最终在阴沟里翻船’了他却觉得自己弱小无助,若无手段便永无出头之日,总之还怪委屈,所以这些人从不自省是否怪自己心术不正,亦在许多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过于敷衍了事,然而却还要煽动与谣传——还怪世道险恶,人心不轨。 这些人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渴望功成名就。羡慕那些‘成功者’无论对错都被附庸与理解,甚至盲目褒扬。在反观那个群体的本身,沮丧而懒惰,市侩又一事无成,且功利心极其重。 大约这一开始只是一部分人的现实生活,是因为江山人才辈出,天资聪明勤奋好学之人实在多如牛毛。 而成就却只有那屈指可数的几个,甚至那几个实质性可以推动生灵发展的伟大成就,亘古至今也就那么几个。而取得这些成就之人,如今即便人死千百万年,白骨扬灰早不知踪影了,但他们子孙后代青山不倒,依旧非富即贵高不可攀。 ——所以就表示了,在这偌大的天界确实出现了问题。而这问题的本身也不在有一些人发现自己努力不知为何,高升不上停滞不前而颓废沮丧。从此甘愿鼠目寸光,竟愿意主动停下脚步苟延残喘,并破罐破摔得过且过,也愿意承认自己就是羡慕别人,开始剑走偏锋另寻他路的活。 综上所述,这些确实是迫在眉睫的问题。但最主要的是追究其根源,才会惊觉原来天家压根不是安身立命,‘安享晚年’之地。 天界本同人间,天人长寿,可活千年,甚至万年长存。却跳不来生死轮回——这么诚实揭穿的话实在可笑,也不知道是多少辈人的呕心沥血,才叫那‘一成天人自此灰飞烟灭永无轮回,’的造谣慢慢渗透人心,根深蒂固。 所以这才是问题,有些人为了使自己能得到别人另眼相待,竟叛经离道,费尽心机开创了许多前无古人的荒谬说法。 而这些说法提出的初衷,本就是为了引起争议,显得自己见解特立独行超凡脱俗才故意这般为之。 但自古以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说法确实被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听了去了。 那些人尽是非富即贵,为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他们邀请了许多同样功成名就的大人物与他们虚张造势。 最终倒是‘心想事成’,几代人的以讹传讹下来,确实吓到了许被艰难险阻折腾得够呛者。那些人越来越麻木,甚至有一部分人开始意识到,原来天外有天,若非要逆天而行大风大浪不会停,所以只求明哲保身安稳度日,不在有什么奋斗和在逆境中迎难而上的勇气。 可不?因为知道生老病死的痛苦无奈,因为见过生可风光无限的壮阔人生,许多人萌发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状态。 而这种愈发根深蒂固,开始在一整个大环境圈子中互相影响,代代相传下来,便造就了目下天界这般疲惫扭曲一蹶不振的状态。 ——可曾经那些一手造就这些状态的人,可谓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之大意,何其伟大?至今任然被世人称奇褒扬! 虽然霁英想人性使然,只要人多江湖大,活得又长命百岁无忧无虑,这些所谓伟人迟早会伴随历史推动出现。 霁英也知道,无论别人怎么想,其实目下天界的问题就是人多若市。 天界自古以来就是开放男婚女嫁传宗接代的规矩的。 因为一入天界,若非直接变成死者,否则不得离开一步。 这点毋庸置疑,所以本着人情温暖,总不可能让人断情绝爱——命可以活那么长久,自然不会有人愿意一直孤独的, 也不是后来涌入天界者想要享受的‘天人之趣’。 天界亦总不至于为了控制人数关闭连接人间的登天口修吧?或者明目张胆的杀生清理? 须知修远道乃天成之路。这路有自己一板一眼的规矩,凡人并非可真的关闭。而杀身清理容易招致仇家,冤冤相报无时了,所以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而人多口杂,自然容易招惹是非,于是造就了另一种极端的应对状态便是不断损人利己,不择手段往上爬…… 于是虽然各自秉持观念,手有不同生存法则的三界受到的影响其实大同小异。这中妖界人最数不胜数,亦最是首当其冲十分被动——但对比起来其他二界并不大肆打压想励精图进之人。 因为其他二界的人主要是‘心在一起’,虽不心心相连,但观念作风总类似,便不影响术法上面的各不相同。 而这二界的术法只以攻击为主,所以二界帝君看重的是长时间潜移默化下来,这些愿意上进者,在奋斗的过程中慢慢参透与改变修炼的思路,使得术法日新月异愈发使人找不到破绽。 妖界不同,以不怎么具备攻击的力岐黄之术立足。 各自为政,妖界并不敢将岐黄之术的脚本公之于众,因为都知道的这类术法的传授与收藏都由妖界皇室保管,如果人人学会妖界皇室便岌岌可危。而若市另外两界本就能力强的佼佼者用去为辅助,那便是整个妖界都将连根拔起。 所以,妖界皇室选择将这些秘术保存起来,不让人知晓与参透,自己却又找不出此术破绽与漏洞,于是便慢慢走起了下坡路,并长期处在了一个劣势扩大的场面。 在接着,耳濡目染演变下来,妖界的人大多愈发有所收敛,相对胆小怕事,行事作风也是谨小慎微。 如此又实在叫人觉得软弱无能人微言轻,相对起来也更容易被强者蔑视,更多的存在委曲求全……衍生出来,根基不稳,人心涣散,妖帝们也开始变得被动…… 至于有些事霁英自然不敢放在明面来说……另外,久目下奚夜妖帝即心中不满动了杀机,也绝对不可能站出来,亲力亲为光明正大的去当个坏人得罪人——现状便是只有洛清依对他鞍前马后,还有茯旻对他唯首是瞻。 第五十六章 凌迟 其实奚夜妖帝仿佛从未孤立无援过,这点许多人并未重视。 毕竟江山传承了那么多位主。亦并不每位都是善茬,总有人图谋不轨幻想着有朝一日吞下妖界这块地大物博的‘肥肉’。但迄今为止妖界面积即便确实有所缩小,却也未宣告过国破家亡。 大约先前妖界尚且威名远扬的吗时候,实在是因为妖界这块‘富得流油’的‘肥肉’别也心有余而立不足,吞不下去。 到了后面,尤其就近这几代,妖界皇族自己窝里反,竟不知为何没个理由便明争暗斗。大打出手,最终结果相差无几——此处,就如同‘鹬蚌相争’,到头来总皆为妖帝得利…… 自然是帝君的权衡之术。因为妖界不肯公布真正恐怖的那类岐黄之术,使那类岐黄之术千百万年间一直保持原样,毫无进步。 可大约这类岐黄之术用起来还是恐怖的,所以问题也只是历代身怀绝技胸有成竹的帝君慢慢的也开始没了底气,甚至愈发忌惮起了别界的实力…… 简单直白的说,便也就是说妖界的没落,别界实力上的突飞猛进妖帝们都是眼睁睁看着的!然而,妖帝们更加清楚的清楚一点,但凡学了岐黄之术,不管是否正统,可从此之后气力值直叫人望而敬畏只是武力值到底不够——一但学了岐黄之术,还不肯中断舍弃的医者之后即便毕生勤学苦练习武下来,却也逃不开时常被外界嘲讽说是‘花拳绣腿’,虽然确实也能够欺负得了一部份无名小卒。但与名家比,不如以岐黄术攻之。 ——正统的岐黄之术有自己专属的攻守之道,不用舞枪弄棒,但杀伤力乐观,叫人难以轻视。 可见岐黄术的整个体系其实相对独立,而且术法整套术法相对起来更加依靠前人留下技巧。 而修为对于岐黄之术来说确实重要,但平心而论,对于修炼岐黄之术者来说,医者仁心,岐黄之术其实并不那么消耗修为。 可换句话说,同等修为岐黄之术术力输出持恒封顶的阈值大于修武力值术力输出坚持的范围时常。且,修岐黄之术者御守之力通常大于常人。 在简单直白一点说——便是通常虽修炼岐黄之术的医者与其他二界之人抗衡时打不痛人,但可以活活消耗死人…… 其实可见这中‘恐怖’。 纵观整个上三界,除了妖界,其余二界皆是讲究‘人器合一’为辅,而主武力修为体现各自魅力。 所以其余二界敢直言不讳,甚至仙界敢专门聚拢一批通晓天文地理的能人伟士在一起聚讼不已争论不休。说白了这些人的任务便是探讨发现,传扬与治理目下整体仙人修炼过程中是否有可以完善和改进的地方——因为即便将许多自己知道的知识节点公之于众也无妨,这接收者的用意与支配的思路各不相同。 就导致了如今仙魔两界各自选择了一种适合自己存活的术法,或各自钻研,或成群结队的研究,但成果皆是美好的,就如同春日里百花齐放,各自大放异彩,总类似根本同源,苦尽甘来结果却又千变万化。 而岐黄之术讲究心法口咒,所以正统术法完全不敢见光。否则,人人自立自强,差不多皆不在需要再依靠攀附妖界提供可‘更上一层楼’的技术支持之时妖帝的结果也不用猜测,肯定不在‘一人独大,唯我独尊’。 接着,整个妖界的皇室首当其冲,面临‘墙倒众人推’,之后局面扩张来来,便是整个妖界了,届时或将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也没准有人起义重新占都称帝,带领妖界东山再起走向新的局面…… 但无论江山如画,可到头来不是自己的又有什么意思?所以这才是妖帝们素来深藏不露的小心思。 于是他们甚至暗中管控整个妖界的发展停滞不前。别界自然是不能将他们怎么样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开战,妖界上下之人必定会为了自己而战——因为其余二界之人多数嫌弃和看不上这些喽啰医者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力量大这些耳熟能详之言不必多说,反正无人不知便是。 妖帝们是知道的,若是一但妖界与别界交恶开战——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更何况若争锋相对,别界面临的还不是一群严格意义上那类坦坦荡荡的武士——全民参与,老弱病残皆可过来凑热闹。他们只需要在某个契机下众志成城便可轻松应付外界压迫…… 但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某些事实……之后随着妖界的地位正逐年以看得见的程度在往下降,可谓今时不同往日…… 然而即便妖界对比先前而言名声威望一落千丈,以致人心涣散,才导致如今这个局面。但妖帝们素来精明,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依然对那些绝技守口如瓶。 但妖帝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便是一点一点改变了自己身为皇族傲慢无礼的作风,慢慢的显得帝君看着亲民族护‘羽翼’起来。 如此,经过了近几代人的努力事情发生了转机,那些原先奔着学一技之长在身自此吃喝玩乐皆可的那类只看眼前不求上进之人发现了新的‘阳关大道’,他们纷纷被这片大陆上的人们那其乐融融的风土人情所吸引。 许多胸无大志,一事无成且一无是处者便争先前往,紧接着妖界乍看之下又重回热闹,但却不算繁荣富强。 ——妖界实际状态其实一扫想象中‘人情温暖的积极局面’,反而有些乌烟瘴气。 可谓‘招蜂引蝶’,结果却惹得‘狼心狗肺者全部入翁’,还不愿出去,所以妖界世风日下,坏了根基…… 这个结果,大约妖界皇室最先提出靠人情来吸引人员常驻的那位帝君恐怕自己都没想到人情一多,礼尚往来走动久了那些迎来送往之人便容易自成一派。 如此层层递进慢慢挂钩,接着便是本就有些权力,又略懂一些岐黄正统之术的皇室成员自己躁动不安了。 于是妖界便开始大肆找到机会便屠戮这些知道正统岐黄之术的高级皇家子弟…… 最终因为又妖帝的运筹帷幄稳住局面倒是轻而易举。反正妖帝确实不需要怎么看人脸色,他们平素与目下最需要提防的除了皇室通敌,便是皇室自己结党乱政…… 然而到了奚夜妖帝这里局势又不一样了——妖界正统岐黄之术不仅仅只有奚夜妖帝自己知道,他还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过溪榆公主。 兄妹二人同心协力,又明里暗里含糊其辞的请教了白屹大帝许多问题。倒是将曾经先人留下的典籍完善了不少! 其二,有了之前的例子。奚夜妖帝本该引以为戒,注意抓起普通寻常人的修为素质。而不是让一群乌合之众臭味相投,惺惺相惜,最终同流合污影响妖界风气! 奚夜妖帝的帝王生涯中经历了白屹大帝掀起了整个上三界腥风血雨一事,昔年百废待兴。他第一时间放下姿态,收了许多因为发现岐黄之术比较保命而慕名前来求学之人。 也毫不犹疑去往修远道天人可跨足之地的最前方,去将还未飞升者直接提升妖界,扩充规模。并且这种规模一直在扩,扩得妖界整个基层都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低迷程度! 但奚夜妖帝会做人情,一手雪中送炭玩得如鱼得水。他执政期间许多事虽叫人匪夷所思,但有了洛清依与茯旻这二人助纣为虐,便得以在许多场合保全自己贤良敦厚的虚名。 反正言而总之,不管上三界是多么风平浪静的表象,或者传闻有多暗流汹涌,但妖界光从构成体系来说无疑都是最错综复杂,并且最堂而皇之,鱼龙混杂,浑浊一片。 有些事外人不足道也,但霁英长年混迹在这坛子浑水里混得风生水起,令人十分羡慕的样子似的……然而,这中风光体面不可置否,却也尝到了许多异于常人的无可奈何。 这大概是一种高不成,低不就,却被推在风口浪尖,还要‘披荆斩棘’的辛酸。 就好像此刻,奚夜妖帝大大方方转身走掉。剩下洛清依来‘越俎代庖’,咄咄逼人,可霁英心知肚明的是妗荷大祸临头——奚夜妖帝玩的这一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戏码若是暴露,其恶行必然有朝一日明晃晃的被放在台面上来被千夫所指。皆是流言蜚语不断,加之舆论发酵。必然会有人借题发挥,顺水推舟便让此事成为来日‘雪上加霜’冲击妖界生存的丑闻。 洛清依仍然恶毒不减,看霁英冥思苦想得入神也稍微等待了片刻。 须臾后,洛清依嫣然一笑,恭敬礼貌的叫了一声‘表哥’,之后嬉皮笑脸的和霁英分析: “此番仙帝不可能出手相救的,可别忘了白岙帝君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至于,赤池魔帝与妗荷又无亲无故,自然袖手旁观……如此,便没人能为妗荷求情了。刺杀公主是为凌迟,表哥可有异议?” 第五十七章 仇人 洛清依素来喜欢故弄玄虚。说着她假装高深莫测,似完全不以为意,并且仿佛可以‘一手遮天’般的胸有成竹自信着——终于等洛清依吊够了霁英的胃口,才不紧不慢又意味深长说: “妗荷作恶多端,素来与人交恶。遥想她以前尚且风光体面之时别人便怎么瞧着她都是如狼似虎一般,令人望而生畏,还叫人胆战心惊,所以众人生怕不能退避三舍,还惹祸上身。 还别说目下妗荷她现在流落街头,颠沛流离,如今别人只怕更是视她为‘过街老鼠’,虽不敢明目张胆‘喊打喊杀’,却任然唯恐避之不及。 如此,霁英表哥须知不是表妹我非要辣手摧花。毕竟显而易见,那得理不饶人之恶徒到底也不是清依。 但不幸的是,三位帝君转身就走,便在没那有头有脸之人能为妗荷求情了……刺杀公主定罪或就地正法,或凌迟处死,这点表哥想必一清二楚,自然大约没有异议。 ——美人在似花树堆雪天下第一,可空有皮囊也只能悦动心头而已,至于要在上三界存活……” 说着,洛清眉梢眼角间一闪而过几丝惋惜,过后像真的触动了柔软的心肠一般竟有些于心不忍。接着沉默的按捺了一会,蓦地变得一派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委婉的说: “表哥自然知道的——这上三界也不是无边无际,说起来比人世间还要小上许多。对比起来,三上界与人界都总是有源源不断的新鲜生命争先恐后的涌入,而天界这里的人们的寿命不同人世间那般昙花一现,所以实在容易造成滞留与拥堵。于是,原本上三界这片原本叫人流连忘返的净土上,也随之而来受到影响,这里逐渐人声沸鼎,乌烟瘴气,而到了如今以实在鱼龙混杂。 更重要的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只需修身养性,安享自己美满又宏伟的人生。但随着初出茅庐者积少成多,蜂拥而至,这里早就不在是那个太平盛世了,这里……俨然成了江湖气氛浓重热烈的修罗大陆,且无处不在一较高下的竞争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今世道不变的定律。霁英表哥须知你如今享荣华富贵,踩在人头顶高高在上的名利地位是有多来之不易。所以清依还望表哥三思。 其实表哥完全可以得过且过,且行且珍惜,还是顾好眼下吧……至于妗荷罪不可赦,表哥还是莫要沾染了,且明哲保身,求个来日方长才是真的。” 洛清依话里话外仿佛都是替霁英的精打细算,无不真挚含蓄——而霁英自然知道的,洛清依这个人素来变脸如变天,当人一套背过一套。 说白了洛清依不仅两面三刀,还八面玲珑,几处讨好。她目下大约是知道妗荷跑不掉了,但霁英着实非常惋惜和不舍——霁英素来对妗荷的美貌念念不忘,这点人尽皆知,洛清依自然也心知肚明。 但洛清依还清楚,许多人不知道霁英对妗荷当真是一往情深。 只是因为霁英身份特殊,并不敢明目张胆的背叛妖界,也不敢贸然逃离妖界。 许多事霁英自己了然于胸,压根无需别人提醒——曾几何时为了所谓的‘明哲保身’,他自己可真的牺牲掉太多了。 甚至在某一日,大发雷霆后,霁英蓦地幡然醒悟。惊觉原来别人羡慕的鲜亮风光的生活背后也是这般无聊。无聊得足以叫光阴岁月磨灭一个人的铮铮铁骨,还有尊严与道德。接着便是索然无味的活着,其实完全不高兴,也高兴不起来,总不悲不喜事不关己。可偶尔情绪低落,暴躁应对,或者干脆直接一蹶不振沉默着。 这便是上三界,霁英目下虽然知道妗荷必死无疑,却因为有了洛清依的开解而寻到一丝甜头,一点欣慰…… 转念一想,霁英立刻彻底清醒了。洛清依这嘴巴实在厉害,‘雪中送炭’这一招只怕是长久耳濡目染,比起奚夜妖帝来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洛清依身份使然,完全没有帝王驾临一般给人压抑。所以她的任务素来就是替奚夜妖帝周旋在各种人物之间…… 说洛清依是泣血之刃完全不为过……这把‘杀人不眨眼’的‘兵器’在奚夜妖帝手中游刃有余,无论明面上还是背地里,所过之处斩草除根,三心二意者一个不留…… 不对,此事仿佛掉以轻心,漏掉了许多关键的内容! 霎时间霁英突然又顺水推舟一般,自然而然想起来——当真造化弄人! 洛清依心有所属,梦中情人系在白岙帝君身上! 可谓一往情深深几许,洛清依相思之苦只怕足有万丈深渊那般深不见底,暗无天日。 可即便这样,并不代表洛清依会就此无动于衷——洛清依并非不切实际的人,反而过于有自知之明是‘识时务者的俊杰’,她虽然知道自己无缘白岙帝君身侧,当那一生一世缠缠绵绵的枕边人,但真的不影响她私底下彻夜难眠的嫉妒白岙帝君身侧的女子。 白岙帝君昔年对妗荷的付出,仙界自己说的是不求回报,纯粹兄妹之情而已——昔年白岙帝君吃了秤砣铁了心,大约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可霁英笃定,当时就是非要弄出惊世骇俗之举。 但归根结底,其实白岙帝君若真的打算娶了妗荷,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封妗荷为‘公主’,惹得仙界上下跟着口诛笔伐呢? 须知若白岙帝君对妗荷有男女之情,大可顶着外界的流言蜚语,还有佞臣们的冷嘲热讽直接明媒正娶。 毕竟仙界是有誓死追随白岙帝君的将领,还有不少欣赏白岙帝君博学多才的有识之士——男大当娶女大当嫁,只要你情我愿,这并不是什么天理难容十恶不赦之事。 说白了,没准只需要白岙帝君往白屹大帝说道一二,白屹大帝自己便站出来支持了,届时上三界谁敢出来反对?或者东加长西家短的嚼舌根? 反正可比目下许多人以讹传讹的:‘抬举妗荷为公主,给她‘可以有所作为’的表现机会,先稳固地位。待到妗荷名利双收,在仙界树大根深立功时,便实至名归与白岙帝君自己门当户对,如此,可不堵住悠悠之口……’都好得太多。 加之白岙帝君素来爱惜名声。岂止白岙帝君自己爱惜名声,仙界上下,人山人海的知书达理者,自然也是容不下有人乱了人伦纲纪这类恶徒的存在。 即便这个恶徒是帝君——就像世人崇拜的白屹大帝,昔年白屹大帝掀起腥风血雨,许多仙界之人首当其冲第一个站出来喊拨乱反正。 还别说,如今他们亦欲抗衡无那匹夫之勇的白岙帝君。 若白岙帝君真的敢娶了当朝公主,无论是否真的血浓于水,必然都会叫仙界的文人墨客找到名堂。 到时候仙界反对白岙帝君执政那些人‘师出有因’,顺水推舟,只需要适当煽风点火,必然不废吹灰之力便将白岙帝君本就有些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政权拉下台来。 白岙帝君首先是那步步为营运筹帷幄的帝君,接着才是那正人君子甯宸。自然这‘二者’,无论是什么样的个性,但都绝对不会让自己小心翼翼的付出与呵护,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白岙帝君断断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否则将再次陷入举步维艰的地步…… 因为白岙帝君是知道的,自己没兄长那睥睨众生的实力。 加之,仙界的现状就是拨不动他兄长的影响与威望——他自己尚且被朝臣拿着没完没了的对比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甚至,感觉永无宁日,又怎么会为了美人而抛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呢? 这点许多人不懂罢了。或者压根就是喜欢造谣,自己津津乐道男欢女爱那起子事,所以便也非要给帝君们弄出一点桃色新闻来,如此才有妙趣横生可言。 所以霁英自己理解就是。白岙帝君并非真的对妗荷有情。 可白岙帝君确实对妗荷有义。不然……那便就是白屹大帝在‘照顾’妗荷了…… 这中说不清楚。但霁英知道洛清依其实是嫉妒妗荷——就像妗荷曾几何时对洛清依恨得咬牙切齿。 两个女人,好死不死,分别与自己意中人不清不楚,如今应了那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种场面叫谁能冷静理智? 霁英想到这里以为事情有得商量,眉头一皱,问,“凌迟,”然而话音刚落,他内心便极度惶恐不安。 凌迟是一个什么死法?便是那臭名昭着的千刀万剐抽尸踏骸,正是光光听着都耸人听闻,又冷酷残忍的刑法,所以一开始仙界率先提议废黜,接着妖界内阁议论过也紧随其后。 最后不管落实还没落实下来。 但如今霁英猛然听洛清依直言不讳的提起了这‘没落千年’的酷刑还是深觉震撼,简直瞬间毛骨悚然! 转念霁英又想到洛清依没准只是狐假虎威,代替正主吓唬吓唬自己,杀鸡儆猴罢了…… 第五十八章 发落 霁英想到这里实在感慨这洛清依也忒会虚张声势了——方才事发突然,霁英差点忘了这妗荷虽然抬爱妖帝。到忠心追随的却是白屹大帝。 这么说起来可能或多或少的人都会觉得奇怪。奇怪在是否白岙帝君一概不知,否则又怎会提拔妗荷养虎为患? 仙界其实不同于妖界。以前的仙界只有一个主,而这界的仙界,或许从上一届白屹大帝执政开始不久仙界便是‘一山二虎两个主’的状态。 当真是不折不扣的两个主。隐约如同目下局势。昔年白屹大帝执政,那会赤池魔帝尚未出师时,赤池魔帝便管控了大半个仙界,还有包括当时还不是白岙帝君的甯宸也会在某些事上插嘴一二——白屹大帝不管,不插手,任凭他们‘指点江山’,这点人尽皆知。 但人们疑惑不知的便是:其实昔年白屹大帝并非完全不管不顾,视朝纲政绩为儿戏,而是有心栽培继承人‘纵虎归山’。并且白屹大帝暗地里会巨细无遗过问与指正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执权时点滴不妥细节。 如此便可见一斑。白岙帝君即便幼年时期便父母双亡,还要面对一个陌生的兄长——但扪心自问可以说,白岙帝君生活在最尔虞我诈的皇室王族,但从未被白屹大帝亏待过,甚至没有活在人屋檐下的感觉。 反而被白屹大帝一直被白屹大帝保护得很好。基本上,在白屹大帝执政期间从未有什么关于批判白岙帝君的言论,因为但凡出现一星半点,都会雷厉风行肃清干净…… 说起来,那会白屹大帝除了身边还算亲近又时常走动那几个人,其余人等差不多似乎并未视为做同类似的——别人的生死存亡仿佛不怎么放在眼中,那执着且冷漠的模样如同压根不在乎所谓的‘天怒人怨’,更不在乎是否会导致民不聊生…… 自然平素不主动招惹白屹大帝便罢因为,他不会主动招惹人。而一但主动招惹,肯定大祸临头,必死无疑。 除非……除非赤池魔帝或者白岙帝君亲自求情,别人求情都没用——奇怪的是关于这点许多人缄口不言。 大约实在不知。其实霁英也是听闻赤池魔帝自己提及,便是白屹大帝平素独来独往,讲究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并不曾过多的去招惹别人不痛快。 另外关于为何只有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才能有这个可以求情的殊荣。可能是赤池魔帝魔帝自己的推测了: “身而为人,尤其是万人之上的帝君合该知道自己分量。偶尔自己几斤几两不能靠自己衡量,所以正真的砝码是众志成城的力量。或者是超越人伦道德,自然中潜伏着的那无可撼动,并且又至高无上的力量……只是那时候的我的小师叔甯宸实在太内向了……大约是因为失了至亲打击不小的缘故,总归他是怎么样的心绪,引导着他什么样态度为人处世,但本座的恩师白屹大帝都会包容宽恕他。 这二人可谓同病相怜,差不多可怜。说起来本座仿佛也差不多,昔年本座小小年纪一早便跟随着白屹大帝离开人间,永别了家人,而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天界,可本座到底比他们都幸运,因为这些年来无论本座名声如何,总是有人会前来为本座遮风挡雨,以前是老师,现在是小师叔。” 其实赤池魔帝对此还有别的中肯之言——白屹大帝的存在如花似水一样无孔不入,但却也类似听风见雨那般总是虚无缥缈。反正世人对他讴歌不止,好话说尽,可归根结底许多人知道他真实的存在,许多人却不知道他真正的存在…… 可见这几人关系匪浅。所以现在即便白岙帝君早就拥有独立执政的权力了,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喜欢请教白屹大帝一二。 这种仿佛爱好孜孜不倦,即便白屹大帝时常缄口不言,也不影响白岙帝君自己口若悬河乐此不疲。 还别说白屹大帝都亲自言传意会了,要仙界之人为他行‘举手之劳’做些什么事,自然是会有人唯他马首是鞍——就仙界的现状白岙帝君管不过来,但也未必就想过要去管理与制止。 而今日谈的这件关系了妗荷的事根本的问题就是,其一,昔年白岙帝君执政期间妗荷曾经不顾君恩大肆宣扬过白屹大帝曾几何时英姿雄发,无人可敌。 换作平时,妗荷此举便是最典型的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莫说帝君不会轻饶了她,就算是那别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普通人只怕看此热闹也会口诛笔伐,站在正人君子有识之士的队伍中央了表立场。 可白岙帝君装聋作哑,一派未曾见闻的固执模样,偏让妗荷就此事折腾许久。 白岙帝君说不知道是完全不可能的,若一个帝君不能先知先觉,耳听八门,眼观六路那他离倒台之期也不远了。 所以霁英才会偏向妗荷与白岙帝君实际交集不深这一个推测。若如此——既然妗荷真实身份是暗自忠臣于白屹大帝的‘军机大臣’,那白屹大帝听闻外界将处斩妗荷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另外,证据确凿的还有白屹大帝自从方才来过便未曾离开,只是潜伏在暗处,叫人故意察觉他的气息似的。 这点大约换位寻常人不好理解似的。也就是妗荷身份特殊,沾染己方关系,以致整件事情看起来非常复杂…… 实际上洛清依也是因为某种原因而只能对奚夜妖帝忠心耿耿。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因为各种拜祭即便洛清依脱离妖界,但她也只会是仙界重点关注排挤的外来对象,不会麻雀重新飞上枝头,变成白岙帝君的眼中朝夕相处的人。 同样,妗荷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注定了即便她不顾一切投奔了妖界,到头来也只能与奚夜妖帝错失前缘,顶多在次萍水相逢。 所以这便是二人长久以来互相嫉妒对方的理由。她们为此争锋相对许久,不过妗荷境遇相对比较优越,名声也比较差,平素是正面出击的那位。 反之,洛清依长久所处的境遇相对安危迫在眉睫,因为一不小心就引火烧身,自此身败名裂便永无宁日。所以洛清依在面对妗荷来势汹汹的欺压时选择忍气吞声。 可忍气吞声并不代表洛清依会就此无动于衷。洛清依擅长在暗地里给人使绊子,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叫人怀疑不了…… 看到洛清依笑得阴险狡猾,一脸‘无可厚非’的无耻表情,须臾恍神一瞬的功夫间猝不及防改口,亦欲改口,耀武扬威般说些什么。 自然不是什么好话。霁英见状冷静的阻止道:“且慢。昔年妗荷地位不低,与奚夜公主走得也很近……她以前从未亏待过你,你又何必与她拘泥于小节中,不肯放过呢?” “表哥莫要见怪清依了,”洛清依笑容不减,蓦地又一改强势再次变脸,竟感慨万千,“此事表哥千万莫要断章取义,哪里是我不肯放过她呀?怪只怪她见罪于阡苡那小娘子……” 洛清依依旧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宽慰说:“想必表哥也推测出那小娘子身份非凡了吧?所以,今日之事也不能过分苛责奚夜表哥无情无义。毕竟你知道的他是帝王……而整个妖界存亡大于一切……” 霁英若有所思,过后态度亦柔和了不少。难得一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敦厚模样——其实就是想转移洛清依注意力,免得洛清依就此事不依不饶,‘虎视眈眈’。霁英语气谦卑问,“妗荷该死……但何以凌迟?” 说完洛清依回眸一笑,仿佛在笑话霁英明知故问,那模样当真堂而皇之,实在无所畏惧。 霁英再也无法强迫自己保持正襟危坐的坦然样子了。他毛骨悚然,也不想听洛清依那千回百转的推托与诡辩。 但洛清依哪里在乎霁英是否爱听这些闲言碎语。有道是平素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说的便是此情此景了。 遥想霁英平素是多‘尊贵’的人,对洛清依这种亲戚也是爱理不理。爱理不理倒也罢了,但一但开口必然出言不逊,可不气人。 洛清依对霁英早便心存不满。 毕竟就洛清依自己的说法便是,妗荷与霁英简直最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因为二人旗鼓相当,臭名远扬…… 洛清依对霁英的埋怨不会少。但她碍于奚夜妖帝并未说完对霁英怎么发落,便只能隐忍。 转念洛清依又一想,与其伤精费神得罪抬头不见低头见之人直接冲着霁英去,可不如直接就在霁英眼皮子底下慢慢折腾妗荷,如此方可叫霁英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可不来得更痛快? 洛清依又道,“表哥素来以为妗荷背后有白屹大帝这种了不起的靠山撑腰,她便这一生一世都安泰无恙且永无后顾之忧,并不会有什么不测风云……然而天不假年,善恶终有有报……” 第五十九章 啼笑皆非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曾几何时妗荷自己种下恶果,到头来她是一桩一件都不可能逃脱的…… 这不目下便是报应不爽?反正迟早的事,表哥又何必自欺欺人?别人不知道,但奚夜妖帝素来精明得可以——表哥暗自一心一意效忠于白屹大帝麾下,甚至曾几何时堪称万死不辞…… 表哥素来油嘴滑舌小肚鸡肠,甚至没有三尺男儿的担当。所以当年到底为什么敢于这么豪气干云的承诺,这中实在匪夷所思,我理解不了所以只当是利益使然,毕竟归根结底这不关我事,而我没必要非要凑这一趟浑水。 至于表哥之心,昭然若揭。你以往喜欢挑拨离间嫁祸我的名头,奚夜妖帝不关注,我也不在乎。 换句话说,今日之事并非奚夜妖帝处心积虑要除掉你,亦并非表妹我公报私仇非得与你过不去,只是,”洛清依表情到底严肃下来,像个冷面判官,冷酷无情又决绝,叫人无从置喙。 其实洛清依给人的感觉素来大大咧咧,但并不那么大方,可能是这多年来都没个归属感,所以性格上特别敏感,为人亦尽可能的小心翼翼。这便凑成了洛清依极端的性格。 这种性格仿佛千人千面,以至于每一个熟悉她的人对她的感觉都各不相同,有体贴,善良,大方,稳重,可靠的夸赞。同样,也有阴险,狡猾,奸诈,与无耻等等不堪入耳不中听的言论。 但平心而论,所有的评价中唯一指向相同有关联的便是洛清依作风十分任性妄为——大约有奚夜妖帝撑腰的缘故。洛清依虽然不敢如同妗荷一般在外面放肆胡来,但妖界内里却是极其说得上话……换句话说,洛清依与妗荷一样都是依附在参天大树上,才得以拥有‘遮天蔽日’那般似的的权力。 其实这二人修为半斤八两,这个问题,即便霁英倾慕妗荷,但也不得不去直视与承认。自然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鄙视,自古以来,无论是白屹大帝,不对,准确的说是那位喊着彻底废黜男尊女卑的白岙帝君!毕竟妗荷名声在外主要还是白岙帝君‘出手相助’……其实还有奚夜妖帝都是一样的……他们素来如出一辙,大约只是看重身边某个堪称‘弱不禁风’的人物,尤其女子,若是那个女子再有什么一技之长,或者倾国倾城的容貌——拥有以上特点之人,若再比别人幸运一些的话,那就是下一个妗荷与洛清依! 也就是说这二人不管外界如何比较都是各有千秋。但说到底只怕是洛清依的权力还要大一些,虽然洛清依是狐假虎威的虚权,而妗荷浪得虚名,真的只有一个‘名’,而这个空名与权力并未曾挂了多大的钩,不过,妗荷确实喜欢虚张声势。 所以平素洛清依也确实神气十足。在这活灵活现的神气衬托之下也闲得洛清依给人感觉要‘虚张声势’一些。 可洛清依对比起来确实心狠手辣,是个不择手段的阴谋家。 霁英还意识到只怕此刻洛清依也不是想故意揭穿自己的立场来威胁恐吓。 并且洛清依今日此举更不可能是像霁英自己平素耍的手段——欲擒故纵似的,与人绕来绕去兜上一大个圈子,给人高深莫测变幻无常的模样,使人在应接不暇的警惕中不知不觉便绕了进去,将自己全盘托出,供认不讳。 ——之后即便有人后知后觉,发现端倪,意识到了原来自己所处的环境与万丈深渊似乎近在咫尺,也察觉自己竟如同落入陷阱一般动弹不得,也稍不注意便万劫不复。但也只能心有余悸,于是为了杜绝后患无穷,便只能随着霁英‘说风就是雨’的屈服了去。 毕竟尚有把柄在霁英手中抓着——霁英自然有恃无恐。 问题是目下霁英正好与昔日情境遭遇完全相反,他是束手无策的那方。 但只怕洛清依此刻也同样与霁英咄咄逼人时所差无几,大约轻松惬意。 洛清依一早察觉霁英‘心有旁骛’——为了不给霁英压力,洛清依逐渐喜笑颜开。只当平时谈笑风生说家常话那般随和亲切: “天地良心,表哥过往中只当这些在背后‘偷鸡摸狗’之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你的同僚知。 可不想这一切的一切竟如此昭然若揭,一开始便让奚夜妖帝先知先觉。如今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的就连清依都找到这中联系……证据确凿无疑,表哥你抵赖亦无用。 此事我不信誓旦旦的指认是你同党幕僚说漏了嘴,或者无缘无故泄露了天机。另外我自卑微,更不敢,也不可能去诋毁白屹大帝…… 自然白屹大帝对此事是守口如瓶。我甚至敢揣测帝君从未在意过表哥您是否会忠臣于他,说起来这还又是最目中无人的一位……所以又怎么特地将此事提及? 所以如今这个局面,清依实在被动……至于奚夜妖帝……堂堂妖帝又怎么可能像个枯木桩子一般不屈不挠,任凭风吹雨打? 便是意味着,若说奚夜妖帝全然未曾察觉此事一丁一点的风吹草动,只怕表哥仔细想来也会觉得骇人听闻。 不过就是奚夜妖帝故意诈痴佯呆什么都缄口不言,不让表哥你察觉警惕而已。 其实妗荷所做之事,别人不知道……但表哥同样是忠诚于白屹大帝,可以说系妗荷同僚,又怎么可能视若无睹?而表哥所作所为顶多故意混淆视听,假装不知……” ——其实洛清依是真的被动。尤其是在听闻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之后,她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觉既荒唐又凄凉。 亦正是这不清不楚又五味陈杂的恐惧激励着洛清依似乎不罢不休奋不顾身的‘自强不息’着。 偶尔累了,乘着黄昏日落,或者夜深人静的片刻间隙,洛清依瞧着这拥堵繁华的上三界,瞧着这波澜壮阔的地方,察觉即便不是有生为天人便长生不老这种诱惑在。仅凭着如此雄伟美丽之地,也是值得别人停留与为之奋斗。 洛清依不懂,为何有些人好不容易才在这里落叶生根,还拥有别人望尘莫及的风光生活……却完全不珍惜,一而再再而三,一位两位三位,各种闹剧接肘而至。仿佛,在这里生活实在委屈,甚至情非所愿一般折腾造作。 这么想的话,洛清依的语气又柔和了一些,只当是提前与霁英诀别: “如今该来的来了……此事并非是白屹大帝要保修妗荷……甚至白屹大帝不远万里,大动干戈来妖界一次——想必表哥便是自此为依据,而认为妗荷这次依旧幸运? 其实纵观整件事,你就会发现其实白岙帝君完全放弃了妗荷,而白屹大帝也从未曾在乎过妗荷…… 既然白屹大帝都未曾打过什么招呼,那么白岙帝君为什么要自作多情关照妗荷?表哥也不想想妗荷与白岙帝君是多大仇多大怨…… 所以清依想,即便白屹大帝真的向白岙帝君打过招呼了,但不排除天高皇帝远,如今白岙帝君树大根深,也可能存在对白屹大帝命令阴奉阳违的情况。于是此行白屹大帝才亲自前来——表哥是否也曾这般想过? 其实,甚至表哥你还想过或许是白屹大帝避开白岙帝君,直接给奚夜妖帝打了招呼了…… 可若非奚夜妖帝故意纵容,甚至说是怂恿妗荷而来——你想啊,妗荷仙子素来爱面子。俗话中常说的‘输人不输阵’便是对她最直观的评价,但今非昔比,若是以妗荷今时今日的身份与心态来承想一切的话…… 那妗荷现在一定是厌世嫉俗。其实妗荷昔年所作所为她自己心知肚明,得罪了多少人她恐怕自己都数不过来了。你想啊,她原本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在未曾全部失势时都还肯放下尊严,低声下气寻求奚夜妖帝帮助——而如今妗荷算是彻底失势可,但却不在寻求奚夜妖帝庇护。 想来这中确实失望。但失望亦表明了,一,怕是妗荷自己了然于胸自己臭名远扬,奚夜妖帝为了回避撇开与她的关系,自然是不会帮助。二是,她也明白奚夜妖帝一但拒绝了她,那她即将面对的嘲笑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全部都变本加厉的来。 所以如今她不愿意与人主动来往,都快夹着尾巴做人,恨不得找个地洞去钻,所以更不可能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群中受千夫所指…… 最此事最为直观的证据还有,若奚夜妖帝真的是不愿意,并且十分在乎——非要这场大礼必定圆满成功的话……以妗荷一己之力,也没本事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所以事实显而易见……妗荷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里就值得人深思关注。表哥甚至可以去怀疑此事是别界指使,但到底何人才能指使妗荷这般奋不顾身的卖命呢? 可……如今还能指使妗荷听从命令那位……即便如今被困蓬莱,但仍然只手遮天……他神通广大,又何必大动干戈指使妗荷来这里闹事呢?” 第六十章 挽留 许多事洛清依想了又想。紧锣密鼓一点一点,思来想去,从青天白日疑惑到半夜三更,最后辗转反侧很多夜晚。 索性到了最后洛清依干脆直接不眠不休的琢磨。因为许多事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 而洛清依日日跟在奚夜妖帝身旁,许多‘风凉话’听得多,意识到大事或小事,总乌七八糟,反正慢慢的,潜移默化中竟听完了‘前因’便对‘后果’有许多与那单纯时有不一样的见解。 洛清依也曾对仙界的体系琢磨过。思前想后还是彻夜难眠——但她就是忍不住猜测,妗荷所开罪的大约不是白岙帝君。 因为就已知的事实,妗荷的行为即便确实存在背叛白岙帝君。甚至通敌奚夜妖帝,昔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世人都说,白岙帝君追着妗荷到了仙界与妖界交界处,在仙界的边境上拦截下的妗荷。可根据身份高低,不同性质,便可知若换在寻常妗荷通敌,叛逃是乃当之无愧的死罪,并且罪加一等的是她还拒绝认罪伏法,竟亲自对前来羁押规劝的白岙帝君大打出手。所以紧接着白岙帝君才收了自己曾几何时以符纸借调适才依附在妗荷身上的修为法力。 然而白岙帝君这一做法虽然至今还被外界某些人诟病为‘有失风度’。可问题仙界上下沉默不语,这点大约并非是因为曾经妗荷在仙界作恶多端——如今妗荷走了,还被白岙帝君收了法力修为,可不大快人心? 不是这样的,但凡以符纸为媒介而去完成某一件事情,符纸贴上的那一刻,贴符纸的人感观可比下咒者来得更加多样真实。 行为通常符纸不是‘空手套白狼’的那般随手画就便可成功,而是画符之人一定要自身牺牲一些什么,例如修为,气血,法力值什么的。 而下咒不同。诅咒人是一板一眼按照古老的书籍上所记载的‘巫术’而进行——何为‘巫术’。所谓‘巫术’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声明,甚至流派都没有严格划分清楚。反正解释起来某种术法的来路说不清道不明,但可知道作用,便称为巫术。 巫术上三界都在用,尤其魔界为最受欢迎,接着前仆后继跟着学的是妖界。 至于仙界,仙界有符纸所以不常用。 其实综上所述便可以看出来。巫术其实许多人用归用,也知道怎么用,用来作甚。但他们不知道用了之后自身是否会收到什么影响。 怎么来清楚的解说巫术与符道二者的区别呢。 第一,媒介不同。符纸的媒介是真凭实据的符纸,巫术的媒介是口说无凭的咒语。 第二发展不同。符纸是仙界之人代代相传探索发现。咒语是先人创立,之后不知怎的遗落了,之后重现于世——就仿佛问卷考试。前者是乃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应卷答题,而后者有些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做派。为何这么形容,大约便是平时不学无术,测试时照着答案抄现成。 其实,懂是确实不懂的。包括仙界许多人也是这般,虽知符纸妙用,也懂符纸画法,可若问为何这般画就?却也只能含糊不清,东拉西扯的答辩。 自然那是因为许多人本就品皆不够,可谓‘烂泥扶不上墙’,仙界人亦之多不少,自然没空个个都耳提面命的抓着扶持。 所以草草了事的教学,而那些人也随心所欲的学。那些人本就眼比天高,命比纸薄,还不思进取,仙界也上层也实在管理不过来,干脆顺便也就放任了他们毫无根据与责任便对外界夸夸其谈。 而这些对外界大放厥词也给外界‘一水相连’的普通人造成了一个错觉。便是人们长见怪不怪用来一较高下的。‘原来符纸和咒语竟如出一辙,顶多不过媒介不同。只是听闻这二者仿佛旗鼓相当,各有千秋……然而这些只怕是故意放出来扰乱视听的说法。想必还是那咒语巫术要技高一筹,否则妖界与魔界之人个个都学习呢’。便是类似的许多话,众说纷纭。 仙界以前并未特地留心辟谣过,因为实在犯不上去与那些无关紧要还资质平庸之人费精费神去做那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 毕竟争了也没用。即便仙界有些造诣颇深,懂得关系,道行不低的高人有些个闲空来与那些一窍不通的庸人慢慢解释,但到最后都会如出一辙的与那些自以为是的庸人发生争执。 并且双方各执一词,互相当仁不让,还理直气壮,最终也能是两败俱伤,双双气得呕心沥血。 另外,也不知道是有些无聊人故意说来逗笑,洛清依并不知是否确有其事。反正有人说仙界从前某界的高层风气在新仙帝的带领下面貌颇为优良。而所说的那位仙帝适才上位,便掷地有声阐述问题,亦欲改革。说的是:见未曾从政从军者的一生大都懵懂无知,就此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一位略微通融情理着,如实告知洛清依,只是绘声绘色的描述说: “与俗话中说过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样的仙帝,大约想要早些弄出一点成就来,以振军心。所以未曾过多思考,便派遣一德高望重且知书达理的名士老者以身作则在仙都境内开设一个如茶馆一般任人歇脚的讲堂,并亲自垂范教学各种高深学问。 然而素来事与愿违,有些观念实在冥顽不灵,就仿佛亦是有人说过其实诅咒与符术二者有差,我知听辩,却不以为然。包括平素若遇有人论及此事,我必定不分青红皂白将二者混为一谈,愿做那‘乌合之众’与别人一起喜闻乐道,至于为何‘颠倒黑白’,其实并无甚多余心思,只是归根结底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符也同样。仙界底层,那些连这中道理逻辑都不知道,只会依葫芦画瓢者哪里又会需要什么高阶层的法术来维持体面,或者什么保家卫国。其实他们需要的也就是这种消散潇洒的日子,所以正是他们类似‘病入膏肓’的做派,竟,三番五次的震撼着那位名士,结果那位名士便被活活气死了。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讲学一事也重新草草了事……” 综上所述,许多人认为白岙帝君昔年是负气而为,也有人怀疑过为什么白岙帝君是在仙界边境追上的妗荷…… 确实因为众说纷纭,人们意气用事一般将舆论引导向自己津津乐道‘八卦花边’,并且各个版本都有,个个版本离谱。 甚至有一个说法,接近了仙界为数不多,有头有脸站出来发声辩护者的言论。便是,“其实白岙帝君爱慕妗荷,自然对她要比其他人多出许多宽容与理解……所以他大约一直是在等妗荷悬崖勒马,但妗荷仙子是在执迷不悟。就导致了白岙帝君心灰意冷,弃她而去。” 而当时的那些知道些什么,并且愿意主动站出来发声之人——遂阳将军曰:“妗荷曾是仙界人,扪心自问我仙界未曾亏待过她。所以她自不枉仙界走一遭……另外,妗荷也恰好赶上了白岙帝君推翻男尊女卑的好时代,飞扬跋扈,落得个女子最是风生水起者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昔年,妗荷非要叛逃,帝君好言相劝,劝之不动——妗荷谋逆之心已经根深蒂固,她离意以决,无需多劝。白岙帝君便将妗荷扣押,亦欲她面壁思过,等早日醒悟……是夜,妗荷称乱逃脱,白岙帝君察觉她往边界去,且耐心等她最后的醒悟。但妗荷不知悔改,甚至不惜出手伤了昔年赐她光辉荣耀的恩主。 恩主怒,帝君怨,最终出手收了曾经借给妗荷的力量,免得叫她以后借着这个力量为非作恶。之后任然念及儿时相识得旧情,饶过妗荷一命。” 这个说法冠冕堂皇,但意思非常明确,白岙帝君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妗荷逃出结界,要往妖界去,但先前并未阻止,只在最后一刻出面挽留…… 而遂阳将军,闺名叫绾青,她也是赶上了白岙帝君亦欲推翻男尊女卑观念的大好时代。绾青在仙界混得如日中天,虽然没有妗荷那般惹人唏嘘。但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才是白岙帝君眼中的‘红人’,说到底这位是手握军权,实至名归的女将军。而在妗荷嚣张跋扈那期间,白岙帝君让她戍守蓬莱,其实说到底也是在保全她,让她远离世俗纷争。 洛清依是知道的,这中还有一层叫人难以忽视的理由——遂阳仙子是赤池魔帝的徒儿。赤池魔帝是白屹大帝的徒儿。而白屹大帝正是被扣押在蓬莱岛…… 说是这中没什么古怪,那怕是只能说白岙帝君蠢得不可救药。 明显这件事就是因为关系到了白屹大帝,所以许多喜欢生人事非的人才哑口无言,不敢多说。其实不说也好,反正众人心知肚明都知道白岙帝君再怎么不知好歹,也不可能让白屹大帝还未承认的徒孙亲自去看守白屹大帝。 第六十一章 活口 否则那便不是自讨没趣的问题了。白岙帝君除非有心拱手让让江山,不然怎么可能让白屹大帝徒孙级别的人物去看守他。 别的不说,世人皆知,白屹大帝与赤池魔帝的关系亦兄亦父。甚至有不少人推测过,没准赤池魔帝真的是白屹大帝的儿子。 这点见怪不怪。即便怪也不敢怪,人们习以为常的视若无睹保持缄默不言。其实,完全不用多言,所有人皆是心知肚明——便是关于白屹大帝夸赞还好,尤其批评以讹传讹之类的话题也只是能与知心人说知心话时才会讨论一二,小声揣测,还生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墙角去。若真的听了去必然是给招惹杀身之祸。 但事有例外,也是据说。据说有一回白屹大帝闲来无事在仙都的市井转悠时,路过一间茶馆。而那茶馆里仿佛都是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茶馆里人数也不多不少,正好三五成群。 可正是这些仗着自己活不了几日之人,在茶馆里滔滔不绝的讨论着平素自己不敢多言,与别人都不敢放在台面上的话题。反正人们争先恐后忙着发表观点,没注意到白屹大帝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边负手而立。 这确实可怕。遥想世人留给白屹大帝的印象便是,“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前一句形容高洁叫人望尘莫及,仿佛不食烟火,且自己又有些‘烟火味’的意思。 这也确实是白屹大帝给人的感觉,洛清依偶尔正视起来——惊觉这位千古一帝给人感觉确是冷漠无情,但却不是铁面无情。也就是说光从气质上看着,白屹大帝倒是比现在的白岙帝君好说话一些,如同没什么气场似的。 只是,矛盾的是白屹大帝的气质又让人无端端觉得内敛,沉默寡言亦拒人于千里之外。 其实分辨白屹大帝是否经过还有一点,便是白屹大帝身上有梅花被干柴实木烘烤过一般的香味。既有草木温暖,又有梅花芬芳,还有一些雪落时肃穆冷清。这味道煞是好闻,也很奇特,所以特别容易分辨。 然而那日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否察觉白屹大帝的降临。反正热火朝天的聊,话里话外直指白屹大帝与赤池魔帝的关系匪浅,简直是父慈子孝的表率与垂范——关于这点当时讨论的人们旁敲侧击,种种举证,甚至一面之词提及白屹大帝与赤池魔帝昔年曾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许久。 那些人还提到——赤池魔帝自小武功盖世,是白屹大帝手把手亲自教的。 这个是事实。过往……还是上一辈撑起一片天时,洛清依便听说了昔年的赤池魔帝天赋异禀,是练武奇才。 昔年名不见经传的赤池魔帝又得白屹大帝亲自言传身教。倒是学出了一些名堂来——若非昔年赤池魔帝实在年纪轻轻,面孔稚嫩,否则光从动作招式上说的话,昔年的赤池魔帝乍一看确实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 赤池魔帝年少成名是个高手一事是真。但赤池魔帝也从来不循规蹈矩——年幼时的赤池魔帝活泼好动,鬼点子非常多。 并且当时赤池魔帝因为调皮捣蛋还得到过一个‘混世魔王’的称号,甚至这个空穴来风的恶名,风头还一度超过了当时在任的那位八面玲珑的魔帝! 那些说三道四之人聊得实在忿忿不平,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若投机不嫌多。那些说了许多被视为大不敬的话——那会他们孜孜不倦的说,白屹大帝站在他们身后心情怪好,一声不吭,津津有味的听着。 直到那些人聊到口干舌燥,吆喝店家上水时,还是店家自己先被吓得惊魂不定,那些人回头可不堂而皇之。面面相觑许久,突然他们蓦地记起许久之前便闻到了一股异香靠近…… 据说想到这里,那些人脸色青白交错。过后其中那些就平素机灵之人已经反应过来,虽胆战心惊但已经点头哈腰,卖力讨好了——白屹大帝没有什么表示。还是留下几粒丹药,不喜不悲,不急不躁的走了。 过后便有意思了。那些人中麻木杵着那几个害怕不过。想着‘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一说,眼睛一闭,吞下丹药——结果吞下去那两个倒是比投机取巧没吞药的那几位多活了许久。也不是许多,那吞药的二人说的,“感觉丹田力量充沛。同时,这些充盈的力量又浸润了枯竭的内丹,加之还巩固了‘神明’反正凭这些气力支撑千年百载是死不掉……” 洛清依想——须知,白屹大帝从未在公共场合训斥过赤池魔帝,即便昔年赤池魔帝时不时就‘捅天大的篓子’,也未曾多在人前多说一句。 反而护在身后,冷面,不容置喙,将赤池魔帝带走——不管是不是所谓‘父慈子孝,可师徒情深是看得出来的。不仅如此,惹得人言沸腾的其实还有,不管是哪一届,皇子一但降临都必须得与帝王分开住。 便是像白岙帝君一般…… 说起来白岙帝君还是仙府皇子甯宸——刚降落在这个世界上的甯宸并未满月,就已经迁移出父母的宫殿,与侍女们居住。大一点的时候。更是直接独居了,一个人掌管一方宫殿,为自己当家做主。 而赤池魔帝身为晚辈与白屹大帝同吃同住,但赤池魔帝亦非奴非仆。 甚至因为赤池魔帝的到来,一向不喜欢与人有过多交集的白屹大帝还专门为尚且年幼的赤池魔帝配备了保姆。 那保姆便是苏眉——苏眉是什么人?曾经是妖界前任帝王的妹妹,奚夜妖帝的亲姑姑。也是前代政权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之后苏眉夺位未果,连夜逃离魔界……当时苏眉很久了无音讯,而前不久洛清依听说极乐城便是苏眉开设的…… 没错苏眉开设的‘极乐城’就是里面有高手如云,传闻中顶过魔界半边天的‘极乐城’。 之后苏眉毫不犹豫的脱离魔界去往仙界。 这还不算,还是在仙界那等荣辱不共之地破天荒先开了个梨园,之后关了馆,又应邀去照顾年少懵懂的赤池魔帝,还顺便照顾了同样不经人事的白岙帝君。 果不其然,白岙帝君知恩图报,上位之后提拔苏眉为仙界的第一女将军。许她掌权,驻守仙都,另外最叫人大吃一惊的是白岙帝君竟还许苏眉持器面见! 之后苏眉兜兜转转,在白屹大帝掀起腥风血雨众人团结一心后不久,又跑到妖界来了。这可了得?那曾想不知怎么的,奚夜妖帝竟像不计前嫌似的,与苏眉一笑泯恩仇便了却了前尘旧梦。 接着苏眉如同上演人心归善,苦尽甘来的戏剧一般。竟容光焕发的上任了——妖界自古以来皇室控制、妖界第二内政第二大分户的清心坊。 可见昔年苏眉有本事纵横在整个上三界中安身立命,实力必然不俗。估计是有这个本事高调的。但归根结底苏眉的为人处世与白屹大帝又差不多是一个路子的。别看苏眉平素也不低调,但实际上还是属于人狠话不多那类。 于是,正因为苏眉不惹人嫌,才给了妗荷个出头的机会,否则若是苏眉横行霸道起来哪里还有妗荷什么事?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论及苏眉,同时隐约叫人惴惴不安的是白屹大帝一开始便知苏眉有本事,若非实在疼爱赤池魔帝,又何必亲自邀请苏眉来看顾赤池魔帝呢? 所以,如今换句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赤池魔帝也不是遍地收徒之人,所以只怕是看在赤池魔帝的份上,白屹大帝没准会将绾青仙子视为自己后辈,而且照顾有加。 如此,可不荒唐?若白屹大帝亦欲东山再起,那这爷孙两人必定一见如故,届时里应外合白岙帝君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 而白岙帝君毫不犹豫将绾青调任蓬莱岛,也不能光光只说逼不得已,或者实在信任绾青不会叛变。人都说:如此明目张胆,只怕白岙帝君有自己的打算,反正种种后果白岙帝君自然会考虑——洛清依觉得其实只怕是白岙帝君从未对白屹大帝恨之入骨,甚至也不在乎白屹大帝插手仙界现在的分内之事。 这实在公平,昔年众人眼中只看到了那类似妗荷一般惹是生非但被宽容的赤池魔帝,却未曾看到那安分守己却也未曾被白屹大帝亏待的‘甯宸’…… 若果这么理解,那么事实便显而易见了。无需多言,也并非洛清依那一两句类似嘘寒问暖亦或者情深义重般的温言推托就能遮掩过去,粉饰太平。 “这件事呀……说到底也不是奚夜表哥的意思,更不是一个妖帝能掌控向左的,”洛清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已然正式的表态。冷静说完,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指了指天,然后纠正说,“不管你信不信。” 这么说的话,霁英知道了……那么不留妗荷活口——这件事,这个决定就是和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白屹大帝有关系了…… 第六十二章 可怕 洛清依苦口婆心这么说的话,便是辩无可辩了。 可洛清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霁英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白屹大帝的气息尚且潜伏在周遭……也就是说,在场之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白屹大帝的审视与探索…… 如此,洛清依还喋喋不休说了许多仙界自己都闭口不言的旧事。如此……可不当同于自寻死路? 莫非洛清依不知道她的一字一句都会被白屹大帝听到,亦或者,洛清依不知道白屹大帝对许多事情都有避讳…… 可人尽皆知白屹大帝算得上算喜怒无常的一个人,且又是一个不出手便罢了,一出手必然惊世骇俗的个性…… 古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这么说起来,只怕洛清依今天是直接掀翻白屹大帝老底并对白屹大帝整个人都抱有意见。言辞亦仿佛如同栽赃陷害一般,乍听言之有理,然而经不起推敲,细节形容完全不负责任。 退一步讲,白屹大帝是不怎么喜欢听到自己的花边传闻的。 洛清依方才言行中将白屹大帝与妗荷的关系描述得太过于密切,倒也没有明晃晃的抹黑,只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都在往‘妗荷知道了白屹大帝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上引导。 否则洛清依便白费口舌,若非实在是妗荷知道什么大秘密,还明知故犯外加顶风作案而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大人物——否则白屹大帝无端端的凭什么要杀了妗荷? 毕竟若非要说起白屹大帝杀了妗荷,霁英相信不是没有可能,因为白屹大帝一念之差便掀起了整个上三界腥风血雨之人…… 但是逻辑不够的是,白屹大帝要想杀掉妗荷简直轻而易举,说得上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又何必假以他人之手?甚至竟找得出一个类似于‘迫不得已’一般的荒唐理由。 据了解,关于白屹大帝行为举止霁英同样相信的是——白屹大帝如此沉默,即便真的动了杀意,也不会对人特别解释相关牵连…… 所以,白屹大帝才给人留有那么几个‘喜怒无常,心思弗猜又高深莫测’的惊悚印象。 还有……关于此事疑点实在太多了。 妗荷在算得上倾国倾城,但与白屹大帝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妗荷成长在白屹大帝执政,期间妗荷从未被白屹大帝另眼相待青睐过一丁半点。 而妗荷得以恃美扬威大约纯粹是白岙帝君的抬举。白屹大帝当年算得上自己归降,并非传说中为稳定军心而造谣的被生擒镇压——总不至于拥有这般雄厚恐怖的实力,白屹大帝还要将什么结局,或者目的押注在一个美人身上。 这点完全不可能。倒是白岙帝君十分有这个需求,人家毫不避讳说过了,“当美丽得足以震撼人心时,那方才是最叫世人欲罢不能的追求。”——曾几何时,白岙帝君亲手将妗荷推上政治的舞台,且如愿以偿将妗荷的美丽宣传得人尽皆知……过后,白岙帝君便气定神闲手持砝码,还望眼欲穿,等待着别界之人盲目而狂热的向仙府一拥而入——如此好‘以小见大’,不劳而获便可收获丰厚回馈。 这点对白岙帝君确实百无一害。在还未发展成目下这个结局之前,妗荷虽罪无可恕——可妗荷也并未向洛清依一样,穷凶极恶,竟动不动便杀人害命。 而白屹大帝不需要如此脱离现实,低三下四的手段。因为久白屹大帝的能力,有什么不可以直接正大光明的进行的呢? 还别说白屹大帝一不怕人心尽失,二不被世俗人情羁绊。所以实在没什么事,就算是下三滥四的俗事同样可以堂而皇之放在表面上来处理。而不是将随心所欲便可完成的事放在私底下用不入流的手段去处理,彻底辱没斯文。 其实可见妗荷与白屹大帝平素联系不多。以此类推,若是联系不多,不常走动那么妗荷又怎么可能知道白屹大帝什么登天的秘密。 但得罪阡苡是确实——阡苡本就大有来头,这点人尽皆知。否则堂堂一个妖帝又何必对一个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新人凡事都亲力亲为,投机取巧讨好卖乖呢? 就霁英这段时间自己的观察发现,惊觉奚夜妖帝是只恨不得将这位阡苡请上堂桌,当祖宗一般供着,以此好日日卑躬屈膝的表现,了却一二‘孝心’。 问题是,阡苡的来历,就凭那出见面时迎面而来的一阵梅花幽微的芳香便可窥探其中一二……此人必定是和白屹大帝有关,这点明眼和带脑子的人都知道。可到底是个关系确实有待确认…… 但霁英听方才洛清依故弄玄虚不清不楚的口吻而言,这阡苡仿佛开头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可事到如今霁英自然是敢于承认的,阡苡是白屹大帝之徒,与赤池魔帝同样…… 若如此,阡苡开头必然大得叫人难以置信。毕竟白屹大帝素来与别的女子都保持了距离。使之无缝可钻,无机可投,更无巧可娶——这么解释之后,想必说是阡苡势头不足以与赤池魔帝比肩都难…… 这还不算……可传闻中妗荷冲撞,切实得罪过阡苡已然是好几日之前的事情了…… 这期间即便阡苡没有告状,但白屹大帝合该早就闻风而动。并且一如今日雷厉风行叫人措手不及的驾临——肯定又是惹得一阵一阵的毛骨悚然,怎么会风平浪静这么久才出动? ——这点有理有据,世人皆知白屹大帝不懂忍耐。加之白屹大帝素来都是若要人在三更死,必定不会拖到五更杀…… 可见,并未是得罪了阡苡……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屹大帝明明猝不及防的亲自来了,甚至此刻也还未曾离开——但霁英却未曾见到白屹大帝此行仿佛是想亲自为自己的小徒做些什么一般。 白屹大帝实在无动于衷。这点就不和常理,再者妗荷不是留下活口了吗? 如此可见洛清依说谎。其实,归根结底众人不知白屹大帝到底什么来头,又一直被白屹大帝的武力威震,所以这些人有些将白屹大帝恐怖化了,也不愿意将白屹大帝当成同族自己认。 至于白屹大帝的身份霁英一清二楚,他知,妗荷也知,乐瑶知,苏眉也知。然而霁英却不知道是否还有别人也一清二楚……有肯定是有,只是霁英也实在不知道除了他自己知道这几个人自在,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 只是推测没准白岙帝君亦是知情人……所以白岙帝君素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至于赤池魔帝必然必然知道,这点霁英想大约实在毋庸置疑。毕竟虽然世人都道白屹大帝君冰冷无息,尤其无端端的立在某处眺望远方时更是叫人觉得那简直只是失去灵魂彻底死透的行尸走肉。但白屹大帝是慈悲的,霁英明白,否则霁英早就在数年前的行刺中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若仅仅凭借昔年霁英夜访月照楼刺杀白屹大帝时,白屹大帝察觉霁英到来,便当场生擒打倒在地,但过后高抬贵手,竟轻易饶过了,并且过既不耿耿余淮,也干脆闭口不提——如此便来定性白屹大帝是慈悲的,大约或多或少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就算白屹大帝真的‘情深义重’,但用霁英自己的‘一面之词’来解说,纵观整件事,即便白屹大帝算得上‘有情’,可那所谓的‘情’,却也是放给霁英欠着的人情。完全不是众人需要的,那般不分朝暮、不辞苦楚,夜以继日的嘘寒问暖。 不仅如此,世人要的温柔,大约还要有一些舍己为人,舍己为人倒也罢了,这世界这般大。总有几个大公无私的,但大公无私往往还不够,假如、如果、若是在任劳任怨一些,屈服在人情世故面前那才真的人人夸赞,交头接耳传唱维护的‘温柔’。 亦只有如此‘温柔’,永远不会枯竭间断的热情洋溢着,与持久不会改变分毫热火朝天着的温柔才能填补那些贪得无厌者的心。更能堵住悠悠之口,欲说还休。 只是霁英回忆起来昔年白屹大帝对赤池魔帝实在温柔……不是那种滔滔不绝,但确实有种父爱如山的慈祥感觉。这种感觉活像阳春白雪,是冲突的,但亦是美好的,是活力四射的生命顺其自然都合该有的幸福。 遥想昔年白屹大帝执政时赤池魔帝便直接享有王子才有的权力,反正欺压捣蛋随意,白屹大帝不会在赤池魔帝惹祸之后强行为赤池魔帝出头,但会包庇——也就是说赤池魔帝只要有那个本事…… 霁英脸色一沉——也就是说,白屹大帝不会主动出来为阡苡遮风挡雨,甚至给阡苡一个虚张声势的机会……只是阡苡可以随便惹祸就是了——不对!确切的说,就算阡苡现在想掀了妖界,只要阡苡有那个本事折腾,到头来白屹大帝也会包庇到底! 此刻没准白屹大帝驻留的原因只是在观察爱徒的态度! 这么想的话实在可怕…… 第六十三章 人情 也叫人哑口无言。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多说无益,说多了让人多心听了去没准节外生枝,事情又变质了。 但霁英还是保留疑惑,自己推敲——可即便真的事情按照洛清依所言,白屹大帝压根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的话……那么洛清依何以如此当着人白屹大帝的面夸夸其谈? 如此可不诡异?此处最叫人疑惑,霁英笃定在场可没人敢保证白屹大帝一定不会在意别人言论——并非霁英悲观,要胡思乱想。 而是,白屹大帝这个人的作风便是这样。干什么都仿佛冷面‘阎王’一般不苟言笑,甚是叫人琢磨不透。 另外行为上白屹大帝大约也没什么逻辑可言,凭心而动为所欲为罢了。 ——就像霁英先前想起的,白屹大帝赠人金丹一事。 昔年白屹大帝悄无声息出现在一群人身后,默默听着有关于自己的议论纷纷。 虽不知道昔年为何白屹大帝无动于衷,甚至还赠送人金丹以示恩赏。可过后…… 过后也不是说白屹大帝又言而无信,或者出尔反尔将那二位吃下金丹之人杀之而后快。 而是……因为之后不久消息便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总之传个没完没了,也传得怪诞荒唐,五花八门。反正人言鼎沸,在喧嚣中想惹人注意只需全凭叫人耳目一新的说辞,所以以讹传讹也无妨就是。 毕竟天下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别人说的我自然也可以言之凿凿’,法不责众,理难强群。这是抱着这种不负责任的心态,许多人便放心大胆的干些损人利己,或者直接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在这点上体现得最直观与淋漓精致的便是造谣生事。因为若是想要高人一等的话,除非实力支撑。但放眼这整个三上界,高手如云,英雄辈出——除非是什么了不起的练武奇才,例如天界比武排名都一直保持在前三的墨绛将军墨江。 墨绛大将军坐镇了天界千军万马,属于帝君垂爱,长年在外戍守边塞要地,无实在大事自可免去奔波不必回朝面圣。 关于将军回朝,其实是有讲究的。主要是得看将军与帝王的关系了。不说好坏,只看帝王是否当真信任一个人的忠诚度…… 魔界偶尔、有时除外。别的界派,上有仙界与妖界,下有人界。至于幽冥鬼界,到底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无人可知,只听说里面全是‘厉鬼邪神’,别界之人若贸然闯入必定被那些凶煞一道齐齐上阵给撕咬成齑身粉骨,可怕得很! 所以这种‘莫须有’之地暂且不提,只放眼望去仙界和妖界还有人间,仿佛默认,就如同天生知己皆是心照不宣——帝王们从来不会放任任何某个权重者在某个地方跻身许久。 尤其手握兵权的将军,就算不被免职。也得经常调动着。 并且这种调动是就算是没有多余的地方安插下这些可以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但帝君们也不会就此停下自己机关算尽的脑袋。 可以这么说,帝君们素来‘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们一贯的手段便是能调动便调动,不能调动那就直接调休。若真到无事献殷勤调休别人那种局面,他们也会面不改色的强硬责令。 美其名曰,‘体恤以往爱卿劳苦功高,实在值得钦佩嘉奖,如此倒不若……’反正理由总是猎奇,有的帝君推托‘回京休息’,有的帝君干脆打着一劳永逸的算盘。催人早日成亲,替人早早打起一波三折且漫长迂回的‘拉线保媒’的主意。 这亲肯定不好相,反正一板一眼的慢慢按照套路,拖到这些位高权重者身心俱疲的那一日,帝君们才会照着人家喜好慢慢安排。那些女子也不必出身名门世家,更不需要是大家闺秀——总归人前人后不失礼仪,落人笑柄才是上选。 可谓一不做二不休,帝君们自然是有‘先见之明’的,若是好人都做成这样了,别人还不领情那可就是藐视君威的大罪了。 届时局面一打开,那便是‘功过相抵’便将那些原本矜矜业业的权重大人物给扭转成被动得不能再被动的局面了…… 有多被动?既被帝王虎视眈眈盯着,又名副其实开罪过如狼似虎的帝王。这种情况说不是伴君如伴虎都难……所以许多权重者看得清楚局面,也有自己的权衡——做个能屈能伸,识时务者的人。如此既保全了自己曾经的美名,又卖了帝君一个人情……总比死而后已身败名裂好得多。 所以这些人大都会顺水推舟,选择帝王给他们安排的妻子。也知道这不算完…… 娶妻生子养老送终……没有帝王顾全不到的筹码,这些完全不值一提。反正黄鼠狼给鸡拜年,哪里安什么好心?这些帝君不过就是怕某个权重者长期待在一处——若是这些权重者,尤其将军这种看守边关时常需要面临突发情况,所以大可‘先斩后奏’,自己定夺并且还能指挥兵马之人。 若是让这类有本事大可‘只手遮天’者再某个地方待得久了,鬼还知道这些手握重权之人会不会本着‘山高皇帝远——天宽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种图谋不轨的心态,突然与周遭攀扯人情,惹得整个军营上下都与他惺惺相惜,以他马首是瞻,还跟他沆瀣一气,全部阴奉阳违那才真的是帝君们日夜操劳的心事,也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说到这里——霁英就不得不想起妖界皇室的先祖。妖界的祖先其实是聪明的,以人情作温暖为成立的资本招兵买马,如今妖界千百万年间屹立不倒可见其决策关键。 遥想昔年妖界的皇室先祖一开始还是个籍籍无名之徒,虽然确实有一些本事在身,但光从此人孤注一掷,押了一手人情温暖的底牌而在不久之后便拔地而起,也可以看出来。其实真的长命百岁那天,便知活久了其实也很孤独。 至少活得越长久,开的眼界便越多,这点无关某个人是否风光体面。而是就算帝君,万人敬仰的帝君生涯中也逃不开某些俗事。 包括白屹大帝本人,那些啼笑皆非的故事那一样是听少了的? 讲真的见过了那许多拜高踩低与不择手段,甚至六亲不认的场面霁英竟发觉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影响了。 霁英目下最大的问题差不多就是在心中突然建立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防御’,这层‘防御’既使他麻木不仁的应对这个闹腾的世界。也使他呈现‘狼心狗肺’的样子。 如今霁英真的再难去真的相信别人,包括妗荷在内。甚至他知道的,就算自己忠臣追随的白屹大帝也同样靠不住——霁英时常回想,大约忠诚白屹大帝的真实原因是目下还未曾找到一个不二之选的良主拥护。 选择白屹大帝自然有这中的好处。最直接的体现便是奚夜妖帝素来知道霁英与自己本就不是一心,但从未管理过。甚至见到霁英还客气三分,算是给了白屹大帝薄面。 不然就凭霁英算什么东西?这个问题霁英也在沉默的思量。 但往往考虑到这点,霁英又非常绝望——白屹大帝于霁英来说只怕不是正主关系了,还有知遇之恩不说,更重要的是三番五次的人情宽恕…… 所以霁英又不得一次又一次的质疑白屹大帝是否真的不会在意目下洛清依对他的‘恶语相向’。 说起来——雄才多磨,除非墨江将军那般,保持得了当代一顶一的高手。 否则就凭当今世道,为什么什么不会演变成,辛苦努力许久到头来一切化为乌有,并且叫后来者居上,名扬? 于是,一些安稳下来的掌权者从各种各样的事件里吸取教训,意识到除了‘威’——大约想要成为风云人物还要兼备‘名’。那怎么样才能扬名万里呢? 这个问题很简单,既然不能凭实力硬扛,倒不如与人为善——便是交流。 因为交流可以不同于拉拢。人们看准这点,希望‘毛催自荐’叫人记住。 而什么叫‘毛遂自荐’呢?便是附庸人们感兴趣的事物,发表一些于地位不痛不痒但惹人欢喜的空话。 就像某些帝君生辰。命令许多人不得观礼,但普通人们茶余饭后不可能不好奇。于是这个时候要是有人与他们鼓吹现场是一个怎么样的气氛,尤其是带些夸张天花乱坠的来,那自然人人听着都觉得‘沾光’喜不自胜。 这种风气屡禁不止。帝君们一时还真的没有办法。尤其在白屹大帝送出金丹之后,更是叫某些人开始滔滔不绝,覆水难收。 也不止持有一定权利者‘闻风而动’。许多人,许多与那日茶馆中一样走投无路的人,包括有一些满腹经纶的穷酸书生……听到传闻那一刻,边慌忙不跌的加入讨论。 人一多,聪明的知道不能人云亦云,要被关注必定要说些叫人人耳目一新的东西,而更甚者直接写文成书…… 第六十四章 墨江 说到这里,霁英想说的是压根不能小看了这些看似‘手无束鸡之力’,弱不禁风的‘文化人’。 甚至,此处所说的这些‘文化人’——其实此‘文化人’,并非彼‘文人,’因为通常来说天界中说指的‘文人’是专门闭门谢客窝在府中专研学术,或者是聚众凑在某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例如仙都最负盛名的‘墨阁’这等清净之地讨论典籍道义的文人。 换句话说正常的文人总是都比较淡泊名利,野心也不那么大,只醉心诗书与专注培育英才。 可这里有一点,霁英想自己从来未曾笃定过‘文人’就一定合该是‘好人’。 文人自然有文人的私心,墨客自然有墨客的追求。这点无关身份地位,反正是个人都会有想法的。例如鼎鼎有名的文人名士,白屹大帝、白岙帝君、奚夜妖帝,甚至就连赤池魔帝都算得上饱读诗书,且在许多典籍道法专研上小有成就。 这点许多人自然不敢置信,但不影响事实就是如此。说起来这些文人包括以往帝君,别界不说,就仙界。 仙界有明文规定的,“非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者不得称帝”,可见文人之多,并且名动天下。 但文人多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便是如此,随之斯文败类也多了。 纵观近十代的历史,除了魔界经常武夫当家,否则其余二界的帝王哪位不是博古通今的大学问家?另外,又有哪位帝王不是处处机关算尽,掌控全局运筹帷幄的高手? 然而这些‘污点’对比起叫这些文人大肆存在的奥义而言压根不值一提。也完全不影响霁英打从心中觉得‘墨阁’这种机构合该整个上三界中都有。 说起来这种文学书院的数量因该如同茶馆一般,多如牛毛才对。而不是就那么名扬天下的几家,屈指可数倒也罢了,然而这些学府书院素来矜持,还竟同意实行择优录取。 也就是说天资造诣不够者完全是被拒之门外的。因为大约开设这些机构之人怕放一些不学无术的混子进来,滥竽充数败坏风气倒不算什么,毕竟出了那无拘无束的安静一地,一水相连着的便是鱼龙混杂的‘江湖’——有些人觉悟使然,所以注定会出人头地。 而有些人个性使然,多得是的卑微人士。那种类似坐井观天的卑微者,他们通常不听教诲非要剑走偏锋,且眼高于顶。这二者相辅相成,仿佛回头无岸那般,那些人非要固执己见到底,于是自命不凡折腾到头来,结局基本都差不多等同于老大不小了,还在被人说成‘不学无术’。 所以这些人结伴在一起,各自清高,凑成了整个上三界中最颠簸潦倒的‘寒酸’模样。可这些人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伟大抱负,但确实言行收敛了不少,只是潜伏着,小心翼翼的不断地试图交流,或者确切的解释因该是:他们总试图附庸那些大人物…… 所以需要重视这个问题。其实许多人本性不坏,霁英笃定‘酒饱饭足’者才会有那个心思去钻研所谓权力巅峰的‘乐子’,尤其还得是‘吃饱撑着没事干’才会去钻研那些篡权夺位的‘乐子’——而通常来说那些连生存都搞不定的人,即便孤芳自赏,甚至异想天,幻想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人的情况实在…… 最叫人听着绝望的便是,奈何这些人目前的地位拘束了他们的许多想法,还有这些人目前身处的环境同样限制了他们的眼界,他们想过万人敬仰,可怜的却也未必就是成王成霸。 并非霁英胡乱揣测,而是就拿文人比较多得仙界来说,人们敬重之士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权倾天下的王者。 人们敬仰的还有包括墨绛将军墨江在内的知书达理的名士。就比如墨绛将军,一开始名动天下的并非是他的武力值,而是才华先行扬名万里,叫人为之敬佩。 但,这种才华横溢之人天界素来不少。自然大部分目下都混得如日中天,可也有不少就此埋没了的人才。 所以,其实昔年墨江也是碰巧有个好的机遇,他曾在无意间说出了‘布衫终见宽,白发枯无冠,前尘莫相忘,红颜旧已老’——被白屹帝君听到,并且从此扶摇而上,成功速度可谓‘一步登天’。 类似的人物许多,可唯有墨江大将军的传言较少,比较可信——再说,迫在眉睫的时刻霁英也不是一时之间个个都能想得起来。而他这些‘奇思妙想’倒不是多无用。 而是霁英意识到正是这样,整个天界才需要大力扶持许多胸怀大志却不知道到底‘如何是好’的普通人们…… 若非如此。哪里会有这么多乌合之众。 而这些乌合之众,便是霁英方才说的‘文化人’,压根就不是说那种满腹经纶、温文尔雅的书生。 ——那种而是只需要稍微读过几本书,说得出几句大道理,平素又惯会附庸风雅的那类所谓‘文化人’。 而这些‘文化人’不能否认他们确实读了许多诗词典籍。但他们的‘文’都是自诩,这才真令人怜悯——许多的人孤注一生自称‘文人’,但却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外界认可,与赏识。 所以这类人不出意外的话最终都是郁郁而终。而有一些,便在生活的打磨中,学会‘灵机一动’。 其实说难听一点便是‘投机取巧’……就比如霁英一直在反复思考的——这些‘文人’要是真的吃了秤砣铁了心,决心要去夸赞与附庸某种说法的话,场面一定是‘百花齐放’般‘雄伟壮观’。不止过程‘声势浩大’。并且角度五花八门,加之用词‘天花乱坠’,导致整体氛围热火朝天……竟如同‘争相斗妍’那般的‘震撼人心’! 反正霁英是不怎么知道自己的用词是否贴切生动……反正情境就是那么个情境——昔年得了那几位得到金丹者的启发,不少的‘文化人’竟在还未曾弄懂白屹大帝心性如何的情况下便‘胸有成竹’…… 而霁英知道,一开始便察觉这并非是个好的气象,也清楚明白这些‘文化人’,实则铤而走险,但他未曾多言。也找不到立场,与证据表明白屹大帝会对此出手…… 说起来当年东窗事发之事霁英正在墨江将军府上,与墨江将军谈笑风生——便是并不知道该不该出面制止那些‘文化人’大放厥词的两个无聊人,哑口无言聚集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冷眼旁观着那些比他们更无聊之人为牟利,而煽动性的无中生有,造谣惹事…… 而那日霁英还好巧不巧的亲眼看着白屹大帝出手。 白屹大帝正大光明的清理了那些大肆宣传与歌颂‘白屹帝君与昔年的赤池魔帝父子情深’的‘文化人’。而对此一向仁慈的墨江将军同样见怪不怪——总而言之‘不知者不痛不痒’,霁英自己是这样,可并不知道,也丝毫都不关心墨绛将军墨江是否初衷与他如出一辙。 不对,霁英突然眉心一动,察觉不好。 说起来墨绛将军墨江今日盛典却并未在场——如此,可否合适? 倒不是因为墨绛将军墨江如今名义上效忠的是白岙帝君。也不是明文中规定的仙界帝君出访别界需要有使臣陪伴,而这使臣中必定是要有一位将军随行…… 虽然将军自然是开头越大的越好,如此,只需随便往那里一杵,便就有了足够的震撼力——但白岙帝君这个人还是有自己的好处的。 先不提这位白岙帝君不是养尊处优那类——白岙帝君算得上一位有所作为的帝王。可与他兄长一样做派‘特立独行’,大约是因为二位都是独立的成长,并二位都有可以‘独立’的能力者。 白岙帝君也不算娇妗自持,通常来说,今日这种情况他只会询问离他位置最近的将军可否陪同一道前往,而不是专门挑人。 还有,白岙帝君虽然不像白屹大帝那般出入哪里都形单影只,但好处就是——若是被白岙帝君问到的那位将军,还有那些别的合该随行的使臣不愿意,或者说是抽不出空一起前往,他也不会强求别人随行…… 而墨绛将军墨江不是驻守仙都的护都将军这一点,已经是很久之前的历史了,不同白岙帝君随行正常…… 然而,霁英目下考虑到的是,白屹大帝与墨江一定是旧识,且不说二人诗词中意思通用无差多少。就说白屹大帝这么冷淡的人又怎么会亲自前去‘拜会’籍籍无名的墨江呢? 总不可能推托说是,那日白屹大帝真的是无独有偶,路过时刚好碰见墨江正乘船欲行,且江上独饮吧? 世间没那么多巧合的。说直白一点仙界也是有许多乌合之众的。 而墨江鼎鼎有名,是为堂堂文武双全的大将军——也就是说,许多事就算墨江自己不去特地留心打听,也总会有听到这几日热议‘白屹大帝之徒闯荡妖界’之类流言的文人去找他讨论对策。 第六十五章 贪婪 这么想的话霁英压根不敢有一点马虎,生怕‘大意失荆州’,于是将世态放大巨细无遗的分析揣摩,之后难免又觉得有些绝望与沮丧。 ——因为说到墨绛将军墨江真的不仅仅是什么丰功伟绩,而是实打实的博学多才。 若非是昔年的白屹帝君光芒太盛将许多人的风头盖了过去的话,那么这位迟早名垂青史,甚至经久不衰。 墨绛将军墨江确实传奇,神秘的心思,又颇为潇洒的做派,显得更是深不可测。 确实举手投足间有些白屹大帝的影子,所以二人时常被人私底下称为‘一个路子’。 不过二人性格还是有天差地别的区别。白屹大帝一举一动是给人感觉坦荡磊落,而且白屹大帝整个人又颇为沉默寡言,所以时常叫人觉得刻板。 确实刻板,可并非刻薄,这点霁英心知肚明,尖酸刻薄的明明是自己,索性自己也并非什么被人敬仰的名士——虽然也是一直有人孜孜不倦巴结攀附霁英的,但平心而论,霁英并非需要别人敬重。霁英得此良遇主要是‘命好’。 ——霁英生来便是在王室独裁的妖界,且更幸运的是他这个‘皇亲国戚’还好巧不巧,混入妖界内政五阁中,成了‘大权在握’的百宝楼楼主。 可谓公鸡头顶上的肉——大小是个‘冠’。 正恰似妖界的‘百宝楼’虽然在五阁之中排名最末,甚至,对比起‘丹心阁’、‘清心坊’、‘冰心堂’与军营而言,亦算得上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归根结底,这个百宝楼到底还是霁英大小正是那个位置上唯一的‘官’。于是也就算是应了众人所说的‘不会做人、狗仗人势’,等等,有诸如此类评论在身,于霁英也无伤大雅,更不影响别人讨好他。 可仙界就不同了,仙界帝王的权柄释出去了大部分。身为仙界之人,若要出头首当其冲是需要有良好的修养与内涵的。 这个问题在当代仙界中,有几位典型、几位最受人尊敬者的品格上,体现得最是淋漓尽致,无论白屹大帝的内敛坦荡,或者墨江将军的低调潇洒,还有白岙帝君身上说一不二的干脆利落,皆算得上风采动人,各有千秋。 自然有人会讲他们做成对比,虽褒贬不一,但各有所爱,这点无可厚非。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霁英只当听了一阵风声。 可霁英自己的想法是……经过反复比对——霁英又发现,白屹大帝的存在像个神话,许多时候别人对他的描述和形容都会无端端叫人觉得太过虚无缥缈,竟如同‘过眼云烟’的错觉一般,虽然叫人闻之感触颇深回味悠长,但实际上显而易见就是摆明的‘触之不及’。 这个是事实。至于白岙帝君的话雷霆之威威风堂堂,实在叫人望而生畏。倒也不是说白岙帝君有多蛮横无理,实在是‘铁血柔情’般的气质就在那里了。 说起来白岙帝君其实完全算不上一个冷漠的人。说是白屹大帝骨子里实在才是那个‘冷若冰霜’的人。 白岙帝君性格实际上是特别平易近人的,另外气质上也不算多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矛盾的是白屹大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讨论过这些——关于白屹大帝除了偶尔‘慈眉善目’,眼中温柔似水,大约实在是情深得不知何寄,思念没个所盛。 可也只是偶尔,在月沉日升,华灯初上或者灯火阑珊处白屹大帝独自一人时,偶尔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偶尔深情流露才悲伤寂寞,显得最是黯然伤神。 然而知道这些的人屈指可数,即便是天下皆知也同样不影响这白屹大帝平素的气质,言行与举止都算得上‘冷血无情’。 问题是许多人也懵懵懂懂,想不清楚个所以然来——于是过了不久便有人‘断章取义’似的先人一步站出来解释; “权力使然,固而衬托得白屹帝君如同一座可以抗住所有风吹雨打,还巍峨不动的大山那般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另外,也得益于白屹帝君神通广大,能力足够震慑人心,又有强权加持之下,便只需要他往某处那么一站,自然而然的就会叫人无端端的觉得安稳可靠。 实际上,相辅相成。白屹帝君的威严虽然不可企及,但正如渺小的人站在群山脚下,去翘首期盼征服或者攀登这荆棘丛生的群山中最高的山麓…… 对此,山麓的回应是同样的沉默不语,甚至是压根完全就无言以对。 而这时,人们便知道这若即若离,忽近忽远的感观,其实与仰望白屹帝君的君威时——见解是相差无几的。 因为或多或少都有一星半点类似‘自作多情’一般被动,但即便被动仍然不死心,因为知道这山的好处实在多不胜数……例如‘遮风挡雨’。 方位是否顺应,风波是否真的正好,大山是否又当真可以‘遮风挡雨’? 许多人甚至完全就不以为意。 而他们所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个固执的印象——‘青山长存才是造福终生’。 毕竟古话说得好,可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归根结底,人们对白屹帝君的某种执念仿佛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的‘真理’那般,烙印在脑海中,似乎情怀一般的根深蒂固。 讲真的,某些时候本质上那些需要‘吃山喝水’的人,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山水如何。他们只管游手好闲就是,可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且这种类似‘投机取巧’的贪婪心态,就好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其实山就是那座山,见或不见他都存在于世……也说明了,其实白屹帝君叫人捉摸不透本原本就没个什么…… 终是好在帝君安然无恙。因为许多人们莫名奇妙恐惧的东西,与见证不到的东西,到底会在潜意识中有个明确指引与追随。” 这毫无逻辑的说法霁英暂时不做评价。反正不管内容是否传神,叫人入木三分,但总归是生动形象给人眼前一新妙趣盎然的感觉。由此,也可以窥见‘冰山一角’。 其实类似之言在白屹帝君倒台之后,津津乐道者便再也不会有什么顾忌了,于是以致这些言论屡禁不止,充斥在整个上三界中,成了茶余饭后磨牙的故事,版本竟多不胜数。 关于白屹帝君暂且不议,至于白岙帝君的所作所为众人皆是有目共睹,自然也无需多言。 而霁英目下比较关注的这位低调的墨绛将军墨江。 墨江的话人们评价是他本可以搅得仙界‘风起云涌,并且一波三折’,但此人从未打算叱咤风云。 自然,这些都是外人仿佛‘纸上谈兵’一般的‘深谋远虑’,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也无需负责的言论。 是在反复对比之后,霁英才惊觉的,墨江将军仿佛是白屹帝君与白岙帝君的中合。 可以这么说,墨江将军性格内向,但并非不苟言笑,与腼腆。 说直白一些,说这位极负盛名的大将军是个‘闷葫芦’丝毫不为过。 可见,其实墨江将军的博学多才,老持稳重,精明能干,还有思想成熟其实神似白屹帝君。 而墨江将军显露出来的神采奕奕,虎虎生威,铁血潇洒,气势汹汹仿佛白岙帝君附体。 这里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因为白岙帝君与墨江将军都是实打实的练武之人,武力值也差不多,粗略说来算得上在一个境界,所以精神风貌神似在正常不过了。 而白屹帝君,便一言难尽了。 白屹帝君杀伤力从来不容小觑。甚至,一旦动手必然是惊天动地,叫人闻之都会觉得心有余悸后怕许久。 但白屹帝君不修武术。也就是说虽然他高大威武,一派刚正不阿的仪态,但对比起来还是靠身份地位撑着那‘勇猛精进’的形象。不然真的会叫人觉得,此人必然是书生中的贤才,文人中的斯文人。 ——总之众人对白屹帝君的褒贬不一,但异口同声承认的是白屹帝君就算再怎么强悍,也是靠自己深不见底的修为强行转化为战力,而不是靠武术值加持战力。 如此说起来,更加需要直言不讳的是,墨江将军如此个性便意味着可以与这兄弟都说得上话,‘两面讨好’,哪位都不得罪。 事实上就算是墨江将军想得罪哪位,也得罪不了。 其一是因为墨江将军压根不敢去得罪。 其二是,白岙帝君十分赏识墨江将军的为人,也压根不避讳墨江将军尊崇旧主——反而是闲得无事还会特地前去拜会。其实白岙帝君就是虚心求教军机要事。 这个见怪不怪墨江这个从不喜欢惹是生非,也能做到守口如瓶。加之经年累月的军旅生涯,所以许多事可以‘指点江山’。 另外白岙帝君其实没那么恐惧白屹帝君旧臣——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这点人尽皆知。 如此事情便又回到了为什么今日盛典墨绛将军墨江会没有过来。甚至只言片语的问候都未曾有过! 第六十六章 旧仇 于情于理墨绛将军墨江即便足不出户,也合该听到了这些传闻。 奇怪的是墨绛将军墨江也只是叫府中人出来打听消息,自己…… 霁英想起来了,仿佛之前便听闻这位大将军不幸受伤,事后仿佛又说被白岙帝君亲自接回仙都,如今在大约窝在将军府中休养生息。 这本就奇怪。上三界并非等同于人间。就算有时上三界也称‘三国’。可此‘三国’,并非彼‘三国’。 上三界虽然各有君主,而这些君主们又都有些‘占山为王、各自为营’的意思,但归根结底也算是和乐共处。 可以说关系好坏时都差不多总归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因为总是互相牵制,所以也从未曾像人间那般真正意义上的一块土地‘四分五裂’,兵荒马乱。 可以通俗的说其实上三界中这些所谓的大将军,完全是‘有名无实’的摆设。 倒也不是他们那个行军布阵的权力,毕竟这上三界中的三国实在打不起来。 真打起来了后果严重,也未必不是全军覆没。所以这些将军的存在只是帝君们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好有备不时之需的‘震慑’,至于目的大多数时候也是弘扬国威。 但这么说,八成许多包括天界人在内的人还是容易云里雾里,琢磨不到头脑。 ——实际上与其称上三界中的仙,魔,妖的成立为‘三国’,倒不如称他们的划分为‘三族’。 三族也并非就一定是鼎立抗衡的局面,霁英想,天界之人总是与普通人有许多差别。 许多事霁英也不愿意带着太过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就例如三界成立这个问题——霁英的意思是,三族确实占山为王自立门户,却断断不能说,这是一种‘各自为营’的做法。 ‘各自为营’通常来说是一种自私自利的手段,不与人沟通。沟通了也是尔虞我诈各种招式出奇,叫人防不胜防。 现实的天界被混迹在天界自己的人所误。这倒无可厚非,也不是这些人不解风情……毕竟有些人的地位已经决定了平素他们也真的只能‘听风就是雨’而‘不识庐山真面目’。 此事只举例赤池魔帝执政期间与白岙帝君上位后的恩怨情仇。 这二人可不喊打喊杀?甚至,这二人也真的动手动脚,帝王的态度便是如此,子民名的态度又能好到哪里去? 反正二界时常互相抹黑,也有点人他们发声的目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大义凛然、忠贞不二之举,更不是真的要‘保家卫国’,他们就是实打实的自己也看不惯魔界作风,不屑与那类人威武。 这里不得不说,有些人他心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约是人人都想要有一颗‘说一不二’的心。 问题现实羁绊住了这些人的野心。但却也不怎么影响这些人那种类似帝君一般说一不二的脚步——仿佛真的因为如此。 霁英承认这是事实,他们抹黑别人,或者做一些‘出人头地’之事者只怕是一直心存远大抱负。 总之先不提那些有这些想法的人,肯不肯为之奋斗努力。 但绕来绕去霁英想的是‘出人头地’哪里就有这么容易? 须知,毕竟在这偌大的上三界中做个‘出头鸟’都不简单。 说来说去,其实如今这个‘人心不安’的局面,归根结底,就是上三界之人自己一手造就的流言蜚语。 这些不实传闻被人不断地放大放大。也不知道是否时间一久有人察觉事非。 可能是察觉,就像霁英目下自己一样——察觉了,也察觉不关自己的事,何须浪费口舌多做解释。 再说解释了也没用。有些人非要往‘一蹶不振’那方面传,也有许多人非要往‘暗无天日’这方面想…… 霁英若说得难听一些,这可不等同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情我愿无力改变的事实吗? 还别说霁英真的愿意‘自作多情’的去解释,愿意还‘世道一个公正’。但何曾有用? 白岙帝君动不动亲自下场恩威并施的辟谣都无法动摇这些人的成见。 还别说换成霁英自己偏要多此一举,怎会有用? ——霁英又算一个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霁英释然了不少。他轻松的思量,其实许多人以讹传讹也差不多就是无聊,非要高点损人不利己之事多幸灾乐祸一会吧。 也有些人是指望着闹得人心惶惶,才会有人依附着他们。这些人呢没准想的还有,只要有了支持,未必不会‘平步青云’,得到重视或功成名就,或一飞冲天得世人帮扶。 还有一些人呢,他们素来谨言慎行胆小如鼠。他们也实在是不敢说不敢想,自然听风便是雨,从不去质疑,也不愿意多思量。这种情况其实还挺卑微,叫人震惊。 或者有一种人,纯粹是为了附庸别人,所以干脆人云亦云。这些人或绞尽脑汁编排出新意,或者干脆一声不吭默默记下,改日若遇良机自然添油加醋的说。 可事无绝对——就像一开始说的,三界其实一开始的时候确实留下一个保守的印象。 便是一开始,人们适才刚开创各自风格独立的术法时,许多方面并未曾完善。 就像仙界,他们的宗旨是‘持之以恒’。重点在这个‘恒’字身上,所以仙界的武术,从创立开始的初衷就不敢在动作上大起大落,免得气息紊乱,心神不宁极为容易疲惫,于是注定了他们适合用比较轻盈的长剑消耗。 而魔界的术法与攻击的特点是令人觉得‘眼花缭乱’,特点就是一个‘乱’字——不管是生而为人或者化形为人,都只有两只手。除非真身祭出,否则绝对不可能三头六臂,而‘乱’字体现在类似俗话说的‘快刀斩乱麻’,手起刀落,就注定了施术者一定要快准狠。于是魔界的人擅长暗器与短刀者最是多不胜数。 至于妖界。这个就简单了。说是妖界祖宗本着‘医者仁心’的说法而招兵买马,扩充人士。妖界主要就是修炼‘铁血丹心’、‘妙手回春’、‘冰心玉壶’,还有‘清心寡欲’。也就是说,平素只管治病救人,不用动手动脚的。 只是医者的恐怖在可以不断的自己救活自己,不仅如此,还能顺便给与身边一定范围的友人提供生命力。 并且那会妖界医术的功法就已经算得上完善了,至于魔界适才刚刚起步,凡事多有不确定的因素,所以魔界之人不能一击致命妖界人士,那便算得上输了。 而仙界不能自救。所以魔界之人风驰电逝般的速度出手的话,仙界之人招架不住——遥想仙界与魔界喊打喊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固而据说一开始魔界之人创造‘邪术’便是为了与仙界争锋相对。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倒是真的自成一派了。 而仙界存在已久并且还一直固执己见,不肯变革。于是才给了魔界一个研究他们‘美中不足’的上风机会。 但昔年虽然仙界对于后起之秀的魔界而言,攻击力度确实算得上仿佛‘不痛不痒’,但越是这样,越是能和治疗程度有一定上限的妖界‘持之以恒’。 仙界有启初有一术叫‘御恒之术’。此术名称中说指的‘御’是防御的‘御’,而‘恒’则是恒久的‘恒’——但凡知道咬文嚼字之人都明白这中的意思。 有趣的是‘御恒之术’其实对比起来会发现与妖界现在还在极负盛名的‘清心术’相差无几。 说白了,因为妖界的祖先也是从仙界脱离叛逃出去的,可见‘清心术’确实抄袭了‘御恒之术’。 而昔年妖界还未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持久不赢仙界。 而且更为致命的一点是,御恒术中有一套‘破心诀’。这个是符纸相关,且强硬在除了施术者便无人可破上。 所以抗衡之时若是因为接受到了‘破心诀’,而心神不宁恍若隔世者便容易被仙界之人‘势如破竹般节节逼退’…… 所以昔年坊间流传着,仙界硬不过魔界,魔界打不穿妖界,而妖界奈何不了仙界——形象的说仿佛石头剪刀布那般,三界相制相衡。 这个自然只是当年的印象,不足以夸夸奇谈。 之后,仙界的帝君鼓励臣民专注去研究与交流古书典籍,讨论精进。 魔界也没闲着。虽然魔界帝君基本不管‘身外之事’,所以导致魔界上下看起来像一盘散沙一般无所事事…… 问题是魔界也就这个好处了。魔界的帝君有独裁的权力,但也不知道是从哪一位帝君开始便‘消极怠工’,反正他们的分内之事基本算得上放任不管。即便管也是管理那种需要一致对外的那种‘家国大事’。 也不是说他们没有这个权力。权力释放出去太多容易被架空的是仙帝。 ——魔帝与妖帝其实登基的性质与定义都是差不多。因为这两种帝君,一个是靠血统完成‘君临天下’,一个是靠本事唯我独尊。 第六十七章 羁绊 便注定了魔君必定可以独裁。只是魔界体系却不似妖界这般统一而隆重。人员杂散仿佛泥沙,用时着急起来仿佛沙袋堆起,而不用时便随手‘扔弃’即可。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还是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但魔界并未曾有多神秘倒是真的,例如…… 例如,其实纵观魔界以往的帝王会发现其实没有一个是‘退位让贤’的——帝君身首异处之时,便是江山易主的那天。 这个说起来可就非常残忍了。 ——就冰清玉洁的白屹帝君言传身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赤池魔帝手上都不见得免俗。 这个魔界是有规定的,魔界帝王无关世俗羁绊,没有人情笼络,甚至更没有水到渠成。须得六亲不认,最好尔虞我诈,独立厮杀出来的强者方才可以做那说一不二的君主。 ‘厮杀’,‘厮杀’,所以许多魔帝的君主都是一路到底血流成河。这中不管有多少人的生命做了垫脚石,他们都不会在乎。甚至这还是决定自己是否辉煌上位的‘战绩’,也是耀武扬威与扬眉吐气的根本。 魔界之人从未曾受到‘道德常理’的约束,也普遍的,或多或少的比较自私自利。因为他们的生存习惯,还是生存条件大多都是独立的。 魔界的规定松弛无度,导致了自愿堕落成为魔界中人则不讲究互帮互助,生而为魔道中人则被耳濡目染熏陶成了个追求作恶多端的品格性情。 这点无需外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批判与点评。魔界的有魔界好处,魔界有魔界的活法,霁英自然知道。 霁英也知道综上所述不过也只是一个大概的印象,算得上偏见。类似‘勾栏无情,梨园无义’一般存在的‘固执己见’。 这个偏见倒不算什么。也有许多人知道魔界中有得是重情重义之人。 因为并非所有人自甘堕落;也有人生便生在魔界了…… 有户籍名声在外,和不知道那一辈便被‘引魔汤’污染过的血统流动传承,通常来说,别界机构是断断不敢其收为重用。 其实不被重用倒也罢了。 许多人倾尽一生,舍去功名不为也只是为了图了一个安稳生活。 就像白屹帝君那般,不管是否真的心甘情愿,但到他认罪伏法的那一刻起,便预示了他与风光体面正式或者暂且诀别了。 而往后余生除非白屹帝君还有这个能力,或者昔年他认罪真的只是处心积虑,力求韬光养晦的谋略而已,单纯打算东山再起……否则白屹帝君这生只可能是想清净也得清净,不想清净也得清净。 还别说许多本就籍籍无名,在天界举步维艰之辈。换成是这些想离开魔界之人,即便真的不惜‘肝脑涂地’都要去别的地方生活者。 但现实等待他们的是,即便真的他们迫不及待去了某个梦寐以求之地,也会因为别人之人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区别对待。 他们不得罪什么人还好。否则平素并未‘别有用心’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关注留意。 且若是有仇,本地之人找个机会,信口雌黄随便指认便可使他们被判定成为‘形迹可疑’,然而他们也辩无可辩——别人不会听的。尤其妖界,最是一个人情之地,讲究一个官官相护。若是辩驳,只怕会更是受尽折磨,或者干脆就地正法。所以他们多有无可奈何。 所以由此可见,这天界许多制服本就惨无人道。话题无关魔界之人水深火热。但身为魔界的帝君,某个时期当之无愧最强者之一。 ——其实魔界的帝君们,包括赤池魔帝在内的人是可以选择的。若稍微慈悲一些,便可不必将上代帝王枭首示众…… 然而这个枭首示众正好是立威示众的好机会。于魔界大部分之人而言。如果是对自己有利益的话,他们铁腕之下从来不可能说是手下留情。 却也不是死规定。确实可以通融。因为其实也就是一个对于强者而言可有可无的仪式。 可有些强者他偏偏就注重这仪式。甚至完全可以说成是享受这个仪式——仿佛霁英也从未曾听说过这么多代人中有某一任魔帝错过了仪式或者主动罢休了。 而这里不得不说的是赤池魔帝! 霁英想起来了,他今日确实有些多愁善感。‘一棍子打死’, 赤池魔帝昔年辣手无情——他适才刚刚上位便将上届帝王连同心腹近臣在内的许多人,全部羁押,更是不辞辛劳亲自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本来吧仙界之人一但七魂八魄全部出体,那边必定是天王老子亲自出手都无力回天救活的情况。接着随之,那些魂魄先行消散,身体发肤跟着灰飞烟灭。 但魔界之人有一妙法,可让天人的肉体在某一段时间中拖延着不尽然散去。 于是便造就了,赤池魔帝适才执政的挺长一段时间里,魔界的街道仿佛乱葬岗一般。尤其魔都靠近帝宫周遭放眼望去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别说白屹帝君是否训斥了些什么。竟连颇为嫉恶如仇,颇为严厉的白岙帝君就此事都鸦雀无声,仿若未闻。 如此奚夜妖帝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指点。 毕竟奚夜妖帝素来都懂人情羁绊,所以平素总爱做些顺水推舟的人情,却不可能平白无故冒冒失失的去惹是生非。 另外,奚夜妖帝曾经直言不讳自己说过的: “总归闹来闹去,哪怕是到头来闹个‘天崩地裂’也都是他魔界自己的分内之事。与外人实在无关紧要,还莫说赤池魔帝此番手起刀落只是斩了几个魔头的骨,就算他屠了整个魔族,于本座而言也是百利无一害……若如此,可不是离统领整个天界都指日可待?反正,魔界人死光了,赤池魔帝是支撑不了多久的。至于仙界嘛,若非现在贸然对这二界出手,他们会临阵倒戈抱作一团,且万众一心抵御外敌,否则就凭借我妖界如今这么多不胜数的臣民,也未尝不可众志成城耗死这二界中的其中一界。” 说起来这话确实叫人难堪。奚夜妖帝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自豪,言语间也从未打算演示妖界技不如人这个事实。 妖界的岐黄之术本是一道叫人畏惧的光芒,但自从妖帝们开始改革体制,封锁许多核心的术卷时,妖界自然而然便没落了。 接着久而久之,便被人领先。如今,同样修为者单打独斗比较起来,妖界实在毫无立足之地。 简单的说,便是同等修为之人的比武,其实仙魔两界都可随意欺压他们…… 所以到了奚夜妖帝这辈,这没准将会名垂青史的帝君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人数制胜。 便是,管他是不是滥竽充数,只要有修为,能催动一些平常术法之人奚夜妖帝便收入麾下为自己所用。 反正奚夜妖帝最需要的就是乌合之众。什么高阶法术都学不会最好,反正只要人多力量大——妖界的术法不止可以对一个人施展,单独个体也不是只能接收来自一个人的救助补给。 也就是说。修炼过岐黄术之人在自身可以达到的帮扶范围,与修为的阈值上限中其实可以随意调动岐黄之术去救助多个人,甚至很多个人。 而被救助者如果是接收非入侵性的正常岐黄之术的救治、与自己需要,身体也可承受的范围内——也不是说,光光只可以接收一个人的救助。 只要有人愿意施展援手,一个人甚至可以同时接收无数个人的援助,包括调气一派,与恢复一派,这二种岐黄力量也可以混合灌入丹田。 反正灌满了,任凭别人心意便如同那‘大江东逝水’,留是留不住的。因为丹田不会接收多余的力量了。 当然前提还是在非入侵性的正常救助。否则丹田爆裂,同时魂飞魄散——此术不足为惧,众人不知闻所未闻。因为唯独奚夜妖帝可以修炼。 霁英想,奚夜妖帝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呢……怎么解释才会贴切呢…… 就仿佛一片江湖。平素生活在河沟里的鱼儿虽然弱小得仍人宰割可不计其数。 但当有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鱼儿跑到海里去了。还带去了一身并未沥汗的水珠——然后愈发积少成多,水花汇聚而来知道集成一片汪洋大海的时候。 这时鱼儿们便安然无恙了,任他‘山摇地动’都与他们无关。 这便是奚夜妖帝的意思,因为如果只是与一界交恶的话。他大可责令妖界上下众志成城,互相救助与抵抗,就仿佛是在瞬间铸造‘高楼厚墙’,不怕‘风吹雨打’,叫外敌辛苦攻之,却纹丝不动。 但妖界的人数团结起来对付仙界与魔界其中一个倒还好。但若是仙界与魔界群起而攻入的话,只怕妖界要面临的就不是什么所谓‘天翻地覆’了,那简直因该叫‘天崩地裂’了! 所以,其实整个上三界压根就打不起来的。 魔界与仙界不可能不怕自己贸然出手。闹得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困境…… 第六十八章 假向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真的不是一个什么乐观的状况。 因为天界分三族。即便妖界举国上下团结一心去拖死仙界。但魔界呢? 只怕到头才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皆是魔界伺机而动,不废吹灰之力便一统天下。 霁英想这么出力不讨好的事换句话说——那简直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洛清依模糊不清的听见一句,然而不解其意便问说:“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着又严肃的询问说:“不知霁英表哥就是否还有异议?” 霁英听闻恍若隔世般迷茫,又有些红尘梦醒般的坦然。他略微沉思,依旧静默不语。不过随即苦笑着周旋——霁英想这上三界就目下情形来说的话,打是一定打得起来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便是魔界与仙界那不厌其烦的小打小闹。仿佛只有这样不痛不痒的打才能将无聊透顶的时光消磨殆尽。 而妖界一直处于中立,妖帝的意思也是做个‘墙头草’,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 这倒不是奚夜妖帝‘贪生怕死烂泥扶上墙’,而是人家算盘打得好,意思就是——最好无动于衷杵在中间坐上‘观虎斗’。且看着这二界自己‘引火烧身’,而妖界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安全的地方看准机会,时不时的添油加醋,或者干脆直接‘煽风点火’——其实意思就是等二界两败俱伤时,在出手一网打尽。 这个想法未免太过理想化。霁英甚,至还想说这完全就是痴人做梦一般。 奚夜妖帝无所不用其极,且手段并不是那么的……正人君子。 也就是说奚夜妖帝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者。现实如此,名声如此,这点毋庸置疑。 奚夜妖帝对自己如此行径也不会觉得不堪启齿。反而会美化说成是“这是忍辱负重,为了妖界的千秋万代,守着委屈‘卧薪尝胆’一些,实在是一个智者大公无私的举动。” 自然是好听的。可人们并不是傻。许多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奚夜妖帝用来堵住悠悠之口的总结陈词,却并非与人说道的话题。 众人自然可以保留意见,与别人议论纷纷,或者批判或者赞同或者还有的想法皆可。 反正身为帝君,一言一行自然都会招致无数争议。这些争议落点不一,看法观念不同,甚至有些人不在乎直接代替‘帝王’来说出发点。 人多口杂必定说法五花八门。这点奚夜妖帝清楚,也表示非常从容淡定。 奚夜妖帝的意思本来就是且叫人去孜孜不倦的争论从而制造舆论来掩饰或者混淆视听。 奚夜妖帝无所不用其极这里便可看出第二点。毕竟奚夜妖帝狼子野心素来昭然若揭,另外二界不可能不防备。 所以用舆论掩盖便是奚夜妖帝留给自己的退路。最好讨论的越发激烈最好,如此这些言论定能去到另外二界,且最终传到另外二位帝君的耳朵里。 如此也叫人分不清这奚夜妖帝是否在唱一出‘空城计’——因为妖界的‘水又多深’,唯独奚夜妖帝自己知道。 也就是说妖界目下到底有没有实力如同奚夜妖帝夸夸其谈说的那般足以消耗拖死一届只怕是除了奚夜妖帝自己没人说得清。 主要是要说岐黄之术不用做救苦救难,而站上前线来的话说不埋汰也是假的。 这点有目共睹。昔年白屹帝君挑起整个六界腥风血雨时,若非妖界这些医者的存在那天界如今的局面只怕不是帝史中所说的‘不计其数’——没准、很容易、轻轻松松便是彻底‘全军覆没’…… 昔年的人们九死一生时曾经见证过岐黄之术的辉煌片刻。包括现在的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在内,他们二人差不多也不清楚这妖界上下互相救助,分担别界进攻的冲击是否可以扛下来笑到最后。 但要说岐黄之术是实在叫人闻之色变一般恐怖的存在的话,那么只怕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岐黄之术除了奚夜妖帝修炼的那独一无二具有阴险攻击一如暗器伤人一般存在的攻击术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攻击术法存在了。 也就是说别界不学无术者若是遇到一个才疏学浅的妖界人的话,那么还是可以随便可以欺负,因为别界超越了妖界挺多。 而妖界之人面对攻击,即便可以保命一时,却无力续航——这也难怪奚夜妖帝非要出此下策,竟靠互相帮扶来铸造一道类似攻不可破的墙。 但即便是这样了,外界也有人对这座墙不看好——有道是: “只要‘洪水’势头涨得快,一击致命,或者蓄势待发,但总是是没有冲不夸的墙。” 于是这个观点出来,奚夜妖帝也被批判为居心叵测。出处心积虑竟然只是为了叫另外二界忌惮自己会‘乘人之危’而下手。 这倒是不要脸,可没过多久又有了另外一种说法——‘没准奚夜妖帝就是让众人以为妖界‘不足为惧’,所以特地妖言惑众。只为另外二界鄙视他,干脆无视他直接找个由头先行大打出手……至于妖界嘛‘秋后算账’不着急。 ——可若是真的这么想,甚至这么去做了,只怕就掉入奚夜妖帝求之不得的圈套里了……’ 至于仙界与魔界为何不可以强强联手先行歼灭妖界,扫清障碍在战斗? 这点霁英自己了解并非是众人所说的——另外二界,魔界忌惮妖界人多,人情相互攀扯也多得不计其数。 这点见怪不怪,毕竟有许多聪明人知道别界容不下他们,便不会大费周章的去迁移。如此倒也避免别了旧友的一时空虚,也省得还需重新适应新的环境。 于是他们干脆就窝在原地。 可是享受着原籍的福利恩赐,却不影响这些人他们一颗‘吃里扒外’的心,要去与别界之人私相授受,着重交流。 就像霁英本人。即便自己想离开妖界去清净之地生活。 但别界有怎么会轻易收留,撇开他本就是妖界皇室近亲不说,霁英曾经也得罪了不少人。 得罪了别人,去到别人的地头上哪里会有好处可言。除非自己本就是受人爱戴的英雄人物,否则可不最终应验那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种经历霁英压根就不想去尝试。与他同样想法的人多不胜数,三界互相并未关闭城池,普通人作为游客只要到有关机构去,道明来意登记过,换得别界官方机构给的通关文碟,便可在当地停留一段因人而异,长短不一的时间。 而强者,边境简单关卡都拦不住那类自然是可以来去自如,百无禁忌——反正也不止魔帝不会平白无故,便日日让军队上普通人家的门庭去巡视。包括仙帝,也不会多此一举,行如此劳师动众之事,挨家挨户去查是否有人胆大包天窝藏别界擅闯者。 再者,即便有诸多不便,但上三界之人即便相隔万里也可传书通心。反正若是二人你情我愿,自然随时可以交流。 所以这便是魔界人情羁绊的由来。 至于仙界,人们说的是因为仙界尚且注重‘人道’。也就是说成仙得道者最是注重修生养息,贪得无厌实乃禁忌,杀戮过重也会坏了仙名,从而耗损修为。 仙界教导可多。因为仙界本身就是一群古板迂腐之人率先提出意见,然后帝君自会参考着,才能所谓‘说了算’。 不得不说,文人的思想实在迂回曲折。 因为文人好面,讲究颇多,注重细节——通常大多时候文人即便说一个人不好,也不会直言不讳的挑明开来。反而他会运用各种修辞手法来铺垫与充实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委婉柔和的表明意思。 这便是文人,还是一群恃才傲慢,敢于左右帝君的‘文人’…… 所以这些文人即便真的想吞并妖界也不会直接就那么大打出手。须知,文人提倡的实在多了,霁英也记不清,说不完。 但总是有一点,‘人之初性本善’,等等向上的教导——纵观历史。仙界之人除了白屹帝君在位时期,其他时候,仙界上下普遍都素来喜欢‘被动’。 怎么个被动法:美其名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 这没错,霁英也清楚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但还有下一句,“以礼还之再犯我者——忍无可忍,斩草除根。” 仙界大概许多人都是虚伪的,包括白岙帝君。好在这是一群‘志同道合’者,他们乐于维持这种欣欣向荣,并且伪善又礼貌的假象。 就像魔界一样。仙界之人素来对魔界有诸多不满,当真是非常不满!品头论足都仅仅只能找出一二优点的那种‘抱怨’。 但这也不影响仙界的人在看着魔界遭遇天灾人祸时大肆发表惋惜祝福之言。 这种伪善也存在于——赤池魔帝让自己麾下将士大举进攻仙界的那会…… 仙界表示坦然,虽然看到魔界大举进攻的旌旗挥扬,但仍然冷静淡定,视若无睹,直到魔界军士铁骑阵临城下,还也只是开玩笑似的,不痛不痒的出完斥退…… 第六十九章 ——漠葬山 魔界索性都一不做二不休了。又怎么可能就这么退兵? 但仙界冷静淡定,眼看着魔界一把大火跑了边境大半个城墙——天人并非凡人,是可以瞬间调水灭火。即便调不到水,但一些人可以使用‘离火’之类的‘控火术’去遏制火势蔓延。 而不是有说有笑的看着,等白岙帝君亲临现场,好一番说辞劝告可魔界死活不退适才慢慢动手——事实证明并非仙界实力不济。 说白了,这压根就是仙界之人素来不‘师出无名’的某个象征行为。 他们等魔界‘欺人太甚’呢。 霁英回忆起来记得大火持续好几天,这期间白岙帝君也不紧不慢的——仙界之人大多将长剑抱在怀里,有说有笑的看着眼前的城墙在迅速燃烧,蔓延成线。 但却不能不说那些仙界边境的将士是真的站着等死。 毕竟火势连天,离第一排正议论纷纷者也不过近在迟尺的距离而已——那些议论火势照着目下情形蔓延需要几天便能包围整个仙界之人,在白岙帝君亲自动身过来查看之前一直巍峨不动,可别说是大火了,竟连火星都未曾沾染过他们半分。 由此可见,仙界确实是在欲情故纵,也是虚伪至极。 关于仙界与魔界奸恶,大打出手这件事奚夜妖帝的意思是,“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虽然辈份有别,但这二人是真正的‘两小无猜’情同手足。如今这二人虽然各自立了门户,成为一方帝王……但……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魔界之人也不是个个骁勇善战,也有走投无路者,或者,放下了大好前程只是单纯不愿意被各种规矩与道德约束者,将此视为天堂。 一但开战必然死伤不可计量。这还不算,也就是说有许多本来得过且过逍遥度日者都将危在旦夕,所以魔界之人如果多数不愿意开战那么魔帝一定是不敢开战的。 可别忘了帝君也只是帝君。 帝君也并非个个都能‘以一敌百’傲视群雄……说起来真正意义上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情况的,恒古至今除了白屹帝君,其余再无第二人。 所以帝君的权力是一群人、一群多不胜数的人给的,而不是帝君自己给自己的‘台面’。 再说素来‘主持大局’也不是帝君一个人可以唱的‘独角戏’。 你想想。若是一场‘粉墨登场的好戏’都还未曾紧锣密鼓的唱起来,围观的群众便散场了,那得多难过? 所以帝君难当啊……” 奚夜妖帝昔年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那句话——帝君虽然看着风光无限。也确实风光无限,毕竟帝君差不多可以随心所欲杀了一个人,或者屠了一群人,甚至完全可以直接葬了一坐城…… 就像昔年魔界,有一个位帝王不可一世。而这位帝王生涯中最出名,也是遗臭万年的历史。他曾因为试图一举挑战仙界与妖界——不久之后,仙界与妖界双双联手大肆讨伐。 战争是切实利益之事——就算三界并未同心同德。但却在面临战争时心照不宣,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底线——开战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必将把矛头一致对滋事者。 而昔年这件事的本质也不算是说当年那位帝君有多利益熏心,竟糊涂至此——彼时魔界风头正盛,那位帝君精明,考虑到的正是怕有人‘乘人之危’,玩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以,他决定干脆打另外二界一个‘措手不及’。 便是一同进攻另外二界。 可此事也不说这位帝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将魔界之人想得太盲目无脑了。 还有一点,至于另外二界怕是这位帝君也曾高看过。轻敌也是致命。 ——这位帝君实力不俗,虽然没有夸张成为白屹大帝那般惊世骇俗。可真的不容小觑,论武力排名的话高得过别界正常更替十代后的赤池魔帝。 至于为什么是高于‘别界十代之后’是因为魔界的帝君更替,仿佛家常便饭。十代帝君不过昙花一现。 至于别界的‘十代’是什么概念——换成仙界正常情况的话,这些时间完全可以更新完善十多次修行典籍的秘术漏洞。 没错就是这样,因为仙界素来精益求精。即便在白岙帝君上位期间也更新过两次。 而白岙帝君在位的时间,正常情况下只算得上帝君生涯‘初入门道’。长路漫漫,如果没点意外,白岙帝君这辈子的路还长着呢,但是可见是昔年那位的魔帝的威风。 那位魔帝别的事迹压根不值得作为话题,唯有他目中无人挑起战争之后——这位魔帝发觉事情仿佛不大对,便赶紧竟命令军士连夜丢盔弃甲跑入漠葬山。 这位魔帝的意思是他将亲自出面与另外二界说和。战局有约——不可虐待手无寸铁的弱小者,也不可大肆屠杀投降军士。 可这位魔帝的意思并不是让这些将士投降皈依,而是要叫这些不敢退缩之人遁入漠葬山中,装作普通边境子民,以保全自身。 也可以说这位魔帝的意思是打算暂时韬光养晦,以避免全军覆没的下场——反正先养精蓄锐,只要人活着以后便有大把的机会卷土重来。这便叫‘能屈能伸’!也就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时的将士自然不敢不从,因为他们自己都知道,甚至比帝王还清楚——魔界已经犯下众怒,成为了众矢之的,有朝一日外界要求他们以死谢罪是势在必行。 而到了那会他们即便不在乎自己是否肝脑涂地。但总归是于故土还有许多羁绊。 且战场逃跑外界只会‘乱棍打死’,魔界内部之人也压根不会放过他们。 反正枪打出头鸟,横竖都是死——这便是主动挑起战争之后,天界留给魔族反思的问题。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另外二界抛出那些自己在战争中倒下的同胞尸身,要求这位帝王复命,而誓不罢休。 那件事的收尾便是——仙界与妖界仗着魔界无法叫人起死回生为理由,肆无忌惮的大肆屠杀。 于是整个藏在漠葬山中手无寸铁的将士,与本就无辜的居民全部遭遇毒手。 当年的场面是血流成河,尸骸遍野。而且叫人震惊且经久不忘的还有——之后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猝不及防持续下了几天几夜,都未曾冲刷去那些血腥味。 这还不算。真正能叫人身临其境感受昔年场景历历在目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便时至今日漠葬山上的土都还在是暗红色。 并且土质像铁器生锈后落下一般,疏松得仿佛粉尘,不带粘性,甚至打湿之后自然阴干、风干、晒干都不会凝结成块,加入胶水都粘接不上。可不是几乎没有什么土的特征了? 还有漠葬上的土还有刺鼻的气味,臭味冲天,恐怖程度只需一次便可叫一些胆小的人忍不住‘日思夜想’,且终身难忘。 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当年那一战的收尾是——别说魔界自己苦不堪言,就包括仙界与妖界当日踏足漠葬山之人都全部死于非命。 是这样的…… 据说,昔年仙界与妖界乘人之危强行屠杀整个漠葬山之后不久,那些参战之人便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铁器一般逐渐失去知觉。 接着更是僵直难动。然后悲剧就开始蔓延,像瘟疫一样迅速,一样毫不留情! 人们一时间惴惴不安,甚至都以为真的是天界‘疫情’发作——同时幸亏亦有人提出质疑:“得道登天者怎么可能还会被普通瘟疫感染。” 当时真的是人人自危。正是如此,魔界适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没多久…… 魔界新帝上位,当众斩首前位惹是生非的魔帝,然后大肆宣扬魔界‘疫情’最重,吓得别界侵犯搬迁过来的普通人撒腿就跑,让出了地方…… 之后魔界浑水摸鱼,不知用了什么锦囊妙计迅速的组织了一群拥护者‘占领’收回,包括漠葬山在内的魔界地盘。 然后便是彻底的动乱了——那些身‘患疫’情者,身体出现了恶化——千真万确,不信也得信的是受害者身体当众土崩瓦解,像沙一样散开堆在众人眼底! 真的叫人惊悚无比!天人死后灰飞烟灭,彻底不留痕迹的去!而不是化作黄土! 这实在叫人琢磨不着头脑!人们更加坐立不安,自顾不暇…… 这件事持续闹了许久。霁英想象不到当时的人们看着身边时不时就有一个人化成黄土堆在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但肯定是会被吓得魂不附体。索性有些胆大的人敢于站出来去寻找真理——便是在新上位的魔帝的带领下,一部份人真的仿佛‘万死不辞’一般跟着魔帝奔波许久。 最终魔帝观察之后给了结论: “无需惊慌,还请众人结伴,一同去漠葬山做个见证——漠葬山这么多尸体竟全部凭空消失! 而且诡异的是,漠葬山上原本绿树万里,草木肥厚敦实……深林是可遮云闭日一般茁壮而盛大壮观的存在……而如今……如今那些荆棘树木竟然同样的无影无踪!” 第七十章 公主 要知道天界的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性的。强折不断,大火烧毁还会重新生根发芽。并且尤其荆棘这类被称为‘见着愁’的藤蔓在适合的环境中生长的速度是非常迅速而且惊人的。 那速度叫‘一日千里’是完全没问题的。 并且荆棘一类藤条生长的过程仿佛‘久旱逢甘霖,枯木逢春’般贪婪,不加节制…… 场面一度还会叫人隐约看到了生命萌芽成长时渗透出来的自强不息与生机勃勃,乍看仿佛踏进绿野迷踪之地,活力而欣慰。 霁英想起来了,曾几何时有人预言过这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植物有一天可能会代替包括所谓‘凡人’与‘天人’的地位傲然于世。 因为荆棘有刺,尤其天界的荆棘最是臭名昭着。因为生长得很快横冲直撞,还无法遏制。 这个遏制便是天人或者一些鸟兽的行为。 荆棘有刺。有些刺如倒钩,被挂一下那就是得连皮带肉一起才能拔出来。 而天界的荆棘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刺如铁器一般坚硬,刺上也是面面锋利。这些刺口长短不一,宽窄不定,却基本没有什么小刺。 不过说来也怪,天界的荆棘虽然恐怖如斯,但生长环境确实有些苛刻——天界荆棘除了漠葬山的山顶上遍地都是层叠交缠堆得很高,叫人眼花缭乱之外,别处很少再有这种东西。 并非霁英信口胡诌。漠葬山脚下有一大片空地住人,真的一大片地方。毕竟这里也是可以一夜容下魔界逃兵的地方。 漠葬山其实很大,其实又算得上一等一的高山。 但是这位山还似乎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也以‘膘肥体壮’而闻名遐迩。 可以这么说,站在星辰蔓延的地方可以看见的山只有两座。 一座在仙都之内叫做含愿山,这座山是仙界王城所在地,屈居王城之下,象征仙界一个不可动摇的根基。另一座相隔万里还能隐约看到踪迹的漠葬山。 甚至漠葬山还略高一筹,反正相隔太远了,仙界之人就算有会千里眼的人,也未必可以全然看清这山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是能不能在漠葬山上‘手摘星辰’霁英不知道,因为没上去过。 霁英想说的是漠葬山实在是很大,这点很奇怪,大得估计人从山底走到山顶都是如履平地一般,除了远一点,因该走着不带喘气的。 如此便可窥见冰山一角,漠葬山的山顶上有一大片的荆棘丛生。但是从半山腰的地方就统一的断开了。 就像‘泾渭分明’那般整体断开,只有少数是还在不清不楚贴合着山腰的树木生在。 但也只有少数中的少数,被肥沃的土地滋养,而蔓延不下的。 饶是这样人们可感受到了这些荆棘的威胁。这些荆棘,弯刺多如席营,一根藤蔓上密密麻麻,呈现油光水滑熠熠生辉的模样。 刺的质地殷实生硬,有些堆不下的刺,锋芒被柔软而坚韧藤条层层堆叠压入底下,也还是不屈不挠的逆境生长,不损不伤。 说到这里霁英还想起了——认为越危险的地方就是有什么不可见光的神秘‘财富’者不在少数,这些人孜孜不倦放火烧山也不是一次两次。 不得不提传闻说有一回,某个团体盯上了这片土地。那个团体的当家领头人又有些权势地位,所以青天白日便带人大手大脚烧山。 ——那人是妖界皇族的人,听说还是一位公主,仿佛名讳为‘奚蕴公主’。 也只是仿佛,但如果是真的是这位公主的话,那可就有得谈了。 仔细算来距离今时,这位公主当真不多不少‘流芳百世’。 也就是说霁英是这位先人的百代后子孙。 这自然不影响霁英时常对人了夸夸其谈说:“听说这位祖宗与妗荷的做派差不多……当真是真二八斤的‘祖宗’,人人皆知,是抵赖不得的。 还有,听说这位这祖宗‘美名远扬’,后人说是她美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与妗荷同样倾国倾城,见之叫人仿佛‘欣欣向荣’般不懈追随,移不开双眼! 多美,当时的人说美得江山稷下都合该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而感到荣幸。可话虽然这么说,也直言不讳说了是个公主——公主的话是否当真美得‘惊天地泣鬼神’,就悬了。可能这位公主美貌也是有一定的,却被巴结奉承者夸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才由此美名也是可能…… 天界嘛,其实也就这样了‘一代风云,一代臣’,英雄是这样,美人亦差不多是这样。反正只要人们足够热衷,那便是,以讹传讹也叫人津津乐道——本座的意思是说寻常人家,类似妗荷这般出身便也罢了。 但公主不了相提并论。人们虽然盛赞这位公主,也不斤斤计较公主的所作所为。 但不代表当代之人真的是被公主美貌折服。 被美丽惊艳到,本座相信,折服实在困难——天界那位不是过来人?到底没有人间那么世俗,只在乎皮囊——说难听点,妗荷以前确实因为美貌而美名远扬,但若非白岙帝君抬举她又怎么可能如此名震天下?竟叫世人叹为观止?而如今妗荷落寞,她的美貌依旧会被世人所承认夸赞,亦会被裁夺为‘此人貌美动容光阴’一般存在,而载入青史谨记。 问题是妗荷还未曾死去?青史何谈?妗荷貌美有目共睹,风光时闻名遐迩,恃美扬威亦有多不胜数之人要誓死追随。而落魄了,落得个无人问津。 甚至,白岙仙帝连惩罚都怕玷污了双手,而奚夜妖帝对她避之不及,像隔离瘟疫一般,直接将扔她在苦楚之地自身自灭,叫她绝处逢生。 而妗荷……如今可不拔了自己曾经的一身芒刺?伤痕累累的苟活于世吗? 这便是现实。说起来好巧不巧的还有……听说这位公主…… 可能之后就有人觉得晦气……所以世上没有留下奚蕴公主的丹青描画,固而,传言真假有待质疑,没有直接证据来作为后人‘评头论足’的证据。 但,好在现在还能听到当年那位公主留下的风韵雅事。这些事迹也还在被人孜孜不倦讨论便可想而知,这位公主昔年的风头比妗荷差不多哪里去……不过本座倒是真的想知道,若是将这二人放在一起对比的话,谁会更甚一筹……” 昔年说辞依旧绕耳不歇,仿佛还是掷地有声。霁英一早便意识到这位是公主,还是妖界的公主。 也就是说无论这位公主是好是坏,美丽的,动人的,温柔的,杀人放火,行凶作恶的,都无所谓。 世人普遍看重的压根不就是这些东西。说白了王朝一日不倒,权力一日不抄,公主的生涯便到死都会风光无限。 公主,除了仙界的公主。只要是个公主,她们的排面都不会低于帝王多少,明文规定辅佐帝王的公主同期只能有一位。而且不仅要帝王的胞妹,还要帝王愿意承认。 众人不知,有些帝王怕被公主架空,所以压根不会让公主的名分出来。亦无需赶尽杀绝,不在一开始设立封官便是,不设通常不会招惹非议。 非议了,帝王自有手段控制人言所向。这些都不是霁英想的——明文规定:血亲缘女本生而无命担当栋梁之才,天意如此只将尔尔视为平凡不可殃民,但自可在家中足不出户,亦可颐养天年。而公主实乃人心所向,公主若不祸国必然不可形同虚设。 意识实在简单明确。就算即便是帝王的手足姐妹,但只要帝王不愿意让其成为一人之下的公主,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宣布不册不立。如此,那些身在皇家却不可以成为公主之人也只能像普通皇亲国戚一样——尤其妖界的体系还好,不被帝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皇族可以混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一官半职,例如‘清心坊’主。 妖界多得是的帝王手足混迹在清心坊中。包括前朝公主苏眉——清心坊整个地位看着确实比冰心堂要好得多。 实际上清心坊的权力压根无法与冰心堂比。这点霁英不欲多提,但那清心坊确实无需亲力亲为在底层排除异己,也无需如同身在丹心阁一般,日日操心费力,当‘高处不胜寒’的发号施令者。 不过公主都没当上的人,还能来清心坊作威作福,还算得上是逍遥得起来。要是不逍遥那便只能是夹着尾巴,与庶民同罪了。 没成为公主之前说的是‘不可殃民’。而成为公主之后仅仅是不可以‘祸国’。这就是天壤之别。 公主被人尊敬。所以那位奚蕴公主请帮手都是天涯海角广下邀贴拜贴,这中来了不少名士。甚至这公主更厉害的还有——竟叫当时的魔帝将这漠葬山拱手相让…… 这些都不足为奇。甚至这位奚蕴公主请来仙界会控火术和御风术者来帮忙烧山也不奇怪。 据说众志成城,大火烧了三年五载,才将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化为灰烬。 公主有带人架云而上,亦欲在山顶上四处寻找什么东西…… 第六十一章 平分 至于还能找什么?自然是不知道是谁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不思其反传出的——“漠葬山顶上必然有什么神秘的宝藏,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处处都如此奇怪?荆棘而已,何以抗衡刀剑法力?便只怕是欲盖弥彰了……不信且看看,漠葬山虽然庞大,但地质与风向还有气候甚至温差都与周遭百里一模一样。总不可能是因为这座山高吧?这些荆棘便无休无尽的在这里蛮横生长。怎么可能?” 当时有人质疑说,“正是因为山高。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便会越冷,此乃常识。即便这里是天界,也未必能跳脱。虽然确实含愿山四季分明。但冬日暖阳幽微,依旧冰天雪地十分寒凉。” 但这句质疑本来就没什么多余的证据来充分说明问题,指正与补充举例的疏漏错误。 “如尔之言,既然含愿山都有四季流转,凭什么漠葬山会一直寒冷着。” 这个问题其实真的便是漠葬山存在的问题。许多人,并未曾考虑过,漠葬有高有大,仿佛拔地而起一般是无法撼动的存在。 又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天界分三族鼎立其实是有原因。 因为天界以被人探索发现出来的地段差不多等同于一个‘三角形’。 这便是地理上的福利,昔年天下三分,决裂之后每界各抢占了一隅去。也就是说昔年上三界利用边防交界线将天下社稷这一整个完整的‘三角形’,从中间的部分起手又重新隔离与割裂出三个新的‘三角形’。 并且关联的是各界都精明的定都地界深处。也就是背靠无法探知的世界,面朝有别界可能敌对的大方向。 自然界界都是如此,所以免去了腹背受敌的可能性。尤其帝王与重臣,那些有头有脸的享受着脚底得天独厚的优势,亦免去许多后顾之忧,所以才能有空控制舆论与军心,于是适才成就了各界千秋万代的风云时光。 不然,以着‘人多是非多’这个观念,上三界又怎么可能各自相安无事的平静鼎立这么多年——即便是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生活中处处都有‘势力’的羁绊使然,但问题却又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大环境之下,必然会有些不安分的小团伙暗自发展……霁英听说过的,这种情况若是放在人间,那只怕是一个不注意便是江山易主,新雄成霸的局面。 然而上三界这种普遍来说人人自强之地却未曾听说过这些传闻。 倒也真的不是什么风气好。要说风气好,显而易见这只怕是一个人人都心知肚明的笑话。 大约还是因为,天界三分之后的情形仿佛如同一盘绝对死棋。 除非是界派势力级别的矛盾。否则任凭许多团伙怎么一致对外,都是无济于事,是绝对搅不起大风大浪来的。 首先,将一个界派当成一个独立的‘三角形’来看的话——先将王朝的迎向视为前,被后视为后的话便可以知道,三界帝都的位置全都处在‘小三角形’中间靠后的位置。 不在地形太前,只怕发生动乱时真的‘避之不及’。也不会在地形最后,万一大军压境,没准走投无路避无可避…… 另外整个天界是已知的‘大三角形’,构成这个‘大三角形’边线的边境地界其实人烟稀少。 而一但过了可以走动的土地之后,在外便是藏在云雾中不可探究与踏足之地。 此地仿佛有什么隔离墙。虽然不是直接撞头,但却似软绵绵的会拦住人去路,甚至会叫想强行突破者筋疲力竭,头晕眼花,甚至许久都无法动弹,这个说怪也怪,可怪也怪在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 索性各地都是如此,人们平素也没几个人有本事真的踏足这些没有敌人的边防,亦鲜少有人来仔细追究。 由此可见,换句话简言意骇的说——三分天下之后,三界各自窝在自己所处的‘小三角形’中。实在悠哉,因为三界届时只有小一个角少数的边防线上面临敌人。 而那些小团体又那什么与人争锋?还别说就算界派打起来都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去推开和抹灭另一界的存在,还别说,异想天开直接占领人家都城。 而天界恒古不变的道理,都城安然无恙,‘天下’就无风无浪。 但也正是这个地势妙不可言。 北禁地‘昆仑’自古是仙界的辖区。 西禁地‘鼎城’素来是魔界一手掌管。 南禁地‘三江’一直都是妖界负责驻守。 而东边的蓬莱,原本与世隔绝空无一人。蓬莱并非是一个城池。此地可能是一座座的山川构成。 并且霁英笃定——这些山川并非什么高山。绝对无法与漠葬山和含愿山那种高山媲美。 蓬莱的山并不出名,难得的是蓬莱的四时风景一如那世外高人信手提笔沾墨,临摹描绘,处处可见随性自然,还有说不出来的风雅与傲骨皆具。 春时千里落英缤纷,夏时清风明月,秋时层林尽染,冬日白雪皑皑,总归是世人无法描述的桃源光景,世外天堂。 但此地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本事混迹进入。 这里面早便有寻宝者中的高手前来光顾过了,实在山里面什么都没有。 唯独不留人宿这一点是非常独特,但只是难以进入而已,必须按时出来而已。 可不得不说的是,世人在白屹大帝横空出世之前从来不知道蓬莱竟然还可以是一坐牢狱。 狱中羁押着三教九流容不下的大人物——但这里不说的是,天界的风从东边的蓬莱吹。云起南边三江城,雨凝在西部鼎城的上空,而雪结在昆仑冰天雪地里。 而魔界的漠葬山差不多在好在整个上三界的中心地带。 加之山体庞大,又是一个‘圆滑’高山。所以东南面正好是阻了蓬莱直接冲往昆仑的风,于是风顺着‘轨道’转弯,一分部风灌到南边,从妖界绕道去往仙界。 但也有一部分风是直接顺着漠葬山的山体冲出直接从仙界过境,去往北面的昆仑。 所以才有仙界大风一说。 许多人不理解,为什么风起蓬莱,但是仙界的风却是最大。 仙界风大是因为三股交汇——绕道仙界是其一,直接从漠葬山的轨道冲出是其二,还有这二类风汇合去到昆仑游历一圈之后一部分去往魔界。 还有一部分被含愿山的天体拦住,于是在从受力的方向支撑着在仙界境内循环——其实这些风若是没有漠葬山北面挡回,其实是可以分流妖界的。 但好巧不巧漠葬山北面一档,正好又让南面吹过来的风一带,所以这些风又冲回了含愿山的东边,兜兜转转的在仙界横冲直撞。 而又风流转对于漠葬山而言并非好事。 风的正常循环会携带着妖界的云,昆仑的雪,还有西面魔界的雨一起推动四季流转。 但这所谓的四季也只是广泛土地上的循环。 对于漠葬山而言,四时几乎都处在风起云涌,雨雪夹杂的情况。 加之许多事情外人捕捉不到,也没重视。 所以霁英推测,这漠葬上只怕夏天闷得起,冬天冻得死。 气候是正常。也不怎么正常。 正常的是并不是所谓的‘什么不可捕捉的神秘力量’所改变。而不正常的是,这里于脚底下生存的人来说与其他地区无差。甚至还比较湿润一些。但山腰山顶就不一样了,且不说估计没什么四季一说。还有就是,霁英考虑的是这种大风大浪中是否还可以生存这么旺盛的草木? 只怕是换做常理而言,只怕是有些贴着地面的花草都不错了。 还有,这大风其实可以叫城楼都‘拔地而起’。 ——含愿台其实风大只算余波荡漾。而风的冲劲已经被漠葬山的东面挡了大半…… 这点虽然鲜少有人知道。但霁英扪心自问自己并非圣贤。他有自信便是自己可以想到,别人未必不知道的周全。 想来那位奚蕴公主只怕就是那绝顶聪明之人——公主察觉蹊跷。 带着天下名士烧山,过后一行人架云去到最高处,落地后一行人热情洋溢的动手准备先行开疆拓土干些大事…… 然而悲剧的是——掘地三尺。 真的掘地三尺!竟除了这些荆棘层层错落,盘踞缠绕的根茎别的什么都没找到。 然而奚蕴公主并不死心。这点倒是像极了妗荷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强。 于是,奚蕴公主当机立断,请求三界帝王派军士过来助力,就图个‘众人拾柴火焰高’——反正荆棘已经清理干净,若是古怪还是查不出个究竟,人多力量大,必然连山都给移平——而若是查出个究竟,见者有份三界平分! 反正众人说是这么说,时至今日霁英仍然觉得不足以为信。 别的霁英不说,然而霁英坚信无论何时,就魔界那般贪婪得明目张胆的德行,怎么可能愿意无人平分好处? 还有不放在台面上的那些勾心斗角。那些大人物们,谁不想着高人一等?唾手可得之物绝对不会心平气和的分…… 第六十二章 人情 当传闻如斯。并未有过多余的版本,当代的人们顶多也就揣测是否当年这位美名在外公主用了某些非常规的手段。说服了这个上三界的三位帝王随她心意。 这点霁英倒是觉得还有可能。 虽说对比起来当代名扬万里的美人妗荷未曾也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殊荣。 但不容忽视的是,因为妗荷出身不算高贵。而若是妗荷的美貌,加溪榆公主的出身……没准难说。 毕竟就算是崇拜,是盲目首先也得有个当真会叫人死心塌地的优势亮点。 这个亮点美貌不一定是首当其冲——霁英忽然想起来了。 人们许多人叫着自己侠肝义胆与有情有义,殊不知自己早就已经是那凡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得道登天者了。 天界目下的状况,只怕许多的人早都已不是‘书中人’,却单纯怀念‘书中情’而已罢了。但念也有些人确实夜以继日的去念,日复一日的在思。可终究无能为力,活该应了那句‘天’人有别,神鬼殊途。 上三界大多数的人们念也只能无聊的念,想也只会闲着想。说到底并不会真付诸行动。 这背后压根不是因为天界有相关的条款约束制止,事实上并没有这样这样的条约。相关的说法,唯有不可三妻四妾,不可行贿作乱这种简单的硬性规矩。 ——纯粹是天界人们不愿意。登天不易,生存不易,然而‘酒足饭饱思**’才是真理。 目下别的暂且不说,就奚夜妖帝自己,亦或者白岙帝君——这二人如今坐到了这等说一不二的位置上,生前受人敬仰得人前扑后拥,死后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敢问这世上一时之间还有什么比这等地位更加叫人津津乐道吗? 有是有。例如白屹大帝,那声后缀名天生携带的尊贵——因3为是千古一帝,所以白屹大帝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大帝’。 还有像白屹大帝一般,傲视群雄,甚至收复三界——这些不切实际,更加虚无缥缈的想法与广泛的普通人无关。甚至并非是达官贵人或者皇亲国戚就可以随意奢望。 这些只怕是现成的帝王才能去规划的故事。至于普通的人倒也不是不敢想,而是他们实在知道想了也无用,反正是异想天开,再说弄不好招惹杀生之祸,当真是没几个人愿意去想。 再者威名赫赫的白屹大帝不也没有统一了上三界吗?反而因为是因为做了类似的行为,才会落寞下来,那般恣意妄为之人,最后竟沦落得一个终身囚禁的下场。 所以说明了,白屹大帝的帝王生涯再怎么传奇,外人再怎么传颂他是什么‘千古一帝’,但他职业说到底也只是仙界的仙帝。 在说简单一点,白屹大帝目下的身份实际上也只是那多不胜数的仙帝与帝王中的其中一位。虽然他的力压群雄,却改变不了早已被神明化的本质。 ——至于说起仙帝,现成的白岙帝君也不见得风头小了。至于帝王,当代除了白岙帝君,还有奚夜妖帝,包括赤池魔帝。 ——也就是说在许多人眼里,最为传奇神秘的白屹大帝也不过是一个仙帝,不表尊重亦可以叫白屹帝君,白屹仙帝。与其他暂时并无两样,虽然这位帝君名声确实响亮的不得了。 反正是这般神乎其神只怕才是导致了许多人亦欲将他平凡化的心态。 就像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甚至包括赤池魔帝在内的当代帝君他们正是一直努力将白屹大帝的威望与风头‘同类’化。 其实目的不详,也未必就是什么‘狼心狗肺’,或者是‘心怀鬼胎’。 另外二位霁英不知,但此事因为赤池魔帝参与了…… 赤池魔帝参与了,显而易见这件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赤池魔帝自小便从人间来,而且,从懵懂无知一上来就是承欢白屹大帝膝下。 最为致命的。这算得上‘吃饱喝撑’心满意足的那位。赤池魔帝有诸多是非缠身。但态度略微有些模糊不清。 赤池魔帝似乎是一开始野心勃勃有些想走白屹大帝独裁,又孤注一掷统帅天下的老路。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地——毋庸置疑,魔帝必然扎根驻守在魔界。另外,不管哪一界的帝王,尤其魔帝一但上台不管在位期间怎么折腾,只要还未曾与别界大动干戈,大军扰乱,便也没什么人会主动制裁一个魔帝。 因为,别界之人没有哪一个人会对魔帝的权力构成什么威胁,唯独口诛笔伐倒是常事,至于魔界自己的人是在清楚不过了,魔帝素来厮杀而生。强取豪夺也好,勾心斗角也罢,刚成为总归要有绝对的过人之处适才能绝处逢生迎难而上。 所以魔帝代表的并非单单是是一个流派的人心所向,而是涵盖,也是身负魔族影杀能力的第一人。如此,魔帝有过,只要不是惹得灭国的大事大事,魔界寻常之人不敢也不配‘指手画脚’去说明问题。 霁英想起来,某些层面上魔界与妖界简直异曲同工…… 妖界虽然对外声称中立,但内里却一星半点都算不上‘太平’。 虽然对比起来,妖界的人们还算是可于‘和乐共处’,可慌这么说未免失言。或者可以直接说是欲盖弥彰也不过。 妖界的人愿意与人为善,所到之处迎面笑来。然而这只是一个存在表面的事实,一个普遍的映像。 妖界素来中立,在妖界的人多少被动,时常敢怒不敢言。也道没什么发言权,尤其奚夜妖帝广收人员,如此显得整个上三界中妖界这个流派的实力最是参差不齐。 太多滥竽充数之人混迹再妖界中,也拉低妖界岐黄之术的整体水平——这本奚夜妖帝的战略,霁英虽有看法,倒也觉得大智若愚。 但是水平拉下来了,目光短浅者便会非议妖界。相辅相成,妖界的名声威望一但削弱又叫别界某些平平无奇,都快不被流派承认身份的鼠辈有了趾高气昂资本,竟狗眼看人低。 这亦是事实——霁英想,有些人枉费还是那所谓的得道高人,但这些人的行为普遍还不如直接飞黄腾达,出人头地的赤池魔帝。 所以,有些人不被别界承认倒也正常。毕竟妖界自己而言,奚夜妖帝一度做到了见人就收的份上,可许多人依然是不提倒也罢了,乌合之众只当做无视,可若是非要提及的话奚夜妖帝自己大约也是百般不愿意承认。 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便是曾经炙手可热的妗荷,如今众怒难犯得罪白岙帝君,仙界可不是立刻翻脸不认人,直接不承认这个人的身份名誉了。 妗荷活该,霁英清楚。所以包括传闻中爱慕妗荷的魔帝也不愿意接受流离失所的她。 唯独奚夜妖帝接受了妗荷,但却也不承认妗荷在妖界是否在某些领域上有过一星半点的风头成就。更叫人意想不到的是,奚夜妖帝与妗荷从前关系素来不差,然而事到临头除了综上所述还似乎为了不惹火上身,直接将妗荷流放,完全放任妗荷自身自灭。 但奚夜妖帝与妗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关系不错,也是因为平素走动来往平淡,所以比较相熟,那些所谓刻骨铭心的交情一星半点都算不上——所以奚夜妖帝流放了妗荷也实在无可厚非。 再者霁英扪心自问妗荷落得今日下场并非无辜。奚夜妖帝此刻出手相助已经算得上人情了。 同时,奚夜妖帝不保持与妗荷来往亦实在是安分守己,他自然可以‘问心无愧’。 而且包括一早就各种宽恕过妗荷的白岙帝君,仙界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何况这种包容的对象还是一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还烂泥扶上墙的祸害。就这等无用人若非看在实在是帝君承认的亲戚的份上,即便不直接驱逐,也合该像躲开瘟疫一般避之不及。如今毒疮发作,终于彻底拔掉,根治了岂不大快人心,人人喜不自胜,又何谈冤枉? 这就是仙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的原话,仿佛是哪位新贵,是一位正在‘闪闪发光’的将军。这位将军是什么名讳,总归白岙帝君默认允许他这么代表仙界表态说话的。 这里霁英就不得说正可谓‘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开罪君子’,尤其是仙界这种文人墨客扎堆的组织里——仙界多如牛毛,互相之间补充纠正,多得是博学多才的君子。 而这些所谓君子,一个一个的若是决心损人,必然是出口成章,不仅如此,还一篇接一篇的通篇大论来综合讽刺别人。 这些讽刺认真计较起来简直不堪入耳。过份的是这些所谓‘美其名曰’就像花枝上的毛刺,乍看花虽美丽夺目,但是话多的之下的芥蒂上的毒刺伤人。 但都‘美其名曰’了,外人听出来了也是敢怒不敢言。这就是仙界叫人厌烦的地方,君子多,伪君子更多。 说起来,魔界就直白许多了。昔年包括爱慕妗荷的赤池魔帝在听闻佳人落魄之后视若无睹,闻所未闻。 态度的确明显。魔界无心,魔界之人就更加肆无忌惮。魔界的好处还有通常不会有人限制言论的自由…… 所以遇到这种大是大非,魔界之人自可直言不讳,或非议,或辱骂,或即便嘲笑妗荷。也可以正大光明,过后,差不多也就算了。 ——而仙界言行诸多限制,人们怨恨妗荷也只能‘厚积薄发’,说也要美化文明的说。可不憋屈? 这点别说别界病垢,尤其仙界一些学无所成之辈更是嫌弃。 问题是综上所述,也并不是魔界有多好,多完美的证明。亦无需特地提点。霁英自然是知道的,赤池魔帝杀伐果断,臭名昭着。 可臭名昭着又如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包括被世人称为‘圣贤’的白屹大帝所作所为到底如何人们清楚不过了…… 甚至时至今日还有人以白屹大帝为信仰,为其力争舆论走向便是可以看出来的。当能力够了,人们看重的就不是什么是非对错了。 ——赤池魔帝的能力是断断不可与他的恩师白屹大帝比肩的。而且赤池魔帝自己都说过,能得他老师能力的万中之一便可直接一统天下,甚至庇护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绝不动摇。 这中夸不夸张霁英不说。说起来的是,霁英清楚赤池魔帝名声虽差,也确实无恶不作。 甚至,也不是说赤池魔帝未必就没有君临天下的想法——霁英笃定赤池魔帝以前必然是想过称霸天下的。 不为别的,怕是只为了完成白屹大帝自由前的心愿,赤池魔帝也会在所不惜,万死不辞——这便是赤池魔帝叫霁英佩服的地方。 无论赤池魔帝名声怎么样,也无畏众人批判他甚至曾经公然欺师叛道。因为赤池魔帝就是‘言不由衷’,还就是偏要愿意死心塌地追随着言传身教养大他的白屹大帝身后,不惜肝脑涂地。 赤池魔帝不是个好人,之后也不知道为何,大约放弃了一统天下的伟大抱负。开始不学无术,日日沉沦酒巷美人湾。 可是见了这么多美人,赤池魔帝也没什么心动者。这个是事实,也并非那些美人空有皮囊,没有一个知性的灵魂。 也不是那日日在赤池魔帝身边莺歌燕舞,风情万种且数以百计的魔界美娇娘不敌妗荷眉眼——其实世人对赤池魔帝误解的最深不是他的恶行罄竹难书。而是——‘赤池魔帝为了一己私利背叛白屹大帝是无义,但这位铁血帝王竟能痴迷妗荷至今,实在是有情有心。’ 赤池魔帝不喜欢妗荷。若是真的喜欢,他大可派人去将已是妖界人,却无妖界归属落脚处的妗荷接回自己枕塌边,想怎寻欢作乐自然皆可。 妗荷原本没什么价值,所有的地位皆是白岙帝君一意孤行的成全与抬举。现在更是一文不值——若是魔帝真的想带妗荷脱离苦海,自可正大光明的去。奚夜妖帝只怕也不会特地阻拦…… 第六十三章 砥砺前行 ——奚夜妖帝甚至会在心中默默地‘感恩戴德’。然而表面上依旧假装惋惜与祝福。可显而易见,其实妗荷的离开对于他来说完全只当做个顺水情人赠了罢了。 奚夜妖帝却又白岙帝君同样绝情寡义。白岙帝君真的是那‘无心人’,冷血是冷血不到哪里去,问题就是也热切不到哪里去。 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之后才有了白岙帝君与妗荷一直不清不楚的传闻。 白岙帝君清清白白,他到底是什么为人霁英说不清楚。 反正世人一直误会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这两兄弟关系冷淡,还什么互相不理不睬,甚至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霁英目下的认知与见解也无法说明,是否当真如此。不管当真不当真,可是无法遮掩白岙帝君与赤池同样,甚至是同期一起被白屹大帝拉扯长大。 赤池魔帝得以白屹大帝言传身教,而白岙帝君也没少被白屹大帝悉心教导。 另外白屹大帝在自己执政期间便给够了这二人历练的机会。所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都是轻车熟路的上位。 赤池魔帝儿时多活泼,大约正是如此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才会觉得白屹大帝厚此薄彼。时常带着赤池魔帝在身后,给赤池魔帝一早就有了狐假虎威的机会。 某些人——霁英知道甚至现在大部分的人盲目崇尚白屹大帝,狂热不减。在其至高无上的力量之下甚至连昔年白屹大帝血洗天下都能开脱解释。 这仿佛也不是白屹大帝自己的意思,不然白岙帝君也不会直言不讳的说——“若是本座兄长自己想走出蓬莱,在下之人谁有那个本事拦住?天界群雄辈出,英才无数,可说难听些,再怎么是人才也需要机遇。正如那柳絮,驾驭乘风扶摇上青天,而若没那个机遇,便是垂直落下委芳泥……而兄长例外,他表示那个时机,好的坏的与他而言相差,自然可迎刃而解,此乃绝对强权。并非你我可相提并论。” 此言有理。纵观历史,白岙帝君都比白屹大帝有所建树。白屹大帝其实除了所谓有能力拥有绝对强权,别的没什么值得世人歌颂。 但世人崇尚与畏惧的正是这种绝对的强权,他们不需要白屹大帝有什么贡献作为,只需从那里一站叫人们知道什么才是至高无上的境界,人们便会觉得这是伟人,值得顶礼膜拜的对象。甚至为与之比肩,才会有精益求精,力挽狂澜的动力。 白屹大帝本身过大于功——不影响霁英盲目的崇拜与忠心耿耿的追随便是。 但霁英不想评价恩主的所作所为,他想说的是什么叫绝对强权。 便是白屹大帝喜怒无常。可问题是传到那些‘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的崇拜者的耳朵里面。 那些吹捧者又是另一种说法,自然会言之凿凿美其名曰——‘神秘莫测’。从而以此以讹传讹,从新的出发点信誓旦旦为白屹大帝营造一种更加传奇,更加深不可测的色彩。 这才只是冰山一角。更夸张的是人们对白屹大帝的崇拜不是因为本身‘无知’适才‘勇敢’。 恰恰相反,是因为‘勇敢’才选择‘盲目’。 追随白屹大帝之人,基本全是天人。人间仿佛也有信徒,但无事不烧香,人们惦记不惦记,有多少人与天界这些闲的无事之人一般,可谓臣服得‘五体投地’。 就算人间真的有人知道白屹大帝想必知道的人也是不多,莫须有也可能。 白屹大帝自己倒是未必有多恨不得自己扬名立万。毕竟若是白屹真的有这些许多多余的想法的话那么他的崇拜者是断断不能用——帝君不过看不惯天界之人的所作所为。 天界之人是接受过充足教导的过来人。 另外,即便生来就在天界,是所谓‘土着’。但不学无术依旧没办巩固根基,是压根无法立足的下场。 换句话说天界人太多,许多事压根不能用比例来说明问题。就像白岙帝君你说他支持对比起白屹大帝来者寥寥无几。但事实是,白岙帝君的支持者是除去白屹大帝之外的历史之最。 人们非要对比的话,自然会为了高人一等而将支持的范围化为整个天界的意向。 此处霁英不妨说难听一些,仙界谁人执政与别界毫无关系,谁执政谁掌权也普遍当成热闹去看。 倒是有人愿意重视,问题是,人家仙界自己的人都多得是‘人微言轻’者,还别说别界的议论,自然是不会重视。 还会指责别界多此一举,搞不好又是‘惹火烧身’。 所以人们便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不管自己什么事,自然是沉默寡言。 唯独白屹大帝不同。昔年不少人们指望白屹大帝更加随心所欲肆意妄为,做些前人不敢想象的大事给没见过‘世面’的当代人开开眼界刷新认知从新建立标杆,亦让人们切实领悟什么叫‘境无止境’。 那段时间其实许多人都说什么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倒是被白屹大帝的出现激励的不行。 而众人攀比,热火朝天争先恐后,且砥砺前行的结果必然就是一段时间过去了,平素多少都有些拖沓懒怠之人竟大幅度长进了! 没错,这便是竞争的好处,没有竞争整个天界都是死气沉沉,得过且过的模样。 反正有很多平庸不是因为他们已经上至极限,而无法突破。实在只是他们虽然勤学苦练,但心中算隐约埋下了一个难以出头——熬到灰飞烟灭了也没准无法做一番出人头地的大事而心存悬念,固而思想中存在绝望,侥幸不前亦欲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咸鱼翻身。 是白屹大帝的出现给人看到一种籍籍无名,却无法约束,可横行霸道行走天地的希望。 而许多有头脑与智慧的人们都知道这自然不是侥幸,而是靠着那本身就‘蛮横无理’的能力。 许多人也感受出来了,但是他们装聋作哑并不说——白屹大帝所运之术大约与修为无关。 与修为无关也就是说并非是与什么武力值挂钩。但没证据,因为谁都说不清没有修为还能任用法术是一个概念。 这点没有证据,也太过危言耸听,所以人们也不得不闭口不提。 而霁英笃定,白屹大帝确实是有修为的。 且不说白屹大帝自己都还在历经寒暑,一起不落的修行。 另外白屹大帝也曾经指导白屹大帝,与赤池魔帝修行,所以这二人才能新一代中无人能敌。 这个是后话。霁英不知道怎么说。 众所周知,法是法,术是术。 法是修为。术是功法,是一种攻击强袭的门道。 ——若行舟…… ‘术’为‘船’,‘法’为‘水’。便可以理解了,船承水面之上,水越深面越宽,则舟船的形态愈能庞大,亦更加可以肆无忌惮的负重前行,还代表了开船人更加稳扎稳打。 但水未必就不可以用做攻击。 大水倾城的话也必然死伤无数的。 这就是白屹大帝的情况。这些不提也罢。 霁英只是感慨,因为这位千古一帝过份的被美化。所以导致了许多事实失真。 说白了,人们附庸风雅,但对于白屹大帝的崇拜只是一些觉得自己不随波逐流,敢于对抗世俗,甚至简直是那有‘出淤泥而不染于尘这般高洁品质的遗世白莲花’的独到见解。 这些见解通常来自没一个或许曾经考虑过‘自命不凡’的固执高清者。 另外一部分也纯粹就是,已经位高权重却贪得无厌之人。 其实真实白屹大帝之人不是没有。也只能说是与白岙帝君的支持者平分秋色。 甚至白岙帝君还略胜一筹。 白岙帝君这人太有意思。 这个人的话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代表。 没错白岙帝君因为自己虎虎生威,还神采奕奕的气质被人判定成为‘凶神恶煞’。 还因为被说不‘尊师重教’被扣上‘冷血无情’的名头。 问题是这些空穴来风的名头白岙帝君从未反对,甚至一力拦下这些合该属于白屹大帝自己背负的名声。 因为大约人们也实在不满这位帝君夺走了白屹大帝的自由,结束了白屹大帝的峥嵘岁月。 但是帝君确实尊师重道。霁英每每感觉事实如此是——可总会有反对白岙帝君即位的反对者不合时宜的大放厥词说,“白岙帝君纯属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倒是聪明,将许多名声全部拦下……” “然而这并不会叫支持他的人觉得他人品不端。反而觉得他心慈手软,实在仁至义尽。更加恶心人的是,这位帝君明明知道白屹大帝于他多有于心不忍,所以一力做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去讨好卖乖。如此他非要改革,非要大刀阔斧做一些前无古人之事,方可得到白屹大帝的支持…… 千万也别觉得白屹大帝完全无用了。这位只是被羁押,虽然崇尚他的人失了太多太多。但至今到底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敢站出来诋毁与职责他。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位所到之处留下的是满目疮痍,惊心动魄,且又刻骨铭心的恐惧。” ——“怎么说?” “众所周知,天界所说‘全军覆没’,其实压根就不可能真的一个不留……因为天界人数之多,无法仔细的数。所以人们常常忽略基数,而使用一个比例来概括。所以即便口口相传,白屹大帝所作所为罪不可赦,固而人心尽失,也不可能一个追随者都没有。 事实上,目下仙界中忠诚白屹大帝又身在要职的官吏不算少。而且这些‘志同道合’者若是有朝一日能齐心对外,甚至这些人还算得上是能动摇仙界根基的梁柱,还是足以颠覆仙界存亡的力量……实在恐怖,并非危言耸听……说白了仙界治理权上还兀自保留了白屹大帝的权力。 这些权力白岙帝君几次像整改治理都无能为力。所以适才屈服,选择一种类似‘忍辱负重’的方法职权——这种方法便是取得白屹大帝的支持。 至于怎么去获取,人家白岙帝君是白屹大帝养大的。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都不知道怎么讨得白屹大帝开心的话,那么敢问天下谁还知道这中诀窍? 所以白岙帝君一直再利用白屹大帝的心软来为自己的政权添砖加瓦。否则。光凭他那些说辞又怎么这么顺利便一次又一次的改革,重新创新下来?” 这点无可厚非,霁英想大约是个人都会这么做。 因为别无更加便捷方法了。 白屹大帝忠臣即是台阶,支撑辅佐白岙帝君近来步步高升,功成名就或将成为继承白屹大帝大帝的下一个‘千古一帝’站在超过圣古辉煌的台面上。 但是这些台阶也是白岙帝君过不去的坎。并且还危机四伏,白岙帝君也不敢不小心翼翼,否则动辄一摔就是粉身碎骨。 既如此,白岙帝君又何必非要去抗衡这力量呢。与其出力不讨好的去抗衡,落个两败俱伤,白岙帝君倒不如小心一些,本着所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直接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因为黑夜的尽头,必然是日出光明。霁英素来这么想,也觉得这些言辞言之有理。 这也想话多少会感觉白岙帝君为了一己私利,是真的不择手段。所以也大约侧面说明了白岙帝君对一统天下未必没什么兴趣。 必然非要有这方面的想法,才能解释白岙帝君如今的所作所为。 白岙帝君追求圣贤人尽皆知,但真的可以一句挥洒热血,不枉此生便可掩盖那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吗? 然而奚夜妖帝想一统天下这个想法素来都是直接而深谋远虑有所行动。 这点毋庸置疑。只是问题来了这些帝君当真会去‘妄想’儿女情长吗? 尤其痴迷那种所谓的‘得一知心人,朝朝暮暮不分离,执子手白头偕老’这种压根算得上‘空穴来风’的柔情蜜意吗? 现实是不会。‘大吃大喝’的帝君不会。 第六十四章 沉默 霁英还是沉默不语,而洛清依又不疾不徐的道,“清依虽知表哥心意,所以未免表哥遗憾,表哥去且快些去送行,清依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总之——千刀万剐也好,抽尸踏骸也罢,妗荷说她自己承受得住……” “意思是妗荷自己一早就想好了?”霁英起身,盯了那边朝着大风离开的方向长跪不起的妗荷……须臾,摇了摇头,干脆与洛清依告别,“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虽然不是第一次拔地而起,飞黄腾达,但合该有所表率。如此,本将军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往边界去。” “去吧,以后表哥就是定远将军了,那必然是要雷厉风行,断断不可再如同在妖都中这般留个‘好吃懒做’的名。否则奚夜表哥合该也容不下你了”洛清依闻言并未怎么规劝与鼓励,反而退一步附和着霁英自己的说法开解与宽慰。并微微抱拳以礼——对比,霁英风轻云淡微微掉头,又抱拳以礼还之。 而关于妗荷,他们都彼此心照不宣的闭口不提。 如此对于霁英也对于妗荷而言差不多都好。毕竟若是方才霁英真的能过去的话,洛清依方才又何必提醒——在‘好吃懒做’奚夜妖帝合该容不下自己了。 退一步讲,妖界好吃懒做之人不在少数。换作平常又如此庞大的规模与人数存在,奚夜妖帝只怕更不得全体人员全都好吃懒做。 这样。虽然叫人匪夷所思。但是众人不能忽视的问题是——没有竞争便没有进步。 若是妖界上下的水平都差不多。差距分化并非天差地别,那么绝大部分人必将是满足的状态。 ‘好吃懒做’便可成为别人的标杆有何不好。 因为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在妖界很好的生活,有何不可。 妖界其实现在的状态其实就是许多人觉得努力无用。反正岐黄医师这个名头在,多少都会有点用。而且只要自己不招惹是非,就不会被人记恨,所以自然会安然无恙。 这种情况奚夜妖帝也并非不知道的。甚至历代的妖帝都一样。故意将所有人实力上的差距贴近化,还特地制造一种舆论——因为妖界术法的特殊性,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以守为攻。固而研究与发展的过程必然是复杂而艰巨的,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还需要妖界历代皇室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参透,与感悟,最后创新才能重新发扬光大。 说起来奚夜妖帝也是读书万卷者,是个文武双全者。他文学造诣颇高,虽不比仙帝那般日日读书修学,但是这人天赋算高思想灵动,比白岙帝君有过而无不及。 这便是奚夜妖帝的福气。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到了奚夜妖帝这里才将这些个‘偷梁换柱’的说法贯彻落实得如此彻底。 要知道以前的妖界人虽然多,但是是绝对没有奚夜妖帝执政时这么多的。 以往的妖界其实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大规模的招人。因为…… 因为昔年那位溪蕴公主带人去了漠葬山,一把大火将整个山上的东西付之一炬。 而上回说,‘应有尽有无所不有’的帝君不会想儿女情长,是因为美人而已不比江山多娇……而那些朝不保夕的普通人也不会想什么男欢女爱,是因为他们还没那个权利与本事改变现状,去随心所欲。 再说好容易登天之人,又怎么会完全沉迷女色之中。 说起来,白岙帝君帝君变法中说的推翻男尊女卑这一点实在是对的。 天界的女子也是需要有这个有这个本事才能飞升。条件基本上与男子一般,要历经艰难险阻。所以即便女性不得到过份尊重,也合该被一视同仁。与男子一般可以‘当家做主’,而不是稍微有一些决策作为便被有些‘吃不到葡萄’的那些酸人笑说什么‘女人当家房倒屋塌’之类不尊重的话。 可这点还是难,直到目前为止许多人虽然不是那‘见色起意’的狂徒,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正视过女性存在的地位。 反而将女子当成一见需要用女得女训来规范,才会叫人赏心悦目的观赏物——换句话说女性,天界之中女性的出现也不是一种努力,而是一种附庸风雅,与调和阴阳的必然——就仿佛女子天生就该出现在天界,作为天人某种道德品质的彰显,被更多的人当成‘风雅’来附庸一下。 所以现世中天界的女子地位实际上就是那些赞不绝口素来不缺,只是大事小事需要决策的地方基本与她们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关系是有,但是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说以妗荷落得如此下场。说白了人们崇拜的唯独权力地位。帝君希望的是一统三界,而普通人奢求有限只打算称王称霸便是了。 但是凡是有例外,如果长成妗荷那般美貌,还拥有妖界溪榆这般地位的女子——溪蕴公主。 那便是女子地位最高之一。 有道便是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仙界本就可以娶亲成家,没要求戒色。是其一。 奚蕴公主貌美如花,叫人赏心悦目是其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溪蕴公主代表的可并非就是一个美貌的女子,而是一种‘呼风唤雨’的权力! 帝王青睐这位公主是打了连姻与吞并的主义,而普通人日思夜想念得是一举出人头地,贵为皇亲国戚享妖界皇室的礼遇,得以有朝一日大权在握,过上富足生活。 所以那位溪蕴公主当年可以带着前扑后拥的人登顶漠葬山顶。 其实据说山顶有大雾,连接云雾,所以众人也不知道这山到底有多高。 但正在奚蕴公主的带领下,义无反顾的去寻找那遗世的宝贝或者说是一种神秘的力量的那期间。 估计好像是上到某个再也无法往上去的平原中。 平原倒也正常。漠葬山太大,许多人认为漠葬山的山顶合该如此一马平川,期间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考虑。 之后,所谓‘登顶’之后便在奚蕴公主的指挥下掘土…… 第六十五章 战乱 掘土倒是没什么的,只是人们不念被那埋在焦土中微光泛寒的大刺给震惊到。 合该怎么形容。据说还没烧毁荆棘的时候,那些大刺的颜色是暗红色,但是这红色的面上仿佛打磨抛光,隐约有些绿色。 说怪也不怪,荆棘本就是绿色,近处又可谓处处青山绿水。 大刺油光水滑的面本就反光,泛绿色的光实在正常。也或者有人说看见那些大刺仿佛看见了‘青面獠牙’的野兽实在叫人不寒而栗。 还有人说,这个说法很玄乎,但确实存在这一说——原本这些荆棘本就是绿色。但因为很早很早之前,大约比奚蕴公主的惨案还要往前很久。 差不多算得上史前。反正是无人记载,只有口口相传。 说的是以前也有一段血流成河的惨案。并且地点就在漠葬山的山顶,据说当年漠葬山顶血肉模糊,所以那些植物盯着这些血肉长大,这些血肉也黏在了这些荆棘上,于是时间一久这二者便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 这点过于危言耸听,但也是最叫人认同的一点。 据说不止这样,这些本就没有入土为安的尸体——霁英也曾怀疑过,“一但入了天界,死了也是灰飞烟灭,又何谈‘入土为安’?” 传的人笑而不语,只继续款款而谈娓娓道来,“这些血肉黏贴在这些荆棘之上,不腐不化,仿佛被诅咒一般……之后历经许久的风吹雨打,原本黏贴了血肉而凹凸不平的刺面逐渐平滑起来,变成薄薄一层,而这一层也因为有脂肪的滋润显得油光水滑。但毕竟这一个面上薄,所以隐约沾着绿光。”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以由不得霁英不信。反正都无关紧要,只当是了便是。 反正这是个人人皆知的传说,这才是霁英想说的。而且还是挺久之前便是这个样子。 重点在,之后那位奚蕴公主带人刨出了的荆棘根茎便是不对劲。 不对劲在颜色看得出来的改变过了。 以往这大刺隐约透着青光,还有些生动灵气,而现在仿佛烧红的烙铁冷却了一段时间那般,面上灰蒙蒙的没什么光芒了,只是内里隐约带了透亮的红色,还稳如磐石一般死死裁定在土地里。 有人便好奇了,仿佛听说那个便是奚蕴公主。 奚蕴公主便伸手去触摸那些大刺,不料当时手适才接触到刺的面上时,突然一整黑烟,直接将这位的手皮都烧焦一层。 奚蕴公主自然是难以理解,脚底踩着的横生大刺尖锐得吓人,也不见得有多烫。为何非要手触摸上去才会烫人…… 众人也是一道陷入沉思。片刻后人群中有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是否是血肉之躯直接接触的缘故……在场仿佛并没有一个光脚人。” 这个声音一提醒,众人纷纷觉得言之有理——确实,否则怎么解释脚底不烫,但伸手过去就能烧毁一个得道者的身体。 后面又有不同的声音发表了观点。说是,“若非如方才前言,那么目下的状况便还有可能是说明公主体质特殊。”大约说的人觉得自己所说不妥,有赶忙表态说。“也或许是因为奚蕴公主殿下是妖界的人,并非仙界与魔界之人一般多少会控火之术……小仙王城都府来,控火之术小有成就,目下只等公主调令,甘愿‘以身试则’,总归飞蛾赴火再所不惜。” ——据说当时长面诡异。奚蕴公主明明自己手都被烧掉了,像纸烧过后那样。 奚蕴公主的手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烫成粉末灰烬,但是这位平素骄矜的公主对此仿佛事不关己,默然着一点反应都有。 奚蕴公主冷静得活像中邪了一般,叫人莫名其妙感觉背后一凉,仿佛即将有不好的大事发生。 要知道要是换做平时,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人在这么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情形下,还是这么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刹那之间竟就失去了一只手臂的话,换谁来还能那么淡定坦然? 且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意毁之,是为不孝。只说在没什么特殊意义,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情况下,失去一只陪伴自己最是出生入死的手臂那可不难过死了? 还别说这个不幸是发生在一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女子身上! 还有,人们后知后觉。意识到仿佛若是奚蕴公主一开始手臂被毁灭那会非要说是被惊吓成个魂不附体,一下接受不了现实,才没反应过来的话——那么接下来,奚蕴公主总不至于在面对被人的质疑时还不忘抽空直接翻白眼警告别人吧? 毕竟奚蕴公主是尊贵的公主,不比市井中的泼妇。直接当着人山人海的人翻白眼,若是日后被人传出又成何体统? 可能当时那位奚蕴公主也不那么在意了。所以才有人说她‘体质有异’,说白了这实在言不由衷。 其实就是暗指这位奚蕴公主怕是行为异常。 这个是说得通的,若非如此堂堂公主又何必不打发身边侍卫去实验了看,何必在不知道后果的前提下主动以身试险。 果不其然。听说奚蕴公主当时似乎中邪了——明明已经失去一只手臂了,在白眼翻歇后竟似乎赌气一般在次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脱了拉上衣袍脱下自己的鞋子,还连袜子都毫不犹豫的扯下来。 可这么说的话也不对,奚蕴公主明明就是冷静的。气息上可以察觉到,这人情绪一点变动都没有,众人又开始怀疑这位公主怕不是想‘证明’自己…… 可堂堂公主非要这么证明自己又何必呢? 众人越想越不对劲……目目相觑之后本能的威力感使他们有了逃走的想法——可现实也没这个机会了。 溪蕴公主小心翼翼,颇为隆重的提着衣摆,义无反顾将自己的脚踩在了那大刺上——瞬间,引火烧身。种种烈焰燃烧之后,那些荆棘又开始铺天盖地的抽芽,生长速度之快叫人迷失方向,到处乱窜。 但越是这样,就有人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装上荆棘大刺。可听说越是这样,就越是给这些荆棘提供了养分,叫这些荆棘无法无天的自由蔓延。 到最后这件事的收尾便是——好像荆棘重生就连当时还未曾着陆的三界成员都无一幸免。全部死于非命。 当时的事情,震惊了整个上三界。人们便又重新正视了这些荆棘的成长速度。导致了,漠葬山差不多等同于魔界的第二禁地了。 有了这个历史在。之后,霁英说的那位主动惹是生非的魔帝反正也不知道从哪里一早便听说‘漠葬山的荆棘全部消失之后’……便一直处于诚惶诚恐的状态。 然后那位仿佛‘罪人’的魔帝整日惴惴不安的结果便是一个不留神便被人杀害,当场命丧黄泉,且头颅还被魔界即将面临会被另外二界讨伐的普通人士供奉抛出,当做和谈赎罪的契机。 而新的魔帝,看见自己的将士与子民纷纷消失在漠葬山上,接着荆棘消失的那个诡异现状,赶紧将派人将风口浪尖推向妖界——昔年天界的花草树木本是云雾幻化。 因为登天得道之人本就不食人间烟火,且不闻人间四时。 而若非妖界祖先为了一己私欲将植物带入天界来生更发芽,如今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荆棘存在。 再说,之前妖界赫赫有名的奚蕴公主已经献祭过一次了,而目下仙界与妖界有这么咄咄逼人,无形中在次给脚下这恐怖的东西供养献身…… ——“瞧着那方土地都变成粉末,不容水火了,诸位还是消停一些的好。免得他日大祸临头,却早酒撕破脸皮的话到时候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那可就不好。” 这位魔君计谋相当高明。首先提到昔年奚蕴公主耸人听闻的历史先入为主,转移了注意力。 借着更是高明的一言不发,叫恐慌中的人们自己无穷无尽的随意猜测奇怪发展,从而进一步放大留言,压迫妖界妥协。 因为是妖界带头奋力反击的。仙界当时的仙帝不用质疑,依旧是那伪君子——还是在妖帝各种深明大义的劝说下,好劝歹劝才出兵讨伐。但霁英不得不说的是,那位仙帝当真不是个东西,欲迎还拒叫人恶心。 当年反击魔界的主力可不是什么妖界。妖界不过辅助,而当两界都共同面临——‘是否要搜查漠葬山’的疑问时。 妖界与仙界两位帝王言传意会的委婉意思都是——魔者品行不正作恶多端,合该秉持正义替天行道才是。 如此魔界许多只求一个羁绊保护伞,避风港的人才会遭了大灾大难。 过后魔界不知怎么回事,竟飞快的构建,重新立足。 那段时间其实另外二界一直在等待,紧锣密鼓的筹备着,等待面临可能存在、毁灭性一般存在的荆棘报应。 但最后是事情不了了之。因为荆棘的报应没来,魔界有重新恢复繁荣昌盛。 可屠杀与灾难给人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 除非势在必得,力压别界——否则少不了‘抛头颅洒热血’的拼搏。 许多人都意识得到。但白屹大帝也未曾意识到,人活一世岂会容易? ‘忍辱负重’也罢,‘举步维艰’都行,总要活着才能有改变的机会。也总要活着才能看见希望。 白屹大帝的想法是,眼观三界不统。人们各自为营,交流时从不会交心,反正总是心猿意马各种推脱。 其实只是各自心怀鬼胎,指望有朝一日天界一统,而自己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确实,如霁英所想。人们想天下统一,可矛盾的却是——得自己亲手统一,主持大局。换成别人大约不行。 统一天下,不先打乱在重组是不可能的。 而打乱活着重组的过程中,必然是有人要收灭顶之灾,也有人侥幸九死一生,但却也不见得就能安然无恙到哪里去。 俗话说得好,有道是‘不死也得折去半条命’便是说战争中努力存活下来的人。 而平白无故,飞来横祸受了,接着重组必然会有观念上的矛盾产生。 一时之间怎么可能安稳得了? 所以人们肯定是不甘心的,这般折腾活受罪,到头来功成名就的不是自己,还用自己原本的安稳成就了另一个人的至高无上,怎么可能? 于是,人们看到白屹大帝亦欲直接血洗上三界。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用许多失传的禁术将恐慌蔓延至人间…… 说起来当年只怕是六界生灵最团结的一次。人们为了自己的生存与命运奋起反抗。最终苦尽甘来,亦拨乱反正,将白屹大帝镇压蓬莱,三军驻守。 俨然,目下天界又重见天日。 可和平来之不易。昔日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历史历历在目,并未曾远去太久,人们目下估计个个都还在提心吊胆,心有余悸。又怎么可能说是愿意在次挑起战端? 尤其两军交战,挑起战端的话人们必将在次流离失所,安稳不负——如此肯定面临大规模的人心不思变。逃离安全的地方,重新安家立业。 霁英也笃定上三界压根不可能三军混战。 三军混战肯定会有人私底下结盟。这可就不好了,局面直接就变了,变得多大的能耐都无力回天。 甚至还有可能某界会选择与二界都结盟,乘着战乱浑水摸鱼,在高明的筹谋与运营中与其他二界站在一起同仇敌忾——其实就是在鼓动剩下二界鱼死网破,最终自己享受胜利的果实。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总之开战起来有许多不确定的情况,这些突发情况只有普通人想象不到,没有帝王大臣做不出的。 这么说的话——事情又回到了主题上。 而上三界看似互不相容,实际却一直在频繁往来。在互相忙着拉拢关系的情况下,堂堂仙府大将军墨江不出席这种场合是否合适? 还不说阡苡的身份是白屹大帝的徒儿——这个身份,对于墨绛将军墨江来说这位可不是外人。 用不着见外就算,还是一位不需要避嫌就能轻易接触的人…… 第六十五章 旧友 白屹大帝对墨江有知遇之恩,人尽皆知。 其实白岙帝君表面上或者是私底下也算得上承认了,也不止是承认,算得了‘认命’一般的认。 霁英其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心情——可能就是造化弄人了,实在天意难违。 但即便如此,霁英也考虑过直接这么洒脱的走了,扔妗荷自己承担是否合适…… 但一转念。不管合适不合适,反正洛清依已经警告过了。他所在不按部就班,直视自己对外开放的身份是必然容不下自己的。 此事还有,白屹大帝并未曾离去……在现场看着呢。霁英想也许这位无人敢质疑的帝君会大手一挥代替奚夜妖帝赦免妗荷…… 也或许这位白屹大帝在经历群起而攻之的‘惨败’教训后,便知道收敛了。 白屹大帝是肯定知道自己就算不做什么,只需要稍微往那里一站都能引起轩然大波。好的坏的,有无利弊总是很长时间都是人声鼎沸议论着。 这不算完。议论其实也倒是无所谓,但许多人喜欢无凭无据的猜测,势必亦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若这般发展,倒时候没准由不得由得白屹大帝是否劳心劳力的出来管控局面。 ——肯定是得管。赤池魔帝尚且罢了,至于白岙帝君…… 众所周知,白屹大帝的成霸是踩着先仙帝的尸体而登台。也就是说,说难听一些,白屹大帝…… 总归白屹大帝是从小到大都精心呵护白岙帝君成长的兄长。 白屹大帝也是白岙帝君从小到大的支持者,且亦兄亦长亦恩师。 然而白屹大帝更是白岙帝君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这点许多人心知肚明,也早有禁口不许提及。可若是人们真的乐此不彼,谁能封得住。 也顶多不过就是人们表明上不说,听到了也装疯卖傻仿若未闻。可私底下只怕不能一吐而快,言传不够,还许眉飞色舞的意会。 这点确实恶心人。但这就有这种情况存在…… ‘人心难测’一点都不假,霁英承想,尤其是生在上三界中,大约完全不需要带着一星半点的善意去理解某些行为,言语,和心态。 也不是上三界真的找不到一个不存‘坏心’的人。 怕是也确实找不到的…… 可霁英又清楚明白,这世间存在的‘善’与‘恶’本来没有什么绝对辨认的法。 不过‘因人而异’,‘对事不对人’罢了。 人们总是孜孜不倦,尤其对于一个潜在中孑然而立的敌人,只怕恨不得叫其万劫不复。 所以,虽然昔年白岙帝君并未有,也还没有资格做些大是大非的事,但总是有许多恶意的嘲笑讽刺源源不断传在他的耳朵里。 白岙帝君无辜,可是血统便是许多人的忌惮。在某些人眼中大约视他做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不得一举扑灭才好。 并且这些人可能会丧心病狂到不分时机。如果是白岙帝君的地位适才算得上‘耕地播种’,不怀好意便会从一开始便尽量不给浇水施肥。 之后,白岙帝君庆幸的‘生根发芽’了——不怀好意的却想乘着白岙帝君还小,弱不禁风,又‘无依无靠’,干脆‘连根拔起’。 至于‘靠山’,白岙帝君自然是有得‘靠’。 因为白屹大帝便是白岙帝君那身后沉默寡言足够遮风挡雨的‘大山’。 所以白岙帝君之后才能茁壮成长。否则就凭千方百计接近白岙帝君身边,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只怕早就处心积虑的让白岙帝君死于非命了。 并非危言耸听。‘有主’的只有妖界。而仙界确实有皇室传承,但却是类似人间那种传承,一段之后便需要改朝换代——没准说不好传到哪位帝王那里去了,便世风日下。而这种情况,势必会有一些自视清高,或者品行高洁,甚至本就野心勃勃亦欲取代者出来弹劾当代帝王。 过后再层层票选与推举后,择一位大多数人心服口服者重新上位称王,主持大局。 当然提到仙界的话,就不得不提那位以暴制暴上位的白屹大帝。 其实说白了,这上三界中在怎么人情为重,再怎么世俗禁锢,却也改变不了人们崇拜与接纳一位绝对强者的观念。 所以其实差不多才是这上三界中最真实的一界。却也不见得魔界之人在失去人情的羁绊与世俗的禁锢后有多好过。 魔界也就那样了。只要绝对有能耐大权在握,必然是有前仆后继的美娇娘纠缠着,蜂拥而至的阿谀逢迎者陪笑着,是绝对不会孤独到哪里去的。 而在魔界的籍籍无名那平素可就玄乎了,成那文人问津的‘狗不理’之辈实在是意料之内。 这就是魔界的文化。整个上三界中最直言不讳的事实中的直白,这个直白过份的不就悬念,叫许多人为之绝望,从对魔界望而却步。 可仙界不会。仙界还披着一层礼孝仁义的美名。可这也并没有什么用——霁英个人是不看好的,礼仪之绑,君子故乡。但遇到涉及利益的大是大非面前,一切便不是这个和谐美满的样子了。 有些仙界的人真的会无所不用其极,去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对自己仕途与前程影响不那么有关的孩子。 可又说回来,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二人分开说,或者干脆谁都不说倒也罢了。 但非要放在一起也必然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这二人…… 这二人合在一起霁英只能表示无能为力,自己看得是云里雾里。 然而与霁英一样,疑惑不解的不计其数,通常来说人们只敢说自己觉得——人心隔肚皮,即便那白屹大帝亲自扶持,也未必就是‘慧眼识英雄’而已。没准白屹大帝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也或许是白屹大帝一意孤行呵护的人本就其心可诛,不过平素装巧卖乖,隐藏太深而已。 反正众口不一,人们带着习惯带着偏见去看——白岙帝君无论怎样都是‘狼心狗肺’,且为避免所谓的‘养虎为患’,不若早些‘斩草除根’。 这点霁英想的是,确实不怪什么‘人心不许蛇吞象’。就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这个关系,人们实在是没有故意夸张,故意哗众取宠的嫌疑。 问题是,有些天天说着自己是名人贤士者却毫不掩饰自己投降强权的立场。 仙界有些人平素的话他们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磐石——这里霁英不说的是,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还差不多。总之这些人秉承正道,却不问对错,刚直不阿的活着。 而白屹大帝的出现实在是给了这些人吓得‘屁滚尿留’,所以正义也不坚持——一个个的喊着,什么一代帝王一朝臣。而如今既然朝代已经更替,他们有哪里说是非要做人二臣的道理。 这里霁英也不得不幸灾乐祸,叫一声活该。若非当年被白屹大帝推翻的那位仙帝背地里机关算尽无恶不作,事后也不会被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视为什么‘小人当道,国之不幸’。 说起来当年叫人啼笑皆非的还有,有个出了名的肱骨老臣见白屹大帝杀伐果断,当即便信誓旦旦宣布自己要‘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之后,一如丧家之犬,急不可耐的投奔到了白屹大帝麾下。 而这名老臣说起来也是在叫人难堪。过后白屹大帝狂躁暴动又是这位见势不妙且为白屹大帝殚精极虑的老臣——当仁不让的站出来,主张说是希望推翻爆政,扫平仙界余孽。也就是顺手屠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 好不冠冕弹簧的理由。最终主持大局彻底动乱的局面的是白屹大帝支持者扶持起来的白岙帝君。 所以世间也流传说——不对第一个诽谤之人差不多是那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老臣义愤填膺造的谣;“余孽未除,傀儡上位,天下必会再次大乱。” 这个说法当时招致沸腾。人们都在都在惊讶怎么这位年高命衰的老倌还未曾在战争的洗礼中死去。 之后,便是不幸了。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白屹大帝忠诚度可见的追随者霁英本就知道许多外人并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什么‘傀儡上位’纯属滑稽之谈。至于那位老仙倌遭到杀身之祸确实白屹大帝的意思。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抵赖无用的还有,这件事是白岙帝君善后的。 换句话说白岙帝君自己站出来背名,索性这兄弟二人心照不宣,也并未在沟通交流什么。二人双双将这方面的非议声压了下去,接着风头——白岙帝君顺水推舟开创了新的盛世局面。 这个事实,并非是霁英在白屹大帝追随者中单纯因为人微言轻就不知道的事实。 这个倒是无关紧要。值得人深思的是,白屹大帝之后就几乎沉默了,除了偶尔规劝亦欲他重新主持大局的追随者好好辅佐白岙帝君。也会说一些比较悲观的话。 另外许多事,包括白岙帝君自己递交有待解决的问题,也没有下文。 白屹大帝真的是放手的一干二净,也不拖泥带水,叫人丝毫看不出眷恋。 这态度正如白屹大帝初来乍到时那般雷厉风行与惊天动地。 大约是这样——这些转变霁英偶尔想象,仿佛白屹大帝并非是什么为了扬名立万才来当这个帝君。 仿佛更多的像是在为了执行什么任务。 至于墨绛将军墨江,白屹大帝的不二臣。此人忠心到即便白屹大帝三令五申斥责过其不该无视纲纪历史,需谨慎遵循切勿一心二用的观念,莫当那不知好歹又失了分寸的二臣。 白屹大帝对墨江的态度素来比较宽容。 再者白屹大帝虽然喜怒无常,但霁英却发现那些只是在处理某些事情上。 通常白屹大帝比较沉默寡言,断断不会发什么脾气。甚至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 至于发脾气这就正常了。谁都会闹一些小脾气,白屹大帝并非例外。 许多事身份使然罢了,好在白屹大帝并不记仇,也好在白屹大帝在对某些人情世故总归有太多的耐心,比如赤池魔帝昔年调皮吵闹成那般模样,却也未曾被白屹大帝斥责过。 甚至据赤池魔帝自己说的情况是,白屹大帝是一言不发站在阳光正好的地方,似乎入木三分,默默听着他吵,看着他闹。 赤池魔帝还说也有时他会与白岙帝君争执,这时候若是白屹大帝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先入为主去偏袒一方,或者出言责怪——反倒是不管那方对错都不会怪。 不仅不怪便罢了,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默默看着,直到有一方承受不住压力主动说明情况,才会笑笑走到一边去,重新缄口不言。 这个是有讲究的。赤池魔帝说可谓‘做贼心虚’,自知理亏的一方在这种压力下杵着,必然如坐针毡。肯定不如早些自己交代,坦白从宽的好。 而赤池魔帝也曾经透露过——老师对待霁英的态度叫人实在捉摸不透。 仿佛旧友一般凡事也挺包容。 确实有许多人见过白屹大帝发脾气,但是霁英也承认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人也只是见过而已,可自己却还未曾被白屹大帝训斥过。 所以霁英不难想象,赤池魔帝口中的那‘老师对墨江仿佛旧友一般包容’是个什么情景。 据霁英自己的观察,好像白屹大帝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的,所以差不多可以说是孤僻。 但这是一位帝王。在这位帝王并不平凡的经历加持下,威名上多了许多神秘色彩。 普通人只怕是不敢也不会直言不讳的说白屹大帝那就是有些不知所措。而是夸大其词,将许多事情从不一样的角度传得神乎其神欲盖弥彰…… 可霁英还是可以看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身边一个文质彬彬的友人在平静的讨论着什么。另外还有两个幼童,一个活泼可爱,另一个有些内向,却已经有些‘小大人’,仿佛可以担起某些责任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懂事模样。 这样的画面岂不美好…… 霁英此刻当真是想不通,为何今日墨江没来…… 第六十六章 红人 严格说起来最近墨绛将军墨江仿佛行事上‘低调’了很多…… 这么说大约不太准确,但墨江这个不怎么接触的共事同僚,霁英自己也说不上来…… 耳熟能详的仙界武师墨绛将军墨江这个人虽然一贯为人低调性格沉闷,但在某些情况也不算多无动于衷,甚至完全不可能袖手旁观任事态朝着坏的一面发展。 但墨绛将军自从白屹大帝倒台之后,便逐渐一直持续到至今都在潜移默化中,日日复日日的在生活中发生着一些谨小慎微的改变。 这些改变平时慢慢适应倒也还好,不至于直接事到临头才如梦初醒一般,接着扑面而来感受到最直接的‘物是人非事事休’。 没错,霁英就是蓦地与墨绛将军墨江交流过,才察觉竟莫名其妙中有一种‘天人两隔’的这种悲观错觉。 这种感观还算感慨万千,相对无言。霁英亦知道自己用词不对,毕竟二人都是‘天人’。 再说堂堂墨绛将军墨江这等风云人物委屈都受不到多少,又怎么会无端端伤感得叫人惋惜? 亦肯定不会、也完全没听说墨绛将军墨江近来时运不济,命里受损,或许‘撒手人寰’的势头。 所以怎么会想到所谓的‘天人永隔’霁英自己都不知道——可事到如今霁英不得不面对突然改变得不仅一度对外都不闻不问,还有些我行我素的做派——墨绛将军又仿佛时常叫人觉得不苟言笑,阴沉得可怕。 这点霁英感受出来了…… 自白屹大帝离开后,墨江将军更加收敛了,仿佛活着只为死守职位,消极怠工完成某些‘形式’意义上的责任。 这便罢了。但是昔日威风赫赫的墨绛将军墨江真的是越来没有作为。就算还留守大将军职位,所以也真的只是局限于‘形式主义’。 也就是说这位将军平素合该肩负的责任,如今却完全漠不关心。 不知道的人可能不明白这里面的瓜葛——墨绛将军墨江在宣布说是‘效忠’白岙帝君之后,也确实有做出过几件叫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的之事。 然而问题恐怕就不是人家墨绛将军墨江自己想被议论评价。 实力使然而已——天界中若是想找一些籍籍无名之辈可能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充满未知的困难险阻。 但墨绛将军墨江这种屈指可数的高手本身就是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会受到别人的关注。 如此才会只要露面了,都会被人评头论足。完全无需有多大的动作,因为归根结底上三界到底是宁静的,而墨江身为一朝将军,肯定不会说是醉卧杀场,更别提什么刀锋剑影。 关在平时霁英好不夸张的说,虽然墨绛将军墨江是驻守沙场的良将。 但真的没有多大的作为。说起来当年魔界故意放火烧了边防线的时候墨江碰巧也在场。 仙界将军固定了的,滥竽充数都必然要有四位。 不仅如此——以前仙界掌权者比较讲究,还用代表方位的‘东、南、西、北’四个字作为当代四位将军称号的开头。 举个例子的话,就像墨绛将军墨江。换在很久之前是断断不可能用‘墨绛’二字作为仙界当代第一大将军的封名称号……而是用东这个极为具备代表性,指向性和比喻性质的字眼作为开头,在尾坠上另一个比较有意义的字或者寓意深长比较吉利的字…… 就比‘江’这个字,如果墨绛将军坚持,帝君也足够抬爱的话,那么墨绛将军的称号没准就不是什么‘墨绛’了,倒极有可能是‘东江将军’。 然而墨绛将军就是墨绛将军。综上所述不过比喻。 以四方为称号之首这个规矩早就废黜了。霁英今日提及,不过是想光叫一声墨绛大将军又怎么能叫人领略其之威风。 就像白屹大帝一样,完全可以说是白屹帝君——但一概而论不特地区分的话,人们又怎么知道这位千古一帝是何等‘至高无上’难以相较量。 回到正题上来。虽然乍听墨绛将军墨江的威名仿佛折损,但不代表这‘仙界当代第一将军’的职业不是素来都负责守护都城。 ——昔年,墨绛将军墨江在还未曾被苏眉在那比武中刷下勇士榜之前,便是当代仙都当之无愧的第一将军。 所以合该守护都城才是。魔界宣战大举侵犯那日墨江真的是‘碰巧’出现在边境。 亦是墨绛将军墨江与剩下三位将军眼睁睁看着战火蔓延,烧至整个边境线上还有说有笑。 也就是说当日在场的将军有四位,个个赤手空拳,还带着一众整装待发的兵卒站着看热闹呢。 最终。仙界毫无反应,直到等来白岙帝君亲临现场,主持大局,可之前魔界之辈早就越过边界等着攻城了。 白岙帝君见状随后责令反击,过程不痛不痒。包括魔界的进攻也似乎不紧不慢——之后白岙帝君慰问过军营,转身走人还顺便带走了所谓‘玩忽职守’的护都大将军墨江。 之后魔界与仙界的局面便算得上稳定了。 墨绛将军墨江也越发叫人难以见着。 ——墨绛将军墨江最近的状态霁英个人保留的评价是‘消极’。 毕竟这位文质彬彬的将军,以往说不上热心。但只要二者相熟,其身份便还是算得上一位‘有求必应’的朋友,老好人。 也不知何时墨绛将军墨江倒是会学推托了。并且推托陈词一点都不曾拐弯抹角。 然而想来众人也是不在乎的。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定每个人都能委托墨绛将军墨江代考些什么。二者间必须要有一定的认知度,才能算得上相熟。 就比如墨绛将军墨江视尊崇白屹大帝为知己好友,若违背于此,必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局面。 更甚,诋毁讽刺白屹大帝者,或许墨绛将军墨江会直接选择与其恩断义绝,并且老死不相往来。 霁英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忠诚’这种优良的品质在的。 可说一千道一万,没有那个本事又有几个愿意为之忠诚。相对而已…… 可墨绛将军墨江今日到底为何不曾出席…… 不可能说是阡苡并非白屹大帝之徒。这一点,从一开始人言发酵之前便有人特地通知提点过。 所以苏眉一开始其实是想夺走阡苡光芒。将其直接在自己身边,免得被人利用成为‘爪牙’。 但阡苡摆明就是不领情。这点毋容置疑,也不是霁英非要打这个马后炮——这平庸无趣之辈他确实一开始难以接受这竟是白屹大帝之徒。 在说是不是徒真不好说。毕竟也不是白屹大帝亲自承认…… 其实说白了霁英身份不够,不过附庸者而已。即便他自己愿意为了白屹大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现实的情况是,对白屹大帝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之人多了……除非前面一等一的高手全部死绝,否则又怎么会遇到霁英。 所以霁英平素是完全接触不到白屹大帝的。所以有些事知道一二也是听人通传,并非是亲自‘眼见为实’。 这点便是令人发指惴惴不安的一点——古常说‘人心思变’。更有甚者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而这所谓的‘本性’是恶,这中最突出的除了‘贪得无厌’。霁英一时还真不知道还能找到别的什么来接替。 因为‘贪得无厌’,所以‘人心不足蛇吞象’,于是有了‘人心思变’。 这个是一个很合理与完整的推论。霁英有理由怀疑——白屹大帝已经被囚禁昆仑,曾之前再怎么不可一世,现在物是人非事事休,已经是无法亲自解决与约束许多追随者自发行为的局面了。 而白屹大帝的追随者群体如此之大,若是中间有人阴奉阳违,出了一点岔子的话谁能当代的起。 只怕是万难辞其咎。霁英不敢大意,再说一开始他本来也只是收到通知说是白屹大帝坐下唯一之女徒现身妖界。并未有人要求他特殊照顾。 霁英自然无需上赶着去‘鞍前马后’,表现自己。而是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真的——霁英平素就喜欢惹是生非,招人厌烦也是真的。 这点无可厚非……问题是,观察之后霁英又发现似乎阡苡本尊对他存在恶意。这里祸害,怨不得别人。 只是妗荷…… 若是白屹大帝此行只是害怕招惹争议不便现身的话,那么妗荷必然在劫难逃了。 霁英转念又一想,也对白屹大帝怕什么招惹是非。只怕是爱徒心切罢了——这么说的话,还有一个问题…… 魔界被赤池魔帝占去,仙界被白岙帝君掌管……最与白屹大帝无亲无故的妖界如今又被安插了一个阡苡。 虽然这个阡苡看起来叫人匪夷所思。但正是这一点——阡苡被奚夜妖帝亲自笼络,还有苏眉近寸不不离的看护,所以鲜少有人与她肢体接触。 如此别人便也不知道,阡苡的修为大概是个样子…… 可霁英接触过阡苡本人的,好几次。第一次,阡苡的脉搏中完全没有修为的涌动循环。 第二次有一些气脉奔走流淌,当时冲力不强,仿佛资质平平还好吃懒做一般的无力者。 第三次也就是今日留心触碰。这次阡苡的息流涌动非常令人,似乎‘惊涛骇浪’翻腾一般富有激昂。甚至气息回流进入到心扉时,霁英还能感觉到‘余波荡漾’许久。 这说明什么?霁英第一次试探阡苡虚实得出的结论是,‘完全废人一个’。第二次则是,‘混吃等死就快面临灭亡的懒惰之徒’。第三次便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霁英也不知道是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有这方面的体会——反正在第一次霁英探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事情的不大对劲。 没有修为在天界这种地方是生存不下去的,不是说完全没有立足之地。而是完全就进不来天界。 并且就算强行进入也得面临顷刻间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的下场。可谓惨绝人寰,但天界有一人是打破这些死规矩了的。 那人便是白屹大帝——而阡苡又是白屹大帝之徒,所以霁英想,若是白屹大帝肯成全倒是不无这个叫人难以置信的可能。 就像有人也曾说过白屹大帝似乎也没有修为。这个很多人都表示否认,没有修为还能在天界出人头地岂非异类? 这点只怕许多人‘有眼不识泰山’,别的霁英不敢说——有一个真实的情况就是逐渐到一种炉火纯青的程度便可达到‘天’‘人’和一。 这里时一个引用词。天不是代表分界线的那个‘天’。人亦不是代表的分界线的那个‘人’。 这里天说的是‘领土’,便是真的‘青天’。而‘人’这一字眼表示的是‘本人’。换句话说,当一个人修为达到‘天’这般‘广阔无垠’,那么便接近‘神’了。 霁英还听说过,神是需要‘封神’的。这个封不是谁能说了算,也不是一群人可以说了算。更不是所有人异口同声便能改变什么。而是‘天命’说了算。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所以,才有‘天人合一’这个说法。但这个诡异的标杆——就算真的有人做到所谓‘天人合一’,但也不代表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族。 并且仿佛至今为止都还无人达成这个成就。虽然白屹大帝或许算得上,那位叫阡苡的姑娘也没准算得上。 但是即便这样,这成功率也实在叫人望而生畏没有前行的动力,毕竟这多代了……竟只似乎成功了一两位。 可这也只是霁英的猜测。霁英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不对!霁英适才转身,突然察觉背后的目光,赶紧回头——瞬间恍然大悟! 没准是墨绛将军墨江与阡苡已经接头。此事,既然白屹大帝都知道隐身换形避嫌,那么墨绛将军墨江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出来惹人正大光明的议论呢? 可不‘逆其道而行’,这可断断不是墨绛将军墨江的作风! 至于妗荷!早便有人议论过说这位蛮横不讲理的落寞美人,几日前还对奚夜妖帝眼中的红人恶语相向…… 第六十八章 新官 这么想的话霁英心情沉重,着实哑口无言。 也就是说今日白屹大帝暗中现身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唯一徒儿有所动作。适才特地走这一遭。 至于墨绛将军墨江今日未曾现身怕是因为白屹大帝的意思了。 毕竟墨江是那能与白屹大帝亲自接触的忠臣。 不然霁英便再也没有理由否认今日的蹊跷了——白屹大帝今日现身却藏头露尾,墨江同样,甚至连冷眼旁观都不肯只怕是…… 只怕是有人背地里要着意保护阡苡了。 霁英实在忍不住匪夷所思。这阡苡吧,虽然是白屹大帝之徒,但是仿佛心智并不成熟,有些天真。 所以也代表阡苡极其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就是。而若是被利用…… 以前霁英还能看不懂白屹大帝与阡苡实际关系的好坏。 但现在霁英懂了。白屹大帝如此关注阡苡动态,只怕说阡苡并非第二赤池魔帝都难。 且不说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的恩仇——强权之下,诱惑之中,白岙帝君失去尊严,与白屹大帝既往不咎化敌为友也到是正常。 再说白岙帝君他父亲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岙帝君就算要与白屹大帝站在一个战线上也是大把的理由,例如最现成的便是‘明礼君子,大义灭亲’,退一步讲者也可以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总归仙界的文人墨客不可能找不出个完美的言辞总结,来做那块历史的遮羞布。 霁英谨慎小心,在心中又一次提醒自己——如果这么想的话许多事才会有逻辑……赤池魔帝是魔界的帝王,白屹大帝的人。 白岙帝君是仙界的帝王,白屹大帝的直系亲属。 至于阡苡被发配至妖界。目下大约‘享受’着奚夜妖帝‘病急乱投医’的依赖和投靠。 也不可否认奚夜妖帝机关算尽是相当狡猾,并且小心翼翼的人。但是越是这样,阡苡的出现,大约才越是叫人怀疑白屹大帝到底居心何在才对。 阡苡好好的不去白屹大帝的种族与故地,何必非要大费周章的送这么一个心思简单的阡苡来妖界受罪呢? 自然不可能说是,阡苡自己想来妖界——仿佛是个明眼的人都能或多或少的感受到,阡苡对白岙帝君的欣赏。 甚至不止对白岙帝君一个人比较亲切,估计阡苡对整个仙界的映像都十分不错。 那么阡苡为什么不去仙界呢。除非白屹大帝在某种目的下不许阡苡入驻。 可若是白屹大帝忌惮白岙帝君会对阡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不让阡苡去仙界的话——仙界虽然潜伏着白屹大帝许多的追随者,但是仙界目下到底也是白岙帝君的天下。如果这兄弟二人关系当真面和心不和,那么白屹大帝担心白岙帝君会对阡苡一个尚且未曾在天界有过一席之地的阡苡不利,也不是说不通。 因为若是真的不和,白岙帝君怎么可能让白屹大帝的徒儿在仙界安身立命——如此可不是白白做了他人的嫁衣。让仙界许多本就不同意白岙帝君上位执政的反对者有了个实质性的寄托与指望。 另外还更加方便阡苡直接在仙界发号施令,没准干涉内政,甚至面对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指手画脚,可能还会因为有支持者,反而逐渐取代白岙帝君的地位…… 但这个假设也只是建立在白屹大帝与白岙帝君二人当真不和,并且,重点在于仙界残留的那股支持白屹大帝‘东山再起’的势力‘群龙无首’的情况下。 若非如此那边悬了。比如仙界不合适过去,那么白屹大帝为何不退一步让阡苡去往魔界? 赤池魔帝护短,护得可谓一个明目张胆。并非白屹大帝那般迂回委婉。二者对比起来,护短这方面赤池魔帝那叫一个处处周全,比白屹大帝有过而无之不及。 如此,让阡苡去到魔界实在是于情于理。 可阡苡偏偏来个无亲无故的妖界。并且为避嫌疑,墨绛将军墨江这个算得上长辈加前辈的人物竟然未曾出现在阡苡‘升官发财’的庆贺上出现! 更诡异的是,阡苡知道奚夜妖帝在依靠她……竟也仿佛‘逆来顺受’一般随遇而安。 ——霁英想妖界其实并非不能易主。只要有那个足够风云的人物来制造一种全新的术功法派。或者直接将岐黄之术往更加宽阔的界面上发扬光大——如此,那么篡权夺位轻而易举。 问题就是一辈人而已,想要创造一套比较完整的功法体系并非一朝一夕。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功法这种东西,创造出来不算难,但发扬与改进并不是那么容易,需要千秋万代的传承与改良精进,才能打磨成为难以代替的瑰宝。 更简单的说法其实还有,如果真的创造一门功法还能自立门户站起来,接替妖界。 那么马上便有别界将这位篡权夺位者拉下水来——正是这个人有本事开创门派,所以别界的帝君更加容不下的。 且先不说放任不管会不会在将来养虎为患。就凭借着刚开创的功法漏洞百出就有人会想‘釜底抽薪’在次篡权夺位——毕竟不能忽视的是,天界分三族。用一种不那么前进的本领代替一族崛起,而另外两族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到嘴巴的‘肥肉’是不可能吃的,还别说这块‘肥肉’质地‘鲜嫩爽滑’,并不腻人。于是仙魔两界顶多各退一步,‘倚老卖老’欺负人平分妖界。 所以阡苡想创造一门功法取代妖界压根不切实际。麻烦,费力,即便是天才也做不到一朝一夕之间创造一种新颖的功法叫人接纳。 主要是这种接纳代价不小。代价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也是上三界心照不宣的事实,为防止有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每个流派的术功与修炼都主张不同的方式——也就是二者混合修炼必然适得其反,相斥相克。如果有人非要执迷不误,就是天神也凡也救不了。因为不止修炼方面不对劲。就包括功法上面其实是有不同的诅咒。 这个做法其实是整个上三界保护自己看家本领的做法——后果,普通是走火入魔,严重的话直接瞬间灰飞烟灭。好在,这个规矩而且天下皆知,所以事件性质不算阴毒,但是不讲情面。 所以还是艰难险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说明问题的。霁英想,那么阡苡如果想取代奚夜妖帝接管妖帝。那么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窃取妖界最机密的术法。并且或者研究精进在将脚本公之于众,或者直接将着脚本‘发扬光大’。 这点相对容易。阡苡也不需要自己怎么研究。若这是综上所述,是有组织有计划进行的任务,那么帮忙研究更新的实在大有人在。 ——这个与霁英说的研究新的难是两码事。 霁英上面说的是无基础的情况下进步一大步。而现在说的是‘万事俱备不差东风’的情况下进步一小步。 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如果阡苡真的挖掘到最为机密的修炼秘诀的话,那么在请人紧锣密鼓的研究改进,那么只怕是照着脚本抄袭脱离处一个方方面面的门派都比较容易。 岐黄之术讲究技巧。其实也有些投机取巧。并非别界成功是建立在脚踏实地,并且成年累月的修炼的情况下。 ——这点亦呼应了别界成功人士不会轻易叛离。 注意是‘成功人士’,如果叛离那并非是对人情故地的别离。同时也是代表对千百年辛勤岁月的舍弃。 当然话说回来妖界的有头有脸的人一般也不会叛离。不是某个德行的人,若看不惯妖界作风要走要走了。一来使‘清风亮节’之人不会贪图享乐与便捷坚持到至今。 而之后但小有名头他们便更加知道妖界自然有妖界的好处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改投别界去巴巴受罪。 大约也是看清这点,所以历代的妖界大约真的也不愿意将自己流派的绝技秘籍传扬出去……包括阡苡,奚夜妖帝也着意提防,于是此番阡苡被调派到一个看似风光无限的位置上,但实际上完全不用接触各种功法修炼的‘百宝楼’。 说到这个霁英也自然承认。奚夜妖帝就是忌惮霁英修炼的是仙界的攻术。于是一但有人接手百宝楼当家做主,霁英也立刻被替换了另一个不怎么需要接触核心修炼的职位上——妖界‘定远将军’。没有战乱的面间……将军只需要坐镇便可,自然无需修为。 然而,霁英虽然修炼的仙界的术法精进的仙界术法核心的修为,倒是与霁英身在妖界不怎么冲突。 霁英人在妖界却不废仙法。很简单,是因为奚夜妖帝对仙界的攻术好奇,所以愿意接纳。 霁英自然不会走火入魔——因为他在妖界多年,知道妖界许多术法的逻辑理论,与用法。但是从来却从来没有大显身手使用过。 于是奚夜妖帝因为种种原因,欲盖弥彰对外宣称霁英是‘不学无术’。 至于唯一的岐黄之术大约也就是妖界的‘摸骨问息’霁英用过,但这个术法也并非妖界独有。 这个‘摸骨问息’不必要修炼什么秘籍,只要知道逻辑,有修为的都能使用——作用仅仅‘试探虚实’而已。 然而这也只是霁英而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又是亲戚的霁英才有种待遇。 可类似的是阡苡。阡苡并非与奚夜妖帝沾亲带故,但奚夜妖帝死活抬举,如今二人义结金兰。可不是直接变成名义上的‘亲戚’了? 这还不算,就凭借着奚夜妖帝目下如此鞍前马后唯恐怠慢的讨好方式。没准有朝一日,在某种势力的运筹帷幄下,妖界岐黄之术的核心秘籍当真泄露…… 揭示,在凭借着妖界可能存在的,并且持续的‘上行下效’…… 届时没准妖界易主……新当家的那位被妖界上下拥戴……在接着没准就是……上三界一统。 ——想到这里,又想到妗荷,霁英悲喜交加茫然无措,不知什么心情。心情也无从谈起。 霁英当即悄无声息的直接走了。他的离开奚夜妖帝不知,洛清依不知,茯旻也全全不知。 等阡苡都后知后觉那日,大概是大典之后的十数日之后。 那数十日中,阡苡回忆自己因为有茯旻的指点,所以迅速适应了掌管与打点百草楼上下事务。 其实主要还是这个职务上待着太过于‘无所事事’,日日干等闲。 可总归还是轻松的,阡苡有自己单独的阁楼,也不用受人支配,并且忙出忙进,照茯旻的说法就是呢,“奚夜妖帝信誓旦旦也是说这地方最适合你了。其实这百宝楼最大的好处便是想管就管,不想管完全可以学着霁英一样做甩手掌柜每天出现在这里喝喝茶,无聊四处走走,或者找人过来陪着说说话。这里的好处实在太多了……” “——不过说起来。等闲无事是最为消磨一个人决心的。 其实阡苡若是实在无聊,又难以解闷,倒是可以来清心坊找我说道说道…… 或者去丹心阁里直接找奚夜妖帝讨教讨教。其实,冰心堂也是欢迎你的,只是清依嘴碎……你怕是去了也坐不住。”茯旻隔了一会,突然似乎恍然大悟。便兴致勃勃兴致勃勃的突然提起。 阡苡只听到“冰心堂”,转念一想,确实埋汰。吓得一个哆嗦摇了摇头——洛清依对阡苡似乎总是存在敌意,说不清道不明。 反正这种捉摸不透的排斥感叫阡苡同样莫名其妙感觉她在洛清依身边就是很拘束,很压抑。 茯旻见状莞尔一笑,大约是表示体贴。又慌忙用开玩笑的语气,识趣的岔开话题,“不过,今非昔比。 阡苡新官上任,已经是百宝楼的堂堂正正的主人。以后掌管着许多人的前程,与妖界日常药品支出用度,怕是一时也也无暇顾及其他的事。 说起来,过段时间,不辞万里的登天者就合该大批抵达,必然也就热闹了……届时为了培养新人,冰心堂和百花楼走动肯定会多,不过无妨。毕竟是冰心堂有求于百宝楼的地方多出许多……” 第六十九章 讨论 “不过一切无妨便是。毕竟是她们有求于阡苡的多。阡苡无需看他们脸色,随心所欲就好,在说说堂堂百草楼主,还是毋庸置疑的公主殿下。想为难他们倒也不是完全不可,否则若是当官了都还没这些自由,岂非人才都得流失完了? 实在是供认不讳的事实——人们在妖界还能图个什么。也就是胸无大志贪图享乐了 所以阡苡无需自视太低,毕竟你身后还站着整个妖界皇室呢。别人比不得。说直白一点,无需在乎普通人的说法。有些人自己还没有那个说话的资格呢,可他就喜欢喋喋不休,非要惹是生非,这也实在令人无可奈何……” 茯旻没完没了,还想活跃气氛款款而谈,说些什么的——这时阡苡却忍不住质疑问说,“茯旻话里话外暗示的可是霁英……” 阡苡思前想后,停顿片刻认真对比一遍如实说,“茯旻方才说过普通人完全不用搭理。因为他们一个不够,可既然连说话发表观点的资格都没有……那为何又会因为喋喋不休,或者惹是生非而烦恼呢?仿佛最是尊卑有别,也有人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种实话。所以小女子才会怀疑是霁英。 毕竟,霁英最是喋喋不休,霁英也最是惹是生非……而且这位才是真的叫茯旻束手无策的吧……同为皇室成员,至于原因的话小女子想,大约是因为奚夜妖帝也不过分偏袒某一方,否则叫人抓住什么把柄,挑拨离间了去……这可就不得了……” 其实阡苡也怀疑过茯旻明里暗里抱怨的是洛清依。反正妖界这两个最是人闲话多。并且地位还叫人望尘莫及……同时还只有这两位能叫茯旻为难忍耐,甚至,碍于情面还必须应付着了事。 所以茯旻有点怨气只怕实属正常。 毕竟茯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说起来,茯旻虽然低调,但骨子里任然有些傲慢。实在算得上眼高于顶。甚至对阡苡都有些不客气呢。仿佛这位难以遇到得到一个欣赏者,而他表面对某些人洋溢着的热情也只是施舍一般,纯粹不打算抱有什么别的心态来施舍。还并非同情,不是怜悯的那种施舍。 阡苡评价也挺真实,意思差不也就是茯旻吃饱了没事干。否则他不好好的高冷着,又何必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迎合这个,关照那个。 否则除非‘别有用心’,否则阡苡也找不到别的说法来形容茯旻很多时候多此一举的做法。 毕竟茯旻的评价不算中听,说白了自私狭隘,无利不起早。但是说的人普遍含沙射影很含蓄,阡苡听得夹枪带棒不明不白。 其实也不敢说许多人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但纯的不耻,不削,还是嘲笑,或者批评。反正妖界的人喜欢背后嚼人舌根,招惹事非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长期如此,妖界人们自然学会了一套融合各种修辞手法,并油腔滑调且迂回曲折还类似‘甜言蜜语’的说辞。 ——如此方能一边凑热闹还不嫌事大,一边又不被外人把柄。亦完全的叫人明白语言的魅力何在。更重要的是即便非得缠身,只要暗示够委婉,所以即便公堂对质也要叫人说不出个对错来。 阡苡冷不丁的想起人间的寓言故事来——其实两种话语性质差不多,都是‘杀人不见血’那类喋血暗器。 若换在人间,如此讽刺自然是死罪难逃。但这里是天界,外人在怎么危言耸听也改变不了他在许多层面制服与文明上都比人间要繁琐麻烦。 就比如天界之人就是夸大其词,仿佛只有将可能要面对的一切都比喻成‘如狼似虎势如破竹’方能借机掩饰自己的不足之处。‘取长补短’的还有借机顺便铺垫一下子,大约只有这样子,之后才能将自己的‘高人一等’生动完美的展现出来。 许多事看着严重而已,生为天人也敢滥杀无辜——魔界是可以例外。但是站在正义一方,与邪恶不共戴天的仙界。与身为中立,却与人为善的妖界怎么敢就这么杀人不眨眼,毫无顾忌? 别人不知。但是须知,若非战乱滥杀无辜者迟早面临天罚。自然不是永不超生,而是从蛇虫鼠蚁的畜类慢慢轮回成为兽类,之后最终又慢慢积福成为人类。若是造化有幸,生而为人也选择善良,得了善报,重新累计下来的倒是有可能找回道缘,在次修炼登天。 可是阡苡也不幸。这世间又那么牛鬼蛇神齐聚的神话,还无法恐吓与制止一些人的恶行。 因为这些神话实在是生动传神妙不可言。人们喜欢将某些事情放在这些话中,即便是作为自我安慰一般,这些神话也绝对有存在的必要。 就像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可不是都出自令人深省的神话吗? 不过话说回来。霁英与洛清依可是话多之人,这两人总不至于还找不到逃逸责任的说辞。 只是洛清依因该不可能。因为阡苡考虑到,洛清依这个人只是对外很强硬。但是对内里,倒是掏心掏肺,唯恐不足的模样。 这个嘛,阡苡也考虑过,大约妖界没人比洛清依更懂什么叫‘血浓于水’。 可不,要不是奚夜妖帝愿意抬举提拔洛清依,那么只怕还不知道洛清依现在是个什么下场。 反正洛清依本事不咋地。没有多差,但是也从来不算拔尖,叫人注意。 其实说洛清依平平无奇倒是实至名归,一点不冤枉她。 可洛清依的问题平平无奇还生在了一举一动都叫人留意的妖界皇室。洛清依是妖界皇室的成员,若没有奚夜妖帝的抬举——只怕是个不享皇室荣誉,却被身份牵连的倒霉成员。 这个事实残忍——人尽皆知,妖界皇族不少。虽然对比起妖界全部人员来说的话,还是寥寥无几。也正是人多,妖界不被重视的皇族侧枝可能偶尔会被尊重。但想来大多数时候还是被愤世嫉俗的人针对得多。 既然奚夜妖帝不管死活,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若如此,可谓世态炎凉,倒是完全可以应了那句悲天悯人的感慨,‘拔了毛的朱雀不如鸡’! 还有,最重要的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点洛清依必然心知肚明…… …… 茯旻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对阡苡的猜疑闭口不提,而将话题转移在苦口婆心的规劝上,“反正,她们要什么药,你若开心便按着单子给就给他们什么药就是……” 茯旻一刻不停,气都不喘赶忙将话题固定,发言权掌控在自己头上,笑称;“阡苡或许不知,以前妖界经常出现公报私仇的情形。 妖界素来注重人情。可时间一久,利弊便浮出水面——一般的妖界皇室都可罢了,左右就算‘天塌下’来了,也用不着他们来扛。 可真正的问题是,几位内阁正主若徇私枉法起来,首当其冲的是妖帝必定被闹得鸡飞狗跳,这种行为不可取…… 但若清依有得罪阡苡之处,阡苡大可告诉妖帝秉公处理,另外身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堂兄’,本座也先行给阡苡道歉。” ——阡苡若有所思。这茯旻的话实在意味深长。仿佛有拉拢嫌疑似的。证据当然是口说无凭,做不得数。 但是阡苡首先注意到奚夜妖帝对她已经改口了,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家妹’。接着是洛清依,回忆起来洛清依前日见了她,虽不客气过程也没有什么交谈甚欢。但也一口一声的一个‘表妹’,叫甚是得体贴,使得大体。 唯独茯旻还未曾改口。虽不知是为何以如此,想来欲擒故纵……没准人家茯旻玩的是欲迎还拒的手段,反正先试探过才知道虚实,否则茯旻贸然出动可不是又不招奚夜妖帝待见落得个‘结党营私’的嫌疑,也不讨阡苡喜欢,未必不会被批‘轻薄狂妄’。 左右两头都不是人,不如试探着这两边的态度,茯旻难得谨小慎微处处犹豫不决一次。这才落入阡苡法眼——毕竟‘彼岸阡陌花开败,芣苡不泯春母心’尤其是当白岙帝君对阡苡名字理解正好心照不宣对应了阡苡想法之中,许多事情就悄然无声的改变了。 所以总归阡苡不在糊里糊涂,还是喜欢别人的对自己直呼大名这么个叫法。 于是此刻阡苡坚信也笃定了自己名字中的典故。并且阡苡认同她的名字是她的老师给她最美好的祝福,便不太愿意别人随意乱叫。 但阡苡缄口不言。保持不太擅长与人交流的模样——大约也实在是因为不大愿意为了无关紧要人,那无足轻重的‘看法’而主动开头与别人辨别什么。 毕竟说白了有许多事,不过阡苡自己在意罢了,别人那里说起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事——并且那些人在面对别人心照情交时表现得漠不关心,叫愿意拉进距离者难以启齿。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阡苡都愿意在乎,受‘偏见’了或者被‘误解’了,其实对阡苡来说都不太有所谓。 人与人相处全凭‘自觉’就是,当然结果未必要所有人都开心高兴。 正这么全神贯注的想着,茯旻突然采了一朵正冉冉盛开的海棠花插在了阡苡头发间。 这一动静,又惹得阡苡突然回神,一阵莫名奇妙。过后,蓦地幡然醒悟,微微一笑道,“这是在送我花儿吗?小女子谢过茯旻。” “对啊,”茯旻一愣。之后想想说,“我送你回去。” 阡苡摇了摇头,“不若小女子陪茯旻妖君回去吧。之后小女子一个人折返此地便是,风光正好园中层林尽染,楚楚动人,小女子贪恋如此光景,还想在这里慢慢逛上一会呢。” “本座也不着急回去,陪着阡苡待着就是。只是湖边风大,”茯旻一边若有所思,一边思而有动,便脱了自己外袍碰到阡苡身上。 茯旻想想深觉不妥,又羞涩的将自己外袍勉强拉个齐整。 “妗荷仙子,听说是‘含愤而去’……”阡苡并没有推托茯旻的殷勤,反而‘得寸进尺’毫无预兆突然问到妗荷这个隐晦的问题。 “这事错综复杂,妗荷这个人实在不像样子。可不管怎么样,毕竟本座也不是当事者,此事啊,也只有妗荷自己知道了……怎么阡苡实在同情她吗?”茯旻半推半就,甚至有些‘剑走偏锋’的睿智回答阡苡这刁钻古怪的问题。 茯旻目下只是觉得阡苡与妗荷非亲非故…… ——目下虽然阡苡在留意打听妗荷结局,但是只怕也是一个‘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 “只是好奇,”阡苡无精打采,口是心非,语气特地说得心不在焉。 如此欲盖弥彰,茯旻倒是看出来。转念索性干脆‘装疯卖傻’,盾过去便算了。 “啊?”茯旻打定主意,一副惊魂未定的慌忙追问。仿佛适才听闻,目下还是大吃一惊的状态。 至于妗荷怎么死的,自然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自然,阡苡只是一个奚夜妖帝非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幌子。 茯旻推测,阡苡这个天真无脑的小丫头片子,估计还没找奚夜妖帝告状呢。 既然还未曾告状,那奚夜妖帝压根不可能闲得无聊,如此大动干戈出手。 ——奚夜妖帝只怕是在‘借刀杀人’。手段阴险至极,特地放阡苡去与妗荷见面,再借着妗荷的嫉妒心,然后出去妗荷…… 阡苡很无奈。两个话不投机的人凑在一起,真的半句都闲多。还不如当她一个清净清净,慢慢找个墙角蹲着,偷听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阡苡实在忍不住鄙视——茯旻未免过于浮夸。阡苡只瞧着茯旻的一惊一乍,便失去许多客套的性质。 接着阡苡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以恶制恶的法子。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反正死缠烂打,非要他茯旻避无可避,只能落荒而逃的程度。 于是阡苡勉强打起了精神,一脸理所应当重申:“小女子不过只是好奇而已……” 第六十九,有余悸 “好奇?”茯旻假装一脸不敢苟同。仿佛这背后的事实是再简单不过了,如同表面一般开放直接,并且整件事情的背后压根就没有什么可能需要‘隐藏’的事实——主要是不仅事实如此,正如阡苡所见。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整个事件各种促成因素都算得上各种各样,错综复杂、无理取闹的程度叫人‘头昏眼花,目眩神迷’,另外过程还闹得风风火火啼笑皆非,亦叫人嗤之以鼻不屑启齿。 另外茯旻表现出来的意思据阡苡观察是,这件事的背后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疑惑的。何况茯旻自己也是个不知情者,同样是听说而已,至于多余的,额外的干扰因素茯旻同样一概不知。 茯旻自己本来就是继续装疯卖傻,故意假装对此事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毕竟这里面的因果关系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竟半点不由人。此事要怪也实在只能怪妗荷自己倒霉,遇人不淑,另外所以才被奚夜妖帝拿来作为政治贡献,奉了出去。 茯旻坚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如此,这等大事怎么可能没人讨论? 这实在不可能。茯旻亦是笃定得很。许多人不管知情不知情,反正他们总归指点江山罢了。而世人又崇尚‘阴谋’论,仿佛好的坏的非得扯上‘诡异多端风云莫测’才有意思。然而越是这样,才会有人将一些关于政治却无关痛痒普通的小事,楞掰扯成帝王心狠手辣的大事。 人们欣然如此。再庞大的数目面前,帝王们并非扬汤止沸或者釜底抽薪便能解决问题。除非像白屹大帝一般杀一儆百,直接威胁恐吓,否则饶是强权之下也只是有人甘愿收敛,改那么想的还那么想。许多事,即便该做不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只要不百分之赶尽杀绝,流言蜚语便没有停止一说。 茯旻其实是有理由相信阡苡这个整日清闲,并且还能自由出入妖界皇室后花园的闲人可以听到关于这些问题,以讹传讹百变夸张的说辞…… ——阡苡自己一度纠结得很,大约真的因为因为人太多了,众口难调,所以适才招致众说纷纭。人们总是朝着自己希望的发展与现实的情况来添油加醋,或者干脆讹以传讹。反正,人活一世,不容易,自然开心便好。 ——若是要说同茯旻一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可能也就阡苡自己会信。 公主府离王城近,但是不在王城中。听说这是溪榆公主自己的意思,说是要体察民情。所以故意将住宅的位置选得离市井近一些。 是否别有用心鬼还知道。但是说起来妖界公主府,就目下阡苡住过了之后,总结来说选址还是讲究的。可谓是门前青山绿水,放眼望去,外围远处一点便是妖界最富贵人家仿佛‘门庭若市’一般热闹。 ——这些在妖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富绅’讲究体面。日日一到某个特地的时间,皆是站在门口迎来喝往,过后院中又酒香四溢,欢声笑语映衬着海棠花飘飘洒洒四处洋溢。 喧哗但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不怎么闹腾。倒是不闹腾也改变不了有许多源源不断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传扬到阡苡耳朵里。 这些消息无孔不入的。没准或许是被风刮来,不小心落入阡苡院中的书信与纸条,被阡苡偷窥。 也偶尔是好奇之人忽然路过公主府,观望的时候不小心与周围的人感叹一声,从而不小心袒露了什么‘心声’叫阡苡无缘无故的听了去。 甚至或许是过来送些奚夜妖帝突发奇想慷慨赏赐之物的侍女与侍郎正说着熟人之间的‘熟人话’又莫名其妙的让阡苡碰巧铭记于心。 反正嘛,这些消息大多无用。批评的红眼者是大多数,但是正是这些指桑骂槐的批评才让阡苡对妗荷过往的失态有了一定的了解。 ——撇开前因后果,阡苡总结了一下,如是: 首先恃美扬威,妗荷活该‘墙倒众人推’,将来必然会被碎尸万段。 第二恃宠而骄,妗荷活该‘破鼓万人捶’,不若千刀万剐,否则留住人心? 第三无功不受禄,并且还张扬跋扈不知收敛,妗荷活该被人落井下石,她的存在本就罪该万死……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阡苡知道有心人差不多是想借妗荷的遭遇来警告她,甚至直接诅咒她。 不过倒也还无所谓。目下阡苡最为好奇的还是妗荷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错特错。 否则怎么会被这么多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呢?甚至奚夜妖帝都不愿意都不愿意袒护的程度。 ——听说奚夜妖帝与赤池魔帝还有白岙帝君都钟情妗荷。多的阡苡不知道,也不敢说。但是总归还是无风不起浪,若这里面没什么,谁能往这个方向煽风点火? 可谓‘事出反常必有乍’,阡苡瞧着茯旻一脸茫然,其中眼神也倒还算正常,是慌张的。 问题是,阡苡仔细观察又发现了存在茯旻眸中,眼底深处聚焦的光芒显得十分睿智,未免给人有些过于胸有成竹且大局已定的精明。 茯旻目下的举动,想叫阡苡不多疑都难。 阡苡反复思考。意识到……还是说,方才所见,持续挺久的这种表现完全是茯旻说谎心虚,所以伪装不到位。 或者妗荷背后所系的事,当真压根就不是一件什么简单的事情,而茯旻不可言传,说了便是惹是生非,于是只能意会。便以眼神暗示阡苡此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需要被放大深思…… 至于阡苡凝视茯旻的时候。茯旻也在打量阡苡。 并未出声控制场面气氛。反而是茯旻暗自伤神,揣摩着,一边尽量做到巨细无遗分析着,首先依照阡苡此刻满脸的‘不为所动,毫无波澜’这种面不改色的镇定来说,乍看确实有些不像是要同情妗荷之人…… 但片刻之后茯旻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荒唐’——茯旻忍不住想起人们总说‘志同才能道合’,殊不知还有另一种更加直白与更加实际的说法‘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啊,他忍俊不禁摇了摇头…… 其实茯旻也相信那句‘无风不起浪’。虽然这个浪经常扑空,与不切实际的过分汹涌。 但是保险起见,退一步讲阡苡是白屹大帝之徒,这里怕是跑不掉了。想来若非如此奚夜妖帝又怎么肯抬举这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甚至一无所成,也一无所长,又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只怕还是背景惊人了。据说当时奚夜妖帝一早便在修远道上对阡苡有‘乍看之欢’,于是便将人捡着带回妖界。 这本就没什么,因为阡苡出现的时机早得实在是足够叫人匪夷所思。但是更加惊世骇俗的还有,奚夜妖帝直接将那籍籍无名之辈安置在了公主府中。 于是茯旻才不得不正视,阡苡这个过份‘惊天动地’的存在——帝王,妖界的帝王本来就可以随心所欲。就像此番奚夜妖帝要封阡苡为公主,也只是随便与内阁知会一声便昭告天下了。 内阁的人估计都还未曾来得及与奚夜妖帝讨论呢。毕竟茯旻这个定远将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丹心阁的礼部已经在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了。 竟如此急不可耐。之后茯旻又听霁英透露。奚夜妖帝是要走白岙帝君的老路。可不,现成的理由一脱口而出搪塞,竟无人敢拦。 也不是这么说,大约敢拦的两位,一位被茯旻自己清理走了。另一位,莫名其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反正这两位都是有本事心高气傲。肯定短时间奚夜妖帝不请,她们必然不会自来。 这是好事……不对——茯旻意识到了,原来清理这二人只怕是奚夜妖帝自己都有这个打算。只是没表现出来……不然怎么会在茯旻将人气走之后指责都没有一句? 不过好在,问题不大,这二人吃里扒外久了,早该出去了。于是借着机会,奚夜妖帝里应外合赶紧让除了军营之外的内阁派出一个代表来,讨论此次事宜。 所以此次水到渠成。洛清依虽然有意见,其实洛清依估计没什么意见。霁英同样,这二人本来就被重用了,升也升不到哪里去的。再说这二人乐观,会说服自己不去管这些事——退一步讲。若是奚夜妖帝真的非要抬举别人成为公主……与其抬举到妗荷那般如狼似虎的,不如晋升一个不懂世事好拉拢的。 至于清心坊和丹心阁出席的管事本来就是代理。说不上话,也轮不上她们说话。 可奚夜妖帝为何如此呢?茯旻后知后觉,除了有一个人谁还能再修远道上来去自如呢? 也不是说不可能再有别人才出没,只是阡苡身上存在的灵力低位。仿佛将死之人那般若有若无。另外修为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完全没有。至于术法这方面,茯旻还未曾切实领教过,想来阡苡这般瘦弱无助的身体,连‘舞枪弄棒’花拳绣腿都不会…… “像是秋天正好萧瑟时,明明天是安静明亮的,而风却是冰冷刺骨。”阡苡突然掷地有声,说完自己也很迷惘,她完全不知道茯旻听懂了没。 而茯旻确实听得不明不白,朦胧半懂。却也在费尽心思的理解,无解。只好敷衍了说,“阡苡是否?是否被妗荷后来的举动吓到了?” “还未,妗荷伤不到我……事实上,白岙仙帝有保护我。”阡苡若有所思解释。 那日白岙仙帝确实出手了的,在阡苡刚挡过去时,只是大概因为处在‘说时迟那时快’的片刻巧合瞬间——白岙仙帝蓦地拉起的术法屏障碰巧正穿过阡苡的身体,打算拦在阡苡面前——而妗荷行刺得太过于及时。 白岙能力也有限,虽然是在之后迅速将妗荷击飞。 但某一刹那间白岙帝君呈现覆水难收的状态。所以那须臾导致两边同时涌向阡苡的力,全都被阡苡吸收掉了。 并且当日白岙帝君还曾经尝试过第二次,只是大风却又机缘巧合席卷过来…… 虽然阡苡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同茯旻说这些。但就是想,她也没办法。 茯旻听完似乎面不改色,只是在沉思。过后,想了想又道,“看来白岙帝君真的喜欢阡苡呢。不过阡苡无需感到烦恼,或者堂皇,白岙帝君有一个世人皆知的爱好,因为……因为他以前总被人欺负,所以总之很喜欢弟弟妹妹这样子,就像妗荷仙子,他以前也很喜欢。更重要他还喜欢护短,只要是他麾下的他都护着……” “我看奚夜妖帝仿佛也有这方面的爱好呢?”阡苡不高兴的摇了摇头,说不出心中的情绪,但又好奇起来。便问,“如此,这位白岙帝君可不更是叫人琢磨不清?我瞧着这位帝君气宇轩昂,威风堂堂,却不曾想以前竟还被欺负过?” 茯旻一边推测阡苡的想法。这转变未免叫他应接不暇…… 说起来此刻他倒是后悔了。与其回答关于白岙帝君作为的问题,不如直接与阡苡掰扯妗荷的‘光荣事迹’,反正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去,就算茯旻自己的话被阡苡当成论证的依据……但也比目下凑在一起讨论白岙帝君来得强多了…… 茯旻在压根不知道阡苡对白岙帝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态度的时候,实在又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可看着阡苡眼里又是真实的好奇——只怕茯旻不告知,没准这么个疑影会在阡苡心中扎根,最后好奇心使之萌芽,直到现实中形形色色的交集灌溉其茁壮成长,届时若心结成为‘参天大树’那才是扭转乾坤都无法改变的结局。 毕竟阡苡对白岙帝君非常关注,毫无异议,这不是秘密,奚夜妖帝知,茯旻自己也知…… 茯旻苦恼,他本武将出身,不同于大多数咬文嚼字精磨文字的文官儿一样心思弗猜,也不太懂巧言令色,甚至颠倒黑白风云诡辩…… 第七十章 神明 茯旻略微沉思过后慎之又慎的回答说——“是的,白岙帝君他有个兄长,就是世人所熟悉的白屹大帝。并且众所周知的是,他兄长能力在他之上……并且,白屹大帝素来又比白岙帝君受到外界重视。 问题是,这本小事一桩原本不值一提。但不得不说的是,白岙帝君处境本就为难,兄长比他还沉默寡言,且孤注一掷。重要的是,白岙帝君他兄长白屹大帝的年龄与经历,见识和层面都比白岙帝君高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白屹大帝重来没空和白岙帝君玩——不对,也从来不和他玩儿…… 所以白岙帝君年幼无知,正是丧失双亲孤独无助时,也只好可怜巴巴去和魔帝赤池凑一块闹腾了。但纵观整个格局,说起来白岙帝君无论是年少,甚至整个少年时期都是温文尔雅。 然而,不光如此。白岙帝君这还偏偏又是个温顺又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所以……被儿时霸道惯了的赤池魔帝欺负,据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传闻还是很多。不过我觉得骂不还口倒是不怎么可能,因为赤池魔帝这个人的作风就是能动手绝对不动口——但打人倒是也很正常,毕竟罩着赤池魔帝的是被世人当成‘虎狼之辈’忌惮的白屹大帝本尊,”茯旻语气笃定,甚至有些调侃。可这言辞总是扑朔迷离,主题不明,有些三缄其口又有些欲盖弥彰。 阡苡接着便当真不好奇了。只是心中略微有些百感交集。 说实话,阡苡初到她料想赤池魔帝张扬跋扈,作恶多端,但那位白岙帝君明明是铁面无情,也盛气凌人,再者二人见面分外眼红…… 阡苡初来乍到,许多事自然是表面映像看得多。所以如今所有消息一下子涌入她的脑海中,她确实就是很难想象原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这针锋相对的表象之下还有从前那等屈辱的‘因果关系’。 虽然不免有些匪夷所思——庆幸的是茯旻瞧着阡苡面目捉摸不定。正打算开口,欲言又止时。瞧着阡苡也突然感受到他的目光。 阡苡只抬头看了一眼茯旻,便知多说无益,再说更是会抹黑了。 ——其实阡苡知道的茯旻这个不太喜欢骗人,也不怎么喜欢夸大其词……问题是综上所述可不代表茯旻不会‘挑三拣四’或者‘丢三落四’的组织言辞。 其实一直秉持‘一成不变’,有些顽石观念的阡苡只是某一瞬间对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有所冲击,过后稍微平静一会便发现自己竟坦然接受了。 这么说外人可能难以理解。毕竟,除了阡苡自己谁都不是阡苡本人。所以若说阡苡一开始便对白岙帝君好奇,是确实不好奇。但却对于白岙帝君的事迹喜闻乐见,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莫名奇妙的联系感。这种感觉也是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感受。 ——并非怜悯,也并非取笑,不是完全的震撼,还不是什么感同身受。只是五味陈杂……但这种心乱如麻却不希望被外人关注,似乎只需要自己关注。 确实是这样,转念一想。阡苡又猝不及防的发问,“奚夜妖帝还未曾出现吗?” “并未。奚夜妖帝此番失联许久。他自从盛会场合上一别,至今已经是再无联系。可他也只是将妖界托付于我们……未曾联系。不过无妨就是,奚夜妖帝素来有分寸。想来可能是会直接出现在修远道上准备着大幅度迎接远道而来的修炼者……快了,快了。” 茯旻一边感叹,一边回忆。事实上奚夜妖帝不可能在修远道,修远道上那个‘赝品’是最近朝九晚五都不见人影的洛清依。 而据洛清依所说。同样令人深思的是,修远道上遇到了正大光明晃悠的乐瑶。据说这便是白岙帝君亲自指使过来,特地代替仙帝接应不远万里新晋升的仙府中人。 这确实可疑。理论上来说,白岙仙帝没有理由让乐瑶来此。毕竟乐瑶前不久还是奚夜妖帝的心腹重臣。 如此只能说明两样,一是仙帝是在故意抬举,准备给乐瑶犯下滔天大错的机会。然而寻到机会落井下石,一举除去。 二是,或许乐瑶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奚夜妖帝可以信任的人。而是白岙仙帝一开始就派来妖界归降的卧底。若如此,奚夜妖帝又让乐瑶以‘潜伏’的名义回到了仙界去的话——若如此,这当真是弄巧成拙,随了乐瑶那个素来‘衣锦还乡’的美梦。 茯旻神思恍惚,隐约的又想起这似乎不是阡苡在最近第一次提及奚夜妖帝…… 甚至,阡苡打听奚夜妖帝的行踪可以堪称乐此不疲,十分频繁,至于事关什么,茯旻沉默惯了,秉持着绝不多事的喜欢也从未询问过什么。 然而最近随着时间的推延。阡苡似乎焦躁不安,每日必反复提及奚夜妖帝,且态度冷静得出奇。倒惹得茯旻有些好奇——只是茯旻也实在不敢问。万一撞到梁子上,正中了阡苡下怀,叫阡苡借着机会层层递进的打听,那可不就糟了? 可不?问题是到时候茯旻又合该同阡苡解释‘鲛人骨’之事? 反正都是左右为难,干脆不闻不问。茯旻说着话的间隙,笑容满面又再次提议说,“天色渐晚,夜色微凉,本座且先送阡苡回去吧。” “嗯,走吧。”阡苡一想意识到,没准目下奚夜妖帝本尊前来作陪,也不会同自己多言什么。至于茯旻本来就是一个心思难料的人,话少,更不热情。 阡苡自己都感受得到,大约茯旻也就是对自己上心一些。可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同茯旻可谓‘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茯旻亦是良人。却不是阡苡的意中人。 想来阡苡在茯旻眼中只怕同样亦是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二人彼此彼此。反正绝对不会情投意合。 关于奚夜妖帝……奚夜妖帝的话非常热情,阡苡亦是知道的。 可即便热情似火也不至于如此初次见面便如此‘掏心掏肺’的待客,怕是多有不妥——毕竟公主是为国本,不是谁都当得。 并且就目下四海升平的局面来说,奚夜妖帝完全没有抬举阡苡的必要。 抬举了也是多此一举,这些都是人尽皆知,无需阡苡多解释。 同样,阡苡自然也是与世人同样好奇为什么平平无奇的自己偏偏就是入了奚夜妖帝的法眼。 可奚夜妖帝与茯旻大约又不一样了。奚夜妖帝差不多一开始就亲眼所见阡苡‘来者不善’——不过虽然素来阡苡都是对奚夜妖帝没什么好说的…… 但人家奚夜妖帝怪会做人。总能找到合适而不突兀的契机,慢慢抛砖引玉,不留痕迹的掌控话题,并每每能都与阡苡亲切的掰扯上小半日。这个过程是相当愉快的,并非与茯旻在一起聊天时,总是那么死气沉沉。 主要是刚开始尝试认识的人们习惯,或者是总喜欢一种‘自报家门’的方式来寻找茫茫人海中有共同乡愁羁绊的同类,并且作为证据,持之迅速融入环境,使关系得到升温。 但实际上关于阡苡身份的秘密其实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阡苡自己也不大愿意提及。另外这也绝对是不能与别人说清道明的秘密,可是若别人真的机缘巧合就知道了阡苡也无可奈何。 就像曾经拉阡苡出自己梦境之人……应该知道吧,虽然没问。但是在一起相处的种种迹象表明,不像全然不知…… 奚夜妖帝也不像真的知道了什么的样子,不然那仅仅凭借那一把暗藏玄机的鲛人骨刀的出现作为奚夜妖帝形迹可疑的证据来推测,那没准直接断章取义了——阡苡事后留意,无意间又听说,鲛人骨能破水,据悉竟还能弑神…… 虽然,后者只是口口相传的说法。满是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亦没人可以证明事实真相,所以无从考究,也不值一提。 但没准奚夜妖帝就鬼迷心窍的相信这些无凭无据的东西。 可仍实在是足够匪夷所思,阡苡在自己老师身边时看了包罗万象的故事典籍,却从未见过这种玄乎其玄的说法。 而且鲛人骨怎么可能可以弑神?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介质都完全不一样。 ——鲛人骨再怎么传奇,也是实物。而‘神明’,再怎么绘声绘色的描述也都只是形有态虚,固而这才足以神明的足记可以遍布到穹苍之外。 鲛人骨弑神这一逻辑阡苡自己推测估计并不成立,所以这个传闻太过诡异与巧合。说白了,似乎如同挑好了时间。 之后没多久,便双双沉默了,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多少有些两相生厌。再然后茯旻与阡苡一同折返去往公主府。 然而抵达之后茯旻只是站在门槛上只粗略的随意寒暄后,便迫不及急待的告辞,接着匆忙作别。 过后,当晚阡苡见到了奚夜妖帝本人。 还是奚夜妖帝主动供认不讳,但对此也是异口同声,“据悉鲛人骨是可以弑神,”只是奚夜妖帝也主动指点迷津,介入讨论,“但确实也只是一个传说,是一个没准建立在以讹传讹上,所以无从考证的传说。” 阡苡不可思议,片刻后明知故问说,“是否就像神明一样虚无缥缈?” “神明从来不是虚无缥缈,只要信奉还在,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一直是悄无声息的周游在人们身边。”奚夜妖帝说着陷入回忆。许久以前也是在这一小院子里,有人也是这么与他说:“反过来,如果你从来都认为信仰不过一纸笑谈,那神明也是默默无闻的存在。不过你不信,所以也察觉不到他们的踪迹。” 奚夜妖帝又恋恋不舍似的失魂落魄许久。过后,不经意间蓦地回神。随即又在公主府的门槛上陪阡苡坐下,盯着月光,又小心翼翼将那日阡苡看到的刀唤出来放在手心中,徐徐蹿着白烟。 阡苡不解。奚夜妖帝平静安详又道,“这便是为兄一直想送给阡苡的礼物。这个就是方才与你提及的鲛人骨刀。” “凝若白玉,透如琉璃,柔似月光,宛婉动人,精美玲珑——此做工乃鲛人骨中不可多得的精品。虽不可防身,但适用于阡苡这般文静的女子。另外,此物用于收割药材上必然得心应手……” 奚夜妖帝体贴周到的模样。仿佛顾全大局一般谨慎的又说,“只是近来昆仑气候已然恶劣,都说是雪女一怒冲冠,而作了‘祟’,并不道何时消停……” “雪女?”阡苡疑惑。此时提及,可不刻意? 阡苡还想,奚夜妖帝不像是不明事理之人。 时至今日,期间耽搁拖沓了好一段时间——总不至于此刻奚夜妖帝竟木讷,还未察觉阡苡的试探吧。 绝对扯淡不可能,所以阡苡暗中便又下了两个大胆的结论。 其一没准就是奚夜妖帝故意而为之,玩的是欲情故纵,讲究一个愿者上钩。若非如此,便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奚夜妖帝是真的还未察觉阡苡对他的疑惑。 奚夜妖帝看着阡苡心事重重的样子迟疑起来。不过这个迟疑落在阡苡眼里应该是关怀的样子。 本来就是提心吊胆,阡苡的一举一动奚夜妖帝也不敢不重视——但这一片刻,阡苡错觉,又愿意且先听奚夜妖帝解释。 “是啊,相传昆仑分二境。一为倒影,虚无天境。二是实体,天脉地境,”奚夜妖帝如履如临,话锋一转,以慎为键。 接着,奚夜妖帝又仿佛不得不如同‘自导自演’一般回答得‘文不对题’。——阡苡闻之又着急打断,“什么?” “据说这‘雪女’是这整个昆仑的守护者,世代居住在昆仑的月牙湾。只是,这似乎是下界带带相传且深信不疑的说法。所以,后来滋生出‘昆仑大乱,是乃雪女发怒’的说法。”奚夜妖帝突从容不迫,就事论事继续说,“天界本不信这些,可听了修远道上新涌入之人滔滔不绝的传说。对此,上三界联合,先后派人混编去查看过昆仑的异像……” 第七十一章 守旧 “此事说奇怪也奇怪。可要说大惊小怪的话仿佛也确实如此。昆仑山,本就是风雨无阻的雪山。 而暴雪封山的问题是,本就一直下暴雪的昆仑,却可行至穿梭。这个不难,成事的关键,只建立在毅力之上——昆仑从不阻拦高人过境。说起来亦无法阻拦,因为天人不知冷暖,此冷暖为真正意义上的温寒。而人行不过去,只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阻拦风雪纷纷扬扬的连贯穿透。 世人便是这样,有恃无恐的才会不值一提,可求之不得的就愈发是念念不忘,尽是思之若渴…… 阡苡不知,这昆仑仙境分两种气候。平素银装素裹,是时间最静谧的其中一片。而清净不了多久,便交替成为冰雪夹杂的‘绝境’,呈现铺天盖地那般架势的侵袭着。 所以此时,原本是仙界之辈锋芒毕露的必经之地——其实昆仑山里面没有什么的机关,更无什么人与兽。人们前仆后继往那里面去,是因为里面冰天雪地,一些平素不学无术之人尤其靠近‘半月湾’那附近,简直举步难行。 但只要稍微有一些本事,实际是,足以凭着自己实力入营为士者都可自己独立通而过。所以长久下来,这种行为就演变成为了仙界裁军时,考核军营个人成绩的地方。所以,说横穿昆仑这是一个风俗无可厚非,说是一个传统亦是当之无愧。 ——由此便见昆仑之雪从来都不算小。可大归大,只要有本事挡住冲击,区区风雪何足挂齿? 同时可以发现,昆仑的气候也没个稳定。可偏偏好巧不巧,唯独这次三界混编的高手一同前往时,却发现昆仑暴雪封山,进去不了!当时有人察事有蹊跷,便亦欲折返上报,可有些人不信邪冲动得很。 后果便是当时有些雄赳赳气昂昂之士,被风雪折腰,直接碎在空中。而猥琐之辈,尚有一命,但踏足昆仑雪宿那一刻便吃足苦头……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那几日遍布在山川脚下候命的人们压根无法进去。之后包括为兄在内,还有白岙帝君,赤池魔帝都闻迅特地抽身前来,三位帝王相继试了许久,竟没一个成功……当时实在是一个目目相觑,束手无策的难堪状态…… 于是,时间等得依旧,帝王们便先后撒手走了。之后嘛,留下之人慢慢的散了,都有正事各司其职离开了也无可厚非,天总不会就此塌下来……反正最后探查之人皆是无功而返……说起来昆仑一代最近倒是有云过天青的迹象。” “这真的非常有趣,”阡苡眉开眼笑。过后任然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问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想来这雪女只怕空穴来风子虚乌有,仅仅只是寥寥无几之人才知道的传说……小女子曾在自己老师阁中看过一卷网罗天下秘闻的书籍,上面无奇不有,唯独未曾记载过雪女的描述。” 奚夜妖帝听闻过后,沉默片刻,自然心中有数——阡苡此事特地搬出来改变话机的‘老师’是谁。 奚夜妖帝也知道世间也确实有那么一本书,据说这是白屹大帝自己收藏,记录的书籍,所以上面涵盖之大广若天下,集思之深沉入深海。便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走,笑称说是:“是个许多传说不过是人们心中一种难以企及的梦想。而这中玄乎其玄的原因主要是提出者的私心杂念。所以,不值得相信。 另外,为兄今日来是要说一家人不必拘礼。为兄想起了旧时的溪榆,以前她总是俏皮称呼自己‘本公主’。阡苡若喜欢,大可如此称呼……”奚夜妖帝说着恍然大悟似的,装作气定神闲一般,又和阡苡补充,“下三界画本繁多。花样百出,堪比天上的星野漫天,且同一个传说还可能出现地域上分布的不同。另外,地区的不同还分喜爱的不同,所以阡苡未必看得过来。” “不过,为兄想过两天等人齐了。 等后来者蜂拥而至,各说纷纭时,阡苡便知道了。这书是人手写的,在传神也比不过,三五成群,讨论个热火朝天形容起来中肯就是了……”奚夜妖帝嫣然一笑,似乎一瞬间‘悲喜交加’,又道,“如此,等过几日,大批人流涌入。届时为兄安排一批活泼闹腾的女子陪伴在阡苡身边,如此阡苡在百花楼待着亦不无聊了。” ——喜上眉梢后,奚夜妖帝眉目间的热情迅速消沉,似乎又怅然若失无比遗憾的说:“只是,为兄送给你这刀无法直接封存,平素还需放在活水之中静养,用时在以修为崔动寒冰术法包裹周遭,而在冰即将散去时,在次将骨刀投掷活水中即可……” “奚夜妖帝热情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老师以前从来都只教阡苡琴棋书画,从未告诉过阡苡,合该善器伤人,”阡苡沉思。这奚夜妖帝倒是真的糊涂了,功利心实在是重,便有意推托。 奚夜妖帝见状,察言观色只是不苟言笑,最后说了句,“何须如此见外?更不必如此见外……这是为兄送自己妹妹的东西,已经出手了,为兄断断不可能说是轻易收回……也无权处理,”说着又似乎失魂落魄,背着手起身故意叫人捉摸不定,须臾干脆头也不回走掉。 留下阡苡瞠目结舌——奚夜妖帝今日白脸也唱了,黑脸也扮了。说起来此番谈话,奚夜妖帝整个过程逻辑通顺,有条有理,似乎十分可信的模样……只是最后结尾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又‘一惊一乍’之间唬得阡苡琢磨不到头脑。 可扪心自问,阡苡目下姑且倒是没多怀疑奚夜妖帝这送刀之举或许‘别有用心’。 不过奚夜妖帝是否真的心怀不轨外人不得而知,可此番他总归有备而来,大约因为忙着摆脱质疑——那鲛人骨上可什么手脚都没做。只是如此,阡苡却左右为难起来了。 回忆起来今日又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奚夜妖帝方才悄无声息的来了,转瞬匆匆忙忙的去,阡苡又忙着验证自己是否身份暴露,竟忘了问询奚夜妖帝这突如其来,且叫人猝不及防的‘义结金兰’之事。 阡苡也不知道为何奚夜妖帝要擅作主张,沸沸扬扬闹了这一出。 浅了说,与奚夜妖帝‘义结金兰’,再到更深一层——日后彻底于妖界境内‘安身立命’。二目下阡苡想象出来的两点,竟都没有一件是阡苡翘首以待想象过的。 在扪心自问。阡苡意识到自己虽然随遇而安,从不抗拒。或许说是,事前她还未找到一个适合的契机,等奚夜妖帝主动提及,而她也并未第一时间予以否认——也就是说,阡苡只是不喜欢自己目下如此被动的境况。竟自己莫名其妙收到一个大‘人情’。 这种事自然是需要‘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最好,如此当彰显矜持…… 毕竟阡苡自我感觉,自己是乃一个文静佳人,如此一来可不有违自己素来作风? 在者说,既然来到世间本来有人情倒也罢了。偏偏奚夜妖帝还是慷慨大方的主,没几天竟送了许多礼物。加之,这段时间明里暗里的照顾有加…… 有道是‘礼尚往来’,阡苡自己适才初来乍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事收礼,今后何以偿还? 细思极恐……阡苡在某一瞬间蓦地笃定,没准正是自己最近一直被热情以待,于是感受到了世俗的人情羁绊,所以心思优柔寡断,才迷失了许多东西…… 形容起来倒是有几分,‘不见天涯不欲留,怎堪江湖亦忘忧’的意思——阡苡本以为自己心若磐石坚不可破。她也确实也未曾受到过别人多么热情洋溢的款待。甚至断断几日便看到了人情世故……然而即便如此,她却也受到了‘人情温暖’的影响。看来‘情’之一字确实‘玄之有玄’,高深程度大约也无人能懂,所以估计是这世间最为锋利的武器…… 所以可见妖界祖先的高明之处。如今,反正阡苡如今算得上开了眼界。 不对,仿佛眼界并未是从一开始就发生了应对变化…… 所以,阡苡是在自己梦醒红尘那一刻,便迷失了她自己身为一个神族合该对‘自由自在’秉持的执着。 但之后来到妖界才切实感受到了这种束手束脚的人情——这种人情并非全部都是像在阡苡自己老师身边时,得到的那么不劳而获,那么理所应当。 而是一种需要维持,使之热闹适才欢愉…… 这算有得有失,系统亦是十分平衡就是,阡苡虽然还未曾怎么感受,但偶尔虽然会累,但是她依旧欣然如此。 而之后,阡苡察觉自己的执念似乎偶尔会纠结于自己如何变成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一样,享受着现世岁月静好,并执子之手。亦萌发了与某人白头偕老的悸动…… 回忆起来,阡苡这一路走来误打误撞进入天家,还结缘了奚夜妖帝。目下,又剩阡苡一个人在妖界跌跌撞撞的过。 时不时的阡苡又发现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懂……所以她现在的想法又变成了先弄懂‘人情冷暖’到底是如何模样的罢了…… 其实阡苡自己偶尔也会研究,人情世故看似最为水到渠成的成功方式,效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今虽然没人特地告诉阡苡这中瓜葛与运营,但阡苡循序渐进突然明白了在这种影响之下,自己如今也圆滑了不少。 值得诧异的还有,就连阡苡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族子民,竟然也会在情不自禁中多少迎合别人,就好像是天生的能力一样,而这也未必不是‘人情世故’中的一点。 妙啊,阡苡在心中感叹……从容扫掉了肩膀上的落花——起身,关门后寻了一个水盆,心不在焉远远的便将那鲛人骨扔了进去。 接着,不日,霁英玩忽职守玩忽职守的消息不翼而飞。彼时阡苡正懒洋洋的趴在霁英以往的住位上。 后来便发现了,正是这个位置成就了霁英高人一等,也注定了霁英吊儿郎当光鲜半生,最后以颠沛流离换得离开妖界的代价。 阡苡越发蒸蒸日上,仿佛当年霁英一般,本是个闲云野鹤又平平无奇的皇族散人,之后因为某种契机突然被奚夜妖帝重用——目下阡苡确实找不到表率,并不知如何代替别人行狗仗人势的权力。所以参考霁英平素作为,于是目下一时间表现得连表情都与霁英如出一辙,一脸无精打采。 彼时阡苡慵懒的将自己置身在偌大的大凳上舒服斜躺着。回忆起来,好像早上去到议政厅时,奚夜妖帝脸色尚且明媚,不算雷霆之威,亦还只是‘兴师问罪’。可也仅仅是态度不苟言笑,不冷不热的质问一脸唏嘘的定远副将。“霁英将军” 那定远副将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茯旻——茯旻立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向阡苡。于是只好支支吾吾半天,追随茯旻看了一眼漠不关心且沉默寡言的阡苡一眼——一时间竟还是毫无头绪。之后只是半信半疑的,干脆哑口无言,不做辩解…… 奚夜妖帝默默注视着,这暗地里私相授受的动作。不说,没意见的样子,恍若痴傻耐心等了片刻。 这期间茯旻依旧漠然置之,态度算得上心不在焉,至于洛清依倒是一直在审时度势,态度叫人说不出个喜怒哀乐,大约是在暗自分析眼下局势。 奚夜妖帝其实准备欲擒故纵,就此‘借题发挥’。他缄口不言等了好久。气氛沉闷,拖得阡苡都忍不住犯困,连连打了两个哈欠,竟一不小心还闪腰了,可不得吃痛的哀嚎了一声。 如此,奚夜妖帝找到机会,看不都不看那定远副将一眼,便声色俱厉,拍桌而起跳起,“传本座命令,即日起边境军士一应要协助内阁追查霁英将军的去向,此事不容有误,副将不可走漏风声,亦还需要即刻返回边境主持大局……” 第七十二章 际遇 茯旻听完脸色一沉。 阡苡不知,为何茯旻敢如此放肆,甚至也没理由这么放肆。 ——但由此确实可见妖界在发生天大的改变。阡苡想素来不是世道先行改变,明明人心,从心境在去感染那个人反复的观念。 但这些都算不上是改变世俗的理由。主要还是有百折不屈的动力或者是坚持不懈的努力,最后‘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功同样还需要一些运气。 说白了想要迅速而彻底的改变革新,那主要还是直接改朝换代。但想来妖界之人没几个人有这个本事。 妖界素来都是这样,妖帝提拔一个人,并非是无利可图。 图些什么倒是也很正常。即便换在别界的话,同样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就将一个人提拔到某个位置上享受相对优渥与自由的生活。总是这样,帝王们自己看上了,或者是某个人满足了帝王们的要求适才可以一步登上青云,成为那‘人上之人’。 可样子说也还是哪里不对劲。 ——阡苡一下也说不上来……大约是体制问题。别界的体制,就包括最是无纲纪法治的魔界也是一样。 除了妖界,剩下二界一但在朝为官,都会获得相对权力。而以往妖界的这些官,差不多形同虚设。虚得自然不是什么‘实力’,说起来将妖界只有帝王可以有资格与权力知道和修炼的秘术撇开,不加入来算的话——就目下而言,妖界在朝为官者,除了阡苡。基本上没有一个不是作用岐黄之术的佼佼者。 这些所谓的‘佼佼者’已经在他们有限的认知的阶段里,有一些人已经修炼得无法突破了。 并不代表除了妖界,人人都是平手。而是因人而异,妖界讲究因材施教。 就包括三阁修炼的术法都大不相同,并且这还不算。看似人人平等的条件下,其实尽在运筹帷幄的操作之中。 由奚夜妖帝选拔出来三阁的主人。这些主人在留意阁中是否有什么可用之材。有便提拔上报。只有实力足够冰心堂,清心坊,丹心阁全部都去走上一遭。 最后抵达丹心阁之后在由丹心阁的主人挑选。一但入眼,大约也便可以上报奚夜妖帝——奚夜妖帝若是在看得上的话,便开始张罗着说媒,主持别人人生大事了。 丹心阁并非不能有普通之人,但是丹心阁中也有很多机关单位。这些单位并非近亲便能全部接替,毕竟还要除去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言而无信之徒。 所以便只能找些忠义人士代替皇族成员接管某些需要处理些鸡毛小事的单位。 这中其实好处多多——在妖界不与皇族沾边,便代表了与风光体面无关。 自然,若是非要过风光恣意的生活肯定便是要先行入赘妖界的皇室。 所以,若是有人入了妖帝们的法眼,妖帝们自然会想方设法的给他们量身打造一个合适的身份。或者世子夫人,或者世女丈夫,必然得弄出一个皇族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现才能叫外人都心服口服。 这种‘心服口服’不过是历朝历代千秋万载才演变出来习惯。此处只能见到妖界在对人心的整治上下足了功夫。 竟然还叫有本事登天入了上三界之人,大约学会了什么叫‘死心塌地’。 妖界之人长久耳濡目染熏陶,这种成事者非要出生皇族的观念根深蒂固。而相辅相成,只有皇室中才会有这妖界最厉害之人这个观念也是无法动摇。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妖界已经将一代又一代的子民的观念都转变的非常盲目了。 这种盲目只对皇室狂热。所以奚夜妖帝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也就代表要改变现状,拯救目下妖界绝大部分之人观念的话,必须得征服江山,直接改朝换代。如此普通人方能知道,原来妖界存在着一种超越皇室所有高手存在的存在。 可是谈何容易?妖界之人对妖界皇室的迷恋近乎疯狂,这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代表着——说服别人跟着谋反都是困难的。 自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白屹大帝。白屹大帝可以征服仙界,却无法征服整个上三界,便知道什么叫‘众志成城’。 白屹大帝如此。茯旻只怕是实在没有一夫御万敌之勇。勇气都没有谈何征服妖界江山。 所以此刻茯旻的表现还挺有意思。虽然并非是大张旗鼓的反对奚夜妖帝整顿妖界上下。但是私底下这么拦着也算得上失了分寸。 确实有几分‘马失前蹄’的意味。奚夜妖帝脸上并未有什么不满只是也未曾表现打算宽大处理的意思。 这几年奚夜妖帝扪心自问,受到了白屹大帝的影响。行为作风都还算收敛,也比较亲和。甚至是私底下还许别人提提意见,如此宽纵的结果却并不怎么美好。 甚至超出了预期,放纵得妖界皇族这群人个别胆大妄为,竟拉帮结派抱成一团积极对抗奚夜妖帝自己下达的命令。 如此自然是容不得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群于军营而言无名无分的‘过街老鼠’又怎么敢如此违背,甚至三番五次阻挠前线人员听从奚夜妖帝的命令,挑唆普通的军士故意不服从指挥。 这点事是,奚夜妖帝自己在前线的探子传回来的。虽然那个探子说,基本没人不敢跟着造反。 但影响不容小觑。奚夜妖帝只怕自己若是在不管,那些察言观色的人只要稍微被收买利用,自然也敢上行下效跟着闹。 更重要的是,不排除有一些主动‘上船’之人,为了‘贼船’开得更加平稳,会劝服身边之人跟着加入自己的‘行当’。 这才是奚夜妖帝为难的,不说那些人是否能闹得出什么‘大风大浪’,但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点,最好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人不知道,奚夜妖帝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对妖界政权心存不满之人大有人在。 这些人只是不敢表露出来,甚至不敢附和罢了。 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永远的无动于衷。这些人本来就没个信仰,有些事只要没有开头。一但开头便层层递进,仿佛蝴蝶煽动翅膀那般微小的力量都能被无限放大,最后成为危及城池的不安力量。 奚夜妖帝感觉自己有时候是真里外不是人。但奚夜妖帝也没有白岙帝君那般不知是否虚伪的说辞:若待贤者回来,吾自然是不必当这个帝君。只做等闲人,大可离开仙都游山玩水,如此便才知道江山如画四时美景处处春。 这个嘛,反正话是好听。说出来也足够哗众取宠——却有人信,在仙界想要受人尊敬,拥有‘只手遮天’的权力者,并非非要成为帝君才能做到。 但是在妖界。要想过一个稍微平静的日子不是不可。但是妖界皇室想过这种简单的日子简直痴人说梦。 就拿奚夜妖帝自己来说。奚夜妖帝目下身为妖界无人能敌的高手了。他目下确实是可以宣布‘德不配位’,接着便是‘退位让贤’。 可结局并非仙界一般。在仙界白岙帝君即便宣布退位让贤,也依旧会得到世人与新帝君的敬重,甚至于新帝君来说这般对权力没什么贪恋的前辈,才是自己可靠的‘老师’。 这种心照不宣的关系,无需有什么特殊的结交礼仪。毕竟前辈就是前辈,经验与学历就在哪里了,不容忽视——白岙帝君目下依旧有许多事会亲自奔赴蓬莱知耻下问。 白屹大帝话少,却也一直悉心指导。如此世人便彻底看出来了,白屹大帝并不留恋强权……所以不会在次掀起上三界的腥风血雨。 安危得到了保障,人们大多数人又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于是白屹大帝依旧得到了四海宴平时的那般郑重其事的尊重。 可若是奚夜妖帝也如此深明大义的话,也就代表着必定为了维护妖界的千秋万载而将帝君才知的秘术传出, 这确实仁至义尽了。但问题是一但这样——新帝必然会想尽办法除去他。 一是新帝害怕前帝东山再起。 二是新帝是害怕一时改变不了妖界上下的人心所向,这个讲究诸多。不是奚夜妖帝有多大魅力,而是因为很多人唯恐天下不乱,喜欢以讹传讹,制造一些舆论出来。 三则是古话说‘一山容不下二虎’——人家仙界退位让贤叫‘闲云野鹤’。而妖界则是虎视眈眈的虎。 四是奚夜妖帝自己都不愿意退休。屈于人下倒也罢了。但总归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因为体制问题——人间仙界讲究一个‘名声在外’,只要名声好,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重。而妖界不讲究这些,人们只在乎是否皇室,是否在皇室有一立足之地等等。既然如此,奚夜妖帝又何必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就直接‘退位让贤’了呢?只怕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反正妖界水深火热中的人太多了,尤其平素就想象不到安稳生活的那些人更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要放弃自己优越的生活,而转投一无所有两袖清风的境况——除了别有用心,就是非奸即盗。人们自己会分析的,到时候舆论一但沸腾,任凭天王老子下凡来说话只怕都是没用的——最后结果,奚夜妖帝必然走投无路,一举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难免心酸,冷不丁的一个寒颤。惹得适才回神的阡苡也跟着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颤——奚夜妖帝这才开始认真的重视这个问题: 妖界对地位名利双收到一定程度的人格外严厉,这点不容忽视。 这点茯旻也考虑到了。略微思量后立刻果断回绝,谦虚说:“如此奚夜妖帝不若让茯旻前往边境助力便是,边境那个地方我熟,若是得罪人也不怕,早便得罪光了,反正总比让清依一届女儿家牵扯进去无端受罪好得多。 另外,此番霁英表哥无缘无故消失,虽然想来奚夜妖帝得过茯旻的为人……但人心难测,未免别人众口纷纭的猜忌,茯旻愿意亲自前往边境帮助找回霁英表哥的去向,以此向天下证明自己清白。 对了,表哥之后是否前往修远道迎接最后一批登天者?不若……叫清依留守妖界打点内务…… 茯旻想古人道回头是岸,听闻乐瑶堂姐曾经在修远道上提及过阡苡。仿佛记挂阡苡得很,奚夜妖帝不若此番带着阡苡一同前往,叫这二人在修远道上叙一叙旧,没准真的软返了乐瑶堂姐……反正,正好一举两得,还能顺便替阡苡扬名立万……” 若如此自然是美哉。茯旻话有玄机——奚夜妖帝闻言,转头打量着阡苡…… 茯旻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阡苡注意到——乐瑶在修远道上提及过她。至于乐瑶为什么会在修远道上提及她,阡苡若是好奇自然回去找人打听。 这一打听会有人顺便告诉阡苡为什么乐瑶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修远道上,而这一行为的背后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只怕说提及这些事情的时候,许多多事之人还喜欢带着一些流言蜚语佐证…… 可茯旻大约不知道今日白岙仙帝一定会亲自出现在修远道上…… 若非如此奚夜妖帝何又尝不愿意将阡苡带在身边陪着解闷。只是茯旻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建议,奚夜妖帝是满足不了…… 目下奚夜妖帝焦头烂额,生怕阡苡答应去修远道上——到时候一来二去,只怕白岙帝君与阡苡借此搭上话,成为熟人的话,那真的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亏得难以言喻。 其实这两人而言——白岙仙帝具体怎么想的奚夜妖帝是不知道了。 只是白岙仙帝见到阡苡之后的行为举止都超过了奚夜妖帝原本预计中的表现,还挺反常。 但总归阡苡有意。只怕时间一久,万一二人眉来眼去真对上了,届时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如此,奚夜妖帝没什么话说了。只是一笑,亦欲先行屏退茯旻,便说道:“如此,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第七十三章 调皮 “霁英是你的表兄,想来若是真的有什么变故,你前去劝降倒是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人脾气也有些古怪——本座倒也愿意和你透露个底细。霁英并非表面这般轻浮,此人城府极深,是快硬骨头。”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奚夜妖帝又故意对阡苡一脸忧心忡忡的介绍说,“此人是与白屹大帝有直接关联之人,光凭借这一点便足以叫本座在内之人忌惮。所以霁英才可如此肆无忌惮,但这又是个素来喜欢装巧卖乖之人。看似没见过世面的俗人一个,还喜欢贪图蝇头小利,又加之喜欢狐假虎威惯了,便经常被人抨击以小失大。 你们未曾注意到。昔年霁英本来不是这样的,是个低调与内向到极其容易被人欺负,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之人——可是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本座也还小,许多事也不确定。甚至那会茯旻都还未曾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那会霁英自己都还小。算得上小小少年郎一个。然而当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大一些的皇族孩子欺负还是有什么别的难言之隐。霁英是夜便离开了妖都,之后颠沛流离中长大之时遇到了苏眉…… 当时,苏眉愿意收留。霁英便也有了一个歇脚处——大约之后霁英喝了引魔汤,洗去了自己在妖界修炼过的术法功法。重新修炼过魔界术法,听说此人在诛魂的造诣上极高,有望在当代登峰造极。 但没想到不久之后好死不死的杀出一个赤池魔帝。赤池魔帝大张旗鼓的来了,也代表着白屹大帝也登场出现了——有传言说白屹大帝与霁英二人曾‘一见如故’。 当时是,霁英未曾说什么,仿佛是白屹大帝先行上门采访他的。 ——但是本座这里也不得不着重说一声。此事也有人说白屹大帝是闻讯去拜访苏姨娘时,在机缘巧合下适才遇到了霁英。 大约就那么偶然的看到了一眼之后,接着白屹大帝瞧着这个人刻苦用功,所以十分欣赏,便送了一本秘籍给到霁英手上…… 此事确实说不清,也不知道白屹大帝给的秘籍上是否有防盗的诅咒…… 总之本座目下也不得而知霁英如今是只会白屹大帝传授那些功法门道。还是在魔界所学与白屹大帝所教的通通都会…… 不过这些事你们自己心知肚明便好。不可外传……因为传出去了霁英也不会承认。世人更不会接受的……世人只当霁英是条正儿八经的‘看家犬’,平素被绳子勒着脖子,只会吃呀咧嘴汪汪叫,但是恶得很——因为他们不知道其实霁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便是那位着名的杀手‘白面阎王’……” “什么?‘白面阎王’,这位仿佛在白屹大帝未曾倒台前还赫赫有名。听说连仙界的墨绛将军墨江都只能无他打个不分胜负!”茯旻若有所思,思之后患无穷,难以置信更是难以想象,立刻追问说: “可是当真是那位‘风雪欲迎阎王催,书生喜闻白骨枯’的‘白面阎王’? 仿佛据说,不对光听这名字便知道所谓的‘白面阎王’是个‘书生’。 并且在天界,文人中敢自称书生的有几个? 必然是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古今中外,最重要的是还要扬名天下。 只怕若非如此,却还非要以书生自称之辈,估计是都会被别人笑掉大牙——但凡稍微还要一点体面之辈!都不会这么做…… 再说文流仙界最多。能文能武之人也不少……但文能被称为‘书生’,武可做‘刽子手’之人寥寥无几……算来算去也就屈指可数那几个人。再以此结合各种方面来考虑的话,人们都说白岙帝君才是最值得被怀疑的对象……” 奚夜妖帝直言不讳。“白岙帝君何至于此?这个名堂不过是本座卖给白岙仙帝的人情罢了,世人既然认为这位书生是他,何不直接顺水推舟替他承认呢?” 茯旻不解其意。语气平稳了几分,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问,“可是表哥这么做有何好处呢?世人皆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的关系,也有许多明眼的人知道,这两个人关系匪浅——这个白面书生出现的契机可正是赤池魔帝适才登基之时。加之这个所谓的‘白面书生’修为不俗,不是一般人可以追赶,于是结合种种方面考虑,所以人们才推测可能是白岙帝君有心帮赤池魔帝扫除障碍。 便选择了以这种方式出现,成为赤池魔帝成霸路线上不容忽视的一块垫脚石。 其实赤池魔帝自己修为不低,是当代绝对的高手。而白岙帝君同样,也是如此。 至于……说起来,赤池魔帝昔年年少轻狂,当时并不懂周旋,只是知道在所有突发事情上硬碰硬的来……如此可不是容易吃亏? 至于白岙帝君自小心思沉重,不平凡的经历又逼迫得白岙帝君在为人处世上不得不讲究一个‘十拿九稳’…… 所以大约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使然。白岙帝君才在赤池上位之时,假扮成为所谓的‘白面书生’,从而给赤池魔帝当个陪衬。 ——有了这个陪衬,赤池魔帝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外界原本有些准备伺机而动的势力最后还不是都散伙了。 可据说霁英表哥亦在那前不久便彻底宣布返回妖界了……” 茯旻还有诸多疑惑难以接受,但在这时阡苡猝不及防的便插话进来。言之凿凿道: “方才听你们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交情深厚。甚至茯旻堂主说白岙帝君甘愿打扮成那所谓的‘白面书生’去成就与托举‘赤池’魔帝的称霸魔界。也就是说……赤池魔帝彼时大约适才上位不久,不得人心时,白岙帝君却愿意祝他一臂之力……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仙界上下未必就会觊觎赤池魔帝刚刚夺下的江山……那么不知道茯旻妖君方才口中所说的‘外部势力’是那方的势力?莫非是……是妖界派遣出去的?” 奚夜妖帝一听话机还是不对。 还能觊觎魔界,想乘人之危的自然只有一早安稳的妖界了。 毕竟说起来彼时白岙帝君那会自己都才上位并没有多久,自己都算得上‘捉襟见肘’,孤立无援的状态呢。 哪里有空来觊觎魔界江山。当然也没什么空去帮助赤池魔帝‘渡过劫难’。 所以这人情算不上白岙帝君自己的。更说不上霁英所赠的,而是白屹大帝。 白屹大帝既然让自己的旧臣扶持白岙帝君上位。同样也安排了人着手去照顾赤池魔帝的安危。 这不难。魔界有一个极乐城天下皆知。而这个极乐城是苏眉的地盘——问题是里面高手如云。并且全是一些不问政事的侠客。 说起来苏眉在魔界虽然人微言轻。但是在她自己的极乐城里,那可真的是极负盛名——‘大梵白司命’便是她。 既然如此,那么极乐城中那些醉客愿听她安排调令那倒是十分正常…… 许多事奚夜妖帝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选择闭口不言,因为他可没有一个好的靠山……但转念一想奚夜妖帝还是选择了正面回答阡苡得问题: “天早下雨,娘要嫁人。这个实在是人之常情……俗话说不要白不要呢。再者说阡苡有所不知,赤池魔帝以前还在仙界时便给妖界使了许多绊子,总之不共戴天倒是不至于。可新仇旧恨总是有的,这些恩怨情仇不可不处理……一直拖着放任不管……” 如此言说,阡苡适才出现了一丝理解。过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连连点头答应说,“是了,赤池魔帝这个人实在叫人研讨。大越是太过于目中无人,简直处处都活像一个花孔雀一般开屏摆尾孤芳自赏。” 接着阡苡便也知道自己合该说些什么了。赶紧嘿嘿一笑表示准备闭嘴了。 这个动作惹得茯旻回头。 茯旻自然是知道阡苡动作是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须臾,立刻抓住机会赶紧难以置信的质问奚夜妖帝,“可是这么说确实在理。可是证据呢?” “白面阎王世人皆知那是一个书生,因为只有书生才有那般处处都在运筹帷幄之中的沉着。可毕竟打斗的地方不比书房——再者退一步讲,真正的书生有许多都是提不起剑来的。而这位传说中的白面书生提得也不是剑,是更为扯淡的折扇——折扇要将人打到,还得将人打疼,这里面功夫下得可不比长剑来得简单。 此事与你说不清。白岙帝君确实会许多兵器,亦收藏了许多的扇子。但越是这样,才越发不对劲。 自然你可以保持你的意见就是了。本座已经应允了你去缉拿霁英这请命。你且速速前去,对了见到霁英且告诉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千万莫要在执迷不悟,痴狂一场到头来只会将自己脚下的路彻底堵死。” 奚夜妖帝一边说——不对,茯旻这个人实在精明能干。可茯旻今日为何如此频频顶撞。 即便茯旻真的不知道白面书生是为何人。但是霁英的传说合该听说过的才对——虽然霁英对外宣称自己在外游历多年一直学无所成。可如今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了,再也折腾不动了,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来了。 这点总不至于茯旻一丁半点都未曾怀疑过。霁英身怀绝技读书亦是不少,只是平素吊儿郎当惯了,这些优点除非霁英能保证自己永远小心翼翼掩藏。否则不用出手,茯旻这种修为必然可以摸得出来! 茯旻目下的样子倒像是明知故问,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 乐瑶,对就是乐瑶。奚夜妖帝恍然大悟——他回忆起前两日洛清依汇报说乐瑶出现在了修远道上,正代替白岙仙帝…… 如此。后果是怎么样奚夜妖帝不得而知,也说不出个好坏来。 但是如果阡苡跟着白屹大帝的性子来的话——只怕是多少‘嫉恶如仇’。 甚至阡苡有些讲道理,所以即便嫉妒,怒火也不会只是光光冲着乐瑶一个人去…… “我看阡苡面色不好,”奚夜妖帝狡猾的先为主。 正巧,奚夜妖帝方才说话间的迟疑落下铺垫——仿佛正在担忧似的,奚夜妖帝又关怀质问,“不知是不是阡苡刚刚走马上任,还不习惯久坐,所以坐累了……对了,阡苡今日想去修远道上与乐瑶说一说话吗?” “奚夜妖帝盛情难却,”阡苡摇了摇头,心不在焉说,“阡苡由衷感谢便是……只是这些事阡苡到底不曾明白,应当参与不懂。也知妖界规矩,所以不敢随意掺和。” 话以至此,奚夜妖帝求之不得。但还是那一副‘多愁善感’的夸张模样,甚至有些‘杞人忧天’,最终奚夜妖帝失落说,“如此,为兄先行送阡苡回去歇下便是。茯旻也快些去吧,早些回来。” ——其实目下,奚夜妖帝还怪感谢茯旻将话题引来。顺便一直啰嗦重复来消磨奚夜妖帝耐心,从而告诉奚夜妖帝凡事不了操之过急。 之后奚夜妖帝并未多言,慌忙送了阡苡走到门口后,就此别过。 阡苡未曾怪罪。反而觉得很自由。她又坐在门槛上看着海棠花落。但不知怎么滴,今日她察觉这落花声势未免过于盛大,反而产生了一些悲伤的情绪。 这种悲伤难以言喻。主要是说也说不明白,但又莫名其妙叫人觉得很遗憾似的——虽然扪心自问说起来也似乎没什么大是大非好值得遗憾的。但这么想又不免五味陈杂,更加失魂落魄。 “阡苡,”白岙帝君又猝不及防出现了。 阡苡记得他的声音。但此刻,白岙帝君这突然不请自来的感觉仍旧显得有些特别,异于平常。 此刻白岙帝君的语气说冰冷无情也说不过去,因为声线有种铁血柔情的沉稳热切在,可含情脉脉更说不过去……倒是不怒自威是真的。 “别回头,”白岙帝君冷静得出奇。又解释,“你并非妖界有实权之人……不能回头,在妖界挂你们这种闲职的傀儡最忌讳的就是其他帝君私相授受…… 第七十四章 海棠 这语气未免理所当然,阡苡忍不住回头,上下打量了好一阵,迷茫得很。这身段倒是远看静看都是风流才子,仿佛不染世俗,还有些神采奕奕。 这般气宇轩昂的神韵,倒是有趣。阡苡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何为‘树大根深’,便是压根不为风暴所折。 如此来着大约是白岙帝君本人没错,只是身影却还是哪里说不出来的怪异。 阡苡下一秒蓦地意识到,大约是自己花痴症一大泛。竟忘了这白岙帝君再是神通广大又如何?他总归是个还未跳脱五行与未曾跨越六界的生灵,怎么可能完全不随风而动? 这点阡苡越想越笃定——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在一开始觉得白岙帝君不随风动…… 仿佛是因为一阵清风吹过,白岙帝君当时确实纹丝不动。包括衣袍,连带发丝。所以阡苡暗中才懵懵懂懂的衍生了一个比喻的想法。 这并非言辞矛盾。而是阡苡粗心大意的疏忽。 想来,她适才觉得白岙帝君神通广大,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但是下一秒便又意识到,练武奇才也无用,练到最后成了大器也不过是普通的生灵。压根无法与神族比肩…… 所以阡苡一想赶紧又伸出手去好奇的摸了摸。但所触及之处一片空白…… “帝君不远万里来与小女子见面为何不直接现身呢?并且好容易传个影来还不许小女子回头,竟不知为何如此?莫非真的只是害怕被人说成什么‘私相授受’,‘有若有时,譬如无中生有’,‘无亦无时,恍惚过眼烟云’。小女子当真莫名其妙得紧,帝君既然忌惮这些言论,又明白何为私相授受……可为何还非要明知不可而为之呢?” 白岙帝君爽朗一笑。眉宇间有一些感慨与惊喜。 确实是惊喜的,大约实在是难以预料在故人身边长大的还孩子,耳濡目染下来还能如此活泼灵动。过后稍微消停下来,先是感叹了一声,“怎才与奚夜妖帝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便也学会啰嗦了?”接着又说: “你先听我说——沿着妖界的海棠清溪往南走……走到南之最极的白云尽头,有一处极乐净土。 那地方,就是上三界各种河流交汇之地。俗称三川江,”白岙帝君不紧不慢,但是完全没带一丁点商量的口吻,只是兀自一个人继续说,“且速速去那边救一个人……对了,救了不用交给我,更不必对人提及。反正,你看你自己想不想收留。若是你不打算收留,便任她四海为家罢了。” 阡苡瞠目结舌。这传说中的礼仪公子私底下竟是这般不拘小节? 甚至好意思一脸理直气壮的指挥别人去完成一件压根算得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事…… 阡苡还没匪夷所思完毕。那边 白岙帝君又十分客气的表示由衷感谢,“甯宸在此十分感谢阡苡姑娘仗义出手……” ——这语气仿佛似曾相识,说起来竟差不多同霁英是一个路子之辈…… 敢问天下还有几人能做到这般油嘴滑舌不着调?阡苡无言以对,一边背过身去,一边言之凿凿道: “赤池魔帝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如此还望赤池魔帝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女子出来乍到,不懂规矩倒叫赤池魔帝今日见笑了。 不过素来赤池魔帝威名远扬,叫人闻风丧胆。只是阡苡不解,此番究竟到底是何人,竟值得赤池魔帝不惜出手相救。 救助倒是也罢了。阡苡不知,若是想救人的话……为何赤池魔帝自己不能亲自前去,”阡苡实在不解其意。 接着阡苡又蓦地在次回头。粗略一看赤池魔帝的眉目间依旧坦然得很。也依旧面不改色,坚持用着白岙帝君的面容身形——但,不知为何……有一恍惚瞬间的阡苡却莫名奇妙觉得这二人此刻,言行举止真的如此相似。 仿若真的是孪生一般,不是同一个人却心有灵犀一点通。不对甚至都不用点——若非阡苡天生便知道如何辨认一个人的气场与能力的话,怕是有火眼金睛都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了。 为何如此相似。总不至于只是从小一块长大便能如此吧? 阡苡想,不至于。人心思变,变得物是人非的大有人在,还别说目下这么个不靠谱的赤池魔帝。 莫非……赤池魔帝平素闲来无事竟还去专门研究人家白岙仙帝的一言一行,若真研究去了……可怎么得了? 同时,若是当真如此只能说明赤池魔帝心思缜密,并非表面看去那般暴躁鲁莽——若是因果关系是这般的话,只能说明赤池魔帝这次有备而来。 阡苡也知道这么说过份牵强,但这就是她此刻想象中最胸有成竹的一件事——只怕赤池魔帝笃定了阡苡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无聊到前去查看…… 这么说,赤池魔帝也肯定是盘算好了——这个人阡苡见了面便一定会救——所以这个人与阡苡又直接的关系。反正最少是需要认识的人…… 排查一遍下来,阡苡意识到自己认识之人中还需要救助的仿佛没有一个。 ——莫非,莫非是霁英? 阡苡恍然大悟。方才明明人家奚夜妖帝与茯旻还在讨论霁英曾经以另外一层的身份协助过赤池魔帝登基。 所以阡苡想这么说来赤池魔帝拜托她特地前去三川江边营救霁英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首先方才人家奚夜妖帝话里话外,明里暗里都说过了霁英来到妖界,本身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普通的身份。如此方可将浮名置身事外,自己也好潜伏下来,重回平静的生活。 这便是问题所在。既然上面都说到了霁英这个人是活在妖界中,那最高调的‘潜伏者’,那么必然说明霁英这个身份不可以丢失。 想来是这样,于是赤池魔帝才会拜托阡苡替自己将霁英就出来。否则若是赤池魔帝亲自出手相救,只怕霁英当真是在劫难逃了。 阡苡还一度考虑到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怕是霁英对赤池魔帝有恩,或者说这两个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才会互相帮助。 可是即便想到赤池魔帝竟还会知恩图报——但也改不了阡苡觉得赤池魔帝当真无耻。 正腹诽着,阡苡又突然察觉赤池魔帝猝不及防的莞尔一笑,蓦地漏出一种不冷不热的笑容,一瞬间少了些表情上的面目狰狞,瞬间便仿佛又像白岙帝君‘附体’挂在脸上的笑容——这一瞬间惊人转变,叫阡苡好楞。 但阡苡更楞的是,赤池魔帝反客为主。接着突发奇想一下子往阡苡门坎上一坐。顺便伸手一拉阡苡自己也终于跟着坐了下来。 于是二人变成了一个并肩而坐的状态。只是如此一来阡苡便再也沉不住气了,心中想着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孤男寡女授受不亲,如此成何体统?于是阡苡的笑容也收到一起,慢慢的变成愣了又楞痴呆模样。 赤池魔帝一派悠然自处,似乎此刻眼眸中都变成了白岙帝君平素说话时若有若无辉映在眼眸中的专注沉静…… 可以这么说,此刻赤池魔帝的表现活脱脱就是白岙帝君本人亲自在场一把。那种扑面而来的感觉,是一种仿佛寒凉即将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却亦如同有无尽的柔情蜜意正随秋高气凉而肆意挥散,更融合了似乎春风得意的曼妙,俨然气宇轩昂,仪表不凡。 不对,阡苡推翻了自己想法,其实从来没必要解释那么复杂。白岙帝君的气质其实就是春风融化寒冰时那期间。总归观之不俗,有几分枯木逢春的悸动感在里面。 也就是说虽然初春这段时间挺冷——人们以为迎来春天的希望的脚步,然而周围却依旧冰天雪地的一片,会叫人觉得冷中加冷。 但只要人心还是温暖的,春天又怎么会不来。所以,白岙帝君时不时的出现,虽然沉默,却莫名叫人觉得春天来了。那是一种抵御严寒的支撑力量,一切寒冷都会过去的,然后自然迎来春暖花开。 其实这大约是一种安全感,一种叫人为之欢欣振奋,翘首以盼的安全感。 见状,阡苡一瞬间情绪波动,过后神思恍惚。 “想来奚夜妖帝经常坐在这里陪你看海棠花落。海棠无心罢了,赏花之人在有心都是无法将这些花儿留住的。 这短暂而辉煌的生命一心一意都属于光阴,与你我这些话外人无关紧要。 所以这海棠花美则美矣,尤其在这般盛大的落花中正好,可以追溯一个空城的旧梦……溪榆公主那时便是心心念念憧憬过的,‘嫁与海棠迎春风’,所以妖界便再也容不下她了,”赤池魔帝一派风轻云淡,仿佛高人似的以白岙帝君一贯轻描淡写的态度说,“不过,无甚好看。这花开花落太过不解人意,远不如仙界的云卷云舒来得开怀,更不如魔界的人聚人散来得热闹。 不过,你还是且先去吧。人情算在本座头上,将来找到机会必然会抽空补偿给姑娘。此番若是奚夜妖帝问起来,且好生分辨与他说,一时贪玩迷路寻去。” “还有,”赤池魔帝突然无赖起来一派不依不饶,亦欲喋喋不休似的模样,俏皮眨着眼睛,笑容可掬打趣说,“对了,这是本座与你的秘密……你这小姑娘可不能泄露……否则你的甯宸帝君必然‘里外不是人’。” 阡苡无奈耸肩。‘甯宸帝君’怎么就是她的了?这赤池魔帝未免也太会捕风捉影了。再说了就算阡苡一厢情愿,人家白岙帝君还怕要笑话阡苡是痴人说梦呢。 不妥不妥,阡苡立刻拉下脸来正打算与那嬉皮笑脸的赤池魔帝分辨些什么,却见赤池魔帝突然起身抱拳作辞。然后放荡不羁的便转身走人了…… 这?阡苡堂而皇之,目送魔帝走远,消失不见虽然气愤难消,可不得不承认自己又有点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值得赤池魔帝为何大动干戈的让她去救人…… ——总不至于,赤池魔帝专门跑过来就是逗她一笑吧? 所以抱着一种好奇的态度,下一秒阡苡就起身了,莫名其妙的就是想遵照赤池魔帝的说法和指挥而行动。 可事实上,赤池魔帝似乎真的是在逗阡苡——阡苡站在魔帝赤池说的极乐净土之上,察觉除了云水翻腾风川怒,别的一眼过去皆荒芜。 阡苡立时被气得咬牙切齿,也倒没有直接死心,随即四周转了一圈,正打算与脚底下的土石建立联系问路时,突然看到一老伯乘一竹筏穿过竹海,顺流而下。 那老伯身形瘦弱,面色晦暗且皮肤干瘪,眼神缥缈,并一副无欲无求生无可恋的消沉样子,须臾后突然盯着阡苡,眉心一动,可表现得也还是一副漠不关心。 但是阡苡自己都意想不到,那老伯竟好心的出言提醒了一句,“三途碧水云涧落,辗转忘川回不得……姑娘,这里可是上三界的禁地之一三川江。” “什么,”阡苡说完,察觉那老伯不打算多言,一下子便厚着脸皮兴高采烈跳到了人家船上。 那老伯头也不回,只是拨桨让船周游在云海的尽头前。沉默许久之后又毫无预兆的说,“想必是妖界刚刚册封的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吧……老夫眼拙,未曾第一时间认出公主天人之姿,所以还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想来……不知此地玄机倒是正常。” 老伯又长吁短叹一声,颤颤巍巍道:“此地是上三界处人以极刑的地方。将人推下云海,沿着缝隙必将掉入底下忘川的忘川江。” “小女子并非什么‘公主殿下’,所以老伯说这些典故小女子自然知道,身为天人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幽冥鬼界的忘川江又称黄泉,在奈何桥边,据说两岸曼珠沙与曼陀罗华环绕——曼珠沙华原本是在逆境中生长出来的灾难之花,此花煞是美艳。所以想来忘川江边必然是叫人陶醉不已,流连忘返之地。” 第七十五章 风满楼 阡苡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款款而谈,想了想又装腔作势的继续补充说:“忘川江再怎么玄幻莫测,也不过一条途径幽冥界的河而已。这条河再怎么源远流长,那里面的水亦只是普通的水,所以里面合该没有那么多耸人听闻的传说——忘川江的怨气确实叫人闻风丧胆。但是怨气又怎么会只是拘泥于忘川江中? 事实这些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是无孔不入的。 而忘川江为何会被传得如此神乎其神,主要是因为有些人偏偏喜欢自作聪明,不按规矩来,非要投机取巧走近路。 可不是?若愿意中规中矩走在忘川江上的奈何桥过河又怎么会误入迷途呢? 只是,这些年光听说黄泉路上的人一不小心掉下忘川江去的话,便会永生永世的被怨气束缚住,且困在里面感受恶灵的撕咬与‘锋芒毕露’的河水划过时的那种‘切肤之痛’——反正,此事怎会轻易罢休? 那些明知不可而为之灵魂只有被撕咬得彻底支离破碎,烂成灰散开,这些怨气才肯罢休——但世人却不说这是许多人死心未绝之人一时失算,没料到自己撑不住才做了这失了前蹄的马。 毕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想剑走偏锋,选择另外一种方式,获得一种强大的力量支持自己长生或者永生。 但是,这可没什么值得好去实验的,后果痛不欲生便罢了……更重要的还未曾有人成功过。 其实想让怨气侵蚀的方式可不止这一个,小女子听说,只要在拿幽冥鬼界中多手多脚,非要碰了不该碰的东西,都会被怨气困住。但要说起怨气最多的地方,大约还是那彼岸花町旁…… 彼岸花,伤情花,不说别的,光围绕彼岸花发生的那些凄凉的故事就多不胜数。当人们有了心魔,亡魂有了执念,彼岸花町自然是幽冥鬼界中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阡苡还兴致勃勃的说,“把人推下黄泉路……小女子初来乍到一路奔波适才坠入了天家,可并未曾听说过这上三界中竟还有此等酷刑……不是说了上了天界,人便只能熬过漫长岁月,多孤单都是无法回头的吗?” “姑娘见笑了。上三界之事唯恐隔墙有耳,恕老生不敢老话长谈……只是,上了天界之后,生灵确实不可回人间,是天道不许这些带了法力之人下界会扰乱人间秩序…… 也不排除有些人会异想天开,从幽冥鬼界逃逸。但忘川江途径地府鬼界,里面的鬼混多不胜数——其实人活一口气,有这口争强好胜的气在,所以总活着便事非不断,但人死了来到幽冥鬼界,身上没那口气了,人人便平等,如此那些鬼魂又怎么会允许活人出现在他们的地界上呢?”那老伯说完,一副恭敬的模样,却也不扭扭捏捏,特地藏着掖着叫人干等着为难。有些冷静说,“那地方是没有活人的……如此还请贵人早些折返回去,此地并不吉祥。” “无妨,”阡苡满口答应。心中想的是这个老翁说话倒是好听。迂回曲折,但句句在理。 据说也不是活人不能去到幽冥鬼界。别说天人了,就算是人间的一些江湖术士,也是有办法进入鬼界的。 只要与道缘深,还存了这份心倒是真的很容易——可进去了又怎么样?出了魂归魄散,连在人间的身体都会受到天罚,被天打五雷轰波及到是必然的。 至于天人,三川江边一跳。坠下彩云间——只要稍微不那么一无所成的大约都不至于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也确实天人要想活着抵达幽冥鬼界的前提是,不被摔死——打平心而论,与其之后等着被万鬼捕杀与怨气吞噬,不如直接摔死来得痛快。 毕竟天人在幽冥鬼界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不止是天人可以攻击这些鬼魂。 同类相斥天人亦有三魂六魄。但对比起来活人的魂魄是被束缚着的,而死人死得透彻,魂魄无拘无束。 也就是说,若是非要在幽冥鬼界中与这些鬼魂大打出手,只怕这些鬼魂还会先下手为强,直接掐断活人的生魂。 这就是幽冥鬼界,人人平等便是——不过也有许多人不知道这个关窍。因为许多人觉得另外的许多人活着时本就是个‘丢人现眼’的笑话,压根不值一提。但是殊不知人一旦死了,有机会作祟的话才是真的厉害。 不过这些与阡苡无甚关系。若非要论个种族,她大约跻身神族一类。所以,也就代表着就算她此刻从云海中跳下幽冥鬼界中,也不会怎么样。鬼魂奈何她不得。 只是这个老翁的话实在耐人寻味。出现的契机也好巧不巧。加之一脸睿智倒是似曾相识…… 于是,阡苡转念一想左右自己一时也找不到什么事情来做,便干脆有样学样,照着赤池魔帝的恶劣行为一模仿。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竹筏上,一脸‘以静制动’的执着着。 那老翁见状无奈得很,微微启齿,扯得一脸褶子骤显,竟有些不成人样,尤其那一派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模样更是憨态无形。 “贵人如此,可不是折煞我这江上独渡的小老倌了?所以这又是何为呢?贵人不知此乃妖界秘密之所,贵人适才在妖界斩头露角,怎么可不为将来打算——此地是断断不可长留的…… 至于老朽孤苦无依,已然留存在这里千百年之久,亦欲就此了度余生。但贵人可不一样,年纪轻轻闯出一片天,成了一个唾手可待的大人物,现在怎么胡闹?” 那老伯有些生气似的,颤颤巍巍还未说完,阡苡怡然自得盘着腿,便一派理直气壮打断说,“有人让我来救你。” “怎可能,”那老翁惊魂不定。过后恍然大悟,弄懂了阡苡的意思,便慌忙不迭的一口回绝顺,“姑娘说笑了,老朽扪心自问无人会问及自己……倒是,‘救人’一事不知道是谁在指使——老朽风烛残年,如今只一心向善。平素若遇到醉酒落水的士兵,都会捞起送返驻扎在三川江阵地的军营里……老朽是断断做不到见死不救的…… 老朽每日无事了便在这碧水蓝天之中转悠。但今日除了您未曾见过有人踏足这里。还包括,那些天界的罪犯,都未曾有人被羁押经过此地……所以不知姑娘要救的是哪位?” “这就奇怪了,”阡苡直觉告诉她事出反常必有乍。尤其此事疑点诸多,有说不出来的诡异。所以她干脆直言不讳打听问说:“既然无人来过,您为何知道我的身份呢?” “这中因由,老朽若非要说是姑娘派头十足威风堂堂,叫人见之蓬荜生辉,想来贵人也不会信吧。与其叫贵人觉得老朽敷衍,所以心声烦躁…… 既然贵人今日如此不依不饶的问起,那么老朽倒是不妨告诉贵人——与其和老朽迂回曲折,绕来绕去,不若还请贵人折返去问托贵人来此一游之人,贵人且动身吧,晚了奚夜妖帝回到帝都可合该着急的到处寻人了,”说完这话时那老翁饱经风霜脸颊上凹陷着,正如他言辞一样处处缄口三分,沉默着,可神秘。 并且,那老翁眸中还似洞若观火,有些狡猾不是好人的模样。 阡苡觉得自己一向看人的眼光挺准。而目下听这老翁如此不厌其烦的一通推托,冷不伶仃忽然蓦地想起了嘱托她兴师动众来此一遭之人是赤池魔帝!便怒气冲冲的一掀衣袖,并且对着地上恨恨的锤了一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阵仗,咬牙切齿驾了块云,便风风火火的往宿处赶。 也只走到一半,阡苡气消不少之后突然意识到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轻易的便放过赤池魔帝了——若如此神族的尊严可不在阡苡这里毁于一旦了? 阡苡越想越气。可谓忍一时海阔天空,可真的事到临头时,却发现退一步越想气。 竟气的阡苡忍不住在原地捶胸跺脚——接着阡苡又发现,绝对不能这么风平浪静的就算了。她便取了白岙仙帝以前给的那块,说是可以通往仙都宫殿的令牌…… 奈何阡苡费心费力琢磨了老半天不知如何使用。于是心酸又沉重的默默将令牌收了起来。 之后回了,阡苡又迅速回到了妖都的公主府附近。 下了云彩,见妖界一如往日,尤其这个点上人们都没精打采的,所以大约无人问及,也没人会主动理睬阡苡——阡苡便一脸无辜,假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闲逛回去了。 可坐在门槛上,阡苡无事可做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了自己下午愚蠢透顶的行为,于是火冒三丈,又是久久不能平静。 便开始无尽遐想……幸运的是阡苡顺藤摸瓜往下一想,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魔帝赤池那厢给的密令……仿佛也说是直通寝殿老巢。 有仇不报非君子。仇是一定要抱的,阡苡起身撑了一个懒腰。顺便抓了一块石头起来,仔细的询问了奚夜妖帝方才是否来过。 奈何石头实在没什么灵性,所存储的记性不多。但奚夜妖帝已经来过了——如此,阡苡倒是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等着奚夜妖帝‘三顾茅庐’了。反正都要解释,早和晚都一样。 如此。打定主意,阡苡犹豫片刻,便神叨叨的念,“天灵灵,地灵灵,赤池魔帝最显灵,妖帝肾虚,仙帝不行。” 之后,仿佛灵魂被人一下提起,接着吸附进了漩涡。在睁眼,阡苡打量了一遍…… 这简直不是什么匪夷所思——实在叫人目瞪口呆!随之而来的是应接不暇! 首先,阡苡能清楚感受到自己所处在云水禅心不可动摇之地。 此地流霜飞雪氤氲了翠松劲竹,不仅如此,院子中雾锁烟迷,就快淹没了重峦复嶂的假山怪石。最相得益彰的是‘风起云涌灌满楼,暗香披雪疏影犹’…… 瞧着这片置身云里雾里不失风雅,并且有恍若天成的风水宝地,阡苡实在惴惴不安——莫非世人当真误解赤池魔帝了? 这仿佛闲云野鹤人士专属的悠居小宅,仿佛并不像赤池魔帝的口味。 不然真的就是包括阡苡在内的世人都一直在误会赤池魔帝。不然凭借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俗话,阡苡实在无法相信这种风水还浸润不了赤池魔帝那雷厉风行的暴脾气吗? 不对——阡苡意识到……柱子上竟还有‘青龙’图腾? 这便表明了此地这绝对不可是赤池魔帝的居住之所。如此,水多气宽之地亦不可能孕育出赤池那副趾高气昂惹人烦的做派——阡苡正这么想着。 白岙帝君突然从阡苡背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并且一把折扇摇得相当做作。 白岙帝君见到阡苡站在自己院中,毫不客气,并且劈头盖脸就数落说,“你这小姑娘倒是含蓄,竟直接就闯到本座后院里来了……” “你?赤池魔帝当真无耻!”阡苡被着突如起来的一喝吓得魂不附体,片刻后看清来人,面红耳赤的争辩,“彼此彼此,不知赤池魔帝鬼鬼祟祟的在人家白岙帝君府上在此作甚?并且,赤池魔帝今日一直‘挂羊头卖狗肉’,不知是为何意?” “什么‘彼此彼此’?你这可就涉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本座目下明明就是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再说你这小丫头片子且看本座气定神闲,哪里像个‘登徒子’似的?”那所谓的白岙帝君理直气壮说完,又是一阵嬉皮笑脸,须臾直奔主题。“你找本座是为何事?” “你……”阡苡看着赤池魔帝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突然结巴。 主要是阡苡突然意识到赤池魔帝这厢嘴巴又硬又臭,为人奸诈又狡猾,还擅长诡辩——所以若此刻如实告知,可不是等同于直接明晃晃的将笑柄送上,让赤池魔帝毫不留情的嘲笑自己个体无完肤? 不妥不妥,阡苡便一叉腰,当仁不让说,“谁来找你啊?” 第七十六章 交代 阡苡说完。赤池魔帝都还未曾来得及多说什么——可说归说,阡苡却觉得光光这样似乎不够大快人心。反正怎么想她都亏得紧,不够解气平愤,便又怒不可遏说:“赤池魔帝好生放荡不羁,不知本姑娘是哪里让您想入非非了,竟如此不顾廉耻自作多情。” 赤池魔帝闻言笑得前俯后仰。但还没有生气,只是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果真,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还是比较偏爱古灵精怪的。 之后,赤池魔帝义正即将言辞的说着什么……但突然间想起此番际遇,最真实的感觉便是——从方才,到现在,赤池魔帝都还是感觉自己心中一直在萌发一种懵懂的悸动。 这种悸动仿佛一滴无故撒入死水湖里水,来得那么猝不及防,过后又是久久的难以平静。所以赤池魔帝稍微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含蓄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头头是道数落说: “你这小姑娘当真伶牙俐齿。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怎么会如此野蛮猖狂?想想本座也是这天界之中引领魔族的帝王,竟在你口中如此不堪。 说起来,本座倒是认识你家老师。所以实在不懂,若说是什么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你的老师那是如此德高望重又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那么,你究竟为何如此不学会好? 你瞧瞧你目下的样子。不光光是没礼貌还不低调的问题……也不知道是否你老师未曾告诉过你奚夜妖帝为人,不然你又怎么会与那么复杂之人搅在一起,仿佛非要蛇鼠一窝似的。 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你既然是你师父的弟子,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女子也不是缺少了‘巾帼不让须眉’这种说法。你确实合该学着你家恩师好的一面,要时时刻刻处变不惊,如此方可高人一等君临天下。 再说了。你这小姑娘较真的样子倒是够咄咄逼人,如同随时准备吃了本座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似乎本座也未曾得罪过你吧?你又如此出言不逊,气势汹汹。在说你好巧不巧突然的出现在了这风满楼中,本座充当是这里的主人,合该嘘寒问暖主动一些,这是人之常情。但你这小姑娘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不懂投桃报李,一幅狼心狗肺模样便算了。可这恍若‘反客为主’似的,又‘得理饶人’这般的语气简直气得死。 须知,这风满楼的后院,算得上是你家甯宸帝君的私人领地……未经许可,擅创帝君府邸,在仙界是乃死罪,可就地正法,不过仙界的法纪宽容大度,也慈悲得不行,自然可以视情况而定,但……虽然不死。但若没点正事便如此胆大妄为,想来不死至少也得流放。 不然就同你这般了,纯粹的关系户,放眼望去只要你家老师一日不死,你便还有得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你家老师不管再是如何宠溺放纵于你,你也不该这般。须知你的老师是为顶天立地之人。可谓是‘岁月不饶人,鹤颜多白发,英雄承风霜,春秋唯其罪’你的老师这一生事非对错与外人怎么对他怎么评头论足都和你无关,你无需介意,但切记不可重蹈覆辙——只是他永远都个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知书明理虚心好学,你亦合该如此,才算步入正途。” “不愿江山烽烟起,千百春秋多匆忙,岁月峥嵘且忘我,风霜裁定又何妨?”阡苡感叹,有些纳闷。她的老师是谁——年前之人如何得知?莫非还能猜得出来不成。也肯定不是这样,想来,如此笃定,只怕是有什么证据才对。 倒也有可能是自己猜的。毕竟修远道上出现的时机过于突兀。不是不偏不倚误打误撞的那类‘正中下怀’。而是出现的时间太多独一无二,有些‘一枝独秀’的感觉。 ——毕竟身为帝王家,再是手段不穷风格迥异,也得有些真凭实干。否则何以差不多的一己之力统领万人。 这点阡苡必须要解释,除了神族。六界之中的生灵其实说是实力差不多无可厚非。 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境无直境’。尤其是知道被阻拦在神族之外的生灵,可不?比起神族他们可有大把的进步空间值得为之奋斗。 而之后。只要功夫深,没准真的参透了阴阳五行八卦图的奥义,被世人供奉为神便也差不多了。 届时——若真的成为神仙,不仅仅不负此生峥嵘岁月,更是比阡苡他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天生神族而言,更加扬名立万受人尊崇一些。 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没有好气。说起来这赤池魔帝自己剑走偏锋偏离正道不说。但怎么会好意思如此大义凛然的教育阡苡——阡苡想自己目下还只想天府走一遭,若真的打算一统天下,何必有需要图个什么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呢?身为神族,正大光明的强取豪夺便是。 除非真的是弱不禁风到一二天罚都抗不过去。否则神族怎么会轻而易举的便一命呜呼。 这赤池魔帝确实可恶……合该怎么形容这种仿佛类似‘恶人先告状’一般,无理取闹的恶劣行径。 阡苡想想确实无法形容,这中压根就不是一个‘厚颜无耻’便能说明问题。 ——赤池魔帝来路不凡,自小便张扬跋扈亦是‘威名远扬’。但如今他自己亦是从不收敛,也还算得上野心勃勃的风云人物。而且还是位无利不起早的帝王家,估计梦寐以求的都是一统天下。 但问题是,今日赤池魔帝借此事就事论事,像个土匪一般毫不讲理的非要说个究竟——但究竟是阡苡是误入歧途,还是赤池魔帝执迷不悟。 可俗话说‘输人不输阵’,阡苡目下一时三刻是不会离开天界去别处玩的。索性不能礼让,让了就赤池魔帝这脸皮绝对是好意思‘得寸进尺’的——于是阡苡左右一合计,总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落个完完全全的一败涂地。 左右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主。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将赤池魔帝一下子打趴在地,如此方能出口恶心。 但考虑到赤池魔帝言之凿凿所说的,阡苡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再怎么刁蛮任性也总不至于‘目无章法’叫人笑话吧? 人家古话还说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对。不是这句——合该是,‘入乡随俗’! 所以阡苡自然是得放下身份,收敛傲慢无礼。 但转念一想,阡苡又蓦地觉得自己非常吃亏。堂堂神族怎么可卑微至此——如若有朝一日身份传出真相大白之时,阡苡见面必然荡然无存。甚至整个神族都会被她牵连进来,固而受到人言非议。 不妥不妥。阡苡咬牙切齿,想了想何不如就按赤池魔帝说的,荣辱不惊不动声色。反正人还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合该脸皮厚些才不会吃亏。 “可赤池魔帝好生悠闲自在,放任自己富丽堂皇的宫殿空放着,竟有空来到这传说中‘一毛不拔’的仙帝府中到处溜达。倒也不怕这些没有珠光宝气衬托的楼台水榭看得自己眼疼。 要我说,只怕是白岙帝君也不知赤池魔帝到此一游吧。否则可不撕烂你这恬不知耻的嘴脸?反正总而言之,白岙帝君人家知书达理,讲究一个高风亮节,是断断不会放你这等没脸没皮之辈在府中,免得届时叫第三个人知道了,穿出去可不辱没了人家清白的门庭,”阡苡一副死鸭子嘴硬的倔强模样。并且活学活用,有恃无恐补充,“再说若是白岙帝君发现了,必然是先注意到来者不善的赤池魔帝,毕竟小女子并不像作奸犯科之人,加之本姑娘还有人家白岙帝君赠的一块直通仙界的令牌呢,”这还不算,阡苡又落井下石的补充: “反正如果到时候被人抓到现行,问起来,小女子便直接告诉白岙仙帝:‘本人色厉内荏,惯会虚张声势,但其实本质是弱不禁风的草包一个……所以,今日之事纯属是赤池魔帝自作主张,非要将本人坑蒙拐骗虏过来扔在此地。 反正各种利益关系赤池魔帝自己可考虑好了,别没准到时候赤池魔帝刚解释完了仙界,转头还得顺便去到妖界,给奚夜妖帝一个交代呢……” “区区妖帝不足为惧,”赤池魔帝表现得一脸不可置信。支支吾吾半天,才似乎反应过来,一时忍俊不禁,又继续说,“嗬。你这小妖怪,还吓唬起本座来了。本座无妨告诉你,方才本座告诉你那咒语根本不是说只通往本座寝宫……” “上穷碧落下黄泉,”赤池魔帝本就眉飞色舞,为了故弄玄虚,他还兴高采烈的好一阵挤眉弄眼,仿佛市井无耻之徒附体得意忘形之后,他才如实告知,“若念咒语,本座在哪你便来哪——要是不幸,天不逢时,念错了时机……刀山火海,你也得跟过来。”甚至赤池魔帝还大发善心提醒说,“毕竟这可是契约,此咒一但催动就算是天王老子念了也别无二选。” “契约?”阡苡掷地有声掷地有声的发问。 ‘契约’的概念阡苡是知道的。理论上来‘契约’代表了名义上与理论上都是那种类似‘你情我愿’般,是绝对公正的约定意义所存在…… 也就表明,契约一旦下了,便不可轻易反悔的。除非两厢情愿解除了契约的存在。否则若有一人反悔,毁约的一方必定招致‘天怒人怨’,而之后诚信一方可自行处理失信方,并且失信方咎由自取,食恶果,下场凄凉,甚至根本不值得他人同情。 接着阡苡十分疑惑,方才赤池魔帝话里话外提到奚夜妖帝都是不屑启齿的模样——‘区区妖帝不足为惧’。‘区区’说明奚夜妖帝的地位在赤池魔帝口中只怕是微不足道中的渺小。而‘妖帝’也很能说明问题。‘妖帝’是有名字的,名为‘奚夜’——这个就有讲究了,地位差不多不分上下之人,可以叫妖帝一声奚夜的,如此倒还显得二人关系亲密无间。 但‘妖帝’便不妥了。除非表示鄙视,否则于情于理都合该尊称一声奚夜妖帝。毕竟天下妖帝追随风云变化而层出不穷,有多少个妖帝估计是数不过来,所以必须加个名字在‘妖帝’前面如此适才看得出心意…… 但赤池魔帝狂妄自大惯了。想来怕是不知道里面的这些规矩…… “不要脸,”阡苡翻了白眼,气鼓鼓的转身立在假山旁边,堂皇无助。 “怎就不要脸了?”赤池魔帝见状又惊又喜,惊是惊得恍若魂不附体,喜是喜得喜不自胜。须臾。他嬉皮笑脸说: “你这小妖当真不爱动脑筋,傻里傻气,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也不自己想想,三界一直是互相牵制的状态……也就是说,其实本座一直都吞并不掉仙界,主要还是因为本座与白岙帝君的实力悬殊不大。两界整体实力也相差无几…… 在通俗易懂些说起来便是,本座与白岙二人实力实在算得上‘半斤八两’,反正就是谁都奈何不得谁的局面……再说平素小打小闹,也不过狗咬狗,两嘴毛罢了。” “什么,”阡苡横眉怒目脸上青白交替,竟一时说不出个情绪。方才她仿佛在专心致志的听闻一个天方夜谭一般虚幻的言论——这种感觉,就如同被人当着面干脆直接的糊弄了一般。所以阡苡瞬间恼羞成怒,一个闪身转过来严肃的打量着赤池魔帝。 “若是白岙仙帝毫不知情,本座怎么可能如此大摇大摆的就在这里作威作福?更不妨告诉你,他最近有事在外,所以本座特地过来替他掌管仙界……”赤池魔帝说话的功夫便收了自己吊儿郎当的做派,一脸成熟稳重。接着笑罢一声叹息用仿佛白岙帝君平素一贯的风格又心平气和解释,“以免,叫人察觉仙帝离都,惹得各方势力又是一阵风吹草动。” 第七十七章 咒语 魔帝赤池说着话的功夫——甚至自己前言都还没有个明确结尾。但完美衔接,说后话的时候竟又像在一瞬间换可一张脸似的。先是刻意的挤眉弄眼与嬉皮笑脸半响,如此恰到好处的过渡了类似白岙帝君平素说话的腔调。 但不仅如此,赤池魔帝在幸灾乐祸嘲笑够了过后改成了自己本身就算得上‘云水心性’那般轻浮的做派——大约赤池魔帝实在有几分所谓的‘倡情冶思’,固而用了可以算得上‘放荡不羁’的语调侃侃而谈说,“但此事实在显而易见的是……说你这小妖怪傻,你却还不自知,甚至不为相信,也更加想着如何才能不予承认……你且自己想想便是,你来这里找本座还能有什么理由? 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礼也。还别说两个素不相识只有几面之缘的孤男寡女。所以,只怕姑娘目下如此怒不可解的前来与本座见面,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打算与本座瓜田李下,或者干脆以身相许。 本座自有自知之明便是……说起来,非要有什么理由值得姑娘放下礼义廉耻,不远万里万里追过来——必定只有一个可能,是要出一口本座框着你玩儿的恶气吧?” 阡苡正匪夷所思。不对确切的说是正打算‘匪夷所思’。可这赤池魔帝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竟叫人难以捉摸他脑子里在琢磨些什么。 实在叫阡苡应接不暇罢了。阡苡正想着这赤池魔帝也忒会占人便宜了。 阡苡低估明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找他是为何事而来,却还要拉着自己一个不解风情的小姑娘说三道四,好一番迂回曲折偏偏还能扯到什么‘以身相许’的调子上去。费解费解,所以匪夷所思。 然而问题是,阡苡思绪万千正打算整理呢,转头又看到赤池魔帝酝酿着,瞬间恢复了含蓄又内敛的做派。 下一秒赤池魔帝恍若一个礼仪得体的翩翩公子模样,义正言辞冷静道,“但因为你这小姑娘素来都对本座存在固执的偏见,因为有一贯断章取义的恶评,因为你此次前往确实无功而返,所以先入为主,自然不大乐意相信本座想让你去营救之人,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别人救走了……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你既然愿意辛苦跑一趟,本座实在感激不尽,亦会记下欠了你人情便是。” “谁要你欠我人情?”阡苡义愤填膺。这一刻她想通了。毕竟人家赤池魔帝都提醒了,‘人被神不知鬼不觉救走了’。那么到底有谁能把一个大活人救下呢? 想必那位老翁必然心知肚明,另外,岂止那位老翁明白事非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可说起来这位老翁何以如此,赤池魔帝必然一清二楚。 所以意思也就是阡苡白跑了一趟,虽然阡苡自己也知道自己可以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但赤池魔帝不知是为了什么无聊的理由,所以无端端要承下阡苡一个人情。 虽说只是口头上说着,也不知道赤池魔帝是否真的会将这个人情铭记于心,并抽空‘以德报怨’,来叫阡苡惭愧一下,但事实是——阡苡这回愿意特地跑去三川江跑一趟,压根就不是去帮赤池魔帝的什么大忙。反而纯粹是因为自己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过去的。 阡苡实在无语凝涩半晌,这赤池魔帝怎么突然大发慈悲愿意记下这个人情了? 虽然阡苡压根就是打算不求回报,可俗话说得好,可谓‘事出反常必有乍’——阡苡实在不知道赤池魔帝在背地里打着一个怎么样的如意算盘。便赶紧推托,假装十分不齿于口的模样又抱怨说: “再说,这人情你无以为报。反正本黄花大姑娘素来安守本分,实在是遵纪守法的良人,自然,赤池魔帝臭名远扬,这点毋容置疑,大约说起来除非那些本就鬼迷心窍之人才会与你走在一起。而本人必定是敬而远之……” 而赤池魔帝听闻如此强词夺理之言实在心情复杂。默默在心中思量许久。也只是风轻云淡的反应,并且彻底改成怡然自得处变不惊的暗自看着阡苡,轻摇手中折扇——扇面洁白,打开后透着光,阡苡隐约可以的看见简单洁白的扇面上写得有一铿锵有力的‘乐’字。 ‘乐瑶’的‘乐’?还是‘极乐城’的‘乐’。这是阡苡第一时间在自己脑海中给出的答案。并且她在这两个答案中纠结得很,摇摆不定。 过后赤池魔帝见阡苡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隐约中还有些烦乱与较真一同存在,所以更是显得‘魂不附体’。 ——如此,赤池魔帝适才又幸灾乐祸起来。 但赤池魔帝越是隔岸观火,阡苡就越是愤愤不平,但没办法。人家是堂堂的魔帝,世人道‘尊卑有别’,与阡苡一届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到底存在阶级分化。 所以,阡苡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吞,强忍着将恶气往回咽下去,然后凶巴巴转身。那一秒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 赤池魔帝见状更是得意忘形,拍手称快。如此,持续停留。这过耳留存余音绕梁的笑声惹得阡苡更加心烦,实在焦躁不安。 “需要,怎么就不需要?” ——说这话的时候,赤池魔帝明显冷静了不少。接着一笑置之,蓦地又猝不及防的改成用白岙仙帝平素意气风发的神态,波澜不惊的直接告诉阡苡实话:“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为何记性如此不济?可别忘了,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与本座瓜田李下,私相授受——今日若是我一生气不告诉你合该如何回去的话……你可不是得待在这里一直陪我解闷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仿佛神来之笔一般,‘醒目’的提点了阡苡自己目下最该幽思的问题所在! “忘了,”阡苡诚实的招供出来。说完意识到——意思还得靠道德沦丧至斯的赤池魔帝告知方法,阡苡才能回去,瞬间她便无精打采。 接着懵了好一阵,才不情不愿的接受事实,然后低下头便服软,一脸讨好卖乖的模样,假装真挚的解释说,“小女子不知赤池魔帝心系何人,才会特地置喙小女子前去救助……但,小女子赶往那边,正四处打量时,只见一老翁随水漂泊,便与之搭话……” “正是那老翁,”阡苡察言观色,瞧着赤池魔帝听闻一言不发,也打算说着什么似的——赤池魔帝只神采奕奕好奇的盯着阡苡。 阡苡赶紧扮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往下坦白说,“那老翁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实在傲慢得很。有道是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这老翁非要叛经离道,驱赶小女子离开……大约压根就不打算将小女子放在眼里… 这般蛮横无理之人,小女子自然是不欲直接硬碰硬的。古人还说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曾说过‘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最终小女子方便也没讨到,白白拖沓浪费了时间,自己也还吃了亏——那老翁一派高深莫测,只说是最只见过小女子一个人的身影,其余再无人踏足当地……他信誓旦旦说无以扯谎。原话是‘这中因由,你便去问托你来此之人’。” “此人……在很久之前,为了世人所为儿女情长,竟枉顾君恩,竟放下大好前程,就直接不顾一切追随心爱之人去了刑场,亦欲殉情。 既如此,本该决心死而后已,可此人对帝王不忠,对情爱也没什么忠诚度——死到临头时,却发现自己意志不坚定,缺乏勇气一时不敢跳下三川江尽头那一方葬身挚爱的‘断头台’…… 之后,因为自知事件造成恶劣影响,毕竟事件中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被好事者拿出来放大细节,过后添油加醋重新编排之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他便知,天下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便只能在那三川江的尽头苟且偷生勉强度日……至于,他口中之言是否可信,本座目下倒是不打算与你讨论。 免得来日方长,你这小姑娘万一不幸误入歧途,没准届时回过头来还得怪是本座诱导你一步一步深陷其中,”赤池魔帝言辞犀利,颇有‘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冷血模样。 但赤池魔帝目下的态度实在令人欣慰。态度亲切语气有些庄重,并未冷嘲热讽,并且也并未曾如同阡苡想象中的听完前因后果便直接先哈哈大笑一阵子。 须臾,转念一想赤池魔帝一本正经不失温和的继续往下说,“此事,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你若缄口不言最好,而你若一意孤行张扬开,本座必然打死不认。” “赤池魔帝若是大发善心送小女子回去,”阡苡指天发誓,一脸坚定不移靠得住的模样,字字掷地有声的说:“小女子必定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若有违背,愿请天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如此不知赤池魔帝可否满意?” “送你回去事小,”赤池魔帝盯着阡苡的目光五味成杂,心中感慨万千,面上是一脸恨铁不成钢……过后,缓了好一阵,才继续说:“索性你只是灵魂出体,虚无的陪伴在本座身边。所以时间到了,自然而然便回去了……只是,这时间有限,白岙帝君又不在,你可要肆意参观参观?自然,你不用对本座感恩戴德。” “不然。本座也不知道怎么陪你这小丫头片子打发时间,总不能一直戏耍你玩吧?本座倒是瞧着在逗你必定就得哇哇大哭,到时候本座可懒得慢慢哄人,”赤池魔帝依旧满脸不屑一顾,嫌弃阡苡得可以。 之后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念叨,还是意味深长的暗示。赤池魔帝又道说:“可谓近朱者赤,根正苗红,而,近墨者黑,乌漆嘛黑……当真妙不可言也。” 阡苡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目下还并未有其他想法。她只是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转念一想: “也就是说——以后本姑娘要想找赤池魔帝您,便可随时念动咒语来找您? 反正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本姑娘亦‘在所不惜’也可以从容的在一旁束手旁观幸灾乐祸,且只当个凑热闹的看客……因为本姑娘只是灵魂过来,非特殊的东西是杀不死魂魄的,”阡苡忽然间恍然大悟,过后发现自己对这个问题还挺有有趣,便忍不住好奇起来。 赤池魔帝闻言一派难以置信,亦不忍苟同。甚至他感觉阡苡之言过于震撼人心。静默了许久,才委婉的提醒说:“且不说契约在身……只是众所周知,魔界之人必修的便是拘魂……你猜到时候我能不能强行留住你?” 阡苡听完义愤填膺,满脸都是不齿于口。过后‘知耻下问’又厚着脸皮问道,“意思便是,若本姑娘改日想嘲讽您,但不幸,‘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入你手的话,去留还得看你这狗贼的心情?” “嗯,狗贼?”赤池魔帝说着话突然又毫无预兆的变了脸色。这次可不是什么翩翩公子,而是仿佛随时准备战斗的神态——双眼变红,眸中聚光一片炽白,接着周身火焰蹿出,聚拢在肩边,斗气成翅。而翅膀的样子像一张蜘蛛网一般,上面有类似无情的闪电在闪闪发光周游罗列。 那子煞是叫人心惊肉跳,阡苡干笑两声,立刻点头哈腰没个骨气的讨好说,“口误口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便将小女子烧到戏园子里去了……这几日小女子平素无事倒是专门去听了不少咿咿呀呀的折子戏。 小女子生来便在一个十分拘束之地,平素又没见过世面,此番觉得这些调子有趣,便油嘴滑舌的学了起来——但还望赤池魔帝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无心之失。” “你倒是个能屈能伸,”赤池魔帝态度盛气凌人。他嫌弃不减的看着阡苡,语气相当狡猾,仿佛有备而来,“既然您金口玉言都命本座大人大量了……” 第七十九章 多愁善感 赤池魔帝说着好无厘头的狡黠一笑,不知在紧锣密鼓盘算什么。 反正阡苡暗自提高了警惕——阡苡想自己就算是在不经世事,不通人情也不可能连这点脸色都看不出来。 赤池魔帝摆明的没安好心,甚至完全可以说‘坏人’二字,淋漓尽致写在了脸上。 如此当着瞧得阡苡背后一凉,感觉相当慌乱,但好在忍不住,才没让赤池魔帝拉着笑话。 因为赤池魔帝也没故意为难阡苡太久。而是没多久便‘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作为新话机的开头,接着语气狡猾的说:“只是,你方才空口无凭的指责,惹得本座目下不高兴了。” “什么?”阡苡迟疑,之后似懂非懂——好像确实当着人家的面说了一些坏话。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阡苡素来都是赞同这点的。加之这赤池魔帝仿佛喜怒无常是个活脱脱的怪人,鬼还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 万一赤池魔帝做派真的是那说一不二的主,那么不仅此事,只怕是别的还有好些事以后肯定都还有余地——关于这点倒是阡苡个人的偏见。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但就赤池魔帝这名声,可若是还能‘说一不二’这种德行在,便说明其实此人身上怕倒是还有一些执念,而这种执念坚持下来,没准会支撑起此人的某种信誉存在。 这自然在外人看来就是阡苡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的牵强说法。但阡苡自己坚信不疑甚为笃定,若是一个人无法做到‘说一不二’都做不到,那么没准就是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了。 ——言而无信可不仅只是无耻什么的问题。更加重要的是,言而无信的人通常来说还阴险狡诈。 所以阡苡目下抱着万一的心态,想着没准赤池魔帝没准还真的是个有魅力的人,于是立刻放低了有些傲慢的姿态,还算得上有些心虚的模样,羞涩知耻下问说,“是否赤池魔帝目下大人不记小人过,有意放过小女子一马,便给小女子指明出路?若如此小女子必然感恩戴德,不若目下小女子先想个法哄您高兴?” 阡苡的意思相当明确。但赤池魔帝的态度确实非常不解风情的那般,仿佛不为所动。只是面上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这个嘛,自然还得看你的心情如何了。”赤池魔帝的脸说变就变。明明刚才还声色俱厉,但转念仿佛恍神的功夫刹那间一下子就不严肃了,面色春风得意。过后,看到愣头愣脑的反应后,不知不觉还挂着正中下怀的笑容,又绘声绘色的补充: “自然。此番本座若是高兴了你便随时随地都可以回去……但若本座一直不高兴也无妨,本座自然不会将你这区区一界小妖怪背着人后怎么,免得传出去了说本座什么以强欺弱,必然丢人。也免得奚夜借此机会落井下石,批判本座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但你是本座不请自来的主,此番若是本座不打算让你主动回去,没准就得奚夜妖帝自己亲自前来要人了,反正你这小妖怪现在又不在本座的地界之上站着…… 所以在怎么‘瓜田李下’,或者什么私相授受的名头也不会直接系在本座头上……” 不仅如此,魔帝赤池看着阡苡闻言仿佛如雷贯耳的呆滞住。呆若木鸡却敢怒不敢言的吃亏模样,又赶忙添油加醋补充,“不过。你这小妖怪又合该怎么讨好本座开心呢……倒也可以给你这个小妖怪指明。且听好了……本座一贯好色,喜美酒爱美人,平素无事时经常就是整夜窝在纸醉金迷的环境里寻‘欢’作乐,醉倒美人怀里的温柔乡中……不过……本座目下看着你这呆头呆脑的样子,想着你也没那情趣。估计是不能将本座挑逗开心的。” “另外,本座无事时还喜欢听人吹啦弹唱……酣歌恒舞,但,”赤池魔帝看着阡苡越是五味陈杂的脸色就越是欢天喜地,他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又得意忘形又高调的讨论说:“但本座观你还笨手笨脚,毛毛躁躁的,想来四肢不协调。并且你好歹是一个姑娘家,学什么不好——就连妖界女子人人皆会的‘扶风步’,你都不好好观察着,留心学上一学,却整日如同男子一般,‘健步如飞’,一派刚正不阿派头,仿佛要追求一个‘俯仰行走之间,无愧于天地’的雄才架子。 倒不是本座愿意多说你什么。便是目下这天界可不是追求‘男女平等’?拉拢差距,抹平偏见。但事实上,天界在这一方面变革确实成功,以四大女将军为例子便足以能够叫人赞叹不绝了……可问题是平等了不少是事实,但是怎么可能完全平等? 除了那几位风头正盛的女大将军,或者仙上——剩下籍籍无名之辈,想出人头地哪里这么容易。 但因为仙界这一变革,女子的好处更加显而易见了。 也不必要,光光只说仙界。你这小妖怪自己放眼去看看,你们妖界除了内阁之外的五处机关单位,可那五处阁中仍然有三阁是女子当家做主。如此便可知道,女子自然有女子的好处,有时候柔弱未必不是一种契机——纵观你,你瞧瞧这逞强好胜,恣意妄为,加上大大咧咧的模样,那里像个大家闺秀? 你自己回头也不想想自己为何这般不成体统? 不过,莺歌燕舞这些小女子加才会的东西,想来你也不会……所以本座还以为告诉你自己喜欢奇珍异宝……只是,本座想都不用想,你这两袖清风的小妖怪必然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这可难办了,你该怎么讨好本座呢?” 阡苡闻言气得面红耳赤。谁说女子一定要温柔如水?且不说世间还存在着巾帼不让须眉这个说法,光凭心而论,或者以成王败寇的道理来辩都合该是只要女子有那足够的本事,必定合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所以凭什么就该低人一等? 想到这里,阡苡愤愤不平,一时说不出来心中感受。反正只是偶然之间无比赞同白岙帝君一手实施的‘男女平等’此项变革。毕竟放眼望去,这天界的女子比男子少了不下一半,并且在天界的女子中大部分是继承的天人身份。 换句话说,有些女子一开始开始便生在了天界。 并且阡苡知道的。在天界迎接一个新生命降生还算比较容易,虽然人们总在口口相传的重复说:“没有修为在天界压根无法存活”。 但是天道慈悲,天界也不仅仅只是欢迎能力强悍的那些强者,同时。天界还能容忍一尘不染的灵魂就此驻入。 此事许多人也并不知道。世人只知道天界的诞生的孩子,超过十岁便难以养活——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复杂的原因,只是因为十岁的年龄而言,许多人已经不够年幼无知了,并且作恶多端也还算了。事实上这些人失去庇护之人的修为大可不计其数,所以实在不足以这些人在天界安身立命,接着往下探究天家的神秘面貌。 如此——天界适才有了这个一过十岁,孩童便会大规模的消失这个恐惧。 事实上,只要稍微单纯一些都还是能够继续得到天道的‘启蒙庇护’,一直再到无枉少年郎之时。 而这方面说巧不巧——大约这是世俗的各种观念束缚,所以天界诞生的孩童之中,还是女儿家单纯一些。 于是,久而久之便有了天界的女子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天人这个说法。 其实女子在很久很久之前,大约双尊现世与光同尘时期地位还是很受尊重——说起来差不多那个时期也才是真的男女平等。 那段时期,与在双尊谢世的那之后,世间的女子依旧站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之后可谓人心不古,人们势力起来,一颗心只为追求功名利禄,所以女子便不受欢迎了。 ——据说…… 据说天界的界面是有大小的。容量自然有限,所以有些人便不愿意女子在天界待着占名额。 一是天界素来对女子的包容研究了,原本奋发图强的女子们偷懒懈怠五体不勤,疏忽修炼起来。 其二,因为天界中男子对女子的爱慕宽纵,有些女子确实被惯得无法无天,所以闹出了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高调笑话,固而招致别人厌烦。 有些事倒是并非光光是因为许多女子不知收敛,而是因为其一,许多女子修为不够,可谓‘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其二,这些能力不够之人还偏偏喜欢为非作歹,怎么惊天动地怎么来——就和妗荷差不多一样,甚至认真说起来,有些人不一定比妗荷更加美丽。 这才是令人无言以对的。并非偏见,只要绝对强者,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必然是说干就干。说白了只要不必倚仗别人,叫别人无端端出力不讨好的话,那么无论干什么都无所谓——凑热闹这种事情,自然是人人皆是喜闻乐见。 在退一步说,天界现状就是女子修为实在不济。所以才会被人看扁,包括阡苡本人。 阡苡虽然神族。无需修为,但她百口莫辩——证据呢? 所以一时三刻,只能可怜巴巴的抱着手臂,愤怒而警惕的看着赤池魔帝眉飞色舞的藐视眼神,好不痛快。 这一刻,阡苡是只恨自己不够‘伶牙俐齿’,不对,是‘青面獠牙’,不然,可不得冲上去恶狠狠的照着赤池魔帝那副城墙般厚的脸皮上去咬一口? 虽然咬一口确实埋汰阡苡自己,但总比现在束手无策站在青天白日下让赤池魔帝毫不留情的嘲笑好。 只是下一秒,阡苡突然恍然大悟,直接指着赤池魔帝说,“魔帝现在不挺高兴的吗?我瞧着您笑得十分开心,甚是欣慰!” “嗯?”赤池魔帝闻言一愣,只是无意之间又莫名其妙拖了一个尾音,“嗯”,过后愣了又楞,期间眼眸两次向上翻动。 估计是在回忆些什么。下一秒,阡苡看到赤池魔帝忍俊不禁,喜上眉梢。大概是真的兴奋了。 ——赤池魔帝无声感叹着,伸手指着阡苡抖了抖,欲言又止。之后,收了动作,似笑非笑,且一派高深莫测的说,“天大地大,魔帝最大,南征北伐,赤池威武。” 阡苡半信半疑。虽然不解其意,但下意识全然专注的跟着念了一遍。 之后,还没等多反应,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在次席卷而来。 然后睁眼,阡苡看到奚夜妖帝眉心微动,面色甚是担心。 此刻花落无声,因为没风,这感觉还挺好。怎么说,大概就是像久别重逢,又温馨又感动。可阡苡还是有些遗憾的呢喃了一句:“春来无息花满树,秋浅酒殇霜绛白。” 奚夜妖帝听得云里雾里,不懂阡苡为何这般多愁善感,便关切问说,“阡苡怎么了?” 阡苡还在回味这不太真实的感觉。等头晕脑胀稍有缓解,才赶紧摸一摸身旁,发觉她竟还坐在门槛上。 阡苡在定睛一看,奚夜妖帝依旧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瞧那不偏不倚的关切神色,只怕是正在耐心等着自己回答。便说,“无妨,无妨,做了个噩梦。” 大概是因为赤池魔帝伶牙俐齿又过于强势,所以阡苡此刻突然感觉奚夜妖帝倍感亲切。亲切得仿佛当真是与自己情同手足不分彼此似的。 “做噩梦了?”奚夜妖帝疑惑不解,但思量片刻,笑容满面。接着笑吟吟的安慰说道,“梦亦真时,假乱真,情有假时,真做假,无妨就是了。我们天界之人皆是修道之人,无需顾及这些莫须有的蛊惑。” 奚夜妖帝还道,“只是不知梦到了何事?” “梦到了赤池魔帝,”阡苡愤愤不平。说着随便回忆了一下,越想越气,那口气便涨得她脸红脖子粗的。 这样子极为生动,就是很不高兴,奚夜妖帝见状莞尔一笑——所以阡苡赶紧跟着嬉皮笑脸,可在心中感叹:果真还是奚夜妖帝亲切呀!仿佛总是笑不完似的。 第七十九章 婀娜 这么说的话,阡苡未免自己都觉得惊讶万分,颇为感慨。 但是这种感慨阡苡自己也没个明确的界定与归类。仅仅只是一时情不自禁的要叫心境五味陈杂。这种感觉倒是恰似一腔情愿无从说起的那种无奈。 可此事细说起来。首先阡苡承认自己来到这个世间并非一日两日。这点毋庸置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视为懵懂,无知无畏的状态——因为那时阡苡还未被莫名其妙的逐出师门,所以经历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美好。虽然偶尔实在也只能静得心如死灰恍若置身牢狱,与世隔绝。 之后,阡苡便被莫名其妙的扔出来了,然后纸上谈兵的人情世故都还未看透,真的世俗冷暖就接踵而至扑面而来。 说起来,这段时间点点滴滴印在牟间,惊喜刻入眉睫,阡苡是漫不经心在接纳着这个总被别人误解说是千疮百孔的疮痍六界。 然而真的粗略的看到了此地风土人情的外貌的时候,阡苡却无端端的纠结起来,仿佛自己经置身红尘中很久很久了,久得都能直接明了的接收世俗风化了。 但问题不仅这般简单。冥冥之中,阡苡偶然之间也会觉得,亦或许正是如此开端——直接在奚夜妖帝的带领下,轰轰烈烈的踏足滚滚红尘中,一路潇潇洒洒,鲜衣怒马的走来,少了许多的摸爬滚打和不足对外人道出的心酸,于是当真应了那句‘来的快去得快’,热闹褪去,厌倦也容易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可任然叫人感觉奇怪的便是厌倦来得反复无常的来,却只需要稍微调整一二状态,那眷恋便悄无声息折返。 这种奇怪的现象阡苡一时并不知道作何解释。反正确实是这样,当有些事发生之时心境便会向‘枯木逢春’,迎接一片朝阳,欣喜万分。 但有时候,有些事发之时,阡苡心境则又会像是‘心如死灰’,即将死气沉沉,惴惴不安一般。 这种感觉仿佛违背了道家阴阳调和之理,一静一动之间,迷迷糊糊的叫人恍若隔世,物是人非。 这种感觉阡苡不是第一天有了。于是阡苡半信半疑的想了想。此刻为何会如此叫人多愁善感,大概是方才在赤池魔帝那边太过紧张,着实被吓到了,以致心情低迷。之后毫无过渡,便直接撞上了奚夜妖帝春风拂面的笑容——接着阡苡便感觉应接不暇,十分心力交瘁。 毕竟通常来说,笑口常开会给人叫人轻松,给人很爽朗的感觉,这种不仅如同春风拂面般美好,还有一种莫名的安心,就好像有好事会发生似的。 可阡苡也忘记了自己是否与外人谈起过。像奚夜妖帝一样,笑容满面,一直挂在脸上之人,无形中会给人一种压力。 大约笑面虎便是这般。只是,老虎毕竟是一直笑着的。叫人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何为‘虎视眈眈’的恐惧。 阡苡自然是还没切实感受到,不过她有先见之明——堂堂妖帝,无事献殷勤作甚?必然是有利可图的。 阡苡豁然开朗,虽然笑不出来,但很认真的强行提拉着面部的肌肉,咧着嘴巴,漏了一排整齐的牙齿。 “这是在对为兄微笑吗?阡苡来到妖界有些时日了。为兄感觉阡苡是个安静又善良的性子,虽然不够善解人意,但是不经世事模样却清纯灵动,煞是像个邻家小妹一般叫人垂怜。不过为兄想来阡苡估计是不长微笑吧? 即便不可能完全不会兴奋,可为兄看你笑容也只是若有若无的微笑……”奚夜妖帝说着似懂非懂,之后试探性,伸手的捏了一捏阡苡高耸鼓起的苹果机。 见阡苡不反对,又改成双手托着阡苡的脸,一边轻轻抚平上面牵强的表情,一边说:“为兄偶尔想需不需要将你放在这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古话说‘一朝称霸太上忘情,无论是自己高处不胜寒也好,还是别人弃你于万劫不复也罢,到头来都得自己承受’着。此事强行将阡苡推到这样一个位置上,确实是为兄的过错。不过为兄想‘是金子总会发光’,仅此而已,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求你以后回报多少,之求你扬名万里,为我妖界争光——所以阡苡无需迷失便是,不近人情是给外人看的,而阡苡现下正在自己府中,压根完全就不需要伪装什么。” “方才,我梦到了赤池魔帝,”阡苡听闻宽慰心情还怪好,笑吟吟的将今日发生之事拿出来,与奚夜妖帝分享。转念一想,又说,“然后我与他一言不合,差点和他打了起来。” 阡苡观察奚夜妖帝神色很从容——阡苡用手轻轻抓住奚夜妖帝垂坠的衣袖,也只轻轻一拽,就将奚夜妖帝的双手从自己脸上拽了下来。 然后奚夜妖帝更是从容不迫。仿佛完全没有要死缠烂打的意思,只是迅速的收回了自己双手,一只自然的摆放在自己的腿上,而一只手微微撑着脑袋,一脸好奇的看着阡苡又问,“打……打……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吗?不过阡苡无需就此阴翳,赤池魔帝这个人只是看着没脸没皮任性冲动,实际上他都是耳濡目染,由白屹大帝守护陪伴着长大的……” 说着奚夜妖帝突然若有所思,接着,一脸愿闻其详般耐心的模样又问,“那……打赢了吗?” “没有。赤池魔帝双眼放光,活像饿狼,他可凶……凶得像画本上面画的厉鬼夜叉似的,还未出手,只横眉怒目一瞪眼就把我吓醒了……简直太坏了,就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坏人,”阡苡忿忿不平,恼羞成怒般的斥责着。等待奚夜妖帝给出反应。 而奚夜妖帝闻言忍俊不禁,但过后是却说,“赤池魔帝恶归恶,却是个明目张胆的怪人,这点人尽皆知皆是赞赏,这也确实是赤池魔帝为数不多的褒扬。 有人道,坏到这般,便差不多等同于提醒别人‘内有恶犬,绕道而行,如若不信,自取灭亡’,赤池魔帝小人嘴脸,不足为惧。但是世间存在另一种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坏人,世人称他们‘伪君子’。他们素来连花言巧语都不用,但他们巧舌弹簧,接着自己有个谦谦君子的好名声,遇事冷静不慌,自然能凭着巧言令色颠倒是非。这才叫人不知所措,避之不及。 这些事多说无益,说多了倒还叫有心人听去,传播开来叫人觉得为兄在‘搬弄事非’,故意抹黑他人,总之阡苡以后总会知道的……但此事为兄见阡苡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并且一派兴致勃勃……” 阡苡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开始纠结奚夜妖帝方才所说的‘有心人’是谁。原话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传开来,倒叫别人觉得为兄实在搬弄事非,故意抹黑他人。’ 依照这么说的话,有心人估计不是再说阡苡。毕竟这些事也不是阡苡让奚夜妖帝故意说的——加之奚夜妖帝从来都不是什么粗心大意之人,断断不会呈一时口舌之快而招惹祸端。 在照着这个方向分析,阡苡想奚夜妖帝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用失了风度加没有分寸的言辞,将赤池魔帝形容成‘咬人恶犬’这点而言,便是肯定不怕阡苡对外张扬的。 首先阡苡本来就沉默寡言。二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通俗易懂的道理阡苡自己都知道,奚夜妖帝不可能不知道的——敢对阡苡说,必定就是不怕阡苡说出去。但是后面的话的意思便是只怕随时都会有人前来,如此又是另一个差不多浅显易懂的道理了‘人心隔肚皮’。 反正是怎么说都说得通,但谁会过来呢?并且还要是奚夜妖帝并不相信的对象…… 不过正是人心难测,阡苡承想没准奚夜妖帝忌惮的是自己也未可知,毕竟奚夜妖帝老谋深算心思弗猜。 之后阡苡又回答说,“溪榆公主本不该住在此等烟火花港里,虽说确实可以与人交流方便,但是最不容忽视的问题是没有隐私……堂堂公主迁居之处竟然门庭若市,成何体统。” 奚夜妖帝原本是打算走掉的。但听了阡苡之言,忍不住驻足,与阡苡说,“这个是为兄的错估。昔年溪榆非要抽身前往,将自己置身茫茫人海中体验热闹,为兄自然是考虑诸多有意去拦,但是溪榆公主就是那个性子,为兄拦不住的——她说,‘垂暮思君老来迟,嗔笑邱雪噬骨春,人总要有至少那么一次忘乎所以的去争取’……” “这倒是有趣。奚夜妖帝是否即将有事离开,”阡苡看着奚夜妖帝行色匆匆的样子,大约不欲在此停留。 ——阡苡敢笃定,此地无银三百两,必然是有什么问题,或者什么不该来的人来了。 奚夜妖帝真的准备走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嘱咐阡苡早些休息,然后又一边忙着大步流星往前走,顺便意味不明的留下一句话,“赤池魔帝……并非良人,阡苡且提防他对你有什么不轨之心……” 正如奚夜妖帝所说,赤池魔帝确实不是良人。阡苡自己眼观赤池魔帝的所作所为亦觉得他欠缺妥当,便应下,“他确实很坏……” 奚夜妖帝闻之一顿,缄口不言,只是默默的就像这海棠花无声无息的回头,接着走掉。 那头也不回的样子,像极了毅然决然,阡苡正莫名其妙,有些伤感,于是应着奚夜妖帝离开的脚步,叹息了一声…… 接着茯旻便拨开云雾,踏花而来,阡苡依旧手足无措……感觉现实未免太过眼花缭乱,着实目不暇接。 茯旻看着样子就是有备而来。手上拿了一束野花——这粉色花朵在突然狂风大作的空中毫无依靠,只是被单纯被茯旻篡在手里仿佛盘踞生根,所以吹到了又毅然决然弹立起来。 那样子仿佛与奚夜妖帝的执着仿佛如出一辙…… 茯旻也坐在门槛上,就在刚才奚夜妖帝坐的位置,想一想又挪动,靠得离阡苡近了一些。 “海棠挽雨淡翳尘,梦醒难悔寂无眠;君不见汝心思依,春风枉顾情难绝……”阡苡一边念叨。心中想着,大约茯旻或许不是奚夜妖帝暗示的那位不速之客——奚夜妖帝大约没什么理由合该提防茯旻才是。 “什么?”茯旻被阡苡这扑面而来的念叨惊了一下。随后迅速镇定自若。 茯旻本来想说一些什么的,就比如好生介绍一下自己手中的这束坚韧的绣团花。但恰好被阡苡突如其来的吟诵打断——主动权既失,茯旻合该如何重新开口? 阡苡瞧着茯旻左右为难,郁闷得很,便立刻收敛了表情,继而僵硬的扯了个漏一排牙齿的笑容。 “喔……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这估计是溪榆堂姐赠给心爱之人的诗句,”茯旻看着阡苡,有种勉为其难的后知后觉。 但不知道阡苡在勉强自己些什么,便笑着问,“阡苡可是也看过表姐的藏书吗?” “自然。”阡苡想了一想,又直接说,“溪榆公主情感细腻,又不失骄矜,想来合该是个名动天下的大家闺秀。而阡苡只是一个‘冒名顶替’之辈,没有这些情趣,更不愿意东施效颦,所以仅仅一时有感而发。” 随后,茯旻还在恍惚的功夫,阡苡又将自己的目光看向茯旻手中野蛮生长的那束明媚的繁花,又心不在焉的问,“此为何物?” “此乃,妖界边境绵延千里的秀团花,妖界人杰地灵,此花虽被边境风沙摧残但四季都开,防风固沙是一宝贝。”茯旻一听阡苡发问立刻来了兴致,正欲介绍。 “那样子想来必定声势浩大……阡苡误入天家,”阡苡表情坦荡,眉头皱起,并不算从容,更不存在气定神闲——俨然阡苡对所谓‘误入天家’一事也毫不避讳。又严肃的继续说,“我看见这世间,雷霆是荡气回肠的恩泽;雨露也是最情意绵绵的故事;而河流最是千回百转婀娜动人,是催人泪下的误会。” 第八十章 各有千秋 茯旻显然手足无措,并不能理解阡苡突然提及这些是为何意。只漠然置之罢了,反正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听着便是,压根就无需插嘴打断,毕竟看样子插嘴进去也是怪讨人嫌的。 阡苡无奈叹气,茯旻是贤才,但并非良人。其实不管‘良人’还是‘贤才’风评都是极好的,尤其是‘良人’普遍,因人而异,才显得弥足珍贵罢了。但当今世道称得上‘贤才’的可当真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 仿佛除了当代几位帝王之外。称得了贤才的,听说也就仙界的墨绛将军墨江,还有魔界的‘夜游修罗’刽子手砉夙,至于妖界的一说是茯旻,也有人说是霁英。 茯旻阡苡倒是还能想得通。毕竟人家堂堂定远大将军,年少成名风光无限。至于霁英,油嘴滑舌这一点,只怕洛清依来争辩都得甘拜下风。 听说这霁英,胜在人缘上。但这一开始的人缘完全是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拉拢的——霁英生平无甚作为,但争议颇多,差不多与妗荷一般‘闻名遐迩’。 然而二者的差别便是,妗荷持美杨威。而霁英纯属位高权重责任轻且话多讨嫌。 总结起来二位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主。提起霁英来,阡苡忍不住鄙视,仿佛赤池魔帝臭名昭着都没有霁英争议来得多。 毕竟赤池魔帝坏归坏。就像奚夜妖帝方才说的,赤池魔帝坏得明目张胆,人尽皆知。 人们忌惮赤池魔帝大多因为他是崛起的强者,大权在握。 盲目诋毁者撇开不计。就批判赤池魔帝所作所为的大多数人中,有许多人心知肚明,也不得不承认赤池魔帝为人并不算小肚鸡肠。 毕竟辱骂赤池魔帝的人多了去了,赤池魔帝计较不过来,也懒得挨个计较。但霁英不一样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能计较的便一定会计较,不能计较的自然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至于怎么个‘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那肯定是怀恨在心,能暗中使绊子就必定要使绊子。至于不能暗中使绊子的话。也没办法了,霁英必然是哼得咬牙切齿,见了面也没个好脸色,只一味的恶言相向。 这便是霁英。一个说不清道不明,本事没有赤池魔帝大。但是行为却比赤池魔帝还要更加令人发指的霁英。 ——至于为什么说霁英也是妖界可以代替茯旻存在的贤才。这点阡苡半信半疑,暗自思量过后…… 想来因为世人皆传霁英虽不修炼妖界秘术。但魔界的杀伐术却学得炉火纯青,甚至霁英还得了白屹大帝的指点——其实,说霁英是魔界当代的第二高手也无可厚非。 可前提条件还得是在,苏眉离世,或者换句话说,苏眉当真废掉了自己的一身修为。 苏眉若真的废掉了自己的一身修为,那么合该坚持不了多久便灰飞烟灭。 但是据说。就是萧幺对外人透露了:“苏妖娘废去自己一身修为之时,本萧幺恰好在场。当时局面以荡气回肠的对视一路电光擦火石一般展开,茯旻将军与苏妖娘气场实在强大到叫人不寒而栗。之后,苏妖娘便冷不伶仃的废去了自己的一身修为……无人知道为甚。对了,不过也可能只是本萧幺学艺不精,看不透个究竟。反正茯旻将军对比只是讽刺——‘装模作样’。其余便是苏妖娘大约恼羞成怒,亦没有过多辩解,当即就变成孔雀向东边扑腾翅膀飞走了……” 孔雀东飞,东方是蓬莱。世人皆说:蓬莱岛镇压着苏眉的旧主,想来怕是苏眉这位旧主有神乎其神的本事。届时,若是愿意出手相助,估计苏眉当时就算真的废去修为也还有活路。否则东飞作甚? 或者说是苏眉压根就没有废去自己的修为。而后东飞。因为蓬莱岛有苏眉的旧主在,苏眉这位旧主神通广大,人人皆知——以此为铺垫,之后就算苏眉当真在次出现在天界,也才会有个完美的借口。 否则闹得轰轰烈烈,但‘光说不做’,岂非要叫人笑掉大牙? 并非阡苡要杞人忧天。而是苏眉可不是市井刁民随意即可得过且过。人家一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讲究一个美名远扬,否则如何扬名立万? 不过说起来,阡苡相信,若是人人都可以有个贤良名声,那么自然肯定没人愿意去当人人喊打的怪人。 不过当今世道,好人难当。否则怕是霁英都有可能洗心革面。 至于苏眉,名声本来就不差,自然没必要将自己弄成过街老鼠的模样。 虽然世人分析说苏眉肯定还会卷土重来——曾几何时苏眉在妖界刺杀先妖帝时被抓了个现行,紧接着便被新帝扣押缉拿,可苏眉乘夜落魄而逃,跑到了魔界韬光养晦。 之后苏眉于魔界立足,在次名震天下后,不知道又在魔界惹了什么岔子,随即苏眉毫无预兆的宣布离开魔界。 离开魔界之后众人又以为这次苏眉合该得踏实安稳的低头过自己的日子了,结果谁知道苏眉又正大光明的仙界开了‘梨园’,然后凭此一举直接‘杀出重围’,得到了白屹大帝的垂青,至此苏眉得到了生平无与伦比的荣耀。 接着之后白屹大帝没落,世人以为苏眉这次肯定要隐姓埋名的沉寂下去了吧?毕竟,自古以来又有几位帝王容得下‘二臣’?不过依旧出乎人意料的是,白岙帝君在白屹大帝倒台之后,竟尊苏眉为长,还给予大肆提拔,最终将苏眉拉到天府第一将军的位置上,取代墨绛将军墨江。 这还不算奇妙的,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苏眉本来在天界过得风生水起,风光无限,谁知,没多久便宣布叛逃,加入妖界…… 新仇旧恨依旧历历在目,这次世人在次推测——即便苏眉肯放下姿态,在妖界踏实度日,但奚夜妖帝又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轻松的放过苏眉? 谁知道,话都才说出去,音犹在耳,但是转瞬间奚夜妖帝华服脱冠亲自迎接苏眉‘回家’。 ‘华服脱冠’是个什么礼节?对帝王而言,堪比寻常人们五体投地的礼仪。 华服代表就是帝王最隆重的服饰,以华服示人,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如此方可表示尊重。脱冠代表含义颇多,但冠总归是带在头顶上的东西,超出王权,且象征了尊严荣辱的东西。由此可见,苏眉的来头之大,竟大到奚夜妖帝为之放下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与其化敌为友。 然而苏妖娘这一身的传奇故事怎么会就此止步妖界?可不,前两日刚‘金蝉脱壳’飞往蓬莱去,鬼知道是否在沉寂一段时间,此人又会在次高调出世…… 其实不管苏眉是否在次轰轰烈烈的出山,但苏眉不在,魔界功法的第二高手便轮得到霁英了。至于世人传赞的‘夜游修罗’刽子手砉夙使常来说排名都在霁英之后。 ——霁英不长动手,但大约世人都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所以处处忍让,以至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霁英足以叫人欲哭无泪。 另外,霁英习武,但似乎是为了欲盖弥彰一样,从来不正大光明的对人动手动脚,这便大约也是霁英被妖界上下被批判成为一无所成的理由。 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感叹了。于是与茯旻说,“还有,这风是最自由与骚动的灵魂。而花是最声势浩大的华章礼遇,至于,雪是最刻骨铭心的恩威并施, 月则最是魂牵梦绕,是百感交集的诱惑——对,就是月光,清光缱绻撞满怀,良宵难渡切肤凉。月光轻盈如尘,且静谧安详,唯独不近人情。” 茯旻听完,一边想着,那月光说指的是谁。必然不是奚夜妖帝,也不是他自己……说白岙帝君未曾说得过去。但非要说是赤池魔帝更不且实际……总不可能是霁英吧? 索性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茯旻转念便圆滑的问,“阡苡可是想起亲人了?” 阡苡无言回应,并未回应。只是寂寞许久,才道,“我见人言爱道春。自己也有切身体会,我道,‘左岸花叶常相顾,春风拂面月满怀’。” 阡苡其实在某一瞬间希望茯旻有所察觉。又继续说,“因为有了春夏秋冬,所以才有风花雪月。不知茯旻何以理解?” “春华秋实,夏花冬雪……似乎我看到的春是种子发芽,夏是百花齐放,秋是多事之秋,冬是银装素白。” 茯旻对自己的回答表示乐观。自信一笑,想想又补充,“只是我们妖界无‘冬’,仿佛时间停在秋收后……秋收之后,一切势力都蓄势待发,边界最容易动荡。仙魔两界总有打不完的仗,而他们开战素来容易波及妖界。 我记得在前线时,总很忙,偶尔才有空回头往故乡的方向看一看,而海棠花矜贵,是断不断不会生长在边境的,所以我的眼底只有绣团花……碰巧,今日重回,我采了一束带回与你。” ——阡苡注意到,茯旻的语气是理所当然。那样子,虽然不盛气凌人,但压迫得依旧,就好像自己不亲手接过那花过来,便会像‘对不起’奚夜妖帝一般,辜负了茯旻的眷顾。 “嗯,我念江山如画兮。果真,浮光掠影都是惊心动魄的美丽。”阡苡不痛不痒的敷衍,接着随手心不在焉接过花儿来捧着。 可茯旻却表现得不惊不喜,也对阡苡的评价无动于衷。 其实茯旻是知道阡苡对他说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但茯旻只图一个来日方长。 所以此事茯旻亦不以为然,沉默的起身,笑容委婉递出手臂。并嘱咐,“阡苡起来吧。门槛冷,天黑了,扶着我的手,且叫我送你进屋。要早些休息才是。” 阡苡自然无话可说。便让茯旻拉起,又瞧着茯旻自作主张将那绣团花插在一个空花瓶中。 茯旻再笑,阡苡也笑。茯旻拍了拍阡苡的头,在次换汤不换药的嘱咐了一遍,“且好生休息。明日事可就多了……” “事多?”阡苡突然之间非常好奇。可不是得事多一点好,否则不叫闲死,也叫这络绎不绝的到访者给念叨死了。 闻言,茯旻只是故弄玄虚的一笑,也未曾解释,便袖手走人了。 茯旻本没什么想法,只是察觉阡苡不高兴,不欲招惹。反正冤有头债有主——此番阡苡高兴或者不高兴,可都不是他招惹的。 这行为……阡苡见之简直更是愁得不能再愁了。便一个趴在窗台边,继续盯着她的海棠花。 之后,她也没想到的是,茯旻刚走不久。洛清依又浩浩荡荡带着一堆华丽有余的衣衫与一群妖姬莺莺燕燕的来了。 进门,便无视阡苡漠不关心的神色,兀自热切说,“阡苡妹妹,快来看看这些衣服。这衣服乃春蚕丝制成,还动用了心灵手巧的秀娘夜以继日赶制。不过这些衣服虽然精美,却因为是公主制服而大同小异,其实差别不大……但却都是专门为阡苡量身定制的。” “尤其上面的海棠花。阡苡可能不知,海棠花儿是多种多样,不一样的海棠花有一样的风情,就像苏妖娘只穿锈有红玉海棠图案的衣裳。而乐瑶是穿绣着白色的雪团海棠图案的服饰……至于我嘛,便是那火焰海棠的图纹。” 洛清依喋喋不休,一边拽过那站位前排的小妖姬手中所持之衣,一边兴高采烈往阡苡身上比划。又言之凿凿的说,“而如今,此番那些绣娘煞费苦心,为阡苡的裁制的衣物精心的绣上了最娇俏可人且最含蓄内敛的垂丝海棠……” 阡苡听着觉得十分新奇,闻之仿佛凑热闹般毫不空虚,自然是喜闻乐见。并且阡苡转念想了想,确实,正如洛清依所提这几人,大约因为这些绣纹图腾的一衬托,确实更加风格分明,各有千秋…… 阡苡想着,发现粗略对比起来苏妖娘‘风华绝代’,而洛清依则是‘热情似火’,还有乐瑶的‘清风亮节’…… 第八十一章 制服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果真是话粗理不粗,想通这点阡苡便来了兴趣。立刻一边喜笑颜开的看着洛清依手中小心,一边想着看来是有人对她的形象留下了映像,并将这种观念一针一线的编制成衣,便欣然加入了讨论,“不想这些普通的衣裳中,竞有这么大讲究?以前阡苡只觉得,每个人穿的衣服都是极其好看,没什么特殊,但听你这么一说适才回想起往日情景。当真呢,这几位就那么规规矩矩的站着,什么话也都不说,也不做什么表情,但却能叫人切实的发现当真风格各异各有所长。” 这番说辞阡苡自己都知道是废话。毕竟就算几个人规规矩矩站在一起,不做表情,什么话都不说,静若泥人,但即便是泥人也会有所不同。例如气质,例如气场,更别说活人,还要神采不同呢。 但阡苡就是忍不住好奇,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定义——洛清依是聪明人,眼睛一转便发现阡苡话中纰漏,一合计,便朦朦胧胧的猜出了阡苡是什么意思。 只是洛清依对此闭口不提,亦欲等着阡苡本人先行开口。如此,以退为进才是最高明的选择。免得毛毛躁躁,无缘无故招惹了别人也不得而知…… “只是说起来,不知道还有谁,穿的什么花?”阡苡继续好奇,又不厌其烦的继续问。 洛清依实在不想阡苡还能有这么高兴的回应。便将自己手中的衣服递给阡苡抱着,随即轻轻一挥手,空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用阡苡的话来说便是差不多大同小异的花朵。 之后,便不用洛清依特地解释了。妖界所有海棠花种类的图鉴都挨个呈现在眼前,自然对比鲜明。 而据阡苡观察,垂丝海棠真的像个安静而害羞的善良美人,花苞垂坠,以然完全‘敞开心扉’,但却无端叫人莫名其妙觉得依然还在含苞待放似的。 实在妙也。洛清依瞧着阡苡盯着那垂丝海棠十分满意。赶紧又头头是道的解释说,“这花名为垂丝海棠又叫,‘羞美人’,品阶不算顶级高。因为正如其名,此花给人感觉太过小家碧玉,所以即便绣织成衣也只适合普通人穿——说白了。只要位列内阁编制之中,都可随意穿的。但是要说起来,这花最长的用作便是妖界女子结婚嫁娶之时吉服绣制,因为此花最是娇俏可人。 其实只要有身份,就像阡苡这样高高在上,那么便是想穿什么就可以随意穿什么。而像表姐我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地位,也到不会被亏待,主要还是因人而异,看自己喜欢什么模样的花枝,如此,借花喻人,彰显个性,方可叫人也一目了然,少去许多介绍便是……不过这千百海棠中,有一品花种就算是内阁中人也不可随意乱穿。” 洛清依怕自己说不清楚,又指着另一个妖姬。那个小妖姬低眉顺目,小心翼翼的用托盘举着一件金光闪闪的衣服前来。 接着洛清依的态度也仔细谨慎起来,一本正经的指着金色的衣服上面缝制的花纹介绍,“此花名为王族海棠,只可妖界皇亲国戚且手握中权力之人穿。” “这花纹。就我们这辈人员来说,目前除了已经离开的乐瑶,和苏妖娘,便是只有奚夜妖帝,还有溪榆公主,茯旻,霁英,与我,现在的话还有你可以穿。”洛清依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言语之间也颇为骄傲,欢欣的说,“看,堂堂恁大个妖界只才有我们七人可以穿。不过如今阡苡是公主了,一举一动以后都会代表着妖界,所以这些金衣上的花纹亦特地的繁琐厚重了一些,毕竟阡苡现在身份矜持,是断断不可随意穿着。所以,为了阡苡有些好的选择,此次送来的衣物中高阶的一十二品海棠皆有。只是大多是王族海棠和锤丝海棠……此乃奚夜妖帝的意思,‘阡苡内敛可爱,唯独没什么活泼的感觉,本来年纪轻轻竟一派死气沉沉的古板感觉,所以用这最为娇俏可人的花儿来给阡苡中和中和死板的印象’。 对了奚夜妖帝的意思还有,若是以后阡苡想图个新鲜,想穿着别的绣纹的衣服也可命制衣局之人缝制。” “对了,”说到这里洛清依自然满脸兴高采。但下一刻,话音刚落之时脸色突然乍变,也不知道是愧疚的,还是打算试探,窃窃私语般又说:“久之前,便听闻阡苡之名是有芣苢草有关。 ——‘采采芣苡,薄言采之。采采芣苡,薄言有之。采采芣苡,薄言掇之。采采芣苡,薄言捋之。 采采芣苡,薄言袺之。采采芣苡,薄言襭之。’ 于是奚夜妖帝与我,还有茯旻为了,了表自己心意便特地嘱咐那些绣娘费尽心思为你制一些缝了芣苢草花纹的官衣。 你且放眼过来瞧瞧,这水粉色的料子是我所选,最后一针也是我亲自收的——清依自知现前对阡苡并不礼貌…… 但此事清依,有话得说。 如今,清依一夕之间愿意与阡苡交好,绝对并非是因为阡苡突然得到了奚夜妖帝器重,一举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清依本不是那中喜欢拜高踩低的人。更不是什么喜欢拉帮结派,若来着不是自己党羽,便直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恨时时不能杀之而后快,一举排除异己之人。 而是妖界人本文化便固定的存在了千百万年。平素随时都是人来人往,人去楼空的模样——妖界的人员变动之大,并非一朝一夕,而许多心怀不轨之泛泛鼠辈最喜欢乘乱混入妖界,之后找到机会便直接打进妖界政阁内部。 这些鼠辈,一但而他们立足的机会,他们便借机蛊惑人心扰乱朝政。所以是实打实的祸害,可恶至极,说是人人得而诛之不为过。 ——奚夜妖帝对阡苡的态度太过热切,仿佛盲目,清依担心奚夜妖帝已经被蛊惑,又实在但心阡苡别有用心,便对你不冷不热。甚至多有得罪…… 说起来,老调常谈了——阡苡可知这原来的天界就是因为人心有故,才能分裂成这样?” 洛清依说话的语气刻意假装坎坷不安。别有用心,亦欲营造出一种自己神思恍惚却诚惶诚恐,固而前言不搭后语的状态。 如此‘真诚’示人,阡苡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依旧笑吟吟的听着接下来洛清依还要分辨些什么。 洛清依随后假惺惺且任凭时间漫不经心的流逝好一段时间……接着后知后觉,才从‘心神不宁’的状态中依稀回神。然而回神的那瞬间又‘恍若隔世’一般,盯着这眼前的一草一木皆有新意——由此,刹那间洛清依心中升腾起一种实在叫人感觉‘振奋人心’的情绪一般,欣慰的说: “可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恨一笑而泯’,说的便是人情温暖。 清依已经知错。而如今,清依盯着这些绣娘们一针一线的仔细将衣物缝制好,还特漏液忙着马不停蹄地给阡苡送过来,便是想诚心与阡苡和好。 清依想总是要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便巴巴的前来叨扰,还望阡苡不要介意就是,”洛清依当真是显得无比真诚又死心塌地。说完,她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等着阡苡的答复。 阡苡乍一听感动得很。实际上外人对洛清依是怎么一个评价,阡苡听得可真的不少——只一个‘口蜜腹剑’怎么可能就概论得过去。 但阡苡难得听到洛清依这般高傲的人愿意放下身段来,低眉顺目敷衍她,实在高兴得很。 反正阡苡笃定,到头来,吃亏的肯定不是她。 于是阡苡目光斗转,蓦地盯着托盘上那些华丽的衣服。假装跃跃欲试般模样,喜不自胜的与洛清依说:“无妨就是了……我只当没有误会。此事本就没这么复杂,我本完全不以为意的,更不愿意清依姐姐如此大动干戈前来登门谢罪。 生活总要过的,这些事非恩怨又何必时时牢记于心,自讨苦吃央求不快呢…… 不过说起来我曾听说过这妖界的衣服名扬天下,不少别界的女儿家都慕名而来,梦寐以求都想穿着这些五彩缤纷的衣服做一回黄粱初梦的闺阁女儿郎。如今粗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么说的话阡苡未免自己都忍不住想笑。怎么可能今天才粗略的见到了? 不过嘛。反正都是敷衍了事的客套话。阡苡可暂时还不打算和洛清依喋喋不休——毕竟,入夜了,阡苡感觉腰酸背疼累得很,目下正是需要休息的大好时光。 “阡苡且看看吧。不过说起来,花儿才是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而芳草却不够却不够唯美浪漫,所以若是阡苡需要以芳草的图纹制衣,实在是不怎么美好。 芳草实用,人人为此夸赞。但是烟火味太重,并不是什么好事。还望阡苡不要介意清依这般说辞。清依并未有藐视阡苡的意思,只是建议罢了…… ——因为妖界素来擅长作用花团锦簇的图纹。亦极少有女子愿意用芳草代表自己的,”洛清依旧谦卑谨慎,一字一句都精心布置,非常讲究。说完见阡苡似乎当真‘不以为意’。便又慌忙不跌,赶紧直言不讳补充说,“自然,奚夜妖帝考虑到阡苡为人实在,已经吩咐了制衣局重视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想着,阡苡若是天天与鲜花为伴那合该是怎样风光恣意,艳压河山的恢宏场面——如此阡苡也不失了身份合该必备的端庄大气。毕竟公主可是活在外人的瞩目里。” “阡苡不若就此换上寝衣,下榻休息?清依……表姐我今日听闻奚夜表哥说你今日迷迷糊糊,仿佛困乏得很…… 另外,这几位妖姬还等着参拜她们的新主子呢。”洛清依瞧着阡苡听着她说的话,从开头到结束都没什么表示。便赶紧乘着机会‘趁热打铁’…… 主要是洛清依实在不愿意让阡苡穿上绣得有车前草图纹的衣物。 且不说一般只有仙界不爱娇滴滴的花儿,反而看中草木。就光光身为公主却违背了常理特立独行这一点就非常不好。 可不——堂堂妖界的公主,却偏偏整日穿着绣得有彰显仙界精神风貌的草木,这点这传去了,还不知道外人该怎么看待。 因为人言可畏,这一点洛清依在清楚不过了。 所以洛清依特地选了亮得扎眼的水粉色做衣,在用黑乎乎没什么光泽度的墨绿色绣之花纹。以此,来让阡苡觉得车前草其实不好看。 “主子?”阡苡一看到洛清依手中推荐的衣物——一件俗气得扎眼的粉色罗裙。更加讽刺的是,上面绣纹是车前草。不仅仅是一颗车前草,还是一颗孤零零,被风吹雨打得灰头土脸,且抬不起腰板,又没个精神风貌的车前草。 只一眼,阡苡差不多也猜出来了洛清依的意思。但缄口不言,依旧假装视若无睹,不明其意。 洛清依听到阡苡的质疑,很简单明了的说明她们面前站着那群莺莺燕燕的女子是‘侍女’。又耐心解释,“虽然阡苡不算是阡苡初来乍到,但想必对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所以估计需要有人照顾。” “不需要了吧,”阡苡闻言不假思索。这哪里像是要照顾她的情形? 阡苡不瞎,粗略瞧着面前这些人的体态,瞬间心中有数。便推托说,“阡苡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似乎不太懂得如何与人相处,突然多出这么多人也拘谨得很,一时不太习惯。” 而洛清依哪里会给阡苡这个推托的机会。美目流转,语笑嫣然继续劝说: “今非昔比……阡苡初来妖界之时,奚夜妖帝高兴得紧,本想亲自照顾。但男女有别,又怕离得太近招致非议,玷污阡苡清誉……本来奚夜妖帝也想早些派人来照拂,但想来师出无名,怕就此‘推波助澜’,使阡苡更加活在!人言的风口浪尖上。” 第八十二章 敬畏 “总归阡苡是个当主子的。须知在我们妖界可没多少禁忌。 这方面也实在是仙界之人吹毛求疵,自讨苦吃——阡苡无需觉得心中有愧。在侍女方面妖界的制度与待遇可比魔界要好太多了。 一入魔界终身颠簸坎坷,受尽艰辛,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而这些还不算,魔界对弱者十分苛刻。仿佛活着便是一种累赘般鄙视。而魔界之人一但为奴为婢,便终身在也等不到出头之日。 例如魔界的‘夜游修罗’,人称‘刽子手’的砉夙。砉夙使便是一开始平平无奇,却在仙界酿下大错,但逃逸我们妖界,我们妖界不收。固而才沦落到去魔界苟且偷生——她便是个最幸运,虽然美貌谈不上,但英气逼人率性而为——其实赤池魔帝就喜欢那口,于是将其留在身边,并传授了不少真才实学给砉夙。好在这个砉夙使也到是功夫不负的‘有心人’,勤学苦练一番愣是将自己的实力提升成为魔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如今砉夙使倒是常伴君侧,可日子未必不是水深火热——大约赤池魔帝也就是看上她心狠手辣。 这点倒不是清依表姐我故意抹黑这位砉夙使。这位鼎鼎有名的刽子手,下起狠手来,经常是连自己都不放过的。 其实砉夙使现在虽然是魔界赫赫有名的高手。但实际上还是个奴儿。许多小事都由不得她去插手染指的……所以平素需要时,她便奋不顾身为赤池魔帝卖命,不需要她时,她便言听计从做着奴隶因该做的事,并且还要因为自己的知名度而处处周到。 至于我们妖界的奴与婢。说白了,只是在主子,或者与主子身份持平甚至更高者年前,她们的身份才算奴婢。 换普通人而言,她们可才真的是耀武扬威‘主子’。尤其是堂堂公主的侍女,叫外人听来何等前途无量? 她们能服侍阡苡合该沾沾自喜私底下偷着乐。反正无妨就是了。 一朝为奴终身任劳任怨,她们事事都有自己的责任在身。无事按部就班,肯定不会叨扰你,”洛清依未卜先知,料定阡苡大约会这般推托。 ——阡苡想,说起来这个砉夙使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否则赤池魔帝这种德行怎么可能容得下她。 阡苡半信半疑,想起素来当代的人称砉夙这个人为‘刽子手’,或者‘夜游修罗’。 可谓‘无风不起浪’,这两个名号给阡苡的感觉便是,杀人无数而且是夜间闲游的杀人无数。换句话说此人只怕是滥杀成威,并且背后无人节制。 否则照洛清依说的,这砉夙本人对赤池魔帝言听计从,可谓心悦臣服——那么若是赤池魔帝不许的话,这个砉夙使也不敢如此大开杀戒。 赤池魔帝这个人的处事大约便更加有趣了。阡苡瞧着这个人有些蛮横霸道,甚至独断专行,或者说粗鲁无理不为过。 不过这些说起来并不算什么,人家不至于好容易成霸魔界,还非要逆行倒施,故意讲究个什么‘礼仪仁德’——就赤池魔帝的面貌据说是历来历代的魔帝中最‘人模狗样’的一个了。外貌这点上无可挑剔。也叫许多执念强权的女子为之神魂颠倒,芳心暗许。 所以问题便是,这赤池魔帝风流成性,但讲究的却又是‘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 似乎至今为止与赤池魔帝不清不楚的女子多不胜数,但到底赤池魔帝至今依旧孑然一身。 然而不止洛清依这么说。阡苡还听到别的不同的版本——据说,砉夙使昔年差点成为了赤池魔帝的徒儿,只是大约是砉夙这个人实在太明白世俗风化,于是长久下来善实人心,而失去了小女子家的活泼开朗。 这么说便对了。证据便是赤池魔帝还有一徒,人尽皆知——目下赤池魔帝‘娇生惯养’的女徒绾青正效命仙界,忠于白岙帝君呢。 由此可见,赤池魔帝未必就喜欢那种看透世事的‘懂事’女子。 但既然如此,为何这位砉夙使也同样得到了赤池魔帝的传教呢?总不可能是因为实力使然。 关于这个被称为‘夜游修罗的刽子手’砉夙使而言,实力当年洛清依说过了——是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卑微到或许以下犯上而遭到贬斥,逃到妖界,妖界之人怕‘私自庇护’会‘开罪’仙界,固而连门都不敢放进来之辈。 至于魔界何尝不是如此?虽然没个正经把关者,也确实放砉夙使进入了。问题是,进去之后便成了低人一等的奴婢,任人作践。 所以此事最好的一点还是赤池魔帝无意注意到了这位女子。 阡苡也光听名头,大约依稀感受得到这位女子也实在是杀伐果断毫不心慈手软的奇女子,并且此女子能屈能伸。 加之这为砉夙使又是个长年累月都陪伴在赤池魔帝身边的主——可谓日久见人心。还有一说叫做一朝为王六亲情绝。这是实话,估计身为帝王其实最不缺的是便是别人的附庸之心,但是最缺的或许也是那份‘心意’。但却是忠心耿耿,坚贞不二罢了。 如此,在加上洛清依说的砉夙使这个人英气逼人,这里阡苡只怕是杀气重重才对。反正不管是英气还是杀气都会给人坚不可摧的霸道感觉便是了。 另外洛清依还说了砉夙使这个人率性而为,透过这些简单描述,阡苡便可以粗略的看到这位英姿勃发的女子的冰山风貌。 像砉夙使这种人,事实上差不多换成阡苡而言,阡苡也会喜欢。 不过阡苡不懂为何洛清依为何非要提及此人。 转念一想,阡苡意识到没准洛清依是想含沙射影的表达——‘尔只有奚夜妖帝抬举才会由此殊荣,否则与奴儿何异?’ 这么说的话阡苡合该自己识趣一些才对。 想到这里阡苡眉头一皱,转瞬间风平浪静,一派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温顺模样,乖乖站好。 但阡苡不想,面对面的站着的洛清依见此却不知所措起来。 洛清依捶手顿足,十分堂而皇之——庆幸的是洛清依并不气馁,上头的意思也由不得她甩手有人。她便干脆一咬牙,脸上扬起了要假装破罐破摔,为正义‘奋斗’到底的倔强神情继续说,“堂堂公主殿不可连个把门使唤之人都无。清依表姐我自然知阡苡妹妹素来安静,所以此次也捡着闷葫芦挑。里面,没什么喜欢惹是生非之人。 再者说,人是送到妹妹这里使唤的,不是做客的,若是这些人哪里做不好,妹妹自行责罚她们就是了,堂堂公主,说话的功夫架子就得拿出来,否则可不是要叫人笑说此乃‘空穴来风’的名头。 接着便有许多人合该凭此嘲笑阡苡妹妹了。妹妹实在有所不知,这妖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之辈不少,但是‘狗眼看人低不识泰山真面目’之辈更多。 再者说留个活人在。处处陪伴着也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这点阡苡妹妹可能也不得而知,但时间久了自然会见分晓。 她们也得负责洒扫,老宅——这自然也是阡苡如今的兄长,奚夜妖帝的意思。奚夜表哥,唯恐阡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焦躁不安,也怕阡苡半夜三更做了噩梦后,吓到自己还不知道合该怎么办呢……” ——可谓言多必失,洛清依目下自然是知道自己大约过份急于求成了。竟一次性将这些有的没的全部沆瀣一气说出来。 想来,阡苡没准直接理解成为压迫或者更深层面的‘处心积虑有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但好在洛清依狡猾惯了。方才脸上并未太过强势,似乎就算被阡苡觉得‘非要按头牛吃草’的嫌疑,也还能有分辨的余地。否则,那便真的是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阡苡还未多说什么。也未曾想洛清依是为何意。 反正阡苡坚信自己会一直随遇而安,至于是否随波追流,那还是得看心情了。 就比如此刻。阡苡恍若乘舟行路,本来确实可以随遇而安,毕竟阡苡是神族,即便翻船也无所谓,必然是全身而退。但若是恰好心情好时,碰到沿途有人愿意‘顺水推舟’,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只是洛清依实在是满脸精打细算般的真诚着,叫人不想觉得不是非奸即盗都不难。 阡苡想了想,装傻吧——假装自己仿佛是被一个有阅历丰富的说客说到心肠上了,接着便‘鬼迷心窍’一般的便答下来。也欣然接收提议,顺便,还高高兴兴的去换了衣服。 ——洛清依是亲力亲为,亲自陪同阡苡一同走到内室,一边腹诽难怪奚夜妖帝要特地把自己搬出来救急,一边想,这个阡苡倒真的只是看着好欺负罢了。 随后,洛清依漫不经心与阡苡说,“对了。今日听闻奚夜妖帝说阡苡妹妹竟无缘无故的梦到了赤池魔帝,想来是否赤池魔帝平素不修边幅的作风吓到妹妹了…… 否则当真叫人匪夷所思。也不知道妹妹怎么便梦到这厢,他可凶了。苏妖娘苏眉以往也是有点看不惯这位的……尤其是上次,妖界按着轮流开设了座谈会,那次这二位难缠的主都来了,但叫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二位一言不合竟反目成仇,直接不顾礼仪风度,众目睽睽之下便直接打起来了。” “对的,对的,特别凶,”阡苡其实疑惑了片刻——合该怎么形容目下洛清依的行为。仿佛做贼心虚,或者说欲盖弥彰? 不然,以洛清依这种处处追求滴水不漏之人,又怎么会,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提起赤池魔帝来批斗? 虽说阡苡知道,没准这二人有过节。 不对,若是洛清依这等官阶之人与赤池魔帝结仇的话——届时赤池魔帝没准碍于奚夜妖帝的面子,放洛清依一命,但洛清依活着也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这点阡苡肯定,据说赤池魔帝常说的话便是,‘有仇必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点,粗略的便可见赤池魔帝小肚鸡肠,所以估计是赤池魔帝不知怎么的,便得罪了洛清依。 只是洛清依自然是个聪明人,只忍气吞声怀恨在心,不加以公之于众,或者寻衅滋事。 否则便还是那句话,不死,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想通这点阡苡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洛清依说话表达的方式,与奚夜妖帝素来平铺直叙的质问不同。 洛清依话都开头了,自然不可能是咬舌根便罢了……也就一刹那的功夫,阡苡见洛清依转而是一脸忧心忡忡,且说,“还有,最近事情太多……表姐我有心与你商量,却不知从何说起——阡苡不知,霁英表哥突然失踪了。 前不久听人说起霁英表哥突然现身魔界——更重要的是,传闻不清不楚,仿佛……听说霁英表哥好像是直接与赤池魔帝打起来了。现在两败俱伤……” “什么?”阡苡闻之,瞬间心中有种恍若听到什么类似‘天方夜谭’的怪事一般,感觉有些不切实际。 可乍听之后,阡苡还是惊吓不减,先是目光一滞,接着拖拉着衣带,便毫无顾忌的从屏风后面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洛清依又赶忙亲力亲为,当众放下架子为阡苡整理衣衫。并依旧体亲切的宽慰说:“阡苡不必担心。霁英表哥现在到底是我妖界之人,又是个有头有脸的,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赤池魔帝断断不会直接光明正大便取了霁英表哥的性命便是。 其实吧,表姐发现阡苡似乎特别善良,所以大概也正是这份不染于尘的善良,才叫奚夜表哥为之眼前一亮。 ——霁英表哥目下估计是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但霁英表哥手上有白屹大帝所赠送的伏魔笛…… 顾名思义,伏魔笛吹出的‘伏魔音’,赤池魔帝听着最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伏魔笛?”阡苡一听便十分好奇,更是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以前实在是阡苡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这世间还有叫赤池魔帝头痛欲裂的东西存在…… 第八十三章 明月 “是的。谁能想到堂堂赤池魔帝素来‘铁骨铮铮’——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平素也是无法无天,不畏什么刀砍斧剁,但却唯独偏偏怕这小小一只的笛子。”洛清依闻言十分感觉实在欣喜。难得让她找到一个机会,对别界人事‘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也是奚夜妖帝的意思。 奚夜妖帝近来明令,自己人说话可以客套,但是绝对不可将故意将事实夸大,或者添油加醋,故意扭曲事实。 这意思嘛兜兜转转,总归还是显而易见。大约是针对阡苡而特殊颁发。因为阡苡初来乍到,还算正直的立场大约对许多事情都抱有偏见,这个无可厚非。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别说想改变一个观念,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这是注定的。但在此之前‘主动方’需要对‘被动方’做的是循序渐进的引导,如此,双方方才能得始终。亦只有建立起信任,才可能有因有果,得善果。 ——其实奚夜妖帝态度一直很明确,别人不知道。洛清依是知道的,许多事并非空穴来风。或者说许多态度,也并非奚夜妖帝一时心血来潮,非要收这么一个不经世事的大姑娘来当‘祖宗’供着。 而是霁英妖帝一开始便简单明确的说——此为贵人与她并肩,必定共襄盛举。 说起来倒是洛清依自己一开始并不严谨,未曾当个事,只当看热闹般还特地请了苏眉与乐瑶与自己一起去凑个热闹。 扪心自问,洛清依一开始压根就不是打算气势汹汹的去看一场热闹。 反而因为奚夜妖帝再三声明不可怠慢,洛清依才特地约着苏眉和乐瑶一道前往招待,免得自己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忙不过来,压根无法做到处处周到。 再者说阡苡来头恁(nen)大,洛清依与她一开始素不相识,万一那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才如何是好?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洛清依都合该拉两个有头有脸之人与自己同行,一来叫二者一起担待些许迎客招待的任务,二来,三人同在也可随意分摊照顾不周的责任。 洛清依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任务出力不讨好。 但洛清依也知道事关重大,儿戏不得,可她又好巧不巧,拥着乐瑶与苏眉一道‘声势浩大’,或者可以直接说‘招摇过市’便上门去找一个初来乍到者。 阵仗确实不妥。洛清依更想不到的还有,来者竟是这弱不禁风,人畜无害的大姑娘一个——这下轮到洛清依手足无措了。 这? 这。 这…… 等洛清依粗略看清阡苡的‘面目’的时候已经是酿成大祸了。如此可不直接等同于当头一击迎面挑衅吗? 好在洛清依到底有先见之明,拉了乐瑶和苏眉作陪,可谓‘法不责众’,如此方才逃过一劫。 之后奚夜妖帝虽然没有处置洛清依莽撞行事,但依旧抱有微词。 可不如今洛清依如今与阡苡一起说话做事,处处都得提心吊胆。 问题是,显而易见,洛清依一开始便在阡苡心中留下了一个并不那么美好的形象。 然而,奚夜妖帝爱惜贵人不是应该让洛清依主动避嫌拿?最好是不要‘丢人现眼’那种退让。 这不是洛清依非要说什么。只是因为奚夜妖帝确实这么直言不讳的说过。 所以目下洛清依最好奇的便是安抚人心这种事——奚夜妖帝不叫一贯给阡苡留下印象不差的茯旻亲自上阵,反而今日一改心性,支开茯旻,指名道姓非要自己过来低眉顺目的作陪。 洛清依越想越是忐忑不安,但现在仿佛除了谨言慎行,已经别无他法了。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奚夜妖帝命令一下,洛清依已知身份,不敢悖逆。 其实洛清依也还怪筹措的。只怕就这么突然出现,会找不到聊天的话题。 找不到聊天的话题倒也罢了,偏偏这阡苡还是个喜欢独处的。 阡苡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大约不怎么喜欢主动与人交流。可根据洛清依自己的观察发现,还发现阡苡这个人不怎么喜欢人来人往的地方,而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当然洛清依留心观察还发现。若是中途有人与阡苡搭话的话,阡苡自然会出于礼貌搭理一二。但绝对不会过多的深入交谈。即便是认识过的人。 其实这些就可以看出来了,阡苡这个原本就不是会被寂寞干扰的人——看似又不经世事之人,初来乍到于某个地方,怎么可能不好好观光一二。不若如此怎么了解这里是否适合安身立命,适合发展。 阡苡可压根不是这样的——说是误闯天家,倒不如说是带着目的而潜伏进来,固而特立独行…… 阡苡一言一行其实都是值得深究的。包括奚夜妖帝估计也发现了什么大问题,不然以奚夜妖帝傲慢的为人压根不可能放下身段对某个人客气至斯。 某日之事历历在目,奚夜妖帝曾毕恭毕敬带着阡苡从后花园踱步而过,阡苡跟着漫不经心‘走马观花’的模样,压根毫无谦卑可言。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即便阡苡态度如此无理,但是奚夜妖帝依旧笑脸相迎。 如此若真的只是欣赏一个人的话,可不诡异。 想到这里洛清依更是觉得自己苦不堪言,简直比窦娥还冤。窦娥冤归冤,总归还有人为之申冤——洛清依自己的冤,却得‘哑巴吞黄连,有苦肚中咽’。 真的是说不出。甚至都不好说出。因为,洛清依要是将奚夜妖帝的许多命令公之于众的话,轻则流放受尽折辱,重的话便是直接命丧黄泉,可不要遗臭万年了…… 正这么想着,洛清依想不如速战速决。免费闲来无事,还非要死乞白赖的杵在阡苡面前。没准会更加讨人嫌也未曾可知——奚夜妖帝的意思是,不能得罪阡苡,并且能提及赤池魔帝那厢历史的话,一定要‘口无遮拦’的提。 赤池魔帝自然基本上都是满目疮痍的黑历史。因为赤池魔帝本来就是臭名昭着,冤枉的,不冤枉之事,他都得一应承受下来。 但,关于赤池魔帝所做的许多恶行,由洛清依直接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往外张扬可不太好。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还别说洛清依这么大的目标。 这往里了说便是私房话,不小心传出去的话就是处心积虑抹黑人家与自己无冤无仇的赤池魔帝了。 换句话说,洛清依这种行为可当真是给脸不要脸的献丑行为。如此,若是到时候人家赤池魔帝怀恨在心,那洛清依可不就惨了,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 ——此番反正是几面不讨好,这才洛清依在心中叫苦连天之事。 洛清依简直惨得不能再惨,无端端的,又没突然的招谁惹谁竟摊下了这极其容易引火烧身的破事。 但君令如山。洛清依观察阡苡好像对‘批斗赤池魔帝’这方面的话题并不抵触。便才大着胆子,如实回答。 洛清依举手投足尽量真诚。 ——并不像是有意隐瞒。阡苡也看到了……洛清依欲言又止的原因是因为原本平静的耳环猝不及防的摇曳了两下。之后洛清依只能满脸失落,意犹未尽的告知: “抱歉……冰心堂中两个长者发生了争执,表姐我身为堂主,不能叫事情闹大,得赶过去制止。表姐今日实在无法抽身陪阡苡了……不过,表姐想,阡苡应该也不大愿意陪着前去看那两闹哄哄热闹。姐姐便先行一步,告辞。阡苡早些休息。” 洛清依礼貌而含蓄说完。心中感叹总算是‘金蝉脱壳’了。难免开怀了一些,但也并未直接走人,而是默默地拉着阡苡的轻轻手拍了拍,才一步三回头的走。 洛清依假装恋恋不舍,直到出了门,当真临行前,才对站得笔直得像个木头人一般的妖侍稍微抬眼暗示。 见状,那些妖侍便仿佛在一瞬间活了起来似的。鱼贯而行,有理有条的忙着自己手中之事,挂衣服的挂衣服,铺床的铺床,焚香的忙着的擦拭香炉,燃灯的忙着掀开灯罩。 阡苡瞧着有趣。尤其烛火突然整体照亮那瞬间,真的温暖到心砍中去了。 阡苡记得自己的老师也喜欢在红烛燃烧完之前不疾不徐的续上一根新的蜡烛。 反正那些烛火总是长明的。不管是否有人看得到——想到这里阡苡突然心安,坐下来认真数了数一共点了十盏烛火。 加上之前的两盏,一共一十二盏鱼膏蜡。这十二盏烛火分布在寝殿的各个角落。光焰又熊熊燃烧,照得阡苡眼前一片灯火通明。 来这里许久,阡苡还是第一次感觉这般异样。 阡苡感觉心中当真温暖得很,温暖一时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竟有些头晕眼花,仿佛面前竟是错觉。 但就是此刻,突然又有低眉顺目的妖侍前来告诉阡苡热水放就,只待她入浴。 对比,阡苡也委婉的拒绝。毕竟阡苡独来独往惯了,出游睡觉都是孑然一身,更别说沐浴这种不该在‘大庭广众’的监视之下进行的仪式,还非要有个人寸步不离的陪着。 ——妖侍闻言自然不敢多话,只是赶紧去寻了活计去做。 但这番光景实在是妙不可言,尤其这些妖侍各司其事,忙碌的身影稳健而匆匆闪过时,令空中充满了某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喜悦与久违的生机勃勃。 阡苡喜悦外露,耐心的看着这些可怜人忙完,更加温和看着她们轻手轻脚的聚在一起,郑重其事行了个屈膝礼,接着便小心翼翼的关门走。 ——接着,终于看着大门紧闭阡苡这才回首去看窗边月光微弱。 本来月光是非常静谧的,但今晚的夜色被烛火的灯光穿透,就立刻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甚至清冷的光跟着烛火一同辉映,欣然的澎湃勃发燃烧起来。 这场面倒是活像逗笑了一个沉寂古板之人,甚是有几分喜庆的意味。 但阡苡想想,最经常陪自己安然入睡的还是月光,尤其是今晚这月光被烛火加持过后的光彩,胜比花好月圆的时候还要更加令人愉悦向往,便无所事事,伸了懒腰走到窗边,安静趴下,叫明月的光芒轻轻没过头顶。 ——许久阡苡忽然道,“明月何曾寂?清风自叨扰。若觅忘归人,天涯不难寻。” 阡苡念叨这词的时候望眼欲穿。转念一想,又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赤池魔帝最显灵,妖帝肾虚,仙帝不行。” 一阵目眩神迷,阡苡便直接落地了。可无奈衣服又些厚重,加之或许吹毛求疵的装饰又叫她吃亏了不少。 其实,阡苡方才还未看清眼前什么情况,便差点被大风扑倒。 幸亏,说时迟那时快,在即将失手打滑时有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将阡苡‘风尘仆仆’的扬了起来。 阡苡惊魂不定,站稳后亦欲呼喊,嘴巴便被捂上了。 ——是熟悉的檀香味!此香味的主人……白岙帝君! 阡苡突然安心了不少,又听贴着耳朵边,突然有一阵幸灾乐祸的取笑,“果真树大招风,幸亏本座眼疾手快,否则摔你下去……只怕届时,四脚朝天狼狈不堪还好说,但稍微不幸,直接将奚夜妖帝都召来了,你才是做贼心虚难以解释。 诺诺,你这小妖怪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这会……难道你还不打算感恩戴德一下吗?不过,你如果要打算以身相许,就免了。” ——这样子……阡苡压根就不会去怀疑。 捂着自己嘴巴之人想必不是冒充的白岙帝君。 因为离得太近,又有切实的接触。阡苡便感受得出来此人一身正气。但若是这么说的话——白岙帝君果真有辱斯文…… 但非要阡苡承认的话,阡苡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待站稳,阡苡感觉得出来身后之人赶紧闪在旁边擦肩的地方,摇着扇子乖乖站好。 “小女子谢过白岙帝君,”阡苡随意客套了一下——下秒斩钉截铁的又问,“这里仿佛是妖界?公主府外的垂枝海棠的树上……白岙仙帝可真会偷风望明月。” 第八十四章 来者不善 “偷清风,望明月,念天涯倒不如直接说是‘窈窕淑女青天一方,君子愁眠日夜觊觎’,来得好。再者说‘偷’可不是一个好词,我今日本正大光明的立在这里乘凉。 不过,我方才听你说,‘明月何曾寂,清风自叨扰’……‘但觅忘归人,天涯不难寻’,这句倒是有意思,可太过伤感。至于提及忘归人……更有意思了。我这里倒是是差不多一个身在天涯一处的‘忘归人’——可谓,‘未见天涯英雄老,青山不败情无绝’。 也不知我口中是否与你所说的是指同一位。 可……未必眼前这般良宵美景不珍惜,且非要盖了思念的‘天罗地网’。 念念不忘才最是惊心动魄。醒着时,搅得人心神不宁,睡着了也魂牵梦绕——但归根结底有什么好念的,有道是,‘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我说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道有情,因果有时。 不过好好的诗情画意花前月下风流时,倒是被你那糟糕的心情给辜负了。你那句话在我看来,不如换成是——‘明月知我心,清风觅天涯,上穷黄泉下碧落,君若往矣吾复兮’,如此可不是更加贴合良辰美景了吗?” 白岙帝君原本就是丰神俊朗的铁血男儿。 此刻白岙帝君又仿佛比平日悠哉几分。 其实阡苡想说的说,只怕这位平素不苟言笑的冷漠帝王今日实在是闲得无聊,不对闲得发慌。甚至今日一度还把自己无聊成了‘嬉皮笑脸’的飒沓模样。 此刻白岙帝君尽是神采奕奕,十分陶然所处之境,可真真是一风流倜傥的公子模样。 虽然白岙帝君此刻确实算得上油嘴滑舌,还动不动就对阡苡‘眉目传情’一番,但这种浪荡行为并不惹人避之不及,却也不令人感觉亲如故人。 合该形容这种感觉——阡苡恍惚间沉思,仿佛秋风送爽,肃穆却又不失温暖,也恰似流风回雪春回时,微凉夹杂着阴晴。 再者,阡苡观察到白岙帝君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神采飞扬,这种气氛不被白岙帝君自身冷静的气质影响,也不被那种类似霸道的气场所干预。 因为这种活力常驻白岙帝君的眉梢眼角,仿佛源源不断,永不枯竭,亦莫名其妙的令人动容,容易在‘感染’之下忘却自身疲惫。 阡苡正不知不觉中肆无忌惮的遐想着,也眉头紧锁,猜测今晚可能会面对之事。 毕竟岂止一句来者不善就可说明问题,还是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岙帝君这种大忙人,怎么可能真的闲到亲自闯入别界,并且还只为偷听人别人墙角?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白岙帝君虽然隐藏了自己气息。但他来时的脚步却一步一个脚印清晰无比的叫阡苡察觉到了。 虽然不能怪白岙帝君自负故意漏出‘马脚’,来特地挑衅奚夜妖帝——阡苡本是神族。有道是‘破船还有三千钉’,亦有说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俗话用在阡苡身上简直在合适不过。 毕竟阡苡也是个跳脱轮回,不困五行,超然六界的神族。所以就算再没本事,也与普通人不同。 至少阡苡自己不愿意填命,便可不死不灭不病不毁。不过痛因该是痛的…… 说到这里阡苡难免不回忆。大约以往都是说上身之躯不染纤尘,固而至高无上。至于基本的特点也不仅仅是只是‘不死不灭,不病不毁’,还有‘不伤不痛’——不过这个不伤不痛终结在了凤凰始天尊翊屿那里。 翊屿从女。生来为神,掌管阳阳(阳极),命定成鸟盘旋而飞,以一己之力举起了太阳,叫世间从此得以光明普照——过程称为‘囚日’,肉身虽在行大义时被业火消磨殆尽,然而命却‘浴火重生’,也便是后世所人熟悉的‘涅盘’。 此乃神明之辈,便是历史上所称着的‘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现以谢世。但曾因为偏爱抬起月亮叫光阴无处徜徉的‘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而尝试到了那种入骨相思旧病成疾的痛苦,并且那种‘如火如荼’的痛苦可不亚于刑法难受。据说似乎还更加致命一些。 阡苡想想抓抓脑袋,一偏头对上了白岙帝君熠熠生辉的眼眸。这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振奋’。 阡苡一时情不自禁,笑说:“小女子一早便察觉帝君大驾光临,当时奚夜妖帝仿佛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接踵而至,速度比那茯旻妖君的节奏都还风驰电逝不少。” 白岙帝君闻言随性洒脱的撑开折扇,并且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喜笑颜开说着风凉话:“不对,不对,我明明就是跟着你的脚步来到妖界的。我跟来之时,奚夜妖帝都还在与你有说有笑,未曾起身离开。 你自是不必如此看着我。兄长说我能力不足……能力不足以承接江山是小事,而若某一天或许天下大乱时,无法自保,届时颠簸潦倒马革裹尸才是无力回天的大事。于是便给我一符。那符纸藏于我心,只听我自己的调配。作用嘛,也就是逃亡之时,念动隐咒我便彻底隐身,恍若凭空蒸发,叫天王老子来了也都无迹可寻。而默念现咒时,隐匿状态解除,自然我也可以同时使用仙府的秘术来继续藏身,但问题是——正如奚夜妖帝与你都能察觉到我的到来,仙府的伪装术并非真的无迹可寻。” “竟有如此之事——仿佛听说白岙帝君与其兄长白屹大帝不共戴天。”阡苡自己也是格外震惊。这世间竟然还有连神族都察觉不了的隐藏之术? 神族素来号称无所不能,所以真打算寻找起一个人来必定是无往不利,别人亦避无可避。除非真的是从未曾来到过世间……否则五行之中,即便是花草树木灰飞烟灭神族也能问五灵,寻迹塑真身。 神至高无上,自然是拥有可以叫人起死回生的本事,这点无可厚非,虽然阡苡还没试过自己真的有没有这个本事…… 白岙帝君本来是清闲。但在闲得无聊,也扛不住与一个异性大眼瞪小眼面对面站着,相对无言又无所事事。 不过好在白岙帝君转念一想,妖界似乎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便不假思索又说,“此处怕是不合适,尤其这‘风口浪尖’上站着只会叫人惶恐不安,失去了兴致。所以,也叫人更是感受不出来风的来去自由与无拘无束。” 话音未落,白岙帝君便拉着阡苡一闪而过,从妖界的领地瞬间移动到了自己居府风满楼。 接着白岙帝君才不紧不慢的补充说:“妖界华而不实,虽看着百花盛放,但乱花渐欲迷人眼,看久了也平平无奇,庸俗得很。所以若要观清风明月不若来此地,仙风侠骨英雄辈出的仙界。尤其是仙界帝王的住宅,风满楼观看才是最望眼欲穿,来得直接震撼。” 阡苡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方才白岙帝君的移动速度……未免过于叫人觉得‘危言耸听’,仿佛眼见失实,但阡苡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如此,阡苡便相信了白岙帝君真的是追随着她去到妖界,潜伏许久。之后故意漏出马脚,叫奚夜妖帝与她一同察觉。 可这么做的目的又改作何解释呢?总不至于是唯恐天下不乱吧? 阡苡正匪夷所思。须臾,感受到眼前一晃,便定了心神——粗略一撇,阡苡瞧着此番白岙帝君倒是热情,亲自搬了一根凳子,凭栏而放。 这倒是一个不‘失高瞻远’瞩的想法。毕竟朱红的高栏边,方面望去四周一览无遗,仙界风光尽收眼底。 阡苡一笑,自觉坐下。她大约今日有许多话要说。但正要开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转念一想,反正自己说什么大约都可以,便捡着最如梦似幻之事,好奇的问: “小女子眼拙。但观您不是赤池魔帝……小女子个人偏见赤池魔帝估计背后不爱嚼人舌根…… 小女子还觉得赤池魔帝乖张阴戾,所作所为,也不见得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带过了,”阡苡其实话里话外,言语之中并不笃定,所以更是疑惑不解,知耻下问又说:“今日小女子听闻赤池魔君与妖界的霁英妖君针锋相对,二人打了个两败俱伤……” 阡苡欲言又止。之后也不知道怎么说。 但转瞬阡苡看着白岙帝君面容有些意外。确切的说是有些惊喜,但笑而不语,只是很淡定。 阡苡便差不多有了联想……或许,大约,仿佛,应该,没准,也不定,估计是今天一整天与阡苡碰面的都是白岙帝君本尊。 “还有吗?”白岙帝君明知故问。一派洗耳恭听的架势。 有时是在阡苡话说间断之后,眉目中越发高深莫测——就好像欲盖弥彰。或者直接说故意漏出马脚来…… 阡苡自然看出问题。心照不宣停止自己刨根问底的行为。 然而还是有些尴尬,阡苡亦欲结束了这个话题,便搪塞说: “好像没有什么疑惑了。此事没有疑惑才是。 反正无论您是谁,小女子都给今日留下一个好印象便是。 是否赤池魔帝皆无所谓。大约赤池魔帝可凶——而您虽不体贴入微,但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仔细一样确实不合适出现在赤池魔帝身上。” 阡苡假装胸有成竹,又似证据确凿。但突然之间似乎蛮不讲理,蓦地突然掷地有声不卑不亢:“我在您身上看到的是乃一种波澜不惊的正气凛然,且这种气韵还不屈不挠。想来,帝君刻意模仿赤池魔帝之时,虽然有所收敛自己平素的一本正经,但帝君却忘了,自己举手投足也似乎若有若无的附着了一种叫人觉得铿锵有力的气场。” 白岙帝君闻言哭笑不得。并随之爽朗的笑出声来。 如此缓和过气氛,白岙帝君便不依不饶的问: “既然观察得如此细致,为何白日之时如此手足无措?” 白岙帝君瞧着阡苡想解释些什么——但阡苡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亦欲开口解释时,竟显得支支吾吾,做贼心虚,并且还语无伦次。 随即白岙帝君立刻起身。意思不言而喻——便是不欲就此事继续追究。 同时白岙帝君示意阡苡也站起来,跟着自己。 走了两步,白岙帝君又回头一边摇动扇子,一边瞧着举棋不定的阡苡。 因为白岙帝君料想,若是就身份问题,阡苡与自己掰扯出个所以然来,必定誓不罢休。 这种所以然,自然同于白岙帝君亲口承认。 但有什么意思呢?话说三分才能回转的余地——白岙帝君已经习惯了帝王之道。 另外白岙帝君确实承认自己喜欢欲迎还拒,吊人胃口。 可白岙帝君也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万千——这般令人似曾相识的倔强啊! 白岙帝君意犹未尽,都还未曾叹息出个头绪来。然而猝不及防,耳边突然听见阡苡愤愤不平的指责: “白天帝君调皮,一惊一乍将小女子给吓懵了……加之小女子本来就是做贼心虚——未经允许,突然冲进别人的后院,可不是‘登徒子’的行为吗?” “不算。我默认许你到访。 不知你可还记得,我曾给过你一把钥匙。也正是有信物在手,不然你就是传过来,也进不来,”白岙帝君直言不讳,坦诚相待。 ——虽然诚心解释,但下一秒白岙帝君看着阡苡那较真的模样,又孜孜不倦的戏谑说: “话虽如此。但白岙仙帝给你这小妖怪信物之时,也是光明正大的。 此事,人尽皆知。虽然本座透露你是靠手持信物才闯入到这风满楼,可你也未必就可以直接对号入座,认定本座便是白岙帝君。 说起来,此事你倒是可以理解为此事迂回曲折。实在是本座心怀不轨,所以才乘乱混入白岙帝君的府邸一游——而碰巧你念动秘令,又加之手持白岙帝君曾经给你的信物,所以适才两次闯入了这门禁森严的风满楼。” 第八十五章 名垂千古 “是吗?”阡苡闻言若有若无的笑意直接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得有些执着的神色。 阡苡态度较真,十分执着。甚至大约还可以说‘耿耿于怀’一般的警惕着。沉默许久,才突然义正言辞的说:“白岙帝君说笑。小女子并不觉得戏谑便是,只是怀疑白岙帝君作风未免轻浮,失了一个君子的分寸。 小女子从前与老师在那深山老林中,闭塞惯了。说来也惭愧,活恁大竟才粗略看到世俗风化…… 但小女子不得不说的是,视野所过之处,见人皆是名利熏心,尤其仙界,甚至为了追求一个‘美名远扬’而与臭名昭着的魔界人士划清界限,一度势不两立。 其实许多争夺是无形的,也不止仙界之人在乎名声在外。包括妖界,包括魔界,尤其那些最是有头有脸的人——人活一世,活着时无论是怎么样一个鲜衣怒马的情形,但寂灭之时,尘埃都带不走一粒。唯独浮名,能谨鉴历史。便是所谓的‘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这点想必白岙帝君身为帝王,怕是比小女子见解更多。同时也没有必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掩盖自己一颗追名逐利的心。 其实身而为人,这些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不过小女子承想既然一个人的姓名是与生命差不多至关重要的东西,因为简单的名字,却是系了自己生平的人脉交集,断断不可胡来……” 阡苡看着白岙帝君若有所思。仿佛正在审视和揣度目下情形,固而眉宇间忽然多了几分谨慎,与疏离。 换句话说,白岙帝君收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散漫作风。改而小心翼翼的寻思着一些什么。但稍微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来。 阡苡心生厌恶,一皱眉非常不满的说:“原来白岙帝君是不在乎浮名的花花公子哥……想来怕是以往小女子自己过于刻板。甚至一度刻板到觉得仙帝必定是个赫赫有名的好人,而魔帝必然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白岙帝君不以为然,淡淡的笑意都还挂在嘴边,并未出言纠正,那态度倒是不温不火不喜不怒。 实在是有趣,令阡苡深思。 但思归思,片刻之后阡苡觉得自己简直毫无头绪,许多东西压根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其意。于是想到话不投机半句多,转念便作辞,微微屈膝一行礼,又说,“小女子叨扰。小女子谢过白岙帝君招待。小女子这就告辞,帝君无需多送……” “慢着。好人?”白岙帝君看着阡苡转身就走,好不洒脱。 不过白岙帝君亦是当真疑惑。他仔细瞧着阡苡被叫停后,回头一脸较真,那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埋怨模样。 ——阡苡无语凝涩十分无奈。恍惚间听闻一声呼唤,回头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被突然间叫住了。而停下脚步之后,阡苡又意思到自己左右为难,既踌躇又困顿得很,目下情况就是想走吧,白岙帝君怕是真的有话要说,亦欲‘赐教’。不走吧,没准白岙帝君依旧打算油嘴滑舌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听了也是来气。 ——因为此刻白岙帝君已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颠覆了自己在阡苡心中的印象。 阡苡觉得,此番交谈白岙帝君的每一句话语,简直都像是精心编制。仿佛目的只是为了否认阡苡不论对错的所有说辞——以此来维持一种冥顽不灵的形象。或者换句话说,在假装仿佛赤池魔帝那不知廉耻的作风。 这倒是无可厚非。身为帝王不怎么愿意主动信任别人,阡苡也想得通。 只是这样子实在可恶。简直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堂堂一表人才,铁血帝王又何必如此糟蹋自己呢? 阡苡越想越是不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府之人自然不同饮食男女一顿不吃饿得慌。 相反。酒足饭饱思**,吃的撑着没事做,这些是事实——其实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天界之人大可省去这些顾虑。从而更加专注别的生存条件。 但现实的条件就是,天界之人小部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人依旧嘴馋,得道登天也如是吃喝不误,所以那些人自然无暇顾及别的。 可还有大部分人,甚至包括了一部分那类好吃懒做之人。 他们也不光光只需要肉身的满足,同样,需要精神上的满足。于是功名利禄变成精神上的粮食,叫这些天人孜孜追求。 然而白岙帝君目下的意思仿佛一枝独秀,非要逆其道而行之。 ——明明就是谁都在乎功名,但却偏偏还要故作姿态,仿佛真当自己闲云野鹤一般。 更重要的是侧面说明了似乎白岙帝君这人过于做作,并且清高,另外大概就是此人没有轻重,不知道好歹等等问题。 可下一秒阡苡突然意识到。白岙帝君意味不明的笑容想表达的意思仿佛是——置身事外者,怎么可能感同身受? 再换句话说简单一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左右阡苡咸吃萝卜淡操心,反正也是她无端端的招惹是非在先。 阡苡此刻知心虚。便赶紧顺从并且客套的解释说,“说起来,小女子为今日之事感到惭愧。大约是因为小女子白日多有顶撞,帝君却既往不咎,固而小女子心生亲切,怕是不知天高地厚在次冲撞帝君清安了……小女子想今晚夜深露重,帝君不若早些歇下……至于小女子改日必将亲自登门负荆请罪。” “你呀,你个小没良心的,确实被惯得无法无天了……本座原是近日才知你师承何人……而论起来,本座与你的老师曾几何时是彼此亲密无间的故人,这说到辈分,你怕是还得叫本座一声师叔……”白岙忍俊不禁摇着脑袋笑了。说话的片刻功夫,他又径直走到阡苡身边,并肩而立。接着说: “你家老师就是这样的人。平素沉默寡言,但一但相熟,便会暗自护人处处周全。也确实护短,所以这才把你惯得如此无法无天。倒也无可厚非,他有这个能力的。 只是本座想,他总不可能光收你入门,不教你为人处世……” 白岙帝君愈发冷静……气息一沉,眉宇间冷若冰霜,气势一改散漫——随即,叫人感觉就好像超凡脱俗的蜕变只在风驰电逝的那一瞬间。 如此可不叫人难以捉摸?阡苡见状亦立刻也安分守己起来,只是规规矩矩的立在旁边不远处站好。 阡苡满脸愿闻其详的模样——白岙帝君见状,眉心微动,随即回忆铺天盖地袭来。 某一瞬间,白岙帝君感觉某些历历在目的过往画面,就好像寒冰封冻,势不可挡。 阡苡洗耳恭听——白岙帝君心不在焉,沉默了一会到底没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说。只是一改严肃苦口婆心教导说: “本座不过区区帝君而已。有什么资格高人一等? ——然而,人尽皆知人心隔肚皮,可是否当真深不可测? 本座以为这只是夸夸其谈。 阡苡且自己放眼去看,这六界之中,小到花草树木,大到飞禽走兽,都被严格规划在了五行命盘之中。 并且这其中还包括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活着之所以活着,因为有命。而命为天定——天道好轮回,并非你我微博之力所能左右。 便是应了那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此乃事实,而面对铁证如山的事实,强行分辨可不是等同于坐井观天还抱有偏见吗? 须知自作聪明,素来像个跳梁小丑。只能叫人贻笑大方罢了…… 本座想,大约阡苡不解世间风俗人情,固而被人带坏误入歧途。 ——其实很多事完全无需看得那么复杂便是了。 知者不惑,慧者不疑,命由天定,路由心引。 就像五行与命数,尽是相辅相成。也仿佛,通常来说人也不可能独立存活,所以本座坚信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心术不同分道扬镳,志同道合一见如故。 于是大约也因为这样,人们便自立为王,互相对立。仅此而已。但总归万变不离其宗,人们坏也只能坏成某个样,最终报应不爽。而好,又好真的好得到哪里去呢?” 白岙帝君喋喋不休。收了自己手中的折扇,一派玉树临风的潇洒模样。接着,猝不及防又拖扯着阡苡径直一跃,跳上风满楼顶端最高处的,观月台。 一落地,白岙帝君蓦地和颜悦色。之后未曾再说什么高深莫测的话题。转而与阡苡文不对题的解释说:“你老师曾几何时是名动天下的谦谦君子。我想,他总不可能没有与你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撇开我合该是你长辈不说——我乃堂堂三尺男儿,就算再怎么小肚鸡肠,也不大愿意与一个女子斤斤计较。更何况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家。” 阡苡疑惑。看着白岙帝君看着远方惆怅得很——白岙帝君这架势估计有些忘我陶然。 阡苡也猜想自己无需干站着白白委屈了自己,还折腾了光阴。于是转头,亦欲去寻一石凳,继续悠哉坐下,慢慢等着失魂落魄之人回神往下发表自己的见解。 谁知,阡苡这才回头。白岙帝君便跟着回头,还擅带阡苡去到当风口的石凳边——白岙帝君强行摁阡苡坐下后,自己亦寻了一个有风吹彻的方向正襟危坐。 白岙帝君坐下后顺手倒了公正杯中的一品露饮在阡苡面前骨瓷通透的杯中,然后不紧不慢的起炉焚香——这过程自然而然,阡苡猜测估计这地方时常有人踏足,并且大约白岙帝君也还算真的待人亲厚。 白岙帝君瞧着阡苡心有旁骛并不好奇,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是沉默片刻,发声提醒,“本座站得累了。喝吧,解渴。喝了神清气爽便不那么沉闷了。” 阡苡见状又疑惑起来,瞪大眼睛,生怕自己一个疏忽漏掉白岙帝君近在眼前的一举一动。 纠结片刻,阡苡任然不死心的发问,“你是再说我多疑吗?意思是,你现在承认自己就是世人口中的白岙帝君对不对?” 可白岙帝君对这个问题置之不理。态度决绝并不回应——并且白岙帝君答非所问,“好人?坏人?这个印象确实刻板。 我曾经以为救苦救难的就是好人,至于烧杀掠抢的就是坏人…… 但一日我听说人间有匪,杀富济贫,那么阡苡觉得这个土匪因该是好人还是坏人?” 阡苡大失所望……接着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救人于危难是人人都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至于杀人放火本来就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实在不可原谅。 白岙帝君是想告诉小女子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但小女子可从未曾这么想过。事实是,救了人便是好人,杀了人便是罪人,此乃人尽皆知。而人自身只有一命,别人亦只有一命,而这种于事无补的悲剧一旦发生,除非神明在世,否则任谁来都无力回天——人善恶不是讨价还价,亦非可以功过计量。 说着阡苡意识到仿佛‘醉翁之意不在酒’…… 阡苡笃定——甚至阡苡非常被动,所以茫然无措,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位交集不深的仙帝在试图逃避什么。 但阡苡愿意跟随白岙帝君的指引,去领略别种思想的魅力…… 可白岙帝君提出的这个问题过于叫阡苡左右为难。 于是阡苡只好以保守的态度来强硬的遮掩自己的心虚。 白岙帝君微微一笑。察觉阡苡的尴尬,也将态度放得温柔一些,语气亦是更加体贴入微,只是风轻云淡的说: “归根结底从理论上来说,评判一个人‘好’和‘坏’的依据本来就是‘功’与‘过’这样子。 但不管是赤池魔帝,还是白岙仙帝,这二位功臣名就的帝王身上都杀业累累。 不仅如此,包括奚夜妖帝,就目下当代的三位帝王生平合该被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也是建立在杀戮之上……如此一说,可不天下竟没有一个好人了?不是吗? ——想来阡苡因该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理……” 八十六章 两小无猜 阡苡闻言猝不及防抬起头来看着白岙帝君,自己还怪平静——并且阡苡瞧着白岙仙帝也同样,波澜不惊。过场仿佛一局专注的对弈。 某个瞬间阡苡脑海中浮出千言万语,须臾,转念一想沉重的卸下了自己如释重负的心态。接着毋容置疑的摇了摇头,“帝王有帝王的责任。‘树欲静而风不止’,波及之下,遭殃的还是那些口口声声叫着冤枉的人。可即便当个帝王多有无奈,但却也从未见得帝王们无奈外表之下的灵魂就一定是所谓‘好人’。大约‘相对’而已。就仿佛杀戮,被屠戮者受害人家破人亡自然是恨帝君入骨,而侵犯获利者得偿所愿必将对帝君感恩戴德。阡苡知道凡事无绝对,然而偏偏对事非恩怨一定要分辨出个对错来……” 白岙仙帝想过阡苡可能执迷不悟,坚持己见——但是白岙仙帝方才听了阡苡所言一席话,不免重新正视面前的女子。 可以说当真是非常聪明的一位女子。虽然方才阡苡字里行间并未言说清楚,但白岙仙帝仍然听出用意。 可以这么说,敢问下来之人又有几个不想清楚明白的分辨出是非对错呢?不过无能为力而已。毕竟这天下人多口杂,亦实在容易混淆视听,加之人心险恶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实在是更加叫追求真相之辈难上加难…… “你这话确实非常有意思,本座亦欣然追求一个对错。但这个对错并非广义上的事非恩怨。而是本座心中权衡利弊的想法。不过也仅仅局限于‘事在人为,就事论事罢了’,公平自然是没多公平。”白岙仙帝说着笑容一顿。随之一派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我想。”阡苡欲言又止恍若是因为忌惮什么似的,固而有所顾忌,适才几次难以畅所欲言。 “小女子在想自己的老师。本姑娘曾闭塞数百年。如今初识天界面目,也曾听闻过贵兄长的一些传说……你方才又说我的老师是你的故人——我在想天下总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绝对的强权者,一个不问世事绝世高手,一个名震天下的帝王,一个无名无姓的智者…… 这二人看似天差地别,毫无关联……算了,往事如风不提也罢。不过,小女子坚信自己的老师是好人,大约白岙仙帝也算得上好人。至少现在白岙帝君还未曾伤害过阡苡。” “是吗?所是这样这是我的荣幸,”白岙帝君听完从容一笑。言辞尽是简略,但态度着实诚恳,完全感觉不到敷衍。 另外白岙仙帝突然郑重其事,叫阡苡也看不出悲喜。 接着白岙帝君又兀自沉默了片刻,适才波澜不惊说,“说起来,你的老师当真是个良人。其实许多事浑然不知未必不是真的好,但矛盾的是,既然好奇了自然是要一知半解,如此方能稍微的心中有数才好——所以本座以帝王的名义可以郑重的告知,你的老师当真是个好人。” 阡苡却含糊其辞。“或许。这些事小女子也没那么笃定——那会老师只是陪伴于我,亦教会我认字识文,另外……他还赐我名字。不过这些足够了。” 阡苡其实别有用心,好一通含蓄的普遍之后,才试探着问:“不过帝君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骗着小女子玩就是了。想来,白岙仙帝权衡利弊,大约也是靠是否交集。不交集的无关痛痒,交集了的差不多分是否受益,受了便是恩。不受便是陌,但若是开罪了,估计差不多离反目成仇不远了……” “那你小家伙又是如何评判本座是个好人的呢?”白岙帝君想了想,感慨万千,有些笑不出来。只是惆怅之余有一搭没一搭补充:“莫不是凭感觉?” “说不出来,”阡苡灵机一动狡猾的说,“这些东西自然是印象在先。不过具体为何小女子自己都云里雾里,怕是说不清道不明……说起来,也正好今日留个疑惑在,改日好去你魔界登门。” “你这……”白岙帝君听完冷不伶仃的笑道,“本座不是赤池魔帝。”他还未说完——阡苡立刻打断:“那你就是白岙帝君喽?” “也不是,”白岙帝君故弄玄虚,某一瞬间显得十分高深莫测的模样——阡苡亦不敢置信,警惕的问,“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白岙仙帝仙帝?可知劫持妖界公主是‘罪该万死的死法’?” “这种死法,名其名曰叫‘凌迟’,实际就是将活人千刀万剐。你这话用去吓唬地界的子民或许还有几分可信,”白岙帝君悠哉举着面前的刺骨之杯,面带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且细细与阡苡分说:“素来公主讲究端庄得体,不失大家风范。你这小姑娘家,好好说着话突然站起来大大咧咧的将手往腰上一叉,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出来,一点可爱都不剩。还活像市井泼妇无所顾忌百无禁忌一样。” 白岙仙帝说着说着,风轻云淡说。“门外我是堂堂仙帝,门内,我只是一个不愿意被拘束的自由散仙罢了。出了房子结界多了一点,与常人无甚差别……” “那又该怎么称呼您呢?”阡苡撑着脑袋,突然想起什么坐立不安,须臾羞红脸,十分坎坷不安的问,“你下午说‘我的甯宸’?” 果然白岙仙帝一听便坐不住了,也是手足无措的模样,瞬间面色泛红,接着慌乱了片刻,甚至还为此呛了一口水之后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又跟着手忙脚乱的整理了衣衫上被方才不小心泼洒上的水迹。 之后白岙仙帝虽然强行镇定下来,但仍然尴尬而又腼腆的看了阡苡冥思苦想,适才开口。但即便辩解也是张口结舌,“你……你先别生气,今日我正恬睡,你突然闯入我院中……我自己也吓到了…… 我正摸不到头脑呢,想到赤池魔帝曾经跟我交代过——说是他方才元神离体,去往妖界,特地拜托你去救个濒死之人……对了,他前几日不慎被霁英重伤,现在已经闭关养伤了——又顺便把魔界托付于我。所以你和他的契约也随之存放过来了……” “这类契约——仿佛容不下第三人,竟也可以托付吗?”阡苡觉得不可思议。 白岙帝君笃定心跳加速,脸红不减,却故作镇定,假装风轻云淡的说:“可以的。只是很危险。而这个危险也并不是说人与人之间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因为难度。赤池魔帝这个人……怎么说呢? 虽然唇枪舌剑得理不饶人,也喜欢乐嗟苦咄,不惹人喜欢……但坦荡程度绝对在我之上,他是不畏惧生死的。有些事,系于他个人的秘密,我不可与你分说。但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之间,所以便将命托付在我头上。 也就是说他与我达成了别的契约——而这新的契约只要不与他旧时定下的有所冲突,便可覆盖或者附加达成。 而我他的契约是:他借我的命格附着灵魂,与我共存,并借以我的力量恢复自己。 后果便是他若死了,我也得去了半条命……不过方才提起这些又合该是本座与你之间的秘密了。” “这个我听得懂,可是这种契约……”阡苡匪夷所思,又着急补充,“天地可鉴,白岙仙帝且放下心来便是——得人知无不告,亦是一种荣幸,阡苡自然珍惜,必定守口如瓶。只是今日赤池魔帝托我所救之人可是他自己?” “不是。他虽元神离体,在灰飞烟灭的边缘。但好在,本座赶往及时,用寒冰之术封冻住了他的躯体,如此避免了他肉身分崩离析。 他只是命魂受损,而元神却是完整的,自然还可以凭心而动…… 也不是霁英,霁英使用邪术,被人带走,现以被扣押,算得上安全……至于是谁我也不清楚,只能自己猜测——赤池魔帝认人,但未必不比奚夜妖帝好说话。反正他告诉了你,你要好奇不过改日去魔界慢慢找他打听就是。” 白岙帝君听到阡苡所答有些欣慰。他也并不怀疑阡苡的诚意——并且他被阡苡身上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定所打动。 阡苡不说话,耐心许久,又瞻前顾后一遍。好奇问,“可是据说白岙仙帝与赤池魔帝二人关系十分紧张……正如小女子第一次见你二人时,你们也是针锋相对。还有今日,白岙仙帝竟连自己的命都愿意割舍出去,为何早先却要冒充赤池魔帝做些许多……许多,叫自己追悔莫及之事呢?毕竟帝君好名声,要是青天白日,光明正大的轻薄别家女子……传出去怕是会惹得物议沸腾……但若是赤池魔帝,想来即便大庭广之下调戏良家子女,也确实只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传笑,不会产生多大的实质影响。反正赤池魔帝的名声臭得已经不在臭了……” “明面上我和他水火不容,因为二人是对立得势同水火的帝王。 两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实,我现在与他私底下的关系也不太好……我一意孤行,他剑走偏锋,”白岙仙帝无比遗憾的诚实回答。 阡苡问,“那为什么你还要救他呢?” “这个得怪奚夜妖帝了。想来奚夜妖帝怕是故意没告诉你,我有一……”白岙帝君不无遗憾,但也还怪坦诚,话说了一半——阡苡打断:“这个……我听妖界之人提起来过。说是了不起的人,人称‘白屹大帝’。但据说您和您兄长关系也不太好的样子。” “兄长之事,作为亲弟,甯宸不敢多说。不过,我有兄长人尽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奚夜妖帝绝对没有告诉你的是,我还有一个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师侄。也就是说,赤池魔帝是我兄长坐下唯一之徒,所以说起来,我是赤池魔帝于情于理的小师叔,虽然平时赤池魔帝平素对我这个长辈多有不敬……但做长辈的哪有小辈计较的?”白岙帝君信誓旦旦说: “只要赤池魔帝他不是真的打算血洗仙界,兵临仙都,我和他都还有可以讨论的余地。 不过……我与他的关系牵扯颇多,并且我与他和兄长之间三人的牵扯更多…… 人们忌讳,选择闭口不提倒是正常——但是奚夜妖帝既将你收入他的麾下,甚至抬举为左膀右臂的地位……合该让你仔细了解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才是。想来是他日理万机,忙忘了也未可知。不过,也到是可能这位帝王良心发现……不想让你了解这些‘剪不断理还乱之事’。” “什么?”阡苡半信半疑——白岙帝君一笑置之,不紧不慢的继续解释: “怕是若无妖界横在中间……赤池魔帝天降英才这点毋庸置疑,他天资聪明,甚至叫我与奚夜妖帝在内的等等世袭公子皆是感到望尘莫及。 赤池魔帝是绝对有能力统治仙界的。然而,无论是奚夜妖帝,亦或者是我……我们剩下两方势力都不会让他一人独大。妖界牵连目的我不愿多说……至于我——本座若不遏制,他必将重蹈覆辙,在次掀起天界的腥风血雨。” “为何?”阡苡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啼笑皆非。于是着急着追问:“小女子今日与白岙帝君一叙旧……见帝君并非对王权有多向往……” 白岙帝君闻之,隐约嗔怒,接着心不在焉的摇摇头。想想又勉强回神,继续摆摆手否认。 白岙仙帝神色迷离,还有些恍惚,仿佛喝醉一般失落着,且恋恋不舍,又似痴人说梦时一般无能无力的沉默着。 沉默了很久。白岙仙帝才似乎有些心力交瘁的说:“王权至上,我说自己不向往你也未必信——有些事不妨换个角度,但你也许不知赤池魔帝昔年是仙界最年轻有为之人。 他以前……就与兄长住在风满楼隔壁的月照楼……所以正是这个机缘我两也亲近。关系堪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八十七,两小无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阡苡吃惊。须臾郑重其事的说,“愿闻其详。” 白岙仙帝依旧是沉默了一会。中途漠然的饮水两三盏。 过后,在阡苡好奇的目光中,白岙帝君也只是三缄其口的继续补充,“就是‘青梅竹马’与‘两小无猜’,其实这两个词,也不仅仅只是可以用作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日夜相随…… 今时的赤池魔帝幼时本是人界来。之后尾随兄长入驻仙府——也就是仙界。兄长来到仙界没多久,便成王称霸,紧接着赤池魔帝便也随之入赘成为仙家的皇亲国戚。 地位很高,这个实话。世人解说仙界之人不讲情面,铁面无私。甚至也有人说,其实仙界之人个个自命不凡,所以才不愿意屈服或者听从于其他人……这点不完全对。 仙界本来就是天界最正统的种族。在很久很久以前,所有得道登天之人都会被称为仙界。之后也不是了…… 有些人心不肯脚踏实地的继续修炼。固而宁愿舍弃合该有的修为也要学一技之长在身,消磨混日。 而有些人的话,又过于自负并且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于是时间一久魔由心生,便也离开了仙界这种规束颇多的生存之地。 其实仙界也是在乎人情的,这种人情并非无往不利,反而比妖界为人更加纯粹,比魔界处事更加痛快——换而言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便是同样性质的从容直接。 不过仙府子女都比较讲究严于律己,并且不宽以待人。也就是说仙界子女素来要求自己分内之事,得需竭尽全力,恪尽职守。 这便是仙界的人情。不过这里本座需要澄清,并非本座有意遮掩事实,而是证明仙界确实有斯文败类,亦并非人人皆是好人——因为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潜伏在仙界的坏人,放眼望去,其实与常人无差,同样都是人模狗样,温文尔雅的做派。 仙界自有仙界的好处。本座依稀记得昔年兄长称帝,随之扬名立万。也正是那段时间,兄长只是名震天下,还并未被世人跟风供奉成为神话之时——那段时间兄长的追随者也算得上多不胜数。也正是那段时间,不管是赤池魔帝也好,还是本座自己都一样。 我们二人一度借着兄长的几分薄面,另外加之本座与赤池魔帝二人幼时也比较自觉,所以很小的时候过得自由自在…… 当真是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这种自由自然来之不易。因为方才本座供认不讳许多人离开仙界是受不了仙界这种接近‘吹毛求疵’的严谨气氛——本座需要在次声明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是仙界素来都可以堪称强硬的风气。这种有些冷血,亦接近无情,固而被诟病也实在正常。本座自己想得通,实际上想来仙界之人本座未必放他进来,但想离开仙界之人本座多半会放他离开——就像曾几何时本座最终还是放与自己亲密无间的赤池魔帝别去…… 但矛盾的也是,也只有赤池魔帝如此,本座如今依旧惋惜,认为他误入歧途,至于别人在无这种感觉。也并非离开的都是于本座于仙界无关紧要的角色——就像曾经担任天府第一将军的樊禅将军苏眉,那会她突然辞行本座未拦。随后莹歆将军乐瑶说要离开,本座亦是祝她前程似锦…… 说起来。大约可能还是因为本座割舍不了那年少无知的记忆,与那可以堪称‘相依为命’一般郑重的情分。” 白岙仙帝恍若如梦初醒,神态倥偬迷离,语气仿佛痴人说梦般无可奈何,又有些追悔莫及——阡苡未曾想到,原来这二人的关系…… 因为据传言说,白岙仙帝与赤池魔帝二人闹得‘鱼死网破’也不是一日两日,二人见面分外眼红,亦如同水火不容一般,针锋相对。 所以阡苡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白岙仙帝提及赤池魔帝时是这般态度。 阡苡察觉到,某一瞬间白岙仙帝甚至说是消沉,或者一蹶不振。 可能还是感慨多一点,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遗憾不留余地的出现在白岙仙帝原本漠然而不近人情的面容上——想来,绝对不是一个五味陈杂可以说明问题。 白岙仙帝顿了顿,状态还是不太兴奋。但还是尽量维持着体面波澜不惊的与阡苡说: “兄长沉默,日理万机。小时候经常扔下我与赤池魔帝两个人,独自出门远行。于是兄长不在的时候我与赤池魔帝便在这一水之隔的两方院中玩耍嬉闹,互相陪伴——须知在仙界这种需要处处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之地,这种自由才是求之不得,得而不易。 当然有时兄长也会突然回来。 兄长回来时看我们调皮捣蛋也不会怪罪。只是安静站着,很轻松很平静的用目光追随着我与赤池魔帝不肯停下嘻嘻哈哈,并且毫无察觉的脚步。 可能外人并不相信,兄长还喜欢闲暇时亲自动手,或者在外出时购买一些我未曾见过的小玩意。而那些小玩意,赤池魔帝是见过的,他只是说充满了烟火味儿,仿佛流水人家的袅袅炊烟就近在眼前…… 其实兄长本没有多穷凶极恶。确实,我也知道他曾血洗了小半个上三界,算得上杀人无数。 但一开始,原罪只是因为世人自己忌惮他至高无上,大权在手。于是,人呢无形中便将他视为攸关自己生死的恶人。 说简单一点,不论是非而言兄长的存在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十恶不赦的恶。 我不知为何。甚至有许多异想天开之人,害怕兄长的横空出世会阻挠他们的前途发展。便又将兄长视为,‘除非你死就是我亡’的拦路虎。 ——总而言之,世人于是对他态度过于执着,恍若如临大敌…… 但兄长生平,无论好坏大概我都无法公正评价。我自然记得,兄长现在阳光穿透的枝丫下,安坐在微风驻足的窗棂之后,或者凭栏倚在白云边,那时候他脸上都是若有若无笑意,温柔至极。 兄长也会走神,但回神时见我与赤池魔帝二人已然放下手中的玩具,或者刀剑,倒头睡熟——可他明知我们是在故意试探他的态度,也不会责怪,还会亲自来到旁边配我们贴近待一会……而他若在这种时候离开,除非我们主动站起来,或者真的有什么抽不开身的大事烦扰…… 可自从兄长被镇压之后,赤池魔帝也毅然决然离开了仙界,并非天界不仁,也不是赤池魔帝不义。其实有些事并非‘好’与‘坏’这些片面之词便能说清,缘分尽了,就是尽了。” 白岙帝君复杂的情绪彻底消失。说着越发清醒,一派兴致勃勃怡然自得的模样。 包括瞳孔,此刻白岙仙帝双眼聚焦,甚是叫人觉得他精神抖擞,活力无限。 并且,白岙仙帝神智清晰,不在叫人无端觉得有‘含沙射影’嫌疑在。 而此刻即便入夜,白岙仙帝亦还是那么光采奕奕,竟有胜星辉。 在白岙仙帝身上,阡苡看到睿智,聪慧,与坚韧——白岙仙帝盯着自己,一派怅然若失的模样。甚是不解其意。但转念一想,反正该说不该说的,他都透露了。便悠哉的唤了自己的折扇在手,撑开,微风不燥。 而白岙仙帝的另一只手举杯虚虚一敬,便示意阡苡喝茶——借着阡苡回神,如梦初醒的间隙,白岙帝君嬉皮笑脸的说,“你这状态,是否身临其境,正感同身受——如此专注竟叫本座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梦中人。 反正无妨,且听书中事,莫解书中情——你不必出言苦口婆心安慰,本座自不会哭天喊地,整日寻死觅活。须知,本座的心态可是比你好太多了。你都还未潸然泪下,本座自然还能措置裕如。” 阡苡尴尬一笑。大约久坐疲惫,竟恍若有气无力。 转念一想,阡苡干脆自己慢慢站起来,伸展腿脚活动一二。须臾停下手中动作,饮下一杯玉露…… 这时忽然有一仙鹤飞过,接着又跟着飞过两三只,等阡苡再回头看白岙帝君时,发现白岙帝君撑着脑袋的目光也追着那些仙鹤去了。 见状阡苡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重新一拉衣裙,规矩坐下。 也碰巧阡苡正好坐稳,抬头的片刻,正好与白岙仙帝回头的目光撞上。 四目相对,且无所事事。白岙仙帝充容一笑,对阡苡一本正经的说,“方才本座想你这小姑娘大约是好奇本座兄长的。为免你为了弄清这些纷争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本座适才全部告诉你——不过此事涉嫌兄长名誉——兄长的处境今非昔比。换而言之能少一些事非便少一些争议,好的坏的,他都因该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名垂青史千古流芳才对…… 否则……兄长现在一蹶不振。未曾打算‘东山再起’,一代风云一代英雄,他的时代以去,既然他无心挽回,沉寂才是最好的结果。 阡苡冰雪聪明,本座相信你能理解这中曲折,并与本座保证拒不外传。” “阡苡毕竟守口如瓶,”阡苡说不出情绪。大约同样五味陈杂,这五味陈杂也不知道是惋惜白屹大帝风云一声,还是在感叹白岙仙帝言辞迂回,心思弗猜…… 好在这种纠结并未持续多久。阡苡逃避性的转开目光,装作被什么东西吸引,没想到真的闻到了一阵异香扑鼻…… “什么味道,”阡苡瞬间精神,放下手中玉露。站起来鼻尖一动,寻着气味到处分辨方向。 白岙帝君闻言这才懒洋洋的回头,指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盛开的白色花团。 但瞧着阡苡还是不解风情,似乎理解不了为何花在云中生这一奇观。便也跟着站起来,一边起身,一边揪着阡苡的衣袖一跃——之后落地,他们并肩立足在花海之中。 白岙仙帝一抖衣袖,适才不紧不慢说:“就是这个,此花是从生灵的梦境里长出,形似芙蓉,绝美至极,且芳香四溢。 但花期转瞬即逝,似云雾一般容易消散,所以叫‘梦昙花’,也叫‘芙蓉暖’。此花大名鼎鼎,有道是‘神君伴月女偷光,思之若狂意渐长,流连幻梦夜往返,琦蓉暖帐裁衣裳’。” “月河星川白云涧,清风未雨何承怜?”阡苡闻言,随即理直气壮的发表自己的高见。 闻言,白岙帝君回头看了一眼阡苡那古板迂腐,不为所动的模样——可不气得白岙仙帝一巴掌就给阡苡后脑勺拍过去,“可怜之人自有可怜之处。但这些花儿代表的是隐忍的期盼,甜蜜的愿望,还有躁动幻想。本身这些东西便是美好的,为何要去自作多情同情一二呢?” “光有梦想何以值得同情?若人人皆是无欲无求的活着,那活着又有什么趣味?”阡苡撇了撇嘴巴,十分委屈,并未强词夺理,只是捂着后脑勺吃痛也不敢多言。 可不说不快。本来阡苡客观阐述的就是事实。念而想之,不如行而动之。只要还有机会,便是随便做些什么,都比日思夜想无动于衷来得实在。 所以阡苡只是稍微委屈了一下过后,依旧还是委屈着,断断续续的补充自己的想法:“今日,我在妖界闲得无聊。可傍晚时,我又见殿中妖娘们各自忙碌,也不用别人提醒,便知道自己合该做些什么…… 而小女子从问世到现在,大约一直无所事事。 甚至就连手中的书,也是想看才看,不想看便随手一扔,抛之脑后,因为小女子知道总有人会将物品归位。 但阡苡偶尔想,或许自己压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变成一个别人口中‘有用’的人。 亦并非要当个英雄,却也不是需要风光恣意,羡煞旁人——而是总有一种——或许自己出去漫无目的到处走走就会变得充实。” “所以你便有空去救人吗?”白岙仙帝明知故问,大约想打破尴尬,不叫阡苡就此难堪。于是低头看梦昙花,这些梦昙花悄悄盛放,孤独掉落,也随风婆娑起舞。 第八十八章 春秋 白岙仙帝言辞不无恳切。然而阡苡听过却也只是半信半疑。 阡苡不解,若一切当真如同白岙仙帝言语中这般浅显易见,那么世人传说的恩怨又该从何说起? 还是那句话,正所谓‘无风不起浪’。阡苡没有理由不相信人言沸腾的背后没有什么契机。 否则为何偏偏极少有人会议论赤池魔帝与白屹大帝反目成仇?必然是这中曲折,还有一定苗头,另外,阡苡意识到所说的‘风向’还可能是‘大风大浪’。 不过有一点,阡苡听出来了,方才白岙仙帝言辞虽然恳切,但是却始终缄口三分…… 加之白岙仙帝说了是因为阡苡好奇,他才一口气将许多已经过去许久的旧事重提。 另外至于目的或者是否别有用心——白岙仙帝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大约也已经说了:自己并非是在阡苡面前搬弄是非。 阡苡也是这么想——白岙仙帝估计也真的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 其一他并未曾刻意的盯着谁抹黑,第二他言辞并没有什么不妥,也没个明确的指向性。 这么说起来,白岙仙帝没准当真是为了满足阡苡的好奇心。 但这么说未免奇怪,怕是阡苡自己听起来都匪夷所思。毕竟恁大个天下,人来人往人挤人,然而那么多人为何堂堂仙帝非要满足阡苡的好奇心呢。 阡苡继续往下想。意识到也许是因为…… 白岙仙帝明明就提及了阡苡的老师是自己的故人。且不说是不是故人,关系如何。 可问题是白岙仙帝确实知道阡苡是某人的徒儿。这点令人深思,总不可能是奚夜妖帝特地透露的。 这点阡苡笃定。想来,照白岙仙帝目下言辞中表露出的意思不仅是对自己的来历心知肚明,而且还对自己的履历了然于胸。 确实有几分这样的味道……所以阡苡推测,白岙仙帝故意说出这一番话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是挑拨离间,而是,暗示——对,正是如此,白岙仙帝未曾否认过阡苡提及的一些想法。仿佛假装不知,但白岙仙帝明里暗里又在给阡苡指明方向…… 于是阡苡想想便说,“煨酒言欢筹添杯,闻花仲空人无归……” “空城溟蒙寒时雨,西塘沁冷一斛珠……”白岙仙帝口吻平淡无奇,随之一笑奈何。 阡苡甚是惊讶。接着,继续观察白岙仙帝的一举一动,察觉目下白岙仙帝举手投足间仿佛除了冷静淡定,便还有从容不迫。 好在白岙仙帝态度比今日所见都要严肃了几分,否则阡苡当真以为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中下怀,猜出来的。 白岙帝君察觉到阡苡正在观察自己。心中甚是无奈,按理来说故人是不可能对自己坐下女徒过份苛刻的。 毕竟就连那平素最喜欢调皮捣蛋又偶尔会杀人放火的赤池魔帝,故人都未曾苛责过一二。 ——至于阡苡,且不说阡苡本是区区弱女子,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故人合该不会多计较些什么。就说,阡苡这被动单纯的模样,也不至于作奸犯科十恶不赦,如此故人便更不可能责怪什么。 只是有一点,白岙仙帝始终好奇。既然故人承认自己有一女徒,徒儿调皮,但并无一技之长可保全自身安危,并且目下正安身立命于妖界……为何故人偏偏不指点迷津教其本事呢? 可白岙仙帝不问,不承认,亦不否认某些事实。这便是故人的意思——有些事过份兴师动众只会无端给人招致杀身之祸。 这点白岙仙帝是知道的,人在舆论面前只是微不足道,还总百口莫辩。 更重要的是,舆论就是能将人杀死。且叫人死得尸骨无存碎如齑粉。甚至对比起飞灰湮灭来,这种杀人方式,才是最恶毒,亦最叫人难以反抗。 白岙仙帝想正是自己的兄长,那个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物,还是败给了人心惶惶,物议沸腾。 所以正是如此,故人才有所感悟。不愿意阡苡在重蹈覆辙,便才不让白岙仙帝明目张胆的照顾与保护。 正想着,回神时白岙仙帝看着阡苡仿佛恍然大悟。便干脆在直接一点——亦欲伸手直接去抓年前这些本就虚无缥缈,光光有型于影的花儿。 但此花碰是碰不得,碰了消散在空中支离破碎,也十分不地道,是枉为君子之举,这点白岙仙帝特别清楚不过,因为这里的每一朵花是代表着别人最难以启齿的,最害羞的秘密。所以,是断断宁可玉碎不可窥探的,考虑到这点,过后,白岙抬手揽袖以免衣摆刮擦到了脚边的梦芙蓉。 之后,果不其然阡苡便好奇的追问。“为何不采?” “此花美丽就美丽在它本身如梦似幻的神秘色彩上。此花当真美得惊心动魄,就恍若精心布置的幻想……美得决绝乖张……像一段感情……”白岙仙帝絮絮叨叨说了挺久,接着突然话锋戛然而止。不在往下继续。 阡苡便知道。白岙仙帝这还是故意提醒自己。 阡苡点了点头。“所以……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帝君的意思是说远处‘冷眼旁观’即可,切勿非要与之‘纠缠不休’,免得烦扰花之源的美梦?” 白岙帝君闻言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喜悦,尤其眉目流露着的届时赞赏的意味。 白岙仙帝亦未曾在多言,瞧着阡苡小心翼翼,站在这些脆弱的花边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自己不小心触碰到,阡苡也道。“影去楼空黄粱梦,斗转星移枉顾君。” ——于是白岙仙帝一挥袖,又拉着阡苡凭空而起解除困境,接着去到了更高的地方。 立在星夜月色间,白岙帝君气定神闲的说:“你这小妖怪当真古板,不解风情。有些事便是这样,越是求之不得,才会越是日思夜想魂牵梦绕。 你自然可以觉得这些‘自作多情’的想法,真真是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做。 但这个世间万物,总归还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情深似海意难绝。 情之一字总是玄之又玄,无论是那种感情,总归都是一种止步不前的羁绊——你确实可以认为这是不思进取。 当然,这也确实有些‘玩世不恭’,不思进取的意思。 可阡苡方才说的是,‘想而念之,不如行而动之’。意思我听出来了,大约是说,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空想。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行动起来,不无动于衷被动着便是……” 白岙仙帝顿了顿。在无一点嬉皮笑脸,而是很认真,满脸耐心十足的模样辩说,“窈窕淑女,在水一方,公子偶见,一见钟情。 女有婚约,昭愿千匝,红牵缚与,大喜在即,红妆十里。 女若喜,君亦幸,君愿祝福,愿为等之。” “我知道,你说这个,是在一厢情愿败在了道德人伦之中,”阡苡不假思索,并且须臾直言不讳的说:“花寇荼靡添舔做泥,鸿雁长鸣辞秋去,恨君无情惊扰心,妄君在见思成疾……白岙仙帝可曾听说过这个?” “未曾。但我听出来了,此诗要表达的东西仿佛方才所言大同小可,一异曲同工之妙。”白岙仙帝眉心微动,有些诧异。接着又补充说,“绝美之词,其之典故,甯宸洗耳恭听。” 阡苡浅笑嫣然。过后才不情不愿的透露,“此为《思君》。我翻阅典故是,瞧着上面记载的原文如下: ‘见君时清晨倾城覆雨。重逢后临桥近水两相睨,相知是坦诚相待。 而君辞,花蔻荼靡添做泥、鸿雁长鸣辞秋去。今吾回首沉伦锦年兮,执念陌上花开公子如玉——而今岁月蹉跎芳华去,徒增白发苍苍矣,今往吾心昭然若揭兮,但恨君无情惊扰心、妄君在见思成疾。’ 书中说,此为一大户人家的深情女子与人私定终身,抛弃双堂,竟只为与子偕老,但最终被人抛弃了,以至于人老珠黄,还在痴心妄想的故事。这个故事大悲,与帝君所说的故事相同之处是——二人都只是思念无尽,可却未曾烦扰别人本就合该平静的生活。痴心错付,还非要一念执着,所以最终被羁绊颠沛流离受罪的是谁?阡苡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所以自然觉得许多人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压根就是所谓‘损人不利己’,或者甚至是仿佛‘舍己为人’之行。” 白岙仙帝听完无语凝涩半晌,过后开口也是支支吾吾。 好在虽然白岙仙帝百口莫辩,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稳住心神。 白岙仙帝一本正经的重申:“痴心错付,固然可悲…… 但阡苡不愿意成为书中人,自然不懂书中情——想必妗荷阡苡知道的吧? 她于本座又恩,有生之年本座也愿意还她这个人情……其实妗荷如今的下场并非本座绝情寡义,而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她虽以‘开罪’天下,臭名远扬,但若她愿意迷途知返,那么直到最后一刻,本座还能救她。 可妗荷偏偏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为了奚夜妖帝一意孤行——但你且去问问妗荷虽埋怨奚夜妖帝,甚至完全可以说是怨恨奚夜妖帝陷她于不仁不义,但妗荷后悔吗? 肯定不后悔,这点毋庸置疑。 因为她即便是稍微后悔一点,也无需本座出手,可以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总归也都是有个庇护…… 而如今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本着尊重亡灵,死者为大的心态,不愿意对她生平的言行举止多加评价。 但阡苡可曾考虑过——你如今如此说法,多半取决于,阡苡觉得自己合该是自由的,应当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是阡苡且放眼看看自己身边这些星星,正是如你现在一般闪闪发亮,拥有自己高不可攀的人生。 可不是?星辰也同阡苡一般,沉默寡言心思难料。同样,今夜阡苡也在晚上时,在别人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在天涯一角兀自闪闪放光,恍若清风般无拘无束。 但不然,风来从来不是无拘无束,阡苡也不是,我也本不是,妗荷不是,书中人也不是。 阡苡想要自己余生无悔,其实每个人都想要自己余生无悔…… 但总归幸运者少之又少…… 就包括眼下这漫天星光璀璨,它们其实逃不过潜移默化中按照轨迹来运行的命运,而时间久了斗转星移,也必然才能称作一副日新月异的恢宏场面。” “白岙帝君苦口婆心,可是要告诉小女子,自己还需来日方长,可得好好磨炼自己?”阡苡捂着脑袋半信半疑。 白岙帝君仰天长叹,借着感慨万千的机会,满意拍了拍阡苡的头顶,以冰系术法输出,算是替阡苡止痛,弥补自己方才蛮不讲理的一拍。 白岙帝君信誓旦旦说,“凡事无绝对,顺其自然就好。 自由亦不是为所欲为理由,更不是违法乱纪的借口。” 阡苡不以为意,嘀咕说:“可是。仿佛今日白岙帝君先后两次擅闯妖界? 瓜田李下可是您自己说的,更重要的是,方才又说,自由不是为所欲为的理由,也不是违法乱纪的借口……如此前后矛盾,阡苡竟不知合该如何是好。” 阡苡说着,越发幸灾乐祸。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嬉笑着。 白岙仙帝闻言哭笑不得。但也怨不得别人。 ——其实白岙仙帝知道的,阡苡听进去了。只是嘴巴比较硬,竟也不知道何至于此……仿佛赤池魔帝也素来输人不输阵。 但须臾白岙帝君脸色一沉,捉摸不定,接着恼羞成怒的模样。 ——然而白岙仙帝的本意是吓唬一下阡苡。因为一个人被长期的质疑久了。果真一点温柔以待,竟都感觉能对人肝胆相照似的。 可阡苡瞧着白岙帝君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实在是喜怒无常。 白岙仙帝在次凝视阡苡——活泼可爱,清醒脱俗。但也改变不了阡苡是一个未经世事,不解风情的古板女孩。当然乍看阡苡真的像一个大户人家出生长大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只是这颗掌上明珠未免的被惯得目中无人,且眼高于顶……但其之坦率磊落当真难能可贵。 八十九章 往事 白岙仙帝在次直视阡苡——面前之人虽然看起来不解风情,然而聪明也是事实。 甚至白岙帝君不难想,阡苡是在一个怎么样的书香华府临窗埋头苦读,大约阡苡调皮,与赤池魔帝一般偶尔还会不受拘束的捣蛋,但故人只是沉默寡言,一派眉目仁慈的和蔼着,仔细的关注着眼前之人一举一动。 虽然阡苡可能不算坏,问题是明明初出茅庐的新辈,可说话未免十分不中听。 但好在白岙仙帝转念一想,毕竟阡苡初来乍到便立足在妖界那五颜六色的大染缸里——总归,是个人都一样,待妖界那种鱼龙混杂之地,不被漂上点颜色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件事说来倒是怨不得阡苡。因为此番阡苡出现的时机与地点都不对,这才是白岙仙帝首当其冲最为疑惑的。 白岙帝君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兄长放出阡苡是别有用心……可白屹大帝素来聪明绝顶,总不看不出来目下的妖界就是一盘散沙,压根烂泥扶上墙。虽然,妖界的存在依旧算得上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 ——强弩之弓而已。怕是奚夜妖帝自己都知道这个问题。否则奚夜妖帝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防范于未然而如此大张旗鼓的扩充人数,以至于滥竽充数都无法在乎。 只是奚夜妖帝爱好体面,亦十分独裁,估计不屑退位,也差不多不会顾忌自己眼睛一闭身后的烂摊子。 妖界根基已经败坏。这釜底抽薪,是奚夜妖帝自己下的狠手。若要保证自己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政权还能唯握此生,这也是奚夜妖帝唯一的选择。 反正就妖界目下状况,维持得好,在撑个几代是没人问题。至于几代之后,估计也是无力回天,直接分崩离析,随之妖界不复存在,政权必将土崩瓦解。 并非白岙仙帝故意抹黑——实在是妖界衰败是正在发生的事实。至于妖界定格历史也是迟早之事。 早在许久之前白屹大帝便想过降服妖界。并派使臣去往妖界去与奚夜妖帝交涉。 当时奚夜妖帝态度傲慢,不由分说便送客。据说,也幸亏前往交流的是墨绛将军墨江,否则换做其他人去,只怕无一不是有去无回的结局。 所以奚夜妖帝大约至今怀恨墨江在心,否则当日妖界盛会,怎么会唯独偏偏少了墨绛将军呢? 墨江名震天下,先前叫白岙仙帝与赤池魔帝二人都望尘莫及,煞是敬仰。 而现在,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两毛头小子了,二人俨然成为了接替墨绛将军墨江与白屹大帝二人的责任,各自撑起一片天地。 ——由此便可见墨绛将军墨江的厉害。其实说是功高震主完全不为过,只是墨绛将军墨江为了低调惯了,知晓避嫌。所以,世人出于嫉妒,或者无知,大多诋毁他‘伦常乖舛’实在软弱。 就包括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善妒,忌惮墨绛将军墨江能力,便诋毁其无用,徒有空名。而被奚夜妖帝影响的人,又见墨绛将军墨江沉默,便诋毁人家妩媚软弱,不为君子…… 然而说归说,即便物议沸腾,也不影响墨绛将军墨江继续沉默。 无中生有——人言可畏正是如此,之后,大约是因为一次谈话。 那次谈话,白岙仙帝至今历历在目。时间是在,白屹大帝倒台之后,整个上三界正在紧锣密鼓重建时。 当时本着尊重前人的角度,白岙仙帝特地去拜访了墨绛将军——他更加沉默了,并且萎靡不振,倒是有几分软弱无能的意思。 白岙仙帝进府,敬之以理,随后道明来意,“晚辈瞧这天下的女子多不胜数。而女子确实体能方面大多赶不上男子,但比男子刻苦努力的女子亦无穷无尽,尤其天界,时常有‘巾帼不让须眉’这种佳话传出,层出不穷……” 闻言墨绛将军墨江久久麻木不仁,一动不动,也不置一词。 许是怀念吧,毕竟那会白屹大帝适才认罪伏诛,孤身被扣押蓬莱不久——墨绛将军墨江一直都是白屹大帝左膀右臂,这点人尽皆知。 白岙仙帝记得自己当时并未出言开解,反而耐心站在一旁,因为白岙仙帝自己也很伤感……确实伤感,不管恩怨情仇再怎么羁,白屹大帝始终是白岙仙帝的兄长…… 白屹大帝生平对白岙帝君而言如父如兄。 白屹大帝还是言传身教了一身本领给白岙帝君的恩师。 白屹大帝更是沉默寡言尽量陪伴白岙帝君的朋友。 所以,于情于理,即便是白屹大帝其罪当诛,白岙帝君都觉得自己合该伤心难过才对……这也是事实,即便可能会被别人诟病,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可白岙帝君察觉自己还是难忍悲伤——其实,白屹大帝倒台对白岙帝君而言,并未有什么好处。 正所谓‘不做家翁,不知油盐贵’。但白岙帝君自己本身便‘家翁’的跟班,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但当家,岂止‘油盐’贵…… 白岙帝君是一早便安于现状。自小便有心做个足以保全自己的闲云野鹤一届散仙,大约就像墨绛将军墨江一样…… 之后之事不提也罢。白岙帝君最终未曾如愿以偿就是——这么想着,白岙帝君察觉叨扰,亦欲转身走人……墨绛将军墨江却不容置否说,“天下之大,不由你我瓜分。包括你兄长,如此至高无上的君主竟败给人心……而如今轮到你们新一辈‘当家做主’了……你只需谨记前车之鉴,切莫在重蹈覆辙。至于别的,只管放手去做吧……总归只要你不与世为敌……本将军还有一口气,便还能保你安稳一刻。” 白岙帝君又何必与世为敌,非要掀起战乱,搞得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至于赤池魔帝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赤池魔帝大约也不会——乱世之时留下的千疮百孔都还未曾修复好,虽然确实可以趁火打劫,但也实在冒险。 而在人心惶惶之时贸然出手的结果,白岙帝君也清楚,必然是接替白屹大帝,成为新一个合该成为众矢之的,并万死不辞。 这也倒不是说世人有多盲目,而是人们压根互相没有‘信任’的基础——又包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说法。还加着,不久前的腥风血雨本来就会让侥幸活下来的人们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所以这种时候若非要大开杀戒的话,只怕最‘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世人也必将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乱棍打死,以绝后患。 但即便这样,也有人非要逆其道而行之,而这个人偏偏还是状态堪称‘半死不活’,难成气候的奚夜妖帝。 而若奚夜妖帝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便也罢了——事实上,妖界多股势力上行下效,闻风而动…… 奚夜妖帝在百废待兴时鼓励壮大,如此,以便妖界迅速恢复昔日实力,固而四处收人。 至于后果便是,人也多了,多到他有心而无力全部掌控的局面。 妖界有一段时间鱼龙混杂,多股势力暗中发展,可等奚夜妖帝自己发现的时候却察觉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压根掌控不了。 好在奚夜妖帝文韬武略皆备,还是一个机关算尽的主——几个势力即将架空帝权,奚夜妖帝算得上杵在‘刀尖舔血’,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局面。 但奚夜妖帝并未退缩过。而是以退为进,成日只装疯卖傻,使虎视眈眈者与身后势力掉以轻心,固而转去先行清理‘竞争对手’。 而奚夜妖帝还有‘三寸不烂之舌’——时不时,明里暗里,含沙射影的对各方势力煽风点火……最终,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几个势力两败俱伤,头破血流。并在前不久一举清理…… ——奚夜妖帝确实不是好人。但除非阡苡自己愿意与其他势力里应外合,金蝉脱壳,离开妖界,否则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也无可奈何? 总不可能直接向妖界要人吧? 这要了,没准就不是争纷的问题…… 白岙帝君默默叹息——只希望奚夜妖帝忌惮故人,不过分胆大包天带领阡苡误入歧途…… “你在感叹什么?”阡苡满脸好奇。补充说,“为何看着小女子如此惆怅——竟仿佛小女子以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似的。” 闻言白岙帝君背手一笑。自然是没有心情由衷开怀,甚至保持礼貌冷静,不拿出一副心灰意冷的疲态都十分费力。 白岙帝君今日回忆颇多,确实心力交瘁,精疲力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有些事便是这样忘不了,放不下,抹不掉。须臾,白岙帝君温文尔雅说: “子夜露浓——寒气侵体与你无益,你不可逗留……如此本座送你回去。” “我睡不着了,”阡苡神采飞扬,还打算看热闹呢——白岙帝君面不改色,立刻推托说:“说不着?无妨,其实本座直接打晕你也是一样。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本座还是得在次叮嘱你一遍,不怕你听得烦了: 你且记,生活不可儿戏。尤其方才与你讨论之事,更不可操之过急,你也合该要多多观察周围积极向上的一面…… 你且自己考虑,毕竟想活得怎么精彩,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另外,本座的密令是,思之如故意渐长,有影长存入我梦。” 白岙帝君猝不及防,突然的一笑——阡苡见状稀里糊涂的跟着一笑…… 但下一秒阡苡觉得天旋地转,之后便没知觉了。 接着,在醒来的时候阡苡发现自己还是趴在窗边。只是,昏睡中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居然日头都已然出来了。 然而明媚的阳光晒的阡苡的头顶,火辣辣的,并没有特别温暖。 今天风也很暖,暖得人有些窒息,阡苡又慌忙起身上关窗,一边腹诽果真——人言都道仙帝是不爱笑的,因为历朝历代的仙帝若平白无故笑了,必然有不好的事发生。 所以,仙帝堪称‘笑面虎’。 不似妖帝。虽然不知道以往妖帝是个什么模样,但奚夜妖帝随时都喜笑颜开,虽然一副伪君子似的做派。 另外那位赤池魔帝便不用仔细去看了——最厚颜无耻、最老奸巨猾、最油嘴滑舌的那位必然是赤池魔帝。 阡苡想入非非,不久之后门被推开,妖侍们鱼贯而行。 别的平平无奇,各司其事,就有一个样貌端庄大气的妖侍捧了个白玉净瓶进来——而这瓶中有一含苞待放的绣图花…… 并且,这个花瓶,还被手持的那妖侍特地放置于阡苡眼前一目了然的地方…… 之后,各自按部就班的忙完,那些妖侍又像受惊的鱼群一般四下散开,聘聘婷婷,匆忙但有秩序的离开了正厅。 阡苡这才惊觉——这些妖侍明显是人‘精心挑选’出来。 ——这一行人一共一十二人,个个身段纤瘦,面貌不俗皆是也是灵动可人,加之动作轻柔,倒真的有几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色彩。 可见还是奚夜妖帝有心。 阡苡想起前几日无事时,亦无人陪同,便去墙角蹲着听人窃窃私语。一说是,“妖界不可养鱼,因为下界有不少水族得到飞升。” 虽然牵强,毕竟非要这么说的话,下界还有不少花花草草得道飞升了——但如同白岙仙帝所说规矩就是规矩。不可多言也…… 而奚夜妖帝此举,说是无独有偶,或者处心积虑,不如还是说成心有灵犀。 阡苡想性情急躁之人最适合观鱼,而仙界的标志便是‘双鱼无极图’,所以仙界多鱼——妖界为避嫌肯定不会养鱼,但不代表奚夜妖帝便不可以将人豢养成鱼儿一般。 阡苡素来是安享其成之人。此刻,她怡然自得提了小茶壶。而另一只手举着茶杯,正端坐在大厅软塌上看着内室中的妖侍穿梭游戈,好不自在。 直到有一妖侍毕恭毕敬禀报,简明扼要说是请阡苡沐浴更衣,早些去往内阁议事。 阡苡才放下水壶,大大咧咧的跟在那妖侍身后——之后来到浴池边,豪放十足的将衣服简单粗暴的扯开,光溜溜的跳进浴池中…… 第九十章 试探 那两位见阡苡如此豪放不羁,倒也还挺淡定。 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天界。有些规律是能免俗的——就比如天界之人在意私隐,一般情况下,即便会有专人侍奉沐浴,却也不同于地界上旧规一般,需要别人专门服侍卷衣。 加之,随侍阡苡的妖侍也只是陪伴,起到‘点缀’妖界皇室做派奢靡大度的作用。 所以这两妖侍只是在一若隐若现的轻纱后面安静杵着。否则可不尴尬? 但是阡苡是真的没有尴尬。等她跳入浴池里,扑腾两下后觉得甚是无聊,便从内里掀开了纱帘,叹出个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呆若木鸡随侍的二人,那眼神…… 合该怎么形容此情此景才对?若非阡苡本是一介女流,这个事实板上钉钉,否则那两个妖侍可不是要认为她是色狼了? 但即便阡苡是一届女流……可如此没脸没皮的行为还是足够叫那两个妖侍大眼瞪小眼,堂而皇之半天。 好在迷茫过后,两位妖侍倒还淡定,一脸视若无睹的模样,保持谨慎,小心行事。 阡苡无语,总感觉这妖界的小女子扭扭捏捏,活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一样。 道理阡苡也懂,知道自己粗略无理,但这些妖侍的反应可不太对劲。 一般在妖界沐浴随侍这种活计,可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富甲商人都会配备。 而侍女自然也分三六九等,自然,为人处世方面机灵,面容姣好的女子肯定效命皇族…… 而皇室……妖界皇室‘旁门左道’加起来,皇族人数可不少。 ——大家闺秀不少,世家公子也不少……而世家公子中不可能没有不成体统的纨绔子弟。 阡苡想能混到公主府中的侍女合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才对。目下的问题便是,这些女子一派未曾见多识广的模样。 阡苡笃定,也听说过,这些侍女未必不是伴人枕塌的媵侍。而此刻,这两侍女的女子仅仅只是与同位女子但光秃秃的阡苡共处一室,便如此堂而皇之,竟有几分坐立不安的意思…… 何至于于此。虽然阡苡不否认自己确实放荡不羁……如此,方才会觉得细思极恐。 首先这些侍女大约是‘素手不沾阳春水’的骄矜女子,并且这些女子还曾经统一接受过良好栽培,否则,若是见识少了,那么光凭气质不会如此突出——竟有几分呵气如兰意味。 再者说,毕竟这些人、莺莺燕燕一群人皆有惊鸿一面,叫人印象深刻。加之这些举手投足间娇柔婉转,并不虚浮。 阡苡猜想这估计都是一群舞姬出身。而且还是为了生存下十足十功夫的女子们……想到这里阡苡回神,托着脑袋,捂着腮帮子,闷闷不乐说,“头发……” 闻言,那两个侍女还是不知所措。甚至更加迷茫了——那样子真的像极了大姑娘嫁人,破天荒的头一次…… 阡苡便明示,“替本姑娘拆了头饰。” 闻之这两个侍女才恍然大悟,想起。今天清晨时阡苡确实没有披头散发…… ——阡苡心中有数,并未计较自己解释过后,这二人任然存在的迟疑。但冷眼旁观,有些不耐烦的给这二人继续施加压力也是真的。 接着,阡苡又见那两个侍女目目相觑…… 然后那两个侍女总算开窍了,主动半掀纱帘,齐齐跪坐在浴池边上,安静的替阡苡拆卸发饰,一边因为有些生疏而显得羞涩,一边胆战心惊的绷着脸。 “当真是千娇百媚,不俗,着实委婉”,阡苡启容,盛情夸赞。下一刻她蓦地狡猾一笑,猝不及防便把二人直接拉下水了,嬉皮笑脸道,“呵呵呵,我瞧你二位都是水灵动人的美人,如此,不若下水才有趣。” 阡苡将拖下水后,看着水中二人惊慌失措,狼狈无助的模样,便像个无事人似的。一下子蹿到浴池的白玉壁边抱着双手幸灾乐祸。 这模样说是赤池魔帝附体绝不为过。反正阡苡也是跟着赤池魔帝有样学样,才如此不正经,然而这不算完。 阡苡接着油嘴滑舌的说,“二位何故如此大惊小怪,你我都是女子,本姑娘都叫你们考完了,你们合该也叫本座看一下才对?说起来二位即是受人之托前来侍奉本姑娘的……想来二位,甚至还有另外几位在面对本姑娘的时候都不应该如此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阡苡又观察那两个妖侍的神色总算平静了些,动作也坦荡了不少。 如此阡苡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了。想来,这些人哪里像是来侍奉的……但据洛清依说只是陪伴,那倒也真的是‘陪伴’…… 阡苡继续观察那两个妖侍的反应,不紧不慢向她走来,一路相顾无言。等到偏心面前顿了一顿,微微一笑,恍若这才想起自己身份,便又小心翼翼的站在阡苡身材,慢悠悠的替阡苡卸下发饰。 妖界的内阁中……茯旻等得久了,多次急不可耐往外看去。 这期间阳光越发明媚,隐约刺痛双眼。而奚夜妖帝死气沉沉,完全沉默着,专心看着面前的竹书,恍若超然物外。 至于洛清依无所事事,本来就她没什么事,她来内阁本来也就是报道凑数,因为素来她就在朝堂中说不上话,也不敢说话。 ——洛清依‘深明大义’,知道这朝堂到底是奚夜妖帝一个主持一个人登台的舞台,所以自然不敢多言,也不愿意多言,免得无端端的就惹火上身。 当然洛清依知道只要自己‘规规矩矩’的为人处世,即便喧闹不止,奚夜妖帝也并不会责怪。 还别说洛清依不闹腾的时候,奚夜妖帝肯定更不会责罚,她自有大把的时间发呆走神。 但此刻洛清依撑着头,有些懒怠,可好奇的目光盯着焦躁的茯旻甚是幸灾乐祸…… 而阡苡穿着五颜六色,并且金光乱闪的挂机礼服大摇大摆的走在中间,因为她前后都是婷婷袅袅的妖侍。 这些妖侍的列队亦是讲究得不能再讲究了。 一共十二人的妖侍,二人为一列,队伍最前面两列与最后面两列的八位妖侍皆是手持小巧玲珑的铜炉,炉中有香,走动时香烟袅袅升起,经久不衰,这种昂贵的芳香亦人神怡心静。 而内圈的四人,前面的两位高高的拿着两枚军令,后面的两位也拿了两把孔雀翎羽扎的精致扇子。 阡苡瞧着身畔等闲看热闹之辈的频繁跪拜,热情又亲切的与自己打招呼——便隐约意识到了原来这就是所谓‘体面’,也蓦地惊觉到原来这便是风光无限,于是刹那间便没心没肺的模样,高兴得很。 阡苡亦一路哈哈大笑,一边与人挥手告别,一边随着仪仗慢慢向前飘着。 “表哥,表哥,茯旻表哥,阡苡来了来了,”洛清依老远远的便看见了阡苡慢悠悠的踏着七色的云彩而走近——又飘着茯旻心猿意马不知在想着什么。 茯旻心不在焉,被突如其来的一点名,吓得六神无主,接着察言观色,消失审时度势了片刻,随即转头——洛清依瞧着茯旻找到目标之后,便将目光转向奚夜妖帝正大光明的探视着,期间正欲起身,又见奚夜妖帝随手一指。 洛清依一回眸便清楚的看到了近处那一抹华服上张扬怒放的王族海棠讲究的绣纹便赶紧起身相迎。 而阡苡一派古灵精怪的模样,看到洛清依正微笑着打量自己,更是嬉皮笑脸的招招手。 对比起来茯旻堪称紧张,甚至无为。而奚夜妖帝亦紧随其后,站了起来,但先是静默了一会,并且保持面无表情的严肃着。 ——奚夜妖帝昨夜殚精竭力了整宿,目下可疲惫。而等阡苡走近了,也只莫名其妙,且毫无主题的笑着的。 阡苡一早便看出来。奚夜妖帝的状态实在可以称作浑浑噩噩。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唯独今日,奚夜妖帝仿佛行尸走肉一般,难得不主动嘘寒问暖了。 如是这般倒也挺好,少了许多寒暄时的客套话。于是借着如此,阡苡高高兴兴的跑到洛清依旁边,与洛清依手拉手像个好姐妹一样,又并肩横椅而坐。 坐定,阡苡又看着奚夜妖帝,接着心中泛起了嘀咕——此刻奚夜妖帝的笑意还是若有若无,想来只怕是这种无所谓的笑容,奚夜妖帝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反正顶多不过就是秉持礼貌,敷衍了事罢了。 而茯旻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起身,毅然决然的跟着人流坐下。 过后,茯旻打起了精神,亦未曾与阡苡直接交流,而是勉为其难的说,“昨日……现以查明白岙仙帝多次过境……并且,赤池魔帝大摇大摆的在我边境游荡……另外,霁英找到了,只是并非赤池魔帝所伤……” “可确定当真是白岙仙帝……并非有人冒充?”奚夜妖帝心烦意乱,并且明知故问。 事实上,奚夜妖帝此刻不闻不问倒也罢了,反而越是关注就越是头痛欲裂,烦闷得很。 闻言,茯旻还是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这个自然确定。众所周知,白岙仙帝有一随身的玉佩,是为母亲所留……所以这块玉佩是断断不可能被外人染指的——恰似龙之逆鳞,触之必伤,毁之必亡。 而一块玉佩倒也罢了。偏偏这块玉佩还曾经给白屹大帝拿去加持过……然而白岙帝君手上之手,这已经不在仅仅只是做工精美独一无二的装饰了,更是一个叫人触之心惊后怕的法器…… 此器自带灵性绝对不可多得,并且这寄住呀玉佩里的灵,只认白岙帝君一位主……” 奚夜妖帝仍然心神不宁。阡苡干脆开口接话说。“小女子听说上品的法器都有灵……而这灵自身携带法力……但是,听说这些法器合该不拥可以自己控制自己行动的能力……” 洛清依闻言笑吟吟的,选择别过头去,不与阡苡对视。 其实洛清依的意思差不多也就是暗示阡苡去找对这方面‘见多识广’的茯旻去打听。 由此,这个差事便顺其自然的交到了茯旻头上——茯旻瞬间左右为难,尤其迎接阡苡期盼的眼神,更是迷茫。 首先,现在他们几个人所处位置是妖界的内阁朝堂。其次,就事论事,但此刻提及的可是需要严肃对待的正事,又怎可‘顾左右而言他’呢? 茯旻口干舌燥,紧张得很,转头注意到奚夜妖帝只是若有所思,并且闷闷不乐,还缄口不言,又漠不关心。便解释说: “器为死物,本身有形无神所以不会生灵,而器是为持有者一手操控,用作解决或者递增人们的争纷矛盾。但器本身无‘心’,也没有‘神’,固而不会认主。 但是,若有心怀不轨的大胆狂徒,在一开始时以人的血肉之躯作为材料之一打造器的基础——便是将人的灵魂永远诅咒寄居在沾染过自己血肉的器皿之上……那么器便注灵魂,固而称作法器…… 法器有灵,会认主,即人可佐之。而不认主,亦可自助之……” “如此。我便懂了,意思就比如铸剑——普通的剑没有生命,所以即便是掀起恩怨情仇,也始终都还是使用者自己的业障。 但若是有人,运用其他人的身体发肤铸剑,并施以诅咒,使人剑合一,生魂永焗,在加以控制…… 那么这把剑便有自己的生命,也可以继续原本的修行……而修行越高的,越被称为宝剑? 不对,只要灵魂附注,那么剑便合该有自己的生命,只是怎么控制剑灵,才是铸剑之人合该考虑的对吗?” “对的。因为白岙帝君身上的法器迸发着法器自身的气场,所以毋庸置疑,今日到访者必然是白岙帝君本尊,”茯旻直言不讳,说完又赶紧去体察奚夜妖帝的脸色。 奚夜妖帝的脸色还是晦暗。十分阴沉,却也没说话,大概还在冥思苦想。 阡苡想来,就奚夜妖帝目下这种状态只怕是达到了所谓‘忘乎所以’,转念一想——大约‘后院起火’这种事,换谁都一样,淡定不了。 第一章 禁地 话是如此,阡苡还是挺幸灾乐祸,因为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并且阡苡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还惹得奚夜妖帝一个回头。 接着奚夜妖帝有些怅然若失,但下一瞬间,从容凝神静气,故意质疑说:“可即便如此,还是匪夷所思——即便说那枚玉佩是白岙帝君伤之必毁的‘逆鳞’,但尔等可别忘了,那玉佩上的灵,是白屹大帝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才注入的……并且那枚玉佩,至少除了白屹大帝之外,还有赤池魔帝都触碰过。甚至,有传言称,妗荷曾持玉佩,令百仙…… 白岙帝君为人处世小心谨慎,绝对不愿意冒险……所以,他何至于直接光明正大的在我妖界的地界上晃悠,招惹争议?” 奚夜妖帝何必装疯卖傻,故意说出此言? 阡苡倒是朦朦胧胧的听出一些并不单纯的目的——首先奚夜妖帝目下一派‘疑神疑鬼’堂而皇之的模样,当然是在等着阡苡主动证明白岙帝君昨日确实逾越跨界,然后在对二人‘兴师问罪’。 阡苡不傻,也不买这个账。毕竟奚夜妖帝心中一清二楚,白岙帝君就是来过了,若非这点觉悟与感知都没有,那么妖界也差不多合该改朝换代了…… 再者说,昨天白岙帝君到访时,除了‘招摇过境’,阡苡一时都想不到别的什么形容。 阡苡想,大约是赤池魔帝名声差便是了。 如果白岙帝君昨夜所说属实的话——赤池魔帝如今重伤,但即便魔界制度在松弛,也断断不可一日无君,否则谁都无法保证会否突然生出乱子。 所以未避免麻烦。白岙帝君干脆直接大摇大摆的流窜到妖界来,固而未曾对自己气息多加掩饰。 白岙帝君确实只是稍微遮掩,仿佛自负一般——也倒不如说是正大光明的过来挑衅,反正他昨日的足记,别说奚夜妖帝了。换而言之但凡只要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估计都能察觉得到…… 但奚夜妖帝昨夜并未曾主动去抓白岙帝君的现行。如今却又来过问——这点自然是好理解的。 仿佛正如白岙帝君所说,妖界目下的状况内忧外患,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接近整装待发,一举征讨,实在是不景气。 所以估计正是如此奚夜妖帝昨天适才选择沉默无言,直接忽视,否则将白岙帝君抓个现行,便是等于面对面撕破脸了。 届时恐怕是比过后才来逞英雄更加难处理。毕竟,事后逞英雄只是口舌之争,喊打喊杀而已,又不会直接动刀动枪,打打杀杀…… 还有就是,霁英——霁英目下好像已经回了妖界,并且霁英已经透露赤池魔帝身负重伤。 想来,只怕这才是白岙帝君真正的目的。大约是想惹火烧身,然后等‘东窗事发’时,在把罪名推托栽赃给赤池魔帝——反正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从小一起玩到大。相对的,彼此的习惯与作风又怎么可能不心知肚明? 再者说,若是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当真情真意切的话,那此刻确实合该站出来替赤池魔帝‘两肋插刀’方才是情比金坚的作为。 因为白岙帝君亦只有如此明目张胆的用‘赤池魔帝’的身份招惹争议,才能彻底的替赤池魔帝粉饰受伤后离开魔界的事实。 而事后,赤池魔帝大约也不会揭穿,毕竟奚夜妖帝不敢直接开战。 奚夜妖帝更不可能不知道,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是什么关系,即便对立,但联手结盟沆瀣一气是绝对有极大可能的。 而即便,此事被人披露,那么白岙帝君之后也顶多不过之后被人称一声‘阴险狡诈’,仅仅一二批判而已,身为帝君自然面对得了。虽然如此一来,白岙帝君确实牺牲占了大多数,可也总归也比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同伴,赤池魔帝手中的权力或将转瞬直接覆灭来得好…… “那绝对是魔帝,”阡苡突然插嘴,意在顺水推舟,默默‘助人为乐’,又不容置否的补充说:“他两叔侄关系可好。亲密无间,但赤池魔帝调皮,未必不会故意陷害白岙帝君为不仁不义的地步……反正好玩儿,有个脾气这么好的叔叔,换我也会这么玩儿……” 阡苡滔滔不绝,正在争分夺秒的辩论——因为阡苡知道的,肯定会有人出来指正: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洛清依眉头一皱,满脸挑剔,十分嫌弃。 阡苡便立刻闭口不提。因为,洛清依这样子摆明的是要反驳的。 阡苡也大概知道洛清依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就是说阡苡如此辩护,但言辞不实——而茯旻,冷眼旁观看到阡苡变化不定的态度,立刻收了自己严肃的表情。 茯旻想的是反正洛清依已经坐不住了…… 反正,洛清依开口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如此茯旻自然是合该心安理得,仔细暗中观察着便是,自然没什么可慌的了。 而若洛清依花言巧语都不能改观回阡苡的立场。 那么茯旻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呢?毕竟茯旻笨嘴笨舌的,只怕贸然出口也是吃力不讨好,还怪得罪人…… 正这么揣摩着,茯旻抬眼便看见,洛清依仿佛打了鸡血,一派兴致勃勃。 洛清依浮夸的可以,贼头贼脑的环顾了四周一遍,又煞有其事的撇下了厅中似乎泥塑木雕站着不动的妖侍。然而才鬼鬼祟祟的爬在阡苡耳朵上…… 而等洛清依说完之后,阡苡确实受到影响,陷入了若有所思的状态。 过后,阡苡也谨慎起来。特地小心翼翼似的,打量见四下并无所谓的‘外人’,才特地轻声的问了出来,“你是说……白岙仙帝从小和赤池魔帝一同长大不假……但并不是‘青梅竹马’,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两小无猜’? 但……一块长大,处境却大不相同,尤其是,因为各自都分别得了白屹大帝的庇护……所以这两人都有些无法无天。 另外,白屹大帝确实两个人都庇护了,可却也存在厚此薄彼的情况…… 白屹大帝私心偏向徒儿赤池魔帝,所以赤池魔帝更是张扬跋扈甚至一度连白岙帝君都不放在眼里。 另外方才……” 阡苡半信半疑直视洛清依的目光——洛清依目光相当暧昧,并且意味深长。 阡苡无甚多想,冷静片刻,从容淡定的问,“方才你说,白岙帝君刚成年那会,仙界还未曾有他立足之地那时。他便亦欲退了双堂一早定下、与妖界溪榆公主的喜结良缘的连姻…… 至于目的,愿意放下自己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只是,因为妗荷是赤池魔帝一早便看上了的……所以,先仙帝,也就是当时手握大权的仙帝,白屹大帝有过口头约定亦欲将妗荷许配给当时锋芒毕露的赤池魔帝…… 所以,目的。目的竟然是当时的白岙帝君喜欢妗荷,但无力改变其兄长的决定,于是一厢情愿打算带着妗荷离开——然而最终,却因为妗荷不愿意私奔,所以败露。于是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也因此……面和心不和,各自为营。” 阡苡还未说完,洛清依便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在多言。 某一些阡苡想,这是否就是所谓的欲盖弥彰?既然洛清依都可以说,为什么她不可以好奇。 可事实上,因为妗荷,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倒有可能真的反目成仇。 毕竟妗荷当真也是美得令人窒息。 洛清依夸张到底,扮做煞有其事,然而又有些扭捏,仿佛难以启齿的模样,故弄玄虚的半天,才幸灾乐祸说,“这可当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切记不可声张,万万不可声张。 此乃‘揭人伤疤’,你若声张出去,不仅白岙仙帝,就连与赤池魔帝都得恨你。 再说了,我们妖界的溪榆公主,也是当代赫赫有名的美人,风头未必就抵不过妗荷。并且,溪榆公主待人又亲厚,可比粗鲁无礼的妗荷招人待见多了…… 所以阡苡一定不可外传,否则溪榆姐姐的清誉必然会因此而被外界诋毁,阡苡答应我好不好?” 才一眨眼的功夫洛清依竟笑容渐失,期间惴惴不安的频频回头打量着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冷面无情,神色凝重,并不依然。仿佛有些伤感,还有点尴尬。 话说到如此,阡苡自然于心不忍。尤其奚夜妖帝还待她不薄呢,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更何况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阡苡自然不愿意做那世人眼中的‘白眼狼’,便立刻振振有辞的承诺说,“小女子指天发誓,此事绝不对外人说出去半个字,天道为凭,若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阡苡虽然信誓旦旦说不对外人道也——可此事牵扯颇多,阡苡合该要找当事人‘理论’。 换句话说,方才洛清依不过一面之词而已,若是光凭这个,阡苡便认定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虚伪至极的话,可不等同于见解栽赃他人吗…… 想到这里,阡苡打定主意。 是夜,阡苡一身黑衣,站在月下的屋顶之上。须臾,待乌云蔽月后蹲下身来,轻捻脚下尘沙。 ——这便是,问灵。 世人不知灵魂关乎死活,却不限制于死活——换而言之,万物皆有灵。 而不是今日白天时茯旻口口声声说的,非要以人的血肉之躯为引才能使没有生命的器物显灵…… 然而这些多数无益,阡苡知道没人会信,主要是信了也没用,因为,唯独神族才有权力扶持某个弱不禁风的五行,无限壮大,并拥有自己的意识。 并且,现实就是世人一直在参透所谓阴阳五行的奥义。但是他们认知有限……不懂‘灵’与五行的牵扯,大约也更加不懂五行与阴阳的羁绊…… 而尘土之灵……有道是人死之后肉身化黄土,固而一切秘密都会藏在这些历经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并且有微不足道的沙土里。 如此,阡苡轻而易举的便找到了妗荷的尸体所在的位置,又念动咒语催入梦境找到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面色惨白……眉头紧锁,一派愁容凄凄,又似乎很辛苦的忍受着什么。 彼时,白岙帝君也正一个人盘腿坐在云雾缭绕的地方,一动不动接受着风吹雨打。 但须臾,白岙帝君察觉有人前来。而且来着不善,便立刻睁眼亮剑,并且,一改文质彬彬,看清来人了亦将长剑横在其之脖颈间,毫不动摇。 “赤池魔帝?你怎么在这里?果真,我就说白岙帝君的玉佩在你身上,”阡苡说完,百无禁忌的一把伸手去抓住赤池魔帝佩戴在腰间的玉佩。 然后赤池魔帝瞬间竟像走火入魔似的——双眼燃起了火花,身后电闪雷鸣,更是黑云缭绕。 这只是电闪雷鸣的功夫,不由阡苡分说,也没给阡苡机会放手。 更恐怖的是——又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赤池魔帝身后血红亮光穿透,也伴随氤氲着紫黑色的乌云,二者相辅相成立刻凭空衍生了一个硕大又坚挺的翅膀。 随即赤池魔帝漏出了本来的模样——阡苡不傻,知道事态不对,赶紧拽下玉佩,变作石头。 而赤池魔帝楞了片刻。大概是对突然失去了目标而感到恼羞成怒。 尤其是寻了一圈之后更是有些气急败坏,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身后更是动荡,可谓云泣鹤唳惊雷鸣。 白岙仙帝突然间察觉阡苡到来——吓了一跳,此刻他正在风满楼的前厅,暴跳如雷的训斥着殿中之人。 如此,以求早些遣散殿中前来议事之人。 但发现以命相连的赤池魔帝那边似乎异动,便赶紧扔下手中事物追了出去——他走后,乐瑶面无表情的冒着‘大不敬’的嫌疑坐在仙帝帝席的位置上去。只是毋容置疑的下令,打算夜泛妖魔边境: “妖界攻之三江。魔界侵扰其鼎城。” 而众所周知,蓬莱在东,是乃天界第一禁地,无人可管。 接着北面是仙界的‘昆仑禁地’,西方是魔界的‘鼎城禁地’,还有南面是三界的‘三川禁地’…… 九十二章 讨伐 这三处是出了名之地——虽然被称为禁地,但实际上连个专门驻守之人都没有。 也并非个例,而是妖界如此,仙界如此,魔界亦是如此——如此可不是因为,所谓‘禁地’皆是地处腹地,不易被抢夺与侵犯。 而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这三个地方都是传说中的‘阳关地狱’…… 现实就是在怎么贪得无厌之人都知道这几个地方压根不可能有什么还未被挖掘的惊天宝藏。画地为禁的原因,当真只是因为这几个危险重重,又时常叫人有去无回罢了。 但要说这三个地方邪门,说来也邪门。因为照常规说起来,天界压根就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地方…… 虽说漠葬山曾几何时也有格格不入,并且盘根错节又铺天盖地的荆棘。然而问题便是那些荆棘可没人敢保证便是生来扎根于天界之中的。 可这天界确实又有三处所谓禁地,想来怕是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否则,就凭这三个地方出现的如此大规模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人,或者一代人而改变——包括目下的状况就是还在有前仆后继的人想着,夜以继日的奔赴这些地方。目的,大约是异想天开的,想探查出一些什么惊世骇俗且深藏不露的绝密。 不过只是苦于这些地方有太多有去无回的实质性例子,惨剧层出不穷,并非传言。 换而言之,这就人不过空有贼心,跃跃欲试,可却没有贼胆真的披荆斩棘。 绝对没有,乐瑶笃定这点,因为若真的是有如此大胆狂徒也早就尸骨无存,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面去了…… 其实这三个地界本来没有所谓的‘禁地’一称。只是,因为在此葬身之人多不胜数,死的人太多,所以这个说法先由坊间传出,之后才被朝臣帝王所注视到,在接着,据传是妖界有帝王为了探究竟而死亡,过后‘禁地’的名义便被妖界承认。 而另外两界,自然会借着机会当仁不让为自己虚张声势。毕竟,这种邪门的地方也不光光只有妖界有——仙界有冰天雪地的昆仑,而魔界有火烧火燎的鼎城,反正哪个听起来都比妖界的三川更为惊悚。 于是,正是这种唯恐落后的态度,于是三界争先恐后,措辞神乎其神的对外大肆对外宣扬己方‘禁地’,如此正好吸引一批好奇的探险者前来挑战。 这本没什么不好,本质上来说越是实力不错,又野心勃勃并且愚蠢透顶之辈才越对这些东西兴致勃勃。 而总归不管是哪里的禁地,但凡擅闯必定是有去无回,如此,杀人无形可不正好,反正能少一个潜在的对手便少一个对手。 还别说,可能会少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还更有可能是自己愚蠢透顶的队友。 如此一举两得,还博得自己贤良名声,帝君自然是欣然乐道。之后,才是正儿八经的将禁地宣扬得煞有其事…… 可虽然时至今日这些禁地早就今时不同往日,失去了曾经几代帝王处心积虑营造出来的声势,更褪去了神秘色彩,变得可有可无。 禁地特别意义上的存在确实是可有可无,若非当真是因为这些禁地的占地面积是实打实的大——否则,不管这些禁地里面的玄机再怎么妙不可言,可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将这些禁地的占地抹去,机关替换到普通的机关匣子里,那么这些害人害己的匣子也会被帝王们毫不犹豫的扔出去。 并且人尽皆知,这些禁地素来也当真‘徒有其名’,压根没什么战略意义。 顶多也就是有人造谣说这些禁地可以联通下界,所以才会大显异常之处…… 然而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界之人好容易得才道飞升了,自然没几个愿意在次折返人界去受生老病死之苦。 只是若实在有人想不开,非要去禁地找死,自然也没人阻拦的。毕竟自古痴男怨女多,乐瑶也相信肯定会有自己了结不下前尘旧梦,于是悔入天界为天人…… 可天界就是这样,想来之人多不胜数,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前来报道。还得有这个本事才行——这便才是乐瑶最讨厌的。 毕竟修道登天这种事可没人可以帮忙决定。有些人眼高于顶,一开始当真是抛妻弃子,也要成这天上之人。 这点非要说起来的话乐瑶是不愿意评价的,只是,人总有向前看好的权力,在者退一万步说:人活一世,自私自利就更加叫人见怪不怪了。 问题是有些人自视甚高,又将成为天人一事看得太难。所以以至于意气风发的得道登天,却没想到怎么在天界生存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这才是乐瑶鄙视的——许多人本身有缺陷并不值得诟病,即便仅仅光凭着一腔野心撑到最后杀伐决断都好,会令人佩服。但‘好吃懒做’又‘鼠目寸光’之辈才会叫人恶心至极。 须知,想要在天界混迹,生存固然十分重要。但归根结底,光考虑生存得过且过,完全存活不了多久便被淘汰。 而如何立足才当真是叫每个天人都日思夜想不敢怠慢的任务。 而这又是任重而道远的生存。 对强者来说并不算什么,只要毅力足够,观察学习能力出众,不说在天界出人头地,但总能熬出一些名堂。 然而对于弱者来说,只怕越是往后生存,便越是生不如死。因为举步维艰,却束手无策——但只要不是非身处这危机重重的处境中才知道洗心革面的悔不当初,乐瑶都压根不会鄙视。 至于乐瑶……乐瑶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这说不清道不明,看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讨厌,该从何说起? 大约便是倔强到底的个性了。 乐瑶坚信,人活一念,一念执着,忠诚略现…… 估计也实在因为乐瑶是忠诚之人了。乐瑶感叹,此番直接代替白岙帝君贸然下旨,命令同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并且,乐瑶想攻的还是敌人腹后之禁地,届时各界危言高谈几番口诛笔伐,然后帝王问罪合该怎么交代才是真的! 反正乐瑶自然不必担心白岙帝君安慰。 白岙帝君生在了兵强马壮的好时候,看似无所事事,可只要总归白屹大帝存在一天,这便是能安然无恙光鲜活着的主。 再者说令不是白岙帝君所下,白岙帝君也只需要心照不宣的踢回到乐瑶头上,而乐瑶在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应付便是——毕竟,若是东窗事发之时假如赤池魔帝愿意和谈,那么奚夜妖帝自然也得算了,必然不会一意孤行到底。 否则倒霉的,便也真的是奚夜妖帝了。 乐瑶想奚夜妖帝聪明人,不会无端端来接手这般飞来横祸。 至于赤池魔帝,乐瑶不想想,自然也不用考虑。 目下乐瑶需要考虑的只有,禁地不是边界线,总归不是一句小打小闹的便敷衍得了的……但又该如何才能将影响力,发挥到最小。 这么无奈着,乐瑶一边叹气,一边高举着桌面上的一张白纸,又道,“众所周知,本仙有一半妖界血统,为了避嫌,本仙自愿带人攻入魔界……至于妖界,不知那位过去?” 说起乐瑶——在场之辈有一半人觉得她是不靠谱的。 大抵是因为仙界真正手握实权又从政的仙子少之又少,所以乐瑶得到了白岙帝君的器重。 而众所周知的还有,白岙仙帝可是有‘最怜香惜玉’的美名在。 至于另一半人,觉得乐瑶可以信任,是能力不俗的代表,因此也是奚夜妖帝与白岙仙帝的宠臣。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此女子乐瑶还对正主忠心耿耿,加之此番潜伏妖界,将妖界弄得像一盘散沙后大获全胜荣耀归来。 于是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有一心思沉稳面相优柔寡断之人上前仔细打量纸张,道,“我带人前往妖界,不知如此乐瑶仙子可否满意欣慰?” 乐瑶见状一愣,随即风轻云淡说,“主要看贪狼星君自己是什么意思了,此事做好无甚奖励,做不好必然背个大过。” 贪狼星君叫宿蓁,来历不祥,反正乐瑶只知道这是位五百前新飞升的贵人。 贪狼星君——这位宿蓁亦是个得到了白岙仙帝目前为数不多的赏识的小辈,并且被白岙帝君大肆提拔历练,有望他日成为人上人的,的年轻有为之辈。 好在贪狼星君到底年轻,他身上是有些年轻人的爽快干脆。听到乐瑶口吻不善的言语,亦丝毫不觉得委屈,也并不拖泥带水的便承诺说:“本仙在此立下军令状,若它日闯下弥天大祸,一应自行承担,不带仙界。” “成了,奚夜妖帝来了。”乐瑶一脸精明。须臾,睿智的一边焚烧掉手中的信纸,一边意味不明的说,“各位——自然是在今晚便未曾见过我与贪狼君二人的。至于一会该如何应付到访的奚夜妖帝自然皆是心中有数,大约无需本将军多多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并未拒绝。然后乐瑶与贪狼星君先后有了,接着后脚奚夜妖帝便不请自来直接强闯风满楼——而奚夜妖帝见殿中人人瞠目结舌,未有过多的解释,只是不容置否的发问,“今日之事?” 奚夜妖帝是知道的,此事并未涉及仙界内政,大约是可以如实相告的。 另外即便涉及了,在场之人难道还会不给他堂堂帝君的薄面,反正,即便是胡编乱造也得拿出一个说法来。 此事奚夜妖帝的态度是不罢不休,殿中一满脸红光的老仙倌,眯着眼睛,笑吟吟的说,“魔帝突然单枪匹马来犯,所以我家帝君只身正面应战,二人便一路你追我打,现在并不知身在何处——我们家帝君命我等安守本分,静候他归。” 也不知那老仙馆是矮了,还是驼背,或者因为拄着拐杖,奚夜看不清他脸,老半天才意识到这位便是天界大名鼎鼎——最游手好闲的陶然忘机仙上。 但此游手好闲,并非霁英那种,陶然忘机仙上从年轻之时便是出了名的风雅之人——即便是现在,这位两代仙帝的肱骨老臣出去周游,也会仔细像主上打过招呼递交辞呈,所以才安心的长年在外游山观水。 然而脱离编制,并未使这老馆修为下降,反而在风餐露宿的摧残中,更上了一层楼…… “原来是陶然忘机仙上。”奚夜妖帝认清人后,先是温文尔雅的与之打招呼。过后画风突变,仍然委婉的客套问,“陶然忘机仙上别来无恙。说起来,本座好几次拜访仙界想找仙上下棋,都未曾如愿以偿。 都道仙上腾云驾雾游历去了。怎的如今这么突然回都城了?” 陶然忘机仙上童颜鹤发,此刻听到奚夜妖帝恭维。倒是仿佛有几分喜不自胜的昏庸模样。 尤其是这位陶然忘机仙上,毫无顾忌的便当众笑得胡须乱颤……更是显得自己吃里扒外似的。 但问题是陶然忘机仙上如此讨喜于奚夜妖帝——却也从不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奚夜妖帝。 须臾笑罢,陶然忘机仙上一边眼珠滴溜溜的转,一边随口瞎掰周旋道,“老朽叫奚夜妖帝笑话了,只是此番老朽回都并不突然……不突然,也是时候告老还乡了,正可谓‘眼高于顶意难平,岁华催骨心不胜’,倒是……奚夜妖帝……似乎负伤?” “无妨便是了,”奚夜妖帝也若有若无的笑着应付说,“本座原本在妖界修身养性,好不自在。但察觉此处异动,便赶紧前来,而之后前脚刚入仙都不想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强劲的术法余波…… 说起来,本座也是瞧着赤池魔帝与你家白岙帝君二人打得激烈,旗鼓相当,且不相上下——本座又瞧着这二位可完全不像花拳绣腿闹着玩儿,”说到这里,奚夜妖帝又突然猝不及防抬高声音,语气带了几分恐吓说: “这二位今日倒是打得轰轰烈烈……仿佛兵器都祭出了……” 九十三章 争斗 奚夜妖帝说着沉默片刻,顺便仔细留意了一下殿中之人对此是何应对状态。 但殿中之人十分聪明,看似对贸然到访的奚夜妖帝毕恭毕敬,完全客套妥帖的尽了‘地主之谊’,也给够了面子,毕竟奚夜妖帝在怎么是帝王也不是这群朝臣的正主,更加之不请自来,也没打过招呼,算得上擅闯,合该有罪。 但实际上这些朝臣只是闷声不响,低着头心思弗猜,完全不给奚夜妖帝看出什么异样来。 而奚夜妖帝自然是清楚‘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说法。只怕这些人越是这样欲盖弥彰,越是掩饰心虚,就越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些人故意虚张声势,想来不是故意在引导奚夜妖帝多疑惑些什么…… 反正仙界在朝之人素来众口一词一致对外。这点别界比不得,真的比不得——仙界之人,混出名堂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止是有本事就足够了。道德人品也在考核范围。 并且事实就是除非足以如同白屹大帝一般只手遮天,否则道德未必没有能力重要。而白屹大帝也是学识渊博,恍若无所不知所以仙界的风雅才子们也才愿意对他心服口服。 至于仙界为官之辈细分起来倒也不是没有恶徒,只是这些个恶徒的性质,表面看起来也绝对没有别界培养出来的败类那么劣质。 这些奚夜妖帝都供认不讳。毕竟进入仙界并不容易,立足仙界也不容易——这些亦是仙界长盛不衰孤傲纵横的根本。 ——奚夜妖帝无可奈何,本身自己擅闯就不妥。自然是知道自己也合该注意分寸,免得惹得人声鼎沸,人人唇齿相讥坏了自己一世英名。便冷静的说: “这叔侄二人平素关系就水火不容,如今不知怎么地,又无端端争锋相对……总归本座想这二人到底是不分彼此的至亲好友,这么大打出手怎么了得。万一当真打得翻天覆地,不死则伤……那,只怕来日方长,这叔侄二人不好收场,或者直接老死不相往来可怎么得了。 于是本座便出言相劝,不欲他们反目成仇……但好意出言相劝却被二人同时打伤。” 不过话虽如此,奚夜妖帝也当真只是这么说。 而奚夜妖帝的本意是想趁乱偷袭,奈何这二人反应能力惊人——只是电光火石的片刻,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这二人竟都怕自己一不小心做了对方的‘替死鬼’,于是干脆同心协力将奚夜妖帝直接打伤,之后才双双扭打着走人了…… 这二人倒是默契,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固而目下奚夜妖帝自己忽然沦为苦主。 问题是,仙界现在殿里呆若木鸡站着之人,并未有人出面给他一个交代,甚至道歉都没有……反而沉默片刻,只是有人凶神恶煞站出来,对他爱理不理的模样,言语不善,尽是指责的说: “奚夜妖帝来得不是时候……而奚夜妖帝所言之语本官也不敢苟同,我仙界乃正义联盟。且放眼看去,仙界上下可没有几个乌合之众,说起来,我仙界之人素来磊落坦荡,声名在外。亦自是与阴险狡猾的魔界势不两立,泾渭分明…… 而赤池魔帝与我家帝君喊打喊杀,针锋相对也不是一日两日,不管于公于私,然而这是两界累计的恩怨,如今不过两位代表出面亲自解决一二便是。 而我们这些在白岙帝君坐下为官的臣子只当做自家帝君在除暴安良,大行善举,并没有什么不妥,所以见这二人拳脚相对亦只视若无睹……亦无不妥。 倒是此番,奚夜妖帝虽然好心做坏事,也实在鲁莽。 只怕是这二位帝王领情也不会三拜九叩的感谢,只怕不领情奚夜妖帝便是出力不讨好,没准还落个左右为难两面不是人的下场……这做个好人难啊,想来奚夜妖帝今晚估计哪里哪里都不是滋味了。” 说话之人……竟是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知何时出现的风霖将军芸泽。 许是走神,奚夜妖帝方才是真的没注意到这位风霖将军芸泽的气息。而这位风霖将军芸泽,实力不差,但不算多话之人,倒比墨绛将军墨江还要神秘几分。 毕竟墨绛将军墨江的神秘源自于其沉默寡言的个性——对比起来这位风霖将军芸泽除了话不算多,然而为人处世忽冷忽热,面色千变万化,但并非喜怒无常,反而是有些‘仪态万千’浑然天成的意味,固而,此人堪称‘千面将军’。 风霖将军芸泽与墨绛将军墨江二人又是知己好友——墨绛将军墨江这个人可是时常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言挂在嘴边。 并且,这句话也是墨绛将军墨江为数不多,实在寥寥无几的‘高见’之一。 加之墨绛将军墨江性情桀骜孤僻,很少主动与人来往。而这位风霖将军芸泽便长期与他来往,交流甚多…… 如此便不难看出这位风霖将军芸泽的立场站队——只是,今日之事仿佛完全是白岙帝君一手造就,怎会竟连白屹大帝的誓死追随者也跟着插进来? 看来事情不对,奚夜妖帝仔细回想一遍,方才殿中并未曾见到这位风霖将军。 如此便只能说,风霖将军芸泽是突然出现的,在奚夜妖帝冥想的片刻,悄无声息的来了。 这风霖将军芸泽的修为不低,勇士榜上也赫赫有名,倒也不是不可能如此‘瞒天过海’的来往,更何况此番奚夜妖帝还在走神,但凡是个修为高一些的人,动作轻些,只怕以奚夜妖帝方才的状态来说都可能发现不了…… 确实是奚夜妖帝大意了。但问题是还有更加令人值得关注的事,便是奚夜妖帝察觉到一丝乐瑶残留的气息。 可谓''人走茶凉,人过留名’。而乐瑶留下的似乎还有未曾散去的气息——为什么是似乎,因为确实只是若有若无。 奚夜妖帝是知道乐瑶修为的。按理来说,乐瑶是没有本事淡化自己气息的,但,如果不是乐瑶刻意淡化自己气息,那么怎么解释目下的残存? 至于乐瑶若有若无残存的气息可不是涣散的,而是集中的,只是若有若无而已——接着奚夜妖帝想起来自己身处之地,便赶紧笑吟吟的说: “本座说过无妨便是。白岙帝君惩恶扬善也好,赤池魔帝报仇雪恨也罢。但总归这二人过往的关系便在这里了,堪称亲密无间,加之本座原本一直都希望天界之辈互帮互助一家亲。 所以,本座更是不会惺惺作态扮做小肚鸡肠……”奚夜妖帝言辞之间委婉得很。并且保持眉开眼笑的亲切模样。并且笑得甚是奚夜妖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接着他一派不以为意的模样说,“这天下寻一知心人谈何容易,替本座转告白岙帝君且行且珍重,切莫一意孤行叫自己沦落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奚夜妖帝言辞恳切,然而其实有几分诅咒的意思——风霖将军芸泽倒是听出来奚夜妖帝话里话外的幸灾乐祸来了。 换而言之奚夜妖帝就是摆明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风霖将军芸泽心下厌烦,不屑启齿多辩。否则按照奚夜妖帝的意思何不在昔年白屹大帝亦欲一统天下时,直接交出大权俯首称臣呢? 不过奚夜妖帝的意思还是,''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又想自己大权在握,又想着别界处处优待尊享礼让。 甚至,奚夜妖帝痴人做梦,自己才是机关算尽想一统天下之辈。 这些风霖将军芸泽自己心中有数,但他不说,只是冷言冷语盯着奚夜妖帝不快送客。 至于奚夜妖帝停留了一下,高高在上看着风霖将军芸泽,傲慢一笑。 接着转身就走。其实奚夜妖帝实在幸灾乐祸,虽然觉得今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打得不可开交是在某种计划里。 但奚夜妖帝目下仍然幻想着那师侄二人今日最好惊天动地的往死里折腾…… 可谓‘狗咬狗,两嘴毛’如此好戏,奚夜妖帝自然不可不看。 换而言之,二界若是真的老死不相往来那一步,必然是妖界最从中受益…… 这么隔岸观火着,奚夜妖帝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身后的人笑得前俯后仰,一派忍俊不禁,交头接耳说,“做人难啊,夹着尾巴,两头受气。” 可奚夜妖帝听见了,虽然怒不可揭,但咬牙切齿强行忍了。 此刻魔界的上空,一会大红大紫,一会清光白炽,反正,平素爱不爱凑热闹的都争先恐后趴在窗口伸长脖子。 如此亦还不够,这些亦欲‘开眼界’之辈,还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不然总归会漏掉些细节。 而细节本来就寥寥无几,只是偶尔风驰电掣的火光炽影中看得清缠斗的一二身影。 所以也正是可观性有限制,才有许多手持弓弩喊打喊杀的魔道中人放下自己手中的兵器,转而,默默地观察上空中的一举一动。 仙魔二帝反目为仇——自古仙魔也是敌非友,反正不管魔界的帝王赤池魔帝与那白岙仙帝到底是什么关系——然而,这二位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白岙帝君也都只能是赤池魔帝的一己之交。 因为魔界素来自由多元,所以魔帝的观念完全不可能影响其他人等对仙界恨之入骨。 但目下亦欲偷袭的魔界人士主要考虑到,一是,怕不幸误伤魔君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二是,非要说起来王城魔都,甚至整个魔界之人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去一趟边关……而边关过境是需要别界的关文应允的。 换而言之,魔界对仙界的成见并非赤池魔帝一己之身可以改变,而魔界与仙界的血海深仇,也并且一个普通人,或者一群普通人的力量,便可抹平,彻底一笔勾销。 还别说目下在场的仙界之辈只有一个白岙帝君,就算真的伤及,也未必会有杀之而后快的感觉。 归根结底,魔界之人许多与白岙帝君也实在无冤无仇——说白了,一群人得罪仙界并不可怕,毕竟此事往大了说完全可以归结于界派之间的矛盾。 而往小了说,这本来是于情于理,且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天与仙界之人多不胜数,仙界也算兵强马壮压,反正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不足为奇也不足为惧。 而一群人,或者一个人直接开罪了白岙仙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说简单一些,这种行为也差不多与同直接得罪赤池魔帝的后果一样。 ——相当于都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必然招致强者记恨报复,同样也一但得罪,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还别说贸然出手还可能误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赤池魔帝。 赤池魔帝素来生性暴戾不讲人情……若是开罪之后,近水楼台先得月’,赤池魔帝必然是掘地三尺都得把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就这么纠结着,天空猝不及防的黑了下来。 赤池魔帝和白岙仙帝气喘吁吁降落在极乐城中极其隐秘之地。 终于阡苡感觉周遭不晃了,那种天摇地动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便赶紧从白岙帝君腰带上挣脱出来。 白岙帝君十分尴尬,并且有些嫌弃,“你这小妖怪怪往哪里钻不好,非要钻到腰带里……可知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她小小年纪,又不经世事能懂什么? 想来,这主要还是跟着奚夜妖帝学得好,”赤池魔帝说这话的时候面目异常扭曲,神态凶神恶煞,双眼放光——阡苡觉得那样子竟活像是要把自己当场‘生吞活剥’一样…… 果不其然…… 下一秒,阡苡看见赤池魔帝方才上席坐稳——赤池魔帝一坐稳,便随手捞起自己的佩剑‘叱驰’与短刀‘红城’,先后劈头盖脸就朝着阡苡算得上‘小人得志’正意气风发的嘴脸招呼过去。 阡苡被砸,无处闪躲,十分不爽。须臾不仅将赤池魔帝扔过来砸自己的东西如数奉还…… 接着,阡苡还‘顺手牵羊’捞了白岙帝君的佩剑‘朔方’,大摇大摆的走到赤池魔帝面前挑着其重伤的地方毫不客气的猛戳。 第九十四章 司命 赤池魔帝被阡苡这毫无预兆的一捅,戳得‘嗷嗷’捂着伤口直叫唤。 白岙帝君见状眉头一皱,赶紧走去赤池魔帝的身侧,接着,伸手虚虚一扶。反正接下来,左右不过嘘寒问暖,或者亦欲巨细无遗的关怀罢了。 这些规矩与客套阡苡都知道。 阡苡会心一笑——因为主要是阡苡观察到赤池魔帝脸色更白了,无力还手,并且冷汗直流。 然而即便如此,阡苡也并不心慈手软。甚至脱了自己的鞋子,瞄准着,打算直接往赤池魔帝脸上招呼。 赤池魔帝原本桀骜不驯,身负重伤也依旧嚣张狂妄。但谁曾想,自己还未多言什么,便一抬头就看见阡苡那不罢不休的模样——于是赤池魔帝又慌忙的手脚并用将自己一整个身躯都挪到白岙帝君身后。 不过虽说目下赤池魔帝为保不叫鞋子掴脸尊严扫地,所以下秒直接便有些‘没脸没皮’,甚至态度也说得上灰头土脸,落魄难堪。 但素来赤池魔帝都习惯‘输人不输阵’,只仍然叫嚣说,“你这泼皮无赖竟也不知道是跟着谁‘有样学样’,学成这样——然而说起来,不管你是否初来乍到,也无论是否年少无知没见过世面,但若是此番不小心错误戳伤了白岙仙帝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本座不得人心,人尽皆知,也人人得而诛之,于是,平素竟无人肯为本座说句公道话…… 不过,你若是戳伤白岙仙帝,即便你是妖界‘新官上任’的公主新贵,但仙界那群不二臣知道了,也定是得成群结队跑到你妖界,还要亲自五花大绑将你擒在奚夜妖帝面前,一通教诲问责,便是直接可以念叨得你头晕脑胀,潸然泪下并且‘洗心革面’……” “那奚夜妖帝呢?毕竟外人都打到他的地盘上了,莫不是……都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刻,他还能就这么在旁边看热闹不成?”阡苡闻言若有所思,之后半信半疑的发问,并且停止了手中瞄准的动作。 “奚夜妖帝虚荣至极。自然,碍于抹不开面子难为情,说肯定是会说道两句。没准还会求求情,但……为了在世人眼中博取或者维护妖界明面上‘礼仪之邦’这个芳名,一道迁怒,或者添油加醋指责于你,借此来‘负荆请罪’来与上门问责的债主们和解也不是不可能。 总归,上天界分三系。仙界文明强盛称着,魔界勇猛富庶,而他妖界在不找个苗头来给自己美言几句,只怕是要人心尽失了。 但妖界除了岐黄之术还有别的什么那得出手的?那一直洋洋洒洒一直飘落凋零的海棠花吗?只怕说出来会叫人笑掉大牙……” 赤池魔帝说着也不躲了。而是十分严肃,这种毋容置疑的郑重也叫阡苡一愣,随之规矩站好凝神静气的听着: “未免你这厢不学好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得好好听着。本座今日所说之言句句肺腑,也不怕你对外声张——妖界的岐黄之术就是没有用的东西,甚至愈发属于那种,连混吃等死都不够资格的废物技能。 因为过不了多久,仙界与魔界整体的修为都将更上一层楼,并且仙界与魔界亘古至今,只相信精益求精,所以从未停止过对自身术法的突破。 而妖界。一直停滞不前,说起来这种状况也持续太久了——生而为人,不论身在天上地下,皆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状况。说白了,这其实是因果轮回,换而言之这简直是天命难违,人若想改变脚踏实地慢慢探索,或许还有这个可能。 而有的人,好吃懒做,素来得过且过,并且,这些人光想着吃几副药,依赖号几次脉就想将自己的命数格局全然捏转乾坤,直接改变的话……那么这个不成器的想法,说出来,只怕是个稍微明事理之人都会为之笑掉大牙。 ‘天上不掉馅饼’有道是‘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如此可不枉顾人伦? ——至少这个不成体统的现象总归不该出生在天人头上。 你大可以自己考虑,为什么人要修炼,还要得道,还要登天?而登天之后方为天人,上面说过延年益寿,为何只是延年益寿?不是长生不老? 我的告诉我说,长生不老至高无上看起来是天下第一美好之事,也确实是,但真的长生那日便知何为有恃无恐,那会,你便发现生若春华秋实般灿烂,死若夏花冬雪之平静。而长生,一直活到自己不温不火的那日,从不温不火又熬到有朝一日自己都彻底忘了存活于世上的意义,皆是浑浑噩噩度日又什么好,天下可没有后悔药卖…… 而这些,到头来只能变成所谓真正意义上的‘饱经风霜’,也是所谓彻底的‘历经沧桑’,还有挨过所有的‘艰难险阻’,到那时差不多人生还没完,无穷无尽的蹉跎岁月,白花花的光阴流淌,但管你是否累得无以复加,还是得苟延残喘慢慢活…… 因为这当真残忍,所以生来便普普通通的人自然是承受不起的。 好在天道有情,可以使人得道升天,有个登峰造极的机会。 当然这些机会只掌握在自己手中,且瞧瞧别人埋头苦干时,自己正无所事事呢…… ——如此便可知天人不比地界的凡人,因为生为天人,便享受延年益寿,合该更加勤奋努力的活着,否则凭什么坐享其成便叫别人望尘莫及? 而如今,好在老师提点,指明本座与白岙帝君集思广益,着手研究司命——皆是六界一通,四海升平。 只是本座想,若真到那日,本座与白岙帝君二人差不多也会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出,从此销声匿迹,做个闲云野鹤也好,当个巡游散仙也罢,总是要归属沉静,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至于奚夜妖帝,那个鼠目寸光心胸狭隘的小人,至今为止都是执迷不悟一直做他的春秋大梦——不求上进,光想着如排除异己,巩固自己手中现有的那点权力……” 阡苡闻言悻悻一笑,十分乖巧懂事的模样,讪讪怯懦说,“赤池魔帝这话小女子的老师倒也曾一时兴起提及过……‘司命’,顾名思义,‘掌握命运’。然而这些天机命理通常而言只有神族需要切实考虑,因为但凡是个人,无一都逃不开所谓时来运转‘造化弄人’。 不过身为人,考虑了也好,若是真的参破天机,那么封神指日可待…… ——只是,‘司命’二字说来倒是比‘掌握命运’四字听起来更加轻松。 但此事,长生不老的神族未必都能做到,毕竟不老不死的神,到头来近乎全部覆灭挨个谢世,而说精神遗留,也合该永垂不朽,但神族在怎么顶天立地的风头都没熬过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仿佛到至今唯一能证明神明来过的证据只有文明传承‘阴阳五行’…… ‘司命’,司命,掌握自己命运又何其容易?” 阡苡说着难免鄙夷不屑,死气白赖又有些愠怒说,“然而,我知道‘不见黄河心不死’这个道理。有些人,天生勤奋好学就希望自己永远是学无止境的状态,说简单活到老学到老……于是乎,这些人执着成圣,所以即便知道前路漫漫艰难险阻,但也不会轻言放弃。但问题是……此事关奚夜妖帝何事?” 赤池魔帝闻若有所思之际也在心中默默赞赏,一度甚是欣慰。但没想到话阡苡话锋一转,猝不及防说出这等没头没脑,难免气得咬牙切齿,双眼放出红色‘血光’,那俊美的样子瞬间狰狞起来,活像穷凶极恶…… 而白岙帝君见状兀自走上前来,将赤池魔帝遮在身后,冷静淡定,心平气和的说,“司命,掌握自己的命运。并非什么不可泄露的天机……也不是什么难以企及的命数。世传神明曾经光辉,但天命难违……而人不同,六界生灵生得渺小而卑微,生平不过是邂逅几次水月洞花,也少不得经历几次大风大浪,接着生命便从容不迫的走到尽头了。 而人的命运简单而朴实,所以完全无需要有恃无恐提前参透那么多。只需走一步看一步,要知道自己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某一刹那的一举一动一念一想都弥足重要,也没准冥冥中注定了,就此错失良机,与自己追求的命运失之交臂……” “至于你说的奚夜妖帝,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得无厌罢了。他追求王权,认为自己身而为帝必将永远的高高在上,如此才是最得意之事。亦不负芳菲,不失众望。但殊不知,这天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更不是本座,或者白岙帝君二人便能掌控,甚至本座的恩师白屹大帝在面对众志成城之时也无可奈何,难逃众叛亲离的命运。 至于奚夜妖帝,本来就没什么本事,管他是否手中有妖界杀戮的绝技,但是这些在本座一个人面前都不足为惧。还别说在他整个妖界多不胜数的子民面前,若是妖界上下奋起反之,想来奚夜妖帝手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死到临头连自保都不可能做到,还别说只靠那点伎俩亦欲震慑众人……不过蚍蜉撼树自不量力而已…… 所以,万一仙界之人万一真的扣押你,去找他算账,你以为,区区妖帝他能怎么办? 毕竟妖界比仙界还崇尚尊卑有别。”赤池魔帝恨铁不成钢,义正言辞,并且直言不讳的抢着说完,又在瞬间,一下子虚弱的爬回了白岙帝君身后。 这下,阡苡总算听懂了,便恍然大悟! ——阡苡也意识到,今日完全鸡同鸭讲,迂回曲折绕来绕去,原来就是说,如果阡苡惹是生非,到时候奚夜妖帝怕招惹物议沸腾,与别界耿耿于怀的记恨……加之事出有因,确实也无法包庇…… 下然而一秒,阡苡眼疾手快一个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绕道赤池魔帝身后。 然后接着阡苡毫不犹豫找准赤池魔帝的伤口一边下手没轻没重的敲,一边数落说:“不想赤池魔帝原是文人出生,这说起道理来,一套接一套,动听得很…… 可是,赤池魔帝是否贵人多忘事?仿佛今日仅仅只是赤池魔帝您老人家动弹不得——本姑娘目下倒是活蹦乱跳呢…… 本姑娘可算明白了,反正白岙仙帝高风亮节声名远扬,怠慢不得敲不得,若不幸误敲了,他身边那些老古板要啰嗦,但是反观赤池魔帝您这声名狼藉的‘过街老鼠’,无人帮衬,自然随意惩治……” 阡苡还想高谈阔论发表些什么。但忽然意识到,白岙帝君立刻转身,须臾将赤池魔帝全方面护住——阡苡想白岙帝君目下,只怕是不好直接拉个结界了…… 同时阡苡的手,也因为抓着白岙帝君的佩剑朔方,而被剑身抬起高高腾空——阡苡在看,剑的另一端是被赤池魔帝只手握住……果真赤池魔帝确实优秀,二人素不相熟识,阡苡看似下意识的一个小动作瞬间便被赤池魔帝捕捉到。 阡苡想就目下赤池魔帝这种反应能力,与洞察能力,确实了不起,作威作福也是合该。 而白岙仙帝不管不顾,有些黯然失色的模样,沉着冷静的以真气为赤池魔帝梳通调理了紊乱的气息。 但片刻功夫,白岙帝君蓦地停止救助,只是随手提起赤池魔帝扔在屋里的床榻上。 赤池魔帝被这一摔又是痛得嗷嗷直叫——阡苡注意到,目下白岙帝君的神色又冷峻了三分。 并且白岙帝君对赤池魔帝的哀嚎恍若未闻,只是不苟言笑,大约眼角眉梢还凶巴巴的盯了赤池魔帝一眼,随即赤池魔帝识相闭嘴,然后白岙帝君化了形,才转身直接走了…… ——衣衫不整,依稀有些苏妖娘那平素‘坦胸漏乳’的做派。另外大红大绿又高调得很,实在也俗气扎眼得很…… 不仅如此,阡苡还发现,白岙仙帝旁若无人,竟还在手上化了一把女儿家的扇子出来…… 第九十五章 联手 阡苡这才看清了,白岙帝君手上的确实是苏妖娘的扇子…… 也不知道白岙帝君此行是为何意,仿佛看样子是不方便自己出面露脸现身。 这里又是魔界,身为堂堂仙界之主的白岙帝君不合适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想不通……但为什么他不直接装成赤池魔帝——莫非…… 并且先前白岙帝君还处心积虑的替赤池魔帝营造一种‘在场的证明’。 但此刻为何不直接用赤池魔帝的形象了,赤池魔帝的形象只怕还能‘横着走’才对。而用苏眉的,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怕是用苏眉的身份比赤池魔帝更加能目中无人,嚣张一些。 ——想明白这点,阡苡突然意识到,仿佛有传闻说苏眉之所以能在整个上三界都混得风生水起,是因为她拥有天界最大的、什么‘牛鬼蛇神’都混迹着的,比妖界里面更加‘鱼龙混杂’的驿站,‘极乐城’。 但白岙帝君此行猝不及防冒名顶替苏眉出去露脸——阡苡隐隐约约的能猜到白岙帝君为何假装成是苏眉,但依旧猜不到白岙帝君是为了应付什么…… 于是阡苡转念一想,自己不知道,总不至于赤池魔帝都一概不知吧?所以,便一脸虚心求教,好奇的凑到赤池魔帝身边,笑嘻嘻的打听问说,“魔界本是一个纸醉金迷的奢靡之地,然而听说……听说,即便魔界有钱,但财力物资远超魔界王族甚至顶替了半个魔界的是魔界大名鼎鼎、在整个天界也都闻名遐迩的‘极乐城’……” “你怎么知道这是极乐城,”赤池魔帝话虽如此,也一脸死皮赖脸打死不认账的模样——但阡苡认为赤池魔帝是故意如此,因为赤池魔帝若真的不想让阡苡知道,那眉梢眼角的引以为傲又合该从何说起? 这摆明了是赤池魔帝在故意暗示,阡苡不傻。 阡苡也看见了赤池魔帝明明就一直盯着白岙帝君的一举一动。 并且方才与阡苡说话的间隙,赤池魔帝的视线还追随着白岙帝君离开——说明赤池魔帝对阡苡所问之事毫不上心…… 还有就是,赤池魔帝说完也不呻吟了,赶紧爬起来,屏息凝神打坐冥想,一派‘装聋作哑’又漠然置之的模样。 阡苡对此无可奈何,无聊的四下一转头,竟突然发现自己头顶斜对面的上方就正大光明的写着——‘极乐城’三个大字。 可阡苡还是‘理直气壮’,凶巴巴的说:“你瞧瞧,那牌匾上明晃晃的金字写着‘城乐极’呢。” 说完,阡苡瞧着赤池魔帝恍若未闻的模样——又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掐了赤池魔帝手臂一圈。 赤池魔帝吃痛,瞬间表现出‘痛彻心扉’的样子,然后立刻睁开了眼睛,横眉怒目指责,“你,你你,你,你这泼妇好生无理取闹!” “嗯?”阡苡闻言不恼,但随意答应的间隙,眼疾手快就抓起了赤池魔帝此刻散落一地的佩剑。 阡苡轻轻一拔,暗红的剑身便全然暴露在爬满了紫黑色、故意凸显不详的电光火苗之中。 “这是作何?这剑倒是愿意认你,稀奇了……不对,”赤池魔帝一边疑惑这,接着幡然醒悟,一点都不淡定了,立刻改口,“姐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阡苡不依不饶,还未开口,便将剑锋往赤池魔帝脖颈剑一押。才悠不紧不慢的道,“本姑娘瞧着你这佩剑‘叱驰’倒似乎是把好剑。并且这剑……说是近代新问世的至宝也无可厚非…… 原来……这才是赤池魔帝一直都对外有恃无恐的理由……此剑有灵,但剑灵仿佛并非天成,而是人为所造…… 并且最耸人听闻的是此剑灵出自死物的灵魂——意思简单点说便是这剑自己成精了…… 而寻常的剑灵,就像散落在人间的名剑‘干将莫邪’一样……剑灵是造剑的干将莫邪夫妇舍命填充注入的……所以,‘干将莫邪’剑问世后可以自己认主,更可以自己控制自己…… 至于赤池魔帝手中这把剑,虽然暂时籍籍无名,估计没有名气的原因也不是这剑华而不实派不上用场……而是…… ——本姑娘想,说出来可能实在惊世骇俗……但本姑娘却知道,这剑的剑灵,是玄铁死物中生长出来的,换而言之,剑灵就是剑的本身…… 并且赤池魔帝的佩剑还被人强烈诅咒过,简言意骇些,便是估计这剑只听你一个人的指令…… 而剑灵则自己并不可以控制自己。 可若有一天,赤池魔帝撒手人寰,这剑便封锁归鞘…… 有意思的是,仿佛白岙帝君那把‘朔方’与赤池魔帝佩剑的构造几乎相差无几,算得上‘换汤不换药’——差别仅仅在于,白岙帝君手中那把是‘冰霜之剑’,而赤池魔帝这把是‘烈火之剑’。 其实显而易见,也完全不难看出来,不管是赤池魔帝的佩剑,还是白岙帝君的佩剑,总归你二人这两把剑的设计者或者制造者是同一个人,想来没猜错的话,因该是那位被世人称奇的白屹大帝…… 可不?实在妙也,创造者将两把剑的剑灵设定为一冷一热,看似水火不容,实际相辅相成,白岙帝君归属仙界,平素的功法大约讲究一个‘稳’,而赤池魔帝你老人家是魔界之人,魔界的功法归根结底讲究一个‘疾’。 所以,这两把剑上附带的剑灵也是结合你二人所修炼的功法之特点,而衍生为辅助。可见,铸剑之人的用心良苦…… 但是,这剑如今好巧不巧的被本姑娘拔了出来……目下,倒是也不知道这剑会否已经重新认主,不若赤池魔帝大方一些,一动不动将头伸直了,让本姑娘试试,赤池魔帝的剑能否将赤池魔帝脑袋给削得下来……” “削得下来,削得下来,甭试,免得血溅三尺吓到你,”赤池魔帝看着阡苡奸诈狡猾的睿智模样,瞬间甚觉阡苡活像个坏人。 虽然赤池魔帝对此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但考虑到尊严,依旧不肯服软,硬要‘死鸭子嘴硬’…… 转念赤池魔帝一想二人这么绷着也不是个事,便主动对阡苡说: “你说的没错,此剑正是恩师白屹大帝所造。确实,这剑暂时籍籍无名,但并非是剑的问题,而是拥有者——本座与白岙帝君,本座与他二人一开始接过剑时,恩师便嘱咐说‘此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断断不可滥用’……并且根据恩师交代的意思,此剑问世的理由仅仅也只是让本座与白岙帝君在遭遇灭顶之灾的困顿时以此自保…… 而本座与白岙帝君自然是将此言铭记于心,平素全然只当做个纪念,随身带着就是…… 另外你说的不对,这剑认主。虽不仅仅只认一个……本座的佩剑白岙帝君也能拔出来。白岙帝君的剑,本座自然也能拔出来…… 另外你不知道的还有,恩师有言在先,为免本座与白岙帝君将来可以一手遮天,亦拥有绝对权力之后二人反目成仇,落得个自相残杀的结果——便诅咒这两把剑用作自相残杀之时,也是双剑支离破碎之日……” “很好,思虑周全,”阡苡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甚至某一瞬间脸上真的有几分凶神恶煞——赤池魔帝又说,“不若你先把这宝剑放下,本座被这一指当真心惊胆战。再说人活一世不容易,你这妖界中立人士又何苦与本座过不去呢?” 闻言,阡苡心不在焉的放下手中长剑…… 转身阡苡又仔细分析——若赤池魔帝所言不假,那么白屹大帝的意思只怕是有心要护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岁岁无忧…… 再者说,虽然因为阡苡是神族所以才感受得出来这两把剑威力无穷,但对这两把剑的威力更心知肚明的是剑的制造者才对…… 所以,身为制造者的白屹大帝高瞻远瞩,一早先料定了这天界有朝一日会落在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手中……所以宝剑赠英雄…… 不仅如此,甚至白屹大帝还坚信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生平一定会有其中一个权倾天下。 所以方才赤池魔帝说的是‘为避免二人最后反目成仇……’所以这边是白屹大帝‘未卜先知’的证据。 阡苡想得入神——白岙帝君突然折返……并且,白岙帝君刚推开门的瞬间便迅速换回了一身白衣,用很公平公正的语气阐述,“按照计划……仙界此番偷袭的鼎城与三江……” 白岙帝君还未说完,阡苡赶紧插嘴说,“按照计划,意思就是白岙帝君偷袭魔界,赤壁魔帝本人是知道的。甚至有所应付,所以真的大打出手也算不上得罪……而妖界,小女子有理由相信白岙帝君还未曾提前通知,因为也不是没人讨论过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面和心不和…… 只是——若仅仅只是为了偷妗荷仙子的尸体……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竟可破天荒的聚在一起同仇敌忾,铤而走险?” 阡苡失落看了一眼,白岙帝君正一言不发,深思熟虑着些什么,便挪开目光。 阡苡又打量着赤池亦是在精打细算的模样……于是,态度不卑不亢说,“你这厢,若是叫本姑娘一声姑奶奶,本姑娘便帮你把妗荷的尸体完好无缺的取回来——她死后便被分尸,本姑奶奶完全可以拼接好了,在完璧归赵。” “这?”赤池魔帝一时间匪夷所思差点质问出来了‘为何对本座称的是本姑娘,而对白岙帝君却自称小女子?’ 另外,赤池魔帝还想着,阡苡那‘姑奶奶’一词从何学来? 然而话到嘴边,赤池魔帝感慨万千的又兀自摇了摇头,改口认真说,“你这小姑娘家未免整日虚度光阴,还偏不学好……不若卷铺盖来魔界,让本座亲自调教得了,免得,跟着奚夜妖帝一条‘暗道’走到黑。” 阡苡若有所思,想说着什么。白岙帝君理智冷静的说,“今日暴乱,实有不妥……乐瑶虽是女儿身,可与苏妖娘一般,是天府当代四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之一,亦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但原本我的意思是让遂阳仙子攻入魔界,而乐瑶则避嫌,留守仙都。还有贪狼星君……贪狼星君的来头可有不少人知道——是你这个夏华王朝五皇子的血亲后人……” 赤池魔帝闻言警惕看了一眼阡苡,只是心高气傲的冷哼,“是华夏王超的后代又如何?人又不是本座生的,也不是本座让他效忠的仙界,目下更不是本座指使他去的攻入妖界……说起来,关本座何事?” “阡苡不若先回去休息? 现下夜深,午夜又到了,”白岙帝君语气风轻云淡。更是波澜不惊的阐述,“此番我与赤池魔帝联手攻入魔界与妖界的本意压根不是想为了妗荷而‘掩耳盗铃’…… 众所周知,妗荷如今已经不是仙界之人,尸体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仙界来收。 并且,曾几何时妗荷为了一己私利,犯下弥天大错,不可原谅,本座没齿难忘,承诺与她自然死生不复相见。” “——妗荷那贱婢更不是本座魔界的人,还没与魔界沾亲带故,光有副空皮囊,本座不喜亦不怜她…… 你这小姑娘亦莫要如此怀疑的看着本座。 别说妗荷她大半辈子都只是仙界区区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仙…… 本座堂堂魔帝,是什么身份? 还别说妗荷——现在,就算是那遂阳女将军来了,不低声下气的求着本座,本座也未必惜得看她一眼……”赤池魔帝直言不讳,说话的双目放光,似乎是备战的状态。 赤池魔帝瞧着阡苡还是半信半疑,接着又凶神恶煞说,“妗荷的尸你若要收,也可以,不过收了放在你自己那里。 或者直接扔给奚夜妖帝……让他赎罪,让他忏悔,让他反思,反正别扔给本座,免得玷污了魔界土地……” 然而赤池魔帝还未说完,白岙仙帝便念动了咒语——阡苡消失前看到白岙仙帝心绪复杂,六神无主,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第九十六章 意气风发 大约即便白岙帝君本人多有嘴硬,可他心中估计还是有些惋惜妗荷的。 毕竟那白岙帝君与妗荷之间又许多不清不楚的传闻,这些传闻亦真的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偷梁换柱,无中生有。 可阡苡不懂,为什么明明方才自己都已经承诺说过替白岙帝君将妗荷的尸体原封不动的捞回来,但白岙帝君却也不知道为何偏偏拒绝了这样的提议。 莫非是因为阡苡是妖界之人,所以白岙帝君不愿意阡苡染指此事……或者是,白岙帝君压根不相信阡苡的为人,所以此事亦不愿意阡苡主动伸出援手。 而如果这两种可能都不是,阡苡便笃定——此事,只怕是白岙帝君自己都不愿意沾染。可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光想那妗荷臭名远扬,而白岙帝君根正苗红——所以白岙帝君身为旧主,不扯别的因由,但也因该知道避嫌,反正妗荷死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固而白岙帝君惋惜也只做惋惜的打算,仅仅是打算,仅仅只是一念惋惜……不然,来日物议沸腾,矛头毋庸置疑一定指向白岙帝君死性不改。 当然这还是说好听的,难听一些便是‘狗改不了吃屎’了——毕竟白岙帝君为了妗荷‘不欲偷鸡蚀把米’的情况实在太多了。 下一秒阡苡意识到,说起来也难怪白岙帝君无动于衷……原本是天界之人一但断气便会立刻飞灰湮灭,死得一干二净只剩回忆——反正总不至于挺个几天几夜…… 所以白岙帝君也没办法大约。不过阡苡瞬间又继续否认了自己的想法——白岙帝君再怎么说也是跟着白屹大帝见过世面之人…… 合该不至于没听说过——甚至阡苡一度怀疑白岙帝君本人是亲眼见过‘死而复生’这一奇态。毕竟这点可以说是‘有理有据’…… 白岙帝君似乎有些争强好胜,这是阡苡感觉中意料之事。 加之白岙帝君今夜一直在提点阡苡如何为人处世,并且,白岙帝君还留心一板一眼纠正了阡苡态度与言辞层面的错误。 但阡苡过细想了一遍,确实,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方才都未曾嘲笑过自己‘不懂装懂’,竟全然异想天开说些不切实际的言辞…… 阡苡后知后觉,细思极恐,但想通这点。心中便重新定数,想来只怕是因为这二人知道许多超出寻常范围的事…… 就比如,世人皆知人生不能复生,而且都逃不过黄土埋骨与光同尘,差别仅仅只是天人更快的灰飞烟灭,可谓‘早死早投胎’,有速度上的优势,但左右全都逃不开因果轮回——然而,在阡苡看来这些只是世人的偏见。凡事无绝对,尤其是人死复生这种看似天方夜谭之事,在神族眼中不过出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松办到…… 但白岙帝君为何拒绝阡苡的帮助呢? 阡苡想自己出世的经历本来就足够惊世骇俗,被人处处加以揣测并且世人处处揣测阡苡形迹可疑就正常不过了。 阡苡总归还是相信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固执己见的议论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但阡苡看见这叔侄两人各自手握大权也并非一日两日。换而言之,老来谈经历,这二位也算可以老生常谈之辈。 再者说,不论仙界还是魔界,不管白岙帝君麾下,还是赤池魔帝身侧,都长年不曾缺乏难以纠缠相处之辈。 这点倒也并非奚夜妖帝一个人苦恼,问题好死不死,就奚夜妖帝权势衰败一些,于是首当其冲最受害者便是他。 然而阡苡真正在意的是,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不可能一点都不怀疑阡苡身份,只怕就是怀疑,所以才特地打听——接着一打听,可不是,白岙帝君就主动前来‘认亲’了,并且自称是阡苡小师叔。 说起来,无毒有偶白岙帝君还说自己是赤池魔帝师叔…… 所以阡苡想自己恩师是谁,大约不难猜测——便就是白岙帝君那神秘莫测的兄长……世人称做‘白屹大帝’之人。 想来,阡苡进来还着意留心了天界存在的许多争议,至于白屹大帝无时无刻不是风口浪尖第一人,争议太多,此处压根不值一提。 接着,被人们津津不倦提及的还有一直在孜孜不倦找别人麻烦的赤池魔帝。 正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赤池魔帝最近的风头,同样也是或将取代白屹大帝存在‘风云人物’。 此处赤池魔帝也差不多无关紧要。阡苡想,赤池魔帝不过臭名昭着一些,并且还不为之消停,甚至借此有些洋洋自得…… 而白岙帝君,阡苡瞧着这白岙帝君平素的为人处世,作风可谓一个低调内敛有深度——世人也曾传说,这人其实孤僻得很,虽然确实看起来是比其兄长白屹大帝更有魄力与野心,但叫人无不称奇的是,白岙帝君确实比白屹大帝更加容易沟通。并且虽然白岙帝君本身保留着仙界皇族的不近人情,也没什么朋友,但却曾屡次对赤池魔帝仗义出手…… 世人还说,但那些只是前言,后话是二者最终都成了大权在握的帝王,难免各自为营断了联系。加之,时代适才复兴没多久,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便反目成仇……二人目下倒是有几分老死不相往来的意味…… 然而这些不过还是世人的少见多怪,阡苡想,就近期白岙帝君还对赤池魔帝舍命相救…… 但不得不承认,白岙帝君的仗义仿佛只对赤池魔帝一个人——否则时至今日,但惯会捕风捉影的世人们又怎么可能只说白岙帝君好说话是好说话,可不过就是,利益分明罢了。包括妗荷,能从中获得利益之时便一拥而上,而妗荷失势,利益便置之不理……唯独赤池魔帝……赤池魔帝悖逆,白岙帝君仿佛未曾责怪过,并且还仗义出手多次……然而其余别人,在无听闻白岙帝君有出手相助过…… 所以由此可见、亦证据确凿赤池魔帝的存在于白岙帝君有重大的意义。 阡苡也曾试图构思——白岙帝君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确实在某些方面铁血丹心,但是却也不是当真拒人于千里之外。 至少阡苡看到,白岙帝君与许多人都有深切的交流,这中若说白岙帝君无一感触的话……那么只怕是不可能的。 阡苡自然不信,因为阡苡认定白岙帝君并非心若磐石,不过,白岙帝君确实看起来十分强势…… 但何以如此捉摸不透,阡苡想这只怕与白岙帝君的处事有关。 身为天界皇族,白岙帝君保留了骄矜自持的做派,可白岙帝君儿时又仿佛‘寄人篱下’一般,十分无助彷徨…… 再者说,世人如今对白岙帝君恶言相向时,总会特地提起其孩童之时受尽世人冷落,如此,也小小年纪饱尝完全没必要出现的心酸,毕竟世人惯会拜高踩低,儿时手无寸铁大权旁落的白岙帝君自然是世人最众矢之的那位,所以正因为此般估计没齿难忘的屈辱,所以白岙帝君后来才会如此发愤图强。 白岙帝君无不想证明自己……阡苡高瞻远瞩,一早便看出来了,但阡苡坚信,如果自己的老师便是世人所称的白屹大帝的话,那么想来白屹大帝是不会过份亏待白岙帝君的…… 固而白岙帝君时常愿意为赤池魔帝‘两肋插刀’大约是因为想报恩…… 再者说,阡苡一早便有先见之明——白岙帝君无不想证明自己,所以白岙帝君也有空教导一下自己兄长坐下不经世事的小徒儿。 白岙帝君倒也还算会尊重人,若非阡苡自己都大错特错之词,其余,白岙帝君回应时也只是点到而止。 所以,阡苡更是看得出来大约因为依赖——阡苡是白屹大帝言传身教,于是白岙帝君即便对阡苡夸大其词的言论有所不满,也还是耐心听着,并循序渐进的指引…… 另外大约又因为信任,白岙帝君连纠正阡苡时,用词都是模棱两可的。 综上所述,阡苡便坚信,因为白岙帝君或多或少依赖与信任白屹大帝,便对赤池魔帝格外纵容,甚至连阡苡都格外包容…… 这么想的话阡苡未免察觉自己头晕脑胀,对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联感到无能为力——只有一点,阡苡注意到了,据说妗荷,乐瑶和苏眉也曾陪伴白岙帝君长大…… 接着,阡苡朦朦胧胧的转醒,睁眼时殿中之人规规矩矩一早侯着了。 见状阡苡无甚好说,一下子跳起来,站着无精打采的撑了一个懒腰,接着示意可以梳头沐浴了。 这种反应——阡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忽然对目下的生活有了怨念与不满…… 反正阡苡最近是发现自己似乎在憧憬去到一个新的地方,体验一下别的风土人情——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办法的事,毕竟也没人让阡苡欠下这么多人情在妖界…… 但真的往这方面想了,阡苡便更加闷闷不乐,也还算沮丧难过。这无望的日子还不知道的混到那日才算个头——到阡苡已经就快习惯了对目下的生活按部就班的过。 反正每日有事无事总要去内阁报道。阡苡想索性不如早去早回,如此回来之后才能仔细补一个回笼觉,便一边走向浴室,一边示意身后妖侍追随服侍…… 然而阡苡大步流星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毫无动静,所以回头…… 然而阡苡回头之后,只见那些低眉顺目的妖侍郑重其事且整齐划一的行了恭送之礼,而行大礼之后无动于衷…… 瞬间阡苡匪夷所思,但苦于压根没人愿意给个解释…… ——下一秒阡苡恍然大悟……意识到日前自己‘轻浮’之举怕是吓坏了这些身份不俗的妖侍…… 如此便在次应证了一事——便是这些所谓侍女压根就不是过来服侍人的…… 否则,阡苡就差出声提醒了都还没有反应干站着,可不等同于造反吗? 须知,换做真的普通妖侍,如此行事只怕是难逃一死——也不是这些侍女‘统一整齐’便有法不责众一说…… 妖界中,值钱的生命也就那数一数二的一两个,其余的生命并不值钱……此为世人皆知,换而言之阡苡面前这几个妖侍的生家性命开到底‘几斤几两’,她们一个个的必然心知肚明。 但,有意思的是区区侍女竟敢如此逆行倒施,阡苡想来只怕是奚夜妖帝授权的。 如此倒也好,沐浴这种私隐之事知道是无人烦扰最好,免得‘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还怪别扭…… 可阡苡感觉自己内心五味陈杂就是了…… 銮铃响,烟袅袅,美人巧笑,公主驾到。 因为,还算清早八晨,所以阡苡一挥手,原本金銮驾又变成了一架会自己飞的轿子,而身边的侍女们踩着浓雾,依旧保持队列。 而銮驾所过之处人声鼎沸,阡苡一时有感而发,只觉得今日似乎不够热闹。至少没有昨日一般处处届是欢声笑语…… ——但到底要有多热闹? 阡苡想来自己竟也说不清楚。 反正阡苡只是无端端觉得,今日气氛诡异,仿佛原本欢快的气氛被什么遏制住了……不过自然是有没心没肺之人笑口常开。 阡苡总结自己就是那所谓‘没心没肺’,并且,仿佛无论怎样,即便天塌下来,塌眼前,于阡苡而言都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以,阡苡也只安耐着困意,笑嘻嘻与洛清依打招呼。 洛清依倒是不如往日一般轻松惬意了,甚至都没能笑得出来。 洛清依只是忧心忡忡拉着阡苡的手交代,“阡苡妹妹,姐姐即刻便要动身前去应战仙界……妹妹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在妖都,无事断断不可乱跑。” 阡苡云里雾里准摸不着头脑,洛清依此为何以——随之阡苡带着疑惑,瞧着茯旻那厢也是一改平素随时都意气风发的模样…… 茯旻此刻仿佛‘杀气腾腾’,另外身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想来也是整装待发的意思。 第九十七章 私交 茯旻瞧着阡苡进来目光不离,且又一只瞧着阡苡终于将目光转向自己,同时阡苡盯着自己似乎正在好奇打量着什么…… 阡苡确实亦是目光如炬的盯着茯旻一举一动呢,随着脚底步步逼近,二人也越发没了距离——茯旻也观察着阡苡喜笑颜开的神态…… 茯旻想此刻阡苡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反正阡苡巧笑倩兮……但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看不透,仿佛笑容只是一种浮在脸上的画皮,作用压根仅仅只是‘伪装’什么——阡苡确实有几分多思多虑又心机重重的模样。 但茯旻想估计自己也差不多形迹可疑,就算没有阡苡这般叫人看出反常,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右大不了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但茯旻知道这一天是迟早,从来不曾畏惧过便是…… 这么想着茯旻难免频频皱眉。 可不?茯旻觉得阡苡此番不若直接不苟言笑,完全无需学着奚夜妖帝那般为人处世,可谓‘花枝招展’…… 阡苡径直走到茯旻面前驻足。盯着茯旻,发现茯旻今日朦朦胧胧的仿佛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模样,是的——阡苡一早便说茯旻今日大约神采奕奕,只是,这般意气风发阡苡倒是在白岙帝君身上常见,至于茯旻平日可没那么张扬…… 阡苡继续‘察言观色’…… 而在某一个瞬间阡苡清楚明白的看到,到茯旻今日打扮确实‘讲究隆重’,确实,妖界目下的状态是六军未发按兵不动,但茯旻神色中已经有‘凯旋归来’的兆头。 并且苦于茯旻此刻手无寸铁。 阡苡还想,若是此刻茯旻身边站着的是与英雄息息相关的高头大马——而并非看似弱不禁风又没有用自己沉默衬托着,只怕是茯旻目下这种‘奋发图强’的精神风貌会更加展露…… 茯旻显得面色凝重,且无意间撞破察觉阡苡似乎疑神疑鬼,并且恍若忧心忡忡的模样,便更加不屈不挠一般,毫不避讳,目光炯炯非常直接的盯着阡苡。 茯旻目光中多少睿智,大约是因为此番茯旻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点阡苡察觉到了,于是假装擦肩而过的间隙稍微点了点头。 如此,阡苡此番便算与茯旻打过招呼。 即便目下阡苡无语凝涩也不算失礼。 接着阡苡又漫无目的踱步到奚夜妖帝身边,心不在焉的站好。 阡苡确实是漫无目的,这点天地可鉴…… 说起来阡苡是没有理由好奇奚夜妖帝此时此刻合该作何感想的。 毕竟,如今奚夜妖帝还能做何感想,其实显而易见——并且目下奚夜妖帝依旧沉默寡言,反正到底做何感想也都不重要。毕竟,想也白想,徒增烦恼罢了。 奚夜妖帝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只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是命数,是命运,终究不过天理昭彰,善恶有报罢了。 而注定好了的,奚夜妖帝也知道未雨绸缪是好,但往往逃不过造化弄人,事发有变…… 尤其实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奚夜妖帝更是不敢不处处小心谨慎。 奚夜妖帝清楚若想化险为夷,担心抵挡倒是合该,可为了平稳渡过,想必还是得慢慢走一步看一步方才能做到,见机行事,或者临机应变。 茯旻还是缄口不言,奚夜妖帝亦是如此。唯有洛清依,左右找不到话说,亦扯不出告别的言辞,便在次喋喋不休交代阡苡,“阡苡初来乍到,许多事情全然不知。但想来阡苡合该也听说挺久之前那白岙帝君的兄长白屹大帝一念执着便血洗了整个上三界……如今白岙帝君在次贸然出手偷袭了妖界与魔界,只怕未必不是新的一轮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阡苡自然不信……毕竟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昨夜商讨之时,便好不直接的坦言‘计划之内’。 想来此事没准便是赤池魔帝直接密谋的,或者说白岙帝君提出赤池魔帝也帮着出谋划策……但心照不宣的是,或许这叔侄二人都未曾与奚夜妖帝提及过这个计划——若非事发突然奚夜妖帝自然有从容不迫,也完全没必要‘手忙脚乱’的应对…… 不过手忙脚乱倒也还好,奚夜瞧着这议事厅可谓一片狼藉,却不似有人翻箱倒柜……反而是随手朝着一个方向扔的,不然可不得完全杂乱无章? 所以阡苡怀疑奚夜妖帝肯定不知,不然奚夜妖帝也不至于捶手顿足,失态至此。 不过阡苡想奚夜妖帝也合该咬牙切齿,愤恨难平才对——毕竟洛清依说得有道理,此番未必不会是天界新的‘风暴’。 可若真的是这样,那奚夜妖帝的地位变岌岌可危了,甚至妖界也将面临覆灭…… 千秋万载春冬尽,仲夏花开不敢忘。反正,许多事如人饮水,方才冷暖自知——奚夜妖帝感慨万千此番他的境地正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总归未来不久等待着奚夜妖帝的不是‘万劫不复’,就是‘夹缝求生’——但所谓‘人死不如苟活着’,奚夜妖帝知道这个道理,反正至少得活着,才能有机会力挽狂澜。 自然,此刻倒不是奚夜妖帝过于悲观,或者抱负远大…… 而是奚夜妖帝清楚不过,白岙帝君不会贸然出手,此次攻击魔界又是如此堂而皇之…… 除非白岙帝君的能耐超越了白屹大帝,否则白岙帝君又怎么可能真的敢于直接打破三界互相牵制的局面? 且不说,白岙帝君只光明正大的挑衅一界都容易引起‘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局面,还别说如今白岙帝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动干戈的偷袭了其余二界之禁地。 正是坦荡的挑衅——奚夜妖帝想,只怕是…… 只怕是白岙帝君在故意叫他知道,仙界与魔界已经联手。 扪心自问,奚夜妖帝知道白岙帝君不是一个好战之人,并且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的关系也是真的令人寻味,且处处都有待考究。 但奚夜妖帝笃定白岙帝君可能会伤害赤池魔帝,赤池魔帝亦是长年都非常乐于与白岙帝君二人‘狗咬狗’,互相伤害,可二人却也真的只是小打小闹,压根不会打算想要,也真的不想,亦不愿意看到对方命丧黄泉。 加之白岙帝君虽然是赤池魔帝的小师叔,但说起被动来,还是白岙帝君要被动一些…… ——赤池魔帝是那威风堂堂先行放肆之人,至于白岙帝君完全可以比喻成赤池魔帝一‘戳’,便才会一动的‘青蛙’。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妄自托大猜测此番进攻是赤池魔帝指使白岙帝君的。 何以如此——许多人都知道赤池魔帝被妖界的霁英所伤…… 也并非赤池魔帝受伤不光彩,只怕此次出兵是为了霁英而来…… 霁英自称籍籍无名,这位开头倒是真的大。 世人皆知,这位效忠的是白屹大帝。至于投奔妖界不过‘挂羊头卖狗肉’,心在曹营心在汉罢了。 这点奚夜妖帝自己也知道…… 可奚夜妖帝愿意接纳霁英的原因是因为——霁英并非自己故意说的人微言轻,在白屹大帝面前说不上话。 而是——霁英足以与墨绛将军墨江并肩而行…… 换而言之——霁英与墨绛将军墨江只怕才是白屹大帝的‘左膀右臂’。 在白屹大帝身边的其他人自然也弥足重要,包括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而两位算亲人,在‘明’。 但除去这两位白屹大帝在‘暗处’潜伏亲近者还有——墨绛将军墨江,妖界百草楼主霁英妖君。接着才是风霖将军芸泽,与莹歆将军乐瑶做主。之后,说得上话的才是樊禅将军苏眉,与后来恃美扬威名动天下的妗荷。 然而事实上众人以为,其实白屹大帝与苏眉关系比较好,其余之人要不‘八竿子打得着’但没有联系,要不就是不冷不热的联系着。 事到如今,奚夜妖帝愿意波澜不惊面对以上事实——所以此刻回到正题,奚夜妖帝于情于理都该怀疑霁英叛变——因为霁英钟情妗荷多年,而妗荷以上犯下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被处死,但得罪的是白屹大帝的女徒,可白屹大帝未曾出手相救,甚至估计未曾出言相劝,不然阡苡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 白屹大帝只是看着稍微面善,可不怎么好说话……并且此事有可能完全没必要如此纠结。 霁英本就是白屹大帝身后势力支撑者中,不可缺少的一个。许多内幕也只有霁英更加清楚明白…… 若是白屹大帝放纵阡苡惹是生非,就像白岙帝君间接纵容妗荷嚣张狂妄一样。 然而阡苡也确实算得上‘借刀杀人’灭了妗荷,所以霁英感到心灰意冷脱离了白屹大帝的势力实在正常。 接着,霁英前脚刚‘拍屁股走人’,后脚赤池魔帝便阴魂不散的追了上去。 奚夜妖帝想这二人怕是还发生了争执……否则不会大打出手,又因为霁英手上有专门对付赤池魔帝的法宝,所以赤池魔帝自然而然被伤得不轻。 赤池魔帝也足够强悍,霁英虽然活着回来,但看样子只是身无大碍,灵魂却被毁得差不多了……说是命悬一线不为过…… 于是奚夜妖帝接着继续分析,这二人只怕是在转移视线。其一赤池魔帝身负重伤。其二,霁英这个不识好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合该一举拔去才对…… 然而总得‘师出有名’,过程才能顺风顺水,日后也好将口舌争纷撇得一干二净…… ——奚夜妖帝冥思苦想。 ——而阡苡无所事事。便仔细留意了一下,她也看出来了,奚夜妖帝目下神色疲惫不堪,当真忧心忡忡…… 虽然阡苡也是‘忧心忡忡’,但性质可不一样——阡苡想奚夜妖帝只怕目下是忙着忧国忧民都来不及。而她自己纯属杞人忧天,完全是闲得无聊没事可做,方才沦落到无事找事‘照猫画虎’。 不过奚夜妖帝只怕是想入非非过于专注,同样也未曾回应洛清依的暗示…… 阡苡想想左右一群人在这里站着干等可不无聊透顶? 于是阡苡便低头瞧着自己胸口上那绣纹,是‘娇羞欲滴’含苞待放的垂丝海棠花……故意假装一时兴起的模样,接着猝不及防的嚷嚷着,“阡苡不留在妖界,说来也江山如画,四时有别。所以阡苡定是要全部看上一遍……” 说着阡苡又毫无预兆的停下言语,改而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先后扫视洛清依,茯旻与奚夜妖帝。 其实阡苡就是非要非要欲言又止,吊人胃口——有道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许多事,若涉及儿女情长,但凡只要是你情我愿,‘外人’可都没资格制止两颗心非要靠拢在一起。 阡苡的意思其实显而易见,尤其阡苡最后惴惴不安的将目光径直定格在茯旻的脸上,又故意茫然无措的低下头,看着自己衣襟上的花纹黯然失色,接着才语无伦次的重申:“四时景色看是看不够的……阡苡就像多看看……所以,此次阡苡也想随着清依姐姐一道前去……或者茯旻也行。” 说着阡苡的话在次戛然而止,甚至越发‘低声下气’——其实阡苡实在是为了表达自己此番并非闹着玩……所以阡苡在沉闷的低了一会头之后,慢慢抬起头来,一脸郑重其事。 奚夜闻言妖帝若有所思,过后无可奈何的妥协说,“如此。堂堂公主,若想去便自己去吧,且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只是……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不可通敌,更不可捣乱,也不许乱跑——为兄知道阡苡与白岙仙帝私交甚笃,经常走动。” 洛清依瞬间脸色一沉,为难得很,下一秒又铿锵有力说,“阡苡不若随茯旻去吧,姐姐毕竟不是长年累月征战沙场的猛将……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照顾不了你。” “都行,都行,我便跟着茯旻去了——世人都道妖界的小将军英勇善战,身姿风采动人心魄,说起来阡苡还未曾见过茯旻公事公办的样子呢……” 第九十八章 易安 阡苡一派玩世不恭的语气,只是那模样未免也太过心血来潮…… 奚夜妖帝惴惴不安——阡苡近来未免反常,就算真的想去凑热闹甚至看笑话,也没必要如此迫不及待。 阡苡的行为确实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其实这点阡苡自有自知之明,压根无需别人特别提点。 毕竟本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奚夜妖帝知道她誓不罢休一定要去边境走上一遭——至于奚夜妖帝一惯聪明绝顶称着,阡苡相信在恰当的筹谋与衡量之下,孰轻孰重,奚夜妖帝自有定夺。 奚夜妖帝不情不愿也好,心甘情愿也罢,但阡苡要走他是拦不住的。 阡苡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亦无需奚夜妖帝出言劝阻。并且,只怕此番奚夜妖帝越是多嘴多舌讨人厌才当真会酿成大祸,无法挽回。 只是奚夜妖帝仍有不甘——也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阡苡非要跑到三川江去作甚? 那三川江两岸无奇山怪石,只是普普通通,依云傍雾若隐若现的一条大河而已。尤其是,三川江那两岸江边的云雨一吹,可不得猝不及防,凉嗖嗖的透彻心扉吗? 再者奚夜妖帝是知道的,阡苡说要去三川江看看,如此方可开开眼界,正好也长长见识……然而事实上,奚夜妖帝是看着阡苡亲自踏足三川江边要人的。 ——并且,诡异莫测的是阡苡要的人还是妗荷…… 妗荷尸身尚且存在,还一改寻常的不腐不化,这点,叫当日掌刑的洛清依也十分震撼,并且一度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如此,奚夜妖帝便不得不将妗荷的尸身处理掉。本是打算焚烧,但茯旻的意思是——事急从权,妗荷此番异状已经是足够的惊世骇俗了,还别说贸然烧毁…… 万一再生异变——比如,本来已经死透彻的尸身,随意找个地方埋了,讲究‘入土为安’就好。但非要眼睛中容不下沙子,而当真一定要‘毁尸灭迹’,做拿伤天害理的缺德事……未必不会招致阴魂不散——若真的到那时,只怕不是物议沸腾人心惶惶就能说明问题了。 但茯旻这般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未让奚夜妖帝就此宽心。 反而奚夜妖帝越发的警惕,也害怕真的像茯旻说的一般‘弄巧成拙’,便悄悄的将妗荷尸体藏了起来,还小心翼翼的避开全部人的视线把妗荷的尸身带回了帝王殿。 奚夜妖帝的意思是,既然不可火焚——也对,凡人吃五谷杂粮,而天人饮人间烟火味,既然如此,焚烧之后未必不会产生一种恶劣气味。 倒不是奚夜妖帝异想天开,主要是妗荷的尸体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动不动的躺着,压根一反常态了,因为妗荷是真的没有在那一时三刻之内灰飞烟灭。 说起来,这也幸亏洛清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虽然确实是砍手砍腿的,但却也到底没向着致命的地方下手,甚至还用冰心堂的顶级岐黄之术保全了妗荷半条命。 其中还不知道洛清依是怎么偷梁换柱的,其实要真的说难,这种事也不是登天之难——因为身为天界之人多少知道幻术的操作。 虽然奚夜妖帝也考虑过这些事实听起来确实叫人难以置信,但事实证明,洛清依当日察觉几位有头有脸有能力之人全部掉头走开——其实也不止三位帝王全都分身乏术各就其位找事做去了,还包括与帝王们同行,对这种盛大长年司空见惯之辈也一同离去。 这是必然的,不管是仙界,妖界,还是魔界,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真的可以发现,一但名利双收地位到达某种程度时,人们必然会获得日新月异的精神风貌。 而这些所谓‘气象一新的精神风貌’,会或多或少的使人‘清新脱俗’。 而新清脱俗的本质本身就是要与世俗‘格格不入’。 但其实与世俗格格不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等人真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荣辱不惊时,那会人们自然而然又会发现,原来这种不随波逐流的态度已经赋予了自己何为‘特立独行’——便是拥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自此风平浪静,随遇而安的活。 自然奚夜妖帝说的这种态度,也只是对人格魅力最大升华。 事实同样证明,在天界之中名利双收,‘改头换面’,甚至性情大变之人不少,但即便有耳濡目染的标杆存在——奚夜妖帝综上所述的品格,真正做得到之人寥寥无。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奚夜妖帝清楚的明白,自己所言是乃圣人之行,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总归当代奚夜妖帝有幸所见略同的仅仅独一无二的白屹大帝。 所以——人生苦短,真的看破水月洞花,免去庸人自扰之行,也光听着轻松,但几乎完全叫人做不到。 可谓‘高处不胜寒’,所以才会有人想做‘闲客散人’,如此,便有得过那类似行云流水一般,淡泊安宁的朴素生活。 然而许多人,即便位高权重,包括奚夜妖帝自己,还有括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在内的大权在握之辈都不见得真的多随心所欲,换句话说也叫,其实看似至高无上的权力赋予的只是时常自顾不暇,孤立无援而已。 又怎么会真的走到高山之巅,饱经风霜一遭——若非因为高处寒到叫人深恶痛绝。如此,又怎么会有人对至高无上不憧憬呢。 奚夜妖帝想自己此番只怕说的在直白一点,当真直言不讳说的话便合该是…… 包括奚夜妖帝自己在内的三界任何一个人,只怕从容掌控自己的命运都难,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坐那‘胸无大志’又清心寡欲的闲人呢? 但即便‘登顶巅峰’的前路艰难险阻,可也不妨碍许多人试图不放过眼前一丝一毫的机遇。 于是,正是这样,贤者忙,败者无事干等闲便导致了阶级分化严重。 然而奚夜妖帝想洛清依就是胆大妄为,所以才钻了这个空子。 因为洛清依自己就是那有头有脸中的一员,自然知道的,时机不等人,还别说眼睁睁看着自己正主直接照顾都不打便先行走了——如此,差不多便可推断出大约是遭遇了什么‘不测风云’,所以才如此失礼的甩手离开…… 然而,既然如此,接着‘抽丝剥茧’层层递进,便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所以,这些一个界派中有头有脸的主心骨又怎么可不着急,当真隔岸观火? 再说即便真的有个别会冷眼旁观,但更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平定乱象,是功,无功不受禄,有功劳才有苦劳,有苦劳于情于理都会得到回报。得到回报,礼大则一飞冲天平步青云,而就算礼小,也是官加一职…… 反正总归不会因为漠然置之而罪加一等……以往,即便奚夜妖帝并非不告而别——然而,妖界随行的使者也会紧随奚夜妖帝的脚步,即便金蝉脱壳,都会尽量离开。 除非真的被别的帝王点名留下了,可奚夜妖帝还知,就算真的被别界帝王点名。就仿佛茯旻经常被赤池魔帝点名留下,交流一些‘惋惜之词’,但茯旻也会秉持客气,用尽全力的推托。实在不行,也怕还是会不顾一切的离开。 反正都知道的,人尽皆知…… 天界的各个流派基本不可能会因为某一个,或者两位不识好歹之辈的造次,而与那大胆狂徒所归属的势力大打出手,更别提直接当面撕破这张相互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伪善嘴脸了。 因为若非真的心怀不轨打算开战,否则若是没信心必胜而归,也当真没人敢仅仅借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大动干戈——自然是得不偿失,还会声名扫地…… ——综上所述,奚夜妖帝想洛清依在朝为官不是一日两日,懂得一些操控权力的把戏正常。 甚至奚夜妖帝试图分析。 那日因为准备推洛清依当‘恶人’,去处理了妗荷那罪人,于是乎奚夜妖帝的意思就是,掌罚一事权权由冰心堂负责。 也就是说,从押送再到看守,最后‘送行’与‘见证’的都是洛清依老本营中掏出来的人…… 而这些人一但沆瀣一气,上下闭口不提且守口如瓶的话——奚夜妖帝自有自己的忙头——这点洛清依也知道。 这么看来结论显而易见,洛清依知法犯法,那日倒行逆施,阳奉阴违。 同时洛清依还涉嫌结党谋私。 结党谋私?奚夜妖帝猝不及防一个冷笑,毕竟洛清依此番干的是什么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使一个活人消失…… 虽然是一个群龙无首的‘大庭广众’中叫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凭空消失……只怕洛清依当真没这个本事。 确实,但如果有人愿意精密的配合也不难。反正当时台下看兴高采烈热闹的都是资质普通,修为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而洛清依毕竟有妖界皇室的礼遇在身。换而言之,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洛清依若是想应付这些地处开外,并处于人山人海,且热闹非凡个个喜笑颜开,又皆是争先恐后人挤人场面中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只要洛清依不大规模动手,便没人能捕捉得到洛清依释放幻术的痕迹。 主要是因为其一幻术释放的术法范围波动不大,并且用不了多少术力,又加上这得天独厚的环境中自然没人会留心其他…… 而完成这样的操作,其实主要还是靠着团队的‘默契配合’…… 便是只要衔接及时,也不用多及时,都是天人自然会多少异于常人——仅仅只是需要在刹那间保持冷静从容的废除妗荷术力,造就假死无息一般。 至于妗荷尸体,就算随后扔在刑台后面都没人能察觉,可前提条件是,刑台后面站着的全是自己人才行…… 但何以如此心照不宣? 何以衔接得如此完美无瑕? 又何以皆是知情不报,竟连个揭穿之人都没有…… 奚夜妖帝若有所思,其一,没有告状想来是洛清依打点过了,洛清依善识人心,打点个人不过家常便饭,并非难事。 其二,心照不宣肯定不至于,想来只怕是有人提前打点过来,所以才配合默契,完美衔接…… 其三——洛清依通敌,未卜先知一早知道了今日的局面,所以铤而走险,提前将人事打点安稳。 这样确实铤而走险,但洛清依没办法…… 大约洛清依是憎恨妗荷。有道是得到了的有恃无恐,而妗荷持美杨威,得白岙帝君抬举关照…… 至于得不到的那便是日思夜想与魂牵梦绕了。 洛清依是妖界皇族,听着倒还风光体面,但白岙帝君肯定不会欢迎此人进入仙界。并且洛清依好不容易混入仙界了,白岙帝君也不可能允许此人混得风生水起。 洛清依在天界名声烂透了,与妗荷一般,烂得一塌糊涂,无人能及。 而洛清依与白岙帝君可只有一个竞争对手的实质关系,所以洛清依也不敢离开给自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妖界…… 所以洛清依多年的芳心暗许其实对于白岙帝君而言压根无足轻重,至于白岙帝君于妗荷而言,差不多等同于言听计从…… 这些都是洛清依羡慕不来的,所以羡慕着羡慕着,就变成嫉妒,然后妗荷自然而然从洛清依的‘眼中钉’,变成了‘肉中刺’。 洛清依有这些行为不难理解。所以洛清依偷偷藏了妗荷的尸体,估计是泄愤而已……只是,洛清依擅自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自己真的会一气之下直接杀了妗荷…… ——洛清依杀了妗荷,那一瞬间所有恩怨情仇瞬间泯灭…… 洛清依绝对自己轻松无比,便在站在妗荷面前好一阵发呆——回神天色已晚,三更半夜,这时洛清依才意识到自己估计在原地一动不动站了很久…… 于是恐怖的事出现了……妗荷的尸体虽然被切散了,但是竟没有灰飞烟灭…… 瞬间洛清依真的慌神了。片刻之后洛清依不择手段亦欲烧了妗荷让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 第九十九章 异样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此番事情并非是因为‘纸包不住火’…… 奚夜妖帝推测,虽然一直藏着掖着最后也会有东窗事发的那天。 但其实奚夜妖帝能这么早知道此事因由,主要是因为洛清依将妗荷带回自己府上杀之而后快,但妗荷的尸身却并未直接支离破碎的散开。 不仅如此,须臾,洛清依为留一手,便按照奚夜妖帝先前‘碎尸万段’的命令,手起刀落,将妗荷尸体一分为二…… 其实,这种做法本来便没有意义。因为按照天界的规矩——天人一但断气,便灰飞烟灭与光同尘,是看不透,嗅不到,也摸不着的。 问题是洛清依到底还是这么做了——当时洛清依歇斯底里,疯狂至极,所以没注意到妗荷尸体为何没有直接消散,反而本着奚夜妖帝说的‘碎尸万段’的说法,而不顾一切的将妗荷尸体一分为二…… 其实这个做法本来是没什么意义的,因为奚夜妖帝说的‘碎尸万段’,是指让妗荷‘碎尸万段’那一刻死掉,而不是,等着妗荷死了才来分尸斩断…… 但洛清依到底也这么丧心病狂做了,即便她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没什么意思,别说普通天人死掉的那一瞬间便会见散得连灰都不剩……只说就算是地界的‘凡夫俗子’断气了,也便就撒手人寰了,换而言之就是永远都再也感受不到这一世的切肤之痛了…… 可洛清依在心狠手辣的出手之后也发现自己确实如释重负了。 并且洛清依还察觉自己处在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之中,这种感觉异常的心旷神怡——这种感觉真的就好像置身在广阔无垠的花丛中,没有恐慌,没有迷茫,也没有无助似的,竟那般轻松…… 随之洛清依便如梦似幻的走神了,事实上也只一瞬间放下心中重负,所以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神时,洛清依恍惚间竟看见妗荷断开的头颅与身体正在以缓慢的速度互相靠近…… ——洛清依并不傻,知道此事异常,便赶紧负荆请罪请示了奚夜妖帝的意思。 而当奚夜妖帝闻言,也没说什么。 身为帝王,奚夜妖帝自然知道人心思变的几率比他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几率还会多出数辈。 但奚夜妖帝也未曾多震惊——在奚夜妖帝的认知中,有一点格外与众不同——便是自从白屹大帝出现之后,世间便接连有许多叫人匪夷所思之事出现。 这些事百思不得其解便罢了,然而还怪诞得很,仿佛某人在天方夜谭将一个接近极限完美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本身是与奚夜妖帝无关的。并非,若非要说起来的话。 可能连‘见证奇迹’这种事都与奚夜妖帝无关。因为一开始奚夜妖帝本来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奇迹,所以漠然置之便是了,固而没有期盼,也说不上见证。 仅仅只是风轻云淡的听到一两声笑谈了,亦风平浪静偶尔旁观了别人做些可谓‘惊世骇俗’的大事罢了。 奚夜妖帝恪守本分,于是时间久了就更加见怪不怪。其实一开始就怀疑过妗荷身份的,肯定是要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否则怎么可能在仙界那种地方一步升天,且干脆‘平步青云’,并混迹在个路牛鬼蛇神之间游刃有余。 想来绝对不是什么恃美扬威。 事到如今奚夜妖帝没什么不敢面对的。特别是扪心自问的时候,更是完全不需要自欺欺人的给自己自我安慰。 成大事者自然经得起狂风骇浪的摧残,这点毋庸置疑——便是纵观目下格局就能发现,白屹大帝如此,白岙帝君是如此,赤池魔帝是如此,墨绛将军墨江是如此,风霖将军芸泽是如此,霁英是如此,苏眉是如,乐瑶是如此,阡苡如此,妗荷也是如此,还包括奚夜妖帝自己同样…… 至于妗荷是凭借美貌上位——奚夜妖帝想来,这只怕是纯属扯淡罢了。想来不管是这个时代,还代代相传的未来——在天界靠美丽的外表而名动天下流芳百世,这点都一定是许多女子的‘痴心妄想’。 不过是许多女子羞于启齿的梦想,这个梦想真的也只是梦想。虽然这个梦想美好,并且无需付出努力便可坐享其成,像妗荷一样,享所谓的‘应有尽有,无所不有’这般风生水起的安逸人生…… 不过奚夜妖帝任然可以直白一点一说,就是天之骄子命,却有天之骄子想。 但是这些非分之想说白了就是痴心妄想,观念都值得诟病的无理欲望——便是许多人心存幻想,虽不睡,但摆明的只想不劳而获,并且这种态度理直气壮一些,仿佛妗荷倒也罢了。但显而易见,往往有些想法的人都希望自己吆五喝六,但还非要被‘众星捧月’。 说到这点,俨然妗荷是被强行冠名的一位。然而妗荷嚣张跋扈奚夜妖帝认可,不过类似希望‘天上地下所有生命都对她青睐有加’的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倒是没有。 若是妗荷真的有这方面的野心外露或者深藏,那么奚夜妖帝就敢负责任的确定——就算白岙帝君可以放过妗荷,但未必白屹大帝就能真的轻而易举算了。 是的,是白屹大帝绝对不会放过妗荷。这是注定好的事实——奚夜妖帝也并非没有对当代几位名不虚传的几位高手抛过橄榄枝…… 便是墨绛,芸泽,霁英,苏眉与乐瑶。 事实证明,这几位终于白屹大帝之辈,在恩主倒台之后也未曾背叛抛弃过。 反而这几个不是省油的灯的主还非要一板一眼什么都照着白屹大帝的指引去做。除此之外,各司其职亦各自相安无事的活——反正随心所欲。 唯独大约墨绛将军墨江与风霖将军芸泽秉持着自己一贯高风亮节的做派,不愿意到乌合之众甚多的妖界来。 ——乐瑶与苏眉都在白屹大帝倒台之后归属在白岙帝君的麾下,之后奚夜妖帝只是随意一呼引这二人便仿佛思乡情切一般,直接招呼都不打,便先后抛下白岙帝君便先后的来了。 还有霁英在白屹大帝还未曾倒台之前曾混迹魔界,之后莫名其妙离开了赤池魔帝来到妖界,便长驻故乡。 这个奚夜妖帝自然是想得通,因为奚夜妖帝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点——负了天下又如何?只要不辜负白屹大帝方才是‘心安理得’。 同样。妗荷也一样……这些人三五成群接着拉帮结派壮大声势,并非无利可图。 总不见得一群团结一心,实力足以‘掌舵’着天下半壁江山的英雄豪杰们愿意就这么日思夜想守着一个‘活死人’过日子吧? 所以说信仰只是一个借口,这个借口横在白岙帝君眼前,使白岙帝君不得不主动退让,并对相关的事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且还‘放任自流’。 如此便也看得出来——白岙帝君也知道这些人心若磐石。 然而细思极恐,这么多人,尤其那可以‘呼风唤雨’的六位,总不见得个个都甘于平庸还非要尽自己绵薄之力,为他人添做嫁衣吧? 不可能,首先霁英和妗荷这二人的性格便是桀骜不驯冥顽不灵,还加之狂妄自大,通常来说是不可能主动去迎合附庸别人的…… 只怕这其中已经不是巧合了,不然光除了妗荷之外的五大高手皆是聚拢仙界便足够可疑了。 当然奚夜妖帝自然没有过誉。这些人确实绝世高手,并且在奚夜妖帝与之倾尽全力切磋时还会刻意相让。 但这里如果说是奚夜妖帝游手好闲,学艺不精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是正儿八经的栽在这几位手中过——想来是白屹大帝交代的,让这几位忠臣打磨打磨唯一的亲人与坐下的后人。 虽然不同场合打过之后,那几位无一不是立刻恭声‘承让’,并且,不仅仅只是可他,更令发指的是,他们都有大同小异又非常委婉的方式——将对方真正存在的漏洞与缺点找出来加以指导,亦并非兴师动众,反而叫人觉得大言不惭。 ——而是将那些自己察觉的缺陷挑明说是对方放水,并且之后附上纠正方式,但同样,这些人也会往‘正常发挥合该’来推托。 左右仙界与魔界的术法都是需要基础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这二界的所有术法都还算是公开的。 但如果没有基础并非谁都可以驾驭,这便是无人质疑是否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真的放水的根本。 因为许多人自己都难以计算高阶法术之间防御与攻击的转化比。 而妗荷人人说她中看不中用,但难以否认她与这几个人根本就是志同道合,所以,妗荷同样有成就自己的基础。 所以妗荷如今惊现异状太正长了,只是,在怎么正常奚夜妖帝也不得不面对妗荷的尸身似乎正在自己修复这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问题确实棘手,也着实困顿了奚夜妖帝挺久——之后奚夜妖帝突然灵机一动,便是将妗荷的尸体扔到三川尽头去…… 三川连接幽冥鬼界,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只有这样的万丈深渊,亦才能杜绝后患之忧…… 奚夜妖帝想到这里心情复杂,但没想到的是洛清依那边都已经是足够叫人‘焦头烂额’,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阡苡这里还有当头一棒。 如今阡苡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也叫奚夜妖帝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否心怀不轨。但光凭阡苡的身份,奚夜妖帝也不敢阻止——奚夜妖帝先知先觉,一早便知阡苡师承何人。 阡苡将来未必不是超越妗荷存在的风云人物。毕竟以往赤池魔帝对妗荷可是因为时间的推移,固而越发没什么好脸色。 而白岙帝君的耐心素来也是有限的,绝对不可能容忍妗荷无理取闹几次。 但阡苡与妗荷不一样,想来,辈分相同,白岙帝君对阡苡自然会同对赤池魔帝那般无微不至。至于赤池魔帝难得多出来个师妹,肯定也会照顾有加。 在加上奚夜妖帝自己的宽容厚待——阡苡名震天下指日可待…… 差不多洛清依其实心照不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今看来阡苡绝非池中之物,怠慢不得——须臾,洛清依脸色一沉,为难得很,下一秒又铿锵有力说,“阡苡此番不若随茯旻一同前去吧,姐姐毕竟不是长年累月征战沙场的猛将……只怕是个自己都是个‘弱不禁风’自身难保之辈,怕是护不了你周全。” “都行,都行,”阡苡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般单纯直接的模样,又叫奚夜妖帝茫然,竟一时之间摸不透阡苡到底是否心怀不轨,亦欲捣乱。 但凭阡苡的身份,奚夜妖帝也不敢阻止——下秒大风过境,吹得浮光掠影从眼前闪过,就是这个须臾,奚夜妖帝这才后知后觉了些什么。于是点头暗示茯旻。 茯旻得令,毫不犹豫拉着阡苡便作辞,“如此,清依保重,表哥也无需过于担心……我与阡苡便先行出发了。” “再见再见,”阡苡笑盈盈的挥手。转过头之后,阡苡不发一语跟着茯旻往外走,一边后悔。 因为阡苡突然意识到仙界就算真的突袭了妖界又怎么可能长久逗留? 事实上阡苡还是想着此次特地来到三川江,便可以借着动乱的机会,‘浑水摸鱼’之际将妗荷的尸体‘顺手牵羊’带走,接走修复好了,便给该送的人送过去——可不悔也吗?阡苡再怎么不济也是神族,再说偷个人而已,区区举手之劳,何至于如此劳心费神浪费睡觉好光景? 不若真大光明的去,反正阡苡也看出来了,奚夜妖帝摆明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甚至不止奚夜妖帝,只怕整个妖界内阁中说的上话的人皆是一清二楚知道了。 然而,去到了三川江阡苡又意识到了,原来仙界大费周章真的不是过来寻找妗荷的。 那妗荷皮肤已经惨白,但是并未曾怎么肿胀,说明刚被投放下来不久……阡苡知道的,妗荷受过诅咒,反正大约是在某一段时间中不死不灭……所以即便死了…… 第一百章 轩辕 ——不对,从妗荷的现状来看,她合该还在被诅咒的期限中,证据就是阡苡注意到了妗荷手腕处内测的动脉上还有诡异的脉络暗纹。 虽然这些看似张扬的脉络上的暗纹除了恐怖并且影响美观,其余别的倒是没有别的坏处了。 说起来妗荷所受的诅咒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因为一但受咒便与世长存,不老不死,这种诅咒…… 这种诅咒自然光听起来都叫人觉得是天方夜谭,毕竟人们世代相传生生不息,孜孜不倦,乐此不疲的修炼其目的本来就仅仅只是‘延年益寿’,而若是有这种诅咒那人们怎么可能还这么心甘情愿的吃苦受罪呢? 但事实上妗荷所收到的诅咒并非来意寻常之辈。而是神族——这便是运气。换而言之便是‘天上掉馅饼’的现世报,这种幸运未必不必大海捞针更加容易,所以妗荷确实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但妗荷也是不幸的。因为这种看似来之不易的幸运其实并未有多么美好——神族之辈亦是公正的,虽然想让一个普通人万寿无疆只是举手之劳,但阡苡自己都不相信神族之辈们会真的闲得无聊非要做这种不求回报之事。 也确实没有这种大好事,神明慈悲,讲究你情我愿,总归‘姜太公钓鱼,愿者自上’,是绝对不会强人所难便是…… 然而问题是公平公正是确实公平公正,正如一个人在商行购物,若需要长生不老,‘商家’便会给你长生不老,只是在交付时,你给的报酬也合该‘商家’满意了,才有得交易。 至于报酬嘛,阡苡猜想神族之辈本来就至高无上了,肯定断断不会伤天害命,所以通常而言神族只会聂人心神。 就像妗荷如今心都被取走了,又怎么还有‘热血沸腾’一说呢? 证据便是因为失了心,妗荷的血液开始无法自己循环,接着便会淤堵,然后随着时间沉淀色泽,那些血液便成了黑色的斑驳,逐渐透在手腕血管薄弱处来留下个印记为见证。 只是这么说的话…… 阡苡回忆,妗荷那日是公开处刑,如果说妗荷在众目睽睽之下死而不化合该早就引起人心惶惶诸多猜忌了,加之物议沸腾——阡苡始终想不明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妖界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锦囊妙计才会将这么骇人听闻的舆论压得鸦雀无声。 说起来,妗荷尸体四分五裂之后抛尸三川江的尽头,这点看起来无头无尾,只是三川江了解幽冥鬼界,一入冥府万劫不复无人可救。 ——想来只怕是不知道那位有心人察觉到妗荷异于常人了,所以才会心狠手辣至此…… 妗荷的尸体四分五裂,碎成一堆浮在水面上零落激荡在三江尽头的顽石前。 阡苡想——妗荷其实压根就没死,神族都还未曾后悔,也后悔不了,因为神族之辈目下已经只剩阡苡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独苗’了。 事实就是神皆是有自己领域,相互之间不可不想干涉,所以阡苡救不了,还别说阡苡自己目下并不想救。 总归只看妗荷有没有这个本事扛住波浪侵袭,毕竟她没死,只是身体个个部分不在完整——神允许妗荷永世长存,或者说是‘万寿无疆’,但总归在二人你情我愿交易清明的时光中,妗荷是绝对死不掉的。 ——就是那种自己想死都不能得偿所愿,这种残忍。还别说妗荷自己怕是也不想死,妗荷现如今的状态说是特立独行的‘怪物’毫不为过…… 妗荷碎得四分五裂,但好在身体个个部分仍然有微弱的联系。 而这些互相之间的召唤,如果不是在这种惊涛骇浪面前,是可以可以吸引自己肢体重组构建的。 并且即便在这种湍急的水流中妗荷任然在坚持不懈的自救,因为妗荷的肢体个个部分依旧紧紧依靠着,似乎‘相依为命’般,亦迟迟不肯坠入云涧,这样子除了执着,大约还在对外言说‘死不瞑目’。 ——究竟多大的仇多大怨? 这点茯旻注意到了,虽然不明就里,但瞧着阡苡正在着手研究便与洛清依一道,双双并肩作战先投入了自身与仙界那边人员的厮杀奋斗。 而阡苡蹲在拦住妗荷头颅的石头上,用一根小木棍撑开妗荷的眼皮,便看见妗荷浑浊与绝望眼睛。 好多事情大约在一瞬间一目了然,阡苡不说,扮做无事人似的,架云走开了。 之后阡苡无所事事,便又改成趴在云层上面,须臾,又惴惴不安的盘腿坐起来,摇头晃脑,一派冥思苦想的样子。 按照白岙帝君的提示来说,妗荷此番是因为无法肢体四分五裂,无法动弹,所以便被那江上的老翁藏在了自己船下,如此,方才瞒天过海。 意思仿佛是指奚夜妖帝‘暗度陈仓’,且偷奸耍滑。 但,妗荷如此罪犯,那老翁与之素未相识——白岙仙帝是说过其本亦欲追随心爱之人同生共死,怒跳三江,可事到临头却反悔,且过后苟延残喘活到至今,可见是贪生怕死之人。 所以若无人受益这老翁何以藏了妗荷的尸体?可是谁受意呢?若是奚夜妖帝那可不匪夷所思? 奚夜妖帝只怕恨不得妗荷死而后已。 阡苡想,此次洛清依掌刑,想必洛清依对妗荷的状况应该一清二楚了。 但洛清依此刻并没有什么表示,仅仅只是装聋作哑,做自己改做之事。 如此,便可知是奚夜妖帝自然对此事了然于胸。 并且将妗荷扔进三江这种事也因该是奚夜妖帝同意才对,否则洛清依也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阡苡仔细一想合该如此,方才对。 因为妗荷目下就是有些乏力的状态了,但是仍然负隅抵抗坚持不懈,等待一线生机。 可见,只怕是神仅仅许诺了她长命百岁,并未给她多的能力,于是,阡苡亦知按照妗荷的修为与能力而言是抵挡不了多久这三川江水拍打的——换而言之,也就是其实妗荷最近才被扔过来的。 在浅显意见一些,也就是说昨日白岙帝君兴师动众想让阡苡救的并非妗荷。 而那江上的老翁在奚夜妖帝的受意之下将白岙帝君亦欲出手相助之人带走了…… 那合该是谁? 转念阡苡一想左右不是妗荷,白岙帝君也说了,没必要了——所以阡苡倒不如捉摸一下妗荷。 阡苡倒不好奇这位妗荷是被哪位下的咒。 外人不知道,但阡苡却忍不住再三思量。妗荷寿命未到,约定如旧,所以不知被妖界的那位扔在这里。因为这些人觉得天人永隔,人鬼殊途。所以将妗荷打入万丈深渊之后便在无后顾之忧了…… 事实上,妗荷到了地狱也还得活。并且地狱中,忘川河宽千回百转,加之河床平坦,所以水流到了哪里流速自然会放缓——这种条件还比较方便妗荷‘破镜重圆’。当然妗荷只要变成完整之后,那么便可以自救了…… 阡苡正这么想着,期间犹豫过要不要将妗荷尸体捞出时,完全没想到下一秒…… 那仙界的为首的年轻人一边与茯旻缠斗,一边逆而为之往阡苡的方向退。 途中被茯旻逼退三江水中,眼看即将被深渊吞噬,那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将可是说时迟那时快,毫不犹豫的一脚踢起妗荷头颅在空中做个支点,且飞身踏浪而跳到阡苡身边。 下一秒,雪白的刀子便插在阡苡身上了,当时血渐出来……阡苡自己都被吓到了。 石头怎么会流血呢?阡苡自己还未曾想明白,背后传来一声怒吼,“后退。” 可谓‘挟天子令诸侯’,但被喝令的茯旻并未言听计从,犹豫过后直接提着长枪刺过来——于此同时,挟持阡苡的仙家小将把手中战茅,拉着阡苡一个翻滚去了安全的地方。 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那小将一下甩开阡苡后,又在嘴巴里念了一咒语,接着,他手中便赫然出现两把长剑。 一把寒光照人,璀璨夺目,剑身锋利,上有星辰遍布——阡苡看得一清二楚,这剑便是白岙帝君的佩剑,朔方。 而另外的一把长剑古香铜色,上面有复杂花纹,但无甚光华…… 然而阡苡却在上面看到了‘轩辕’二字! 阡苡醍醐灌顶,这才明白此事完全也不是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打算投鼠忌器一说——这二位看样子完全是孤注一掷,认认真真来的。 轩辕剑是白屹大帝在位时的佩剑! 就是那位没准是阡苡恩师,却也不可一世的帝王,手中之剑! 但后来不知为何他将其作为礼物送给胞弟白岙帝君了。 可奈何白岙帝君实在用不习惯,白屹帝君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替白岙帝君铸了一把星光熠熠之剑,便是朔方——阡苡敢保证,至今为止还有许多人不信这个传闻。 阡苡自己以前也不信,反而觉得——“轩辕剑分明是白岙帝君剿灭了自己兄长的战利品。”——因为白岙帝君称帝,确实人人都异口同声说他‘弑兄夺位’。 而关于不见白屹大帝在平素不用轩辕剑的原因更堂而皇之,主要是三界的舆论中总把白屹大帝放在风口浪尖,乃是‘天人合一’最为直观的模样,所以才白屹大帝不用剑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归根结底也是因为白屹大帝能力强悍,用剑倒还累赘。 问题是,阡苡回忆自己听说的传闻中还有一说——白屹帝君是可以控制轩辕剑的,然而既然白屹大帝将剑送出去之后,又怎么可能轻易‘染指’呢? 所以此刻,总不至于是白屹大帝在背后亲自操作吧,人人都道那位帝君现在彻底没落,以被镇压,且与世隔绝。 用那些人的言论换句话来说,便是,“白屹大帝亦欲统一六界,是如此野心勃勃之人……若有那个能力摆脱牢狱又怎会坦然放下王图霸业,又怎么可能会乐意屈居于蓬莱那荒山野岭中。” 不过阡苡想,白屹大帝没有驱动。 未必就不可能不是白岙帝君在使用——对,此剑此刻明明是白岙帝君在驱动。 另外,对比起来,最直观的是早些前阡苡还抱过的朔方——朔方已经腾空,剑灵自己攻击人了。 而轩辕剑那位仙家小将控制着明显吃力,还一边念着口诀。可轩辕剑的能力确实不俗,随便挥舞也足够令人忌惮,所以妖界之人一下失去了近水楼台的东道主优势,一改从容不迫反而陷入困境。 能念口诀……能念口诀,气息也不是白岙帝君…… 阡苡一拍大腿,这小将怕是‘并非赤池魔帝亲生的那位血亲后人了!’ ——贪狼星君! 阡苡懂了,看这样子,这哪里像赤池魔帝亲生的!明明就是白岙仙帝生的才对!待遇忒好! 明明就是两把剑都是白岙帝君在控制,但白岙帝君就是愿意将剑给贪狼星君拿着,给他壮大声势。 阡苡还在观察的不厌其烦,只是瞬间轩辕剑又突然被风卷走——茯旻与身后一群小妖君,还有洛清依,竟脸色一沉,立刻齐刷刷下跪,“白屹大帝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轩辕剑乘风而去,载着一个身影透明,白衣飘飘的漠然公子头也不回的往三江尽头笔直降下。 那背影和白岙帝君确实相似,只是阡苡想想都觉得过于沉稳,未免古板的像‘枯木不逢春’一样,是断断不如白岙帝君私底下活蹦乱跳有血有肉那样有趣。 阡苡又无所事的粗略一撇,周围之人皆是诚惶诚恐的跪着,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在定睛一看唯有那天界的小将愣头愣脑的抓着朔方,还杵在原地不为所动。 在有就是阡苡自己了。她一度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爬又爬不住,便不成体统的撑着脑袋悠哉侧躺在云头上。 然而阡苡在心里还是替那位仙界小将感叹了一声,这大起大落的人生啊!刚才摸了一下那世间威力无穷的剑,转眼间那剑作‘煮熟的鸭子’自己飞了,可不凄凉? 不过幸灾乐祸过了,阡苡接着毫不犹豫便一脑袋撞在云头上,假装晕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 明夫人 那小将,便是贪狼星君。贪狼星君惊慌失措,但眼角余光亦在看阡苡——面上是彷徨无助,估计大概是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其实还有这种发展状况。 还有贪狼星君也不懂阡苡那不知所谓的行为——仿佛是在逃避?但有什么好逃避的。 贪狼星君至今记得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都交代过,不管在哪看到白屹大帝不用惊慌便是,若非心中有鬼不主动招惹的话,白屹大帝是绝对不会有空理人的。 再者说大大方方打个招呼也没事,这样,白屹大帝没准还能记住你。反正总比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敷衍着好。 白岙帝君自己意思是,“本座兄长确实被传得神乎其神,但本座坚信他并非虎狼。” ——贪狼星君总说还算省心,愿意听一下白岙帝君这个老前辈的建议。 所以,贪狼星君方才选择体面站好迎接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前辈——但贪狼星君任然诧异…… 可不诧异?白屹大帝倒台之后许多言论便再也没了个限制。 现世的人们,包括仙界,但那句高风亮节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听着笑一笑便罢了。 事实上人们又总是狂妄自大,总喜欢假装光芒万丈似的,如此方才能提现自己至高无上,在在如此背景之下,许多人差不多已经等同于接近丧心病狂的边缘,所以人们压根就是无谓是否贬斥或者批斗这位已经大权旁落的帝王。 确实也仅仅只是偷偷的,但即便这样,也合该其心当诛。放眼望去,不在此间,不知人间烟火气,而生在此间又怎么会不知道烟熏缭绕的难堪。 扪心自问,贪狼星君可不怎么喜欢口气比天高,小命比直薄的无用之人。光生着伶牙俐齿的巧嘴张口就来其实没什么作用,尤其是还非要好死不死得罪白屹大帝这种独断专行且威力无穷之辈——其实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到头来知道庐山真面目,才来手足无措那还有什么用? 倒不如一早想好后果是否自己能承担便是……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贪狼星君潜意识中竟也或多或少觉得白屹大帝的光辉事迹是乃‘夸大化’。 毕竟别人是个什么样子贪狼星君不敢多言,而那位茯旻他是知道的——茯旻是极其心高气傲之人。 并且这个虽然小小年纪,但实际已经算得上是撑起了妖界的半边天的人物,反正,在过往的接触中贪狼星君觉得茯旻仿佛连对主上奚夜妖帝都颇有微词…… 既然如此,按理来说茯旻应该虎虎生威才对,怎么可能在白屹大帝刚架剑而来的瞬间便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行叩拜跪下的大礼。 再者说,更加叫人匪夷所思的是,传闻中凶神恶煞的白屹大帝仿佛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不管是恭敬也好,谦卑也吧,皆是视若无睹,一言不发架着剑就走了,并且面对妖界众人的问候竟头都没回一下…… 这差不多也同样是现世报,仙界之人不比妖界,平素在诋毁白屹大帝方面,也就妖界敢闹得沸沸扬扬。 至于其余二界,尤其魔界虽然有些意见但是,不过仅仅窃窃私语罢了。 毕竟赤池魔帝的身份就是白屹大帝的徒儿,这点赤池魔帝自己供认不讳,外人也难以质疑。 贪狼星君是知道自己这个长辈为人处世的风格的——赤池魔帝有眼高于顶的本事,当然也有高高在上的资格。于是赤池魔帝这位长辈也十分认人,虽然看着与奚夜妖帝一般话多,但也绝对没有奚夜妖帝这般话多……说起来,差不多也只是话多罢了,纯粹话多无甚意义,所以也显少有人能与赤池魔帝套上近乎。 其实说来不才,赤池魔帝原本人间来,不仅是人间来,而且出生在皇族,是当代皇族的即将成为太子的五皇子——而贪狼星君也来自人间的皇族,不过论起来的话,差别可就大了。 赤池魔帝与贪狼星君虽然同是人间太子,但二人差不多相差了将近二九一十八代——但贪狼星君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自己的道缘便是听说了赤池魔帝昔年在人间的光辉事迹。 据说赤池魔帝得道飞升之前原本只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差别仅仅是地位尊贵罢了。 不过赤池魔帝从小脾气也不怎么好倒是真的——因为赤池魔帝一小把年纪便被立为了太子。 自然很多人都匪夷所思,上有兄长声名远扬下有弟弟深得垂爱,怎么太子之位会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五皇子身上。 因为,现实十分残忍…… 据说赤池魔帝母亲的芳名唤作‘明楼’,也就是当代人间人尽皆知的‘明夫人’。 明夫人明楼是乃在水一方文静温柔的绝美佳人。 并非破军星君恭维,而是论美貌的话明夫人明楼只怕完全可以说是‘人间妗荷’。 明夫人明楼素来神秘,并未给后人留下太多追忆的故事,其之生平公德,在外人眼中不过三言两语便可一笔带过。 但是,花边新闻也不见得比妗荷少到哪里去,甚至这么多辈人过去可,明夫人还依旧炙手可热,被人们时常在茶余饭后提及——毕竟赤池魔帝得道升天的过程,实在是目前为止破天荒第一遭。 但更加令人称奇的是据说赤池魔帝的母亲是道姑,曾一直在京城边上一个衰败落魄无人踏足的庙宇之中潜心修炼。 之后,有一日不知怎么的,那座山中便去了人——那人亦毋庸置疑是当代帝王,也就是赤池魔帝的父亲戚帝…… 故事很俗套。不是偶遇,但据说戚帝本是走投无路,因为人心不古,江山即将改朝换代,所以戚帝亦欲直接抛弃家国与富贵,独自私自逃亡。 但不偏不倚真的在大山之中一云雾缭绕的桃花园中遇到了明楼。 明楼虽是道姑但却不穿道服,而是一身明亮的紫色衣袍,并且那衣袍也并不是普通衣物——反正,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戚帝也叫不出这衣袍的名字。 不过戚帝看出来了,这位虽然一身茄子的色衣袍之人虽然穿得十分艳俗,但此人的气质确实超凡脱俗——并且明楼因为长年之中仿佛不食人见五谷杂粮似的…… 据说戚帝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位夫人的气质——大约惊为天人吧。 戚帝后来回忆说,明夫人明明是年纪轻轻的绝色佳人,但是不知为何竟会出现这种深山老林中。 另外实在令人觉得可疑的是,通常而言,女子胆小,虽然据说从一开始的时候明夫人便不似那久居深闺的妙龄女子,但最令人所思的还是,区区一个弱女子独自居住在这种飞禽走兽随时都会出现的林子深处倒也不怕——毕竟若非实在如同丧家之犬,除了逃命无暇顾及其他,至少戚帝是永生永世都绝对不会闯入这林子中来的……毕竟即便戚帝慌不择路,抱着‘退一步便是黄泉路’的想法……可一路至此过程中却也不得不承认,实在是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然而这一切,好在因为明夫人的出现而终止。戚帝初见明夫人,不仅一瞬间莫名其妙的感慨万千,甚至还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心血澎湃,这都不算什么,想来这种环境下是个正常人,见了另一个正常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明夫人并不像坏人,有几分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理智模样。 加之闲云野鹤的生活,甚至还为明夫人增添了几分似乎‘五指不沾阳春水’般的雍容洒脱——戚帝曾说,乍见明夫人便觉有种‘初春陌路逢故人,阳春飞雪三月白’的茫然紧张,只是紧张,却也没有慌张与尴尬,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但贪狼星君觉得,按理说,都这样了,戚帝合该警觉才对——因为人间虽然信奉活神仙,但总不至于戚帝会真的痴心妄想觉得自己真的遇得到吧? 戚帝生平名声不好臭名昭着,但自古帝王名声没几个好的,多他一个不多便是。倒也并非戚帝昏庸无道残酷不仁,反而戚帝身为帝王亦有帝王的通病,狡诈多疑…… 可所以不怎么想怎么都是奇怪的?但问题是戚帝自己说,须臾紧张之后戚帝又觉得自己‘此处心安是吾乡’。亦觉得明夫人虽然年轻但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竟叫人找不到抗拒求助的理由。 总归到了最后戚帝就鬼使神差真的求救了明夫人,然后就没详细的传闻了,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明夫人出山自称是‘易舒道人’,而这位道人身怀绝技,恍若菩萨下凡本事通天,只轻而易举便将王权收复且拱手让给戚帝……后生下五皇子当日便不幸离世。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明夫人终身未嫁却迁居深宫,然后诞下了五皇子的当日便死了。 不过也有人说帝后不满明夫人养蝶认为其乃妖道会为祸人间,于是各种刁难……反正这中各种说法五花八门,最后明夫人死了,帝后倒也得偿所愿了。 但贪狼星君知道的,大人们的仇恨怎么可能一死了之呢?明夫人虽然死了,但总归五皇子还安然无恙,也就注定了此事便不可能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昔年明夫人死后,戚帝便再也没有了特定的依靠与扶持,而凭借门楣高贵帝后便借机左右了帝王之权,然后帝后暗中顺水推舟——就把年纪轻轻的五皇子立为太子了。 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据说当年瘟疫横行…… 当年之事众说纷纭,加之年代久远失传了也正常。反正同样身为人间皇族子弟的贪狼星君也不知道当年是阴谋诡计还是误打误撞,当年一些人间学无所成没资格得道登天,最终沦落为江湖术士之辈聚集在一起掐指一算说是需要人间太子自愿以身祭天方能感天动地…… 贪狼星君昔年听过之后确实也一样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那些江湖术士自己都没说清楚为何非要让太子祭天才能感天动地——而戚帝也没问世人到底怎么‘见罪’了苍天,只是默认允许了。 好在之后白屹大帝便出现了,据说就是白屹大帝将感染了瘟疫并且正在绞刑架上的赤池魔帝给救了下来并且带到天界与依旧同住…… 想来这便也是赤池魔帝至今依旧维护白屹大帝的理由了,不仅养育之恩,还有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还有知遇之恩。 但妖界平时才是对白屹大帝叫嚣的最厉害了,也不知道是羡慕嫉妒,还是纯粹只为了给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招致连带非议。反正这些事情都不简单…… 同样不简单的还有,为何此刻白屹大帝会出现在这里……话说起来,贪狼星君也未曾与白屹大帝碰面交流过。 加之白岙帝君有心栽培贪狼星君,便时常带在身边学习,如此有关的闲言碎语贪狼星君也没有听到多少,反而在白岙帝君的影响下,贪狼星君自己也对白屹大帝留下了一个不错的映像。 ——思考过后,贪狼星君亦只是手足无措迷茫片刻,接着,通过朔方剑这个媒介的连线,他便收到了白岙帝君撤退的指令。 ——贪狼星君自然不敢多留,于是赶紧暗中联系自己同胞们走为上策,紧接着一群人丢盔弃甲似的毫无秩序的自顾自逃窜走了。 可谓‘不知者无罪’——阡苡只是十分委屈,并且还做出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模样,捂着头顶高高凸起的大包,弱柳扶风似的躺在奚夜妖帝诧异的目光中时…… 奚夜妖帝五味陈杂,心中既怅然若失又哭笑不得,可面对阡苡这种来头的‘祖宗’,还必须得耐心宽慰,“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吓到了吧,下次看你还爱不爱凑这种热闹。” 阡苡闻言,开开心心的一边掀开被子便直接穿鞋,一边兴致勃勃说,“要凑,要凑,可有趣了,阡苡并非被吓到,反正阡苡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意识了…… ‘刀光剑影’还得自己看过才知道是个样子,总比一无所有,光听着周围的人们口中相传,来得有趣多了……” 第一百零二章 问责 “因为好玩,阡苡便夜闯了白岙仙帝的风满楼吗?”奚夜妖帝意味不明一派洞若观火的明智模样,摆明的是明知故问,但温文尔雅的语气仿佛只是打算过问一二,并且试探阡苡的态度,反而并不打算苛责。 “不是,不是。此番事出有因,阡苡前日梦到在自己突然跑到位于仙都的府中去了,门第不祥,反正那仙府云雾缭绕,摆放讲究,叫人观之心旷神怡有宁静致远的感觉。 但是突然之间,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了一个赤池魔帝。 赤池魔帝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竟差点不顾奚夜妖帝您的‘三分薄面’,差点对阡苡大打出手,”阡苡强词夺理,面不改色的扯着谎,并且还信誓旦旦的排着胸脯,理直气壮的保证,“然后,可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师也说过,人生活着便是活个自强不息。 阡苡本争强好胜,每次一想到梦中都差人一截,便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以此开始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就在昨夜当晚,阡苡便梦见自己虎虎生威,大摇大摆的回到了那仙府中,‘噼里啪啦’的打了赤池魔帝好一顿,如此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真的?假的?”奚夜妖明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 奚夜妖帝又怎么会不懂,阡苡从来都是称呼自己‘小女子’,或者直接就是‘阡苡’——看似好像没什么问题,也很谦卑。问题是可谓入乡随俗——明明阡苡目下的身份就是人尽皆知的妖界公主…… 但阡苡的态度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奚夜妖帝不傻,在妖界,在整个天界中‘本公主’,‘本座’之类的称呼都是含金量最高的,也是最矜持,最能体现‘与众不同’的自称。 并且这些称呼无一不是规矩森严,亦不是寻常人可以企及的。而阡苡抛弃了这些‘光耀门楣’的称呼,却称呼自己为最卑微与最平平无奇的‘阡苡’,‘小女子’,甚至是偶尔才会称呼自己一个‘小女子’。 由此可见,阡苡确实不算野心勃勃来者不善,这若换在平时,对奚夜妖帝而言,自然是足以喜极而泣之事。 没错,试想一个位高权重的近亲臣子要是愿意死心塌地的护一帝王周全,那么,绝不可能还有哪个帝王愿意铁石心肠,更不会不为所动……然而问题是阡苡对妖界没有归属敢,因为目下是妖界之人,所以对妖界的人事冷静至极,忙着似乎‘自立门户’,亦不为所动。 这点对于奚夜妖帝来说简直是等同于灭顶之灾——毕竟奚夜妖帝愿意给阡苡如此尊容,并非抬举,而是拉拢。 奚夜妖帝想自己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若非真的奚夜妖帝身为帝王要掌控全局,那只怕合该对了拉拢阡苡而对其言听计从了。 奚夜妖帝无奈,更叫奚夜妖帝无奈的是。这阡苡看上去,对赤池魔帝喊打喊杀的,但实际上提及起来也还是赏脸,客客气气的尊称其一声‘赤池魔帝’。 可见其实赤池魔帝与阡苡二人其实恩怨不深……奚夜妖帝神机妙算,仔细分析一遍,想来阡苡这种身份是没必要去讨厌赤池魔帝的。如果真的容不下赤池魔帝,怎么可能嘴上得理不饶人几句,便能解开郁结。 ——阡苡这种身份。若是想赤池魔帝死,简直不费吹之力,何必呢只是光嘴上说说得罪人而已。 ——想来阡苡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所以并不怕得罪任何人,因为这种无拘无束,所以也多少口无遮拦,甚至因为少年心性,也如同寻常少年一样,爱玩爱闹腾,于是乎只怕阡苡嘴上如此从不消停的批斗赤池魔帝也只是图个过瘾罢了。 别的估计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想通这点奚夜妖帝半喜半忧,竟不知道长路漫漫,又该怎么样才能铺开一条阳关大道的。但奚夜妖帝依旧只能笑容满面,来回应自己的宽松的态度。 不然,非要追究个责任,估计也只能与阡苡闹个不欢而散,如此而言其实对于奚夜妖帝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奚夜妖帝素来迂回含蓄出了名,凡事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撕破脸皮的——奚夜妖帝越想越是心烦意乱,神思恍惚……如今,若是自己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帮手是‘人在曹营心在汉’的话……那么…… ——那么合该如何应对白岙帝君主动攻击,腹地的三川江呢…… 并且此番白岙帝君命人攻打三川江一事并未有任何征兆,更细思极恐的是,奚夜妖帝自己知道的时间比禁地驻守的军队还晚上那么一时三刻…… 换而言之,地形原因,仙界进入妖界必要需要越过边防。虽然未必见得各界的边防有多坚不可摧,然而问题就是,这么庞大的动静,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奇效,但事实证明,妖界这么戍边的将士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仙界入侵——包括一直到现在,也没人来信报告自己拦截住了仓皇逃跑的仙界之辈。 怎么可能呢。肯定不可能的,显而易见,如果说是阡苡暗中帮忙才瞒天过海的话,那么想来没这个可能。 毕竟阡苡也认人,若是阡苡当真这么好说话的话,又怎么可能不随遇而安呢。 再者说,阡苡前两日还帮忙白岙帝君寻人,但当时若说阡苡不知道有个活人被固定在船底下的话,未免也扯淡了。 且不说阡苡身份如何,这也不用多神通广大,便能察觉当时船底之人的气息。 因为被藏在船底之人压根就在倾尽全力,对外释放自己气息,大约是死到临头了,却并不甘心就这么了无生息的死去,于是释放自己的气息,就是想叫人有迹可循,找到她的踪影,或解救,或着以此为证追杀凶手来报仇雪恨,并且告慰自己的‘在天之灵’。 说说起来,天界之辈终究不能太过于无知,听风就是雨可怎么得了? 须知,人是没有所谓‘在天之灵’的。不管天人还是下三界的凡人,死后皆是灵魂入了幽冥鬼界重新走上一遭,接受公德审判,然后步入轮回重新投胎。 可见,这个求助的背后是个怎么样‘恨之入骨’的不甘情绪。 奚夜妖帝又有点高兴,毕竟昨天阡苡也只是走个过场,特地到船上一站,便是要让奚夜妖帝记住人情。 这点无可厚非,奚夜妖帝自然明白,接着果不其然阡苡只是漫不经心的搭话,随后,两手空空的离开了。 就说明未必阡苡对白岙帝君有求必应,所以目下阡苡是没必要专门帮忙别人攻入三川江…… 倒也不是没可能——奚夜妖帝突然想起来妗荷惨死异状,虽然包括奚夜妖帝自己在内之辈都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想来阡苡没有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 因为就算阡苡不知道,也会有人知道之辈会告诉阡苡的——因为阡苡对妗荷好奇也并非是一日两日之事了。 因为阡苡对妗荷好奇,所以经常蹲在墙角偷听别人窃窃私语。 这自然是有用的,还别说奚夜妖帝善解人意,知道阡苡目的,便派了许多人去专门‘嚼舌根’给阡苡听。 阡苡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点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说的。 并且就算奚夜妖帝自己不让人去挑着重点说,而时间一久阡苡也必定会知道自己合该知道的东西。 因为妗荷本来就是一个可以令许多人一同议论的大好话题,人们讨论她,诋毁她,诬陷她,夸赞她或者惋惜她,都是能令一个人,一群人乐在其中的话题。 而奚夜妖帝过细分析,今日白屹大帝突然出现——想来是并非本人。因为白屹大帝做事素来低调,虽然独断专行,但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踩着轩辕剑移动。 首先轩辕剑是白屹大帝送给白岙帝君的礼物……奚夜妖帝记得这把剑自从送出去之后,白屹大帝便也没有碰过了。即便是白屹大帝血洗整个上三界之时,也没有使用任何武器——倒是有一个笛子,被白屹大帝安静的拿在手中垂坠着。 问题是未必就见得这个笛子便是白屹大帝所持法器,毕竟,白屹大帝只是小心翼翼又失魂落魄的握在手中,但奚夜妖帝一直观察着,却也未曾见过白屹大帝抬手起来挥舞过一下…… 而曾几何时并肩共事,若不将天界划分以六界概论的话。想来,奚夜妖帝也算得上曾几何时与白屹大帝算得上共事同僚,因为职业一样,所以奚夜妖帝直观而纯粹的知道白屹大帝许多被人传得含糊其辞的习惯——比如白屹大帝神通广大实力恐怖,比如,白屹大帝最喜欢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或者离开。 这点毋容置疑,但反观今日,白屹大帝的出场方式未免或许‘隆重’,甚至场面也有几分‘哗众取宠’的意思。 如此兴师动众只怕不是本人的意思了…… 奚夜妖帝推断,估计是阡苡在冒充。因为只有阡苡才能做得到,而白岙帝君自然也能做到控制轩辕剑,但想来,白岙帝君绝对不敢往三川江尽头垂直而下。 生死天定——妗荷的尸体在三川江湍急水流的冲击之下,一定会以极快的速度降落,而轩辕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凡尘俗物而已,未必敢直接这么冒犯天威。 白岙帝君也好像没这个胆子直接冒充白屹大帝,若真的有,不如直接去请白屹大帝帮忙便是,何至于用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反正白屹大帝基本不会拒绝白岙帝君什么请求…… 说起来此番阡苡一早便蹲在云上,打量过一遍妗荷的尸体了——若说想救的话,估计也没这个可能的? 阡苡救妗荷作甚,二人仿佛冤家路窄有仇报仇都来不及,所以阡苡不会。 阡苡不会救妗荷,而白岙帝君更不会救妗荷……这点人尽皆知。 若是这样的话,奚夜妖帝便知道了,阡苡未必不是在替赤池魔帝救人…… 赤池魔帝与妗荷冤家路窄,此番救了,倒也无甚大碍。 反正,也不止奚夜妖帝一个人知道什么了不起的惊天秘密。 说来惭愧,奚夜妖帝都能察觉之事,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又怎么可能一来不知呢? “赤池魔帝哪里是好欺负的?”阡苡心直口快抱怨,并且还说:“奚夜妖帝您可别笑了,你我亦不是第一日两日认识。 反正你目下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笑得如此苦涩,落魄,倒似本姑娘怎么委屈可你似的。成了,小女子知道您公务繁忙,您便放心去吧……小女子要去找清依姐姐了,据说昨日她带去前线之人不少受了伤——瞧她忙不过来,所以阡苡还得去给她端茶送水煎药去呢。” “慢点,”奚夜妖帝若有所思,但话音未落,便看见阡苡身着一身芣苢草绣纹的衣裳横冲直撞跑出了自己视线。 阡苡其实已经察觉到妖界其你下对她态度上的变化了的,只是她无论是与白岙仙帝争辩,还是与赤池魔帝打闹,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原来为人处世,没必要似奚夜妖帝一般顾虑诸多。 这是仿佛是妖界大部分有权有势者的通病,换而言之,随时要与阡苡相处之人,正好是这些活得小心翼翼之辈。 而其余的,阡苡接触不到之人品行注定她们压根登不上‘大雅之堂’,老实说,形容她们是‘长舌妇’压根毫不为过……阡苡也不喜欢。 就目下而言,阡苡在妖界还怪无聊,妖界看着热闹,但是这种热闹是附庸出来的畸形产物,还不如魔界酒肆中针锋相对的哗然来得有趣。 再者说,毕竟奚夜妖帝功利心太重,事事繁忙,过得那叫提心吊胆,压根没用陪着阡苡上蹿下跳的折腾。 而茯旻……茯旻有空,但话少。主要是茯旻这个人,有些傲慢,傲慢光环下藏着自作聪明的内心……包括茯旻许多话都只是三缄其口便罢了。 加之,茯旻为人处世中,那种瞻前顾后的敷衍态度甚是明显,叫阡苡一开始便喜欢不起来。 第一百零三章 相依 茯旻确实从各个方面来说都非常复杂。也并非奚夜妖帝平时说的沉默寡言,有点孤傲而已。 事实上言多必失,这点奚夜妖帝知道,白岙帝君知道,茯旻必然也知道的…… 所以,茯旻沉默着,并且小心翼翼的游走在自己角色范围中。 阡苡想大约,茯旻怕是背地里虎视眈眈的审着整个妖界的王权霸图——或者梦寐以求的想着有朝一日推翻奚夜妖帝,自己为王才好。 不然仙界今日那些偷袭之辈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来,大打出手后,又全身而退轻松得走。 阡苡对天发誓,自己对决没有帮忙,其一没本事帮忙,其二没必要帮——阡苡亦扪心无愧。主要是阡苡有自知之明——堂堂神族,父辈之身,又怎么可能对每个人都真的体贴周全,所以因为仙界今日出现之辈与阡苡并无交集,加之白岙帝君有没什么多余的交代或者请求关照,那阡苡自然是袖手旁观。只当看热闹就是了。 显而易见,既然问题不出在阡苡这里。那总不可能是奚夜妖帝自己放跑的吧? 想来,不大可能。除非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联手——但是如果是这样,还是不怎么现实。 众所周知,茯旻戍边数年,可以说边境就是茯旻这股小势力的驻扎…… 至于阡苡是在什么时候怀疑茯旻心怀不轨的,此事还得从茯旻几次三番不论是亲力亲为,或者是指使他人代劳,竟都要将那边境的野花拿到阡苡眼前。 阡苡不傻,这种孜孜不倦的行为,总不可能只是因为茯旻自己喜欢吧? 若茯旻喜欢何不四处张罗放置呢?总不见得整个偌大的妖都中竟连一点的安生之地都不给其余花木留下。 ——阡苡想,简单来说茯旻恁大一个将军府,总不可能喜欢成这样,还不敢养一颗在自己府中。 并且奚夜妖帝仿佛也未曾对茯旻有真的多限制,如果,奚夜妖帝的意思是妖界只容得下这代表妖界的海棠花……所以茯旻不敢将别处野花往自己府中带——可不扯淡?如果奚夜妖帝真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那茯旻又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赠送别人呢? 这便是茯旻已经叛变的依据。 说起来,阡苡虽然未曾亲自去过茯旻府中,但是曾去找洛清依打听过。 洛清依当时听得莫名其妙,毫不犹豫便回绝了阡苡说的——“仿佛近来茯旻实在是作死都想着养一品边境野花。 但此事,又好似苦于奚夜妖帝死活不让,所以茯旻百般无奈,可不知怎地——想来,怕是茯旻瞧着奚夜妖帝素来纵容阡苡,固而便大费周章的每日都送一束活力四射的新鲜花儿来阡苡这里放着,如此他若走动得频繁,便也可以借着‘爱屋及乌’的借口,说是来陪阡苡,但实际还是对他钟爱的草木,比较上心…… 问题是,茯旻放在阡苡那里的花儿,阡苡并不喜欢……” 当日阡苡还故意说,“因为阡苡觉得——花儿离开枝叶自以为是摆脱了那奇丑无比的泥土,但实际上,离开了泥土中养分的供养,那花儿不过空有一身浮华罢了,活是活不长的,不过,离开泥土也确实能满足花儿自己需要的那种‘光鲜亮丽’,然而,问题是到头来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罢了,该来的会来,总归天道好轮回,‘靓丽’不过弹指一瞬罢了。” 当时洛清依信誓旦旦说,“此事怕是阡苡妹妹多心……奚夜妖帝从未不许我们培育其他花木,且不说花可入药。阡苡只需要观察便知道,奚夜妖帝素来没那么多讲究,压根说不上吹毛求疵,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位比较随和的帝王。 茯旻自小戍边,与常人不同,不仅身份尊贵……说起来茯旻于奚夜妖帝有恩,既然如此,茯旻若真的是想养一株花木,奚夜妖帝若知道,只怕得亲自培育栽好,送他府上,并命专人亲自看管。” “不过正如阡苡看到的,也确实是阡苡怀疑的。人们素来喜欢揣测,这种揣测甚至都没有建立在以己度人的基础上,单纯瞎猜……妖界的代表之花,是海棠。但妖界之人不敢承认妖界是百花之都,实际上,妖界是六界之中出了名‘芳香第一城’。 自然这些名头不是建立在但一的海棠花之上。妖界海棠花确实多,纯粹是妖界这方水土适合海棠的生长。 再者说因为妖界这些闻名遐迩的海棠花都是经历百年,风雨无阻的长成这般树大根深的模样。而这期间,这些海棠树见证着历史流淌过妖界,所以确实也意义非凡,堪比陪伴。 ——所以海棠多于情于理都正常。并非是再也容不下别的花木,而是妖界皇族大多没空做这起子清闲事,退一讲,海棠花代表妖界风貌,而皇室独大是妖界的人情…… 若这方人情不认可这方风貌,又合该叫外人作何感想——于是,见妖界皇族怕弄巧成拙不愿养别的花草,如此,寻常人家,胆小怕事之辈也不愿意栽培别的花木罢了。 事实上皇族可以养别的花木,但任然需要低调一些,热爱不宣之于口,别招惹非议即可,”洛清依也神秘兮兮,意味深长的补充了一句,“就是安静养在府中就是了,不信阡苡大可带人去搜,妖界皇族人脉颇多,挨个搜下去,姐姐我不信没有过半的皇族在府中养育其他花种……说起来只怕是因为茯旻钟意阡苡。 毕竟阡苡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莫说他人,姐姐我能沾光一二也高兴得很。但茯旻素来不知如何接近女色,所以,他猜想阡苡可能喜欢别处的花花草草,便赶紧巴巴的奉献出来,了表诚意……总归茯旻也算有心了,竟下,如此功夫来讨好我们阡苡呢……” 说着洛清依掩面而笑,过后,也风轻云淡的为此番对话了个尾。 洛清依说。“阡苡妹妹不知道,这海棠花,姐姐我是怎么看着,怎么婀娜动人。生活便是这样,看着其实毫无新意处处缺乏刺激,然而事实证明,看似简单也可以千变万化,就像千树迎春百花斗艳,就冬时复往,落花无声。其实许多人并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身为身上过体面的日子,姐姐却知道外面是风光恣意,而内里暗流涌动…… 过得好不好原是不看这许多浮华的,仅仅只是知足常乐。对了,此番姐姐有事,便不陪阡苡了。” 说完洛清依轻手轻脚离开,而阡苡回神,见左右无人便高高兴兴一蹦三跳的打道回府了。 固而——阡苡便知道,今日那些仙界的一众小辈,又是怎么安然无恙退回仙界呢?他们没那个实力的。 想来只有戍边之辈视若无睹,知法犯法,才能解释这种怪像…… 并且,茯旻不追,这点也很奇怪。 茯旻在如何不济,好歹也是妖界出名的大将军,有道是输人都不输阵。 ——这茯旻如今这种行为,可不等同于‘弃阵而逃’吗? 否则,不管打不打得过都合该一鼓作气,追上去——因为幸运的话,与边境戍守的军队里应外合,绝对很容易将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扣下才对。 茯旻如此行为,想来这就是呼应了阡苡心中的想法。 阡苡想,就算自己对奚夜妖帝评价也不算多好,但合该怎么说也没嫌弃到哪里去。就奚夜妖帝的处境来说,还能做到这般从容冷静也令人钦佩。 奚夜妖帝就算为人有问题,也没叫阡苡抵触。反而茯旻,时间久了,阡苡莫名其妙觉得一道甚是压迫,便不爱联系了。 其实说到茯旻,阡苡觉得——一心想着高风亮节怕是不妥。人家白岙帝君什么身份?好歹也是个帝君,有前仆后继的人附庸,自然有一枝独秀的清高资本,而赤池魔帝同样也是帝王,并且还是一位令人心生恐惧的帝王,所以目中无人更加正常了。 但茯旻呢?茯旻怕是只有一意孤行,自讨苦吃的份…… 并非阡苡诋毁,实在只是因为茯旻目下如此不知检点,想来是小看了奚夜妖帝的能耐了。 不过茯旻不值一提,若他不以下犯上自有容身处,若他真的非要胆大妄为,那自然有人收拾他。 不过妗荷——阡苡发觉自己对这女子有了一些兴趣。 不对,是非常感兴趣。 毕竟,那位传说中不近人情,冷酷到底——加之,还有阡苡老师身份的白屹大帝昨天在巧合的时机踩剑坠江只能有一个说法——便是证明了白屹大帝真的是为了拾捡妗荷的尸骨。 当时,阡苡亲自瞧着白屹大帝踩剑从三川江尽头‘飞流而下’…… 所以,阡苡笃定自己这位老师只怕是来路惊人…… 如此,目前阡苡只有一个简单的结论,便是,白屹大帝对妗荷的生死存亡问题明摆着是无动于衷,仅仅只是格外在乎妗荷尸体而已。 以如今阡苡已知、还有世人口中传得神乎其神——按理来说以阡苡对白屹大帝的能力推测而言,阡苡是有理由相信,自己老师白屹大帝要是真的在乎妗荷的生死存亡,便不可能早前一直无动于衷,因为,白屹大帝轻而易举便可以将妗荷保护起来…… 或者说是,因为白屹大帝压根不想妗荷活着,或许是不想与之扯上直接关系,所以干脆袖手旁观。 ——妗荷可是白屹大帝一早便聚拢在自己身边的,若说白屹大帝知道妗荷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并不是说不过去。 想来只怕此番特地过来,就是专门带走妗荷尸体去研究或者处理的。 “所以,白屹大帝此举算是借刀杀人,在说直白一点便是卸磨杀驴。但达成这点的条件其实是,二人有人么利益关系,”阡苡眉飞色舞的发表自己通篇大论的看法,并且,还专门蹲在了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身边。 彼时入夜,这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正闭眼打坐,且手掌撑手掌,互相运功,目的大概是要聚集二人丹田所剩无几之气力,以此调息。 然而这种危机时刻,亦是最需要清净,于是乎,也表明阡苡本该在硬闯时被跪在屏风外负荆请罪的那小仙将拦下来才对。 然而阡苡来去无阻,是无所顾忌的…… 见状,阡苡不假思索,便随手就把那小将怀中抱着的朔方拔出剑鞘。 不仅如此,阡苡见那小将一脸警惕的模样,又顺手将叱驰与血城都轻松得拔出了剑鞘刀壳——如此,用行动证明自己身份过后,那小将才算是勉强对她放下警惕…… 问题是,阡苡大摇大摆进去内室好一会了,却也没出来,然而里面的动静实在引人注意。 虽然贪狼星君目下看不见,但听着阡苡在屏风里面洋洋洒洒,掷地有声的那好一番说辞,忍不住皱眉。 贪狼星君在心中思量——这妖界新上任、被‘众星捧月’的公主殿下,此番,哪里是来送药的? 真实的目的明明就是人家公主殿下一派当之无愧,且大言不惭宣之于口的——阡苡漏液前来,竟是心心念念亦欲给自己祖上血亲的赤池魔帝当姑奶奶的! 且这妖界新官上任的涔澈公主殿下说是——‘照顾子孙后人,是长辈举手之劳,合该亲力亲为的’,所以,阡苡便非要强行给赤池魔帝喂药。 但喂的是什么药,赤池魔帝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无法动弹,便当‘哑巴吃黄连’,眼睛一闭绝望之中,毫不犹豫的一口咽下。 ——昨夜赤池魔帝和白岙帝君打得惊天动地,人尽皆知。 但不为人知的是,昨夜无论是白岙帝君本人还是赤池魔帝自己,二人大打出手时,调取的都是白岙帝君的灵力。 后来,第二日白岙仙帝又见赤池魔帝状态奇差,睡去之后未曾醒转,便在次调动自己保命的气力帮赤池魔帝固元培本。 所以实际上,白岙仙帝目下的所有气力都接近枯竭,而赤池魔帝状态却有所恢复。 固而赤池魔帝目下无法动弹,因为现在最迫在眉睫之事便是要将气力返流回去,也只有如此才能护住白岙帝君丹田。 第一百零三章 救命恩人 然而,赤池魔帝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阡苡突然不请自来,来了也就来了…… 赤池魔帝亦不得不感慨,这阡苡风风火火的来了之后,竟一刻也不消停,自言自语乱说好一气,过后,大约觉得有些无聊便强行凑到自己耳朵边上来搬弄是非。 不过阡苡这个事非实在叫人匪夷所思——阡苡今日的意思是今日在三川江出现之人是白屹大帝。但没这个可能性,因为今日之事本来就与白屹大帝无一关系。 并且白屹大帝没理由会去管妗荷死活。妗荷死了便死了,活着,也碍不到什么事。 所以,白屹大帝压根没理由会为难妗荷。 此事且不说妗荷还没有再一次兴风作浪,也不说白屹大帝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料理不到妗荷头上。 只说——毕竟白屹大帝也是顶天立地的三尺男儿,与妗荷亦有些无关痛痒的交集,所以白屹大帝就不可能因为妗荷而出现了。 然而今日之事赤池魔帝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蹊跷。因为,赤池魔帝一早便知道了事实的真相,自然无需阡苡这里恶人先告状,甚至阡苡还喋喋不休,一度扰人心烦意乱。 问题是赤池魔帝一时也想不明白阡苡是什么意思,竟然诋毁起自己恩师来了,莫非这厢亦欲造反不成。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阡苡这般没脸没皮的打扰,惹得白岙帝君也是急火攻心。 这会的白岙帝君状况一点都不乐观,十分令人担忧,问题是赤池魔帝在某一瞬间觉得阡苡目下是得不到回应,便不罢不休。 自然,这种时候赤池魔帝是一样自己那个八竿子打得着的后人别跪着,赶紧起身将阡苡这厢没个害臊之人赶紧带出去——否则叫着小没良心的一气,可不,白岙帝君这种情况之下,绝对容易走火入魔。 事实上赤池魔帝一早开始便仔细留意过——自己这个后人并不简单。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这厢接着白岙帝君的抬举,和与自己的关联,可没少做些阴奉阳违的‘好事’。 就例如目下,一早赤池魔帝便命令过,强闯者一律格杀勿论——自然因为地处隐蔽,屋内本来便有许多机关夺命,所以此番赤池魔帝当真只让自己这个奉蓁守在这里。 然而这个奉蓁倒好,三心二意的往边上一杵,就敷衍了事了。事实上,奉蓁更令人发指的还有面对此番阡苡强闯,他也就随手一拦,甚至也没多过问来者何意——而阡苡本就天不怕地不怕,没个顾忌,那边不问,她便不说。只是,兴高采烈一蹦三跳的闪到自己面前,没羞没臊的便盘腿坐下,接着便有了现在这般难堪的一幕。 不对赤池魔帝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记错了一些什么——阡苡仿佛信誓旦旦说是要给自己尝试‘灵丹妙药’…… 赤池魔帝正胆战心惊呢,没想到下一秒阡苡不管不顾厚着脸皮,当真就把那‘来路不明’的药送到自己嘴边来了…… 这当真令人绝望,仿佛‘前有狼后有虎’一般左右为难——想拒绝吧,总归没手拿来。想认命的喝吧,毕竟赤池魔帝知道阡苡是自己目下唯一的师妹,而自己这个师妹杀人害命虽然做不出来,但未必不喜欢看人生不如死…… 赤池魔帝不得不承认——尤其是阡苡对映像素来不好的自己,只怕是今日不能幸灾乐祸,都枉顾此行…… 想想这就是命,赤池魔帝五味陈杂,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随即想着自己堂堂三尺男儿,怎能怕疼怕痒叫人笑话。 在退一步,刀下死了也就碗口这么大一个疤……这么想未免过于悲观,但赤池魔帝就是坦克不安,转念一想……不对赤池魔帝还来不及想,便被阡苡强行掰着嘴巴,将那所谓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全部一口气给灌下肚了。 这动作实在太过雷厉风行,赤池魔帝压根摆脱不了这种控制,转瞬,开始接收这个事实的时候,这才发现,刺激太大,竟让赤池魔帝一下子失去了五感……之后回味,果不其然苦得一塌糊涂…… ——阡苡强行喂给赤池魔帝那药,毋庸置疑苦得邪门。 甚至一度苦得叫阡苡那雄狮般强势的大师兄苦得捶手顿足。 赤池魔帝当真觉得自己已经被苦得肝肠寸断了,简直恨不得现场悬梁自尽。 然而阡苡,皮笑肉不笑的杵在一旁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现场,可不调皮? 但阡苡本来就热爱调皮捣蛋,事实上转念一想,阡苡意识到自己不能当了好人,还得背恶名——如此怕是亏了,便苦口婆心,故作深沉的说,“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赤池魔帝还是得忍耐着,克制自己一二……否则,可不传出去了可不叫世人笑掉大牙,想来赤池魔帝还是在乎自身荣辱的——倒不妨听小女子一句劝,便是,乖,别嚎了…… 你瞧你这鬼吼鬼叫的,传得十里八乡都快听到了…… 真得收敛,不然以后赤池魔帝您无法‘做人’……说起来,别人不知道小女子与您是什么身份,但您肯定是知道了。 否则威风堂堂的赤池魔帝,说一不二的赤池魔帝,和残酷无情的赤池魔帝,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这么轻松放小女子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脸……是吧师兄……” 如此,终于听到这一句了——赤池魔帝终于有种‘峰回路转’的欢喜。因为,原来阡苡这厢当真是知道自己师从何人的,那么如此一来,赤池魔帝便安心了。 并且赤池魔帝笃定阡苡不是外人,一直都可以信任,而目下两人中间那层不清不楚的‘窗户纸捅破’,想来阡苡也合该清楚自己的立场了,所以无甚可担心的。 这种感觉亦实在令人振奋,若非赤池魔帝苦不言堪,只怕得老泪纵横泪洒当场——同时,终于赤池魔帝受不了,白眼一翻——还未歪去,阡苡见状便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自己这位不正经的师兄…… 接着阡苡眼疾手快将白岙帝君的手掌抓起掰开,然后,用自己突然变得锋利的指甲,毫不犹豫便将白岙帝君掌心划开, ——随即阡苡一脸高深莫测,也迅速将自己的手心粗暴的弄个皮开肉绽——最闹着玩的是,阡苡将十指穿插进白岙帝君松动的指缝间,还借机坦坦荡荡的紧扣了白岙帝君的双手。 十指相扣——场面十分令人震撼,赤池魔帝甚至半天不知道合该形容些什么,但是总不可能装死不说吧。 原本赤池魔帝是想‘虎父无犬子’——白屹大帝含辛茹苦的将自己与阡苡师兄妹二人拉扯大…… 固而,白屹大帝自然当得起赤池魔帝与阡苡的二人‘父亲’这一尊称与角色…… ——扪心自问,赤池魔帝自从确认过阡苡的身份之后,便再也未曾轻视过阡苡。 或者说,是初见之时那扑面而来似曾相识的怪异感觉开始,再到阡苡被奚夜妖帝大张旗鼓收入麾下的‘出乎意料’,接着便是赤池魔帝心中疑惑,真实去找白屹大帝确认过阡苡的身份——这期间赤池魔帝都从未轻视过阡苡,也没空闲轻视。 赤池魔帝扪心自问自己虽然穷凶极恶,但总归自己不怎么喜欢无理取闹,所以啊,初见阡苡时诧异都来不及,然而在闻之时因为待遇赤池魔帝更是好奇了,最后,得到白屹大帝的承认,赤池魔帝自然欢天喜地了。 ——虽然阡苡确实玩世不恭,有些游戏人生的模样,但赤池魔帝相信阡苡必然心怀绝技…… 所以赤池魔帝看着阡苡对白岙帝君伸出援助之手,可高兴,正好松口气休息一二…… 但不想阡苡如此…… 如此…… 反正,赤池魔帝本来是要晕过去的。可见了眼前震撼一幕——只眉梢眼角粗略一观,便气又不打一处来,接着,那口气顺着经脉上头入眼。 赤池魔帝抽搐一阵,瞳孔摇摆不定,直到又眨巴几下,才浑浑噩噩睁开双眼坐起来。 “你这小没良心的,毒害本座残害同门就罢了,”赤池魔帝捂着腹部,依旧面色惨白,接着愤愤不平抱怨说,“亏本座还觉得你我兄妹一场,并不把你当外人。” “谁是你妹?”阡苡不苟言笑并且,义正言辞。“本姑娘要做只做大的,你若愿意,倒是可以酌情考虑当你姑奶奶。” “瞧你这话说得,可别忘了我两师承同人,位列同辈,”赤池魔帝苦得要命,可吐又吐不出来,胃中又翻江倒海。所以活像个‘纸老虎’一般,提着最后一口气,‘怒气冲冲’对阡苡说,“所以,你需要知道,这可是你小师叔——倒是虽然你是好心,然而神族之血与常人交合,会发生什么,无人料定。不过神族之辈竟然有血有肉……” “本姑娘自然知道小师叔,否则可不站着看热闹了,瞧着师兄卖力可不好玩儿?问题是,他昨日还操控了朔方,目下精疲力尽,命悬一线九死一生,可不得本姑娘亲自出手,靠师兄救,还不如靠师兄给他收尸还不多,”阡苡口吻依旧我行我素。并且,还斩钉截铁打掉赤池魔帝伸过来阻挠的手。 阡苡凶神恶煞说,“神族之血有什么神奇,想来,有些人事完全瞒不过师兄,毕竟,若师兄想知想来老师会如实相告…… 说起来,师妹我本来就不算正统神族,不过是用来充数的小小神灵而已——所以没有神族的常规特征也正常……说起来,神族的血流淌到普通人身上会怎么样,师妹我也不知道,不过师兄既然安然无恙就能说明这小师叔他也死不掉…… ——白岙帝君的血液现在回流在本姑娘的身体里——赤池魔帝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本姑娘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赤池魔帝听到这般‘如雷贯耳之言’,吓得整个人提心吊胆,正亦欲‘哭天喊地’阻拦下,却听见阡苡正儿八经的说,“没准血溅三尺都不一定。本姑娘告诉赤池魔帝好了,事实白屹大帝也就是你的老师并非本姑娘的老师……” “真的假的,”赤池魔帝不假思索的问,反正明摆着的不信。 “真的呀,骗你作甚,”阡苡语气恳切,但用词含糊不清。 ——赤池魔帝自然不信,只是在心中思量目下是想玩什么样的鬼把戏…… 于是赤池魔帝为了保守起见,还是装出‘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模样, 只是口中回味一阵掀着一阵,源源不断袭来的苦涩实在苦得令赤池魔帝有些尖酸刻薄……便百般无聊的问,“如你所说,那你师父是谁?” 此言一出赤池魔帝立刻后悔。 如此明知故问也太无聊了…… 赤池魔帝想来只怕自己不问才好,免得这阡苡得喋喋不休,扰人头晕脑胀,心神不宁。 最主要的是,赤池魔帝自己倒是忍得了,但这昏迷不醒,安危迫在眉睫,主要还安静惯了的白岙帝君怕才是要真的‘魂飞魄散’…… 然而阡苡冷静至极,以至于叫赤池魔帝觉得恍若方才多嘴一问,倒还问出了一些名堂似的…… 赤池魔帝仔细又见阡苡面不改色心不跳,盯着自己受苦受罪的模样兴高采烈说,“无姓自称岁辰,从五行,掌阴阳……” 阡苡还目不转睛盯着魔帝,甚至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补充:“本姑娘那老师的来历只怕说出来吓到赤池魔帝你。 不说也罢,不过当代人称他白屹大帝,总归他的成就荣辱自然有人记得……”阡苡,兴致勃勃,正欲信口开河,夸夸其谈——可赤池魔帝闻言显得堂而皇之,又突然捶手顿足,痛苦的白了阡苡一眼…… 那样子只怕说不是鄙夷没人相信。 阡苡便改口,笑嘻嘻的说:“我瞧着师兄要是没个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那也太痛苦,所以吓吓你,好玩儿……” 说完,阡苡就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如沐春风——而赤池魔帝后知后觉,无言以对…… 见状,阡苡继续不改嬉皮笑脸的说:“放心吧,这小师叔已经没知觉了,至于本姑娘的血只是苦……” 第一百零四章 隔墙有耳 阡苡笑容明媚,完全一派天真无邪模样,只不紧不慢对赤池魔帝解释说,“小女子既到世间来生活,便说明了自然是要与你们一道,颠簸潦倒。师兄大可放心,师妹我这血杀不了人,杀不了人便罢了,说起来好处多多,还具有强身健体,疏通胫骨,延年益寿,甚至还可以滋阴壮阳……” 阡苡信口开河,并不死心,还打算夸夸其谈——可赤池魔帝目下却是因为苦,而保持着有些‘丧心病狂’的模样。 但即便赤池魔帝身处如此极端的状态了…… 然而,赤池魔帝也对阡苡所言不敢苟同。 毕竟阡苡说这话可不对,先不说是神族之血是否有像阡苡说的那么神奇,竟可‘包治百病’——赤池魔帝笃定,光凭阡苡这王婆卖瓜的样子便知不足为信…… 另外,退一步说,赤池魔帝觉得自己目下已经生不如死了——而阡苡说自己的上神之血有‘包治百病’的妙用,问题是,赤池魔帝心中一直有种感觉——便是,万一到头来所谓‘百病’当真治好了,但活生生的人却给苦死了……那么试问,这神族之血到底是否良药呢? 阡苡瞧着赤池魔帝那欠揍的模样。 ——赤池魔帝的模样活像是阡苡怎么亏待他了,并且还一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模样…… 所以,此刻阡苡眉头一皱,也不得不含沙射影提醒说,“不然,赤池魔帝以为自己何德何能,竟还有命活着——想来就算赤池魔帝命硬,大难不死,然而也绝对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活蹦乱跳’,与小女子高谈阔论……” 赤池魔帝闻言无语凝涩,只是无奈的叹气。 其实也不怪赤池魔帝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但赤池魔帝如今听闻面前这位涉世未深的‘黄花大闺女’所言,还是不知所措…… 赤池魔帝想方才未必阡苡说的是真——阡苡说她不是白屹大帝的徒儿……反正也不知道是否故弄玄虚,但是,阡苡作风未免失了‘大家闺秀’的身份。 毕竟赤池魔帝时常想起来,白屹大帝曾经常对自己说——“你乃天之骄子,所以生下来那一刻,便注定了你是今生今世可以为所欲为的主。 而为师,不求你为追求顶天立地而处处奋发图强,只一味欣欣向荣。却任然但愿你,一生一世逍遥自在也罢,薄情寡义也罢,总归到最后平平安安,亦不愧于本心就是最好。” 赤池魔帝扪心自问自己不过区区一个破凡人王子而已,比出生的话无论奚夜妖帝,还是白岙帝君可都比赤池魔帝‘血统’高贵,甚至也不是只‘高’出一点两点。 但这又怎么样,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白岙帝君帝君生在如此德艺双馨的书香门第中。还有奚夜妖帝一出生便降临唯我独尊的名门望族里——这二人自小无一不是苦读圣贤书,但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未必见得就有赤池魔帝逍遥。 如今赤池魔帝因为儿时起便一直被白屹大帝宽容厚待,并且有几分‘视若珍宝’的意思,固而,有白屹大帝保护,赤池魔帝一贯作风也有几分我行我素的感觉。 ——确实,也很有很多人说赤池魔帝是跟着白屹大帝不学好。实际上,赤池魔帝觉得白屹大帝只是比较沉默而已,大约属于独来独往之人,但白屹大帝好就好在从来不无理取闹,只是,太过于冷静机智又十分沉默寡言,所以适才叫人觉得此人我行我素。 但赤池魔帝总结一句便是,白屹大帝这个人护短,虽然对身边之人亦不会和颜悦色,但是,放纵宽松是一定的。 按理来说白屹大帝也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正人君子——所以赤池魔帝一度怀疑这阡苡到底是什么来头。 要真的是跟着白屹大帝的话,又怎么可能这么无法无天,不对阡苡明明就不是调皮捣蛋这个问题。 赤池魔帝后知后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因为赤池魔帝总觉得阡苡仿佛并不是什么所谓,‘不经世事’,反而阡苡身上有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之处。 首先阡苡知道的未免太多…… 甚至阡苡一度精明得令赤池魔帝觉得她心怀不轨…… 不过赤池魔帝转念想或许是阡苡的形象过于清纯,仿佛‘人畜无害’。 加上二人又是这种关系,所以赤池魔帝才会错觉阡苡有几分‘楚楚可人’,且无依无靠,因为大约这样单纯可爱的女子,通常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过想来阡苡的血因该无毒,虽然一时苦得让人六亲不认,但苦尽甘来,痛处消减,且越发叫人感觉神清气爽,身心爽朗…… 可目下,叫赤池魔帝仍然匪夷所思的便是,他是怎么瞧着阡苡当真不太聪明的样子…… 想到这里,赤池魔帝不得不力不从心呼喊,“奉蓁……” “老祖宗,”被唤的小仙将唯唯诺诺答了一声,转念一想,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乖乖抱着白岙帝君的朔方,乖觉的从屏风背后蹿到赤池魔帝面前,接着头也不抬,便诚惶诚恐跪下…… “曾曾曾曾孙儿乖,去外面给本太太太太爷取杯烈酒来,”赤池魔帝说话的功夫间,慈祥的拍了拍那名叫奉蓁的小仙将的脑袋。 不过,赤池魔帝也只是话这么说,然而仔细追究起来,意思却只是用作过渡。 寒暄之后,赤池魔帝又假装一本正经的问,“曾曾曾曾孙儿乖,天为证,地来鉴,你且听好了,本座要你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然要实话实说。 ——其一,你是否确定昨日当真看见白屹大帝架着轩辕剑从你面前一闪而过去到三川江的尽头,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纵身降下彩云间?” “当真,”奉蓁一边回忆,一边郑重其事的回答。 其实奉蓁闻言甚是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昨日自己带领仙界将士与妖界之辈交手之时砉夙使就在场。 而这位砉夙使世人皆知,是赤池魔帝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虽然赤池魔帝大约不屑承认砉夙使是自己的心腹——可赤池魔帝却对砉夙使十分信任。 想来其实意义差不多,也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有道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还别说目下赤池魔帝只是让砉夙使以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份效忠自己。 贪狼星君奉蓁又仔细揣摩,按照作风,砉夙使合该一早便回话给赤池魔帝了。 否则赤池魔帝哪里能这么逍遥自在的坐着问话呢? 但目下令人费解的是,贪狼星君奉蓁也不知道为何赤池魔帝为何非要特立独行,明知故问…… 左右不答算是欺祖得罪人,而答了未必,贪狼星君奉蓁考虑到,后果也未必自己吃罪得起。 所以,贪狼星君奉蓁再三思量的结果就是,眼睛一晃,视线随之转向当日在场的另外一个有目共睹的证人。 阡苡本来不想多言,但无奈贪狼星君奉蓁一顾期盼万分的盯着自己。所以实在无奈,便也只好醒着头皮一口咬定,“对,昨日有一风度翩翩的公子潇洒的乘风而来,转瞬,又潇洒的架剑而去——然而说起来,此人不就是那位堪称‘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的白屹大帝吗? 其余……别的,本姑娘仿佛一概不知,因为一时出神,实在惊讶那位公子气度不凡…… 所以反而错过了,未曾看清那位公子到底什么模样……不过,光本姑娘光看背影便猜得出那公子生了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容…… 固而估计是断断没有传说中的那般‘来势汹汹’的。” 阡苡本来还想狡辩一些什么,混淆视听…… 但想到‘越描越黑’,言多必失,阡苡便闭嘴了。 其实此事,不管阡苡再怎么巧言令色能言善辩都无法在赤池魔帝面前掩盖事实,但,问题是——阡苡亦欲糊弄的压根也就不是赤池魔帝…… 这么想着,阡苡眉头一皱——接着阡苡将双手一松,离开了能触碰白岙帝君的范围…… 不仅如此,随即阡苡随手一撑整个人便轻盈如风…… 须臾,阡苡平地腾空而起,模样仿佛‘游鱼跃江’,只随心所欲一个闪烁,便四平八稳轻飘飘的落地了…… ——赤池魔帝见又有些欣慰起来,毕竟如此身法,看来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阡苡没在说什么,十分冷静的沉默着,保持神秘,才道: “山河欲催风雨急,雷驰电掣伴君来。”阡苡无视魔帝的迟疑,神色自若,喝了声,“甯宸醒!” “走到哪里都电闪雷鸣之人明明是本座,”赤池魔帝态度敷衍。 其实,赤池魔帝话里话外都是不敢苟同。 并且赤池魔帝思前想后都不明所以,便有些垂头丧气——理论上来说,阡苡既然方才已经直言不讳承认了非比寻常的身份了,可一眨眼的功夫……竟又不知为何非得拉着自己兜兜转转,并且,迂回曲折的说话。 另外,阡苡这血液也与六界之人不同,不粘稠,也无气息,淡如水,清如饮,只是苦的可以叫人断魂……哪有这么奇怪的血液? 总不至于是——是阡苡担心自己身份被白岙帝君知晓吧…… 怎么可能呢?赤池魔帝想…… 赤池魔帝忽然恍然大悟?因为绝对不可能在提防白岙帝君——毕竟白岙帝君身份就在这里了,也合该无所不知才对。 固而,阡苡防备的是一直静悄悄杵在屋里的…… 阡苡瞧着赤池魔帝的状态越来越专注,想来思量去了——多动脑也挺好,阡苡接着又非常不负责任的高调说话,如此,故意惊扰赤池魔帝应声回神: “赤池魔帝那是虚张声势,其实,赤池魔帝自己本身没有那雷霆之怒的阵仗的……站如松行如风,气拔山河,沉稳皎健的方才是雷霆做派…… 反而,说起来,赤池魔帝倒有那‘凶神恶煞活夜叉’的架子,可谓‘风声鹤唳万鬼避,血光倥偬恶影随’…… 其实一直以来本姑娘都有,小女子斗胆猜测‘赤池’之名,意思简单粗暴,仿佛就是‘血池子’的意思。” 阡苡说着话的空隙,一边嘻嘻哈哈的收了最后一点自己方才在白岙帝君身上布下的控制……然而下秒气定神闲又是一个浮空跳跃,跳到了赤池魔帝身后。 ——随即三人眼睁睁看着白岙帝君失去中心,笔直的栽在地上,脸朝下重重一砸,伴随沉闷的响声,给现场营造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动静。 赤池魔帝震惊,对眼前一幕看得一愣一愣半响难以回神…… 而阡苡从今日事情开端,到现在,一连惯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非常干净利落便躲闪开来,站在旁最远的地方,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热闹,可不震撼? 只是震撼之余,赤池魔帝仰天长笑,随后幸灾乐祸戏谑说,“好一个‘雷驰电掣伴君来’……可不妙哉?” 话音未落,赤池魔帝又推了推自己身边呆头愣脑的小仙将,热切呼唤说,“曾孙孙孙孙乖,还不快去把你们帝君扶起来……对了还得看看你们帝君的鼻梁骨撞断了没?要太爷爷爷爷我说,就你们白岙帝君那‘斯文败类’的风骚模样,此番最好给他那鼻梁骨撞个‘土崩瓦解’,直接碎成渣子掉一地更好,接都无法接起来,免得便宜了他日日当个‘小白脸’,只会‘招蜂引蝶’,还吸引我魔界女子为他执迷不悟。” 正前俯后仰呢,赤池魔帝突然见白岙仙帝被自己后人贪狼星君奉蓁拽起来了之后,脸色在瞬间蓦地白得吓人,鼻子也流血了。 而贪狼星君奉蓁也立刻抓起地上的剑,指向阡苡。 “可别说,挺疼,”阡苡一边看着自己划开的掌心苦恼,一边无视赤池魔帝的注视,率性而为,考虑之后,拉起裙摆走到白岙帝君身边毫不留情的踢了两下。 白岙帝君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一震,之后,吐了一口淤血,瞬间嗓子清亮了不少…… 但……白岙帝君也不知怎地,喉咙竟苦得发麻,叫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零五,救助 其实白岙帝君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并不知道为何会这么苦,但白岙帝君仍然靠着这为数不多的理智在仔细分析——自己方才莫名其妙一阵头晕眼花,随后便全然失去知觉。 只是,也不完全是彻底失去知觉,一片混沌,反而,白岙帝君觉得自己方才向是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束缚’住了…… 也不算‘难以动弹’,反而,只是仿佛误打误撞进入了一个踏实的‘梦境’一般与世隔绝,非常自在,也大可无拘无束…… 问题是,梦境之外的一切白岙帝君什么都不知道——其实白岙帝君意识是清醒的,所以曾经试图利用同心之术,用魔法请求与赤池魔帝进行联系。 但问题是赤池魔帝一直未曾应答,也不是说仅仅是难以应答,而是赤池魔帝那边久久没有反应,而白岙帝君所有的‘连线’都像石沉大海一般,久久没有回音。 这点白岙帝君也发现了,自己发出去的呼应并没有去到赤池魔帝那里,因为若是自己的术法搭桥到赤池魔帝那边的话,多少会有折返的冲击波…… 所以,此次释放出去的术法呈现‘波澜不惊’,反而,是消失的情况时,白岙帝君便知道此事或许不对。 加之除了平静之外,还有一种越来约不轻松得感觉不断袭来。这种感觉,仿佛…… 仿佛乌云密布遮天蔽日时一般叫人绝望。 为何如此呢?白岙帝君仔细思量了片刻,便惊觉原来是‘无缘无故’的,竟有一种‘铺天盖地’的苦味席卷而来,叫人猝不及防手足无措。 并且,白岙帝君无法形容这种苦味。人间疾苦,各种五味陈杂都一股脑搅和在一起,叫人避之不及也当真是来不及的。 白岙帝君自认为自己并未真的超凡脱俗,也任然存在七情六欲,所以目下自然不可避免的被这种苦味浸淫,侵蚀,与吞并。 ——事实上白岙帝君也确实吃够了苦。 并且这种所谓‘苦海无涯’竟差不多快把白岙帝君苦‘化’了,苦得白岙帝君苦苦挣扎,有些奄奄一息…… 随后,痛苦中白岙帝君便听到有人呼唤了自己一声。 接着白岙帝君一惊,赶紧用力一下子睁开眼睛,瞧着眼前之人正是阡苡。 其实这点或多或少也在白岙帝君的意料之中。 因为白岙帝君一直都只会这么认定——如此神通想来除了自己兄长,便是阡苡了…… 而白岙帝君肯定不会觉得是白屹大帝在作怪,毕竟,这种风格不像白屹大帝的处事态度。 在加上白屹大帝自从归隐避世后便再也不会轻易出了蓬莱岛。 所以毋庸置疑,除非意外,不然通常来说这些鬼把戏差不多都是近在眼前的阡苡所为。 好在,仿佛阡苡并未曾与白屹大帝对立,固而合该是与自己同一战线才对。 想来阡苡隔三差五搞这些惊天动地的‘动作’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并且即便阡苡未必单纯,但是白岙帝君认为也不过少年心性贪图玩乐罢了,不会杀人害命的。 白岙帝君也会推测,阡苡目下如此行为——顶多,就是‘打草惊蛇’,刻意的表示提醒而已。总归还是无伤大雅,只是有些叫人头痛便是…… 正这么想着,白岙帝君愈发清醒,随即,伴随意识的清楚袭来,白岙帝君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竟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此番痛归痛,但是没人安慰便罢了,更重要的是白岙帝君还听见赤池魔帝在旁边仰天长笑,十分幸灾乐祸。 说起来白岙帝君一时也不知道有什么幸灾乐祸……于是乎,自己这边还住摸不透呢,那边阡苡也不依不饶的便扑上来…… 问题是,阡苡看到白岙帝君的模样,仿佛十分着急,见状,阡苡又立刻蹲在白岙帝君旁边——阡苡蹲在白岙帝君身边,一只手揪着白岙帝君衣领,好一阵推攮,拉扯得白岙帝君摇头晃脑,魂不附体…… 而搞笑的是,阡苡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将自己另一只手贴在了白岙帝君眼跟前,晃啊晃,并且一边非常不满意的嘟囔着,“白岙帝君英明神武,您可一定要振作些,不过您好歹睁开眼睛看看——内丹小女子替你护住了,气小女子也回给你了。 然而。俗话说以德报怨,固而现在合该是白岙帝君您亲自报答小女子的时候——你得替小女子把手上的伤口合上……如此,便叫‘礼尚往来’。” 白岙帝君苦不堪言,但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便一把抓住阡苡的手掌,正渡气时又听到: “不对不对。这气我刚才渡你了,所以你才有命活着,不过,到最后这些气聚不聚得拢还得靠你自己慢慢调理。 这可儿戏不得——世人皆知修为不可继承,但是。修为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时,便会转化真气。 这也就是整个天界,尤其妖界最为注重学习‘气功’的奥义之所在——但目下的情况就是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也有许多人懵懵懂懂正在慢慢分析猜测这中的关联。反正,这些本质上迟早会被发扬光大的‘秘密’,目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目下,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小女子想来这些东西,我的那位老师,也就是白屹大帝已经告诉过你们因由了,固而,你们压根就不可能一无所知。 甚至我想,你们这二位估计是知道妖界的修炼秘籍的。 这没什么不可能,因为,想来你们那位了不起的故人白屹大帝会告诉你们关联。 自然,毋庸置疑,在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妖界修炼秘术——学会了这一技之长,便可永生永世安然无忧的最高秘密,其实对于白屹大帝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毕竟白屹大帝信手拈来都可以随意补充出更加完整,叫人更上一层楼叱咤风云的秘法…… 对吧?所以方才白岙帝君一伸手便渡气与小女子疗伤——这可是妖界清心坊中的高阶之术,所以就可见一斑…… 不过,说起来,仙界之术与妖界之术能打破结界,互相融合兼容想来这中也不知道是谁竟下足了这个功夫…… 不对,白岙帝君客气倒也十分客气了,但是白岙帝君救不了小女子。 也不对……白岙帝君得告诉小女子目下合该如何回去…… 小女子念的是您的密令,但你昔年只告诉我怎么过来,而昨天赤池魔帝虽然告诉我怎么回去,但那密令是他的——目下小女子并不知道怎么回去。”阡苡正说这话呢,随即鬼吼鬼叫起来。 白岙帝君心里面感觉还是‘五味陈杂’得很,这阡苡……怎么可以变脸如同变天一样…… 虽然阡苡确实不算罔顾事实,甚至还一度说中了不少。问题…… 许多事原本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因为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一道说破了,那便是足以在次搅乱一湖刚好平静下来的水了。 尤其是,阡苡身份特殊,这种时候如果放出这种消息去的话,实在容易叫人遐想连天,接着被有心人控制住舆论,便是以讹传讹引起恐慌…… 但是阡苡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白岙帝君匪夷所思,也无力多想,毕竟阡苡这位不同寻常的女子可是一直揪着自己拉拉扯扯,竟丝毫没有打算松手顾忌体面的意思。 事实上,白岙帝君经过最近接二连三突发的事情一折腾,已经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了,方才,甚至还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出来,目下便又受这种天旋地转的折磨。 如此可不要命? 于是白岙帝君立刻抬手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赤池魔帝…… 而赤池魔帝明显意想不到,所以刹那间一脸尴尬——反正左右赤池魔帝也看穿了,白岙帝君目下情况已然脱离了危险期,脸的颜色也恢复了或将逐渐稳定心脉。 所以,赤池魔帝当真是‘无事一身轻’……固而只假装像个‘没事人’一样,往后退一步,扮做一派仿佛清闲的‘甩手掌柜’似的模样,保持好奇的‘东张西望’。 但当赤池魔帝看到白岙仙帝又猝不及防的将手指向自己的时候明显‘受宠若惊’。 阡苡一时琢磨不到头脑。完全不懂,也非常疑惑——明明就好好说着话呢,为什么赤池魔帝会显得如此堂而皇之…… 赤池魔帝尴尬的模样,当真就像是白岙帝君目下这一指,便直接戳穿了背后那‘见不得天日的惊天大秘密’。 按理来说,一个密令而已因该算不上什么不可思议的大秘密吧? 其实……赤池魔帝完全就是无语凝涩。 尤其是赤池魔帝看着阡苡如此步步紧逼,目不转睛的上下打量着自己时,便更不知道合该说些什么了。 片刻之后,赤池魔帝脸色一沉随即袖手而去。 ——这,岂不是更加叫人匪夷所思? 阡苡不明就里,又回头,见白岙仙帝苦得恍若‘求死不得,求生无门’……竟连挣扎都费劲似的模样,想来,怕是不能直接透露什么了。 但阡苡灵机一动,下一秒,便将疑惑的目光盯向殿中堂而皇之的小仙将贪狼星君奉蓁头上。 那小仙将贪狼星君奉蓁本来就一直都有些不知所措,不对……贪狼星君奉蓁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份在哪……可谓‘尊卑有别’,所以目下,奉蓁就更不知道自己小小仙人一个,又合该在这些个大人物们互相交流‘情报’的环境中如何安然自处。 本来,无人关注时贪狼星君奉蓁都感觉自己坐立不安——贪狼星君奉蓁本是人间来,又怎么会不知道,不在一根‘线上’,仅仅只乘一条‘船上’的小人物们,若是知道了太多大人们私相授受的勾结,便极其容易被推下‘船去’,瞬间便命丧黄泉。 所以,贪狼星君奉蓁的额头上一直有冷汗渗出……尤其是察觉自己头顶‘目光如炬’,便更是心急如焚,又难以避免的一边盯着阡苡左右为难。 阡苡看见其好几次欲言又止,想开口又似乎‘哑口无言’的踌躇模样,便笃定,这位必然是知道密令的,于是赶紧追问,“快说,快说。本姑娘得回去了。” “指名道姓……大……大喊……大喊三声老祖宗……不对赤池……赤池……赤池……” “赤池混账?‘赤池魔帝是混账’,密令是否如此?”阡苡不假思索,接着毫不犹豫的便扔掉白岙仙帝的衣领,叫白岙帝君也随心所欲在次面容朝下,摔倒在地。 随即高高兴兴,大大咧咧便只身往外走,然而察觉一路过去可多孔雀图腾…… 可疑,可疑…… 阡苡在心中感叹一声,亦不动声色,并且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赤池魔帝身后,用力一拍,幸灾乐祸似的,掷地有声叫了三遍,“赤池魔帝是混账,赤池魔帝是混账……赤池魔帝是混账!” 彼时,苏眉的扇子正安然端正的拿在赤池魔帝手上摩挲着…… 赤池魔帝察觉阡苡身影,潜意识中有意一收。 但幸好,片刻之后赤池魔帝意识到‘做贼才心虚’一词之后,便又停下了动作,改为明目张胆的把玩儿着。 如此一来,阡苡倒是将赤池魔帝的全部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于是乎阡苡笃定,赤池魔帝肯定是‘做贼心虚’了。 只是,阡苡在当时到底假装了视若无睹,只默不作声。 而现在,阡苡抵达妖界之后找到了一个安静之地坐着,慢慢回忆起来,一边不紧不慢的将双手静置于水中,一边仔细的想——苏眉这扇子前两日在妗荷手中,目的是用来刺杀自己…… 而之后,白岙仙帝手中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但阡苡目测是假,仅仅是术法随意变幻,目的嘛,估计是因为装模作样扮成别人,随手拿着更有可信度。 而赤池魔帝手中确实为真,因为上面还残留了阡苡的血液。 ——外人自然看不出,被刺中的那瞬间阡苡到底流血了没有。 阡苡之血可特殊,能容于水,并继于血。而若不甚落入别物之上,除了生息附着,其余‘形色气味’会在刹那全部挥发为空,荡然无存。 第一百零六章 踪迹 所以,其实此番除了神族外的寻常之辈,是压根就没有能力发现苏眉苏妖娘遗留下的那把扇子上面原是‘血肉模糊’…… 不过,既如此,这种情况倒也实属正常。毕竟寻常人注意到了也没用,神族之血肉是擦拭不掉,也清洗不干净的。 因为即便是对普通人而言,留下血肉之躯通常而言都代表已经在某种形式上‘烙印’了自身的弥留的气息。 而这些气息一但留下了,便只有能力更高之辈才能追溯到。 尤其神族更是这样,说起来,神族的踪迹寻常人压根就不要想捕捉到这些根基。 阡苡自己死了才会消散,否则如果有这个能力想来都能追溯到。 阡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错就是苏眉。 前不久,苏眉与乐瑶这二人双双离开妖……可乐瑶现在可以说是在仙界也依旧声名大噪,且生龙活虎。而苏妖娘…… 苏眉本高调之人,加之据说她还有众人眼中神秘莫测的极乐成主一说,所以身在魔界应当合情合理。但若是真的在魔界,白岙帝君又何苦直接冒充其呢? 没道理的。通常来说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也没有随意来客便要主人事必亲躬去接见。别说有需要放下手中之事的前提……可不荒唐? 然而荒唐的还有白岙帝君表现那般从容不迫,得心应手——阡苡大胆猜想,白岙帝君与苏眉的交情不低,另外那晚也确实过来了一个重要人物! 这么想的话还是不对,若如众人所言苏妖娘是极乐城主的话,那是得多重要的人物才能威名赫赫的极乐城主亲自接见?至少得是个熟人吧?既然是熟人又何必隐瞒自己不在的事实? 那样子似乎说的上是在应付,或者敷衍……阡苡想得头痛,从水中取出自己的双手,在随意定睛一看伤口已然合并。 便擦干,将手藏在袖子里面,黯然睡去。阡苡思量自己是在是好奇心过重之人,然而令人发指的又是她初临人世便看见这锦衣华服的生活中可多尔虞我诈。 就算同一件事,拿不同的人说,都能说出许多版本。反正都是有失公平,阡苡也是在某一刻惊觉,原来耳濡目染久了她便也会学带着自己的观点,先入为主…… 阡苡扼腕长叹。妖界生活压抑呀,她最近刚听说奴儿一说——那些从修远道一拥而来的人若一开始选错主,之后满足了修为无所建树这个实在条件,那来日方长若一日想脱离苦海,也没有回头是岸一说——断断不可说是像乐瑶那般风光体面的离开,又从容不迫的等着蜂拥而至的欢迎。 毕竟乐瑶无论大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有自己光明正大的活法。反观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卑微,所要去别的地界求存只能说是灰头土脸的去到当地给那些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充当学徒,可说直白就是‘当牛做马’仆从。 因为只有这样那些小人物才能得到‘高人指教’,从而修为长进,才可能有朝一日熬出头,出人头地,意气风发的活着。而不是逃到别界像个罪人日日一般藏头露尾,确切是说担心被欺负而日日心惊胆战,且一生碌碌无为。 因为只有这样那些小人物才能得到‘高人指教’,从而修为长进,才可能有朝一日熬出头,出人头地,意气风发的活着。而不是逃到别界像个罪人日日一般藏头露尾,确切是说担心被欺负而日日心惊胆战,且一生碌碌无为。 所以阡苡是不太好意思找自己身边的妖侍打听的,虽然通常来说是‘主仆一心’,但鬼知道这些人认的是那位主。 反正不是阡苡自己,阡苡是可以确定的。便没必要问,问了未必是真。即便是真,也必然三缄其口,即便不三缄其口,这些可怜人也逃不掉正主刁难。 所以不如直接去问洛清依。反正洛清素来有口无遮拦之名。肯定能问出什么的。 第二日无甚大事,阡苡穿了一件绣有锤丝海棠的水蓝色普通衣着。她走到门口道,“不知你们这些人中领头是谁。” 一位气质沉稳之人主动站了出来,波澜不惊的对阡苡行礼回应,“是奴婢。” “何名?”阡苡一边接着盘问。一边端了一个茶杯仔细打量——这果然不是寻常人,只怕个个都见过世面,也受到仔细调教。 不然一个波澜不惊算了,剩下的无一例外丝毫不为所动,亦不担心阡苡主动与她们说话是否因为对她们有所不满。 “奴婢叫花笕,”这声音察觉似的有所收敛,听起来倒是谦卑了。 阡苡更不满,未免过于精明?又指着旁边之人问,“这位呢?” “清邪。” 这声音倒是温柔一些,不卑不亢。阡苡突发奇想询问,“以前可是仙界来。” “是。” “那我大概知道你是何人了,”阡苡小酌一杯,感慨说,“天府当代有四位女将军。但实际上不如说是这四位女将军都是白屹、白岙两位仙帝培养……因为别界是不大乐意女子接触兵权,又不能不顾及非议,便干脆自己凑过来笼统放大成‘天家’。而这四位女将军乃莹歆将军乐瑶,遂阳将军绾青,与禅樊将军苏眉,还有一个无名,封做云水将军。” “我没说错吧,”阡苡一壁笑着,一壁给清邪倒了一杯茶,且亲自送到手中。 清邪摇了摇头,白玉杯接到手中看都不看便放在桌子上,漠然置之。许久了,才想起了补充说,“荣华富贵不过转瞬过眼烟云,今奴婢无念无想。” “没劲没劲。听闻白岙帝君昔年可是花了大功夫栽培几位女将,由此,才一举将男女平等一说法落实下来。”阡苡致勃勃的继续八卦,“就连见多识广的清依姐姐提及此事时,也都颇为称赞。她道妖界女子管事确颇多,但也是沾了皇亲国戚的光。若沾不上,没个好命,就算熬到死也只能是没什么意义的阵前兵一个。” “公主殿下,”有人与周围之人交头接耳后,依旧小心谨慎想告诉阡苡些什么。适才吞吞吐吐说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便被打断。 阡苡道,“公主不敢当。诸位若实在无可开口便像称呼霁英霁楼主那般称呼我为楼主便是……至于,奚夜妖帝那边我解释。” “是的,回禀楼主,”那小妖侍惴惴不安,欲言又止。 阡苡瞧着是个胆小怕事的,便挥了挥手让其凑过来。还怕其不解其意,直白的说,“你要慌张不若直接告诉我便是……” “如此可不是给自己招惹一个的‘百口莫辩’吗?”那名妖侍深吸一口气,才缓慢说,“其实洛坊主夸赞妖帝实在是有原因。” 那妖侍看阡苡好奇,赶紧低头唯唯诺诺补充说,“众所周知,洛堂主青睐……青睐,白岙帝君。” “怎可能?”阡苡半信半疑,考虑片刻,觉得还是比较可疑。 溪榆公主可谓是天府近十多代中的女之最贵,被人成为遗世明珠,但得此殊荣主要还是因为奚夜妖帝对其疼爱有加。 而溪榆公主是白岙帝君的未婚妻——而据说是,昔年奚夜妖帝是白屹大帝的仰慕者,还借着自己的身份,时常去仙界找白屹大帝品茶论道。所以长久下来与白屹大帝关系不匪,崇拜无疑……而溪榆公主不仅是奚夜妖同父同母的胞妹,又是白岙帝君的未婚妻这点白屹大帝是赞同的。所以自然乐意与奚夜妖帝做个亲家。 若综上所述,奚夜妖帝不见得会允许洛清依如此觊觎白岙帝君。 洛清依也不是简单的人,虽然众口一词说是她美貌不敌溪榆公主,但她同样是个手握重权的聪慧佳人——这两者息息相关。毕竟据说是洛清依已经在清心坊主这位置上作威作福许久,虽然不太惹人喜欢,但未必就不会成为溪榆公主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溪榆听说是没没奚夜去寻找白屹大帝喝茶时,她都会特地跟过去。 所以阡苡合情合理的推测若洛清依真的喜欢白岙帝君,那只怕早被妖帝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怎么可能优待之斯? 妖帝精明人也,阡苡摆摆手,敷衍了事说,“白岙帝君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清依姐姐喜欢未必不正常。” “不过……不过清邪如今颠沛流离,落魄至此……不知是开罪了仙帝,”阡苡若有所思,过后笃定问,“还是因为倾慕郎君,所以放下了前程似锦,直奔妖界来了?不对,你堂堂女将军……怎可能被安排来做奴儿?莫不是心甘情愿?” 若非如此,阡苡还真想不明白这求贤若渴的天府三界中那位帝君会舍得糟蹋一个原本英勇神武的女将军。 “楼主抬举了,奴婢在许久以前便废掉自己一身修为了。”清邪冷静淡定。 “修为废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重新勤学苦练便是。”阡苡不以为然,“除非丹田碎了,修为自己散了。或者自己不愿意重新修炼……我自是不傻,看了许多的书,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 “楼主冰雪聪明,奴婢望尘莫及。”清邪说完冷不丁行了半蹲礼后,慢慢退后,然后在阡苡视线的远方转身走掉。 阡苡无奈,又喜笑颜开的与周围的人招呼说,“诸位呢?又是为何要到妖界来?” 其余之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过后谨慎的挨个说明。但剩下之人一口咬定自己本是妖界之人,生平也并未有过什么过错。最笼统的还是方才那位欲言又止的妖侍,依旧犹豫不决说,“公主妗贵。奚夜妖帝说不敢怠慢,所以我们这些人并非是一事无成之人……反而都是有些身手的。因为妖帝说公主资质有待提高……所以选了我们这些人寸步不离来保护公主。” “喔,”阡苡随便回应了一句。不得不感叹好个冠冕弹簧的理由。如此理由诚恳真切,中听的叫人难以质疑。 至于质疑什么,阡苡便经常觉得这些人其实压根就是妖帝派来监视自己的。只是她无法笃定,没有证据。 尴尬一笑,阡苡立刻又道,“不知姑娘芳名……对了,既然那位清邪已经废去修为,为何又会被指派过来保护我呢?” “回禀公主——楼主,奴婢粗名昙朵。那位清邪并非奚夜妖帝安排。而是……而是茯旻,茯将军的意思。” “茯将军,”阡苡疑惑。又一口气说了许多,“我说桃朵朵倒是个好名字……不对,你们,诸位莫非不是妖帝安排吗?” “不全是。妖帝原本的意思是楼主喜静,又二人保护,有二人解闷便可。后来茯旻将军与洛堂主,听闻又道不可怠慢,便按照妖帝规格每人凑了四位侍女过来……奴婢依稀记得洛堂主说,如此正好,团团圆圆统共是个好兆头的一十二人。”昙朵察言观色,说完有些惊魂不定才想起来补充: “另外……另外,奚夜妖帝来过……说是顺路正好接了楼主同去议政……可楼主睡得正香……仙帝唤两声唤不醒便,便嘱咐我等照顾好楼主自己先走了。” “这么说,”阡苡回忆片刻。她想起早晨是有人在旁边呼叫,但当时她倦得很,于是眼睛都懒得睁就一个翻身,又把头往被子里一缩,毫无顾忌直接美美睡去。 奚夜妖帝似乎并未做叨扰。所以阡苡才觉得今日无事,大可得过且过,随意打发光景。 昙朵瞧着阡苡听完什么都笑脸相待,亦不加责怪,态度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大着胆子继续说,“还有早晨茯旻将军也来过……来辞行。” “辞行?”阡苡半信半疑,转念一想干脆说,“那么你陪我去找奚夜妖帝便是。其余之人,留守在这里即可。” “啊,”昙朵吓得勃然色变。 “放心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吃不掉你。我就看着你单纯可爱好相与一些,且话多。正好与我同道作伴,”阡苡淡然解释。 谨慎 那名妖侍仿佛还是小心翼翼的腼腆模样。并且话还未曾说完,便停顿下来,随即深吸一口气——看样子,似乎是对此事有什么莫大的顾忌一般,所以十分谨慎才对…… 阡苡想着如此可不吊人胃口,因为这些妖侍中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简单之辈? 压根就没有几个的,因为简单了也绝对不可能混到公主府中来当这个侍女。 但,这些人既然又不简单,那么也不可能不辨是非了。否则就妖界规矩,这些奴儿若不精明能干那么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阡苡可听说了,在妖界与魔界中,若是有奴儿命丧黄泉了,之后也不会有人会去追究事实真相,只会就拍手称快。 尤其妖界最是这样,魔界之辈仿佛倒还有一点血性,毕竟昔年魔界之辈也是因为敢于反抗不公才被流放,之后也才慢慢的逐渐发展与壮大成为魔界。 归根结底,魔界之人也不完全都是彻底的冷漠无情。 虽然魔界之人未必不算残暴,但是,总归都比妖界目下这种大部分人已经习以为常的无动于衷来得好。 这也并非阡苡一味偏见。确实阡苡也算得上自持己见,问题是,在经过多次反复对比之后阡苡意识到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便是——魔界之人坏的臭名远扬,所以总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防备着,固而,对于一般之人而言既然有心提防,又怎么可能轻易吃亏呢?说到底,魔界如此多人,依旧是尊卑有别,便代表了也并非人人都聪明绝顶。 而自古以来讲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阡苡相信,平素的市井之徒是难以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发生实质性的交集,还别说这个大人物隶属别界。 所以阡苡也有理由相信,整个上三界中互相孜孜不倦的批斗,大多实乃一种人云亦云的爱好,亦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因为,对于小人物而言,大人物往往他们也只能听说而已,甚至还有可能是道听途说的了解,所以压根不会有什么交集,意思就是,那些大人物再怎么老谋深算也算不到市井小民头上,最多不过殃及而已…… 在直白一点说——三界可以互通交流,但是,小人物通常来说只能结交到别界中地位与自己不相上下之辈——这是一个死循环,通常人以群分,‘志同道合’之人可以并肩前行,亦可他日分道扬镳。想走远路者成大事者,也绝对不会勉强的与并不相关之辈相互扶持。 固而,所有的吃亏,相对而言只是自身不够精明——这里,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便是,魔界之人因为环境,早已习惯了尔虞我诈的生存条件,至于别界之人不管是否只存在表象,但通常一派和乐融融,是断断没有如此多的资历来应对各种层出不穷的‘飞来横祸’,自然容易吃亏一些。所以,魔界之人更加容易‘逆来顺受’,把持住局面。 而妖界之人,说坏吧,也未必就像魔界之人一样动不动就主动杀人害命,反而,妖界之辈可恶的地方是在沉默中一直无动于衷,比如最为直观的一点便是面对别人求救之时…… 面对求救之时,妖界之人大多漠然置之——阡苡的意思是,不比魔界还会凑上去看看热闹,也或许看着看着触动心肠还会出手相救。 妖界之人越发给阡苡的感觉就是恍若‘行尸走肉’,压根没什么同情,也似乎真的是无欲无求,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这点当真叫人绝望。因为这种绝望的初始就是‘一厢情愿’并且满怀希望的绝境,反而——最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希望,也猝不及防的灰飞烟灭,如此,适才会有生命都到最后一刻了却仿佛惊吓不够,还得坠入深渊,万劫不复似的。 随后,那小妖侍认真的左右为难片刻,接着,才举棋不定的缓慢说,“其实洛坊主处处夸赞奚夜妖帝英明神武,实在出于自己本身的原因。” 那小妖侍越说越沉默下去,然后看阡苡好奇,赶紧低头唯唯诺诺补充说,“众所周知……洛清依洛堂主青睐……青睐,白岙帝君。” “怎可能?”阡苡假装半信半疑,也假装震惊,随之自然的假装自己考虑了片刻,过后,方才觉得此言还是比较可疑的模样。 洛清依心悦白岙帝君也不是什么秘密,都快因为别人嘲笑而张扬得人尽皆知了,所以,目下这些妖侍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特地跑过来提醒阡苡才对——固而阡苡深思熟虑想的是奚夜妖帝为人处世素来婉转,能迂回曲折之事自然要刻进朦胧之美…… 既然如此,阡苡便知道估计方才主动站出来八卦的妖侍想来是听从命令后,特地来在阡苡面前‘抛砖引玉’。 也显而易见,今日之事只怕洛清依而来…… 但今日这个妖侍特地提起的这起子陈年旧事——‘洛清依喜欢上了自己不该喜欢之人’,想来,作用只是一个幌子。 而这个幌子毋庸置疑,合该是之前洛清依‘屈于人下’,无力反抗的证据…… 而这个‘证据’说起来就十分有意思。 因为这个‘证据’之前算是随时可以拉洛清依对簿公堂的把柄。 ——重臣把柄在握,奚夜妖帝合该高枕无忧才对。然而看样子,奚夜妖帝如今似乎是火烧眉毛做不做住了。 否则奚夜妖帝也不会安排人去专门为洛清依的十恶不赦做下‘铺垫’。 这么说的话阡苡仿佛知道了些什么…… 随之阡苡也回忆起了昔年洛清依是怎么明哲保身的故事。 ——溪榆公主可谓是天府近十多代中的女之最贵…… 这可一点都不假,据说,溪榆公主还在活着的期间,素来都被世人说成‘遗世明珠’。 但也有人说,溪榆公主得此殊荣主要还是因为奚夜妖帝对她疼爱有加。 然而,溪榆公主是白岙帝君的未婚妻——仿佛阡苡还听说,昔年奚夜妖帝是白屹大帝的仰慕者…… 昔年同为在位帝王时,奚夜妖帝还借着自己的身份,时常去仙界找白屹大帝品茶论道。 所以长久下来,奚夜妖帝与白屹大帝之间越发有话可谈——这点阡苡不得不疑虑了。毕竟如果白屹大帝真的是自己恩师的话……那么朝夕相伴五百年,阡苡还如此活泼但都未曾发现白屹大帝是个健谈之人。 然而阡苡分析后得出了结论,便是此事白屹大帝是否健谈都不要紧。 因为只要奚夜妖帝兀自滔滔不绝也还不觉得尴尬的话,那么确实可以说,白屹大帝只要还站在旁边肯定会认真听的。 固而据说奚夜妖帝对白屹大帝崇拜无疑…… ——其实,说起来溪榆公主也不仅仅只是奚夜妖帝同父同母的胞妹。 ——但听说溪榆公主生平能得到奚夜妖帝如此之多的包容照顾与保护的主要原因,似乎压根不是兄妹情深。 反而是因为溪榆公主是白岙帝君还未过门的未婚妻…… 白岙帝君的未婚妻是溪榆公主这点白屹大帝个人是赞同的,并且白屹大帝也不反对溪榆公主与白岙帝君来往频繁…… ——固而,奚夜妖帝自然乐意与白屹大帝做个亲家。如此方便互相照应…… 若综上所述就能知道——奚夜妖帝不见得会允许身在妖界皇室之中的洛清依接着身份,如此‘近水楼台’的‘觊觎’白岙帝君。 洛清依也不是简单的人,虽然众口一词,说是她美貌不敌溪榆公主,但她同样是个手握重权的聪慧佳人——这两者息息相关…… 毕竟据说似乎当年洛清依便已经在‘冰心堂堂主’这个位置上,作威作福许久。 虽然说洛清依素来不太惹人喜欢,但事实就是她从来都不会成为溪榆公主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溪榆公主在听说洛清依的心意后的反应却是漠然置之……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溪榆公主这种身份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而和不顾舆论便与自己的亲戚大打出手,如此,可不伤了和气,还丢人现眼。 想来,这些都是有原因的——听说曾几何时,每次奚夜妖帝大动干戈的去寻找白屹大帝喝茶时,溪榆公主都会精心打扮,特地跟着奚夜妖帝同行…… 于是乎,目下阡苡合情合理的推测若洛清依真的喜欢白岙帝君,那只怕早被奚夜妖帝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只恨不能一举拔除了,又怎么可能优待之斯? 奚夜妖帝精明人也——所以,阡苡赶紧摆摆手,敷衍了事的对方才那个小妖侍说,“白岙帝君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清依姐姐喜欢未必不正常。” 然而这也只是一个铺垫,转瞬之间,阡苡巧笑倩兮,便不紧不慢的补充说: “不过……不过,本姑娘瞧着清邪如今颠沛流离,落魄至此……竟不知是开罪了白岙仙帝……” 阡苡若有所思,过后,一脸胸有成竹的笃定说,“还是,因为倾慕郎君,所以便放下了前程似锦,直奔妖界来了? 不对,你清邪乃威风堂堂的女将军……说起来,即便身在妖界不如意,但又怎可能会被安排来做奴儿?如此可不暴殄天物?莫不是你心甘情愿?” 若非如此,阡苡还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求贤若渴’的天府三界中,竟然真的会有哪位帝王竟舍得如此‘糟蹋’一个原本英勇神武的女将军。 “楼主抬举了,众所周知,奴婢在许久以前便废掉自己这一身修为便是了。”清邪冷静淡定,确实细看之下有几分仙风道骨,类似白岙帝君存在的那种稳重气质。 “修为废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心有志者事竟成’,你若还想风光恣意,又何须窝囊在这妖界看人脸色做事?索性不如一走了之,抓紧时间赶紧重新勤学苦练便是。”阡苡心不在焉,甚至表现出几分不以为然,又抬高了声音继续说,“除非丹田碎了,修为自己散了,方才是无力回天。 或者自己不愿意重新修炼……本姑娘,虽然初来乍到,但自是不傻,平素也看了许多的书,事实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 “楼主冰雪聪明,奴婢望尘莫及。”清邪说完,冷不丁行了半蹲礼后,慢慢退后,然后在阡苡视线的远方转身走掉。 阡苡无奈,又喜笑颜开的与周围的人招呼说,“诸位呢?又是为何要到妖界来?” 其余之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过后谨慎的挨个说明。 但剩下之人,基本一口咬定自己本来就是妖界之人,并且生平也并未有过什么过错。 最笼统的还是方才那位欲言又止的妖侍,依旧犹豫不决说,“公主妗贵。奚夜妖帝说奴婢们不敢怠慢,所以,我们这些人并非是一事无成之人…… 反而为了看护公主安然无恙,所以奚夜妖帝派在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可都是有些身手的。 因为奚夜妖帝说公主您的资质还有待提高……所以,才特地精挑细选后,命我们这些人寸步不离,来保护公主安危……” “喔,”阡苡闻言,就差仰天长叹了。 接着阡苡转念一想,还是保持着客套,随心所欲的随便回应了一句,“如此,多谢奚夜妖帝热情以待,”接着,阡苡再也忍不住感叹好个冠冕弹簧的理由。 ——竟被说得如此诚恳真切,中听得叫人一时飘忽竟难以质疑。 至于合该质疑什么? 阡苡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人其实压根就是奚夜妖帝派来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 只是阡苡一时难下定论,因为没有证据。 想到这里,阡苡不由得尴尬一笑,随即立刻又道,“不知姑娘芳名……对了,既然那位清邪已经废去修为,为何又会被指派过来保护本姑娘呢?” “回禀公主——楼主,奴婢粗名桃朵朵。 至于那位清邪并非奚夜妖帝安排。而是……而是定远大将军茯旻一意孤行的意思。” “茯旻将军,”阡苡瞬间疑惑完全。又一口气说了许多,“我说桃朵朵倒是个好名字……不对,你们目下的诸位莫非竟不全是奚夜妖帝自己的安排?” 飞来横祸 “倒也当真并不全是……因为仿佛此番奚夜妖帝考虑到——奚夜妖帝亦交代过,但说起来的意思是,阡苡楼主喜静实在是闲云野鹤的散人一个,素来不在乎名利地位……固而奚夜妖帝一开始说的是其实楼主身边只需要有二人保护,另外,在有二人偶尔解闷便可…… 后来,茯旻将军与洛堂主听闻奚夜妖帝如此安排后,不知怎么,竟难以苟同,二人不谋而合皆是道不可怠慢。 于是,接着这二人私底下商量过后,便又按照奚夜妖帝安排的规格,各自凑了四位侍女过来…… 话说,奴婢仿佛依稀记得洛清依堂主说,‘如此正好,团团圆圆统共是个好兆头的一十二人’。” 桃朵朵察言观色,还是有些惊魂不定,才想起来补充: “另外……另外,方才奚夜妖帝亲自来过……说是打算顺路接着阡苡楼主,一同去前往议政…… 可奚夜妖帝来得不巧,彼时阡苡楼主睡得正香……并且,奚夜妖帝见状还曾小心翼翼的呼唤了一两声,料想可能唤不醒便,便轻手轻脚的替阡苡楼重新拉了拉被子…… 对了,奚夜妖帝还曾经仔细嘱咐过,命我等需得好生照顾阡苡楼主,势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说完……奚夜妖帝一个人便转身走了。” “这么说,”阡苡转念回忆了片刻。 阡苡想起,早晨确实是有人在旁边呼叫,但当时她精疲力尽正当倦得很。 于是阡苡眼睛都懒得睁,便一个翻身,随即安逸的把头往被子里一缩,便毫无顾忌直接美美睡去。 也确实,奚夜妖帝见状之后,亦是十分体贴,也很有风度,更秉持着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态度,就没有继续烦扰了。 因为奚夜妖帝当时似乎只是停留了一会并且保持沉默的站立着,并未叨扰。 所以,半梦半醒中的阡苡适才觉得,想来今日妖界之中因该无甚大事,所以完全可以得过且过随意打发光景便是。 桃朵朵不明就里,但瞧着阡苡似乎听到什么都笑脸相待,亦不加责怪,态度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轻松——见状,桃朵朵犹豫了片刻,便趁热打铁,大着胆子继续说,“还有……早晨茯旻将军也特地来过……仿佛,茯旻将军此次是来辞行。” “辞行?”阡苡半信半疑,转念一想,茯旻辞行倒也正常。毕竟茯旻和自己走动颇多——再者说,仙界侵犯之辈竟可以这么容易的撤退干净,竟一个证据都留不下,失了妖界上下去找仙界之人对簿公堂的证据。 虽然阡苡确实听说过关于‘辩证’这方面的现实是仙界之人一骑绝尘又在前面,固而叫后面之人望尘莫及。 这主要还是因为仙界之人博学多才,平素就算一群人凑在一起也都是咬文嚼字打发时间,除此之外仿佛之外也是零零散散的有些风雅爱好…… 换而言之,也就是因为妖界上下的地位目前都比较被动,算得上处于劣势——固而即便妖界真的抓到了入侵之辈,并且扭打上公堂对质,而仙界之人迂回曲折惯了,想来只会推托那是自作主张的个人行为,终究与仙界整体没有关系,所以并不能代表仙界上下整体对外的态度…… 既然如此,奚夜妖帝合该知道此事闹得越不可开交,并且即便仙界也愿意承认确实指派人攻入仙界了,可对比起来任然算得上利大于弊——因为就算仙界承认自己入侵了妖界,但然后呢?总不至于届时妖界上下真的无动于衷,静候等着仙界那日参与入侵之辈主动站出来自己认罪伏诛吧? 综上所述,完全是异想天开,痴心做梦——但天界也确实存在仲裁一说,然而仲裁通常由天界中并未涉事的那方势力作为判官——此番简言意骇,按照规矩来说,审判裁决一方便是魔界之人。 魔界由魔帝一个人做主,与妖界皇室可纠正不同,同时更与仙界制服中贤者可左右君王决策的制服更是不同。 阡苡想来,按照常规,此次合该是赤池魔帝一个人站在中间主持公道了…… 如此,目下局势对于妖界而言简直堪称‘山穷水尽’,在换而言之便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哪壶不开提哪壶’,倒霉之厄运岂非三言两句便可说清。 阡苡笃定——赤池魔帝立场如何,奚夜妖帝不可能不知道。 并且赤池魔帝应有尽有,荣华富贵享名利双收,所以,对于奚夜妖帝而言,赤池魔帝对自己的态度势必堪称‘油盐不进六亲不认。’ 固而,奚夜妖帝也无法收买拉拢赤池魔帝——这方面的幻想怕是奚夜妖帝自己都不敢有过。 毕竟赤池魔帝需要的奚夜妖帝没有,也这辈子都拿不出来。 这点奚夜妖帝心知肚明。所以目前阡苡瞧着局势,发现奚夜妖帝的行为算得上出力捞不到好处,并且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了,甚至弄不好一个不小心便完全就是给自己的立场‘火上浇油’。 但阡苡退一步想,奚夜妖帝这个人说老奸巨猾也不算贬低。 奚夜妖帝确实足智多谋,所以必然可以分清局势。 奚夜妖帝素来谨慎三思而行,自然,也因该知道什么事可以将计就计,而什么事最好视若无睹假装一概不知。 不然,非要强出头的结果便是无异于明哲保身韬光养晦,此为大忌——可若如果奚夜妖帝自己是清楚明白,但非要装糊涂,那么只能说明此事十分有趣。 因为,一但事情闹大,那么于情于理这些针锋相对的一腔怒火,总得有个地方发泄。 阡苡想,若非对外就是对内,总不至于奚夜妖帝真的敢平白无故去找魔界算账——如此那可当真不是无理取闹可以遮掩过去的。 想来若是奚夜妖帝执意如此,那么赤池魔帝更找到了理由不会放过他。 如此,妖界明里暗里必然是被孤立,在接着将面临架空,在然后就是妖界整体举步维艰家国分裂。 所以阡苡思前想后,最终得出来的结论还是偏向——此番,奚夜妖帝对外盘查,说是深究不假。 但问题是,想来,奚夜妖帝不过也只是放放狠话,接着虚张声势的功夫,乘机整顿内里肃清门第。 也就是说奚夜妖帝或将…… 阡苡半信半疑,无意间恍然大悟,便干脆说,“堂堂一朝帝王亲临公主府中却扑了个空,如此,可不叫人传出笑话? 自然,今晨之事是小女子‘不识抬举’,叫人揣测——想来传出去怕是叫人揣测奚夜妖帝人格,如此,便是有损奚夜妖帝清誉了。 阡苡不敢以下犯上,同样亦是长盼君安。但你们需要记住,此事合该如何对外回应……” 阡苡说着停顿片刻,接着,乘着整理衣衫之际,从容的面对桃朵朵补充自己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那么,此番,你陪偷偷引着本姑娘去找奚夜妖帝议事即可,其余之人全部留守在这里。” “啊,”桃朵朵闻言吓得勃然色变。 “放心放心。本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断断‘吃’不掉你——不过本姑娘就是看着你单纯可爱好相与一些,且话多。如此,可不正好与本姑娘同道作伴凑个热闹吗?” 阡苡依旧波澜不惊的解释,语气自然毋庸置疑。 问题是桃朵朵一脸茫然,甚至有几分不情不愿。那样子说不上多直持态度以上犯下,反而是,左右为难,似有话要说。 阡苡不傻,一早便猜到桃朵朵会是类似的态度,但阡苡也未曾想到这种似乎‘处心积虑’的讲究来得如此直接。 固而,话音刚落阡苡立刻往外走,反正既然这有所顾忌的桃朵朵依旧不知所措,还在为难呢,干脆阡苡自己走,不叫她心烦便是。 可是,阡苡刚出门便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跑出跑进未免落寞,便想到了不如此行顺手拉着洛清依一道。 但阡苡适才兀自走了几步,竟察觉身后之人又是前扑后拥跟着。 也好。也好,阡苡无奈。便又端着那‘金枝玉叶’的高傲架子,招摇过市。 白岙仙帝同样招摇,并且,身后同样成群结队。 更加妙不可言的是,二人不约而同,竟半路好巧不巧碰到了。 如此缘分阡苡匪夷所思,然而瞧着人群对面的人群中,白岙帝君面色凝重,健步如飞。 其实白岙帝君一行人本来走在阡苡身后,后来,只一溜烟的功夫便迅速超过了悠哉悠哉恍若闲逛的阡苡。 ——擦肩时,白岙帝君依旧八面威风,且身后的年轻小辈也似乎继承了他平素的风骨桀骜,虽然,此刻亦是挨个都有些垂头丧气。 阡苡见状,毫不吝啬在心中夸赞:“天下群雄非我辈,恣意桀骜多少年。” 所以,白岙帝君不苟言笑的带着一行人匆匆插件而过,仿佛就像飓风铺面。 阡苡还注意到——其实白岙帝君的态度已经足够含蓄收敛。可还是有些愠怒的模样,想来,白岙帝君大概是特点在一群小辈面前秉持着前辈的态度。 大约对隶属境外势力的阡苡也同样关照,迎面而来之时,白岙帝君先行亲和包容的对阡苡行了一注目礼,又瞧着身后一群小辈抱拳寒暄,与辞行才收回了目光,接着又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模样,又继续大步流星冲忙往前走。 “咦。这倒是巧了,”阡苡愣神好一会。 虽说,阡苡目下倒是大概猜到了白岙仙帝此番为何会带着这么多人风风火火的前来…… 但阡苡心中想到的却还是翩翩公子,礼貌周到。转头阡苡突发奇想说,“走,你们随本姑娘一道去找洛清依姐姐——总得告诉她,白岙帝君好容易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妖界观光一圈。” “洛清依洛堂主只怕是已经到场了,”花砚简明扼要指出,“昨夜,白岙帝君坐下一颇有权势的小仙君胆大包天,竟带领军队夜袭妖界禁地——固而,此刻那些狂徒一行人正随白岙仙帝一同前来妖界,负荆请罪。 至于洛清依堂主是留守妖都中为数不多之人,所以,如此场合自然不敢不到。” “本姑娘倒是不想你也是个会说话的‘活人’,”阡苡转瞬便不高兴了。接着,又抱怨说,“只是平素也未见‘你’和‘你们’愿意与本姑娘多说什么。亦不知……可是觉得与本姑娘多说无益?” “并未,”花砚镇定自若,语气不卑不亢。 下一秒,阡苡真的生气了。 阡苡一生气,手中便有了实质行动——阡苡手中一道金光闪过,手中随即赫然出现了一把黄金剑。 待花砚看清后依旧假装波澜不惊,甚至,眼中明神明里暗里仿佛还有种看小孩一本正经过家家时的诙谐。 “其实……也完全不必多说,想来,诸位都觉得本姑娘软弱无能不过就是比寻常人要幸运一些,因为,本姑娘竟不知道用了什么能叫人‘鬼迷心窍’的法,所以得到了奚夜妖帝的关注,便一飞冲天,但实在好欺负吧?”阡苡话不留机,众目睽睽之下举着轩辕剑一扫。 而轩辕剑的剑锋立刻推动剑气如秋风卷落叶般干净利落,奔腾而去,自然所过之处尽是生灵涂炭。 可阡苡一脸漠不关心,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 “你们以为自己口中平素议论纷纷的是什么?”阡苡回头,面无表情的质问起闻讯赶来之人。 那贪狼仙君看到阡苡竟不知所措——毕竟昨日他抬着都费劲的宝剑,今日温顺的被阡苡随心所欲拿起放下。 阡苡也看了白岙仙帝身边那根正苗红贪狼仙君一眼,随手便将剑扔了过去。又随手凭空抱出一把琴,拽了几根青丝接做琴弦,随手一拨弄,乱音入耳饶人心弦众人便知道厉害。 “奚夜妖帝可真是聪明——知道小女子不懂修为,所以,本姑娘在处置萧幺那次直接引天雷来——但因为动私刑而被天谴,失去自保力量了吧?” “不知。”奚夜妖帝此刻面无血色,只尽量试图强行将自己的状态控制在理论合适的范围,并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 绾青 “若如此,确实不知者无罪。今日且放奚夜妖帝一马倒是无妨……但 既然方才本姑娘已经将此事正大光明的宣之于口了,想必奚夜妖帝自今日起便再也没有借口说不知道身份来头——并且本姑娘相信奚夜妖帝博学多才,自然,此刻亦无需本姑娘多言便明白本姑娘的来历与能力。 当然,奚夜妖帝以后也无法揣着明白装糊涂,再用‘无知’来为自己开脱别的什么。 否则,若是在次叫姑娘听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辩解,本姑娘势必厌烦,而一厌烦起来,奚夜妖帝也在劫难逃,再者说,皆是只怕本姑娘自己都难以料定自己会‘无法无天’到什么程度,或者做出什么十恶不赦之事。 但想来奚夜妖帝自有这个自知之明。还别说本姑娘目下三令五申已经特地提醒过了,想来,奚夜妖帝更不会重蹈覆辙。 对了,如今奚夜妖帝亦是自己心中有数,其实一定是清楚不过知道的——本姑娘是手无寸铁,还是没有修为,反正换你来,都奈何不了本姑娘的,更别说,奚夜妖帝只是异想天开,竟也只是安排区区几个奴儿来盯着本姑娘的一举一动?但本姑娘不知,盯了又有何用呢,奚夜妖帝目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莫不是奚夜妖帝觉得自己就算有能力发现本姑娘打算做些什么……可说到底,你还有能力阻止,并能亲手‘折了’本姑娘‘翅膀’不成?” 阡苡凶神恶煞,方才还语笑嫣然的脸没有预兆,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另外,值得叫人望着触目惊心的还属方才。 方才阡苡明明在笑,然而语气却如同‘惊涛骇浪’,竟处处不乏跌宕起伏。 并且,阡苡虽然在笑,问题便是笑得实在过于莫名其妙。 再者说,阡苡言辞语气皆是十分不客气——毕竟,先前阡苡虽然未曾表现出来,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奚夜妖帝派人来盯着自己表明了就是在监视。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原因都说不过去。 并且阡苡还知道,其实奚夜妖帝也没那么防备她……所以奚夜妖帝一开始的意思就是——只需二人保护,另外二人解闷即可。 保护是谈不上的,这点毋庸置疑,阡苡想奚夜妖帝自然知道。 其一,奚夜妖帝素来如此‘抬举’阡苡,一开始便叫阡苡‘平步青云,一飞冲天’,所以阡苡目下算得上位高权重——于妖界一人之下,于外界,也没几人可以比肩。固而,若是阡苡需要保护的话,那么除了奚夜妖帝谁还能真的保护? 其二,奚夜妖帝一开始就知道阡苡的来历,这点阡苡直言不讳。否则,阡苡压根就不会带上那鲛人骨,招摇过市了。 毕竟,鲛人骨窥探人心的玄机奥妙对于神明而言是没用的,所以换而言之,奚夜妖帝问过且想知道的事实都是阡苡自己借着鲛人骨珠的特点传递过去的。 ——阡苡承认,是的,当日奚夜妖帝将鲛人骨手钏递给阡苡时,阡苡一摸,便知道自己手中接过来的到底是为何物。 因为这便是神族的本事。虽然时至今日,神族之辈都还算得上寥寥无几,也并非个个都能顶天立地翻江倒海,但是洞察秋毫可是个个都懂的小把戏。 毕竟神族是可以感知人心的,尤其物类不懂伪装,所以神族一但沟通感应出来的便是最切实可靠的信息。 而人心思变,‘神’之一类更是神秘莫测,所以奚夜妖帝打起了叫人寸步不离跟着阡苡的主意。 但总归阡苡如今也是为了奚夜妖帝好,毕竟,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已经透露了——奚夜妖帝只仅仅是安排了四位,至于剩下八位,完全是茯旻与洛清依不谋而合的杰作。 说白了,阡苡也不是没怀疑过茯旻与洛清依二人私底下私相授受有‘暗度陈仓’的嫌疑。 而若是这两个人真的‘狼狈为奸’,那么意思便只能说明奚夜妖帝已经被架空了。 但这也只是阡苡的推测。因为洛清依本来就是城府极深的人,阡苡也看不透。 因为自从‘凤凰令’颁布责令过不可窥视人心,在之后的神族之辈虽然拥有这个能力,但出于尊重前辈,也只能‘眼见为实’凭借主观意识判断是非对错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事虽然阡苡无法确定是否洛清依已经造反,但茯旻‘谋逆’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茯旻一开始就动机明确,尤其是在阡苡大张旗鼓的回到妖界的第二日,他便突然受伤回妖都养伤一事开始,便可见一斑…… 这始终是要变天了。其实,扪心自问目下阡苡倒也确实是在帮助奚夜妖帝。 否则面对白岙帝君的到访,奚夜妖帝我是如此局面——奚夜妖帝是什么局面呢? 说是‘前有狼后有虎’不算过份,而且光门说是‘骑虎难下’也可以。 这主要还是取决于白岙帝君的态度。此事,若是白岙帝君真的是来道歉的,奚夜妖帝便是‘骑虎难下’,毕竟那‘虎视眈眈’之辈合该是茯旻才对。 但若是白岙帝君此番‘狼子野心’,虽然带着一群人匆匆前往妖界似乎道歉……但是,若是白岙帝君本身就是打算以退为进,并不直接大打出手,反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非要往妖界走一趟,以迂回曲折的‘战术’,将奚夜妖帝死命往火坑里推的话,可不正所谓‘前有狼后有虎’…… 阡苡确实有理由这般怀疑。 毕竟阡苡知道的,即便白岙帝君辩解在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但此番进攻,本来就是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一同策划后发起的。 虽然策划这场偷袭的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表现出来的意味不明,但阡苡也未曾追问,可阡苡意识到奚夜妖帝的处境当真是岌岌可危…… 这么想着阡苡又不免将目光转向洛清依头上——此番如果洛清依并未叛变,那么说明洛清依最近表现出来的形迹可疑大约只是在与奚夜妖帝里应外合。 所过洛清依已经叛变,那么局势便是她与茯旻强强联手,亦欲直接架空奚夜妖帝。 当然阡苡也想过,还有一种不太可能的说法——洛清依借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在交际方面一直游刃有余。所以怕是想八面玲珑,两头讨好…… 左右人心难测,这些事未必运筹帷幄之中的奚夜妖帝就能料想得到。然而目下是阡苡都快一不做二不休了…… 想来这里,阡苡回神毫不犹豫便毁掉了手上的瑶琴。 阡苡又不紧不慢从手中取出双剑。双剑一出,立刻合并,旁边贪狼星君手中紧紧抱着的轩辕剑感受到了召唤——大约除了白岙帝君的朔方外,方圆几里的灵器收到召唤皆是蜂拥而来,壮观的涌像阡苡,阡苡便将手中的剑松开,瞧着剑身自己脱手而出。 那剑身发光,周边伴有龙飞凤舞铿锵盘旋…… 下一秒满天银铁跌落,竟连上三界那中那不可多得,今人垂涎三尺摸轩辕剑都被拦腰斩断,碎成几片。 众人都还不敢置信,须臾,又见空中龙凤消散。阡苡漠然置之,意味深长说,“小女子生来没什么本事,就会一点召唤之术,想来在场之人见笑了。” 说完,阡苡利落收剑,接着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见状奚夜妖帝又慌忙追上去。 阡苡头也不回,不管不顾,推开追逐前来的奚夜妖帝便拂袖招手呼唤了一片云彩。 其实阡苡心烦意乱,正准备随意乱飞,结果,天公不作美,她莫名其妙的飞到天界的昆仑山附近,接着猝不及防又撞上突然之间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必然是天谴来了,阡苡心中感慨万千,还真的是可谓‘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阡苡可惨,雷霆万钧瞬间劈她个‘透彻心扉’——她便顺势掉进了昆仑雪水中难以动弹,最后左右见挣扎无望,便纳闷睡去。 再次醒来,阡苡发现自己就这么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似的,便被白岙仙帝安置在了自己的风满楼中。 想来是客房,阡苡不惊——白岙仙帝看到阡苡醒来,先行表示愧疚之意,诚恳道,“感谢阡苡姑娘二次出手相救……但,若阡苡今日袖手旁观,想来,奚夜妖帝得理不饶人,必然会有一场唇枪舌战,其实这倒是不值一提,只怕奚夜妖帝打算‘乘胜追击’,如此,局势必然发展成战火纷纷。” “举手之劳,”阡苡无奈,实在苦恼得很,左右一想白岙帝君只怕是木讷人士,或者以为阡苡神通广大——阡苡尴尬说,“白岙帝君既然执意感恩,何不现在去找身干净衣裳让小女子换上……昆仑冰水实在冷入骨髓。” “成,你且先在别离开被子保暖,”白岙帝君说着。便一步三回头关门出去了。 之后,有两位穿着简单素雅的仙子礼貌大方的进屋与阡苡打了招呼,先后分别说,“小仙这厢有礼——我们白岙帝君命我二人给涔澈公主送干净的衣物来……” “涔澈公主远道而来,白岙帝君说势必热情待客,但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便特地命我们二人引姑娘前去梳洗换衣。” “所以你二人是可是这里的仙侍,”阡苡说着赶忙掀开被子站起来,从塌上一跃而下,满脸配合。 “并非,白岙仙帝独立,美名在外,所以府里中并无仙侍。 至于,我二人乃仙界普通留守仙都的仙子,此番特地前来代替白岙仙帝照拂公主。” “既然如此,你二人倒是不若直接叫我阡苡,无妨。”阡苡转念一想,突然好奇道,“似乎,不知二位仙娥怎么称呼?” 端着衣物那人欢欣回答,“小仙佩兰,是织云仙子。” “听说过,久仰久仰,”阡苡有样学样,拱手一派谦虚,笑吟吟又问,“这位是?” 对比起来另一位的态度不卑不亢,如此便显得落落大方,并且坦然道:“小仙绾青……” “遂阳将军绾青?”阡苡闻言双目立刻炯炯有神,围着绾青上下观望,接着兴高采烈的说,“果然婷婷而立,不失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不对,将军果真是神气十足,可……” “公主是想说健壮吧?”绾青生性还怪镇定冷静——倒也不是乐瑶那般的冷漠无情。 仿佛因该说是一身光明磊落,所以,叫人有一些距离感,但不会感到危险。 至于绾青自己说的什么‘健壮’……也不知道这么形容是否妥当,阡苡拱手先行赔罪,反正她觉得此人可靠就是了。 “得罪,”绾青本来亦欲一笑带过。但还未笑出来就脸色一沉,随即,绾青随手将手中端着饰品的托盘一扔,眼疾手快用力在阡苡身上戳了好几下。 ——绾青看着阡苡眉心的冰霜蔓延……一时放心不下,便又捏了一个法诀,用业火将阡苡整个人都套了进去。 见状,织云仙子终于察觉厉害,便也赶紧放下手中托盘,一边问,“遂阳仙子?” “我在这里看着,劳驾织云仙子速速去请帝君。”绾青语气刻不容缓,而心中焦急如焚。 但阡苡只是失落,非常伤感的问,“可是小女子做错什么了?” 绾青一楞,也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想想还是坚持说,“小仙此番唐突公主实在抱歉,但公主周身寒气升腾,趋之若鹜,小仙实在不敢坐视不管,还请见谅。” 阡苡又僵硬的笑着问,“就是我并未做错什么吧……可是,我却无端端的被烧得好痛……” 其实阡苡直到的,绾青愿意如此‘出手相救’倒也还算客气了,只是阡苡就这么被烧着感觉就像自己非奸即盗一样! “得罪,只怕小仙之手一放下公主便会被寒冰覆盖,”绾青还是坚持。 直到看着白岙仙帝蓝色的术痕划过眼神才讪讪收手。 而一收手,绾青便赶紧中规中矩抱拳赔礼。但阡苡视线明显白岙仙帝牵引,只嘻嘻一笑说,“这下好,不疼了,也不冷了。” 雪女令 “回头,”白岙仙帝态度拘束谨慎。并且十分专注,竟有几分用心良苦的模样。 但阡苡感受得到,白岙帝君也确实拼尽全力再用修为,努力的支撑着四周拉起的阵法。 道理阡苡也不是不懂。昆仑确实名不虚传,里面天寒地冻,其实是大面积堆在昆仑地界里面的万年寒冰当真就像‘地狱深渊’,不然以阡苡这样的身份,区区寒冷合该是困顿不住神族之辈才对。 但阡苡落水的时候确实狼狈。 甚至可以说是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所以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怎么是好。 于是阡苡在冷水中苦苦挣扎,问题就是,实在太冷了…… 冷得仿佛随时都可以将鲜活的撕碎,竟是有如此强大的自然之力——可阡苡换而言之来说,这其实压根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自然之力。 本来因为这些自然之力是创世神遗留在自然中的禁守之力,所以一但成为‘禁地’…… 禁地倒也不是坚不可摧,只是除了神或者创世神之外,大约还有神明才会在这种地方畅行无阻。 但阡苡这厢虽然是个神族,问题是‘神’得‘稀里糊涂’……也确实‘神’得莫名其妙,亦叫人匪夷所思。 固而阡苡这种等级的小神倌无法抗衡过昆仑的逆境倒也正常。 不仅如此,想来,阡苡此次擅自闯入的还是昆仑最神秘的‘月牙湾’,‘月牙湾’仿佛又叫‘雪女湾’,据说是神族先辈曾经盘踞过地方,所以,叫阡苡无法施展开手脚救自己出‘寒冰地狱’倒也十分正常。 于是乎,阡苡也才如此狼狈。 狼狈一些倒是没什么,但因为有些事阡苡压根就无法与人清楚明白的说完。 想到这里,阡苡忽然又变得八卦起来,兴高采烈的问,“听说昆仑只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也就长年累月都是冰天雪地,但冻不死人的——然而,为何会传得这般令人闻之毛骨悚然,想来只怕是因为昆仑中的月牙湾才会给世人如此神秘莫测的映像。据说,月牙湾中蛇虫鼠蚁飞禽走兽都无法穿越……想来传言确实以讹传讹,甚至夸大其词。 毕竟今日阡苡踏足了,不仅阡苡到此一游……估计白岙帝君也是在今日前去昆仑走了一遭,并且,还安然无恙的返回仙界,甚至,还顺手将阡苡给捞了回来,此不知为何故?” 白岙帝君还是一言不发,看着模样倒是恍若未闻。 而阡苡毋庸置疑,自然是一无所知的模样。毕竟此事不管阡苡知道不知道都不要紧,反正,阡苡想要的答案还是得从白岙帝君口中说出来,如此,方才满意。 但白岙帝君始终保持着闭口不提的冷静专注——阡苡也只好拿出等待的耐心。 白岙帝君听是不可能没有听进去的。 身为帝君,阡苡笃定,白岙帝君必然随时都有捕风捉影的习惯,还别说目下阡苡已经如实告知‘坦诚相待’了。 然而阡苡也确实缺德,虽然阡苡直到白岙帝君目下是在努力过渡并且吸收自己体内的寒殇,但,白岙帝君看着越是全神贯注与奋不顾身,阡苡便越是忍不住,冲动的想与其搭话。 关于这点,阡苡自己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阡苡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自己平素一贯幸灾乐祸的恶趣味,还是因为目下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莫名其妙的吸引着自己。 总归,阡苡对此的态度还算享受。 阡苡又仔细回忆,想来,白岙帝君是当代水系法师的大宗师,第一之人,所以对于寒殇的处理方式是采用过渡,然后自身吸收分解。 而那遂阳仙子女将军绾青师从赤池魔帝——赤池魔帝从火,并且有白屹大帝指点,得以操纵最高阶级的火术秘法。 想来绾青就算再不成器也跟着赤池魔帝学了个七七八八——阡苡感受得出来,这位大名鼎鼎的遂阳将军绾青倒也不是自己不愿勤学苦练,更不是赤池魔帝有意藏着掖着不传授要点。 ——赤池魔帝对自己徒儿倒是大方的,竟差不多将生平所学之术整体‘倾囊相授’,奈何的就是,遂阳将军绾青天资有限,并且修为确实也似乎已经在赤池魔帝的帮助下扩充到了极限。 确实是极限,阡苡已经察觉若是在多一丁点的修为,绾青命格便会承受不住,而慢慢走向衰败。 甚至,遂阳将军绾青还有可能因为修为一但稍微超过阈值的最高点,便很有可能直接暴毙而死,换而言之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尤其可见赤池魔帝确实对自己这个徒儿用心良苦——不让绾青修为多出一分成为负担,也不让绾青的修为缺少一分,成为空缺。 好在,这些年遂阳将军绾青也还逐渐威名赫赫,还算大放异彩,亦如愿以偿成为了白岙帝君左膀右臂心腹重臣,否则不然真的对不起赤池魔帝苦心教导。 所以显而易见,方才阡苡估计是沾了几分白岙帝君的薄面,所以绾青愿意‘出手相救’…… 不对方才这位遂阳将军绾青虽然仗义出手,但想来阅历不够,难以做到处变不惊——才会火急火燎的用业火来击退寒冰。 殊不知冰火两重天,差点要了阡苡的命。 因为阡苡是神族,神族掌五行并不拘泥形式上的某一方,也就是说本身其实便涵盖了五行——换而言之,极冷或者极热阡苡都是受得住的。 这便是神,甚至冰火两重天也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就是,阡苡只是一个小小神灵,只懂吸收,不懂调和。 所以,当极冷遇到极热,那类似‘铺天盖地’袭来,仿佛‘针尖对麦芒’似的感受可不是叫阡苡觉得命不久矣。 不过罪受了,这个人情阡苡倒是愿意接着。 反正,阡苡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对仙界这种人文风俗又好感,虽然,关于妖界风土人情好的坏的阡苡也能接受,但仿佛就是缺少了一点向往的感觉。 白岙帝君忧心忡忡看着阡苡心不在焉,于是感慨,也幸亏此番阡苡难得配合,不然,以白岙帝君的能力也有些招架不住这‘寒冰’的袭击。 须臾,可能是阡苡自己也在调理的原因——反正没多久…… 至少没有白岙帝君想象的那么久,只是一溜烟的功夫白岙帝君便看到了阡苡脸上的冰块逐渐消失,接着寒霜也慢慢褪去…… 俨然情况局势算是稳定下来,白岙帝君帝君这才不紧不慢的解释说,“方才遂阳仙子已经给你道歉了,你无语计较,她与你差不多。只是看着会给人错觉难以企及,实际上你们二人都还算涉世未深,固而,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她也只能以烈火来击退寒冰。 说起来,主要还是绾青只是听说过月牙湾的深水,并未曾真的见识过其中的威力。 诚然,你所言不错,你掉进入的确实仙界‘禁地’中‘禁区’。 并且,你此番泡的水并非普通的冰湖水。而是存在千年万年的寒冰湖——但这千年万年也不过简单的形容词而已,因为这些湖泊具体成立的时间无人可知。 你加之,又不修御水之术…… 虽然…… ——总归就算你在天赋异禀,来路不凡,但你就这么直接掉下去并且还不忙着爬起来,可不是,死不掉也够受,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病根。” 白岙帝君接着收手,一边扶着阡苡坐下,并且顺手还给阡苡倒了一杯热饮,“此为五谷茶,并非实物,但有五谷的香味可解寒心……对了,你方才仿佛好奇过,为何我能毫发无损的进入月牙湾——因为本座手中有一信物,有比物品便可随意穿梭昆仑,安然无恙。此物名为‘雪女令’。 ——也就是说,你说的对,月牙湾确实又被叫做雪女湾……” 白岙帝君不仅这么说,并非还非常大方的将‘雪女令’呈在手中让阡苡观望——阡苡好奇拿起也不阻挠。 如此阡苡便高兴。可不显得人与人之间信任的美好吗? 阡苡喜笑颜开,一边将‘雪女令’小心翼翼的还给白岙帝君,一边直言不讳的透露: “说起来阡苡此番如此受罪,可不是因为帮白岙帝君,也就是小师叔你,”阡苡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接着推托说,“阡苡本来隶属妖界——身而为人,合该有忠诚这一美好的道德品质,可为了帮助小师叔你吸引奚夜妖帝的目光,我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助你‘暗度陈仓’安然‘逃逸’。事后阡苡本有些愧疚,但考虑到自己一时无法同奚夜妖帝解释与您老人家‘私相授受’的理解,便率先跑路了。” 阡苡还信誓旦旦的补充说: “小师叔须知我们这些‘天生的善人’,是不能做坏事的,因为做一件坏事,便会被天谴一次。” “你严肃些,你即将大灾大难临头了,”白岙帝君没有不信,但也实在看不下去阡苡目下这吊儿郎当的态度。 其实白岙帝君本来亦欲苦口婆心出口相劝的,但真的气也是真的气,气得都快没有理智了。 阡苡闻言表示轻松,接着油嘴滑舌应付说:“无妨。小师叔且放宽了心。阡苡改日多做善事,自然就有善报。 说起来无妨,阡苡自能理解遂阳将军热情似火,亦不会责怪,所以遂阳将军无需在意便是。” 说着阡苡若有所思,接着便开始大吐苦水,“此番说来也怪,阡苡本是随便招揽了一片云彩,准备随风‘飘扬’……并且一路上都舒适躺着晒太阳与睡觉呢,但猝不及防间似乎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后醒了蓦地发现自己当真置身寒冰炼狱……” 闻言正在一旁好奇观望的织云仙子灵机一动,终于找到机会便出言突然打断说: “看来是这是上天的意思。 只怕此番是上天都要把阡苡往我们天界送…… 听说,阡苡与奚夜妖帝本来只是萍水相逢,并不是血缘兄妹,所以无甚亲密。 而我们家白岙帝君也孤独得久了,毕竟不比人家奚夜妖帝至少还热热闹闹的长大——我们帝君从小与兄长相依为命,后来大些,都会说人话了才和赤池魔帝结上伴…… 至于我们天界几代人都没公主了,但对于帝王家来说最缺的还是枕边人…… 其实在天界,师徒喜结良缘都十分正常,还别说你二人有如此得天独厚优势…… 再不济,也只当留在天界陪我们帝君便是,毕竟人家赤池魔帝膝下还有个徒儿,我们帝君身边差不多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 阡苡眉飞色舞,听得意犹未尽却没等到下文,便问,“枕边人?怎么你们仙界睡觉还需要结伴吗?如此可是方便好说话……那么想来可不好生热闹?” 白岙帝君闻言无奈闭眼一脸不忍直视。仅仅只是眉心微动,须臾睁眼不苟言笑,又威严的说,“放肆,阡苡本是未经世事冰清玉洁,你们不亵渎,不可胡言乱语。” ——而绾青尴尬一笑,一脸严肃,立刻拱手赔罪道,“方才小仙走神,也就是须臾,小仙适才意识到织云仙子唐突了阡苡,对此,小仙感到十分抱歉…… 还望阡苡切莫介意,白岙帝君平素教导我们——生在仙家要注重礼,仪,仁,得……这……这织云仙子柔弱,讲学能躲便躲,所以实在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 “怎……我感觉你们仙界之人与妖界之人并无差别。 竟一个个说话都是这般迂回委婉,”阡苡闻言闷闷不乐。 并且阡苡话音刚落,又抬头看了一眼遂阳将军绾青——遂阳将军绾青依旧礼貌得令人难以挑剔。 但也令阡苡发指。 阡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阡苡想,所谓女将军都因该气势如虹才对。 至少阡苡见过的另外三位都是如此——不管落魄不落魄,皆是一派‘铁血丹心’似的…… 而这位新贵红人遂阳将军绾青对比起来简直不成气候! “现在可不是什么所谓‘良辰吉日’,阡苡不可无理取闹,”白岙帝君摇了摇头,还是很无奈。 但白岙帝君还未曾说完,便看见阡苡同样很是无奈似的。 月牙湾 阡苡见状更加生气,一生气便调动了全身所有正在游走的力量,全部一鼓作气,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排斥出体——白岙帝君本来是打算先行离开,意思是亦欲给阡苡足够的时间收拾自己目下尴尬难堪的仪表。 但还未辞行,白岙帝君瞬间感觉有强大的力量波动,便一个闪躲跳开了——接着白岙帝君适才发现,原来方才袭击自己的力量,竟然是自己方才渡给阡苡缓和寒冰的力量。 并且,白岙帝君还发现,仿佛阡苡震怒波及出来的那些力量比渡入时更加‘凌厉’了…… 白岙帝君敢指天发誓,此番自己压根就没有一点打算祸害阡苡的念头,所以,白岙帝君处处小心,尤其在处理阡苡体内那些躁动的寒气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疏漏。 因为,这些寒冰之力是在‘狂暴’的状态,所以没有结冰。但若要处理起来,也不是说仅仅只是不能安抚,因为‘安抚’寒气的结果便是寒凉瞬间冻结成坚不可摧的冰块。 除非真神在世,否则这些寒凉还不能‘压制’,因施压者如果不能百分百‘压制’住寒气并且引导出体的话,那么这些寒气便会在压力的作用下沿着经脉四处流蹿。 至于‘压制’结果,自然比采取‘安抚’来得更加惊心动魄。毕竟,虽然采用‘安抚’也是个死,但是死后不会灰飞烟灭,因为灰和烟都被牢牢冻住定型了,所以,即便死了也是传世的标本奇观。 而‘镇压’,必然是会在反噬的后果下整个人四分五裂,并且弄不好,还可能是压制着与被压制者二人全都难逃厄运,双双对对命丧黄泉。 也就是说方才遂阳将军绾青的操作是纯属无心之失。 虽说方才遂阳将军绾青情急之下也是以着‘压制’的方式来为阡苡驱逐寒冰封冻。 但幸运的是阡苡来路特殊,身份不明,实在不同于常人。所以兼容还能扛得住遂阳将军绾青这一不当的操作。 换做寻常人来应对,白岙帝君必然不敢想象今日合该是什么个混乱的场面。 毕竟自白岙帝君记忆中,仿佛从古至今都没人可以在不持雪女令的情况之下,还能从下着暴雪的月牙湾中活着回来。 甚至白岙帝君也可以直言不讳说,若非不是方才自己接手及时,只怕遂阳将军绾青压制寒气不成,倒还叫寒气反扑。并且,随即寒气周游‘撕破’人体冲出来之后,绝对所过之处都是冰天雪地——风满楼冰天雪地是一定的,但具体会冻到哪里,自然寒气什么时候散开,寒冰便在哪里停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方圆几里之内全部遭殃。 阡苡目下可危险。但凭借还能活着回来,活蹦乱跳,所以白岙帝君其实想到阡苡的耐受性,便手持了雪女令,以安抚与召唤两种方式同时将寒气引导入雪女令中…… 其实白岙帝君瞧着阡苡脸上寒冰化开,同时隐约感受到阡苡周身寒凉减弱与消退便知差不多大功告成,随即收手。 但白岙帝君也没想到其实阡苡体中还留下了‘冰山一角’——便是刚才阡苡一怒之下,直接便将这些外来力量驱逐出体——包括月牙湾的寒冷,包括白岙帝君的安抚与水波系的秘法…… 这…… 白岙帝君瞧着眼前冰锥此起彼伏,银装素裹的一片,便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是否此番阡苡超乎寻常有命回来,其实,是因为她自身压根就不畏惧这些自然之力…… 毕竟,不是没这个先例。 昆仑的月牙湾,相传一开始与昆仑外围整体并无差,也仅仅只是冷,冰天雪地,但大雪并不伤人就是,换而言之,就同下三界的人间冬时一样。 就算下雪,银装素裹一片也只是冷,会羁绊人行动,但很少会真的出现冻死人的情况。 倒也不是没有冻死的,但人界本来就安分,许多人,说得过且过或者一直朝不保夕辗转反侧倒也不愿意,所以无法御寒而冻死路边是绝对存在的情况……因为凡间的生灵数目庞大,说起来,历年被冻死的生灵不在少数,可用比例来算便是不值一提的数字。 不过这么说的话,未免草菅人命。 说来好巧不巧,天界中四时风采其实差不太多。换而言之,便是只有昆仑飘雪,便有不少人本着一腔浪漫,喊着说‘要看遍世间风花雪月’,慕名而来。 从此以后,再挺长的一段时间里昆仑境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其实这压根没什么,综上所述不过传说,不过传说还道,包括月牙湾也是畅通无阻,并且整个昆仑雪境中唯有月牙湾的雪女湖中还有潺潺流水——固而因为水的温度长年不冷不热,不温不火所以月牙湾的中的湖泊才会被称为雪女湖,另外,这个传说一出来,月牙湾便也被称为雪女湾。 ‘雪女湾’……所谓关于‘雪女湾’,还有另外一个神乎其神,仿佛天方奇谭的传闻。 相传雪女湾住着有一位女神,便是‘雪女’……然后——没错,传闻的中间语焉不详,传到白岙帝君这辈耳朵里时,也没有人能具体的说出个之乎者也所以然来,便都一笔带过——然后,便是白岙帝君听闻的: “雪女死,风暴迎,但留一口恶气,反复无常祸害世人,好在已经被高人控制,那些伤人的雨雪已经被抑制在月牙湾中,并遵循四季辗转而定时作乱——世人依旧可以出入轮流,只不过靠近月牙湾还是需得慎重,以免得不偿失……” 白岙帝君自然不信这些耸人听闻的传说。毕竟就算是忽悠也不能如此没头没尾的直接‘扯淡’。 但月牙湾确实有一段时间是可以进入的,然而,防御工作还是得提前做好。 天人不同于地界的凡人,天界的风雪也不似地界一般,地界上的风雪‘虐’皮,冻骨。而天界的风雪‘虐’骨,冻皮。 所以,天人是不能以衣物御寒的。可该何防——法器,灵符与修为。 问题是天界之中也有许多不学无术,苟且偷生之辈——这本来不算什么,奈何已经混到这种程度的份上了,有些人虽然不思进取,却不愿意得过且过…… 也就是说有很多资质不该擅闯昆仑之辈,非要进来,结果就是客死他乡大雪厚葬——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还是白岙帝君先前说过的,因为昆仑环境特殊,遇上平素,进入之后就算死了化烟倒也散得开。 但是,如果若不幸溺水正如阡苡今日这般,或者还有的方式,甚至不幸冻在月牙湾中,那么确实很可能会被冰冻成标本,埋在月牙湾的暴雪之中。 这些事喜闻乐见,别人不听劝阻白岙帝君自然是没什么办法。 总不能守在昆仑境的入口等着强行将人拉回来吧……总归白岙帝君也没这个空闲,除了三令五申经常提醒,别无他法。 但幸运的是,白岙帝君记得年少之时白屹大帝曾经到访过昆仑,具体去哪了也只有白屹大帝自己一个人知道,因为无人同行——之后整个昆仑大雪封山,估计如今不用就醒,也没人再会去了。 而雪女令,便是白屹大帝当时从昆仑境中带出来的。 昔年白屹大帝亲自将雪女令交给白岙帝君,并嘱咐毕生守护,人在此物在——白屹大帝为了让白岙帝君不当儿戏,甚至不惜出手将雪女令融入白岙帝君骨血中,使之二人唯一。 想来,这中理由赤池魔帝可能知道,但静默不语而墨绛将军墨江与风霖将军芸泽也同样知道,可这二人同样保持沉默寡言,再有,只有樊禅将军苏眉知道,但苏眉素来缄口三分打听不出来什么。 其实,白岙帝君打是打听过,但说到底对其中答案并没有多么执着,至少不会一日不知便寝食难安心烦意乱。 所以,此事不了了之,反正白岙帝君时至今日依旧感觉并未有什么坏处。 反而这雪女令倒是处处仿佛庇护,就比如,白岙帝君得以在水系术法第一人这个头衔上高居不下,想来与这雪女令有关。 说起来,白岙帝君倒也不是很难看出——大约白屹大帝一开始便有助自己大放异彩,平步青云…… 种种迹象都能表明,白屹大帝的心意并非‘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毕竟,如果事实当真是这样,想来,如今白岙帝君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倒能处处都释怀不少。 自然,白岙帝君亦是愿意领白屹大帝之情,便善待阡苡。 只是阡苡——照目下来看,阡苡只怕…… 如此,白岙帝君未曾往后想,也没空慢慢思量,便抬头——阡苡亲自看到,并且对白岙帝君方才那灵巧迅速躲避开自己袭击的身法移位倍感诧异…… 须臾,白岙帝君轻轻一咳,正式收回心神,不容置否说,“阡苡方才将自己将体内残留的寒气全部渡化出体,小师叔我甚是欣慰,虽然我这风满楼是遭殃了,但没什么比你安然无恙更为重要——温泉就在侧院石屏之后。 换洗衣物织云仙子已经送过来了,遂阳仙子也送了一些简单饰品过来,如此,阡苡便先行去更衣沐浴,换下湿衣,之后睡上一觉好好休息也好,外面晒晒太阳也罢,都可自行安排。 至于,织云仙子还有绾青你们二人得需结伴去趟魔界,去魔界将赤池魔帝亲自请来……对了,态度势必得客气些……” 说完,白岙帝君亲自将两个掉落在地上的托盘拾起,一并轻轻教给阡苡。 接着白岙帝君抬手指着房中南边小门的方向,目送阡苡离开,然后回头又瞥见遂阳将军绾青与织云仙子离开的背影,接着白岙帝君转身,换下了方才叫阡苡衣物洇浸湿透的毯子与床絮(床单古称,来源百度一下我才知道,不确定,不知道也不清楚。)…… “这是?” ——过了好一会赤池魔帝才大摇大摆,摇头晃脑的来到仙界。 赤池魔帝跌跌撞撞的走到白岙帝君身边,碰巧一抬头阡苡迎面而来。 阡苡无言以对,瞧着眼前的赤池魔帝琢磨不到头脑。 “阡苡,你师妹今日在昆仑境的月牙湾中被困了许久,如今,寒气侵体适才缓解,”白岙帝君同样无言以对。 不对,白岙帝君合该是‘无颜以对’,也实在是此刻他没空,若是稍微有空他定要狠狠白赤池魔帝一眼。 赤池魔帝听闻之后,沉默片刻,若有所思,接着,直接往眼前刚铺好的床榻上一趟。扔下句,“倒是听说了,我那个好徒儿绾青喋喋不休一遍又一遍的透露过了……反正她都死不了,毕竟…… 除非,她此番是被逐出师门,否则自有人不会将她生死一事置之度外……” 阡苡瞧着白岙帝君闻言似乎只在一瞬间更加深沉严肃了,甚至庄重得都快不近人情了——白岙帝君一本正经的说: “自然是有很会关注阡苡的一举一动。 问题是无论昔年多辉煌,可若他真的可以适应环境与时代的变更存活下来,又怎么会落败如斯? 此番,肯定亦是不会有我们什么事……你总不能听风就是雨吧,阡苡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是你的姑奶奶,然而你信不信?” “得了得了,”赤池魔帝本来就是醉酒后头晕脑胀,听着,白岙仙帝好似没完没了的念叨更是烦闷。 不对,赤池魔帝意识到白岙仙帝目下都‘勉为其难’开口了——白岙帝君这人可谓‘金口玉言’,没事不爱理人,但一开口必定不达目,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白岙帝君此刻压根不可能是什么‘好似没完没了’,一定是‘不达目,便势必没完没了’。 赤池魔帝想到这里愁得一脸苦大仇深,又瞧着白岙仙帝盯了自己好几眼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帮忙。 “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哟……” ——赤池魔帝自然知道白岙帝君目下如此‘兴师动众’的意图。 然而赤池魔帝手中的火系术法的痕迹适才流入阡苡的体内便被冻得一个回转! 朔方 方才,赤池魔帝可不仅仅只是察觉到了自己输送出去,正迅速进入阡苡经脉的火灼力量不知如何竟猝不及防便以‘铺天盖地’之势头回转,并且,一辗转,这些火系之力中还携带着大量的寒冰痕迹,甚至即便如此焦灼,但局势都算不上‘冰火两重天’…… 因为,只是一个恍神的瞬间,火灼之术便被彻底灭了,随即被那寒气腾腾的‘冰源’之法所代替。 加之,因为冰火不容,二者相冲,所以后劲不留余地一并迸发出来——结果便是,一瞬间便冻得赤池魔帝匪夷所思,皱眉不止。 这般一折腾,赤池魔帝的醉意便也消了几分,整个人修炼清醒。 然后又等赤池魔帝打了一个寒战——赤池魔帝也沉思了一两秒,大约是在心中重新估量自己目下合该遇到的危机。 接着,赤池魔帝又迅速集中精力,控制手中火灼之术循序渐进的慢慢融入寒凉,以免在次‘沆瀣相冲’。 毕竟这些冲击力,鬼还知道阡苡忍不忍受得了,或者换而言之,赤池魔帝是否忍受得了都还是个未知数。 这可如何是好。相对沉默挺久,赤池魔帝的神色表现出的还是并不乐观,只是依旧匪夷所思的又道,“这……寒气未免过重?” “也可能……可能是因为阡苡体质特殊了一点,与兄长一样,估计……阡苡怕是也不在五行之中,所以,阡苡一边可以无穷无尽的吸收周边寒气,一边又可以用体内收集的寒气,去制衡周围的寒气。 然而,若换你去月牙湾那里面泡两个时辰,只怕你尸骨无存,全碎做冰渣。”白岙帝君若有所思的揣测着,面容还是严肃,也不苟言笑的模样。 可这点赤池魔帝也并非没有想过。 ——赤池魔帝只是没想到白岙帝君会如此直言不讳。便也跟着附和说,“确实如此。想来能如此安然无恙在如今的月牙湾中走上一遭之辈,又岂会等闲。 倒也不妨与你透露,月牙湾为何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风霜催残骨,雨雪夺生魂——便是因为你身上的那枚雪女令。 据说,雪女令本来是被放在月牙湾中的至宝,之后,便被取走,随即‘雪女怒’整个月牙湾风雪交加,此地再也容不得人进退。” 白岙帝君回忆,赤池魔帝所说的‘雪女怒’也就是当下世人结合以往月牙湾中‘雪女’的传说‘断章取义’,并且,还不约而同,自然而然的便借着‘有力证据’指出月牙湾现状是因为雪女突然间‘发怒’了。 ‘雪女怒发冲冠,一怒之下惨绝人寰,昆仑暴雪封山’等等传言一直是喜闻乐见,不绝于耳。 甚至雪女为何如此怒气冲冲都被人以讹传讹说出了明确的理由。 但大多数都与旷世绝恋有关,说白了,世人乐此不疲大多都觉得传说中的雪女便该谈个恋爱,而那恋爱的对象——有些说是个气拔山河的壮汉;有些说是个丰神俊朗的英雄;还有些人说是个知书达理的文人;自然,更多人偏向是个弱柳扶风的白面小生…… 显而易见这些压根没什么好争论,因为,人最孜孜不倦之事主要还是‘各投所好’,而并非志同道合的话,自然多说无益。 但奇怪的是——不管人们所张口就来的传说有多迂回曲折,过程如何缠绵,但心照不宣,结局无一不是——男人负心离开,随之,雪女崩溃怒火中烧…… 这么说的话,白岙帝君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人说的不同。 便是赤池魔帝…… 昔日,赤池魔帝虽然没有就此事明说,但,却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与白屹大帝有关…… 赤池魔帝抬头,切断了输送往阡苡体内的能量,须臾收手如同一个没事人一样,又躺回塌上,安心睡好——接着赤池魔帝突然想起来解释了一嘴: “此事……倒也不是我不仗义,当年我明里暗里,就差直接告诉你这件事是乃白屹大帝所为。 但,其实这件事很好理解,我以为你会反应过来,是白屹大帝也就是你兄长取走了,镇压在月牙湾的雪女令,所以昆仑才会有如此乱象…… ——可,我是做梦都没想到。你确实听出来了,甚至自己猜出来了,此事与白屹大帝有关,但…… 但我真的没想到——你觉得我在暗示,白屹大帝生性凉薄,欺骗了雪女,负心离开……” 赤池魔帝欲言又止,左右为难半天,接着还是发表了高见,“当年你也曾与我争执过。觉得我不该如此栽赃自己的养育恩人,并且,你也从来不认为白屹大帝会是这种为人——所以,你不信,所谓生气也只是认为我异想天开…… 但事实上不是我异想天开,昔年种种情况,我无法将事实陈述与你,但事实上,从以前到至今我想说的一直都是——昔年白屹大帝游走昆仑,察觉世间散落其宝,便拾捡收起,也就是现在你手中的雪女令……并非是指,清心寡欲的帝君与雪女的风流故事。 但由此可见,你虽然不承认,可心中因该是相信雪女存在的。不然,不会首当其冲便将昆仑动乱往雪女头上联系——毕竟你兄长可是亲自将雪女令交给你了。” 赤池魔帝说到这里言语戛然而止。但阡苡却不淡定了,“雪女本来就存在,而世人不承认不过就是缺乏了雪女存在过的证据——但雪女令未必不是证据,须知,这世间你们的修为,你们的能力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就像风花雪月春夏秋冬应时而来,你们即便能改变眼前一时的景象,却始终也无法‘扭转乾坤’,改变他们周而复始,辗转四季,循规蹈矩亦从不失约的事实。 不过,开天辟地的是神,顶天立地还是神,翻天覆地的亦是神。 有些事,人们孜孜不倦但无法改变的,然而对于神却轻而易举。 因为至高无上,就像昆仑终年冰雪不化,一成不变跌替四季辗转又岂非一个法器便能左右?” 赤池魔帝闻言无言以对,只是无语凝涩半天——那样子,阡苡也说不出个意味,大约因为不熟。 所以,阡苡也说不出来,此刻赤池魔帝是因为不敢苟同所以哑口无言。 还是赤池魔帝单纯因为阡苡所言匪夷所思而不屑启齿。 但白岙帝君发话了,虚心求教的语气问,“此话怎讲?阡苡是否要说,这‘雪女令’便是神族留下的……” 阡苡信誓旦旦,“是呀。若我没记错,这世间春华秋实是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调令,而夏花冬雪便是由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调令——至于雪女,仿佛听闻是凤凰神与应龙神遗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所以,换而言之好像是可以直接调令‘光阴’的。还别说区区风雪了……” 赤池魔帝终于有反应了,却横铁不成钢的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是神明,多少得总得有传说——诚然雪女是有传说,但世人可从来都没有将雪女往神族方面挂钩。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雪女不过是个感天动地的比喻而已,无需多疑,毕竟,要承认‘朔方’,这把宝剑也神乎其神,但依旧是人为所造。 阡苡与老师确实跳脱五行,但光凭这点,又怎么可能就能说明你两本是神族之辈……你又何必凭借一己之言,扰乱视听误人子弟呢,并且,白岙帝君可是你单纯的小师叔,他若真的被你忽悠得相信神明存在,未必自己不会苦恼。” 阡苡闻言当真哑口无言了。虽然赤池魔帝辩驳得错漏百出,但是阡苡听出其中意思了——就是欲盖弥彰还不打算叫人知道。 所以,阡苡无奈。悻悻一笑,分说道,“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不知真假,但阡苡觉得十分可信。毕竟,双尊可一直叫阡苡崇拜得不得了呢。” 赤池魔帝闻言干脆十分直接的白了阡苡一眼。接着一派不欲纠缠的模样,转瞬便盯着白岙帝君,然后自然而然岔开了话题…… ——碰巧,白岙帝君打量着赤池魔帝的一举一动,见状,抽了个空,便盯着赤池魔帝接连不断翻白眼——赤池魔帝‘以牙还牙’,并且,一边翻白眼,一边鄙夷不屑的说,“对了,你方才说阡苡,就本座这个倒霉师妹掉在月牙湾中,浸泡两个时辰竟然安然无恙…… 目下安然无恙本座倒是没有看出来,不过,完好无缺倒是真的,她体质特殊,这些能大量可自行排斥,想来这便是老师的‘手笔’,就像你的佩剑‘朔方’与法器‘雪女令’一样都是他‘祝福’便是,有些人天生资历高,追求‘境无止境’,当然,这合该也是你我二人追求之道。 说起来历史本来就是用来刷新的,老师亦曾教导你我合该自强不息,孜孜不倦一辈子。 然而这也只是对你我罢了,就阡苡,本座怎么瞧着便是没指望的料,问题老师素来慈悲,送她一技在身保命用倒也正常。 ——其实阡苡应当自惭形秽,而不是大放厥词夸夸其谈……正可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祸’,以后这个祖宗绝对会闹得够我两受。 但是……此事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方才…… 方才,你怎不直接说自己掉进月牙湾里去泡两个时辰必然成为成为死人一个,然后冻成千年老尸最后遗臭万世……” “我瞧着你们谈笑风生,可有趣,但感觉你们二人都不打算带着我插嘴似的。” 阡苡保持安静,但心中越来越忍不住怀疑赤池魔帝到底是何居心何在。 因为赤池魔帝既然不愿意让阡苡暴露身份,但为何又要自己喋喋不休暗示这么多。 尤其方才那番欲盖弥彰,说是供认不讳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乎阡苡也实在忍不住插嘴说,“赤池魔帝铜齿铁牙,好生厉害。” “大人说话,小孩子理应不许插嘴,”赤池魔帝冷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口吻依旧嫌弃,继续指示说,“这是逻辑!不似你,不读书,不求上进,笨嘴笨舌。 可见平素附庸风雅多看书听学是有多重要,不然,可不荒废大好人生,而碌碌无为。” “竟不知赤池魔帝您闲得无聊看的是何书,”阡苡一脸虚心好学知耻下问的样子。 赤池魔帝见状倒是正儿八经的说,“无非是深明大义,或者,传道解惑之书……总不可能是那些穷酸迂腐的情爱之书……” 迟疑片刻,赤池魔帝本来是打算就着雅兴,款款而谈…… 阡苡却娓娓道来说,“是吗?不想赤池魔帝不学无术,竟学得如此厚颜无耻,心术不正。” 赤池魔帝自然火冒三丈,有话要说,但突然看见刚才还与自己有说有笑的阡苡毫无预兆的安稳闭上眼睛——阡苡失力,笑容都还未散去,仿佛依旧期待着,亦欲洗耳恭听赤池魔帝还打算如何‘赐教’。 但白岙仙帝看在眼里,默默衡量之后,深觉不妥——此番,阡苡确实不宜乱动……尤其是‘大病初愈’更不能多想多思,自然也不该多说话。 固而白岙帝君便抱着试试的心态对阡苡念了入眠令,哪知真的成了。 赤池魔帝见状一愣,片刻后,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赤池魔帝便蓄力用法术掰直阡苡站好——因为这‘入眠令’只是一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把戏。 这‘入眠令’创作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天界有些小孩夜晚了也仍然精力充沛,不大肯睡去,所以,大人们为了控制小孩们睡觉,集思广益才想出了此法。 但‘入眠令’作用不大,是真的——即便听咒入睡——可但凡是个耳目聪明一些的小孩,都能应对听见轻微的‘风吹草动’之声,立刻清醒。 赤池魔帝记得自己昔年便是聪明绝顶的孩子们中的其一——当年白屹大帝手边似乎总有许多忙不完的事。 所以,白屹大帝面对赤池魔帝这个尤为多动的小孩头痛无比…… 于是乎,时间一久白屹大帝便念咒催赤池魔帝入眠。 一开始赤池魔帝自己也是不知道其中原因,但莫名其妙的睡着了两次之后便学聪明了。 阴谋 要想要一个稚童安静下来不吵不闹——最好的办法,世人皆知,便是让那孩子安稳的睡着。如此便可得一时高枕无忧,清闲自在。 当年白屹大帝为了叫闹腾的赤池魔帝安静下来,可少不得废不少功夫。 毕竟赤池魔帝不仅仅只是口气大,并且相对来说胆子也很大。 赤池魔帝无法无天自小便被人口口相传——加之,白屹大帝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阡苡没理由说不知道。 白屹大帝护短护得明目张胆,这点人尽皆知,所以,赤池魔帝童年过得逍遥自在,无人可比。 所以,赤池魔帝自小便敢想敢做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赤池魔帝也被称为人小鬼大古灵精怪也是有凭有据。 比如说到上面提及的‘风吹草动’,——赤池魔帝自从察觉自己莫名其妙的睡觉,是因为被白屹大帝悄悄下了入眠令后,便着意留了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小工具…… 赤池魔帝考虑到首先定是要乘着没人注意到的时侯,提前偷偷打开床榻边的窗,过程势必要追求自然而然,窗缝亦是要不大不小刚刚好。 否则窗缝若是大了的话,白屹大帝这般仔细之人,必然会顺手关上,免得夜风扰梦…… ——然后,赤池魔帝为了保险起见,还特地每日都往床头边上放就一盆新鲜的风铃草…… 接着,无论何时何地皆可安心睡去。 反正,睡在哪里都一样,只要是白屹大帝想让睡觉的话,那么必然是赤池魔帝睡在哪里,白屹大帝都会亲自抱着护送回寝室。 反正绝对不会叫赤池魔帝任凭风吹雨打,倒头就睡。然后,在等更深露重时,大风一吹风铃草轻微作响,赤池魔帝听闻如此‘风吹草动’,便自然而然的醒了。 总归那时年少不贪睡,童言无忌不惧寒。所以,赤池魔帝醒了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反而是即便醒了之后,就着爬上窗棂,顺手掀开窗叫白花花的月光淋了自己满身。 赤池魔帝也不喜欢穿鞋子,光着脚从窗口爬出去,蹬蹬踩着玉壁石板跑到披星戴月的高墙边,又踩星踏云,翻覆上院墙,稍微用力便跳到风满楼的院子。 ——赤池魔帝又径直跑入风满楼中,接着又摇醒乖乖睡着的白岙帝君作陪,于是,两人结伴而行,跑到云鹤星辰中游行,或者干脆在在清风明月里无拘无束的奔跑。 而所谓‘不聪明之人’便是白岙帝君。 因为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一样前前后后,三番五次历经了莫名其妙的‘被动’入眠,可世间久了,即便白岙帝君发现自己睡着确实并非自愿,甚至也知道其实是白屹大帝背后下‘了黑手’——可白岙帝君确实是一次都没有反抗过,可不,说是不懂未雨绸缪并不为过。 但据赤池魔帝目测,同样不聪明之辈的还有这阡苡也是——赤池魔帝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毕竟,白岙帝君看着还是机灵的,也有一个帝君该有的威武不屈。 所以,赤池魔帝想即便白岙帝君真的不聪明…… 但白岙帝君因为有威风堂堂的气势与居高不下的地位在,也不会惹众人议论纷纷。 至于这位阡苡嘛,赤池魔帝想光看着不聪明,没出息,是个‘软柿子’便罢了。 已知存在的问题还有——阡苡本来无名无分,初来乍到的新贵一枚。 但是,不幸,‘出师未捷错上贼船’,如今,阡苡不管不顾,竟与奚夜妖帝搅和在一起去了…… 如此,斯文扫地声名狼藉可不是迟早的事吗? 阡苡合该知道点什么,收敛一二才对——不然若非得执迷不悟,迟早与奚夜妖帝凑臭味相投,遗祸万年。 但显而易见,赤池魔帝觉得阡苡是有这种觉悟的,并且做好了准备。 因为赤池魔帝难以相信,白屹大帝坐下的弟子会真的碌碌无为。 ——绝对不会学无所成,不过是,阡苡不一定与赤池魔帝站在同一个战线。 说起来,赤池魔帝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阡苡叛师,虽然无凭无据,但是赤池魔帝就是有这种未卜先知的预感。 但是对此猜测,白岙帝君颇有微词,表示反对,理由是——证据呢? 而白屹大帝自己缄口不言,恍若未闻,也放任不管。 如此,白岙帝君倒有辩解——兄长素来都护短,也不止放纵了阡苡,还保护了你与我,还有一种支持者。 反正局势便是这样,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打死不说一个玩命的包庇。 以至于身为此事相关人物的近亲之辈的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也云里雾里并不知道目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但赤池魔帝忽然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手心灼热,非比寻常…… 可不是吗?赤池魔帝本身归属火宗,即便置身集火中,也可浴火归来——而目下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不对,不对,不对,”赤池魔帝自顾自接连说了三个不对。 之后赤池魔帝还是一派胡言的模样自言自语说,“为何……为何会如此灼热……” 此事,阡苡觉得莫名其妙,而白岙帝君仿佛有一知半解的觉悟,但就是还没找到个头绪。 好在白岙帝君应变能力可圈可点,见赤池魔帝呐呐自言自语只怕自己都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便顺手拉过阡苡,施法探查这中机缘。 如此阡苡也懵懵懂懂意识到了大约此事与自己有关。 倒也怪不得阡苡——阡苡可不止承受了寒冰的侵袭。 须知,在掉进月牙湾中之前阡苡还被天雷滚滚批了几遭…… 赤池魔帝依旧茫然无措,只是非常不确定的重复着,“这仿佛,仿佛,是……” “是雷电,”白岙帝君振奋。 原本白岙帝君还以为是阡苡自己的恶作剧。但不想,阡苡竟还有被雷劈过的痕迹——甚至,就白岙帝君刚才所触摸过的阡苡暴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滚滚发烫,烧得厉害。 见状白岙帝君收手,镇定自若补充说,“她本跳出五行,所以,想来本身便既能吸收雷电之灼,又能接受寒冰之殇,甚至二者同时接手,可用作中和。 如此但是更好解释她此番大难不死的遭遇了,本炽热非生时被投掷冰窟,二者相克,阡苡一开始是不会那么冷的。 所以能撑到我去救起她来,想来那会,炽热之力已经散开的差不多了,至于,没散开的余力也被冰封住了。 而目下,意思可能就是寒气已经控制住,退化了,火灼之力便又乘着大势重新烧了起来。 其实,兄长说过——只要能够活着走出月牙湾,那么寒气压根不足为惧。 我们仙家水宗出彩,修炼水系术法之辈多得是。这火阳之息……你可能平定?” “自然不能,可别忘了,你有雪女令在手——所以,你得去把我徒儿叫过来。”赤池魔帝一脸理直气壮,话音未落,转念一想又接着说,“顺带你抽空去知会一声奚夜妖帝,这阡苡与你再是沾亲带戚,但毕竟也不是你仙界的人,合该不受你支配。” 白岙帝君无奈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白岙帝君手上确实有雪女令,可赤池魔帝手中也有白屹大帝所赠的‘朱雀神翎’——固而此番赤池魔帝即便是想给自己身后的徒儿一个在场学习的机会…… 但左右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多年情分,素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风雨共济,可方才又何必表达得出去含蓄呢? 白岙帝君无奈,想来是这‘老不正经’的赤壁魔帝又调皮了。 索性白岙帝君也未曾多说,转身,出门招呼了织云仙子亲自带人隆重前往妖界去请人。 接着,又领着遂阳将军绾青一同进屋。 “师上,这是?”遂阳将军绾青进门那瞬间坎坷不安,须臾便有一知半解的错觉,随即,亦欲直接出手相助。 但不幸,绾青的出手的动作却被白岙帝君无端端的阻挠下了。 于是乎,遂阳将军绾青在如此琢磨不清状况的情景下,只在一边跃跃欲试,心急如焚。 “你觉得呢?”赤池魔帝刹那间收起了自己的吊儿郎当,并且改成一脸高深莫测意味深长。 遂阳将军绾青瞧着赤池魔帝面无表情,只是眼底些许有些慌张。 ——绾青是知道的,阡苡状况实在不好,未必自己的老师出马便胜券在握。 想来赤池魔帝眉目规矩便已经是在说此事棘手。 然而赤池魔帝似乎总是喜怒无常。 所以,遂阳将军绾青不得不重新仔细重新分析。又待到自己稍微冷静之后,才诚实解释,“方才徒儿探查阡苡姑娘时,只察觉阡苡姑娘体内寒气过重,汇聚成阴——于是,用了镇魂的业火,亦欲驱逐寒冰,护住神识。” “如此但也不是不可以。然而火灼对待寒冰并非良策,遇事总有个轻重缓急,还别说对人,直接无一过渡便叫冰火不容,如此,可不是系别人安慰于不顾吗? 更重要的是,一但闹不好,届时出力不讨好就算了。万一不幸牵连自己一道,二人双双命丧黄泉,那不是‘折了夫人又赔兵’的亏本买卖。 本座将你栽培成这样不容易。须知,下次切莫在鲁莽行事。”赤池魔帝不近人情的傲慢模样——阡苡想到了名师出高徒,正打算感慨一番的须臾。 接着赤池魔帝又继续问,那样子活像不依不饶,“你方才用的是哪一脉的业火。 遂阳将军绾青本来是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赤池魔帝绕来绕去又将话题拉回功课上来。 如此,可不是吓得遂阳将军绾青思前想后。 遂阳将军绾青犹豫不决,才缓缓道,“顶阶业火主二,一是天域之火,二为莲母净火。徒儿所用是天域一脉,是因为,徒儿这多年来得益于师父传承,才对净火有了一知半解。然而,不知为何,却着实掌控不住净火之力。 而天域之火,亦不仅仅只有撼动人心的杀伤力……主要还是看怎么使用。” “成。”赤池魔帝闻言没有多欣慰,也没有多失望。只是,白了遂阳将军绾青一眼,喝到,“愣着干嘛,搭手。若非慈悲为怀,净火一术还是敬畏着的好…… 遥想昔年白屹大帝手握腾腾净火,然而用作不甚,便被天谴。受了五雷轰顶之灾……” “来了,”白岙帝君专注盯着赤池魔帝的一举一动,期间眉心一动,便抽空插了句嘴——转身,又回头…… “又不是生离死别,我二人亦弄不死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且先去招呼奚夜妖帝去,言语切记温馨。因为他摊上大事,骑虎难下了,总归与他客套不到几回了,得珍惜机会,”赤池魔帝一边落井下石,一边幸灾乐祸,又对遂阳将军绾青一本正经的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切记,千万别去当那‘出头鸟’第一人,平素更不能自作聪明……否则,到头来可不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奚夜妖帝这个下场。” “师父的意思是?”遂阳将军绾青不明就里。 赤池魔帝眉目间春风得意,随之,侃侃而谈,“你们家仙帝不是天天说吗,‘天不掉馅饼,无风难起浪’吗? 你别看仿佛是他不带脑子,说出了没水准的话,但实际上就这次事情…… “这次事情?”遂阳将军更是云里雾里没个头绪。 ——这次事情一开始的‘五仙石’是苏眉苏妖娘走漏的消息,然后乐瑶紧随其后鼓吹的风,另外,加之妗荷还在明里暗里争论不休的附和——其实不少人知道的,这三人并非是仙家的人,也不是魔界的人,与妖帝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因为她们其实都是白屹大帝坐下实打实忠臣之徒,还是最巾帼不让须眉的三位。 说起来可复杂。但昔年,这三人大费周章的制造舆论,又不辞辛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遗世瑰宝‘五仙石’上,大约亦欲是打算靠这‘五仙石’在次掀起整个上三界新一轮你争我抢的腥风血雨。 只怕,这三位是在等几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都奄奄一息时,打算借机帮助白屹大帝逃出管制。 阳谋 这些本来没有什么问题,甚至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猜到了苏眉与乐瑶还有妗荷筹谋背后的良苦用心,还着意帮忙虚张声势了不少。 并且,考虑到魔界素来贪得无厌,奸诈成性,固而当年那座‘冷灶’中的第一把还是白岙帝君带头烧的。 随即仙界上下跟着‘捧场’,接着赤池魔帝有了‘当仁不让’的理由,便带着魔界多不胜数之辈争先恐后的跟着制造舆论。 当然,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所谓的‘五仙石’到头来不过‘以假乱真’,是传说一个。 所以正是在这般全员疯狂‘趋之如骛’的情况下,奚夜妖帝也才跟着行动起来。 不过奚夜妖帝还是怀疑诸多。这点毋庸置疑——奚夜妖帝素来多疑,属于那种按兵不动,怪忍得住的那类。 其实奚夜妖帝当时也只是见机行事。但关于这点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都能想得通,毕竟,整个上三界中排除各种纵横交错的间谍,还有人际关系呢。 因为不关闭对外交流,所以,地位大同小异之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此背景之下,没人不慎说漏一点什么压根说不过去。 奚夜妖帝明显是捕风捉影到了什么。 说起来当年也怪,将细节放大分析的话,完全是不能用巧合来概括的。 因为完全没有机缘巧合,奚夜妖帝素来懂得迂回曲折,委婉程度超越了白岙帝君。 所以,即便奚夜妖帝坦诚,也没人可以估量他所言是否属实。 还别说就此事而言奚夜妖帝什么都没有透露,也没暗示,只是暗中煽动妖界上下搅和进来。 说起来奚夜妖帝表面上因该是不相信五仙石存在一说的。 赤池魔帝也有理由断定,当年奚夜妖帝也完全不相信五仙石存在的。 然而,奚夜妖帝压根没有理由助人为乐——毕竟后果可是,一个不小心就‘纵虎归山’,并且‘养虎为患’。 如此与‘赔了夫人又折兵’没什么两样。 但是奚夜妖帝为什么非要搅和呢? 可白岙帝君不这么想——白岙帝君认为往事历历在目,白屹大帝昔年‘走火入魔’,六亲不认时曾经直接杀死了溪榆公主。 而凡事无绝对——五仙石未必不存在,否则苏眉与乐瑶还有妗荷这三个有头有脸之辈,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的圆说一个谎言。 苏眉为人是否孤注一掷,乐瑶行事是否铤而走险,而妗荷是否天生不顾一切,这些白岙帝君不说,只是白岙帝君认定的是,所谓‘五仙石’这东西,即便真的存在,但用途也绝对没有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 所以白岙帝君的意思是——奚夜妖帝完全没有‘助纣为虐’的可能,毕竟,奚夜妖帝不可能想象不到你我二人会选择‘玩忽职守’放纵于此。 奚夜妖帝也不是不知道‘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即便你我二人无动于衷,但总有多不胜数之辈会暗中行动,只翘首以盼为等白屹大帝凯旋而归。 ——而,‘女为悦己者容’,还别说此番之事,是三个红颜一台戏就差‘奔走相告’才惹出来的事端。 如今,还是那句话,奚夜妖帝多疑,结合种种蛛丝马迹未必不会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此次将心比心,若非你我二人是深知这三位熟人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不怀疑,只怕有心人玩的是灯下黑一出‘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唱一‘出其不意’的‘双簧’。毕竟很正常的,古人常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奚夜妖帝的目的是自己假装按兵不动,但实际上派人过来跟着乱,免得遗漏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细节。须知,当年奚夜妖帝派出的是洛清依。 洛清依看着平平无奇,但实际上是奚夜妖帝心腹重臣,可见奚夜妖帝用心良苦,所以,五仙石合该是存在才对的,可显而易见的还有奚夜妖帝可能也怀疑五仙石是否当真如同传说那般神乎其神——这才有洛清依亲自出马一说。 洛清依对外可称位低,也只配这些鞍前马后看不见功劳的活,而对内,实在是奚夜妖帝信任的臣子近亲。 至于奚夜妖帝的心思自然是觉得五仙石是宝贝,多一件在手,报仇雪恨的机会便指日可待。” 白岙帝君说法还是漏洞百出,赤池魔帝无论怎么指认,而白岙帝君也总会找到补救——事实上当时双方互相各执一词冥顽不灵,且互相当仁不让,固而,事情便朝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方向发展了。 反正二人也各司其政,完全可以水火不容。 问题是,如今细想起来当年当真大意了。加之奚夜妖帝如今的表现与阡苡的出现,可不是叫因果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吗。 赤池魔帝还回忆,当年‘五仙石’确实问世了,这点倒还在意料之中。 因为,大动干戈三方助力之下已经惹得物议沸腾了,若光虚张声势,却拿不出个结尾来,只怕各界或多或少都将面临政治上面的信誉危机。 反正,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处,也完全不可能一笔勾销…… 总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赤池魔帝庆幸着幸亏这所谓的‘五仙石’只是惊天动地的‘出现’了片刻。 接下来,便‘不尽人意直接消失’了,并且,还不偏不倚落在了承诺过再也不问世事的白屹大帝手中,如此…… 流言纷纷,众人惊觉自己竟是给他人做了嫁衣,白忙活一场,甚至忙活一场别人都不领情。 但此事不对劲的地方便是五仙石确实出现了,并且,还是由白屹大帝悄无声息取走了。 固而一时叫人遍寻不得。 然而不知为何,此事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妖界之辈开始闹腾起来,说是亲眼所见‘五仙石’之威力无穷,而并非是说白屹大帝私吞至宝,即将卷土重来——按照现场各家心腹盯梢传回的消息来说,合该没有这回事才对。 因为白岙帝君心腹之辈说的是,‘五仙石’来势汹汹,算得上气拔山河天摇地动,但始终未见其踪。 而赤池魔帝心腹说的是,掘地三尺争先恐后,场面混乱,但皆是遍寻不得。 于是乎——在很久之后依旧流言纷纷,其实事实没个真相几当方争论不休的期间,白屹大帝多年之久一直安守本分,且无动于衷,不见复出…… 可之后——白屹大帝出其不意的又在几百年之后,人们意想不到之时,将那唯一仅有的宝物高调抛于人世,可见未必不是打算先将五仙石的化身用作傀儡,扫清障碍好东山再起。 或者……赤池魔帝一度怀疑只怕也未必不是因为这五仙石有自己的神识…… 这么说的话,也就是说其实一开始五仙石就是存在的。反而是苏眉与乐瑶还有妗荷三个女子一台戏虚张声势似的糊弄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甚至,还玩起了灯下黑。 更恐怖的还有,这五仙石根本不存在,而是一场真实存在,并且蓄谋已久的灾难,所以,五仙石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实则那位被奚夜妖帝视若珍宝的阡苡压根就是白屹大帝自己放出来的傀儡替身。 赤池魔帝本想就此事款款而谈,但听到窗外动静,立刻大言不惭说,“是呀,此次之事,你去问问——徒儿不妨自己去问你们白岙仙帝便是。 本座平素没少叫你盯着白岙仙帝一举一动,就是让想你好好学学如何统治人心。须知,他白岙仙帝必然短命,届时人们惶恐不安心乱如麻,为师自会出面亲自保你上位登基……” 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并肩前行闻言十分尴尬,不免回头察言观色——见白岙仙帝一脸见怪不怪,板着个脸说,“今日我带着一群小辈从妖界折返。回到这风满楼时,我见府中的这屏风的山河图上昆仑那片地头动荡不安,便赶紧亲自过去巡视……” 后面的话自然不用白岙帝君特地言明。 世人皆知——白岙仙帝有所谓的‘雪女令’在手。据说,有雪女令者得水中神明庇护,所以,即便狂风暴雪也奈何不得他。 奚夜妖帝闻言无甚反应,只是冷静说,“意思就是说阡苡不知天高地厚,擅闯昆仑……若如此,此次奚夜十分感谢白岙帝君大人不记小人过,还热情相救,只是……不知阡苡伤得如何?” “很痛,恍若撕裂,是完全冰火两重天的痛苦,”阡苡突然猝不及防的睁眼,然后又好无厘头问赤池魔帝,“小女子好奇,自己要不要留在再仙界,也跟着白岙帝君多学习,届时等赤池魔帝将人心搅成一锅散沙时,浑水摸鱼,赤池魔帝届时也捞小女子当这仙帝得了。” “这个……这个……你什么时候醒的?”赤池魔帝吓了一跳,毛骨悚然的瞬间差点就收手了。 “小女子痛彻心扉,怎么可能睡得着?”阡苡脸颊泛红,又心不在焉的说,“渴了。” 白岙仙帝与赤池魔帝目目相觑不解其意——阡苡为何醒在这个时机。不对,阡苡既然没睡,怎么好巧不巧的突然搭话。 甚至奚夜妖帝也毫无头绪目目相觑。 白岙帝君转身从容倒水。而赤池魔帝急不可耐的追问,“既然醒着,那怎么不说话?” “赤池魔帝与遂阳将军绾青两个熟客都不张罗着说话,小女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后来你们师徒二人讨论修炼,我也无知甚解,所以听着便是,干嘛要自讨没趣? 不过,小女子愿意和赤池魔帝的徒儿平分江山。但是小女子不会统治,”阡苡喋喋不休,似乎没完没了的补充。 “这个,你得问奚夜妖帝……你兄长是他,若他愿意拱手相让妖界随时都是你的,”赤池魔帝尴尬岔开话题。 白岙仙帝眼看阡苡正要开口,一瞬间,就立刻闪身将装满水的杯子塞进阡苡嘴巴里,一边轻描淡写解释,“他坐拥魔界,他身为魔帝日日管得抓耳挠腮,哪里有空来侵占仙界。他开玩笑,你别跟着他胡闹。” “真的吗?”阡苡喝水的间隙,别开脑袋去抽空嘲笑了赤池魔帝。 但不等赤池魔帝回答,阡苡喜笑颜开便又说,“那可真令人羡慕呢……方才,小女子仿佛看到你们二人年幼时半夜偷偷跑出去玩。” 赤池魔帝坦坦荡荡,“是吗?天家夜晚月光好,风也好,适合云头露宿。” “是呀,改天我也报个枕头来仙界睡,”阡苡顶嘴。 “不可,仙界云美,却也水气缭绕。尤其更深露重损经骨…… 阡苡身体受损,妖界上下十分牵挂,你一会便跟随为兄回去。 此次,无缘无故多出来的那几妖侍除了清邪以外全部处理,另外清邪已经返回茯旻府中,此番,你回去——你自己回去慢慢选人陪你玩,”奚夜妖帝愠怒,语气强势,是出乎意料的不容置否。 白岙仙帝闻言倒还是淡定,冷静得不像个活人,与以往也大不相同。 阡苡又看着赤池魔帝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完全不打算插手。 所以阡苡只好妥协回答,“那倒也可以。反正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阡苡总归要半夜跑出去玩儿。” 奚夜妖帝仿若未闻,只是眼睛一闭,使用岐黄之求从旁协助,也是一愣,凝重说,“此次,看来本座得亲自送她去找白屹大帝。” “兄长近来闭门清修,拒与人见,只怕奚夜妖帝无功而返,”白岙帝君直言不讳。 奚夜妖帝冷静从容又道,“如此,家妹本座先行带走,慢慢疗养便是。” “急火攻心,”奚夜仙帝苦口婆心似的劝说,“奚夜妖帝三思,毕竟蓬莱镇压的是猛虎不是并非,固而奚夜妖帝千里迢迢前去叨扰兄长并非良策。” “自然考虑过了。家妹体中不知为何竟承接如此的火灼——本座自然也是知道,赤池魔帝曾是火宗顶尖人物,只是赤池魔帝动手若无法压制……只怕家妹心脉邪火必然倦乱脉搏中引导之火,如此一引,体内必然火势汹涌。” 追悔莫及 白岙仙帝看着奚夜妖帝眼中去意已决,并且,阡苡也没亦欲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意思,便无甚好说。 白岙帝君又仔细考虑了片刻,想到阡苡毕竟身份就在那里,绕是奚夜妖帝不想放过,也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奈何不得丝毫,便请赤池魔帝收了手。 赤池魔帝不情不愿,一边数落唠叨个没完,“你这小妖怪若这会非要走,万一真死妖界了,可千万记得害你断魂的是奚夜妖帝,可与本座无关。不然,你看看白岙帝君是不是好欺负的,若你觉得这个小师叔是‘软柿子’,以后冤魂不散倒也可以过来闹闹他的宅。” 说完,赤池魔帝还是打算把人扣下的,但见阡苡主动往奚夜妖帝身后一闪——赤池魔帝心情复杂,心中叫了一声‘没出息’,一边翻了个白眼,之后蓦地意识到自己目下合该里外不是人左右为难才对,便傲慢的一甩袖子,潇洒走人。 白岙帝君无可奈何的也是跟着叹气,脑中想着,明明方才这阡苡还说要留在仙界接手仙界的政权,混个仙帝当当——但为何出尔反尔如此之快? 白岙帝君回忆起来自己好像并为曾拒绝过这个类似胡搅蛮缠的理由。 虽然这理由听起来是有些叫人匪夷所思——是呀,在白屹大帝之后天界之中竟没有再有那界可以与仙界比肩。 虽然白屹大帝看似大势已去,但没办法,因为白屹大帝的追随者还留在仙界效忠。 但因为外人妒忌,或者幸灾乐祸的猜忌所以才会认为现在仙界双分天下。 并且外人,包括白岙帝君自己以前都认为自己掌握的权力不过明面上的,不值一提,反而实际的权力掌握在白屹大帝手中,这才令人闻风丧胆。 可近日,白岙帝君压根没想到乐瑶会负荆请罪。 乐瑶刚才魔界回来,看似与砉夙使交手后甘拜下风,这次贸然偷袭得不偿失——事实上,乐瑶随与砉夙使‘大打出手’,但二人皆是皮外伤。 据说乐瑶还传回了砉夙使的嘱托——现在已经排查清楚,苏眉为曾出现在魔界,已经彻底消失。 这个白岙帝君倒是知道的,本来这次乐瑶指派人偷袭三川江与鼎城沸湖的目的便是只为找到苏眉。 苏眉消失不见,这个消息暂时是被压制住的秘密,虽然历历在目但每每提及,总叫人有种‘恍若隔世’似的遗憾感觉。 想到这里,白岙帝君的意思是偏向于苏眉已经…… 这点赤池魔帝的猜测也大同小异。 不过二人都为曾说出来。 尤其白岙帝君。在仙界出手之前,乐瑶早就漏液上门过了,说是要到访妖界一探虚实追寻苏眉的踪迹。 乐瑶直言不讳了许多,意思便是,乐瑶与苏眉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心灵感应一线牵’——这个倒是也没必要用机缘巧合。 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契约可以签订。 甚至白岙帝君都能猜到所用的契约应该是‘与子同袍’。 这猜测到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是风霖将军芸泽自己透露的——风霖将军芸泽与墨绛将军墨江二人曾经做过一惊天动地的大事,便是二人召集亲朋好友见证,当众‘拜堂成婚’。 这个并非佳话世人显少提及。因为威望尚在——二人的意思是,如此便‘生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毕竟二人是知己好友,又同在战场任职。所以这二人没有一个能保证不会‘刀枪无眼’丢了命,便破例结成同袍,如此,二人但也能及时交流。 白岙帝君猜测只怕想来乐瑶与苏眉也是如此。但这二人悄悄‘结成并蒂莲里’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即便这世间从来不缺乏奇技淫巧,可也未必不会有破解之法,但唯有一点,‘同心同德’,坚不可摧。 据说一但两人自愿许诺‘同心同德’,即便是过后上神前来阻挠都不可轻易拆散天作之合的璧人。 自然这点无从考证,然而却也改变不了‘同心同德’契约背后强悍的坚贞不渝。 虽然同心同德契约简单易懂,人尽皆知,但真的不是轻易破解。除非有一方自愿牺牲一半的修为与命源来节约……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乐瑶此次挑起战端之后并未直接闷声不响,也没逃避一时半会,反而是直接将结果报备给了白岙帝君。 顺带,乐瑶还苦口婆心告诉了白岙帝君——“若此番妖界问罪,帝君只需秉持傲慢,从表面上表达一二遗憾保全自己理智仁义的名声即可,至于小臣无需帝君多顾忌,要杀要剐他们做主便是。 而帝君可以出头以震仙家强势之威,但切勿强出头得罪妖界。另外,砉夙使的意思是他们赤池魔帝不愿意您多照顾贪狼星君,固而此次若问罪起来,小臣连同这位贪狼星君一道,您弃了便是…… 毕竟此番,身为位低但权重的臣子,贪狼星君出现在殿中实在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此番出征妖界他并非命定人选——合该是风霖将军芸泽自己出马才对……而这位贪狼星君主动请缨,形迹可疑。” 之后乐瑶便宣布面壁,此事之事纯属她一个人自作主张,越俎代庖的行为。 然后,乐瑶随即通知了魔界的砉夙使前来会面。 而据赤池魔帝透露,乐瑶砉夙使之间提及的是——请赤池魔帝暗中控制魔界上下的口舌,势必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口诛笔伐也好,针锋相对也罢,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如此方可改变人心的猜忌,固而进一步影响舆论的走向。 乐瑶其实没必要如此。白岙帝君疑惑不解,但乐瑶只说,“要变天了。只怕到时候天寒地冻……白岙帝君切记自行吃饱穿暖负隅抵抗便是。至于我们这些人……生来便没得选,自然愿意安于天命,尽量助您扛过这次大风大浪。妖界,少来往……” 想到这里,白岙帝君黯然回神看着眼前一幕,恍惚间察觉了乐瑶的意思。 ——对此,白岙帝君除了感叹一声奚夜妖帝好本事,别的无甚想说。便启颜一笑,三分赔罪,七分礼貌与奚夜妖帝周旋。 但眼看奚夜妖帝即将启程,白岙帝君犹豫了一下,特地出言叫了声停下——之后亲自取当季的‘露莹清液’,全数赠与给阡苡,又亲自站在云头,目送阡苡与奚夜妖帝头也不回出了仙都。 而赤池魔帝不知何时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白岙帝君身边。嬉皮笑脸留一句,“如此惴惴不安作甚?” “终究天算不如人算,人算不如不算。”白岙帝君说这话的时候,赤池魔帝已经摇头摆手悄悄走远。 随即白岙帝君意识到了,自己这些年是否错漏了什么。 仿佛就是以乐瑶为首的这群二臣。 毋容置疑,也人尽皆知,这群人效忠的是白屹大帝。但白屹大帝既然自己都不愿意东山再起……那么这群人又何必死守仙界,与仙界上下共同进退呢? 按道理,合该没有必要这般才对。 暂且不说这群人身手不凡,似乎完全没必要窝在仙界,便可带着一群人自行起义成立霸占江山。 ——这倒不是白岙帝君夸张,因为赤池魔帝完全不可能背叛白屹大帝。 赤池魔帝从小便被白屹大帝收养,白屹大帝对赤池魔帝宽松照顾无人可以否定,固而二人可谓‘父子情深’。加之赤池魔帝也没被天界的风土人情所污染,所以一家人相亲相爱没什么不对。 综上所述,按照这种猜想,如果这群白屹大帝的追随者打算占地为王,恭迎旧主的话至少赤池魔帝会支持。 并且,赤池魔帝也不是不可以退位让贤——由此可见,于情于理这群二臣若真的有异心的话是完全没有必要窝在仙界对行政指手画脚的。 更重要的是,这群人本来就是从天涯海角聚集起来。若这些人不打算留守仙界,大可原地折返,回到故乡养老…… 白岙帝君在次确认,“是这样的。这些人,没有理由留在仙界才对……并且乐瑶已经做好准备,随时认罪伏诛了。” 白岙帝君身形一顿,自顾自回答,须臾抬头又瞧见赤池魔帝的身影渐行渐远……转瞬之间,白岙帝君认识到只怕自己还是得往蓬莱去一趟。 ——白屹大帝情景不好,可以说落魄至极。 这场面本来算得上令人愉悦,但是白岙帝君想经历了时过境迁,大约目下不止自己会感到惋惜。 毕竟,昔年令人闻风丧胆叱咤风云,至高无上的帝王如今就这么半死不活的躺在流霜飞雪中,可不叫谁来都受不了。 昔年…… 昔年乱世,这位帝王可谓是掀起整个上三界的腥风血雨,那场面如今依旧叫人不寒而栗——一袭白衣巍峨不动,站在风暴中心,任凭电闪雷劈也没有动摇,仿佛六亲不认,任凭那兵来将挡都阻拦不了他杀伐果断,最终血流成河,但这场人为的灾难似乎祸害到人间去了,竟飞禽走兽都受到了影响,百鸟哀鸣,鱼兽乱蹿,民不聊生……而白衣公子,依旧无情漠然恍若不知。 所以,白岙帝君看着白屹大帝就这么日渐不振,竟连仪容仪表都弃之不顾似的,竟直接横躺荒野风露中,闭眼恍若安详小歇——这一瞬间其实白岙帝君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愧疚,还是畏惧。 反正白岙帝君心中那叫一个五味陈杂。随即轻咳一声。 接着,白屹大帝终于睁眼,大约是不满有人叨扰,睁眼后依旧横眉冷对,不苟言笑——这一刻白岙帝君心中倒是踏实了一些,这才是自己那个不怒自威,令人敬而远之兄长——风轻云淡也永远不会败下阵来。并且白屹大帝举手投足之间始终有种自然而然存在,令人甘愿俯首臣称的风范气场在。 即便此刻白屹大帝整个人恍若静如止水,死气沉沉,但越是这样似乎才会叫人觉得他绝情寡义,难以靠近——绕是企图接近之辈同为帝王,并且还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白岙帝君在看自己兄长那单薄的身影——白屹大帝不算桀骜不驯的倔强着,不置一词。 但白岙帝君知道自己兄长也不见得欢迎来者。 “何事?”白屹大帝沉默许久,突然如梦初醒的模糊问了一句。 那态度确实拒人千里之外,但那语气,形容成委屈,白岙帝君是会相信的。 白岙帝君无奈。须臾‘跌跌撞撞’的开口了,其实是有些尴尬,所以语无伦次。 ——白岙帝君亦欲客套一下,先从寒暄说起,不然,实在无从开口,“无事,闲来走动便逛荡昆仑来了。” 说完,白岙帝君安静坐在白屹大帝身旁。 这时白岙帝君才知道什么叫处变不惊。 ——白屹大帝还未说话,眉宇之间便有一种不卑不亢不屈不挠不矜不伐的气氛在。 这种气氛蔓延开,氤氲在白屹大帝波澜不惊的眉目间从容自处。 反而白岙帝君显得拘谨狭义竟有几分‘做贼心虚’了。 但不久之后,白岙帝君听到了白屹大帝答非所问的回应,“此番妗荷的尸体并非我本人巡回。而苏眉……” “苏眉前几说她闯荡多年,累了。如今,化作一滴相思泪游山玩水去了,你们这些晚辈不必大费周折的寻找。至于妗荷的尸体,拼接好,风光厚葬……何事?” “我也累了。另外,兄长所赠的轩辕剑碎了。”白岙帝君没头没脑的回答。 毕竟这一刻白岙帝君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发现自己鬼迷心窍了。 并且,白岙帝君还意识到自己就想这么厚颜无耻一次,亦欲无耻到底。 而白屹大帝见状依旧面不改色。 只是默默站起来,而站起来的时候,束缚手脚的铁链被抖动轰隆作响。 白屹大帝沉默许久才说,“余生悠长,你自会高枕无忧慢慢体验长命百岁,反正,人生不过自作自受而已。左右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后悔了,”白岙帝君此刻落寞伤感难以掩饰竟又委屈又无助——仿佛,此刻不知天高地厚,须臾白岙帝君觉得自己追悔莫及。 双尊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白岙帝君也收敛了自己‘波涛汹涌’的态度。与素来所向披靡的强势气场,竟像个受伤后挫败的小孩一般,将就着空地便躺了下去。 但白岙帝君缄口不言,因为无甚好说,只是一派即便‘天王老子下凡’来都打算不理不睬的样子。 这样子……白屹大帝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彼此因为这破天荒第一次的情景而相互无言以对。 白屹大帝压根不知道自己合该表示些什么。 但问题是白屹大帝也不算反感白岙帝君近在迟尺,接近在自己身侧。 只是,堂堂帝君就这么躺着,还是这般委屈任性又该如何是好。 说起来,白屹大帝好容易才将白岙帝君培养成接班人。但是这般模样,若换在很久很久之前只怕白屹大帝自己都会感叹一句,‘烂泥扶上墙’。 只是是多久以前白屹大帝自己都忘了,因为相隔太长,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过白驹过隙而已——至于中间是否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或者楼起楼落其实都很难追溯。 只是久得叫人觉得遥遥无期,故人难逢。 这时,白屹大帝又想这么多年了。 一晃神的功夫竟得过且过这么多年。 白屹大帝当真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支持着自己苟延残喘。或者,又是什么人事将‘非死绝不独善其身’的心神意志消磨殆尽…… ——白屹大帝想着,扶额捂脸缄口三分的模样。表情至始至终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许久了才有些不痛不痒的问,“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想知道,”白岙帝君闻言又实在按捺不住,转身,随眼一瞥,又立刻盘腿坐起来踌躇难安——须臾,白屹大帝蓦地感受到有史以来自己这个弟弟难得愿意主动触碰自己,甚至还狗腿的替自己锤上肩……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便楞神。 白屹大帝粗略回忆了自己顶着目前这个身份后的生平,仿佛前半生大概都叫人避之不及,仿佛除了赤池魔帝敢这般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的接触他,甚至敢对他横冲直撞与勾肩搭背…… 但白岙帝君肯定不是敢的,也不愿意这么做。 并且白屹大帝的记忆中白岙帝君一直是倔强的,倔强而坚韧,是可成大事之辈。 比赤池魔帝可好了。 赤池魔帝虽然优秀,却并非白岙帝君似的是天选之人——所以白屹大帝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教赤池魔帝一些傍身之术。如此,才能在未来临危不惧,勉强自保一二。 至于白岙帝君,能教的白屹大帝教了,可以送的也送了。 但赤池魔帝的命运没有白岙帝君这般多舛。 白岙帝君注定一步三劫,仿佛是个特殊命理——这种命若是能扛得到最后便是所谓天外高人,可封神,若是抗不到或者后退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这点白屹大帝一清二楚。 说起来,多年前陪伴之时白岙帝君能逢凶化吉,少不了白屹大帝出手挨个破解。 而以后,白岙帝君的命劫如同覆水难收,惊涛骇浪滚滚而来,可白屹大帝再也无法出手相助了。 想到这里白屹大帝懓气不已,又苦口婆心提醒说,“妖帝与你不同德……奉珉与你不同心。 长路漫漫,穷山峻岭,崎岖坎坷,然而都只能你自己披荆斩棘慢慢走,劫来,谁都救不了你——而我,身为兄长,未免你到时候彻底束手无策,目下倒是可以提醒你,昆仑境是唯一联通人界的生门。守好。” “兄长是否听说,昆仑今日异动……”白岙帝君犹豫不决。 白屹大帝见状不置一词,只是掐指默算,过后轻描淡写说,“无妨,你也防不住。但若要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得将雪女令打碎,投掷水中——如此,以后谁都想进去别去……” “请教兄长,雪女令以融入了甯宸骨血中——何以取出?”白岙帝君不耻下问,态度一丝不苟。 “无需取出,既融入了你骨血之中。那么你便是雪女令。关闭昆仑没必要大费周章,去到月牙湾,将热血挥洒在水里作为连接双方的介质,之后加以责令,契约自然就达成了。但你切记,你需要的做的是让寒冰永远蔓延月牙湾,永远封冻……如此,只要寒冰永不腐朽,那么……” 白屹大帝言语戛然而止,神色高深莫测,仿佛提及了什么禁忌似的,忌讳着。 ——其实白岙帝君看着自己兄长还想嘱咐些什么的,但一秒,他蓦地就被白屹大帝提着衣领甩出蓬莱地界了。 这并不算完,白岙帝君察觉自己甚至还未彻底退出蓬莱,身边飞沙走石铺天盖地而倾,且夹杂着电闪雷鸣一起,风雨交加的往蓬莱岛中去——照着朝向,白岙帝君随意一看,惊觉,落地之处必然是白屹大帝所困地。 “他说了什么?”赤池魔帝撑着红色的油纸伞,猝不及防的在次出现。 “封闭昆仑,”白岙帝君早已习惯了赤池魔帝神出鬼没的行踪,于是心不在焉回答。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真的心不在焉,可以换而言之,心有旁骛竟不知如何是好。 “最近蓬莱岛雷暴异常,”赤池魔帝感叹一声,“封吧,月牙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毕竟不偏不倚,恁大的天下也只传说那地方埋藏着神明遗骨…… 这种东西,说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倒是好造势。但为了助你更加‘理直气壮’,我自会与你一起,同样封锁魔界鼎城的腾湖。” “既然兄长嘱托,又何必需要在大动干戈搞着名堂呢。我悄悄进去封了昆仑便是,反正近年来昆仑也显少有人能安然无恙踏足,”但下一秒白岙帝君恍然大悟,不苟言笑的抱怨说,“看来,此番你是当真没想过要替我遮挡目下这狂风暴雨。不对,想来昆仑因该还有不少高人可以进入,甚至是月牙湾里也畅通无阻。因为你怕那些人颇有微词,所以才会打算与我一道,亦欲同时封闭魔界的禁地。 如此,便不会招人耳目……对吧。我太了解你了。估计,你不止知道有人可以畅通无阻的出入月牙湾,并且还知道具体是谁有这个能耐,所以才如此惶恐不安。” “非也。月牙湾其实对于那些人是风雨无阻,想来你是最清楚不过,因为你有雪女令在手……只是眼下的情况是……我们中间有人叛变了,甚至‘引狼入室’,实不相瞒,昆仑境已经被外来棘手的人物出入过了。 但此事你安心尚且还能周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至于遮风挡雨——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风雨共济,百年不遇’,如此难得的情况,身为晚辈,我自给你与老师一个‘并肩作战’的机会……” 然而说得好听,但这压根就不是赤池魔帝的本意。 须臾,为了不违背初心,赤池魔帝幸灾乐祸的说,“再说这伞着实小,跟了我大半辈子,我也没有弃之不用的道理——固而,如此狭小的空间中,我且自身难保,又何必两个大男人挤作一团,招致来非议,还两个一起遭殃。不过。若只是一把伞便解决得了的问题,你也没必要如此矫情做作,自己变一把就是了。” 白岙帝君听完双眼放电,拔剑出鞘,“若如此,你从小是兄长养大,可此刻,于情于理也没有独善其身这个说法。” “辈分不同喽,”赤池魔帝神态自若,说完头也不回掉头就走,顺便补充,“你说,你心情不好,非要在这里与我打架……但你猜老师可不可能察觉不到……何必怨天尤人,也没必要庸人自扰,路在脚下,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这公主府可凉快,”阡苡一脱离奚夜妖帝术法的管控,便立刻跳到塌上,盖了被子准备睡觉。 洛清依不知何时出现,见状赶紧阻止,笑吟吟的吩咐,“不妥,不妥,阡苡可真是个小祖宗——你本火灼烧体,如今,躺进被里一捂可不更热? 若阡苡想凉快,不如去奚夜妖帝府上休息得了,反正,阡苡也没去过——帝王殿占地大,倒是可以找个贵妃椅抬到通风的地方,在铺上凉席,如此才好高枕无忧安然休息。” “那为什么不在公主府中这般做呢?”阡苡抓着被子不解其意,还怪疑惑。 “公主府在闹市,人多眼杂,阡苡贵为公主,自然合该与外界保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方能体现尊贵。所以,要神秘矜持一些。 而奚夜妖帝的宫殿在议政厅之后,本来议政厅便不可喧哗,还别说帝王殿,可不门可罗雀?清清静静?”洛清依一边耐心解释,一边赶紧随手掀了阡苡裹着的被子 “这么说起来的话……阡苡好像确实没去过奚夜妖帝的住处……茯旻哪里也一样,阡苡也还未曾去过——唯独去过洛清依姐姐你那里小坐……”阡苡若有所思,想到这里,便赶紧从床榻上站起来,抱着枕头,一脸听从安排的意思。 “不过,帝王殿中虽然不是门庭若市,但来往走动的奴儿多。阡苡得考虑好了,”洛清依提醒道。 阡苡闻言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并且还反常的保证,“帝王殿中没人打点可不显得过份寒酸?无妨就是了……只要会说话,倒是可以陪阡苡一起,可开心。” “原来你竟还需要有人陪你一起玩儿?”奚夜妖帝听完突然死活落魄的一笑,有些无可奈何,但也十分束手无策。 但阡苡直言不讳,“好容易来世上走一遭,自然是吃喝玩乐都要沾染的。据说,魔界中有一烈酒,腥辣有余,却诱人得很……改日,等阡苡好了,必定慕名而去,到魔界喝个酩酊大醉。” “酒……这种东西妖界也有。”奚夜妖帝说着笑容逐渐从容,又是意味深长的模样,似笑非笑的主动提及,“等你火灼退了,为兄的酒窖里有上好没酒,阡苡随意喝便是。 须知我们妖界好酒多的很。等阡苡喝遍妖界了,为兄再到魔界给阡苡置办府邸,如此方便阡苡住过去慢慢喝。” “如此,美哉美哉,”阡苡欢呼雀跃,须臾,又道,“你们躲到我后面,离远些。” 众人又见阡苡口中念念有词,虔诚的把双手合上。 只一瞬间阡苡身后金光灿烂,接着一声凤鸣嘹亮悠长,慢慢的,有凤凰的翅膀从她体内溢出,然后便是一整只凤凰浴火重生似的完整生动起来——随后那凤凰又逐渐变大。大到自己展开铁翅远走高飞,又跃过山川河流,飞向太阳之中。 “方才那是,”奚夜妖帝诧异。 “南方有赤鸟,是夏使朱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阡苡随口一说。 但阡苡方才放出去的绝对的是凤凰的故影——阡苡又突然故意一惊一乍补充,“火灼散了。被寄存在小女子体内的剑灵带走了。” “剑灵?”奚夜妖帝冥思苦想,也未曾想出是哪把剑的剑灵——天下竟有如此强悍的剑气! 奚夜妖帝想来,若是有,那剑必定是称霸天下第一剑。又蓦地想起来,今日明明是见过一把威力无穷之剑……但此前,那剑的风采当真叫人闻所未闻。 “对啊。剑灵,是双尊之剑。”阡苡含糊其辞说着,一边揪着奚夜妖帝衣袖,一边又挽洛清依的胳膊,急不可耐说,“走。喝酒去。” “喝酒倒是好说,”洛清依本来也在冥思苦想正走神。 但洛清依被阡苡突然一拽,自然是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之后洛清依还是浑浑噩噩,反应许久才想起来补充说。“慢点,慢点,阡苡这么大人,一会跑摔了怪难看。” “不会不会,”阡苡满不在乎的答应了句——毕竟,未免别人打听双尊往事……阡苡也只能尽量搞着动作,叫人应接不暇。 固而,阡苡还未彻底说完,灵机一动,又改口道,“你们带我飞过去吧,前几天听我使唤的那云被昆仑的大风吹散了……再说也驮不动这么多人的。” 秘密 “抓好了,”奚夜妖帝温柔的应答了一声。并没有其他言语。 但阡苡意识到虽然奚夜妖帝心思弗猜叫人琢磨不透,但想来奚夜妖帝必定是在怀疑方才那凤凰故影了。 世有凤凰,但不知齐状。 不过世人对凤凰的争论从来没有停论过——人们窃窃私语说,凤凰是春华秋实之神,真身乃是一五彩神鸟,并且出现时会给带来吉祥如意,另外身边伴有五彩祥云。 而凤凰身体大如山河城池,所过之处皆是生机勃勃…… 其实关于凤凰的传言不多,传到至今为止更是寥寥无几,没什么好说的。 但正是因为这份神秘,所以凤凰才被世人记住。 然而,既然如此合该众口一词才对。但是没办法,另外有一派人说的是,凤凰不死神鸟——原本世间本没有凤凰…… 凤凰的初始是两只神鸟,一为凤鸟是雄,二为凰鸟是雌,后来不知怎么的,两只鸟突然置身在烈火中,似乎是天劫——然后才有的浴火重生一说,便是凤凰涅盘。 问题是,涅盘过后,两只神鸟便合二为一了,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代价就是牺牲,反正不知道是哪只神鸟死了,或者说其实是合并在一起就对了,后被称为凤凰。 而凤与凰在烈火中焚化了自己五彩的羽毛,变成了徒有其型的鸟装,并且其身上金黄闪烁,其实是熊熊烈火在燃烧。 然而综上所述,都是真的。 凤凰神位为‘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可先前却只有双神,凤神与凰神。 固而完整的正解是——上古洪荒的神明,凤鸟与凰鸟由盘古一半精魂的所化,使命是为托起太阳而生。 遥想,双尊当时为托稳太阳不惜真身淬火不惧肉身被烈火燃烧殆尽——即便最后只剩两个着火的元魄也仍未松懈,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下——他们围着太阳不断盘旋因为速度太快而撞到一起,便合二为一浴火重生,且以炎阳之火为身,合并后得名‘凤凰’。 而凤与凰都有人型的化身,凤鸟名翊,凰鸟名屿…… 但若此事真的想解释清楚,便不得不提一个位神明。 那便是应龙……应龙与凤凰同辈,化型成人的名为渊戈。 就是上古洪荒的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其出生和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同理——可谓七魂八魄——昔年原始天尊盘古一斧头劈开天地后用肉身苦苦支撑二者间距,直到天地分离越来越远终于累了,倒地前特地留其七魂变成擎天之柱继续代替他支撑天与地的距离,而八魄化成应龙、凤凰两位神明作为芸芸众生的守护神。 ——盘古曾经的呵气其变成云雾、两只眼睛变作太阳月亮,骨骼变成山川、皮肉变作黄土,毛发变作植被,血液变作汩汩清流、智慧变成了芸芸众生。过后应龙与凤凰顺天命托起日月,又专研出这世间的文明密码阴阳,后来又在光明中发现五行。 但元始天尊盘古神开弥留在世间的八魄一半由应龙独占,剩下的凤与凰各占二魄。 应龙仿佛参与过鸿蒙时期的战争。那一战之后三界人‘神’鬼三界逐渐明确。 当时的神不是正真意义的神,不过自封,本质也就是散仙。之后凤凰与应龙死亡,后来,又经过人们野心勃勃的变革——所谓六界便赫然成立了。分为人畜鬼仙魔妖。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而当时应龙神渊戈不仅是月亮神,还是夏花冬雪之神,亦还有战神的名讳——但其实渊戈为了托起月亮而生。 应龙有翅,所以托得起月亮。真身原为黑色,之后因为长期盘踞月亮之上,所以通体被月光澄清,固,全身沾染了清幽晶莹月光色,在加以长久被星辰辉映,所以后来通体闪烁流光熠熠。 还有。据说天上原本没有星辰浩瀚——现在的星星都是应龙始天尊踞月时外壳被月亮冻碎而离体的鳞片。 那些鳞片因为能被主人牵引不曾掉落,也不曾离月亮周边,长久下来又因吸收了月华之光变得闪闪发亮——后又应龙以月之华重生为自己新鳞,它们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使命。 而此处为什么要特地提到应龙始天尊呢。 因为日月同辉后,触动了创世神盘古弥留在世间的光明密码——阴与阳。 而阴与阳泛指颇多,从男女,再到性别;从黑白,再到光明与黑暗;从正反,再到势不两立;从水火不容再到道生万物…… 诸如此类太多,即便是探索到了现世也依旧值得人们精疲力尽的去专研与发现。 但一开始……可能也是天命使然,半点由不得人——为了使人类整个精神文明气象一新所以由‘阴阳’为开端的思想,开始被分化明确,与‘冠名代表’。 应龙神渊戈因为性别,原本合该被分化为‘阳’,但因为其是踞月,属性代表阴——未必不是造化弄人。如此性别只怕是盘古神一早安排的——为见证‘阴阳调和’一说,所以冥冥注定了,合该代表阳的应龙神的使命是踞月,固而最终代表‘阴’。 至于凤鸟与凰鸟……本来就是一男一女。 一开始世间本没有火——火的出现,其实与人类熟知的‘转木取火’是一个道理。 操作起来,便是需要两个真实之物不停地摩擦才会产生热量,接着触发明火。 于是乎凤鸟与凰鸟原本生来为二……也正是因此,凤鸟与凰鸟才能同心协力一起举起太阳。 而‘阴’指向固定,便合该只剩下‘阳’,大约注定了阴阳矛盾却相辅相克,所以到最后一刻浴火重生的是凰鸟。 但凤鸟也没死——形虽灭,身虽亡,但魂归凰鸟,便也算得上一种存活。 ——事实上,仔细的说起来凰鸟其实也算死了…… 不然世间怎么可能有‘浴火重生’一说,涅盘之后的神鸟非凤非凰,而是‘凤凰’。 至于凤凰,从女,名翊屿,代表阳,是春华秋实之神,也是希望的化身。 这便是凤凰的故事,因为光明的发扬,文明的不断发展所以凤凰还被冠上了,父神,红莲母,母亲等等称呼。 但最后凤凰神翊屿与应龙神渊戈都未曾逃脱天劫,双双为救世而谢世——那会其实还没有阡苡什么事的,虽然阡苡的辈分仅在之后。 但对于神族来说沧海桑田算不得什么,若非应劫,自然是与天同寿。 而即便身死,传承者也得花费很久的时间才会出现。 因为神族并非常人,按照常理而言无法传宗接代。 而神的出现,靠‘封神’并不现实。 因为没有谁有权力封神,所以阡苡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 但有一点神族落世天劫将至。 并非阡苡打算妖言惑众…… 也碰巧此时,锦衣华服双双落在奚夜妖帝的帝王殿中。 阡苡放眼一看,果真帝王殿雕栏玉砌,金碧辉煌——这也难怪看惯了紫醉金迷的赤池魔帝会说妖界财大气粗,钱多任性。 毕竟赤池魔帝的寝殿也只是铺张浪费华丽到庸俗。但完全没有奚夜妖帝殿中这般来得夸张。 奚夜妖帝寝殿中除了那开得正好的海棠花之外,基本上的东西都是金的——阡苡没夸张,因为就算只是普通的门帘竟然都是金线编织成的。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一派仿佛处在眼花缭乱时一般,正迷茫着,便好奇问,“阡苡喜欢这里?” “喜欢,喜欢,十分漂亮,琳琅满目,”阡苡欢呼雀跃,竟又惊又喜。 洛清依见状很是诧异,因为完全意想不到,便赶忙分辨说,“一开始姐姐我与奚夜表哥一样,看你小家碧玉,安静腼腆,还以为你不喜奢华……不想,你竟喜欢这些黄白之物……这就好……” 洛清依一派振奋,慷慨激昂的又不充了一个:“这就好。妖界中金山多,银山也多,若阡苡喜欢自然源源不断的供来。” “金色的东西阡苡喜欢,银色的东西阡苡也喜欢,反而白色的东西阡苡不太喜欢。不过,阡苡素来从容自处,可闹腾——可谓自娱自乐不寂寞,随心所欲乐逍遥。 而如今阡苡就这么卷铺盖搬到帝王殿中来,但面对殿中无处不在的妖侍却也只是张口结舌,不知道合该与人说甚。”阡苡心情甚好,所以一边高高兴兴的回答问题,一边又兴致勃勃的叫嚣着,“酒呢,酒呢?” 奚夜妖帝扶额,哭笑不得。 转瞬,借着阡苡还在喜笑颜开的功夫,奚夜妖帝自然而然伸手往阡苡脉搏上一抓。 过后奚夜探查到确实火灼之气全无,便招呼身旁侍女上酒。 但瞧着阡苡那期待的面容……奚夜忍不住提醒,“你确定自己要喝?” “要的要的,”阡苡语气笃定十分认真。 须臾,阡苡才蓦地想起来问上一句,“阡苡还以为洛清依姐姐回去忙了,突然出现,阡苡竟这才意识到呢?” 洛清依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着,期间尴尬插嘴,“本来是打算打道回府,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有事未报告——如今误打误撞的来倒是赶上了一个凑热闹的机会。” 奚夜妖帝一笑置之,并不干预的样子。但转念一想,奚夜妖帝突然神秘莫测的暗示洛清依离开。 洛清依不解其意,一边突发奇想似的嘱咐身边侍女。“对了,你二人去告诉方才那妖侍,叫她拿玉清酿。”一边奚夜妖帝眉来眼去的交流。 但奚夜妖帝摆明不打算透露什么。然而洛清依却不敢就这么轻易离开,甚至为了拖延时间,她依旧妥帖周到的一边盯着盯着奚夜妖帝一边与阡苡继续说,“这玉清酿香味清爽,口感温润,且回味悠长,最适合女儿家喝,也道是初次饮酒最佳最佳之选。” 说罢,洛清依还没完没了的补充了一句,“以免你一会醉得不省人事。” “有趣有趣,”阡苡雅兴不减乐在其中,并且,一高兴便唤了一声,“那清依姐姐一会可得陪我好好喝到喝到。” “可你为什么偏偏对喝酒那么有兴趣?”洛清依闻言一边好奇。一边拉阡苡在窗边坐下,一边拍手召唤歌舞丝竹——顺带察言观色。 奚夜妖帝同样好奇,只是因为洛清依在应付所以言语收敛了不少。甚至甘愿做个陪衬,只轻手轻脚接过手中托盘,默默地斟了几杯清酒,又悄悄的推到二人面前。 阡苡察觉到了动静,低头一看,一边观望一边回答,“我看溪榆公主的故事书中,仿佛说是酒能解千愁……不知怎地,我觉得可豪迈干云。” “那你便喝吧,”洛清依也不说什么,举杯一敬,先行饮下。 眼看着阡苡有样学样,正打算豪饮,妖帝又忍不住提醒了声,“你完全可以先舔一楼试试,为兄可以负责告诉你,是酒辣。” “要的要的,”阡苡十分认真。 洛清依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着,期间插嘴,“你二人去告诉方才那妖侍,叫她拿玉清酿。” “这玉清酿香味清爽,口感温润,且回味悠长,最适合女儿家喝,也道是初次饮酒最佳最佳之选,”洛清依笑吟吟说,“以免你一会醉得不省人事。” “有趣有趣,”阡苡还是高兴,一高兴便唤了一声,“那清依姐姐一会可得陪我好好喝到喝到。”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世间雅趣这般多,可阡苡为什么偏偏只对吃喝玩乐那么有兴趣似的?”洛清依好奇,一边拉阡苡在窗边坐下,一边拍手召唤歌舞丝竹——顺便借机察言观色。 奚夜妖帝似笑非笑,没有多不高兴。但谨慎十足,也忧心忡忡。 这点阡苡也看出来了,热情洋溢的招呼奚夜妖帝一道酩酊大醉。 如此,奚夜妖帝便也未曾在多表现什么,又热络的凑上去。 因为奚夜妖帝同样好奇——为何年纪轻轻,形象正面的阡苡会喜欢喝酒。 须知浅醉伤神,大醉伤身,这两点于修道之辈皆是大忌。 但奚夜妖帝选择沉默不语。甚至,甘愿做个陪衬,只在一旁默默听讲。 须臾,奚夜妖帝又轻手轻脚接过迎面而来的妖侍手中乘酒壶的托盘。 真相 奚夜妖帝甚至甘愿做个陪衬,就像红花陪绿叶一样,守护着,沉默着——仔细斟酒洗杯,并且小心翼翼将两杯清酒推向阡苡与洛清依面前。 其实阡苡察觉到了动静。 过后,阡苡低头一看,只是先观望着,一边回答说,“好酒倒是不曾有这嗜好,只是一时兴起的趣味罢了。 说起来,阡苡本来知道人间有味是清欢,也知道酒肉穿肠过,诗书心中留。 但阡苡并非圣人不追求这些。 生平也不过是为了追求一二情投意合的朋友,并肩前行不离不弃闯荡完这一辈。 ——说起来,阡苡看的书多,倒是有几分向往那书中提及的侠肝义胆。 并且阡苡看溪榆公主的故事书中,仿佛说得最多的是‘酒能解千愁,一醉方休’……所以,不知怎地,也觉得十分豪迈干云。” “那阡苡便喝吧,‘不念君醉枉尘缘,朝花暮雨忆昔时’。”洛清依意味不明,但举杯一敬,兀自先行饮下。 洛清依所言不假,若没个由头又何故借着恭敬不如从命似的,半推半就的喝醉。但为何意味不明,想来因为这个‘君’字。 其实若是洛清依有意歌颂溪榆公主,倒也不是不可以用君字。 可是形容女子,尤其歌颂女子高风亮节什么的,除了‘君’——问题是还有更加合适的称呼。 不过以‘君’一字更显庄重大方。 固而洛清依心思有待考究。毕竟,阡苡是清楚知道的,洛清依心有所属,思慕的郎君便是白岙帝君甯宸。 “风雅,风雅……伊人醉卧为娇娘,红颜知己风情流,阳春飘雪花树白,云雨尽是秋水柔,”阡苡有样学样,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然而,问题就出来了,奚夜妖帝注意到——显而易见洛清依没有阡苡所说这方面的情——此事纯属阡苡留了这‘叛经离道’的意。 ——洛清依闻言虽然看起来感慨万千,实则遗憾无限。 自然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奚夜妖帝深知洛清依为人薄情寡义。 毕竟洛清依心悦白岙帝君,但无动于衷至此,甚至,洛清依为了保全尊荣,权衡之下,竟甘愿成为替奚夜妖帝扫平障碍的旗子。 从洛清依选择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那天——洛清依便知道即便是旗子,自己也是一颗与操纵者共同进退一起沉沦的命运。 因为洛清依有自知之明,所以奚夜妖帝操控起洛清依这颗旗子来得心应手。 换而言之,洛清依被当成旗子时,无论对内或者对外都是竭尽所能不留余地。 如此一来,确实只能证明洛清依至少自私自利,会审时度势,这便是活生生的前例——洛清依虽然一直心悦白岙帝君,但就是宁可为了自己过得好,便毫不留情的咄咄逼人,甚至每次迎面直击仙界时,洛清依竟一次都未曾以权谋私——事实证明,活生生先例而就摆放在面前,不容置喙。 而溪榆公主与洛清依二人关系虽好,但二人之间大多还是因为同僚照面,才有频繁的交流——压根不是因为洛清依热情似火,喜欢与亲戚走动。 目下的情况是奚夜妖帝笃定洛清依是为何意。 因为奚夜妖帝与洛清依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近亲。 可谓‘万水千山总是情’,还别说洛清依与奚夜妖帝自小便是近邻——二人从出生便算得上相依相伴…… 洛清依是什么样的习惯,可以说奚夜妖帝差不多一清楚,固而奚夜妖帝可以断章取义——即便人心思变,但习惯是改变不了的。 或者说简单一点,奚夜妖帝与洛清依能千百年间风雨共济,其实压根就不是初心不变,而是为谋而合,利益使然。 总归千万年来,彼此了解不可能只有一点一滴。 正是因为这样,奚夜妖帝才会苦恼。 正如奚夜妖帝了解洛清依,但洛清依也同样了解奚夜妖帝。 洛清依明知道奚夜妖帝多疑,但是为何非要任性的做些形迹可疑之事,招惹事非, 可不悖逆了洛清依一贯谨慎的作风。 奚夜妖帝不悦。 但阡苡不同。说白了,阡苡想与洛清依很没有什么交情。 并且因为阡苡与洛清依也才相识不久,同僚都还没当成几天,于是乎没有在意各种细节。 反正阡苡只学着官僚之类互吹互捧的风气,与洛清依一道嬉皮笑脸,‘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也不在意。 如今阡苡自己就身陷囹圄了,哪里有空顾忌别的呢——左右洛清依对于阡苡而言不过是局外人,自然只需要随意挂个笑脸应付着。 然而阡苡正打算豪饮,奚夜妖帝又忍不住提醒了声,“你完全可以先舔一口,本座可以十分负责的告诉阡苡,是酒都辣。” “辣?”阡苡听完更好奇了,完全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一口将杯中酒水尽数喝下。 问题是,方才阡苡的动作堪称豪迈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样子。 然而须臾,也就是酒水入喉的下一秒阡苡便猛烈咳嗽起来。 阡苡形象难堪,然而还一边咋咋呼呼叫唤着,“可辣可辣,” 随即,阡苡逐渐失去神智,然后,扑通一下,迎面栽倒桌上不省人事。 但在倒下之前,阡苡听到奚夜妖帝无奈的感叹说是: “可谓是‘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阡苡闻言本想辩论一声,“不苦,明明是辣,”但奈何,嗓子干涩,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可奚夜妖帝看出来,瞧着阡苡那一脸欲语还休的倔强模样而感到甚为无奈。 须臾奚夜妖帝转念一想,便对洛清依发问,“清依退下,且去忙自己——但是下次不可助长‘歪风邪气’,尤其是一群内阁臣子,竟聚众饮酒……须知,这传出去必将成为一个笑话。” 是否笑话奚夜妖帝自己也说不上。 反正奚夜妖帝偏袒已经表达出来了。另外奚夜妖帝忧心忡忡补充说,“此次仙界贸然偷袭妖界的禁地三川江,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中途与你们打了一个照面。如此,便足够令人警醒了,居安思危,茯旻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加之白岙帝君事后又来道歉,也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实白岙帝君此行完全是试探妖界的态度而已,完全不带负罪感,更多的倒像是示威……你也得处处提防,免得内忧外患。” 洛清依闻言不置一词,只是点了点头。 而奚夜妖帝也没什么大事,非得守着才行。 固而奚夜妖帝转念一想,索性没什么事了,闲着也是闲着,便亲自将阡苡送到了偏殿休息…… 而阡苡虽然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但没多久神识便澄清了。 真的没多久,因为阡苡毕竟种族不同。 事实上,阡苡在洛清依适才离开之后便有了意识。只是那会神识迷茫朦胧——归根结底,庸人自扰而已。 阡苡是死是活,本质与酒肉穿肠过完全没什么关系,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便是这么道理。 接着阡苡感慨着睁开双眼。 一睁眼奚夜妖帝便说,“本座近日一直梦到曙光神鸟展翅,迎着风暴翱翔,它一路飞跃千山万水,大河城池。” 奚夜妖帝不紧不慢,接着心平气静说,“无独有偶,本座近来亦梦到了一俊美男子,气宇轩昂,似乎超凡脱俗,并非凡人可比拟。” “多说无益。阡苡不懂解梦,但想来,那神鸟便是夏使朱雀,而那俊美的男子,倒是不知是否杀伐果断……” “是的。”奚夜妖帝从容不迫,坦诚说,“本座梦中的神鸟不是朱雀,但形状确实是阡苡身体中的剑灵模样…… 本座曾经翻阅古籍——是知道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仅仅代表四方的图腾。 这些本来就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是被淘汰与埋没的历史文明…… 据说,一开始的人们可能注重形式。虽然也称一也称四方为东,南,西,北。 但图腾上似乎总有四兽。 后来,人们为了更好分辨位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变成了,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 随即日复一日,以旧换新,四方图腾被淘汰,人们迎来了更简言意骇的表达。” “而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出现并非代表四方呢——事实就是不可告人。 当时四海升平,天下一共分为三界。人,神,魔。但若如今想详细的了解便是,人,仙,魔——换而言之,昔年天下兼容高,无论妖魔鬼怪人仙神都可以共处一处。 而所谓的妖,最早赫赫有名一批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便才开天辟地以后,所谓的‘妖族’地位最高之时。” “什么,”奚夜妖帝仿佛听闻天方夜谭,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如果时间倒流,你奚夜不过区区小仙而已——很久之前,白龙神统领天下之时,曾划分过,妖为动物所修,怪为植物所化,仙是通晓道义渡劫飞升,魔是心之堕落十恶不赦。而人便是人,这点无甚差别,至于鬼……活物身死皆是鬼,入轮回。而白龙之前,人们没那么讲究。 ——当代‘人神仙魔’不是立场,而是一种身份,更加确切的说是一种地位。但奇怪的是,身份由立场影响,地位由身份决定,凭心引导。” 奚夜妖帝似懂非懂,“道理我懂了,也就是说,昔年真正的妖加入别界并非叛变,而是……” “差不多,就像当代,‘妖非真妖’,仅仅一种立场而已——是建立在‘医者仁心’这个观念上的立场。 确实,妖界目下也鱼龙混杂,诚如人们所见。妖界组织中有仙界叛逃之辈,也有魔界投奔之人。 但当人们汇聚一起后,若有人离开,便是背叛。 但归根结底,广意上,即便有人背离开,可这人背叛并非一个种族,而是一个群体,一个修炼岐黄之术的群体。”阡苡细致入微的继续解释说: “而昔年正好相反,妖是一个由身份决定成型的群体,一个由飞禽走兽蛇虫鼠蚁修炼成人的聚集,并不算种族。 在往上说,妖,魔,鬼,怪,人,仙都只是一种身份而已,不拘泥修行什么,只是凭心而活,是没有背叛种族一说的。差别,其实仅此而已。不值得深究……” 阡苡还透露,“唯独有一点不同。其实一开始只是地位。也就是救苦救难的那一类修道者——在说简单一点,便是仙。 仙一开始是被称为神仙。 后来凤凰神与应龙神谢世,人们为了致敬,便严格划分开。 尤其到了白龙神那一代,神直接的被踢出了六界。 事实上白龙神划的六界是妖,魔,鬼,怪,人,神。但白龙神死后,人们重新界定便是,妖,魔,鬼,畜,人,仙。 也就是从这一次划分——各种身份——便从群体性的地位,改成了种族性的立场。不知阡苡如此分说,奚夜妖帝可曾明白,其实无需庸人自扰——你可以理解为制度不同。 以前是立场影响身份,身份代表种族,身份就是立场。 以前是种族影响立场,立场决定身份,身份等同种族。” 奚夜妖帝听得云里雾里,但总归有了眉目,疑惑解开之后,回答说,“明白,那四方图腾……” “便是鸿蒙时代共融之时,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族虽是妖类,但凭本事脱颖而出,后来在封神——也就是仙界成立初期,那时仙人们称自己为‘神’。 所以有‘封神’一说,这四族妖世好武,英勇善战,所以便被当时共事群体的决策者,也就是那时所谓的‘天帝’,便是现在的帝君派去大放异彩的四妖族坐镇四方,各自守护一方和平。 不过,事实上,春华秋实凤凰神与夏花冬雪应龙神双双谢世后,虽然春夏秋冬依旧循序渐进,周而复始,但,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遗留的意思是——四族不在拘泥坐镇一方,而是,为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族顺应神只之令辗转四季,轮流一方天时平安。青龙为春使,朱雀为夏使,白虎为肃秋,玄武是严冬。” 赶尽杀绝 听到这里奚夜妖帝恍然大悟。如释重负说,“也就是说……”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支支吾吾,力度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毋庸置疑,奚夜妖帝此刻应该是在脑中构思鸿观画面。 并且,不止构思,奚夜妖帝还在紧锣密鼓的组织,如何用贴切的语言来跟阡苡讲述自己的理解。 阡苡倒是可以理解奚夜妖帝的感受——毕竟这一时三刻的功夫,即便目下奚夜妖帝能推翻过往的认知,能接受阡苡说所这些‘片面之词’,但总归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理解疏通。 再者说阡苡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换而言之,未必不是胡编乱造,怂人听闻,并且所言的故事还惊世骇俗。 所以阡苡干脆坦诚相待,继续说,“也就是说,不管是威风堂堂的四方图腾,或者是任劳任怨的四使守护,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本质就是——天地鸿蒙时期的四个名门贵族的妖。仅仅是因为他们族人行善积德对文明有实质的贡献,所以扬名立万。之后在三界划分后,他们选择与当时的天帝一道飞升,随即‘封神’中,他们因为战功赫赫而被派去坐镇四方,保护天下秩序安宁……” 但听到这里,奚夜妖帝又忍不住打断阡苡。并且,简明扼要质疑问说,“战功赫赫?保护天下秩序安宁?” 阡苡语重心长,“对。世人不知道,盘古神也就是所谓的元始天尊。元始天尊开天辟地,然后还顶天立地……” “关于创世神本座倒也不是一无所有。反而因为传说过份玄乎其玄,而缄口不言。”奚夜妖帝一边说着,一边阡苡递了一杯清水。 “是否苏眉那里听来的?”阡苡倒是一派不以为意,甚至胸有成竹似的,气定神闲着,而且面不改色的说,“四使全员最本质的归类是妖,各个种族,或者家族的妖,但出人头地后四使家族‘任职’基本都是仙界的将军,即便任职不是将军,但换而言之——也就是这几个家族成员的‘身份’皆是位列仙人…… 后来这几族经过几十代的‘添砖加瓦’,势力一直不断壮大,便是所谓的‘名门望族’。后来,又经过几十代的星移斗转风云变幻。 神明降世…… ——神若临世,天劫将至。在那场天劫中,四使家族走向衰败,或者不算衰败,人心难测,历经这么多年的风云沧海,总归窝里斗,斗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正常。 简言意骇的说便是天劫未至但四使家族已经差不多名存实亡了。倒也不是衰败成了什么惨不忍睹的情况——毕竟通常,构成一个家族是需要成员的,而到当时那一辈四大家族皆是一样人心涣散,差不多是个‘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何至于?”奚夜妖帝听得莫名其妙。 阡苡依旧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说,“因为四使是归类是妖,而当年的律法与传统中没有不许跨种族与类别通婚。但‘传宗接代’的话讲究一个血统——倒也不是会怎么样,就像当代也有许多孩子这里从父,那里像母…… 而当年因为基因的纯正浓厚与纯粹——事实上,两种基因之间兼容空间不大。就像妖与怪生孩子,而这孩子的真身有一定的几率是动物。也有一定几率是植物。 而这些几率,与父母身上留存的血统又关,血统越纯正,基因越浓厚——基因越混杂,血统便越稀薄。 至于四使没落的主要其实是因为其家族内部结构,与妖界类似。便是即便‘皇亲国戚’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当妖帝。意思就是若是当时想代表自己家族争光,是需要经历自己家族内部择优而录的。 然而却也只是一开始是这样。 诚然方才本姑娘以告知,血统是会影响地位的,而基因直接决定身份。 问题是这两者都可以被稀释,就例如,青龙善水,与朱雀通婚后生下孩儿——这孩子可能是龙身,但五行主火。 自然,若当真是因为这般的话那么倒是因祸得福了。 问题是,继承了父母二者优势的孩子,无论后天如何努力都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难以登峰造极。 倒也不是说五行相克,五行也可相辅相成,但两者不管相辅或者相克都不要紧,反正辅也是互帮互助不了多少,至于,克,毋庸置疑也不会水火不容克到哪里去。 因为人的天资即便是有天壤之别,但永远不会独一无二。 所以,意思就是如果朱雀族与青龙族通婚——即便降生的孩子天资聪颖,但,基因分配开来各取所长,那么相对起来,即便天赋擅长的种类多,但却没有一个炉火纯青的。 倒不如朱雀一族内部通婚,这样子,即便后代降生之时擅长的天赋不多,但凭借这精纯的资质,便也足够所向披靡。” 阡苡又继续说,“这些都不是重点,只是铺垫而已。奚夜妖帝须知血统可以稀释……就像你,即便现在是威风堂堂的帝王,但若娶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那么你的后代便也极有可能烂泥扶上墙。而你的后代,若在不幸娶了一个朽木难雕的女子,你想想那你孙子…… 诸如此类,以此类推,就算是妖类四大家族的成员又如何,旁支遍布天下也是石沉大海一无是处,毕竟基因退化的话,很多人连妖的真身的保不住……” 奚夜妖帝闻言感到振奋,瞬间恍然大悟,便慷慨激昂的说,“阡苡最后的意思也就是,这个世上还有四使家族的血脉,但是血统不纯已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人形了,因为这世间最多的还是人……” “正是如此,”阡苡闻言甚是欣慰,心情愉悦,便继续说,“确实如此,但你只说出了一半……当年事情更加完整的经过是——凤凰神与应龙神故去后,四妖摇身一变成为四使,随即,各家的代表整顿家族,带走了族中纯净的血脉驻守一方,遁世避俗潜心修炼,只根据节气简单出现而已。 后来现世太平——这几大家族虽然倒是没有偷懒误工,但却越发远离世俗纷扰。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四使连同背后的家族越发显得玄乎其玄,人们以讹传讹自然是夸大其词的说,后果自然就是,四使得人尊崇,洪福齐天与神比肩。 而四使为何如今销声匿迹? 其实是大规模没落了两次。 一次是四使家族人丁失散后,加之,顺应神旨,这些家族便主动将自己藏起来,做幕后英雄。 第二次是真的家破人亡——白龙神横空出世…… 白龙是神——不过白龙争论颇多,主要是身世原因。 神虽然无法传宗接代。但这个说法并非建立在没有生育的能力基础上——神可以尽情欢爱……但是要生孩子,总得有种类完全匹配的胎灵。 并且,胎灵压根不可能凭空捏造…… 但据说——是据说这位白龙神的来历大的吓人…… 与人一样,为了区分时期神也分辈分。就比如,上古时期的盘古神,也叫神圣,而跨越洪荒,鸿蒙等等时期的龙凤双尊是神明,至于这位白龙神…… 这位白龙神踞世的时代不详,但这位大有来头的神全称,也就是所谓尊称因该是‘贞裕潋滟白龙圣恩主’,这位白龙神生平不算可歌可泣。问题是,恐怖在白龙神可能是超越盘古神存在的一位。 不过也只是可能,本姑娘未曾见过这位白龙神有什么丰功伟绩这个是事实。 可这位白龙神也足够令人忌惮三分,因为白龙神的父母是凤凰与应龙二人。 据说,这二人是夫妇,当年应劫,双尊将死之际——唯一留下一个愿望,便是将‘责任’传延。” 但阡苡还未曾说完——奚夜妖帝听得震撼无比,有些不敢置信的说,“神不可能传宗接代……” 阡苡不紧不慢解释,“但,若神双双以命填愿……应龙驻阴,凤凰栖阳,而白龙,传承其父,白色龙身——但掌阴阳,控五行,镇八方…… 神跳出六界,不受轮回控制。并且,神可以不留余力的继承别人的能力,就像凤凰天尊喜欢火,但是应龙天尊死了,应龙天尊纯阴的力量自然会本着‘同根生’的原理全部汇融在凤凰天尊这里,不会凭空消散…… 而神的问世都会带着上天的眷顾。不说出生便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至少拥有可以翻天覆地的能力,并且,不仅仅如此,还有别的常规力量…… 也就是,白龙神可能不止继承了父母的力量——毕竟,没准白龙神自身还具备包括了自己降生时便凝结而成的强大力量……” 奚夜妖帝思虑片刻,“虽然本座不懂,但本座想阡苡的话可信,问题是阡苡又是如何得知本座的消息是从苏眉那里听来。” 阡苡一笑置之。说白了,其实就是幸灾乐祸不好表达的太过于明显。 随后,阡苡耐心等自己心绪稍微平复,便语重心长的又开始款款而谈说——“朱雀一族原是鸿蒙时期一无名鸟儿,因误食了凰鸟真身盘旋,最后时掉落的一根还未曾被大火消磨殆尽的翎羽——凤与凰都是五彩神鸟,所过之处吉祥和瑞,万物复苏。 但朱雀不是,那根掉落的凤翎被太阳中熊熊燃烧的业火淬过,所以,无名鸟食了神翎后退其原本丑陋的颜色。变成一身朱红,不仅如此,当真摇身一变还变成了凤凰类似的形状,固而得名朱雀……但朱雀艳丽归艳丽,美也是极美的,但断断不急凤凰神的真身,美得华丽典雅,震撼人心。 不过,可以说朱雀是凤凰‘沾亲带戚’的故人——然而,朱雀覆巢无完卵,其实是白龙神在赶尽杀绝。” 奚夜妖帝一听果然来了兴趣,慌忙打听说,“按照阡苡所说的白龙神是凤凰神的血脉,那么,既如此,为何白龙神非要对朱雀一族痛下杀手? 肯定不可能是新仇旧恨一说,毕竟,这人世的文明进程,还有光辉热闹都有凤凰神的功劳,如此,至高无上之辈若是对人怀恨在心是不可能的。若真的有仇,那么朱雀族只怕一早就被屠诛了。” 这段话阡苡很是意想不到,嬉皮笑脸说,“如你所言。但凤凰神的生平的所作所为可不是你说的那些。你说的那些是功劳,还有一赫赫有名的苦劳——当天柱崩塌,世间即将覆灭重回死寂之期,便是凤凰神与应龙神力挽狂澜,舍生取义丧命之时。 这二位,生为照亮世间而生,因为有光所以文明的发展都能得到指引。 而死,没人能代替他们,形神俱灭永不轮回,但总归这世间的光还在……同样,夜以继日,永不熄灭——生生不已,自强不息,这便是凤凰神与应龙神弥留在人间的印记。 但至于白龙神为什么会屠戮朱雀一族其实没人说得清,不过方才本姑娘所说的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天高任鸟飞’,没在巢穴中窝着的白龙神总不可能找出来一个一个杀之而后快。 其实,白龙神降世之后,朱雀一族也不算太小。朱雀族的旁支,分离出去繁衍生息的后人不少,这些后人,虽然可能早就没有了妖的模样,但总归还在存在的。至于苏眉……你说,巧不巧?苏眉碰巧就是朱雀一族的后人。 并且,还是一个知道一些家族内训的后人。 确切的说,苏眉的母亲才算是旁支中,比较循规蹈矩尊崇凤凰的一脉。 而正是这样的传承,固而苏眉的母亲在时,便口口相传告诉了苏眉这等虚无缥缈,难以追溯的往事云烟。而苏眉为何会透露给奚夜妖帝呢?显而易见,是苏眉觉得自己身后无承,但祖训留下来的秘密不可断送在她手中——所以苏眉权衡之下便告诉了你一些她知道的事,想来乐瑶也知道不少。 但有一点……乐瑶与苏眉是否是同袍——虽然令人匪夷所思,但是这二人身上确实有同袍契约的关联。 说起来,这二人总不至于为了狼狈为奸,所以连姻缘都可儿戏一般。” 苏眉 奚夜妖帝闻言尴尬。失了几分从容,但还算冷静。 须臾,若有所思片刻才对阡苡坦诚。“其实苏眉与乐瑶说不上血亲。并非是乐瑶与本座不是血亲,而是苏眉——诚然如世人所见,苏眉是本座姑母。并且,过往于妖界声名狼藉,是差点推翻上届政权的作恶之辈。 虽然众口不一,但人们乐于讨论苏眉这个风流人物的过往点滴。 但评价大都不中听,评价说苏眉是恩将仇报,说苏眉狼子野心,说苏眉养虎为患——左右以讹传讹的不少,无中生有也多,但他们大多数人口中的耻辱重点在‘背叛妖界’。” “苏眉,是妖。真正意义上的妖,但奚夜妖帝的祖父合该不是妖才对,因为现世中真正的妖屈指可数……也就是说,苏眉是继承母亲的血统。但本姑娘瞧着苏眉的基因可不像混杂了人类影响的。”阡苡说到这里一下子来了性质,盘腿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奚夜妖帝直言不讳说: “所以本姑娘一早便大胆猜测,苏眉与奚夜妖帝并非亲兄妹。但苦于年代久远加之……加之无一知情者,想来,就算有知情者也被人清理过了,所以实在难以求证。但方才听奚夜妖帝突然说起,本姑娘想,只怕事实如厮,并且奚夜妖帝知道一些内情。” 奚夜妖帝面色还是尴尬,然而并非是心虚——但奚夜妖帝尴尬归尴尬,态度也谦卑谨慎,估计不敢信口胡诌。 奚夜妖帝知无不言,腼腆的说,“内情不算,惊天秘密倒是有一个——说起来,事关列祖列宗别的不好多透露,但事实上苏眉母亲与本座祖父至始至终都没有两情相悦一说。 不同于流言所说,二人私相授受暗度陈仓。 但是本座父亲告知的是祖父慧眼识珠,无意中竟发现了苏眉的母亲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便主动拉拢使劲浑身解数,好容易将其留在身边。 然而二者之间到底有没有鱼水之情本座一概不知。 因为本座父亲风烛残年之时才透露了,苏眉其实并非是他的手足姐妹,此乃祖父告知。 不过,据父亲指明,祖父的意思是让他拉拢苏眉——原话是得苏眉鼎力相助,必然天下太平高枕无忧。 并且本座的祖父还透露给本座父亲另外一事——苏眉得母亲是赤鸟非人身,而苏眉,不知怎么的,竟会是一只开屏的绿孔雀。” 阡苡是相信的。毕竟阡苡还是有一些鉴别血统的能力的。 人便是人,天人是人,地人也是人。而妖便是便妖,无法归类为人。 二者之间即便命数大同小异,但气息与命格完全不同,甚至有天壤之别。 说起来,阡苡第一次见到苏眉时就察觉了异常,但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便冷眼旁观。 而如今奚夜妖帝竟愿意主动提及,阡苡自然言无不尽。 阡苡目下听闻过往啼笑皆非的历史到没有多幸灾乐祸,反而抓住细枝末节的而仔细琢磨,又提出问说:“如此,倒也不是不可能。至少苏眉不是妖界皇室的血脉这个事实是你祖父那辈就知道了——但问题是,苏眉母亲与奚夜妖帝祖父二人层出不穷的流言蜚语从何而来? 令人震惊的还有,奚夜妖帝的父亲不仅知道苏眉‘非我族类’,甚至,后面发现苏眉差点对他痛下杀手,竟还对往事守口如瓶。 还包括奚夜妖帝你,事到如今还愿意给苏眉一个尊贵的身份,并不直接将这些事公之于众……” “苏眉母亲与本座祖父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没头没尾,在加上祖父为了拉拢苏眉的母亲,追捧程度差不多也快达到‘抛妻弃子’的程度,如此纠缠不清,有一些流言倒是正常,”奚夜妖帝说着感慨万千,继续透露: “树欲静,而风不止。往事随风,不提也罢,但既然阡苡好奇,本自当如实相告——众所周知本座父亲并非独子……甚至并非长子! 本座其实有个伯父,还有三个姑母。 长话短说,在争权夺势与斗智斗勇的纷争中,本座那个伯父与另外一个姑母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便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过程千篇一律,想来阡苡可以自行了解。 但事实上,本座的父亲之所以能平步青云,推翻了生来与后天都有得天独厚优势继承大统的兄长,自己风光上位,其根本原因是得到了苏眉母亲的鼎力支持。 后来本座父亲意识到苏眉母亲的厉害,便处心积虑,甚至不惜以名节为代价,非要将苏眉母亲与自己父亲沾染上一些儿女情长的‘关系’。 而正是借着这些‘关系’,本座父亲便信誓旦旦说苏眉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妹。 至于本座……本座的处境腹背受敌,里外不是,几面不讨好,所以,也与父亲一样,将那些流言蜚语煽风点火的传播了。 毕竟,本座也需要一个砝码在手如此,至少能保全自己。但苏眉叛逃也确实是事实……” “意思也就是,其实奚夜妖帝与奚夜妖帝的父亲二人都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阡苡恍然大悟,照着这么说,奚夜妖帝确实因该尴尬一点。 毕竟古人云家丑不可外扬。 ——此番奚夜妖帝不仅毫无保留的全部往外说,并且言辞表达得不含蓄,实事求是。 阡苡也感慨,幸亏奚夜妖帝也是大权在握千百年,否则,换个正常一点的含蓄之辈都会觉得此刻仿佛一丝不挂似的,实在尴尬难堪。 而帝王吗,脸皮厚正常了,因为说好听一点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奚夜妖帝冷静从容说,“说起来,本座手足中,乐瑶的母亲便是那位离开妖界与仙界通婚的那位妹妹。茯旻的父亲便是本座的大伯,至于洛清依的母亲,则是本座死了那位姑姑。” “难为你还愿意给茯旻这份尊荣。”阡苡一笑,随即说,“这么说起来乐瑶与苏眉‘并肩作战’倒是情有可原。” “执手同袍,白头偕老。同袍夫妻一样的,虽然同袍契约用者不多,但本质而言不过是一个坚固的契约,契约结成心心相印——那么便意味着,无论二人之间怎么相处都会被契约涵盖,无所不在。即便老死不相往来,但只要一日没人站出来率先毁约,那么这契约便永远都存在。”奚夜妖帝解释得认真,随即一本正经的纠正了一句: “乐瑶心若匪石,侧重点不在妖界,或者本座这个妖帝头上。反而,乐瑶与苏眉都是对白屹大帝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固而这两人便算得上志同道合——二人确实是为了省时省力,小心翼翼为收获最高利益而永结同心,算得上无所不用其极。问题是,并非就是狼狈为奸,于她们而言清者自清,仅仅只是舍弃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来完成一个更加远大的梦想。 不过本座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便是,乐瑶与苏眉二人乃同袍关系,这点没几个人知道,阡苡如果可以,无需张扬。” “张扬于阡苡无益,阡苡自然不会惹火上身……”但阡苡转瞬意味深长的说,“不知奚夜妖帝可曾见过雪女令的真容……” “触手冰冷。通体流光溢彩,有类似贝壳的光晕照人。”奚夜妖帝一边回忆,一边准备辞行,“雪女令本座也是很久之前在白屹大帝手中,有幸目睹,忽然一撇,记忆没有多深刻。如此,若阡苡感兴趣本座晚点给你画过来,便是。目下你且安心养伤,本座去趟内阁。” 阡苡一笑置之,打听问,“内阁?什么事,还能令堂堂奚夜妖帝如此急不可耐?” “霁英求见,”奚夜妖帝行色匆匆,闻言驻足打听问,“阡苡可要同行。” “我与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压根没什么好说,别到时候弄不好,争锋相对,奚夜妖帝夹在中间,可不又是左右为难,”阡苡说着又躺会被里,有些心不在焉的慵懒说,“如此,奚夜妖帝便自己去面见吧。不过,霁英这个人一贯不知好歹,容易‘养虎为患’,圈是圈不得,倒不如‘放虎归山’,让他去‘龙潭虎穴’中慢慢去折腾,而奚夜妖帝巡山虎斗便是。” “是了。如此……本座先行告退。”奚夜妖帝说着笑容满面,又是雍容华贵的架子。 然而阡苡便一蹶不振了。 尤其是,此刻阡苡从今日奚夜妖帝透露的信息中发现许多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然,阡苡会信守承诺不对外声张。 问题是,目下阡苡独自无福消受,想找个商量——然而眼下空无一人。阡苡自知无趣便倒头就睡。 其实睡了也没什么不好。本来阡苡还觉得自己薄醉,有些昏昏沉沉,头晕脑胀,但躺下之后,神识修炼凝聚,正推动着自己本来‘一贫如洗’般的脑海,清楚的遨游像梦境之中。 事实上阡苡梦境雾气腾腾,烟雨蒙蒙,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她索然无味念出,“思之如故意渐长,有影长存入我梦。” 下一秒,天旋地转,在然后尽头白岙帝君一身白衣站在雨里——白岙帝君本来是无精打采的发呆,但察觉来者,突然回神,一派不忍直视模样,嫌弃问,“你这是?” “三杯黄汤下肚,出门不认归路,问询家在何方,人道走投无路。”阡苡装模作样,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故作的吟咏朗朗上口的打油诗扮做潇洒姿态。 不过,事实是阡苡还没撒了欢的浪荡不羁起来,然而,白岙帝君已经一巴掌从后脑勺上拍了过来, 阡苡毫无防备被这力量一带,立刻觉得自己头重脚轻,没站稳又跌倒在云中趴着。 阡苡不高兴,但表现得一派不以为意,豪言壮语说了大字,“豪迈豪迈。” “别喊了,如此寂辽之地鬼吼鬼叫的成何体统?再说,你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姑娘家跑去喝酒,喝了便算了,自己蒙头睡一觉就好了。偏要撒了欢到处就跑,实在……实在有辱斯文,伤风败俗,还丢人现眼”白岙帝君看着阡苡亦欲厚颜无耻到底的架势,气得一阵批斗。劈头盖脸朝着阡苡去了。 阡苡闻言有些收敛,但还是喜笑颜开的解释,“已经喝醉了,你说了也没用的,左耳进,右耳便出,小女子待在妖界闲得无事,可无聊,然而困在梦中醒不来,所以此行特地过来找你玩儿……” “找你大师兄去,”白岙帝君还是面色不善,严肃说着,手一挥便直接送客。 哪知,安静不到片刻,须臾白岙帝君一回头就瞧着阡苡打着一把小红伞,欢呼雀跃的回来了。 阡苡又兴高采烈的说,“这是小女子从赤池魔帝手中抢来得。 不对,赤池魔帝良心未泯。 不对赤池魔帝还未丧尽天良,所以,他此番特地让小女子过来遮着你……白岙帝君是为君子,可别在动手动脚的,须知,男女授受不亲,在打本姑娘后果很严重。毕竟要是本姑娘生气了召唤出穹苍守护来,用刀光剑影都可以把你切成碎片。” “穹苍守护?”白岙帝君疑惑。“斩断轩辕剑的那把古剑?” “是,”阡苡说着将红纸伞强行塞到白岙帝君手中。然后,双手往空中一托,凭空化出一把长剑。 那长剑一出,周遭更是暴雨倾盆,狂风飒沓,尤其在蓬莱这个净土之地,威力格外渗透,竟隐约有地动山摇之势。 白岙帝君又问,“这剑,是否可以劈开万年玄铁所铸造的链。” “无能为力。这剑并不真实,不可碰,”阡苡瞧着白岙帝君不敢置信,亦欲亲自触摸确认,便赶紧出言制止。“不能碰,轩辕剑只是凡夫俗物……此剑,神只之剑,神虽丧命,但精神还在。” “昔年双尊以身为基,带着所有上古之物一并填充为天柱,这便是最慈悲的嘱咐。”阡苡态度一丝不苟,又道,“所以这剑……其实已经不存在了。只是剑灵,不知为何存活了下来,目下由小女子负责镇压。” 吃里扒外 阡苡瞧着白岙帝君难以置信的模样不恼,反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解释,“也并非是因为穹苍守护这把剑的剑身已经归元了。 当然,若是小师叔不理解何为归元,那小师叔也可以理解为这剑的本身已经不存于世了,固而,其实小师叔您近日所见的不过是‘刀光剑影’——剑虽不在,剑灵却在机缘巧合中留存了下来。就像人,死不瞑目,作祟报复似的……” 阡苡还没说完,白岙帝君更加疑惑不解,并质疑说,“死不瞑目作祟报复?说是世间有鬼……世间是否有鬼不得而知,并且也极有可能存在。问题是,鬼逃不出幽冥鬼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恶鬼索命不过就是,世人传播,目的是纠正善恶有报,天道好轮回的纲纪罢了,除此之外,茶余饭后总是吃饱了撑着无事做,传些笑谈罢了。此事——并非我不信你,毕竟鬼魂之事虚无缥缈,换而言之不靠谱。但你明知鬼魂不靠谱,却非要用以自己逻辑中。 大约因为心虚,所以现场胡编乱造,拉了一个大同小异的说法过来,亦欲掩护自己……并且,问题是,你的逻辑漏洞百出,虽然那剑确实有可能是剑灵,问题是轩辕剑确实真实的剑。这剑的材质不比万年玄铁简单,所以世间仅此一把,独一无二……” 阡苡无语凝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阡苡有种奇怪的感觉。 便是阡苡猝不及防的意识到,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都是冷静公子得体人士。 问题是,处事的方式却有天壤之别,比如白岙帝君看着冷漠,但实际上,似乎相熟之后便对人热情相待,是个直言不讳,也可以直来直去的朋友。 而奚夜妖帝委婉惯了。无论什么处境都是委婉,就算推心置腹,设身处地的境地,都是温文尔雅。 倒也没有什么不好,但也在意料之中。 阡苡无可奈何……也知道许多事并非奚夜妖帝糊涂,发现不了。 奚夜妖帝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蒙蔽? 可奚夜妖帝素来和颜悦色,有些事,本着见面三分情的道理,就算发现也不会轻易指出问题所在,反而会选择迂回曲折的套话。 至于白岙帝君!白岙帝君素来强硬,有雷霆之威,亦不屈不挠。所以一但有所质疑,肯定会理直气壮的发问。 就如同目下——阡苡笃定,今日之事若是阡苡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岙帝君必定不依不饶的问到一个在合理范围的答案。 并且白岙帝君还端着一个长辈胸有成竹的架子,看来,此番发问势在必得了。 固而阡苡目下也只能坦诚的交代真实的情况。 阡苡半推半就油嘴滑舌说:“此剑为何可以斩断那许多包括轩辕在内的远古宝剑主要是因为,剑灵,与剑气的对碰。而剑灵用来伤人,魂飞魄散……” 果真白岙帝君全然不信,所以阡苡默默收了剑冷静淡定说,“其实都是瞎扯,我手里的剑是双尊的穹苍守护。确切的说,这剑并不完整,是其一,可单独称为‘穹苍之护’…… 这剑是双剑,也就是还有一把存在,另一把剑名‘穹苍之守’。 而本质上来说,需得穹苍之守与穹苍之护和在一起,这剑才能叫苍穹守护。 穹苍守护威力无穷,若被那坏人持去……完全可以将天出个篓子来。 其实也倒不是穹苍守护有多厉害,完全是那坏人的原因。毕竟,很久之前,坏人一怒之下挥拳便将天柱匝了一个裂缝…… 瞧我,扯远了,千回百转人难渡,往事随风故以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强求不得。 但正如我束手无策,白岙帝君也同样救不了里面之人。再者说,仿佛里面的人是昔年白岙帝君一手送入,如今,白岙帝君夙愿以了,又救她作甚? 然而,我有些事我最近也才刚知道,但我不说,我说了你也未必敢听,听了你也不回信。” “那你别说了,”白岙帝君非常不高兴,并且观察这阡苡目下这派玩世不恭的态度。 白岙帝君火冒三丈,但一脸无所畏惧,随遇而安似的。 阡苡闻言不以为意耸耸肩膀,继续油嘴滑舌的说,“不说不说,反正,此剑和我一样,本来默默无闻的安分守己千百年。 然而不知是谁,用了什么奇效妙计竟活生生的将我唤醒于世。如此,我便带着这剑随我一道,来时间走一遭。 毕竟小女子无一灵力再生,为求自保当然得有法器傍身。于是这剑便阴差阳错的问世了——不过,白岙帝君觉得奚夜妖帝会不会暗中留意着打这剑的主意?” “不知,”白岙帝君有些情绪所以显得冠冕弹簧。 主要是白岙帝君本来就心绪郁结。而目下,又叫阡苡这莫名其妙的一气,更是火冒三丈。 ——阡苡明显答非所问,对牛弹琴。 想来是立场问题,阡苡摆明了就在幸灾乐祸,并且欲迎还拒,非要透露些身处,惹得鸡犬不宁,甚至搅得天下大乱才好。 这些白岙帝君都看出来了,但碍于情面,加之实在没什么证据,便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白岙帝君在意的是,竟不知奚夜妖帝巧舌弹簧,又在背地里搬弄了什么事非。 如此,白岙帝君当真一筹莫展了。这阡苡来路不明——虽然确确实实是个师侄,但显而易见——阡苡与白岙帝君似乎只是聊得来,并非志同道合,再一条路上奔波…… ——但白岙帝君却也没想到,阡苡对自己的回答只是一笑置之,须臾,便意味深长的转向自己质问: 阡苡又问,“此剑开路非凡,并非寻常之物,有道是,得宝剑者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并高枕无忧称霸诸侯……不知,白岙帝君对此有没有兴趣。” “还未,”白岙帝君扪心自问,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雅兴。 毕竟人活一辈子,争来夺去,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留不到,什么都带不走。 成也好,败也罢,一但成为天人,最后的下场都是一个灰飞烟灭。 但阡苡明显含沙射影,阴阳怪气叫人讨厌。 所以,白岙帝君干脆利落得回答——阡苡瞧着白岙帝君这般高风亮节的模样,似乎不屑一顾,也就差对自己置之不理了。 阡苡有自知之明,知道惹人厌烦了,便也不再一探究竟式的继续询问,而是追问,“那么赤池魔帝呢?” “一定,赤池魔帝未必心系天下。但你这个师兄心高气傲,他的座右铭便是,人活一口气。”白岙帝君面不改色的回答,态度坚定不移。 “有趣有趣,”阡苡闻言倒也没有多不信。 赤池魔帝确实如此,一个心高气傲确实可以概括了。 但阡苡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摇着自己小红伞,一边伸手接着伞下雾霜。 转念一想,阡苡一脸好奇,厚着脸皮继续问。“白岙帝君知道洛清依对你‘痴心错付’一事吗?” “知道,人尽皆知,本座怎可能全然不知。 这种事逃避没用,又不是本座打算与她举案齐眉难以得偿所愿,本座有什么避讳的。 既然你问起,那本座便也告诉你——据说,全妖界上下的姑娘都心悦本座,而全仙界的仙子都喜欢赤池魔帝,”白岙帝君看着阡苡一脸茫然,突然很是不解。 阡苡摆明是明知故问,甚至有几分幸灾乐祸。 毕竟通常女儿家的心思叫外人如此肆无忌惮的议论,是为屈辱。 还别说目下与阡苡一同说三道四的人,还包括了当事人之一,可不,万一传出去了岂非奇耻大辱? 但白岙帝君想的是洛清依可没有那么脆弱——毕竟洛清依芳心暗许错白岙帝君,这事一直闹得沸沸扬扬。 可也不见洛清依退避三舍害羞过了。 然而问题是只怕奚夜妖帝‘闻风而动’。便是洛清依若有一点轻举妄动,奚夜妖帝都不会放过她。 白岙帝君笃定,不管洛清依是否芳心暗许了自己——但是奚夜妖帝一定会防吃里扒外一事,洛清依敢表露心意一事本来就蹊跷。 因为一但表明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那么,受着无端牵连是必然的。 想来洛清依自己知道——也只能推托此乃无稽之谈。 但白岙帝君态度还算冷静,也从容,只是波澜不惊解释,“我与洛清依以前有过交集,那时她总陪着溪榆公主一起前来,而溪榆公主又总是爱陪着奚夜妖帝同道,上访兄长……但当时我尚且不大,尚未察觉,之后便没了交集,算得上各自安好,实际上,就我与洛清依目下的关系,加上两界针锋相对的情形,只怕差不多也等同于老死不复相见。毕竟两不相谋,见了也没话说,所以关于对方的消息自然便听风就是雨……只是你提她作甚?” “无甚,此人有趣,”阡苡循序渐进,委婉逐渐将话题引出。“我倒是想知道……你对这人的看法。另外,我听说乐瑶与苏眉是你兄长一手提拔……但绾青与清邪……” “本座对妖界的洛清依洛堂主无甚看法,一届女流,位高权重,在妖界生存不易,当属一代‘巾帼不让须眉’之辈。”白岙帝君话音未落就又愁眉苦脸又说: “我能有什么看法?就算仙界与妖界多有摩擦,但我堂堂三尺男儿难不成还要与她闹个誓不罢休? 或者鱼死网破? 你如今千里迢迢试探我作甚? 我又不是长舌妇,除了你那个师兄,赤池魔帝外,我从不背后生人事非……许多事自然是我自己知道即可,说出来算什么?” ——阡苡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莫名其妙笑一笑。甚至,白岙帝君都还未反应过来阡苡动作。 可须臾,白岙帝君却又掷地有声的道歉: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当这帝君,后悔了,兄长状态不太好……我想安静陪他。”白岙帝君心中有无名怒火。但强忍着,只是,咬牙切齿说,“你若实在好奇,不如赤池魔帝去掰扯。” “那可怎么好?”阡苡本来都打算走了,想想又厚颜无耻转身,一脸烂笑说,“你现在当真是‘骑虎难下’了,谁让本姑娘信你呢?” “让开,记着,我要是帮你把雷电吸引过来,你得报答我。至于如何报答?以身相许也行,只要你愿意…… 你若实在不愿意,本姑娘也不强人所难。 你便放下尊严叫我三声姑奶奶这样,”阡苡自顾自念叨着,随后自顾自一把推开白岙帝君。又双手合十,虔诚祷告。 须臾有龙吟阵阵,有一条银龙突然从阡苡体内涌出——那龙并非像白岙帝君在古书中看到的图腾一般张牙舞爪,横眉怒目。 阡苡身体中涌动而出的那龙似乎有气拔山河的威武雄壮,并且,月光色的身体透着星光熠熠,只是稀薄得可以,但依旧有惊世骇俗的震慑所在。 另外,那银龙就这么自由自在盘旋迂回在阡苡头顶上,亦有排山倒海的阵仗,但看久了,似乎,仿佛,大约又叫人觉得有些慈祥之态…… “应龙神,父神,”阡苡瞧着那银龙一直温柔徘徊在自己身边,仿佛与映像中之人大不相同。 加之此情此景,似乎有诀别的氛围,所以一时三刻竟叫阡苡闷闷不乐。 阡苡几度欲言又止,然而在最终决定开口的瞬间,银龙突然消失不见…… “你刚才在说什么?”白岙帝君莫名其妙的看着那龙消失,心情糟糕透顶。甚至他自己都说不出来是什么,只是觉得非常遗憾。 用赤池魔帝的话来说——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确实,白岙帝君心悸许久,要知道……方才那龙似乎是应龙,据说不详。 就算真的祥和,龙与凤通常来说代表九五之尊,管控严格,连图腾都不可过于描画,提起也是诸多禁忌……而阡苡偏偏将术灵修练成龙凤呈祥之图案! 这就说明…… 白岙帝君正在冥思苦想,而阡苡还是郁郁寡欢,有几分一蹶不振的消沉,吞吞吐吐说,“是他不同意……我终究压不过他,算了既然如此,我自己进去看看就是……” 性命之忧 阡苡话音未落,周遭就有足够排山倒海的力量,推动这气流躁动,一时狂风大作。 但是在这一瞬间,原本沉闷难安的气氛一下子便也被打破了。 仿佛寒冬已经过去,正如势如破竹一声惊雷催春雨,过后沉寂依旧的万事万物都开始复苏,就包括蛇虫鼠蚁这些个害人的东西也在蠢蠢欲动了…… 这本来就值得匪夷所思,何至于此。 白岙帝君察觉到在改变的并非所处的环境——也就是说原本气势如虹只冲着蓬莱岛中去的雷雨本来就不正常,还别说,目下这些雷雨突然峰回路转胜过雷霆之态冲着阡苡来了。 确实是只冲着阡苡去了。仿佛是被召唤了一般。 但奇怪的并非这件事,反而是白岙帝君内心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净化与升华,所以,瞬间便神清气爽了。 索性,气氛活跃起来。白岙帝君便又有耐心好生与阡苡掰扯了。 “你也未免胆大妄为?”白岙帝君察觉到阡苡是为何物,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皱眉摒弃,并且出言提醒,“短短一日中两次五雷轰顶……你是当真不怕死,还是觉得痛不够?” 阡苡一笑,未答,并不从容。 耐心等周遭风暴稍微平息,才调动风雨的力量去缓冲雷电。 但那些雷电还是呼啸而来,全部聚集在阡苡周遭轰隆作响。 便是从这一刻起,白岙帝君确信有些东西势必是存在的。 因为白岙帝君就在阡苡周遭,风驰电擎一闪而过,但却也未曾因为‘城门失火而殃及池鱼’。 白岙帝君确实是完好无损,但阡苡却没那么幸运,直接被雷火在次灼伤。 阡苡是知道的,普通的雷火对于自己而言是没什么作用的。 毕竟阡苡身份非同凡响。也无惧,这些电闪雷鸣,问题是目下滚滚而来的雷霆并非常规,而招致是天怒人怨的后果所以又被称为‘天罚’。 通常而言,天罚,也就是雷电并不会凌驾在普通人头上,因为此类天雷的杀伤力太大,可灭人城。固而,天雷不会波及普通人。 换句话说,天雷会出现,是因为天道有情惩恶扬善。至于得恶到什么程度才会招致天雷呢。 倒也无需怎么样,天雷出现不过是约束神族之辈不规的行为,算是做个预警。以免过后招致大祸。 所以天雷不会伤及凡人,只会叫神只自己消受。 然而雷不会伤人,但是风会。 问题是,白岙帝君整个人往那里一站,除了衣决飘飘,竟巍峨不动。 如此便可想而知白屹大帝到底是有多重视自己这个弟弟——目下的风是白屹大帝所发,虽然外人无法破解,但白屹大帝自己可以掌握轻重缓急。 白岙帝君分毫无伤,不比阡苡目下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显得狼狈不堪。 不过阡苡狼狈归狼狈,倒也不算多难以承受。毕竟自己身份就在这里了,哪能弱不禁风了去。 然而阡苡却也十分不满意白岙帝君不为所动的镇定。仿佛只有几分好奇在里面,并没有实质性的关切。 ——阡苡今时今日所受的苦可不都是看在白岙帝君的情分上,所以主动揽下了这数百道天罚。 但是天劫这种东西,说白了不能戮神,至于诛仙,屠人都是轻而易举。 然而上面已经说过了,天雷只冲着神族来。 并且,就算是神族也未必可能共同承担,需得二者之间有个实质联系。 就比如——据说昔年凤凰神引来天罚,但因为应龙神体恤一应承受了这上千道天雷,所以凤凰神才就此躲过一劫。 天罚倒是小事,尤其是对那些拥有绝对强权者的神只,越是‘至高无上’便越是容易引得天罚接肘而至。 自然扛是扛得住的,区区小事不值一提,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也只有神足以引天罚加身。 所以蓬莱里的那位……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但想来是做不了什么的。 总不至于是杀人放火。忽然杀人放火伤天害理,但蓬莱地处偏僻又在天上,应当是人迹罕至,很难杀人夺命才对。 此番,事有蹊跷。阡苡推断,如果不是杀人屠城被天罚,那么只有可能是另外一点,便是引天罚的人在预知未来。 确实有人可以预知未来。时间最早的神是光阴神,这位神掌管着时间,是超越了创世神元始天尊盘古能力的存在。 不过这位神的生平轨迹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 但是预知未来的方式也不止这一种。据说神族到了一定的时候便可以看到自己将来时怎么谢世的。 至于还有另外一种是占卜。 便是使用世人所用的八卦周易之术。 说起来,算得上亘古至今,这世间文明支柱的八卦周易还是凤凰神与应龙神整理流传出来的,后来才被世人所知。 所以神会使用占卜之术见怪不怪。然而神族毕竟也是神族,占卜的话,怎么可能只是预知某个人某件事的凶吉祸福。 反而是天下人天下事都会尽在掌握之中,如此便是有违天理。 并且,不管神族之辈打不打算出手干预造化事端,预知祸福都以酿成大祸。 固而天罚才会跟着来惩治这种不端正的行为。 这本没什么的,反正天机不可泄露,反正白岙帝君也不会知道这雷电归根结底算什么。 想到这里,阡苡一边忍受着雷电的侵袭,一边对白岙帝君袒露心声,“小女子无用,自然是贪生怕死也怕痛。不过无妨,这点雷电还不至于叫小女子命丧当然,撑得住的。所以,愿意给白岙帝君乘个人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小女子瞧着白岙帝君面若桃花,喜欢得很,但奈何辈分就在这里了。也知道白岙帝君是个重视礼仪仁得之辈,想来……大约是不会与阡苡纠缠不休了。 所以,小女子目下不敢多想,唯独只求事成之后白岙帝君可以压着熊熊怒火,乖乖叫小女子两声姑奶奶,如此小女子便也开心,得偿所愿,好玩。” 阡苡还是嬉皮笑脸不以为然,但语气略带试探的说,“方才小女子还未曾打算出手救人时——小女子的大师兄赤池魔帝便已经呼唤过小女子两声姑奶奶了。如今就差白岙帝君您循规蹈矩了,因为只有得偿所愿小女子才会心满意足,也才会有来日可期。 但若是白岙帝君执意端着架子不肯满足,那么小女子便是亏了,会不高兴的。” 白岙帝君闻言十分无奈。接着摇了摇头,五味陈杂的又信誓旦旦的说,“儿戏。你可知蓬莱中镇压的是什么人?还是说,你二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师徒。或者简言意骇的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而兄长不过是镇压你而已。所以你两势如水火,互相闭口不提——再者说就算你真的停下这风暴,本座也不会叫你姑奶奶,人间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 还别说此事是自取其辱。想来若是本座今日卖己求荣,那么以后这整个上三界怕是都没有本座的立足之地了!” 白岙帝君掷地有声继续问:“你们总喜欢瞒着本座许多大是大非,若是非要如此,何不彻头彻尾直接全部隐瞒?非要抛砖引玉,向等着本座自投罗网似的。” “兹事体大,小师叔可别胡言乱语,随意诬陷。小女子敢对天发誓,并无谋害帝君之心,不过是瞧着帝君丰神俊朗,却因为世俗辈分不能成为夫妻伴在身侧,所以,扪心自问总觉得十分恋恋不舍,便想着你我还是得攀扯一些别的什么情分,如此,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天道有情,来日好相见,”阡苡面不改色,甚至与方才一样,脸上依旧有几分玩世不恭…… 阡苡还冠冕弹簧的解释说,“ 竟也不知道小女子老师是那大名鼎鼎的白屹大帝,说起来,小女子粗陋寡闻,但听说这位千古一帝不管是对朝堂臣子还是身侧近亲都是极好的,令人心生羡慕,但小女子自己却没有这方面的映像,固而,猝不及防得知自己老师竟是白屹大帝是堂而皇之,难以相信。 然而难以置信便也罢了,你们一个个如此言之凿凿的认定了小女子合该是你们的晚辈,同命相连之人,却也没问过小女子作何感想,是否联系笼络——小女子不过制衡的旗子罢了,帝王们心思难猜,终究是不打算放过小女子罢了。” “此事从何说起?”白岙帝君闻言冷静了不少,有几分慈眉善目和蔼不好。 但白岙帝君还是冷静理智,波澜不惊的说,“我们知道你身份那天起,便也也没把你当外人过,这风满楼你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至于棋子——你又何须如此意气用事,将这些莫须有的事非搬弄出来,做无稽之谈? 我以为人活一世,不过运筹帷幄一场罢了,尤其在整个六界的这棋盘中,想来出人头地便得进,想来一蹶不振自然是退。如此,进退全在个人罢了,怨不得旁人,再者说,纵观那棋盘上,又有那一颗棋子不是为了制衡与掠夺而生的呢?至于出局,不过是万不得已放弃而已——此事我一样,你也一样,正努力生存的芸芸众生皆是一样。没什么特殊的。推动我们前行下跌的不过是命运而已。” 阡苡很是不服,嘟囔说,“听着倒是公平公正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但事实上,谋事在人,成事在人。而天道好轮回不过是一种推托而已……” 想想阡苡又说,“如此,那到时候再说,反正白岙帝君今日欠下小女子人情,总该礼尚往来就是,但小女子希望帝君记住,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白岙帝君若有所思,闻言不置一词。 固而,阡苡等了一会儿百般无聊,思量片刻,突发奇想的郑重询问说,“不知白岙帝君可否知道自己兄长的密令……仿佛听闻二人关系不好?” “甯宸最可爱,”赤池魔帝突然张牙舞爪一下子从白岙帝君身后蹿出头来。 之后赤池魔帝瞧着阡苡惊魂不定似的模样,主动伸手虚虚一扶,笃定说,“回来的是,景行乖乖睡。” “甯宸我倒是知道,奉珉是哪位?”阡苡一听,幸灾乐祸的取笑说,“当真是师徒情深,瞧瞧人家都不爱带师兄你玩儿。” “听好了——本座,号‘邪王赤池’,称‘魔帝’,姓奉,名茗,字‘景行’。”赤池魔帝先是忿忿不平,最后又突然喜气洋洋。 “为何这般沉长?”阡苡不屑一顾,说着又在心中念叨,“甯宸最可爱。” 但下一秒,阡苡睁眼察觉自己竟还在原地纹丝不动便又道,“没用……契约失效,或者,结界太重压根不打算让我进去……看来只好硬闯。孩儿们,待本姑奶奶凯旋归来,可缓缓行三叩九拜大礼也!” “慢着!”赤池魔帝眼角眉梢还是高傲自大的神情,“这可不,师徒情深?我想起来了,这密令只是对本座与白岙帝君有用……换句话说,师父的密令只能我与小师叔过去。” 阡苡闻言淡定从容,一派以德报怨的模样说,“好一个‘师徒情深’,如此,赤池魔帝便别再说这风凉话了,自觉一点,现在主动扛着五雷轰顶的阵仗去啊。等你进去了,小女子念你的密令追随进去,一样的。” “我进去,”白岙帝君,说完又道,“你跟着进来。” “这?可以啊,不管兄弟情深还是师徒情深都是喜闻乐见,”阡苡白眼一翻。揪着赤池魔帝衣领,念了白岙帝君的通行密令。 果然,瞬间三人一同降落在雷暴之中。 阡苡还算镇定,拉了一个屏障支撑着雷暴对自己的伤害。 但问题是,新的天罚早就悄无声息来了,还包括蓬莱里,还有不少雷电是因为大雨倾盆而引起的。 阡苡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与周遭面面相觑。 但阡苡瞧着赤池魔帝被吓得嗷嗷直叫,白岙帝君还算冷静,也撑起了屏障。 白岙帝君犹豫不决,大概觉得目下如此冒冒失失十分不妥。并且,唯恐有性命之忧,直叫三人全军覆没。 雷暴 “目下你是想如何继续?”白岙帝君犹豫不决,大概觉得如此冒冒失失闯入蓬莱的雷暴中是有不妥所以惴惴不安,生怕一个不小心三人便葬身雷暴中,全军覆没。 所以白岙帝君沉默的瞻前顾后许久。 也不止白岙帝君有所察觉,赤池魔帝也发现了,本来有一瞬间雷暴是以停息,那时倒是因为阡苡将自己作为本体,不停吸收能量,一度消磨殆尽。 后来雷暴突然猝不及防的袭来了。 竟如此诡异,阡苡瞧着白岙帝君也拉了结界,但用作不大。 然而即便白岙帝君苦苦支撑也快抵御不住了。如此,倒是确实有几分全军覆没的意思——想到这里阡苡意识到,可不能让两位帝王都葬送在这里。 否则天道有情善恶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阡苡一定会面临万劫不复。 阡苡便解释说,“本来蓬莱岛中的雷已经尽数被本姑娘受着了。问题是不知道里面那位,又在折腾什么,竟有惹得天雷滚滚。说起来因该不是坐下了多不可饶恕的事,反而,大约引来天罚是为了不想与你们二人见面。你二人才是怎么办才对……” 赤池魔帝不言不语神情轻松略微有几分看热闹的嫌疑。 至于白岙帝君的表现可谓感天动地,可圈可点,甚至竟有几分负隅顽抗的应用执着。 阡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白岙帝君也是漠然置之一言不发。 但总这么死扛下去总归不是问题,万一真熬不过去,可不只是自己罪过。 那里面招来天雷的白屹大帝想来也罪责难逃。 “怠慢忘身,灾祸乃作。你们不若先行离开,你放心,这天雷奈何不得我与里面那位,顶多惩罚,下不为例便不会影响自己一世英明神武。”阡苡循序渐进,做好铺垫才慢慢‘顺着杆子往上爬’。等筹备好措辞,又信誓旦旦的说,“许多事世人不知,但你们身为里面那位身旁亲近之人……不可能全然不知。” 但阡苡还未说完,赤池魔帝突然兴致勃勃的插话,“神之一事虽然玄乎其玄。但除此之外,压根不能解释现下怀疑的情景,是吧,师妹——你是想说师父是神只,这点师兄我没什么好不信的。朝夕相处哪能还需要别人提醒才会发现问题所在,问题是你……” 赤池魔帝也不嬉皮笑脸了,一本正经说,“当初的五仙石不过一个幌子而已。世间是没有这种宝贝的……这点可不止一个或者两个人知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来路?想来与老师是一类了。不然,这雷霆可没有人承受得住,你非我族类其行必异……” 阡苡一派风轻云淡,连双眸都没有慌张一下,只是面不改色的分辨说,“师兄这话是不负责任,你怎么知道我非你族类?还有五仙石一事,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假?万一有人浑水摸鱼乱假成真呢?” ——神只降世,天下大乱。 阡苡相信,这世间朱雀族尚有活人旁支存在,那么剩下三族不可能全然灭尽死绝。 就比如白岙帝君的风满楼石柱上雕刻的青龙出水的图腾。 光凭这点,便可知道青龙族在这个时代出现过。 确实有可能是某本典籍上记录着青龙传说,并且传说生动形象,叫人‘信以为真’,为之遐想。 但若是如此,合该四使一同出现在对。 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青龙是东,或者是象以春日这些个特点单独出现都会叫人觉得突兀。 因为缺失了后续四个,大多数时候会叫人难以信服,或者生出不同的意见来反驳。 再者说,将这些图腾雕刻入柱目的只有一个,镇宅,或者祈求平安。 总归是不可能只用作欣赏的,毕竟此事说大了去是折辱先人,不是君子之行。而往小了说,也是,有关风水,寻常人马虎不得。 综上所述,可见这些图腾意义非凡,没事压根不可能随意出现。出现了也得供着。 但是白岙帝君的房上就是出现了。也只能说明,白岙帝君知道这个图腾背后代表的一切。没准起源都一清二楚的知道。 以此类推,如果白岙帝君知道青龙的出处,那么便一定还知道包括朱雀,玄武,白虎三使的存在。 这么说的话,阡苡的推测基本成立了——仙界之中一定有青龙家族的后人存在。 并且那栩栩如生的青龙图腾也是由那人留下。 自然,阡苡有理由相信几乎没人什么古书典籍上会对四使留有记载。 因为拥有丰功伟绩创世神元始天尊盘古,还有济世救人的红莲淬火凤凰使天尊与斗战瞿宿应龙使天尊,三位之中都没有任何一个在史书工笔上有只言片语。 并且即便是闲书杂志也无人提及,算得了消失得彻底。 神明尚且如此,那么想必四使的记载也相差无几。即便野书画卷上有一二谬论必然也都是草草带过敷衍了事而已。 因为世人知道修仙之路,也愿意承认仙人有异。 如此,便可想而知人是如此,仙也一样。 仙便是六界轮回的顶端,除此之外,六界之人在难以容下别的牛鬼蛇神。 加之人人对成仙之路向往,所以,超越仙人存在于世人而言,是个莫大忌讳。就像侮辱英烈,是忌讳之事——想来在这方面因该人人都知道谨言慎行。 所以白岙帝君是在书籍上查阅到青龙一说不怎么成立。 但白屹大帝是有可能告知的。 毕竟白屹大帝不可能不知道神的轨迹。 说起来,神也是尊卑有别。 阡苡想这位白屹大帝真人不露相,但是能挡住自己回到他身边的路,便能说明,此人能力绝对在阡苡之上。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白屹大帝的身份是……, 想到这里,阡苡情不自禁的就退缩了。但阡苡刚想拍屁股潇洒走人,一回头便看到白岙帝君体力不支。 白岙帝君仿佛陷入了油尽灯枯的状态,内力已经衰退,丹田接近摆设的状态。 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可阡苡不明白,“听闻白岙帝君,也就是小师叔您当年煞费苦心才将你的兄长白屹大帝囚禁蓬莱里,便是恩断义绝了夙愿……此乃人尽皆知你摆脱不了的事实——但不知如何,帝君目下又是……又这般……竟是这般‘委曲求全’,只为见上一面。须知里面的人引天罚傍身以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又必惹他费心顾及你呢?” “是否兄长让你送客,”白岙帝君面色铁青,说不出个五味成杂来。 阡苡也看不懂是为何意——但总归人不能死在自己手上,便退一步说,“确实如此。老师担忧二人命丧黄泉,固而。让我迂回逐客,二位不若先行离开——对了,你们二人知道奚夜妖帝的密令吗?老师目下‘城门失火’,却不愿‘殃及池鱼’所以拉了厚厚的解结,你们进不去。 不过二位宽就是,既然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不容我们分辨,那么便知道区区天雷而已,扛不住,也死不掉。 至于小女子,二位更是别担心了,我若走了,没个接应只怕蓬莱今天会从天界的版图上消失,未免天下大乱,我还是留下的好。” 阡苡话音未落,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物是人非一朝夕,阳春飘雪三月白。走吧,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皆无定数,你两在这里影响我自保,虽然我有剑灵护体,但双尊毕竟谢世了,也庇护不到我多少。” 闻言赤池魔帝倒是算得上相当听话了,当即便毫不犹豫念了遂阳仙子的密令,潇洒的逃之夭夭。 “你呢?小师叔何苦呢?竟为难阡苡一个小辈,不过你不走算了站我身后便是,”阡苡悲喜交加,一时竟找不到个词,来形容此情此景此心情。 但阡苡为何悲喜交加?悲是悲愤自己目下无缘无故遭受的‘祸从天降’。 喜是幸灾乐祸,在笑自己在这等大难临头的时候,还有空顾及他人生死,可不,舍身取义的英雄人物便是这般奋不顾身。 阡苡正想感叹自己豪迈呢。并且仰天长笑呢——但白岙帝君却眉心微动,似乎实在不安。 安静了片刻,白岙帝君冷静问说,“方才……我听见你对剑灵的龙身叫父神……” 阡苡闻言不以为然,大大咧咧的说,“我乃天生。不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生下来的。没有起源可追溯,因为,我没什么同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使命,所以没个见证……我自己也说不清来龙去脉,但你若有兴趣自己去问问你兄长,没准他能说一个所以然来。其实我是不好奇自己出身的,只是身来我便知道我的任务是负责守护两把两灵……双尊的剑杀戮之气很重,大约是怪它们自身便又辨别是非的能力,固而……这些剑以往惩恶扬善多了……” “这话有纰漏,惩恶扬善多了又如何?”白岙帝君闻言,十分睿智又直言不讳的戳穿了阡苡漏洞百出的言语,“我瞧着你冥思苦想还要一边说话应付我着实累得慌,仿佛做贼心虚,随时准备撇开自己的关系一样。自古名剑杀伐都重,否则何以镇天下,叫人闻风丧胆。我只瞧着,六界生灵皆是尔虞我诈,为了一己私利都可叫手下尸骸满地血流成河——渺茫一粒的人都可以如此随心所欲,不受道德约束,还何况至高无上的神。 但是,我方才明明问的是,仿佛听到你对着剑灵叫父神……” “此剑慈悲,阡苡一时触景生情——再说,此剑的主人本来就舍身济世,救整个六界于灭亡中,固而,我们这些晚辈睹物思人,呼唤一声父帝仿佛并无不妥。”阡苡落落大方的回答,说着,笑容逐渐缺失,谨慎的说,“我两双尊的剑灵寄存在你身上,叫它庇护你便是。真正的雷暴风暴来了,老师也不知实在做何……但你不可有杂念……不可有恶意,否则惊动剑灵后果不堪设想。” 阡苡话音未落,又突发奇想还热情提议说——“或者我封存你的神识,让你像个死人一样……如此你便也可以与你兄长风雨共济。” ——白岙帝君便看出来了,阡苡还是在逃避什么,虽然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其实雷暴风波已经小了,想来是白屹大帝手下留情了。 但是阡苡为逃避话题竟然面不改色的扯谎。显然是在变相告诉白岙帝君——‘自己什么都不打算再透露了的意思’。 固而白岙帝君思想向后,最终还是拽了阡苡的衣袖,念了赤池魔帝的密令,随即二人一同回到了仙界之中。 出去之后,阡苡这才突然意识到,“我在妖界睡得好好的,如今该醒了,你们慢慢玩儿,正喝着酒呢我。” “你还喝酒?”白岙帝君还来不及回忆方才那轰轰烈烈的经历,下一秒便被阡苡这仿佛是‘口若悬河’之言震撼得不行。 “开心便喝,小酌怡情,实在无妨,”阡苡回答冠冕弹簧,还是一副欲盖弥彰的做作模样。 “他们仙界禁酒,尤其在你这小师叔这里禁得最夸张……走,你若有这雅兴去魔界喝我陪你,”赤池魔帝闻言倒没有多震撼,反而见怪不怪。 随即立刻就围上来。 但是赤池魔帝身后的遂阳仙子一脸左右为难。大概是因为想劝,但无从开口,毕竟赤池魔帝身为遂阳仙子的老师,是个长辈,并且说的是去魔界喝。 但遂阳仙子不劝吧又似乎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仙界规律森严,是不容放肆的。 “随他们去吧,”白岙帝君见状不忍直视,干脆转身。随后对遂阳仙子又说,“你与贪狼星君二人,另外叫着你们平时够资格的玩伴一道,自己去修远道上收徒。记得不可勉强,心不在仙界自不必过份挽留——还有贪狼星君年幼,你作为前辈,那又是你师父后人,沾亲带故,所以你是该多多关照……对了,切记,收精不收多,勤者能补拙。” “听到没有你小师叔送客了,走了,”赤池魔帝嬉皮笑脸,一把拽过阡苡的手臂,拖着就走。 受宠若惊 阡苡闻言受宠若惊。这赤池魔帝是什么人? 便是那刁钻刻薄,能得寸进尺便‘激流勇进’,毫不退让吃亏的人。 虽然赤池魔帝还是阡苡唯一的师兄,但未必是兄妹情深的模样。 更何况阡苡有种直觉,便是赤池魔帝对某些过往恩怨的了解在白岙帝君之上。 也就是说赤池魔帝突然间的热情只怕阡苡消受不起。 阡苡精明得很,眼看着白岙帝君还在场呢,怕是勉强还能主持公道的人。便干脆直言不讳的揭穿说,“哟师兄雅兴,但瞧着青天大白日,师兄你这坏人当得可真是光明正大,倒也不枉费师兄这恶名远扬。 但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固而师妹以为,身为人徒当谨记老师教诲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坚贞不渝,刚正不阿,宁死不屈,铁骨铮铮——便是誓死都不与你这种恶人搅和在一起,免得白白玷污了自己的清白名声。 须知师兄未娶,师妹我也未曾嫁人,这种换谁来瞧着都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情,换谁来也都会觉得两小无猜,合适得很。 并且,即便做不成夫妻,但是就你我这种关系,若走得近了,被人指责一句‘狼狈为奸’是有铁证如山,不容分辨的事……” 阡苡喋喋不休,话里话外都是推托。 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主要还是因为害怕问责,因为方才说话的间隙阡苡又想通了一点。 赤池魔帝想来是有备而来了,竟也不知道是在玩些什么鬼把戏,叫人捉摸不透。 其一明明方才在蓬莱岛的风暴中时,赤池魔帝还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当时未见有多么热情,怎么这平安之后,转过身来便笑脸相迎情切起来。 反正里面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赤池魔帝胆小怕事,也更不可能是觉得方才身处险境时,自己丢下一干人等,直接跑路及时而感到愧疚。 想来赤池魔帝并非是打算真的跑路了。 否则可不就一早就不掺和进来搅动这一趟浑水。 这么说起来…… 阡苡意识到此番赤池魔帝似乎倒像是听人受意才如此行动。 换而言之赤池魔帝可能一开始便知道自己这般闯进蓬莱岛的雷暴中势必没有性命之忧,不对,妖界虎视眈眈——方才,赤池魔帝因该知道白岙帝君肯定会追随阡苡追随闯入雷暴之中才对。 肯定知道的——阡苡后知后觉这二人摆明了是并肩前行的主,换而言之,一条船上的人,想来绝对不会贸然抛弃对方。 所以阡苡才说赤池魔帝方才肯定是知道这些雷暴威力如何,否则也绝对不会跟着白岙帝君贸然闯入的。 这才说得过去——就算舍一保一面临抉择,赤池魔帝也绝对不会叫他与白岙帝君二人全军覆没,否则,若是两个都没了,那到头来坐享其成还是奚夜妖帝。 这么说来并不合算,赤池魔帝守了小半辈子的江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拱手让人了。 由此可见,赤池魔帝跟着进到雷暴之中,身处险境却不慌不忙,想来当真是在看热闹了。并且也算得上波澜不惊的看了好一会热闹。 但看热闹归看热闹,赤池魔帝到底没有一早便撒手离开。 赤池魔帝虽然确实提前离开了但倒也是在阡苡提议之后才风风火火走的。确实不算不仁不义,弃人于危难之中不顾。 再者说,就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这二人的关系——想来若非当时赤池魔帝走得突兀,想来白岙帝君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便出来了。 ——碍于情分,也碍于情面,若非赤池魔帝率先垂范跑路了,那么于情于理白岙帝君都会还在里面多待上一会,因为白岙帝君负隅顽抗已经在雷暴之中扛了好一会了。 而阡苡也确定,就方才的雷霆之势而言,白岙帝君是还可以撑一会的。 因为确实是在减弱了…… 至于白岙帝君为什么要死撑? 毕竟今日雷暴如此骇人,想必也不止蓬莱一方感受到了。 外围多少波及——若是天象有异的话,必然是天下皆知。并且用不了多久舆论便会沸沸扬扬…… 而肯定是有好事的人会前来查看的,那么擅自闯入蓬莱中的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便会格外显眼。 所以白岙帝君若提前离开,不坚持到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的话必然会遭人接着往事,而大肆诟病。 自然阡苡也是一样,但阡苡无所无惧…… 反正阡苡的风头断断是盖不过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的。 ——众所周知,白屹大帝就镇压在蓬莱,的场上之人,一位是白屹大帝的徒儿,一位是白屹大帝的手足。 至于阡苡——适才斩头露角便得到了奚夜妖帝的重用,固而,一举平步青云,是妖界目下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来路不明,传闻颇多。且没有证据指出一定就与白屹大帝仿佛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至于有没有什么关系外人多少会揣摩猜测,所以有没有关系都不要紧,反正,只要奚夜妖帝拿不出证据就不能把阡苡怎么样。 阡苡还是阡苡尊贵的公主,就算事实昭然若揭,即便奚夜妖帝自己都知道,但奚夜妖帝又能怎么样呢? 可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奚夜妖帝目下不足为惧。但赤池魔帝才是…… 阡苡瞧着今天这阵仗也说不清楚到底赤池魔帝知道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反正赤池魔帝目下的样子就是一派准备‘秋后算账’,势必兴师问罪的模样。 阡苡自然得逃之夭夭…… 但赤池魔帝还未曾说些什么,白岙帝君便站出来,指责说,“你这师兄心有所属,断断不会贸然玷污你清誉。并且,想来阡苡离开兄长太久,忘记了兄长的教诲——兄长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类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般的高洁言论。反而,这些是仙界之人日常遵循的道理。 至于兄长……兄长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悬梁刺股凿壁偷光,懂得忍辱负重,活着未必不是韬光养晦……而逆流前行时,左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拨云见日时一举平步青云出人头地……” 赤池魔帝闻言嫌弃得很,赶紧搭腔说,“是的。老师说的是凡事不可逞强,要随机应变才是真的。而就算结果是两败俱伤,也不可冲动,须在逆境中争取扭转乾坤保全自身才是——但你身为老师坐下弟子……竟如此语出惊人,实在叛经离道,叫人无言以对。” 阡苡半信半疑的模样,好奇问说,“是吗?如此说来倒是阡苡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自己老师是如此投机取巧,贪生怕死的小人。” “你?”白岙帝君暴怒。但想着阡苡终究是个晚辈,愣是咽了一口,冷静片刻才说,“兄长的意思从来都是让我们不可冲动,即便危机重重,也要冷静下来慢慢寻找机会冲出危险。” “但是——这与你们方才所言有何差别?反正都是让你们好死不如赖活着,”阡苡破罐破摔,气鼓鼓的说,“本姑娘的老师是乃堂堂三尺男儿,素来说一不二,顶天立地。如今就算困难了,也绝对不可能委曲求全。” 赤池魔帝便笑了——笑得胸有成竹,就像胜券在握,便叫阡苡十分心虚。 阡苡无奈,亦欲闭口不提,转身走人。 赤池魔帝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可是师妹,当然得给个台阶站稳,不然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了,那面临的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然而白岙帝君不知情,一把拉住阡苡,苦口婆心教导,“你这是在混淆视听。以前本座倒是没发现你如此可当真是巧舌能辩。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瞧瞧,你自己跟着奚夜妖帝学成了什么样子?说狼心狗肺也完全不冤枉你。 一天除了无中生有,尽是鸡蛋里挑骨头,还死不悔改的模样成何体统——若如此你倒不如过来跟我住,左右你也喜欢仙界。 ——有道是‘亡羊补牢尤时未晚’,你若真的能在仙界改邪归正成为那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坚贞不渝,刚正不阿,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一代英雄人物,倒也出人头地了,亦不枉费兄长对你的养育之恩。” “那是,跟着奚夜妖帝只怕你常在河边走,迟早得湿鞋。”赤池魔帝若有所思,也跟着劝说,“左右你小师叔温柔,仙界上下素来吹毛求疵想来容不得你你也待不住。所以倒不如让师兄我来教导你,什么叫胸怀坦荡!” 阡苡闻言一阵头痛,不假思索的回绝说,“问世间谁最坦荡,想来师兄当仁不让。毕竟坏得如此彻底,直教人瞠目结舌,说起来,师妹素来不怕走在河边湿了鞋。 毕竟鞋这种东西,穿着就是得走遍千山万水的——固而,湿了便湿了,就算破了坏了,重新换一双便是,事到临头总不至于光着脚板走天下。 对比起来,师妹我呀,最怕自己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多了,一时不慎掉了大染缸,届时苦苦挣扎,摆脱不了臭名。” “既然你不愿跟着你师兄那你便跟着我,”白岙帝君提议,“即便身为长辈,我也没这个能力盖你分毫。” 阡苡不卑不亢也不松口,“见利忘义,重色轻友之徒素来不是个东西,必会遭万人唾弃,阡苡扪心自问,自己年纪轻轻,又是一届女流,是断断承受不住这些流言蜚语的。” “如此,那你便随我去魔界一趟。”赤池魔帝一边说着,一边近身过来拉人。 赤池魔帝是不惧阡苡的。 赤池魔帝不苟言笑,用不容置否的口吻命令说:“有些东西需得让你看看。” “算了算了,不看,想来师兄对阡苡如今顶撞有所不满,固而只怕是拉师妹过去喝断头酒!可万万使不得,如此,走了,本姑娘再见你了,”阡苡大大咧咧,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必要与这二人掰扯这么多。直接告别,一走了之便是。 说罢,阡苡又赶紧一把拍开赤池魔帝抓着的手,喜气洋洋,并且铿锵有力的叫了三声——‘赤池魔帝混蛋’。 终究阡苡甩手走人,但赤池魔帝也没有选择阻拦。 这点白岙帝君甚是不解其意。 思量片刻,相顾无言,赤池魔帝也亦欲抽身走人。但白岙帝君却忧心忡忡的问说——“我瞧你仿佛并不是像拉她叙旧的模样。” 赤池魔帝仰天长叹,比白岙帝君还要踌躇几分。 唉声叹气过后,赤池魔帝命令一旁的遂阳仙子绾青退出正殿,才不紧不慢的说,“自然不是叙旧,有什么可叙的,我与她从前素不相识,而如今就算大费周章的相互认识了,但却又陌路殊途……此事,此事……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务必扣下阡苡,交给他处置,否则势必六界不得安宁,弄不好再一次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白岙帝君闻言也陷入了沉思,“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为何又是天下大乱?” “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老师也没有说清楚所为什么,但二人这关系,只怕不是师徒那么简单了……”赤池魔帝说着,“虽然二人行事作风不同,但我觉得这二人仿佛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岙帝君冥思苦想,伤精费神头痛欲裂却也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不免灰心丧气的说,“这点毋容置疑,以往真人不露相,但今日种种……阡苡与兄长二人的所作所为你我皆是有目共睹,二人共同之处太多了——对了,今日仙界的茯旻将军通过霁英联系了墨绛将军墨江,说是,请求墨绛将军墨江出手相助,届时,若功成之后可平分妖界?” 赤池魔帝闻言大吃一惊,“竖子敢尔,竟如此不知好歹?小小年纪不学无术,说白了,一介匹夫岂能治国?这不止是鲁莽的问题,那茯旻自认为聪明绝顶,实际上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罢了。 想必到头来被奚夜妖帝玩弄于鼓掌之中死无全尸是一定的。 但,说起跳梁小丑你仙界也不是没有。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那个八竿子打得着的后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左右给根杆子他便奋勇当先的顺着往上爬,不过‘攀错高枝’,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你瞧着这二位,说是年少轻狂。但实际上,皆是卖主求荣的丑陋嘴脸。 我可听说我这位后人仗着你给撑腰,平素就连惺惺相惜都懒得对茯旻作态,至于那位茯旻将军,仗着奚夜妖帝吹捧说是战功赫赫,便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别说惺惺相惜了,就连客套偶尔都懒得给我不成器的后人流露一个——如此,已经是这般一山容不下二虎了,但这二人为了自己那异想天开会得到的利益,竟偏偏非要狼狈为奸。倒也算臭味相投了……” “坐山观虎斗罢了,”白岙帝君说起来脸色一沉,“但你势必收好魔界,我瞧着你们魔界也不是没有不安分的,未免他们自己为王,在挑起上三界战乱,还是得压制着一点的好……” ——阡苡猝不及防的回到妖界时,感觉周身不燥不热,正被被子裹好。便欣然睡去了,在醒转时见天色以晚,薄暮微光快失去了颜色又慌忙下床走动。漫无目的途径一室便,猝不及防听到: “白岙仙帝……此番竟是不知为何,自己不去那修远道守着。” “那八成是蓬莱岛动乱……若是白屹大帝不甘寂寞,称乱溜出蓬莱岛,打算重新武统整个上三界的话…… 可不,我们这些人顶多忍气吞声做个臣子。但白岙帝君做梦都想大放异彩功成名就,最好流名青史永垂不朽。但若是白屹大帝先声夺人,可不白岙帝君这光彩照人根正苗红的气势可不在次黯淡失色? 再者说,白屹大帝若是复出,哪里还有他什么事,为保一命,他还不得提前做个乖张模样,免得到时候白屹大帝不放过他。” “你们再说什么,”阡苡听得有趣,隔墙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随即,便提着宝剑一蹦一跳出现在视线尽头那两个议论纷纷戛然而止,且惊慌失措的奴儿面前。 “回禀公主——阡苡楼主,我们再说……再说……” 阡苡闻言闻言又把长剑一横,掷地有声又问,“说什么。” “倒也无甚,只是听说今日蓬莱暴乱……有传言说是白屹大帝养精蓄锐好一阵。接下来,只怕是得卷土重来报仇雪恨了……” 阡苡半信半疑,“报仇雪恨?什么仇,什么恨?” 那两位妖侍闻言很是难为情,面面相觑,眉来眼去许久,才惴惴不安的悄悄说: “这丑闻在上三界沸沸扬扬,但众口不一,皆是难以入耳。因着原本妖界对此不算忌讳,但又与仙界尚未翻脸交恶,所以奚夜妖帝也下令过——‘缄口不言最好’,若大肆传播问刑处置。” 阡苡瞠目结舌,随后掷地有声有声的问,“那二位这是?可是要随我前去一道拜会奚夜妖帝,问责事非。” “阡苡楼主饶命,”其中一个妖侍被吓得语无伦次,灵机一动噗通下跪。有了率先垂范,另外一个也惊慌失措跟着跪下,口中也是念叨着,“奴婢再也不敢了。白岙帝君与其兄长白屹大帝,这些笑柄人尽皆知,悠悠之口难以堵住……我二人今日鬼迷心窍,不该以下犯上在人后说人是非……” 这态度倒是诚惶诚恐,阡苡闻言又幸灾乐祸填识,“二位倒是能屈能伸的主儿。我还不想要你二位的命呢,二位便如此慌张,可不匪夷所思……说吧,什么仇什么怨,可想好,我若听过之后觉得荒唐你二人必死无疑。” “阡苡不必为难他们,”奚夜妖帝突然出现,挥挥手摒弃殿中那如坐针毡般紧张的奴儿,又语重心长的道。“此事,本就荒唐,这几恩恩怨怨,各种因果报应,不堪入耳……” “至于这些妖侍身份卑微,如同市井之徒,什么下三滥的消息都听得津津有味……无外乎,就是一群人闲来无事‘听风便是雨’,抓着伶仃消息,千回百转的‘反复咀嚼’,”奚夜妖帝又不慌不忙的询问,“其实他们鼠目寸光倒是不要紧,但你一个公主去和她们斤斤计较,传出去了,到底是你名声难听一些。对了,你方才可是见过赤池魔帝了?” “怎么说?”阡苡不解其意。 奚夜妖帝说着一抬手,举着一精致酒壶,随手一拆酒塞,便顺手又给阡苡递过去。“闻闻即可,这便是魔界的‘桂戈酒’……赤池魔帝方才来时特地说明,这酒是极乐城中存放的顶尖陈年老酿,还是他自己收藏已久的。” 看着阡苡一脸不以为意,好奇的往嘴巴里送——奚夜妖帝吓得一把拽着阡苡的手臂,又诚惶诚恐的解释说,“不是本座非要要危言耸听……也不是本座不愿给你自由,而是……这酒,这酒……其实是用婴孩泡制……极邪之物,喝下去,会损‘神明’。” “真的假的,”阡苡稍微摇了摇酒瓶,又对准瓶口闻了闻,质疑说是,“听闻修道之人最看中‘神明’,‘神’指‘心神合一’,是说精神状态。而‘明’,姑且算得上是‘清楚明白’的‘明’……只是,既然损心性,那么魔界为何这多人喝——这酒可是闻名遐迩的名酒。” “魔界正统诡术重五感,修炼侧重在‘敏’与‘疾’,所以对酒药颇为忌惮。但半路出家,尤其以往隶属妖界,或者,在仙界待过之辈——在去到魔界后,突然揉进了阖家术法的那类‘歪门邪道’无所畏惧,反而,正需要这种‘煞气起底’。”奚夜妖帝信誓旦旦的开解道,“世人皆知之事,本座何须刻意隐瞒,毕竟就算天知地知,然而天下哪里有不漏风的墙呢?” 阡苡半信半疑,若有所思。但转念一想猝不及防的又问,“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妖界与仙界为何不引以为戒,直接颁布禁酒呢?” 明知故问 “酒最是使人沉沦,叫人掉以轻心,甚至令人忘记自己一腔热血宏图大志,而整日醉生梦死或者萎靡不振,总归都是止步不前,于生存发展没什么助力。”奚夜妖帝总是从容淡定,是一派运筹帷幄安排得当的睿智模样,叫人见之安心。 阡苡正思量着,明明奚夜妖帝方才说过的话是为何意。 奚夜妖帝方才说自己身为公主犯不上去奴儿斤斤计较,否则传出去了会叫人觉得小肚鸡肠,有损清誉。 这点确实是没错的。但说起来这种事在上三界合该见怪不怪,人非圣人,孰能无过? 阡苡不想做个圣人,并且也打心底里能清楚的知道所谓‘将功补过’一说。 换而言之——便是即便有错先在,但只要有朝一日劳苦功高,那么过往云烟便大可既往不咎,也不值一提。 这本就是上三界一直存在的法则。否则为何人人都要去做那人上之人呢? 其实一切相辅相成,阡苡早有耳闻。说是平步青云,不如说是功成名就才可叱咤风云。 按理来说,就算阡苡真的兴师动众的惩罚了那两个话多的奴儿奚夜妖帝也合该坐视不理才对。 毕竟涉及利益关系——区区奴儿,与一位神通广大的公主放在一起比较,不过蚍蜉撼树,已经不是是否不自量力的的问题便可说明问题了,压根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法相提并论。 然而孰轻孰重奚夜妖帝自己能掂量个究竟出来。 但奚夜妖帝为何非要阻挠呢? 阡苡左思右想,想来想去只有一点,便是奚夜妖帝不希望自己插手这件事。所以才从中干扰,不希望阡苡出面干涉。 这么说的话唯有说明那两个妖侍是奚夜妖帝安排的才对。 毕竟堂堂帝王殿,并非人来人往的闹市,阡苡晃荡了挺久都没有遇到一个活人,偏偏转角就听到有人在嚼舌根。 嚼舌根便也罢了,偏偏更加好巧不巧的是,说的竟还是今日发生之事——按理来说奴儿与平素的自由人不一样。尤其是在帝王殿,军机处服侍的奴儿更是得减少与外界往来…… 如此才可避嫌,换而言之便是明哲保身。虽然不必与世隔绝,但万一不幸内阁有什么军事机密或者不可告人的秘密流露出去了,那么与外界来往最多的人势必会首当其冲的落上嫌疑。 恒古至今都不变的道理,可谓无人不晓,固而在帝王殿的妖侍,就算有些身手却也不至于凭着一阵动静便可清楚的知道千里之外所发生的事。 再者,知道了倒也罢了,总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闷在肚子烂掉,或者,再不济过段时间风头正盛在议论也好。 又何必非要赶在风口浪尖的热闹上呢? 而且还议论得如此光明正大,即便青天白日也敢寻个地方随意交头接耳——于是乎此事便由此叫阡苡有了眉目。 除非奚夜妖帝安排,否则,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竟勇敢的‘迎难而上’,不知道避嫌躲险。 毕竟这可是奚夜妖帝金碧辉煌的帝王殿,一般的妖侍是不配过来服侍的。 所以精挑细选的人,还有祖制教训在前,是绝对没有人会如此不知好歹,平白无故便将生死置之度外的。 加之,方才奚夜妖帝维护的及时…… 换做平常,若是身边有人敢嚼这样的舌根,只怕奚夜妖帝第一个不会轻易放过。 ——此次奚夜妖帝连不痛不痒的申诉都没有。 态度便是显而易见了,不仅仅是在变象提醒阡苡自己知道了今日之事。 更表明了奚夜妖帝对今日所发生之事有所不满。不然,再怎么都得不痛不痒的斥责那两个妖侍两句才对——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体现阡苡并非无理取闹,而是那两妖侍实在是不知轻重…… 说白了,此事奚夜妖帝的意思估计合该是指阡苡自己失去分寸,不知轻重才对。 也确实如此,阡苡自知理亏所以没有追究。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告诉奚夜妖帝自己有在反省的意思。 固而,目下双双倒还和颜悦色的,叫人看不出个嫌隙。 这也是奚夜妖帝的好处,暗藏锋芒,点到即止,如此便给够了别人体面的下了台阶。 可确实正如阡苡所言,即便知道了自己与另外两位对立的帝王混在一起,没准私相授受。 阡苡突然想起来,奚夜妖帝还等着自己回话呢。 所以阡苡‘牛头不对马嘴’,接话说,“如此倒是还请奚夜妖帝明示,阡苡实在不懂这中因由。” 奚夜妖帝一笑置之,明知道阡苡实在明知故问,但却也没有多愠怒。 反而奚夜妖帝温文尔雅的一边拉走阡苡,掉足了胃口,才不紧不慢的补充说,“为何不禁酒水?这个话题好,酒是贪图享乐,酒是纸醉金迷,酒是浮生若梦。但凡事都有两面性,酒未必不是君子之好,酒也是良宵难度,酒亦还是呼朋引伴——但其实酒只是酒,一种饮品而已,可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归根结底,你们的欲望各不相同,甚至有天壤之别罢了…… 这点阡苡现在未必了解。可未来未必不会有更加全面与独到的理解。 这些是祖辈们花了千秋万代才定格如此的山河,尤其风土人情礼仪制度并非凡人一朝一夕所能改写便是。 而妖界在这山河图中格外不一样。不必魔界武统江山,也不同仙界文能定过,妖界的构造可谓复杂繁琐,内部更是鱼龙混杂,所以为了维持一方安稳,妖界不断寻找制衡的方式,最后发现,还是得靠人际关系。 简单的说,其实妖界完全是个人情世界。 尤其生活在妖界的人们,大多没有雄才大略,有那雄才大略不在仙界就去魔界为之奋斗了,总不可能总混迹在妖界逍遥自在。 所以妖界不会特地禁酒——是为了叫人们以酒会友,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如此便正好应了那句人多力量大的俗语,加之有人并肩前行多少有个照应。 并且,最为重要的是,不是所有酒都会损人阴得,毁人神明……说起来,除非制酒之人处心积虑,而喝酒之人粗心大意,或者不以为意方才会遭受恶报。” “若说如此说来,确实不该禁酒了。”阡苡说着言之凿凿表示赞同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明.张岱.《陶庵梦忆》),这俗话说得好,总归酒便是酒,无罪之有,倒是人,终归人心难测。” 阡苡说着便发现奚夜妖帝果真是个懂人情世道的。运筹帷幄于无形之中,是绝对的聪明人。 大约也正是如此,所以,即便是身在夹缝中做人,奚夜妖帝也不见得窘迫无依。 但如此聪明得令人赞不绝口的奚夜妖帝是否不知道妖界恐生变故呢? “酒可佐药,小饮怡情豪饮伤神……阡苡若是留念不往,想一醉方休,大可来本座这里。为兄,本座与阡苡亲密无间,为君,本座一人独大,自然可以抽时间陪阡苡一同探讨这世间风土人情。 但有一点,阡苡切记自己是妖界的公主,言行举止无需多妥帖得当,但切记谨言慎行,毕竟,如今对内本座之下,万人之上。对外,阡苡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也是目下整个上三界中唯一的公主,所以一颦一笑也是可以代表妖界上下对外态度的,”奚夜妖帝语笑嫣然。随即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便沉默下去。 不过,奚夜妖帝沉默归沉默,笑却也笑着。 奚夜妖帝巧笑倩兮——阡苡无奈,果真,不枉自己一贯看得上之人。明明就是不高兴得难以言喻,却偏偏隐忍不发。 虽然多了许多迂回曲折,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若奚夜妖帝当真坐视不理,未必不会有朝一日为人鱼肉。所以,阡苡可以理解。 阡苡不仅可以理解,是十分可以理解——毕竟就阡苡目下这吃里扒外的模样,奚夜妖帝自然一举一动都是不安,便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反正,目下奚夜妖帝的想法必然——若未来生出变故,自然不可能到时候才来束手无策,听天由命尤其是干等着着急到底也不是个办法。 这点阡苡十分欣赏,绝对不坐以待毙。 虽然阡苡口号喊得十分响亮,可谓最是高风亮节。 实际上阡苡还是认同那点的,好死不如苟活着,也就是说,就算忍辱负重,但只要来日可期,便不枉费这般委曲求全的活着。 但这点于赤池魔帝而言,仿佛不可能,因为赤池魔帝本领高强,放眼整个六界也是数一数二。 自然阡苡说的只是六界之内,六界之外也确实没有赤池魔帝的一席之地。 但奚夜妖帝就不一样了——奚夜妖帝四面楚歌,人心倾倒,并非他运筹帷幄便能力挽狂澜。 阡苡负责的说,就算目下自己加入妖界鼎力支持,但也未必就是奚夜妖帝要的结果。 阡苡的加入已经不算如虎添翼了。 并且就阡苡目下的作风,说好听一些,两面三刀,说难听一些吃里扒外——入赘妖界算得上徒增负担。 这些无需外人告知,阡苡自然是有自知之明。 但阡苡还知,就算自己加入妖界也只能是解燃眉之急,能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拖住恶化的局势一时三刻罢了。 ——即便这样也是奚夜妖帝合该感恩戴德的救命稻草。毕竟,逆境求生,很多时候差的就是决定那逆来顺受片刻转机。 却不想妖界的状况是内忧外患了。 然而奚夜妖帝仿佛打算孤注一掷,乘着浑水摸鱼的功夫冲出重围去,坐山观虎斗。 至于具体的细节阡苡倒是不得而知,但想来,奚夜妖帝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到现在都还能风平浪静的自处,便是有筹谋得当的计划了。 说起来,阡苡站在奚夜妖帝的身后,享受奚夜妖帝得供奉,到底是有责任帮助奚夜妖帝解决心腹大患的。 但苦于无奈的是这一时三刻的功夫阡苡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此事,说白了,是茯旻极有可能不择手段惹出的祸事。但奚夜妖帝都默不作声,阡苡怎可直接声张宣之于口。 说到茯旻……阡苡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听闻前几日公主府的的奴儿——当时为首的妖侍说,奚夜妖帝的意思是,一共四位即可,两位掌灯来路,两位拿扇尾随,平时她们无需特地奉承于小女子,只需安安静静做好分内之事在出去守门即可……” 奚夜妖帝不假思索,依旧春风得意回答高明,“你我虽未朝夕相处,但,本座素来知道你只喜欢表象上的热闹罢了。换而言之,阡苡大多时候只喜欢看热闹,而不喜欢凑热闹,想来只怕是更不希望自己便是那出‘热闹’。” 阡苡一笑从容淡定回答,“确实如此。” 奚夜妖帝闻言,会心一笑,风轻云淡的说,“剩余的,本座一概不知。也为此好奇,怕人多眼杂烦扰阡苡清净,便留心打听——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新官上任三把火,茯旻忙于清心坊中的大小事务,抽不出空来亲自照拂阡苡,所以便拍亲近的心腹奴婢前来替他照顾你——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本座瞧着阡苡自己也没什么表示,左右想着阡苡是主子若是她们有什么不周之处自行责罚就是。并且,本座相信她们也不敢以上犯下,若是当真如此,那便是阡苡立威之时。 反正阡苡也大了,需要早日清楚自己手中权力才对。 说起来,关心则乱,此事阡苡无需过份责怪茯旻…… 毕竟这清心坊虽然不必丹心阁这般,处处皆令人提心吊胆,需要谨言慎行。但也不似清心坊那边可随心所欲,躲躲懒修身养性都行,清心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大是大非倒是没有,但繁琐小事千头万绪,足以叫人抽不开身。” 意思阡苡听出来了—— 奚夜妖帝是说,关于公主府中奴儿递增他私底下管理过——留心打听! 至于奚夜妖帝为何放任不管,完全是站在方方面面考虑过,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茯旻纯属一己私欲——说是窈窕淑女,要追求阡苡,但却不愿意付出实质行动,宁可在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上尽职尽责,也不愿意‘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但却偏偏还要派自己的亲信过来在阡苡面前端茶送水,阿谀奉承,可见心怀不轨,并非动之真情。 阡苡想入非非,无意又问了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诗经《关雎)》想来此事,是茯旻自己薄情寡义却异想天开,不将痴心错付,妄为年少轻狂。但是洛清依又是怎么回事?我瞧着她那日兜兜转转,解释倒是解释了,绕来绕去,阡苡听最终还是不懂。” 奚夜妖帝闻言不算兴奋,还是不悲不喜的模样,语重心长的和阡苡说,“洛清依总是四处讨好卖乖此事,说是她热情似火只怕招待你不周祥,想来,应当无人会信。 其实洛清依本来便也不是热情似火,但是,洛清依处境艰难算得上举步维艰——妖界里外不是人,是‘夹缝求生’,但是洛清依却是在‘夹缝中’左右为难。 此事,茯旻一不做二不休,还特地指派亲信来照顾你,若被人张扬出去,想来也是人人赞不绝口,对比起来,若是洛清依无动于衷,必然落人口实,也未免你多心。 所以,洛清依瞧着茯旻索性已经自作主张,便干脆,她也效仿罢了,反正到时候若是本座或者阡苡出言责怪了,也有人陪她一道承担而已——还是那句话,法不则众,还别说此番牵扯的两位内阁皇亲重臣。若光其一,大可找人接替,还有缓冲。但二者皆陷,一时是找不到对策来应付的,只能干脆不管,放任自流了。” 阡苡直言不讳,“那这二人,平素便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故家人,经此一事,会否互相感激心心相惜。” “不会,”奚夜妖帝斩钉截铁的说,“茯旻翅膀到底是硬了。但洛清依,攀上高枝头亦还是麻雀一只,左右不过叽叽喳喳的吵闹一阵子。” “翅膀硬了未必不好,”阡苡一笑置之,“天高任鸟飞,若有真有扑腾展翅的能力——不说远走高飞,且光瞧瞧这天到底有多高,地有多厚也是极好。奚夜妖帝合该高兴才对。说起来,阡苡那日勃然大怒,出手不近人情了些,伤了几个奴儿——便是你们精心替小女子挑选的,如此,当真是阡苡不识好歹狼心狗肺了——说起来,不妥,既然茯旻与清依姐姐一片好意,阡苡不敢辜负。如此,便让那位清邪过来随侍着,小女子瞧着她眼欢。” “眼欢便好,”奚夜妖帝这才有一丝欣慰,说罢,还是感慨了一句,“本座还以为阡苡眼高于顶,瞧不上这些红颜俗物呢……” 阡苡一笑置之,奚夜妖帝继续不温不火的提议说,“那位清邪,一早本座已经从茯旻府上为你调过来。” ——一早? 阡苡一愣,随即了然于胸。看来奚夜妖帝一早便盯上了这位来历不凡的清邪。 甚至怕是只恨不能叫她不得好死。 “如此,甚好,问天下谁知我心,便是奚夜妖帝最解我意。问题是,她与茯旻到底是何关系,”阡苡含糊其辞,接着突然又想起来多嘴一问,“对了,小女子听人说她修为废了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修为并未散尽,或者说失去。浪费的‘废’,”奚夜妖帝态度一本正经,又波澜不惊慢慢解释,“这位清邪过往与茯旻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时常在边境上打打杀杀,现在确实主仆关系。此事说来话长,阡苡是否要去酒桌上去一听。” “去是要去的,但目下,阡苡可得养精蓄锐,如此,才能陪着奚夜妖帝一道按兵不动,慢慢韬光养晦。但这位清邪好歹也是天家曾经的女大将军,赫赫有名,奚夜妖帝此番务必亲自请来招待周全,免得给人可乘之机,留下话柄笑妖界待客不周,恶有恶报,”阡苡说着大大咧咧的转身走了,随即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才找到了自己住的屋。 随即,阡苡踢脚一踢,大门开了,毫不拖泥带水的进屋,关窗锁门。 说着阡苡掀开被子,又自言自语的说,“头尚且晕乎,小女子得先睡。” 碰巧奚夜妖帝现身暗处若有若无得回答了一句,“是了。此处结界不算坚固——天下尚且没有不透风的墙,结界就更是了,最怕有心人。所以,阡苡需得注意自身安危才好,切勿贪睡。” 阡苡恍若未闻只是点了点头,一边还是自言自语的说,“得睡觉了,躺着舒服……” ——阡苡知道奚夜妖帝是看到了的,正如阡苡奚夜转身就走。 这?奚夜妖帝素来说走便有,头也不回,未免又给阡苡一种无端端的直觉——若是奚夜妖帝有朝一日叱咤情场,八成一定是那薄凉负心之人。 至于亲情这块——就目前的状况来说,阡苡并未切实付出,而奚夜妖帝目前也还收回一二回报,固而互相猜忌,自然无甚可说。 只是洛清依…… 阡苡闭眼,毫不犹豫,“天灵灵地灵灵,赤池魔帝最显灵,妖帝肾虚,仙帝不行。” 但阡苡在度睁开双眼时——眼前的画面竟十分精彩! 尤其是赤池魔帝与阡苡师兄妹二人,遥遥相望瞠目结舌时,赤池魔帝瞳孔中那手足无措的绝望十分真实。 “你……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赤池魔帝是真的‘受宠若惊’,惊得无以复加,但下一秒立刻手忙脚乱整理自己衣裳。 “这密令又不是本姑娘偷的,本姑娘怎么凭什么不能出现在你眼前?赤池魔帝这是?这是……这是否就是……就是?”阡苡一派兴致勃勃,对眼前眼前香艳的场景感到十分好奇——虽然眼前这皆是衣着不整的模样大概有些不堪入目合该回避。 花前月下 但好在阡苡脸皮厚,现场也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了一些——衣冠不整亦算不上是衣不蔽体,并没有算是过于香艳。总之好歹体面尚在,不过就是这魔界媵女的风情万种,似弱柳扶风,一股脑的攀爬在赤池魔帝的身上缠绵悱恻——而赤池魔帝大概算得风流倜傥,说得上浪荡不羁。 但阡苡不知,为何赤池魔帝目下会如此慌张。那样子,活像见了鬼一样。甚至比青天白日活见鬼还要紧张几分。 阡苡不解其意,直勾勾的盯着赤池魔帝上下打量,“师兄倒是好雅兴,此乃人间乐事,吃喝享乐都叫你一个人全部占尽了——可不,当真叫阡苡开了眼界,想来风花雪月不过如此,果不其然生为帝王最逍遥。这高墙大院密不透风的,帝王在里芙蓉帐暖美人卧身,而门外一墙之隔而已便算得上繁华落尽,处处不乏生离死别颠沛流离,说到底还是帝王潇洒,尤其是你魔界的帝王,最是无法无天逍遥自在。” 赤池魔帝心高气傲,闻言有几分不屑启齿的模样。 但瞧着阡苡毫不避讳的眼神,难免尴尬——毕竟阡苡不怕私相授受,赤池魔帝自己还得顾及着阡苡的身份呢。 ——毕竟就算在不愿意承认,但却也改变不了阡苡是赤池魔帝独一无二的师妹这点。 二人关系,确实容易产生错觉接着产生误会。 ——此事有没有私相授受压根就没有多重要,主要还是,舆论倾倒。所以赤池魔帝马虎不得,即便阡苡非要拿自己名节开这个玩笑,赤池魔帝也不敢跟着兴风作浪! 白屹大帝于赤池魔帝有养育之恩,而阡苡对却没有什么儿女私情掺杂——白屹大帝总不可能是个人都收徒…… 这点赤池魔帝最清楚不过,虽说世人皆传白屹大帝与赤池魔帝相识的伊始不过萍水相逢罢了。 左右不过,在传奇一些的说法又是——白屹大帝游历人间,但路见不平,随即一时兴起便将赤池魔帝收为徒儿,带在身边。 实则一开始赤池魔帝也是这么认为。 毕竟有些人便是这样,慈眉善目一身浩然正气,且刚正不阿,威武不屈,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坚贞不渝,说一不二——可谓‘陌上人玉,公子世无双’这点赤池魔帝是认同的。 即便赤池魔帝同为男子,并且对恩师白屹大帝从未有过什么逾越之想。 但事实上白屹大帝气质便是如此,尤其那种超凡脱俗的气场担得起这世间的一切赞美。 赤池魔帝依旧记得……初见之时——白屹大帝是那样耐心细致又体贴入微的查看自己强势。 而与白屹大帝迎面相视时,也完全不会有压力,因为赤池魔帝自认为坦坦荡荡,自然不会畏惧。 而白屹大帝身上挥发着扑面而来的清幽花香甜美。向他打招呼,他嘴角笑意也愈发谦和,叫人当真是如沐春风,竟心安理得,亦难以将盛情拒绝之外。 白屹大帝的温柔,是沉默而入骨的温柔,并非奚夜妖帝效仿出来的做作假象。 但是白屹大帝也对赤池魔帝透露过——很久很久以前明楼曾效忠在白屹大帝坐下。 可白屹大帝却说二人并非是主仆关系,因为相识早,所以二人最早的关系是朋友。说起来,白屹大帝还透露过——白屹大帝提及过,过往时自己是与一名叫‘屿’的女子素来亲近,而明楼,正好,不偏不倚是那位‘屿’忠诚的拥护者。 所以,一来二去倒也认识了。 此外白屹大帝还知道明楼喜欢紫色与春花秋月,除此之外,因该是还知道许多东西的。 但白屹大帝选择的是沉默不语缄口不言,如此,即便只是一面之词也叫赤池魔帝难以追溯自己母亲生平所作所为。 总归往事随风过眼烟云而已,错过了,就算再是追悔莫及也只能认了,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唯有好好活着,方才能报答生养之恩。 可谓‘生养之恩’,‘生’之恩无以为报,说起来除了‘生’,还有‘养’,养育之恩大于天,赤池魔帝自当肝脑涂地的报。 但毋庸置疑,阡苡身份肯定非同凡响——白屹大帝从来不喜说谎但会沉默——巧了,偏偏关于阡苡之事,那便是无论赤池魔帝怎么追问,白屹大帝都选择了沉默。 也就是说不可告人。 然而其实赤池魔帝有所猜测,只是不敢轻易说出,毕竟‘屿’这个女子的名讳,只怕是白岙帝君都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不过赤池魔帝想来,阡苡未必是‘屿’,但是自己母亲都能同那位‘屿’扯上说一些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未必不代表,阡苡不能与这位‘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问题是这位‘屿’到底是为何人? 赤池魔帝眉心微动——因为阡苡目不转睛而鄙视说: “当帝王确实潇洒,可是胡作非为也不是魔界单独的习俗。说起来,这方面没有哪一界是能与你们妖界媲美得。 说起来,我们魔界之人不拘小节,可却不怕别人评头论足,反观你们妖界,你们是又在做,又不上说罢了,可真是惨无人道——尤其你们奚夜妖帝那个人冠禽兽,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儿的明君,实际上其恶罄竹难书,可谓人人得而诛之,暴君能做的事,都快让他叫凭自己一己之力做完了——左右杀人不见血,伪君子罢了,别人一时当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惩处他,否则哪里有他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处处讨好呢’。 “这个倒也是,”阡苡直言不讳,油嘴滑舌说,“我瞧着奚夜妖帝素来善于运筹帷幄,但总有无计可施的时候,然而这种时候,便再也难以做些表面功夫了,固而,唯有心狠手辣方能保证家国平安。” “瞧瞧,师妹你这死性不改的模样,竟仿佛眼瞎心盲,后生无望所以便病急乱投医死似的。”赤池魔帝话里话外还是嫌弃,随即瞧着阡苡不以为意的乐观模样,终于忍无可忍说,“但师妹你即便是榆木脑袋,或者是‘垂死挣扎’,却也没有到达‘无可救药回天乏术’的地步,更不是不是孤苦无依,固而师妹你又何必凑到奚夜妖帝那根歪脖子树上去吊死——总归,还有一线生机,便一定会等来扭转乾坤的一天……何必呢?万一奚夜妖帝当对你死马当活马医,到时候,可不是得不偿失的问题了——另外,师妹可得注意了,奚夜妖帝涵养不够否则怎么可能告诉你……” “这高墙大院中目下是瓜田李下,换而言之,是少儿不宜——你怎可跟着奚夜妖帝学得如此剑走偏锋,一介女流竟只剩厚颜无耻了?还不转身回避?”赤池魔帝假装心不在焉解释,尽量淡定,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那位‘屿’到底是为何人…… 不规想归想——赤池魔帝本来是想找阡苡打听的,但想到阡苡这厢心思难猜,未必会坦诚相告,活着阡苡干脆装疯卖傻——那么赤池魔帝才是不好办了。毕竟此事,但凡简单一点,白屹大帝自己已经如实相告了。 目下瞧着白屹大帝的阡苡的行为一清二楚,但,到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番五次的放纵,甚至任凭阡苡与狼为伍都不制止……到不像是管不了的…… 因为那日赤池魔帝亲自看着阡苡身后气拔山河滔滔不绝的阵法被白屹大帝神不知鬼不觉的破解了,并且还收走了! 白屹大帝的行为…… 赤池魔帝还是搞不懂,可谓当局者迷。但即便赤池魔帝目下心烦意乱,却也不影响他喋喋不休: “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你,吹啦弹唱都抓瞎。但即便如此,师妹你也惯是自作聪明得起来,然而,咬文嚼字找你小师叔去。师兄我一届莽夫俗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完全不懂何为‘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便是,郎恩深似海妾意甜如蜜,左右人们无时无刻不贪图享乐罢了,尤其这鱼水之欢便是传承之根本,天道都容得,我不过身在六界,自然合该见怪不怪才对,”阡苡一边恬不知耻说着豪言壮语,一边不情不愿的转身。 但转身之后瞧着三五魔女正对自己指指点点,态度张扬,并不算友好。 阡苡碍于情面,想打破尴尬,便百般无聊的说了一句,“缱绻欢影戏月前,清风不解旧人怨。恰似残阳渡西楼,枯木不思春雨来。” 但其中有一个魔女媵妾竟不知好歹,不领这情,反而含情脉脉的盯着赤池魔帝,一边恋恋不舍的眉目传情,一边率先出尽风头——那妩媚动人的魔女娇滴滴的说,“不知这位妖姬是什么开头,竟夜半三惊夜探我们魔帝之室……不过瞧着派头,估计,是个有名堂的。倒也不知道奚夜妖帝合该作何感想——竟又一有头有脸的妖界之辈在次灰头土脸的投奔我魔界。” 阡苡闻言双眼放光,立刻饶恕了这厢的不敬之罪。随即,油腔滑调的打听,“喔?竟还有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这位姐姐说的‘又一位有头有脸的妖界之辈,竟在次投奔魔界’。若是小女子是这个‘在次’,那么,不知那位‘又’究竟是谁?还请姑娘明确告知,如此,方便本姑娘回去秉明奚夜妖帝,请他主持公道,肃清门庭。” 赤池魔帝整理着衣衫,但听着阡苡这一派狗仗人势的模样也懒得搭腔。 但赤池魔帝没想到——可谓一个‘皇上不急太监急’,赤池魔帝自己都还无言以对没多说什么,而那边杵在一旁的魔侍便着急伺机而动,亦欲先下手为强,直接解决了目下这个麻烦。 另一位魔侍——阡苡观察与先前说话那一位完全不同。虽然着装打扮差别不大,但是,毕竟这位气场上是有几分赤池魔帝平素的心高气傲的。 阡苡正这么想着——那魔侍桀骜不驯,猝不及防便冷笑着说:“管她有不有什么名堂,”说着,双手中平白无故多了一根铁鞭。那铁鞭先是往地上一甩,大约先行装腔作势烘托气氛,接着,那魔侍耀武扬威的说,“众所周知,我魔界素来不认理也不认人。就算今日擅闯者是奚夜妖帝本尊,然而没那个本事死里求生,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此话倒是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有力,但只叫赤池魔帝听得胆战心惊。 随即赤池魔帝一边整理仪容仪表,一边横在中间,似铁面无私又不容置否的插话说: “砉夙退下,你可是不要命? 本尊要你道歉,并惩罚你去亲自洒扫后远落叶,此番,你是闭门思过,务必认真反省自己掉以轻心与狗眼看人低。须知——你眼前这位样貌平平却比妗荷还要刁蛮任性的女子不是别人……此女子正是最近名声正盛的风云人物,便是奚夜妖帝的义妹涔澈公主殿下,那位百宝楼的新主。亦是本座的师妹,白岙帝君愿意承认师侄后辈。 如此,你二人扪心自问,有几条狗命敢见罪于她——她若生气,便是狼心狗肺的主,绕是奚夜妖帝那般将她当真成祖宗在世,低声下气的供着她——但到头来还不是说翻脸便翻脸不认人,仅仅一言不合而已,她便不顾人情直接一口气当众灭了三个奚夜妖帝亲自指给她做奴隶的妖侍。 如此,换而言之一言不合便断了奚夜妖帝私底下的左膀右臂。 并且,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瞧着她目下是上了奚夜妖帝贼船了,想来若是在一言不合,只怕她得手起刀落断了奚夜妖帝船上的揽绳,直接叫奚夜妖帝插翅难飞无法扬帆起航……” 赤池魔帝明朝暗讽,喋喋不休挺久,随即又慵懒愠怒呵斥了一二说,“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你们竟还愿意招惹?” 不想阡苡都还未曾表露态度,那位被叫砉夙的魔女便一举先声夺人——砉夙使不依不饶,盯着阡苡警惕的说: “薄情寡义又如何?我魔界儿女岂非贪生怕死之辈,所谓高处不胜寒,但非到高处,压根就不知道寒有多寒,又怎敢妄言——自作主张,未必承担不了后果。 属下跟随赤池魔帝多年,素来骁勇善战迎难而上。此番,即便来者是妖界新贵,但听闻这位新贵处处形迹可疑,并且,目下竟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闯入极乐城,必定不安好心。 不若由属下先行将人扣下,摸清底细在做打算,” “你就硬吧,须知,她杀你不过是随心所欲,不废吹灰之力的功夫。但我咄咄逼人便算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你也活该,”赤池凶神恶煞,不耐烦的说。 ——自然阡苡看得出来,这摆明了就是关心则乱。 赤池魔帝压根就是在极力抱住这位叫砉夙的魔侍。 但这砉夙就是不卑不亢,完全不为所动,并且还义不容辞的顶嘴说,“魔界之人素来就是战犯,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不齿,任她就算有本事翻江倒海,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就算白屹大帝重回,也能在给他封印回去。何况,这才是个白屹大帝坐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楞头货一个。” 赤池魔帝一时无语凝涩,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阡苡笑容可掬正盯着目不暇接的盯着砉夙!赤池魔帝心中更是有苦难言,完全胆战心惊。 说起来,最近风言风语都在议论奚夜妖帝那位义妹…… 然而虽然褒贬不一各执一词,但有口皆碑的是——提到阡苡,众人异口同声都表示此人与奚夜妖帝一个作风,便是二人皆为那传说中的‘笑面虎’。 换而言之,阡苡目下越是喜笑颜开便越叫人毛骨悚然! 但砉夙使却也是不知好歹!明明赤池魔帝都透露这么多了,但就是暗示不动! ——阡苡一愣,听着耳畔经久不衰的豪言壮语,感到十分振奋宽慰,随即,赶紧拍手称赞,欢呼不止说,“不俗,不俗,难怪小女子这六亲不认的大师兄能留你在身边伴架。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问世间谁最坦荡想来砉夙使合该当仁不让,如此气魄倒让我想起一故人来。” 说着,阡苡感慨万千,又不免想起来抱怨了一句,“但是方才小女子听师兄说自己竟比那妗荷还要刁蛮任性——此事阡苡不敢苟同,据说那位妗荷是与师兄你一个流派,同样目中无人六亲不认。而阡苡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尤其琴棋书画无一不通,竟不知为何无端端的招致师兄从门缝中看扁。” 赤池魔帝闻之哑口无言。 主要是赤池考虑到这位平素一向对他爱理不理的主,今日才双手杀人做恶,并且,这位主平白无故的突然闯入魔界,尚未还不知居心何在——所以还是得谨慎呀,万一真的口无遮拦得罪人,想来魔界定是会血流成河。 再者说,赤池魔帝辩了估计吃亏,还得落人口实,说以大欺小,身在同门却水火不容互相挤兑——完全不如沉默寡言由着事情发展。 “以往我们魔界人士虽被外界唾弃背信弃义,但我们情长,至死不渝,但凡认定生死不离。生何所恋,死何所谓?至于好?坏?那是别人事了,即便声名狼藉与我们更无影响,”那位一直沉默着静观其变,且比砉夙妩媚动人的魔侍仿佛唯独对阡苡嗤之以鼻。随即那位魔侍语气咄咄逼人,但还未说完却听见: “这位是?”阡苡转身好奇问赤池魔帝。 赤池魔帝迟疑片刻。 ——但赤池魔帝方才听闻阡苡话里话外都是欣赏…… 问题是,赤池魔帝知道的,女人的脸,风云突变的天——这其中的荒唐叵测程度并非他这等不解风情的凡夫俗子随意便可琢磨个明白透彻的。 尤其是,赤池魔帝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沾亲带故,但性情尚且未稳定,或者,性情有待熏陶的‘活祖宗’阡苡,更是束手无策, ——谁还知道,是否阡苡这会还是笑脸相迎,下一秒便笑着杀人放火。反正诸多不确定的因素…… “喔,”阡苡一拍脑袋,随即恍然大悟,自言自语说,“可谓是说‘砉然向然幽影动,夙兴昧旦夺命人’……至于你——‘十里红妆情千匝,娇娘绛地骨生烟’。这位便是与砉夙齐名的‘红娘杀手’屠娇吧?” “对,是她。我想,你大概会好奇她到底是男是女吧?其实本座房中全是女人,至于男人是不可能有的……所以,既来之则安之,你且安心呆在这里与她们聊着,”赤池魔帝原本目光呆滞,无心插手此事的模样。 但蓦地出言突兀之音吸引所有人诧异的目光。 ——赤池魔帝瞧着局势转好,所以特地放下姿态,亦欲委婉从中周旋,乘早溜之大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并且,赤池魔帝还似乎突然之间便‘深明大义’起来,反正苦口婆心的对阡苡交代说: “您放心……既然你我师出同门,自当亲如手足——所以您的清誉本座不敢断断玷污……您玩着,玩儿尽兴,本座喝花酒去了。” 阡苡还有许多话想说,甚至,想好好与这位叫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好生攀谈。 尤其是阡苡十分好奇砉夙那独断专行而又传奇的人生——但赤池魔帝转身潇洒,过后干脆撒腿就跑活像亡命之徒被逼无奈。 阡苡赶紧追——竟还是念着咒语适才追上了。 再见之后,四目相望,阡苡率先强势的一把揪住赤池魔帝的衣襟接着欢天喜地说: “听说你魔界有烈酒,还是婴儿泡制……但是天界的死婴从何而来? 正好,百闻不如一见……可别忘了,今日是谁约我喝酒来着。如今,我人不请自来,师兄还是得好生招待,切勿怠慢才是。” 闻言赤池魔帝先是垂头丧气,接着义愤填膺说,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说,“师妹这话就不对了,我是青天白日约你来喝酒叙旧,可不是大半夜的凑在一起,仿佛准备干偷鸡摸狗的风韵事似的……”又好说歹说劝慰道: “且放手,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你要喝酒也成。去房中找那几个姑娘喝,别与师兄我鬼混……这大半夜的你不知道瓜田李下,我还是知道爱惜名声呢。” 风花雪月 “男女授搜不亲?”阡苡半信半疑,随即发问说,“若是男女授搜不亲,那么师兄方才与好几个魔女媵妾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又该做何开脱?总不至于要说什么‘你情我愿’吧? 但未必就是说‘你情我愿’不行——不过师兄可是想清楚了,你我师从同门。” 阡苡的脸猝不及防的便严肃起来,身后凤鸣龙跃,喧嚣一片。 大约也正是这一刻,赤池魔帝在次坚信不疑阡苡一定与白屹大帝的身份上有什么联系。 不对,必然是有联系的。 不比白岙帝君——白岙帝君到现在都没有得到苏眉一句认证,也只能猜测或许一开始‘五仙石’这莫名其妙的宝物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惹得人声沸鼎,或许就是有人在借莫须有的东西在蓄意营造一场阴谋…… 其实真相呼之欲出,奚夜妖帝估计都差不多懂这个道理——本来就是有人在虚张声势,故意制造混乱,亦欲‘浑水摸鱼’,顺手牵羊将白屹大帝给捞出牢狱。 但显而易见,这两位帝王都多疑。 目下其实是没什么态度的,换而言之,这两位一开始就是做好两手准备的,反正他们相信自己无动于衷,只处变不惊就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问题是赤池魔帝瞧着目下的局势而言,时间只怕会毁灭一切。 白屹大帝的话实在没有叫人不信的——所以赤池魔帝一开始便知道了应龙与凤凰的存在。 自然,龙这种东西虽然一直无从考证,问题是,莫名其妙却活在世人的图腾中栩栩如生传承已久。 虽然传到现在,龙的形象典籍也只有古书中才能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即便形象算得上虚无缥缈,十分模糊,然而,无论是那种记载都不似阡苡身后这般模样。倒是唯有白屹大帝提及过,应龙有翅,看似银色,实际上是月光色,且周身星河错落有致。 据说应龙合该随时熠熠生辉,璀璨光耀,这也确实是事实,不过就是当应龙陪伴在凤凰身边时甘愿默默无闻收敛光芒,做个陪衬。 目下,赤池魔帝瞧着仿佛是因为二者皆是殒命了,所以阡苡召唤出这二者之后,倒也互不谦让了。 阡苡身后的应龙与凤凰各自无一收敛皆是张牙舞爪,大放异彩。 赤池魔帝颇为忌惮此为何意? 阡苡一笑,怒气冲冲——阡苡倒也没有气到暴跳如雷的程度,只是笑容依旧,没有停驻片刻。期间又含沙射影的警告说:“你我二人师出同门,虽然都得了老师的庇佑,却全然算不上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可老师健在…… 想来师兄与阡苡的情分虽然不比师兄与白岙帝君那般,来得‘刻骨铭心’,毕竟是青梅竹马,所以两小无猜,甚至叫师兄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了却还念念不忘。 但还是那句话老师尚且健在,你我‘殊途同归’,未必不会有并肩而行的一日便是,所以师兄可别把师妹我得罪狠了,以免到时候师妹我不顾及昔日情分,选择见死不救的话…… 其实见死不救倒也没事,只是不知道师兄到时候怕不怕师妹我临阵倒戈落井下石呢——正如师兄目下这般,与别的女子在一起授受不亲却说你情我愿。 师妹我知道礼义廉耻,可没打算与师兄这般纵情享乐……” 阡苡说完似笑非笑的沉默了一会,随即,有将两把长剑同时握在手中,直接威胁赤池魔帝说,“即便本座不请自来,哪有如何,可谓见面三分情——师兄有空陪这些娇娘做些没羞没耻之事,怎的,没空陪师妹我一醉方休?师妹我自然愿意,便是‘我愿’,既然本姑娘都愿意‘舍命陪君子’了,想来师兄合该不会不识抬举,不情不愿不打算作陪吧?若如此,想来本姑娘今日也只能学着老师血洗魔界了,因为只有如此,方不负本姑娘千里来相会——与其白来,倒不如随手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赤池魔帝一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阡苡这态度转变的实在如同风云莫测。 但说是这么说,赤池魔帝倒也还没感觉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威胁。 目下阡苡这般所作所为,想来也只是绝对强势,先占据主动位置罢了。 赤池魔帝知道的,若是阡苡真的打算杀人放火,又怎么可能慢慢的来与自己喋喋不休那么久。 可赤池魔帝也知道,这世间万物遵循秩序,而秩序的维护是有一定界限的。其实人要作死,即便在界限的边缘试探也不一定是不得好死。 甚至就算一时失误,探出界限也无妨,只要及时收手亦总不至于死无全尸。 所以,赤池魔帝明白自己今日一直游走在生死一线,目下更是,一时大意,竟已经有只脚逾越出生门了。 然而可谓覆水难收,既然目下局势陷入焦灼,却有些越陷越深的嫌疑,叫人难以脱身。 ——阡苡未必不是有备而来,万一真的是打算咬死了,打算先行肃清魔界来报答奚夜妖帝的附和之恩的话…… 赤池魔帝无奈的很,也终于知道了什么里外不是人左右为难。 但赤池魔帝也不敢无动于衷,眼瞧着阡苡不仅越发没笑裔,想来是情分将尽。 阡苡杀气重重,正打算动手,如此,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说是迟这时快,赤池魔帝猝不及防的问了一句,“你可知花酒究竟是怎么一种风流之事?想来,老师是正人君子,断不会教你接触这些有的没的,固而怕是奚夜妖帝上梁不正,你跟着下梁歪。然而何以如此剑走偏锋,你本毓质名门,秀外慧中,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出身——毕竟师兄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师妹你与我的关系,还有那白岙帝君,你那小师叔瞧他对你百般宽纵,若非如此,奚夜妖帝何以巴结讨好你,想来你如此不学好,便是他处心积虑,一张巧嘴挑拨离间。” 阡苡不敢苟同,随即义愤填膺的回敬说,“奚夜妖帝无辜,师兄何必非要拉他出来说事? 总不至是师兄忙着撇清自己的关系责任,便口不择言的拉人出来垫背吧? 想来这也倒是师兄的作风,匹夫之勇,逞强好胜罢了。说到底就是心胸狭隘,通常这类人粗陋寡闻不识好歹就算了,还死要面子。 换师妹来说,承认自己的不足力求精益求精,倒比这掩耳盗铃欲盖弥彰来得痛快。 说起来,即便奚夜妖帝非奸即盗不是好人,但有口皆碑,师妹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师兄你是正人君子一说。顶多就是,左右你与奚夜妖帝二人蛇鼠一窝。但 奚夜妖帝顶多就是斤斤计较惹人烦,但是,师兄当真才是蛇蝎心肠,人人得而诛之。” 闻言,赤池魔帝察觉气氛有所缓和。便又不在忍气吞声了。 赤池魔帝看清局势,不甘示弱,便理所当然的说:“非也非也,师妹当真伶牙俐齿。跟着奚夜妖帝惯会颠倒黑白蛊惑人心。 好在师妹你良心未泯,尚且还有一丝明察秋毫的理智,师兄我虽风评不好,但问世间谁最坦荡,便是师兄我当仁不让。 就像师兄虽然坏,但却坏得如过街老鼠那般,人人喊打,顶多来日流落街头,被人落井下石。 而不似奚夜妖帝锋芒暗藏,处处算计。说起来,那蛇蝎心肠的合该是奚夜妖帝才对——奚夜妖帝表里不一,乖张下面暗祸心,便是丧尽天良,惹得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 说起来,师妹可别学错了路,可谓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师妹还是担心自己与奚夜妖帝狼狈为奸,到时候一时失足千古恨,回首往事罪过多。追悔莫及这种东西,到底是没用的。” ——这? 阡苡不悦,果真可恶之人自有可恶之处。 这赤池魔帝当真无耻之徒。 阡苡不甘雌伏,转念一想就算十恶不赦,总归到头来都是自己的决定,为何要后悔?便理直气壮的说,“是师兄目不见睫,不对,明明合该是目空一切,总归是素来看不到自己缺点,却还王婆卖瓜,当真狂妄自大,叫旁人望尘莫及。 阡苡自认为敢作敢当,以自身利益出发,做了便是做了,管它将来遗臭万年或者名垂千古又如何? 总归,人都死了,世人咒我永不超生也好,或者将我视为厉鬼邪神也罢,反正只是口诛笔伐,气不过而已。 然而与师妹我在无实质关系,毕竟,得了便宜,哪能就一定有讨好卖乖的机会? 师妹我自安命数,别人弃我万劫不复也好,或者,留我在万丈深渊也罢,必定全然接受。 不比师兄,惯会装腔作势,竟为了一时‘容光焕发’,便恬不知耻将外界的抨击诟病视为赞美,并日日为此洋洋自得,走到哪里都夸夸其谈,四处宣扬——但师兄殊不知,有一句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便是你了。即便师兄一表人才有重拳在握,可即便如此,事实昭然若揭,竟难以掩盖师兄的愚昧粗俗。” “彼此彼此,”赤池魔帝不以为意,甚至有几分沾沾自喜——换而言之,因为阡苡说赤池魔帝对别人的批判引以为傲,还洋洋自得,索性赤池魔帝便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做几分沾沾自喜的模样出来。 随即,赤池魔帝油嘴滑舌的发表自己高见,洋洋洒洒说,“论起来最喜欢粉饰太平之人是奚夜妖帝才对,左右师妹你有样学样,竟也如此巧言令色道貌岸然。 然而这天下人皆知,奚夜妖帝第一笑里藏刀的伪君子。师妹当真是与他惺惺相惜,形影不离,竟将他这点‘明哲保身’的本事学了个八九不离十——问题是将你养育成人的可是白屹大帝,然而令人大失所望的是,师妹你为了一己私欲,竟为了早日风光恣意,便弃了老师好容易传道受业解惑的成果,学了旁门左道…… 但这忘本可是不孝,说你,狼心狗肺不冤枉。” 阡苡沉默片刻,当真是一言不发,且双眼迷茫倥偬了挺久。 赤池魔帝察觉有异,不敢轻举妄动,索性一道陪着缄口不言。 想了想左右等着不是事,方才自己言辞过份犀利,说是六亲不认也不是说不过去, 再者,赤池魔帝考虑到自己毕竟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脸皮厚些,所以,即便与阡苡恶语相向,骂骂咧咧也总是不会两败俱伤。 而目下,阡苡那边瞧着气焰不景气的衰败下去,可能一蹶不振,所以赤池魔帝果断选择了‘知难而退’——自然走为上,免得阡苡一时抹不开情面,当真恼羞成怒大开杀戒。 可刚转身阡苡便突然又气势汹汹的说,“自然是彼此彼此,说起不孝,师妹突然想起,昔年师兄一腔狼子野心,竟不顾种种劝阻自甘堕落。另外,师兄自己鼠目寸光不争气倒也罢了,竟还理所应当的打着老师的名义,四处招摇撞骗。 若非如此,师兄又何德何能可以拿下这魔界?如今这恶名多半是老师替你顶着,但师兄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赤池魔帝呢,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十分尽兴,只是,不知午夜梦回之时,师兄是否会突然想起蓬莱深处的寒霜雨露中还有一人为你无怨无悔的煎熬着。并且,即便风烛残年也不会被宽恕,甚至灯尽油枯亦不会被放过,遗臭万世——师兄既然一口一个礼仪孝道,不知师兄想到这里是否无地自容。” ——赤池魔帝无语凝涩,更是不该如何是好了。 这白屹大帝素来严于律己,但宽松之下,确实正是因为这份宽松所以赤池魔帝一直身在福中。 阡苡字字诛心,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随即,正打算幸灾乐祸呢。 ——砉夙使察言观色,瞧着场面越发冲突,可能有大打出手的迹象。 但阡苡方才有多神通广大砉夙使也感受到了,那种不发则已一发惊人的震慑并非常人也比拟。 所以合该阡苡嚣张跋扈——可砉夙使到底是魔界中人,自然得尽绵薄之力为主上排忧解难。所以,不动声色许久,终于,灵光一闪,也叫砉夙使找到了机会插话说:“包间准备好了,不知主上与阡苡公主是否移步。” 赤池魔帝好意心领,但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训斥说,“她一届女流喝花酒是否合适?砉夙使擅作主张,不怕白屹大帝发问,但不知道怕不怕白岙帝君责罚?身在魔界就算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愿意慷慨赴死,但本座可不容你不长眼睛之罪未免牵连还不替本座好生送客。” “是了,”砉夙使低眉顺目,十分谦卑谨慎。须臾,客气的对阡苡说,“天色已晚,公主贪玩,只怕奚夜妖帝找不到得着急上火。如此,未免玷污公主名誉,还请公主跟着属下离开——公主安心,属下必将亲力亲为送公主回妖界,并向奚夜妖帝负荆请罪,此番招待不周还望公主宽容。” “不成。奚夜妖帝何足畏惧?小女子素来不怕他,只是,小女子来都来了,必然不会空手而归,如此,若是当真败了雅兴,可不是你一己之力便能承担的起——其实,花酒,不知是什么花做酒?”阡苡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性趣十足。转瞬之间又急不可耐催促,“走一起去。这不忠不孝不陪小女子,那么说起来,小女子是不介意砉夙使舍身作陪的,此番,小女子出来闯荡也定要好生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当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过世面了。花酒,风花雪月的花,酒后乱性的酒——所谓花酒不过是喝那干柴烈火的氛围,享那久旱逢甘露的鱼水之欢,”赤池魔帝赤池含糊其辞,但理直气壮说,“氛围要衣衫不整,意乱情迷。” 如此一来阡苡自然便没了一半性质,于是改成半信半疑的拽着赤池魔帝的袖子,一死命拖,一边好奇的说,“那不喝,看着便是。” “看都不许看,”赤池魔帝与阡苡拉拉扯扯。转念一想,目下实在不成体统,便不情不愿又道,“方才你也看到了,此乃下流。此事……若是叫你那两个爱管闲事的长辈知道了,师兄我怕是千刀万剐怕是都不算惩罚。” “长辈,哪两个?”阡苡不假思索的问出来。 “自然是你那甯宸小师叔,与咱们的恩师,”赤池魔帝匪夷所思,又无可奈何。转眼反手拉着阡苡一把扣住,随即念了一个咒语。 是传送,转瞬落地,赤池魔帝又轻松惬意的说,“风花雪月不是你这种大家闺秀沾染的。不信你问你甯宸小师叔,如此,良宵美景最风雅。你们玩着魔界就别来了。” 阡苡还未反应过来。抬头看见白岙帝君穿着宽松寝衣。安坐在明月之下,可却神思恍惚,盯着眼底瑶琴不发一语。 白岙帝君的样子说不神清气爽。却也没有疲惫不堪。只是死气沉沉,没了平日的气宇轩昂。 白岙帝君走神半晌,往事浮上心头,遗憾得很,随即眉心微动察觉来者,不恼怒,只是温润而顺遂问之,“何事?” “无事可做,睡不着。魔界不欢迎小女子,并且,直接翻脸不认人,赤池魔帝竟怕甩不脱小女子,或者说赤池魔帝孤芳自赏,以为小女子必然折服在他的气度之下,所以会死缠烂打,便像狂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将小女子这‘烫手山芋’踢到白岙帝君这里来,”阡苡若有所思补充说,“小女子本无意叨扰,去到魔界也只是为了奔赴一场风花雪月,不料,所谓迎来送往,灯火葳蕤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竟是华而不实罢了。” 阡苡想想还挺高兴,此情此景太过合适仿佛一切刚刚好,正如风是千里相会,花是暗香自来,月是清风弄影——一切皆是相辅相成,唯独雪是此刻一身素衣,闲云野鹤的白岙帝君。 阡苡感慨。随即吟诵,“风冷弄影西楼阴,凭栏拜月徒伤悲。我瞧这风花雪月有时最不近人情。” 白岙帝君面色不善,有些严肃却算不上刻薄,是训斥说,“糊涂,你这傻子,何必非要率性而为?大半夜的跑去魔界喝那花酒作甚?总不至于是奚夜妖帝没有教导过你。 饮酒伤身,若是不幸沉沦,便是荒废度日到死为止。 再者说。你身为兄长唯一的女徒,可谓家中有女初长成,兄长自然不会求你端正大方,替他分忧,但你又何至于这般胡闹,叫他添堵呢。 说起来,若是奚夜妖帝教导不善,你自己是有本事脱身而出的。仙界一直对你大门敞开,我也有意接管你,不叫你跟着奚夜妖帝活在风口浪尖,声名狼藉。不过就是,人各有志,我亦不愿意勉强你搬过来就是。或许……有个人生来便合该大放异彩,便是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便由只好着你去摸爬滚打了。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妖界尔虞我诈,仙界未必不是经常有人争锋相对——我将你收在仙界,即便庇护得了你一时,却未必能保你一世平安。左右你还年轻,这会替你遮风挡雨,只会使你更加容易懈怠,没准是害你。而妖界,自有妖界的好处,未必不会使你加冕为王。” 阡苡听着这话十分顺耳。也欢喜得很。便戾气收敛了不少,须臾虚心求教说,“左右今日我去魔界是想知道,魔界的风花雪月到底是为何物。不想却撞破赤池魔帝无耻下流的时刻,招人讨厌。” “这天下的风花雪月都是一个样子,唯有有情人知道。左右在文人墨客手中浪漫生动一些,在英雄好汉眼中有直观明白一些。 诚如阡苡所见——这风花雪月闲时观赏,那便怎么看都是美的,美得惊心动魄,恍若梦境所及。然而夜深人静时,尤其是念及起某个一人追悔莫及时,那么即便风光旖旎,又是如何动人心弦也是怅然,仿佛过眼烟云,叫人挥之不去,也愁得很。”白岙帝君心绪不宁,语气失落得很,并且说到伤心处,竟有几分仿佛随时都会消沉那般萎靡不振。 胡言乱语 阡苡闻言倒被白岙帝君带入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二人时而倥偬,时而怀念。似有无限的旧时要回忆,但无从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当真是怀念得很。阡苡一抬头突然惊觉云端的花,无端端的开花盛放,却又突然消失——此花仿佛叫‘芙蓉暖’。仿佛正是不久之前阡苡记得自己与白岙帝君并肩站在墙头上,二人交谈甚欢,也是在旧事重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目下白岙帝君猝不及防的失了往日的风光,不在光彩照人。 且阡苡知道,白岙帝君现下算得上是全然不顾身为帝君的体面懒散怠客。 其一阡苡并非仙界之人——还别说阡苡只是白岙帝君其中的一个师侄,此事,从礼数上来说就算二人是父女情深,但会因为效忠不同也该自持身份各执一词,或者,遥遥相望各效其主。 父女情深尚且如此,所以,法规上来说,无论白岙帝君目下待阡苡有多亲厚,但阡苡于仙界而言也只能是客人。 但待客之道不能少,阡苡辈低位份也不在白岙帝君之上,可也也算得上主动上访了。 而白岙帝君身为长辈,又是重权,加之此刻还在自己府上。 固而白岙帝君合该拿出一个长辈于一个前辈的气度来,好生尽一下地主之谊。如此,方才不失君子涵养。也不失一个帝君的分寸。 但是白岙帝君偏不,不按常规倒是有几分一意孤行的意思。 为何这么说呢?倒也不是阡苡抬举自己,觉得白岙帝君是为了自己非要破个先例——事实证明,白岙帝君自己也说过他经常乱祖制而行另辟蹊径。 其实在仙界以及整个偌大的仙界之中,更衣一事并非是什么麻烦之事,虽说繁琐起来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但天人有修为与法力,摇身一变便可随意伪装一个变象。 虽然是有形无实,但二人又是非要授受不亲,自然是有个遮盖便可轻而易举的撑起场面,不落人口实。 固而阡苡冥思苦想,察言观色数次,且勉为其难的揣摩白岙帝君目下心思。 果真帝王心海底深,叫人捉摸不透也匪夷所思。 阡苡大胆猜测白岙帝君是否因为高处不胜寒,且人事变幻无常而有了几分厌倦——这么说的话阡苡又实在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指出这位生平劳苦功高的勤劳帝王亦欲放手繁荣,乘兴而去。 但若是白岙帝君是因为对白屹大帝的没落耿耿于怀,追悔莫及的话,那么又何必当初呢? 再者说,白屹大帝只是没落,就像海水淹没一座岛屿一样——岛依旧还是那座拔地而起,伟岸高大的岛,只是被海水覆盖了任鱼龙混杂也不在崭露头角。甚至于这座岛到了后来还成为了别人的垫脚石,肩负别人荣辱一生。 如此,既然岛还未沉,依旧任重而道远——所以其实若是白岙帝君当真心怀有愧,为此或将一蹶不振难以自处的话,那么何必非要故作姿态,每每夜深人静风寒露重时才来追悔莫及而不去尽早补偿呢? 此事复杂的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阡苡对局势有自己的见解,却因为人心难测,也免不了有许多质疑难以敲定。 所以阡苡自然是跟着白岙帝君长吁短叹,当真愁得很。 白岙帝君却忽然扭头,沉重的问说,“你这傻子,初出茅庐的不久怎瞧着忧心忡忡的?” “小女子瞧着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当真心灰意冷。”阡苡一派如实相告,知无不言的模样说,“尤其是听着白岙帝君提及风花雪月时更是猝不及防的患得患失起来。那日清风明月云鹤伴君,想来那会白岙帝君是最自由的——站在德高众望的位置上,气定神闲的阅尽这世间三千繁华。 但白岙帝君却说那云端之花也叫‘芙蓉暖’。此花大名鼎鼎,有道是‘神君伴月女偷光,思之若狂意渐长,流连幻梦夜往返,琦蓉暖帐裁衣裳’,说起来,小女子以为这世间最惊天动地莫过于‘执子之手白头偕老’,并且,得一知心人白首不相离这也是此间最幸之事,但小女子瞧着那云端之花日复一日盛放,可皆是一夜凋零便在无出现之日。所以小女子想人性薄凉,人间的痴男怨女饮食人家如此,天界文武百般(字没错!般!)亦是如此。 天界之辈本来都是潜心修行才得道飞升之辈,又怎么会拘束在情之一字之上?清心寡欲说起来也是对的,但所谓坚贞不渝不过是顾念体面的敷衍罢了,天长地久伊始之时的情投意合不过一时之欢,两厢情愿。” 白岙帝君一惊,知道阡苡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所以白岙帝君惊讶,到底是何所致,才叫阡苡这般嘴下无情得理不饶人。 想来阡苡还算客气了,并没有向在魔界那般直接横冲直撞。 不过白岙帝君虽然感到庆幸,但也没有认为阡苡无理取闹。 本来阡苡说的就是实话,但许多话赤池魔帝可以说,如今关系清明,白岙帝君隔了辈分却也无从说起。 只是转念白岙帝君突然想起来提醒了一句,“男欢女爱未必就是风花雪月。痴男怨女更不是风花雪月最淋漓精致的表达,这点,是否奚夜妖帝引导不善?” “奚夜妖帝何等凉薄,想来白岙帝君是知道的,”阡苡说着竟有些哭笑不得,嬉笑道,“您瞧他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总是来去匆匆也无心谈婚论嫁——说起来妖界的帝王的世袭罔替制度是最需要像人间一般,早日成婚传宗接代,但奚夜妖帝自己一点都不忙,自然也无暇于小女子谈论这些,可见怕是注定孤独此生。说起来,奚夜妖帝素来无暇顾及小女子,不过是偶尔过问一二罢了,但小女子为何如此多情不拘呢?想来因为溪榆公主故书弥留得多,小女子看多了,便好奇了。” “自然是好奇了,”白岙帝君一笑置之,“不然怎么会亲自来打听呢,然而说到这位公主,我倒也可以言无不尽,因为我与她交集颇多,只是,与她没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所以,多说无益念来念去左右也就不过那两句。” “喔?”阡苡半信半疑,其实倒也没有诧异的惊掉下巴。 毕竟面对突发情况,白岙帝君这人从来都是宁可坐以待毙也绝对不喜欢铤而走险,喜欢铤而走险的是奚夜妖帝。而赤池魔帝也素来少不了运筹帷幄,加之能力强悍,又隶属于魔界这块难啃硬骨头中,所以基本不会处在生死不由命的情况下。 并且赤池魔帝就算危险中,也绝对会化险为夷,这点并非是白岙帝君可以比的。 毕竟,白岙帝君可没有赤池魔帝那般,竟有个来路不凡的娘。 说来惭愧,竟也是昨日不经意间阡苡才突然想通赤池魔帝纵情任性的资本。 原是赤池魔帝大约是明楼的儿子。 阡苡昨日虽未瞧得真切——但主要是因为毕竟阡苡也没怎么见过明楼…… 关于明楼便说来话长,方方面面都需要梳理,慢慢思量。 所以阡苡目下倒是更加好奇白岙帝君会如何处变不惊的提及陈情旧闻。 白岙帝君冷静到骨子里去了,声音柔和平缓,仿佛只是陈述别人那平铺直叙的人生,“那年韶光刚好,挂在那寂辽的春日野穹,惹得碧波荡漾,万花荼靡。溪榆公主挺美,世人也说唯有她可与妗荷比肩而立,平分满园春色,如此,可知这位公主昔年的风头——而她与我之间虽然有父母之命婚约在身,但不过仅仅只是失之交臂的落花流水情。 落花无意,流水无心,便是相逢也终会擦肩而过。 但我知她素来崇拜兄长,虽然她不说,可也一直牵肠挂肚…… 兄长俊美气度非凡,包括时光都格外优容他,反正我无论何时瞧着他都是,无论现世怎么沧桑,都似避开他了似的。 所以,昔年我瞧着二人郎才女貌,也倒愿意成人之美,让那溪榆公主每次都假借找我之名与兄长想会——不想我这善心无处安放,完全会错了意,时间久了兄长发现问题了,便表示他不孤独,若是我对儿女情长也无心,他倒可以替我退了婚事,并为了留下体面,阻断奚夜妖帝叨扰我安宁。” 阡苡还是打量着那芙蓉暖,不苟言笑,亦直言不讳,“据说白岙帝君一直仰慕溪榆公主,后来人走茶凉,所以才翻脸不认人。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不少人议论过白岙帝君今时今日是可以一统三界的。 毕竟白屹大帝作乱,白岙帝君您且站出来拨乱反正,并且,笑到最后,帝君手上依旧是兵强马壮人力最盛。 别界无法比拟,当真是一点空子都没有钻到,当真冲锋陷阵尸骸遍野。 但仙界幸运,不是别的,也正是白屹大帝愿意待在仙界的意义所在——便是,天界正统唯独仙界。是魔合该有魔的惩罚与去处,是妖合该的妖的界定与本分。 诚然,魔者洗心革面可重重新位列仙班,至于,妖若是得道成仙自然是仙界,换而言之于人一样,人虽独立,却可靠努力晋升为仙。而非于进水不犯河水,而想来白岙帝君担心天下大乱,却不看这天下群龙无首以乱成一团。 但说起统治,你本有天时地利人和——白屹大帝亦愿意辅佐你,追随他的忠诚亦是愿意听命于你。 否则一早便反了,他们有多少本事,帝君不会不知,仿佛我瞧着白屹大帝撒手不管,而这些人自愿意为帝君戎马一生,南征北伐——其实一统天界左右也是你兄长自己的意思,他的二臣自然愿意为你肝脑涂地,当然,身为晚辈,阡苡倒是不介意为此略尽绵力。 但不知为何,白岙帝君竟迟迟不肯动手,还落个惺惺作态不安好心的恶名。” “人走茶凉本世间常态,一味奢求一成不变不过是人的痴心妄想罢了,哪能呢?”白岙帝君端坐着衣着蓦地恢复得体,是帝君服制,随即,正襟危坐说,“终究不安天命的是人,看不透因果轮回的也是人。 人们总是习惯庸人自扰,原是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 比如,顺风顺水遂了心意时,人们便一味的奢求‘天长地久’都是如此,而在举步维艰逆境求存时人们总恨不得立刻天上掉下馅饼,时来运转。 至于茶凉,不过是一杯茶见证光阴留逝罢了。茶放在一旁无人管它,自然凉了。但即便有人管它,将它视若珍宝好生保存,然而又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与光阴抗衡,所以这茶就算再是仔细呵护,也不可能安然如初,并且,时间到了临了依旧会挥发成为雾,说白了,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是眼云烟罢了。” 话音未落白岙帝君落寞悲凉,已然伤心难耐,只凄切的说,“至于三界一统——有道是一朝为帝,六亲情绝。便是六界都如此,无一可以免俗。其实,正如阡苡所说本座薄情寡义,所以素来不顾儿女情长,但,寂寞总会有。然而寂寞便也寂寞了,寂寞也是自己的选择与外人无关,并非良人可解忧。而本座愿意承认自己无能,终究不愿意与世为敌,做这历史的恶人。” “难得小师叔坦诚相待,”阡苡一笑置之忽然就不那么伤感了。 左右阡苡一想,白岙帝君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白岙帝君知道阡苡再说他薄情,承认得倒是痛快得很——方才白岙帝君所作所为竟仿佛奚夜妖帝附身,忙着在逆境中不走寻常路‘背水一战’似的。 但方才阡苡感觉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判若两人’的差距仿佛在于奚夜妖帝眉目间总是多了几分精明理智。 而白岙帝君虽然换了服制郑重其事的分辨是非,问题是,那身华威的帝王服装倒显得过重沉重——似乎就快压得白岙帝君抬不起头来所以,白岙帝君破罐破摔,先吐为快。 见状,阡苡便有感而发,“疏影留白暗香来,天玄地黄星宸变,谁话新殇未沧桑,天涯永隔不相见。” “是了。”白岙帝君说话的功夫更见颓废之势,随即说,“我有愧于他——亦知道赤池魔帝也好,你也罢,你们的出现都为了完成他的夙愿,对此,我素来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未见,也不打算到头来坐享其成——原是这仙界合该贤者为帝,但事实上,仙界的帝王确实只是美其名曰并非世袭。 至于所谓择优而立众人推举,如此力排众议,也可叫世人心服口服的扶持新帝上位——其实纵观仙界帝王的血统,便会发现没有几个不是仙界皇室残存。毕竟,仙界即便公开立储,但重臣们总会心照不宣的将备选之人的名额放在仙界的皇亲国戚上。换而言之,人们臣服的即便不是仙帝所出的后辈,他们也会将崇拜的目光放在帝王父族各种沾亲带戚的晚辈近亲头上。” 阡苡半喜半忧,不知如何应对这等坦诚,“如此,阡苡不知为何白岙帝君不早日放手,脱离这凡尘俗世做个游山玩水的散仙呢?” “便是还对比有所留恋,恋恋不舍罢了,”白岙帝君越说越厌倦迷茫——竟叫阡苡不知如何安慰,随即,阡苡突然想起来告知: “妗荷是吧?好说,小女子现在便还你就是,”阡苡猝不及防突然提及妗荷。 并且,阡苡可不是没头没尾的突然说起,随即还大大咧咧浑身上下摸了摸,接着又茫然无措,“怎不见了……不知可否是今日掉落在昆仑……” 阡苡不打算消停,好在白岙帝君嘴快,无可奈何说。 “妗荷已经葬了,她曾为了奚夜妖帝一统天下而判出仙界,亦直接背叛了兄长,更是明知故犯的罪人——便是她引导了兄长手上业绩累累,实在不可原谅。 我素来无意于她,世界皆说我风流成性大约是因为我对许多女子有恩,可谓君恩浩荡,所以惹出了许多不清不楚的流言蜚语,我非兄长一言九鼎,辟谣无用,便不再大费周章做那无用的挣扎。 妗荷,多提无益,左右兄长亲手将她尸体转交给我了……我想因该是他吧,除了他,谁还能让我毫无察觉的就将乾坤袋这种自身附带灵力之物神不知鬼不觉便藏在了我的衣袖见。” 白岙帝君实在百感交集,浑浑噩噩说了半天阡苡却未曾兴奋。只是突然莫名其妙的兴奋问: “妗荷是小女子捞的,乾坤袋是小女子放的,白岙帝君可别感激错人——意思是,原来不仅仅是赤池魔帝,莫非你兄弟二人关系如此之差……难道也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 “不是,”白岙帝君的表情十分精彩——就仿佛听到组织者信誓旦旦的传播天方夜谭的消息,还痴心妄想亦欲蛊惑人心似的感到震惊与怜悯。 阡苡见状也吓了一跳,冷静之后,又厚着脸皮问,“那是为了什么?” “是什么?” 直到阡苡急不可耐又追问了第三遍,“到底是什么?白岙帝君大概不知道小女子还并未有什么立场与偏见。反正除了赤池魔帝,不管谁说,也不管是否有理有据,逻辑反正中听,言辞娓娓动人,小女子就信。若是此番白岙帝君不愿直言不讳,想来小女子也只能去找奚夜妖帝打听清楚?” “不管怎么如何粉饰太平,总归迟早有天还是会面对事实。”白岙帝君一笑,起身焚香,须臾又信手拨弄起自己的瑶琴来了。 漏音渺渺,香烟袅袅,清风徐徐,云影糜糜,水雾缭绕,仙鹤归返。妙也妙也,阡苡叹到,“君不言则心似海,星云伴月千鹤归,庄子无惘念情旧,朝云暮雨最倥偬。白岙帝君奥妙人也,实在讲究,所以小女子还是想听帝君开脱。” “无甚可说,”白岙帝君突然冥顽不灵,一派冷清,似乎亦欲拒阡苡于千里之外。 但某一秒阡苡察觉大约是自己的存在扰乱了白岙帝君的清净,即便不说话,大概白岙帝君还是烦躁难安,心绪不宁。 阡苡倒是并无愧疚,还是白岙帝君越是逃避不言,阡苡便是越是想刨根问底。 然而阡苡却也聪明,想想,便迂回曲折铺垫说,“索性白岙帝君说不说话都一样。想来白岙帝君察觉阡苡存在就会浑身不自在。但阡苡斗胆觉得帝君对自己不是讨厌。 ——大约近乡情怯说的便是如此了。 但说起来,自古以乐为兵器并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小女子本来手上有一把好琴,但白日一气之下便将它毁了……现在想来十分心疼,却不后悔。” “那大约便是与轩辕剑齐名的伏羲琴。是琴灵告诉我的,她一生随主人轰轰烈烈威震四方,而不想最后结局是,青山埋枯骨,厚土不承音。于是本该销声匿迹的琴,却遗落下来,只是人心难测,此琴大约变成惹人大打出手的祸害,所以小女子毁了倒也不算亏……” “小女子在里还有许多兵器,但想来有朝一日这些宝贝必将全部毁于一旦……白岙帝君可要先行打听,笼络于阡苡——因为,若如此阡苡没准一高兴便送帝君一把作为纪念。” “可别觉得本姑娘再说废话。其实也没差,只是本姑娘瞧着白岙帝君如今毫无野心的样子,甚至动不动就可将这江山拱手让人,难免怀疑帝君并非真心实意,并且,若悔不当初,那么一开始白岙帝君又争这帝君作甚?” “其实帝君无需故作矜持,其实白岙帝君当真觉得坐着高高在上的位置实在无聊,倒不如不如邀小女子来过过瘾——毕竟,小女子倒是很想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不然奚夜妖帝怎会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位置呢?” “有道是因爱生恨,白岙帝君一定喜欢妗荷仙子,不然白岙帝君没准在意遂阳仙子……” 阡苡撑着脑袋,自言自语,喋喋不休,终于白岙帝君忍无可忍,对于自己的质疑时毫不犹豫的便回绝了:“一派胡言。” 争论 阡苡不服,嘴上强硬得很,毫无顾忌便说,“白岙帝君说阡苡一派胡言,却不知,此事帝君百口莫辩。即便争论不休也是言多必失,叫人更是以讹传讹,难以信服。 毕竟,白岙帝君言辞恳切,就算推托得了自己本是无心关照溪榆公主,但因为人多口杂所以惹得物议沸腾。 但是白岙帝君不要忘了这位妗荷不管方方面面都与妖界那位天家娇女难以相提并论。 毕竟那位女子高贵,说是一枝独秀不是不可以。但白岙帝君…… 但白岙帝君说来合该认识妗荷得早。 虽然妗荷与白岙帝君相识,早不过与溪榆公主从娘胎里就有的缘分,可是你们二人也却是实在算得上‘青梅竹马’。 虽然白岙帝君小时候未曾与妗荷‘两小无猜’过,反而,还与赤池魔帝日夜相随——可你们确实认识得早,这点并非信口雌黄,并且即便不同处一室,也改变不了一早你们便有的寒暄情分。 也就是说妗荷就算是貌美如花胜过沉鱼落雁,可对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而言,她的美貌大约你们已经见怪不怪,合该……合该习以为常才是,毕竟就算妗荷早些年被苏眉收得藏在高墙大院中,叫许多人不得而见。 然而苏眉却仿佛没有特地阻拦你们与之交头碰面,固而,这一来二去相知相熟了,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加之,白岙帝君素来都惜花之名,莫非,帝君莫非还能面不改色的分辨说是机缘巧合,可谓,无风不起浪,不然何至于人人都跟着捕风捉影。 此事就算放小女子来说,也是人云亦云,便是据说白岙帝君或是一开始喜欢溪榆公主,见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虽然一心仰慕别人,但却视若无睹恍若不闻,因为到底白岙帝君最后还在得以承袭大统,重权在握。 固而其实一开始白岙帝君无视男人的尊严荣辱,隐忍不发,主要还是因为权衡利弊后,发现前途至上。 毕竟若因为溪榆公主青睐白屹大帝一事而争风吃醋起来,说到底便也算见罪奚夜妖帝了。 毕竟奚夜妖帝从未曾把当年的白岙帝君甯宸放在眼里过,若是真的闹起来,只怕奚夜妖帝高兴还来不及。 说起来,奚夜妖帝若非自己都知道溪榆公主屡试不爽,不厌其烦各种殷勤献上,然而白屹大帝就是不理不睬无心风月罢了。 不然以奚夜妖帝那拜高踩低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留溪榆公主的婚约在白岙帝君身上耽误着呢? ——自然,不是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有什么血海深仇,只是,实在是因为公主出嫁并非是嫁做人妇这么简单,实在是利益相关罢了。 这点想来白岙帝君也是心照不宣。奚夜妖帝若不解除甯宸与溪榆公主的婚约——那么甯宸便闭口不提一日,毕竟白屹大帝不喜溪榆公主,而溪榆公主没了更好的归宿,便也无从选择。 想来,白岙帝君威风堂堂以是说一不二的帝王了,但甯宸不是。 至于甯宸不过出生贵族又懂得发愤图强的浮萍罢了,以至于在当时仙界那鱼龙混杂的环境中一直随波逐流,无法立足。 可说回来只是无法立足又何足畏惧……据说当年白岙帝君处境尴尬难堪,倒也不是白屹大帝多虐待帝君,这点帝君自己仿佛也说过,大约抵赖不得——帝君以往所受到的不公平大约就是原本天之骄子但荣辱突变,猝不及防便被人横刀夺去,并且在那场夺权的过程中,帝君父母双亡,弥留帝君一个人在世间流离失所孤苦伶仃。 但白屹大帝到底厚待于你,所以帝君耿耿于怀的大概是杀亲之仇无以为报,且外人狗眼看人低给使绊子,加之,好胜心强庸人自扰。 说起来帝君也是幸运,若帝君实在想不开倒不如这么想——帝君冰雪聪明,知道父母双亡谁人所为可不共戴天仇人却没有赶尽杀绝,留你一命,并仔细教养了帝君。 否则帝君在之后又何德何能与之勉强抗衡,将江山夺回,且大仇得报。 不过,帝君亦是察觉到。溪榆公主听闻白屹大帝境遇——当年各执一词,为振奋人心不少人造谣白屹大帝负隅抵抗亡命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如此不久之后溪榆公主陨落。仿佛深情殉君……然后,到底怎么样不得而知。 可溪榆公主不幸香消玉殒了,加之白岙帝君一朝大权重回,所以奚夜妖帝的支持便也可有可无了,便顺其自然的移情别恋。 再者说,白岙帝君接手家国时天下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正是需要积少成多,厚积薄发,先声夺人重整旗鼓的时候。 大约那会白岙帝君也不愿意风头让妖界独自占去——虽然溪榆公主以去,死者已矣,生者念也。 固而,一说是白岙帝君追捧妗荷,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爱一方面是想借妗荷美满为天界河山填色,也就是代替溪榆公主独领风骚,成一个红颜噱头。 但众说纷纭,也有一说便是白岙帝君苟且偷生,早就忘了荣辱为何,情愿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却也折服于妗荷的美貌,奢望与之白头偕老。奈何就是,白屹大帝是看好白岙帝君与溪榆公主的婚事的,亦正是因为如此,奚夜妖帝不敢贸然提及退婚,白岙帝君也不敢轻举妄动与妗荷私会。 可幸运的是,白岙帝君与妗荷遥遥相望,终是迎来了出头之日,便是白屹大帝血洗整个上三界,如此招致天人公愤,人们群起攻之,于是乎溪榆公主整日牵肠挂肚着急不已,又莫名其妙听说一些造谣之后,原本心力交瘁的溪榆公主来不及思考揣摩,便以为白屹大帝已经名落孙山……竟跟着去了,一了百了。 那么即便溪榆公主与你无缘你说得过去,毕竟自古联姻多是相敬如宾,但妗荷呢?据说那妗荷本来只是跟在苏眉之后洒扫侍奉的女徒儿,说难听点,不过是守家仆人罢了,但却不知怎么的竟入了白岙帝君的法眼,叫帝君将她的美貌视若珍宝了去。 自古以来淫为万恶之源,白岙帝君合该知道人言可畏,身为仙帝更加要避嫌才对……” 阡苡瞧着白岙帝君不置一词,有几分不打算理会的模样,那模样仿佛意在无声胜有声,身正不怕影子斜。 问题不信清者自清这个问题。 出淤泥而不染的是白莲花,而并非一直在浑水中搅和i还要假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恶人。 阡苡笃定白岙帝君就是无从分辨。 阡苡本就幸灾乐祸,见状,又变本加厉的轻蔑了几分,继续揭人短处说: “到底帝君薄情寡义。妗荷这么貌美如花的女子竟又莫名其妙的折了,并且,这次之事仿佛与帝君无一关联,到底真相怎样,无从查起,亦是人心难测——可小女子不懂,帝君既然放任妗荷咎由自取,却不顾天理昭彰善恶有报,自己却千里迢迢的来妖界找小女子救人。 小女子自然助人为乐,亦是何乐而不为。 只是想来,帝君对妗荷怕是愧疚吧,因为愧疚莫名其妙的就把遂阳将军绾青留在身边,说起来,当时妗荷招致仙界上下口诛笔伐时,唯有这位遂阳仙子默不作声,竟不知是否聪慧,竟居安思危,明哲保身?” 白岙帝君还是沉默。沉默在远山近水中,黯然在光阴虚度里,失神对着远方月明星稀群鹤惊起。 阡苡倒也没闲着,悠哉等待在一旁,偶尔瞧着这千回百转的大风弄袖一兜,不知为何,反正无所事事。 总归,目下并非阡苡一个人深夜难眠。 想着有人作陪,即便是损人不利己的作陪,互相垫背,但阡苡却以此心安理得,且气定神闲没那么着急回去。 天际一线泛白,随即整个风满楼的温度将至透心凉。气氛终于低沉的可怕。 阡苡起身,并非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再不回去奚夜妖帝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白岙帝君依旧不怒自威,眉宇间尽是专注,并且还亲自站起身亦欲想送,却突然说,“兄长言传身教的晚辈,我相信自然聪明绝顶,若是,阡苡当真对这些深信不疑又特地跑来问我作甚?甚至可能你在等我一句否认,我却说许多事早已时过境迁无力回天罢了,岁月峥嵘且忘我,风霜裁定又何妨?时间自会沉淀是非,定夺对错。 但到底目前为止我与你无冤无仇,即便有血海深仇也无妨,总归你来找我,叫我避无可避了,我也无需与你拐弯抹角。 所以有一点我不明白——许多事……你上心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仿佛……仿佛每次都是点到即止,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比如今日,你提及旧时目的呢? 仿佛你耿耿于怀之人并非我或者赤池魔帝。反而似乎是兄长。你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如你所说,你负责看守的宝剑是可以斩断那昆仑的万年玄铁——即便你是怕力大无穷伤及旁人,但也未曾见你亲自进去看望兄长,了表心意。” 阡苡十分淡定。想来,主要还是跟着奚夜妖帝便学会了奚夜妖帝素来的一笑从容,“既然白岙帝君都知道物时过境迁,那么阡苡自然知道物是人非事事休,重游那伤心地作甚,身为晚辈不能救老师于水深火热中,即便去看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白岙帝君当真是生气了,须臾周边雷霆之势凝聚,无形的压迫着阡苡。 白岙帝君咬牙切齿半响,终于吐露一点,“一派胡言!” “小师叔知道晚辈是酒后胡言却还要听,听了还要气——白岙帝君好生蛮横,竟不顾体面便如此待客,当真失了君者礼数,”阡苡若有所思道,转念,巧笑倩兮,立刻风风火火念咒走人。 阡苡魂魄入体,随即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了。 妖界与仙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妖界富丽堂皇,一夜灯火通明。 阡苡一口气跑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去到宫殿的另一侧——并未直接闯入,而是手脚并用爬上柱子,又躺到屋顶上静静躺了一会。 察觉风声消散。 阡苡百般无聊,一个翻身撑着脑袋,又默默掀开一瓦片正寻思着将脸往下凑,亦欲直接看得清楚一些呢,突然察觉身边有一身影轻飘飘的碰了自己一下,便立刻回头问道,“何事?” “来都来了,何不直接进殿坐会。这更深露重可别冻坏了,再说你堂堂大家闺秀,万人之上的公主却学贼人蹿房越脊成何体统,”奚夜妖帝笑容明媚。未曾苛责,当真是点到即止。 然而,奚夜妖帝心中甚为讶异——阡苡也是懵懵懂懂,这便是喜怒不形于色。 阡苡有样学样更是淡定了,一脸理直气壮解释说,“奚夜妖帝公务繁忙,目下深更半夜阡苡不敢叨扰——再说到底不是亲兄妹,男女还授受不亲呢。” 阡苡还是笑着。奚夜妖帝轻描淡写说,“你我兄妹,本座品行不差,又是和衣而眠,若有急事闯了无妨——但不想你如此憨态可掬,本座不过有事耽搁才姗姗来迟,不想你竟自己找到乐趣玩儿起来。” “这么说倒是,”阡苡从容不迫的将金光乱闪的瓦片盖回去,又一边漫不经心说,“可小女子此行急事倒是没有……不过,突然想起自己见过白岙仙帝的兵器,见过赤池魔帝兵器,就是未曾见过堂堂妖帝的……便好奇了。” “然后你便学着做那‘梁上君子’?”奚夜妖帝莞尔,漫无目的应付了一句。 随后拉着阡苡的手,一路浮空轻跃径直去了密室。落地后奚夜妖帝又指着柜中一把落满灰尘的长剑说,“看就是这个……” “外形精美,剑身华美,上面雕刻的海棠花更是精致夺目……巧夺天工不过如此,此剑仿佛并无灵驻守。”阡苡粗略一看,不假思索的说。 “本座不习武,平素也就三脚猫功夫,所以不用剑,亦对这些兵器不算重视。但刀剑之物,算得上是修道人无论男女老少的标配,这是祖宗的规矩便是……虽发展到至今,妖界从未要求非要随身带剑,但甚为帝君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万众敬仰之上是不敢马虎的,便在重要场合随手打一把,装模作样混过去,不招致非议便是。” 阡苡一派幡然醒悟的模样,自信说,“喔,那难怪了,赤池魔帝时常身负二器……”说着一边好奇打量,还伸手去碰。 但阡苡察觉身后望眼欲穿的目光——阡苡赶紧回头,却见奚夜妖帝一脸忍无可忍,又一把抓着她纵身一跃,走出密室。 奚夜妖帝带阡苡来到灯火辉煌的前厅,端坐到一个光亮的地方,续了一杯水,先行解释,“那密室的位置想来阡苡已经知道了,若是好奇,且又不嫌脏,改天正大光明过去玩便是,无人敢阻拦你……只是本座洁癖严重,密室阴冷平素自己不去,也懒得收整,之后落了好些归尘就更不敢去了。” “为何不叫人收拾?”阡苡懵懵懂懂又问,一边咕噜噜的喝水,一边问,“密室,密室……可是不管用作如何,都不对外开放?” “是了,”奚夜妖帝落落大方眉目温和,一边续水一边娓娓道来慢慢说,“不管里面有没有东西,都不能让除了自己与亲信外之人进入……因为这是传统——多少要郑重其事的保留一位帝王的神秘感,自然不会公之于众……” 这么说的话,阡苡又兴致勃**来,一边告辞,一边亦欲去魔界去一探究竟。 “阡苡不可胡闹,本座送你回去休息,其余之事改日再议,”奚夜妖帝不容置否。 阡苡亦直言不讳,“不回去。不睡,不困,小女子要去魔界密室里看看,万一又顺手的自然抢劫一空,奚夜妖帝不若早些休息,如此来日才能有个治下不严的推托,小女子去去就来。” 奚夜妖帝继续严肃重申,“魔帝的密室就别去了,赤池魔帝花天酒地惯了,他的密室除了酒,就全是书,书中内容不堪入目……且他的密室仿若门市……就这么大打四方的开着——他可不避讳这些,也不要体面。阡苡今夜不能去,也不要好奇,倒是白岙仙帝哪里,阡苡若是要逛,明日正大光明随本座去逛逛。” “正大光明去,可没意思,就要偷偷的才会有惊喜,”阡苡一脸左右为难,还未说完,脚底抹油欲走。 “不成体统,”奚夜妖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阡苡衣袖,在往回一拉,牢牢扣住阡苡双手,又解释说,“人言可畏,绕是白屹大帝被束缚住了也苦苦挣扎不出来,你才初出茅庐,竟做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不怕重蹈覆辙? 须知,白岙仙帝名声在外,是正人君子。阡苡如此胡作非为,若让仙界之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口诛笔伐你……明日一道,若十分好奇,明日我自会拉下脸帮你给白岙帝君讨下人情……” “奚夜妖帝不是不习武吗?为何出手如此之快?”阡苡表示匪夷所思。 “本座学医,自然心细。”奚夜妖帝含糊其辞解释。随即不给阡苡机会,直接押解着阡苡一步一步走回房中。休息。 阡苡不满意,嚷嚷说,“意思就是小女子粗心大意,所以,笨手笨脚吗?” “那又如何,本座在你身后一日,与你荣辱共度一日,”奚夜妖帝心情不错,一边与阡苡打趣,一边又兴致勃勃的解释,“再说了,阡苡天资过人本不要修为,也已经是出人头地。自然没必要勤学苦练一门技术来保命,如此可不无事受罪?” 阡苡半信半疑,一脸虚心求教的刨根问底说,“有多受罪?” 奚夜妖帝妖帝面不改色,意味深长回答说:“春冷,夏燥,秋热,冬寒,日复一日,夜不成眠,锲而不舍只为钻研一术。殚精竭力不说还枯燥乏味,甚至未必付出就有收获,学无所成被埋没的太多了,阡苡自己说累不累……” “累是挺累,但小女子瞧着帝君们精神格外的好,皆是神采奕奕叫旁人羡慕不来,”阡苡依旧一副心直口快的模样,继续补充,“奚夜妖帝对阡苡的行踪了如指掌,还要应对妖界各种突发的大事小事,并且,忙于钻研一术,想来怕是三日秉做一日都没空睡觉的。” “其实本座对阡苡的行踪没那么了解,全靠猜测。索性后来发觉猜对了,阡苡也不会否认,猜错了还会纠正,干脆猜都不猜了,直接问便是。”奚夜妖帝会心一笑,便无言以对了。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直接言明。毕竟这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心照不宣。 自然,奚夜妖帝是不用猜的也不用问,奚夜已经发现了的——阡苡认人,不熟悉,或者说是觉得与之不好说话是打死都不理的。 证据便是对阡苡百般讨好的茯旻,至今为止,阡苡不是不冷不热不加理睬吗? 所以,阡苡容身之处大概除了奚夜妖帝自己身边,便还有洛清依那边,不然就是白岙仙帝那边,再不济赤池魔帝那里。 想来赤池魔帝与阡苡一样任性毒舌,阡苡也不大喜欢的,但赤池魔帝素来死皮赖脸出了名,没有什么骨气,所以,在阡苡面前顶撞也无妨,来日投机取巧,圆滑带过自然平安无事。 所以越是这样,估计阡苡越不喜欢,这点八九不离十…… 至于仙帝。白岙帝君这人其实不为人知的一面便是不知轻重,换而言之,有些意气用事。 而且白岙帝君是仙界的皇室,虽然困难,但严于律己从小到大中规中矩的成长,饱读诗书自然心高气傲惯了——想来白岙帝君是断断见不得身边有过份游手好闲之辈。 于是乎白岙帝君对阡苡只是一味容忍,忍到一定程度自然会默默拉开距离,不理不睬。 奚夜妖帝分析得头头是道,分析到自己这里时,难免一时感慨万千——这上三界中,当真是没有哪里比妖界更好说话了。 风中凌乱 妖界的通情达理本不局限在人情冷暖上。便是一开始妖界先祖慷慨大方允许人们跨界交集,如此,方能完成走遍天下皆知己的没事,或者也才有滋有味。 对于这点,虽然之后仙界与魔界相继开放与外界和平共处,甚至几度礼尚往来结成礼仪之邦却是东施效颦,有样学样罢了。 妖界族人本来足智多谋,一开始妖界是强国,也不留余地的与另外二界交流沟通,意在叫妖界上下全部的人跟着见多识广——毕竟眼界大开,便很难再自以为是了,如此才会有像别人学习,尤其取长补短更会叫进步突飞猛进。 固而,时间一久,另外二界发现这中好处了,自然便也争先恐后的忙着效仿,免得落于人后苦苦追赶…… 这些本不值得一提,不过是情面上的慷慨罢了,奚夜妖帝当真善解人意的地方莫过于就像此刻。 此刻,以及未来——就比如某日阡苡在想上房揭瓦,然而,奚夜妖帝必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奚夜妖帝想若当真往日重现,自己必然还会语重心长叮嘱阡苡注意安全才对! 这般宽容忍让,想来是那上善若水厚物载德的白岙帝君也完全做不到的。 有道是太岁头上动土,完全是活得不耐烦的行为,同样,帝君府上揭瓦更是疯狂,那除非不可一世否则便也是不要命了。 毕竟帝君的府邸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一个普通人随意进出呢? 当然,这世间自然不光光有普通人,还有不少非比寻常的人。但越是这样的人合该越是惜命才对,怎么会无端端跑入高调的窥探帝君隐私? 这确实高调,通常而言一个人若是隐身前进未必人人都能发觉,而若非要高调的站在房顶上,没人看不到,亦算得上一种寻衅滋事。 固而若是有人一但站上了那帝王的房顶,就算没有那人不打算做些什么,却也没人会放过他。 原是其一帝王们都害怕自己军机泄露。其二,如此狂徒公然挑衅怎么会又放过之理。 换而言之,若平素换别人来行如此轻狂之举,多少已经触犯禁忌了,尤其位底平凡之辈,更是可就地正法,但阡苡不一样,毕竟英雄豪杰哪怕功高震主都不比这位生来就具备就是逍遥法外的资本,自然这个理奚夜妖帝在明白不过了,所以愿法外开恩委曲求全。 其实说起来,妖界最好的好处那便不是人情世故了。反而是,奚夜妖帝本身体贴仁义,善于察言观色的善果。想来这也是明珠注定,固然气势汹汹是君威,但未必知书达理便不能成为明君。 加之,妖界素来人情之上所以妖界自有外界不可比拟的好处,尤其,如此宽容大度的体系更是有叫人沉沦的地方…… 奚夜妖帝想入非非——阡苡虽被奚夜妖帝擒拿住,但全然不怕,像个不懂天高地厚的稚同,一味嬉皮笑脸不知收敛。 尤其是阡苡察觉奚夜妖帝走神了,便更肆无忌惮了。 阡苡竟一时兴起,突然冲出奚夜妖帝掌控中,叫嚣着,“男女授搜不亲,如此奚夜妖帝送到这里便是,若是实在不安,亲自陪小女子去趟魔界一探究竟便是。” 本来阡苡想着已经打过招呼,多余的解释便也徒劳,亦欲乘着奚夜妖帝还在如梦似幻的状态中尽早溜之大吉。 可阡苡也没想到,自己前脚方才虚虚踏出,心都还在悬着一线便又被奚夜妖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后领。 奚夜妖帝不容置否,“睡吧,阡苡忙活一天想必也是累得筋疲力尽了,自然阡苡今日劳苦功高妖界上下自会铭记于心,但阡苡总是这般勇敢往前不惜身后疲倦,妖界上下又怎么会安心呢,与其让所有人都跟着悬心吊胆,倒不阡苡自己珍重,早些歇下。” 阡苡闻言很是无可奈何的样子,闻言也懒得答应,径直脱掉自己的鞋子一个鲤鱼打滚又脱滚回到了温暖的被子里面。 之后阡苡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睡去,梦中是夏花绚烂一片,且有神鸟过境后五彩缤纷一片当真美丽极了。 恍惚间美得仿佛像仲夏夜晚里一颗沉寂万年的星辰,生不知缘起存却为永恒,所以静谧得很,也安详。 这梦境极好,阡苡不免沉醉贪睡。 这一贪睡,梦中的河山好大与梦中的旧时光阴还有那旧时人,竟一个个都生动起来,活灵活现的,就好像昨日重现,叫人流连忘返。 但不出一会,突然而来的天灾人祸埋葬了世间的光明,当天地重回寂灭,恶神将临,永天地同囚。 阡苡一想到这里便难过得很,偶尔也想过找人诉衷肠,宽慰一二却发现开口时无从说起,也遗憾。 阡苡闷闷不乐。 这种烦闷叫阡苡不言不语,闭眼养神,冥思苦想了许久,并且,一拖一拖且等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撑着懒腰慢慢起床。 然而奚夜妖帝恭候多时。大约察觉气氛诡异,一早便退了殿中戍守的妖侍,只安心亲自等待。 阡苡其实一早就察觉奚夜妖帝的到来,但不说——就如同其实奚夜妖帝何尝不是一早便发现阡苡清醒了,可不唤。 所以,这也是阡苡为何老说奚夜妖帝良人是也。 虽然心术不正,然而,若有朝一日奚夜妖帝也能一统上界却未必不是好的选择。 为帝者需要礼貌。温文尔雅不算有点,可宁屈不折未必不是知道变通。 总归各有各的好处,阡苡难得对比,主要是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凤凰天尊也说过,坐而论道不如行而起止。 若是野心勃勃,肯定是不得光说不做的,若是志不在此,强求无益。 于是乎阡苡与奚夜妖帝四目相对时也只是淡然一笑。 奚夜妖帝眉目当真温柔体贴极了,仿佛春风吹过。但仿佛欲雨还晴最是惊喜…… 阡苡正这么槑头槑脑的想着,越发入神,不知所以然——奚夜妖帝并未出言责怪,只是陪着安静的坐了好一会。 期间奚夜妖帝的眼睛并未四处乱瞟。但还算无所事事,竟端了一个大大的茶杯慢慢拿在眼前琢磨。 也不知道奚夜妖帝望眼欲穿是打算沿着这些釉面上的色彩走向追本溯源,亦或者想通过这小小的茶杯看透世间奥义人情冷暖。 总之奚夜妖帝专注得很,不发一语,动也不动更是仿佛装饰。 反正竟也无暇顾及其他。 知道阡苡突然起身,且淡然一笑一笑奚夜妖帝才跟着轻松起来。 奚夜妖帝明媚皓齿,一笑而过一边嘱咐阡苡仔细酒后头晕。一边又目不斜视自觉往外,随即,挥手示意门边等待的奴儿陪着阡苡去洗漱更衣洗漱更衣。 奚夜妖帝仁至义尽,出了阡苡下榻的寝殿,便转到正堂,取了一碗醒酒的甜药汤放置在桌上,继续做些慢慢等待。 如此,倒是叫殿中同样等候多时的洛清依明里暗里感叹一声——自古红颜最为江山添色,想来,此次三界聚首,妖界怕是有得风头出了。 说起来阡苡的风光恣意只怕是溪榆公主在世也望而不及。 毕竟溪榆公主再怎么是别人梦中情人求而不得,却也叫人难以忽视这的出生。 而阡苡根正苗红,虽然初来乍到,但是到处沾亲带戚。 说起来洛清依也奇怪,同是一徒儿,为何瞧着赤池魔帝对待阡苡的态度仿佛负隅顽抗,至死不屈像个烈士似的。 虽然赤池魔帝是逞强,但是赤池魔帝这个人更在乎的是人情。 人情在了,哪怕吃亏一些赤池魔帝也是心甘情愿的,原本便没那么喜欢争强好胜。 但阡苡神通广大又背靠妖界,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赤池魔帝都应该忌惮才对,即便不忌惮,那么便是拉拢才对。 世人不知赤池魔帝对白屹大帝到底是怎么样崇拜,因为世间不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但洛清依有幸大致了解了——白屹大帝对于赤池魔帝而言——白屹大帝是赤池魔帝为之抛下身家性命,甚至不惜肝脑涂地也要维护的人。 换而言之,屹大帝的一切对于赤池魔帝来说都弥足珍贵,就类似白岙帝君。 这么多年来赤池魔帝差不多等同于与白岙帝君相依为命,虽然二人看着势不两立,又经常吵吵闹闹恶言相向,可大约除了白岙帝君赤池魔帝也在难去依赖别人。 毕竟依赖这种东西,需得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否则,若是哪一方不靠谱,率先背叛的话,后果定是山崩地裂万劫不复。 其实阡苡不失未赤池魔帝的依靠,因为师出同门。 并且谁都不能证明说是阡苡与白屹大帝不合。事实上,洛清依察觉赤池魔帝几次是真的与阡苡针锋相对——想来,阡苡虽然未曾不可一世,倒也不见得会忍辱负重…… 但这些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洛清依不敢笃定。然而洛清依记得——昔年溪榆公主处境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却执念白屹大帝坏了规矩,自此在妖界的地位也算如履薄冰,日日小心翼翼的活着。 奚夜妖帝自然介意溪榆公主一心二用。 说起来奚夜妖帝最是会察言观色,这一来二去走动多了,奚夜妖帝便发现白屹大帝对所有人外人都是淡淡的。尤其是面对溪榆公主放下身段百般讨好也避之不及,压根完全不喜,甚至有几分厌烦。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不悦,白屹大帝竟忍了。 所以,奚夜妖帝生怕万一溪榆公主一个死缠烂打招致整个妖界都跟着受到牵连,便是那时起,奚夜妖帝便不高兴溪榆公主去接触白屹大帝。 奚夜妖帝的意思是要让溪榆公主自己思量轻重,不要忘了自己是一个公主,既然享公主尊容,合该为妖界添福。 至于这中意思洛清依不是不知道。 意思就是奚夜妖帝让溪榆公主恪守本分嫁给白岙帝君,如此维护两界平稳,切莫痴心妄想,招惹是非。 然而怎么奈何溪榆公主心意已定,不可转也。这位公主虽然不嚣张,也没怎么娇纵,但也是个固执己见的。 ——奚夜妖帝不悦,仿佛听说亦欲处罚溪榆公主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没多久,天下大乱再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场在灾难中人人自顾不暇——尤其满朝文武最是首当其冲效力的,忙起来一日三秋只恨分身乏术,所以洛清依知道的并不仔细。 但溪榆公主迟早风光埋没,这是注定的。 谁让阡苡来势汹汹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奚夜妖帝巍峨不动,似笑非笑的耐心等着。洛清依察言观色已久,不解其意。 奚夜妖帝的样子仿佛风雨欲来黑云遮盖世间,阴翳吓人。但未必之后不是突然狂风暴雨,可想到狂风暴雨之后迟早也得雨过天晴。 洛清依便从容了几分…… ——等阡苡慢条斯理穿上锦衣华服,头戴珠钗花钿声势浩大的由人搀扶着不紧不慢走殿堂来,奚夜妖帝终于起身,笑容可掬说,“如此走吧。” 然后一行人才风风火火的出发。 赤池魔帝与白岙仙帝二人挺早便来了,其实该来的早来了,奈何妖界群龙无首苦苦等不到那几个当家做主的。 左右不可跳过奚夜妖帝便自行先开场,惹锣鼓喧天,载歌载舞一片。所以这提前到来的二位帝王坐在高台上,实在无所事事,便交杯换盏客套之后,各自安好。 其实就是自己玩儿自己的。 今日场下人山人海,魔界与仙界不合,闻名已久未免众说纷纭,两界的帝王自然是得自持身份,水火不容一些。 白岙仙帝面色冷冷清清,无动于衷坐在帝銮上,似乎对一切都已然漠不关心,状态实在一蹶不振。 对比起来,赤池魔帝虽然在从旁观望,可幸灾乐祸从来没停止过,大约实在是同行一场不好意思笑出声来。 赤池魔帝悠哉悠哉,久久不见人来便翘着二郎腿,端了热茶慢慢喝。 白岙帝君恍若与世隔绝。并不理会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 随即,好容易见到人来,赤池魔帝又大大咧咧起身,得理不饶人的兴奋恭维说,“哎哟喂,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把几位盼来了。 原先本座还以为奚夜妖帝害怕看到妖界节节衰退,以至于今日怕是无人问津,所以不敢前往。 后来,突然恍然大悟,妖界新得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宝贝,这是千载难逢的喜事,妖界自然是得表现出与众不同一些,尤其,今日姗姗来迟,最能叫人体会到什么叫别出心裁。” “狗嘴吐不出象牙,怎么你也在这里?”阡苡一脸鄙夷,抢着把话接下。 随即阡苡上下打量过赤池魔帝又堂而皇之又问。“果真人模狗样儿,赤池魔帝今天风光无限好。 仿佛本姑娘记得,魔界的侍女说过,魔帝一喝花酒便是浩浩荡荡大几坛,喝完在轰轰烈烈睡一觉,还说什么,除非毁天灭地,否则即便五雷轰顶赤池魔帝也不起来? 如今想来荒唐——合该本姑娘昨日亲自使个雷霆万钧出来,瞧瞧赤池魔帝是否如同传闻一样……反正,赤池魔帝臭名远扬,若真被五雷轰顶想来无妨,只要到时候赤池魔帝不丢盔弃甲,仿佛那丧家之犬四处逃窜,便算得上英雄本色。” 赤池魔帝闻言,神态倨傲,端着一派不可一世的模样儿,对阡苡不冷不热说,“那不怪本座,是她们看你傻。便随意忽悠呗,可谓冤有头债有主,她们就在人群中,你若闲不得了,非要问罪,便自己慢慢找人去。另外本座才不与你多言,反正,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毕竟污言秽语听多了,是会折寿的,本座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断断不能折损在你这张乌鸦嘴中。” “衣冠禽兽!”阡苡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并且毫不犹豫吼了出来。吼完,瞧着白岙帝君一脸不解其意,正茫然无措——想想,阡苡察觉不妥,又赶紧解释说,“赤池魔帝这表情实在……实在……实在非奸即盗似的,老奸巨猾。至于方才实属无意冒犯……大概赤池魔帝时常形迹可疑,……竟不知怎地,本姑娘方才脑海中就只剩道貌岸然这个词来形容。” 奚夜妖帝闻言尴尬一笑,提醒说:“你最开始说的是衣冠禽兽。” 阡苡又忙着搭腔,“道貌岸然可不就是衣冠禽兽吗?不知赤池魔帝是否对此有所指教?” 赤池魔帝闻言,不以为然,立刻有说有笑回答,“既知冒犯不若换个形容,本座瞧着斯文败类就挺好,是吧甯宸?” “不好。人家高风亮节,不与赤池魔帝同流合污,”阡苡说着愤愤不平的往赤池魔帝旁边走过去,接着兀自把赤池魔帝往旁边一推,将就一屁股赖在赤池魔帝旁边坐下。 阡苡坐下之后又眼疾手快抓着赤池魔帝放在桌子上的乌龟兴致勃勃放在手中把玩,一边理直气壮,“但本姑娘不一样,目下还没什么大是大非的观念,所以勉为其难还是可以与你一块玩儿的。” “你小没良心不要脸的,在你这么掷地有声的宣布之前,要不要问问本座愿不愿不计前嫌与你玩,”赤池魔帝感慨万千,又心疼的说:“奚夜妖帝正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呢,你还放下本座的小王八,赶紧随奚夜妖帝一道上席。” 然而此情此景奚夜妖帝只是作壁上观,完全没有出面干涉的觉悟——反而眼睁睁看着赤池魔帝气急败坏即将暴跳如雷的样子。 奚夜妖帝很是清闲,仰手撑开扇面,半遮自己高高扬起的嘴角。 须臾。奚夜妖帝压抑着情绪,故作姿态,不痛不痒的虚伪说,“家妹顽皮,还望赤池魔帝不要介意,本座是管不住她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左右家妹喜欢你,愿意奉陪到底,本座很是欣慰——但阡苡还是要小心些,兔子急了都会咬人,还别说赤池魔帝的坐骑灵兽了……” 赤池魔帝一听,静默半响还是无语凝涩…… 只是阡苡霸道蛮横——不仅快把赤池魔帝挤出座椅了,竟还一只用力拍着手中那乌龟的背,一边念叨,“大混蛋小八王……不错不错天作之合,赤池魔帝果真是眼光独到,最为坦诚。” 自然是无甚好争。赤池魔帝本想掀桌走人——只是赤池魔帝瞧着阡苡仿佛对那灵龟爱不释手,估计差不多想占为己有的程度,所以在原地干着急。 好在阡苡聒噪,旁若无人吵闹了一会白岙帝君终于受不了。不仅主动站起来收了阡苡手中的乌龟,还黑着脸喝了句,“肃静。” 对比阡苡愣了片刻,愣了又楞,期间。 阡苡先是瞧着赤池魔帝小人得志,扬眉吐气可开心,竟心花怒放高兴到花枝乱颤,得意忘形。 后阡苡又一脸茫然瞧着奚夜妖帝——奚夜妖帝气定神闲摇了摇头只是安然对着阡苡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阡苡还在犹豫,赤池魔帝猝不及防一推——阡苡浮地随之人仰马翻,正腾空亦欲往地上摔时便被奚夜妖帝起身稳稳接住。 之后奚夜妖帝和颜悦色带着阡苡回席。 其实阡苡本来是在宴上有自己一席之地的,只是奚夜妖帝瞧着方才阡苡主动抢了赤池魔帝的位置,赤池魔帝都能忍气吞声,便主动让出大半个席位给阡苡歪三到四的坐下。 而阡苡坐定之后,奚夜妖帝又将剥好抽筋的橘子给阡苡尽数递过去——果然阡苡眼前一亮,但只是支支吾吾的一边打量,一边心不在焉戳着玩。 奚夜妖帝灵机一动,果断取起,亲自塞进阡苡嘴巴里。 果然阡苡的嘴巴便堵住了,安静许久——等奚夜妖帝在回头时,发现桌上的果盘连同阡苡都不在了…… 在观望,阡苡无声无息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白岙仙帝旁边乖乖坐着剥桔子去了——这? 这! 奚夜妖帝尴尬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亦有几分风中凌乱,好在终是静下心来,波澜不惊听着——下一秒阡苡掐媚的说,“橘子可甜,白岙帝君您低头瞧瞧,这都是小女子孝敬帝君之物,不若白岙帝君大人不记小人过,开个恩将这大王八还给小女子?” 左顾右盼 奚夜妖帝本来是觉得阡苡擅自离开妖界席位实在尴尬。 众目睽睽之下,堂堂妖界公主连续吃里扒外两次,竟然如此不管不顾,堂堂奚夜妖帝有心无力竟拦不住——可是,万一阡苡再被人嫌弃,这奚夜妖帝又该如何在次给阡苡一个台阶下呢? 总不至于在次起身留人吧? 并且阡苡还是如此的狗腿,差不多就是随时都可端茶送水的体贴模样。 阡苡实在理直气壮,也不等白岙帝君答应,直接便伸手去抓桌上的玄龟。那样子当真是爱不释手,于是强取豪夺,不罢不休。 白岙帝君无动于衷,意思是不允许。 所以阡苡好几次跃跃欲试,但都出师未捷,一直被白岙帝君眼疾手快的截住。 之后阡苡又屡试不爽,十分蛮横,几乎过抢——白岙帝君还是不置一词,有几分铁面无私的架势。之后被阡苡强烦了又将那乌龟高高举起,不叫阡苡又可乘之机。 阡苡不悦,众目睽睽之下即便不用奚夜妖帝明说也知道这抓抓扯扯十分不妥,有辱斯文。 但阡苡素来输人不输阵,虽然行动势利,嘴上确实不饶人。随即稍微措辞之后,便趾高气昂的叉着腰说,“一只小王八而已,帝君何必如此珍重,竟郑重的仿佛视如己出似的,可不是要叫不知道帝君还未婚配之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了。所以帝君还不如给到小女子这里来才好,毕竟,若是小女子存定想法亦欲要坐骑,那赤池魔帝也不是不可以骑在身下凑合着用。” 白岙帝君闻言内心微动,脸色一沉,随即意味不明的唤了声:“奚夜妖帝?” 其实白岙帝君还有话要说的,但奚夜妖帝投机卖乖惯了,看准了时机,赶紧笑嘻嘻的说,“阡苡少年心性,本座也奈何不得,不若白岙帝君自行管教便是。仿佛听阡苡说起来,是白屹大帝坐下唯一的女徒呢——你们几人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王八本座记得是白屹大帝送给赤池魔帝的,这等福气当真羡煞旁人……却也不及你们一家人不分彼此其乐融融,真真叫本座羡慕极了。” “喔?”白岙帝君面色冷峻,隐约愠怒,当真是叫人心惊胆战得很。 “是了,”奚夜妖帝在次先声夺人抢了话去,振振有词说,“可不,身为阡苡的义兄,本座是荣华富贵享尽她享,而她却不依赖我。倒是与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二人不见外,想来是二位亲切待她,她适才敢这般无法无天。说起来,妖界这多奇珍异宝,本座的密室阡苡也不是没有去过,却也只是走马观花,没有兴致——想来还是本座眼光俗了,不比白屹大帝随便出手什么被人视若珍宝。 然而本座瞧着,阡苡当真喜欢这乌龟的很,不若白岙帝君给她了便是,她这样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想来帝君也不忍,至于,本座看着怪闹心,只恨自己是拿不出这宝物来。” 白岙帝君便没有在说话了,而奚夜妖帝识趣得很,随即便也风轻云淡的闭嘴了,在旁边摇着折扇看热闹,气定神闲得很。 赤池魔帝看见奚夜妖帝怡然自得的模样横眉怒目,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埋怨了一声,“跳梁小丑!” ——不想却让阡苡听了去,便心直口快也嘀咕了一句,“赤池魔帝何必孤芳自赏。” 但碍于场面焦灼,可谓两大人说话,而阡苡身为晚辈自然插不上话,便干左顾右盼寻找机会,帮腔做势。 就如同赤池魔帝一样,白岙帝君已经‘出头’,他便也只能冷眼旁观。 ——于是乎如此一来帝席上的气氛诡异得很,不少人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 反正,高谈阔论自然是没几个敢这般不检点,毕竟除了帝君,帝君坐下的追随者纵横交错,四处遍布。 固而为了不惹麻烦,人们各自三五成群,窃窃私语检讨着场上的情况。 白岙帝君雷霆之怒不苟言笑,但完全气势凌人。 并且,更为叫人胆战心惊的是白岙帝君的眼中杀机重重,恨意正浓——如此,人群便开始忌惮了,那些议论纷纷,尤其是口不择言无话不说之辈,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成了梗死命。 因为白岙帝君居高临下,睥睨巡视便足够恐怖了,然而——白岙帝君的心思不言而喻,随即,人群攒动,有不少意气风发的武者带领乔装打扮的部下像他靠齐,亦欲就近待命。 如此,奚夜妖帝怎么还会坐以待毙——白岙帝君有备而来,奚夜妖帝好汉不吃眼前亏,自然不会伤了和气,随即巧笑倩兮,赶紧热切的出言招呼,“哟,这不是雪珀将军奕戈,还有浔阳将军旬芜吗?二位雅兴不知那阵风给你们吹过来,当真难得。话说回来,二位许久不见,倒是别来无恙,本座欣慰。 仿佛记得以前二位还是跟在墨绛将军墨江与那风霖将军芸泽身后横冲直撞的少年郎,如今,就别经年乍一看二位倒是磨炼了几分铁骨铮铮了,当真后生可畏。” 那叫雪珀将军奕戈骄傲得很,一派风骨桀骜的模样,凶神恶煞提着银枪,甚至直接无视了奚夜妖帝的招呼——只兀自静侯白岙帝君吩咐。 至于那浔阳将军寻芜抱剑在怀说不上多恭敬,但好歹虽然冷若冰霜,但客套说,“赤池魔帝别来无恙,前几日蓬莱一别小将甚是牵挂——奚夜妖帝客气哪能留别经年。天界之人,有头有脸索性也就那几个,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是因为小将人微言轻,入不得帝君法眼。” 阡苡闻言不高兴了,当即愤愤不平又开口批斗说:“瞧着这二位,可当真是人不可貌相,虽说年少轻狂,但如此口出狂言不知好歹,却惹人厌烦。听说,仙界自称礼仪之邦,原来就是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待客?还是说,二位厚颜无耻,不怕人背后耻笑说二位两面三刀?或者说,二位的礼仪是跟着你们白岙帝君有样学样?” 此言一出,在场就近之人除了白岙帝君之外皆是瞠目结舌——包括奚夜妖帝自己都没有想到,阡苡竟会如此关照。 而白岙帝君多少震惊,随即回头盯着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尴尬,支支吾吾打算开口。却不想那旬阳将军荀芜在次接话——主要是白岙帝君方才并未斥责,所以旬阳将军荀芜才敢如此大言不惭,“那便是小将唐突了,本是士为知己者死,所以一位干着急见罪了阡苡姑娘,说起来,阡苡姑娘师从白屹大帝,如此便合该是仙界之人才对。仙界上下不计前嫌至今未曾将姑娘排除在外,然而,姑娘自己却置身事外一念执着,如此,不知白屹大帝知道了合该作何感想?” “虽说人各有志,但人活一世从来都是因果有报,牵一发而动全身,阡苡姑娘神通广大,继承了白屹大帝正统,将来未必不是这偌大仙界的接班人,”阳将军荀芜连说带劝,苦口婆心道,“人言可畏,姑娘误入歧途不怕,古有云,亡羊补牢尤时未晚,所以,姑娘回头是岸尽早回归正途,与我们并肩前行才是真的。” “这话说得,”阡苡无语凝涩,主要是君子之行,可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阳将军荀芜态度诚恳,也主动退让三分了,所以阡苡明白自己不能再蛮横无理了,如此,迟早应了那句人言可畏。 阡苡一笑置之。沉默许久谦卑二字才如同那回风摇曳慢慢爬上眉梢,随即娓娓道来,“小女子本胸无大志,来到人世,不过为了切实瞧一瞧这江山如画,四时美景。 心无掠夺,又怎么会有误入歧途一说呢,对错本在人心。再说,仙界未来自有明君,与我一个局外人无甚关系——将军实在言重小女子万万担不起这心怀叵测的罪名,再者说,白岙帝君尚且安然无恙,将军又怎么可妄自顶多储君人选,此乃大不敬。” 阡苡欲言又止,主要不知道何以自处。 白岙帝君正襟危坐,仿佛一个耐心等待的狩猎者——奚夜妖帝不傻,自然是闭嘴不言,以免一头撞到刀口上。 毕竟奚夜妖帝看到了仙界前来护驾之辈中虽然亮明态度的只有两人,但是,这两人身后跃跃欲试,准备拔刀亮剑,直接在大会上大打出手。 而为什么是这两位,前来越俎代庖呢?明明风霖将军芸泽就在两位身后风平浪静,巍峨不动的杵着——因为白岙帝君到底给奚夜妖帝留了体面。 奚夜妖帝自然知道,白岙帝君是要自己别不知好歹——意思便是年少轻狂处处横冲直撞,所以,并未故意直接藐视自己。 自然,综上所述,阡苡一开始便看出来了,所以态度孤注一掷了一些,意思先入为主不落人后。 但是阡苡没想到,白岙帝君的态度竟是如此,也就是说虽然不言不语,可当真是默认了浔阳将军荀芜的言辞,包括阡苡所说的妄议储君一事。 阡苡也没想到白岙帝君竟表现如此坦荡,仿佛对帝君之位毫无眷恋…… 毕竟白岙帝君这种人,若是浔阳将军荀芜真的说错了,想来,这位将军不会说错,毕竟这位将军可是白岙帝君亲自点的将,还特地邀请了墨绛将军墨江与风霖将军芸泽悉心教导。并且,白岙帝君自己也会指点一二…… 阡苡顾不上震撼,只听果真浔阳将军荀芜信誓旦旦的说——“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既然姑娘是白屹大帝坐下之徒,何必忙着与我们仙界泾渭分明呢?莫非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姑娘想要的?如此,即便姑娘打算与外人形同陌路,然而白屹大帝至今未曾宣布脱离我们仙界,可是也要死生不复相见? 我们帝君如此郑重对待姑娘,甚至风满楼都许姑娘随意进来,想当年,那位被我们帝君一手抬举的妗荷毓主又是何等风光无限?可没有帝君的实时恩准,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难踏足风满楼一步。 反观姑娘三番五次出入,白岙帝君从未怪罪,甚至,特地收拾了白屹大帝生前所居月照楼的厢房,以免姑娘那日心血来潮,想起睹物思人。 身为小师叔,能做到这般当真情真意切。仙界称帝,血统并不是首当其冲,主要还是得满朝文武心服口服,今日,我们这些小将特地被白岙帝君带来与姑娘相识,想来帝君的意思是让我等尽早与姑娘并肩而行,如此,以后才能团结一心成为仙界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亦只有如此,我们将来才会不留余地的扶持姑娘一帆风顺统领仙界。 且关于姑娘白岙帝君事事留意矫正,未尝不是一种培养……姑娘时常含沙射影,出言不逊帝君也没追究,小将扪心自问,堂堂白岙帝君战功赫赫,威名也只在白屹大帝之下,固而断断是宁死不屈之辈,又怎么会像有些人趋炎附势左右逢源——其实白岙帝君脾气不好,但作为长辈与前辈白岙帝君亦是苦心孤诣,所以姑娘珍重,切莫只顾玩乐错过这份真情对待。” 阡苡闻言无甚好辩,几次张口结舌。最后,转念一想看向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和蔼和亲,还是那个春风得意,温文尔雅的模样。 阡苡便知道了,赶紧主动息事宁人,闷闷不乐对白岙帝君说:“既如此,白岙帝君何必又如此不近人情?老师未曾赠送留念之物在手,所以小女子听闻这坐骑是老师赠送赤池魔帝便羡慕得很,不过是所谓睹物思人而已,不想,白岙帝君百般阻挠。” 阡苡不罢不休,但听闻陈情白岙帝君也于心不忍,却未曾松口的说说,“你若念他长去蓬莱,或者,搬回月照楼来住,何必,口说无凭,非要将一直乌龟占为己有,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这行径无耻,若当真不学无术跟着奚夜妖帝剑走偏锋……奚夜妖帝自然罪该万死,只怕未来有朝一日兄长都不曾出手,他的追随者便愤愤不平,想来,一定不会放过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闻言依旧从容得很,假装无奈叹气须臾唤了一声,“阡苡……” 阡苡闻言更是失去了‘狐假虎威’的姿态,随即赶紧低头认错: “小师叔给阡苡玩一下便是。阡苡本是规格女子,不比巾帼不让须眉,坐在这里瞧着你们高谈阔论也实在格格不入,过于无聊。君子不夺人所好,这点阡苡知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这点老师也说过了,阡苡断断不敢将师兄所有之物占为己有。再者说,若小师叔当真不给阡苡,阡苡便真的无所事事,这地方,众目睽睽之下睡也不好睡,还没地方睡。” 阡苡谦卑懂事,并且,长吁短叹好说歹说许久——白岙帝君眉心一动,又沉默了挺久,眼瞧着阡苡败下阵来,颓靡不振的悲伤着,才终于发话: “人不能出声。乌龟脆弱,不能拍背。另外,橘子端走。” “好的好的,”阡苡一听笑逐颜开,十分勤快的将桌上铺成一排的橘子连同乌龟慌忙拾拾捡捡,一样不落的放在果盘里端着,随即撒腿就往奚夜妖帝的方向逃跑。 如此行径奚夜妖帝眼里,更是匪夷所思——奚夜妖帝瞧阡苡风风火火回来——随即阡苡又热情的将橘子往奚夜妖帝面前一推,自己则抱着乌龟安静的玩起来。 赤池魔帝心在滴血,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奈何这是白岙帝君的处理结果,身为晚辈,他也只能一边抱怨白岙帝君没个坚持,一边眼睛也是步步紧随,生怕自己唯一的坐骑不幸夭折在阡苡手上。 但赤池魔帝当真又不敢起身来抢,一是,在轻举妄动必然得罪妖界——其实妖界发展到现在,奚夜妖帝自然不足为惧。真正恐怖是那临阵倒戈的阡苡! 再者若是赤池魔帝起身抢夺,必然是流言纷纷,不堪入目,到时候仙界也逃不掉‘见机行事’‘小肚鸡肠’‘狼狈为奸’这些舆论以讹传讹的发酵,那会便真的都没脸见人。 白岙帝君不动声色,低头眼神示意身处人群之中那位阡苡颇为好奇的遂阳将军绾青救场。 但收回目光,即将抬头时,白岙帝君猝不及防蓦地发现自己正对面的桌上还有一个剥好的橘子,虽然经脉还在,不算讲究…… 但这份狗腿的心意白岙帝君到底笑纳了。 白岙帝君更加庆幸的是——阡苡为人‘厚道’。 那遂阳将军绾青隔着人群,不见外的一招手——阡苡便欢呼雀跃半天,接着转念一想,留了一堆橘子在桌上给奚夜妖帝算是补偿,随即悄悄走了。 甚至因为阡苡心情大好,抱着乌龟起身,路过的时候还顺手把乌龟还给了赤池魔帝。 如此叫赤池魔帝好不意外——当真就差感激涕零。 洛清依对此也很意外。 本来洛清依是与茯旻一道,二人是在离奚夜妖帝不远的席位目不转睛盯着人群的一举一动。 然后突然看见阡苡匆忙从面前跑过,洛清依唤了一声——阡苡未曾多做停留,手忙脚乱热情塞了个兜着的橘子给洛清依,便头也不回跑走了。 之后阡苡一路狂奔过去,分发了橘子后便挽着遂阳将军绾青的手一同坐下——如此,阡苡突然才看见的奚夜妖帝也意外了,意外得瞠目结舌。 奚夜妖帝头痛欲裂,捂着脸,坐立不安。还好洛清依机灵,当时扔下茯旻,便大摇大摆的走到阡苡旁边,一边挽着阡苡的手,一边热切与遂阳将军绾青打招呼。 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自然就算面和心不和,三人倒也有说有笑,见状,周围渺小之辈跃跃欲试想插话,无奈胆大包天也不敢插这些大人物的话,所以只能笑吟吟的阿谀奉承,或频频侧目,一时还怪热闹。 阡苡好奇道,“不知今日是作甚,好大的阵仗。” 遂阳将军绾青诧异问,“今日盛世,奚夜妖帝竟未曾告诉阡苡?仿佛妖界中并未规定公主不可以插手政务。” 洛清依皮笑肉不笑,亲切得刻意,但语调悠扬动听,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哪里是奚夜妖帝不告诉阡苡?是告诉阡苡了,阡苡也不闻不问,反正,阡苡也只是图个好玩,所以直接带过来便可。” “玩儿是好玩,就赤池魔帝那只大王八,不若我现在去偷来分给二位姐姐一起玩儿,”阡苡转念一想,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被喋喋不休一顿,可不是亏得无法自拔了? 随即阡苡赶紧装作不适,自己猝不及防又抱怨,“阡苡头上可重,仿佛泰山压顶,竟抬不起来。说起来,为何清依姐姐不同我一般穿得花枝招展?引人注意?” “如此昂贵华丽的行头,在阡苡姑娘看来竟花枝招展呢?” 阡苡闻言立刻回头,惊喜唤了一声,“夜游修罗刽子手砉夙!” 而砉夙高人一头,穿着凉快讲究,扮相浮华隆重,色彩浓郁,可谓风情迥异,加之姣好面孔本就惹人注目。 再者说魔女大多身段丰满,极为妩媚,又一身妖娆黑衣,衬托得自身强悍盛大的气势扑面而来。 砉夙使笑而不语。须臾,听见回应,适才金口玉言说了句,“几位别来无恙。方才妾身听闻阡苡姑娘管二位客气叫声姐姐,却独独叫妾身一声‘刽子手’,如此,妾身可不恰醋?” 洛清依瞧着砉夙使着实气不打一处来,更是倒尽胃口——毕竟遂阳仙子便算了,只是洛清依实在不知,砉夙使何德何能竟能得白岙帝君另眼相待,平素也客气得很,是座上宾。 可依旧勉为其难的礼貌笑着,一边客气寒暄,“砉夙使客气。本堂主听闻魔界刽子手从不轻易离开极乐城,甚至不与外界接触。怎今天突然出现?” 砉夙周身戾气暴增影煞纵横,但语气却很娇柔百媚,似乎正是带刺的花儿含苞待放时的羞涩模样,温婉说,“还能如何?妾身受赤池魔帝的嘱托,听从赤池魔帝之命而已。今日登天一关,正式新师会盟而赤池魔帝让妾身出来收徒,君命难违,妾身又会敢怠慢半分?” 根正苗红 砉夙使简直算得上来者不善。更要命的是,屠娇弱柳扶风的跟在砉夙使后面, 屠娇与砉夙使本来是两段不同的妩媚身姿。 如果是说砉夙使是娇鲜欲滴正含苞待放的玫瑰,英气尚在,且棱角分明。那么,这屠娇便是恰逢仲夏夜之梦中那一朵花开荼靡芳香四溢的玫瑰,完全娇媚流露。 阡苡这才看到,这二人衣着皆是凉快得很。 虽然二人的衣料着色雾蒙蒙的暗淡得很,但这二人扑面而来有种放荡不拘的自在,洒脱,而且不沉闷,说是明媚皓齿风华绝代不算谬赞。 阡苡虽然一早便听说,也确实见过魔界之人衣着打扮。 然而,阡苡却不曾想原来这些个‘鬼马精灵’并非只是在纸醉金迷的夜晚中如此肆无忌惮,甚至就如目下正当青天白日,她们也同样自豪的展现自己的曼妙身影。 如此,这般不留余地的将自己的魅力崭露在外,不惧世俗眼光,说来这份坦诚合该与那些身着锦衣华服而来共襄盛举之辈是一样的郑重,叫人望而生畏,不敢怠慢。 想来当然也是不敢的。就算这砉夙与屠娇在怎么花枝招展仪态万千,却也摆脱不了自身背负着的那赫赫有名的‘杀戮之花’的名声。 ——这种阎王爷在面前,且还是效忠魔界的恶人…… 想来,说难听一些完全可以这么说——魔界上下全是不拴绳子的野狗逮谁咬谁,问题是,这些疯狗咬完就跑,事后即便追责,可谓冤有头债有主,能不能一雪前耻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反正得罪魔界之人最是麻烦,这些人可基本上没几个知道礼仪仁孝还有人论纲纪。她们过着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固而是有些无法无天…… 偶尔其实阡苡也会想着——是否洛清依也会羡慕这砉夙与屠娇二人,因为这二人‘并非善茬’,可就算是声名狼藉,却也不能改变这二位生平无拘无束。 毕竟砉夙和屠娇二人虽然臭名昭着,问题是这二位当真是实实在在的靠实力说话。其之能力皎皎,叫一般人望尘莫及不敢奢求与她们待遇相同,直接得到一位帝王的重视。 尤其是洛清依,看着是妖界皇室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也就芝麻大点官,仅仅是个可有可无的装饰罢了——最近妖界接二连三发生一些大事,洛清依实在慌乱得很,甚至一度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举步维艰,亦即将朝不保夕,便是好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帆顺风,如今,报应也快了。 报应不爽……倒也活该。洛清依正这么庸人自扰,却不想阡苡比她还杞人忧天。 阡苡意识到——即便洛清依是妖界的皇室近亲。但是,也没砉夙和屠娇二人逍遥自在,因为这二位凡事只要赤池魔帝不过问的,她们都可以自作主张一手交办,并且事后无需上报。 这样当然美好,这是魔界狂徒们的传统,只要不怕与这些荣华富贵享告别灰飞烟灭,那么即便是普通人也有这个权利代替魔帝越俎代庖。 当然魔帝也分两种,一种小肚鸡肠处处斤斤计较的那类便是所有实权都抓在一起。还有另一种,自然差不多寥寥无几,其中,这赤池魔帝便是代表——赤池魔帝的作风便是‘唯我独尊’,然而,这位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娇娘怀里头醉悠哉。加之,剑走偏锋身边又不需要有人对他保驾护航,所以,许多事人人大可自己看着办。 而若有些福气,洛清依定然不顾一切来仙界求学,如此当解自己相思苦。 所以洛清依此刻悲伤不已,难免自怨自艾又顾影自怜。 但许多事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然,洛清依也不敢说,甚至是守口如瓶不敢表露痕迹的一些心事。 并且,这些心事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咽’的苦楚,压根不可能有‘重见天日’一说。 若当真不幸‘重见天日’了,那么只怕是半壁江山的英雄豪杰都得身败名裂,自然洛清依这个‘开闸放水’的泄密者自然也别想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洛清依烦闷得很…… 可一想到,魔界的人都搅和进来了,定是不能怠慢的,毕竟仙界的遂阳将军绾青算得上光明磊落的君子。所以,即便有心也不容易得罪,因为人家宽容大度。 至于魔界的砉夙使与屠娇,这二位作风与赤池魔帝相差无几,出了名的不择手段,是个小人,加之心胸狭隘且说翻脸就翻脸,可谓六亲不认。 所以,未免失去礼数叫人落了口实。目下洛清依也好勉为其难打起精神,一边皮笑肉不笑,一边客气寒暄,“砉夙使客气,粗略一别许久不见,但瞧着砉夙使依旧意气风发,本堂主便知道砉夙使进来过得风生水起,当真羡煞了去…… 快让本堂主瞧瞧这容光焕发的女子——屠娇,屠娇使别来无恙。最近各司其事,实在无暇走动,竟不想阔别经年累月,这屠娇使依旧那么风华绝代,独领风骚,想来,是日日笙歌燕舞,期间亦没少了赤池魔帝的疼爱与滋养——你二人当真好福气呀……” 洛清依本意是大肆赞美先讨巧卖乖在抽空带着阡苡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可言不由衷少不得,一直六神无主,惶恐得很便无心又得罪别人了。 其实洛清依是在清楚不过的,遂阳将军绾青在人群中的小动作便是她第一个发现的。 随即,果不其然阡苡瞧着热闹便一溜烟的向其靠拢——此事,哪有这么误打误撞?怕是弄巧成拙也解释不过去。 想来,奚夜妖帝也注意到了,这阡苡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帝席上磨蹭了这么久才突然起身离去。且,还是头也不回奔着仙界的遂阳将军绾青而去——此事本来就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乎,洛清依与奚夜妖帝在心中传讯一沟通,二人便都意识到了,此事只怕是白岙帝君在从中作梗。 不比别人,遂阳将军绾青这人死板且胆小,凡事中规中矩,不敢逾越。——与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仙界小辈也不大一样。 遂阳将军行为收敛得很,断断不敢越俎代庖。固而,她冲阡苡招手便只有‘奉命行事’这个原因。 然而说起奉命行事,今日一群仙界小将又何尝不是呢? 还有这砉夙使与屠娇二人也一样,就是受了赤池魔帝的命令所以才来跟着搅局…… ——今日之事来得突然,奚夜妖帝不敢马虎。尤其是,奚夜妖帝自从与洛清依沟通后,便大约猜测到仙界不安好心的谋划,于是乎暗中赶紧叫洛清依尾随阡苡。 自然,奚夜妖帝非常担心众说纷纭,那别出心裁之音会扰乱阡苡的心绪…… ——然而洛清依真的勇敢追出来,面对一个个有恃无恐的面孔时当真畏惧了几分。 目下是不进则退的局势,可偏偏洛清依是个跋前踬后的状态。 洛清依一度左右为难——因为此行只是因为箭在弦上,所以不得不‘一腔孤勇’,并非是‘义无反顾’。 然而真正叫洛清依绝望的是自己接触的人物背后都有一个稳固的靠山——唯独洛清依自己仿佛‘过河之卒’,那注定了仿佛只能横着走棋,如此,威力还会叫人刮目相看一些。 退怕是退不了的,都被逼到火海刀山命悬一线之境了,一直都由不得洛清依选择。 想通这里,洛清依一笑奈何,接着又赶紧客套说,“只是,本堂主听闻魔界刽子手砉夙使与屠娇使二人从不轻易离开极乐城,因为长伴君安,甚至不与外界接触。怎今天突然出现?叫人这般惊喜,这般猝不及防?” 砉夙使闻言冷笑连连,自身戾气外漏,语气却很千娇百媚,不紧不慢的模样,娓娓道来说,“还能如何?自然是受赤池魔帝之托,听赤池魔帝之命……说起来,今日通天道一关,正式新师会盟,而赤池魔帝让妾身出来收徒,身为侍女,本该护主众生平安,所以,妾身又怎会不从?” 砉夙使态度很是不客气,闻言洛清依更是心酸得很。 ——洛清依其实想说什么的。但左右前思后想竟然找不到一种合适的心情来应对砉夙使这冷嘲热讽的高姿态。 不想,洛清依无语凝涩正难堪时——遂阳将军绾青一脸崇拜,笑容温婉含蓄,双颊洇红十分讨喜的一本正经说: “是的。我们白岙仙帝深谋远虑,为了仙界将来根基依旧稳固,巍峨不动,也是说,轮到我们这些小辈斩头露角挑一些好徒儿去言传身教了。资历总是要慢慢熬的,若不是自己亲力亲为去当个老师,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平时伸手就来,接受的知识到底疏通了多少呢——再者说,我们白岙帝君说,收徒要精不要多,多了容易成为乌合之众,三五成群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总之。白岙帝君还说传承是一个有意义过程,切莫害怕别人突飞猛进而处处保留,一定要尽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别人学得了多少是别人天赋的问题,可‘活到老学到老’,当我们知道大公无私,为维护子孙后人而倾尽全力之时,未必不是正在进步,这便是学无止境,亦是所谓境无止境。” 砉夙使闻言心照不宣的一笑,随即又喜笑颜开的说了一句,“是了,我们赤池魔帝也说了收徒不可滥竽充数,否则让一个国家坏在了根基上,那么只怕有一天无需外人动手动脚,那些徒有其表的蛀虫也能将王权架空……” ——显然如此含沙射影自然是言有所指,洛清依无地自容。因为这个节骨眼上,偏偏率先‘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存心之辈,是遂阳将军绾青。 这位绾青长年陪伴在白岙帝君身边,所以,目下为何行为如此失了分寸,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屠娇金口一开,巧笑嫣然,依旧那么高傲狂妄且大放厥词说,“是了,有些人总是过于斤斤计较,自以为倾其一生守住了什么独一无二的秘籍,实际上死守的只是别人不齿如此而已。这种人……可不比那种头发长见识短的村妇还要坐井观天? 当真是没见过了世面了,容易满足得很……要妾身说的话,若是自己有朝一日收了爱徒,必然恨不得她赶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此,徒儿早日出人头地,也是给妾身争光。 自然,妾身无惧待到功德圆满之时,不惧会被抛弃——本就只是拜师学艺而已,若志同道合,来日自然并肩前行互相扶持。 若不幸,实在话不投机半句多倒不如干脆分道扬镳,直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强求,非得非叫外人以为怕是‘私定终身’了一般可笑呢?” 这话阡苡赞同得很,随即虚心打听问说,“不知洛清依姐姐怎么看待今方才她们所说?” 洛清依不明就里——随即突然恍然大悟——洛清依意识到阡苡是顽固子弟,也不是全然不可。 阡苡这人常常说自己喜欢随心所欲。是这天地间最无拘无束的灵魂,固而目下,当事人都不问,又怎么会突然想来问‘洛清依姐姐怎么看’,便是摆明了,阡苡是再给自己台阶下,免得干站在别人旁边听着别人冷嘲热讽。 洛清依赶紧喜笑颜开,先声夺人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等是为奚夜妖帝马首是瞻,共同守护妖界平安。但许多事,可谓咸吃萝卜淡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你我虽然位高权重但并非需要事事都亲自过问。毕竟我们妖界人才济济,而我们这种当官的自然是高枕无忧没有烦。” 其实这不是阡苡的意图,阡苡意在叫洛清依反省自己再接再厉,而不是找到机会便指桑骂槐,更不是狗仗人势对别界恶言相向。 可洛清依昭然若揭的态度何尝不是与旁边似乎捉摸不着头脑的阡苡一样,格格不入…… 遂阳将军绾青瞧着阡苡怅然若失,洛清依又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拉了一把阡苡站到自己身边来。 ——遂阳将军绾青已经负责将战火点燃,剩下冲锋陷阵的任务便与她无关的。 索性遂阳将军绾青唯一的任务就是看护好阡苡——亦是白岙帝君的意思,要遂阳将军绾青穷极自己全部之力,好生看护着阡苡这个不解风情的女子,千万莫让她叫妖界那乌烟瘴气的环境给熏陶了。 之后,遂阳将军绾青又拉着阡苡退了一步,且把空间给剩余三人让出来。 阡苡观察许久,左顾右盼的察言观色,然而却半天不解其意,正在心中烦闷焦虑之时,又突然听见: 洛清依捂着嘴,察觉到了对方意图,心下烦恼,随即轻蔑一笑,理智冷静的嘲讽说:“仙界让小辈收徒那是素来都有的习俗…… 大约是仙界伪善,看着倒是不爱惹是生非,但总归也会有出师不利的那天,所以便用小的来当替罪羔羊,如此正主才能逃之夭夭。 只是怎么魔界突然效仿?莫非你们魔帝最近长喝花酒,固而提前身体透支无法大行风月事,所以这才有了闲空管江山社稷——这可是大麻烦,说起来,我们妖界倒是有许多固本培元的良药,用作治疗疲软无力最好,刽子手若有空倒是大可来妖界取一趟,我妖界必然全力以赴救助赤池魔帝重振雄风。” 砉夙使闻言横眉怒目,不愿多言——砉夙使这个人素来是能动手绝不动口之辈,所以屠娇冷言冷语面带挑剔,赶紧将话题接过来: “这倒是稀奇之事。我们魔界在赤池魔帝的统治下,必然千秋万载称霸天下,这点想来妖界是切实好受得到的,若非留了三分薄面,你妖界只怕早就家破人亡,哪里还有洛堂主狗仗人势的份呢? 自然,我们魔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人际仙界素来路见不平必然出手相助都还未曾抗议呢,怎么你们妖界还敢有意见不成? 再者说洛堂主说话可三思,竟如此信誓旦旦的诋毁我们赤池魔帝到底意义何为?难不成竟是洛堂主漏液前来切身替我们赤池魔帝亲自诊断过?他身体不好这种事,我们做侍女的都不知,洛堂主倒是证据确凿,不过,不劳烦洛堂主记挂。黄鼠狼给鸡拜年,假仁假义,谁都知道的道理——我们魔界虽不兴医师,甚至不齿学医——但也不是没有自己修生养息之法。须知,我们是天人,日日喝药吃草,如此可不儿戏?” 洛清依闻言微微恼羞成怒,呵斥到,“你们处心积虑,从妖界学去皮毛,也好意思说自己擅长修身养息?” 屠娇盛气凌人一派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模样理直气壮说,“非也,非也。不管你我是魔人,还是仙人,或者妖精,但总归同是一个天人。而说起来,妖界如何成立,只怕上下三界都心知肚明,是你妖界祖宗厚颜无耻,下界去偷种草药来,又佐以调息的秘术,才自成一派。 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你妖界如此小肚鸡肠的将调养之术归为己有——莫非是你们小人惯了,还是你们从来都知道廉耻?” 而洛清依气质甜美,身段娇小虽然凶神恶煞,也不够威慑,只是问尖酸刻薄说,“心虚什么?百步笑十步,小巫见大巫。说起来你们魔人先祖乃天人驱逐,众所周知是人人喊打之徒正如过街老鼠一般,如今也不知道哪里捡的颜面,竟叫你们一个个的有脸自称天人。赤池魔帝就是无耻,这是他自己都承认的事实……果真这世间最护主的还是看家犬。” 砉夙使冷眼旁观,手中鞭子赫然出现,随即一边捏着鞭子,一边咄咄逼人,“忠贞不渝,是乃优良传统。就怕有人装着低眉顺目实际上心猿意马,恨不得一心两用,还要干些私相授受之事……” “证据呢?”洛清依黑着脸出言不逊。 其实洛清依已经听出了砉夙使是揪着方才自己那一句嘲笑赤池魔帝的诽谤,而将脏水泼回。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洛清依应接不暇,所以气得身边气息翻腾,亦欲大打出手。 见状,那屠娇终于想起了楞在一旁开心看热闹的阡苡,便赶紧以退为进,往之身后一躲,十分亲切说,“阡苡你瞧瞧,你是妖界的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妖魔两界乃是友好邻居,说起来,我们赤池魔帝一直对奚夜妖帝礼貌得体,奚夜妖帝同样对我们赤池魔帝谦卑恭敬。可目下即便是我等微不足道之辈冒犯了妖界,洛堂主生气倒也正常,只是古话说‘对事不对人’,这洛清依堂主怎么可以如此蛮横无理,直接越俎代庖诋毁我们赤池魔帝?这洛堂主着实可恶得很,也小肚鸡肠,竟不将堂堂公主放在眼中,否则,这些可能影响邦交之事也还是公主处理才对。”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阡苡听出来了,便是处处都清除的指责了洛清依自以为是不懂尊卑。 如此,即便是阡苡哑口无言,但是洛清依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免得马失前蹄正中下怀。 毕竟阡苡沉默了,已经也能说定问题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按照阡苡一贯的性子合该兴高采烈凑热闹才对,必然不是目下这样。 阡苡的沉默其实就是要让洛清依也跟着闭嘴,赶紧息事宁人,不要在给人落下话柄了。 否则今日即便斥责也好,就算阡苡站错立场也罢——但这个喜欢损人不利己的女子,总归不可能就这么沉默着,还完全不莫名其妙的模样。 这次洛清依倒是完全没有猜对阡苡所想——甚至猜得‘牛头不对马嘴’。毕竟此事别人都问到阡苡了,怎么还可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而阡苡的意思是,让洛清依自己越俎代庖。 阡苡非常奇怪——平时的洛清依平时聪明伶俐,怪会明察秋毫,察言观色。而今日怎么会如此反应迟钝……竟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心浮气躁的。 光明正大 洛清依今日真的很奇怪——阡苡客观评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阡苡在心中揣度良久。 过后阡苡忽然被遂阳将军绾青拉着退后,这才醍醐灌顶的似的,有了一点思路。 洛清依错漏百出的现状仿佛是因为遂阳将军绾青…… 洛清依心悦白岙帝君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而白岙帝君对遂阳将军绾青格外青睐器重这亦是个不争的实时。 虽然不知道遂阳将军绾青是否也普通洛清依这般对白岙帝君存了暗恋的心思,但是总归二人是死敌相见分外眼红,还别说这种矛盾重重又掺杂了另外一种不清不楚的仇恨在里面,可不更是乱作一团。 尤其冤家路窄,还偏偏狭路相逢,这种情况自然是看谁的底气比较足,胜者便是一了百了,想怎么出言轻狂对手都行,而那不幸失利的亦注定只能灰头土脸听着别人言传意会。 ——毕竟这是天界,相对起来三界尚未互相对立,所以合该自持身份,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更何况跨界的,还是两位旗鼓相当的重臣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欲大打出手,若是当真惹人猜忌,还给自己招惹些麻烦的话,如此,只怕是再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才对。 所以,明朝暗讽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此事最有趣的是遂阳将军绾青看似中立明显是在帮魔界说话。 至于魔界,洛清依能言善辩巧舌弹簧,合该应对着没有一点压力才对——阡苡回忆起来,方才这洛清依先声夺人可是开口便直接‘招呼’赤池魔帝。 而洛清依的意思大约便是表达自己‘大义凛然’不在乎平素生活中的一些只会‘小打小闹’的‘阿猫阿狗’,实则目中无人,也嫌弃砉夙与屠娇二人的出身得很。 所以洛清依这般开口就来说明一开始的局势是势均力敌。而之后差不多遂阳将军绾青便开始‘旁观者清’,猝不及防凑热闹进来帮腔做势了。 而且据阡苡自己观察发现遂阳将军绾青话不多说可确实句句胸有成竹,想来,若如此,洛清依将这当成是白岙帝君指示的也到无可厚非。 因为洛清依多疑,凡事三思而后行——可正因为是这样的,所以阡苡才不明白,为何洛清依今日会三心二意成这般模样。 加之洛清依的能屈能伸有目共睹,所以,今日就算是她嫉妒遂阳将军绾青又怎么可能方寸大乱成这般模样。 虽然洛清依这个不怎么好强,但是否对外不留余地,甚至是要不要‘歇斯底里’都由不得她自己决定…… 所以,洛清依看着是风光恣意实际上活得比谁都小心翼翼……所以,目下又到底是为何呢?洛清依竟这般反应得‘牛头不对马嘴’。 阡苡说不上茅塞顿开,只是瞬间心中有一种猜测。 ——遂阳将军绾青拉着阡苡步步后退。 虽然遂阳将军绾青嘴上是‘好言相劝’的模样,亦欲砉夙与屠娇二人别把事情闹大了去,免得一发不可收拾,却也没有停下后退的脚步——遂阳将军绾青眼睁睁的看着面前‘摩拳擦掌’之辈即将大打出手,所以退后不过为了给这些人誊地方,免得兵刃相见打不痛快。 砉夙使微微点头——而屠娇心照不宣,同样的气焰嚣张不依不饶的模样,话都没说完,便双手叉腰刁蛮泼辣的模样,又洋洋自得对洛清依好一通‘眉来眼去’,鄙视得很。 洛清依本就灰头土脸,目下还要‘含垢忍污’,当真气得脸色发青,但转念一想又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模样暗自将双拳紧握。主要是,洛清依猝不及防的意识到阡苡的立场可能不同,并不一定就是站在妖界,所以更是心有余悸,背后便直冒冷汗,也谦卑下来——阡苡见状更是不解其意,这洛清依态度实在诡异,不说非要决一死战,但洛清依身为妖界皇族的一份子,又是奚夜妖帝的左膀右臂,如此大敌当前的情形又怎么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别说这争纷是洛清依自己惹起的。毕竟谁都没有指使她出言不逊去诋毁赤池魔帝。 可即便是嘴上不饶人,输人不输阵都比目下无动于衷的好。 砉夙使气势汹汹,而那屠娇气焰嚣张,这二人心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大约一开始就不打算叫洛清依完好无损,反而看样子只怕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了,要叫洛清依有来无回。 洛清依只是诧异与慌张,一时之间按捺不动,没有怎么自保。 实在诡异,洛清依素来惜命,是一个可以为了多姿多彩活着而无所不用其极之辈。说起来现在洛清依命悬一线,于情于理都合该没那么坦荡才对…… 这洛清依明明已经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怎的,既然知道自己是别人的手下败将,也算不顾奚夜妖帝脸面便主动‘丢盔弃甲’认怂了,那么合该在猥琐一点才对,总不至于如此淡然处之——甚至无端端都快给阡苡一种铁骨铮铮宁折不屈的英勇了。 阡苡无可奈何,左右抬头不见低头见,便突如其来解释说: “有道是‘清官难还断家务事’。不对,小女子一届女流,又不是判官……你们让小女子评理作甚?小女子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此事,本来小女子就只负责看热闹——可突然想起来妖魔二界并未对立,平素,魔界一味死敌也不是妖界,怎现在砉夙使与屠娇使二人这般咄咄逼人,仿佛要将人逼上梁山,还要将千刀万剐似的。只是,想来此情此景若是要奚夜妖帝知道了,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阡苡想自己表达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不管难不难断案,但都扯到家务事了其实断不断得过来已经不要紧了。 再者说阡苡将奚夜妖帝都搬了出来,意思便是拍案诊断了。 大人之间话也从来无须说得太满,因为古有云,今日留条路来日好想见,阡苡正这么想着,以为那砉夙与屠娇的想法也是如出一辙。 不料,屠娇使闻言便斩钉截铁的说,“奚夜妖帝叫花子帝王,蚍蜉而已,不足为惧。也不过手下乌合之众太多,平素蛇鼠一窝,人人喊打。” “是吗?”阡苡对屠娇使的言论不敢苟同,随即脸色猝不及防便沉了下来,一派吃人不吐骨头的冷酷模样,意味深长说,“若小女子是蛇是鼠……可小女子尚且与你们赤池魔帝还有联系,不知你二人这么含血喷人之前又将赤池魔帝置身何处?莫非,赤池魔帝就不是乞丐帝王了?不过,狗屎运多了旁人几许罢了……” 阡苡话音未落一口气召唤了穹苍之守与穹苍之护将把长剑在手。 如此,盟师会的席位上又是一片地动山摇,随之龙腾凤跃场面震撼,惹得人心惶恐不安,却又好奇得很——那到底是什么宝贝。 其实,看到阡苡亮剑的瞬间屠娇与砉夙使情不自禁感受到了所谓的惊恐万分,也意识到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就是这样惊世骇俗的宝贝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斩断了引无数人垂涎三尺的轩辕剑…… 耳听八方,不如眼见来得真实——然而倒也不止砉夙使与屠娇二人胆战心惊,放眼望去,整个盟师会上没有一个角落不是屏息凝神。 就连白岙帝君也被震撼到了,虽然白岙帝君早前就知道了阡苡有了这两把剑便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可那日旁观时白岙帝君也没有这种压迫的恐惧感。 这…… 白岙帝君不明就里,所以只能遥远的看着局势走向。 赤池魔帝无甚反应,也是无端端的有种害怕的感觉,就好像噩梦降临挥之不去似的。 奚夜妖帝也是慌里慌张,但是奚夜妖帝知道这些慌张无甚意义,只是穹苍守护的剑气惊动了人们潜意识中那最深处,最恐惧的触动。 这倒不是心理作用,只是净化罢了——这点阡苡说过。所以奚夜妖帝便知道,于是乎尽量假装波澜不惊又自言自语说:“她生气了。” 白岙帝君闻言,也若有若无的问了句:“什么。” 砉夙使与屠娇使倒是真的恐惧了,不止是生理上有所反应,而是心中真实恐惧。因为两把剑气冰火两重天,已经提前渗透出来,叫她们提前便在青天白日正当头时粗略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尽炼狱,甚至耳边还有喧嚣沸腾的哭嚎——这种怪叫当真像热水一样,灼得整个人头痛欲裂。 这般厉害,身心俱疲,绕是所谓铁骨铮铮的砉夙使都在瞬间被折服,跪地不起。屠娇同样,随即阡苡息事宁人,主动收剑,“老师说为人处世需得谨言慎行。二位,这种大理是断断承受不舍的。说起来小女子本人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没想到自己现在才是那个热闹。但既然气氛如此热烈,小女子也只好虚心求教,也不知这把剑需得几下才能血洗魔界,将恶人全部屠戮?” ——果真喜怒无常,白岙帝君心神不宁情急之下亦欲离席劝和,但刚起步未行便被奚夜妖帝叫下。 奚夜妖帝笑容满面,虚情假意劝道,“小孩子的事让小孩自己解决便是了,总归他们得长大,害得撑起自己一片天,说起来,白岙帝君爱惜羽毛,尚赶着替赤池魔帝的人出头,可本座记得阡苡也合该是你一口一声的师侄。本座自从知道你们有这层关系在都不介意她与你们仙界有密切联系,而白岙帝君难道今日非要阻拦下她,叫她觉得你就是厚此薄彼,对她有意见吗?” 奚夜妖帝幸灾乐祸好不得意,而白岙帝君回头恨了一眼,赶紧回头——白岙帝君原是准备脚底抹油直接走人,不与奚夜妖帝纠缠的。 谁知道刚回头阡苡放下剑了,另外白岙帝君瞧见有个褐色的身影在向阡苡逼近…… “热闹有什么好看?”贪狼仙君突然从遂阳将军绾青背后负手走来,拦在中间。意味不明道,“涔澈公主您瞧,奚夜妖帝正望眼欲穿注视着您的一举一动呢,想来,怕是要你回去呢。” “不回去。”阡苡一边答,一边吓得往洛清依身后退缩。 也在这时,洛清依突然想起来了,随即,拉着阡苡,愤愤不平的连拉带拖,一起从仙界的阵前‘全身而退’,直到躲回了妖界阵前。 阡苡回头,一边面无表情的挥手告别,一边瞧着,贪狼仙君似乎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另一旁遂阳将军绾青左右拉着砉夙使,右手牵着屠娇——大约是亦欲往别的地方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意思…… 既然重归平静,阡苡亦无所事事,突然想起一些传闻,便猝不及防的询问洛清依说,“听闻……那位纨绔子弟贪狼仙君仿佛有意于洛姐姐?” 洛清依不为所动,逐渐冷静,随即决绝回答,“茯旻有意于阡苡姐姐倒是个知情人……只是这贪狼仙君是白岙帝君一手栽培的亲信,还是那臭名昭着的赤池魔帝的亲戚后人……此人,更是妖界的心腹大患,如此,便不管他说喜欢姐姐,还是不喜欢姐姐,都是他不安好心就是了,姐姐与他无缘无分,今生难聚。” “小女子对茯旻无意。”阡苡不恼,也非常直言不讳,“小女子身份特殊,想来没有哪个人配的上与小女子谈情说爱,这亦是明文规定。只是,怎的洛姐姐仿佛忘记了方才小女子对你有过救命之恩,竟转瞬便打算硬凑鸳鸯了。说起茯旻来,仿佛他与清邪仙子比较合适,虽然他俩是个什么关系小女子问过奚夜妖帝,却也是含糊其辞……想来怕是奚夜妖帝自己都说不清也道不明了——不过小女子想,洛姐姐耳目聪明,怕是知道一些。” “本是无心,说出来却弄巧成拙,叫阡苡以为清依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洛清依知错,还望阡苡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这二人……两个昔年在边境闲着无事便打打杀杀,你来我往,眉来眼去之间,清邪便对茯旻芳心暗许。”洛清依惴惴不安,态度堂而皇之,随即一脸赔笑说,“于是清邪直接背叛了她们白岙仙帝,改投到茯旻麾下……” “那意思是茯旻接受了人家的心意?”阡苡侧目而视,有些不屑一顾的问,“但是……自己却无动于衷?” “不知。”洛清依自己半懂不懂——阡苡也半信半疑。 须臾,阡苡又不苟言笑的质问说,“可茯旻不是心安理得指使清邪吗?又不喜欢人家,又不直接拒绝人家,竟还好意思发号施令?” “都是一家人,话可不能这么说,”洛清依不敢怠慢,闻言欲盖弥彰严肃说,“茯旻拒绝了,但清邪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死活要留下来。甚至白岙仙帝亲自前来都请不回去……须知,那清邪曾当着仙帝的面扬言废去一生修为……” 洛清依尽量从中周旋,以免惹火上身——而阡苡沉默——第一点清邪扬言废去一身修为,关于这点虽然大多数人众口一词,但奚夜妖帝亲口承认其之修为还在…… 且茯旻也是派清邪来,作为保驾护航阡苡平安的提刀侍卫……如此可不诡异? 这中肯定不简单就是了,换句话说二者中间完全是所谓的‘愿打愿挨’——因为清邪一往情深所以愿意接受茯旻的一心两用,所以这二人的心思都值得得深究。 只怕说是欲迎还拒也不为过。反正,即便清邪在怎么死心塌地,但若茯旻真的想拒绝也会对其避之不及,浑然不会扩充入麾下,更不会颐指气使,攀扯出一种关系。 还有……这些清邪好端端的为何要对外宣称自己废去一身修为? 茯旻远远看见洛清依萎靡不振的拉着心不在焉的阡苡迎面走来,临近了,他才欲言又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砉夙使怕是对你我意见都不小呢,”洛清依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得很。 结合方才所见,茯旻闻言后,思量一二,对向阡苡笑脸相迎,又亲切的问,“那阡苡呢?发生了什么事?” “她能有什么事,顶多热闹没看够,”洛清依意味不明回答——阡苡却打断说,“我要走了,奚夜妖帝呼唤我了。” 阡苡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掉,并未特地留心洛清依与茯旻的面面相觑,反正留心不留心都一样,不足为惧。 只是赤池魔帝本来抱着自己乌龟昭然若揭尴尬得很,然而却想表现出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 尤其是赤池魔帝无所事事的看着举办这届碰头大会的仙界之人忙碌,又瞧着砉夙与屠娇二人和妖界之人势不两立,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装作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 本来就已经尴尬难堪了,但赤池魔帝却不想阡苡走回来了——阡苡戾气重得很,总归看谁都不爽。 并且,阡苡一路大摇大摆的回来,路过赤池魔帝的身边就像‘顺手牵羊’一般从容又理直气壮取走了赤池魔帝手中的乌龟。 这下魔帝赤池当真是欲哭无泪又赶紧瞧着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抽空回头,瞧着阡苡不情不愿似的坐在奚夜妖帝身边,但是却小心翼翼抱着手中的乌龟,觉得无甚不妥,便无视了去。 这下又变成了阡苡幸灾乐祸,抱着赤池魔帝的乌龟,心中好不悠哉,便不断挑衅。 奚夜妖帝温柔周到,一边替阡苡拔掉了额头上的汗,一边小心翼翼问,“你方才下去作甚。” “无事,拉着几个小姐妹说说家常,”阡苡说着画风突变,认真说,“清邪既然喜欢茯旻,何苦非要凑在跟前为奴为婢呢?不若直接投诚,请奚夜妖帝您辞她个以身相许如愿以偿?” 奚夜回答笑容满面,十分的高明说,“这可如何得了?清邪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突然投入妖界为奴为婢必定是整个天界上下都会为之震荡……其实,没有人说得清邪是否‘心在曹营心在汉’……但这位来路不凡,是个狠角又得罪不起,所以,便依着她,玩够了,她自己便走了,反正这位清邪是白岙帝君还是甯宸仙上时一手指点出来的‘徒儿’,不过未曾拜师就是,固而还算相对宽容,总之,就算是现在也一样,只要清邪想回仙界,不过自己一句话的事。 再说缘分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非要入府,亲力亲为非要照顾茯旻,茯旻总不可能拉着她打一架……” “言之有理……”阡苡疑惑不解。 奚夜妖帝话又所指,只是阡苡一时也看不透其中的奥妙。关于清邪的消息未免单调,所以,又继续问,“为何奚夜妖帝不尽早说明,阡苡就此事一直好奇,却只听听人搬弄是非,处处瞎猜。” “有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各中因由更是复杂,剪可谓不断理还乱。并且时机未到,本座提前透露只怕叫你误解了去,而不全貌告知想来你也是犹豫不决,难以信服。未免你瞎揣测了去,而你又时常不长在本座身边,本座无法时时为你指正问题所在,再说许多事本座自己都是道听途说,也不愿意冒险将你带歪。” ——奚夜妖帝素来从容不迫,目下更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但方才说到后面时言语便戛然而止。 更高明的是在阡苡急不可耐亦欲追问时,奚夜妖帝猝不及防指着远处。 阡苡定睛一看,有一道金光闪闪的门在云端中亮了一下,随后,连同门前黄土飞扬的道路一起,一点一点消失在了雾霭中,瞬间无影无踪。 这时,三位帝王便毫不犹豫一道挺胸抬头的站了起来,巍峨不动且又居高临下等着那些初来乍到,风尘仆仆之辈行叩拜礼。 其实,这个仪式当真没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是谁的虚荣心作怪这才想到了这个仪式——不对是一群人虚荣心作怪,所以这个仪式才流传了下来。问题是,意义在哪,实在庸俗得很。 ——明明是修炼飞天的帝王,合该有王者的气度,而不是端着雍容华贵的样子这么光明正大接受别人羡慕! 有缘千里来相会 阡苡心中闷闷不乐,场面未免过份大张旗鼓了些。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若说在场接受别人谦卑自牧朝拜的这几位帝王心安理得,那么夜一定是因为他们有类似‘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固而无形中保护了一方水土一方人的平安……那么也到不算乱歌颂公德。 问题是阡苡本来就是过来凑热场,过场都没走明白,怎么敢就这样问心无愧的接受别人瞻仰? 然而阡苡又实在无可奈何,竟这么多人…… 可谓人各有志,众口难调,此事阡苡愧不敢当,但是,目下的情况就是即便想主动免礼,奈何无人听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总不至于牛想吃草,却还要拿刀指着牛停下来吧?此乃事不关己也犯不上的事。 可赤池魔帝这般作为凭什么高人一等,阡苡愤愤不平,一气之下随手就把赤池魔帝的乌龟从帝席的高台上抛了下去。 当便把魔帝的乌龟从高台上随手抛下——果真赤池魔帝见状十分着急,当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豪迈的纵身一跃…… 那样子…… 那样子,阡苡仿佛看到了一只蝴蝶振翅飞翔……但赤池魔帝本身并不是弱柳扶风的文若男儿,为何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阡苡转念一想走到了奚夜妖帝的身后,神色凝重问,“不知奚夜妖帝方才是否看到一只蝴蝶。” 奚夜妖帝笑而不语,随即指着赤池魔帝的身影——赤池魔帝垂直而下,因为本身的重量比乌龟重上许多其实一早便截住那乌龟抱在怀里了。 可赤池魔帝任然放任自己往下随意坠了一会…… 关于这点赤池魔帝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何——但赤池魔帝回忆起来,十分确定,是在记事开始便留下的一些特殊爱好。便是特别向往自己会向鸟儿一样在空中翱翔,而不是腾云驾雾式踩在云上飘在空中…… 并且赤池魔帝喜欢花红柳绿草长飞莺之地…… 正这么想着,赤池魔帝感觉离着人群越来越近,便斗气成翅又浮起来——便是奚夜妖帝指给阡苡看的一幕。 阡苡第一次正式赤池魔帝目下高大威武的形象,果真是一只绚烂多彩的‘蝴蝶’,在结合赤池魔帝平素的作风,孤芳一世无疑。 果真厚颜无耻者才所向披靡这也是阡苡对赤池魔帝乐观的评价。 然而阡苡目的已经达到了。场面一度因为赤池魔帝的擅自离场而改变了。 原是人人都欣欣向荣,尤其是那些刚刚步入仙界未曾立足的新面孔更是振奋鼓舞,喜不自胜又神色各异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气象一新的世界。 自然神色各异了,因为人生百态人们的追求大不相同,志气不同呢,体现得精神风貌就更加千奇百怪了,但总归这些人初来乍到,就算有些‘瑕疵’,其实都不影响本人还算干净得像‘白纸’一样。 阡苡想这些所谓‘白纸’过不了多久便会被天界盛行的歪风邪气给沾染上颜色,便是但届时那些所谓的‘瑕疵’未必不会使这些污渍更大。 反正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总是那么匪夷所思,那些顶天立地有丰功伟绩的英雄到至今早无人问津。而如今这一时之间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才是人们盲目崇拜的对象,因为人们现在到底是适应了时代的更替,急于求成了一些,所以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风云一代英雄,无可厚非罢了。 可阡苡还是愤愤不平,随即又瞧着赤池魔帝同样也差不多凶神恶煞的脸色。赶紧心虚躲在奚夜妖帝身后——阡苡这才左顾右盼的去窥视周围人的脸色。 白岙帝君面色不善沉重得很,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拘谨又闷闷不乐。 阡苡在看奚夜妖帝——仿佛只有奚夜妖帝淡定从容处变不惊,反正淡定啊,即便瞧着因为赤池魔帝擅自离席而导致眼前慌乱成一团,时而不知所措,时而窃窃自语的模样,同样笑得春光明媚,也红光满面,也算和蔼可亲温润如玉,仿佛教养实在优良,不知事非争纷是为何物,也不自持身份,实在敦厚贤良,却因为身份,也无端端给人一种高贵圣洁不可侵犯的感觉。 阡苡细思极恐,听着人山人海议论纷纷。仿佛奚夜妖帝是倾尽温柔,于是乎就在方才一瞬间便在口碑上占尽了先机。 而赤池魔帝重回了帝銮也不高兴,那横眉怒目的表情显得面目狰狞,不合时宜,失去一个帝王原有的宽仁治下不说,还有沉默着几乎便是说——实在是目下场合不对,否则赤池魔帝合该大打出手了。 而白岙帝君多少严肃了些,本身这个就是不怒自威的人,如此一严肃仿佛厉鬼邪神,许多人穿越人海某个瞬间基本可以想象到与这种吹毛求疵的人共处一室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但其实白岙帝君没那么严肃。尤其平素白岙帝君对自己从来都是有说有笑,宽严并济进退有度好相处得很,奈何今日被阡苡一气所以便将生人的好感给败坏了。 固而其实是阡苡在误人子弟。 白岙帝君确实这么想的,阡苡于公于私都帮助奚夜妖帝太多了。到底为何阡苡非要助奚夜妖帝一臂之力不可? 白岙帝君百思不得其解,若说阡苡不接受自己抛出的橄榄枝,尚且想得通。因为确实旧恨依旧,没个报时,加之人声沸鼎,所以阡苡对自己有成见怀恨在心实在也是想得通,可问题是阡苡还有魔界这个选择。 到底赤池魔帝也没怎么阡苡,只是态度消极凶了一点,总不至于就这样阡苡便对赤池魔帝‘一棍打死’了。 但是有一点,白岙帝君今日切实看到了奚夜妖帝与阡苡的相处方式——说来也奇怪,这二人一开始说的是一见如故所以结拜成为异性兄妹。奚夜妖帝就此事处理也非常慷慨,直接提拔阡苡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 确切的说,阡苡现在的身份等同于半个奚夜妖帝,也能代表整个上三界中最尊贵的女子,所以,即便是天府的女将军与之相见于理也得主动招呼。 这么也不对。若是按照溪榆公主的待遇而言,那么现在的阡苡算得上整个上三界的第四重权者。 若是别界还有公主,可以与之一较高下的话,那么凭武力和背后的根基说话阡苡未必能拍上第四,问题就是整个天界现在可就阡苡一个身在其位的公主。 这般尊容奚夜妖帝愿意成全,想来别出心裁的出奇招讨好了——正因为如此白岙帝君一度以为怕是奚夜妖帝花言巧语所以忽悠得阡苡鬼迷心窍,可今日当真仔细观察二人共处才发现…… 其实上阡苡无法无天,奚夜妖帝不是不介意,而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尊敬如宾似的,慢慢好言好语的劝说。 这般相处可不诡异,虽然说也不是没有这般相处得亲戚,可是,奚夜妖帝实在委屈求全得很,毕竟白岙帝君是知道的奚夜妖帝治下极严,尤其是近在眼前那些更是眼中容不下一点沙子。 换而言之,想来是可能一开始奚夜妖帝就知道治不了阡苡的,所以才这么仓促的迎接阡苡进入宗亲接受社稷。 这么说的话许多事简单明了,二位没准是互帮互助的交易关系而已,至于阡苡这个公主的身份想来也就在计算之中——毕竟据白岙帝君自己观察,阡苡目下这个身份看着可有可无的样子,然而从实质性上来说确实如此,但名头上,有了这个身份倒是可以轻而易举达成许多目的。 就比如,妖界地位岌岌可危,有了阡苡这个名义上的公主存在作为千钧一发的中流砥柱,所以奚夜妖帝便又敢挺胸抬头的与另外两位帝王站在一起,即便口出狂言也底气十足。 这点想来八九不离十了……白岙帝君在次回忆——阡苡宣布入赘成为妖界的公主之后也没对别界做过什么杀一儆百的事……反而是,据说阡苡在妖界对自己的侍女大打出手过一次,当时,一怒之下阡苡竟毁了妖界妖都皇室与富人中各家收藏的许多名剑,包括仙界代代传承的宝剑!轩辕剑! 这么说的话,未必不能说是阡苡在示威妖界。 可能是奚夜妖帝别有用心的什么安排出了疏漏。固而适才惹得这位神通广大又目中无人的奇女子直接翻脸不认人,当众做出‘杀鸡给猴看’的举动。 这么说话白岙帝君突然对许多事都琢磨出了眉目。确实如此,二人之间有矛盾。 白岙帝君笃定——就算奚夜妖帝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被阡苡掌控,却也不愿意那么被动,自然会好心安排人去当眼线随时给他汇报阡苡的一举一动…… 多次交集,白岙帝君亦发现了一个问题——阡苡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起来当真冰雪聪明,于是乎阡苡自然迟早会察觉那奚夜妖帝自作聪明的无聊举动,于是一怒之下才有了那日的闹剧。 然而阡苡聪明,欲盖弥彰说是替白岙帝君本人转移视线。白岙帝君好谢——更加显而易见的问题是白岙帝君扪心自问自己带着这么多小众到访妖界压根不是打算一探虚实,反而,带着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晚辈一起,说是道歉,其实也是示威。便是让奚夜妖帝看看什么叫‘虎父无犬子’,而‘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这种不容争辩的道理。 ——乐瑶身负重伤,是几日前负荆请罪时赤池魔帝亲手所赐。那日赤池魔帝冷若冰霜,也算面无表情的便直接对着乐瑶下了狠手,这仿佛才是赤池魔帝,沉默寡言,也是铁血无情。 乐瑶清楚——白岙帝君知道赤池魔帝这般出手伤人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左右只是停了乐瑶的职,叫乐瑶闲暇休息慢慢养伤。 然而乐瑶突然驾临到帝銮上的时候说话仍然吃力,但不苟言笑,气势比以往有过而无之不及。她只淡然说,“帝君安心去吧。” 因为乐瑶仿佛是特地穿了金黄色造价不菲的华服。这衣服和仙帝的做工与绣纹都十分相似…… “劳驾,”白岙帝君说完不欲多留直接转身走人。 见状,赤池魔帝一愣,随即勾了勾手指,砉夙使便也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赤池魔帝身边——赤池魔帝即将头也不回,但临行前心不在焉扔了一句,“看着,有事无事都不必上报,你自己看着办。” “属下明白,”砉夙忧心忡忡的一声应答,且单手捂胸,微微曲其上身轻鞠躬恭送赤池魔帝走远。 眼看着赤池魔帝念了一诀,一边盯着阡苡十分不客气——须臾那乌龟变挺大,青面獠牙也吓人——这时砉夙使有威风堂堂的站好,免得失了魔界派头。 阡苡十分心虚的目送赤池魔帝驾龟而去……但心里想的是——目下场合并不小,这二位帝君甩手而去,且不说修养问题…… 并且也十分令人瞠目结舌,到底是否天将塌下,否则两位帝王何以如此将自己权柄释于下臣,且潇洒甩手走人? 如此众心可不惶恐不安?目下这人多口杂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位的恶行揣测了去。 奚夜妖帝从容不迫,毕竟现场唯有奚夜妖帝留下了——留下了也无动于衷的模样,,只安然接受万人敬仰。 这,简直乱得难以言喻——阡苡想入非非,左右观望一遍,随意为了了表客气,所以隔空将一个橘子扔到了砉夙使那边。 砉夙使没有接手,因为阡苡扔的力道与方向过于招摇过市——若砉夙使强行接了也只会显得砉夙使自己吊儿郎当,太过随心所欲。 于是乎,砉夙摇了摇头,缄口不言,表情严肃。 阡苡又抬头仰望奚夜妖帝——奚夜妖帝神色自若。仿佛有意透露什么似的,故意与一旁的乐瑶搭话: “许久不见,乐瑶。” “奚夜妖帝别来无恙。” “不想小别怡情,如今白岙仙帝凡事都依着你了,倒也叫人得偿所愿了。” 乐瑶心情不好,对奚夜妖帝明里暗里的讽刺不屑一顾,同样尖酸刻薄的回敬说,“奚夜妖帝这话仿佛没经过脑子便直接落井下石的小人意思,然而,你我本亲戚,即便奚夜妖帝不满本将军不辞而别,却也不能否认一开始本将军便忠于白屹大帝……你我之间不过合作关系,既不是‘红杏出墙’,奚夜妖帝亦全然不必如此恼羞成怒……至于白岙帝君他不听我的……事到如今,他还能如何?” “那他为何非要听你的呢?”阡苡不知所以然,倒是还没生气,只是一阵稀里糊涂。 奚夜妖帝立刻回答。“因为她是白屹大帝坐下第一忠臣。” “如此——众人皆说本姑娘是白屹大帝爱徒,就连赤池魔帝那不要脸皮也承认本姑娘是他师妹呢……可白岙仙帝为何不听本姑娘的?莫非莹歆将军还有本事以一己之力摆脱白屹大帝身上的束缚?” 奚夜妖帝有些不解其意,但转念一想,索性诚实又道,“乐瑶倒也无那本事。据说那束缚是白屹大帝自己锁上的,轩辕剑都砍不开……白岙仙帝之所以对她言听计从……大约还是因为念旧吧。其实乐瑶早年父母双亡,不知死因,但之后是被苏眉在仙界是收养,与妗荷一般,算是拜入了苏妖娘门下。但二人不算师徒,毕竟,背后有实打实的关系在呢……” “然后呢?为何此前从未这些传闻,”阡苡假装疑惑不解,明知故问。 奚夜妖帝人逢喜事精神爽,眉开眼笑笃定说,“自然因为有人不让传。此事甚至是妗荷悄悄告诉本座的——昔年白屹大帝独立,孑然一身,所以,面对年龄尚小的弟弟与心智不全的幼徒完全不知如何照顾。所以便让那慈眉善目的妇人苏眉照顾过这二人一段时间。 也就是那段时间乐瑶与妗荷乘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认识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并且,几人年龄相仿,某段时间曾一同结伴同行,堪称青梅竹马。之后白岙帝君与魔帝赤池长大了一些,白屹大帝自己可以自己照顾了,就让苏眉撤了。” “然而,几人私底下甚至还有密切的联系,却不包括‘一事无成’的妗荷,”奚夜妖帝冷静观摩片刻,继续气定神闲款款而谈,“那妗荷不同于乐瑶……到底这位天资聪颖竟被白屹大帝一下看中了,所以特地栽培。至于妗荷……仔细算起来只属于她们儿时某段很短的时间中与他们有过交集,并且当时妗荷因为自身有所含蓄,而未曾融入这一小圈子……所以,后来白屹大帝没落了,树倒猢狲散的许久之后,妗荷也是才蓦地,猝不及防被白岙帝君发现并加封。” 砉夙实在闻言听不下去,碍于身份到底尊卑有别,再说奚夜妖帝身后站着阡苡的——所以只能义愤填膺的指责,“这些倒是事实……但不知奚夜妖帝用如此‘含沙射影’的口吻旧事重提是想说明很么问题?白岙仙帝绝情?还是我们赤池魔帝负心?众所周知,策反妗荷的是奚夜妖帝您,玩弄妗荷于股掌之间的也是奚夜妖帝您,最后要妗荷身首异处的还是奚夜妖帝您——怎妗荷尸骨未寒,死不瞑目但奚夜妖帝提及却只是风轻云淡的一个‘一无所成’带过?” 乐瑶双眼含,恨穷凶极恶的模样,仿佛更不得直接将奚夜妖帝屠戮在原地,咄咄逼人补充说,“妗荷本无辜,实在胆小怕事的可怜人一个,所以年幼时不敢随我们一行人违背了白屹大帝的命令而四处惹祸。 关系于我们自然差了一些……但奚夜妖帝故意温柔体贴,骗去了妗荷的青睐……又利用白岙帝君对妗荷的垂怜同情,还利用妗荷一颗为你所向披靡的心,想要妗荷无怨无悔去为你疯为你死。如此,奚夜妖帝转瞬忘了细节风流往事,又有什么立场义正言辞指责别人。” “为何没有立场?”奚夜妖帝轻松惬意,压根不把乐瑶的歇斯底里放在眼里。 因为缘聚缘散,各种啼笑皆非的际遇奚夜妖帝早就司空见惯了,自然实在应对从容,“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的事,昔年妗荷义无反顾拜倒本座门下,本座多次拒绝无用……妗荷不罢不休的背后,说起来可是有不少乐瑶表妹自身造成的原因掺杂在里面……乐瑶表妹如今就算想撇清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何必将这些脏水全部泼到本座身上呢?并且,本座瞧着乐瑶如今是越发不知好歹了,天界自己分内之事都忙不过来了,却还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来替人申冤。说来,是本座忘了原来表妹恶人先告状是因为擅作主张被免去职务,打回原形了,自然有空游手好闲。” “成了,别吵,别吵,”阡苡看了许久的热闹,这期间冥思苦想,眼看现场气氛紧绷,仔细一想还是赶紧和稀泥的好,不然真打起来可不怎么好? 哪里不好?自然是妨碍阡苡看许多别的热闹。阡苡又指着远处人群中懵懵懂懂的女子问,“那人我瞧着安静贤惠……不知奚夜妖帝是否允许阡苡将其带回我们妖界,去百花楼陪阡苡一道作伴。” 奚夜妖帝闻言高兴得很。虽然这也不是奚夜妖帝第一次暴露自己狼子野心,然而人家阡苡说的是‘要回妖界’——想必正是这样,阡苡才与另外二界最近相互走动才会如此频繁…… 反正阡苡去留本来就棘手,只怕是另外两位老谋深算的帝王算尽天机也猜不懂她的心——这点便是奚夜妖帝苟延残喘的根本——当然,奚夜妖帝有意无意给自己内阁透露的是——阡苡压根没有修为,只是手之兵器值得忧患,但碍于其名义上到底是扎根妖界的,黑白未明,更是忌惮。 还有奚夜妖帝笃定这阡苡本人是否对白岙仙帝有好感都无关紧要。 毕竟阡苡可不是妗荷那般好糊弄的女子,怎么可能勾勾手指,或者嘘寒问暖两句便会被打动。 因小失大 而且目下的情况仅仅只是阡苡对白岙帝君的态度不明不白,有几分说不清楚的青睐,但这份青睐说起来何尝不是像白岙帝君那般,没有目标,只是对谁都好。尤其是貌美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还有那类聪明绝顶的女子。 反正各式各样女子,不论家室门第,只要是有个特长,但白岙帝君总会特别留心,或者是一举招到自己麾下围在身边莺莺燕燕的热闹着才好。 言而总之这位风流倜傥的白岙仙帝身边这多至交的红颜知己,也迟早要败坏他人品。 白岙帝君恶名背定了,这点不需要奚夜妖帝特地多说,自然是有人夸大其词口口相传。 亦是无需阡苡凡事坚信不疑。 例如,洛清依。洛清依素来都是对白岙帝君芳心暗许,说起来物极必反,太实则虚。 许多事不必要处处胸有成竹,只需起了疑心,起了疑心病,或者好奇的话就阡苡这种条件自然是会挖空心思的去调查。 可查明真相也所谓,谁让那白岙帝君处处留情扰乱别人芳心呢。 自然,奚夜妖帝也明了若非洛清依身份尴尬,如此痴心错付又怎么会这么无动于衷呢。 奚夜妖帝想来——即便洛清依地位尴尬,白岙帝君也有几分避之不及,但洛清依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白岙帝君防水了。 不聋不瞎不为家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何妨?原是奚夜妖帝经常装瞎也不求别人感恩戴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默默无闻的放过了许多大事小事…… 说起来,这便是现实。 其实时间一久阡苡也知道——洛清依那一无是处的处境,更是趋于人下,日日尝尽心酸的煎熬。 如此,是断断不如阡苡自己在妖界吃好喝好,随时呼风唤雨的结局来得圆满。 说起洛清依与白岙帝君的关系是因为二界无论交恶还是交好,可是作为代表双方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都不会说是真的老死不相来…… “自然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可谓‘明月几时有千里共婵娟’,人们总是期盼惺惺相惜,然而,想要相安无事的……到底也还是人们退而求其次的意愿。”奚夜妖帝感慨万千,随即,坦诚回答说,“此番白岙帝君来势汹汹,叫人琢磨不透得很。” 阡苡拉着奚夜妖帝退了一步,意味深长的说,“能有何琢磨不透的?奚夜妖帝自己后院起火,可未必对于别人而言就一定是隔岸观火呢……” 奚夜妖帝直视前面人山人海,面不改色笑容可掬,端着一个稳重大方处变不惊的架子,不紧不慢冷静问,“喔?这又该作何解释呢?意思是……‘福无双至,但祸不单行’,而白岙帝君碰巧与本座同为天涯沦落人——最近所遭遇了大同小异之事。” 阡苡沉默。 之所以沉默主要是因为阡苡考虑到贪狼星君心怀不轨是人尽周知的事实,但为何奚夜妖帝偏偏要选择明知故问? 而且原本这些话是不该在这么混乱的地方这么直言不讳的。 有道是‘隔墙有耳’还别说目下外人近在迟尺抬头可见——阡苡如此高调,原本是想解奚夜妖帝燃眉之急。 无需奚夜妖帝多言,阡苡知道白岙帝君为何敢明目张胆的调兵遣将围攻帝王席。 其实奚夜妖帝想的是白岙帝君此番必然有备而来。 但阡苡观察之后察觉,事实上也一样——白岙帝君压根没有这么胸有成竹。 或许白岙帝君原本是像奚夜妖帝想得一样——有备无患,所以难免狂妄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加之,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这个盟友,更是有恃无恐,一切顺风顺水高枕无忧。所以白岙帝君也才底气十足…… 然而,白岙帝君其实自己也察觉了——白岙帝君始终孑然一身,这么多年了……竟这么多年了还是四面楚歌。 其实四面楚歌并不可怕。 固而人心思变,但世间依旧有永恒的存在。只要足够执着,拨雪寻春,烧灯续昼,倔强到底了未必不会得偿所愿。 说起来,夜长梦多时,三更半夜时,午夜梦回时,白岙帝君都不得安宁,但也终归这么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磨蹭过了半世沉浮。 若非光阴未白发,否则白岙帝君何尝不想憔悴? 直接得过且过,逍遥等死岂不悠哉,事实上白岙帝君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这些东西不可宣之于口便只能藏在心中,整日不见天日,成为黑暗中一根藤蔓柔软坚韧,长在逆境中横冲直撞荆棘。 至于为何不能对外人提及?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寻常的小事若非涉及得到利益,只怕都无人问津,还别说兹事体大,是一个不小心染指便容易招惹横死街头的灾难。 所以啊,时间久了这些事对外人都只能算得上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时烟云,老调重弹自然有意思,因为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议论了。 可是别人即便不添油加醋,白岙帝君却不知所措了…… 果真人心叵测,白岙帝君应接不暇——就这样,白岙帝君一步三跌,跌跌撞撞的称帝仙界……可是到头来,也就是戎马生涯结束后,在闲看门前云卷云舒时,才猝不及防回忆起来前半生‘颠沛流离’,竟发现原来‘寄人篱下’的那段时间才最无忧无虑呢。 原是自己无缘享受这种安稳轻松的时光。所以,白岙帝君才会发愤图强,拨乱反正自此成帝。 其实白岙帝君当时想过的自己若是得偿所愿,那么一定是要带领仙界走向气象一新的风貌,可这三千年弹指之间哗啦啦的流淌过了,除了那几位身份特殊身手不凡的老家老臣,许多人已经是替换了一次又一次…… 问题是,白岙帝君发现在自己宽严并济的治理下仙界那股子存在的歪风邪气整顿了不少,却不想不过假象罢了。 事实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在面对一些处在风火浪尖上的政策时,可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阴奉阳违之辈屡见不爽,这些人不说也罢,只怕一道点名要整顿的话只会叫这鼠目寸光之辈变本加厉,大行逆行倒施之事。 所以这才是白岙帝君的处境,孤立无援,却又偏偏想要吹毛求疵的与人‘推心置腹’(没乱用成语!自己品品!就是推测的意思,说这人多疑!),真情流露…… 倒也不是不可,白岙帝君这位帝王的履历中有一对将来而言都功不可没的事,便是守住了仙界。 然而,白岙帝君想无话不谈的人太多了,到头来,发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些本不是重点。重点是白岙帝君今日过于放手一搏,为了先入为主,竟直接先下手为强了——那贪狼星君形迹可疑,有几分叛逃的意味,所以白岙帝君不得不先做打算。 于是乎白岙帝君便采取了一个强硬的行动,先发制人。 白岙帝君又是何等的聪明,仗着白屹大帝身后包括赤池魔帝与阡苡包括的旧势犹在为虎作伥,假装洪水猛兽,气势汹汹在人‘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机,乘虚而入——直接于人前展现自己能力非凡,固而‘一枝独秀’直接命人御前提剑包围了奚夜妖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这雄赳赳气昂昂的阵仗确实唬人。 奚夜妖帝同样神机妙算,但二者有一同样的地方,便是多疑,因为二人都喜欢稳扎稳打,胸有成竹的来。 奚夜妖帝也无法动弹。因为自知腹背受敌,自然也清楚错一步万劫不复,为保证将来不会出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被动局面——奚夜妖帝也只能忍气吞声,以退为进且假装以静制动,并思量着到底如何周旋才可从容不迫的以不变应万变。 固而奚夜妖帝今日确实难堪。实际上越到后面奚夜妖帝就发现此事经不起推敲——白岙帝君这般兴师动众的威胁自己若是只为了警告自己,那可不是得不偿失吗? 没有贤良稳重名声的仙帝基本都等同于被折了翅膀的蝴蝶,一无是处又无足轻重罢了——并且即便有幸继续称帝,但是帝王当着却比唱独角戏都不如,处处被人诟病不说,并且成为笑谈‘名垂青史’。 固而方才白岙帝君就算不考虑的自己死后是否流芳百世,但总得考虑活着时会不会举步维艰? 白岙帝君也不是鲁莽的人。从这个人苟且偷生,卧薪尝胆终于喜得正果便知道是忍耐力及其恐怖之人,毕竟,白岙帝君还是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欺辱,还有谩骂与诅咒等等情况中长大的孩子,更是将就着一个四平八稳——换而言之若非情不得已,白岙帝君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权势来造作呢? 阡苡若有所思,之后猝不及防的说,“奚夜妖帝冰雪聪明。可美中不足的是竟将赤池魔帝漏掉了。只是,关于这点仿佛白岙帝君都未曾察觉……对了,说起来小女子还需自己多挑几位侍女呢,”说着,阡苡声音大了些,故意装腔作势的说,“免得……一不小心在出一个清邪那种不三不四的奴才。竟敢算计到主子头上。” 奚夜妖帝蓦地回头,去观察阡苡神色。随即表示自己十分不解其意。 这阡苡怎么突然提起这清邪来了——奚夜妖帝发现仿佛阡苡对这清邪很是在意,竟不知为何会给人这般错觉。 大约是因为阡苡对清邪有很强的针对性,所以…… 所以…… 奚夜妖帝一时三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又立定回头,面朝人群不冷不热。随即冷静下来又朗声承诺说,“那自然是得看阡苡自己的意愿了。本座虽然能提供那些训练有素的奴儿。可是那些奴儿又过份中规中矩,不得阡苡欢喜。 左右不若本座让阡苡自己挑选便是了,堂堂公主站在权力巅峰,自然处处随心所欲才对,否则可不是得白白辜负了自己这个公主的名义了? ——其实也是看阡苡自己喜欢了,本座再是精挑细选却也只能猜测阡苡是否青睐。但事实证明本座挑的那几个又过份安静了,不得阡苡欣赏,也是她们没这个福气,所以也难为有人满足阡苡刁钻古怪的口味……本座甚是欣慰,固而,今日能入阡苡法眼之辈,出一个,本座重赏一个,可不知这样的话阡苡是否开心了?” 阡苡还是若有所思,过后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碰巧这时,那乐瑶又找到机会了隔空头也不回,仿佛桀骜不驯且不拘小节似的,竟装成自娱自乐,怡然自得模样悠哉讽刺说: “清风几时休?天涯望断愁。此心无绝对,人亡不回首。 说一千道一万,也难以否认有时候人还真得努力的活着。 可不是? 万一哪日松懈下来,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灭口了……这可怎么好? 然而死得其所倒也罢了,死得不明不白,九泉喊冤也还是只能罢了——此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无可厚非,也防不住的事…… 这么说对把砉夙使? ——本将军与砉夙使此生战功赫赫,可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两之所以有这些成就原本是靠着手上血流成河……其实也是见了不少生离死别,所以本将军一时好奇司空见惯这些的砉夙使对此有何感想呢?” 砉夙使闻言心照不宣的一笑,随即冷言冷语且态度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妾身愚笨,说是平素看惯了所谓‘生离死别’,便知道人固有一死,逃避无用。 ——只是有一点……就算逝者生前命如草芥蚍蜉,可辛辛苦苦都还未曾活得明白,活出滋味,便突然死得不明不白,这种结局未免过份凄凉了。 尤其还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亲人手上。那才……是惊悚无比,叫人光听起来都不寒而栗……” 乐瑶闻言喜笑颜开,同时阴阳怪气的说,“是了……说起来……古人云‘人心不足蛇吞象’并非天方夜谭。 但有人却不知蚍蜉撼树是自不量力——这句话的意思本是,有只蝼蚁自不量力,有一天,这蝼蚁突然看到了一颗倒地不起的巨大古树便突发奇想——不对……是异想天开,这蚂蚁想踩再树的头上试试自己是否力大无穷。 便是好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树上站着,便迫不及待打算尝试自己是否可以凭着一己之力驱使这颗大树移动,或进退有度,或收放自如……” 而砉夙使便突然不笑了,于心不忍的惋惜模样。赶紧换了个态度假装追悔不及的说,“莹歆将军的故事当真生动,催人泪下,简直触动人心……昔年溪榆公主也是这般福泽深厚,虽然身份尊贵,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且又文武双全,但是却没有一点骄矜……想来还是周边的亲人管教得好,否则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子有几个能这般体贴温柔的?” ——阡苡对这些老调重弹不感兴趣。只左耳进右耳出,恍若未闻也不当回事。 但阡苡乐此不疲的考虑着——一边呢喃细语,“想来此番德可得多挑几个不经世事还未世俗化的好姑娘作陪。反正小女子最喜欢的还是那种不聪明的人。”又自言自语说,“太聪明了不好,除了机关算尽圆滑处事,还有那眼神……似乎机灵的人眼中总是精明算计的睿智光芒。” 奚夜妖帝杵在一边,几处都听着,默不作声,更不置一词。 可就在方才阡苡说话的间隙,不止乐瑶,就连砉夙都看见了,阡苡在磕磕巴巴形容‘聪明反被聪明误’时,明明是看着奚夜妖帝双眼描述的。 这自然只能说奚夜妖帝脸皮不薄,虽沉默逃避,却面不改色…… 想到,这里乐瑶总算兴高采烈起来。 乐瑶眼瞧着奚夜妖帝‘热脸贴了冷屁股’,并且‘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此事,自己梦寐以求的目的迟迟达不到还落得个内忧外患。任人嘲笑。 奚夜妖帝惹一身事非,别人还不领情,当真是‘奋斗’得‘头破血流’——光想到这里乐瑶都神清气爽,随即得意忘形的直接蔑视奚夜妖帝。 阡苡见状震撼……仿佛前几日在妖界见这二人时还仿若相亲相爱一家人似的…… 问题是奚夜妖帝大约在阡苡这里没存多少‘面子’,所以即便奚夜妖帝处境难堪,阡苡也觉得见怪不怪。 但在怎么着阡苡不能光跟着奚夜妖帝无缘无故被人轻视——随即阡苡震怒,一拍桌子,背后凤与凰长鸣,还有应龙浅吟,挺大阵仗,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怒气冲冲的长剑穹苍守护便指着乐瑶去了。 对此奚夜妖帝在次震撼无比,便又冷静了。 奚夜妖帝此前倒也不是没有推测过一个无法无天又随心所欲之人更容易争风吃醋,只是,没想过会如此堂而皇之——今日阡苡当着众目睽睽的面已经是第二次拔剑,一次是针对遂阳将军绾青,一次是针对乐瑶。 砉夙使心若止水,而乐瑶命悬一线,唯有妖界之人喜气洋洋——阡苡正气势汹汹亦欲随便找个‘苗头’,或将直接借着机会‘断章取义’,如此,才能制造机会贯彻落实自己一个雷厉风行的概念。 然而不幸的是阡苡那把威力无比的长剑还未曾脱手而出便自己挣脱飞远了……且之后任凭阡苡怎么召唤都唤不回来。 这时低头查看宝殿高台下,人之多,为了看热闹前胸贴后背,看罢唏嘘不已。包括妖界在内之人都是倒踩一片。 极少有人出来维护——包括面色诡异,看起来扑朔迷离深不可测的奚夜妖帝。 不知为何,奚夜妖帝仍然是选择沉默寡言,阡苡明里暗里懵懵懂懂。 但苦于无撑腰之根本,阡苡一时自然不好、甚至可以说不敢轻举妄动,便随手唤了一片云彩乘行,假装追着剑去。 其实剑追不回来的,阡苡无语多虑便清楚明白的知道——所以阡苡离开其实压根没想过去追宝剑。 因为——正如同以往,阡苡无所事事,便学着修炼之术,好容易参悟点滴——刚迸出的法力适才汇集丹田,就直接被人不假思索压制住到至今。 然而此剑在阡苡身上多时,若是那人一开始便有心收走,自然不可能一拖再拖放置到现在。更不可能还让阡苡持剑扬名,惊世骇俗的掀起两次人言沸腾。 毕竟阡苡也不算蠢,自己镇压千万年的长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宝剑,听了别人命令,抛弃自己而去便可见一斑。 目下最大的问题是……想必又要惹外界对阡苡‘有感而发’好一番‘惊魂动魄,字字诛心’的评论了。 亦不用多想,评论中肯定质疑居多,诋毁也不会少,崇拜基本不可能。搞不好……白岙帝君那边还不好交代! 这才是关键!可苦煞了阡苡,有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同样,也是她本人了。 转念了想,阡苡甚为惆怅,念了寻魔帝的诀,转身就往魔界去…… 魔界今日飓风过境,扬起漫天沙尘。赤池魔帝深处一片荒郊野岭,断崖边,身姿散漫,慵懒撑头仰天躺在乌龟背上,手持酒壶,半饮半思。 阡苡轻飘飘落在一旁,盘腿而立。姑且不说话,耐心陪赤池魔帝看风起云涌。 而赤池魔帝也难得不油嘴滑舌话说讨人嫌,面色阴沉,却不算麻木不仁。反正他自喝自饮,仿佛自娱自乐,怡然自得就是了。 之后赤池魔帝又突然笑了,感慨的问,“且说说又闯什么祸了?本座瞧你方才雄赳赳气昂昂,还挺神气十足,现在却灰头土脸。” 阡苡不说,魔帝赤池便自己猜起来,“白岙帝君有关。妖帝素来不畏惧,本座你也从来不怕,唯有白岙帝君你会优待一下。” “我可怕你,”阡苡无奈,语气十分真诚。 魔帝赤池不信,虔诚请教,“不知怕本座何?” “怕你打我。”阡苡还是无奈。想想可悲伤,唏嘘不已说,“众人都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其实我怕死怕疼,真的,我感觉你是那种挺好意思欺负弱小的人。” 郑重其事 阡苡有些层面见多识广,非常人可比拟。 说起来这世间阡苡唯一不懂的便是这所谓的‘为人之道’。 也不说阡苡依旧不知人情冷暖与恩怨情仇,但总归事非不止有对错。 换而言之,许多大错特错之事归根结底去追究就会发现原是情有可原可以原谅,亦值得同情——而许多面面俱到的好人好事,若将细节放大,归根结底的探查当真会发现原来一个老好人原本处处形迹可疑,值得疑惑。 然而,这些也只是对于阡苡而言无关紧要的困惑。 也只是闲得无所事事时,阡苡才会一探究竟,但说到底,却也是能否探究得出个结论,或者永无止境的纠结得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不痛不痒。 阡苡心下在意的是,已经是第二次了——阡苡得偿所愿。有些事说一千道一万也只是耸人听闻,做个恐怖故事吓吓人来罢了。除非亲眼所见……自然,若是眼见为实了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虽然世人素来自持几见冥顽不灵,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是从来都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所以阡苡不知道此番当世人猝不及防惊觉自己竟能轻而易举毁坏传世轩辕宝剑时,那一刻心中是有多忌惮恐怖。 但是阡苡知道当世人发现,即便自己如此来者不善……甚至手持从未见过的宝贝,以后会没准无恶不作——可任然有人能控制住时,心中必然胆战心惊。 此事怨不得别人,是阡苡众目睽睽之下举剑行凶,然而远在蓬莱之人却不希望阡苡这么做,且隔着千山万水,竟如此大费周章的召唤走了。 是的,有什么比‘万足之虫死而不僵’,来得恐怖呢。更别说,还有阡苡这个现成处在风口浪尖的人物帮腔做势,可不是正好应了那句‘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而人们现在依旧有说有笑不过是因为还没发现问题所在。但阡苡也相信,一传十十传百,人们七嘴八舌,迟早会‘有感而发’在次掀起好一番‘惊魂动魄’的评论,且用‘字字诛心’的评论来概括。 亦不用多想,人们议论纷纷时肯定质疑居多,诋毁也不会少,崇拜基本不可能。届时只需要阡苡适当的在次‘煽风点火’便一定会惹得人心惶惶,到时候天下大乱,可群英无首时便必然天下大乱…… 阡苡心情极好,说不说来轻松惬意,只是阡苡转念一想左右身后之事光冥思苦想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反而目下有一点,此番万一搞不好……白岙帝君那边还当真不好交代! 这仿佛才是阡苡提前离开盟师大会的关键,一是可以见解暗示自己效忠妖界是‘被逼无奈’,实际‘高风亮节’,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其实是否表里如一都不重要,反正重要的是会叫白岙帝君怎么想。 白岙帝君多疑得很,是那种即便证据确凿,但是却一定要再三确都还不敢直接下定结论的人。却也也是因为白岙帝君追求面面俱到,所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的心态,于是乎前一阵也才会做出这种态度。 ‘假亦真真亦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白岙帝君非要如此‘细思极恐’,那么就一定会绞尽脑汁提前预测千变万化的因果,自然是三思而后行,不敢鲁莽。 二则是整个热闹都看完了,只剩人声鼎沸在反复回忆方才——原是许多争议本来就是交流出来。人们如此津津乐道,自然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些纵横交错的故事中层层递进,找到一个可以叫别人心服口服的线索。届时疏通开了整个事件时‘山外青山楼外楼’,也知‘天高地厚’,或者换而言之,‘境无止境’。 不过最主要还是,可苦煞了阡苡,有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说的她本人了。 毕竟,今日之事本来就没头没尾,总不可能两次拔剑对着仙界的人全是奚夜妖帝指使吧。 此事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并且就算奚夜妖帝愿意接手这个黑锅,然而细节依旧经不起推敲。 事到如今若奚夜妖帝当真这般胸有成竹,那么怎么还可能在帝席上被仙界武将围得密不透风时,还选择沉默不语,闷声不响。 阡苡扪心自问,自己就算有奇思妙想也难以拿出合适逻辑掩盖这件事。 并且阡苡今日也才有种直觉。这种直觉她或多或少,已经非常隐晦的透露给了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了。 ——便是天界一统,重回正轨是注定的事实。 因为天界原本都是仙人,可谓英雄不问出处,但凡是有资格得道登天之辈便一定只能统称仙人。 仙人仅仅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身份,不论种族无关出生。而仙人是六界之中强者的聚集,此乃天道有情。 这点再也不想说了,自然是善恶有报。成了仙人未必是最为得意之事,若不及时行善积福仙人也会灰飞烟灭,沉寂下来,赎罪许久也才能有那转世轮回的资格。 而阡苡所说的天界一统,届时论功行赏,并非所有乌合之众都能继续待在天界作威作福,享延年益寿,享荣华富贵…… 问题是就此事阡苡并未同样含蓄的通知过赤池魔帝。 倒也不是阡苡厚此薄彼。原是阡苡一开始不知冷暖,所以,没发现自己在恩师眼中无足轻重。 自然是只能罢了,阡苡不敢计较得失。只是……想来此乃蓬莱中居人自己的想法,而赤池魔帝与之来往亲密,应当知道一二才对…… 总不至于当真需要自己亲自传话吧? 但阡苡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没个容身歇息的去处。 事实上,目下阡苡现在谁都不想见,尤其奚夜妖帝或者白岙帝君这两个冤家。所以阡苡甚为惆怅,便念了寻赤池魔帝的口诀,转身就往魔界去…… 魔界今日飓风过境,呼啸不止固而扬起了漫天沙尘。确实有几分凄凉,又盛大又悲伤,赤池魔帝不在极乐城中,只是处于一片荒郊野岭边,临近断崖背后俨然是万丈深渊…… 可赤池魔帝不拘小节——赤池魔帝临危不惧,潇洒得很,且身姿散漫,病歪歪的慵懒撑头,仰天平躺在大乌龟的背上,手持酒壶,半饮半思。 阡苡轻飘飘落在一旁,盘腿而立。姑且不说话,全是耐心的陪赤池魔帝看风起云涌。 ——赤池魔帝也难得不油嘴滑舌话说讨人嫌。并且,虽然此刻面色阴沉,却不算麻木不仁。 甚至赤池魔帝的这般模样还让阡苡感受到了什么叫忧心忡忡——至于阡苡为何会有这种错觉,是因为阡苡明知道血战将来,届时人人自危,自然又少不了一通天人永别的悲惨了。 带着这种悲伤难掩的气氛,阡苡看什么都是悲伤煎熬的,所以倒瞧着赤池魔帝难得一本正经,无端端便错觉赤池魔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随即阡苡立刻推翻了自己脑海中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确实是阡苡难得善心大发所以悲天悯人,也确实是赤池魔帝各自各自为营固而矜矜业业。 阡苡想通这里气定神闲。 反正赤池魔帝自喝自饮,仿佛自娱自乐,也怡然自得就是了。 之后,沉默许久赤池魔帝又毫无预兆的率先笑了,感慨万千的问说,“你且说说又闯什么祸了?本座瞧你方才亦欲大杀四方时雄赳赳气昂昂,还挺神气十足,现在却灰头土脸,仿佛四处碰壁的模样。说起来到底是哪位不知死活的敢这般对你?” 阡苡不说,赤池魔帝笑容意味深长,自言自语主动猜起来,“是白岙帝君有关。奚夜妖帝一届跳梁小丑,你素来不畏惧,本座,你从来不曾放在眼里,更没有必要忌惮所以唯有那看着‘人模狗样儿’的白岙帝君你会区别优待一下。” “此言差矣,赤池魔帝丧尽天良,坏事做尽——而小女子是根正苗红的中立人物,自然畏惧,”阡苡油嘴滑舌,从中周旋以摆明立场作为铺垫。 赤池魔帝赤池不信,瞧着阡苡突然又干劲十足的模样,也装模作样的‘虔诚’请教,“有道是‘虎父无犬子’,你得老师真传,怕师兄我何?” “赤池魔帝素来声名狼藉,不是好人,小女子听闻自然是害怕您一怒之下张开‘血盆大口’将小女子一口‘吃干抹净’。”阡苡意在缓和气氛,欲言又止停顿一下,依旧油腔滑调说“再者‘兔子急也会咬人’,兔子都可以伤到小女子,还别说赤池魔帝这个坏人了。” 阡苡低眉顺目,转瞬唏嘘不已说,“如今只怕天下人都以为小女子天不怕地不怕了。其实小女子身而有命,自然怕死怕疼,问题是,小女子感觉赤池魔帝是那种挺好意思欺负弱小的人。” “然而你弱小吗?”赤池魔帝颦眉瞪眼,一派横铁不成刚的模样说。 阡苡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恳切说,“小女子必然‘一无是处万人嫌,弱小无助又可怜’。” “你说了不算!”赤池魔帝无可奈何,随即‘幡然醒悟’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鄙夷说,“本座何时欺负弱小了?须知,你所说的弱小是老弱病残,按照常理而言是不会,也是不配与本座有交集的,萍水相逢,本座除非心智疯了才去招惹。” “那万一人家招惹你呢?比如像小女子这种调皮捣蛋,且天生就喜欢惹是生非的?若是有眼无珠哪天方面见罪了赤池魔帝,必然会被嫉恨报复,”阡苡自信发言,说着抽抽鼻子闻了闻赤池魔帝手中捏着的瓶口散发出的酒香,又问,“这酒……是否婴儿泡制?” “泡你个大头鬼——为何如此奇思妙想?天人死后管他男女老少都会灰飞烟灭,外面传闻在神乎其神都是骗人的——但你若好奇,不如自己进来泡着得了,正好困你个天长地久,万寿无疆。”赤池不可思议,又说,“除非不怕被天打雷劈,否则即便是地上的人也断断不敢以人制酒。再者说,本座可从来未小看过你。” 阡苡半信半疑……左思右想不解其意,便立刻提出质问,“所以呢?那么赤池魔帝为何专门欺负小女子?莫非不把小女子当弱不禁风的废物看,却将小女子视为洪水猛兽命中死敌?” 赤池魔帝无所畏惧的摇了摇手中酒瓶,豪迈说,“与天斗必死无疑,与地斗风云不起,唯有与强者斗名扬万里。” “喔……”阡苡仿佛听闻天方夜谭,心中不敢苟同,并且诧异的问说,“怎么瞧着你平素指使的可都是弱女子?” “那几位弱吗?并未人人都有你这脸皮,厚颜无耻。也并未人人都有你这样神通广大,只手遮天。也没有能这样天生与众不同,算得上至高无上,所以不怕没有一呼百应。 至于本座那几位侍女……可都是魔界一等一的高手…… 也不是说我魔界全靠娘子军撑起一片天——问题是,那是我的寝宫……你说,我一个三尺大男人天天睡觉的地方,有几个同性会不怕瓜田李下的漏液前去?” 赤池魔帝解释得挺清楚,瞧着阡苡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便突然想起来打听一句说,“说起来,你说生来是为镇压这世间所有杀伤恐怖的兵器——那么你是否知道雪女令到底是为何物?” “‘雪女令’——雪女令,传说又做‘雪女粼’,是雪中女神的鳞。”阡苡信誓旦旦,并且言之凿凿。“倒也难得有人像我打听这种东西……” 赤池魔帝意味深长,提醒一句说,“我?” 阡苡与赤池魔帝眉来眼去半响适才恍然大悟,“其实身份这种东西……代表什么,所以便称呼自己什么。‘我’——自然是‘我’。我通晓这世间所有宝贝。也不仅仅所有兵器。雪女令,这种东西说起来杀伤力不大,还以为无人问津。” 赤池魔帝郑重其事的问,“所以‘你’便是‘真的你’。而‘小女子’,只是代表‘阡苡’……对吗?” 阡苡听闻不答,算是无声胜有声的默认了。 赤池魔帝心中豁然开朗。 但其实赤池魔帝是不需要阡苡给出这个答案的。但是奈何赤池魔帝就想知道阡苡面对这质疑时又该作何感想呢? 于是在一瞬间便嬉皮笑脸的问说,“雪中的女神……是吗?仿佛本座从未听说如此怪诞的传说——且,据说所谓‘雪女令’是否真的存在都是值得世人争议的传说。” 阡苡闻言心不在焉。其实有些态度敷衍,但盯着魔帝手中的酒馋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并且还一边解释——“史前雪中的女神葬身春墟昆仑,但身死后身体逐渐化成春水与寒冰,将天与人永远隔开,之后这位消失得无影无踪,据说连命带魂全部灰飞烟灭,却唯有留下真身逆鳞——便是那逆鳞可识人心,若遇良主,任由其用——作用是调令风雪,好像没什么用……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又出了几个不入流的传说,具体我忘了……反正老调常谈,说去说来也就那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调子。” “真的假的?本座可只听说过龙有逆鳞?”赤池魔帝匪夷所思,接着一边将酒壶给阡苡递过去,一边质疑,且耐心侧耳倾听。 “我怎么知道真的假的,此前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反正是方才刚打听的——找别的灵器告诉我,鬼知道他是不是也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阡苡可满足。不仅笑嘻嘻的尝着入口香甜的酒水,不仅摇头晃脑还高兴的荡悠双脚。 赤池魔帝见状心惊肉跳,赶紧提醒说,“这里是鼎城,下面便是大名鼎鼎的沸湖……你若不小心掉下去了,可能会被翻腾跳跃的热水烫烂……” “难怪此地烟雾缭绕。即是黄沙飞扬,也是云水禅心似的,小女子还以为是赤池魔帝偷偷跑到仙界的地头上来玩呢,”阡苡一派不以为然,欢呼雀跃问,“此酒为何不苦不辣?” “当然因为这是新酒,并且师兄我还在里面放糖了,”赤池魔帝赤池喜笑颜开,指着远方,半醉半醒,“看。”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风起云涌,山河饮雨吗?果真江山如画处处波澜壮阔,”阡苡依旧格外高兴,正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此刻愉悦的心情。 然而问题是,赤池魔帝却不解风情,一边眼疾手快乘着阡苡猝不及防的功夫上下酒壶,一边凶神恶煞的说,“莫要调皮,还是把酒还给本座,你我正邪不两立,喝多了你这人情便不好还了…… 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若你不幸酩酊大醉,一睡不醒的话……本座可不会怜香惜玉,免得给自己招惹一些‘知法犯法’的恶名。 ——反正你神通广大,直接扔你在这里被风吹雨打想来无事。” 阡苡头重脚轻,朦胧之间感觉醉意上头,但瞧着赤池魔帝亦欲转身就走,便赶拦下懵懵懂懂的询问说,“你怎么走了?” “什么?”赤池魔帝明知故问随即,睿智的改口推托说,“坐累了。” “是吗?”阡苡横眉怒目,冷静片刻,意味深长接着问。“意思是赤池魔帝对本姑娘有意见喽?” “这倒没有?”赤池魔帝避重就轻,下秒干脆不闻不问,沉睡装死。 ——阡苡亦只推了他一会便无趣。俗话说‘装睡的人叫不醒’,自然是有道理的。 然而问题是阡苡发现自己干坐着这里吹风,也无趣,便念了白岙帝君的密令。可眼前一亮时,却又诧异,亦欲脚底抹油。 “慢着。”白岙帝君御剑站在寒风中,白衣飘动。 这才真的叫做‘生不逢时’,不对——明明就是‘冤家路窄’! 阡苡想这些都不对,明明这就叫那‘屋漏偏逢连夜雨,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话不投机半句多’,便尴尬应付一声: “听闻昆仑冰封,白岙帝君怎么突然跑来昆仑山了?这眼下天寒地冻,不冷吗?” 白岙帝君早就先见之明,提前抓住阡苡,不给阡苡那脚底抹油的机会。随即,又是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你看。” “不看了,不看了,”阡苡用没束缚的另一手捂着眼睛,赶忙推托。 阡苡又放下手来,双眼滴溜溜一转,又道,“小女子今日伤了你天府莹歆将军乐瑶……目下自知心中有愧,难以补偿——必定登门道歉……” 白岙帝君不为所动——阡苡有些挫败,想到不可半途而废,又不不屈不挠,掷地有声的说,“改日小女子必将负荆请罪,任凭仙界发落就是——可今日急事在身,还望白岙仙帝行个方便——那赤池魔帝还等小女子前去赴约喝花酒呢。” “许多年前,”白岙帝君失魂落魄的又说,“许多年前这里水天一色。银装素裹洁白无瑕——在没有风雪交加的阻挠,这里俨然安静的极乐净土。 之后兄长突然没理由的变把这里封印了……这里便彻底叫人望而却步了。” “听不懂,”阡苡直言不讳且简言意骇的说明问题,亦不欲纠缠转身要走。 白岙帝君心若止水,没有在拦着,可看着阡苡还怪平静。 阡苡思量片刻,还是头也不回的走掉。 所以在这一刻,白岙帝君突然意识到这人原来与奚夜妖帝真的是一个作风——说好听点简直叫做唯我独尊,说难听点就是自私自利。 白岙帝君看着眼前苍茫一片,蓦地打了一个寒颤,才如梦初醒似的手持雪女令,仔细加固了昆仑的结界。 可晚些的时候——阡苡又自己寻来了,喝得烂醉如泥,但手中摇摇晃晃的拿了一竹条。 此行阡苡虽然没有意识,但心中神明清澈意志坚定,所以倒也只是中规中矩守在风满楼留客前厅,不敢往前踏足。 旁边大概还有赤池魔帝一脸茫然,之后没多久奚夜妖帝也从容淡定的来了。 三首在次齐聚,目目相觑,个个张口结舌。 “乐瑶呢?我没用力,也不打算叫她身首异处,所以那一点剑气不至于叫她魂飞魄散吧?”阡苡耐心等待许久,过后终于恼羞成怒的问。 安然无恙 “不至于,不至于,那莹歆将军乐瑶天赋异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被重用。哪能像个花瓶,一摔就碎啊?安然无恙——收了点皮肉之苦,还活蹦乱跳活着的——阡苡,不是,小姑奶奶,小祖宗,你这酒后发疯,又是那般呢?”赤池魔帝简直无言以对。 然而赤池魔帝瞧着阡苡这恼羞成怒,即将六亲不认的样子……也不敢惹火烧身。 并且,赤池魔帝实在又自知之明,虽然阡苡不说,但是明显对自己有十足十的抱怨。 女人心海底深。便是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千丝万缕’的‘突发奇想’。届时不沾边倒也罢了,然而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站不稳脚,身后必然是万丈深渊无疑。 赤池魔帝也恐惧得很。生怕这层层递进的悲剧发生在自己头上,后果可断断承担不起。 之后,赤池魔帝支支吾吾许久才又说道,“不是,此番就算是你看不惯这个乐瑶,但是归根结底人你直接伤了,气你差不多也出了七七八八……并且,你当时善心大发还留了一条命给她……莫不是……你要她活着,只是要她求生无门,求死不能……此乃丧尽天良,是必遭天谴之事!你可三思!” 阡苡听闻突然如梦初醒。之后定了心神,若有所思片刻,还是有些不解其意,便赶紧虚心求教,“原来不止小女子,你们竟也知道这世间又叫人生不如死的办法?” “废话!自然是知道的,”赤池魔帝心中笃定,当即便斩钉截铁的回答了——奚夜妖帝白了赤池魔帝一眼,随即,赶紧不苟言笑的推托,“本座素来与人为善,不敢滥杀无辜。所以,对此方面实在孤陋寡闻,一无所知,且妖界又是一个重视法度的地方,凡事自有律法衡量处置,倒不比魔界上下,竟皆是目无法纪,也实在无法无天,但据说赤池魔帝对此最是一清二楚。” 其实赤池魔帝话才脱口而出的瞬间便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问题所在了——什么叫‘也知道’叫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想来这个‘也’字令人深思,想通这点,赤池魔帝简直‘无地自容’,只恨找不到一个地缝容身,免得被盯了去——可赤池魔帝也未曾想到,这个奚夜妖帝竟会直接落井下石,小人到底。 莫非奚夜妖帝当真打算借着阡苡的帮助,彻底独来独往到底…… 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赤池魔帝说不上来,可瞧着阡苡正欲言又止的酝酿着,即将有什么疑惑要脱口而出又只能干着急,所以抓耳挠腮的,赶紧求助白岙帝君——白岙帝君义正言辞,字字掷地有声的指出,“妖界中竟有法度可言……奚夜妖帝说笑了,当真幽默极了,还是奚夜妖帝的意思是说您本身便是妖界的王法。这么说才对吧,妖界唯奚夜妖帝独尊。”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未在答应。 奚夜妖帝不会聪明继续煽风点火。因为若是争论不休,倒更像是欲盖弥彰——其实也会更加显得自己昭然若揭。 白岙帝君说完发现阡苡神色诡异,这才察觉失言。 其实白岙帝君是心烦意乱,突然出来,瞧着又是这个混乱不堪的场面。 加之此事阡苡在,赤池魔帝也在,白岙帝君也当家事处理了,意思原本是要奚夜妖帝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阡苡没说什么,只是清醒了。一个沉默着,神秘莫测——白岙帝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 随即阡苡抬眼一笑从容,又盯着赤池魔帝不紧不慢的道来,“既然师兄知道如何叫人求生无门,求死不能……不如,师妹在这里先行替那仙界的莹歆将军乐瑶找师兄斗胆讨一个人情——依师兄远见,不知师兄到底希望乐瑶仙子的前途是多么暗无天日的生不如死呢? 师兄愿意为乐瑶仙子指一个好前途,师妹听闻欣慰——必定许她万寿无疆与世同存。” 白岙帝君心急如焚,好几次阡苡还未曾说完,就恨不得打断了先入为主发表高见才好。 但赤池魔帝多次阻拦——尤其听说那一句,‘许她万寿无疆与世同存’时,心惊肉跳。 虽然不敢置信——赤池魔帝意识到惹得整个上三界沸沸扬扬的阴谋言论背后的真相即将呼之欲出。因为,赤池魔帝已经猜到了阡苡真实的身份了。 阡苡不为所动,见怪不怪的模样。盯着赤池魔帝不依不饶——赤池魔帝眼睛一转,狡猾的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然是希望她陪在本座身边,不离不弃。本座御前光靠砉夙使与那屠娇……完全忙不过来……实不相瞒,那屠娇不过一个傀儡而已,是由砉夙使操控仅仅有形无实……承蒙师妹厚爱,此番愿抬举乐瑶前来本座身前做牛做马倒也不负路漫漫修其远兮的美意。” “到底是师兄疼爱她,”阡苡那神色高深莫测,仿佛欲擒故纵等着诱敌深入,在‘秋后算账’数罪其发。 甚至赤池魔帝都料想到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岙帝君懵懵懂懂见状也反应过来了。便缄口无言。 但已经来不及了,赤池魔帝眼看此番怕是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赶紧狡辩说,“疼爱说不上——但世人皆知本座是女子都爱惜得很。尤其是莹歆将军那种高傲的美人更是这样,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拴在身边慢慢作弄。反而砉夙使温柔似水,处处低眉顺目,却叫人没个那种闲情逸致。” 阡苡闻言,轻蔑一笑,随即承诺,“可以,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女子既然祝福你们二人,不如好人做到底,也许赤池魔帝一个与天同寿。如此,想来赤池魔帝也无话可说了……不然,若是在喋喋不休想来只怕欠小女子的就不止是一个人情或者一条人命了。” “不敢不敢,”赤池魔帝巧言令色——而奚夜妖帝却猝不及防打断说,“赤池魔帝雅兴,何不直接摇尾乞怜?” 赤池魔帝敢怒不敢言。随即垂头丧气说,“与天同寿可不等同于怪物了?那得孤独寂寞到什么无以复加的程度——我本凡人,只希望有朝一日洗尽铅华,回到故乡,守着母亲的唯一留存在世的陵墓自然而然的老死。” “原是求生不得死到临头,不想赤池魔帝已经生不如死了,”阡苡立刻变了脸色,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在场之人屏息凝神,只听阡苡的说,“原不是我要大开杀戒,是赤池魔帝魔帝自寻死路才对——若如此,我成全你……” “不过,既然我以许诺二位生死不弃,那么想来乐瑶还是在劫难逃。 说起来我一早便合该要了她的命……确实怪我一时慈悲了,否则怎么可能叫她逃避至今呢——当年若非她带头义无反顾的支持白岙帝君拨乱反正——若非如此,她的正主又怎么会陷入重围呢。” 白岙帝君不卑不亢,“话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乐瑶明明是受到了兄长的指派,所以才改投到我麾下。” “正主?”奚夜妖帝在一边隔岸观火,此刻十分幸灾乐祸问。 “乐瑶至始至终都并非觉得是自己天资聪颖所以如此嚣张,而是乐瑶认为自己来路不凡。 古有‘四象’,东,南,西,北,而四象拟人化妖便是所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这四种妖怪来到凡间不断繁衍生息,造福一方,所以四个家族的家主又被成为‘四使’。 想必我说这些在场之人扪心自问,不敢有人说一无所知吧? 但其实上,你们虽然不知原因却知道,‘青龙’驻东,代表春;而‘朱雀’栖南,代表是夏;‘白虎’立西,代表秋;而‘玄武’踞北,代表寒冬——诸位可都是读书万卷的人,加之溪榆公主我亲自告知,至于你二位,毋庸置疑。 苏眉是朱雀一族弥留世间的血脉,是朱雀夏使。而乐瑶身为玄武之后乃玄武冬使——所以,这二位自然都有不可一世的资格,如此嚣张。 虽说人心不古——可是关于这点,想必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这两位‘近水楼台’的主自然是一清二楚。 其实,你二位就算没那么心知肚明,但是,那二个‘四使’之后一定已经明里暗里透露过不少故事给你们了。你们不傻,自己可以猜的——否则白岙帝君可不郁闷终生了…… 可不,凭什么白岙帝君如此努力,却不是别人对手? …… 而乐瑶认为自己还有所谓‘白屹大帝’撑腰,固而平素更是目中无人——乐瑶确实才最是‘目中无人’之辈。 因为乐瑶‘眼高于顶’竟将痴心错付给了岁辰。 至于妗荷……可是个可怜人。 然而妗荷也不是个东西,生平却顶多只是‘狗人看人低’。 关于身份的问题,妗荷确实比不得人家乐瑶有耀武扬威的本事,妗荷也比不得人家苏眉,苏眉也有雷厉风行的本事呢! 妗荷说来也惨。这些天来我翻来覆去一直在想,白岙帝君当真不择手段,竟为了保全这两位靠山的名声,将那无辜的妗荷拉出来做挡箭牌。 事实上——一切不过是痴心做梦罢了,你也好,赤池魔帝也好,乐瑶或者苏眉,还有妗荷对于岁辰而言都不足以另眼相待。”阡苡心中郁闷不堪,瞧着奚夜妖帝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又突然鄙夷,“溪榆公主可别高兴太早——白屹大帝收不了我,但不代表为难不了你……灭了妖界,对他而言不过是眨眼般简单。” 阡苡当真不吐不快,透露完便也清醒了不少。尤其是察觉三位帝君个个瞠目结舌,相视无言时,更是意识到了气氛的诡异…… 阡苡想自己虽然没搅和到这天界中人的恩怨情仇中多久,问题是也透露了不少。 其实天界的事处处细思极恐,人们未必不是想不到——就像奚夜妖帝大胆猜测,妖界迟早被仙界收编,而魔界中那些醉喜欢惹是生非的人也会坠入地狱。唯独仙界会独立,不对。不是仙界独立了,而天界一统,届时论功行赏所有还有资格留在仙界的人都会被统称为‘仙人’。 换而言之,仙人从‘户籍’变成了身份或者说是指责。便是阡苡所说的返祖——奚夜妖帝知道天下一统好处多不胜数,真的合并了也无可厚非。 想通这点其实所有事情都豁然开朗了。便是到时候天界一统,自然会有一位天帝的诞生。而那位天帝未必就是现在所谓的‘仙帝’。 白岙帝君的仙帝中的仙是指出生血统,虽然涵盖了所谓的职业。但与天帝也是天差地别。 ——转念奚夜妖帝想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是格局大一点的,格局小一点而已。 换而言之,届时天界一统。必须得有一位现成的帝王。 而这位帝王不是阡苡——阡苡形迹可疑,但摆明了她不是天帝的人选。 奚夜妖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反正事实如此——摆在眼前,想不信都难。 说起来奚夜妖帝一早就发现阡苡不死不灭了——便是阡苡一来妖界时洛清依包括奚夜妖帝都多次在阡苡饮水中置毒,然而阡苡从来都是安然无恙。 奚夜妖帝波澜不惊——虽然一阵回旋风竟惹得自己火烧眉睫,但还是能从容不迫。只是沉默片刻,转头去问,“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想,阡苡今日酒后闹事……赤池魔帝于情于理都合该给本座一个仔细交代?” “是吗?溪榆公主……溪榆公主!溪榆公主?溪榆公主——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都有人说奚夜妖帝是在老师血洗天界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出来。是啊,本座当时还好奇呢?奚夜妖帝到底是需要怎么样‘龟缩之术’才能从老师手中遁地逃走——原来以为奚夜妖帝猥琐惯了畏首畏尾的知道如何藏匿踪迹,加着妖界那群有眼无珠的捧哏做得习惯蓄意夸大,所以才叫奚夜妖帝有了这样一段佳话传扬,竟不想,背后竟是溪榆公主这般‘调皮捣蛋’…… 只怕此事并非巧合而已,本座想,若是溪榆公主野心勃勃,所以竟偷偷谋杀了奚夜妖帝……接着偷梁换柱,还玩了一出以假乱真夺了妖界大权在手——这么说的话溪榆公主可当真是奚夜妖帝的好亲戚,手足情深不过如此,可溪榆公主实在调皮,以前玩世不恭,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竟干什么都像‘粉墨登场’的跳梁小丑似的。” 奚夜妖帝脸色一沉,扬声打断说,“子虚乌有的事本座听得太多了……赤池魔帝高明,如此转移话题,是亦欲栽赃还是陷害。 还望赤池魔帝谨记,归根结底阡苡到底是本座妖界的公主,与本座情头手足,此番,她虽然在酒过三巡的情况下说错话,亦只是本座的家事。而赤池魔帝带我妖界公主饮酒闹市,还玷污了妖界公主的清誉——兹事体大,事关妖界社稷的事,说白了,弄不好可就是邦交的大问题,赤池魔帝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孰轻孰重赤池魔帝分得清楚才对……” 赤池魔帝死皮赖脸的模样惹人心烦意乱,洋洋得意说,“人间有句话叫猪鼻子里插大葱,装大。 奚夜妖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在这里与你前面之人攀亲带戚的。 麻雀而已,自不量力,人家树大根深你又怎么可能攀得上,再说就算好不容易飞上枝头,莫非奚夜妖帝觉得自己还敢踩在人家金枝玉叶上节节高升或者作威作福? 本座猜奚夜妖帝胆小如鼠。怕是不敢,不似本座有自知之明——如同那烈酒——她要本座便给,亦不是本座劝她喝……说起来奚夜妖帝先前不一样摇尾乞怜讨好着吗?怎么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 ——自然是有好大家分,这才是可歌可泣的壮举,奚夜妖帝心胸狭隘没有这般深明大义,所以自然是愤愤不平。 对了,今日她饮那酒是入魔界必饮之酒水,这是魔界素来的礼仪典范……若这么说来,奚夜妖帝没理由找本座要交代。” 赤池魔帝赤池小人得志,嬉皮笑脸的重新解释了一遍,“婴酒,最污秽之酒。喝此酒,离正途,遁入魔,屠与杀。倒是奚夜……溪榆公主行为当真耐人寻味……” “这么说来赤池魔帝当真胆大包天了……说起这狂妄自大的愚蠢来,想必赤池魔帝当仁不让勇夺先锋,”奚夜妖帝不卑不亢,意味深长的说: “虽然本座不知赤池魔帝用了什么甜言蜜语,竟让我妖族公主鬼迷心窍,信了你的邪——但是这天空本是万里无云,一干二净,可若沾染上了乌云……” “狂风暴雨而已。顶多是老天爷给的小惩大诫,自然不会滥杀无辜。反而坏事做尽才会挨五雷轰顶,”赤池魔帝胜券在握,也意味不明说,“奚夜妖帝倒是自尊自爱但抬举自己不好……本座听奚夜妖帝一口一声说什么‘妖族公主’未免可笑……想来,奚夜妖帝怕是井底之蛙,还不知道你面前这位父母是谁?” 白岙帝君冷眼旁观许久,许多时都只是懵懵懂懂,难以定夺。此刻闻言立刻追问,“是谁?” 赤池魔帝笑而不语,指着天,不紧不慢的说,“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公主珍重,莫得风光一世到头来不得好死。” “丧尽天良的都还有命挤眉弄眼,到处上蹿下跳……而本座堂堂三尺,无愧于心。”奚夜妖帝闻言面不改色,直接拉着阡苡头也不回的走。 留赤池魔帝在原地一动不动,忧心忡忡——白岙帝君心思慎重,拉了赤池去往机关重重的风满楼后院,才慢条斯理问: “天?” “日和月。”赤池自己也是半信半疑,轻吞慢吐补充,“想来也只有这么来路不凡,所以一开始便鲜衣怒马惊世骇俗……” 白岙帝君听闻之后沉默良久,匪夷所思又问,“日?月?” “传说有盘古开天辟地,人称元始天尊。他身后应龙踞月……凤凰赴日……”赤池魔帝魔帝简言意骇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梗概。 白岙帝君疑惑,“什么?” 赤池魔帝赤池若有所思,思而不解,也沉默了半响,惴惴不安又磨蹭的说,“他们并称为三尊……当代,就是史前近古的几代人称呼他们为,‘元始天尊’‘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月之父’,和‘红莲淬火凤凰使天尊太阳母’……” 赤池魔帝心惊胆战的继续解释说,——“关于这些故事我听着也是虚无缥缈。然而,据说这二位天尊是死在……死在……一个叫岁辰的人手中!” 白岙帝君面色铁青,赶紧追问说,“哪个岁?哪个辰?兄长的名字是岁宸——而……” “不知。但因该是岁月的岁,辰,是时辰的辰……”赤池魔帝若有所思回答,“不知为何,我记得一句,新岁杜鹃殇春辰。此事关于我母亲……我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可是老师前来借我那日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拉着我走到老师面前说——君上许久不见……阔别多年,经历过沧海桑田,看惯了楼起楼落,又见证斗转星移……当真物是人非事事休……而君上掌管着时间,却也只能失魂落魄数着月沉日升孤独一生。 天各有命,属下无悔人间走一遭——这是我儿,属下如今身死,无法在效忠君上了。唯有一个不情之请,稚子无辜,还望君上多加照拂。 而梦里老师还是波澜不惊,甚至说心不在焉,有些慵懒散漫的答应说——这孩子我会接在身边悉心教导。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你竟惦记了她那么久……我亦记得当时只有你义无反顾的站在她的身后……” “竟有此事?”白岙帝君大吃一惊,“想来此事怕是假不了,毕竟天赋实在高人。也不止你,与你类似的还有乐瑶与苏眉等等!如果兄长是掌管时间的神……而你的母亲曾经效忠于他……只能说明你母亲也来路非凡……” 赤池魔帝直言不讳,“我也曾好奇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便是去问老师他只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我太想念母亲了。” 风雨欲来 赤池魔帝知道白岙帝君疑虑便直言不讳说,“但若仅此而已,又何惧之有?” “是啊。何惧之有呢,”白岙帝君一筹莫展附和了一声,“也就是说,阡苡与兄长之间其实是不共戴天的关系——可是为什么,早年阡苡又要寄宿在师兄那里拜师学艺呢?” “我想……若当真是什么‘拜师学艺’的话,为何我们早前连细枝末节的线索都没查询到——蓬莱是躲不住人的。加之那阡苡又是一个活蹦乱跳闲不住的人,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自己藏起来?”赤池魔帝寻了一把凳子正襟危坐,又随手端了一杯茶,翘着二腿浅饮一口娓娓道来,“此事说来话长,便是世人所谓的‘白屹大帝’——于我是恩师,于你是兄长的‘岁宸’压根就不是什么修炼的旷世奇才。 并且。从严格意义上讲‘白屹大帝岁宸’虽然神通广大——虽然他也可能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但实际的问题是——他因该不是‘修为’第一人! 若那个梦是真的……母亲说过老师执掌光阴,却数着月沉日升过日子——至于阡苡所说的双尊…… 此事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实在牵扯不清。若当真要我解释,其实,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但正如那轩辕剑,本来此乃仙界名剑,素来只活在图腾上,但你们仙界素来对这把剑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青睐——于是乎,这把剑甚至可以用来代表仙界权势至高的地方,所以,也有一说轩辕剑素来只供帝王使用。 反正轩辕剑失传……到底是什么时候时候失踪的,讨论到我们这一辈人而言其实已经无法追溯了。 但听说仙界一直有一个说法。便是但凡拿得起轩辕剑的人都是天生的王者。 听闻昔年老师来到仙界,当时还是你母亲执掌大权。而,有一白衣飘飘之人轻轻一召唤,于是乎那轩辕剑便出鞘了——老师说他叫岁辰。 也说,你的父亲……” 白岙帝君波澜不惊,意味不明却十分平静的说,“轩辕剑被镇在人间的高山中,由收剑人守护。而我的父亲阴差阳错撞到山中,还卑鄙无耻的借着守剑一族的热情善意的接待,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盗取了宝剑——其实故事俗套,情节普遍毋庸置疑。后面说是因为我的父亲本是修真之人,而得了轩辕剑之后使得登天之路畅通无比……之后有机缘巧合的得到了我母亲的赏识,随即二人成婚,便有了我。实际上仙界,正是有了父亲的鼎力相助,母亲才如虎添翼,得到了外祖与世人的承认,成为首位女帝。然而,问题是,许多人还是承认父亲。” 赤池魔帝瞧着白岙帝君如此坦然竟一时不知所错。仿佛比白岙帝君本人还要难堪尴尬上几分——白岙帝君更加冷静了,心若止水,静得无端叫赤池魔帝觉得离心如死灰也不远了。 白岙帝君仰天长叹,“世人皆醉我独醒,倒不是不可能,但世人皆知,我却想着恍若未闻。这可能吗?逃避现实无用……如果可以我更想知道昔年到底是怎么样的恩怨情仇。你若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不如直言不讳。我素来都不是懦弱的人,如今披荆斩棘一朝为帝,早以练就钢铁之心,自然不会轻易的碎了去。” 赤池魔帝心中五味陈杂,又沉默了一会,实在无可奈何。便直言不讳说,“——其实关于你的兄长你未必没怀疑过,只是你找不出头绪。 我只告诉你——你叫甯宸,甯是你母亲的意思,而宸之一字是你父亲的意思。你自己说你父亲一直喜欢这个字,原因不详,但谁还没个喜好偏向呢,这些都无可厚非。 并且你以为世人皆知你父亲喜欢这个字,那么人间的女子想必也知道这个字的存在。所以你兄长自报姓名说叫‘岁宸’,并且带着轩辕剑的剑鞘同行,还透露了当年的惊天秘密……当时你父亲不可思议得很……” “传闻都说,我父亲当时呆若木鸡,不可思议得很,但恍惚之后眼中泪光闪闪,就差老泪纵横洒满当场。”白岙帝君忧心忡忡,“如你所说,我处处多疑,并非没有怀疑过兄长身份是否属实。只是,毕竟他亲自带轩辕剑的剑鞘来讨剑,并且,轩辕剑也听他的话,叫父亲完全控制不住……加之父亲自己承认。” “是啊,有什么比你父亲自己承认来得更加真凭实据呢。”赤池魔帝感慨万千,“万一他当真不是你的兄长呢?他素来有个习惯,便是只会沉默,不喜说谎,这些年也不知道是你没特地招呼,还是你们之间完全不存在兄友弟恭,这么多年仿佛未曾听他答应过你那句兄长一声。” “你叫了那么多老师,”白岙帝君波澜不惊说,“他也很少答应过。” “诚然,这世间的师徒有几个是以老师学生维持关系的。”赤池魔帝说着也难过起来,“素来都是师父,徒儿。说白了,他未必会将我当成后辈看,不过晚辈而已。” 赤池魔帝一笑从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是你兄长,而不辞千里到天界走山一遭当真只为了追回轩辕剑呢?可机缘巧合又卷进了天界事中。” “愿闻其详,”白岙帝君若有所思。 “如果他的身份并非一届凡夫俗子,正如阡苡来路不凡,因为本身似乎是那神只之辈……”赤池魔帝欲言又止好几次。态度摇摆不定的说,支支吾吾的说,“亦正如同阡苡透露的……他其实是掌管时间的神——也未必神只就一定高高在上,全然不可能出手管控六界之中的闲事……你瞧,万一阡苡也是神倌……她不也乐此不疲插手人间之事。其实苏眉……” “其实什么……”白岙帝君毫不犹豫的追问。 赤池魔帝闻言斩钉截铁的回答说,“其实苏眉与这些前言关系不大。” “阡苡说她是朱雀之后。大约是缘故家族没落后的唯一仅有的传承者,”白岙帝君垂头丧气叹息一声,“想来苏眉与乐瑶当真知道一些什么的,通常而言这种家族都有坚守的秘密。想来,与兄长的直接关系有关。” 赤池魔帝瞧着白岙帝君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焦急——此刻白岙帝君又一笑从容了,“你说吧。没什么比真相大白……” 赤池魔帝愁肠寸断,忧心忡忡说,“苏眉透露极少。左右一些不痛不痒的暗示罢了……但苏眉的意思与阡苡所说的相差无几,时间确实有神明……就是双天尊。但是双天尊之上还有一位。 那位凭来历的而言,直接凌驾在双尊之上,比世人说的‘天王老子’还要……便是光阴的化身,据说时间留逝过的地方都有他,他是随便毁天灭地无孔不入的。 苏眉说,时间本混沌,漆黑一片。但神出现来,开天辟地,造就了现在的举世文明。 而他天与地都没存在时他便出现了——而这位神便是虚无缥缈的时间,本身亦代表了永恒,所以坚不可摧。 其实很好理解……饶是天也抗不过斗转星移,包括大地也在经历沧海桑田。而当楼起楼落人来人往聚散无期时,便代表万事万物皆被光阴侵蚀得千疮百孔——这就是毁灭的征兆……是自生自灭,不可抗拒。” 白岙帝君不解其意,“什么逻辑?” “——无上主宰本来管控岁月静好,但是他觉得聒噪以久,于是乎一时气急之下一拳打断了天与地的支柱。最后听说这位神到底被世人那种众志成城团结一心发愤图强的模样打动了,饶了世人一命。且自愿将时间之心就在了人间,叫时光放任自流——这是人们要求的自然而然,说到底,活着这件事简单说来不过‘自生自灭’。”赤池魔帝说着,察言观色许久。 白岙帝君神色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可能是哭笑不得,左右为难。再也没有了泰然自若的冷静,只是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念叨说,“原是这样。竟是这样……” 赤池魔帝摇了摇头,心神不宁说,“苏眉说你父亲与母亲未必当真死在岁辰的手上。而,应龙与凤凰……当年无上主宰毁了天柱却没办法补救,所以这个烂摊子扔给了应龙和凤凰头上。 我们虽然不知道双天尊……却隐约听苏眉将过开天辟地的故事。 那开天辟地的巨人实际叫‘盘古’,世人也称他元始天尊。 苏眉当年直说巨人死后肉身变成了万事万物,神识智慧变成了万事万物的命魂。 可却没说巨人死后七魂变成了天柱,而八魄分别变成了应龙与凤凰。 关系是创世神与守护神。 元始天尊是创世他们是守护。 对了双尊之剑你我二人都曾亲眼见过,就是那把光华雄伟壮观的剑——阡苡也说那两把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剑灵……分别叫‘穹苍之守’,与‘穹苍之护’,而合在一起叫‘穹苍守护’。 其实剑可以合并,也就侧面说明了,三尊之间可以互相继承。但元始天尊谢世,所以,这天柱只能应龙使天尊与凤凰始天尊凤凰二人自己去填……至于无上主宰,他是时间虚无缥缈,也无法让自停驻……” 白岙帝君听得背后一凉,双眼无神,之后跌坐在地上——赤池魔帝深觉自己‘坐着说话也腰疼’,便赶紧站起来,语重心长的补充自己长篇大论的推测: “你兄长……身份确实可疑,即便他是我的老师。但正是因为如此熟识,所以我便发现了他修炼归修炼,打坐也在打坐,可杀伐果断血洗上三界之时,你又何曾见他行过‘运筹之术’……他似乎完全没有处境的局限性……另外他早年与奚夜妖帝走得也近……昔年奚夜妖帝便是得到了他一二教诲,所以,大约如今也才敢如此自命不凡。 更恐怖的还有……这阡苡仿佛并非表面这般欺软怕硬,且天真烂漫……必然是个有心人。 昔年我们也并非是突然之间才听到所谓——‘五仙石’遗世的确切消息。 而是你,我,我们所有人都是逐渐听说了一个人云亦云,空穴来风的传说…… 而现在细思极恐,这个传说未必不是蓄谋已久。” 白岙帝君面色严肃,冥思苦想一阵,正襟危坐说,“是啊,昔年那传说似乎是以讹传讹,适才变成以口口相传般,令人心服口服。 并且,当年乐此不疲的修士们异口同声说是‘白屹大帝过往时亲自出言指点,且派人去遍寻不得,寻宝之人害怕自己身死之后无人问津,适才走漏了消息。’ 总之此事张扬得头头是道,惹得物议沸腾,过后,这些流言蜚语竟像颗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我们有心辟谣,却无能为力……‘可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不向往有这么一件宝贝在手里……直接拔地而起平步青云。” 赤池魔帝瞧着白岙帝君振作起来。便循序渐进,在一旁小心翼翼暗示说,“没想到某日风和日丽那五仙石真的‘破土而出’……” 赤池魔帝回忆起来——不管站在什么立场。 三位帝王各自又打了什么如意算盘,可不得不承认,昔年三位帝王确实都抱得有‘以防万一’的心态,所以派人去寻。 尤其是赤池魔帝生怕万一被奚夜妖帝拿到宝贝,自此小人得志。 所以赤池魔帝当年生怕落后与人——可因为赤池魔帝这般慌忙,所以世人就更是相信五仙石的存在了。一时捕风捉影,五仙石传得就更是神乎其神了。 当然,上三界自然是便寻无果抱憾而归。之后苏眉明里暗里的猜测……其实是指明了,五仙石已经被白屹大帝取走…… 之后白屹大帝的‘胞弟’白岙帝君闻言便率先亲自前去去过问,事实证明——白屹大帝只是口中并未承认。 其实上,白屹大帝对自己所作所为实在‘供认不讳’——因为白屹大帝完全没有打算掩饰五仙石的气息。 所以既然证明了‘五仙石’确实在白岙帝君本尊手上,至此,此事告终。 ——终年也没什么好争,首先说有没有这个命将五仙石追到手还不提。 白屹大帝血洗上上三界也只是元气大伤,当年距离事发其实白屹大帝算得上韬光养晦许久了。 这休养生息够了,还有五仙石这种宝贝在手上,可不是叫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 其次,这五仙石就说真的叫人追到了。这种炙手可热的宝贝,反正,无论放在谁手里都是动乱的资本……并且,若是不幸流落在外势必又会招惹多少恩怨情仇出来。 所以,这五仙石于情于理都不如放在白屹大帝哪里。 毕竟若是这五仙石放在白屹大帝那里,如果白屹大帝借着五仙石在次掀起腥风血雨,六界依然可以在众志成城一次,甚至这一次只会更加天怒人怨所以势必士气高涨。 所以几位帝王便也心照不宣妥协了。 毕竟反之落到谁手里,谁都是孤立无援,成为众矢之的…… 如此——才对…… 而奚夜妖帝一早有眼无珠以为阡苡是五仙石——既然如此,为何从五仙石落在修远道的那一勒便如此高调? 高调得众人皆以为他是要孤注一掷,背水一战了…… 然而只怕背后恩怨情仇真的不简单。白岙帝君头痛欲裂,有种感觉呼之欲出。 是否阡苡不是被白屹大帝扔出来‘抛砖引玉’的杀手——如果阡苡不是白屹大帝指派来上三界中在次掀起人们恐慌从而继续血洗六界的引子…… 白岙帝君抬头看着赤池魔帝也是怅然若失。 须臾之后赤池魔帝一笑,慌乱起身说,“白屹大帝……认罪伏法后……乐瑶留守仙界,苏妖娘重回魔界,早就逃离妖界——妗荷撇开不说。但是之后,乐瑶和苏眉都是先后先斩后奏打声招呼,便双双去往妖界……一个美其名曰探亲,一个美其名曰养老,且异口同声只忠诚白屹大帝,别人驱使不得,更不会插手三界恩怨;” 白岙帝君简明扼要阐述,“此事——若是阡苡是自己从兄长手上逃出,亦欲报复——不对若是如你所说,兄长因该没有弱点才对。他所谓的弱点不可逆转只是对于他本人而已,并非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所以阡苡因该不是逃离出来的……她因该没这个本事。” “我现在便回去,责令极乐城上下追查苏眉下落,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天开始与妖界所有关联的人都该提防了……至于——我那位野心勃勃的后人亦不必特地留心照顾,他享受的只是‘众星捧月’的状态。其实思想都迂腐固执愚蠢又野蛮,完全不是你的耐心教导可以感化。 加之又那位和志同道合且大名鼎鼎,有两面三刀臭名在身的茯旻交情匪浅,是至交,可以说二人臭味相投,一个路子。” 白岙仙帝回答,“仙界忠贞不二之士最多,歪风邪气不算严重,兄长的薄面仍然在,我的安危不算迫在眉睫。只是,你的极乐城只怕有心人要闹事了……去吧……我这里负责看好乐瑶“” 赤池魔帝欲言又止,但开口的一瞬间发现也似乎没什么好说的,总归都不是三岁孩童多说无益。便驻足,轻轻答应一声,“嗯。”便头也不回的走掉。 风满楼又从新肃静下来了。白岙帝君一个人安静清闲的站在偌大的院中,摸着空空荡荡的心,适才惊觉——经历种种困难,原来白岙帝君竟还会有那种不知如何是好,方能自处的无助。 转念一想,白岙帝君强迫自己静下来,席地拨琴,看云海月光,听风动闻桂香。 乐瑶有气无力的突然出现,说话有些费劲,“我没想过今日之事会突生变故。” 白岙帝君冷面相对,追加又弹奏了两遍月息奏,才抬头看着风中面无血色,显得弱柳扶风的乐瑶。 “这是尔自作主张的果,尔自己背负便是。特地告诉本座作甚?不是说过,尔之言本座不闻,尔之行本座不查,反正上天下海,看尔能耐,本座不会插手,也插不了手便是。” 乐瑶面不改色。只是语气笃定的说,“昔年在战争中倒下的……并非溪榆公主……而是……奚夜妖帝。” 白岙帝君尽量假装波澜不惊,不苟言笑斥责一句说,“口说无凭。” 乐瑶想白岙帝君大约是生气的——又解释,“昔年溪榆公主对白屹大帝一见倾心,暗生情愫。” 白岙帝君出言不逊,“本座知道。” “你自然知道奚夜妖帝为了给自己唯一的妹妹创造机会,甚至不惜死皮赖脸追随白屹大帝——但后来暴乱,虽然溪榆公主不死心,可奚夜妖帝眼看姻亲无望,便打算借着平素与白屹大帝走得近的情分由在——若非白屹大帝有心放过奚夜妖帝。否则就凭他奚夜妖帝使出浑身解数,想必都在劫难逃。只是奚夜妖帝亦欲偷袭刺杀白屹大帝……不承想,溪榆公主看见了……” “兄长平素便是如此教导莹歆将军吗?”白岙帝君一本正经的重申,“本座没死,自己会查。免得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事情即将水落石出才全盘托出。去休息吧,本座自己看着办。” 其实白岙帝君很不高兴,如此欲盖弥彰,竟不知道乐瑶到底是为何意? 所以,白岙帝君更是五味陈杂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只是乐瑶,三心二意之人觅不到归宿,自作聪明者迟早大祸临头。去吧。反正你一直知道本座不仅念旧,还没主见……你现在依旧是我仙界威风堂堂的将军,除了本座这风满楼,你想去哪里都行。” 乐瑶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因为即便她要说,说说一千道一万白岙帝君也不会听的,随即不做纠缠,转身规矩行礼退下。 白岙帝君看着远去的身影,正襟危坐喝了句出来——“出来,你呢?回来作甚。” “无甚无甚。酒醒了过来找你赔礼道歉,”阡苡嬉皮笑脸,自此掩饰心中坦克不安。 幸灾乐祸 其实是阡苡好容易才发现自己竟追悔莫及,眼巴巴的漏液赶紧回来道歉,实在是不知情何以堪。亦措辞无奈。 但阡苡看到白岙帝君此刻火冒三丈,却一派正在努力的管理着表情,不叫自己横眉怒目,面目狰狞的模样对外——阡苡见状居然眉开眼笑的兀自开心起来。有道是见面三分情,既然白岙帝君有意‘笑脸相迎’,想来事情是有转机。 阡苡忍俊不禁,事实也有点幸灾乐祸的问,“看来——白岙帝君和莹歆将军乐瑶的关系实在不怎么好喔。仿佛面和心不和宿敌,这才说了几句话,竟如此不欢而散。” “本座睡觉了,此事仙界自己的事,与你们妖界无关。所以,不该本座来与你讨论。”白岙帝君冷静下来,默默地收起琴谨慎抱在怀里,正打算往屋里走。 然而,白岙帝君适才抬脚,便蓦地想起了阡苡此刻满脸清醒的神态——这模样摆明的闲得无聊无事可做,所以,双眼放光神采飞扬的模样,估计是得不到答案便不罢不休。 于是乎白岙帝君立刻驻足,但未曾回头。因为,似乎不忍直视,难以面对,便只给阡苡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且语气不悲不喜,意味不明批评道: “关系好,或者差,我与乐瑶也未曾到不共戴天的程度。此事,持剑伤我仙府中人的是你,没个交代跑去喝酒的是你,酒后又跑到仙界滋事无理取闹的人还是……” “是我,是我,是我,都是我,小女子敢作敢当,但这个完全可以慢慢解释清楚。中间过程并没有那么复杂,”阡苡一把拉住白岙帝君的衣袖,一派义愤填膺的模样强行拖着白岙帝君,便往赶紧往云海翻腾的石椅边去。 阡苡大大咧咧的落座,又反客为主为自己倒了倒了一杯水噔噔喝下,才慢慢说,“小女子看你们都走了。” 阡苡有话要说,所以又满足的打起精神,嬉皮笑脸抱怨说,“小女子原是看你们在盟师会上全部都甩手走了,好没道理啊——我听说这所谓的盟师会是五百年一次的盛会,且此大会又叫‘迎新会’,为的是给那些初来乍到的新人流接风洗尘。 自然合该郑重无比对待的,但你们二位身为帝王,不仅未曾展示自己的威严,甚至你们二人无缘无故的离场了,于是乎,鲁莽又猝不及防的给人风尘仆仆,初入天家之辈一个不明不白的下马威。 尤其赤池魔帝那叫一个不紧不慢的骑着他的大王八,走得那般漫不经心,不疾不徐。可不威风凌凌且所向披靡——当真叫一个六亲不认。 可赤池魔帝,也就是我那个师兄将自己的大王八带走了,只剩小女子一个人坐在高台上吹风……小女子实在无聊,于是乎,只能心不在焉坐在奚夜妖帝旁边,可奚夜妖帝那个人素来又注重仪容仪表,固而为了保持自己端正大方竟也没怎么抽空搭理小女子。 左右小女子坐得久了,发现自己闲得生烟……可估计奚夜妖帝和你仙府那莹歆女将军乐瑶,还有魔界的刽子手砉夙使二人也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陪她们说话,哪知道跑人话不投机,便各执一词当仁不让的争辩起来…… 说起来,你家那天府莹歆女将军乐瑶实在可恶,若非小女子今日亲眼见到她对奚夜妖帝恶语相向,咄咄逼人的模样,都不信她真的忠于你仙界…… 事实上此人形迹可疑,即便白岙帝君默认她越俎代庖,且只念着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顾大局——莹歆将军乐瑶也不该众目睽睽之下,以身作则,竟直接见罪与不敬奚夜妖帝? 如此可不是专门给你们仙界惹是生非,想来改日若有流言蜚语传出大约白岙帝君面上也抹不开。还是……此事实在是白岙帝君为了保全自己的冰清玉洁好形象,所以有口难开,便假装无事,不动声色的看着乐瑶替你出了这个头? 即便这样,倒也还是想得通。反正人无完人,虚荣一些其实在小女子这里无伤大雅。 然而,这位莹歆将军乐瑶的行为实在叫人看着都心寒。奚夜妖帝就算再怎么与仙界为敌,却也亏待过乐瑶。而乐瑶据说忠诚于白屹大帝,可是奚夜妖帝未曾对白屹大帝有何得罪,所以小女子实在不知道奚夜妖帝到底怎么得罪了为位耀武扬威的莹歆女将军。 适才叫这位背信弃义的莹歆女将军乐瑶在次忘恩负义,竟当着人山人海亦如此理直气壮的放肆着,算得上直接不顾一切都要对奚夜妖帝冷嘲热讽。 问题是,若这些乐瑶对着奚夜妖帝冷言冷语就算了——小女子实在惭愧,更是不知到底怎么叫这位莹歆将军乐瑶这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小女子一声不吭,安静看热闹未曾招惹莹歆将军乐瑶,而她便对我出言不逊。 这位莹歆将军乐瑶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非得撞死南墙才知道砖硬。 小女子听人说这位莹歆将军乐瑶是忠诚于白屹大帝麾下。所以,于情于理,她不该如此以身犯险,来对小女指手画脚——毕竟小女子师从白屹大帝,凭她是谁?竟敢自作这个主张?总不至于小女子还能轮到她来教育了…… 恶有恶报,其实乐瑶今日遭遇纯属她自不量力却爱多管闲事的后果。小女子这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算回敬了她一个不可不多得的教训。如此倒还要白岙帝君自己多提点她才是,亦只有这样她才知道人外人有人,太外有天,否则叫她自作多情,并且异想天开自负了去。 但归根结底,其实,我们小辈之间打打闹闹这种小事,也无伤大雅,想来白岙仙帝自然大人不记小人。” 阡苡说完,又自觉的为自己倒一杯水,噔噔喝下,以作结尾。 而阡苡瞧着白岙帝君久久的沉默着,难以给出定论,又无所事事的把玩这辈子。 期间阡苡察言观色,发现,白岙帝君面色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半响,才阴沉着脸说,“兄长的教诲你未必听进一二去了,反而不学无术。倒是你这段时间跟奚夜妖帝有样学样,模仿得挺好,惟妙惟俏……既然你如此会说话……那便继续说下去,本座听着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能言善辩。” 阡苡不以为意,厚着脸皮和颜悦色笑话说,“那边听着,‘我的甯宸哥哥’如今在自己这风满楼中倒是浑身不自在了……竟然连‘本座’这种自持身份的话都出来…… 不过无妨,你本帝王,一朝为帝六亲情绝。 冷清点也好,毕竟这才是最真实的你——然而误会这种东西确实懵人神智,也足够妨碍人们交流情感。” 阡苡说着嬉皮笑脸好不正经,随即,继续油腔滑调说: “既然白岙帝君认定小女子能言善辩,那么小女子只能献丑硬着头皮粉墨登场了,反正白岙帝君眼里除了自己一切都是跳梁小丑…… 白岙帝君自己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点倒也是十分随心所欲了。可说起颠倒黑白,除了你们仙界文人花样百出,还能有谁能如此叫人望尘莫及呢。 白岙帝君混淆黑白,莫非是打算欺负阡苡不经世事? 众目所望,本姑娘断断诬陷不了乐瑶素质堪忧这点。而白岙帝君到底为何,如此视而不见?总不至于是存心包庇乐瑶吧? 小女子没记错的话白岙帝君方才与乐瑶不欢而散。说到底白岙帝君到底心怀不轨,当真是放纵了乐瑶来做这个坏人,所以才在小女子面前粉饰太平——至于,莹歆将军乐瑶,人得罪了,风头出了,且恶名也背了,白岙帝君自然可以翻脸不认人,将所有后果推给乐瑶,而自己正好可以‘卸磨杀驴’…… 好一出一箭双雕,白岙帝君当真两面三刀……” 白岙帝君波澜不惊,只是冷静淡定的说了一句,“一派胡言。” 随即白岙帝君起身,亦欲转身就走,不做纠缠——阡苡赶紧收了自己散漫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 “白岙帝君不如自己多想。我出手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实在亏了血本……如今恶名我背着,而毕竟我到底没有诛了乐瑶,只是小惩大诫而已。乐瑶是玄武后人,可以说是四使之一,怎么可以如此不加节制的插手帮派事务——但最主要的还是我‘做贼心虚’,亦诚如白岙帝君自己所说,乐瑶是你天府的女将军,你肯定听她片面之词多些。 而我到底站在奚夜妖帝身后,确实可信可疑,主要,我与白岙帝君交情也没到那种‘两小无猜’的程度。我便寻思着去找血池子打听今日之事合该怎么善后,谁能料我去之时那厢正趴在乌龟上喝酒呢,特香,我便眼巴巴盯着他,他就给我喝了……” 阡苡满脸真诚,巨细无遗,且滔滔不绝补充,“喝完,他便嫌弃我,说什么让我小心些,可别掉入进禁地里去,那可是一直沸腾的开水池子——然后,没多久他便扔下我趴在乌龟的背上,自己一个人睡得死去活来,我叫不醒,又觉得无聊,便寻思着先来找你道歉得了! 谁料白岙帝君闲得无事竟孤身只影,也在昆仑…… 天下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 我便当时就知道今日之事不对劲,否则你二人不可能双双不辞而别,还双双心照不宣出现在各家禁地…… 主要,当时小女子更加想不通的是,你居然质问我。 这里面实在没我什么事——虽然白屹大帝指明我来路不凡。 可他呢?他比我还要来路不凡呢。 只怕不说你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位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神。而是代表永无止境的时光主宰!至于我,‘曾孙辈’的小神倌一个。 ——神只落世,天劫将至。我不妨告诉白岙帝君,我身前的两代神只都为他而死。至于与我同辈的白龙神……也是为了填补他若闯下的大祸,已然义无反顾的殒命了。而如今我降临人见……虽然无名无分,但知道自己不是碌碌无为。 简单点说其实我是没有信仰的神只,但是,我知道穷途末路自己合该大义凛然做些什么…… 所以……他当然得寻个机会将我抓回去,关起来。免得有朝一日我在次魂飞魄散,用生命的契约限制住他的自由…… 我猝不及防受到惊吓,跑回去找了赤池魔帝。 我匆匆前去的时候赤池魔帝醒了,在极乐城自斟自饮尝新酒,好生痛快,差不多快喝个醉生梦死。而我闻酒香满楼,十分眼馋,便在跟着他蹭吃蹭喝——反正他自己都说是我师兄了,自然不会拦着我在他地界上当位‘爷’。 接着我们双双喝高了,我自己也模模糊糊,大约没说清楚,自然他也听得懵懵懂懂。 其实,古有双尊,是那个年代中世人皆知的无上父神。双尊神明之辈,而我与白龙神,恰好承接了她们的指责…… 白龙神才是双尊之后。而我与白龙神同辈,都是神灵罢了。 但我受双尊教诲,二人于我恩重如山……不仅仅是我,当时没人不尊重他们,所以人人皆是亲切称他们一声父母神……这二位实在是伟大,这世间所有的光明,所有的文明起源都是他们一手创造……所以,含糊起来,亦算得上你们这些后生炎黄子孙的父母亲。固而,我叫那应龙天尊一声‘父亲’,实在无可厚非。” “这个无从考证,自然你说了算。”白岙帝君一脸倔强,态度应付,不冷不热又道,“一面之词而已,照你这说法,言之凿凿说兄长要抓你……那为何当年却要纵你冲出人世?” “你先听我解释为何醉醺醺的道歉——因为我喝个七荤八素,飘飘欲仙准备找个地方脱鞋睡觉时,奚夜妖帝来了。一派铁面无私,说什么都非要立刻将我带回妖界。 我一想这不成啊!若是被奚夜妖帝逮着了,之后哪里还能有空给你交代的说法?便脑袋一热,当时就冲过来……谁知我正昏昏糊糊酝酿说辞的时候不知谁在旁边煽风点火来着……我一下子失控,大概是怪我自己——当年双尊应劫,坦然赴死,虽将死之际将武器销毁,但剑灵无辜……他们身死无暇顾及,剑灵也留存下来,而我使命原本只是留守与陪伴这两个剑灵,甚至可以说得上镇压。 今日我欲持剑伤人,剑灵便被老师召走,我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但我胆小,命薄,哪敢自投罗网找上门去给他收了。 须知……当年他从未特地纵容我……而是因为……我压根就不是他唤醒的——我本机缘巧合下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脚,之后我苏醒翻身的动静惹得他随之出世……他因为有种种限制,当时必然不能去亲启寻我,所以悄悄命人寻找过。 加之,他无法直接对外人告知我的身份,所以,便叫自己麾下效忠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说我是一上古遗留的至宝,随便,称我为‘五仙石’。 此事我是听苏眉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眉死了。因为知道太多秘密,所以死无葬身之地,只能纵身跳下了三川河,她决心赴汤蹈火,我拉不住……双尊之剑无实不可御,轩辕剑……唯有轩辕剑可以载我往下追……问题是轩辕剑此前刚被我毁了。 我的出世之所以如此沸沸扬扬……大概怪苏眉,她自作主张,联合乐瑶,将那道听途说的故事,添油加醋捏造成关于我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大肆宣扬,遇人遍说,且各种前因后果合理得‘有板有眼’……所以才会闹成这样,简直满城风雨——她们是想借此搅乱三界,浑水摸鱼,放出白屹大帝,这个想来不用我说。因为白岙帝君稍微动脑,随意推测都会发现合情合理。 不过好在她们真的寻觅到了我踪迹,提前通知了老师将我收伏。 老师将我带回,整整困了我五百年,亦算是镇压了我五百年,之后彻底击溃我的法力时,乘着我不理事事,便准备将我往昆仑送去封印,只是行至一半我突然看见江山如画,便一个翻身,不想却不偏不倚掉在了修远道…… 还有那日我砍碎轩辕剑后,驾云睡着,不是漂到了昆仑吗?那估计便是他的意思,他要送我过去。只是。只是不想,我被封印的阵中雷批醒了……所以后来掉落湖中也不愿意永世沉沦在寒冰中。便一直漂浮着……然后终于被白岙帝君救起来了。 不幸的是,他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昆仑连同人间……总归他怕我乘人不备逃离天家。所以给你雪女令封印昆仑。 我也是神,我现在时限将至,法力正在逐渐溃散。所以,若放我逃到人间他也实在无可奈何——而我一到人间,积极助人还愿,且收集了公德。便能继续生存,养精蓄锐。 他确实可以追我去人间,但他只要沾染上人间污浊之息,再想缉我归案便是真的有心无力了,怕是届时连镇压我都是问题……如此你可大概明白了?不求你信,你自己查便是。 只有凡间的光阴过于世俗,有伤风化, 但凡行过,必定有迹可循。反正你如果信老师……便会信我。因为我与他是同类,注定只能要不一起说谎,要不一起存亡。” 白岙帝君听完深思熟虑有一阵——阡苡自己抓起桌上的水壶,抱着仙壶,‘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水,“果真,白岙仙帝这里的水最能解渴。” “那是因为白岙仙帝最得你心,”赤池魔帝突然出现。 白岙帝君不解问,“你怎么又来了?” “岂止我来了。”赤池魔帝盯着身后默不作声的好几黑衣人。抱怨说,“本座极乐坊被烧。” “奚夜烧的?”白岙帝君一脸茫然。 赤池魔帝没个好气,指着阡苡说,“她烧的。” 阡苡先是一愣,过后立刻举手投降。赤池魔帝赤池又冠冕弹簧的说,“人证物证俱在,如此,人我扣下了。” “她烧你魔界作甚?”白岙帝君匪夷所思。 赤池魔帝扯着阡苡耳朵拽挺高,意味深长说,“你自己问。” “无妨,无妨,赤池魔帝说小女子脸蛋肥嘟嘟,像白胖胖呢猪娃一样……所以,生气之下,小女子顺手付之一炬的事,”阡苡嬉皮笑脸说着,又拉了白岙帝君袖子交代说,“白岙帝君可一定通知奚夜妖帝来救我。” 白岙帝君看着阡苡顺从的被人五花大绑,还是匪夷所思——阡苡还有闲情逸致说,“登高望远不胜寒,苦追风云千万变。” “成吧……此事,我们二人自己闹,”阡苡说完,看着白岙帝君转身,头也不回,也无驻足。 “砉夙使,既然白岙帝君袖手旁观,便由你去通知奚夜妖帝自己赎人。”赤池魔帝风轻云淡说完,拽着阡苡就走。 半路上阡苡突然才问——“抓我作甚?为何如此不客气?” “不关我事,有人见你。”赤池魔帝头痛。 “果真‘无利不起早’。问题是……他要见我,哪里不能见,偏要去魔界?”阡苡莫名其妙得很。 赤池魔帝鄙夷不屑,但还是认真的解释了,“因为这极乐城是他的。这世界上除了我魔界的极乐城中,亦没有不透风的墙。” 阡苡急不可耐说,“那他烧了极乐城作甚?天地可鉴,不是我烧的。” 赤池魔帝闻言仰天长叹,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便咬牙切齿的又道,“我烧的。魔界今日在极乐城大办迎宾酒。然而这一届的人,基本上全是奚夜妖帝信徒。” 阡苡听着话没头没脑。如果照着赤池魔帝自己的说法——那就证明,证明今早这二人提前离开只怕是知道什么了…… 问题是这二人怎能未卜先知,若是白屹大帝透露的消息,也不大现实。毕竟人心难测。 不止人心难测,还有‘人心不古’。所以,人之善变就算活得再久,看得再多也未必就可以琢磨懂的。 红尘 未卜先知倒是未必,白屹大帝就算在能掐会算,却也逃不开造化弄人。 毕竟,这世间最悲惨的故事莫过于弄巧成拙,白岙帝君再是一步三算,可别人未必就没运筹帷幄。 尤其是奚夜妖帝那可是个制衡局势的高手,心思缜密深不可测。而阡苡态度又实在模棱两可,忽远忽近,叫人无法捉摸。 因为阡苡身份非比寻常,自然站在常人的角度来考虑。只是,白岙帝君隐约能想起一些头目……仿佛阡苡说是要一统天界……还可助上一臂之力。 此事未必是假。白岙帝君意识到阡苡看似是搅混水。但实际上仿佛面面俱到,处处照顾。 亦正是因为这点,白岙帝君对阡苡才存在诸多疑虑。因为照着阡苡自己所说,仿佛神只统治天下易如反掌,但是不知道为何阡苡自己却迟迟不肯动手。 且,阡苡话里话外仿佛胸有成竹,可行为上却老是叫人觉得她是欲擒故纵,甚至有几分守株待兔的意思。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毕竟人活一世,哪能不清不楚的便当了别人爪牙,虽然,结局不一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问题任劳任怨到头来即便是繁华连庸人自扰的烦恼都没有资格,且说破了,到头来仅仅水月镜花一场,实在虚无缥缈。 其实白岙帝君真的考虑过,为何阡苡一开始不将许多事情挑明。 白岙帝君也记得,阡苡一开始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与白屹大帝之间是有什么实际性的关系的。可见其实一开始阡苡未必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是白屹大帝。 而阡苡如今不罢不休的搅和进局势中来,虽然一时不能说是心怀不轨,可阡苡未必当真光明正大。 事实上只要有证据,即便阡苡真的是神也无所畏惧。 因为就凭阡苡自己说的,神只至高无上,那么,敢问这世间到底是有什么是一个神只求而不得,竟如此煞费苦心,劳事劳力靠人帮助的呢? 想来这只怕也是奚夜妖帝如此顺服的原因——奚夜妖帝这人谨慎十足,一度算得上即便‘天上真的掉下馅饼’来,都不敢轻易收入囊中。 可以这么说,若真的‘天下掉下了馅饼’——奚夜妖帝自己不敢就这么直接收入囊中…… 但,奚夜妖帝素来是三思而后行。按照习惯,奚夜妖帝合该就算殚精竭虑,也要尽量独自守住这份不可多得的利益。 其实奚夜妖帝目的是亦欲先留心观察——势必非得亲自将这‘馅饼’出现的时机还有契机,这二点的来龙去脉弄得清楚明白了,才会安心将这‘意外之财收下’。 古人云——‘身在其位为谋其政’,而奚夜妖帝清楚,‘知其所祸,惧其之恐’。 其实,在说得清楚明白一些便是,就算‘天上掉下馅饼’就在眼前,且奚夜妖帝自己也搞不清这是否是处心积虑的陷阱时,奚夜妖帝也是不会离去的。 那种态度叫做见机行事,盯紧不放,虽然不占为己有,却也不给别人捷足先登…… 奚夜妖帝个性显而易见,所以妖界这么多年风平浪静也不是没有道理。 换而言之,若非此番奚夜妖帝与阡苡二人之间确实存在实质性的利益交集——那么想来,二人早就不欢而散了。是绝对不会出现目下互帮互助的情势的。 自然关于这点相当棘手。问题是,白岙帝君发现此事又正好从侧面印证了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 阡苡既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还不是有备无患,便不足为惧。反正也比就这么直接漫无目的搅局要好得多。 毕竟人一但有了目的,未必不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主要是因为正是因为阡苡有目的——倒是正如奚夜对此毫不畏惧一样,白岙帝君同样明白,人一但有了欲望,别人便才会有机会可以操控与制衡。至于,是否得偿所愿多半也是人定。 至于阡苡是命不由天的神只。可有什么办法呢?阡苡的目标看样子是需要经过自己这一道工序的。 ——所有必要,奚夜妖帝都不介意将自己变成冲锋陷阵的旗子,那么白岙帝君同样紧随其后,无所畏惧。 而阡苡若有所思,仿佛也在揣摩着什么。 于是乎一时白岙帝君与阡苡四目相望,又相对无言。所以,气氛沉默许久…… “你叔侄二人都在暗地里瞎琢磨什么呢?”赤池魔帝察言观色,后知后觉发现场上气氛不对。 如此一来,阡苡与白岙帝君二人的思路双双都被打断了。 见状,赤池魔帝赶紧继续往下说,“瞧你们这二人倒像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竟一个比一个还要愁眉苦脸上几分。倒也幸亏,此番不是在我魔界的地界上,你们就这么不苟言笑的杵着。否则别人瞧你们这么一筹莫展,怕是要以为本座驾鹤西去了!” 随即气氛活跃起来。 阡苡本想沉默带过,可惜实在好奇,便小心翼翼的打听,“师兄是说此番……此番刚从人间远道而来的修道者……竟大多都是奚夜妖帝的信徒?” “事关江山社稷,名誉地位,我奉铭断断不敢添油加醋,谎报军情。 说起来,此事我自己也长了见识。只是严格说起来,此事稀奇古怪,绝对不是一个机缘巧合便能粉饰太平的。 并且这件事说起来简直是不可多得得阅历,是人生巨大的财富。 毕竟这天界与地界到底是有隔阂,天界之辈高人一等,却也未必知道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等着时过境迁,修远道重新开放时,听闻新人交流谈笑才可以勉强略知一二人间事……而人间顶多也就是知道天上有三界。至于别的再也无从得知——所以,世人又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知道奚夜妖帝的名声呢?” 赤池魔帝耐心十足,瞧着白岙帝君与阡苡愿闻其详的模样,又兀自说,“显而易见此事阴谋重重,但手段实在高明。奚夜妖帝无需做些什么——只需要让世人知道他这个人救苦救难的存在,世人便会感恩戴德,视他为‘神佛菩萨’,一个劲的崇拜呢。 其实主要还是利用了世人的懵懂无知,所以奚夜妖帝一早便给世人留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影响在心中挥之不去,便有人信奉他,对他狂热崇拜。 这些行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其实正如我们一开始便听说此番许多初来乍到天界之辈,急不可耐的投奔到了奚夜妖帝麾下。且一个劲的叫着,非奚夜妖帝不尊。可见奚夜妖帝对于操纵人心这点而言,简直天下第一。” 赤池魔帝欲言又止,正在措辞停顿的期间——阡苡斩钉截铁的问说,“什么。” 赤池魔帝意味不明,诚实的说,“想来,你绝对听说了前有妖界先祖悄悄下界偷灵药,而今,后有晚辈,奚夜妖帝私自闯入昆仑境中,对下界施舍恩惠……着完全算得上私相授受,违反天道轮回,但十分蛊惑人心。” 白岙帝君半信半疑,其实白岙帝君对赤池魔帝的推测完全认同,只是若想拍案定夺。还需要一个证据。 阡苡心虚……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左右转念一想。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也太过份昭然若揭了。便冷静从容的质疑说: “这——师兄此言甚是骇人听闻。奚夜妖帝怎么知道昆仑境联通下界?再者说人心非草木,如何蛊惑?” 阡苡知道瞒不过去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摆明了就是知道些什么的模样。 想来,倒是有可能是岁辰透露的。 阡苡扶额,惭愧得很。若此事当真是岁辰透露……那么就很恐怖了。 天下本来只有一个昆仑。昆仑山,昆仑境,是指漫天飞雪,银白一片。而并非当代人所说的这个昆仑镜。 这个昆仑镜是真的昆仑镜,一半拔地而起,一半在天上云间…… 其实这两个地方。有一个是地方并非真实,就是天上这个昆仑不过是非常复杂机关诀窍组成。且这个机关好巧不巧是由白龙神组成的,不仅美得惟妙惟俏,还十分真实,所以人们当然感觉得到寒风刺骨。 至于阡苡……与白龙神是同辈的神只,倒是知道这些个机关。 而所谓的‘白屹大帝’…… 这位‘白屹大帝’岁辰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当真无所不知。因为这天上地下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但问题就是——鬼还知道岁辰透露了多少秘密给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 至于为何不知?自然是因为岁辰有一手遮天的本事。这个一手遮天不夸张,毁天灭地也不夸张。所以,如果岁辰打算封锁消息,那么就算当真阡苡面说,阡苡也听不到的。 这个阡苡自己知道,有种东西叫结界。就是用神力将一些秘密束缚起来,可以让别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窥视读出,也可以让自己使出百种方式都难以言明。 便是说也,说不得,写也写不出。一但打算暗示,亦无法动弹。 换而言之,阡苡今日敢如此气定神闲,主要就是因为没有在白岙帝君身上读出什么有损自己利益的惊天秘密。 阡苡转念一想,有可能这些人每一个都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惊天秘密。 只是明细,被来自于阡苡更加强大的力量的结界束缚起来了,叫阡苡难以察觉。 所以阡苡目下不敢装死,只是在心中好一番长吁短叹,才一边默默回忆着那日天境昆仑的风暴与大雪,一边又不情不愿的主动坦诚说倒,“天山昆仑镜的水中,那平静的水面下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日狂风大作,机缘巧合。小女子从冰层断裂的地方掉了下去,正混沌朦胧之时隐约发现水下面有一个漩涡。 小女子一时好奇,便放手被漩涡卷下去看看,下面有个通道,甚至都能清楚看到地面上的天……说不来,蓝幽幽的,不亮,但是出不去。” “蓝幽幽的,那是冰层太厚,水质太清。确实出不去,”赤池魔帝狡猾一笑,一派不怀好意的样子继续顺,“对了你上次所说的雪女鳞……” 阡苡见状察觉竟是自己多心了,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方才解释之辞太过心急,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所以阡苡便意识到了,确实不该投机取巧,若非此番自作聪明阡苡又何至于亲自将自己推到‘刀山火海’上去。 真是苦煞阡苡了。阡苡心中叫苦连天,但也只能一笑从容继续斩钉截铁的咬死说,“兹事体大。再说当时那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否梦中,不省人事,于是乎……不敢多言。 此事与雪女无关——雪女令不是在你们仙界吗?你们可别看小女子。否则小女子惶恐不安,其实,小女子镇压器都一口咬死了,雪女鳞只有一片……不过鬼知道呢……你的意思是此事与雪女鳞有关?” “不过,”阡苡下一秒恨铁不成钢,先声夺人补充说,“你不知道问要见我那位?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我说是谁要见你了吗?”赤池魔帝得意反问——阡苡见状先是一愣,愣了又楞,突然意识到赤池魔帝的鬼把戏气得活蹦乱跳,指责说: “那到底是谁要见我,隔壁如此神秘兮兮?” “霁英啊。”赤池魔帝依旧风轻云淡,说得轻松惬意。“你不会连他都不敢相见吧?” 阡苡闻言,若有所思,愠怒的说。“如今小女子倒是大概看懂事态了——为何都说这上三界乌烟瘴气一片。所以,这位道貌岸然的霁英是你魔界的探子?” 阡苡自然打算一见,说着扔下白岙帝君拖着赤池魔帝便往外走。 赤池魔帝忍不住回头,一推阡苡回去。阡苡无可奈何,“阡苡告辞,今日之事改日抽空一定登门解释……” 阡苡没说完——主要是白岙帝君心神恍惚,神色不定,仿佛正在神游,沉醉自己的世界中不愿意北方打扰。 见状,阡苡便悄无声息先行走了。随后赤池魔帝紧随其后追上。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奚夜妖帝之言谨慎信,你不懂这人说风必说雨,喜欢夸大一些事实,故弄玄虚,给人压力。”赤池魔帝喜笑颜开,须臾又兴致勃勃的说,“至于……霁英他与苏眉,妗荷,乐瑶是一个路子的人。” 阡苡好奇打听,“一个路子?那你和谁是一个路子的?” “当然是和我那几个侍女,我们主仆一心。”赤池魔帝十分笃定的说,“你放心,我的话靠谱,老师说过,可以选择沉默,但不可说谎。” “可以沉默……为何我没听他这么说过?”阡苡理直气壮,直接否认。 闻言。赤池魔帝冷静得很,便假装自然而然的说,“——因为他可能觉得你不会说谎。说来怪我,身为帝王,因该一早注意到的,你不是好东西,不然刚一见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便怂恿我与甯宸打起来。”赤池魔帝越想越气,气得怒不可揭,一味数落说,“所谓‘五仙石’落世后不久,我们都知道在老师手里。 但不知道五百年后却被老师猝不及防的送了出来——这还不算。一开始修远道上。见到你我未曾怀疑过,奚夜妖帝又解释说你本上三界之人,我当时只以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没多思量呢。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我与白岙帝君多次去蓬莱……你竟然还故意假装不认识我们……” “师兄你可别念叨了,论名声我可没你那么人人喊打,”阡苡不以为然,先入为主的分辨说,“我当真感受不到你们,否则你们合该也见过我才是。再者说,我是受不了镇压,自己偷偷跑出来——显而易见。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有你这师兄的存在。否则可不一早直接去你魔界当大爷。” 赤池魔帝闻言,基本上自己绝望——阡苡说的话压根没个准。 首先阡苡没有否认自己是被白屹大帝送出蓬莱的,其次,阡苡在次重申自己是逃离。于是乎,不免一脸绝望,凶神恶煞又没好气的回答,“你现在来也不晚。你诚实点告诉我,妗荷真的不是你杀的?” “我杀她作甚?”阡苡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强势回嘴。但突然心虚补充: “我本任性,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杀了妗荷……但我可是你师妹,师兄怎么胳膊肘天天往外拐?说起来与我有同样的理由,亦任性妄为的还有另一个位……没准那位你那还了解一些呢。” 闻言,按照提示,赤池魔帝思想向后半响,奈何就是搜刮不出个对应目标来。便认真问——“你所指哪位?” “洛清依。”阡苡不屑一顾,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你确定?”赤池魔帝笃定,直接幸灾乐祸的嘲笑说,“你可能不了解。此人和妖帝差不多志同道合,主要是她能耐有限,不过会洞察人心,还会甜言蜜语,所以生平成也在妖帝,败也在妖帝。 别瞧她看似风光,实际上手中权力还没我身边提鞋的侍女大,说直白点,就是——洛清依手中那点权力实际一直还在奚夜妖帝手上。而,奚夜妖帝可以说架空便架空她……再者说,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且没这个胆子。” “这么惨?”阡苡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惊恐万分说,“归根结底说起来,你侍女的权力还不是你给的,和在你手上也没差别……茯旻?” 赤池魔帝傲慢,并且坦诚十足道,“非也。魔界许多事可以先斩后奏,甚至不奏。 不仅仅只是我这一个魔帝是这样,魔界中人,只要不怕事后帝君知晓,找上麻烦,越俎代庖替帝王决策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我,太自由了。魔界是不是侵犯别人了,我都不知道。反正白岙帝君懒得计较,而奚夜妖帝能忍,二位若不找上门兴师问罪,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当然别界也可以,不然就不会有谋逆造反一说。然而魔界这是常规现象了。本座在位多年,只放纵自己人对外作恶多端,从不管自己内里是不是鸡飞狗跳——其实内里也没多乱,反正有本事便争到底,没本事便低头做人。至于……茯旻。” 阡苡半信半疑,魔界如此作风倒也不是十分不可理解。毕竟魔界组成一开始全是臭名昭着的战犯,聚在一起而发扬光大的! 而茯旻——赤池魔帝突然冷静说,“这人……这人在边境时,时常与魔界留驻边境的枭雄走动颇为近。” “可我听闻……你还时常不辞辛苦出现在边境,诱惑仙界将士入你魔界,拜你麾下,”阡苡直言不讳,鄙视说,“但我瞧着你和白岙帝君关系挺好……明明,天天喊打喊杀……却不知道为何如此互相信任。” “那是因为我和他一起长大,情分还在。”赤池魔帝信誓旦旦的又说,“他那个人其实被传的有些怪诞,尤其在奚夜妖帝哪里。其实吧,他野心不大,甚至说烂泥扶不上墙……只是和我喊打喊杀,或者冒充我时才会蛮横无理一些……我和他的关系,从来不算差,就是他非要我守在仙界,回头是岸,而我没那个意思。” 赤池魔帝自言自语说,“该来的躲不掉,守仙界恪守本分作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拿下魔界,免得落在妖帝手里……溪榆公主什么意思?” “诚然你所见,我虽不会看像,但还是能摸骨的,虽然摸出的消息少得可怜,但性别不会错……话说你不是喜欢妗荷吗?怎打听起溪榆来了?师兄三心二意可不好,”阡苡漫不经心的数落。 “本本座还喜欢你呢,想把当成一人独有的掌上明珠,找个盒子装着收藏起来……”赤池魔帝不假思索又说,“问题是师妹呀,要真的是溪榆公主,我喜欢不喜欢其实都不要紧……然而甯宸对溪榆公主仰慕已久。” “这么严肃的看着我作甚?休想借刀杀人,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阡苡心不在焉,继续补充说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天上人间 “讲真的,你告诉我白岙帝君喜欢溪榆公主也没用。其一,溪榆公主是个死人。其二白岙帝君…… 我确实对他青眼有加,但是在强者的世界里。喜欢通常而言并非是男欢女爱,还有一种说法是,是我的不用争,不是我的……强取豪夺被天谴,”阡苡语气铿锵有力,一派无动于衷的模样,字字掷地有声在次郑重强调,“我看江山如画多眷恋,不愿魂飞魄散命归元。再者说,岂止是白岙帝君?包括赤池魔帝与奚夜妖帝二人我又何尝不是愿意高看一眼呢?只是……” 赤池魔帝不解其意,于是乎立刻追问说,“只是什么……你是说你对白岙帝君的喜欢并非是那种男欢女爱的情感,而是欣赏。同时你也欣赏我与奚夜妖帝二人……可理由呢……总不至于是因为我们是帝王吗?” “差不多了。虽然你们不够优秀。可事实上确实现成的帝王。并且还是资历老练的帝王,”阡苡直言不讳,随即简言意骇说,“说起来小女子忘记告诉赤池魔帝了。便是天界或将一统,届时缺一位自然而然的主人。您们很幸运,虽然目下三位帝王手上血债累累……但是到头来却未必就不能逃过一劫。 反正,到时候会死很多人。只会留下一些有丰功伟绩。 至于你们为什么有资格来争夺这天帝的位置?主要是因为,就算将功抵过,你们对比起普通人也还算‘福大命大’。” “高处不胜寒。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赤池魔帝鄙视说,“你这是打算让我们自己拼命往上爬。可天界三分,三个阵营却不止三个势力,而目下天界依然算得上是而你到头来坐享其成……不对,意思我懂了,你是打算让我们自相残杀……而最后厮杀出来的那个帝王,便是现成的天帝……” 阡苡实诚告知说,“确实是这样。并且,届时天界制度继承仙界规格。且,仙与神便不再有跨越不了的阶级——换而言之,仙便是神,神便是仙。 须知,目下我神族中辈分排序是,‘神’无上主宰。‘神圣’,元始天尊盘古。‘神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与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接着是‘神灵’,这辈是白龙神与我,我们统称神只?而到了你们这一代便是统称神仙,江山也是由神仙自己掌管。 神仙守世,只有万众一心,天下适才会彻底太平。毕竟这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也不是我们神只合该左右的。 而我们之前的原始神只也将全部消失… 而所谓神仙,太上忘情,便是唯得道贤者担任。 神仙,顾名思义,也就是德高望重的仙人。神仙的出现,将代替目下所有人留守天界。并且天界将只有一位帝王,到时候,帝王乃至所有家族的世袭罔替将彻底消失,因为,一但入了天界六根清净便再也没有娶妻生子一说了。 再者说,到时候天界与地界将会打开关联。也就是说神仙便可下凡秉持公平公正的立场替人还愿多行善事了……人们也将建立神仙的庙宇,如此,以香火与信奉也可巩固神仙的根基,修炼亦不在是一个人自己努力奋斗的事……” 阡苡滔滔不绝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赤池魔帝一时无语凝涩。随后垂头丧气说。“这种想法其实与老师是一样的,学有所成,造福天下才是长寿者合该追求的高风亮节。也是权势的魅力所在。且天界不在‘乌烟瘴气’确实听起来叫人向往……可是完成的代价也确实太大了。 须知,有些志短的人穷尽一身之力却也才好不容易得道登天。如此还不算什么。有些人本来在天界错过的状态都是苟延残喘,举步维艰。若这个政策当真落实下来,届时不知道多少人将前功尽弃……” 赤池魔帝越说越是心惊胆战,并且惧怕阡苡突然奋起反抗,大开杀戒。 而是这事玄之又玄,有几个人敢真的尝试与世为敌呢? 突然赤池魔帝醍醐灌顶想起来了措辞,便语重心长的说,“想来你说老师也是神族。可方才却没有提他到底是什么辈分……肯定不是白龙神。白龙神与你同辈,虽然老师与你出现的时间对于你们而言相差无几。可是……如果白龙神真的是与你同辈,你这声老师便不合时宜。神虽然不属于六界之内。但是你们的踪迹仿佛都在六界之中。所以你们才会插手六界的事,固而老师是白龙神这点不切实际。” “是的。”阡苡一笑从容,随即指明了说。“他是神。便是无上主宰……” “话是这么说。为何变更时代的神只都谢世了,唯有他活得这般天长地久……”赤池魔帝心存疑惑,继续质疑,“说起来,白龙神尚且还有一个称呼……而你呢?仿佛你并未自我介绍……” “我——其实我的名头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就像白龙神,我不说你却全然不知。但若你真的好奇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告知,便是那位素来消身匿迹的‘贞裕潋滟圣恩主’。”阡苡一边说,心情却也没有多好。但先声夺人,“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为什么白龙神只有一个白龙神,而我。我为什么与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一样有个花枝招展的名声。其实,不是每个神都有这方面的尊称。就像岁辰,岁辰连神这个身份都是我们后辈认领的。但你所说他籍籍无名,完全不可能,他可是随时能搅得一个时代天翻地覆的人……就像元始天尊盘古,他原本只叫盘古,而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为了纪念君父便称他一声元始天尊。神明之后,我们神灵,或者包括以后的神仙,本质上都与天地无关了。虽然我们神灵这代还是可以叫天翻地覆,却也算不上天尊。没这个资格拯救天或者地了。这边是神明的光辉,他们合该是流芳百世的英雄,并且他们弥留在世间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该所有人致敬学习。可……” “可是什么?”赤池魔帝越发感觉迷茫,完全不知道阡苡到底是为何意。 如果阡苡真的是要帮助白屹大帝完成愿望。可这个愿望……白屹大帝合该一早便意识到多有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救人是要在杀生的基础上。 如果按照阡苡所说没有资格之辈全部清离天界……那么离开天界之后这些人未必可以独善其身。因为。天界都不下这群不学无术的修炼者,还别说人家了。 毕竟这些人原本是从人间得道飞升,本来高人一等,只是天界没有继续得意起来,过得颠沛流离而已。 但将他们大规模放回人间,必将失衡。这些人未必不会占山为王到时候可就是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头上作威作福。 这不是更加残忍吗。所以注定了这些人一旦离开了天界,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且挣扎无用的那种。 想来这里,即便是赤池魔帝也忍不住眉头一皱。便继续不依不饶的质疑说,“昔年老师为何失败?并非是他预想的计划不够英明。反而是因为太过精明,固而断了大多数籍籍无名之辈的活路。所以,人们才会奋起反抗。结果你看到了,两败俱伤。若你此番继续这般鲁莽行事,下场自有前车之鉴,想来比老师的好不到哪里去。” 阡苡不以为然。坦诚说,“辈分不同。到底责任不同。岁辰只是掌管时间,说到底,岁辰的活着其实毁灭为主。所以一开始他不算是神。而说到底,光阴不仁慈,而岁辰却有仁慈的时候,他可以选择不毁灭别的东西……而他的公德便是放过了天下苍生。且,千秋万载的保留你们的活路。不然这世间怎么可能是这般人来人往的光景,早就毁灭得一干二净,不留余地了。 至于这次岁辰血洗上三界,本意是好的。其实没那么恶,若非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么他又何必出来管这个闲事呢? 可他如今撒手不管,不代表我这个神灵可以同样逍遥自在。神圣是开天辟地与顶天立地,而神明也算得上是顶天立地。至于我们神灵这一代……将规矩法度延续下去便是唯一的责任。此乃分内之事,白龙神为此已经先行谢世,而我不过接着他的老路走下去。除非天崩地裂世间重回宁静,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且瞧瞧这世间还像什么样子?我知人无完人。可得道登天之辈便一定得是圣人。否则,白龙神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将这天与地之间设下隔阂。” “你说……”赤池魔帝闻言嗤之以鼻,但心有余悸亦不知道情何以堪。左右就是迷惘,所以赤池魔帝只能盯着阡苡的一举一动,不错漏任何表情上的细节。如此,适才可以明察秋毫,不放过阡苡任何一点情绪上的闪烁。 虽然听起来确实是无所事事。可是事实证明,阡苡之言……多次冲突,自相矛盾,实在叫人分辨真假。 而赤池魔帝听着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说,只觉得当真天方夜谭,但宁态度是宁可信其有,愿闻其详。可听过也就差不多算了,因为无从考证。 ——阡苡眼神坚定。斩钉截铁的说,“就是白龙神设下的结界,岁辰之所以可以上天下地畅通无阻,单纯是因为白龙神的结界束缚不了他的自由。而我同样……” 阡苡实在不知为何赤池魔帝这般惴惴不安——赤池魔帝久久无言以对,于是乎,阡苡安慰说,“这天上人间本是相同……其实此事倒是还一点可塑性……毕竟你们不知道白龙神,却听说鲛人骨。” 赤池魔帝恍然大悟的模样,支支吾吾说,“当年水天相接……” “是了,”阡苡不以为然,随即简言意骇说,“天是天……地是地,而水是连接二者的东西。其实为何天地之间会有这么多水呢?原因是因为‘天翻地覆’,海倒扣过来,大便倾泻而出。后来,灾难过去,白龙神也谢世了,白龙神最后一次慈悲是将大水固定在海底。于是天与地慢慢因为重力改变了自己的位置。 却依然没有回到正轨上。不是说现在你们在地上,凡人在天上。而是你们在天上的人是在地原本的位置上,而地的位置是天。二者是本末倒置的状态,但不代表这将永恒一辈子。你们也实在幸运,天与地即将归位,便轮到你们这一辈独领大权了……” “有什么好幸运的。我这一生本来是鲜衣怒马。不想一直风雨飘摇。”赤池魔帝抱怨,“初生牛犊不怕虎。你说的岁辰,就是我们二人的老师,他是怎么多管闲事,却也无功而返。可见杀戮不是正途,你是没办法解决人心贪得无厌的。 固而,你何必还非要凑合这些腥风血雨的破事作甚?不如从三江一跳,去人间游历烟火人家,”赤池魔帝兴致勃勃提议。 阡苡横铁不成刚,反问,“看来师兄很希望我走?三江算什么?三江底下是阴曹地府。其实魔界一开始为何成立别人都说错了,不是战犯臭味相投。不止,当年三途河尚且未曾被这些污浊玷污,便可渡人。至于……许多人,其实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于是乎逆流而上。” 赤池魔帝闲得无事,便接嘴一句。“意思是当年魔界中还有一些人是从地府爬上来的?” 阡苡未曾发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半响突然补充,“三川江既然可以让人纵身而下。也就可以让人顺着怪石嶙峋一路迎难而上。当然鬼魂如果真的爬上来了,自然有容身之地。因为三途河虽然现在藏污纳垢,但是上游的三川江依旧可以洗礼罪过,叫人如获新生。当然这只是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事实上逆流而上的恶鬼被洗去一身厄运之后他们虽然没有形状。但是却比寻常人而言神明(精神慧根)简直一尘不染。 所以更容易德道。但是光德道了,没有形,这些人便喜欢夺舍。可天界无法抢人躯壳,所以他们就只能徒增杀业。随即臭名昭着,被积压流放地带。 不想这群厉鬼也在流放地带结党营私,时间久了,魔界便也成了定局。他们是开疆拓野。而现在三川江的厉鬼爬不上来了,因为人人都想走捷径,于是三途河中纳入的怨气便日积月累,尤其是现在,随便一滴下游水便可将鬼魂撕碎。” 而赤池魔帝心不在焉的听着。反正都是些陈词滥调,在才艺法定哪里听过了,也实在不足为奇。 终于——赤池魔帝定睛一看,索性避开话题说:“到了。” 阡苡观察——霁英变化挺大,小别不见,似乎沧桑了不少,所以刚见面时那风尘仆仆的颠沛流离感还挺浓厚。 霁英站在花叶旁,大约是在感念在妖界时的风光体面——魔界高楼厚墙多,处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片,至于花草树木这些东西基本无影可寻。 “何事?”相顾观摩许久,还是阡苡冷言冷语率先开口。 阡苡这态度赤池魔帝在旁边暗自揣摩,说是气势汹汹不为过。 但霁英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尤其目下这突如其来的夜行……赤池魔帝自己也想不明白霁英到底是为何意。 霁英思量再三,郑重说,“也无大事,彻夜大雨,路过此地,前来避雨……对了,恩主还需提防白岙帝君。他可没有表面这么正义凛然……他是不会放过白屹大帝的!虽然嘴上不说,但昆仑的雪山已经在融化了……” “阳春三月,雪自然融,”赤池魔帝说着又矢口否认,“然而据本座所知雪女令可不止一块……因为白岙帝君手上所持也不过碎片而已。再说,昆仑的雪水融化了亦不会怎么样——霁英妖君切莫耸人听闻。” 赤池魔帝是想昆仑的雪水很难全部融化——阡苡想,确实如此,即便有三块雪女令在手,也绝对做不到…… 见状赤池魔帝好奇问。“为何不苟言笑?再想什么?” “莫非霁英妖君有什么不轨之心。亦欲借刀杀人? 你不信自己想,昆仑之水就算全部融化也只可能天府遭殃…… 毕竟鼎城连接在下方海天一色之地……而三江出口在幽冥界,那里全是死人的鬼魂,连尸体都不曾有,自然不足为惧。至于昆仑,昆仑机关之多,除非是个身手极好,又通晓天文地理之人混迹进去……就包括你都不一定有本事打开结界,逾越下界。”阡苡信誓旦旦说完,又自言自语认真补充: “讲道理,天界所有人都会腾云驾雾,死不掉的。有道是‘来日方长’,死不掉,便迟早有方法重新在水之上造就一个新的宫殿。 但是为何此人非要让小女子针对白岙帝君?小女子想想——似乎听说霁英妖君对白岙帝君大约有怨气,因为妗荷……” 霁英毫不犹豫的回答,“妗荷喜欢奚夜妖帝,那并非白岙帝君可以左右之事,我个人对他并无什么深仇大怨。” “你对白岙帝君有没有深仇大怨无关我事,反正,我这位小师叔我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说到底,神只的命运又岂止是你们这些凡人可以掌控的?你们除了尔虞我诈便只会异想天开了吗?”阡苡对霁英实在不厌其烦。就像看见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一个劲的嫌弃着。 随即阡苡冷静一想又说,“还不走?在多言一句,你便合该是我现成的眼中钉了。霁英妖君可别忘了自己在妖界的所作所为……” “告辞,”霁英简单行了一礼,随即消失。 赤池魔帝对着霁英消失的方向沉默许久,突然忍不住咋舌。 心中感叹阡苡所言。也想着雪女令确实不止一块。 这点并非子虚乌有,是白屹大帝亲自告知。不过碎开的另外两块已经彻底化作尘土了…… ——阡苡方才先声夺人,几次恶言恶语转移话题,想来其之未必就是在掩饰什么。 阡苡气不打一处来,瞧着赤池魔帝又说,“如此,你便自己找个地方歇下吧,可别跑路,你要回了妖界,奚夜妖帝必定发起对魔界的进攻。”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魔界奚夜妖帝就不会大肆进攻?”阡苡天真无邪问。 “因为,很简单,你不怕奚夜妖帝言而无信,奚夜妖帝还怕你背信弃义。”赤池魔帝又骄傲起来,得意洋洋说,“师兄我倒是不怕师妹你不讲道理,反正扪心自问,师兄又没有得罪你,你自己想想,就算你说我坏话我都没让你不说……你我虽未同窗,但想来师妹也不会真的让师兄我命悬一线。” “不会,不会,”阡苡嬉皮笑脸,转身自己到处去闲逛了。 然而逛一圈下来阡苡便感叹魔界果真自在。亦没那么多礼数,可就是这偌大的极乐城中多是醉生梦死之人,也很难找一个作伴的人。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这魔界有些确实不是有闲人,但眼观那贼眉鼠眼,或尖嘴猴腮的滑稽模样,想来大多数还是与赤池一般,如出一辙,不见得就是好人。 不是好人这种事对于阡苡来说素来都不要紧的,毕竟坏人也奈何她不得。 再往外走,她突然看到了一条熙熙攘攘的街,在回头,发现门口高高挂着的‘极乐城’几个大字与人来人往的醉客赫赫扎眼。 阡苡看得看得稀奇,还未曾在别的地方见到如此景象,走街的人欢声言语与攀谈,三五成群,轻松惬意的随便在某个摊前停留…… 某一秒,阡苡突然看到了赤池魔帝,赤池依旧吊儿郎当,随时可能幸灾乐祸的神色。在他的旁边还从容站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 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赤池身穿一身素白。不比红衣赤池,此赤池脸上多少单纯,神色仿佛说是眉飞色舞的兴高采烈倒更为贴切。 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总之傻乐傻乐的。阡苡半信半疑喊了一声,“奉铭。” 匪夷所思 话虽如此,可某一秒,阡苡似乎看到了赤池魔帝机关算尽后的筋疲力竭。 赤池魔帝怎么可能真的听天由命,逆来顺受呢? 若如此,赤池魔帝也是真的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来,感受孤家寡人的滋味。 ——其实赤池魔帝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所向披靡,仿佛天不怕地不怕。固而,即便是殚精竭虑也依旧保持着自己吊儿郎当的俏皮模样。还有那随时可能幸灾乐祸的自豪得意劲。 ——赤池魔帝背后所谓的‘靠山’够硬,而自身的实力也不俗。加上魔界混乱又是这种群魔乱舞的光景,所以唯独只有强势才是赤池魔帝唯一最好的伪装。 这种伪装,不是那种背水一战的丧心病狂。而是这真狂。 赤池魔帝狂妄自大,不好得罪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许多人自然知道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如此倒是少了许多交流来往。 可谓言多必失,而赤池魔帝如此只能留给外人一个高深莫测的形象,也时时警醒外人保持距离。 如此,挺好。赤池魔帝对比起凡事亲力亲为的奚夜妖帝,或者就算是对比矜矜业业的白岙帝君也显得懒散,仿佛与一个努力过了的普通人无甚差别。 但阡苡觉得这忽然是赤池魔帝我行我素的资本,可却也没有那么招人喜欢。 然而赤池魔帝自己的意思就是要臭名远扬,如此,交际中才能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敷衍。确实,这种行为不解风情,阡苡虽然不喜欢,却没有多厌烦。 阡苡想入非非,不想正走神的功夫。那赤池魔帝竟在欢声笑语中同样与身边白衣之人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阡苡双目聚焦,见状礼貌的往前追着两步,并疑惑不定的喊了一声,“赤池魔帝留步,小女子有事请教。” 可那人并未回头,甚至未曾驻足。也不知道为什么,阡苡某一瞬间感觉自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失去了真实,仿佛幽影,但不偏不倚面对面打探着赤池魔帝高高兴兴的挽着同行之人头也不回走了…… “师妹。你叫师兄作甚?”赤池魔帝黑着脸,不情不愿不紧不慢的主动走到了阡苡身边。随即忍不住口若悬河的抱怨说,“师妹此番不想要脸,可我这当师兄却不敢不要这个脸。你瞧,方才被你一声惊呼,这周遭前后夜游之辈立马驻足面面相觑,却匪夷所思得很,不知道魔帝到底大驾光临在哪里了。这玩笑可不好笑…… 极乐城周围哪里有什么游手好闲的人。都城不养闲杂人等。这是天上地下人人皆知的规矩,而魔界之辈素来不服上层管教——便是若你方才不幸被人认出,那么想必一天之内你出现在魔界这个事情必将不翼而飞。 这算什么,真正恐怖的是,不出三日我与你之间的这点关系势必被以讹传讹。改得面目全非不成体统…… 自然若是你不要这个脸,传得难听一点倒也没什么。左右不过私相授受,瓜田李下——然而万一有人多事存着损人利己的心态将此事透露给老师,又合该如何是好?” 阡苡闻言正翻白眼,不想却被赤池魔帝一掌从后脑勺上拍下。 阡苡立刻眼冒金星——随即闷闷不乐的说。“有什么不知如何是好的?多少年来这种事都是女儿家不知廉耻,反而,男人们是理所应当。此番我一届女流都无所畏惧,你怕什么?就算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又怎么了,老师莫非还能吃了你不成?” “吃是吃不掉,”赤池魔帝无语凝涩,但瞧着阡苡一派厚颜无耻无所畏惧的模样,便又忍不住提醒说,“你我虽然不是血浓于水。但到底合该‘情同手足’……互帮互助才对。老师如今虽然落败,可是却不会永远的落寞着。他本注重礼仪孝道,反正,你我二人万一真的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流言蜚语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了,只怕老人家面子上也挂不住。 我在这天界多年,别的世面未曾长见,唯独是人言可畏触目惊心叫我不知所措。” “所以,”阡苡不为所动,一派理所当然的语气,指明说,“所以天界确实因该裁员了,若非这人多口杂,天界目下又怎么会这般世风日下,乌烟瘴气乱成一团。” “是倒是这样,但是人之初性本善。许多事只要引导正确,便还有转还的余地。”赤池魔帝忧心忡忡。转念一想倒是猝不及防提醒了他一句,“就算你敢与世为敌,未必世人便都会被你算计。且死伤无数不说,若不解决根源问题,只怕也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过段时间等发现压力不在,便只会会变本加厉的反弹。” “说起来,要叫一群过得暗无天日之人变得欣欣向荣,这确实不简单,然而直白了说人们停滞不前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乐在当下,”阡苡不容置否又说,“此事,我心意已定,不可转也。其实多说无益,人们没有追求,并且事实上一大部份人都算在当下活得心满意足。如此一来,才失去了奋斗的动力。不仅失去了动力,长时间五体不勤,人们便向往安逸舒适,随之精神上也就跟着虚荣堕落了。此事无关是否有人打算参与其中,而是,他们要的至高无上我可以给,但若实在有人不识好歹,他确实只能死。” 赤池魔帝一脸茫然,“说一千道一万,你这千回百转竟又绕回来了。你这计划最大的问题并非是我们几位不肯合作。想来奚夜妖帝对你如此鞍前马后,所以你们二人势必是有这方面的合作了。我们本是站在风口浪尖饱受争论的人物,自然是看惯了大风大浪,也禁不起风平浪静。所以你如今告诉我们,可以凭借你的一己之力叫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在上一层楼——又怎么可能没有诱惑呢?问题是……我们帝王乐此不疲……那么普通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人呢?” “以后江山太平,天下一统这天界再也不会出现位高权重,活着大富大贵的人。”阡苡斩钉截铁继续重申说,“世人惧此也得不留余地的参与,如此方可能有一线生机活下来。若实在不愿意,死亡是唯一的归宿。这便是天命使然,即便是双尊也逃脱不了。” 赤池魔帝又打断了一次,“万一世人在次万众一心,像反抗老师一样,讨打你呢。” 阡苡想到这里眉头一皱,满是鄙视愤怒。更加直白解释说,“那你觉得老师当真是自作多情一败涂地吗? ——他不过是一时善心大发而已。而我铁石心肠,没有他那般温柔心肠,若来日悲剧重现,那么世与世人将永沉同葬,在无来日。” 阡苡知道赤池魔帝心中五味陈杂。所以赶紧将丑话说在前面:“师兄确实可以将此理解为要挟。其实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这便是师妹我欣赏奚夜妖帝的原因。 ——若非奚夜妖帝实在是过份机关算尽,且随遇而安容易变通,没什么骨气的话,我与老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可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于是乎,师妹只能任选其一了。 所以师兄可不幸运?若师兄不是这个帝王,早该下地狱了。 师兄当然也没有拒绝参与这场厮杀的权力——另外,老师将去。也就是快死了,白屹大帝不过一个凡俗的身体而已,而岁辰即将脱凡回到白昼梦乡中隐世长眠……而他离开这里,他的神力便是由我来继承。如此,师兄还得抓紧时间快去告辞了。” 赤池魔帝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无可奈何说,“是了。如此我便舍命陪君子,助你们完成这丧心病狂的计划……” 阡苡闻言,喜笑颜开,伸手戳了一戳赤池魔帝手臂,随即撤了偷偷拉起来的结界,一脸天真浪漫,敷衍了事说,“不知师兄来得如此迅速,师妹方才一个人闲游,逛到外面了,目下不知如何回去。” “此事……天色还早,要逛就逛。大不了,我这个做师兄当牛做马陪着你游手好闲……再不然你自己逛,反正有事叫一声,只要是在魔界的地头上,本座都能听见。” 赤池魔帝一早便发现阡苡小动作了。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赤池魔帝确定身边就是一层密不透风的结界——虽然这个结界内听闻得到风吹草动,然而外面却什么都听不到,也见不到,甚至触摸不到。否则就凭阡苡与赤池魔帝这般高谈阔论的耸人听闻着,合该早就人心惶惶了。 随即赤池魔帝又发现阡苡打算冷静从容,装傻到底,便不打算挺久,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事实上赤池魔帝说着话的功夫转身要走,走了几步,瞧见路边有一摊子上在卖顶好的夜明珠,便折回连拖带拽揪着阡苡凑了上去。 店家瞧着赤池魔帝在场,一派摇尾乞怜的模样,掐媚说,“这珠子可不是普通的珠子,是龙珠,就是龙的内丹……” “龙?怎可能?那只是语焉不详的传说……后来又被改为图腾,仿佛仙,与人两界都在供奉……而如今……也算得上老古董,就快无人问津了……”阡苡明知故问。 “不是不是,仙人供奉的是青龙。人皇供奉的是黄龙……而这不一样,这是一条白龙……” 阡苡本想傲慢的分辨一些说辞——不想赤池魔帝却意味不明的问说,“白龙?那不更加扯淡了?本座听了这多传说,青龙是风水,黄龙暗示帝权,黑龙是土石,白龙能代表什么?青天白日?” “白龙是……雪女——据说,世有白龙,白龙吟,冰雪讼,后来白龙离开了人世……但原来当真天地可鉴——白龙一直跻身昆仑!鄙人还没说完,赤池魔帝留步……” 阡苡不解其意,随即看了赤池魔帝一眼,若有所思,赶紧拉着赤池魔帝在次凑了回去,一脸兴致勃勃问,“你说白龙便是雪女,掌管风雪,跻身昆仑,之后呢?” “这个……赤池魔帝再上!鄙人断断不敢说谎”那店家受惊,实在坎坷不安,随即人群之中又正儿八经的行了跪拜大礼,“鄙人见过邪王魔帝……鄙人……鄙人……告辞。” “哎,别收别收,”阡苡风风火火赶紧拉住那正收摊的小贩,一边抽空踢了一脚无动于衷的赤池魔帝。 赤池魔帝被踢了也未说什么,从容体面,依旧是一派高高在上的模样转身便走。 如此气得阡苡在原地一蹦三跳直跺脚,简直完全恨铁不成钢。 阡苡气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竟一边蛮横无理的拖着小贩,一边粗鲁残暴的抢过所谓‘龙珠’,慌慌张张的追着赤池魔帝身后。 ——可越追,阡苡突然恍然大悟,发觉了奥妙之处,便兴高采烈的对那惊慌失措的小贩说,“店家别慌……赤池魔帝请你喝茶。” 那小贩一听,当场吓得魂不附体,死命挣扎。 然而店家越是挣扎,阡苡越是不依不饶,揪得便越紧,就算感觉实在揪不住了,也不松开。转瞬,便大喊了一声,“砉夙,砉夙使,砉夙姐姐。” 果然,砉夙毫无预兆的就出现了,故弄玄虚的带着面具,一派青面獠牙的模样甚是吓人。砉夙见到阡苡先是观摩一二,随即立刻开口询问,“这是?” 阡苡注意到,砉夙使连声音也变化了——阡苡转念一想,也难怪外人议论魔帝侍女时,总说不是歪瓜裂枣的绝世高手,便是倾国倾城的不幸美人。 阡苡回神,不苟言笑,先声夺人说,“师兄说请这位喝茶。” 砉夙使疑惑片刻,不合时宜的一愣,片刻后,起手一下打晕那小贩在地,直接扛走了。 这? 这、 这。 这彪悍程度……叫阡苡叹为观止! 过后,阡苡一回头发现赤池魔帝也不见了,稍微迷茫片刻后,念了个诀…… “不错,老师看中的人总不可能真的是榆木疙瘩,原来师妹真不傻,”赤池魔帝语气亲昵,但整个人大摇大摆背着手走在前面一点,一脸骄矜冷艳。 阡苡想了想跑到并肩处,小声说,“我当时突然想起区区小贩何足挂齿?就你这脾气,若是看不惯绝对不可能掉头就走……后来砉夙使大概与你通灵了。” “对,是对,”赤池魔帝面不改色说,“手放开,你走我前面都行。这里虽然是极乐城,但正是因为这里是极乐城才不能在外人面前这般勾肩搭背,免得叫人说是抓抓扯扯不成体统。 你我师兄妹,本座名声如此之差,说声名狼藉不冤枉我……所以传出流言可不好听……若是师父听到了……你不怕,我怕。走开,走开……” 闻言阡苡自己都震惊了一下,接着立刻虚心好奇的问,“为何你脾气如此之差,于我还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你还对我如此不客气,指手画脚,呼来唤去的,但我就是不怎么讨厌你?” “自然是我的魅力,本座再怎么说,也不两面三刀。你想坏都坏了,当面一套也是坏,背过一面也是坏……其实啊,只要不在乎物议沸腾,明明白白的当个坏人,可比做伪君子强得多……至少真的坦然了,与世无争。” 赤池魔帝喋喋不休——阡苡在后面听得懵懵懂懂,在抬头,之间赤池魔帝收敛了表情,满脸沉着冷静,在接着,手也放下了…… 四下张望一圈,阡苡又一下子意识到,原来走到人头冷清之地。 “雪女令是逆鳞……龙才有逆鳞……”赤池魔帝走着走着,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阡苡又一蹦一跳跑上前去,转过身倒退着走,直视赤池魔帝诚实说,“对……龙有逆鳞……触之必殇,毁之必死……” “那你到底是谁?所谓的‘雪女’不是你吗?”赤池魔帝迷茫起来——转念一想,阡苡没准不是骗他,又稍微振奋。 但须臾,阡苡一盆冷水就泼下来了,“原来你们怀疑我是雪女?证据呢?龙有逆鳞,而我断断没有二状,顶多是孤魂野鬼一样,是可以随处寄托的空虚的真身,压根不可能是龙? 不妨诚实告诉你,雪女令之所以只在昆仑有用,是因为碎了。几块我不知道……但确实碎了,碎得天各一方人海两茫茫……” “我若是雪女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陪你说话?你摸摸,我可是有血有肉……”阡苡活蹦乱跳的模样,死命要拉赤池魔帝过来戳一戳自己的脸蛋。 赤池魔帝没个好气,垂头丧气数落说,“矜持,注意男女授受不亲……本座虽然好色,但您放心,绝迹不会对你下手。” 三言两句数落完,赤池魔帝又冷静说,“既然你敢让我鉴定,必然是有恃无恐……倒是,我想神只的话,会否肤体陨落,却枯木逢春还能重生……这么说也不对……会否可以寄生,或者是重新生出普通的‘凡夫俗体’……” “不可能。你想,若如斯,神只将永远长存……然而实际上,不管神,神圣,神明,还是神灵都败落了……”阡苡仔细解释,“有一个误区——世人估计混淆神灵的意思……另外,大约真的不知道所谓神明。” “世有神圣,唯盘古天尊,昔年原始天尊一斧头劈开天地后,用肉身苦苦支撑二者间距,直到天地分离越来越远终于累了,倒地前特地留其七魂变成擎天之柱继续代替他支撑天与地的距离。 倒地后,始天尊曾经的呵气其变成云雾、两只眼睛变作太阳月亮,骨骼变成山川、皮肉变作黄土,毛发变作植被,血液变作汩汩清流、智慧变成了芸芸众生。 而应龙天尊,凤凰天尊……这两位,是神明……顾名思义,他们将光明与文明一起发扬光大。 而应龙天尊是应龙——应龙有翅,所以托得起月亮,原为黑色,后长期盘踞月亮之上真身被月光澄清,固又得了清幽晶莹月光色,在加以长久被星辰辉映所以后来通体闪烁流光熠熠。 还有。据说天上原本没有星辰浩瀚——现在的星星都是应龙始天尊踞月时外壳被月亮冻碎而离体的鳞片。那些鳞片因为能被主人牵引不曾掉落,也不曾离月亮周边,长久下来又因吸收了月华之光变得闪闪发亮——后又应龙以月之华重生为自己新鳞,它们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使命。 至于凤凰天尊,是凤与凰。上古洪荒凤与凰由盘古一半精魂所化,为托起太阳而生。遥想二尊昔年为托稳太阳不惜真身淬火,不惧肉身被烈火燃烧殆尽——即便最后只剩两个着火的元魄也仍未松懈,就是这样的机缘巧合下——他们围着太阳不断盘旋因为速度太快而撞到一起,便合二为一浴火重生,且以炎阳之火为身,合并后得名‘凤凰’…… 之后,在怎么玄乎其神都只能称为神灵,就向以往遨游在海中的鲛人……” “咦……不对,”赤池魔帝欲言又止——如此勾起了阡苡的好奇心,问说,“什么?” 赤池魔帝回答也是三缄其口,“那日你说老师……” 阡苡莫名其妙问:“我说什么了?即便喝酒了,我也不至于无中生有吧?” “你说老师是无上主宰,”赤池魔帝不苟言笑回答。 “那日喝酒了。没解释清楚,他是神,且是至高无上的神。 但不是神圣与神明……这两代神生而顶天立地,救苦救难。而他不一样,那人一念化作岁宸,也就是世人皆知的白屹大帝,依旧能够搅得六界烽火连天,血雨腥风……你便知道其之恐怖……神,一位孤独的神,曾经被应龙与凤凰舍命填封在‘穹苍之巅’,也就是‘白昼梦乡’中……万年之后,不想他又冲破了束缚搅得世间天翻地覆……就是那时候海天倒转,生灵逐渐死亡…… 之后白龙出世…白龙龙亦是应龙……因为与她父神一样长久存活在冰天雪地里,所以一身银装素裹,才被误会为白龙——白龙见状,梦醒之后这位神灵倾尽毕生之力,将人们的灵魂净化,重聚,以鲛人之形状遨游在海天中。 颠倒黑白 阡苡一脸坚定不移,须臾继续补充说,“如此,白龙神从本质上而言完全算得上自毁,放弃了自己的生家性命。或者说,白龙神将自己生命无私奉献给了苍生。从而白龙神的命运也得到了延续,固而,神灵时代没有直接翻篇。如今,我觉醒落世,是时候以身作则翻过历史的旧诗篇了。这是文明,这是进程使然,发展的残酷——毕竟,从来都不是时间来顺应人们,而是时间改变了人们。 然而问题是,昔年白龙神大义凛然的辞世而去,本质上算得上没命了。可白龙神到底是心系人间,在气息奄奄一息时,她拔了自己的逆鳞…… 这逆鳞便是后来有人混淆视听说的雪女令。 诚然我并非所谓雪女。而白龙神同样——只是人们从来都不知道雪女令的真正作用…… 人们便更加不知道白龙神留这逆鳞下来,目的本不是叫人占去,用作称王称霸的……而是,若有一天邪神离开,便持此逆鳞劈开水天相接。 之后,就凭我们都活着这点便知道故事的结尾了——邪神死了。或者留有一命,活着又被什么契约管制住了。反正天道好轮回,他的势头过去了……然后留了一念,化成……” 阡苡苦口婆心,停顿一二才不紧不慢的询问,“如此可明白了?小女子至始至终与从前的话都是如出一辙,并没撒谎。此事确实叫人匪夷所思,所以小女子压根就指望你们会百分百的相信我这‘一面之词’,但你们不得不听,存定心思分辨真伪的话,那么即便掘地三尺你们势必都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届时合该怎么选择便是你们自己事了。” “你何不直接全部人马自己来定?”赤池魔帝依旧匪夷所思,须臾,又直言不讳指出,“既然你们个个都神通广大,有本事一手遮天的话……为何‘点兵点将’时不直接看谁顺眼提拔谁?且冷眼旁观,让我们自相残杀的意义在哪?” 阡苡只简单回答,“事实上我反反复复陈述了多次,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以后我若消失,那么掌控全局便与我无关了。我让你们自相残杀主要还是择优录取。固而为了公平起见,就看你们谁能活到最后了,这便是规矩……这小贩……” “这小贩自然严刑拷打,你若好奇想知道他狗嘴里吐什么象牙,自然可以听审。”赤池魔帝说着话锋一转,“但师妹,并非不是师兄不信你……昔年老师掀起腥风血雨是有原因的……妗荷谎报她从昆仑镜中看见人间民不聊生业火遍地。 所以老师才亦欲打开修远道,让普通之人登天避难,可此举适才提出便遭到素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天人们集体反对,竟个个以命相逼,于是乎一时失控,老师才大开杀戒。 这是事实。事实上,老师确实说过与你类似的话,打算有朝一日三界一统,回归正途。 然而,老师到底只是说起来罢了,到底没有落实下来。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可师兄我瞧着你对此事的态度这般誓不罢休,也确实觉得仿佛哪里不对劲。 还有——你话里话外直呼老师大名,且点名说他是邪神,师兄我可不敢苟同。若他是坏人你怎可能与他同道中路?” “殊途同归,都逃不开命运弄人,自然可以并肩而行。且唯我二人身份特殊,抱团合理。 但,如你所说,白屹大帝听着是大义凛然了,确实是我理亏……但整件事情完全没有逻辑。首先,不说岁辰到底有多神通广大。然而白屹大帝总不可能法力无法碾压妗荷吧? 在者说,凭什么妗荷报了信,他便如此相信?何以如此?再说,哪里是我要和他同道中路?他的那一念搅扰得民不聊生,所以受了天罚,如今即将支离破碎,灰飞烟灭……所以他需要一个寄托,这个寄托寻常人肯定不行。于是乎,一时天雷勾地火,勉为其难将我这个世间仅仅剩下的神灵给召唤了,随即我便横空出世……” “若如此,他怎么会要送你去昆仑?”赤池魔帝咬文嚼字,随即发问,字字诛心。 “因为,我虽神灵涣散,但对于活着都是勉为其难的岁辰而言不好直接一击清除,而他只剩一击之力了……所以扔我去雪水中……” “他到底为何要送你去昆仑只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本座不相知,也不打算知,但本座想知道兄长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 竟让你隔三差五的说出这种不忠不孝之言……你到底是忘恩负义为奚夜妖帝所支配?还是不知好歹存定心思要对兄长出言不逊? 本座问你,你信誓旦旦说妗荷的尸体是你去捡的吧? ——那日世人有目共睹,‘兄长’架着轩辕剑往三江而下……而那个人如果是你,只能说明你是可以自由出入天界的,然而你说,兄长已经无法离开天界了……” ——白岙帝君横眉怒目,站在暗处,有几分雷厉风行般的叫人猝不及防——白岙帝君威风堂堂,面色不善,语气也是不屑一顾。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而若兄长目下没有办法离开天界,那么奚夜妖帝的信徒该作何解释?换而言之,你们身份特殊,此事不是兄长故意为之,便是你从中作梗了……那么芸芸众生到底又是如何得罪你了?你既然要让他们自相残杀,却还要怂恿他们争先恐后的往天界来?” 对此赤池魔帝一愣,做诧异的表情。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阡苡波澜不惊,只是更加斩钉截铁的说: “我的话并不矛盾。首先白岙帝君所谓的兄长一开始就控制不住我。 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逃离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即便我可以往人间去——不对!我又不怕他,为什么要往人间去……” “如你所说,兄长十恶不赦,岁辰则是无上邪神……问题是,若如此,不管是哪个身份,又合该怎么可能放你这挑拨离间的跳梁之辈在上三界如此纵横?可别忘了,你的剑他一收就走……而上三界大多数存活下来之人,不少人现在仍然对他尊敬有加,他完全可以命令众人将你擒拿…… 可别说,本座兄长是怕在掀起新的一轮战火纷飞……剑一收,你不是没纵横的资本的吗?” 白岙帝君理智从容,不苟言笑,冷言冷语的分析说,“或者说是,其实你一直居心叵测,但假装深藏不露,确实也是有能耐掀起风浪的……只是目下局势对你不利,所以你才按兵不动,毕竟你已经掌控了奚夜妖帝,所以,正如你一开始没准什么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处心积虑安排的故事!” “我为何要居心叵测——理由呢?”阡苡面不改色,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 “强词夺理!你如果不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那么,一直针对兄长作甚?或者说是,其实是你想让他死,死无葬身之地的死……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怀疑你是雪女了。苏眉她们从未提及过什么白龙神,所以雪女也是白龙神才对吧? 因为兄长使你天命难违,丧命做古。于是乎,你好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将自己救回,依附在一个叫阡苡的傀儡上。 这么说才对!不然你为何非要是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还有苏眉与乐瑶是你拉拢了的人是吧?还有妗荷一直对你唯命是从吧!至于霁英妖君——这般行为迥异也是受命于你吧? 并且,你勾结奚夜妖帝,许诺了不少好处给他吧?那般贪得无厌之人,岂是了略施小计便可对付得了的……所以正是有了这层关系,这几位才会在你出现之前全部聚首在妖界中,”白岙帝君态度依旧强硬,似乎胸有成竹,并非像是试探而已。 阡苡无可奈何,不禁垂头丧气且心灰意冷的说,“我明明勾结的就是赤池魔帝。” 接着阡苡一蹶不振,沉默失神许久,才不紧不慢解释,“他说,也就是赤池魔帝说他想打开昆仑之门,然后带你去人间,远离天界这些勾心斗角,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颐养天年!可惜能力不足,所以需要我帮忙。报酬——自然是魔界,仙界都归我……” 闻言,白岙帝君沉默了,不为所动,之后更加铁面无私说:“可是,方才你话里话外也从未否认过自己勾结了奚夜妖帝。 甚至,你同样和奚夜妖帝有所交易!本座现在确定,你看似天真浪漫,一尘不染不解风情,但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简单!” “简单,简单,”阡苡还是无可奈何,抱怨说:“我来到人世一没作奸犯科,二非形迹可疑,三没挑拨离间,不至于十恶不赦吧?” 赤池闻言十分尴尬,但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打断了说,“师妹,何必将自己全部撇托的一干二净? 你若非要如此说,师兄便听出来了,作奸犯科的是师兄,形迹可疑的是你小师叔,另外,挑拨离间的……奚夜妖帝,至于十恶不赦你素来口无遮拦直言是老师。 奚夜妖帝如今大胆包天!竟这般嚣张的闯我极乐城中来,还敢冒充本座师妹!倒是,当真不怕落得个‘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的下场!另外奚夜妖帝的自知之明提高不少,当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奉铭!”白岙帝君怒不可解,气得面色铁青,凶神恶煞的批评说,“想护短也得有个正儿八经的护法。奚夜妖帝怎么可能闯得进来?虽然你没多争气,但谁不知道这极乐城是兄长所建!不然你能在这里夜夜睡得如此安稳!” 白岙帝君怒气冲冲指责完,又警惕十足,目不转睛的看着阡苡,简明扼要指责: “你承认自己是用心险恶又何妨?总不至于抹不开这个面吧?你为人如此奸诈险恶,留个空名又有何用?世人尤其是不会尊崇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 奚夜妖帝那样的伪君子怕是都比你上得来台面——不然,你就诚然说事,兄长到底……所以让你抹黑至此? 你既然大驾光临,便合该学会随遇而安,不用转移目标。须知,茯旻已经彻底不管不顾了,正在试图以上犯下……奚夜妖帝可没空管你!” “茯旻为何要以上犯下?”阡苡半信半疑,随即灵机一动,想试着岔开话题,赶紧又补充说,“我记得以前他时常说自己对溪榆殿下甚是想念!时常过来哀悼!” “别装傻,他素来一力排挤走兄长的人……便是苏眉与乐瑶都没有摆脱厄运,接着,不动声色清理了另外二界的探子,然后,又多次试图架空奚夜妖帝——如今,主要还是茯旻将洛清依的把柄抓到了,洛清依以被就地正法——洛清依死得蹊跷,不像是茯旻大获全胜,反而说是奚夜妖帝过河拆桥,你卸磨杀驴,你们二人放任不管才导致。 茯旻异想天开,亦欲乘胜追击所以敢孤注一掷,倾尽所有挑战奚夜妖帝,但茯旻到底还是未曾站稳脚跟,又怎么可能比得了奚夜妖帝健步如飞? ——至于怀念,”白岙帝君脸上难堪,态度实在嗤之以鼻,只是不情不愿说,“手足情深,对于奚夜妖帝而言也不过只是单纯的逢场作戏……至于茯旻说说而已。” “为何要逢场作戏?苏妖娘和他有矛盾,乐瑶也不少,但霁英与他关系是缠绵悱恻啊,再者说,此番你信誓旦旦提到——另外二界探子是谁?”阡苡无辜,直言不讳反问,“还有,白岙帝君当真是一表人才,好生三面三刀——小女子瞧着,你们平素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简直只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而目下,如你所言,妖界乱了,应对无策你们二位总还不至于这么淡定吧?” “若是有人,亦欲联合奚夜妖帝,里应外合替妖界内部洗牌呢?或者明知故犯,制造混乱,且等我们打算浑水摸鱼时,等我们全部入套后,正好瓮中捉鳖呢?”白岙帝君态度平静了不少。气定神闲说完转身,风轻云淡先往地牢中去。 白岙帝君其实没有那么镇定。只是与其不依不饶的与阡苡分辨倒不如找些实质性能发现问题的证据重点。 毕竟阡苡巧言令色,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叫人难辨真假,多说无益。 阡苡还是不解其意,惶恐不安的问,“探子是谁?” “我魔界的是萧幺,仙界你没准不认识,反正,现在恶名是洛清依背着。”赤池魔帝回答的轻描淡写——阡苡惊掉了下巴,平铺直叙问,“洛清依钟情小师叔……世人皆知,这个黑锅她不背简直是浪费人才! 至于……萧幺平平无奇,据说是在妖界苦等意中人吗?” “无利不起早而已——若是没个动人心弦的故事衬托着,萧幺却依旧死皮赖脸混迹妖界,可不显得突兀?这人先入仙界,混不下,又入魔界,之后,我瞧她随机应变的能力不俗,仿佛两面三刀习惯了,于是乎便指派她去妖界守着,盯着苏眉。”赤池魔帝依旧镇定自若,且怡然自得。 “可是师兄,萧幺被清理不关我事……苏眉被挤走亦不关我事,至于乐瑶……乐瑶对我凶神恶煞。那几位没一个真心实意对我之辈,仿佛我只是他们手中运筹帷幄的棋子——我是没生命的,有口气也是个不聪明的!所以,他们不仅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而且,竟还处处出言不逊,狗眼看人低。 我不喜欢他们正常吧?有道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都还没对他们大打出手呢,否则要他们狗命何难? 总不至于,还得说是奚夜妖帝要处置他们,我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外人还非要巴巴的去给他们求情吧?将心比心想,这怎可能? 我一个大活人,天天上蹿下跳搁奚夜妖帝身边杵着呢,他们离奚夜妖帝不远,却连道歉都没一句,理所应当似的的高高在上,与我重归于好亦谈不上,固而,我这干受气的凭什么管他们?” “好了,知道了,再说就烦人了,”赤池魔帝被这喋喋不休的抱怨一吵闹,心烦意乱捂着耳朵开解说,“你想——此事并非师兄我颇有微词! 师兄我从头到尾说过些什么,你呀,若是看不惯,干脆连师兄我也收拾了,师兄我也开开心心的。乖,别闹。若气不过,一醉方休,睡醒便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那你知道了……怎么不开解我?”阡苡神色沉重,一本正经。 赤池魔帝一愣,愣了又愣!仿佛不可思议,随即冷静下来又圆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师兄我不喜欢做无谓的挣扎。你想,我本无辜,若一下开解不通,反被你凶一顿,可不是我也得委屈吗?” 阡苡闻言冥思苦想,瞻前顾后好一通,之后,适才恍然大悟,便兴高采烈的说,“有理有理。” “有理?”白岙帝君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横铁不成刚,且没好气说,“他名声差成这样,说得最好听也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竟然听他的?倒也不怕先与他志同道合,接着,同流合污!” “污呗。天塌不下来了,塌下来也未必是我一个人负隅顽抗慢慢扛,再说,我这命硬,自然也不怕坏事做尽,天打雷劈。” “所以,洛清依头上的欲加之罪是你定的?”白岙帝君语气意味深长,随即一笑置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当真高深莫测! 阡苡又懵懵懂懂惊觉,原来这真的才是所谓帝君,不仅是帝君!这位还是所谓的千古一帝! 于是阡苡也嘻嘻哈哈说,“倒也没准。不过。以后是不是所有坏事都得按我头上了?理由呢?依据呢?白岙帝君凭什么无端端说洛清依的罪名是我安的?我何曾有这权力对妖界政治指手画脚。你说吧,说得叫我哑口无言无力辩白我必然默认。” 对此,赤池魔帝难得热情的发表了高见:“阡苡确实是没什么放得上台面的理由可以对洛清依下此毒手。但不排除这种推波助澜的可能——虽然此事明摆着是奚夜妖帝想要洛清依死,可茯旻也想不让洛清依活。 我到觉得奚夜妖帝倒真的有可能是溪榆公主了,溪榆公主本就勤学苦练,身手不凡,与她兄长也未差多少……再说,论往昔……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们仙界过往不可提,妖界上一辈的瓜葛未必也就敢放上明面,我记得昔年的魔帝是……鬼知道呢,反正魔界易主是常事了。只是说,当年那位魔君明里暗里收集不少剩余二界这启子丑事,撰写成书,大肆宣扬。所以,惹得仙妖二界结盟……差点群起攻之……” 但赤池魔帝还未说完,阡苡立刻好奇问,“为何不攻?” 赤池魔帝自豪无比,“半路杀出个白屹大帝,上三界所有人诚服,无甚多争。” 阡苡问:“那又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传闻呢?” 赤池魔帝支支吾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个嘛,当着你小师叔说等于‘伤口撒盐’,背过你小师叔说等于‘两面三刀’。” “所以,我只问你妖界的过往云烟。”阡苡闻言就似乎更加好奇了。 赤池魔帝大惊失色,还是难以言说,于是乎冷静回答,“恩恩怨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人的恩,一个人的怨。这中拉扯甚多,你若是当真好奇,倒不如亲自前去蓬莱问老师,与他慢慢攀谈……反正他不让我们说。” “他还管这个?以往他总苦大仇深似的,什么话都不与我多说一二。”阡苡满脸不敢置信。 “他平素跟我们也不说话。诚然,平日总是一副心思深沉的操心样子,仿佛随时都在谋划什么,而闲暇时,便直接坐着走神发呆……正是这样不苟言笑,其实我一开始对他畏惧甚多,包括你小师叔。后来我便与他亲近,要知道,惧怕归惧怕,但闯祸这方面师兄我可从不含糊——然而时间一久,我便发现他居然护短。” 位高权重 白岙帝君闻言久久不能平静。但缄口不言,仿佛迟疑,仿佛默认,仿佛难以绝对反击。 时至今日白岙帝君蓦地意识到原来白屹大帝不是那彻底不近人情之人。 反而是阡苡。这大约是一个冥顽不灵的笑面虎,且跟着奚夜妖帝同道中人,二人位高权重,却和蔼亲切,如此方才叫世人自己一步一步踏入一个温柔又致命的陷阱,致死不知。 “那是你,我可不一样。”阡苡同样沉默良久。方才赤池魔帝说白屹大帝护短,阡苡自然知道。这人护短,虽未曾护得不留余地,但阡苡情愿他对所有事都不闻不问,如此,无忧无虑且逍遥自在的存活于世。 毕竟岁辰是神。 到底何为神呢? 神不过一种信仰而已。至于时间的化身‘岁辰’原是来自于宇宙穹苍中,万事万物所有未知数的信仰。此乃无极无尽,所以这位孤独的神至高无上,比天长寿。 而之后的元始天尊。元始天尊盘古是自己的信仰,也就是天与地弥留的梦想成真! 至于在之后的红莲业火凤凰始天尊与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二位则是元始天尊的信仰,也是众生的仰望。 至于白龙神是凤凰与应龙的血脉后人,合该继承了双尊的信仰,阡苡同辈,所以理因如是。 可任然有一个问题,阡苡看得很清楚。便是能力问题——其实元始天尊盘古与无上主宰完全不可能相提并论。性质都不一样,人们自然无需斤斤计较,处处比对。 甚至比对了也无用。六界之时本质而言不该这位无上主宰插手。当然如果这位非要插手,管别人门中事,自然也没人拦得住。 这便是阡苡的感想。有时候阡苡也在想人们总喜欢重蹈覆辙犯下同一个错误。便是将自己将自己的信仰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期盼意外收获。 然而事实上,神只之所以光辉长存——确实存了,阡苡发现,无上主宰只要光阴不熄,他存活的证据便无处不在;而元始天尊盘古,他出现过的痕迹何以体现?便是只要不是天崩地裂,世间重回混沌,他便可以应验天长地久的与世共同进退;至于双尊,只要还有依旧日沉月升,他们便光辉永存;而白龙神…… 白龙神的功绩可不是阡苡说了算,反而,因为两人同一个辈分,所以,即便此番白龙神虽然殒命,但是阡苡不灭,二人便无法作古载入史册,等待后人来见证功过。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阡苡和白龙神二人目下做了什么都是得不到歌颂的。 还需得下一辈‘接班人’上位时,才好批判或褒扬二人的所作所为——有道是,平辈不可背过后议论,否则视为挑衅与怀疑。 固而没什么好说的,但阡苡断定不管是无上主宰岁辰,还是元始天尊盘古,亦或者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还是红莲业火凤凰始天尊,还有白龙神亦或者‘自己’传说中的裕潋滟圣恩主——所谓神只,不管是建立在什么人事的信仰上为何所生,可到头来,神只都是做自己的英雄,凭自己为信仰,光辉而立。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很多事高谈阔论在好听,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没有意义。 阡苡不太一样,虽然阡苡同样为自己而遗世独立,且听天命而生不由己。但大智若愚,天命难违,却也是阡苡自己的意愿。但阡苡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世人‘大难不死’,于是乎才有‘后福’。 但阡苡这么想的话也会觉得自己未免过份固执,便想开口询问一二,想了解别人的看法。 然而话到嘴边,便是无语凝涩又强行咽下去了。 阡苡摸了一把辛酸泪,不在考虑是否神只便可站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角度上大肆为所欲为。 因为阡苡知道,这件事要不因小失大,要不舍小保大。总之永无止境的纠结没用——赤池魔帝思量许久,不知怎么的,态度突然温柔了几分。 不对赤池魔帝的态度明明充满了耐心,且,这态度似乎是‘不厌其烦的等着误入迷途的至亲,有朝一日回归正途般深明大义’。 赤池魔帝明知故问,笑着说: “师妹,不可任性。你且平心而论,老师对你与对我,怎么不一样?师妹无缘无故,不对,是为了在妖界或者整个天界立威,竟直接斩断老师看护多时的轩辕剑,老师何曾说过你什么了?另外,若非护短,一开始老师便不会金口一开,便是主动通知我和你小师叔二人去妖界找你。 遥想,当时我与你小师叔二人虽然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你昔日出现的时间确实异常,但他若不说,守口如瓶,我们也只会将你当做异己铲除了。” 阡苡听到这里,勉为其难的从容下来,淡然到,“如你所说,于情于理。只是最大问题,也是现实中最当头一棒的事情是,你们二人就算举国上下结盟讨伐也未必可以将我扣下。” 赤池魔帝一笑置之,只是摇头不止。 须臾,还是白岙帝君找了个地方,正襟危坐,严肃提醒说:“古人云言多必失,其中自然是有数不胜数,前仆后继失误的证据。” 白岙帝君一直不苟言笑,绷着脸,像千钧一发之际绷着满山的积雪。而阡苡喋喋不休,正如同那铺天盖地的风。 这岂非……岂非——正是天雷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可谓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也不过如此当仁不让——这简直就是要一较高下。 这还得了,毕竟都是一家人,一但‘窝里反’,最遭殃的只能是魔界。因为此刻正好在魔界的地界上,而若两个人都不手下留情,那么极乐城没准都得折煞这种无聊的较真中。 赤池魔帝嬉皮笑脸——赤池魔帝实皮笑肉不笑,高兴不起来,只能放下架子,半推半就讨好说: “诚如你所言,老师对你意见颇深,甚至是时常对你坐视不管,惹你生气——但你是不是傻?你若诚心非要给我们死路一条,那么即便我们没能耐改变现状,但事实上我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不去搬救兵呢? 须知,你言之凿凿说老师是凌驾在你之上,且还是高出你三代的祖宗前辈,所以不至于对你这般鲁莽冲动束手无策吧? 并且,师兄我坚信,老师无时无刻不是在乎我们举手投足的一举一动,只是看似漠不关心,缄口三分。 事实上,无论是怎么样的时过境迁,我都相信,关乎身家性命之事老师不可能袖手的。若他当真冷血无情,岁月蹉跎,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无欲无求的熬过夜以继日,月沉日升?” 赤池魔帝掷地有声。但是心中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这个问题举足轻重,叫人难以忽视。 ——赤池魔帝背后冷汗一惊!只是尽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乱了心神叫白岙帝君察觉不妥。 白岙帝君聪明绝顶,赤池魔帝一时之间也不敢笃定白岙帝君是否看出阡苡这些莫名其妙行为背后的点睛之笔! 就像一个杂乱无章的故事,一但按部就班整理出顺序,叫全部情节有理有据起来。那么这个故事便就生动形象,浅显易懂了! 并且一但简单起来,之后的故事势必千篇一律,不用阅读,也一览无遗。 赤池魔帝难以置信,故事的梗概他猝不及防的恍然大悟,已经彻底反应过来了! 只是无巧不成书——赤池魔帝惊恐万分,并且,因为考虑到的许多因素都过份‘跌宕起伏’,所以只随便一想都心惊肉跳。 白岙帝君看着赤池魔帝突然惊慌失措,依旧冷静从容。 帝王就合该是这样,喜怒不形于色,免得给人结党营私的机会。一朝为帝六亲情绝,并不是没有道理——阡苡由衷感慨,想要永垂不朽,怎么可能毫无取舍? 白岙帝君不怒自威,严肃着一言不发。却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焦虑着——赤池魔帝摆明的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想来,发现无用,若是敢言,定是敢早的吭声了。 白岙帝君也只能自己猜测。奈何所知不多,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庸人自扰。 于是乎,白岙帝君气定神闲起来,因为存定了心思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想通这里,怡然自得了。 随即赤池魔帝若有若无的提了一句。“仿佛,其实,大约,抹平妖界其实不难,遥想当年整个上三界差点都被老师一己之力推翻了。我们有目共睹,冷血无情的老师到底是有多么恐怖,他手无寸铁,竟不废一兵一卒,整个人麻木不仁甚至全身上下一动不动,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奇力量,源源不断的侵犯人们的生家性命——当年上三界人心惶惶,我也并未看见老师奔溃或者一蹶不振,只是面目从容,似乎冷眼旁观一般公正。可还是差不多杀得我们难堪。 当年若是他愿意,先行灭了妖界,剩下二界就唯他是从了。” 阡苡闻言一惊,假装不解其意只是好奇问,“小女子依稀回忆起来,亦是听说众人皆知,仿佛奚夜妖帝才是唯老师马首是瞻之辈……另外,赤池魔帝多次逆行倒施违背老师的意愿!而白岙帝君大多数时候缄口不言,不与老师来往。 再者说,老师为什么偏偏只会对妖界中有意见,他若是当真看不惯我,也诛灭不了我的。岁辰降服我倒是轻而易举,可白屹大帝想让我飞灰湮灭,未免天方夜谭。倒也不是小女子自不量力,而是白屹大帝虽然可以代表岁辰,但功成般若万骨枯,来年春至百花迎。” “是啊,若是看管了战争中的人们前仆后继的死去,但时间无法也不会停留,这么无情无义的活着当真会叫人开心吗——其实,主要还是奚夜妖帝与他非亲非故,固而话里话外肯定心服口服。这便是奚夜妖帝摇尾乞怜的权衡之术,奚夜妖帝无耻惯了,且地位岌岌可危。自然知道瞻前顾后,处处周全! 至于我与白岙帝君,还有你,我们三个与他有实在的关系。所以就算以上犯下,但见面三分情,互相沉默不语,也会令人心安! 另外,老师从不是两面三刀之辈,许多事,我们也有自知之明,即便我们嘴上不说,行为上悖逆一些,然而他不说就是不在乎,自然他也不可能不放过我们…… 至于……弄不死你——阡苡你错了,有道是万物相克。其实,无论我们怎么问,他时至今日都未曾告诉我们关于你身份的伶仃消息。想来,亦诚如你所言,他是时间,是无上主宰合该无所不知,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选择沉默?” 阡苡假装半信半疑——赤池魔帝一眼看穿,随即,斩钉截铁的先行反问,“为什么?” 阡苡正难堪,有些不知所措。 但赤池魔帝摆明了是不需要任何解释,只是一顾先声夺人,平铺直叙解释,“绕是无上主宰都有自己的弱点。而你,区区晚辈,只怕是说了你身份来历,那么,你的弱点必然就这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其实,我们都很了解他。 如果,此事他真的有十成九稳的把握可以保住你的话,压根就不可能三缄其口。还别说,按照你无中生有的说法——他仿佛并不想保住你。” 赤池魔帝抓耳挠腮焦虑不安,只等阡苡如何反应——阡苡闻言真的不知所以然了,手足无措得很。 赤池魔帝乘胜追击,转念想了想,又咄咄逼人的补充,“另外,阡苡三思而行,切勿推托此事他是害怕或者说是忌惮,于是乎不敢告诉我们关于你身份的信息,免得,无端端导致我们对你毫无戒备,甚至有所行动,固而招致你的报复。 须知,甚至他连你背叛他的动机都未曾言说,却让我们二人誓死保护你……你说这不是护短,是什么?而你明知故犯,且顶风作案,又说自己不是忘恩负义,还觉得自己楚楚可怜,无处藏身,所以不知你到底打算将自己安置于什么境地,才会消停下来,实事求是?” 白岙帝君没说什么,只是闻言怒不可揭,冷冰冰的盯着阡苡眼睛一眨不眨。 阡苡觉得自己危机重重,难得被动了——所以,干脆破罐破摔,用人间一种所谓‘釜底抽薪’的方式来逃脱问责,便自惭形秽抱怨的说: “行得正坐得端,小女子敢作敢当,自然不会推脱,但是小女子总觉得你们所言不可信。毕竟凡事无绝对,正是时间不可逆转,错过便是错过了。且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若岁辰一个不谨慎,我便悄无声息的出现了,而他没察觉,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我如此大费周章,来人间干什么……自然是要吃,喝,玩,乐,都见识一下,折腾够了,当一方枭雄,岂不美哉。” “若是只是这般简单愿望,何以叫人置信?简单——你送我回人间体验生老病死,至于甯宸他要实在不愿意当个闲云野鹤,非要在这水深火热的天界,与你们一较高下便也就算了,人各有志,我自然不必强人所难——至于,之后的魔帝你来当便是,大不了还有你小师叔护着你。反正。我不稀罕了,本座也坚信,以你这暴躁的脾气,魔界在你带领之下一定会发扬光大!至于本座与你沾亲带戚,自然死也瞑目,含笑九泉了!” 阡苡闻言知道是赤池魔帝再给自己台阶下,便赶紧以退为进,避开争议笑嘻嘻的说,“听着自然是豪迈得很,可师兄若是这般嫌弃,那何不干脆退位让贤?” “退位是不可能的。你想想人还没死,家底却没了,加之本座声名狼藉,如同过街老鼠一样,招致人们乐此不疲翻来覆去的惦记着,念叨着,那得合该得多煎熬呢?” 赤池魔帝理直气壮深刻且滑稽的自省,将场面上的气氛带回来了一些。 阡苡嬉皮笑脸,继续问,“煎熬什么?我只听说过,所谓‘如坐针毡’!” 赤池魔帝油嘴滑舌,有几分和事老的模样,喜笑颜开说,“如坐针毡算什么?这是坐穿了针毡,人言可畏,比体无完肤还要煎熬! 生为恶人,其实没有风光体面无所谓,被人指指点点也压根不值一提。甚至,不能肆意妄为亦不算特别难过。但人人喊打,还无处藏身,才是真的凄凉——你想啊,以往得意时,作威作福什么坏事都做完了,落魄了的话……啧啧,又岂止是一句天道好轮回能说道尽心酸的。” “师兄倒是真诚相待,描绘得惟妙惟俏,这般坦然小女子实在瞠目结舌。其实,这么一想,确实很煎熬。小女子想,万一要哪一天师兄落魄了,指不定被人活捉拿去浸猪笼了。”阡苡兴高采烈,态度同样扑朔迷离——白岙帝君依旧沉默寡言,也懒得耐心留意的听他们欢声笑语再说什么。 赤池魔帝见状,赶紧白了阡苡一眼,“你怎么就如此不想好呢?不是……猪笼?你去过人间?” “没有没有,”阡苡此言一出大惊失色。但自知百口莫辩,惊得慌忙中立刻捂嘴。可突然想起来还是得辩驳,不然真的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于是推托说是,“在妖界时,闲来无事无事便偷听墙角,固而有幸才听人提及。据说,在人间若是有人犯了大是大非的话一定会被拖去……不对呀,师兄,没你这么坑人的——你到底是打算给师妹台阶下来?还是在凑近乎套我话呢?” 之后阡苡立刻闭嘴,赤池魔帝也未曾在继续回应。其实问题已经说明得很清楚了——阡苡就是游历过人间! 事情更加严峻,于是乎,白岙帝君起身带着阡苡与扣押着那店家的赤池魔帝走入暗道。 七回八转!——阡苡磕磕碰碰好几次,迎面出现一堵巨大的墙,白岙帝君伸手在一石柱面前摸索,大约从石柱里面转动了石盘后,笨重的石门才轰轰隆隆的打开。 估计也是很久没用了,里面一股子尘归尘土归土,似乎时间沉淀后的土石味。但问题是,天界本该一尘不染,容不下一粒尘埃!随即壁灯也逐渐亮了起来。 这是白岙帝君说,“不走了,人呢,就在这里审。想来这位货家聪明绝顶,眼睛没瞎,知道他一会可能面对什么。如此,说吧,龙珠是怎么一回事。” “龙珠是雪女的心脏。”那店家察言观色,回答得支支吾吾,十分磕巴。随即瞧着,白岙帝君神色不对,又赶紧道:“帝君饶命,鄙人家住昆仑雪山边,祖辈世代相传世有雪女。得应龙真神亲传,所以化形白龙……白龙啸,冰雪到,白龙吟,风月戏……” “是吗?”白岙帝君威风堂堂,有雷霆之威。赤池魔帝凶神恶煞,干脆直接翻白眼一翻,不依不饶,跟着问。“这些本座都知道,只是方才你面前之人不是清楚明白的说过一遍了吗?本座又没堵住你的耳朵……问题是,本座想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我极乐城边,又为何非要搬弄是非?” “鄙人说的句句属实,这龙珠是鄙人祖上世代传承之物。不过后来到鄙人这代,鄙人开始修仙,想到只怕香火传断,便一直将着宝贝随身带着。 没想到这一点私心,真的带上修远道来了,如今手头拮据,所以只好变卖了。至于极乐城……极乐城完全是因为鄙人听说,魔界中人有钱有势的都在里面逍遥,所以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若是遇到一个识货的主,鄙人起码百年不用愁吃喝……” “话别说满,你活不活得过百年还未必,”赤池魔帝面色不善。思量后,继续说: “乍一听着倒是没问题。然而诡异的是诚然如你所说,为何早不变卖,晚不变卖,偏偏这会变卖,你说机缘巧合我且认了——这极乐城附近戒备可不松,尤其这些摊贩商人……看似松懈随意,实际可都是探子挨个摸过底的。且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轮流替换着摆摊,这点想来很多外人不知道呢……” 装疯卖傻 “本座知道这位卖家可能是存定了要投机取巧的心态。怕是未卜先知,清楚知道今日后果,所以想来这位卖家怕是也准备好了事到临头咬死不认,以装疯卖傻来证明自己当真一无所知。 但,须知我魔界蛮横无理驰骋天界千秋万代,可素来都没有‘不知者无罪’这种说法。 我魔界一贯的作风是知道什么你得全部吐出来,不知道什么你也难逃其咎。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而你偏偏撞到枪口来。 你需谨言慎行,因为既然本座还有空与你讲这些道理,便是说明你还有自己的利用价值。 所以,这条命要不要是你自己的选择——本座今日虽然瞧着你形迹可疑,但本座既然已经清楚你知道的‘活计’多,固而,此番可以看在白岙帝君平素乐善好施的面子上,法外开恩一回。 另外,本座怕你一时糊涂,在次误入歧途动弹不得,索性便先提醒你一句——我魔界看着是一盘散沙,实际上人心确实散漫得很。但魔界是魔界,魔都也仅仅只是魔都而已,可极乐城却不一样。 极乐城是魔界的核心。偌大的魔界中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都寄宿在极乐城中,固而周围其实防守到底如何想来你应该可以猜测得到! 另外,魔界之中尤其极乐城周边摊贩卖的所谓‘杂货珍宝’,基本上都是从极乐城内部流出去的。因为,到底是本座受意,否则谁敢明目张胆的将所谓宝贝就这公之于众! 再加之,寻常的摊贩穷其一生很有可能都得不到一件至少两件的奇珍异宝,于是乎,本质上而言寻常人没有能耐将自己门面摊子支撑起来——且天界的修道之人若是真的得到一件拿得出手的法器,自然是视若珍宝……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售呢? 这里就不得不说,其实许多人不知道,或者说是听了一个美好的传言所以被蒙蔽了,认为这天界的法器遍地都是,容易寻找。事实上天界之中,真的能被称为法器的东西还是寥寥无几,少之又少? 所以,按理来说,只有本座才拿得出这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撑起一个集市,惹得人来人往,从而招揽人才——自然,这也是本座的预测,本座想总该有个噱头才能吸引别人视线,而当好奇心点燃了,人们自然就会关注魔界,而了解的时间长了,便就适应了这种状态,适应了那么离习惯便也不远了。如此我魔界才会人满为患。这招可不止奚夜妖帝会用……本座同样,有样学样,也潇洒得很呢! 但此事,本座确定,断断不会出现如同外供那种情况,随时都有来路不明,且东西鱼龙的东西,掺杂进来。” 赤池魔帝不算凶神恶煞,甚至嘴角危险,给人一种敦实贤良的感觉。 甚至完全可以说赤池魔帝态度温柔体贴,说话的期间偶尔眉开眼笑——便是双眼眯成一条线,叫人看不出情绪所向,心思几何。 白岙帝君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没什么特别想要表达的,只是安静听着赤池魔帝说事一言不发。 其实白岙帝君应该不至于那么淡定冷静的。 此事,白岙帝君既然都亲自过审了也就说明是在意的。而且还是特别在意,否则就凭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这种关系,白岙帝君也没有理由怀疑赤池魔帝的立场与真诚。 且白岙帝君又是堂堂仙帝,就算再是与赤池魔帝相亲相爱一家人也到底立场不同,合该避嫌才是。 只能说明,此事白岙帝君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只能褪去自己平素那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的态度,也终于难得疲惫,终于是漠然置之,神态自若一次。 可白岙帝君越是怡然自得,生态就越是冷淡无疑,似乎生性就是不近人情,凉薄到骨子里了。 这些许多事,许多原因,其实阡苡都可以理解。 白岙帝君身为帝王,又是仙界那种礼仪之邦,自然是合该谦卑亲和一些,且白岙帝君平素看起来就没那么好说话,还别说此刻不苟言笑,又无端端给自己增添了一份说一不二的决绝威严。 白岙帝君其实什么都好,赤池魔帝亦如是,甚至奚夜妖帝也是魅力匪浅。 亦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阡苡才会同时给够这三人一个流芳百世的机会——想来这里,阡苡便定了心神,随即端着架子,波澜不惊似的继续冷眼旁观。 而赤池魔帝依旧态度不明,并且,一度给人许多错觉。 赤池魔帝凶神恶煞惯了,这突然之间温柔似水,反而叫人不适应了。 赤池魔帝一反常态,表现过于突兀——关于,这点那位瞻前顾后挺久,正‘摇摆不定’的店家深有体会。 这店家主要是一时接受不了事态发展。 原本这位店家存定了心思要将此事一口咬死。 并且这位店家有自知之明,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压根就没打算独善其身。 只是有一点,这位店家在来此之前以为自己是大义凛然,义无反顾。因为赤池魔帝暴躁,从来不会给人一个分辨的机会——所以,这店家不想认为自己不会在劫难逃都没有可能。 可不想这位店家真的做好死而后已的准备的时候,赤池魔帝却莫名其妙的宅心仁厚起来。 这种奇妙的感觉迷茫,甚至比跨进了迷雾重重的森林还恐怖。 毕竟如果只是登天道上那一片迷雾重重的森林的话,即便陷阱多不胜数又何曾令人畏惧? 陷阱也只是陷阱,有自己不可改变的规矩,而若是要冲出重围,只需要内心坚定不移,便足够应付陷阱中层出不穷的狂风巨浪! 而赤池魔帝不同于陷阱。 赤池魔帝喜怒无常。 赤池魔帝标新立异。 赤池魔帝我行我素。 赤池魔帝…… 反正赤池魔帝心思弗猜,可白岙帝君同样叫人捉摸不透。 固而目下最大的问题阡苡旁观者清——便意识到——许多结果,好的坏的,至少就算只是想象中的尘埃落定,都比事到临头左右为难时的束手无策要好出许多。 想来面对一种未知的迷茫,是个人都会恐惧。 固而,此刻那店家虽然无声无息,暂时还没有流露出自己到底作何感想是否还打算垂死挣扎。但心下怕是已经动摇了。 赤池魔帝这般理直气壮,白岙帝君又是那般当仁不让。这二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店家心中清楚得很,所以,到底是这空气中那蛮不讲理的气氛,惹得店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这店家亦实在诚惶诚恐。 店家正犹豫不决。 气氛又沉默了一会,阡苡同样无动于衷。 阡苡自然无所畏惧,此次,只当看热闹了。固而缄口不言不欲打扰。 可越是这般静默,越是叫人透不过气来…… 大约也是白岙帝君实在见多识广。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那店家。 其实白岙帝君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还未曾开始琢磨,但就是一派了然于胸,尽在掌握之中的坦然。 这种莫须有的坦然,也被白岙帝君表达的淋漓尽致,仿佛欲情故纵,只能慢慢摧跨别人心智,叫人奔溃才肯善罢甘休。 阡苡看出来了,那店家怕了。无形中,被白岙帝君的气场震慑住了,又被赤池魔帝‘苦口婆心’的规劝又警告了一下——身为初来乍到,籍籍无名之辈,未曾被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以然已经是条英雄好汉了。 同样阡苡也能接受事有多变的现实,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点不值得争议,亦无可厚非…… 接着便不出白岙帝君所料,那店家支支吾吾半响,最终是偷偷抬头打量了阡苡一眼。 阡苡视若无睹,与赤池魔帝四目相望,又与白岙帝君相视无言。 随即阡苡闭眼,似乎有感慨万千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奚夜妖帝做错,小女子跟着背过,既如此,小女子也忍了。谁叫小女子是奚夜妖帝的臣子呢,自然与他荣辱与共。” 阡苡先声夺人,将关系撇清了去。 却不想那店家却是个诚实的,闻言未曾抬头打量阡苡。只是低头暗自思量着下一步如何是好。 阡苡尴尬。这位店家先前已经偷偷抬头打量过阡苡了——阡苡无可奈何,已经先入为主清楚明白的告诉这个店家面对质疑合该作何解释了——阡苡的意思昭然若揭。亦毋庸置疑,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都知道阡苡是想让这店家顺着台阶往下走,一道推给奚夜妖帝去。 白岙帝君在听闻阡苡话里话外的教唆之意时,都能想到随后将经历的过程——阡苡先声夺人推给了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心照不宣顺其自然要不直接推给茯旻。要不,退而求其次,让洛清依这个‘尸骨未寒’的恶人背着名声。 反正总归阡苡能逍遥法外,而奚夜妖帝同样‘清清白白’。 但白岙帝君自己都没想到,那店家听完直接思考,而并且抬头确认,至少疑惑都没有一点。 如此可不是便算得上默认了此事阡苡指使。 阡苡百口莫辩,即便打算开口也无语凝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不,古人云越描越黑,非要争论不休倒是不如静看‘风云变化’。 因为阡苡不信只是这点小事而已,怎么可能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 总归人情还在,赤池魔帝势必拿自己束手无策。而白岙帝君再是愤愤不平,也最多不过声色俱厉的批评一二罢了。 阡苡没什么好怕,灭顶之灾不会轻易降临在她头上——至于会转移谁头上……这个阡苡说不准,只能说是看谁不识好歹,或者,时运不济了。 赤池魔帝瞧着阡苡这破罐破摔的模样,便意识到只怕想要阡苡自觉说明问题怕是不切实际。 所以咧嘴一笑,面目狰狞的瞪着卖家,发出最后警告说,“这是怎的?是本座见不得人,还是店家做贼心虚,竟头都不敢抬起来。须知,你目下还未曾到穷途末路的那一步,自然不用悬心吊胆如斯。 所以店家还是好生想清楚,该怎么回答,才能暂时保住你这条狗命……古人云,好死不如赖活着,有道是,多活一日是一日,不亏。但若店家真的想好了,不惜肝脑涂地,倒也可以拭目以待,瞧着那沸湖的水几秒就能煮熟你。” 气氛终于松动了下来,阡苡凭空默默在手上举出一杯茶来,心不在焉揭开杯盖,未喝,又默默盖上之后扔在一边,笑裔如花说,“师兄这可算得上威逼利诱了,堂堂魔帝竟如此放下身段,乃是丧尽天良不可取!” “是吗?”赤池魔帝闻言负手而立,随即盯着阡苡,嬉皮笑脸的说,“师妹堂堂正正,就千万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除非霁英打算告知我们一些什么,否则,常规之内而言都只能说明是奚夜妖帝有心搅局。” 对此白岙帝君金口玉言一开,同样一丝不苟的发表了自己的真实看法,“自然不是你,你有只手遮天的能耐,没必要用如此机关算尽的手段来兜兜转转的来达成对自己来说轻而易举目标。加之你又自持身份,至少知道自己是神只,想来便是有心性的,合该于情于理都不该复杂至此。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算奚夜妖帝再怎么重视你,可却未必见得整个妖界都待见你。所以,此事你即便愿意机关算尽,事实上,却未必有这么多人愿意死心塌地的配合你。” 赤池魔帝闻言怅然若失,半响恨铁不成钢说,“你倒是个死心塌地的。竟不知道奚夜妖帝到底是怎么笼络你的,否则,你又怎么会如此剑走偏锋——你可知你现在大义凛然已经写在脸上了,就仿佛两肋插刀舍我其谁,实在是豪迈得很。问题是你的私心昭然若揭,已经算得上光明正大的说明了问题,便是一定要替奚夜妖帝顶罪到底。自然,你只是先声夺人,反正,顶下了实在的罪名,你便将那莫须有的罪名死命往奚夜妖帝脑袋上扣,如此,正好混淆视听,叫我们拿不出证据,亦无从下手。” “不对……此事是霁英安排的吧,而你看出来了,打定了主意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当年的往事被张罗出来耍……”白岙帝君后知后觉,但所说之言确实没什么证据。 白岙帝君只是存定心思,亦欲反复逼供,这样总有阡苡松口的时候。 因为阡苡的行为完全不可以用常规解释,所以,白岙帝君继续咄咄逼人问说,“本座与赤池魔帝恭候多时了,还有妖界的公主也是耐心等着,愿闻其详。所以,不知店家想好了没。” 那小贩闻言慌了神,做出‘惊弓之鸟’状,实在焦躁不安。并且,仿佛被一惊吓,气都吓得浮到头顶上了——可好几次欲言又止,半响,那店家什么都没说明白。 如此一折腾,连阡苡都看出来了,摆明的不肯配合。 扪心自问,阡苡没有暗中使过绊子。这店家这般不争气的表现与阡苡亦没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于是乎阡苡忍不住疑惑,这店家是何居心——店家明知道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已经将疑惑转向阡苡了。但就是再三迟疑,如此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也是目目相觑。 赤池魔帝率先别过头来,再往下细想,如果此事不是阡苡威胁,那么只怕是碰到一个抛头颅,洒热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那种不怕死之辈了。 说起来,这类人最令赤池魔帝头痛,说是像‘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并不过分。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阡苡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 “这是?帝君好名声,说是当代最德高望重的佼佼者,且还是知书达理的代表,原来竟是这样待客,连暗下黑手都面不改色,实在令人震惊,想来白岙帝君这般行为和我这师兄到真是志同道合,你们二人仿佛一个路子。只是说起来,人为鱼肉,你们是刀俎,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袒露心声,你们光有耐心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假仁假义,做作得很。” 白岙帝君也是气急了。虽然未曾气急败坏,但是耐心却被这停滞不前的状态给消磨殆尽,随即便也坐不住了。 事实上白岙帝君到底未曾做什么雷厉风行之事,只是略微的‘伸展腿脚’而已——但不知怎地在阡苡这里仿佛十恶不赦。 赤池魔帝无奈得很,气得长吁短叹。 阡苡摆明就是强词夺理,亦欲扰乱视听。白岙帝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疑弄得里外不是人似的,自然顾虑便上来了。 随即赤池魔帝嬉皮笑脸,赶紧矢口否认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这未免大惊小怪,不对是小题大做,”说着,又看了一眼白岙帝君,信誓旦旦纠正说,“他只是走个过场,吓吓人,而师兄我则是真的动手动脚,十恶不赦。” “是吗?”阡苡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着,正开怀的隔岸观火,幸灾乐祸。 “他只是试探罢了,所以,这店家也顶多就是痛不欲生一点,”赤池魔帝又耐心解释,“敢顶风作案,合该考虑过后果的,这点无需多言便是。且善恶有报,天理昭彰自会应验,与我们无关就是。再者此事我们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了,否则而要真的动手这人必定梗死街头。” 阡苡疑惑不解,便不厌其烦的追问说,“那你怎么不动手?愣着干啥。” 赤池魔帝无言以对,但架不住阡苡的胡搅蛮缠,没个好气解释,“你瞧你这人,我若动手你定批判我冷血无情,我若冷眼旁观你又要说我麻木不仁。但你的评价我本质上而言不怎么介意——可这人摆明不简单,我杀了他作甚?杀了他可不等同于毁尸灭迹?便是不知不觉的便宜了有心人去。” ——这时,那个店家终于彻底被震慑住了。突然失心疯似的大喊大闹说,“白岙帝君饶命,赤池魔帝饶命,是有指使鄙人。” 赤池魔帝见状不为所动,只是任由那店家肆无忌惮的喧哗了好一阵子,才不紧不慢的先行将丑话放在前面,警告说,“除了本座,与本座那几个侍女,谁还敢在极乐城附近一手遮天……栽赃本座……可不好玩,死无全尸也是一定的。” 阡苡闻言,忍俊不禁,不由得欢天喜地,随即突然想起来嘲笑着说了一句,“果真,师兄好名声……” 然而阡苡都还未曾说完,那小贩便言之凿凿将矛头指向她——那小贩道: “鄙人以往都是安分守己,混迹魔界籍籍无名之辈,只敢仰慕赤池魔帝威风,是断断不敢诬陷赤池魔帝您的……此事,此事,此事,是乃赤池魔帝旁边那位横行霸道之人指使……” 白岙帝君闻言面色深沉得紧。赶忙回头盯着阡苡,冷言冷语说,“解释。” “怎么解释呀这个——方才小女子暗示他,让他将黑锅甩给小女子,因为小女子闲得无聊,如此正好,找个机会与你们玩个推理游戏。 但此刻,他毫无防备的将此事嫁祸于小女子,小女子自知百口莫辩,所以打算沉默寡言……反正小女子说与他素不相识,白岙帝君又不会相信,否则,几遍只是白岙帝君多一点信任,也不会特地先过来问小女子要解释。 小女子冰雪聪明,白岙帝君辩解也没用。不过,小女子当真是冤枉。”阡苡无可奈何,说着愤愤不平捅了捅旁边看热闹的赤池魔帝。 白岙帝君思量片刻,还是六亲不认的冷血模样。气势汹汹的揪着那小贩的衣领,半信半疑问,“解释。” “前两日夜里鄙人喝酒回家的路上,乘着月色……乘着月色缥缈隐约看到前方有一大摇大摆的黑影……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鄙人走近了发现狂徒手持长剑,下一秒那长剑便横在了鄙人脖颈间……” 那店家说话磕磕巴巴,仿佛胆战心惊魂不附体,只是期间断断续续,好几次抬眼窥视阡苡……但即便是这样察言观色,那店家还是难以平静。 毫不退缩 那店家似乎有数不尽的后顾之忧,但是碍于阡苡的情面却难以言明,如此优柔寡断倒是更加惹得在场之人好奇起来。 白岙帝君没有说话,就连赤池魔帝也是一脸不忍直视,心中想着阡苡就算再是巧言令色也难以将此事推托干净了。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这风是阡苡吹的,而浪也是阡苡掀起的……不然这上三界势必彻底风平浪静下来…… 其实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不好,这就是赤池魔帝扪心自问的看法。 而赤池魔帝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后发现还是一样的立场——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阡苡何必非要执意如此呢。 若是真的搅得众生不得安宁,那么只怕天理昭彰。届时,恶报上头时自然逃不过。而若是如此算来,只能说明一定是有什么情况使阡苡非要如此才对。 毕竟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常人自然避之不及。除非大义凛然,当真是那奋不顾身之辈,否则又何必迎难而上,与世为敌呢——白岙帝君亦是发现了问题所在。 莫非是白屹大帝所托。倒也不是不可能,可白屹大帝又何必重蹈覆辙呢? 另外。昔日悲剧历历在目。白屹大帝不至于如此冷血无情。 当年场景何其惨烈?简直血流成河,尸骸遍地。那段时间百花枯萎,就连平时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地方,那天际洁白无瑕的云朵上都沾染了血色…… 于是乎最终白屹大帝还是毫无预兆的收手了,随即,认罪伏诛。此事白岙帝君坚信若非当真是绝望到底了,这般‘心狠手辣’之辈又怎么会停止杀伐呢? 总不可能突然良心发现吧? 白屹大帝被羁押几百年,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如此阡苡到底是何居心,关于这个问题,白岙帝君一直在考虑,但实不相瞒,阡苡行为怪异,固而导致一度计划赶不上变化,惹得白岙帝君只能不停推翻自己的预测。 对比起来,赤池魔帝‘身经百战’倒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所在。 所以对比起来赤池魔帝也乐观了不少,因为,至少自己不会被动得不知所措。 反正既然已经知道了阡苡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那么一切都显而易见。可,白岙帝君全然不知,所以举手投足都是无可奈何。 白岙帝君跌跌撞撞总要许久才能摸出一些门道…… 几位各有所思,但这种尴尬的时候,那个店家又颤颤巍巍的陈情说: “白岙帝君救命,那日小人实在情非得已,不敢不从。那长剑没有实体,仿佛只是剑气——小人当即诚惶诚恐,生怕死于非命——虽然小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却感受得出来那长剑气势汹汹,阵仗翻江倒海,十分吓人……并非小人故意夸大事实,事后小人曾经着意留心过,听说了妖界的公主手中有一长剑,竟轻而易举的便将那世间至宝轩辕剑拦腰斩断,所以小人便隐约猜测那日有求于小人的正是这位公主,于是乎小人实在惊恐万分……小人的实在感受……” “然后呢,”阡苡不高兴了,突发奇想,且冷嘲热讽的问了一句,“然后——本座便拿剑指着你的脖子,顺手还给了你一颗珠子?并且让你拿到极乐城来卖?本座只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前言不搭后语,却每一句话都点名带姓指责妖界,也直言不讳说是本座赶鸭子上架,强迫于你。然而,你的害怕已是再三重复——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此事你需谨慎,奚夜妖帝有仇必报这点莫非还需要本座提醒不成? 再者说,你既然知道奚夜妖帝忌惮于本座,甚至将本座当祖宗一样高高在上供着,那么,你也得知道,你嫁祸本座,便是栽赃了整个妖界——本座好意提醒,千万别无形中被人当了剑使,无端端得罪了人,惹得到时候奚夜妖帝咬牙切齿不肯放过,可别不知死罪。 所以,若本座是你,便不会只一味喊冤。至少报上家门,如此才能证明本座为什么非要选择你。” 那店家闻言低眉顺目,又慌忙赶紧改口称: “是……不是,不是的——这这……这珠子是小人自己的,当真是祖传,作假不得,其实这珠子说是龙珠却无从证明,小人虽然初来乍到,可喜不自胜刚步入天界便发现高手如云,小人怕是拼得头破血流也难以有一席之地来立足了,所以,便直奔着边境去。 小人投奔了魔界,却自知孤苦无依,便亦欲寻找一个知心爱人来相伴一生,所以,便将目光放在了素来盛开小家碧玉的女子的妖界。 这妖界姑娘温柔如水,且妖界的姑娘最多,这点闻名遐迩。 小人听闻怎会安耐得住一颗孤独已久的心,所以向往得很,但奈何穷尽半生却一无所成,目下也岌岌可危,只是暂时还能勉强跻身天界站稳。于是为了脱颖而出,得到姑娘们的青睐便将龙珠一事张扬了出去…… 小人微不足道,接触的人也是籍籍无名,短短不会有什么风云人物,可不知道为何赤池魔帝身旁的姑娘会知道在我身上……是她指使鄙人来此摆摊,并非是那妖界的公主。且,你旁边那位姑娘还说,赤池魔帝不敢把她怎么样……且,若是她都这么说,我还无动于衷,不怎么样的话,她就合该先将鄙人怎么样了……” “是吗?”赤池魔帝闻言实在十分无语。这店家的态度可真是见风使舵,一派小人的嘴脸,似市井泼妇胡搅蛮缠不说,还说变就变,竟像六月的天没个定数…… 这可该如何是好? 赤池魔帝一想到这里便头痛欲裂,随即意识到——但,此事有一点不可忽视,这店家虽说在阡苡明晃晃的警告下翻了供,但还是暗戳戳的将矛头直接指向了阡苡。 这才棘手,赤池魔帝亦欲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也现世这当头一棒,实在叫他冠冕弹簧得很,便只能假装高深莫测,咄咄逼人说,“你须知,本座身旁的女子可都没有简单之辈。其实你不瞎,也未曾聋了。自然知道本座旁边这位就是妖界目下在位独一无二的公主。同时,你便还知道这位是本座的师妹,也就说明这位姑娘来头并不简单,不仅是白屹大帝坐下唯一的徒儿,还是白岙帝君承认了的师侄。 且,这位姑娘不是一开始便与你说过本座不敢奈何她半分,此乃事实——所以本座奉劝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毕竟,无中生有本座师妹罪名可也不小。岂止奚夜妖帝不会放过你,本座同样将你视为不知死活。万一东窗事发,白岙帝君是救不了你的,若在不幸将此事张扬到白屹大帝哪里去。” 赤池魔帝横眉怒目。不紧不慢补充,“到时候你便会刻骨铭心的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且永无宁日。” “未必就是无中生有——奉铭你莫要恐吓这店家。本座此刻平心而论,直说,你且瞧瞧她呼风唤雨的嚣张作风。虽然她话不多,但未必不是自负……,且一时失察魔界行情也有可能。”白岙帝君恍若自言自语,随即灵光一闪察觉自己所言不对。便凶神恶煞喝到,“到底你是为何意?若是冲着本座而来,何必如此千回百转?难得物议沸腾人心惶惶?再者说,这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却为了达到目的,而直接控制此人,这又是何必呢。 不管你的身份有多不平凡,可来到六界,合该入乡随俗,人间规矩得全部遵循,是半点出不得差池的,可你却非要拿这种籍籍无名的小卒来做你的挡箭牌,只怕实在是折损自己的名声。” 阡苡闻言淡定得很,面不改色且不卑不亢的说,“小师叔说我不肯放过你,可你现在就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这般理直气壮的训斥于我——我还未曾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呢。但小师叔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偏偏得一意孤行,非要,将这些把矛头引在次引导到我的头上。 我说,我是不是还可以说此事是奚夜妖帝,或者赤池魔帝师兄指使我的?” 白岙帝君闻言神色凛然,一本正经的打量着赤池魔帝好一阵子,才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说。“奉铭不可能指使你,他不过是习惯了护短而已,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他确实没有与你见外,所以这才从中作梗,亦欲帮你脱离嫌疑。 他不可能帮你出谋划策,且你这个计划错漏百出,于是乎,是奚夜妖帝让你出来招摇过市倒也未必不可能。毕竟奚夜妖帝素来特立独行,喜欢逆其道而行之,再者说他确实需要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阡苡不以为然,直接耸耸肩,好奇万分的问,“白岙帝君言之凿凿,仿佛抓到了一个确实的证据似的,这般得理不饶人,态度亦十分恶劣。可诚如白岙帝君所言,那么小女子也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喘息的机会?才需要奚夜妖帝铤而走险,拿我出来当幌子。 即便奚夜妖帝放得下,帝王体面,也放得下万人之上的虚荣。可事实上人间有一句话说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点小女子觉得十分有道理,所以,不知聪明绝顶的奚夜妖帝合该又是如何感悟呢?” 阡苡态度也强硬了几分,铿锵有力的继续说,“白岙帝君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女子认为此事疑点重重,此人摇摆不定,形迹可疑,你却如此坚信不疑,可知白岙帝君自己未必不是先声夺人,恶人告状——再者说,白岙帝君何不静下来考虑小女子是否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且大费周章的完成这些看起来叫人匪夷所思的计划?” “你没有。你看起来确实没有这些动机,但说到底,你有的,虽然听因由仿佛天方夜谭,”白岙帝君眉心一动,略微愠怒。随即,不依不饶的继续揭穿: “茯旻——茯旻的野心一直不小,但碍于奚夜妖帝素来的威望,并且,目下妖界中尚且有诸多奚夜妖帝的附庸者——这些作恶多端的爪牙,必将对奚夜妖帝的意思唯命是从,所以,茯旻再是想要平步青云,拔地而起,他却也只敢成为一人之下卷缩着的那个。如今,混淆是非的是你才对——你说奚夜妖帝是溪榆公主,这么说的话,不管是否空穴来风,但妖界的国本势必动摇。 须知,妖界可不分是非,只认准王权至上,而若所谓‘地主’都被偷梁换柱了,于是乎,你猜猜效忠奚夜妖帝麾下的人会不会阴奉阳违,倒行逆施? 奚夜妖帝坐不住是一定的? 而这个时候——同样是皇族,还有一定名声,与能力的茯旻,只要能让大多数人相信你的说辞,借着浑水摸鱼的机会,顺理成章的便可将奚夜妖帝拉下来……毕竟,妖界在男尊女卑这点上,仅仅次于人界。” “白岙帝君说的这算哪门子的闲话,”阡苡漠然置之,风轻云淡反对,“你瞧妖界内阁,这么多女子……仿佛春日的话一样,一茬接着一茬。” “那可不一样了——是因为妖界的法术相对起来不用舞枪弄棒,甚至因此还被外界称为是‘花拳绣腿’,所以,即便一开始妖界收了许多实力参差不齐的闲人去滥竽充数,时间久了,也会随着光阴蹉跎而男女比例失调。 怀瑾握瑜,不愿意与世浮沉之人自然会主动到我们仙界来,而野心勃勃,打算闯荡出一片天地的血性男儿会往魔界去。至于妖界……留守的男儿,不是人情世故解不开的,便是得过且过,愿意做那个稀奇,被人视若珍宝的。 便是这位店家说的,物以稀为贵,妖界男儿少,所以便又前仆后继的女子眷顾。至少多出许多桃花情缘,这便是许多人津津乐道的,人各有志,阡苡未必连这点都鄙视或者不承认。 然而论起来,若实力相当必然还是男子比较会受到重视,例如霁英。霁英即便玩世不恭成那般个模样,亦被奚夜妖帝提拔成了内阁大臣…… 且再说直白一点,妖界女子太多了,优质略汰就出来了! 所以妖界内阁多女子不奇怪,你想,人尽皆知——自古以来的人都知道,只有女子相对来说没那么多雄才大略?如此,无形中,奚夜妖帝乃至所有妖帝,可不是少了许多烦恼? 且红颜知己,未必不是妖界对外推广的一张有头有脸的排面。” “既然白岙帝君这般说来,那么阡苡自然不会否则这其中不可置否的道理,但,”阡苡思前想后,甚至无言以对了片刻,还是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可是即便这样,那又关奚夜妖帝需要喘息的机会什么事了?” “茯旻一开始选择定远将军这个天高皇帝远,可先斩后奏的冷门位置,本座想其中大概是有机关算尽的原因。”白岙帝君气定神闲,心中笃定,只是,未曾多言,便转头不容置否的盯着赤池魔帝。 赤池魔帝感觉背后一凉,左右躲不过去,所以才实在不情不愿的抱怨说,“这位茯旻足智多谋,是那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高手。尤其是对付奚夜妖帝那叫一个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茯旻平素有事没事便到处挑拨离间,且,三番五次让人来我魔界搞事。说是,就打了就跑,惹起争纷,才能成全他功高震主的美行,如此人们对他才会侧目而视,从而依赖爱戴他——这么说便显而易见了,他想做个‘德高望重’的假好人,从蛊惑人心,拥护他推翻奚夜妖帝。 他这般死性不改,痴心妄想成为与我平起平坐的帝王,所以,肆无忌惮,因为白岙帝君说的天高皇帝远,奚夜妖帝就算有心,也缓不过来管他。 固而,茯旻利益熏心,失了分寸,竟惹得我频频现身边境。接着他又放出传言,魔帝赤池与他态度不清不楚,仿佛交情深厚。但也只是传闻……” “如此便一石二鸟,奚夜妖帝担心他叛乱自然会多加关照一些。可仿佛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叫不明真相之人觉得他战功赫赫,于是乎得到了帝王的仰仗,适才对他尊敬有加,竟甘愿‘俯首称臣’。接着,有了势头,他们自成一派……要知道,边境这种地方,奚夜妖帝就算再冒失,也不会让等闲之辈过来的,简单也就是说,此处还全部都是男儿!没有女流。” “喔。”阡苡对此有个一知半解,闻言有了个朦胧的映像,便情不自禁的遐想连篇。 “喔什么?”赤池魔帝恨铁不钢,瞧着阡苡心神恍惚,便一个劲数落说,“你个呆子——多动动脑子,你想,男儿当自强这句话!妖界乌合之众最多,也不是说我们魔界没有!但此情此景,完全是不一样的。妖界呢,因为上下一心皆是端着那复杂的伪善面孔,所以,笑面虎颇多,那些人呢,平时碌碌无为,但这种时候,他们肯定会为了证明自强,而强行拉下奚夜妖帝。因为你说,奚夜妖帝是溪榆。再者说,妖界女子多,对外确实是个美名。但对内,男子才是抢手的,所以,有了噱头,那些男子怂恿女子一起造反便轻而易举。如此解释够不够细致入微?” “可奚夜妖帝是溪榆公主这事到底是从我这里脱口而出,确实闹得沸沸扬扬……”阡苡欲言又止,但未曾开口,眉头便皱得老高。 赤池魔帝尴尬得很,也无言以对,半天才说,“早不说……晚不说,你偏偏这个时候说?” “我高兴,”阡苡便闭嘴了,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转身欲走。 白岙帝君感觉莫名其妙,唐突问,“去哪里?” 阡苡爱理不理的答,“自然回妖界,免得你两沆瀣一气挤兑我。毕竟我若真的生气了,这天下都承受不住这后果。说起来,奚夜妖帝身份有古怪这个问题,未必不是我与奚夜妖帝强强联手,洗牌内阁。你们可不要得意……” “你是雪女,或者你在复活雪女?”白岙帝君答非所问,“其实神只的传说我们并非全然没有一知半解。只是因为这里是天界,大多数人觉得自己便是能力佼佼者,便万众一心,不以为然而已。所以也不传扬。” 白岙帝君无可奈何,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但不知为何,白岙帝君有些灰心丧气,甚至话到嘴边还有几分于心不忍。坑神片刻,白岙帝君终是透露,“这两天,我走访问题了有关雪女之事。 倒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据说世有‘白龙’——这位‘白龙’想来就是你说的白龙神了…… 白龙有‘不死之心’,但问题是,白龙的肉身被毁灭了…… 另外,你说兄长是邪神,无人知晓。 反倒众口一致说是,白龙本来是十恶不赦,固而,才被镇压在昆仑雪山中,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重获自由,便一飞冲天,竟在空中咧着血盆大口哗啦哗啦吐水然后,六界才被淹没…… 之后,众人一度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突然看见天边金光划过,这时有一正义的神明虚无缥缈的浮空出现,为了不让所有人命丧恶龙之口——之后,为了六界人们存亡问题,便擅作主张将生灵全部变成了长着尾巴的鲛人……之后,恶龙自作自受,因为吐水太多,不幸惹来了天罚,直接灰飞烟灭…… 而若这颗心,若真的是雪女的不死之心…… 你没发现——最近风起云涌,许多事都是围绕着雪女,兜兜转转的不停吗?还有,这颗心出现得也未免巧合。只是,你即便要复活雪女又何必弄得满城风雨? 固而,这其中的关联,想来怕只能说明不是机缘巧合,估计,是有有人故意率性为之的阴谋。或者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都是某个计划中缺一不可的环节,甚至,是出谋划策者无能为力的周全与退让。” 风风火火 “先入为主,”阡苡态度不算破罐破摔,只是,慈眉善目又和蔼可亲的埋怨说,“你们一个个落井下石,便是仅仅因为难以确定我是何来历,所以,这般刁难。小女子曾想,既然来到了人世,便合该安分守己。这边也是你们说的入乡随俗,可事实就是,小女子本意既来之则安之,不打算惹得风风火火,招致非议。” “是吗?”白岙帝君一派不敢置信的谦虚模样,面色阴沉,语气阴阳怪气的讽刺说,“这闹得满城风雨的是你自己,这风头出尽的还是你自己。且,与狼为伍,不识好人心的也是你。可事到临头不知悔改的是你,最为令人发指的是委曲求全亦还是你?你既然打算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又何必这般我行我素,竟处处标新立异,惹得物议沸腾。 ——想来是你这般高调独特的作风惹得物议沸腾,于是乎你惶恐不安。因为,人们注意到了你了,自然平素会对你一举一动留意着,但其实你如此胆大妄为这背后的事实过份昭然若揭,所以,你有心而无余力来搪塞世人。固而态度才如此反复无常,只求扰乱视听。” 阡苡本来筋疲力竭,分身乏术的应对状态——帝王的心是有海底深,帝王的嘴得理不饶人。 还别说目下阡苡同时可不光光只是与一个帝王分辨对抗! 这两个帝王又实在聪明得很。否则,怎么可能在乱世中直接拨乱反正? 固而,一时间阡苡万念俱灰正垂头丧气,如鲠在喉。 但阡苡不想白岙帝君竟如此得寸进尺,处处斤斤计较。 其实有一瞬间阡苡当真意识到白岙帝君实在愚昧无知,又过份古板枯燥。这些其实都是美其名曰,事实上,白岙帝君某种迂腐顽固的思想,完全算得上麻木不仁,不思进取。 更加重要的还有,某一瞬间,映衬着极乐城中越发铺张浪费昏黄的盛大的烛光——阡苡猝不及防的意识到白岙帝君真的是残忍到了极致,简直一派蛮横无理,六亲不认的绝情模样。 另外,白岙帝君表现出来这种绝情就好像是始乱终弃似的,无端端惹人不高兴。 如此,想到这里阡苡更是无名的怒火攻心。 而这种怒不可揭,仿佛一方面是对白岙帝君的厌恶,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在鄙视自己瞎了眼睛。否则这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中,阡苡又怎么会刚好不偏不倚的选择了白岙帝君这种斯文败类而委以重任。 原是人心不古两面三刀惯了,可不想到白岙帝君也难以免俗。 阡苡失望得很,本来还是打算头也不回的走掉。但不幸赤池魔帝又意味不明的发话了。 赤池魔帝机灵,一早察觉了风头不对。 赤池魔帝也是由衷的感叹,阡苡这脾气当真也忒好。 若阡苡当真如同传闻中那般暴躁无情。那么想来白岙帝君此刻一定命丧当场。 毕竟这位阡苡好说歹说也是个神只。虽然辈分偏低,但赤池魔帝坚信所谓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这真理名言。 阡苡目下有些自怨自艾。赤池魔帝还发现了,白岙帝君这个人容易被外界的风吹草动给影响,从而先入为主,且一但到达这个状态,便是随时做好了破罐破摔的质疑态度,与人对立而行——可这又合该评论呢? 阡苡是轻狂的。这种情况白屹大帝也是一样的——并非是狂妄自大,而是实力使然,所以二者实在有恃无恐,便也无拘无束,又‘目中无人’了。 这种情况一开始少见多怪,但既然有了白屹大帝这个例子,那么白岙帝君应该是见怪不怪了。 可目下,白岙帝君为何偏偏针对阡苡不放呢——总不至于白岙帝君认为是白屹大帝‘阴魂不散’,非要与他一较高下吧? 白屹大帝又没死,且白屹大帝正人君子,不会两面三刀。再说就算白屹大帝打算东山再起,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阡苡铺路呢? 赤池魔帝自己就是誓死追随着白屹大帝——而从小赤池魔帝也不是没有听说白屹大帝与白岙帝君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白屹大帝素来对白岙帝君一直眷顾有加,且吩咐一早便吩咐赤池魔帝一定要与之互帮互助,如此,以后便可相辅相成。 其实这些都不是关键。并且这些匪夷所思的传闻说出去了别人同样会认为妖言惑众,混淆视听。 可事实就是白岙帝君自己一清二楚。白屹大帝即便是血洗上三界时,也未曾背地里伤及白岙帝君分毫。 且白屹大帝认罪伏法,亲传自己亲信扶持白岙帝君站稳脚跟,且以拨乱反正为理由,为白岙帝君创造了一个流芳百世,可歌可泣的丰功伟绩。 换而言之,正是白屹大帝如此成全,所以白岙帝君的帝王道具才会如此一帆风顺。 还有,赤池魔帝扪心自问,白屹大帝沉默寡言,喜怒不行于色,但至始至终,白屹大帝都未曾背过白岙帝君来教唆赤池魔帝任何关于白岙帝君举手投足的一点一滴。 且背过人后,白屹大帝连白岙都不会提及。关于这点,其实白岙帝君因该在清楚不过,所以,白岙帝君知道自己并非孑然一身,因为,白岙帝君的身后还有赤池魔帝这个毫不动摇的坚实依靠。 若非如此,白岙帝君这么容易一筹莫展,手足无措的人,可不绞尽脑汁,都找不到一种态度来当好万人之上的这个帝君。 这便是白岙帝君独一无二的心安理得,但这也是赤池魔帝隔三差五的无可奈何。 赤池魔帝无语凝涩,正左右为难,且意识到,当两种固执碰撞在一起,针锋相对起来,惹得偏见当真盖过了真相存在时,那便当真不幸了。 因为,各执己见固执到底的结局只会两败俱伤。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如同此刻。原本今日在魔界好不容易避开种种监视齐聚一堂,合该其乐融融,像一家人,亦本来算得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亲故。 可就是因为阡苡与白岙帝君二人都互相过份当仁不让,所以这两个人差点拍桌而起,差不多也快大打出手了。 反正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却相互之间,咄咄逼人,闹得像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一样……这又何必呢。 赤池魔帝忍不住在心中长吁短叹一声——方才白岙帝君确实急不可耐了。本来白岙帝君以为阡苡会不屈不挠到底,可事实上,白岙帝君也真的没有想到阡苡会这么轻松的就放过自己了。 赤池魔帝在瞧着阡苡一派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模样,正憋屈着,打算头也不回往外走时当真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白岙帝君冒冒失失的开口了,大约也是本着刨根问底一般的固执,且有几分将‘祸害’赶尽杀绝似的那种大义凛然在推动白岙帝君越发放肆大胆。 所以阡苡生气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搅蛮缠就算是赤池魔帝也不会不厌其烦,少不得拉下脸来与白岙帝君互相无视个好几天,以免‘狗咬狗,两嘴毛’这种丑态毕露。且,必须是直到有一方率先低下头来,面对批评沉默不语,而对于质疑供认不讳,不然,即便丑态百出,事态也会午休无尽的发展。 但这么发展其实没那么恐怖。白岙帝君也就是口上不饶人,烦人而已。事实上若非十拿九稳。白岙帝君也不会轻易将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点奚夜妖帝是比不得的。 奚夜妖帝这个人素来随心所欲草菅人命,所谓真相,其实对奚夜妖帝没有那么重要。 奚夜妖帝只在乎自己一念之差的看法。或者权衡利弊也能退让,至于事实真相从来都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想到这里赤池魔帝五味陈杂,但下一秒赤池魔帝意识到必须是要做点什么来阻止一下事态恶化的发展了。 否则若今日白岙帝君与阡苡反目成仇,只怕,来日只有白岙帝君不得好死的份。 ——赤池魔帝察言观色,看着阡苡似笑非笑,且不知何时,手中竟猝不及防的多了一把长剑。瞧着模样因该是所谓‘穹苍守护’了,只是那长剑因为徒有其型,加之此刻只是剑灵被剥离得一干二净的状态,纯粹只是一把精美的光剑,并没有平素的杀气重重的剑气,也没有平素拔剑时的龙吟凤鸣。 这…… 这? 这! 阡苡就那么安静的拿着长剑,不紧不难的向白岙帝君走去,亦漫不经心将长剑一路拖着,轻手轻脚的往回折返…… 赤池魔帝心中一惊冷汗连连,但未曾退缩,须臾大步流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到白岙帝君面前,将白岙帝君往身后一推,一派苦口婆心的模样说, “够了。师妹觉得委屈,无从宣泄,师兄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有些事,一念之差无可补,恶起灭尽善人心——便是这所谓的的一念之差最是冲动,惹人追悔莫及。并且,万一真的在心底生了恶念,便容易被蒙蔽双眼,熄灭别人的善心。 自然师兄这么说并非只是针对你一个人。 你想白岙帝君,你的小师叔比你还要招人嫌弃。这点师兄深有体会,可师兄我知事出有因,便也没有怎么计较……” 赤池魔帝说着逐渐失去言语。可瞧着阡苡还是来势汹汹,难以停下脚步——其实赤池魔帝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赤池魔帝瞻前顾后,便发现,或许是自己与白岙帝君相依为命惯了。 或许是赤池魔帝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终于等到了一个与阡苡‘正面交锋’的机会——赤池魔帝素来不愿意自己太过被动。 虽然目下的局势,平心而论,赤池魔帝不算被动——毕竟阡苡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赤池魔帝自己已经一清二楚了…… 只是赤池魔帝更加在乎的不是阡苡的身份,而是阡苡的态度。 阡苡喜怒无常,冲动固执。可确不算运筹帷幄,此刻,乘着事情还可控制,于是乎赤池魔帝便打算以身作则,用安危来试探阡苡到底是否还念旧情,便是看着故人的份上手下留情。 想来这点应该是毋庸置疑。绝大多数的情况是会的,否则,一早就动手,而并非目下这般拖拖拉拉没个正形,且活像是仅仅只是要做那‘杀鸡儆猴’之事一般,先行给出警告。 可赤池魔帝也不能排除阡苡会会不会突然‘剑走偏锋’,不同寻常。 所以这任然是一件值得提心吊胆认真对付的严肃问题。赤池魔帝这么想着一本正经的继续与阡苡开解说: “师兄也知道被人误会实在难受。有些事自己都还未曾做过,却无端端的背了一个‘罪名’,换个人都会愤愤不平。也确实是亏得大法。 但师妹……你与其这般恼羞成怒,提着长剑气急败坏,倒不如自己换个角度思考,若你是白岙帝君你这处在万丈之巅的小师叔本人,面对这么个反复无常没有定数的小侄女,又是情何以堪? 将心比心,你也一样得处处小心翼翼,如此才能有命活着,造福一方,且保护一方平安。这天界风云诡辩,若非,我素来与世无争,只怕也得这般惴惴不安的活着?” 阡苡冷若冰霜,再次驻足,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赤池魔帝。且阡苡将赤池魔帝眉梢眼角的每一点以进为退的算计都放在眼里。 赤池魔帝一笑从容。 阡苡冷言冷语,闷闷不乐的斥责说,“好一个恼羞成怒,竟自然而然的气急败坏了。仿佛今日并非师妹要死缠烂打,不通人情——可师兄当真是傲慢无礼。 将心比心,师妹也不是不能理解师兄打算两头讨好,到底师妹心疼你,给了你从中周旋的机会。然而到底是有人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罢了。 你说,师妹还要怎么作才能免去这些毫无意义的栽赃陷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白岙帝君既然愿意放下身段,亲力亲为来将师妹所谓的‘罪过’全部添油加醋的列举出来。想来倒是为难帝君了。当真叫帝君操心,问题是,须知小女子是妖界中人,于情于理,就算作奸犯科也轮不到白岙帝君来管教,否则帝君便是不将奚夜妖帝放在眼里,而帝君非要一意孤行,那么只怕万一奚夜妖帝不高兴了……” “他不高兴了又能如何,”白岙帝君面不改色。还是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坚持着辣手无情的模样,理直气壮说,“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他此生注定掀不起大风大浪来。” 阡苡眉眼一斜,白了白岙帝君一眼,将剑插在地上,双手交叠怡然自得的握住,抬头挺胸站好,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讽刺说,“白岙糊涂。奚夜妖帝坐拥妖界,而妖界上下自然是万众一心,没人敢不听从安排。所以,如有需要,这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之人舍我其谁?” 白岙帝君闻言难以平静。甚至听到阡苡这般承认时真的不知所措了。 赤池魔帝实在无奈得很。哀怨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师兄送你回去休息便是,你今日醉了,醉得不分是非,酒后胡言!” “一派胡言!”阡苡暴怒。 “一派什么?”赤池魔帝冷静从容。 其实赤池魔帝孤注一掷,试探的做了最后一搏。 ——果真赤池魔帝没有猜错。 阡苡闻言先是难以置信。随后静默良久,而思考片刻,干脆缄口不言。 赤池魔帝耐心等了一会,也一言不发。 后来瞧着阡苡消停了,便半拖半拽亦欲阡苡折返妖界——并非赤池魔帝非要将这件事搞得这般大动干戈,而是阡苡不肯动,赤池魔帝念咒无用。 赤池魔帝念的是存在奚夜妖帝那里的坐标咒。 但念了几遍,阡苡一动不动,他也纹丝不动。 阡苡坑神半响,还是没什么表示。 只是默默无言,不动声色的收了自己的长剑。 随后,赤池魔帝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彻底完了——不想阡苡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朔方,并一鼓作气的将长剑扔向那店家。 那店家压根来不及反应就应声被刀锋直直的插入了胸腔。 随即飞灰湮灭,朔方也失去控制直勾勾的跌在地上。 接着阡苡便化成月光,直接甩手走人。 回去的时候,阡苡尽量悄无声息,可即便是在小心翼翼,却依旧不幸的迎面‘偶遇’怕是恭候多时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神色匆忙,只寒暄几句便着急别过,但语气亦足够坦然镇定。 阡苡防不胜防,虽然一时三刻坦然不起来,但还是不苟言笑称,“洛清依之事……小女子游玩别界,已然听说,逝者已逝,生者已矣,还望奚夜妖帝一定节哀,非常时刻,保重自己才是。” “自然是要节哀。”奚夜妖帝这段时间难得这么轻松惬意。虽然没有喜笑颜开,亦只是从容不迫的应对得宜——但阡苡觉得,仿佛一夜之间,奚夜妖帝便如释重负了。 可不?好容易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且另一个养虎为患的顾虑备受牵连,或将一箭双雕,所以奚夜妖帝自然开怀舒畅。 但奚夜妖帝未曾正大光明的表现出来。 “对了,有一事奚夜不知,还望浈裕潋滟圣恩主开恩解释一二,”奚夜妖帝一派气定神闲——阡苡未曾应答,只是点了点头——但奚夜妖帝见状,明显放心不下。 所以,阡苡无可奈何,便只能按部就班的问,“你又知道了?” 奚夜妖帝坦然于胸,豁然开朗道,“假亦真时,真亦假,以假乱真,真真假假,奚夜一介凡夫俗子难以分辨……” “奚夜妖帝客气。”阡苡巧笑倩兮,客气说,“这世间竟还有奚夜妖帝不懂分辨的事?难得,难得啊……” 奚夜妖帝谦卑得很,半响无从说起,开口也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好几回才郑重其事的问,“那所谓的‘不死心’是?” “顾名思义,‘不死心’是一颗不会死的心。其实,这么说你未必可以理解,你只需要知道所谓的不死心是独一无二的,因该是凤凰的。传闻不是都说,凤凰有一十四魂,一十八魄,所以可以浴火重生,便是所谓的涅盘……不过嘛,白龙神是凤凰的血脉后人,所以,凤凰死后是否复制到白龙身上亦说不准,毕竟白龙是神,驻阴……其实,奚夜妖帝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谁都说不准,不然仙魔二界若是找到实际证据,还能放你安然至此? 既然假亦真时真亦假,便排除不了此事有人想以假乱真。 只是……我回妖界途中路过昆仑,发现仙界正部署集结人马,汇聚昆仑……” “嗯?”奚夜妖帝若有所思,之后考虑再三又说,“如此,你便代替妖界去镇守三江吧——本座听说沸湖水也出现了的异状。魔界的人不敢怠慢。” “嗯?” “沸湖,烟雾倾城热气撩人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不过是有人需要个故弄玄虚的借口。”奚夜妖帝说完,稍微调头,“三江……自然也不可师出无名。” “是了,我自己看着办,”阡苡说着摇头晃脑的就走了。 入夜渐微凉,阡苡更衣在海棠府盘腿打坐,正闭目养神。突然有一妖侍进来请安。 那妖侍看着普普通通,但仔细分辨的话,阡苡依稀是有些映像的。仿佛曾经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粗略瞥见过。倒是个乐于埋头苦干,勤勤恳恳之人。 “清弄,”阡苡自言自语。才突然问,“我没记错吧,奚夜妖帝叫你漏液前来何事?” “无事,奚夜妖帝说夜凉,又逢人心变动得厉害,便害怕姑娘触景生情,又担心姑娘一时有口难开,兀自觉得人情薄凉罢了,便叫奴婢过来侍奉着,姑且算做个伴。” 阡苡闻言,闭上眼睛,“如此,甚好。奚夜妖帝说三江万鬼凄嚎,命小女子连夜奔赴三江镇守。如此,此行,小女子便带你过去……但小女子要先行沐浴,借着机会,你且去与奚夜妖帝辞行,另外,顺便集合人马。” 枯木逢春 那清弄闻言略微迟疑,但没有质疑般冲撞的意思。 清弄眉目温顺恭敬。且清弄身上仿佛生来就是优柔寡断似的,便是即便缄口不言,只往哪里无端端的一站的都会叫人觉得是‘弱柳扶风’,实在是细皮嫩肉楚楚可怜。 这种气质阡苡也忍不住暗自里感慨一句好一个兰枝玉树似的大家闺秀,好一个温柔似水,风华正茂的沉静美人。 扪心自问,阡苡对清弄映像极好。 阡苡素来喜欢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东西,否则徒有其表可不叫人大失所望,恶心得很。 而这位清弄是位可以同甘苦共患难的佳人。因为,清弄的面相能说明此人知书达理,且,有自己的信仰。便是坚定不移——虽然阡苡也说不出来,这位到底是否有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般高风亮节…… 但是,下一秒阡苡粗略打量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清弄估计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美德。 如果真的有这种宁折不阿的道德品质,那么清弄也不可能在妖界混得头头是道——阡苡蓦地想起来了,此人仿佛是唯一可以自由进出奚夜妖帝寝殿的人物。 其实不光光只有极乐城。还有风满楼的戒备也是森严壁垒,叫人难以‘见缝插针’钻了空子,而奚夜妖帝的寝殿虽然看着没有什么结界也没有什么戍守的士兵。 但毋庸置疑,所谓百密一疏压根不是奚夜妖帝的作风。 此事阡苡自己亲自发觉。白岙仙帝风满楼的防御是结界,赤池魔帝极乐城的防御是机关。而奚夜妖帝寝殿的防御的则是屏障。 这种屏障看不见,摸不着的,却不同于白岙帝君在仙界的结界部署。而其中的差别在于,仙界的结界算得上是‘无缝插针’,而妖界的屏障算得上‘无孔不入’,来者不拒。 ——因为妖界中人善药。所以便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毒药来做成一个‘恍若隔世’的天然屏障。 如此,许多人知道厉害,比如茯旻与洛清依等等知情人士才不敢贸然闯入。而许多一无所有的,比如年少无知时的赤池魔帝,可差点命丧当场了,后来得亏奚夜妖帝卖了白屹大帝一个人情,自愿乘早救下赤池魔帝。 也正是因为这样,赤池魔帝才能在现在活蹦乱跳。 但还有一说,据传是白屹大帝亲自责令救人。 然而阡苡是不在乎这些个没个统一的流言蜚语的。 毕竟白屹大帝这种身份的人,若当真是下定决心想救人于危难之中,又何故非得借助外人插手? ——可阡苡意识到,到底是白屹大帝给奚夜妖帝留了面子……否则,白屹大帝自己救了的话,那么想必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的日子必定更加水深火热。 因为人们素来都是乐于趋炎附势。而,天界三分,各有千秋,成就了三种不同的功名利禄供人自由选择。 这些便是一方的文化——问题是,别界或多或少杂七杂八,有形形色色吸引人之处。唯独妖界,基本上只有岐黄之术这一个响亮的生存名声在外,其余,即便吹嘘的在怎么‘花枝招展’,也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完全算得上是附加点缀罢了,完全登不上大雅之堂。 固而,阡苡笃定,如果白屹大帝不留情面非要直接出手将奚夜妖帝亲手步下的毒药,那么只怕奚夜妖帝的面子荡然无存。妖界也会面临人心涣散,接着大量人员外流。 如此,便是得不偿失。想来这点觉悟奚夜妖帝也是有的,必然主动救人。除非是一开始的时候,奚夜妖帝压根就不知道白屹大帝到底有多神通广大所以闹翻…… 阡苡正想得入神,呆若木鸡的站着,没有顾及场合。 清弄并未曾过份尴尬,依旧漠然置之。所以,以至于,阡苡突然回神时,惊觉好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竟这般处事不惊。 而阡苡又考虑到自己何故如此惊讶? ——并非阡苡先前未曾见过这般落落大方的女子,而是,根本的问题,从涵养而言,这种女子非富即贵。例如,仙界的苏眉,魔界的砉夙使。 至于洛清依也难以相提并论。 毕竟洛清依这个人虽然谨言慎行,但表现出来,给人的感觉就是意气用事,咋咋呼呼,实在像个市井泼妇得很。 而乐瑶,这位是真的习惯自作主张,完全意气用事。还有遂阳将军绾青,这位爽然自失,‘随风倒柳’。 至于屠娇性情乖张我行我素,而传说中的妗荷,世人皆知这位嚣张跋扈,蛮不讲理。 所以,总管目前整个上三界中有头有脸的女子品行,竟没有一个有清弄这般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可见这怕便是传说中的造化弄人——毕竟虽然阡苡说过这位清弄可以自由出入奚夜妖帝的寝殿。免受屏障的阻挠,可事实上,清弄与奚夜妖帝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甚至二人这般关系可疑,都没有什么风言风语发酵出来。 甚至许多人怕是连清弄容身于此都不知道。 可不,这么说的话阡苡自己也是惋惜得很。这么好的女子竟这么无名无分悄然无息的埋没在人海之中。 阡苡又道,“你还需亲自去往奚夜妖帝寝宫面见,如此,便先行退下吧。这里,小女子自己一个人解决并无问题。” 清弄闻言低眉顺目,温柔礼貌的答应了一声,“奴婢定尊主公叮嘱,如此,奴婢告退。” “去吧,”阡苡眉心微动。眼中尽是欣赏。 随即,阡苡耐心瞧着清弄微微福神,技术周全的行了一不大不小不见外的礼数,然后缓缓后退三步之外,适才转身,步履轻盈的姗姗而去。 而清弄出门之后步履匆促,倒也稳稳当当,不失妥帖——阡苡还是欣赏得很,满意的看着清弄七回八转走到奚夜妖帝寝殿外…… 清弄定神,整理仪容,才不紧不慢的抬高声音,“奴婢清弄见过奚夜妖帝。” “既来之,至今进来就是,无需同禀,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座今日怕是彻夜难眠了。”奚夜妖帝声色懒散,面容疲惫,但却主动迎了出来。 ——说明奚夜妖帝当真焦急不已,否则何至于此。 本来奚夜妖帝这个人素来就是喜欢虚张声势,尤其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定是断断不会跨足。 而目下奚夜这般谦虚。竟主动放下身段出门迎,可不是能说明问题了。 奚夜妖帝无奈得很,怅然若失得很。也手足无措,此乃,因果关系——清弄对此一清二楚,又定了心神,疑惑的说,“圣恩主……” 奚夜妖帝一惊,猝不及防一个寒颤惹得又精神抖擞了几分…… 奚夜妖帝重新站稳后,并不觉得自己尴尬难堪,反而处之泰然从容说,“叫她公主,或者阡苡即可。这是规矩。并非你我微薄之力叛经离道就能改变什么问题。” “奴婢知错,”清弄态度不卑不亢。随即还是沉默着,疑惑再三问,“阡苡公主告知——三川江今日万鬼凄嚎,此事……怕是。 阡苡姑娘还告知说,主上命她连夜奔赴镇守。 阡苡姑娘顺便还吩咐奴婢前来辞行,顺便命令奴婢集合人马。” “直说无妨,本座恕你无罪就是,”奚夜妖帝眸中波澜涌动,也是迷茫得很,仿佛正在惴惴不安的揣测什么。 “便是奴婢不知三川江边万鬼哭嚎所指何意,”清弄知耻下问,又试探着说,“莫非是今日阡苡姑娘亦欲大开杀戒?” “不知,但本座只告诉你既然她会这么说,便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你去吧,她可说点兵多少?若是没有交代,便连护都之士一并带走。你无需多言,我妖界的兵马被茯旻与党羽劝服了大半,所以,越是这种局势险恶的关头,越要大张旗鼓,也为了此行锦上添花,不叫外人笑话。” “如此,奴婢遵命。”清弄说完,小心翼翼的提醒说,“此去未必随时有机会能与奚夜妖帝联系,还望奚夜妖帝一定保重自己。” “本座必然珍重,”奚夜妖帝一笑从容,仰天长叹的说,“本座孑然一身,孤家寡人自然会珍重。你亦同样,你自珍重,如果可以尽量留一命回来瞧着本座还你此生自由。” 清弄闻言沉默了——阡苡见之一派风轻云淡,心中感叹一声,原是这中有男默女泪的故事。 ——如此,阡苡立刻又睁开眼睛,随即跳下塌去,往院中走…… 其实阡苡方才巍峨不动,只是阡苡毕竟是神只,且有洞穿之眼。 所谓洞穿之眼,顾名思义,洞若观火无形法眼。而法眼一开万事万物都逃不开注视——有这等本事在身,阡苡自然没有必要费时费力的走上一遭。 阡苡懵懵懂懂,闲得无事在等清弄的期间,隐约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估计清邪与清弄不是手足情深的姐妹——毕竟,显而易见这二人魂息迥异,不是一族…… 反倒是清弄与邪影是兄妹。 邪影这人阡苡还未曾见过,却早已听闻其之赫赫大名,据说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的,手段又残忍直接,行事作风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据说邪影还是赤池魔帝的近身之人。 而清邪,与邪影的名字同样带了一个邪,只是似乎不同音,字却是同字…… 清邪,邪同余。而邪影,邪是邪恶的邪。 此为何意?说来这三人好巧不巧,有一段时间竟刚好分布在上三界中…… 然而,最终清邪与清弄都直奔妖界来,而邪影在魔界巍峨不动! 但这几位从沉默寡言的作风再到神秘传奇的作风,还有高深莫测的气势,加之,几个人非比寻常的名字相关联这点上,三人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阡苡也绝对不是瞎说。就现在这种局势,奚夜妖帝虽表现得十分担忧,可实际上就差喜极而泣了。 奚夜妖帝如今燃眉之急迎刃而解,可不兴致勃勃,忙里忙外正张罗着重整旗鼓,一整妖界上下权势逾越。 阡苡还发现——只怕,这次妖界特地驻扎三江就是幌子了…… 尤其是此次——奚夜妖帝此行如此大动干戈,八成是要将那些证据掌握不足,但其心有异之人一乱棍打死。 毕竟说是三江这种地方,跳下去就是幽冥鬼界,若当真误伤,谁还能追上去查明真相不成? 所以奚夜妖帝到底高明,一箭双雕玩得精确无误,另外,这一出假仁假义‘猫哭耗子’更是唱得十全十美。 奚夜妖帝还推托说是,“本座可没叮嘱茯旻特殊照顾,处心积虑接近于你……阡苡不妨自己想,本来,他便是手握重权的将军,功高震主,本座也奈何他不得。 其实一开始,本座压根也不确定你是谁。纵观前后,一开始也不只说是白岙仙帝他们觉得神的传说是无中生有,仅仅是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市井故事——本座也觉得正是如此……不过,本座是亲自看着你直接落在修远道的,当时甚为诧异,觉得惊为天人……” 那日——话音刚落,奚夜妖帝自己言语的结尾,忧心忡忡匆忙走掉。 但——第一点,奚夜妖帝不否认自己故意接近阡苡。 阡苡还承想奚夜妖帝的话里话外,都有意无意表明其实茯旻一开始接蓄谋接近她,表明了,茯旻是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是打算借她的手扫清障,占领妖界,一统天下。 奚夜妖帝立场是‘迫于无奈无法阻拦’,而一举一动,都纯属茯旻自作主张,与他无关。 可不高明?奚夜妖帝明明就是摸不清阡苡的想法,弄不懂阡苡的品行,所以才巧言令色,坑蒙让茯旻出来当替死鬼——此行径……正如奚夜妖帝平素宽容洛清依一般。 奚夜妖帝故意纵容洛清依去当坏人,唱黑脸,而自己事后从‘马后炮’变成‘马屁精’在中间充当白脸。 ——说生动了,洛清依这般蛮横无理又叫人望尘莫及的作风如同寒风刺骨,而奚夜妖帝事后的温文尔雅,处处体贴周到正如‘雪中送炭’,而‘枯木逢春’,正是这样人情也就出来了,人心也抓住了。 坐井观天 许多人,甚至是绝大部分的人,即便再是贪得无厌,但若真的到了束手就擒坐以待毙那一步,暗无天日绝境求生时,雄才伟略只能是异想天开,毫无意义。 如此,奚夜妖帝就省事了,以退为进,借着压制不住洛清依与茯旻将军二人的嚣张气焰——不动一兵一卒,也不曾只言片语,亦无需亲自出马见罪于人,便将人打入生死一线,苦苦挣扎的地方永无宁日的活着。 而奚夜妖帝适当的抬举与救助可不是会叫人感恩戴德。 其实别人是否三拜九叩,将大恩铭记于心都不重要。 毕竟,不得不说奚夜妖帝当真精明能干,明明需要大费周章才能搞定的事,却什么都没做直接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不止如此,奚夜妖帝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谓好人是他的,功名也是他的,简直是不费吹之力,便名利双收。 这么说的话,想来世人无一没有不惊讶的。 肯定惊讶到底是怎样一个环环相扣的算计,否则,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推波助澜’般情形出现的高额回报。 再者说,世人总归疑惑奚夜妖帝到底又是怎么样一个知书达理又温文尔雅的人,否则这整个上三界中,又怎么只会光他一个人以温柔稳重而闻名遐迩,名动天下。 且光这一点就够了,身为帝王奚夜妖帝又怎么会不知道自持身份呢。 所以,想来这也是奚夜妖帝只肯‘吝啬’的施舍小恩小惠笼络人心的原因。 其实说白了市井小人是压根没有必要施舍大恩大德的。 纵观整个六界,乃至神只之辈在内,帝王主宰的大恩大德也并非普通人可以承受得——便是应验了那句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古话。 阡苡还回忆起来凤凰天尊其实就说过这些话。文明之所以一直在发展,前行不断,主要因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句话听着残忍,确实事实。没有竞争,六界的文明发展将停滞不前,永远处在一个安居乐业不思进取的枯燥层面。 而一但有了竞争,不管王侯将相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便才会竭尽全力的高人一等。 如此,虚荣一点而且愿意为此誓不罢休,才会在历史上有那么多美丽而传奇的故事。 这些故事亦是真实的瑰宝,可以说无时无刻不激励人们自强不息奋勇拼搏的活着。 确实挺好,从真正公平的角度而言,有一点值得令人深思熟虑,便是所谓‘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天本无命,却永寿长存却未必看得到人世间的繁花似锦,光怪陆离。 天自然无人可怨。青天穹顶与黄土大地又没有嘴巴。亦无法对别人表露自己心中所想。 而土地就是这样了,人们不停在土地上开垦,筑城,迁移,荒废与舍弃,这地也没说什么,即便地上无时无刻不是人来人往,楼起楼落,他也沉默寡言永无抱怨。 这便是天命使然,公平起见。 于是乎,阡苡的观点便是,无功不受禄,天上凭什么掉馅饼? 而说起来这世间有一个人原是可以跳出公平公正的束缚的。可不像那人任性妄为,本是本心——也就是随心所欲,却被元始天尊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 便慢慢长了一颗知道七情六欲的贪心。 于是乎,不知怎的,他可能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无端端卷入宿命难逃的灾难中来。 贪心不足,七情六欲皆知,喜怒哀乐尝尽,所以他便被莫名其妙的制裁了。 ——所谓的无上主宰的岁辰终是心甘情愿接受这自己种下的‘恶果’。 世人便知,这位无上的主宰原是有弱点的,就是自己身为世间,却难以停下自己的脚步,更别说流转时间。 这些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一开始这位时光主宰确实可以逆流世间。 这点怕是双尊神明都不知道,可能元始天尊知道。 “汝是何人?” “无名。” “汝何故出现?” “本座之所以出现是特地见证自不量力而来。” “逆流而上,天地有情” “何为天地,何为情?” “天是苍穹之巅,地是归墟所在,吾本沉睡在混沌中孑然一身,浑浑噩噩许多,亦不知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可吾梦中时常有一光明顶的之地,那里有波澜壮阔的山川大地,有纵横交错的亭台楼阁,有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有欢声笑语,有人来人往,那是个热闹的地方,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在依山傍水,花草芳菲的乡野中,城池中自给自足……吾甚向往却遍寻不得,于是某一瞬间,毅然决然睁开眼睛便发现,是时候改变这一片暗无天日无穷无尽的黑暗,否则,太孤独了。” “何以改变?” “以命为价,以身为媒,不惜一己之身,竭尽全力,尽我所能。总要试过才知道……” “……” “若吾功成名就,不求流芳百世,只求梦中城池永世长存。” “……”“汝既坚持,奋不顾身,吾必拭目以待。”(未分段,一个人说的话。) 大约是那一刻,简单的三言两语,无上主宰便被这种单纯向往打动了。 并非是无上主宰是什么传说中的淡泊明志——而是无上主宰孤独太久了,难得见到一个同类,且还有交流。这吐露心声的感觉当真美好,所以,无上主宰愿意成全。 且契约便是无上主宰创造的。 虽然凤凰始天尊与应龙使天尊的诞生与无上主宰没有多大个实质性的关联。 可是确实是元始天尊在顶天立地时,考虑到自己创造的创造的生存条件与环境,加之本性与复制出来的矛盾。 于是乎元始天尊忧心忡忡。但这个时候,无上主宰挺身而出,悄悄透露了契约这种东西。 元始天尊豁然开朗,固而,以魂为誓,创造了天柱了,与双尊。 这便是无上主宰的故事。无上主宰都逃不过公平法则。而普通更是当之有愧了。 阡苡仰天长叹,隐约想起阴翳之中,那抹神秘莫测的身影。那身影在万丈深渊前站得稳稳当当。 确切说叫,虽然岁辰与甯宸二人气质略微相似,可岁辰身上却没有白岙帝君身上这种虎虎生风的武将气质。 但岁辰本质上而言不算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养尊处优下来,有些文弱书生的公子风流气质,但纵观浑身上下处处雅正得无可挑剔,说起来,是必白岙帝君还要临危不乱无所畏惧的人。 岁辰身上一种淋漓尽致的文明沉淀——便是所谓,刚正不阿,至死不渝,临危不惧,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可在岁辰还有另一种极端,便是看惯了人们尔虞我诈,所以难免怨天尤人,甚至对一切都产生,岁辰因该是看惯了时过境迁,可却得无欲无求,永无止境的活着。可不生不如死。 如此便更是能应了那一句,天道好轮回,善恶有报,便是公平公正起来神只也都躲不过一劫。 世事难料,可成事在人谋事在运。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万事万物,那么万事万物自然都无定论。 阡苡正这么感慨着,猝不及防想起奚夜妖帝才是机会主义着。 妖界目下夹缝求存,而奚夜妖帝也是十分尴尬。 这点阡苡颇为认同,否则奚夜妖帝也不会是这般精打细算的机会主义者。 见缝插针,奚夜妖帝素来准确无误。 换而言之,奚夜妖帝自己心中明镜一般,十分清楚——毕竟大恩大德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因为人情是需要还的,有些人微不足道,即便万死不辞肝脑涂地都还不了奚夜妖帝给的小恩小惠。 且事实上就算是要,‘礼尚往来’,奚夜妖帝也未必愿意与之一来二去的谢璇。 出最小的力收获丰厚的回报,将利益进行到最大化。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其中有奚夜妖帝多少夜不能寐,分身乏术心力交瘁没人在乎的——这代价便也是相对的。并非不劳而获也是事实…… 还有,不管是大恩大德,还是小恩小惠,可对于正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的人们而言都是合该会被铭记于心的。 即便不是全部被人记住,但只要有概率,那么奚夜妖帝名下就有源源不断的声望。也就表示妖界会有前仆后继涌入的新鲜血液。 还有一事,倒也不是阡苡异想天开……于情于理——奚夜妖帝不管再怎么打那‘血浓于水’,‘亲如手足’,‘人情依稀’的懦弱幌子,而刻意纵容了洛清依在妖界张扬横行——但事到临头,洛清依作为他长久以来无功不受禄的爪牙,死透了,他却也未曾节哀顺变。 反而奚夜妖帝高高兴兴的,宽解别人‘人心思变,亲情便可见一斑’,奚夜妖帝素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把戏也可见一斑。 这种把戏……阡苡不算失望,各取所需罢了,反而身为帝王,若是赤池魔帝有这份决绝与从容,那么阡苡又何故这般精疲力竭额的折腾呢? 至于洛清依——洛清依死到临头没落成这样。除了说是倒霉,便是自作自受。 洛清依也是可怜人。而始作俑者奚夜妖帝不算罪不可赦——虽然洛清依成为奚夜妖帝之爪牙之后所作所为皆是被奚夜妖帝‘赶鸭子上架’。 但毕竟奚夜妖帝也是给了洛清依一个步步高升的架子的。而有朝一日洛清依‘位高权重’可以独当一面时坏事做尽,也并非全然是奚夜妖帝控制。 奚夜妖帝这个人不过喜欢给人选择罢了。 威逼利诱,他素来不喜欢‘威逼’,是先‘利诱’,尽量使人心悦诚服。而‘利诱’不成,奚夜妖帝也不会直接端着架子‘威逼’,反而认证衡量对方到底几斤几两,值不值得自己做出退让。 ——洛清依便是奚夜妖帝做出退让。虽然至死方到现在为止,甚至未来许久奚夜妖帝都打算给她一份尊容,要她含笑九泉。 而洛清依不算贪得无厌,也庸人自扰,但若要喊冤叫屈,那么也是‘无病呻吟’,不值得同情。 虽然因为洛清依因为白岙帝君的存在惹得自己心中一直存在种种顾虑,不肯心甘情愿的为奚夜妖帝任劳任怨。可奚夜妖帝厚待于她,是她不知好歹,暗自勾结茯旻,亦欲脱离苦海…… 所以阡苡才说洛清依这是异想天开,庸人自扰——洛清依叫人逼不得已又如何? 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交流来往小半生了,奚夜妖帝是什么样的人白岙帝君怎么可能只是略知一二。 许多事,奚夜妖帝没有受意,而是洛清依心意难平,本着破罐破摔的态度,故意的杀人放火。 这点阡苡知道。 至于茯旻,奚夜妖帝也是不情不愿的选择退让。 然而茯旻便是真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仗着奚夜妖帝的忍耐,竟真的佣兵自大,不可一世。 茯旻狂妄的程度怕是纵横已久的赤池魔帝都瞠目结舌。 毕竟赤池魔帝再是嚣张狂妄,却也有这个本事能耐,这点人尽皆知——阡苡每每想起来都会感慨万千,但从来未曾觉得赤池魔帝自不量力。 自不量力的是茯旻。 碌碌无为的是茯旻。 异想开天的是茯旻。 狂妄自大的是茯旻。 而鼠目寸光的依旧是茯旻。 提起茯旻阡苡更是感慨万千。奚夜妖帝不会做人,尤其与阡苡接触,满满表现出来的都是利益至上的诚实,从来都不拐弯抹角。而奚夜妖帝表达的方式委婉换了,迂回曲折总之毫不隐瞒。 而白岙帝君态度不知。阡苡未曾过细揣摩,主要是不熟悉,以至于阡苡不能证据确凿的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茯旻,心高气傲,话少却固执己见,行事作风实在是‘剑走偏锋’。 且茯旻态度清奇,落点独特,叫人啼笑皆非。虽然茯旻素来不算高调。但是茯旻也从来不曾谦虚,不懂与人为善,不听劝告,又眼高于顶,十分自负。 这种人阡苡避之不及——便是阡苡自己来评价都是——愚蠢而狂妄,无知而鲁莽。 茯旻还有一点,自以为不是所谓‘井底之蛙’,实际上自己永远只是坐井观天。 舞弄清影 茯旻为人处世阡苡不喜。 洛清依性情无定阡苡亦不喜。 而妖界身为垫脚石一般存在的还有霁英。 霁英说来就惹人匪夷所思了。 但阡苡目下唯一敢确定的是,此人并非四使之后。 四使中朱雀家族弥留的后人是苏眉,而玄武家族传承是乐瑶,至于青龙与白虎这两个家族的残存有待查证。 而霁英…… 霁英来历不明,至今阡苡都还未曾知道霁英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信息。 而阡苡的洞穿之眼派不上什么用场。因为‘洞穿之眼’,原本因该是叫‘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是可以看破人心所向,可所谓的‘真实之眼’为何会演变成‘洞穿之眼’呢? 此处说来话长,可又不得不说一句。 这世间的一切都过份奇妙。比如赤池魔帝,正好是个魔帝,又是风风火火的张扬性子。 白岙则是仙帝,碰巧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收敛性子。 说起来,凤凰始天尊与应龙使天尊也是这般类似,不过身份处境与种种都是反过来的。 凤凰使天尊翊屿称自己是‘风情万种’,美其名曰——‘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热情似火,花枝招展,能屈能伸,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妙语连珠,出口成章,活泼可爱,芳华绝代’。 凤凰始天尊又时常拌做男子,号一声,‘公子翊’,据说,凤凰天尊男装时,鼻尖微翘和无上主宰岁辰一样多少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并且公子翊就是虎虎生威,走到哪里都神采奕奕,精力十足。 而凤凰始天尊是自己本来的模样‘屿小姐’时,那当真是叫一个美得不可方物。 此乃毫不夸张,众星捧月的拥护使然。 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美得精彩绝伦,是不会被时代推翻而淘汰的美丽。 但凤凰始天尊一十四魂,一十六魄所以自然美得多姿多彩。 ——凤凰始天尊静默时秀雅绝俗,自有一股灵动之气,且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睿智眼睛。所以凤凰始天尊出现时周身弥漫着无所不知的聪慧气息,加之神态悠闲,实在叫人见之安心。 而凤凰始天尊伤感时,独自现在冰冷的夜晚中,神色迷离。却从不自怨自艾哭哭啼啼。 反而或许冷静,恍若心如止水无可波动,无奈得很。 事实就是,凤凰始天尊只会在自己感到遗世独立时,才会找个空无一人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远方——是在山高水长的一角,凤凰始天尊形单影只的站在星光的辉映下,即便皓月当空也是倥偬寂寞的。 ——凤凰始天尊原本是生来就该孤苦无依,自然会落寞。 而凤凰始天尊越面色惨白,便越更是动人,仿佛晶莹如玉,似乎新月生晕,恰如花树堆雪…… 反正凤凰始天尊宜喜宜嗔,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就是了。 尤其,凤凰始天尊一双桃花眼又含情脉脉,眉间点朱砂,唇不点自红,美得洒脱,明媚得像风轻云淡时阳光蓦地撒在空旷的田野上,温暖又吉祥和瑞。 最主要的还是凤凰天尊美得盛大辉煌,可歌可泣,美得无时无刻都足以艳压草长莺飞的二月天,胜阳春白雪般超然物外,比百花齐放还要争奇斗艳,‘波澜壮阔’上几分。 其实凤凰始天尊美不美一开始对于应龙始天尊而言都是‘无关紧要’。 应龙始天尊劣迹斑斑。 应龙始天尊造就的腥风血雨,可不止是历史上那闻名遐迩的‘逐鹿一战’。 ——逐鹿一战是六界自立为王分裂的开始,那一战应龙始天尊可以说是迫不得已才以暴制暴。 但事后有凤凰始天尊收尾善后,所以并未留下恶名。反而造化弄人的是,因为人们起死回生,所以被应龙始天尊那不可抗拒的英勇折服。 于是乎便自作主张封了应龙始天尊为战神——全称,斗战瞿宿应龙战神。 其实差别不大,只是因为凤凰始天尊不在乎是否美名远扬,所以阴差阳错的,凤凰使天尊的功劳全部被安放在了应龙始天尊头上,人们一度崇尚一种至高无上,以及叱咤风云的无敌能力。 而这个时候好巧不巧,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早已回到苍穹之巅,便是白昼梦乡中长眠睡去。 ——据说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顺应天命,发现阴阳五行与周易,八卦,和风水。 同时,在发现这些文明密码后他们二人首次占卜时,便提前须知了自己最终舍身赴死的命运,于是乎,平息风波之后提前睡去韬光养晦,以此厚积薄发,来日且以最好的状态应劫。 这倒无可厚非。但说起来,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参透元始天尊留下的文明密码的时间,其实是逐鹿之战的很久以前。 二位天尊本着想要叫人健康长寿的心态,不留余地的将‘文明密码’全部宣扬出去。 而那个年代,鸿蒙时分灵气充沛,德道修炼也是轻而易举。 问题是修炼的人多了,事非争纷接肘而至——人们还是各自为营,抱团对外。 这些都不是重点,当时人们自有自有,什么都可以毫无节制的学习,只要天赋足够,出人投地一朝平步青云又有何难? 而占卜无疑起到的作用十分明显,但占卜的坏处也显而易见。 便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世间机缘巧的喜剧从来没有少过。 也不只是机缘巧合。这纯粹算得上弄巧成拙——原是一个个恐惧至上的‘鼠胆之辈’,才会自作聪明抱着敬畏的心态去占卜自己的前程。 可从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无形中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轨迹,而预测出来的无疑不是‘前程似锦,心想事成’,但身在福中之后,便又会是‘怕什么,来什么’。后果,灾难无从躲避……结局,全都不得好死…… 可人们全然未曾发现,依旧抱着侥幸的心理,孜孜不倦。可越是这样人们的进步速度就越是惊天动地令人侧目。 这便是阡苡要说的问题所在,这是一个天理昭彰,善恶有报,且作茧自缚的循环。 人们不满意现状,便用占卜改变自己命运——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所谓占卜可不仅能知道自己或者别人的‘命中注定’——更重要的是,还能提前预知未来,逢凶化吉。 也就是说,你们依赖占卜而提前预知未来的成果,如此,六界的秩序混乱不堪。 怎么个乱发——各种势力开始自立为王,之后,群雄争霸。便是人们进步神速,皆是以为自己崛起高人一等,于是乎,逐鹿之战拉来序幕。 若非人们几乎都是这般贪得无厌不加节制,也不会天下大乱。 若非人们利益熏心,又在周围人的影响下不肯脚踏实地,那么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也不会给占卜下了契约——便是诅咒从今往后无论什么情况下,只要用了占卜禁术,按照岂非严重的程度,折煞还在活着时创造的功德业绩上。 便是,在这之前使用占卜之术就算惩罚,只是至死方休。而在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诅咒之后,这份报复会扣人阴德上。 ——人们活着时积福积德只为来世投胎,按照善恶因果来算时,可以一举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问题是,一但使用占卜之术甚至是经过别人占卜告知了结果,那么,来世就算原定是大富大贵真命天子的路,可能就此失足,打入地狱永无宁日,或者当牛做马不得善始。 自然天道有情,其实有一种情况可以跳脱这种恶报。便是至始至终,某一个人不曾在乎过自己命数如何——固而,即便造化弄人,有人提前告知了,而他若不信,恶报自然不来。 如此,诅咒一出,占卜术的任用便得到了见杆立影的遏制。 但其实,‘真实之眼’的退化与这息息相关,但事实是应龙始天尊准备应劫,先行潜伏人间以便见机行事。 而入夜,应龙展翅星河摇曳,盘旋人间时看尽了人心险恶。 ——便是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人们尽是,贪心不足,尔虞我诈的状况。 人们含蓄起来,但勾心斗角争得粉身碎骨头破血流,便叫应龙始天尊不忍直视,遂,应龙始天尊落地成魔,屠尽一城……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应龙始天尊临了前,到底是放过了这些为了‘欣欣向荣’而不择手段的人。 并且应龙始天尊最终觉醒,且毁掉了自身随意看透人心的‘真实之眼’。 这么说的话,阡苡其实不无感慨。 ‘真实之眼’虽然没有毁尽,退化成为,‘洞穿之眼’。可应龙始天尊的风采却依稀浮现。 应龙始天尊名为渊戈。渊源流传,止戈为武。 应龙始天尊渊戈此人行得正坐得端,虽不近人情,但过重的杀戮业债没有给他的眼神平添加持上什么诡魅阴唳的神秘色彩——相反,渊戈眼中的冷漠肃穆,倒还抹平了那些该有桀骜张狂。 说起来,渊戈时常薄唇紧抿,给人的映像往往都是高调的不厌其烦,与拒人于千里之外。 饶是这样了,应龙始天尊渊戈看起来也算得上端正大方,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甚至,应龙始天尊渊戈时常看起来比投身天界效命,暗中保护一方安危的凤凰始天尊翊屿还要稳重靠谱几分。 凤凰始天尊翊屿没个正经,时常扮做男子,游历烟花柳巷,醉卧美人膝头,这点人尽皆知。 阡苡触景生情,还顺带想到了岁辰。昔年与神明同处的岁辰,明明是正面人物,可偏天生凤眼妖娆温柔似水。 甚至完全可以这么形容,昔年三位神只同在。凤凰始天尊翊屿是五彩斑斓的春华秋实。那么应龙始天尊渊戈便合该是咫尺天涯的银白月光。而那无上主宰岁辰,是那岁月永恒,伊人眉梢眼角定格的朱砂痣。 因为无上主宰岁辰,长而柔和的左眼眼轮廓下面确实还有一点泪痣。岁辰,嘴巴不薄不厚,又时常被他用来勉为其难的撑着一抹若即若离的笑容。 岁辰在不是世人所谓的‘白屹大帝’之前,平素有一爱好,喜欢藏身在临山近水,草长莺飞的花丛里,孤独抚琴一曲,当真是真的宁静致远,温文尔雅。 而后来…… 后来岁辰变成了所谓的‘白屹大帝’,人们称他‘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原是因为岁辰曾几何时被双尊扣压在白昼梦乡中与世隔绝。 那段时间,弹指一晃,时光境迁,千百年如白驹过隙,草草了事崩腾不息的去了,而那千百年间,岁辰不追世事,淡泊如初。 那期间,无上主宰处在追悔莫及,面壁思过的期间,那时间过得如‘落花流水’——便是,‘花逐水,风随浪,溪浣花’般,顺其自然,敞祥安宁。 然而岁辰其实没那么庆幸。 ——毕竟堂堂无上主宰,寂寞中早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且为了活一个随心所欲,怎么可能贪生怕死呢? 其实,还未曾认命前,岁辰便知道这白昼梦岛是一座清净有余,但应有尽有牢狱。 这里有弄堂清风,漏液徐来;疏影留白,常戏窗外。还有繁花似锦,千枝万载;有缠绵绯月,凌光徘徊。且四处云雨翻腾,溪水潸潸经年渊源流长。 便是在这样自娱自乐中,岁辰看到了自己余生沉长,却是无穷无尽,暗无天日。 便逐渐消沉,一蹶不振,实在闲得无事时,岁辰便不仅只是叹人聚人散,也学着凤凰始天尊笑花开花落,还跟着应龙始天尊看云卷云舒。 可后来岁辰还是作茧自缚,因为愧疚难安,于是乎,彻底萎靡不振。 某段时间中岁辰与空梦为邻,入梦时‘以梦为马’,策马奔腾,白驹过隙,回忆载着他游历风花雪月痕迹划过的每一寸土地。 而南柯一梦,岁辰日渐转醒,有一日,岁辰在飞花乱影中,蓦地惊觉,自己黄粱一梦,梦不尽人间四时美景——便开始‘患得患失’,疯疯癫癫中,岁辰开始纠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 而结局今人感慨暧闻——岁辰望断天涯不见归人,便魂牵梦绕,神魂颠倒,无端端的竟以为自己那是风流倜傥的翊,亦是芳华绝代的屿——更是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热情似火,花枝招展,能屈能伸,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妙语连珠的凤凰始天尊。 岁辰还以为自己是——以为自己是那个光风霁月、含霜履雪的执着良人渊戈——是不容尘埃,心系苍生的应龙始天尊。 可还是不长,有一日,岁辰自娱自乐够了便清醒过来,而愤怒怨恨中在次迷失自己……反正总是周而复始,反复无常罢了,正如那日沉月升,没完没了。 终于…… 其实也不知过了多久岁辰毅然决然冲破红尘,在次落于人间…… 再后来白屹大帝横空出世,但岁辰此时,已然孤僻……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但阡苡突然回忆起来绝对不是揭人伤疤…… 阡苡博古通今,无所不知——所以修远道上一见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便知道岁辰对往事依旧耿耿于怀,所以,冥冥之中创造了两位与双尊性情大同小异的神只接班人。 毕竟世事无常,阡苡后知后觉都知道自己以及神只之辈将全部面临淘汰。而,无上主宰岁辰又怎会不知。 岁辰素来不坏,否则,又怎么顾及人间的来日方长呢? 说到底岁辰也只是打算洗牌上三界,虽然导致血流成河,但未曾毁天灭地,也未曾翻天覆地…… 不得不说岁辰每每惊世骇俗,世人皆是忌惮,惧他如洪水猛兽。 这无可厚非,但世人不知,岁辰手下的亡魂,亦会因祸得福,来世去到人间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善始善终。 但岁辰也不是好人,即便他对往事耿耿于怀,至今念念不忘,但错了就是错了——岁辰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阡苡,光能言善辩,混淆是非没用,时间会记住任何风云诡辩。 而活着的人,除了铭记过往,亦必须引以为戒,以免重蹈覆辙。 便是认命。逝者已逝,合该修身养性,不可贪得无厌,否则因果轮回得不偿失…… 但若只这般分析,亦是阡苡断章取义。 有一点,白屹大帝当年手下留情,放过了奚夜妖帝——显而易见也就是说,奚夜妖帝其实也在初始神仙统治者的候选人中。 而奚夜妖帝——奚夜妖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便是高明。 阡苡心中豁然开朗,不在郁结。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阡苡的目的便是帮岁辰完成心愿——还人间应有的其乐融融,生生不息。 但说到奚夜妖帝……阡苡观察到,因为长期以来——甚至一开始时,阡苡便清楚奚夜妖帝明察秋毫机关算尽,太聪明。 而且,恍若故人重逢,奚夜妖帝唯独对阡苡处处算了,居心叵测不加掩饰——反观,阡苡自己未必不算‘养虎自啮,长虺成蛇’。 如此可不彼此坦坦荡荡? 阡苡一笑从容,吹了冷风,头脑稍微清醒,便又折返回室内。 直到下浴的那一刻,阡苡还在想——就目下的事态而言,妖界算得上是‘既生瑜何生亮’? 造化弄人,同样聪明绝顶的茯旻只怕终是要死在自视甚高中。 而茯旻致命的错误就是——以为自己生平鲜衣怒马,终究功利熏心,不肯脚踏实地…… 有道是‘欲速则不达’,正是自负,茯旻适才粗心大意。 而茯旻又是急不可耐的主,所以又自己胜券在握失算人心——固而,说茯旻是运筹帷幄,不如说他自掘坟墓。 茯旻还曾想拉拢阡苡,如此,虽然不求如虎添翼,但却能折了奚夜妖帝的左膀右臂——其实茯旻只通过奚夜妖帝而间接的知道阡苡来路不凡——阡苡是奚夜妖帝梦寐以求的高人贤士,但到底有多神通广大茯旻一概不知。 而之后终是了解一二时,也不以为然,以为是奚夜妖帝串通上下里应外合,其实虚张声势。 这是奚夜妖帝常用的把戏,茯旻看管风云,必然不当回事——这自然也是在奚夜妖帝的精明算计之中。 而,阡苡丝毫不为动容,茯旻反被摆了一道。亦是奚夜妖帝未卜先知,清楚明了。 可之后也是茯旻目中无人,不肯及时悬崖勒马的选择。 茯旻自信,认为箭在弦上岂有不发——可想来,如今茯旻进退两难,所以,干脆孤注一掷挑起战事。 ——如此,背水一战,万一功成冠冕称王,否则,便是名落孙山,千古罪人无人能赦。 阡苡又想到,没准是一开始的舆论有意粉饰太平,或许是一开始单纯的只是‘不知者无罪’的传言发酵…… 若如斯,那清邪看着倒有中规中矩,但很有可能是白岙帝君安拆在奚夜妖帝身边探子。 之后——清邪曾在妖界安分守己一段时间,之后,又借着对茯旻拜服,五体投地的理由,乘机辗转到茯旻那边——这点,其实没准是白岙仙帝自己指派过去的。 然而,清邪未必有没中途被奚夜妖帝策反,随即迎合茯旻心意,将清邪特地安排到茯旻身边,为虎作伥——如此茯旻自然为虎作伥,自负无比。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有一点清邪绝对不是茯旻的人,这点八九不离十。 阡苡细思极恐,接着往下想,清邪如果是白岙仙帝的人,那清弄未必就不是如出一辙。 清弄合该必定就是白岙帝君安排在妖界的内鬼,阡苡推测——八成,是清邪‘弃明投暗’背叛了白岙帝君,所以,白岙帝君无可奈何只能让清弄前来顶替清邪,监督妖帝。 但可疑的是——不知是什么理由,清邪反正是被调配在茯旻身边盯着…… 总不可能此事是白岙帝君想坐山观虎斗,所以安排清邪专门监控茯旻,而清弄独自监视奚夜妖帝。 还有,这件事情最有趣的是,如果清邪不是仙界或者魔界在妖界的卧底……那只怕…… 但清弄身世离奇,该救得救。 虽然阡苡没有证据,但赤池魔帝已经悄悄以一曲‘舞弄清影月明中’暗示过些什么…… 自立为王 不对,当日魔界依旧人来人往歌舞升平,而极乐城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一片。而那日,赤池魔帝仿佛意乱神错,但问题是,赤池魔帝所说有条有理,并不像是酒过三巡——此事一言难尽,未必不是赤池魔帝装疯卖傻,借着酒劲,想提示阡苡什么。 那夜赤池魔界态度叫一个一反常态。猝不及防的热情了起来,也就是这份反常,才叫赤池魔帝与阡苡的关系慢慢接近,便其乐融融。 加之,那夜交杯换盏,赤池魔帝在席间有说有笑,别的倒是没什么反常,唯独席间就差拉着阡苡的耳朵,叫乐妓弹奏乐谱给阡苡听。 并且赤池魔帝还一派意犹未尽的模样,就像一时之间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只是感慨万千,说了一句,“舞弄清影伴星月,拨琴音落随风云。” 不对,阡苡后知后觉。 虽然纵观过往,月素来都是指应龙始天尊渊戈,可后来的故事中白屹大帝沉默寡言,于是乎,由此月便象征性的代表为他。 因为世人眼中的月亮虽然冰冷如水,但是幽光依然普照大地。而白屹大帝,原本因该熠熠生辉,可为人却低调得很——月不就是这样吗?即便皓月当空,但于世人而言月光微乎其微,虽然不容忽视,可任然可有可无。 加之月又时常星云中移。叫人肃然起敬,又神秘莫测,正好,又与白屹大帝大同小异。 于是世人,便再一次的落实了白屹大帝这个恍若月色冰清玉洁,冷淡漠然的印象。 ——关于这点好不好,是否真的那么有迹可循,阡苡不知。但若如世人所说,便这样强行定性白屹大帝是这举世瞩目的白月光。未免草率。 事实上,月亮就是月亮,而月亮正如斗战瞿宿应龙使天尊一般铁血丹心,冷清无情——可所谓‘白屹大帝’岁辰这人虽然确实气质冰清玉洁,但,并未真的据人千里之外。而,岁辰不近人情,可真的没有冰冷刺骨。 所以,这个比喻在阡苡看来并不成立。月色沉默,独自驰骋在广阔无垠的黄土大地上,日夜奔腾不息,越过千山万水,横跨山川平原原是至死不渝,只为决绝到底,去那天涯一线,寻找触动天涯的人。 而‘白屹大帝’,也就是岁辰本座,沉默归沉默,亦素来端庄雅正,刚正不阿。问题是,岁辰真的没那么无情,且有一个不为人的秘密就是,岁辰念旧还护短。 岁辰此人——原先双尊再时各种冲撞顶嘴,但,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阡苡胡作非为不算,赤池魔帝为虎作伥,岁辰到底也视若无睹。 ——然而背后一切的一切,自然不是岁辰亦欲东山再起——这天地万物,本质上都是岁辰自己的,即便别人反客为主,但若要收复也是轻而易举。 阡苡知道的,当年就是他一拳打碎天柱,所以双尊为此舍命填补才会永辞于世…… 所以,岁辰永远岁月无痕,那没人眼角定格的朱砂痣,与凤凰始天尊一般,宜喜宜嗔…… ——阡苡闷闷不乐,这些事实阡苡即便直言不讳,可,世人听去只会说她颠倒黑白。 毕竟,世人误会不止一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以,白岙帝君便是配称在月亮身边,大放异彩的星星。 白岙帝君也是光彩夺目的。但美中不足的是,星星依旧难以与月亮一争高下…… 亦刚好。正是世人这般误会,所以阡苡不偏不倚,自然而然的排查就来清弄是仙界的人。虽然没有交代这清弄到底效忠于谁,可足够了。 阡苡呢喃细语,‘舞弄清影伴星月,拨琴音落随风云’。前一句的‘奥妙’阡苡弄懂了,但是后一句的‘拨琴音落随风云’…… 但拨琴…… 岁辰确实熟识音律,也常用瑶琴,但那是前话。如今双尊以去,想来因为是伤痛难掩,为避免睹物思人,瑶琴一物,合该弃之不用才对。 再说岁辰最喜欢的还是箜篌,还有横笛。 ——阡苡回忆起来,倒是白岙帝君经常抚琴对月。 然而不管是谁在操控清弄,事实上,清弄注定有来无回。否则,随那风云作甚? 这风云素来都是指是非恩怨。 如此一想诡异…… 这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机缘巧合,造化弄人,竟环环相扣牵扯进这多人来——阡苡本打算‘浑水摸鱼’,问题水也太混了。 ——瞬间,阡苡恍若,醍醐灌顶,吓得赶紧出浴。然后,磨磨蹭蹭穿衣束发,在不紧不慢散步到厅前…… 鬼还知道阡苡现在有多惊讶。 毕竟,那厅中不卑不亢站着的是一身戎装银甲的清弄…… 阡苡实在无语凝涩沉默半响,默默往前夸一步,大步流星,往前头也不回,一走了之。 阡苡想的是——方才,自己明明给够了时间让清弄逃跑…… 此事阡苡不是不知,奚夜妖帝在等一个说话。所以,看到清弄去回话时,心中甚慰。 毕竟清弄要是直接一走了之,只怕是自寻死路,出不了妖界便命丧黄泉…… 固而,等回完话,奚夜妖帝稍微放松时,乘着点兵点将,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回仙界,才是真实的道理。 这么说也不对似的,莫非是清弄有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的传递契约?可以随时一走了之。 虽然这么做臭名远扬,倒是除非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二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奚夜妖帝翻转仙界和魔界任何一个角落——问题是即便这样,只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奚夜妖帝也拿清弄没有办法…… 或者,清弄压根不想走。若如此……此事就有得热闹看了。 阡苡还是拿捏不定——亦或者此事是清弄没有意识到是阡苡法外开恩,助她逃跑。然而,这等猥琐的动机,莫不是,还需要阡苡宣之于口? 另外,事实也证明,那清弄不是木头疙瘩……反而冰雪聪明,毕竟,若是不机敏一点,怎么可能在奚夜妖帝身边安然无事的生活这么久? 带着种种匪夷所思,阡苡上路了。 此行,阡苡是所谓的‘挂帅主将’,清弄是‘出谋划策’备用的军事副将……二人一前一后,带着三军,浩浩荡荡的逼近三川江的尽头。 三江尽头…… 出乎意料的是清邪也在。 清邪黑衣蒙面,带着小队人马像个狩猎者,潜伏在高处,小心翼翼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这点自然是逃不出阡苡的洞穿之眼,然而,清弄也发现了清邪的存在。 清邪本是屏息凝神——据阡苡衡量,此人修为也不简单,若换寻常人,即便奚夜妖帝或者白岙帝君二人来,未必就能这般轻而易举的发现清弄的此时存在。 至于清弄虽然身份异于常人,但也只是一个高手,不算拔尖,也不能和清邪比肩,相提并论。 于是阡苡换了一个思路——莫非清弄与清邪二人…… 这二人估计是有什么契约在身,固而,自带心照不宣的感应,所以,清弄一眼就锁定了远处山头气息隐藏得若有若无的清邪。 这又是什么情况? 阡苡糊里糊涂,她转头去看清弄——清弄面不改色,只是气悬一线,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气息也是若有若无…… 阡苡不解其意,继续观察,瞧着此刻清弄的神色自然而然,仿佛只是同平素一般,安分守己杵在某处。但双眼无神,此态,阡苡断定却是在共神通灵。 双方对质……而茯旻不可能不到现场——古人云,‘输人都不输阵’,若此番,茯旻躲躲藏藏便是输人输阵,丢人现眼。 之后,没多久,茯旻便也露脸了。 一露脸,茯旻便是摇头晃脑的降落在人群中,嫣然一笑说,“阡苡许久不见了——今日这么大的场合,茯旻还以为是溪榆长姐亲自挂帅亲征,不想,溪榆长姐时至今日竟还是改不了这种兴师动众的恶习惯。只是亦是女子,同样是需要保护的,可溪榆长姐却偏偏不解风情,更深露重,夜冷风凉,她竟派你到这里来——可见,妖界现在当真是没个公平所在了……” “公平是什么?”阡苡嗤之以鼻,皮笑肉不笑的戏谑道,“小女子曾想,当付出和回报达到正比,便是最实在的正比。但非要这么说的话,小女子也觉得怕是要叫人贻笑大方了。可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农夫与蛇,世人都说厌了,可见世间未必就有公平存在。就像世间没个真理存在一样,不过是人云亦云可众口难调。 说起来,小女子,倒是不妨与茯旻分享曾经听说的故事——有一农夫,运石上山。可世人却笑,石头棱角分明,运上山头何其简单?便是千难万险也不过如此——于是农夫灵机一动,将石头的棱角打磨平整,如此,自然是轻而易举便将石头滚上山头。 故事到这里,显然未完…… ——这农夫好容易将石头运上山来,可不想一个不留神,这石头便咕噜咕噜自己迅速滚回了山脚之下。于是世人又嘲笑农夫,投机取巧自作聪明,否则怎会得不偿失? 而阡苡认为。此事并没有那么绝对。因为即便是方石,遇到下坡也会不受控制的滚动。 ——区别仅是,落下的速度快一点或者慢一点——区别还有,得不偿失,一无所有与悬崖勒马,适可而止。 再者说,世间也没有人说,圆石不可以立足山顶。其实只要未雨绸缪,处处算计…… 便提前挖坑让圆石有了支撑,也能将是立于山顶巍峨不动。可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这是实在的道理…… 不过山顶圆石,除非,立足的坑有足够的把握将石扶持。否则大风一起,悲剧不离。 倒是冒险得很,但,小女子想说,各有各的好。圆石登山如履平地,方石登山脚踏实地,不管那种选择,总归没有后悔的余地。” 阡苡未曾说完…… 茯旻态度一改,不厌其烦的插话打断说,“成王败寇在此一举。其实,人无完人,即便乞丐但只要出人头地,一步冲天,站在白云之殿,与太阳并肩,那么,光芒的笼罩之下,不管什么,便一切都是妙趣盎然,可歌可泣。” 阡苡不悦,但是忍了——不过方才茯旻出言轻狂,阡苡的耐心自然消磨殆尽,便不顾旧情,直言不讳说,“不知茯旻妖君以为太阳是什么? ——看来妖界少年英雄当真是不鸣而已,一鸣惊人。竟这般能屈能伸。” 阡苡瞧着这狂妄自大的模样当真无语凝涩,平静了片刻,又严肃着冷嘲热讽说,“不对,‘一瓶不满半瓶晃荡’。茯旻妖君生来本是卑微浮萍,注定了无依无靠——而奚夜妖帝有幸垂青,将你捞了起来,安置静养,甚至慷慨的给你落地生根的机会。却不想,时间久了竟莫名其妙的叫你认为自己养精蓄锐精力充沛,竟,树大根深无可撼动了……其实,茯旻妖君没必要自掘坟墓,毕竟,茯旻妖君以为自己可以安身立命,实际上还是得靠着奚夜妖帝步步高升——而奚夜妖帝看你这恩将仇报的模样,未必不会斩草除根。” 阡苡便主动闭嘴了。 ——阡苡知道自己实在气糊涂了,竟前言不搭后语。 茯旻闻言不以为意,并且气焰嚣张回敬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本座见妖界民不聊生,乌烟瘴气,便顺应天命自立为王,有何不可?竟惹阡苡这般怨气? 俗话说得好,狗仗人势,这阡苡姑娘身为白屹大帝唯一女徒,一出人事便集万千光芒于一身,所以不知人间疾苦,竟天真的被奚夜妖帝巧言令色骗了去——问题是,那管天管地的白屹大帝都按兵不动,不想阡苡却这般与狼为伍的任性妄为,不知白屹大帝听去,作何感想呢?” 茯旻咄咄逼人,不给机会继续说,“听闻阡苡姑娘与那仙界的白岙帝君交集频繁是因为欣赏白岙帝君说的,人人平等,可如今阡苡就是两面三刀,对本座心存怨念?然而本座扪心自问,一直真心实意对待阡苡姑娘,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阡苡去,叫阡苡姑娘这般怀恨在心,还是说,阡苡姑娘与奚夜妖帝之间有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功不受禄——阡苡这般费时费力的帮助奚夜妖帝,自然是有交易在里面。 阡苡一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茯旻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样,又乘胜追击道,“古人云,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本座与姑娘萍水相逢,有个善始,却不想有朝一日竟会形同陌路生分至此,可见人心思变,姑娘还得从自身出发,多找原因,如此,适才能提升自我,精益求精,以免落人口实——不过姑娘无需对本座今日教诲感恩戴德,本座‘愧不敢当’。 但姑娘还需谨记,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苏轼),便可见,人不可貌相也。姑娘锦衣华服走到哪里皆是声势浩大,人人都羡慕得很,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像妗荷那个夯货,矜矜业业的给了当了垫脚石,还死不悔改,心甘情愿得很……可不,贻笑千古? 姑娘还是弃暗投明的好,即便姑娘害怕奚夜妖帝连累自己美名,迷途知返抛下奚夜妖帝,投奔仙界也好,仙界之人皆是知书达理,更是千秋万代出了名的文明长存……想来姑娘若是去了那里,耳濡目染怕是能学会什么叫礼义廉耻。” 茯旻一个人喋喋不休,自言自语半响——阡苡一开始气得六窍生烟,咬牙切齿。可转念,茯旻都一不做二不休到这个份上,自然在也不能让他,抓住把柄继续嘲笑。 可茯旻聪明得很,无时无刻不在刺激阡苡恼羞成怒,怕是只盼阡苡气急败坏呢——若如此可怎么得了?毕竟茯旻话里话外,口口声声都在提醒阡苡自己与白屹大帝荣辱与共…… 这实在细思极恐。阡苡感觉后患无穷——阡苡一开始处心积虑都在努力与白屹大帝撇清关系,为的就是来日不叫白屹大帝平白无故受了牵连之祸…… 可茯旻……仿佛开出来了一点什么,竟咬死不放。 如此阡苡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是生非。于是乎便彻底冷静了,假装不以为然,一笑从容,“我原以为,你是不学无术的匹夫一个。不想竟是这般伶牙俐齿,是我小瞧你了。只是茯旻妖君这般自以为是,莫非仙界是你家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我瞧你白岙帝君叫得亲昵,却未曾白岙帝君与你又何惊天东西的交集——古话说脸皮厚吃得够,脸皮薄吃不着。而茯旻妖君,怕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翘楚,竟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白岙帝君这个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花拳绣腿,搬弄是非的软骨头,而茯旻妖君恬不知耻,竟三番五次唤他大名,这该何等侮辱。叫白岙帝君听去了,又作何感想?不如请他前来,一问究竟……” 阡苡说完,幸灾乐祸。这茯旻闻言也沉默了——茯旻妖君要脸得很,自知技不如人,必然是灰头土脸夹缝做人。 所以阡苡敢直言不讳挑明茯旻花拳绣腿。除非茯旻想与世为敌,否则,绝对不会见罪白岙帝君。 因为,不见罪白岙帝君的话茯旻怎么与奚夜妖帝窝里斗大打出手都是家事,于情于理,白岙帝君不好掺和。 但若是茯旻不幸得罪了白岙帝君……那可就是前有狼,后有虎。 茯旻自然不傻。知道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肝胆相照。所以,二位就算表面水火不容,但也绝对情同手足,正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其实,二人暗地里素来一唱一和。这点差不多人尽皆知。 但妖界的状况早就岌岌可危,可二人迟迟不肯动手,所以估计一开始就不打算动手。 ——妖界乌合之众太多,这二位没必要无事找事,让妖界市井刁民乱了自己的法度。 因为这两位帝王不用占领妖界也是美名远扬。因为这上三界中有勇士榜——而天界上下,唯独妖界实力不济,远远落后于人。 至于仙界与魔界既是‘强者相逢’,也可以是‘强强联手’,反正,无时无刻都在展示自己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而这自然是帝王的丰功伟绩,无需再有别的证明。反观奚夜妖帝正是自己时运不济,才会显得一人独大…… ——话说回来,茯旻知道的,若是自己顶嘴,阡苡势必会兴师动众召唤白岙帝君前来。 而白岙帝君与阡苡师侄关系,平时宽容有加。茯旻想光这点虽然不能证明白岙帝君对阡苡事多有求必应。 可说到底,阡苡也是白屹大帝之徒,不看僧面看佛面,且白岙帝君就算不给白屹大帝面子,也不可能不给白屹大帝的旧臣面子,自然会来赴约。 再者说,奚夜妖帝视若珍宝的贤才能者,白岙帝君没必要吃饱了撑着,将其拱手相让于奚夜妖帝。 毕竟奚夜妖帝无耻至极,若真的借着阡苡为虎作伥,可不,祸害的还是他们仙界。 固而,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白岙帝君都会跑这一趟,本毋庸置疑,所以茯旻顾虑的是,万一白岙帝君真的来了,四目相对时,自己又该如何堂而皇之的解释过去? 怕是不妙,白岙帝君来都来了自然不会白走一趟,毕竟。没谁愿意做赔本的买卖——卖一个人情也是卖,若顺手在卖一个人情可不是一举两得,当真美哉! 并且,白岙帝君若真的来了,势必站在阡苡身边,到时候对立的可是茯旻。 茯旻自立为王,万一白岙帝君一时兴起,真的争执起来…… 现在轮到茯旻胆战心惊,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对奚夜妖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就是因为知道奚夜妖帝夹缝求存不好做人,所以才会轻易放过。 而茯旻眼下野心勃勃,算得上是动荡势力…… 茯旻意在妖界,并非天界。 所以想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才会同样视若无睹,直接放过。 可万一白岙帝君听了阡苡挑唆,直接出手错杀无辜,来到达把不安分的势力扼杀在伊始。 那么……茯旻可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暗流涌动 有道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对! 明明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茯旻考虑到对于自己而言,忍一时不怕,古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且还有什么‘忍字头上一把刀’云云,总归‘忍’是生而为人必须认真学习的课程。这点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还有奚夜妖帝,甚至所谓的白屹大帝,包括此番在次惊世骇俗阡苡少不得都是在许多事非上忍气吞声。 ‘忍’无妨。但说到‘亏’,茯旻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 ——换而言之,茯旻与奚夜妖帝如此大张旗鼓的对弈,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凡事无定数。 也就是说茯旻此番鲁莽,是孤注一掷豪赌一场不是不可。 而说茯旻毫无把握,但现实就是奚夜妖帝分身乏术,大学没空顾及妖界的死活…… 茯旻倒也不是全然不知。 茯旻消息不算闭塞,比起别人亦算得上是一早便听说了许多小道消息。 其中有一条,是乃清邪告知。清邪言之凿凿,并且那仙界的贪狼星君奉蓁也略有耳闻,加之态度与清邪也是如出一辙,且同样信誓旦旦——二界有口皆碑,都说是秉承白屹大帝的口谕,这上三界迟早要合并,称为天界,自此一统天下。 固而,阡苡落世真正的来头仿佛并不复杂。 反正总归不是什么扯淡的‘五仙石贪玩化身成人’流落世间。 说起来,茯旻回忆起当年五仙石相关的舆论传得热火朝天…… ——事实上,茯旻也差点要信以为真。若非,茯旻一早发现奚夜妖帝对至宝遗失恍若漠不关心,那么茯旻也不会就此生出这么多奇怪怀疑。 那么奚夜妖帝到底又是一个怎么样的‘恍若漠不关心’呢? 当年轰隆一声巨响,伴随天崩地裂之势,且随即鸟兽四散,尘埃漫天…… 就在这时仿佛不知道是谁,突然造谣说,是五仙石落世,于是乎人们便陷入一种狂热。 这种狂热竟一夕之间影响到几位平素日理万机,高高在上的帝王们也跟着蠢蠢欲动。 其实故事本来就蹊跷。仿佛经不起细节的推敲。 五仙石故事的开始,是几位帝王明争暗斗,互相争先恐后,这些都无可厚非——毕竟有很长一段时间,舆论发酵了许久…… 当时舆论的导向指出,即将问世的五仙石是世间至宝,拥有它便等同于从此帝王生涯高枕无忧,至高无上——而重点是,这独一无二的,失不在得的宝贝沉寂太久,恰逢如今问世,便是正在等待着主人光临。 这点听着也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的五仙石,毫无论证的依据。 就算是这五仙石只记载在野食与画本中,但合该有个传说才对。 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有,纯粹口说无凭——可见制造舆论的人实在聪明,利用人们恨不得早日飞黄腾达的贪婪,与贪婪背后的侥幸心态牢牢抓住了风向,如此,不出多久便彻底‘落人口实’了。 茯旻注意到的还有。这世间不是没有光怪陆离的童话存在……人们口口相传固然会将事态‘发扬光大’…… 但不得不提,许多神话为何会失传?这其实不得不提起一个概率问题…… 传说之所以动人心魄,扣人心弦,主要还是因为人心向往使然。 固然众口难调但是‘英雄’的事例一但传开,人们自然而然,也在情理之中——在重新传诵的时候添油添醋,信口胡来。 于是乎,这些传说开始夸大其词,可最后夸张过了,彻底虚无缥缈,便送你别世人摒弃了。接着,光阴呼啸而过,这些被世人都已经遗忘了的故事自然会被彻底埋没。 可不得不提的事实就是这‘五仙石’即便是至宝,传说中的作用来历却也不算‘惊世骇俗’。 但若说‘五仙石’不算惊世骇俗也是不对。毕竟,初来乍到没多久,阡苡便以一己之力一举接替了妗荷成为那万众瞩目的人,算是直接掀起‘惊涛骇浪’——可见阡苡确实是有本事的,但‘五仙石’倒是也未必。 换而言之,此事本来就疑点重重。茯旻客观的想法是就传说而言这‘五仙石’也算得上是还在合理范围的珍惜至宝。 加之所谓的‘五仙石’没有主观的意识,而是,‘五仙石’从一开始便作为类似‘配件’一样的东西出现,仿佛天生舍己为人是要成就一代将相王侯功成名就——正是如此,这才是真的匪夷所思。天下传说五花八门——而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中,若一意孤行说是世有上神,至高无上,其实是没有几个人愿意相信的。 而这些奇珍异宝才叫人欢迎。 这是事,不管是妖界,魔界,还是仙界纵横主要还是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法器盛名。 ——法器确实声名远扬,但法器未必会对称霸天下有多大助力。这亦是事实,而事实之外的事实还有人们纯粹有点闲。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便是这样。而这法器,人们狂热于此,所以一传在传千回百转,反反复复也不该直接销声匿迹。 其二是舆论消息发展太快,绝对是有大势力在推波助澜。可伊始仿佛是仙界,可能是魔界,反正后面有妖界。 这就很有问题了,奚夜妖帝搅混水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有好大家分……不可能奚夜妖帝这个人就算占不到先机也绝对不会轻易破罐破摔,要大家一起沉沦。 所以,奚夜妖帝这般孜孜不倦显而易见这里面肯定是涉及利益问题。 其实有个想法一直在茯旻脑海中朦朦胧胧的——人心隔肚皮,白屹大帝和白岙帝君虽是兄弟,但是帝王家从来没有亲情…… 所以茯旻料定是白屹大帝想浑水摸鱼直接乘乱东山再起,所以率先勾结了奚夜妖帝。 为何不是赤池魔帝呢——毕竟赤池魔帝就算再是忠心耿耿却也与白岙帝君从未曾形同陌路过。 这就是白屹大帝笼络奚夜妖帝的目的,证据就是阡苡出山直奔妖界而来。 但似乎这么说的话于情于理都有待怀疑。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那句富贵险中求,茯旻认为只要自己能够成为妖帝,那么白屹大帝同样笼络。 固而,正是这样阡苡方才口下留情。 茯旻气定神闲,喜笑颜开对阡苡说,“万事和为贵。阡苡如今虽与本座形同陌路,可到底见面三分情,你们未必不能重修旧好再续前缘,本座孤独依旧孑然一身,且看惯了花红柳绿亦只属意于你一人而已……” “是吗?”阡苡恶心不已,心烦意乱。但再三尝试白岙帝君就是召唤不过来,当真是‘多情执念无心人,松柏不思春几何’。 阡苡感慨万千,但以大局为重又忍了。可即便白岙帝君不来也无妨,茯旻赌不起的。 阡苡怎么会不知道,茯旻现在就是风雨飘摇,且,置身在一只摇摇欲坠的破船上,怎么还能经得起大风大浪? 所以,也就便是阡苡只要虚张声势,让茯旻惴惴不安便是一种压制。 说到茯旻,倒也不是阡苡非要门缝里看人。 阡苡依旧记得那日初见,茯旻阴桀的一抹身影。 那身影乍看之下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一个讲究一点的公子哥,虽然是有年少成名的风光恣意,但压根就没有一点帝王的气势。 帝王气势千千万万,并非阡苡还在诋毁茯旻。通常而言,机关算尽耐心冷静如同奚夜妖帝,而运筹帷幄沉着坦然如同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就算无恶不作,也是来得傲慢直接。还有白屹大帝,喜怒无常,心思弗猜。 至于茯旻,眼神深处野心勃勃且弥漫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潇洒,但总归是投机取巧斤斤计较。 提到茯旻阡苡当真是有千言万语恨不得一吐为快。 这位茯旻真的是一种极致。仿佛一开始,他便觉得自己魅力四射阡苡得为之拜服。 理由就是茯旻明里暗里处处献上殷勤,却仿佛草草了事而已。 就比如茯旻那次危急关头,特地给阡苡献上边境的野花——那野花是茯旻一厢情愿,且自作主张。 茯旻到底是高估自己的魅力。这是一种无知而狂妄,自大而鲁莽的叛逆。 虽然这份叛逆未必不是奚夜妖帝无形之中纵容的,但,有一点茯旻怎么都解释不过去,便是恩将仇报。 奚夜妖帝待茯旻不薄。虽然处处算计,但总归留给茯旻安然无恙与光彩照人。 而奚夜妖帝是帝王,若他不算妖界自然分崩离析,所以机关算尽实在正常,可茯旻还是幸运的。 这妖界被奚夜妖帝用来替茯旻粉身碎骨的比比皆是,多茯旻一个真的不算多的。 另外茯旻处处挂念溪榆公主,想来,生前茯旻就没钱笼络溪榆公主——茯旻估计一早就做了一统妖界的春秋大梦,并且茯旻认为帝王身上六亲情绝,可即便如此,帝王家素来也是利益至上。 ——曾几何时溪榆公主大权在手,但就算不满意奚夜妖帝在位呼风唤雨,也不至于手足相残,让茯旻无端端的捡了便宜去。 事实证明茯旻没有借着溪榆公主一举冲天——这就能说明溪榆不傻——并且,当年之事溪榆公主除非心存逆反权当默认,除非就是溪榆公主天真到底,不解人意,否则一早便举报了茯旻——然而这些阡苡都不好说,这世间造化弄人从来都没停过。 但这些本是奚夜妖帝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阡苡没有理由打听。可阡苡唯独确定茯旻是盲目自大。 而茯旻钻得了空子,纯属是意外,一个乖张得奚夜妖帝都没想到的意外。 ——可现在说这些前言没什么用了。 茯旻死不悔改,奚夜妖帝不依不饶…… 茯旻死也是在自己的狂妄上,阡苡此刻也不想说那赤池魔帝仿佛也是狂妄的。 ——赤池魔帝的幸运,放在这世间独一无二。 赤池魔帝小心翼翼处处三思而行,这些茯旻没有。 茯旻只会异想天开,认为自己无人可及,所以凡事只需施舍小恩小惠,别人必然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事实上,茯旻不是奚夜妖帝。不能用与奚夜妖帝如出一辙的方法来处世——再者奚夜妖帝一呼百应身后有百万雄师…… 臣子始终臣子,别说功高震主就算有朝一日不择手段君临天下,也会多少会被人唾弃…… 即便白岙帝君是乃白屹大帝让位的帝王也是非议不断——这便涉及到,都是臣子凭什么别人可以高人一等的问题,又不是魔界,而即便是魔界争得头破血流倒也还好,偏要剑走偏锋,光以筹谋夺天下的人大部分还是会被人觉得‘跳梁小丑’,难登大雅之堂。 而世袭的帝王不一样。尤其对于妖界这种重视血统的帝王,血统传承就是天理昭彰,人心所向,茯旻再是惹人注目也比不得。 再者说,奚夜妖帝的冷静与淡定并非茯旻可以达到。 奚夜妖帝虽然是个伪君子但进退有度,不会向茯旻一样咄咄逼人,惹人厌烦。 更重要的是合作关系,心诚则灵。奚夜妖帝再是步步算计,倒也没有打算‘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的是茯旻,认为改变一个称呼就能近乎人与人的关系,从而叫人侧目相待。 这实在是天方夜谭,奚夜妖帝即便从来都是本座相称,可归根结底尊重显而易见。 可谓‘舍不孩子套不着狼’,奚夜妖帝一开始就将权柄光明正大的释与阡苡。且背后无怨无悔的背了许多黑锅,加之,忙前忙后的处处阡苡周旋——这点并非茯旻那一些一厢情愿的陪伴,与那些自以为是的‘美言’便能比拟。 阡苡可以分辨是非。 而茯旻总认为阡苡不经世事,就是一个简单易骗的傻子。 事实不尽然,茯旻在做,阡苡在看。 茯旻隐瞒了阡苡了许多事,阡苡并非不知,仅仅只是不齿过问而已。 往事随风,不过过眼烟云。 阡苡自认为不必要为茯旻这种只会异想天开的乌合之众,行‘大费周章’之事。 ——阡苡更是知道自己身份,不用权衡也知道,就算给了茯旻一个教训也是浪费口舌。且阡苡素来讨厌茯旻这种目中无人自作聪明的小丑之辈。 而茯旻在阡苡眼里一早就是劣迹斑斑,无可救药,可不想今日冤家路窄,茯旻还是这般不加收敛。 这更不是阡苡要侮辱茯旻了。 茯旻愚蠢,估计是以为奚夜妖帝可以默认阡苡两面三刀,白岙帝君可以接受阡苡任性妄为,和赤池魔帝还能忍耐阡苡张扬跋扈纯粹只是因为这三位帝王明争暗斗,只是求贤若渴。 而实际上,白岙帝君仿佛是对白屹大帝心中有愧,加之,白岙帝君精明能干,发现阡苡来路不凡且变化无常,适才如此。 而即便阡苡不是神只——那么阡苡想,白岙帝君多少还是会放纵的。 另外,奚夜妖帝与阡苡说是狼狈为奸,没什么不可——两个互相知根知底,且又有契约在身……所以,遇事奚夜妖帝不想沉默也得闭嘴。 至于赤池魔帝纯粹知道‘养虎为患’,但非要‘放虎归山’,且也没打算‘坐山观虎斗’,毕竟赤池魔帝自己都在‘为虎作伥’。 可谓‘细枝末节’最能成就一切…… 这茯旻就是狂妄盲目,于情于理,阡苡都不该给他有成为帝王的任何一点机会,免得以后神仙入了神只一族,茯旻都会辱没了整体神仙的门庭…… 气氛沉默许久。 ——场面一度尴尬,阡苡越发从容。不苟言笑,神色也冷峻了几分,须臾一阵风吹过,阡苡‘弱柳扶风’觉得自己干站着挺累,便悄无声息唤穹苍守护过来…… 不时,仿佛电闪雷鸣,天空中龙腾凤跃修炼逼近,又在众人肃然起敬时,乖乖变成一把雕刻着龙凤呈祥的长剑在阡苡手中。 阡苡接过长剑,不假思索至于空中让剑自己浮着,一屁股坐了上去,须臾翘着二郎腿,悠哉得很。 茯旻见状不知所措,蓦地脸色铁青——有一种压迫感,仿佛天崩地裂,仿佛排山倒海。 随即茯旻有从容下来。毕竟阡苡没有直接动手——意思大约只是警告,就说明还有得周旋。 茯旻便赶紧赔笑道,“好剑。说起来,不知奚夜妖帝为何大费周章拍阡苡过来呢?阡苡与我也是相识已久,如此,可不是阡苡也左右为难。” “为难谈不上,各自为营,你我既然对立,那么出于忠诚前尘往事自然不值一提。 至于,倒是怕是奚夜妖帝亲自过来的话,茯旻妖君要是突然唱一出死到临头良心发现……想来,那奚夜妖帝才是左右为难,毕竟奚夜妖帝提倡与人为善,你说他要真的不放过你世人又该闲得无聊说他薄情寡义了。可若真的留你一命,只怕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 所以,关于这个小女子就不知道了。 奚夜妖帝为何如此,想来是信任于小女子。觉得小女子铁定守得住他的江山,小女子又闲得无聊,自然不会推诿。 这就是身份,其实,对于小女子而言玩忽职守也不怕,妖界沉浮与小女子无关,因为利益压根无法挂钩。 如此,自然合该寻些事打发时间……”阡苡退一步,背着手,意味深长说: “茯旻妖君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子闲散惯了,还无法无天,所以对于小女子来说守住了小女子不在乎是否劳苦功高,若是守不住奚夜妖帝又敢奈我何?” 而闻之,茯旻闻之又兴高采烈的。阡苡的意思是自己受人所托而已,并不在乎称呼成败,而成败更是无关轻重——而阡苡心满意足,本意阡苡只是告诉茯旻奚夜妖帝都不敢为难自己,但不用想,阡苡都知道茯旻会将意思歪解了去。 阡苡瞧着茯旻在次狂妄起来。 随即,茯旻不假思索,还是那般胸有成竹,自信道,“奚夜妖帝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自然不敢如何阡苡。只是茯旻到底心中存了一个疑影……世界上当真有神只存在吗?” “有或者没有,”阡苡故弄玄虚。 茯旻蔑视。“若真有神明……那为何不渡苍生?” “何渡?”阡苡没个好气了。凤凰天尊,与应龙天尊,二位不是以命填了天柱,渡了众生吗——这茯旻如此是非不分,还理直气壮是什么意思? 然而阡苡转念一想,也是无知者无畏,茯旻什么都不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也可以理解…… 但这没完阡苡刚要幸灾乐祸,那边茯旻又得意忘形说,“是吧,其实阡苡自己都说不清楚呢。可见这未必就不是奚夜妖帝处心积虑在捏造一个故事,制造假象,用于迷惑人心……” “看来……”阡苡恍然大悟,也不客气说,“看来,茯旻妖君与贪狼仙君奉蓁最近联系过了。所以大约知道了,其实,那轩辕剑压根没断。” 阡苡态度依旧冷淡,漠然置之又不紧不慢补充说,“所以,想来茯旻妖君是在质疑小女子是不是受了白屹大帝教导,用了一种众人难以识破的幻术,粉饰太平,意在瞒天过海。”阡苡风轻云淡说,“那位贪狼仙君奉蓁小女子倒是听赤池魔帝说过……万一,小女子只是说万一……万一那人与茯旻妖君并非志同道合呢?” 后院起火茯旻安危迫在眉睫,这便是阡苡要幸灾乐祸的。只是茯旻不知死活,也不知道是不是过份自信,认为自己算计得了那位贪狼星君奉蓁。 说起奉蓁这个人,阡苡不见得多另眼相待,但起码这个人所作所为比茯旻入流得多。 “阡苡须知……时间虽然机缘巧合从来层出不穷,但没这么多万一,”茯旻信誓旦旦,还是不假思索便十分笃定,“要知道,贪狼星君奉蓁可是最忠于赤池魔帝,而赤池魔帝虽然未曾出面,但‘言传意会’,贪狼星君奉蓁自然知道合该鼎力相助于谁——阡苡不妨想,我若成了妖帝,那便可以与茯旻在次强强联手夺下仙界的一席之地,平分山河。” 胡搅蛮缠 阡苡一笑,意识到茯旻这已经不是利益熏心,痴心狂妄了。 还是自负过了头,天皇老子下凡都渡不了他。 只是,茯旻这般我行我素到底又是怎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能活到现在呢? 若说奚夜妖帝忌惮于他,确实忌惮。 这位茯旻年少英雄出名得早。 而奚夜妖帝素来机关算尽,对茯旻又是知根知底,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茯旻拔地而起? 总不可能真的是因为依赖茯旻镇压一方,保家卫国吧? 若妖界真的这般岌岌可危,那么合该奚夜妖帝自己去才对。 奚夜妖帝再是分身乏术,也是为了掌控权柄治国安邦……而边境不宁,涉及江山旁落,怎么还会坐的住? 阡苡不懂。 阡苡恍然大悟,只有一个可能了,便是溪榆公主的意思。 茯旻与溪榆公主走动得近。但是世间并未曾有这方面的话题,如此,只剩私相授受这个可能了,也就是说,或许一开始的祸心就暗藏在溪榆公主身上。 溪榆公主仰慕白屹大帝?当真情真意切吗?或者一开始只是为了夺下奚夜妖帝的帝权,所以借着儿女情长,想拉拢关系。 阡苡知道白屹大帝是肯定拒绝了。 白屹大帝日有所思牵肠挂肚,夜有所梦魂牵梦绕。他这一生为此乐此不疲,铁定断断不会怜悯别的女子心意。 固而,这溪榆公主一腔柔情似水,言传意会,白屹大帝不可能不知道。 想白屹大帝又何时木讷过?博古通今的人,怎会看不来别人无事献殷勤。 而麻木倒是有可能,凤凰始天尊也曾说过岁辰隐约斯文败类,一脸桃花泛滥的模样。岁辰俊美无可挑剔,许多女子为此日思夜想倒也正常…… 可这也不是白屹大帝与溪榆公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理由,说不过去的,就算只是礼貌而已——莫非白屹大帝一开始是对奚夜妖帝也有什么意见? 退一万步说,总不可能是因为白岙帝君属意溪榆公主适才照顾一二的,若如此,阡苡便知道了白岙帝君是有多愧对于白屹大帝。 阡苡想着,态度又恶劣起来。阴阳怪气说,“茯旻妖君何必非要在此提及赤池魔帝?” 阡苡无言以对,感叹说,“意思,小女子是大概听出来了。摆明是想利用赤池魔帝与小女子的关系来走裙带关系。可茯旻妖君仿佛连一个贪狼星君奉蓁都捉摸不透,又谈个空话呢?赤池魔帝再是一无是处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帝王,身为帝王,尤其是魔界帝王无时无刻不是危机重重,命不保夕。而赤池魔帝高枕无忧,这些时日,茯旻妖君到底以为他是有多逍遥自在? 莫非茯旻妖界以为靠山使然?毕竟赤池魔帝身后可是白屹大帝,二人亦父亦友,便觉得白屹大帝能帮他扫清一切障碍,助他江山一统名流千古。 不可能的,白屹大帝素来不问世事,尤其事不关己,更是高高挂起。 所以白屹大帝顶多也就是纵容了赤池魔帝东讨西伐,将魔界打得溃不成军。说起来,魔界耀武扬威横在妖界之前,倒是没少了白岙帝君从中帮衬,不然赤池魔帝怎么有这个本事一己之力‘祸国殃民’。 怕是此番茯旻妖君拜错庙了。与其指望拉拢赤池魔帝与小女子两人后自然而然的借了白屹大帝的助力。倒不如去说服白岙帝君,毕竟人家白岙帝君劝得动赤池魔帝,至于小女子,长辈在前,小女子多少留着情面,不叫你一败涂地,如同丧家之犬没个立足之地。 ——不过小女子想来,茯旻妖君怕是没这个机会。方才听君一席话,小女子有一个疑惑——不知道茯旻妖君想表达的是赤池魔帝当面一套背过一套……还是想概论,这两面三刀当小人的并且只有你孤独一个?”阡苡直言不讳。不依不饶的兀自揭露,“其实茯旻妖君无需纠结。甚至无需试探。你方才问我世间可有神只。神只没那么神秘,本质上神这个字之所以出现便是代表平平无奇。 固而,完全不值得茯旻妖君这般忌惮。本来,便是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神,一可解释,创造者和一种文明先锋被人崇拜死后弥留下来的一种精神(不是正解!!!稍微改动!!!特地注意!!!) 二是,不可思议的,特别希奇的。 三则解释为,?心思,心力,注意力。 四则是,表情比如神采飞扬。 其实若要咬文嚼字起来,关于这些解释五花八门。但大致也就这几个了…… 所以,有没有神明都不重要。你须知,若是你满足上面的所提,即便你只是自己的英雄,那么你也是可以神。 然而,有得便有失,这是文明的密码也是万事万物秩序的定恒。 神,几乎都是孤家寡人,不得善终。尤其是抛头颅,洒热血之事都是神舍弃小我,义无反顾的在完成,亦只有如此,才会使神渡上人性的光辉,岁月的峥嵘也是永世流传与天痛死虐的证据,如此,便是更加神乎其神。 可即便世间真的有天生的神,威力无穷,且默默无闻的潜伏在世间一角…… 可神素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洞若观火,亦高高在上——也就说明,你拜神无用。神素来是拯救世界的,就像乱世英雄我辈出一样,六界之中小到恩怨情仇,大到生灵涂炭,都与他们无关,他负责挽救天崩地裂,排山倒海,至于别的,无关他们笑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叹人聚人散,论缘起缘灭。 然而,你们自己的问题剪不断理还乱,这般错综复杂,你们当真能扪心自问看清事非吗?” 阡苡说完,戛然而止便是给够了茯旻思考的时间。 茯旻其实若是聪明一些,便合该知道阡苡已经亮明身份了。 ——阡苡所言并不冲突,虽然目下岁辰和阡苡所凑合的事与看似无关,但,事实证明,神只可以多管闲事,只要不怕良心不安,随时可以插手。 并且,阡苡所说除非天崩地裂,除非排山倒海——这过往的灾难中,白龙神翻天覆地,如今,阡苡出世,白龙神的力量不日崩溃。届时人间的安危迫在眉睫,所以,阡苡的天命貌似就是代替白龙神将天地重新放到正轨,可在次之前阡苡打算让六界气象一新的迎接原来的净土。 可茯旻就是不知道听出来多少了。 如今即将东窗事发,阡苡隐瞒无用。 但茯旻摆明就是匪夷所思,不解其意。 主要还是怪阡苡表达过份迂回曲折,阡苡的意思是说,三界一统时只有德高望重的人才能配留在天界,入籍为神仙,正式接替过往老一辈神只们公平公正的管理六界轮回。 而茯旻大约不配。 阡苡无可奈何,与茯旻说话其实素来费劲,所以,阡苡只能冷言冷语,继续讽刺说,“茯旻妖君到底深刻自省了没有。不如小女子提醒茯旻妖君——茯旻妖君自以为,赤池魔帝张牙舞爪,处处与人为敌就是没脑子的莽夫一个? 茯旻妖君到底年少轻狂,以为赤池魔帝对白岙帝君处处都是出言顶撞只是假象,而实际上这是这两个狼狈为奸的预谋? 错了,大错特错。茯旻妖君不知道,其实这二人实际上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以唇寒齿亡生死共存作为一直沟通来往的桥梁基石,这点难能可贵。至于,茯旻妖君吝啬不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对于这种情谊是可望不可及的。 所以,退一步讲。其实小女子与奚夜妖帝也是荣辱与共,不离不弃作为友谊的见证。 至于茯旻野心勃勃,以口说无凭便想与另一位狼子野心达成一个坚不可破的合作——如此,不知茯旻妖君到底作何感想?真的只是茯旻妖君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习惯了。 还是茯旻妖君天真,不知道自己头脑简单,所以眼见之中皆是如出一辙。 至于,赤池魔帝——小女子还是稀奇得很,赤池魔帝老奸巨猾,比白岙帝君更加强势,比奚夜妖帝更加无耻。这种人也就放在太平盛世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是放在乱世之中,只怕他是‘顶天立地’的一位名震天下好帝王——所以,小女子当真好奇了,茯旻妖君是觉得赤池是三岁小孩。换而言之,你的雄才伟略,你的高见叫他觉得难以企及,所以,他才会听风就是雨的任你摆布得团团转?茯旻又到底何德何能,才会认为自己可以蚍蜉撼树……叫奚夜妖帝身陷囹圄?” 茯旻陷入沉思,非常迷茫,大约时因为茯旻完全没有找到阡苡会这般理直气壮,喋喋不休。 且阡苡说话难听得很,压根不是一个小家碧玉或者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是事实,只怕乐瑶说话都还得有所顾虑。而苏眉说话也难听得很,可到底没这么不依不饶。 阡苡的态度到有点像那妗荷风光得意时说话总夹枪带棒。 这么说的话,似乎妗荷也没有阡苡这般头头是道调理清晰。 茯旻头痛不止。那魔界的砉夙使与屠娇,这两个人也是强硬的。但是不见得话有多少。 最后一位洛清依,洛清依四个傀儡,看着风光恣意实际上自身难保。于是乎更加不可能敢这般出言顶撞了,否则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就能叫别人再给洛清依一个好的脸色。 茯旻感慨万千,意识到原是阡苡考上好,天界的帝王各个都靠得上,如此适才如此乖张悖逆,我行我素——于是茯旻忍不住自怨自艾这与奚夜妖帝有何差别? 不花一点一滴的努力,还不是直接坐上了万人之巅,得人心所向。且,即便初出茅庐,行事错漏百出也是几光芒万丈,随时都会有数不清道不明的人们源源不断的原谅。 而对比起来,除了帝王与公主之外的任何人即便活得再是风光恣意不可一世,总是处在狂风暴雨中的乱世浮萍,一不小心就会被连根拔起,且跌至万丈深渊,粉身碎骨死不足惜,永无轮回。 这就是人间的残忍,所以茯旻才想争一个帝王之位,像阡苡自有自有一样活着,像赤池魔帝一样逍遥跋扈的活着——问题是这个理由又过份现世得很,想来不管换谁来听都是野心勃勃,狼心狗肺。 但狼心狗肺就狼心狗肺了,阡苡不惧自己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若真的还怕惧怕什么?总比活着暗无天日的好,这便是茯旻理直气壮的理由。 可想到这里茯旻心酸不已,又开始没完没了的感叹,到底就是亲戚多,小小公主而已,都敢这般目中无人。 阡苡忍不住摇了摇头——主要还是因为阡苡瞧着茯旻垂头丧气,顾影自怜,便知道茯旻压根没有考虑过阡苡所言一字一句背后的意思,怕掏空心思都把注意力放在羡慕的份上了。 可见茯旻还是愚蠢的,这便是茯旻没有帝王将相的命的一个巨大的证据——茯旻此刻即便是真的刚正不阿,强势到底,那么阡苡也会觉得这到底还是烂泥勉强糊得上墙的例子,有比无强。否则,怨天尤人谈何治理江山社稷,总不至于是要全江山社稷种的人都跟着帝王成天唉声叹气的吧? 阡苡还是不满意,但坏人都做了,哪能恶名背了,半途而废? 说着阡苡赶紧装一时兴起,似乎有万千感慨,如鲠在喉,最后经过一番左右为难的纠结,终于适才脱口而出。阡苡幸灾乐祸道: “茯旻妖君可曾仔细回想过,自己天生便是妖界的王公贵族,天资傲人,叫人羡慕都来不及,且,茯旻妖君又鲜衣怒马过了半生,所以,到底有什么好执迷不悟的呢? 茯旻妖君其实说起来大约什么都好,尤其是对于奚夜妖帝那些忠心耿耿的臣民而言,爱屋及乌自然会觉得茯旻妖君完美无瑕的程度仅仅只是跟在奚夜妖帝之后,固而能与奚夜妖帝分一杯羹,实在羡煞旁人,叫人仰仗。 可小女子遗憾的就是茯旻妖君野心勃勃……平心而论,若是茯旻妖君一开始不是出言不逊,小女子或许到至今都还能理解年少轻狂。 但茯旻妖君到底涵养不够,难以分辨事非,只注重于表面的‘暗流涌动’,所以导致茯旻妖君一开始就失尽先机,如今,茯旻妖君更加不幸有见罪了小女子,只怕是死罪可免,灾劫难逃——茯旻妖君自然是不必要大惊小怪的,小女子素来不喜欢斩草除根,反而喜欢叫祸患不死不休,不病不伤,送去体验人家三千疾苦。 其实小女子过细的想,茯旻妖君还是很幸福的。但茯旻妖君不妨自己陈情说说看,你要这个江山作甚?这冷血无情,又不会察言观色的江山……一朝得手,人心尽失,到时候茯旻妖君胆战心惊的守着冷冰冰的江山作甚?再说江山易改,未尝不会得而复失,如此一想可不又得不寒而栗,主要还是茯旻妖君没这个命,不是你的,求而不得也没用……” “很有道理,逻辑通顺,层层递进,还不忘承前启后,且言辞中听……以前是本座疏忽,”茯旻眉头紧锁,而后一笑从容舒展——虽不比阡苡有说有笑,一蹦三跳。但茯旻妖君此时此刻的态度也算得上淡定冷静。 大约时茯旻妖君终于意识到阡苡压根没有打算口下不饶人,而是仿佛正在拖延时间。 好端端的阡苡拖延时间作甚? 如此就得细思极恐了,阡苡身后兵强马壮,拖延时间作甚,想来只怕是要营造一种援兵不时将到的现象,如此,让茯旻不战而屈人之兵,阵前倒戈丢盔弃甲,惹世人贻笑大方。 茯旻越想越气,瞧着阡苡一派问心无愧的模样,赶紧神色疏离笑道: “天下之大,乌烟瘴气得很,可越是这般云里雾里的朦胧,才会使人看去是不折不扣最动人心弦,这天下之美,光怪陆离,叫人魂牵梦绕。所以,阡苡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阡苡是不是还想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我命由我……这天下从一开始肯定是尔虞我诈的,否则怎么会有帝王横空出世呢。 然而,争夺不休笑到最后成为帝王无可厚非。可奚夜妖帝,凭什么就该当妖帝?只因为他生妖界皇族,那他的祖宗一开始凭什么就该称王称霸——亦或者说本座的祖宗也是妖界开疆拓土之人,为何,这帝王不是本座来当呢?” “人各有命,他是帝王,那就是天意,”阡苡笃定——并非阡苡好巧不巧,竟似乎又猜测到了茯旻的心思,估计茯旻是猜测阡苡在等仙界与魔界的帮手,虚张声势,如此,才能给茯旻一个惊天动地的下马威。 可事实上阡苡自己一早就说过了,三川江河畔今日将万鬼哭嚎。 目下的情况就是,阡苡还在耐心等待,所以才有大把空闲与茯旻争执。 “天意?本座从来不认同‘成事在天’,本座只听说,‘谋事在人’,”茯旻脸色一沉,随即凶神恶煞,暴跳如雷:“本座,不止本座,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也都知道‘谋事在人’,功成名就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运气而已——凭他是什么狗屁天命——这天下可是有四位君主,天界三个,人间一个,幽冥鬼界尚且不知道,所以,这几位承接大统,难道个个都是天意吗?” “谨言慎行,茯旻妖君可莫要口出狂言。至于下三界的君主,与你无关,不谈。然而上三界这三位帝君都是天的意思,成事在天,若逆了天意茯旻妖君必然是万死不复不得好死…… 这就是造化弄人,茯旻妖君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阡苡说这话的时候,浑身金光一闪。 “造谣惑众,”茯旻不齿,冷哼,“天?是你,还是那个什么了不起的白屹大帝?” 阡苡冷静的添油加醋,从容道,“自然又是本座,也是岁辰。我们两位神只降临人世,所以我们不仅是天,也是地……神意不敢辜负……不对,茯旻妖君用尽心思,但只怕忘记计算妗荷了,她可就是鼎鼎有名的那位雪女呢。” “妗荷死了,死无全尸。”茯旻一派歇斯底里,捧腹大笑,“众人都以为是洛清依下的毒手。其实是我。我听说刚死不到一日的尸体与鲛人骨一起焚烧……” “错了,她的尸体被你所知道的白屹大帝取走了,那白屹大帝又将她的扔给了白岙帝君。如今早以厚葬。”阡苡狡猾一笑,还未来得及与茯旻多说。 茯旻不屑一顾,鼻子出气,没好气的奚落,“无可厚非——没人告诉过你,将鲛人骨放在人的额头上焚烧的话,骨化,魂化,而肉身空却僵硬不化。” “恶毒恶毒,你是要妗荷死不瞑目,永远没有轮回的机会,”阡苡嬉皮笑脸,油嘴滑舌道,“其实这个小女子知道的,确实如此,但据说是有些人惹人嫌。有道是活着玷污人眼,死了遗臭土地,所以鲛人骨渡之,说白了,就是叫人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且尸体不腐不化。只是说的好听,你们这群人以为鲛人骨是什么,便是‘白龙鳞’。” 世有白龙,跻身冰雪,某日冰雪化开淹没天地……正是那日,陆地上的人们一夕之间人们全部都死去——白龙退去一身银鳞,以渡亡魂。所以,世间沉默了许久,后来大水褪去,白龙便穷尽最后之力帮助人们从新修炼肉身,之后,亡魂肉体落地,脱离白龙鳞。 而龙鳞因为长久的离本体,无法,再回白龙之身…… 尤其白龙之后死了,他们便连龙鳞形状都无法变回,于是乎直接做鲛人骨被埋没。 而鲛人骨本身是慈悲的存在,却被有些人拿去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焚化鲛人骨这不是什么人为的诅咒之术,而是神灵的诅咒。 “一派胡言。语无伦次,不知所云,”茯旻咬牙切齿,愤愤不平道,“阡苡须知,本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如此蛮不讲理,口中这故事又是这般扯淡,你去问问世人他们信不信。” 紧锣密鼓 “一派胡言。语无伦次,不知所云,逻辑牵强,十分荒唐,令人难以置信,”茯旻没想到阡苡是这种玩世不恭的敷衍态度。 阡苡态度敷衍,一度‘黄鼠狼给鸡拜年’昭然若揭的模样。 如此,鄙视显而易见。阡苡连装模作样都不愿,大约也是觉得劳时费力,且到头来一无所获。于是乎才会这般敷衍,其实敷衍一下本无什么要紧的,但阡苡就是想让茯旻知道自己对他实在不屑一顾。 结果嘛茯旻自然有自知之明,否则又怎么会直接恼羞成怒了呢? 茯旻这个人说小肚鸡肠倒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确实小肚鸡肠,处处想着以小换大,或者坑蒙拐骗来换取不义之财。 所以,正是因为茯旻这种小肚鸡肠,阡苡才会发现,原来茯旻这个人真的很怕被人轻视。 因为害怕被人轻视,所以自尊心又强得很,自尊心强倒也不算什么,问题是茯旻这个人还眼高于顶的。 眼高于顶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但是,与小肚鸡肠又十分冲突。 固而茯旻纠结得很,凡事都小心翼翼,而这个小心翼翼不是帝王那般‘三思而行’,而是过份计较得不偿失的一种权衡,亦并非与帝王一样,将得失放在一起考虑。 ——茯旻哑口无言,半响适才咬牙切齿,“阡苡姑娘,本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阡苡姑娘何故如此迂回曲折?其实,阡苡姑娘这般信口雌黄,口中这故事又是如此扯淡——不若,阡苡姑娘先行闭嘴休与本座争辩,去问问世人他们信不信?阡苡姑娘莫非自认为自己真的至高无上了,狂妄自大,无理取闹罢了。” 阡苡闻言没有说话,甚至一度想起了那日与白岙帝君讨论什么是风花雪月。但以前阡苡的感官都过份片面,不到灵魂深处,去处,阡苡此刻朦朦胧胧的想…… 风是狼烟遍地,江山易改;花是红颜旧梦,春去秋来;雪是尘埃落定,疏影留白;月是夜泊江心,孤雁啼塞。 风是英雄铁血,忠骨未埋;花是娇娘入怀,云雨摇摆;雪是文人傲骨,芳华绝代;月是浪子无衣,青山常在。 风是斗转星移,千秋万载;花是时过境迁,纵横四海;雪是八方升平,轩辕落彩;月是名垂青史,生荣死哀。 风是魂牵梦绕,佳人粉黛;花是如若初见,两小无猜;雪是登高望远,近水楼台;月是揽衣卧榻,千里之外。 风花雪月还是,盲行千里青山绝,故里天涯城池春。反正风花雪月无处不在,可,阡苡方才仔细考虑过了——这些竟与茯旻好像无一关联。 并非阡苡要小题大做。主要是茯旻只在乎社稷,仿佛对于江山的理解只是王权使然并非家国情怀。 阡苡无所事事,正想入非非。 而茯旻同样瞻前顾后,冥思苦想。 可有一瞬间茯旻又懊悔自己竟这般冲动鲁莽,万一阡苡的立场还能改变呢? 倒也不是茯旻不知。阡苡此人虽然说是效忠于奚夜妖帝,也还未曾离开妖界,但总是对别界也总是施以援手,不清不楚,藕断丝连。 固而,茯旻也才一直打算将阡苡争取过来。于是乎,特地安排人前去照顾阡苡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茯旻在次背后一凉,不知所措得很…… 为何昔日奚夜妖帝只派四个人过去照顾阡苡?且四个都不是奚夜妖帝信任的。 仿佛只是从内阁中随意提拔。便被送去了公主府——当日洛清依走街串巷提及此事只是抱怨连天,一会说奚夜妖帝当真精力旺盛,一会说这阡苡当真金福玉辉,连一个小小陪伴侍女都需要奚夜妖帝亲自插手。而奚夜妖帝当真儿戏一般,从内阁替阡苡挑人,可不?此举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毕竟公主在是尊贵也断断没有说是连侍女都从内阁百官中挑选的道理。 就算只是一个用作摆设的傀儡小官,仿佛到底也是高人一等,是完全没有必要接受奴仆这种低人一等的屈辱。 当日茯旻不解其意便是这么追问的。而洛清依笑容凄凄切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顾影自怜多一些罢了。 洛清依表示说,是了就算是奚夜妖帝,也没有用内阁女官做侍女的例子。 内阁女官再是没用,却也不能这般戏弄折煞,不当回事的任命。 须知,公鸡头上大小是个官,尤其是内阁的官或多或少都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再者说内阁的人说做牛做马,便立刻就给人当牛做马,还不是直接效忠奚夜妖帝……只怕此事叫谁人听来都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茯旻当时回答的,自然的。仙界常说士可杀不可辱——这便是人心的逞强好胜。而就算被奚夜妖帝抽调的内阁女官中个个都‘没脸没皮’,那么物议沸腾,人人自危,奚夜妖帝又该如何堵住众人的嘴巴呢? 之后洛清依又是一笑奈何,落寞得很。洛清依自怨自艾到,奚夜妖帝高明,只提取了四个,并方言出去,此四人行迹不端,见罪于君上,固是该万死难辞其绺,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又感怀了阡苡姑娘慈悲为怀,所以便安排这几位去到阡苡跟前尽心侍奉。更重要的是,奚夜妖帝仿佛是先前还将这几位所谓的罪臣带到了自己宫殿,亲自教学礼仪规矩——慷他人之慨,如此,悠悠之口便堵住了,人既然是从奚夜妖帝宫殿出去…… 茯旻依稀记得自己当时信誓旦旦回答是——人既然是从奚夜妖帝这里以奴婢的名义出去的,便又回到了伊始的问题——我们妖界以皇室为重,皇权至上,现今以奚夜妖帝一人独尊,通常而言公主再是金福玉辉却也没有‘反客为主’的道理,还别说这个公主并不是皇室的血脉。而奚夜妖帝将人带到自己宫殿中,先为奴为婢,之后就算那些曾经风光一时的女官去阡苡哪里遭至非议,也可美其名曰说‘人员调度’。总之奚夜妖帝雄才伟略,能言善辩着称,尤其与那仙界的白岙帝君有得一拼,固而,舆论而已奚夜妖帝自然可以轻松处理…… 那日茯旻多疑,片刻急不可耐的追问洛清依说——不对。女官而已,再是高人一等,但对于奚夜妖帝而言,对于你我而言到底只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奴才罢了,与奴儿比较,亦风光体面上不少罢了此番奚夜妖帝将内阁女官用来作为端茶送水的女儿,可也不是当真不可,虽然,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茯旻还滔滔不绝补充说,可历史与未来谁都说不清楚,天界非同人界,天人生命周期漫长,而这期间每天都能发名垂青史的大事,还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通常而言,除了先祖,能追溯到十代之上都是模糊不清的是非纷争。 ——而未来就更加没人说得清楚了,固而,奚夜妖帝要的就是这份震撼人心,以此便能叫阡苡发现自己的别出心裁,加之,奚夜妖帝又是亲力亲为自己栽培好了才给阡苡送去,当真是真情流露,妙也。 话是这么搪塞着,但茯旻心下不爽。随即又道,此事只怕你我不能就此无动于衷,不怕喜上加喜,就怕怠慢了阡苡…… 洛清依还是那么垂头丧气,一蹶不振的说是,原来竟不知表哥报了这份心思,我瞧这位阡苡姑娘当真炙手可热,连白岙帝君都对她礼让三分似的……只是,若一开始表哥存了这个心思…… 茯旻闻言当时便毛骨悚然,胆战心惊——这洛清依是奚夜妖帝的爪牙,平素一言一行皆是奚夜妖帝的意思,可此言何意?莫非奚夜妖帝想‘打草惊蛇’?随即谨慎道,并非是想…… 但那日茯旻刚找到了一个落口点,正打算分辨,便被洛清依打断了思路——洛清依直言不讳,奚夜妖帝的意思是让表妹随便挑选四人与他一道给阡苡送过去……仿佛还是怕改日物议沸腾时难以分辨。可事实上,奴儿们就算再是低声下气也有那么些个时候不知怎的就把主上惹生气了…… 洛清依自知多言,立刻戛然而止,又赶紧换个话题,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随即作辞转身——所以茯旻压根就没跟洛清依过细商量,而是回到府上主动挑选几个精明能干的人候命,随即待到第二日,故意盛情难却的将人安排到阡苡那边去。 其实奚夜妖帝有所顾忌的,只是很含蓄的说是如此也好,便叫洛清依那边凑来的人散了,不去阡苡那里了,免得人多吵闹。 而洛清依自知自己失言,必然是怕此事突发意外,节外生枝,让人走漏风声在得罪阡苡——毕竟洛清依失言已经抱怨过阡苡金福玉辉了。 这点茯旻想得通的,毕竟,洛清依心悦白岙帝君,所以一直怀恨在心,尽可能争锋相对的目标不止阡苡……还包括妗荷,遂阳将军绾青,刽子手砉夙使,还有云水将军清弄。甚至,只恨自己人微言轻,否则必将翻脸不认人的对象还有樊禅将军苏眉,与莹歆将军乐瑶这二位沾亲带戚的故人…… 固而昨日洛清依羡慕嫉妒,一时难以自处便说了阡苡坏话,以是心虚不已,所以此刻更不能在‘落井下石’见罪于人。 洛清依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若是茯旻都来凑了这个热闹,而自己却偏偏将选好的人又撤了出去,可不,还不知道会被怎么传说了去。 固而洛清依那日死说活说,又暗示了茯旻帮衬才不容易将人一股脑的塞进了阡苡那里。 此乃‘一石二鸟’的妙计,这便是当日茯旻主动替洛清依说话的原因。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得从奚夜妖帝态度退让开始说起。 茯旻知道的自己功高震主,一直光芒四射,且不断拉帮结派这些事奚夜妖帝未必全然不知。而奚夜妖帝愿意忍让,便只能说明没有把握百分之百的抗衡,甚至怕是绝大部分可以抗衡的把握都没有,所以便是心虚。 而茯旻突然不约而同将人送给奚夜妖帝,只能说明是有人走漏风声,而那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谓天知地知,奚夜妖帝知,洛清依也知,其余暂时一概不知。 而此,刻偏偏茯旻也知道了些什么,甚至亦欲有好大家分,便是只能洛清依泄密。可见二人未必没有勾结,而之后茯旻也主动帮助洛清依说话,带洛清依离开左右为难里外不是的境遇——如此,奚夜妖帝便是更能见二人只怕一早就‘志同道合’了。 固而奚夜妖帝容忍了洛清依叛变。比起不依不饶,奚夜妖帝喜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准机会下了死手。 仿佛也就是那段时间,奚夜妖帝与洛清依的关系便逐渐生分了,而茯旻又找准机会,从中作梗一举叫洛清依与奚夜妖帝分道扬镳,且茯旻说的是,唯独站到自己身边来一群有识之士负隅抵抗才能逃脱被奚夜妖帝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 茯旻自然虚情假意,因为洛清依这个人实力几斤几两茯旻是知道的。 且洛清依一直代替奚夜妖帝纵横跋扈,亦是树敌无数——而目下就算洛清依真的洗心革面,可新仇旧恨,怎么可能一笑而泯? 而若他日茯旻得偿所愿,洛清依必然是拖后腿的人物——茯旻与洛清依来往越发紧锣密鼓,自然茯旻无需告知什么——洛清依不傻,自然知道明哲保身,必然绝不轻举妄动。反正洛清依心知肚明,因为奚夜妖帝目下饶她是知道她与茯旻狼狈为奸,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惹得她‘狗急跳墙’与茯旻一道闹个‘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所以一开始洛清依的计划就是让奚夜妖帝以为自己正是与茯旻同流合污了——如此保全自身迫在眉睫的安危。而茯旻……洛清依从来不考虑与此人为伍,狂妄自大,总是站外唯我独尊的角度,去异想天开的思考问题……必然,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于是乎,洛清依还是得养精蓄锐,厚积薄发,找到个机会将叛变的事,完美的粉饰太平…… 蛊惑人心 虽然一开始,洛清依怕是就知道这中艰难险阻,奚夜妖帝多疑,世人皆知,茯旻不会不知道,所以茯旻便是利用了此处问题所在,于是乎,‘得理不饶人’,便死活要拉洛清依上了自己的‘贼船’。 贼船好上,特别好上,可就是不好下。茯旻看准了这一点,也确实不负所望,借着奚夜妖帝的手便将洛清依除了一个一干二净。 茯旻也确定洛清依压根不可能完全与自己志同道合,若如此,毋庸置疑,奚夜妖帝自然是不会的放洛清依独善其身,这个道理奚夜妖帝懂,洛清依懂,茯旻也懂。 但洛清依…… 茯旻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一个当。一个里应外合的当——可能一开始洛清依就是按照奚夜妖帝的吩咐,假装两头不讨好,唉声叹气迷茫得很……然而,借着这个机会,给茯旻一个招贤纳士的机会…… 若如此,茯旻不敢想象…… 如果洛清依从一开始就与奚夜妖帝没有嫌隙,而是这两个人故意而为之。目的是要茯旻掉以轻心。 可茯旻又考虑到——就算自己掉以轻心,露出不臣之心,又能怎么样?茯旻早就三番五次漏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了,反正茯旻也笃定奚夜妖帝不敢拿他怎么样。 毕竟茯旻拉帮结拜,如今已经算得上‘树大根深’,完全是奚夜妖帝的威胁了。 可奚夜妖帝仿佛一直不当回事似的,被顶撞了也忍气吞声,不痛不痒似的。 正是因为这样茯旻才会如此威风堂堂——可问题又是,茯旻不知收敛,奚夜妖帝依然视若无睹…… 茯旻心烦意乱,却不敢将这种不知所措表露出来。谁让茯旻已经兵临城下,且对阵敌前…… 茯旻举棋不定,进退两难。而阡苡依旧觉得茯旻就是傻子。且是专门替别人做嫁衣,头脑还不转弯的傻子。 ——此事,洛清依摆明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耿耿。 这么说也大约不对,气死洛清依做错了许多事……但过错原是不在什么所谓的‘勾结’茯旻,‘私相授受’这个名上。 茯旻不值一提,但却有用。固而奚夜妖帝一退再退,并非窝囊,而是运筹帷幄,亦欲将利益最大化才对。 可不?此番,正是因为茯旻野心勃勃,打算夺走妖界一席之位,所以,才会矜矜业业的戍守边境。 而奚夜妖帝笃定,茯旻就算再是承诺外人什么,也一定只是虚心假意,短短做不得数。且没准万一难得难看一些,甚至还有可能当场翻脸不认人大打出手,好不痛快。 这便是言而无信的茯旻。奚夜妖帝看中茯旻主要先是因为茯旻有一定的能力,二是因为茯旻愚蠢自负容易掌控罢了,而茯旻不负众望处处呼朋唤友,拉党结羽。如此,正好,可以据理力争,尽量将妖界那些位高权重但又野心勃勃,祸心暗藏的多余之辈一网打尽。 这也是阡苡的意思,所以,奚夜妖帝才会选择一忍再忍,否则奚夜妖帝可不一早将茯旻一个人单独的那部分连根拔起了。 正是塞公失马焉知非福的最好意思,之后,奚夜妖帝知道茯旻叛变,便开始处处留心,于是乎,紧锣密鼓的,其实是部署了‘天罗地网’,在等着茯旻自投罗网。 然而茯旻还什么都不知道,正洋洋自得,得意忘形呢,当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阡苡感慨万千只怕迄今为止,茯旻都一直是雄赳赳,气昂昂,风光明媚,不可一世的状态——如此阡苡也不知道即将一落千丈的茯旻再也无力回天,不知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阡苡还是纠结这个问题。考虑到茯旻生性贪婪,又小肚鸡肠,所以,结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以死谢罪’这般大义凛然的佳话。 既然不会大义凛然,追求苟且偷生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点茯旻应该不用别人告诉,没准痛哭零涕,与奚夜妖帝苦苦求饶。 可这么说的话,阡苡都觉得匪夷所思。堂堂三尺男儿,既然敢直接佣兵起义。便能说明这个人胆子是有。 但必然是有胆无谋的‘匹夫之勇’,断断成就不了一位帝王拔地而起这种苛刻条件。 所以跪地求饶,痛哭流涕怕是不可能,重新端着架子,绝不认输默默攀扯人情倒是有可能。 可这种可能未免也太轻松了,仿佛不痛不痒。于是乎,阡苡想还是得要斩草除根,速战速决,如此才不会给茯旻可乘之机。 茯旻不解其意。仿佛从刚才开始阡苡就是一直心思弗猜。阡苡态度悠哉得很,纯粹就像是边境一游罢了,自然走马观花。 事实上阡苡合该集中精力,专心致志才对,毕竟阡苡这是临阵再前——但阡苡却是这般漫不经心。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茯旻忍不住的猜测,但发现还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才好,免得,阴差阳错在惹出一些别的什么节外生枝的岔子来。 所以只剩心中感慨万千了。但这种感叹并非针对自己,或者针对阡苡,而是,茯旻替奚夜妖帝老泪纵横得很,这阡苡,方才还气焰嚣张,一派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模样。怎么转眼间便不苟言笑,似苦大仇深一般了——可不,茯旻自然是幸灾乐祸了,这种脸色说变就变,想一出是一出的主,绝对能叫奚夜妖帝都应接不暇。 难怪奚夜妖帝如此听之任之。 怕是奚夜妖帝趋于人下,也没办法不低头。 茯旻又想,是否需要策反奚夜妖帝?如此,茯旻认为自己乃是一举两得,其一带着奚夜妖帝离开了水深火热的环境。其二因为带奚夜妖帝离开了原本水深火热的环境。所以奚夜妖帝合该感恩戴德。 意识就是,若如此,奚夜妖帝合该喜不自胜直接王位拱手让人,并且,成为肱股之臣拥护茯旻成为帝王,一统妖界,留名青史。 这自然是茯旻异想天开,但这份异想天开实在令人愉悦,茯旻一时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阡苡一愣,愣了又愣,最终还是懵懵懂懂的想——此事就算她退一步只当茯旻年少轻狂游戏人生。不对茯旻这实在也太狂妄了!都快死到临头,竟还是如此不知好歹!可不?如此盲目乐观的人又怎么配染指帝王的这个需要处处瞻前顾后的位置? 阡苡嗤之以鼻,嫌弃得很,便出言提醒,“哎呀,哎呀。茯旻妖君多笑才对,若我是你,就该仰天长笑了,可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茯旻妖君虽然生平都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五彩斑斓,可实在可笑。然而,万一真的‘冤有头债有主’,叫妗荷报复了去,那便是再怎么作奸犯科,都惹人同情可怜了。” “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茯旻一笑置之,心情依旧算得上拨云见日明朗得很。只是,随即喜笑颜开笑道,“是否阡苡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否则又怎么会选择装疯卖傻?尽说些耸人听闻的谣言,茯旻当真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呢……只是,阡苡姑娘还是自重为好,毕竟本座有空在这里与你谈笑风生,而奚夜妖帝若是知道自己被人这般反复欺骗,怕是没那么好说话了……毕竟奚夜妖帝此人素来不会怜香惜玉,想来阡苡姑娘合该有所耳闻才对,毕竟,你二人臭味相投这般久了,不至于,姑娘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说起来,奚夜妖帝是否怜香惜玉,本姑娘不知道。但是白岙帝君怜香惜玉,此乃人尽皆知,”阡苡笑容意味深长——叫茯旻觉得深不可测,可此乃何意? 阡苡为何好端端的又要提及白岙帝君来压人助威呢? 茯旻冥思苦想,不解其意。随即,赶紧谦虚到,“白岙帝君自然是怜香惜玉了。阡苡姑娘不妨瞧瞧那山顶上带人一道埋伏着,虎视眈眈盯着姑娘一举一动的清邪……这位清邪,不对,可不止清邪。还有你身边的那位清弄,可都是被白岙帝君怜香惜玉过的。白岙帝君乃天界第一护花使者,这点叫他一骑扬尘而去,我等只是可望不可即,罢了。” 阡苡还是不给茯旻开口的机会依旧意味不明,却不依不饶训斥说道,“伶牙俐齿,茯旻妖君是否对白岙帝君心怀不满,方才,茯旻妖君话里话外便是说小女子的师叔只是贪恋美色的昏君一个,实在烂泥扶墙,叫人贻笑大方,除此之外其余便在无优点……” “这个嘛。”茯旻答非所问,心中笃定此事只怕是有趣了,于是乎,赶紧嬉皮笑脸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阡苡姑娘既然有心诋毁本座,且,还与本座一派不共戴天的模样,当真狗仗人势十足。只是,姑娘既然如此急不可耐,何不私底下直接告知白岙帝君,要姑娘的小师叔出头便是,何必自己亲自孑然一身,来遭受这份折辱呢。” 茯旻机灵得很,一下子变料定了这阡苡就是想乘水摸鱼。否则怎么可能一提到白岙帝君,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此乃虚张声势,意思就是要茯旻知难而退,如此,就可以避开两军交锋——毕竟鹿死谁手都还不一定,所以这也是阡苡为何深夜漏液前来三川江边吹冷风的背后原因。 想来八九不离十,茯旻笃定阡苡一定是请不来白岙帝君的——事实上,阡苡一开始屡试不爽,的确没将白岙帝君请过来。但事实又是阡苡决定将计就计,非要让茯旻觉得自己仗势欺人…… 结果——茯旻妖君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表示正中阡苡下怀。 自然是庆幸,可是阡苡也没料到善果来得如此见杆立影!这位茯旻当真是天生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 可阡苡走考虑到很有可能计划赶不上变化,未必,茯旻不是与自己一样虚张声势,如此才能拖延时间安全撤离…… 阡苡半信半疑——阡苡恼羞成怒,赶紧咄咄逼人的说,“茯旻妖君怎知本姑娘私底下没我对白岙帝君说过?人家心胸宽广,自然懒得与你这种逮谁咬谁的丧家之犬计较罢了……毕竟,茯旻妖君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了,自己配不配死别人手上……” 阡苡故意假装语无伦次,可暗中却留意着茯旻的一举一动。发现轮到茯旻气急败坏了。 茯旻气势汹汹,懒得与阡苡分辨关于白岙帝君的问题,毕竟吃力不讨好,万一真的悄然无息来了,茯旻可不真的得罪人了。于是,发问说,“阡苡姑娘狡成性,诈骗上瘾了……如此,当真叫茯旻钦佩不已,可茯旻一直也是好奇得很,姑娘到底是怎么样的厚颜无耻,不卑不亢,才能在说谎话连篇,头头是道呢? 仿佛姑娘素来喜欢假装自己一派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可事实上杀人放火面不改色,竟如此两面三刀?简直令人发指! 另外,本座在次倒是不妨提醒一下——姑娘贵人多忘事,昨日似乎是暗示过白龙便是雪女,现在,姑娘信口雌黄,明里暗里的又说白龙是妗荷——姑娘自然是荒唐的,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左右矛盾的也唯有姑娘一人了。另外,阡苡波澜不惊,信誓旦旦不思其反,竟一会说白龙死了,一会突发奇想有讲雪女作祟……” 阡苡闻言,自然波澜不惊。 因为阡苡既然一开始决定‘浑水摸鱼’,自然不怕在搅混水。于是乎,冷静须臾,非常夸张的假装自己悔不当初,又怕恍然大悟,拌做洗心革面,才漠然说,“这便是茯旻妖君耳朵长着,一门心思光听墙角,但智商不高,理解能力不好的结果。 ——另外,这么说起来昨日的小贩是茯旻妖君指使的? 不对,茯旻妖君可没这个能耐才是,茯旻妖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似乎浮萍无依无靠,哪里就配得上有这种通天本事了,要知道本姑娘昨日在场瞧着呢,那颗夜明珠洁白无瑕,柔软细嫩,精致无比是一不小心就会支离破碎的娇贵宝贝……” 迎难而上 阡苡欲言又止。故意幸灾乐祸的磨蹭了几分,适才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不对,霁英妖君是什么身份,毕竟那位游手好闲,却也也是奚夜妖帝素来的座上宾,丝毫不敢怠慢,而茯旻妖君,戎马半生,日日在妖界的边境望断天涯,固而妖界的风沙怕是吹了个遍,说起来也心酸,不过人终究是高低贵贱,所以茯旻妖君也不能怨天尤人,愤世嫉俗,多愁善感,不思进取。 但说起来,因该是霁英妖君决心与你同流合污,才对,毕竟,若是仅仅茯旻妖君打算自己一意孤行那么只怕是,热脸再贴冷屁股…… 所以此次一定是霁英妖君主动放下身段要与你一起遗臭万年。” 阡苡毒舌,所言字字诛心,茯旻脸色难看,仿佛尴尬万分,正不知所措无地之容,事实也确实如此,茯旻要脸,但是头脑简单,却也一时无法分辨。 茯旻张目结舌,震惊之余暴跳如雷。凶神恶煞分辨说,“霁英是霁英,本座是本座。 霁英再是仗着自己‘走狗’的身份,在奚夜妖帝席间蹭吃蹭喝又如何?归根究底,霁英那就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草包,这个草包矜矜业业,披荆斩棘,任劳任怨,筋疲力竭,却只为了在白屹大帝的‘丰功伟绩’上帮着添砖加瓦。 可到头来只剩自己遍体鳞伤。 前路漫漫孤苦无依,且毕生被人说是碌碌无为都不算可怜——这霁英是如此尽忠职守的一心想着成人之美——确实也为白屹大帝做了嫁衣。可自己还光脚跑在河边走,可不?多么叫人啼笑皆非,但这些也不算什么,霁英的可笑原本不是血本无归,而是,因为霁英一直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是铁骨铮铮的典范。 ——事实上,阡苡姑娘想必也看到了,妗荷不得好死,而霁英创巨深痛,生不如死,然而敢怒不敢言罢了,只能闷声不响——其实,此事白屹大帝一句话,奚夜妖帝就会轻饶妗荷,但是白屹大帝选择沉默寡言,恍若未闻,当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再者说霁英是什么货色,自然敢怒不敢言,别说愤怒。想必若是白屹大帝追问下来,霁英只会哑口无言,当成理所当然不敢反抗。而且那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说起来他算什么东西?本座何曾需要他指手画脚?”茯旻彻底气急败坏——阡苡生怕不够‘隔岸观火’,于是添油加醋,继续煽风点火。主要是借此,阡苡确定了茯旻与霁英还未曾像想象中一般‘臭到一块’去。便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说: “这就奇怪了。本姑娘以前素来以为茯旻妖君敢作敢当,还算得上这妖界为数不多的铁血男儿,怎么如今一言一行竟如此的叫人大失所望呢? 莫非茯旻妖君素来都是‘装模作样’当个好人,实际上‘鼠胆龙威’,背过人去胆战心惊,甚至不知道如何挽回局面才好——如此,茯旻妖君当真煞费苦心,叫人刮目相看。 可是,茯旻妖君再怎么样都是三尺男儿,怎么可以如此,胆小如鼠?如此穿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不过茯旻妖君素来可笑,大约也‘掩耳盗铃’愚蠢惯了,所以只要自己度量大,看得开,那么一切问题便都不是问题,反正有问题也是别人的问题,事非与你无关,唯有论功行赏时,你居高不下。 茯旻妖君当真是个人物呢?生在妖界的皇室中,虽然未必就是荣华富贵享之不良的局势,但身为奚夜妖帝近亲只要不见罪于他,想必呼风唤雨,日子还是过得去,按理来说,茯旻妖君身在身在这种环境中应该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问题是不知道茯旻妖君到底是在怎么糟蹋自己的大好年华,活到至今竟这般鼠目寸光,心胸狭隘,愚蠢头顶,一无是处,且还这么盲目自大,背信弃义,无耻下流,两面三刀…… 茯旻妖君仿佛真的没什么优点似的,除非有人愿意将你的冲动鲁莽视为一场‘义无反顾且奋不顾身大义凛然又舍己为人的送死’——可不若茯旻妖君有自知之明早就自毁元神,送死去了,免得活着就是丢人现眼……” 阡苡说着话锋一改,因为察觉茯旻好像对此并无什么抵触,反而耿耿于怀的问题是霁英, 不对! 方才茯旻妖君可当真是‘其貌不扬’,一派‘咬人的狗不叫’这般暗藏锋芒——小女子依稀记得以前瞧着茯旻妖君对霁英那厢素来格外包容,且又郑重其事的以礼相待还以为是在巴结讨好……只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茯旻妖君自由了,觉得自己一人独大,可以占山为王,一手遮天呼风唤雨了。 却不想霁英妖君却依旧对你嗤之以鼻,甚至觉得你小人得志,却得意忘形,是断断没有前路的。 所以,估计是直言不讳的拒绝与茯旻妖君同流合污。 于是乎才有方才茯旻妖君翻脸不认人的一出,茯旻妖君想,反正霁英拉拢不了,那么何不直接断绝来往,如此,不仅仅显得自己‘高风亮节’,也会显得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样子,实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典范。固而,茯旻妖君亦才会干脆欲盖弥彰……只怕想来,茯旻妖君还不知道吧,毕竟茯旻妖君也没有这种知耻下问,发奋好学的好习惯,并且茯旻妖君还没有一个稍微完整一些的道德魅力,所以,小女子在这里不妨告知一句——其实,乘人之危釜底抽薪是最小人,最恬不知耻的行为。” 茯旻闻言逐渐冷静,意识到阡苡是在使用‘激将法’,就是要自己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在奋不顾身,最终因小失大,当真得不偿失,如此阡苡便又可以幸灾乐祸,隔岸观火怡然自得——可茯旻到底身经百战。有道是兵不厌诈,这些招式魔界泛泛之辈屡试不爽——不过茯旻也实在头痛,也很好奇,为何阡苡小小年纪便如此伶牙俐齿,说话难听得要死?茯旻又该怎么样形容自己的感受呢? 大约,茯旻方才分别一次性看到了赤池魔帝的刁蛮任性,还有白岙帝君的迂回曲折,另外,奚夜妖帝素来的能言善辩——也同时一齐表现得淋漓尽致? 反正反正啰里啰嗦,滔滔不绝实在气人。 若非实在是因为阡苡如此孜孜不倦的聒噪这半响却也只是恶语相向,鄙视半响,其余完全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行动。可不?只能证明阡苡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但为何非要拖延时间……莫非是因为等待援手? 这么说的话,意思也就是阡苡请不来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赤池魔帝长年闲人一个,换而言之就是整顿人马过来支援不过眨眼的功夫。而白岙帝君断然出兵挑起战乱只怕也是不合适的,毕竟,仙界讲究一个人人平等。究竟是否当真如此,其实显而易见,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所以,更没有必要特地去追求公平,制造假象自娱自乐。 但白岙帝君的权柄确实释出去挺多,且,白岙帝君一举一动都有习惯性似的,非要征求一下满朝文武的意见——大约也是因为如此严于律己,所以,白岙帝君也觉得自己以身作则,日后定不落人口实,所以,白岙帝君便更加追求一板一眼,凡事都要面面俱到巨细无遗。 茯旻猝不及防才认识到问题所在,固而,假装神色一片黯然,确实,此番于情于理都行因该恼羞成怒了。茯旻偏偏一派风平浪静的样子…… 可下秒毫无预兆——茯旻意气风发,突然之间拔刀相向,这一刻阡苡迷茫得很,当真风中凌乱。 在此之前,阡苡再是滔滔不绝也只是漫无目的。随意攻击……所以,此刻阡苡也没想到在茯旻脸上看到了这般扬眉吐气的得意表情! 这? 这! 这。 这,这……这?这!阡苡匪夷所思……这茯旻当真非同凡响,其实,说他一句‘咬人的狗不叫’当真没有冤枉他。只是未免争气…… 阡苡愣神,愣了又愣,随即还是楞的,这茯旻真的也一言难尽。所以转念一想,阡苡边不纠结了,于是乎淡然一笑,义正言辞坦然的说,“茯旻妖君好礼貌,只怕是有娘生来,无娘教。既然此番茯旻妖君决心要一雪前耻,做一番惊天动地之事……怎么会还如此不择手段呢?要动手正面交锋,偷袭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但小女子提醒茯旻妖君一句,可千万别自不量力。” 阡苡不卑不亢,看着确实波澜不惊。但实际上阡苡心中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不是一点两点响。 阡苡就是要茯旻忍无可忍,茯旻如此无可厚非,但不知为何阡苡还是觉得茯旻这动作未免贼眉鼠目畏首畏尾,确实一起呵成,瞻前顾后,斤斤计较,拘束得叫人看得出来。 茯旻无可救药——阡苡还是面不改色,一派巍峨不动,仿佛一座大山…… 茯旻想今日怕是有恶战——茯旻本来是琢磨不透这阡苡到底是在隐藏锋芒,还是当真只是奚夜妖帝傀儡…… 但有一点茯旻清楚得不能在清楚了。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阡苡是不能留了,此人疑点重重,不是一个匪夷所思就能说明问题的。 并且,这位阡苡只要活着便是后患无穷。可归根结底阡苡的过错并非是自己形迹可疑,反而是,阡苡这个人牵连颇多,身份关系实在复杂。 且背后还有不知奚夜妖帝一个可以为非作歹的依靠——如今茯旻考虑到自己与之恶言相向,便意识到了,此番前缘以尽,之后相见也没有‘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说法了,势必争锋相对的局势。 而照着目下的情况来看,除了奚夜妖帝之外,剩下的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就算为虎作伥的可能性不大,但必然会处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纵容就纵容罢了。 但这些茯旻也知道现在考虑为时过早,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这个人本事好,并且这人素来谨慎微小——奚夜妖帝他控制不住的不说,但是,但凡奚夜妖帝能够掌控的人中,放眼望去竟连一个‘惊世高手’一个都没有。 而奚夜妖帝自然是怕养到茯旻这样的一群野心勃勃,心怀不轨的白眼狼。狼子野心其实本来都不算什么,非要较真那位帝王身边揪不出两个来——就包括白岙帝君身边就明明白白的还有一个贪狼星君奉蓁。 而,奚夜妖帝,包括白岙帝君怕的都是茯旻这样的,野心勃勃还要拉帮结派,狼狈为奸,自成一党的白眼狼。 更重要是,将这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养在身边,有朝一日,即便这些白眼狼不以下犯上,也不能排除——万一时运不济,被什么叱咤风云的高手抓住什么把柄,而一举齐心协力推翻政权——甚至,抓不住什么口实也能倒打一耙,就比如上一辈仙界政权没落的故事。人生无法重新再来,所以,奚夜妖帝也不敢不殚精竭虑,处处小心翼翼。 说起来,茯旻便马马虎虎算得上天界中一个叱咤风云的高手。 虽然茯旻确实很低调,可问题就是茯旻的低调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单独的低调。 换而言之,其实茯旻怎么功高震主可全部都是边境的那边众口一词,口口声声放出来的消息。 这些消息被穿得神乎其神,这点奚夜妖帝是知道的,也就是茯旻自己不叫劳苦功高,但会言传意会暗示身边的党羽代劳大肆宣扬! 可茯旻还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毕竟茯旻自视甚高,从来眼中只有富贵荣辱,尤其是茯旻想要出人头地,彻底高人一等。所以更是觉得自己一路过来当真波折。 ——茯旻总是觉得自己前半生披荆斩棘,所以,话里话外都是不敢想象自己到底是怎么含辛茹苦面对奚夜妖帝打压,迎难而上,到底是怎么经历怎么样的艰难险阻才会走到今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凶神恶煞 而茯旻也确信,迄今为止,若是有人问起来,过往中奚夜妖帝到底是如何与人联手,挤兑他一人,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即便是茯旻指天发誓,但是,这些年的事一直光怪陆离,甚至一度比那些天方夜谭的传说还要神乎其神上几分。固而,因为过往之中遭遇太过离奇,所以外人不会相信。 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离奇法呢?茯旻简直不忍心回忆——奚夜妖帝小肚鸡肠,一步三算这些本来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奚夜妖帝素来都是伪君子,可谓不怕得罪小人,就怕就得伪君子。 这位伪君子平素看似面面俱到无微不至,实际上处处挖坑叫人没有立足之地。 并且奚夜妖帝素来不将自己卷入大是大非,而是在细枝末节上动手脚,叫人避之不及无从说起。 这点茯旻真的恨之入骨,奈何主仆有别,帝王就是帝王,由不得茯旻多做选择。所以茯旻才会选择出人头地,一朝成为帝王,掌控自己的人生,皆是无论是否无恶不作都不会有人敢非议半分。 ——但茯旻这些想法阡苡是知道点的。所以,阡苡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茯旻成为帝王,毕竟茯旻一但成了帝王后果自然不堪设想,因为茯旻过份自负狂妄。且,茯旻这个人轻狂不分场合,就是傲慢,还愚蠢,所以阡苡不敢想象这样的人当帝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曾几何时,阡苡与奚夜妖帝谈话。其中说到退位让贤的话题,奚夜妖帝就明确表态过,若真的时运不济自己不幸遇到什么三灾六病挺不过去,也绝对不会将妖界让给茯旻手中。 奚夜妖帝分析中肯,一早便表示过其实霁英是个可用的人才,霁英有点诸多,是别人想象不到的。另外霁英忠诚有责任心,这些茯旻都没有。 另外,茯旻这个人娇生惯养,贪生怕死,可以说戍守边境长期保一方平静都是因为处在了太平盛世之中,否则茯旻当个守成之主都是为难。 茯旻缺点诸多并非没有优点,但换而言之,茯旻的优点总是与帝王格格不入,这点奚夜妖帝知道,而阡苡也知道。 阡苡还曾感慨,即便是白岙帝君或者是赤池魔帝,还有奚夜妖帝包括白屹大帝在内,其实严格说起来综上所述,都是两面三刀的人,一朝为帝,这些不过只是权衡之术无可厚非。但没有任何一个像茯旻这般,包括赤池魔帝都没茯旻这般直来直去,不加遮盖。 但奈何就是有点,诚如奚夜妖帝所说霁英本是忠诚于白屹大帝,与妖界无缘。而,茯旻愚蠢,奚夜妖帝就算是采取仙界任贤而立都不会选择扶持茯旻来主持大局——可不,选择茯旻上位便预示着妖界祸福旦夕,千古基业即将溃败,任人取缔。 奚夜妖帝还曾便是过,并非自己想要成为什么千古英雄,名垂青史。但是也绝对不能成为罪人,无颜面对妖界的列祖列宗。 妖界可以处在水深火热中,妖界也可以负隅顽抗,但身为妖帝绝对不能卖国求荣。这就是奚夜妖帝最后的倔强。阡苡表示理解,身为帝王,尔虞我诈又如何——想昔年凤凰始天尊说过,兵不厌诈胜者为王,这便是世间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而,若茯旻上位不战而屈人之兵。并且,假如大军压境,阡苡想茯旻绝对有可能将王权富贵全部拱手相让,如此诚恳之术苟活于世。 毕竟茯旻这个人原本没有看起来那么踏实。不过只是话少,沉默寡言,叫人无端端觉得内向好相处罢了。 可以这么对比,除去几位身上肩负着举国上下的生命,还有荣耀的帝王——霁英算是差不多臭名昭着,世人都说霁英薄情寡义,堪比帝王还要冷血无情。且霁英这个人喜怒无常,辣手摧花不在其数…… 奚夜妖帝说霁英确实如此,雷厉风行,与赤池魔帝差不多一个德行。但是霁英不算辣手摧花,至少对比起来李益民不似赤池魔帝一般日日寻花问柳。而霁英为何会有辣手催花这种恶名呢?主要还是因为妖界的女子太多,尤其百草楼基本上清一色的女子。 而这些女子与霁英抬头不见低头见,隔得近了,霁英又是喜怒无常的个性所以,总会莫名其妙的被恶言相向。 可奚夜妖帝又解释说,霁英确实激进。许多事他会指教一二,但事实上,话不过三,教不上三遍便没了耐心——其实霁英能文能武,且又比较一视同仁——因为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天资傲人,固而才会觉得人人的起点都是一样的,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 然而阡苡不以为然,天理昭彰因果轮回,不可能人人都是天资一样。 但确实差别不大,还要看个人的觉悟罢了。 问题是霁英这也太笃定了。但仿佛也没有错,一直坚信人人平等总好过一开始就告诉别人生来就低人一等要好得过。 由此可见霁英虽然不是好人,但就像奚夜妖帝一样,此人至少可以保证妖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阡苡自然疑惑,为何妗荷都已经死了,而霁英还是这般忍辱偷生? 此乃茯旻所说,阡苡觉得所见略同。 其实霁英若是安分守己的话,那完全算不上是苟且偷生,只是霁英如今不知怎地,突然掺和进上三界这浑水之中来了…… 这下可好,霁英原本明哲保身安逸舒适的富贵人生只一下子便毁了。 不过这么计算起来,阡苡想起来了,既然霁英与那位墨绦将军墨江有联系,与白屹大帝也有联系,也就表明可能这位人缘光大的霁英还与白岙帝君都有勾结。这么说的话,阡苡有些迷茫了。 莫非一直以来白岙帝君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陪着阡苡‘逢场作戏’?如此,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该,便能迂回曲折的跳脱一些细节的责任,免得得罪人。 若如此,那么白岙帝君当真是有一些意思了。 只是凡事无绝对,未必就是里应外合。阡苡想,世人皆知白岙帝君与那墨绦将军墨江二人面和心不和,若关仙界存亡,还要有白屹大帝松口适才可能强强联手,但若不关仙界存亡那么一个遁世,一个忙前忙后,可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赤池魔帝摆明了就是知道一些什么的。阡苡想,倒不如想赤池魔帝会不会明里暗里透露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给白岙帝君才会比较实在。 古人云,冤有头债有主,势必要有人兴风作浪,才会有人捕风捉影。虽然未必不会存在私相授受,但阡苡总说还是相信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墨绦将军墨江独来独往,等同于孤家寡人。 事实证明墨绦将军墨江有一个并肩前行的知己,便是芸泽将军风霖…… 阡苡扶额,这茯旻当真是个麻烦。说起来,阡苡想茯旻现在因该就是报得有一个十分理想的幻想。 阡苡觉得——这个幻想便是,茯旻觉得自己大义凛然。是带领妖界重新崛起的领头人物,而茯旻身为历史长河的转折,亦是实打实的重要角色,所以,就算是佣兵造反也还是那个名垂青史的英雄。 并且阡苡认为——茯旻觉得自己只需韬光养晦,仿佛一个大权在握的帝王一样处处‘提心吊胆’即可,而冲锋陷阵的事,茯旻大约是安排给了那贪狼星君——成功自然少不了抛头颅洒热血,而一将功成万骨枯——茯旻完全是在给贪狼星君一个首当其冲,光宗耀祖,扬名立万的机会,再者说,茯旻肯定推托虽然成王败寇一招定输赢,但留下自己坐镇,总比全军覆没要好得多。 只是估计茯旻也没想到贪狼星君一直在半推半就。其实贪狼星君这个人素来阴奉阳违,处处周旋,可谓狡兔三窟,此人心思深沉,虽然也贪得无厌,但,总归而言无论哪个方面贪狼星君都比茯旻都要精明能干许多。 茯旻急不可耐,而这位贪狼星君一开始就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于是乎,迄今为止只有茯旻一个跳梁小丑,粉墨登场浮出水面了。 此人只怕是…… 不对,阡苡意识到这个人精明可见一斑。但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与茯旻合作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是,利益使然?这些合该都不对才是。 阡苡过细的想了想,不对,不对。此人不同于茯旻这般冲动鲁莽也不算能言善辩,看着是与茯旻一样,有些内向的人。 但此人因该是低调才对。此人锋芒内敛,虽然赤池魔帝表示过其心可诛,但事实上极乐城中仿佛也混进去过了。 此人因该是白岙帝君的探子,或者说是与茯旻交流的傀儡才对。 不然白岙帝君不可能留他活蹦乱跳,面面俱到,仙魔两届吃香吃对。 这…… 这? 这! 阡苡匪夷所思,而若要是综上所述的推断全部没有一个正确的,那便恐怖了。 阡苡想,茯旻至少也是在妖界见过鱼龙混杂大是大非的人,总不可能真的虚张声势成这般途径吧? 几斤几两,茯旻自己就算掂量不清,但肯定估算过。为什么茯旻会这般理直气壮?竟仿佛当仁不让呢? 这个问题有趣,妖界之人大多数是忠诚奚夜妖帝的,茯旻若仅仅靠着妖界这点残花败柳的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推翻奚夜妖帝?说难听点此举仿佛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而这位贪狼星君奉蓁倒是沉得住气的,举手投足之间有白岙帝君的坦然在,所以,显得文质彬彬,仁德忠厚。 耳濡目染,想必是,贪狼星君奉蓁跟着白岙帝君看得多了,便也学会了自己的为人处世。这点阡苡确信无疑,所以,于情于理白岙帝君与贪狼星君奉蓁私底下,与明面上的来往因该特别多才对。 此事还有可能是白岙帝君在背后操纵——但还是那句话凡事无绝对,阡苡,决定先行脱身,找奚夜妖帝探讨一二才能从容应对之后事宜…… 反正茯旻已经气急败坏,拔剑相对了……阡苡灵机一动,心生一计——茯旻本来是因为不知道阡苡实力,固而不知怎地,估计是心中忐忑不安,纠结了好一阵,最终,想立刻收回长剑,表示退了一步,愿意重新和谈。 但碍于面子,其实茯旻在某一瞬间,甚至也做好了一磕到底,视死如归的准备。过后突然意识到,阡苡其心可诛,摆明就是要激怒自己达到不顾一切的情况…… 若要人灭亡,先叫其疯狂。 然而不得不说的是,虽然茯旻一直有贼心不死,可仿佛,因为顾忌颇多……于是乎,胆量稍微有所欠缺。说直白一些有些畏首畏……现在撕开情面,虎虎生威了来,但还是虚张声势,故意却热血沸腾罢了…… 结果——阡苡巧笑倩兮,眨巴着眼睛,确定了茯旻厚颜无耻,绝对不会轻易退让,便立刻自觉的高举着双手。接着恍若不经意间的抬头。 随即,阡苡突然对着空山头有模有样喊了一声,“师兄,师兄,这三斤半夜的,赤池魔帝怎大驾光临在这里?当真令小女子蓬荜生辉,不对!赤池师兄漏液前来,莫非……莫非是前来救小女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茯旻其实一开始压根不信,但阡苡众目睽睽之下手舞足蹈,实在高兴的厉害才半信半疑的回头了…… 见状,阡苡赶忙拉着身边的清弄撒腿就跑,跑着跑着又强行按压着身边的清弄一道遁地逃跑。 阡苡凶神恶煞大喝,“本座瞧你可怜,特地带你跑路,不叫你被乱棍打死,你莫要执迷不悟,清邪神通广大怕是不会有事,倒是你再不回头,只怕得先肝脑涂地。” 茯旻瞠目结舌——阡苡方才丝毫不拖泥的行为,像极了抱头鼠窜的丧家之犬…… 这?有道是皎皎君子宁折不屈…… 奚夜妖帝眉心一动,他已经恭候多时。阡苡前脚刚进门,便一下将清弄推到便指使说:“此人,天罗地网,用最坚固的牢狱关压她。 骨悦仙子 奚夜妖帝面色沉重,隐忍半响不置一词。瞧着阡苡发号施令,也无动于衷,只是回头从容沏茶,随即等阡苡主动落座后递上一杯又漠然置之,风平浪静又波澜不惊的模样。 如此,持续了挺久。 因为阡苡也是哑口无言。 毕竟阡苡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奚夜妖帝对此心存怨念呢? 只是,阡苡考虑的是奚夜妖帝就算再是坐立难安,也得忍着,这便格外考虑一个帝王的韧性了。 身为帝王否能屈能伸,临场发挥,随机应变,这些其实与业绩的考量息息相关——其实这些与阡苡无关。的确无关,所以阡苡沉默寡言本质上不是故意要故作高深。反而,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 今日之事确实仿佛一个闹剧一般,不仅满城风雨,而且指不定明日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届时,奚夜妖帝肯定颜面无存,难得抬头挺胸的去堵那悠悠之口。 然而也些也不算关键,真正关键的事实是,阡苡亦无法面不改色的解释今日发生的事实。 今日之事阡苡本意就没有打算留守三江,但是为了避免消息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翼而飞,固而阡苡一开始只是告知奚夜妖帝此番由自己领兵镇守三川江。但,神只不可过份干涉人间之事,所以,此番只怕会打个誓不罢休头破血流,固而,带去边境的将士多半凶多吉少。 阡苡还要奚夜妖帝好生调动人马,兵分两路才好,一方面是边境不可无人戍守,以免茯旻那边的人马乘人之危。而另一方一定要准备一些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因为,绝大多数可能会有去无回,于是乎就要安排妥当了……万一真的天有不测风云,势必稳定军心,还需要安置好那些死而后已的家人遗孤,以免这些人暗藏祸心,他日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阡苡想,自己三缄其口,只是没有彻底明说,但大概的意思自己还是表达了。 有一点与别人不一样——奚夜妖帝从一开始就懵懵懂懂的知道阡苡身份的。 加之后来鲛人骨手钏一事,仿佛从哪里以后奚夜妖帝对阡苡的来历就能加心知肚明了。 所以,阡苡才会一开始就说此去有去无回。 因为阡苡的意思就是给奚夜妖帝一个清理门户的机会。也就是说阡苡从一开始的意思就是在含蓄的告诉奚夜妖帝此番三川江自然是战略性不保,并且,借着如此大好时机阡苡还可以帮助奚夜妖帝清理妖界现在潜伏着的一些乌合之众,包括茯旻同党勾结的余孽,还有将那些素来吃里扒外,不安好心的小人全部清理出去。 而奚夜妖帝估计是听懂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将清弄给阡苡调令过来了。 只是奚夜妖帝没有理由要残杀清弄才对。 似乎是这样——清弄大约无权无势,只是默默无闻混迹在内阁当中的一个……这奚夜妖帝怎么会如此意气风发,直接斩草除根? 而奚夜妖帝若是当真打算将清弄杀之而后快——阡苡偏偏要无端伸出援手,这又算什么?可不是得叫奚夜妖帝觉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还五味陈杂吗? 这必然是一种仿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心酸。 阡苡无可奈何,也无言以对。毕竟自己就是始作俑者,哪里这么好就这么恬不知耻的一笔带过,或者假装一概不知,且如今奚夜妖帝还以礼相待,若阡苡叫奚夜妖帝觉得自己撒手不管了,那么只怕二人之间的合作也就此到头了…… 如此,可不等同于阡苡自掘坟墓吗? 阡苡想想不可行,当年说好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固而此番一定不能叫奚夜妖帝觉得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否则就合该自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阡苡赶紧双手郑重其事的从奚夜妖帝手中接过茶来。 同时,阡苡在心中感慨,这奚夜妖帝确实算得上成器了,毕竟,奚夜妖帝‘后院起火’,生平的王权富贵都快被‘付之一炬’了,且安危亦迫在眉睫——而这个时候,奚夜妖帝竟还能对阡苡如此客气周到!可不? 奚夜妖帝当真好教养,至少对比起茯旻那骄傲自豪的夯货而言好出来太多了。 但阡苡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察言观色,眼巴巴盯着奚夜妖帝一举一动。 奚夜妖帝仰天长叹,大约难以做到相视而笑,便别过头去,之后扶额,又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阡苡想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确实令人不忍直视。阡苡也难得瞧着奚夜妖帝这般难以自处,一派沧桑,所以心中也愧疚得很。 但愧疚归愧疚,不影响阡苡继续缄口不言。阡苡相信,愧疚并非一定就得洗心革面,说白了,没有什么比行动起来更加直接。 然而阡苡的主旨就是,既然已经是‘落人口实’了,那么绝对不可能在主动出击,免得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下,‘落人口实’一举变成了‘落井下石’——好不地道。 古人云——敌不动,我不动,这便是‘以静制动’,而奚夜妖帝不动,阡苡便也不动,这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阡苡高明得很,毕竟,谁先开口便是率先妥协——如此,若奚夜妖帝率先开口了,就是证明此番不尽人意的后果其实奚夜妖帝完全承受得住,也就是,将来说许多事情还可以周旋,阡苡亦可以步步紧逼逼得奚夜妖帝一退再退。 而阡苡开口,奚夜妖帝就可以借着今日阡苡‘马失前蹄’的举动来‘得寸进尺’,向阡苡提出更多的要求。 ——奚夜妖帝抬起头来,支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说,“当时你说叫本座调兵遣将分配一部分去到三川江尽头出征,本座便知你的意思,亦无需你提醒有来无回。” 阡苡闻言皮笑肉不笑,尴尬的奉承到,“奚夜妖帝冰雪聪明!”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端起冷茶放在手中,放下也不是,喝了也不是,反正,奚夜妖帝坐立难安,因为身处尴尬,如同这被凉茶不好处理。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这般举棋不定,心烦意乱,又赶紧不苟言笑的说,“你我二人之间有话便说,无需这般瞻前顾后。” 奚夜妖帝还是为难,但总算半推半就的说明了,“哪里是什么冰雪聪明?你我相识已久,不说互相知根知底,但殊途同归,我二人就算各怀鬼胎可也还有个不罢不休的目的在。关于你,别人不知道,而我未必就是知己知彼,然而……” 阡苡闻言,气定神闲,又信誓旦旦的宽慰说道,“奚夜妖帝何须庸人自扰?自古以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严格说起来,小女子对比起那些‘不三不四’的货色至少靠谱了许多……反正,奚夜妖帝目下若想苟延残喘,势必需要‘与狼为伍’,而小女子一人敌万军,便‘如狼似虎’,是个‘靠山’,固而,奚夜妖帝也不必要在意一时得失,妖界失去边防是小,但小女子知道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留你当个帝王逍遥自在,是因为你还可以制衡,并且,这二界心高气傲大约不忍心接手妖界现在这么乌烟瘴气的残局……这点奚夜妖帝也无需多想,如今,这群乌合之众可不是帮了奚夜大忙吗?” 阡苡说着戛然而止,因为奚夜妖帝脸色还是难看得很——阡苡自知火上加油,可不赶紧闭嘴,免得越描越黑……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半响,勉为其难的说,“这些,往后余生前路漫漫有大把的时间一探究竟,只是此番……此番,你竟如此草率便让出三江……不战而屈人之兵,最是叫人贻笑万年,”奚夜妖帝尽量压制怒火,咬牙切齿的说。“即便装模作样,圣恩主或多或少做做样子,如此,本座方能替你堵住悠悠之口,也能给妖界上下一个台阶共同进退……你呀,太过意气用事,而茯旻那小人嘴脸,又素来喜欢自作主张,你两凑一起当真是怎么样都叫人啼笑皆非,不知如何形容才好。” “让了又怎么样?怎么堵住悠悠之口这是你堂堂奚夜妖帝合该考虑的事?与小女子何干?”阡苡眉开眼笑质问——输人不输阵,阡苡心中虽然没有奚夜妖帝这般坦克不安,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随即阡苡装作气定神闲,又道,“光阴似箭岁月荏苒,奚夜妖帝淌过了烽烟遍地,自此迎来了太平日子,只是这日子太过一帆风顺对你这个帝王而言没什么好处。便是由奢入俭难,奚夜妖帝若是长时间无所事事,容易身心怠慢,停滞不前,此次,小女子既然选择成全奚夜妖帝,所以自然知道奚夜妖帝会一展身手大放光彩,奚夜妖帝小女子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世间道理总是千奇百怪,又千变万化,道理不过随机应变,是不是这个道理都不重要的——但今日之事,至少你需要给本座一个交代吧?”奚夜妖帝有气无力,仿佛还是身心俱疲一蹶不振,但态度软弱了一些。 阡苡巧笑盼兮,随即眉梢眼角暗示了外人在场。 奚夜妖帝说,“此处便是天罗地网。”,但阡苡不依不饶立刻接话说:“小女子能力有限。只能封住她的五感一时三刻,奚夜妖帝须知小心驶得万年船,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孤注一掷的资本。” 奚夜妖帝闻言大惊失色,追问说,“你怀疑她?” “到底是因爱生恨——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恨不知所恨,一笑而泯,奚夜妖帝谨言慎行。”阡苡又提醒说,“小女子有什么好怀疑她的?不过提醒奚夜妖帝人心难测罢了……奚夜妖帝还是将她押下去的好,最好是正大光明,又有天罗地网的地方……” 奚夜妖帝闻言没在分辨,只是答应了一句,“失了,本座谨遵教诲。”随即便只身带着清弄消失不见,在次折返时阡苡正翘着二郎腿,端了杯茶冷静把玩。见奚夜妖帝的身影,一饮而尽,嬉皮笑脸的说: “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险为妙错不了——但此时,我想知道清邪与清弄到底什么关系。” “清弄是天人,想必你应当见过那魔界的邪影。”奚夜妖帝找个地方坐下来,不紧不慢说: “说来话长,都是当年的陈年旧事了,而因为这几个人神出鬼没不怎么与外人联系,所以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到没几个人知道。反正老调重弹,也为什么人特地会翻来覆去的咀嚼——只是,清弄和邪影原本是仙界之人,清邪这个人疑点颇多,听闻本名(渭遐)——便是渭水的‘渭’,闻名遐迩的‘遐’。 曾几何时,(渭遐)对外不痛不痒的宣称自己是天界之人——但实际上……此事……想必与白屹大帝有关系…… 有传闻说是,说是……说,白屹大帝将这位(渭遐)大费周章的从人间带入仙境。另外,当时白屹大帝仿佛还命当时虎威的将军戚共将渭遐收为养女。这些消息不知虚实,可也没多少人知道,至少那些平素只会‘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该知道的泛泛之辈基本不知道。而本座死缠烂打,好容易才从霁英口中问出只言片语,也就是说,此事可能白屹大帝有意在封锁消息。” ——隶属于仙界前社稷,原本鼎鼎有名的虎威将军(戚共),生平有一花天酒地臭名。所以,霁英说的是——‘听说当时白屹大帝夜访这位将军的时候,直接威逼利诱命其承认清邪是其,曾经的历史遗留问题,便是失散在外的亲闺女。’ 固而渭遐得以直接平步青云。但这些本不是关键,之后,渭遐莫名奇妙的封为‘骨悦仙子’,没错就是骨头的骨,愉悦的悦——当时众说纷纭,亦没个中听的解释,可据说是虎威将军戚共自己兴师动众白屹大帝求来的…… 当时虎威将军(戚共)贸然提及,但白屹大帝也是欣然允诺,可有一点十分奇怪,便是虎威将军自己为女儿(渭遐)求了官职…… 翩若惊鸿 阡苡不解其意,但观奚夜妖帝三缄其口,慎之又慎的模样便知道此事只怕是另有隐情,便追问说,“之后呢。此事我曾略有耳闻,但传言中仿佛清邪与那位(渭遐)没有什么关系似的。但听说虎威将军当年行迹疯魔,叫人匪夷所思得很。只是,问题是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按理来说在天界这个只进不出的封闭环境中,因该是芝麻大一点的好事都会留下音讯,叫当代的人们议论纷纷。毕竟还是人多口杂,一个人不以为然,不能代表全部人都不加重视……如此一来,可不更加匪夷所思了吗?为何世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消息?莫非真的只是因为白屹大帝出手压制消息,所以,此事便才如此扑朔迷离。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才对。” 奚夜妖帝忧心忡忡,还是身心俱疲没精打采的模样。须臾老半天才慢吞吞的说,“不知,但因该就是这么简单。不信圣恩主可以自己打听……人们都心知肚明,但是就是心有灵犀从不宣之于口。此乃,人心恐惧才对了。 有一点,圣恩主大约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之所以多姿多彩如此生动,主要是因为规矩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不光光只是人,你且瞧瞧路边不起眼的花草树木,那一样不是在竭尽全力,无所不用其极的活着? 也就是说万事万物总是喜欢变通,亦是十分讲究一个折中,固而那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便是精髓。其实,此事仿佛还有一个转折,便是提到此事之人仿佛都不得好死,这似乎又是另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 “既然是另一个故事,”阡苡气定神闲,须臾,随手扔了一把箜篌出来,放在奚夜妖帝面前,“此琴别人不知道,想来奚夜妖帝怕是见过的。” 奚夜妖帝大吃一惊,吓得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这把箜篌……仿佛……仿佛是白屹大帝的凤首箜篌,名为‘岁华’。 这岁华顾名思义,岁便是指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而白驹过隙的功夫便物是人非了,而华又是华丽的意思——此箜篌雕工非凡,尤其这凤首活灵活现,而且处处精细,以至于叫箜篌这等笨重之物光看着便有‘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亦集爱止,’(凤凰于飞)这般旷古未有的灵动感觉,且这凤首箜篌又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所造,虽然灵动但也不是贵重,华贵不俗,精美绝伦,所以叫人过目不忘。只是昔日本座也只是匆匆一览风采,不想如今在次重见,还是觉得惊艳无比。这是这箜篌……怎么会在圣恩主这里?” “顺其自然,这凤首箜篌本来就该在小女子这里,奚夜妖帝又不是不知道双尊的长剑也在小女子这里,神族这是顺应继承,无甚不妥。”阡苡巧笑倩兮,眉目有几分寒意,实在叫人高深莫测得很,随即有意味深长的说,“而若奚夜妖帝还是要这般问,小女子便也不知道奚夜妖帝是不是在明知故问了,难道奚夜妖帝是想小女子承诺什么吗?其实奚夜妖帝聪明绝顶,不妨自己猜。就像小女子未卜先知,直到奚夜妖帝昔年时常叨扰白屹大帝,加之奚夜妖帝又是天界之中为数不多的陶醉爱乐之人,所以,小女子便猜测肯定见过此箜篌的…… 如此……既然奚夜妖帝对此箜篌赞不绝口,如今箜篌归小女子全权所有,小女子倒也可以让奚夜妖帝上手一试……放心,此凤首箜篌绝对不是武器,长剑才是呢,总归这箜篌不会杀人害命就是了。” 果不其然,奚夜妖帝闻言不假思索,毫不迟疑谦虚拱手一礼,郑重其事道,“恭敬不如从命……上次听这箜篌响起,还是与白屹大帝置身在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二人在水一方,行舟一隅。白屹大帝说,他素来孑然一身,固而不怎么喜欢古琴这种清心寡欲宁静致远的乐器,反而箜篌,不那么突出,一枝独秀,也不会太过于不合群,格格不入。总是,音域宽韵,音色柔美清澈,用作广泛就是了。对了,那日白屹大帝奏了一曲,名曰《凤凰于飞》,当真是雅致伤感,虽然听着名字是个好意……” 奚夜妖帝说着兀自弹奏起来。 奚夜妖帝妖帝自然没什么后顾之忧,毕竟阡苡若想杀人无形,又何必将箜篌抛出来。白屹大帝生平简单,深居简出,更有几分行云流水般淡泊宁静的性子,然而这箜篌如此华丽,叫人看着都被震撼得仿佛怵目惊心,过后许久都‘心有余悸’回味无穷,且叫人念念不忘,奚夜妖帝便知这不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而是独一无二,非比寻常的宝贝。 这种宝贝自然是精致极品中的极品还要更加精致。还别说,这凤首箜篌还是岁辰的。可见,这个宝贝只怕阡苡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固而阡苡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害人——奚夜妖帝知道自己孑然一身,就快危在旦夕了。 但祸福相依,世事难料,说不定的。奚夜妖帝仔细弹奏着《凤凰于飞》,试探着说:“古人云——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奂尔游矣,优游尔休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似先公酋矣;尔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百神尔主矣;尔受命长矣,茀禄尔康矣;岂弟君子,俾尔弥尔性,纯嘏尔常矣;有冯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岂弟君子,四方为则;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岂弟君子,四方为纲;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先秦《诗经.大雅.卷阿》)” 阡苡漠然置之,笑裔如花纠正说,“错了错了,不是这个,实际上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遨游徘徊兮;流连几度,翻云覆雨,辗转难眠兮;缠绵悱恻,滚滚红尘,负我峥嵘兮;得偿所愿,春风十里,坦诚相待兮。 凤凰沉吟,山河做媒,天地为洞也;与君相勉,以身共赴,风清月明也;良辰美景,琴瑟和谐,沦我峥嵘也;忘我峥嵘,许我彷徨,翙翙其羽也。《风随浣花溪》” “听着音律,确实如此。”奚夜妖帝未曾评价别的什么,只是反复多弹奏了两遍。直到第二遍的时候才说,“白屹大帝确实因为世人对他的忌惮,固而被妖魔化了一次又一次,就算不是妖魔鬼怪,也仿佛如狼似虎,没个确定。只是昔年之事,本座想因该与他有关。 这天界成立亿万年来,接受的教化只能是最多,就算再天界的普通人,耳濡目染,矜矜业业三年五载下来,定是也比人间真的市井泼妇知书达理耳目聪慧……这是真的天壤之别…… 言归正传,但此事——有一点很可疑——骨悦仙子。本座先前说过,顾名思义,是骨头的‘骨’,愉悦的‘悦’。这两个字,想来就算是以能言善辩,随机应变而闻名遐迩的白岙帝君来,都不能在说出一些别的所以然来。也不是说,天界不能出现此等名讳——但纵观全局,其实风俗人情显而易见。其实整个六界都喜欢‘拟人’罢了,仿佛临水自照,是以某种事物比喻自己,固而出现在名讳当中,如此给人最首当其冲的分辨与认同。” “略有耳闻,不过大同小异又物以类聚,比如,妖界的名字普遍温婉小家碧玉,而仙界的名字庄严刻板,至于魔界,自然多半杀气重重。而奚夜妖帝是想说骨悦仙子于情于理都不符合仙界的风情,这不是重要的,就算再群体中难免有一个两个‘一枝独秀’,剑走偏锋之辈,却也……” “是了,却也不怎么可能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女子。就苏眉,除了樊禅将军这个称呼,还有一个‘铁心恶娘’的臭名。固而,白岙帝君册封她为‘樊禅’,其实是在欲盖弥彰,善意的打算帮她捞回几分颜面。”奚夜妖帝说着笑容渐失,又闷闷不乐道,“这位清邪。当真邪得很啊,白屹大帝为她网开一面,助她一步,前途波澜壮阔都不算什么。只是骨悦实在奇怪,这点,显然昔年的白岙帝君注意到了,也劝谏过,不比常人,其实连本座都看出来,白屹发给其实挺给白岙帝君面子的——白岙帝君既然进言,不出多久,白屹大帝便宣称原是自己不小心弄错了(渭遐)姑娘的封字,如今既然发现,便又赶紧责令满朝文武‘率先垂范’,重新带头正视(渭遐)姑娘的封字,古人的‘古’,愉悦的‘悦’。 出尔反尔也不算什么,但世人朦朦胧胧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便是这位古悦仙子不可得罪。毕竟此乃值得白屹大帝兴师动众好几次的人……” “这些……这些陈年旧事仿佛都不是关键吧?”阡苡恍然大悟,兴奋道,“奚夜妖帝旁敲侧击是想告诉小女子,这便是当年人们愿意守口如瓶的诱因……而主要的原因呢?” 奚夜妖帝放下箜篌,在次找了个地方,端起冷茶,揭开杯盖,郁郁寡欢的陈述,“还是因为白屹大帝。 正是白屹大帝虽然不算第一眼就拒人千里之外…… 其实,白屹大帝气质本座还要温润如玉,更像文人墨客一些,这点阡苡不是不知。 可说一千道一万,此人身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光芒,虽然不是那么‘喧宾夺主’,但相处之时,就是那种稳如泰山,仿佛时光不老压得人难以言喻。亦叫人心惊胆战,忍不住心服口服……” 阡苡不苟言笑——随即,阡苡后脑勺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光芒。仿佛新月初生,光芒淡淡。 ——阡苡随即摇身一变…… 奚夜妖帝合该怎么形容?阡苡现在那阵仗与苏眉有得一拼。 阡苡平素多是一身素白,简简单单,而此刻穿红着绿,又配暗金玄缕,尤其是那披帛…… 阡苡的披帛不同常态,那仿佛完全是一条熊熊燃烧的‘长龙’。并且那披帛还不同寻常在——普通的披帛乃锦布所制,于是乎,这些披帛的两端捶地,中间下塌,是个柔美的弧度。 而阡苡的披帛‘张牙舞爪’。又仿佛一个威风堂堂的披风斗篷,总之,这长龙像个随时冲锋陷阵的勇士一般,总是不愿意安静下来,这长龙时而离开主人扶风漂游;时而环绕主人盘旋徘徊;时而又定在一处仿佛爬藤,似乎云梯,反正被主人踩在脚底,承载着主人渐行渐远;时而这长龙还被主人操控着去往别处奔腾不息。 反正据奚夜妖帝观察,那‘长龙’除非离开阡苡,否则不管如摇头摆尾,翻来覆去,那龙首几乎一直处在与阡苡头颅差不多持平的地方。 而阡苡伸出双手,拦那披帛入腕,那长龙低眉顺目突然变成一圈烟雾,随即重新凝固,又逐渐变成了一条薄弱若蝉般的白色的长龙。这是只是长龙虚无缥缈,仿佛纸片一般。但这披帛的后面垂直而立,也是高高拱起。 而这时奚夜妖帝在看阡苡。比苏眉更加盛大庄重,只是整个人柔软得完全异于常人了,仿佛只是一段云雾似的,凭风而动,也正常,如此,正好衬托了阡苡生性反复无常。 奚夜妖帝便又回忆起,阡苡方才先是整个人赤足踩着空气腾空而起。当时是‘步步生莲’,随即那些虚无缥缈的红莲熊熊燃烧,化成长龙,长龙徘徊悱恻,与阡苡一样琢磨不透——奚夜妖帝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事实上,阡苡一直在空中‘遨游’,而所过之处头顶风雪欲迎,同时脚底百花齐放,毫不违和。 冰清玉洁 阡苡一扫平素冷淡内敛,一下子突然婀娜起来,且浑身上下流光溢彩,更是显得超然物外,仿佛春风得意,仿佛夏至来劲,仿佛秋风瑟瑟,仿佛白雪白皑皑,总之,或者明媚仿佛山河壮阔,亦或者是婉约如同流风回雪,也或清丽如同碧波荡漾,还有,若轻盈恍若鸟语花香。总之,阡苡就像一个线索,将这一切毫不违和的串联起来。 这本不算什么——阡苡如同游鱼一般在空中慢悠悠的螺旋翻滚数圈,大约是在施展拳脚。诚然,奚夜妖帝从未见过阡苡这般装扮,但是,惊叹阡苡骨骼之余,奚夜妖帝还发现阡苡的尊贵原本不是只在穿着打扮上,而是阡苡的脚踝处与手肘上还有脖子上竟然还有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于飞图腾。 “古人云天女散花说的便是如此了,”奚夜妖帝说着又道,“回忆起来昔年白屹大帝的气势比圣恩主还要无端端叫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几分,不过,不知为何,圣恩主仿佛比白屹大帝更慈眉善目似的,仿佛人间说的‘朝圣’,让人忍不住想心悦诚服,三拜九叩以了表心中尊重。” 奚夜妖帝自然是说到做到,不然就口说无凭,再者奚夜妖帝也差不多更加清楚阡苡的身份了,当真是毫无保留。 阡苡冷静说,“此乃你我二人的秘密。如今,我们计划正在环环相扣的实施,也就是说真相迟早公之于众,本座如今只算是提前给奚夜妖帝打一个招呼。说起来,奚夜妖帝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不过一知半解,未免疑心生暗鬼,你们之中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嫌隙,所以本座只能坦诚相待——奚夜妖帝免礼就是了,此乃,幻术,不过雕虫小技。 而岁辰的风采,别说本座了,就连那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的应龙天尊,都得为之折服,还是规规矩矩的朝拜的…… 不为别的,辈分在前。岁辰本来与应龙始天尊之间是无辈分可言的。顶多也就长幼尊卑。而这两个人出于不同的原因下到人家来,可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一方水土习一方人情。还包括凤凰始天尊,这三人凑在一起热闹得很,也因为都是神只。确实一家亲,格外惺惺相惜一些,固而,别的神不存在辈分。而这三位——岁辰总说自己是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的‘爷祖辈’,所以,于情于理都应该照顾与庇护后人。 还有就是能力,岁辰的能力过强,正如同佼佼者易折一个道理,他的能力无处安放,足以亘古至今千秋万载化成光阴推动整个宇宙每一秒都是气象一新的。固而,无法用做寻常人行善积德之力,不过,不影响他从双尊手上借调就是了。说起来昔年岁辰还有另一个身份,如同白屹大帝一般‘冒名顶替’,形同虚设,那个身份叫琓溪。那时候琓溪温柔,行善积德,替双尊挡了不少业债恶报。” 奚夜妖帝闻言时已经行了一大礼,听到阡苡说无需见外,便又拱手略行了一个小礼,随即落落大方起身。 奚夜妖帝知道这便是阡苡最喜欢的待客之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阡苡素来不怎么在乎身边之人蛮横无理的出言顶撞,反而,看不怎么惯那扭扭捏捏般‘小肚鸡肠’的心思——这点茯旻已经证明过了。回忆起来,但凡茯旻磊落一些,即便不需要雄才伟略,阡苡都是容得下他的。 就像阡苡容下了多嘴多舌素来惹是生非的洛清依,虽然奚夜妖帝觉得洛清依必须得死。但妗荷是真的活该,不管哪个角度都活该,可也不是罪不可赦。然而妗荷牵扯过多,奚夜妖帝未曾求情,白岙帝君置之不理,而赤池魔帝明哲保身,至于阡苡未免暴露自己,便也没放过妗荷。 “听圣恩主这么一说,奚夜脑中如梦似幻,仿佛有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画面。”奚夜妖帝说着还在想另一步的计划,此事阡苡摊开底牌视为何意? 奚夜妖帝想自己绝对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毕竟奚夜妖帝在清楚不过了,自己素来谨言慎行,不会出现祸从口出这种悲剧。 既然没有这种悲剧了,那么阡苡的意思只怕是指她最近要‘兴风作浪’了。 如此,阡苡此行只是很含蓄的在给奚夜妖帝亮明身份,也是再给奚夜妖帝一个宽慰与倚仗,免得奚夜妖帝自乱阵脚。 阡苡慈眉善目,和蔼的谈笑风生说,“奚夜妖帝冰雪聪明,本座素来欣赏奚夜妖帝的交流能力,确实亦是有帝王的妥帖与涵养…… 只是,本座今日如此行事并非莽撞,亦算得上是大动干戈只为了告诉奚夜妖帝,岁辰到底有多大能耐本座知道,而奚夜妖帝无需有后顾之忧,坦诚相待,将知道的说来便是,至于奚夜妖帝都难以确定之事,本座自然是愿意听奚夜妖帝客观的分析。 本座知道奚夜妖帝绝顶聪明之人一个,自然因该是知道粉饰太平无用。遮得了一时,盖不过一世,总归还是那句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迟早都要面对,自然还是早些知根知底,互相之间事事了然于胸,处处未雨绸缪的好。” 奚夜妖帝没有半推半就,只是迟疑,迟疑许久适才自己都半信半疑的说,“当年之事白屹大帝的威望确实占了几分关系,甚至世人现在提及都还是将问题全部系在白屹大帝一个人头上,因为大约那些寻常人无法面对另一个叫人惶恐不安又冷漠无情的事实——而那个事实就难说了,亦假亦真。确有其事,仿佛是一种诅咒,但不知道是不是人为而至,故意借着‘文章’制造一种不堪设想恐慌。 听闻当年对古悦仙子(渭遐)议论纷纷之辈全部都肝肠寸断……不止如此,遭到诅咒之辈一开始只是牙齿掉了,慢慢的舌头也没了。 在之后便是肝肠寸断,命丧黄泉全部死于非命。 且,这期间不止一个或者两个倒霉鬼中招,也不是隔三差五,一而再再而三,而是千百人在同一时间先后惨死——须知,天界有自己的文明规定。 通常而言无缘无故杀生上百就是十恶不赦了。天界虚荣,许多人自诩文武双全,武能安邦,文是知书达理。 但主要还是确实如此,登天者文韬武略多少略知一二,甚至是花拳绣腿,手无缚鸡之力之辈都可能德高望重,但大字不识基本不可能登天。 所以,这里的人们平素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鄙视肉搏的,但会美其名曰——‘切磋’。切磋需要有人见证,公平公正,打得你死我活都无所谓,只要是单打独斗有这个本事压制他人——而无缘无故杀人放火,可不?在无法推托。这点,赤池魔帝就是个例子,但赤池魔帝当年强取豪夺也是‘杀鸡儆猴’,刀下无缘无故的‘牺牲’了一批倒霉鬼。 可赤池魔帝也没有纵横多长时间,如今,可不仿佛如同‘病猫上炕’一样,也开始修身养性,不怎么杀人害命了——但却是越发伶牙俐齿,说话也咄咄逼人,这点,就是仙界的白岙帝君过来都望尘莫及,赤池魔帝话里话外都是寻衅滋事,不能以道理衡量。” 阡苡又恢复了平时低调清肃的模样,一身白衣安静立在凤首箜篌旁边,耐心听着奚夜妖帝絮絮叨叨说了老半天的话。才回过神来,一笑从容的说,“赤池魔帝原是‘如狼似虎’的人,但到了舒适的地方也慵懒似乎病猫开始安养生息。” “是了,可见,天界并没有传说中那么错综复杂。只是,有一点这位古悦仙子渭遐之事当年越是耸人听闻,便越是有人顶风作案,不顾白屹大帝三申五令,非要闹得沸沸扬扬,如此,适才满城风雨。那些人们缓慢又绝望,日渐没了声息,就像钝刀杀人似的,痛是一样的痛,但心力交瘁没个痛快——可不叫人闻风丧胆?如此,这位古悦仙子(渭遐)的事全是彻底压下去了。此事,还有一说墨绦将军墨江放出的消息,说是,麾下几人对这古悦仙子(渭遐),窃窃私语,适才遭到诅咒,随即,人们言传意会将大概的意思交叉对比,发现确实如此,事情才有了一个眉目。” “那人们肯定以为是白屹大帝下的诅咒了,上有帝王铁血无情,下有诅咒恶毒无解,所以,人们忌惮如斯,个个都选择闭口不提确实有这个道理。” 阡苡说完,一下跃到了那凤首箜篌上,那箜篌金光闪闪,猝不及防便成了金摇篮,而阡苡盘腿而坐之上,悠哉慵懒的小歇。 阡苡又道,“不怕这三言两语说不尽,奚夜妖帝只管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 奚夜妖帝没有坐下,倒是随手端起凉茶,饮了小半杯,“本座坐不住了。站着好,古人云‘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完奚夜妖帝放下茶杯,抱拳抬头挺胸说,“那些籍籍无名的天人素来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多了去了,家国大事指望不上他们什么,但这些鸡蛋里挑骨头之事,他们孜孜不倦细致得很,怎么会揣测不到阡苡所言,比之更甚比比皆是,左右离不开儿女情长,花前风月。 不过,个个都是不敢宣之于口罢了,毕竟,有些人不信邪,非要以身作则而不得好死也不是没有传闻。 人们那段时间其实不怕见罪于白屹大帝,白屹大帝没有在次出面干涉,就是说明白屹大帝也没有那么在乎。就是古悦仙子(渭遐),被视为不详征兆,人人避之不及,唾弃得很——而得此‘殊荣’,这位古悦仙子(渭遐)并未小人得志,反而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基本闭门不出,对诸事也不闻不问。” “是了,她若不低调,必然在次冲上风口浪尖,”阡苡怅然若失伸着懒腰,眉心一动寒气翻腾,又道,“这就是命罢了,造化弄人由不得她不低调。再者说,以前的古悦仙子(渭遐),后来的云水将军清邪,以及现在,愿做犬马的清邪不都是沉默寡言吗?” 奚夜妖帝也是有些力不从心,感觉疲惫不堪,于是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坐下了,又立刻蓦地站起,站稳了眼看四处空空,便又踱步徘徊起来。惴惴不安猜测说,“——白屹大帝不知为何昔年非要当那仙界帝君,世人以为他权倾天界,实际上当真没管什么事,反而是近臣与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越俎代庖插手多一些,但白屹大帝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一但盯上某件事……” 阡苡波澜不惊,冷静从容的说道,“我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岁辰行事,说难听一些心狠手辣。他若杀人,便是直接株连九族杀一窝,宁杀错不放过,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那类。” 奚夜妖帝闻言,没有接着阡苡的说,“白屹大帝的那所谓的‘暴政’之下,那虎威将军戚共就算平素再怎么虎虎生威,却不敢不从,只能低眉顺眼的依着,其实这骨悦仙子……本座想怕是与白屹大帝有什么纠葛了。” “确实有。白屹大帝在世间的故人不止双尊,而这些故人的后人他可以分辨。”阡苡说着,又兴致勃勃的又透露了许多故事给奚夜妖帝,“不止清邪,不对,当年的古悦仙子(渭遐),还有,朱雀之后苏眉,还有玄武之后乐瑶,还有墨绦将军墨江,云泽将军风霖,还有清末与邪影,还有那雪魄将军奕戈,包括赤池魔帝奉茗,与那妗荷,你们还有霁英——奚夜妖帝合该知道的,这些人齐聚一堂本来就是白屹大帝自己张罗凑合的,不是无巧不成书,也不是弄巧成拙……” “是了,”奚夜妖帝无不坦诚道,“这些个往事本座也疑惑过,总觉得他们这群人一个个过份神通广大,仿佛不应该如此才对。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是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就是像茯旻类似……” 浣花溪 “是了他们太过扎眼,甚至可以说竟个个都是绝世高手。且,仿佛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似的……以往本座以为没准是白屹大帝费尽心思亦欲广招天下贤士,可是,后来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白屹大帝仿佛从来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吸引。就算人以群分,同类相引……也不怎么至于……反正本座当时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但本座就是觉得真的不对劲。明明白屹大帝对这些人也未曾委以重任……对了有一事阡苡可能不知道,便是关于……”奚夜妖帝神色高深莫测,大约是因为迷惘以至。固而阡苡想,只怕有些事奚夜妖帝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阡苡爽朗一笑,从摇篮一跃而下,也站了起来,又快慰道,“没事没事,有小女子在,这天是翻不了的……可到底是什么事,以至于奚夜妖帝这般迟疑再三,仿佛,当年奚夜妖帝对小女子坦诚令妹死因时都没有这般犹豫再三。” 奚夜妖帝踌躇不安。又是沉默迟疑着,安耐不发。 奚夜妖帝的意思原本不是的打算隐瞒什么。而是奚夜妖帝惶恐,若这些事阡苡都不知道,那么他一个听‘人云亦云,口说无凭’之人又怎么会真的清楚当年天界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仿佛昔年当年只是惊涛骇浪,似乎当年依然只算风平浪静暗流涌动,恍若当年又是群雄辈出矜持自立。 反正,当年当真是浑水摸鱼,乱作一团,而这种情况除了兴风作浪的那几个人之外,其余人合该都是以讹传讹,难以分辨是非。 而如今,这种过眼云烟还偏要拨云散雾,重见天日,不可能,这中牵扯实在错综复杂。所以,谨慎起见,奚夜妖帝也不敢乱猜,因为当年之事虽然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但环环相扣,错一步步步错,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但阡苡的态度仿佛十分明确,就是敷衍也罢,一定要刨根问底打听出个事非。 问题是,奚夜妖帝倒也不是不可以投其所好,但敷衍有什么用,假若将来东窗事发,这薄薄的‘窗户纸’便‘吹弹可破’,说起来,到时候倒霉遭殃自食恶果的依旧是奚夜妖帝罢了。 奚夜妖帝自己知道后果自负,且,就算阡苡宽容大度既往不咎,那么奚夜妖帝也还是给自己挖坑罢了。 ——阡苡并非是狼虎,奚夜妖帝知道,同船共渡只有唇寒齿亡一说,其余,怕是基本上没别的可能了。 所以,奚夜妖帝再三思量,最后长叹一声,又道,“此事,并非一己之言就能说明什么问题,太过于乱了。但有一件事阡苡怕是略有耳闻的,便是这虎威将军(戚共)骁勇善战,而这位原先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本算得上‘两朝元老’肱股之臣。关于这方面本座倒是……” 阡苡皱眉不解其意问说,“莫非此事与……” “不知道”奚夜妖帝说着眉目间恨意渐起,随即咬牙切齿,“其实白屹大帝所作所为,其实本座没有那么抵触与排斥,事实证明只要不是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之辈,其实在他血洗上三界的时候,确实全身而退了。 他行为是否正确,本座从来都不在乎——即便,后来他屠戮了上三界,本座也不愿意分辨个对错。 对错本来人心。阡苡自己知道的……而事非也是人心,至于二者冲突,人们权衡利弊,事非便误解了对错,或者对错歪曲了事非。总归,无穷无尽,没什么好争论不休的…… 其实对于白屹大帝本座并没有那么闻风丧胆,也不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装模作样假装坦诚相待,与狼共处。 这点并非本座嘴上讨好,装巧卖乖——而是但凡是个有识之士都知道——天界有些人,贪生怕死,残酷无情,且又是自私自利,贪婪奸诈,更喜欢损人不利己。比如茯旻,这种人本就该死。但当年,他还未曾这般不管不顾,所以,他也存活了下来。而当年,令人唏嘘的是白屹大帝却毫无理由的将虎威将军戚共诛灭了……” “喔?”阡苡不明就里。按理来说,这位虎威将军戚共突然喜得女,本来就是卖了岁辰的人情,但岁辰为何要杀他呢? 莫非…… 总部肯定是因为这位虎威将军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吧? 如此可不是就更加扯淡了。阡苡知道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确实如此,但岁辰抹灭人的记忆对于岁辰而言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不废吹灰之力,固而,他又何必灭了这位虎威将军戚共呢? 也不可能是一不留神误伤。绝对不可能的——奚夜妖帝说只要不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辈都逃过一劫…… 阡苡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随即兴奋说,“也就是说,就是说这位虎威将军戚共作奸犯科了?” “虎威将军戚共自然臭名昭着,而白屹大帝看中的未必就不是他的恶名满贯——若非他不顾礼仪律法,成日花天酒地,白屹大帝又怎么可能将这么古悦仙子渭遐按在他的名义下呢?”奚夜妖帝神色还是一派灰暗,不容乐观。随即在次陷入深思熟虑中。 而阡苡兴致勃勃,随口胡言瞎掰说是,“自然了。如果是品行端正之人,突然喜得一个亭亭玉立的大闺女怕是要惹得世人争论不休,而如奚夜妖帝所言的话,这位虎威将军戚共花天酒地,堪比那赤池魔帝一般作风的话,那么突然多出一个闺女确实也没什么,反倒是值得众人祝贺罢了。 反正世人都是爱看热闹得。你说这虎威将军戚共是两朝元老……两朝元老已经是资历丰厚辈分靠前了才对——毕竟亘古不变的道理,一朝天子一朝臣……两朝元老还能是肱股之臣,这便十分有意思了。白屹大帝之前的地权难以独立,需要倚仗重臣扶持倒是想得通,甚至就连白岙帝君也没少了那天府八位将军的扶持,兵权在握,白岙帝君自然高枕无忧,只需要谦虚一些,自然安稳度日——所以,虎威将军戚共到底当年……” “当年赤池魔帝尚在仙界之中逍遥度日……”奚夜妖帝听闻阡苡也是心照不宣,与他分析大同小异似的,便不假思索往下说,“当年赤池魔帝闹得最是轰轰烈烈,便是年少轻狂,且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串通了同样年少无知的白岙帝君——二人,越俎代庖,点兵点将,雄赳赳气昂昂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去了魔界……” 阡苡一笑置之,笑得前俯后仰的说,“知道了,知道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奚夜妖帝这般说的话,小女子一下就知道了——意思是,就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当年点的冲锋大将是虎威将军戚共?” “冲锋陷阵的是赤池魔帝。鞍前马后在旁助阵的是白岙帝君,至于这位虎威将军戚……”奚夜妖帝说着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随即,赶紧清肃下来,冷静但是并不从容的说,“这位虎威将军戚共是后方坐镇,名其名曰,‘指挥全局’。事实上,出谋划策的是赤池魔帝自己,而见机行事是白岙帝君,且赤池魔帝在场,虎威将军戚共麾下的将士就算知道可能死而后已,却也不敢退缩。因为那些人当时是怕眼前那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冲锋陷阵——万一不幸伤了磕了都是小事,只怕若是实在不幸成了别人刀下亡魂,可不?所有人都在难全身而退。并且,也在没有任何一点死里求生的机会了。 而这位虎威将军戚共就不一样了,煎茶泡水笑看风云,与人谈笑自如。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完全算得上是最真实的隔岸观火了。” “确实如此。白屹大帝护短,因该许多人知道——可当时为何不找墨绦将军墨江,或者风霖将军芸泽?”阡苡半信半疑,随即,自言自语道,“莫非,当时他们还在天涯海角,未曾出现?” “出现是出现,籍籍无名,不是将军。”奚夜妖帝又感慨万千,笑道。“是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太小了,且二人当时是个不大不小的文官……” 奚夜妖帝笑容可掬,又从容不迫道,“是了,外人不知这二人当年长微服出巡,陪伴白屹大帝四处奔波。只是,可能三个人兵分两路,各去一处,所以不管是墨绦将军墨江,还是风霖将军芸泽二人都没什么空闲管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 再者说当年之事——虽然白屹大帝一直出游在外,但是,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都曾托付苏眉看护。苏眉虽然没有寸步不离,却尽了责任——只是这虎威将军戚共主要自己就是狂徒,弃文投武胆大妄为,一度觉得能大打出手之事,完全没必要口诛笔伐,婆婆妈妈。” “是了,”阡苡喜笑颜开:“说起此人,皆是一言难尽,此人我倒是略有耳闻。说是莽夫,他有心细如发,说他花天酒地,他又终身未娶,若说他是蛮横无理,他却又是支持了白岙帝君母亲主持大局的开明人士。而若他开明大度,他又处处招惹事非。 所以,我想可能白屹大帝当年让他突然喜得一闺女的奥妙就在这里了。奚夜妖帝想——岁辰顺水推舟,而那些打主意看笑话的自然心照不宣推波助澜,从中作梗。 而如此虎威将军戚共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外人背过落井下石,揭人短之辈自然是窃窃私语,十分心虚,如此,消息适才有一定的压制。否则,换成光明磊落之辈来唱这一处,只怕唱的人还未申冤,就会有义愤填膺之辈聚集起来,光明正大的讨论如何替人洗清冤屈……说来这位虎威将军戚共倒是活该,不过我敢确定,他只是与白岙帝君一样,天资聪颖的普通人。甚至某些方面,白岙帝君现在的资历还不够大河后浪推前浪,将那位虎威将军戚共彻底淘汰在历史这块五花八门的沙滩上。 但这些未必就是白屹大帝容不下这位虎威将军戚共的理由。” 奚夜妖帝平静不少,接着陈述说,“因该不是,但多少沾边了。 事后白屹大帝问讯敢来的时候,这位虎威将军戚共正大口喝茶,悠哉看着热闹。而白屹大帝听说当时已经举剑了……不对,不能说是剑……” “可是一枝梅花?灼灼其华,粉色的梅花?”阡苡巧笑倩兮:“岁辰其实不用长剑……他用的其实是弓箭,你看,这凤首箜篌隐约看着像不像一把长弓?岁辰的箭,叫时光之箭。说起来,当年凤凰始天尊将死之际曾被一箭穿心——后果便是,当即白首垂老,风华不在。可见其杀伤力,连神只的后辈都躲不过。所以,才会选择一枝春花。 而我不妨告诉你,这弓岁辰仿佛就不打算任用,所以变成凤首箜篌自己无聊了就拨弄几下,如此,解闷打法时间罢了。而之后……不知为何,又把这弓送给了凤凰始天尊,想来凤凰始天尊调皮罢了,但是凤凰始天尊不会用长弓,所以,岁辰又将此弓变成了长剑赠送给了凤凰始天尊……之后就是凤凰始天尊谢世之后,这岁华便永远被定格成了长剑。 其实长剑没什么不好,而弓之羽箭确实厉害,但还是得岁辰自己随手捏的时光之箭才会威力无穷,其余羽箭载上了弦也拉不动的。” “原来竟是如此,说起来,当年白屹大帝本来是准备将那虎威将军戚共就地正法的,”奚夜妖帝一个喘歇,又不紧不慢的道,“但,到底还是没有下定狠手,只是树枝一挥,伤了这虎威将军戚共一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休养生息许久。 戚共在修养的时间中其实并非那么安分守己,随即白屹大帝亲自登门给了一个结界,将其困在室内,责令面壁思过,且白屹大帝的意思是——若虎威将军戚共不知好歹,死性不改,只怕一生一世都别想在出来。” 神通广大 “小女子确实听说了当年仙界看似波澜不惊,荣华富强,极负盛名。 确实时至今日天人们多少窃窃私语讨论说,仙界在白屹大帝手中堪称鼎盛至极。甚至,白屹大帝如同那九足之虫,死而不僵——也就是说甚至白屹大帝统领过的仙界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现在继承到白岙帝君这里来依旧势如猛虎,叫别界不敢忌惮。否则,按照以往的天界局势而言,自三界鼎立之后,天界基本的情况都是相互制衡,没有哪届能如此纵横跋扈,堪称‘一枝独秀’过。”阡苡十分客观,面色谦虚,又有几分深谋远虑的模样,高深莫测说,“当年的情况奚夜妖帝说是略知一二,可见实在谦虚。当年的情况别说奚夜妖帝了,就连我也一样只能靠揣测,与道听途说。具体是怎么样……可能只有他们仙界那几个参与之人才知道了。 说起来,此事,有一点便是这位古悦仙子渭遐……绝对不简单就是了。” 奚夜妖帝闻言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适才娓娓道来说,“是啊,本座斗胆猜测,这(渭遐)封号中,原先所谓的‘骨悦’仙子中的‘骨’字是否是在暗示说的是‘鲛人骨’? 若如此,想来这清邪怕是与白龙神有关了……” 阡苡一愣,随即,愣了又楞。之后笑裔如花道,继续夸赞道:“是了,这位与妗荷一样,并非是四使之后,而是与白龙神挂钩。奚夜妖帝果然冰雪聪明……慧眼识珠,竟一语道破先机,只是,我想提醒奚夜妖帝,天机不可泄露,万一不是在合适的时候漏出什么风言风语,只怕奚夜妖帝自己也承担不了。” 奚夜妖帝闻言仿佛并不高兴,又闷闷不乐的说,“自然不会,奚夜惜命,势必守口如瓶。只是,为何牵扯这般复杂?莫非这白龙神与无上主宰也有牵扯?” “有的。自然有的,”阡苡不假思索。 而奚夜妖帝闻言三缄其口,只是非常含蓄的说,“是了,当年圣恩主说的是无上主宰落世,一不小心搅得天翻地覆,海水倒流,生灵即将全部死去,这时候白龙神舍去自己一身皮肉,将龙鳞化作鲛人的躯体,供人们的经过寄宿。并且,白龙神还用元神全部的力量,适才将生灵的灵魂完好无损的安置在那鲛人的躯体中,让生灵有一席容身之处,所以六界才得意逃过那场灾难……而,白龙逆鳞,被弥留在了世间……我以为,二人是冤家路窄——若如此,白屹大帝帮助渭遐作甚?” “二人不是冤家路窄。”阡苡诚然,“时过境迁,如今二人早已经是生死两隔,在无见面的机会,又怎么会冤家路窄呢? 至于岁辰为什么要帮助那古悦仙子渭遐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们无从说起,也只能尽量追溯。” “是了。当年那位在天界之中都还算得上叱咤风云的武将虎威将军戚共,一开始被囚禁的时候不知为何,竟大言不惭放话出来说誓不低头。”奚夜妖帝说着又有些尴尬起来,有些惭愧说,“说来不才,当年本座适才接手江山没多久。 ——本座接手妖界江山的那会其实只是比白屹大帝的出现早了三年五载。 固而,白屹大帝上位之后,我们妖界上届在仙界中潜伏下来的暗臣还在——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个天界之中不成文的规矩——不管哪界之中,只要是被送去的那些探子们如果在主子死后想要全身而退后过一个普通人行云流水的生活的话,自然不能操之过急……所以,见机行事,自然而然的慢慢退出来。 否则,新的权重鉴于明哲保身自然不会留下那些被外放出去卧底的外臣,几乎不可能在次任用。 而,别界权重若知道他们是卧底的身份,他们也将命丧当场。 固而当时本座父亲有一卧底,这卧底当时在父亲撒手而去的挺久之后都还未曾找到方法脱身,但他当时负责监督的就是那虎威将军戚共。 虎威将军戚共曾几何时得到了白岙帝君的双亲优待,亦享受到了贵人礼遇,所以,他心高气傲倒是说得过去…… 加之,这虎威将军戚共就算是擅自出兵,自然也只是敌后坐镇隔岸观火,但是效命冲锋陷阵的都是他平素操练的军士,所以,他勉为其难的,也算得上立了大功——铁骑过境,凭着魔界对白屹大帝的忌惮,简简单单就夺下了魔界的半壁江山。这位虎威将军戚共,可谓功名赫赫,是个英雄,不想转眼就被白屹大帝扣押,成了阶下之囚。 如此,猝不及防的转变,自然换个人来都难以接受。于是,这位虎威将军戚共怒火中烧,在被囚禁的那段期间里从未反省,反倒是自暴自弃,说出许多大言不惭的的空话来。 可不该说的,该说的说了,然而,白屹大帝压根不为所动。仿佛真的彻底抛弃了这位大英雄一样,并且…… 这位虎威将军戚共,便算得上处处养尊处优。早前,戚共瞧妖界那卧底花言巧语,怪会说话,一度曾把那个卧底当成是心腹——所以那个贼子便就这样轻松的谈过了本座暗中的围剿。因为他只要自己不漏马脚,自然就可以跟着戚共狐假虎威…… 当时,白屹大帝将虎威将军戚共直接扣押后,并未曾全然撤去周遭侍从。所以,那贼子便留在了戚共身边,想来是戚共对白屹大帝心怀不满,所以透露了许多耸人听闻的事实——其中有一个,就,就,就……是……” “就是什么?”阡苡见奚夜妖帝实在诚惶诚恐,更加忍不住好起来了,“但说无妨。堂堂帝王,行得正,坐得端,万人之上,无人企及,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奚夜妖帝顿了顿神,还是优柔寡断的样子。 阡苡见状,不容置喙道,“到底什么事?本座记得曾几何时奚夜妖帝算得上被人拿刀指着脖子,也面不改色。如今,本座只是要你侃侃而谈,却仿佛叫你生不如死了一般。” 奚夜妖帝面色铁青,当机立断分辨说,“被人拿刀指着脖子,本座自然是有恃无恐——放眼望去,整个上三界中能伤本座性命的,目下只有白岙帝君或者赤池魔帝,可也不容易,本座虽然不能保证什么胜券在握,但本座的岐黄之术,于当代而言已经登峰造极……所以,适才面不改色。 而圣恩需要本座奉告之事……兹事体大,本座尚无明确的证据来验证什么。真假难辨,固而不敢搬弄是非,本座实在是唯恐一时失言不查……固而落得万死难辞其咎的下场。” 阡苡无可奈何,亦隐约的猜到了兹事体大,大在哪里,举天发誓承诺说,“本座,本座浈裕潋滟圣恩主以神之名立下诅咒——奚夜妖帝但说无妨,若,本座加以为难势必不得好死,永失神只资格——如此,不知奚夜妖帝觉得如何?还望奚夜妖帝一字不落告知就是,即便关乎恩师名誉,本座也不会迁怒于你。” 奚夜妖帝悬着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于是乎赶紧正襟危坐说,“那么本座奚夜妖帝也与浈裕潋滟圣恩主发誓,本座猜疑与听说之言,势必客观公正的阐述,若有违心势必永生失去帝王资格。” 阡苡一笑置之,愉悦说,“若如此再好不过。带了私心杂念也无妨,你们恩怨情仇本来就纵横纠葛撇不开的,你至于将你知道全部告知就是了。” 奚夜妖帝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年的事,是这样的,那位虎威将军戚共恼羞成怒,但无从发泄,发泄了也难以叫人明白心中一腔怒火——若别人不能明白,那么便没人跟着申冤,若无法结党营私又可能以法不责众来推动完成一己私欲? 固而只为虎威将军戚共实在心急如焚,最终不择手段,抱怨说那白屹大帝与白岙帝君本不是什么亲兄弟。” 阡苡一笑置之,“自然不是。这点本座从未与你隐瞒——虽然本座对外宣称无上主宰岁辰留一念化成生魂,投胎成为白屹大帝岁宸。但事实上,白屹大帝就是无上主宰岁辰的本尊。” “是倒是这样,”奚夜妖帝半信半疑,“可当年。当年亲自承认自己有个孩儿流落在外之人是白岙帝君的父亲。且,白岙帝君的父亲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叫白岙帝君的母亲承认了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继子——你说,无上主宰为何要这般出力不讨好……再者说,这凡人充当了神只的长辈……是乃大不敬!” “这有不是岁辰第一次与人称兄道弟了,”阡苡巧笑倩兮,“说来,老师很久很久之前,那会天界未曾三分而立之时也冒充了别人的兄长。当时,好巧不巧,他冒充之人也是仙家大殿。” “这无上主宰……”奚夜妖帝闻之竟无言以对,一时不知如何评价是好。 阡苡对此淡定从容,笑吟吟的说道,“无上主宰岁辰确实活得太无聊,他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固而大把的时间应付各种爱好。可,这位无上主宰岁辰,确实好脾气。其实奚夜妖帝自己也有一个好脾气的美名,但对比起来,同一件事可能奚夜妖帝都已经失去耐心怒不可揭了,他还在风平浪静的。” “喔?”奚夜妖帝半信半疑。 阡苡从容不迫,信誓旦旦的说道,“除去他血洗上三界之事,其余的时候,都是你们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所以,才显得他神秘莫测,仿佛喜怒无常。 奚夜妖不妨自己想一想……身为帝王,奚夜妖帝自己都是搬弄权势。 虽说奚夜妖帝身为帝王确实敦厚温柔,但是白屹大帝在位期间,惩罚处理之人怕是还没有奚夜妖帝同期的十中之一。 只是,现在才说这些未免玄乎其玄,耸人听闻。因为,白屹大帝岁宸毕竟也是之后血洗了整个上三界的罪魁祸首,固而,以至于现在提起他来都算得上耸人听闻,叫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 奚夜妖帝摇头不止,惶恐不安的说,“本座身为妖帝,当年也是白屹大帝的座上宾,可以说是在帝王的位置上算得上是同级而立。可许多事本座确实不清不楚,因为,白屹大帝确实低调。当年那句,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其实,人们一开始提出的时候是凌霜傲雪,因为白屹大帝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冰清玉洁,不可亵渎。只是,后来人们考虑到白屹大帝来无影去无踪的隐秘——还有,白屹大帝这性格如同‘云雾缭绕’,叫人看不清庐山真面目……所以才会变成‘眠霜卧雪’这种深不可测的用词。 再加上当年仙界之中能够当家做主那几位,皆是差不多神出鬼没的风格……所以,本座只能说明面上白屹大帝确实责罚惩处之人确实不及本座的十中之一。 本座说是敦厚,无毒不丈夫,还别说,本座身为帝王六亲情绝。 本座这些年没有惩处多少人,宽容治下。但是暗里本座宁杀错不放过,说起来,确实夹带私心,但这不就是帝王的权力吗?” “是了,”阡苡诚然,便继续说,“这个动荡不定的时代中,帝王确实是掌握别人生死的司命官。而,和平的时代里,帝王却是推动文明前行的领头羊。然而帝王或多或少都是业债在手,这点无可厚非就是了,奚夜妖帝无需慌张,本座可以理解。 本座甚至可以理解奚夜妖帝为何会怀疑白屹大帝可能两面三刀,毕竟身为帝王确实有太多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方。 帝王的身不由己从来都不是无病呻吟,就算太平年代之中,没有外敌压制,也少不得内里互相的牵制。 固而,身为帝王言而有信倒是却有这个可能,而若是要叫帝王表里如一——表里如一的帝王必定见罪于史。” “是了,本座真的不知道,当时的仙界当真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涌动。 反正,那位虎威将军戚共话里话外的意思,说白了——白屹大帝岁宸压根不是什么仙界的大殿,因为,当年的仙君与仙帝只有一个儿子,便是白岙帝君。而白岙帝君的父亲,是仙君,仙君也没有别的儿子——说白了,这位白屹大帝来势汹汹,非要取了仙君的命,固而仙君只能说服天帝将白屹大帝岁宸视为己出,同样仙君也愿意背着恶名,目的只是为了托孤。而仙帝不情不愿,后来为了唯一的儿子。到底也是舍命了…… 因为能神不知鬼不觉且只身来到仙界朝堂之人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其实,仙界上一辈的帝王,便是白岙帝君的双亲,差点没有继承上大统——这点想必阡苡自己也听说了。 仙界的帝王不一定非要世袭,而是,可以视情况而定——帝王子孙中有德高望重之辈,可直接继承大统,若皆是功绩一般天资平平,便可由群臣商议,举贤另立,这是规矩。 当年白岙帝君的母亲的兄弟们不忠不孝,意图谋反,被老仙帝一齐歼灭——所以,三个兄弟姐妹,唯独白岙帝君的母亲没有招惹祸端受到牵连。 老天帝即将寿终正寝——而白岙帝君的母亲身为一届女流又怎么好继承大统呢? 当年仙界也是迂腐的,尤其是朝堂上下差不多都是冥顽不灵的刻薄书生罢了…… 然而,不幸中的万幸出现了。在老仙帝奄奄一息之际,一个手持了轩辕剑宝剑之勇士,登上仙宫。 当真是枯木逢春,九死一生。 那手持轩辕剑的勇士,不久之后与白岙帝君的母亲喜结连理…… 事情最戏剧性的一幕便由此展开了——老仙帝临终,将位置传给了女婿。 如此,当即朝野碍于轩辕剑的这等至宝的威武,便也只是颇有微词。 大部分没什么意见——一朝天子一朝臣,此话没错。但是,如果这新天子是世袭的话,少不得早些老臣辅佐,以定根基。 接着至少也是树大根深,慢慢培养一批新的势力了,适才会直接一次性的将上朝旧臣慢慢的替换出去。 其实,一开始的仙帝其实白岙帝君的父亲, 而仙君是白岙帝君的母亲。 后来,不知怎地,可能是老仙帝临终之前曾经交代过一些朝野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将来为自己的女儿铺路。 也或者是白岙帝君的母亲自己雄才伟略能言善辩,折服众人。 仙界新的权势站稳后,仙帝猝不及防就变成白岙帝君母亲,而,仙君则成了白岙帝君的父亲。 这变更期间,白岙帝君的双亲未曾通告天下,而仿佛如同闹着玩似的……某日清晨,夫妻二人换身衣服,换个位置,换个人招呼外人一般似的。” “自然只能这般,”阡苡一笑置之,提醒道,“奚夜妖帝不妨大胆一些——我想,这位白岙帝君的母亲势必一直都是他们一家人中最说得上话的那一个。 因为白岙帝君的母亲毕竟也是帝女,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尊贵女性…… 固而从白岙帝君父亲献宝,得以与帝女在短时间内喜结连理这一点,便知白岙帝君的父亲的地位在家庭中差不多等于一个锦上添花的配件。 而白岙帝君的父亲本出身人家草根,未曾得道成仙之时并非富贵子弟,其实微不足道惯了,突然得高高在上的仙界帝女的青睐,自然喜不自胜,听之任之。 而天界的那些旧朝老匹夫们又怎么会不同意白岙帝君的母亲胜任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奚夜妖帝得自己父亲助力,继承大统之前,你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出面将一些重臣清剿,降级了。固而,奚夜妖帝登上大统没多久,便将那些旧朝老臣全部换下。 奚夜妖帝都是如此,还别说那些大臣另立新帝。其实不管立谁,都会有等同的势力心有不甘,可谓是‘鹬蚌相争,头破血流’,而所谓‘渔人得利’,未必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另立新帝听着倒是简单了,也或许深得人心。实际上,人心不足蛇吞象,稍微耳目聪明一些的人都知道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明争暗斗,暗流涌动,尔虞我诈的局势,等胜者为王,只怕满城风雨了。 满城风雨势必牵扯出一整串的恩怨情仇,届时用不了多久堂堂仙界就会沦为‘江湖’,或将分裂,或者乱做一团——届时新仇旧恨,惹得人们不断拉帮结派壮大势力,只为了报仇雪恨,而报仇雪恨又招致风云再起。说起来。无穷无尽,定然是叫人永无宁日。 这些都不算。仙界素来都是有外敌的——若是仙界内里散成沙,而外界又防不胜防乘人之危——到时候鹬蚌相争都没个机会,而是鱼死网破,身为仙人全都不得善终的话…… “喔?”奚夜妖帝大吃一惊又问说,“本座想,若按照圣恩主所说,自己势必蠢蠢欲动,只等着他们两败俱伤时,一举釜底抽薪,拿下仙界。 而且,别说天界了,若是我们妖界也则闲而立的话,只怕确实容易发展成圣恩主高瞻远瞩所言。 固,天界之中,除了魔界,规定单你争我夺,得天下——其实仙界差不多也等于世袭。 这些帝王们,可能烂泥扶墙,然而这又如何?正因为如此,只怕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才会开心才对。因为,这是一个越俎代庖压制帝王的绝好机会。 挑明了说,一朝为帝岂止六亲情绝,还是一个移动的活靶子呢。帝王的位置,不知道又多少野心勃勃神通广大之辈盯着呢? 固而,有个傀儡帝王,控制着便可以轻而易举得偿所愿,为所欲为……于是乎,当真没有必要自己出去,替人挡下灾难。” 阡苡审是欣慰,兴高采烈的说道,“就是这个道理。当年的事其实光靠留下的蛛丝马迹,便依稀可以追溯往事。 仙界老仙帝的留下的那些的老匹夫,利益熏心,怎么会不愿意扶持白岙帝君的母亲呢?” 锦上添花 “自古帝王多事非,”奚夜妖帝神态凄迷,仿佛庸人自扰似的一个劲的垂头丧气,“许多事,看着波澜不惊,实则风起云涌,身为帝王势必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否则如何面对这危机四伏的环境呢? 如此,其实本座当年也相信可能白屹大帝确实与白岙帝君无关,二人看着都是知书达理的公子。举止作风却天壤之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以往的白岙帝君都算不上有匪君子,而如今,白岙帝君含霜履雪慢慢打磨了许久,如今终于孑然而立,恰如,那松柏四季常青,便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如此,适才可以与白屹大帝的风采相提并论。 而白岙帝君仙府娇子,且当年白屹大帝也未曾亏待,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白岙帝君成长这般坚强的模样也不容易呢。 ——其实说来惭愧,并非本座要王婆卖瓜。当年本自己都有一个君子美名,天界的君子不同人间。天界的君子十分苛刻,至少文武双全,才情出众,还要能言善辩,博古通今才会被世人认可就是了。” 阡苡自然是知道这中堪称‘吹毛求疵’。便苦口婆心的宽慰奚夜妖帝说,“便是奚夜妖帝自己所说的——天界的‘君子’确实不怎么好当…… 就比如,天界墨绦将军墨江就是‘君子’。 而,风霖将军芸泽便不是‘君子’…… 并不是说,风霖将军芸泽只会舞枪弄棒。 至于这位墨绦将军墨江小女子听闻他素来都是沉默寡言。这方面对比起来,怕还是风霖将军芸泽还要应答如流一些。 加之,二人仿佛一开始就并肩而行,如今经年久远,二人又有同袍契约在身,想来怕是存定心思相伴一生了。 若如此,二人势必互相耳濡目染,熏陶磨合下来,其实这两个人的行事作风差不多——若有差别也仅仅只是墨绦将军墨江雄才伟略曾经外露过。因为,墨绦将军墨江曾几何时,多少帮助白屹大帝运筹帷幄过。 人们喜欢君子,说白了其实还是留了一个保守的印象罢了。” 奚夜妖帝云里雾里,完全没想到阡苡会这么说,于是乎赶紧谦虚应答了一句说,“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奚夜妖帝不必谦虚,小女子不过班门弄斧罢了。其实,奚夜妖帝聪明,处处明察秋毫不放过细枝末节,小女子一直都看在眼里就是了,”阡苡一笑置之,随即,和颜悦色与奚夜妖帝说,“如此,小女子叫奚夜妖帝见笑了——小女子一直认为天界所谓的‘君子’,不过就是世人自己不发愤图强,精益求精,却对别人寄予厚望翘首以待的产物便是了。其实,可见迷茫,民不聊生……但奚夜妖帝不妨自己走出去看看就是了,只要不是烽火连天,不管天人还是普通的凡人,势必都是欢声笑语又一年。” “是了。确实这样,本座坐在这个位置上,总是殚精竭虑,但即便妖界水深火热了,自己前途未必不是暗无天日,也可能不久之后面临妖界全军覆灭——可本座又能如何呢? 本座一样的喜笑颜开……总之尽量以最积极的态度全力以赴应对就是。 而本座身边的人,包括整个妖界上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只要还能苟且偷生一日,便是幸运的,因为只要活着总之一切都还有希望,这是世人默认的事实罢了。而在自己不得志的时候,便是厚积薄发,养精蓄锐了。” “是了正是如此,”阡苡严肃的说,“可是,世人聪明,于是乎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便一直以来无动于衷,拭目以待,固而人与人之间才会良莠不齐,有天壤之别。人们到底觉悟不一样的,所以,有些人精益求精,有些人则一直翘首以待。” “是了。”奚夜妖帝听闻之后又喜笑颜开说,“正是如此。君子这种东西,在天界之所以特殊还有一点。仙界当年独自纵横天界,从那会起仿佛就有立君的意思——仙界可以选闲另立,这个规矩承袭千秋万载,是不是空谈暂且不说,但小仙人素来谨慎,追求一个十拿九稳,所以除了帝王,‘君’也是必须立出来的。 如此,其实就不难理解为何君的存在这般吹毛求疵了,‘君’,对于仙界而言,等同于备用帝王,他们通常只有一位,或者两位,而他们的存在,比世袭罔替的皇族血脉的地位还要高出许多。 然而事实上妖界的君,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妖界的君,没有那么讲究,因为,妖界的君只能任用皇室中人,并且,最有可能成为君者都是后辈中的褚位人选。 至于魔界差不多也大同小可,不过到底魔界厚颜无耻,他们的君可以人山人海,此乃,帝王对人心的拉拢。 也可以三五成群,此乃,帝王对权势的制衡。 自然也可以一枝独秀,此乃功高盖主,等于帝王了。 说起来,现在的魔界一个君都没有,原本说是赤池魔帝自己放话出来——要等白岙帝君名落孙山落草为寇时,在亲自封白岙帝君为魔君,如此,他便时时都是高白岙帝君一等了。” “这二人素来都是这般。”阡苡一笑从容,十分淡定说,“友情当真叫人羡慕。” 奚夜妖帝闻言点了掉头,并没有多么羡慕,仿佛司空见惯,便索然无味的说,“说到底人心难测,还没到最后一刻罢了,并非本座非要恶意诟病别人,而是因为世事难料啊。 小心谨慎,在客观一些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说起来。当年的天界的仙君是白岙帝君的父亲…… 之后,白屹大帝突然登录仙府的政阁,问罪白岙帝君的父亲。 当时,那白岙帝君的父亲虽然恐慌……但是,那好歹也是当过帝王的人,怎么可能一时三刻便慌不择路了……” 阡苡顺水推舟问,“喔。奚夜妖帝的意思是?” 奚夜妖帝又一挥手,变了一个炉子在茶几上。这次奚夜妖帝并未曾有多讲究,就着面前已经冷了的茶壶直接提上去煨热。随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这里面。还是本座猜测罢了,不过这个猜测,比本座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猜测白屹大帝可能是托孤还有夸夸其谈几分,说是捕风捉影,断章取义不为过。 方才,本座说了,白岙帝君的父亲从仙帝的位置上退下阵来,从此,当家做主的都是白岙帝君的母亲。 而白岙帝君的父亲从旁辅助,无不尽心尽力,可谓,夫妻和睦的典范。 可有一点,便是埋没在了当年舆论发酵引导出假象中——当年白岙帝君的父亲,突然之间选择退位让贤,关于这点,虽然一直都被议论纷纷。” 阡苡不假思索,瞧着水刚煨热乎,便反客为主,率先起身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入,接着,就近寻找地方坐下,一边有几分漫不经心的说:“帝君让贤。虽然他仙界是传说中的‘礼仪之都’,但,实在的权势面前,人们那所谓的‘高风亮节’,当真是显得弱不禁风。” “没有那么弱不禁风,人们到底还是欣欣向荣。”奚夜妖帝难得反驳了阡苡一句,接着奚夜妖帝又解释说,“人们不过是过份安于现状了,才会得过且过,就算乌烟瘴气也懒得归根结底去跟理,如此,才会显得有些人胸无大志。有些人确实胸无大志,但,胸无大志不影响他贪得无厌罢了…… 说起来,当年白岙帝君的父亲将帝王的位置禅让给了白岙帝君的母亲——敢问这世间一时半会还能找出比这跟情真意切的人吗? 这怕就是传说中的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了,当真羡煞了旁人。所以,当时无数自诩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男儿对白岙帝君的父亲大肆赞叹,在,这无数异口同声的宣传之下白岙帝君父亲便给世人留了一个爱妻如命的映像。 事实上,本座想——未必。可能单纯只是白岙帝君的父亲‘胸无大志’罢了。毕竟,论述起真才实干而言,白岙帝君的父亲是断断无法与白岙帝君的母亲相提并论的。说白了,这白岙帝君的父亲幸运,有幸得到轩辕剑,并加之控制,所以才会得殊荣与白岙帝君的母亲喜结连理。 白岙帝君的父亲若没轩辕剑,只怕是平平无奇,掉在人群里都找不到了。 而白岙帝君的母亲是当年那勇士榜上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 固而,整件事白岙帝君的父亲才会选择忍让——事实上就是忍气吞声,当年,那些一无是处的风流才子们将白岙帝君的父亲宣扬张罗成为这个世间最温柔的人,惹得,无数女子也跟着,讴歌赞颂,并将之视为大好男儿的表率——是只恨不能全天下男子都能做到如此。 固而时间久了。其实说来也活该,以讹传讹之人从来都是先入为主。或者就算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是带着断章取义的心思来看待事实。 事实对于这些造谣生事之辈而言从来不重要,因为,他们之所以造谣不过只是为了达成一己私欲的目的罢了。 而,闻言者自然是臭味相投,堪称,喜闻乐见,情投意合。 于是乎正是这样,便又有越来越多的天界的男儿对白岙帝君的父亲不留余地的打压,众志成城,白屹大帝都曾败北,还别说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得道者。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白岙帝君的父亲只能越来越收敛,而,一开始白岙帝君的父亲也是处处谨小慎微,因为,一开始接手这诡谲暗涌的局面,自然是处处力不从心,处处提心吊胆。 ——可有趣的是,本座觉得白岙帝君的父亲被传是病猫,懦夫,甚至因为许多女子的崇拜,这位白岙帝君父亲还有朝三暮四的恶名,可事实上,白岙帝君的父亲不是软弱的人,这点,其实在白岙帝君身上可见一斑。反而,白岙帝君的母亲看似强势,呼风唤雨,实际上妇人之仁,优柔寡断。 ——本座指天发誓,并非本座对女子有什么偏见,女子自然是配执掌大权的。只要身怀那能力与运气,就算远超一骑绝尘扬长而去,本座同样无话可说,甚至本座自己的内阁亦几乎全部都是女子罢了。 白岙帝君的母亲优柔寡断是推托不了的事实。而比如说仙界的乐瑶与魔界的砉夙,这两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雷厉风行。且,这二人随即应变能力及强……算是女子中的翘楚,且,这两个人还有一个特点……便是两个人都经常越俎代庖,替越过帝王,行帝王都匪夷所思之事。 ——这乐瑶是因为来历不凡,神通广大,所以敢于先斩后奏。至于砉夙使,这是魔界的规矩了,反正赤池魔帝不管的,她都一力包揽下来。只是……有时候赤池魔帝不管,并非赤池魔帝不打算管,而是时机未到,赤池魔帝也在暗中观察罢了——赤池魔帝便是圣恩主的师兄,想必圣恩主也知道的,这赤池魔帝看着嬉皮笑脸,恬不知耻,但背过人去总沉默寡言,自娱自乐。固而,不会特地告诉砉夙使自己的计划。 其实今夜你我喋喋不休,讨论了这么久——想来,仙界上一辈人事大概背景圣恩主已经算了解一二了。 站在本座的视角……若将这件事贯穿的话……” 阡苡隐约之间恍然大悟,一笑从容说,“站在奚夜妖帝的视角便是——想来,那白岙帝君的父亲彼时初来乍到适才立足于天界不久,这就是开端。 而这个时候的仙界正面临着后继无人的问题…… 老仙帝处处走马牵线,只求上江山落在唯一的后人手中——想来仙界当时的臣子是欲迎还拒,先半推半就表明一个并不乐观的态度,以此,来敲诈老天帝做出退让。 而那老天帝左右为难,若是允许了那些重臣们——那些重臣势必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的继续敲诈帝王。 而若不允,帝王的位置便花落别家……然后,正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手持轩辕宝剑的‘惊世之客’,从人间风尘仆仆的远道而来投奔仙界。甚至,一心想着‘大公无私’,奉献自己的宝贝呢。 所以——老天帝看准了此人初来乍到,不经世事的特点。便算计了这个人的婚姻。 而白岙帝君的父亲确实倒霉,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生,为了功名利禄算计了一切,甚至不惜背上盗贼的罪名,也要来这天上云间过梦寐以求的幸福人生。” 奚夜妖帝感慨万千,一派啼笑皆非的模样,大约此刻同情还是多一些,毕竟都是陈年旧事过眼云烟了,早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然现在知书达理的角度,于情于理此人都值得同情。便惋惜道,“世人想天上便是最美好的地方,这里文明,这里光辉,这里安全。但是不想实际上天界早就已经是个‘五颜六色’的大染缸。人们总是一腔热血,兴高采烈而来,最终,追悔莫及,败兴而死的比比皆是。还有不少,苟且偷生,慢慢适应了前路漫漫颠沛流离…… 还有一些人时来运转,逆流而上,成为这‘染缸’中搅混水和稀泥的一份子,而这些人慢慢熬着,步步高升,而到了可以兴风作浪的那一天,可能老大徒伤悲了。反正极少有像仙界贪狼星君一般,看着亲戚一飞冲天,或者是,白岙帝君父亲似的一举光宗耀祖,差不多平步青云。 天界之中,按理来说是断断没有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种说法的,在这里鱼龙混杂的环境里,明哲保身都不容易,还别说想要大义凛然。 白岙帝君却在一开始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跳过了,其实仙界,以及整个天界大概的状况他堪称一概不知……然而,这不算什么,老天帝素来花言巧语——白岙帝君的父亲由此栽了跟头。 老天帝巧言令色,不知不觉的使白岙帝君的父亲生了一种错觉,便是‘天上掉了馅饼’,所以,实在对自己的际遇感恩戴德。”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都将话说的这般清楚了,巧笑倩兮,滔滔不绝的说,“是了。这位老仙帝给白岙帝君的父亲部署了‘天罗地网’,生怕白岙帝君父亲中途幡然醒悟。 事实证明这白岙帝君的父亲一腔热血沸腾,实在单纯得很,竟连轩辕剑的驱动秘诀都坦诚相告——如此,投桃报李,白岙帝君的父亲才会最终得不偿失。 事实上……当年并非老仙帝的臣子们不肯扶持白岙帝君的母亲登基,而是,白岙帝君的外祖父有了更好的选择,便是借着轩辕剑的名声大噪,不费吹灰之力便给自己女儿,也就是白岙帝君的母亲制造了一个傀儡帝王……” “是了,”奚夜妖帝说着,突然纠正说,“仿佛,也不全是,当年白岙帝君的父亲登基之后合该对这天界的局势有了一定的认知。尤其是自己岌岌可危,风口浪尖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但当年白岙帝君父亲的是心甘情愿将仙界的江山拱手相让。于是乎,才会叫世人觉得白岙帝君的父亲痴情如此。” 阡苡嗤之以鼻,不紧不慢凉嗖嗖的补充说,“是不是这样都无从考证了。自然,奚夜妖帝怎么知道这白岙帝君的父亲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天界当年的局势已经那般了。这白岙帝君的父亲就算是在有轩辕剑,可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就算有轩辕剑,但是早前便世人皆知,他将轩辕剑的控制方法告知了白岙帝君的母亲。 事实胜于雄辩,奚夜妖帝合该清楚自从小女子对外宣称你是溪榆公主之后,你的境地又是如何举步维艰。 若非小女子与你相互扶持,只怕现在妖界早就内忧外患,腹背受敌了。 奚夜妖帝不妨自己想一想——奚夜妖帝自己的原则不过就是绝对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而若技不如人,奚夜妖帝也会认栽的。 奚夜妖帝知道的认栽只有两条路,一是投降归顺,二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必奚夜妖帝不假思索自然斟酌的是第一条——方才也是奚夜妖帝自己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是要活着才能知道到底命中注定暗无天日,还是前程似锦——本座没有冤枉奚夜妖帝吧。” 阡苡说的事实——奚夜妖帝供认不讳,饮下清露,瞻前顾后认真计较了半响,最终,一本正经的说道,“圣恩主明察秋毫。本座素来知道,自然是不冤枉的,本座只是不会主动投降,但是,本座也从未说自己从来不会被动投降。这是权衡利弊罢了,历来主动投降者一无所有。而,被动投降者或多或少能研究一些荣华。” “对了。”阡苡深吸一口气,意味不明说,“若说白岙帝君双亲二人徇私枉法,假装以假乱真,实际直接‘偷梁换柱’,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条件是这二人举案齐眉,缠缠绵绵。仿佛当年白岙帝君的父亲后来便有沾花惹草的恶名,对此白岙帝君的母亲素来都是不管不顾——这作何解释。” “并非本座要故意替白岙帝君说话,”奚夜妖帝从容淡定,“留个好名声。” 随即奚夜妖帝又沉默片刻,开口坦然分析说,“白岙帝君的母亲无情这点怕是毋庸置疑。而白岙帝君的父亲未必就是薄情寡义,尤其是严格算下来白岙帝君的母亲对白岙帝君的父亲还有知遇之恩。 得一知心人,白首不分离。 加之还有,前途无量,一片坦荡。 这两点差不多是天下所有男子最为在乎之事才对。若二者兼顾皆系一人——那么想必是个人都会动容。 ——锦上添花永远没有雪中送炭来得更加叫人刻骨铭心。” 阡苡难以置信,在次提出反问说,“奚夜妖帝这般说辞,倒是小女子想入非非。小女子与奚夜妖帝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却也未曾听奚夜妖帝提起过自己这般宏图大志。” 温文尔雅 奚夜妖帝看着窗外的明月正在垂尾,星星也岌岌可危。那感觉似乎就是再说‘生死契阔笑谈说,风雨兼程千山过,有影倾城惊鸿照,星辰燎原火几何?’ 奚夜妖帝提及这方面来,并非自己非要无病呻吟,或者是哗众取宠,但就是不管怎么说,方方面面提起来都无不心酸,可不还不如不提。 阡苡好巧不巧——不对!奚夜妖帝想这也怪不得阡苡,明明是奚夜妖帝自己弄巧成拙,阡苡才顺着话题追问的。 固而,目下奚夜妖帝实在纠结的很。若如实相告奚夜妖帝逃不开卖惨的嫌疑。若奚夜妖帝三缄其口或者守口如瓶,那么只怕阡苡又会觉得欲盖弥彰。 奚夜妖帝里外不是人实在尴尬,转念一想,这天地之间的‘孤家寡人’又不止他一个人而已,于是乎,便顾左右言他说,“若真的有那知心人,荣辱与共,不离不弃可不得偿所愿。 这个问题阡苡无需纠结便是。历朝历代的帝王们的婚姻都是权衡利弊,制衡势力的手段罢了。说来惭愧,尤其我妖界的列祖列宗,似乎都乐于开枝散叶,以往妖界人丁兴旺,素来热闹。但是……但是本座这一代,正统寥寥无几,尤其溪榆公主死了正统血脉也就只剩本座这独一无二一个了——本座这里不景气也罢了,白岙帝君的父母算得上早折,白岙帝君都还没有多大,便双双撒手人寰…… 若本座这里与白岙帝君都是稀薄,倒也无所谓——问题是赤池魔帝年轻,且,赤池魔帝行事的风格圣恩主应当知道——当年赤池魔帝推翻魔界上一代的重权,重新组建了新的王朝……这就不得不提,赤池魔帝当年斩草除根,便是心狠手辣,上一届中魔界相关的贵族无论男女老少竟一个都没留下。” “贵族之间少不了勾心斗角,处处挟权倚势,仿佛与奚夜妖帝自己方才说的举案齐眉不离不弃有所出入……”阡苡伸了一个懒腰,又一下子卷缩在软椅上一动不动,只静待奚夜妖帝慢慢分辨来。 奚夜妖帝也是疲惫不堪。难得心中石头终于落下,却迟迟不能休整。 但奚夜妖帝不敢有怨言,这段时间阡苡在里面奔走牵线,若非阡苡周旋,这会茯旻也应该兵临城下了。 奚夜妖帝饮清水一杯,随即放下杯子,举手抖袖一整仪表,同样无精打采的将手肘往桌上一放,撑着脑袋说,“此事,本座不想隐瞒什么,身为帝王,且本座之前尚无婚约——这里也不妨提及一下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以往与溪榆公主有一纸婚约在身,但奈何二人缘浅,且就算并非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但碍于情面,素来堪称坦荡胸怀信守承诺的白岙帝君却也没有遵从本心前来商量退婚一事。固而,本座溪榆公主死前与白岙帝君的婚约还未曾解开呢。 说来白岙帝君也损——他美名远扬,他与本座的立场又是对立。固而关于他本座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一个事实,本座思来想去决定告知圣恩主的好……” 阡苡不以为意,摆手道,“奚夜妖帝须知,白岙帝君损人利己,但本座厚道。固而,奚夜妖帝想说什么一吐为快便是了。本座素来不会只听某一个人的风言风语,也不会计较风言风语是否带有针对,对比起来——叫本座弄清楚当年的恩怨情仇是怎么样一回事,实在比口若悬河款款而谈更加重要。 再者说,本座这个人素来都是谁言中听,听谁言。奚夜妖帝便知道这故弄玄虚,还无个下文亦实在叫人讨厌。” 奚夜妖帝忍俊不禁,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又理智的说,“白岙帝君这个人实在优秀,他的优秀,有目共睹,这点应当是得益于他算得上师从白屹大帝。不过,白屹大帝与他亦父亦兄亦师,但却因该从未以朋友的相处方式交流过。” 阡苡闻言,难得感兴趣,便又改成盘腿而作,饮一杯清水才接话说,“奚夜妖帝又是如何推测出来当年白屹大帝与白岙帝君二者之间未曾以朋友的身份交流过呢?” “赤池魔帝。赤池魔帝就是最好的例子——白屹大帝并非是那种自持身份的帝王。这一点说一千道一万了。 仙界在白岙帝君的父母亲那一辈其实隐约衰败了。从,白岙帝君的外祖父一意孤行非要将帝王的位置传给膝下唯一的女儿,且也是白岙帝君的外祖父杀了自己坐下儿子的。此处本座并非是想说,或许白岙帝君的舅父们还活着,仙界就会气象一新,开创新的局面。而是,或许呢,当年是白岙帝君的外祖父自私自利独断专行,所以自己儿子才谋反的,而最后,这位即将成为孤家寡人的帝王,任然一意孤行将帝王的位置禅让给了白岙帝君的父亲,然后,经过白岙帝君父亲的转手,这帝王的位置终是转让到了白岙帝君的母亲头上。” “奚夜妖帝能想到这一点。小女子甚是欣慰,近代的王权总是仿佛置身雾霭中,朦朦胧胧,半真半假,隐约可见罢了。”阡苡一笑置之,“说来,小女子同样惭愧,身而为神,人间失察,实在不幸,但不幸也是万幸——本座如今终是横空出世,带着前辈的夙愿卷土重来了……还是那句话,亡羊补牢尤时未晚——本座既然来了,有些事管她是否水月洞花,但也总要让它最终水落石出,难道奚夜妖帝相信这世间真的有不透风的墙吗?” “没有。自然是没有,疑心多生暗鬼——冥冥之中当年之事并非是被捂得严严实实,而是,人们议论纷纷,众口难调百口不一。”奚夜妖帝摇了摇头,当真是无奈至极似的,仿佛这种无奈之中还隐约有难以启齿。随即,冷静片刻,接着说,“就是版本太多了——包括当代帝王,本座,白岙帝君,还有赤池魔帝。其实,我们迄今为止都还算相安无事,毕竟当年也是血流成河,而我们三位各自带领着自己负责的地界从百废待兴中恢复起来。所以,制衡是必要,战乱却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了……否则,即便天界恢复如初的程度再是飞速迅猛,却也满目疮痍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阡苡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而奚夜妖帝又沉默片刻,继续半喜半忧的说,“说起白岙帝君来,只怕若是没有白屹大帝他便是未来历史上的千古一帝了——世人纵使这般议论纷纷,但事实上,即便白岙帝君自己都可能之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无白屹大帝教养扶持,白岙帝君也站不起来,加之,白岙帝君的丰功伟绩也是建立在推翻白屹大帝的基础上,而,白屹大帝支持他提倡男女平等,开创新的局面,这又是锦上添花……但当年白屹大帝就这么站着,漠然置之,千军万马围剿都逼近不了他,反而,人群中的人们不断死去,只有极少数活了下来……” “本座对外素来说他只是杀了一些穷凶极恶之徒。”阡苡诡异一笑,“诚如奚夜妖帝所说,白岙帝君可能自己都不信。岁辰当时确实滥杀无辜,但说到底也放过了一些好人,他功遮不了他的过。自然,身为同类,身为他膝下的徒儿,本座确实该替他粉饰太平,如同赤池魔帝一般尽量维护就是了。反正时间一久他的功过便没人在意了。” “无可厚非,”奚夜妖帝闻言起身,拱手行了一礼,道,“圣恩主今夜之言天知地知,奚夜知,圣恩主知。奚夜誓不外传…… 但圣恩主须知,白岙帝君这个人,大约优柔寡断。他看着确实有说一不二,虎虎生威的气势,但事实上,可能也迷茫得很,固而总抓着细枝末节亦欲追查就别的什么蛛丝马迹。至少,白岙帝君比本座迷茫就是了……而赤池魔帝看着粗鲁无礼横冲直撞,实际上这个沉默寡言,且此人与圣恩主一般总明察秋毫,洞若观火……且,你们师兄妹二人相似的还有……总是不动声色悲欢难察——圣恩主总是给人一种天真愚钝的印象,而赤池魔帝狂妄无耻……” 阡苡便听出来了,看来奚夜妖帝对白岙帝君的评价不怎么中听,言外之意差不多等同于了,白岙帝君太平盛世做个普通的帝王倒是可以保护一方平安。而若真的乱世时期,只怕还是得赤池魔帝来坐镇一方。 阡苡一笑,“本座也不妨告诉你。赤池魔帝与王权无缘,迟早会离开的。他若愿意成为这上三界的帝王,本座又何必给你与白岙帝君二人机会呢?” “是了。若圣恩主如此说,本座倒是安心了不少,”奚夜妖帝坦诚,“本座一直知道,白岙帝君处境为难,本座是仙界与魔界夹缝中做人,进退两难。而白岙帝君是在仙界的新权与旧势之中左右为难。其实都是笼中鸟罢了,不像赤池魔帝,称霸魔界独当一面,强权之下无人闹翻,无忧无虑。” “本座亦曾经苦口婆心点播过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冰雪聪明,本座如今再说一遍——道有道,道非道,三生万物道生一,调阴阳,攻五行,诛魂夺命,集百家之长也,前行不断,便是道。” “圣恩主在上,奚夜看不透这中奥妙,还请圣恩主明示,”奚夜妖帝落魄一笑,明白是明白,阡苡话里话外都是叫奚夜妖帝取长补短精益求精,如此,适才能打开更开阔的局面,适才不会走投无路。 问题是,奚夜妖帝如何才能集百家之长。本是各有千秋,但妖界特殊的经营传承模式,如今,早已趋于人后。 趋于人后倒也罢了,偏偏局势还是前有狼后有虎,奚夜妖帝明哲保身护着妖界都分身乏术。怎么又有时间攻克别的地方? 阡苡一笑,“道之所以会被当成一纸空谈,主要还是给人过于刻薄的印象。其实奚夜妖帝已经坐得很好了,集百家之长并非需要偷师学艺,而是,集百家的优点汇集在自己头上,在黎明之前固有黑暗,但黑夜尚且有黑夜的好处,白日也有白日的缺陷,此乃无关日沉月升,世道也不是非黑即白,而纵观奚夜妖帝,目下未必也就逊色别人多少了。 毕竟,奚夜妖帝身后不是还有本座吗?本座尚且波澜不惊,奚夜妖帝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笑到最后了呢? 世人知道本座欣赏白岙帝君君子坦荡,安知,本座不是欣赏奚夜妖帝温柔沉稳。 然而——出于情分,本座也只能是尽量保全奚夜妖帝在老死之前没有性命之忧罢了。就像,岁辰碍于情面到底也是既往不咎放过了白岙帝君,也叫他留有一命。至少不管之后是否成王败寇,岁辰也到底给了白岙帝君一个笑到最后成为万众瞩目的机会。 而且,在此之前,本座恪守本分。自然会按照承诺给奚夜妖帝创造一个时机得当的机会,一个或许可以一举打开太平盛世的局面的机会,但,奚夜妖帝安知,本座在给你创造的机会的时候,未必不是在给别人创造同样幸运的机会。 而奚夜妖帝也还是应该庆幸罢了,本座或多或少总假公济私,于是乎,适才与奚夜妖帝站在一个战线。固而,奚夜妖帝到底也是比别人先知道一些先机——便是,尤其是奚夜妖帝知道,本座决心要天下一统,上三界合并时起不就放弃了自己对岐黄之术那茫然无措的研究吗?” “未曾。本座只是不在没日没夜的专研那些没头没脑的古籍,圣恩主常说进无止境,”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接着温文尔雅的说,“但这些岐黄之术,乃是本座安身立命的根本,奚夜不敢懈怠。只是,在冥思苦想中,本座意识到是否一开始妖界对于岐黄之术掌控与研究的方向就是错误的。 比如,仙界——天界所有祖宗研究出来的秘籍皆是共享。讲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过眼云烟 “是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阡苡说着,摇头晃脑的感慨起来,又继续说是,“仙界偏向物竞天择,而妖界的风气更多的是弱肉强食,至于魔界两者都讲究,即是物尽天择,又是弱肉强食。 但奚夜妖帝不妨拆开了看,仙界的好处就是整体水平远盛别界,且一直在进步,堪称国富民强。只是有一点……仙界讲究一个宁缺毋滥,相对而言,整体的人数也难以达到以少胜多的地步。仿佛,每个仙帝都是一样,尤其是到了白岙帝君这里,几乎不收人了,不知道奚夜妖帝觉得此为何意呢?莫非当真是每一个仙帝都是想表示自己‘高风亮节’?” 奚夜妖帝闻言仿佛囫囵吞枣似的,隐约有个一知半解,但是并未大彻大悟——奚夜妖帝左右一想,反正阡苡都出言解释了,自己听着便是。固而,奚夜妖帝回答阡苡说道,“并非如此。人多的地方,事非也多,事非太多了便容易牵扯恩怨情仇,这其中表现乐观一些的话便是妖界现状,妖界之辈几乎还算遵纪守法,只是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而若这表现不足人意一些,便是如同魔界现在一样了,魔界之辈素来都是目中纲纪伦理,他们素来都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随心所欲罢了。凑一起,纯粹是臭味相投过一些没有约束,相安无事的日子罢了。” “是了奚夜妖帝说的是这个道理。本座曾在蓬莱岛,哪里有许多的藏书,奚夜妖帝可能不知道,而本座一开始就知道的,本座当时一个幻境里面……那个幻境里,有各种各样的藏书,当时小女子从书中得知江湖一次。”阡苡解释,“所谓江湖,简单而言,便是牵扯恩怨情仇以暴制暴,无穷无尽争纷的地方。但天界,再怎么人才济济却也有一点,这天界主要还是文人墨客引导的,没有文人引导文明,那么人与畜生便也没有区别了。天界素来起的都是引导作用,至于争纷,若人人都能知书达理,发愤图强,那么,这六界又何来争纷呢?” “如此,奚夜便明白圣恩主的苦心孤诣了,”奚夜妖帝这才如释重负,对阡苡所指彻底恍然大悟,于是乎便与阡苡核对说,“圣恩主的意思是,白屹大帝迄今为止都选择保全白岙帝君,便说明了,白屹大帝没准会告诉白岙帝君…… 也就是说,接着白屹大帝的势头,仙界现在的实际想要一统天界虽然不切实际,但是想要纵横天界之中,估计轻而易举。另外赤池魔帝带领的魔界也不简单。魔界与妖界的差别就在于,妖界的岐黄之术是修身养性,相对简单,也可以说是学了便有一记保命能力。医者仁心,妙手回春,我们妖界因该才是受到万人敬仰才对——然而目下的情况就是。除非战乱,当年白屹大帝血洗整个上三界之时,我们妖界便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拉拢,说起来也惭愧,我们妖界本来不该落魄至此的……但即便本座现在愿意将自己身上唯独帝王学习的独门秘籍贡献出去又如何? 妖界只会更加水深火热罢了。圣恩主知道的,若妖界一直这么不死不活的,但胜在人多,外界也不敢小觑,固而,他们通常不会铤而走险。而若妖界突然突飞猛进,那么只怕外界也只会将妖界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加之,圣恩主也看到了,妖界法度宽容便无端端多了许多茯旻这种狂妄自大之辈。而若本座将这秘籍公布了,或许不必外界动手,反而妖界内里自己先乱做一团——说来本座确实幸运,本座得以圣恩主出手相助,但圣恩主迟早要离开六界之中,不与世事牵扯便是了,固而,本座不得不为妖界将未来考虑…… 且这件事棘手在于,就算本座瞧瞧将自己的秘籍透露出去,也无济于事,反而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 诚如圣恩主所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本座知道,妖界中许多人‘胸怀大志’却一无是处,无所事事——而本座若是叫他突然提升,他们只会坚信自己时来运转了,固而他们会越发的不管不顾,或者干脆‘与狼为伍’,或者还留在妖界惹是生非。国未破家却亡,可不便已经注定灭亡了。 妖界无法如同魔界那般——魔界的构成也不是说乌合之众不多,也多,但魔界是尔虞我诈,妖界是勾心斗角——魔界断断没有妖界这般乌烟瘴气就是,魔界,其实底层如何都不是要紧的,魔界立足主要是靠来那些与别界分道扬镳的高手源源不断半途加入,适才称霸。 这点圣恩主因该是清楚的。天界之中,人才高手在哪里都合该享受另眼相待的礼遇,而有些高手觉得自己出人头地了,便总归会改变的,或者是居功自傲,或者是本性难移,或者变得贪得无厌,总之,不管惹是生非,还是机关算尽,都容易被旧主诟病——固而,这些人投奔了魔界,不管与旧主反目成仇也好,还是被旧主驱逐出境也罢。反正到了魔界,不必隐姓埋名也能迎接新的开端。 至于魔界为何不曾壮大,主要就是这里,许多高手穷极一生,在原本的领域上确实研究出了一个所以然来,但是,去到魔界‘洗尽铅华’从新开始,并非,每一个高手都能再创辉煌……好在,魔界人也多,除非臭名昭着,否则普通想投奔魔界还是容易,至于叱咤风云的人物臭名昭着了其实也所谓,只要不得罪当时的魔帝便可。 本座想,圣恩主,压根就是要本座学习别界如何治下,而并非一个劲的钻研妖界岐黄之术的奥妙。因为天界一统时,所有现存的术法秘籍将全部共享,不对,如果整个上三界都合并了,那么只怕这些书法也将会被取长补短,全部融合,成为新的力量……” 阡苡点了点头。奚夜妖帝却摇了摇头,“祖宗所传,奚夜不敢忘却。奚夜一早便发现了——或许想以一己之力改变千秋万代凝固且慢慢革新的东西,实在异想天开,自不量力。但却也不敢不研究,妖界还在,即便名存实亡,本座也得负责任一日罢了——固而本座想——岐黄之术当代也就本座最是一清二楚所以本座就因该研究兼容的问题了,如此,以后不管江山社稷是谁的,但这妖界最后一位帝王却一定是本座。本座这般如此不求为新王朝的建设添砖加瓦,但只求,不见罪于历史罢了。” “奚夜妖帝能这么想,便是最好,能者多劳。”阡苡依旧是苦口婆心开解说,“奚夜妖帝还有本座替你遮风挡雨呢,自然不必要妄自菲薄。说起来。言归正传,本座不妨与你透露,今日与奚夜妖帝探讨之后本座的揣测——便是,当年仙界的王朝先后经历是——其一传承给了一问三不知的毛头小子头,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是白岙帝君的父亲碍于生命之忧,将位置又传给了白岙帝君的母亲手上。 如此仙界就更是不堪一击了。因为白岙帝君的祖父掌权时仙界可能已经衰败了,但总归正在衰败就是了。然而在这种前提条件下,这位老仙帝还是不顾一切,从亲不从理,即便可能知道将来帝权可能会被架空,但这位老天帝就是要将帝王的位置传给白岙帝君的母亲。 于是乎,在白岙帝君的父亲这个傀儡的帝王转交之下,仙界就更是差不多内忧外患了……然而这个时候白屹大帝出现了…… 白屹大帝,也就是无上主宰岁辰当年出现的原因本来只是因为要收回轩辕剑,且,顺手惩治了偷剑的恶徒……然而本座想,确实是托孤。这白岙帝君的父亲就算一开始再是不经世事,但当时的情况就是经历了大风大雨,也差不多学会了高瞻远瞩。 可那个时候白岙帝君的父亲已经清醒了,知道在这般下去,仙界必然乱在自己这一辈的手上,更恐怖的是,自己这一辈勉强苟且偷生逃过去了,但是子孙后人就全部遭殃了……且,本座想,白岙帝君的父亲看着来者不善。心中想必诚惶诚恐,于是乎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固而劝服了白岙帝君的母亲,放下身家性命,以求成就白岙帝君安身立命。” 奚夜妖帝闻言久久沉默。主要是奚夜妖帝也没想到阡苡竟这般出人意外——绕来绕去竟将话题又扯回了当年仙界那些恩怨上了。 所以奚夜妖帝沉默。但沉默不是金,阡苡疑惑的目光打量过来的时候,奚夜妖帝不得不重新开口。只是这…… 奚夜妖帝战战兢兢又道,“听说……听说,听说白岙帝君的母亲死因怪异……仿佛不是畏罪自杀。然而,最终反正被白屹大帝扛下来了……” 奚夜妖帝观察阡苡并没想象中那般——阡苡听完只是波澜不惊,而且还不痛不痒问了句:“当真?” 然而奚夜妖帝想大约是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固而惶恐不安,于是乎适才安心一些。 但阡苡停顿片刻,一本正经严肃的追问说,“不知奚夜妖帝是从何听到这等耸人听闻的消息的。” 奚夜妖帝立刻又死气沉沉的说道,“线人。便是家父安排在虎威将军戚共那里的线人,当年那线人随着虎威将军戚共一同被白屹大帝扣押,美其名曰说是面壁思过,实则就是囚禁。而这期间,虎威将军戚共恼羞成怒,于是口不择言抱怨了许多东西……其中就有许多已经被粉饰太平过的事情,包括当年帝后之间的纠葛……不过本座想,既然那线人自己都说了,虎威将军戚共是恼羞成怒,所以这真实程度想来难以证实……但本座不得不提一句,虎威将军戚共是白屹大帝的父母一手提拔出来抗衡旧势的。只是过份偏爱与倚仗,反倒是养虎为患了。” “这点本座倒是看出来。说白了,善恶有报天理昭彰,白岙帝君的父母本咎由自取。”阡苡出言附和。 而奚夜妖帝闻言,便又惴惴不安的解释说,“白屹大帝有意封锁消息。不过有漏网之鱼罢了,本座父亲安排的那个线人多少有几分无耻之徒的意思。那小人跟在虎威将军戚共身边,听戚共口出狂言,处处有板有眼便起了疑心。 说是起了疑心不如说是他被吓得魂不附体,兹事体大,不论真假他都难逃厄运。毕竟此人可是凭着伶牙俐齿,竟叫那娇纵任性的虎威将军戚共都另眼相待。说是此人见多识广倒是不见得,此人只是不要脸一些——堪称低眉顺目,点头哈腰,且口不择言,反正只要能把人哄高兴了,他什么都说得出来,即便问候自己列祖列宗都是面不改色喜气洋洋的,实在失格,本座提起他来,自己也觉得尴尬,然而问题就是——此人见风使舵,十分得心应手,固而,算得上有些小聪明,且有无所不用其极。 当时,那人一听此事不对,便生怕自己招惹了祸患,于是情急之下竟然联系了本座——关于他是怎么联系到本座的,想来只怕是家父告诉他…… 本座想,本座父亲就是面面俱到之人,所以,将本座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也有可能,告诉别人也可能的,反正,总归他确实有本事联系到本座!这点本座坚信! 他联系到本座之后,好不油嘴滑舌,隔着千里以外,本座都能从他都口吻中听出来,此人只怕嬉皮笑脸,正得意忘形呢。本座不悦,听他迂回曲折没个主题的意思便亦欲切断联系——然而此人一听立刻急了,赶紧对本座抛出来几条有用的消息。便是如上所说,据说,另外,有一点说的是白屹大帝的母亲情长,而白岙帝君的父亲,另外,这二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立场争论不休,所以,适才会走到姻缘名存实亡的境地。说白了,白岙帝君的父亲原先只是一个碌碌无为有几分怯弱的小帝王。 而仙界,整个上三界,六界整合——这种穷其一生碌碌无为,还有几分怯弱的帝王实在多不胜数,堪比那天上的繁星一般,这些人活着处处畏首畏尾,死了,更加悲凉的是,即便臭名昭着也会多少有人惦记。唯独他们,死了就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在等新帝上位,之后关于他们的只言片语都会像秋风扫落叶一般,跟随历史一口气消失。 白岙帝君的父亲若说没有野心的话,也不怎么可能。若无野心,他有何必盗了轩辕剑,即便推托说是护身而已——这个勉为其难倒是可以信服。问题是偷了这轩辕剑便罢了,此人可是一心想着献宝呢。献宝,献宝,说是大义凛然公正无私,其实谁能说的清楚呢? 本座只相信此处无银三百两这种欲盖弥彰的意思,也曾听说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没有听说过所谓的‘无利起早’。还别说白岙帝君的父亲当年刚才人间来,人间有一句话,便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于是乎当时与迄今为止本座的推断都是——当年那白岙帝君的父亲其实是想借着献宝,开拓一个胜于同行者的局面。只是,不想碰巧遇到了仙界那么个局面——问题是想不到也好,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本座一直以为白岙帝君的父亲不管白岙帝君的母亲如何对待他,他成为帝王的日子我有多难过,但都是他贪婪罢了。本座甚至想,若无轩辕剑,他只怕天道都难登。” 奚夜妖帝的语气暗藏玄机,有几分试探的滋味——阡苡听是听出来了,不怀好意的笑着问,“不知奚夜妖帝提及这个话题,是想从小女子这里知道些什么呢?” 奚夜妖帝也听出来了,阡苡的意思大约是半推半就,可不?阡苡一下子有突然将自己的称呼改成了小女子。其实态度可见一斑,奚夜妖帝笑得意味深长,便赶紧退而求次说,“若圣恩主能告知一二,奚夜自然是开怀的。毕竟,奚夜也好奇很久了,这白岙帝君的父亲,并非本座要这般称呼,而是世人难得提起他来都是如此称呼,可见,此人不得人心。固而,本座也很好奇此人到底又是怎么样动听的说辞,才会叫仙界因祸得福。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确实是他走了狗屎运了,”阡苡还是似笑非笑,说着,掐指一算道,“当然他走狗屎运的事并非这一件事了。诚然,轩辕剑护体,邪魔不侵。自然远古的宝物,确实会指路。固而,他也顺利逃脱了临渊与同渊。这个机关白龙神自己设的。” 奚夜妖帝笑容明媚动人,谦卑又温柔的说,“愿闻其详。” 阡苡这幸灾乐祸一下子就隔岸观火到自己头上了,不免有些心如死灰,说起那段往事也是伤怀,阡苡一下子有几分想老泪纵横,奈何神只没有眼泪——于是,垂头丧气的说,“奚夜妖帝的温柔陷阱名不虚传,既然奚夜妖帝好奇了,本座还有什么不可告知呢——免得奚夜妖帝摇摆不定,猜来猜去也是心累的。 当年白龙神死了。但并不是直接撒手人寰,白龙神身前便已经构造好了,未来的世界——便是已经分化了天界。且,明确了天界与地界的制度。而白龙神为何偏要如此呢? 因为白龙神原本的意思就是要所谓‘天人两隔’,以免在次出现权势的纠纷。 有纠纷就会有恩怨——此乃白龙神高瞻远瞩,并非白龙神不近人情。而白龙神昔年为何会死? 不仅仅只是因为白龙神褪去自己一身鳞片造就了鲛人壳。也不是白龙神为了把生灵的魂魄安置在鲛人骨中就穷尽毕生之力,而是白龙神为了使大水褪去后,还能叫一切恢复如初,固而舍命相填。同时,白龙神的遗嘱——下一代的神,势必手持轩辕剑登顶仙都。因为,那天柱就在昆仑境中……” “难怪了,白龙神在风雪中跻身,”奚夜妖帝无可奈何,随即无比遗憾的指出,“也难怪了,白屹大帝要亲自来寻这轩辕剑。只是,白屹大帝到底不是救世的神……可白龙神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有新的神出现吗?” 阡苡摇了摇头,倥偬得很,如梦似幻的说,“白龙神自然知道以后会有神的出现。当年无上主宰冲破结界,搅得天翻地覆。不想,看到了白龙神正在负隅顽抗……” 奚夜妖帝不合时宜的插话了,并且不近人情的说,“难道无上主宰没有组织吗?这毕竟是故人的女儿?” 阡苡笑不出来了,“是啊聪明如奚夜妖帝,温柔如奚夜妖帝,不近人情如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就是处处算计太聪明了……但本座只告诉你,岁辰当年为了组织双尊填命甚至不惜以杀戮来终止。而弑杀的对象就是双尊,固而,最终凤凰天尊死在了他的手上……这便是岁辰不近女色的原因了……凤凰始天尊是他的挚爱,而应龙始天尊是他唯一的知己——本命想,若是他有权力结束自己的性命,他势必会代替这两个人填命。可惜造化弄人,他没有权力叫神死而复生……即便拼经全力也是回天乏术……” 奚夜妖帝闻言也悲伤蔓延。 其实奚夜妖帝一早就猜测过了白屹大帝心系他人。且,后来听说了双尊的故事,便也隐约猜测过白屹大帝牵肠挂肚的那一个应该就是凤凰天尊就是了。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又想起了那个孑然一身又不苟言笑的身影。但阡苡悲伤得很,于是乎,奚夜妖帝也不知所措,有一瞬间奚夜妖帝是想拍一拍阡苡脑袋的,但碍于身份还忍住了。 阡苡却突然倔强抬头,哈哈大笑道,“本座死而复生,是因为本座是凤凰的女儿。凤凰可以涅盘,本座不知怎地又突然重回人间,想来本座是继承了母亲。可笑的是本座知道自己的身世,并引以为傲……” 思前想后 “双尊之事,虽然早就失传,但奚夜只观圣恩主生姿色不染于尘,慈眉善目,便知道神只的力量至高无上。”奚夜妖帝说着心生敬意,坦诚说,“圣恩主节哀才好,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总归圣恩主还能带着双尊的遗愿,一路披荆斩棘走向终点,便也不是一无所有。” “是了,本座素来对自己的身份引以为豪,因为本座的父母是英雄,而本座,即便在无能也是做了自己的英雄。”阡苡一笑,无比冷静淡定,似乎完全波澜不惊。 而奚夜妖帝提起神只心中一派平静祥和,心中敬大于畏惧。尤其看着阡苡沉默,竟这般静默,仿佛冬至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并且夜凉如水,阡苡置身月色中这般这般风轻云淡,仿佛已经与月光融为一体。 但阡苡眼中波光粼粼一片。可奚夜妖帝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此刻阡苡面无表情却炯炯有神,还是因为今晚的月光过份亮透澄清,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因为奚夜妖帝知道的,神明会死却不会流泪。 而阡苡大约也是难过,悲伤得难以言喻就是了——其实奚夜妖帝想这种悲伤不说也罢了,说是永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即便再是殊途同归不谋而合,但仅仅靠着只言片语还是难以做到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奚夜妖帝还想,其实阡苡还能这般淡然处之,即便是伤心欲绝,也还未曾泣不成声,便说明了神只不该被小觑,也绝不容小觑。所以奚夜妖帝并不打算出言劝解,劝也没用,还是那句话——既然天人永隔,亦回天乏术——那么,安慰也是没用的,至少对于阡苡个人而言没用。 阡苡未曾一蹶不振,奚夜妖帝断断不该出言添乱。免得无端勾起阡苡的伤心。 阡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但未曾悲伤于色。 奚夜妖帝陪着一言不发,瞧着天边泛白,终是又一次开口出言安慰说,“尘归尘,土归土,圣恩主早些休息就是了,待到日上三竿之时,我们在去那清弄馆一探究竟便是。” 阡苡本是哑口无言。 但想了想,阡苡笑着说,“自然是要节哀,身为帝王六亲情绝,身而为神同样孤家寡人,世道很公平,奚夜妖帝自己想若某日自己真的至高无上了,却徇私枉法,可不天下大乱? 另外,奚夜妖帝无需顾虑猜忌就是了,自古素来有多大的能耐便有多高地位。奚夜妖帝幸运,幸运便也是能力至关重要的一点,这世间的机缘巧合从未停止过,你与本座有缘,也是个有能耐的,本座自会秉持着‘举贤不避亲’的立场,来助奚夜妖帝一臂之力。 于是乎,也就是说——就算本座再是对白岙帝君另眼相待,或者与赤池魔帝再是手足情深,却也不妨碍本座秉公办事。 这点奚夜妖帝拭目以待,本座以身作则,还望奚夜妖帝有样学样便是了——免得,以后万一奚夜妖帝真的登帝却诅咒加身,最后不得善终。 至于……至于本座与双亲此一别,缘无聚,也好,否则我们都是这般天命难违,本座与父母见了也只会互相牵肠挂肚,难以释怀。 本座方才亦想,本座素来并不觉得自己是神有多无上光荣就是,奚夜妖帝须知,若有功臣名就的一天,你也得太上忘情。” “是了,”奚夜妖帝听着阡苡三令五申,便知道事情的绝对性,于是乎默默点了点头,笑道,“奚夜铭记于心,而奚夜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在无牵挂。” “你知道便好,”阡苡淡然。随即又对奚夜妖帝说,“你既然累了,本座也同样如此,便都早些休息。本座叫你休息,便是说,此事你已经高枕无忧了,另外奚夜妖帝得细查,为何茯旻素来非得盯着苏眉咬死不放……到底朱雀一族与凤凰始天尊‘沾亲带戚’,且曾几何时凤凰始天尊自己也愿意欣然承认两者‘八竿子打得着’,本座身为凤凰之后,不说眷顾,至少得弄清事实,免得叫人死不瞑目。” 奚夜妖帝未曾多言,点了点头拱手一礼,便悄无声息的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而阡苡瞧着无趣,于是乎转身下榻。 下榻之后,阡苡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然而阡苡想着的是,奚夜妖帝今时今日也该就真的高枕无忧,此人多疑。而白岙同样,坚信小心驶得万年船。 问题是——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处处瞻前顾后,‘并不成器’,太过优柔寡断,也是为多情。 而奚夜妖帝又‘太过成器’,奚夜妖帝行事滴水不漏,且又丝毫不曾拖泥带水,堪称无情。 ——事实上,这两者都不好就是了。阡苡想万一那日自己身死,轮到神仙这辈一展风采时。而身为群龙之首,白岙帝君优柔寡断容易节外生枝,至于奚夜妖帝处处精明容易发生冤案。唯独赤池魔帝,伸张有度,明察秋毫又明辨是非。 这里阡苡不得不正视。这么多年来若非赤池魔帝臭名昭着,又对什么事都漫不经心,那么只怕白岙帝君那千古一帝的位置也该花落别家了。 此事并非阡苡夸下海口说说而已。 岁辰培养赤池魔帝这么久,阡苡不相信没有携带任何一丝半点的私心。 只是白屹大帝不说罢了。 事实上造化弄人,无上主宰岁辰也算得一个老江湖了,所以,一开始就断了阡苡追求儿女情长的路子。 阡苡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身份就放在这里,且不说到底是否儿女情长得起来都是无稽之谈,还别说一己私欲断送了六界的将来,见罪双堂。 阡苡不敢。一时三刻也还没有这种想法,说起来,阡苡想可能当年岁辰一见到白岙帝君的时候也是惊讶的。 听说白岙帝君素来喜静,且喜欢对月独拜。 其实这倒是也没什么。阡苡甚至揣测,若按照奚夜妖帝的说法来想,那么只怕当年白岙帝君即便父母陪伴身边也是小小年纪,无依无靠。 固而白岙帝君不喜欢热闹,比常人孤僻一些正常。加之白岙帝君又是帝王家的人,他父母在时,阡苡想就算不能一呼百应,却也断断不至于感受不到门前冷落。而人来人往后,自然是只有夜晚可以安然自处。 其实白屹大帝合该知道的这天界的孩子与凡间孩子到底不一样。 天界之人老得慢,而天界的孩童也长得慢。 固而赤池魔帝还是黄口小儿模样时便能带领天界的将士攻陷魔界了。 然而白屹大帝到底是看在了尚且还是小孩的白岙帝君的份上留在了仙界,顺便莫须有的冒充了一下白岙帝君的兄长。 阡苡认真的思量,其实白岙帝君与应龙始天尊没有多像。大约一开始也不相同,而现在对比起来二人的眉目也有天壤之别。 但无所谓就是了,阡苡听说过白屹大帝曾经何时是将白岙帝君放在月光下养活。 比消息虽然被也被人说是空穴来风,但总归无风不起浪,且阡苡相信岁辰有理由这般如此。 其一,岁辰出于对应龙始天尊渊戈的无尽愧疚,已经是隐约有几分‘病急乱投医’的心思了,所以当年岁辰只是机缘巧合的在月下粗略一见甯宸,便愿意留下白岙帝君甯宸毕生荣华富贵。 其二,还是怀念也是一则。别人不知道,阡苡是知道,白岙帝君修炼的是水系法术,水又可分太阴与太阳。而显然,白岙帝君修炼术法中夹杂冰雪,这就值得匪夷所思了。 仙界通常的水系法术中讲究调和。 所谓调和就是中和,仙界之辈自称一身正气凛然,所以,修炼主阳。 而太阳主多为渡,太阴为多是诛。 仙界的人们未雨绸缪,多少年来一直警惕在面临大是大非时力不从心,于是乎为了增加相关的抵御能力,仙界许多年来一直致力于将五行与阴阳在实际应用上融合调整互补,于是乎,便有了现在仙界的术法。 仙界的术法目下是四阴六阳,甚至七阴三阳——且美其名曰‘邪不胜正’。 这点阡苡不敢苟同,恶的是人们自己罢了,而阴完全与邪没有关系。比如,白岙帝君——白岙帝君专攻太阴。 太阴也就是极阴。由此可见此乃岁辰的意思,天界术法过往中未曾专注阴阳调和,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直调和。 只是,未曾将理念提出专研之前,人们混沌罢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五行命盘的定格影响一个人的阴阳布局。以往仙界的人们按照术法的秘诀修炼,于是乎,无形中会生成阴阳的分配便等同于自行调和。后来统一规划之后,人们便为了追求一个平衡,孜孜不倦,自然,人们一代又一代人好容易探讨规划出来的比例分成都是极好的,也是最适合当代生存的标准。可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到达这个标准,于是乎,能力的先后,排名的差距便也拉开了。 简言意骇,就算天资傲人想要修炼极阴或者极阳都是比平地登天还要艰难的事。 除非,神只授意,且出手帮忙颠倒阴阳。 ——岁辰确实出手了,白岙帝君是极阴,赤池魔帝是极阳。而白岙帝君可能自己都未曾察觉这种利弊,世人同样的,仿佛一直都只是说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胜于群雄,技高一筹且遥遥领先,实在叫人可望不可即。 但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到底是怎么样高人一等的,世人有目共睹但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包括白岙帝君自己也可能没有发觉,因为印象中总是素来打遍天下无敌手便是。 赤池魔帝自然是发觉什么了,所以,火系一派法术无人可及。 想当年朱雀后人苏眉与赤池魔帝一较高下也总是难分胜负,而如今,赤池魔帝独领风骚,苏眉实在难以超越。 但赤池魔帝仿佛明明知道了什么,却不想更上一层楼,固而,这么多年来,也仅仅是白岙帝君难得进步一些,他便也跟着突然进步一些。 如此,可不更加可以说明赤池魔帝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吗? 但极阴与极阳代表什么呢?阡苡也说不出来,反正,应龙始天尊就是太阴,而凤凰始天尊本身亦是太阳。 并且,古有四使,神明亲自托付要其守护四季。 而四使也未曾有这般殊荣。 四使可以选择五行中的一条,修炼极致,却无法从自身干涉阴阳的占比,如此,在这息息相关与微乎其微的影响与牵动之下,这人间四季才会冷暖不定,就比如春,有时候是冷春,有时候暖春。有时候夏暑,有时候却反常降温。 而太阴与太阳,差不多等同于无极。也亏得此番是岁辰,否则,谁有这个本事许诺常人这般身份? ——阡苡甚至有时候在想,若有朝一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真的发现了无极的奥秘,那么这二人只怕与神只也快并肩了。 虽然即便二人还是难以与双尊相提并论,但,阡苡的意思是,若这二人真的探索到了无极,离封神差不多也只有一道神谕。 然而,还有肯定就是——岁辰未雨绸缪,可能提前已经不知不觉的将这玄机暗藏在了二人命格中。 换而言之,若这二人有朝一日达到某一个境界,便可以直接‘封神’。 此事确实一言难尽…… 在长话短说,简言意骇,也就是说,阡苡是在逆其道而行之。 白岙帝君是太阴,赤池魔帝是太阳——而阡苡自己本身代表阴阳调和,也是一种无极。于是乎,阡苡大手一挥,洗了奚夜原本已经不错了的命格,并将自己的命格同样应允在了奚夜妖帝的头上。 也就是说,其实奚夜妖帝现在也有了更多可能成为神的资格,只是奚夜妖帝是迷茫,顾虑太多,反而看不清无极这个平行的世界。 其实这没关系,曾几何时,赤池魔帝长伴岁辰身边,应当时常听岁辰说起这些道义才是。然而,赤池魔帝虽然知道些什么,但事实上却也没有成就出一些什么,可见,无极的世界并非那么容易掌控。所以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迷茫是正常的…… 阡苡辗转难眠,修炼从悲伤中脱离。期间,又闭目养神,认真思考,何为无极。 说起无极阡苡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但阡苡身而为神,不懂也无妨碍阡苡天命加身,总之,阡苡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懂。 而日上三竿时,阡苡睁眼,瞧着窗外花树纷纷扬扬,适才想起门口又是行云流水淡泊于此,大河源远流长,上面风流云舒,可不?这大好河山倾尽明媚艳丽。 阡苡便推门出去,寻了一把扫帚扫起落花来了。 奚夜妖帝默默出现,乍见之下十分惊讶,便笑到,“虽说是残花乱红,但却依然妩媚多姿,圣恩主如今突如其来,倒也是极好的闲情雅致,扫落花,观流水……本座想起一句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题都城南庄,唐,催护)” “好一个落花流水,好一个物是人非。本座的母亲自持身份笑花开花落,而本座的父亲秉公办事,看云卷云舒,而本座的恩师任性不受约束,总喜欢叹人聚人散。而本座与他们不一样,古有‘虎父无犬子’,而今名师出高徒,固而本座素来喜欢直接插手这些大事小事。 说起来,此诗本座略有耳闻,后两句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既然是人去楼空,奚夜妖帝何必念念不忘一些什么。” 奚夜妖帝精神抖擞,大约是认真休息过了,闻言,随即笑容可掬的说道,“说是念念不忘,倒不如说是耿耿于怀,到底是本座庸人自扰罢了。 不过桃之夭夭,那是落花有情春风得意之事,而我妖界这姹紫嫣红的海棠虽然未曾经历风雨飘摇,但端正肃穆,仿佛正如人间有情天亦老。” “奚夜妖帝此言差矣。”阡苡似笑非笑,分辨说,“可是各花入个眼,本座仿佛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正。” “是奚夜多愁善感了,”奚夜妖帝还是笑容明媚。 而阡苡将扫帚一支撑,若有所思的说,“这河可有名字。” 奚夜妖帝不假思索,直接顾左右言他,说道,“自然是有,不过圣恩主希望这河是什么名字呢?” 阡苡斩钉截铁,“浣花溪。”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是了,从今往后这河便是浣花溪了。此后今年大河源远流长与天地同在,风随水,浪逐花,花浣溪。” “清弄之事……”阡苡话锋突变。 而奚夜妖帝从容淡定,一扫应接不暇的疲惫。 阡苡想只怕此番奚夜妖帝是有备而来。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奚夜妖帝并未曾直接回答阡苡清弄之事,而是暗示了,“一别经年尽前缘,天涯海角两相宽。” 阡苡眉心一动,“意思是说清弄青睐白岙帝君?不对,未曾听闻白岙帝君与这清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传闻。白岙帝君护短本座知道,所以乐瑶在你妖界曾经犬马声色,跟着你助纣为虐这么久,而今,与你分道扬镳,却还能直接大摇大摆的回归仙界……便可见一斑。 但若白岙帝君与清弄有情……只怕都不会清弄潜伏于此才是。至少不会这般悄无声息仿佛顽石一般默默无闻。 毕竟他仙界在白屹大帝的手上仿佛‘枯木逢春’,如今‘铁树开花’,又怎么可能需要铤而走险,亲自叫白岙帝君割爱,无所不用其极呢?” “确实如此,”奚夜妖帝笑容可掬随即拱手一礼,谦卑说,“各种因由,还请圣恩主与奚夜一道移步清弄馆。” “那么,本座便知道了。奚夜妖帝醉翁之意不在酒,”阡苡恍然大悟,又只要不讳道,“方才奚夜妖帝所言,仿佛压根就不是指清弄与白岙帝君这对主仆才对……若不是白岙帝君,便是清邪,不对此事是否还曾牵扯魔界中人。” “圣恩主冰雪聪明,”奚夜妖帝前行带路,看着眼前山清水秀,摇着扇子惬意坦然说,“清弄早就对仙界绝望脱离了,她的身份是我妖界的宗室皇亲,固而,妖界中有一清弄馆。” “喔?”阡苡半信半疑。其实昨夜阡苡就想问了,“清弄馆?” 奚夜妖帝知道阡苡的疑惑,于是忍不住感慨万千,“妖界内阁中人,尤其是本座的侍女,身份自然是外界无从查起的。 毕竟世人皆知,若真的打算冲着本座来了,不罢不休,是没有必要从一个侍女上面大做文章的。 再者说,查到了也没用,有可能是冒名顶替,有可能形同虚设,总归混淆视听。 而妖界的侍女,端茶送水,且仅仅装饰,或者从事洒扫等等简单繁琐的事务罢了,另外,就算本座的身怀绝技,也绝对不可能像人间一般,不知不觉窃听帝王的私隐。 而这世间,尤其天界,有什么值得世人不闻不问的呢? 其一,不值一提,其二,忌讳罢了。 清弄无可奈何入赘到妖界的皇室中来。 妖界的皇室有特权世人皆知,而清弄嫁的人在妖界中不算籍籍无名,作为正妻,清弄一直不瘟不火从未曾仗着妖界皇室的身份作威作福。固而,正是因为这样说以才没有被舆论记住。 毕竟人们最欣欣乐道的是,丰功伟绩的英雄,或者臭名昭着的恶人。而清弄曾经被白岙帝君公然抛弃,且大费周章逐出仙界,便被视为不祥。” 奚夜妖帝推开一柴门,带着阡苡近了一小方简陋的院子中,指着墙角袖珍的奇松怪石说,“此事,害得从白屹大帝当年那堪比暴政的说一不二说起。 当年本座父亲安插在虎威将军身边的探子,自知虎威将军戚共口无遮拦,或将大难临头,所以为了脱身,求一个来日可期,竟不惜诱惑本座,亦欲以他知道的情况作为交换,要本座出面救他。 只是他支支吾吾,三缄其口抛出的诱饵实在叫本座没有兴趣。 且,这件事本座思前想后总是感觉惶恐不安,于是亲自启程报告给了白屹大帝。” 笑里藏刀 阡苡意味不明,似笑非笑开口问说,“奚夜妖帝说虎威将军胡言乱语,甚至将一些或许是莫须有的事非大肆宣扬,可是,这其中白屹大帝却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情,反而奚夜妖帝的父亲的探子,先通过结界上报给你知道了……” 奚夜妖帝瞠目堂皇,一时不知事情该作何解释。 当阡苡并不在意,自己先避重就轻说,“奚夜妖帝兴师动众将本座带到荒郊野外,未免显得自己喜欢小题大做。至少是一个馆,本座还以为不说富丽堂皇却也因该应有尽有,怎么这里会杂草丛生,落败至此。且奚夜妖帝说清弄还是你妖界的皇族众人。” “这个本座哑口无言,清末是嫁过来的媳妇,且,论辈分是本座三杆子打得着弟妹。问题就是,这当年的事一言难尽,”随后奚夜妖帝从院中拾捡起一长凳,且掏出随身携带的一软布仔细擦拭了上面的灰尘,适才递到阡苡前面,供其坐下。 阡苡‘逆来顺受’,压根就连一点打算婉拒奚夜妖帝的意思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嘴上却咄咄逼人的陈述,“若这清末是你八竿子打得着的弟妹,那你身为兄长孤男寡女是合该避嫌才对。毕竟本座不是不可以理解,你身为帝王处处都在注视之中。本座也相信,若你今日对这清末稍微怜香惜玉,明日,便是兄弟阋墙舆论铺天盖地了。” 奚夜妖帝站在一旁,就在院中即将枯死的花树旁边熠熠生辉。这时阡苡适才注意道,“桃花?” “是了,”奚夜妖帝说着,折了一枝奄奄一息的老树枯藤递给阡苡。 阡苡本来不打算接手,但左右一想奚夜妖帝亲手递过来的,自然是要给奚夜妖帝这个面子。 但接过来的一瞬间,阡苡神色凝固,随即将花弃之,咬牙切齿说道,“苏眉。” “是,”奚夜妖帝点了点头,一抬手将阡苡扔掉的花收回手中,笑道,“此花苏眉所赠。但此处并非清末所居……” 奚夜妖帝看着就快干枯的花枝忍不住摇头说,“本座当年王权富贵可以说是架空在即,即便今日,也还未曾彻底像一个安稳度日中的帝王。 这点本座无可厚非,不会怨天尤人。 只是本座的处境圣恩主自然知道——当年的事确实一言难尽,尤其是清弄,此人连舆论都与她擦肩而过,可见一斑。但此人是白岙帝君摒弃,强行拉线保媒嫁到我妖界来的。” “喔,”阡苡眉心一动,感觉不可思议,“当真。”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阡苡五味陈杂,感慨说,“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且这强扭的瓜不甜……偏偏非得牛不吃草强按头。” “清弄活该,”奚夜妖帝客观公正的又介绍说,“至于白岙帝君因此也差点声名狼藉,不可挽回。说来也是赤池魔帝肝胆相照,当年白岙帝君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时赤池魔帝挺身而出,做了一更加无耻下流之事,于是乎这才平分了舆论的导向。 说起来,这清弄确实棘手。本座本碍于她的身份,便不愿意她嫁过来。” 阡苡匪夷所思,“莫非是有人威逼利诱?” “没有……”奚夜妖帝察言观色,随即尽量波澜不惊的补充:“不过白岙帝君不罢不休的态度本座看在眼里,固而,不愿意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互相难堪,反正,白岙帝君的意思又不是让本座与这清弄举案齐眉。左右牺牲一个养尊处优的皇族世子就可以摆明的局面,本座又何乐而不为呢?必要时,只怕本座自己都得牺牲,还别说五体不勤却享荣华富贵之人。” “那奚夜妖帝合该自己与这清末举案齐眉才对,”阡苡并非冷嘲热讽,却有几分阴阳怪气说,“古有四使。这位是春使青龙之后。” “什么?”奚夜妖帝表现得难以置信。 “我说她是青龙的后人,”阡苡说着翻了白眼,随即又笑,“奚夜妖帝现在后悔吗?” “不悔,有什么好后悔,若有必要本座自然会选择联姻,若不到山穷水尽,本座绝对不会将王权基业建立在女子身上。其一,太过于被动,其二,女子就是女子,就算站在文明的角度,本座相信可以有男女平等的一日,但事实上,到底男女有别,本座以为,若无必要女子无需逆其道而行之,毕竟巾帼英雄虽然风光,但知书达理,小家碧玉又何尝上不得大雅之堂?” “奚夜妖帝能这般说本座甚是欣慰,”阡苡喜上眉梢,一边补充说,“虽然不知道奚夜妖帝到底居心何在,但本座听出来可了,奚夜妖帝到底是给了本座一个面子。” “奚夜不敢蔑视上神,”奚夜妖帝直言不讳,“我们六界现在男尊女卑原是体现在待遇不公方面。而,本座所言便是待遇上的改革。而并非一句不咸不淡的人人平等,便不管男女老少都拉在一个平行线上一视同仁。” “言之有理,”阡苡点头算是认可,“凡事无绝对。若如此。奚夜妖帝也记得今日所言。” “记得,”随即,随即奚夜妖帝支支吾吾又问,“可清末是青龙之后……” “勉强还留有一些气魄的旁枝罢了,能存活至今倒也是幸运的,然而,真正的有青龙春使天命加身之人正在仙界修养身息便是。”阡苡起身,一挥手,方圆十里枯树生花,草长莺飞。 “这?” 奚夜妖帝不解其意,阡苡巧笑倩兮,“千里青山孤坟绿,落花纷扰痴人魂。” “这……” 奚夜妖帝还是不明所以,瞧着阡苡一反常态,实在坎坷不安。 “你怕什么?”阡苡居高临下眉头一皱。呵斥道,“并非本座不饶她,而是青龙使名花有主,他与邪影却横空问世——此乃,节外生枝,本座是在渡她亦是在渡你。”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不苟言笑说到,“这地方并非本座所赐,也并非本座托内阁所赐,此地乃是茯旻自己擅作主张的意思。” 奚夜妖帝诚惶诚恐又道,“当年妖界的帝权岌岌可危,而本座差不多就快被奸臣贼子里应外合直接架空。 当年茯旻一意孤行,本座不敢阻拦,只是真一只眼闭只眼由他自己张罗去了。 且当年本座是什么处境圣恩主在清楚不过可,自然本座知道这是本座的命数注定,不敢怨天尤人,只是本座有心无力管理这件事。” 奚夜妖帝倒是没有将此人推托干净,这件事说白了与他无关。 天下皆知,妖界的皇室在方方面面都有特权,而茯旻更是特权中的特权。 因为这位素来被世人误认为功高震主,且,茯旻虽然与帝王的无缘,但是茯旻的父亲与帝王可算得上失之交臂。 固而这也是茯旻备受重视的原因。 自古成王败寇一招定,唯独茯旻在奚夜妖帝祖父的庇护之下,逃脱一劫。 逃脱便也逃脱了,奚夜妖帝想于情于理,茯旻都只能是一个宗室皇亲,算得上与正统彻底无缘了。 因为堂支压根没有这个理由来争夺帝王。 确实茯旻一开始也没有争夺帝王。 茯旻的野心是在奚夜妖帝上位之后自己都站稳脚后,才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慢慢暴露。在此之前,妖界也不算井井有条。并非因为白屹大帝,而是当时有一个越俎代庖的溪榆公主。 溪榆公主是奚夜妖帝的胞妹。 奚夜妖帝于情于理处处优容,不想,帝王家中当真权高一切,亲情不过是不痛不痒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溪榆公主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不满意兄长奚夜妖帝继承大统的,因为,又是仙界开的好头——便是白岙帝君的母亲尚且独揽大权,而奚夜妖帝继承大统在白屹大帝之前。 换而言之也就是奚夜妖帝曾经与白岙帝君的双亲共事过,不过,仙界与妖界还是有差别的,而且,当时白岙帝君的母亲疑心极重,还时常直言不讳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固执己见的言论。 固而,当年因为白岙帝君的母亲提防着有备无患,所以,奚夜妖帝与白岙帝君的父母也说不上有多熟悉。但总归是有交集的。 而一开始其实也没那么糟糕,因为到底妖界不追求人人平等,反而在乎男女有别。 固而,一开始溪榆公主失利,还算安分守己。可之后白屹大帝登基,接手仙界。 其实这个时候溪榆公主略有微词,可是新帝登基,客宴天下,近水楼台溪榆公主偏偏事到临头见色起意,随即,这位公主又被白屹大帝的魅力折服。 其实这些事情奚夜妖帝一开始全然不知,若非后来帝权架空,死到临头只怕奚夜妖帝都不会怀疑原来血浓于水竟只是一个笑话。 好在,阡苡出现的及时,奚夜妖帝幸免于难…… 奚夜妖帝想入非非,一想到昔年那些啼笑皆非的事确实也头疼万分。 因为当年的事错综复杂,如今好事多磨,奚夜妖帝得阡苡庇护虽然少不了忍气吞声,但总归是相安无事的活着——但奚夜妖帝却也没有那么知足。 主要是当年的事,奚夜妖帝难以释怀,却只能任凭往事随风如同过眼云烟自行散去罢了。 回忆绵绵也罢,追悔莫及也罢连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没有,所以身而为帝也是寂寞。 并且奚夜妖帝感觉阡苡压根没打算让他吐露才对。 于是乎,奚夜妖帝就更加沉默了。 但说起清弄与清邪又何尝不是造化弄人。 只是奚夜妖帝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居然是四使之后。 阡苡笑裔如花明知故问说:“四使之后如何区别正统?” “不知,”奚夜妖帝知耻下问的模样。 而阡苡笑到,“随着时代的倾覆,四使对春夏秋冬的影响其实越发的微乎其微。反而,定格图腾上面多一些。 四使的正统并非完全只靠血脉承袭,也就是血统。反而,四使还讲究‘认祖归宗’。正如许多四使之后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有。而无法认清自己职责所在,那么四使之后就算血脉再是纯正也难以觉醒。而觉醒的人中,最优秀的那位便是正统所在,而这时为了保证正统血脉的纯净,仿佛四大家族都有诅咒在身——便是献祭。” “献祭?”奚夜妖帝仿佛听闻天方夜谭,十分震撼,随即赶紧不依不饶的追问说,“为何从前没有听圣恩主说起过。” 阡苡理直气壮,“本座先前也没有留意到这青龙族原来还有这般苟延残喘的血脉。” 阡苡若有所思,随即怅然若失的抱怨说,“本座还奇了怪,为何本座落世这么久了,青龙使还不斩头露角。原是血脉问题没有资格,可本座身而为神,即便重生之后力量一时还未曾回来,却也不至于眼瞎至此。好一个清邪……” “圣恩主的意思是,清邪可是有什么不对?”奚夜妖帝倒是面不改色,还是那么有备无患,“说起来这正是奚夜今日带圣恩主来此一游的目的……” 阡苡这才恍然大悟,赶紧追问说,“方才奚夜妖帝说此处是茯旻自行封赏之地……” 奚夜妖帝不紧不慢点了点头,就此沉默。 随即阡苡心中便如同拨云开日一般,对许多事都有了眉目。 阡苡得到肯定,心中猝不及防的想起来了与茯旻初见之时的模样罢了…… 阡苡知道的——茯旻只是沉默寡言罢了,但不影响他为人处处高调外露。 就比如那日落花纷纷,奚夜妖帝尚且还在招待阡苡安置下榻,而茯旻却不请自来,早就混入阡苡的住所,坐在花枝间有恃无恐,正虎视眈眈打量着眼前二人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举一动。 这些本来只是细枝末节。但拆开来,便细思极恐。那日茯旻坐在花枝间,半椅着树干悠哉晃脚。而后瞧着奚夜妖帝出来,立刻盘腿而坐指着脑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奚夜妖帝。已经是极大的不敬了,也是那会开始阡苡就知道茯旻徒有其表实则外强中干,甚至还没有色厉内荏的张驰,仅仅只是野心勃勃但痴心妄想罢了。 而之后茯旻一举一动都过份急于求成,亦实在敷衍,所以惹得阡苡烦闷。 更重要的事这些本来都不算什么的,然而茯旻非要孜孜不倦,经常自以为是跑来无事献殷勤,便又给了阡苡一种——在茯旻眼中阡苡因该凡事都是‘逆来顺受’,且为此沾沾自喜,甚至愿意为这份恩情肝脑涂地。 阡苡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在茯旻眼中自己就是愚蠢透顶,所以,所以才会被奚夜妖帝玩弄于股掌之间。固而,茯旻也是不敬,因为,事实上茯旻不敬可不是特殊照顾阡苡,而是专注奚夜妖帝才对。 至于奚夜妖帝在茯旻看来想必差不多只是一个还在有力气上蹿下跳的阶下囚罢了,固而完全不足以畏惧。 茯旻素来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所以为何茯旻会选择这种荒山野岭赐宅呢? 清邪仿佛是仙界的云水将军,这里因该人尽皆知才对……而茯旻当年将清邪收入麾下,说是自己高风亮节,不忍心叫人天界将军折煞在自己手上。 但本质上而言,只怕连白岙帝君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欲迎还拒,只等半推半就罢了。 可也看得出来,茯旻虽然说是不缺清邪,实际上,清邪因该是被茯旻出血本招揽的贤士才对…… 阡苡严肃的盯着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感受到目光,还是悲愤,于是不情不愿解释,“此事还得从本座父亲的探子说起。诚如本座方才坚持所说,昔年本座父亲埋藏下的探子将一些细枝末节的故事传到本座这里,但是,那个探子也是坦荡无比,直接说虎威将军戚共胡言乱语,说了许多耸人听闻的事情,所以,不论真假,兹事体大,这位虎威将军戚共都难逃厄运,于是乎,那个探子将一些流言蜚语作为威胁与交换,希望本座出面营救他。 而本座觉得那探子的消息亦真亦假并不值当替他出头,且为了明哲保身,于是乎本座亲自去见过了白屹大帝。但先会面的是墨绦将军墨江,随即在墨江的带领之下,才找到白屹大帝。 当时白屹大帝站在云里雾里,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正远远看着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玩耍呢,专心致志,而本座不请自来,他也是略微讶异。却未曾责怪,随即,请本座去到书房之中,本座如实告知。难得白屹大帝神色愠怒。” “意思就是,当时他是可能真的没有发现戚共口出狂言?”阡苡反问,随即一笑坦然,“那便正常了,时间不等人。同样,若他化身时间自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而他若是岁辰便也差不多只能眼见为实了。 其实,岁辰又何曾时常离开仙都呢?时常四处走动奔波不息,本座倒是相信,但不会外出太久,说白了,以离开仙都走访为理由,只是为了使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学会自作主张,处变不惊不罢了。 毕竟故人所托,就算他忍心扔下白岙帝君自生自灭,却也不会对赤池魔帝不管不顾。” “事实上,白屹大帝到底未曾对白岙帝君不管不顾。”奚夜妖帝感慨万千。 奚夜妖帝兀自继续说,“之后本座便一无所知了,白屹大帝隐忍不发,本座指天承诺今日之事恍若未闻,视若无睹,绝不外传,随即匆匆离开。 而那个探子,本座之后再也未曾见过,反而虎威将军戚共莫名其妙的逃过一劫。 想来是,说一不二的重权之下那虎威将军戚共就算平素再怎么虎虎生风,却不敢说真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于是乎,变得死气沉沉,低眉顺眼的依着白屹大帝,本座一开始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 其实本座时常在想——这耸人听闻的‘骨悦仙子’只怕是白屹大帝自己的意思了。 而骨悦仙子与圣恩主您有关。本座不敢多言,但想来圣恩主不见得就是要这位骨悦仙子好好活着才对。” 阡苡斩钉截铁,不假思索的询问,“何出此言?” “猜测。本座难得瞧着圣恩主这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奚夜妖帝耸肩,“想必怕是与清邪有什么梁子了。说来。这位清弄既然是青龙族的后人……为何圣恩主第一时间没有发现呢? 本座想大约与圣恩主重生,但力量消失殆尽有关系。而清邪既然与圣恩主有关系——奚夜还请问圣恩主,是否清邪……” “太聪明不好,”阡苡狡猾一笑,看着危险得很。随即阡苡还是绵声细语的说,“只是本座好奇,奚夜妖帝到底猜测到了什么?” 奚夜妖帝心如止水,片刻后支支吾吾的说,“圣恩主说神明的力量继承。就连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都是一样,规定就是,这二者若不幸有谁身先死,那么力量也不会消失,而是全部回归合并到另一方身上,所以本座想圣恩主的力量或许不是消失,只是寄存或者转移在某处去了……所以,因为是圣恩主自己的力量经手别人施法设了结界,于是乎,圣恩主一时蒙蔽也正常——毕竟这清邪与清末的关系非比寻常,清弄确实值得清邪铤而走险。而若清邪不管不顾,清弄就会成为青龙族当代使者的现成献祭之物……” “果真聪明,”阡苡巧笑倩兮又继续质问,“只是奚夜妖帝不知道何时有了这些将自己置身死地的想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奚夜妖帝从容,但还是支支吾吾——并非是奚夜妖帝恐惧阡苡,而是奚夜妖帝自己都觉得太过分离奇。但奚夜妖帝还是得尽量波澜不惊的阐述出来,“本座知道圣恩主不会滥杀无辜,而清邪也难以喧宾夺主。毕竟圣恩主手上有岁华,自然,有恃无恐,所以来到这个世间多日也不管不顾。” 阡苡笑而不语。奚夜妖帝便知道自己还是猜对了,于是乎接着自己的话说,“当年虎威将军戚共一下子从走路带风的老虎变成一只垂头丧气夹着尾巴的病猫。” 人各有命 “但这些事在当年就已经被世人翻来覆去的说过了。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的。”奚夜妖帝不以为然,随即话音戛然而止,也不与阡苡多分辨,只是撑开扇子接着洋洋洒洒的落花。 可奚夜妖帝忍不住想这般美丽而盛大的落花当真叫人悲伤。 桃花灼灼,蓁蓁其华,可不?六界阳春三月这大好年华,竟全部都留在草长莺飞,桃花开遍的景行之时,但是,可谓,‘千里青山孤坟绿,落花纷扰痴人魂,明月清风过故里,天涯何处(无处)相思引’。 这桃花朵朵开,总是像极了男欢女爱,轰轰烈烈,惊心动魄,不过就是好景不长罢了。 如今这阡苡忽然仗着自己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的身份突然许了这方圆十里枯木逢春……但是代价仿佛就是清弄,或者说清弄的兄长邪影二人都得长眠于此……这? 奚夜妖帝不敢评论此乃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阡苡的行为叫人不寒而栗,可谓论起笑面虎,奚夜妖帝都自愧不如。 阡苡感受到了奚夜妖帝对此可能颇有微词,于是乎笑道,“从前不见奚夜妖帝怜香惜玉。如今,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 “这桃花美丽,本座一时触景生情,想到好景不长。自然是有得感慨,”奚夜妖帝半推半就,并没有明说。 阡苡笑裔如花变了一个形象,温文尔雅的说,“人间芳菲,岂止桃花源才叫人流连忘返,这里姹紫嫣红,一草一木朝气蓬勃,欣欣向荣,唯独争奇斗艳,才会叫人目不暇接。” 奚夜妖帝抬眼,一观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良人,心中诧异,随即恍然大悟,赶紧大义凛然说,“是了,奚夜有幸今还能目睹应龙始天尊尊容。 果真圣恩主还是谦虚了。 应龙始天尊丰神俊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颦一笑明明是生动灵活的,可却无端端有着仿佛雕刻定型了一般,是说不出来的慈眉善目。 且举手投足之间风骨雅正,粗略一观,奚夜看到了永恒,也懵懵懂懂仿佛明白了无极——所谓无极只怕跨越艰难险阻,穿堂时代千古流传。 加之,应龙始天尊虽然和蔼可亲,但眉眼之间霜雪千年,仿佛洞若观火,仿佛处变不惊,如此,竟更加显得冰清玉洁,不可撼动,这种震慑亦如寒风刺骨杀意正浓的肃穆之时,惹人不寒而栗望之生畏。 且叫我等饮食男女面见之虽然蓬荜生辉,但依旧自惭形秽,生怕自身烟火气息沾染上神半分。” 而阡苡闻言笑了笑,又变了自己的模样,与奚夜妖帝说,“奚夜妖帝盛情美誉,本座感激不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即便奚夜妖帝夸赞如此滔滔不绝张口就来,本座也不会觉得敷衍。这世间,若提起美貌如花自然是岁辰当之无愧。 若是芳华绝代,凤凰天尊同样受之无愧。 而应龙神渊戈最是沉默寡言,冰清玉洁,这个大好的霜雪良人,凤凰天尊为之折服,而就连岁辰也是另眼相待,素来十分欣赏。 固而,他承担得起所有赞美,无论浮华与否,他都不会在赞誉中显得名不见经传。 而白岙帝君不过是长期对月,曾几何时又被岁辰洗成了太阴的命格,固而,晃神隐约一看,二人沉默时身姿隐约相似。” “只是神似便也是白岙帝君的福气了,”奚夜妖帝感慨,“若非神似,白屹大帝强权之下怎么叫他一次一次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奚夜妖帝似笑非笑,又高谈阔论道,“只是当年,虎威将军戚共鬼迷心窍,忽然神智突变。低调起来。 本座想如今此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若白岙帝君只是因为朦胧中隐约如同应龙始天尊身影,就得到了白屹大帝如此抬举——如此,清邪既然与白龙神有关系……” “奚夜妖帝以为呢,”阡苡反问。 而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本座怎么以为都不要紧,只是,白屹大帝到底眷顾阡苡。毕竟,阡苡一早就开始重新凝聚魂魄了……” 阡苡没有否认。 说起来阡苡当年魂飞魄散后,又无缘无故留得一息,且不知为何竟跻身一石头里。 自此阡苡莫名其妙,进入沉睡之中。 接着,在等阡苡一觉睡醒,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大水早以褪去,六界之中人来人往,欣欣向荣。 而在之后扛过了夏花,秋收,冬冷,待到来年春回大地之时,阡苡便有了自己对外界切实的感受,也就是说阡苡意识觉醒了。 不过阡苡还是难以离开自己跻身的石头罢了。但好在岁辰无声无息一直陪伴…… 当年之事阡苡不想提起,因为丝毫没有头绪。 诚然,白屹大帝封顶仙都前阡苡一直都算得上清醒着,在鸟语花香之地自有自有的生存着。 之后白屹大帝登了仙都,束缚了阡苡与外界的联系,随即,阡苡在次沉睡,又被岁辰孤苦伶仃的投掷埋藏在漠葬山中…… 漠葬山这个位置当真也是一言难尽。尸横遍野,怨气冲天,且荆棘丛生,长年遮云蔽日,恐怖程度堪比鬼界忘川炼狱。 好在阡苡是神,这些怨气就算再是无法无天,也不敢将阡苡怎么样了才好。 随后,更加令人啼笑皆非的便是,奚夜妖帝面临横死,别人奄奄一息埋在了漠葬山上。 不过幸运的就是,奚夜妖帝死在阡苡旁边,肝脑涂地——这新鲜的死不瞑目且怨天尤人的气息,又莫名其妙的唤醒了阡苡。 而阡苡醒来,发现自己除了摆脱不了石头的束缚——可能因为力量未曾回归。 而事实上当时就是力量未曾回归,且当年束缚阡苡的石头是元始天尊觉醒之心化尘的石头……固而当时,阡苡只算得上魂魄归位。 随即,阡苡多言,便又与奚夜妖帝达成了交易。 当年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 而如今‘投桃报李’,阡苡将奚夜妖帝救起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虽然神只救人不废吹灰之力,但是,要阡苡将奚夜妖帝五行中的阴阳占比改成平衡实在艰难。 好在奚夜妖帝成器,到底撑住了。 只是奚夜妖帝如今亦欲旧时从提,阡苡不解其意,便制止说:“奚夜妖帝,谨言慎行。且,奚夜妖帝大费周折将本座来此地,总不能无一交代吧?” “虎威将军戚共在白屹大帝的治理下,便得谨慎谦卑起来。”奚夜妖帝夸赞,又说,“实在气象一新,至于,当年此事合该是个笑柄才对,且因为这虎威将军戚共平时雄赳赳气昂昂,又是个位高权重的两朝肱股之臣,所以,本座想戚共发生这等打落牙齿和血吞,敢怒不敢言之事,合该是要叫人贻笑大方许久才对。” “这点本座认同,”阡苡夸夸其谈,“不过,本座当时的处境如你所知,已经被岁辰埋在土里,而你也是很久适才横死。再那空白的期间,本座压根无从过渡,只能听着人云亦云罢了。而奚夜妖帝既然知道什么,不如有话直说。” 奚夜妖帝委婉推托,“圣恩主英明,若是本座当真知道什么。当年怎会死到临头不自知呢?本座只是想,这件事因该是白屹大帝在压制消息才对。 可白屹大帝既然救了圣恩主,为何又不将清邪身上储存的这些来自于圣恩主继承的力量归还给圣恩主呢?” 阡苡无可奈何,“说来说去,还是奚夜妖帝聪明,对本座处处存在疑虑。” 奚夜妖帝坦然,“本座置之死地而后生,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而心中存在疑虑自然是因为对圣恩主不够了解心中难以定夺分寸。” “油嘴滑舌,”阡苡出言不逊呵斥说,“既然奚夜妖帝重生后,桩桩件件,都与本座全程参与。固而如今,又何必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别人不知道,奚夜妖帝若是也不知道,那本座可当真不知如何是好。莫非奚夜妖帝当真需要一戳一跳?” “圣恩主严重了,”奚夜妖帝冷静从容,“昨日午夜梦回,奚夜梦到曾几何时非人遭遇,至今依旧觉得不寒而栗。亲情尚且如此,萍水相逢的路人,即便拔刀相助,本座也是难以真的推心置腹。” “你那里是不敢推心置腹,你明明就是在等本座承诺,”阡苡一笑置之,眉眼见寒,又道,“当年自然是白屹大帝封口了,而奚夜妖帝以为清邪是什么?她若有本事只手遮天,还要需要本座眼巴巴的活着作甚?” “意思就是白屹大帝无力遮天了,”奚夜妖帝自言自语了一句。被阡苡听了去——阡苡面不改色呵斥一句,“他自然有这个本事,只是,人各有命罢了。本座说过他只会毁灭……不会救世。本座想,对于奚夜妖帝本座已经仁至义尽,而奚夜妖帝合该懂得知足常乐。 此事奚夜妖帝不想说也罢,本座自己去查。不过,若是本座听风就是雨,奚夜妖帝可要如同现在这般坦然,毕竟奚夜妖帝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对此无言以对,不屑一顾。” “清邪自己低调——随后虎威将军戚共在众人‘理所应当’的目光中宣布——如今自己唯一的亲人承欢膝下,想昔年无论战乱与否,他总是花了大半辈子戎马半生混迹沙场,而今,是时候丢盔弃甲安渡晚年享天伦之乐,随后,便也真的不惹是生非了。 所以,时间久了,便有源源不断的新鲜事充当了饭后杂谈,鲜少有人提及他们。 古悦仙子渭遐在天界碌碌无为名不见经传许久——后来,本座在听说时已经是古悦仙子渭遐选择叛逃仙界了。 且,古悦仙子渭遐这一撒手人去的过程轰轰烈烈。 当时的过程震惊世人,随即舆论发酵,这期间听说舆论翻覆指出戚共养不教父之过。于是乎,堂堂虎威将军戚共竟悲愤悬梁自尽魂飞魄散。 ——当时白屹大帝闭关修炼。 据说此事是赤池魔帝震怒,随即,表示自己必然,单枪匹马将大胆狂徒缉捕问罪。 古悦仙子渭遐逃到昆仑——众说纷纭,但最贴切的说法,也是众口一致的是古悦仙子渭遐是直接被赤池魔帝逼得山穷水尽……所以,亦欲跳湖一了百了。 也跳了,古悦仙子真的跳了,没死。 或许可以这么说——古悦仙子渭遐逝者已矣,而清邪得生。 当时赤池魔帝奉铭看着古悦仙子渭遐落水便收手了。因为那里是天寒地冻的昆仑镜,雪女湾。 古悦仙子渭遐纵身一跃,没摔死,但摔坏了脑袋……然后,此人被长年生活的仙界昆仑脚下的雪域兄妹救下。 这兄妹二人将清邪救下,且,对小心翼翼还一问三不知的古悦仙子渭遐十分怜悯。所以,便没将她收留了,还给她取名‘清邪’。 之后的在之后……百年的又百年,白屹大帝倒下,白岙帝君走马上任,当时百废待兴,白岙帝君广邀天下人才加入麾下。 其中,祖辈世代平淡无奇,不与世纷争,住在沉寂许久的雪域的兄妹便是其中之一。 并且,后来世人议论雪域兄妹并未曾如何本事了得,但当时哪里有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三界都忙着招兵买马,自然是会有滥竽充数这个说法。 反正雪域兄妹素来神秘,关于修为外人也看不出个究竟……于是乎跟着这对兄妹的脚步,清邪又回到了仙界之中。 不过清邪低调,丝绸遮面,从未斩头露角。 ——而关于雪域兄妹虽有外界质疑,不过,无妨碍那对天真无邪的兄妹客观面对山河满目疮痍时,那一腔热血,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报效家国之心——听说清弄当年欢天喜地。 跑进清邪闺房说自己得到白岙帝君的邀请,即将投奔朝廷登官上任——清邪一怔,亦各种推托,说不愿意离开这个安身立命的温暖小家。 但不知为何,之后又跟着雪域兄妹来到仙界。” 奚夜妖帝面色冷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透露了许多——果真阡苡听闻脸色一沉。 将信将疑 “什么,”阡苡震撼。随即追问说,“奚夜妖帝的意思是清邪曾几何时还是古悦仙子渭遐那会,曾主动叛离仙界,而且,最终因为叛逃见罪于赤池魔帝,固,被追杀,直至走投无路,才悲愤跳下昆仑雪女湾?” 奚夜妖帝淡漠,一派见怪不怪的模样——因为奚夜妖帝知道阡苡在困惑什么,但,奚夜妖帝也知道阡苡的困惑便是自己的疑惑。只是阡苡缄口不言,奚夜妖帝也无从说起。且有些事本来就多说无益,言多必失,说多了势必会被因果串联歪曲了去。 所以奚夜妖帝保持缄口三分的状态。随即,转念一想,阡苡的困惑若是解开,自己的疑惑势必真相大白。 于是乎奚夜妖帝便不管不顾的往下继续说,“是了说起来,昔年妗荷也是畏罪潜逃,来至妖界,当时她苦苦哀求本座庇护她一二…… 而如今,妗荷同样身死。只是妗荷……不提也罢。 这里不妨提点一下。有传言证实,清邪确实是百般劝阻清弄想报效家国的心情。 而清弄不解其意。反而开解清邪同道而行…… 至于先前本座说的古悦仙子渭遐摔下悬崖,掉在雪女湾中失去记忆也却有其事,此乃清弄告知,而是否清邪自己的无稽之谈,本座不知。 但归根结底,清邪最终还是选择跟着雪域兄妹去到仙界。本座也说了,清邪小心谨慎,只是随行,并不出头……仿佛,清弄自己说的是清邪昔年处处阻止他们出头…… 另外,当年雪域兄妹虽然受到了仙界不远万里的召唤,然而。真的去到仙界,却连白岙帝君都未曾面见——便直接被扔在仙都,然而最弄巧成拙的是…… 风霖将军芸泽有一关门弟子,便是上次带头顶撞本座的浔阳将军洵芜。 这位当时都还不是将军,不过比茯旻更加声名大噪的少年英雄罢了——而雪域兄妹因为携带外人,固而,即便有帝王金贴也难以进入仙都的风满楼朝拜帝王…… 当时清弄自己说的是——当时三个人两张贴。而清邪对此哑口无言,尤其是对那不通情理的军士们躲躲闪闪,仿佛自惭形秽一般焦急不安,需要一个地缝遁入…… 而清弄与邪影对此倒是十分乐观,笑脸相迎,本来打算想劝说戍守仙家王朝的军士通融一二,不过那边死活不依罢了。 且,那边因为一行三个人形迹可疑,又软磨硬泡,一直拖延时间久久不愿意离开,固而又惹得那些军士心存疑虑,出言无状差不多即将动手动脚的时候——洵芜与奕戈二人提着扛着长枪短剑大摇大摆从王朝正门经过,路过时一时多事发觉堂堂天府朝堂要地的门口竟闹得这般难堪,于是乎,真的是管了闲事。 当时这两位冉冉成长的少年郎先是不分青红皂白责怪了那戍守的军士们傲慢无礼,毫无待客之道。 随即,打压了那些狗仗人势的军士嚣张的气焰,又折回头去宽慰被粗鲁怠慢的雪域兄妹二人。 这两位少年郎茯旻比不得,人家大有来头,并非仅仅只是名师出高徒这么简单,反而人家自己就平易近人——虽然他们对本座是不客气,但这二人对同类肝胆相照,这些都是茯旻比不得的。” “喔?”阡苡问之感慨万千,随即好一阵长吁短叹,“奚夜妖帝可知青龙使系为个人?” “若圣恩主这般提示……”奚夜妖帝一派波澜不惊的补充,又说道,“想来不是雪魄将军奕戈,便是浔阳将军洵芜。再不济还有一个风霖将军芸泽呢。” “青龙族自诩渊戈之后。确实正统的青龙使是,”阡苡说着便懒得再继续说了。 反正阡苡相信奚夜妖帝冰雪聪明,可以自行理解。 事实上,奚夜妖帝不屈不挠又继续问,“如此,那么白虎使是谁呢?风霖将军芸泽?还是,墨绦将军墨江?或者是浔阳将军洵芜。因该不是洵芜才对……洵芜到底资历不够。” “浔阳将军洵芜既然可以与青龙正使奕戈并肩而行——便可见一斑,而奚夜妖帝庸人自扰,又怎么会说此人资历不够?”阡苡意味不明,嗤之以鼻又道,“本座只说了苏眉是朱雀后人……至于,朱雀使是不是她——可能苏眉已经没这个机会了,不过也是遗憾的,若不是茯旻非要将她置身死地,那么,朱雀使想必也不会花落别家。而她既然横死,便视为献祭——因为洵芜的资质已经觉醒。 而白虎使,自然白虎使的身份没有什么值得争论了。白虎家族家风一贯如此,话少效率高——说起来,自然是风霖将军芸泽。” “果真,仙界现在卧虎藏龙,也难怪这几个人素来自成一派,虽然知书达理,但基本统一,都不愿意受白岙帝君控制就是了。” “四使虽然不算神只,但是封神之时,他们有特权位列前茅。”阡苡不以为意,继续解释说道,“你方才说清邪是被赤池魔帝追杀——莫非赤池魔帝在你之前掌控了全局——别说只是小小清邪,自然妗荷也是该死的,还有霁英与墨绦将军墨江都是在劫难逃。这些不用本座动手,天若亡他,他怎势必无处可逃。而本座不过即便出手,也是替天行道。” “妗荷是雪女,本座尚且知道她辜负白龙神寄托,所以阡苡不愿放过……而,霁英,清邪,墨绦将军墨江竟然都在劫难逃,此事实在有趣。”奚夜妖帝懵懂,只是好奇说,“若非赤池魔帝与他们分道扬镳也有关系——赤池魔帝的母亲是明楼,明楼又是凤凰始天尊的教徒,于是乎,得此殊荣赤池魔帝一直称霸至今,就连,仙界自成一派的四使之后与之相见都礼让三分。换而言之,也就是白屹大帝——无上主宰岁辰,与明楼都有交集。所以,才会眷顾赤池魔帝。” 阡苡笑而不语。懒得提醒奚夜妖帝好奇心害死猫。反正迟早真相大白,阡苡有时候在想若是,谁人都像奚夜妖帝一般,一点就通,也不是不好。至少往事浮出水面的话,也就不会人人都会觉得惊世骇俗了。 奚夜妖帝不苟言笑,“今日的两位仙界小将军,雪珀将军奕戈。还有浔阳将军洵芜当时看到白岙帝君的金贴,没有多言,反而选择亲自护送这二位去到使者驿站歇脚。 之后,也是闲置了挺久,有一日正浔阳将军洵芜与雪魄将军奕戈在次出现,奕戈难得热情,直言不讳说是当日之事白岙帝君已经秉公办事,妥善处理,那当日气势汹汹的几位王朝将士以是庶人。 这种惩罚本座压根不认为是秉公处理。 毕竟是清弄与邪影二人无理再先,反而,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才是秉公办事。 另外雪魄将军奕戈还告知——白岙帝君自知怠慢,自惭形秽。且念及雪域一族时代包围昆仑,今乱世,雪域一族唯一的后人又义无反顾的投身建设中来,如今,论功行赏,便封了一个月落仙人,与月落仙子的职位。 ——仙界雪域兄妹只是得到了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闲散小官,所以一开始还乐呵呵。直到有一日,终于,白岙帝君到访雪域兄妹的仙府,偶尔正在洒扫的清邪。 当时白岙帝君也是大吃一惊。但远远的白岙帝君一眼便认出了那曾经的古悦仙子渭遐。 这位面若桃花,文静温柔,气质独特,仿佛沉鱼落雁,端庄雅致的清邪惶恐不安。 但是雪域兄妹却不觉明历——不日,清邪被带走,白岙帝君美其名曰——姹紫嫣红何处春,风月惊鸿戏伊人。夜来芙蓉暖秋水,烟花柳巷重楼深——随即,顺其自然说如此佳人不可辜负,便知道其中敷衍。 只是白岙帝君素来爱惜名节,此言一处也是惊心动魄。庆幸的是未曾外传——而本座之所以知道,完全是因为清弄告知。 而清弄本来看到白岙帝君后欢天喜地,但听闻白岙帝君来意之后一蹶不振。 邪影也同样如出一辙。 接着,平铺直叙又相安无事的时光中,关于清邪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无影无踪,而本座知道白岙帝君在里面下足了功夫,估计少不了各种还各种打点封口。但白岙帝君当时只怕未曾拥有这种震慑之力。 ——不久之后,仙界未曾迎来帝后仙君。反而,却有一位无名之辈横空出世。 那位绝世高手自身修为了得,但自称无名无姓语焉不详——所以,白岙帝君又借着求贤若渴的名义,直接封为其为云水将军,还将其安置于禅心将军苏眉府中,不召不得外出,或者别人进入。” 阡苡眉头一皱,确实敷衍,然而奚夜妖帝话里话外,都是暗示白岙帝君不情不愿。所以说,这件事唯一只剩的可能就是,仙界四使之后擅作主张,胁迫了白岙帝君。 可不荒唐? 但在荒唐也是事实,白岙帝君的处境就是,四使家族不插手的他便随意发挥。而若四大家族插手,他基本也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且此事有一点,白岙帝君确实没有那么爱惜名节——说白了,他的名节,也是四使家族明里暗里处处维护,所以才保护至此。 而白岙帝君偏偏又仿佛登徒子一样,对清邪口出狂言……轻薄至此,又是想说明什么问题呢? 阡苡百思不得其解。而奚夜妖帝又自顾自的往下说,“至于,这几位的关系——大约是邪影在相处的过程中对清邪暗生情愫, 清弄呢……雪域一族因为早前昆仑异动,于是乎,族人动身治而全部葬身暴雪之中…… 然而这似乎是另外一个传说,众口纷纭,真假难辨,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阡苡直言不讳,打断说,“既然奚夜妖帝都与本座这般解释了,自然是奚夜妖帝对此也差不多坚信不疑。至于,奚夜妖帝冰雪聪明,自然无需担忧祸从口出。是也好,不是也罢,本座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相,天界风云诡辩,凡事,皆是太实则虚。” 奚夜妖帝还是我行我素,依旧含蓄得很,“本座也是道听途说,固而,不愿意担当一个以讹传讹的恶名,冤有头债有主,本座不过人云亦云。圣恩主英明神武,不会怪罪才好…… ——反正,当年的事情就是雾里看花,本座知道点什么也水中捞月,一无所获罢了。 当年雪域一族全部葬身——只唯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活了下来……但可以知道的是,清弄无母,也无姐妹,所以清邪便是她对母亲与长姐的寄托。 本座这般解释不知圣恩主觉得是否合理?但清弄到了天界,一开始也是天真无邪,特别喜欢跟在那些仙子身后欢呼雀跃。 可天界的仙子素来清高冷漠。就包括圣恩主知道的那位遂阳将军绾青。 绾青这个人是赤池魔帝的唯一徒儿,虽然白屹大帝未曾承认这个徒孙。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绾青因为赤池魔帝的关系,四使家族勾结的权力同样不把当成外人,而白岙帝君更是对她照顾有加。 而提起绾青是因为她已经是仙界之中活泼开朗的仙子了——由此可见仙界风气。 ——仙界的女子,但凡外在朝为官,几乎都是争当巾帼英雄,不喜像个小女儿家一样,与人嘻嘻哈哈亲切攀谈。” 奚夜妖帝说完,忍不住想不知阡苡听闻又该作何感想。于是乎,装聋作哑,继续像个玩世不恭的闲散子弟一般,摇着自己的扇子。 奚夜妖帝期间几次察言观色,阡苡若有所思,半响,适才自言自语的说:“也就是清邪当年机缘巧合逃过一劫,但实际一直装疯卖傻。这点,想来雪域兄妹一开始是不知道的,而且,这个人……最终回到仙界……意思莫非是做好随时‘大义凛然’的准备了? 另外,世人只知道白岙帝君对四使家族勾结的势力忍气吞声,但是,这仿佛是白岙帝君对于权势的交换。未必,白岙帝君就是默许。不对,此事……” 闻言,奚夜妖帝坦克不安,“接下来之事,别说是你,本座自己都将信将疑。” 鲜衣怒马 “当年的事情当真是一言难尽,”感觉感觉自己脑中凌乱不堪,仿佛有一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毕竟此事赤池魔帝竟然都凑和进来。 赤池魔帝凑合进来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问题,阡苡在乎的是当年清邪何以戴罪叛逃? 阡苡心烦意乱,左右突然有想起来问了一句,“清邪当年到底犯下了什么大罪?赤池魔帝这般大肆抓人,闹得沸沸扬扬……不至于师出无名才对吧?” “圣恩主英明,”奚夜妖帝说着似乎幸灾乐祸,总之是松了一口气,轻松惬意的说,“但兹事体大事关赤池魔帝的名誉呢。且,本座与他素来交际不多——赤池魔帝又不比白岙帝君脾气好,或者是,容易说话。 事关赤池魔帝本座不欲多言,还望圣恩主宽宏大量。且,此乃圣恩主与赤池魔帝师兄妹二人关上门自己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何必又让本座来无端端插上一脚? 万一,本座也是说机缘巧合,若圣恩主不幸因为本座在中间搅和,而与赤池魔帝不欢而散——此乃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本座更是惶恐了……” 阡苡白了一眼心中未曾生气,其一这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其二奚夜妖帝已经说明了——事关赤池魔帝的声誉…… 赤池魔帝还有声誉吗? 摆明就是没有——赤池魔帝臭名远扬,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为过。 但赤池魔帝是凶神恶煞,但也没有奚夜妖帝说的这般不近人情。 且因为,赤池魔帝虽然与奚夜妖帝都是帝王——二人若说是交集不多,但实际上,芝麻大一点的小事都可能又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见面三分情,二人就算是不交好,却也不算交恶——恩怨分明,总不至于真的千里来相会,见面了当真会如同愁人一般,水火不容,分外眼红。 但奚夜妖帝的顾虑仿佛就是这样——因为奚夜妖帝目下与赤池魔帝若是二人平素私下相遇,虽然没有嘘寒问暖,但总有个点头之交。 至于,奚夜妖帝与赤池魔帝二人公开而言,即便恶语相向,可若是公事,大打出手也无妨,因为公事公办,多少人不由己。 于是乎,奚夜想来是怕自己与赤池魔帝彻底结仇。到时候,赤池魔帝公报私仇。 合该怎么说呢?阡苡也一言难尽,反正这事牵扯到赤池魔帝了,阡苡便得重新全部思量。 阡苡无奈得很——这些仿佛都不是奚夜妖帝推托的理由。 阡苡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赤池魔帝即便有时嬉皮笑脸,有时凶神恶煞,有时候高深莫测,有时候色胆包天,但不至于真的六亲不认不近人情。 反正阡苡想,赤池魔帝虽然是自己师兄,但未必不是那‘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仿佛赤池魔帝是真的喜怒无常反反复复,真的不好相处。可赤池魔帝就是没有名声——并且赤池魔帝未必自己就会在乎名声。 赤池魔帝就算再是小肚鸡肠,但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非得与奚夜妖帝闹个不罢不休。 而且阡苡想,就算赤池魔帝逮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与奚夜妖帝秋后算账,却也不可能真的是因为什么事关‘名节不保’——反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地小题大做。 可赤池魔帝真的需要这般折腾吗? 赤池魔帝其实完全可以大打出手才对。这也是赤池魔帝的风格,能动手绝对不动口。而若只是喋喋不休其实问题不大。 阡苡想通这点又不免感慨一声,这到底是奚夜妖帝喜欢大惊小怪,还是赤池魔帝真的喜欢小题大做呢? 随即,阡苡灵光一闪——瞬间阡苡意识到为什么奚夜妖帝非要推托至此! 于是乎,阡苡宽慰说,“本座的师兄就算是厉鬼邪神,但有本座在他也翻不起天来。至于,赤池魔帝就算兴风作浪,也不至于将奚夜妖帝这艘四平八稳的‘贼船’拍死在沙滩上。” 接着宽慰的机会,阡苡又对奚夜妖帝承诺说,“这样事奚夜妖帝若是为求自保,想要装聋作哑,本座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只是,若如此,本座与你的合作何在?” 奚夜妖帝气定神闲,笑吟吟说道,“自然是在的。圣恩主明察秋毫,奚夜叹为观止。” “光说好听话没用,”阡苡鄙视,“如此甚好,本座与奚夜妖帝一直相敬如宾,既然,奚夜妖帝记得与本座的合作,那么本座问,你定夺认或者否就是了。” “既然……既然圣恩主都如此说了,”奚夜妖帝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春风得意的笑道,“本座恭敬不如从命。” “奚夜妖帝什么都好,”阡苡说着笑容渐失,批评说,“就是做事过份迂回曲折,明明可以直言不讳,却非要言传意会?果真,文人墨客被人诟病也不是空穴来风。” “自然,”奚夜妖帝笑容可掬的说,“既然博古通今,自然是要吸取前车之鉴,若是祸从口出可不叫人贻笑大方,说是悖逆了知书达理的美名,妄为君子。” “有传闻说是赤池魔帝对清邪旧情难舍,”阡苡半信半疑,说着又问,“可是,赤池魔帝多情,又与妗荷不清不楚,且与砉夙使难舍难分?自然,那个屠娇使也是赤池魔帝红颜知己?”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阡苡急不可耐又问,“砉夙使与屠娇使是赤池魔帝坐下近身的女官,地位在魔界非同凡响。有人说,这二人权力堪比帝后,王女,本座对此绝无异议。毕竟,这二位是赤池魔帝的左膀右臂,且犬马声色,一直忠心耿耿。” 奚夜妖帝摇着扇子面不改色。 阡苡心存疑虑,又说,“可据说白岙帝君又钟情于妗荷,而,清邪与白岙帝君虽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只言片语,但奚夜妖帝说了,佳人难求,白岙帝君这态度也是登徒子的模样?”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还是不痛不痒,便是视为默认。于是乎,又继续自言自语说,“这手段倒是如出一辙。可是真假几何?” 奚夜妖帝笑而不语,瞧着阡苡实在苦恼,便也学着赤池魔帝油嘴滑舌的说,“重阳清秋花月楼,星影随风云水流。梦回旧时佳人笑,夜哀前缘千古愁——有一佳,近在眼前,思之无渊,本座愁,辗转难眠。” “有趣,”阡苡啼笑皆非。 这奚夜妖帝说是云水,但这视为何意?秉持知耻下问的作风,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阡苡直言不讳,“何意如此感叹。” “本座触景生情罢了。”奚夜妖帝似笑非笑。 而阡苡懵懵懂懂,“触景……生情……当真?触景生情?此情此景,漫天桃花飞舞,更盛十里红妆情千匝,而奚夜妖帝从来醉心诗情画意,无心男欢女爱……本座倒也不是听不出暗示,思之无渊,说的就是奚夜妖帝心悦了一个压根不可能与之儿女情长,还别说白头偕老的女子,至于是谁——本座可就近在迟尺……” 奚夜妖帝收了折扇。默默点了点头——阡苡半信半疑,随即呵斥荒唐,“一朝为帝六亲情绝,且奚夜妖帝这般突如其来,没头没尾又合该作何解释?何必,如此故弄玄虚,连本座一起戏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圣恩主盛怒之下仿佛忘记算计此行何意了?”奚夜妖帝不以为意——且,因为阡苡回答,奚夜妖帝也是啼笑皆非。 “你的意思是——白岙帝君不过是一个推托?甚至赤池魔帝也有样学样,”阡苡突然清醒,而之后还是疑惑,“何以至此?” “美人多娇英雄竟折腰,”奚夜妖帝还是没有直言。“圣恩主对于奚夜有知遇之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本座那日为了替圣恩主虚张声势——事实上即便兄妹相称,也少不了本座见色起意,昏庸无道直言——且,因为圣恩主突然住到本座的寝宫的偏殿来了……” “物议沸腾,本座知道,”阡苡将信将疑,又阐述,“也不是没有本座与你不清不楚的传闻,仿佛不伤大雅,你我也未曾苦恼,或者受到影响。” “荒唐,”奚夜妖帝突然义正言辞。 阡苡恍然大悟,“荒唐。意思就是,有人利用这份荒唐,偷梁换柱?” “不知,”奚夜妖帝还是委婉得很,如同春去秋来,周而复始。 “白岙帝君为了师出有名,固而用了这个荒唐的理由,扣押下了清邪。”阡苡若有所思,“如此,事后即便物议沸腾,也不过只是美人如此多娇,英雄竟折腰——对比起来,来日东窗事发,白岙帝君只用借着年少无知,被情感蒙蔽双眼便可将背后处心积虑的阴谋推托得一干二净。反正,无伤大雅,因为养尊处优的饮食男女对此最是欣然乐道,也见怪不怪?” “不知——就本座自己而言,反正来日东窗事发,声名狼藉,自然陈情——美人难求,而本座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得不到心也要扣住人,绝对不无动于衷,免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正不会背着那与世为敌,狼子野心的恶名,”奚夜妖帝非常坦诚。 “奚夜妖帝自然是聪明绝顶,处处权衡利弊——是了,白岙帝君又未必不是如此,身为帝王,其实都大同小异就是了。”阡苡失魂落魄,“所以,是本座自己的问题,那白岙帝君的背影总是依稀应龙始天尊重回,而本座与他未曾生死契阔,也未曾风雨并济——却总是过眼念念不忘。” 奚夜妖帝简明扼要,“生死契阔本不是宣之于口才能体现,而蓬莱一游,圣恩主已经与他风雨同共济。” “动摇本座对奚夜妖帝有什么好处,”阡苡质疑。 “该来会来,本座素来不喜欢自欺欺人,”奚夜妖帝爽朗得很,那种爽朗…… ——阡苡不懂。 而奚夜妖帝还是面不改色的模样,“本座喜欢未雨绸缪,至于自欺欺人,不过只是掩耳盗铃,仅仅蒙蔽自己罢了——本座虽然不是高风亮节,但妖界占了妖界岐黄之术的优势,如今放眼望去,本座依旧是个强者。且本座这个人圣恩主也不是不知道,虽然不会束手就擒不战而屈人之兵,但事到临头,也会明哲保身。本座在这个位置上经历狂风暴雨,活着只要不是别人阶下囚,便一直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但本座若有一日灰飞烟灭,除了功名,别的什么都带不走——本座素来折中,不说胸无大志,但还不至于打算遗臭万年。” 阡苡难以认同随后辩论说,“成王败寇,奚夜妖帝不知是坚信跟着本座一定会平步青云,还是,未曾看懂局势?但本座还是需要提醒奚夜妖帝,跟着本座,功成未必有奚夜妖帝一份,而若本座身败,势必与奚夜妖帝一同臭名昭着。” “看不看得清都不重要,”奚夜妖帝笑着,“圣恩主若是欢喜,折了本座一个倒也无所谓。” 奚夜妖帝高深莫测。阡苡还不是不解其意,只能推测说,“是了,奚夜妖帝绝境求生,若是在不披荆斩棘,便再无后退之路了。” “确实,”奚夜妖帝又是笑面如花,随即说起,“当日本座请教圣恩主芳名——且自作主张回答,并蒂红牵织莲里,绣以生世共缠绵。想来还是本座轻浮了,本座当时只当身后有人监视,便故意敷衍了事,如此,圣恩主不悦,你我二人似乎刚见面便生出嫌隙,如此,适才叫茯旻掉以轻心,会才给了茯旻可乘之机——回忆起来,你我二人处处算计,环环相扣,总是‘养虎为患’,叫茯旻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如今,讨伐师出有名本座感激不尽——只是城春草木深,韶华流年寂。感闻棠花开,依影故人来。本座想若有机会重头再来,未必自己不会说——黄泉彼岸彼岸花花是永远开不败的,即便天荒地老也都只是冷眼旁观宵小游魂如厮如沸,正如悲欢离合从来不会停止,可不?只是事不关己适才是大义凛然,免得不幸红尘中挣扎尝尽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盛,种种艰难险阻。 而即便传闻中曼珠沙华开花不见叶,见叶不开花。 事实就是,即便造化弄人逆境求生,可笑的是,要有个春回大地的信仰,花儿未必不会经历轮回,如约而至。” “往事不堪回首,”阡苡不苟言笑,只是宽慰。“奚夜妖帝既然不想身败名裂,又何必对过往念念不忘呢?本座素来欣赏奚夜妖帝见机行事,顺水推舟时机得当,竟处处天衣无缝。而奚夜妖帝如今可不是糊涂了?” “糊涂的。不思进取素来是奚夜自己沉沦,”奚夜妖帝又说:“清邪不知为何愿意效命与白岙帝君。 可清邪即便效命于白岙帝君,但确是个沉默的——而且,神秘得很——且当年听说这清邪都是对世掩面。 至于,知道其身份的……怕也只是四使势力的老人,还有邪影罢了……” “清弄都不知道吗。”阡苡一笑从容,“意思就是清邪当时受制于人,而清弄心思尚且直来直去,为了避免节外生枝……” “是的,只告诉了邪影。天界之中的重权臣子——墨江,或者即便奕戈——甚至茯旻,想来圣恩主多少都曾经听说过这些人的光辉事迹。 而邪影至今若非身在魔界之中是个枭雄,只怕,真的是连只言片语的议论都没有。” 阡苡眉心微动,说起这个邪影真的是神秘莫测,仿佛都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于是,阡苡又抱怨说,“本座几次闯入极乐城,仿佛本来就没有关于邪影事迹的只言片语。” “在魔界没有是因为赤池魔帝不爱用他,”奚夜妖帝供认不讳的说,“主要还是因为赤池魔帝素来对魔界上下放任自流,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行为,过往的魔界不管是否有人越俎代庖,不过是因为权衡利弊,心有余而力不足。赤池魔帝不一样,又几分逍遥物外的意思——而,若叫魔界之人自己出头的话,那么无疑邪影绝对是同样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不比清弄不知道世态炎凉,邪影素来都是默默无闻,甚至可以说遁世避俗……至于何意如此,想来是因为身份的问题了。 若非白岙帝君一纸拜贴,强行将这雪域兄妹请出山来,只怕,这二位在故乡事不关己无拘无束的活着。” 阡苡疑惑,“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光白岙帝君的本事只怕没这个本事,一纸拜贴就将青龙家后人请出山来。” 而奚夜妖帝却听出了一些问题所在,于是乎虚心求教,“意思就是——清弄与邪影知道自己是青龙族之后……” “是的,”阡苡闻言,不假思索的说,“他们知道的,且对青龙族过往的轨迹掌握得根深蒂固。其实他们才是青龙族中最纯正的血脉才对。问题是,晚了,来不及了,同时知道自己天命在身的青龙家另一支部族的后人雪魄将军奕戈已经在觉醒了。是他们自己不争,只打算守住一个如梦似幻的秘密,安度此生。” “这么说来,”奚夜妖帝也是无言以对,只是继续追问,“即便低调,也不至于如此匪夷所思吧?人争一口气……” “哪有这么匪夷所思,苏眉真正的家族晚辈,也就是浔阳将军洵芜,曾几何时同样与世无争,”阡苡感慨,“到底是苏眉深陷妖界皇室争议太大,所以,此人是白屹大帝从浔阳特地带来的。这个,赤池魔帝就知道,浔阳临山近水,是人间的富庶城池,这里的人们素来安居乐业,自给自足。” “原是这样,”奚夜妖帝忧心忡忡,“浔阳将军洵芜与雪魄将军奕戈的身世都是清清楚楚的——据说二人都是仙界居士之后,义勇投身军营,且,二人能力强盛固而熠熠生辉,得到了当时正好云游到哪里的文臣墨江看到,随即,墨江觐见白屹大帝,请求中用。 更加叫世人不绝于口的是,风霖将军芸泽看到雪魄将军奕戈一见如故,直接收为了关门弟子。而,浔阳将军洵芜当时是白屹大帝亲自掌控……都算是英雄出少年。且二人在这方面与茯旻不分高下。 而茯旻所作所为,尚且是有溪榆公主明里暗里鼎力支持。” “掌控,”阡苡询问。 奚夜妖帝淡定从容回答,“本来墨绦将军墨江说是好事成双,想收了浔阳将军洵芜,只是,白屹大帝的意思是——招摇过市?固而墨绦将军墨江就此作罢……之后,白屹大帝是直接不管。 而在之后……有朝一日,雪魄将军奕戈,重新投回军营浔阳将军洵芜并肩而行。两人也是低调的,唯一的关注点,也只有风霖将军芸泽收徒一事……” 奚夜妖帝三缄其口,“朱雀家族尚且可以替换,那么,青龙家族中的清弄与邪影,若是知道自己是青龙后人,却无动于衷。” “自然,懒政怎么处理,秉公办事,奚夜妖帝自己知道,”阡苡烦躁,“这虽然身为青龙后人并非他们自己的选择,但是,身为四使之后,只要努力一些——云泽,奕戈,乐瑶,洵芜,还有苏眉这些人哪个不是出人头地,甚至连白岙帝君都可管控三分。事实上,只是未曾战乱,若是灾难发生神只不出的话,这六界生灵的安危便是他们来首当其冲的监督责任。 其实本座一早就说过了——现在天界之中的这几个四使家族的后人,聚集一堂是白屹大帝上天下地亲自寻找凑拢的。可事实上,仅仅只是因为现在不算乱世,若是昔年白屹大帝不提前凑他们在一起,而之后,白屹大帝血洗上三界,他们也会呼引,相继觉醒,因为,他们已经是内定的神仙了。” “所有必要,连本座与赤池魔帝都可以控制,对吧,圣恩主想说的是这个,”奚夜妖帝说着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乎诚然,“若是如此,这清弄与邪影确实该死。他们本来是离无极最近之人,可偏偏……” 和颜悦色 “奚夜妖帝说的是——昔年古悦仙子渭遐被赤池魔帝追杀,固而在昆仑雪女湾中跳崖未遂,固而摔坏了脑袋,但清弄却说收到白岙帝君拜贴之后清邪百般劝阻,”阡苡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总又无从提起,于是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奚夜妖帝豁达大度,只是掩面而笑。 阡苡想奚夜妖帝肯定是知道问题所在,或者,奚夜妖帝缄口三分固而阡苡迟迟看不出问题所在。 奚夜妖帝知道阡苡心中所想,心照不宣的提醒说,“白龙神当年跻身昆仑,守护天柱恁多年,之后即便身死离开,但说起来这昆仑也算白龙神的故居才对。这清邪明明知道这里是旧主故居,却非要往这里逃跑,莫非是雪女湾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秘密,本座上回去到雪女湾中时,只发现了雪女湾的冰河隐约化开,意思就是隐藏在天界的另一扇天门或将打开。”阡苡还是不解其意,又道,“本座既然已经离开了昆仑,固而,即便清邪殉死亡命昆仑雪女湾中,那些力量也不可能全部回到本座这里来。” “这么说,”奚夜妖帝也皱起了眉头,随即沉默。 过了一会儿,奚夜妖帝又推测说,“此事错综复杂。说起来,圣恩主其实没有那么需要力量重回才对,反正圣恩主手上有岁华,与穹苍守护……这两圣器力量无穷,反正用来对付六界战乱,应当绰绰有余。而,赤池魔帝或许不知道圣恩主已经离开了昆仑。” “他估计知道的,”阡苡怅然若失。 阡苡又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暂且不提。万一真的机缘巧合呢?反正,来日遇到本座直接面对面询问就是了——清邪劝说清弄与邪影不要效忠仙界,反正,意思不过就是与其在朝为官,报效家国不若就在昆仑逍遥自在安身立命?” 奚夜妖帝一本正经点了点头,随即陈述,“简言意骇,清弄自己是这么说。但是,清弄表示当年的事,时至今日,清邪与邪影到底隐瞒了自己多少,她也无从得知,只是,昔年之事实在错综复杂。” 阡苡感觉心灰意懒,当年的时因该如何评价才对呢?反正阡苡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上神领导下的年代总是这般,朦朦胧胧,且估计永远不会拨云见日。 奚夜妖帝说,“清弄仿佛还表示当年的事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而重点在于清邪,与邪影。想起这对兄妹来,也难怪清弄心如死灰,这邪影明明是清弄的兄长,可是,当年邪影发配往魔界时,清弄嫁为人妇,新婚燕尔,而这期间邪影面都没有漏过。当年清弄孑然一身,就这么孤零零的嫁过来的。至今,这兄妹二人,若清弄没有欺骗本座的话,应当是还未曾联系过的。这二人有都是低调——邪影一贯如此忍气吞声,而清弄嫁做人妇也学会了沉默是金——固而,本座说难听一些,碍于身份难以开口,或许有朝一日这二人当中的其一悄无声息的死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阡苡闻言忍俊不禁,摇着头,笑呵呵的说道,“奚夜妖帝这话也未免太过分难听了。与常人不一样,常人骨肉连心,可能其一将亡另一个人都会有隐约的感觉。而四使家族,有自己的印记,就算身死者不曾觉醒,但,觉醒的人却也感受得到血脉的凋零。还别说这兄妹二人都知道自己是青龙族的后人,固而,即便不觉醒,也是感受得了对方安危的。” “那确实是本座失言,”奚夜妖帝感慨,“但即便如此,唯一的妹妹远嫁他乡。身为兄长,这邪影也不至于无动于衷至此才对,至少送行,于情于理都是无人阻拦的才对。” 阡苡对此笃定,笑言,“总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聚少离多,天涯之隔,还有什么好见的?反正就算相聚一时,最终都得各奔前程固而,心心相惜也不过徒增烦恼,庸人自扰罢了。” “是吗?”奚夜妖帝闻言,有些难以置信,依旧感叹,“不想圣恩主竟这般豁达。到底是神只,决绝专一。” 阡苡知道奚夜妖帝的意思,还是批评,“妇人之仁,若非奚夜妖帝自己当年宽纵,溪榆又何曾有这个本事将茯旻起来,且二人联手将你置于死地呢?” “是了,本座心软,”奚夜妖帝意味不明又说,“但是邪影心硬,这本不算什么,但清弄心软。本座想,若来日还能聚首,只怕这二人伤心失落,尴尬绝望未必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老死不相往来,便算得上明哲保身。”阡苡方寸不乱,还是乐观的很,皮笑肉不笑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尤其是两个都受制于人——仿佛奚夜妖帝自己都知道赤池魔帝对你略有微词。而帝王抬头不见低头见,尚且如此,那么虾兵蟹将而已,如何敢顶风作案?” “也是,”奚夜妖帝心平气和的说,“若是不顾一切非要聚首,只怕这二人想不成为众矢之的都不容易呢? 毕竟即便不见,世人对此也都有私相授受的疑虑,还别说,真的见了,只怕届时有人无中生有,以假乱真呢。 然而,清邪与邪影却仿佛有得联系。” 阡苡和颜悦色,拆穿说,“好一对苦命鸳鸯,反正,这棒打鸳鸯的也不是奚夜妖帝,且,清邪不算效忠奚夜妖帝麾下,奚夜妖帝自然高枕无忧。可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是了,本座亏得感谢茯旻野心勃勃,否则,改日这二位联手闹起来,可不是首当其冲对着本座来吗?”奚夜妖帝若无其事,一派冷眼旁观的模样,从容不迫。 阡苡解释,“自然是冲着你来,奚夜妖帝可别忘了,清弄被缉拿,本座的命令,你扣押的人。” 阡苡说着,看眼前花叶枯燥得很,漫天纷纷扬扬,与风尘融为一体,扑面而来。 于是乎,转眼间的功夫,又将岁华变呼唤了出来,变成了一朵五彩斑斓的云,悠哉倚着。“奚夜妖帝是否疑惑,为何本座要扣押清弄不自己举手之劳,而是劳驾奚夜妖帝淌这个浑水呢?” “自然是因为本座与圣恩主到底不同,圣恩主位列神只,至高无上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而本座小小帝王……这是态度问题,既然本座只是扣押。那么换而言之就是,此事还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固而,想要救人的人,自然会思量与权衡这中牵扯……”奚夜妖帝笑容可掬,总那么淡定就是了。 阡苡疑惑,“奚夜妖帝以为接下来,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不知,”奚夜妖帝收了扇子负手而立,泰然处之,斯文的笑言称。“古悦仙子渭遐变成清邪,之后白岙帝君亲自登门将人带走。这些本不算什么。真正叫人匪夷所思的是,清邪与邪影保持联系。 或许这二人身上已经达成某种契约,反正,心照不宣。 而邪影没多久,便斩头露角,如此,邪影也得到白岙帝君重视。 之后,清邪一举被封为云水将军。而邪影,若非突生变节,那么当年雪魄将军因该是邪影才对。” 阡苡一笑,“当年苏眉得白屹大帝的旨意,于是乎联合了四家族之后一道,直接施压白岙帝君。固而当年的雪魄将军花落别家。” “此乃仙界极其隐秘的故事,果真,圣恩主英明,”奚夜妖帝敷衍一二,接着说,“此事,说起来邪影也是打击的,白岙帝君不知如何处理。于是乎,连着清邪一起冷落——不过这只是流言蜚语罢了,堂堂帝王,有什么难以面对的?又不是国破人亡,后继无人——且当年的事苏眉带领着四大家族之后一齐,可不止威胁白岙帝君。 仿佛当年——乐瑶三次造访同僚,‘谦虚好学’如今依旧流传。而就连四使家族中一向最是位高权重的墨绦将军墨江,都与风霖将军芸泽一起登门了清邪,还有那一直被说祸国殃民的妗荷也是三天两头就往云水将军那边跑。” “也就是说,他们仿佛连清邪也一起威胁了,”阡苡娓娓道来,嬉笑道,“若如此只怕是这清邪对雪魄将军落在奕戈头上颇有微词?甚至亦欲造反?” “微词倒是未曾传出,”奚夜妖帝五味陈杂,“清弄说这清邪当年成为云水将军之后曾经与她团聚过,不过,就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清弄不可声张。 清弄遵守承诺,自然是没有张扬…… 而清邪当时道明来意——大概是说,白岙帝君有白岙帝君的难处。而邪影能力强悍,总有一天会在天界之中大放光彩,等等。 总归,时过境迁,清弄如今回头一想,只感觉清邪当时话里话外全是敷衍,无一真诚。大约也是因为当时清邪也不知道邪影的前途何在。” “帝王都被威胁了。”阡苡简言意骇。“何至于四大家族都一起第抵制这兄妹二人?这中理由或许清弄当时年少无知,但本座不相信清邪与邪影二人一概不知。 说白了,当年清邪还是古悦仙子渭遐时,只怕对仙界内部的结构早就了然于胸了——就算再是求贤若渴,但白岙帝君怎么可能想起了当年远在天边的雪域兄妹?且这雪域一族,东躲西藏,名不见经传,只怕白岙帝君自己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群英才可用。 固而,清邪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张看似客气诚恳的拜贴压根不是白岙帝君所下。只是,碍于自己是个已经‘失忆’的身份,固而种种言不由衷。 清弄当时年少无知,但邪影肯定发现了自己被天界的四使势力盯住了。箭在弦上,怎会不发?邪影势必知道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加之清弄对报效家国又向往得很。固而只能硬着头皮,往仙界中来。” “自然向往。”奚夜妖帝从容淡定。“若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这天界寡淡规矩繁多,又怎么会人来人往呢?可是光有一腔热血,何以报效家国?除非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而这种情况,本座倒是觉得,太平年间,死在比武场上,都比死在战场上容易。” “是了,白岙帝君这个人素来提倡宁缺毋滥,本座有理由相信他恨清弄不争,过份随意,甚至随意的藐视规矩了才对。”阡苡说着后知后觉…… 奚夜妖帝又说,“是了,这个人挺吹毛求疵,不过这是讲究细节的表现。本座没什么好诟病的。或许白岙帝君一开始就发现了,四使家族这般大费周章的将雪域兄妹请来肯定事出有因。于是乎,也想重用这来自雪域的兄妹,如此。算是培养自己的势力…… 确切的说,白岙帝君自己因该是着意留心了许久。即便清弄不争气,但是,邪影心思深沉细腻,且这个人沉默寡言稳重大方。固而是白岙帝君喜欢的人才……” 阡苡随意插话,“是了,不止白岙帝君,敢问天下的那个帝王不喜欢的臣子?” “本座亦是喜欢。不过,本座素来于这邪影无缘,然而本座感闻当年也是无处叹息。”奚夜妖帝说着又做作的摇着扇子,一派踌躇不安的模样。 惹得阡苡不由自主眉头一皱。奚夜妖帝这般浮夸的表现,便是再说当年的过往实在啼笑皆非,不言而喻。 阡苡若有所思,奚夜妖帝一派怨天尤人,“天不庇佑,这邪影未曾效忠于妖界。当年这位邪影也是矜矜业业,怎奈,有朝一日白岙帝君发现原来这只是一个内向的毛头小子,甚至,为了博得清邪欢心,竟处处煞费苦心…… 而清邪,对天界本来就有所不满——虽然这份不满不是建立在白岙帝君扣押之下。但是,清邪总是阴奉阳违,处处假公济私。 是的,确实却是假公济私,清邪利用自己将军职位,竟敢结党文臣,扶持清弄与邪影——白岙仙帝担忧这样下去邪影跟着清邪,迟早生出不臣之心,毕竟邪影的信仰不在流芳百世……” 未雨绸缪 阡苡一笑,“可不?这位邪影的作风本座光听着奚夜妖帝评价便已经知道一二了。尤其与清邪凑合在一起——这么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正好生动,活灵活现。本座甚至都能想象到,清邪,与邪影,两个看似沉默寡言的人,一直都在自以为是,固而,即便有事也都是心照不宣,处处避开清弄商量。 而清弄本是一株女萝,虽然看似弱不禁风,也十分温顺,但清弄也是绝对的坚韧。” 奚夜妖帝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奚夜妖帝还是顾虑颇多,但碍于阡苡步步紧逼,所以难以逃避,便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清邪已经是同营不同心了,至于,邪影一直追着清邪,紧随其后…… 固而,白岙帝君开始慌张了。因为,清邪与邪影二人如此惺惺相惜,迟早惹出事端,至于清弄这二人看似是处处为了清弄考虑,也想给清弄一干二净的环境。只是这二人低估了清弄的一腔热血,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邪影的信仰从来都不是流芳百世,这点,从他枉顾青龙族的使命便可见一二。 而邪影原本是没有这么多信仰的。反而因为清邪,此人相信天长地久,也想爱得轰轰烈烈。 反正本座搞不懂这些贪婪男欢女爱之人,明明德道登天就是因该清心寡欲。如此,适才是那一句宁静致远,淡泊明志,贪得太多,只会适得其反,修身必先养性,而他们却全然忘却了这些事实。” 阡苡无语,喜笑颜开半响,只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奚夜妖帝聪明,便是将本座想说的,全部说了。” “圣恩主过誉,”奚夜妖帝眉开眼笑,依旧开开心心的,“本座不过投机取巧,想尽绵薄之力博圣恩主一笑罢了——虽然本座方法拙劣,有毫无主见的嫌疑,且,可能圣恩主还会就此诟病。但,本座素来沉默,唯有一片丹心全部放在圣恩主身上,还望圣恩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本座的盲目狂热才对。” “奚夜妖帝调皮,”阡苡闻言面色当真精彩绝伦,只是,阡苡更加笃定了当年的情形。 ——此番奚夜妖帝已经尽量保持着理智说话了,不然,还不知道奚夜妖帝合该怎样表达,才能流露自己出这啼笑皆非的心态来。 往事重现——如此甚好,阡苡一下子就知道当年这位邪影的行为是多么惹人哭笑不得了。 难怪白岙帝君不放过清邪,也不会放过邪影与清弄。 清弄从小活在一个与世无争的环境,又处处有一个兄长庇佑。如此,说好听一些这是不经世事,而说难听一些这就是天真单纯。固而清弄素来乐于与人为善,但此人不懂人心险恶,所以白岙帝君压根不打算任用。 至于邪影这个是不听话的,完全没有纪律可言。阡苡也可以理解身为四使之后喜欢报团安身立命,可偏偏这邪影不与四使之后巩固的势力结盟,反而想帮助清邪逃之夭夭,免得来日灾难降身。 过去,邪影势必与清邪一道,阴奉阳违,上行下效。 而清弄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阡苡想大约是愤恨难平。本是因为清邪一己私欲自作主张,所以,才惹得邪影也跟着陷入泥潭,接着祸从天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而清邪本来身为天命加持之人,享天命带来的安稳与荣耀,却枉顾天命所倾!可不是自私自利到底了吗? 奚夜妖帝站了半天,觉得疲惫,转身拾起了一长凳,就这破破烂烂的石桌,从容煎茶。 直至浅酌一杯,奚夜妖帝才不紧不慢的补充说,“其实。在天界之中,不想扬名万里其实无妨——天界之中,尤其仙界,也倒是有不少人醉心修身养性,陶冶情操。 这些人平素只在乎自己是否高风亮节,其余不在乎别的虚名,虽然,这些人不爱凑热闹少了些多余的应酬,却是德高望重,处处严于律己。 ——尤其是现在的这一批。这些名士宿儒?,基本因为看不惯别界所作所为,例如妖界是乌合之众,魔界也是乌烟瘴气,没个好人,固而,才勉为其难的留守仙界,但,这些人四舍五入下来算是与仙帝们志同道合,所以,通常而言这些人虽然不问世事,但涉及家国问题,皆是有召必应。 这位邪影呢,倒是有点像魔界的人了——固而白岙帝君将他安置魔界。因为魔界的大部分人身上都有一个通病,便是认人不认理。 正如邪影素来都是——好的坏的,没个主见,甚至直接不愿意有主见,只听清邪的,偶尔也会在乎清弄所言。 清弄也如斯——两个人大同小异。但好在清弄活泼可爱,比较外向,固而容易无人交流沟通,所以清弄的情况是——基本是个熟人的意见,她都会采纳。当真采纳,甚至,因为清弄总是采纳太多别人的意见指教,所以经常会导致自相矛盾——已经如此了——但清弄依旧不会自己考虑问题,反而是将矛盾之处视为问题所在,继续像别人询问意见。 提到这里——这个清弄的作风不得不说,莫名其妙的有些像妖界人士的风土人情了——妖界上下素来看重人情,徇私枉法这种情况虽然没人当面议论,但也实在普遍。 而且更为奇妙的是,清弄自己全然不知,反正,清弄素来肩负的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固而,适才如此漫无目,随心所欲的——清弄有样学样,本座认为,她当年忽然之间‘孤立无援’,自然日渐迷茫,于是乎,也是想借着对别人言听计从这份尊重,找到一个不离不弃的作伴并肩前行,以免,处处打扰清邪与邪影二人逐渐不容外人插足的关系。 其实本座想——清弄一定是逐渐孤独的主就是了,本来清弄与邪影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虽然生活在不毛之地,但生活得无忧无虑。 偏偏节外生枝,兄妹二人之间多了一个外人清邪,从此,邪影便与清邪亲密无间无所不谈——至于清弄…… 因为清弄总是被清邪与邪影二人心照不宣认为不经世事。所以,大事小事清弄都不用担当,顶多也就是清弄操心一些,然而,清弄操心也是瞎操心,反而火上浇油,只是好心办坏事处处添乱。 清弄善良对此愧疚不已。 然而,清邪与邪影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就是觉得清弄还是天真烂漫,太过直来直去,没有心眼容易被人古惑——本座在此实在忍不住想发表自己的感想——本座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实在……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不然……这两个人又怎么会觉得清弄像个草包?甚至因为清弄活泼一些,便对清弄的性情全盘否定——二人总是明里暗里都表明是清弄只有小女儿家优柔寡断的心思,断断登不得大雅之堂。 本座说过,当年清邪被白岙帝君带走,之后清邪摇身一变,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云水将军。当时云水将军神秘得很,若非清邪自己张罗,只怕,至今也是神秘的。 ——云水将军清邪对邪影旧情难忘,所以,不顾白岙帝君劝阻非要与之相会。 白岙帝君到底认了,没有借此事大做文章,也没叫清邪身败名裂。 而清邪身败名裂纯粹是自己非要与四使家族,也就是白屹大帝残留下来的势力处处作对,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白屹大帝留下来的四使家族凝结的势力,虽然时至今日,依旧不算对白岙帝君言听计从——也确实是若有必要白岙帝君还得对他们言听计从。 但是阡苡须知,这些人平素不会插手白岙帝君任何决策。就算白岙帝君打算带领仙界灭亡,估计这些人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即便仙界灭了,大约整个天界之中也无人可以撼动他们整体分毫地位。 而清邪正是不自量力,试图与这样一支放眼整个上三界都无人能敌的势力处处作对——蚍蜉撼树,最终还是白岙帝君自己忍无可忍,对四使家族提出要求,希望他们出面帮忙严惩。如此,以儆效尤。 但四大家族婉拒。认为白岙帝君自己养虎为患——‘秉持君臣之礼,臣等铭记合该处处谨小慎微,断断不敢‘越俎代庖’,以免惹得物议沸腾,叫外人说是臣等眼里目无君上,蛮横无理。’ 当时墨江与苏眉为首的白屹大帝残留势力皆是异口同声。” 阡苡不解其意,询问,“白岙帝君为何要请人代劳?莫非他知道什么?” “可能,或许,也未必,”奚夜妖帝回答模棱两可,随后认真解释说,“白岙帝君选择求助四使家族出手,主要是因为清邪对他阳奉阴违。阳奉阴违,要把这个字理解了,其实就不难理解为何白岙帝君要对四使家族求助了——表面上遵从,暗地里违背。当时白岙帝君又是刚刚站稳,这仙界内阁重组,白岙帝君自己提拔的人,尚且未曾抓到什么为非作歹的证据,又怎么可能去推翻呢?而若不能连根拔起,圣恩主以为白岙帝君得了罪人,别人会不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呢?” “所以,他求助四使家族斩草除根?”阡苡半信半疑,“白屹大帝不至于见死不救,固而,为何四使家族婉拒呢?” 奚夜妖帝闻言感觉背后一凉,这阡苡与白屹大帝是乃师徒……这中因果关系若是阡苡自己都说不清楚,奚夜妖帝又如何是好? 但奚夜妖帝一想阡苡未必不是明知故问,于是乎再三声明,“本座想,本座推测,本座自作主张以为白屹大帝确实不会对白岙帝君见死不救,正如同圣恩主对于本座一样。但是也正是如圣恩主对本座一样——圣恩主只是承诺绝对不会让本座命丧黄泉,其余的,本座若是占到圣恩主什么好处,那便都是与圣恩主交换好处。” 奚夜妖帝又在次申明,“本座愚钝,看不清恩怨情仇。本座总是自以为是,且以己度人的想,当年是否白岙帝君对四使之后不礼,所以,四使之后才会欲情故纵来这么一出,釜底抽薪? 至于白屹大帝——白屹大帝早已不闻窗外事了,仅仅只是一个身在昆仑醉心风月的孤家寡人一个。 而白屹大帝也只是交代自己的旧臣务必要叫庇护白岙帝君自然而然终老一生。 固而,在白屹大帝扣扣押昆仑之后,四使家族虽然对白屹大帝依旧敬仰,但也不是一定要问过白屹大帝才会对某一件事有所决策——若是白岙帝君不知天高地厚,掌握大权后,适才刚站稳就打算,‘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便是整顿白屹大帝残留的势力,以免叫这些‘二臣’左右朝纲的话,确实有可能得罪四使家族这些脾气不好的后人们。 而,当时四使家族的后人们全部众口一词出言婉拒,说是没有串通一气自然叫人难以置信,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圣恩主以为这些吃茶风云的人是不是打算给白岙帝君‘下马威’看? 叫白岙帝君一开始便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出力不讨好? 反正当时,白岙帝君确实吃了不少苦头。要本座说,这就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谁让他平时不烧香,临时才来抱佛脚? 大约也正是这一次,白岙帝君才被彻底整得忍气吞声。对白屹大帝的旧臣再也不敢耀武扬威了。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当年清邪与邪影二人如此形迹可疑,白岙帝君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光光心急如焚,一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呢? 可让这二人继续在仙界待着,怎么得了? 于是乎,过了不久,白岙帝君宣布与赤池魔帝割袍绝交,二人前缘以尽便分道扬镳,且,随即白岙帝君率先宣布仙界将对魔界进入防御状态…… 可不高明?随即,白岙帝君又对内宣布——既然与魔界奸恶,便得有人前去魔界潜伏……如此,未雨绸缪,适才可以防范于未然。” 病入膏肓 阡苡闻言感觉总有不对,反正说不出是震惊还是质疑。 随即阡苡彻底病恹恹的趴在云上一动不动。其实阡苡想感叹的是那一句——“当年仙界之事,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而,奚夜妖帝仅仅只是说个大概都错综复杂,还别说往细了去追究。 ——虽然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但天下有无数的透风墙。因为过份盘根错节才会叫人剪不断理还乱。果真仙界当真如同雾里探花,水中捞月,名不虚传。” “本来没有这般乌烟瘴气,主要。还是因为白岙帝君对白屹大帝残留下来的势力的态度不清不楚,堪称暧昧。”奚夜妖帝直言不讳的说,“虽然无可厚非,没有办法,但事实上因为白岙帝君对白屹大帝留下来的势力,也就是苏眉与墨江等等人都有依赖。关于这点,想必就算是墨江与苏眉他们不主动给白岙帝君压力,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内部给白岙帝君压力——便合该本座亲自给他压力了。反正,白岙帝君的处境就是,要不自立为王?要不重新慢慢的带领仙界一点一点重返强盛,毕竟当年与白屹大帝一战仙界首当其冲,固而,伤亡最是惨重——或者,白岙帝君也可以依赖墨江与苏眉他们直接掌控先机。反正不与墨江合作,等同于与这些人对立为敌,孰轻孰重,白岙帝君自己会权衡就是了。 另外,当年叫人啼笑皆非的本是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的关系,至于,白岙帝君的父母所作所为,与白屹大帝种种牵连也是神秘莫测,叫人无法想象的。” 阡苡感慨,“这天界时局复杂,并不是一句人心难测就可以说明问题,反而,因为盘根错节环环相扣,固而容易错一步而步步错,是了,当年的局势看似云里雾里已经足够叫人捉摸不透了。事实上,白屹大帝与白岙帝君跨越两辈人的恩怨情仇,实在更加神乎其神。” “是的,诚如圣恩主所言,当年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二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当真是最牵动人心的话题才对。”奚夜妖帝说着掩面托腮,一派不够冷静的模样,犹豫不决的说,“当年也是认为,这仙府的兄弟实在是…… 按照传说,白岙帝君的父亲对白屹大帝的母亲‘始乱终弃’。 并且当年流言蜚语不仅如此,岂止是人心难测,见利忘义? ——据说白岙帝君的父亲利用了自己的感情,逐渐骗取了世代守护轩辕剑的镇剑者的信任。随后,此人又惊世骇俗的偷了轩辕宝剑,这些本来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此人得道升天后非常俗套的靠着宝剑平步青云,娶得公主为妻,更妙不可言的是,同时此人本来只是初来乍到的普通人士罢了,结果仗着轩辕剑在手竟成为了仙界的帝王。可不是?这种经历,放在任何一个时期都足够惊世骇俗一次呢。 固而一开始世人说白屹大帝的出现在是寻仇罢了,接着,白岙帝君的父母也都死于非命。 原本这件事到此合该有个完美的句号,且,就算不是句号,也绝对不会是感叹号——不想白屹大帝突然称帝,称帝倒也罢了,白屹大帝称帝之后抚养照顾了年幼无知的兄弟——当时便有人说白屹大帝此举是‘养虎为患’,事实证明,白屹大帝不止‘养虎为患’,甚至还亲自‘放虎归山’了才对。 固而,古今白岙帝君如今登帝也是叫世人对他有无限的猜忌。仿佛白岙帝君就是合该一无是处,不然,他与白屹大帝的恩怨情仇将一直流传,各种荒诞,反正这兄弟两人之间堪称精彩绝伦不可不看。 而本座若非是圣恩主提前告知白屹大帝真实身份,只怕,未必不是那个翘首以盼看热闹的。 而圣恩主既然告知了白屹大帝的真实身份,其实许多事便看得清楚了。但是看清楚一些,却也难以掌控全局,仿佛这就是人心难测的其中一点。” “并非人心难测,”阡苡对此并不认同,随即盘腿而坐,与奚夜妖帝气定神闲的说,“神只之所以可以洞若观火,奚夜妖帝以为凭什么?” “本座愚昧……不知。还望圣恩主明示,”奚夜妖帝知耻下问,但隐约确实是知道阡苡会说什么。 阡苡摇了摇头柔声细语,以免叫人觉得态度有任何一点责备。不对阡苡合该是,和蔼可亲的说:“其实奚夜妖帝知道的。世人素来也是承认奚夜妖帝足智多谋。” 阡苡风轻云淡又笑,“奚夜妖帝不过是身在其中,一时手足无措罢了。而本座到底因为身份问题,与奚夜妖帝的立场不同,固而,本座压根不怕‘引火烧身’,自然可以‘洞若观火’,也大可‘煽风点火。’ 但许多事因为本座缺乏经验,所以本座愿意听奚夜妖帝这个过来人的看法——如此,奚夜妖帝何必非要如此谨慎呢?” 话虽如此,奚夜妖帝却乐观不起来。阡苡不怕‘引火烧身’,也有本事‘煽风点火’,可整件事的问题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奚夜妖帝怎么可能只盯着自己一个人的安危? 再者说奚夜妖帝一早就知道自己与阡苡岂止只是立场不同。仿佛身份就是天差地别,无法弥补的差距。 奚夜妖帝无奈,只好半推半就的继续往下说,“当年白岙帝君与赤池虽然一早就有消息放出来说是已然分道扬镳。事实上,在邪影去到魔界之前,二人尚且未曾互相恶语相向。 反而只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罢了。 至于出谋划策的因该是赤池魔帝才对。 赤池魔帝素来喜欢邪影这样的人才——虽然邪影因为偏爱清弄适才迷失,问题是,赤池魔帝的意思是——越是这种桀骜不驯的恶人,越是在驯服之后忠心耿耿。比如,赤池魔帝自己就是如此。 这些年赤池魔帝到底是如何对待白屹大帝的,想来,圣恩主最是清楚才对。” “奚夜妖帝的意思——大约赤池魔帝‘由己度人’,固而,认定邪影是一个可造之材。且因为能力问题,赤池魔帝相信邪影会在将来大放异彩——这些仿佛都是事实,可奚夜妖帝又是如何认定白岙帝君不是主动托付赤池魔帝帮忙出谋划策的呢?”阡苡神色自若,但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信任的问题罢了,”奚夜妖帝一笑置之,对阡苡的疑惑不以为然。“破镜重圆后还可能一如既往吗?不肯定的,破了就是破了,总归留下痕迹,擦不掉,抹不去,且就算是健忘,光阴也会记得。” 阡苡眉头一挑,不容置喙的推测说,“也就是。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之间真的出现过不可修复的嫌隙。” 奚夜妖帝淡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毋庸置疑,赤池魔帝是怎么被白屹大帝照顾的,养育之恩,知遇之恩,救命之恩,这些恩情个个没齿难忘。所以,赤池魔帝最终选择占了魔界,绝对不与白岙帝君同流合污。” 阡苡半信半疑——奚夜妖帝从容不迫,“圣恩主其实是有理由相信的,当年若非赤池魔帝自己主动离开仙界……” 当年回头,冷言冷语问,“什么?奚夜妖帝有话就说。” “若非赤池魔帝主动离开仙界的话,只怕白屹大帝手下,那些四使家族组成的能人异士会直接枉顾白屹大帝的命令,推举赤池魔帝接手仙界。”奚夜妖帝信誓旦旦,十分笃定,“当年之事,本座素来不愿意多提。只是白岙帝君那些年来忍气吞声的过程中,未必不是卧薪尝胆。且,世人皆知,白岙帝君最后一刀捅在了白屹大帝的身上。” 阡苡冷静得很,同样言之凿凿的说,“怎么可能?” 而奚夜妖帝闻言,半响不敢开口,开口也直说,“是奚夜鲁莽,奚夜有一事好奇。便是本座都知道白屹大帝的真实身份,那么,不知道四使家族组成的势力,是否知道这种因果呢。” “知道又如何,”阡苡态度严谨的正面回答说,“知道了,是否证明四使家族组成势力中的这些人个个义愤填膺,而若他们都不知道岁辰是谁的话,是否就能代表他们有不臣之心?” 奚夜妖帝一早便料到了,也可以说是没有猜测到阡苡会这般凶神恶煞。 反正奚夜妖帝一早便有种种心里准备,所以不以为意,依旧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本座想赤池魔帝的离开,便已经是在保全白岙帝君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到底也是从小手足亲情,且,关于白屹大帝的事情没有谁会比赤池魔帝更加了解——作为白屹大帝有名有姓的信任的人,赤池魔帝未必不知道白屹大帝有心放过白岙帝君。但只要赤池魔帝尚且有一点打算争夺仙界的心思,想必,白屹大帝的臣子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助赤池魔帝。因为,白岙帝君……” “他确实可恶,可是,所作所为本座完全可以理解,一些都在合理范围内,”阡苡尽量面不改色的提醒。 奚夜妖帝闻言也不在疑神疑鬼的模样,只是,一派公平公正的模样,仿佛宣读,“当年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宣布奸恶,双方戒严对方。 且为此双方大费周章,首先据说是赤池魔帝先行派探子过来刺探仙界内阁的一些小道消息。 而不久之后,白岙帝君发现事情所在,震怒。随即,明里暗里以牙还牙。白岙帝君明里派出使臣邪影,亲自去魔界问责。 同时为了达到未雨绸缪的效果,白岙帝君又派出了清弄来到妖界——来之前,也不知道为何,白岙帝君举办了清谈会,便是那时起本座机缘巧合初见妗荷,同时本座应邀博览仙界时也无意间看到了清弄。 清弄与邪影不说形迹可疑——但是这二人枉顾规则,仗着清邪的将军身份,有几分沾沾自喜。其实就是愚昧罢了,置法度与谈笑之间然而二人未曾有什么大是大非的过错。 但白岙帝君怎么可能让这二人继续在仙界待着? 所以,白岙帝君便指派这二人去别界,可说好听点,这二人叫任重而道远的只身去别界潜伏留意别界一举一动,但说直白点便是含蓄的驱逐了。 这是上三界都存在的现象,是乃不争的事实。其实有些人就是因为没有招惹什么大是大非,所以,不可直接驱逐,包括魔界,魔界也无外乎人情,只是都没有没妖界那么夸张,而仙界呢,素来是为了名声,所以不可直接驱逐流放的便会被派遣别界。 这些被派遣过去的人,有些人呢,得到别的帝君的赏识。例如邪影,赤池魔帝看上了他不畏强权我行我素的做事风格,找到弱点功克其心将他驯服,如今已是自己的得力干将。 至于清弄便没那么幸运了,这人本座有心提防,且知道赤池魔帝格外垂青邪影——所以直接名正言顺的洛清依让洛清依收入冰心堂。 本座承认,洛清依其实不仅仅掌管什么冰心堂。 奚夜妖帝直言不讳,“本座无妨直接与你透露,其实妖界的法术没有那么复杂,稍微正统的全在丹心阁,而剩下两阁也确实各司其事,但学的不过都只是皮毛,也就是说你学会丹心阁的法术便会发现另外两界的压根没用。而设立这两阁不过掩人耳目……我妖界层层递进,只为了防备别界的探子罢了。 至于苏眉与乐瑶,若非圣恩主指明,又怎么掌管清心坊与丹心阁呢? 其实圣恩主自己也感觉出来了。所以一开始一开始对洛清依避之不及。” 阡苡确实知道冰心堂的定义本来就是初级学堂,而里面那几位勤学苦练的高手不过是丹心阁调遣过去做榜样的。清心坊虽然为进阶学堂,但也如是。 这两个阁一开始设立的目的便是摸查人心,忠于妖界且资质不凡的便提到丹心阁去栽培。若是非黑白不明有不肯走那些混子之徒,便永远留在这两阁勤勤恳恳的做事,直到有朝一日抓到把柄一举将其或就地正法,或流放,或驱逐。 随心所欲 这妖界的事压根不必奚夜妖帝多言,里面体系看起来复杂得很,叫人准摸不着头脑。 实则不然。妖界是讲究人情的国服。其实包括奚夜妖帝自己衡量也知道法度无用。 其实对于妖界而言,并非是法度没用。反而是因为法度的提现没有仙界那么明显。 而事实证明,仙界也并非真的公平公正,讲究律法平衡。反而人心所向,素来都是这个平衡的准则。而这些准则正好不偏不倚侧面应征了凡事无绝对,这个说法。 其实阡苡怎么样都想得通的。有道是物以类聚——身而为人,大同小异,其实都是一类。固而,其实都在乎人情冷暖。 还别说人了,包括神只也一样的。神只身来自由,所以,若真的徇私枉法也是自有自有无拘无束。 但是有一点,‘大同’里面还区分‘小异’,固而天下分六界,这六界各自以另一种大同小可的态度聚集在一起繁衍生息。 于是乎天下苍生以整体,慢慢细分下去,成为三五成群的模样。 然而人都是有共通性的,尤其是人情这个方面是人人都难以避免的世故——便是简言意骇说起来,人们现在已经大规模的在天界繁衍生息,而为了使泾渭分明,人们在加入不同群体的时候,为了将自己溶入一个人来人往的团体中时,会站在自己的主见上选择自身的一个优点,而当这万千优点汇聚,中和便会成为一方水土的印象。 在换而言之,其实正如阡苡一开始说的,是人们酒足饭饱显得无事非要给自己制造一些‘多余’的空间。 而原本的空间足够了。原先天下是六界,而六界分天上人间。原先的界,是界限的,种族区别。 而如今,天下不论飞禽走兽还人鬼却也只分六界。如今的界,也是界限的意思,是权势的区别。 ——但并非是人们在刻意模糊界限。 但若说没有模糊界限,确实也模糊了。原本是天界与地界之间涵盖六界,如今是六界之中涵盖天界与地界——但人们模糊界限的目的本算不上与人为善而如此——反而人们本意只是拉拢人心罢了。如今的人们将天界与地界,分为两块截然不同的‘领’土,而在这两‘领土’上,人们又借着人各有志的立场,所以,六种权力孑然而立,并行千年。 如此,可不是反而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这些如今来说都是小事了。阡苡真正想说的就是,六种权势并立,自然会一分高下的。而如何一分高下,自然是靠人心众志成城,便是招才纳士网罗天下,然而这些个时候,每一个界派团体整合的优势与魅力,便是英雄贤士首当其冲考虑的东西。 于是乎,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阡苡说的——人们在加入不同群体的时候,为了将自己溶入一个人来人往的团体中时,会站在自己的主见上选择自身的优点,而当这万千优点汇聚,中和便会成为一方水土的印象。 就目下而言,大体的映像就是仙界礼仪法制文明国度,而妖界仁厚温暖人情国度,魔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皆有可能,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国度。 然而,说白了,这就是人们自己按照理想的状态而分化。包括魔界的自己处世概念,只要有野心,其实一切都有可能。 诚然——只要有这个能力,确实籍籍无名之辈也可以争夺帝王,但事实上籍籍无名基本上都是能力使然,与运气关系不大——便是,籍籍无名之辈确实可以当上帝王,但他们基本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而籍籍无名之辈穷尽一生努力,不过是碌碌无为一生罢了,并且只会应了那句,古人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遗憾罢了。这些人生平就算在矜矜业业也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而已,不值一提。 至于逆天的魔帝,当然有,阡苡相信天下英雄出吾辈,恒古至今数不清的帝王中肯定有那么一位二位是无名无分,机缘巧合之下‘白手起家’,但带着比例说话,这一位或者两位帝王的存在可有可无。 反而仙界也是讲究人情的,这点并非白屹大帝,也就是无上主宰岁辰出现之后才得以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仙界体质内问题。仙界目前存在的律法礼仪,可以说是文明特色中比较理想的状态。但是也只是一个精神层面的状态罢了,实际中并未曾真的落实。 仙界多的是雄才伟略之人,这类人眼高于顶,理想中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也为此付出努力与代价,固而仙界成立。 但仙人孤傲堪称孤芳自赏,说白了,仙人或多或少一心想着做那姹紫嫣红万花丛中‘一枝独秀’傲然挺立之辈——但‘花儿’始终离不开泥土,仙人也离不开脚下立足之地。 而花儿之辈离不开风霜雨露的滋养,仙界之辈,不止立足,发展中自然请都离不开知遇之恩。 这点包括与涵盖仙界高高在上的帝王。 在这个目下这个枭雄相互制衡的故事中,‘无极’,其实仿佛天方夜谭。 但不影响心高气傲胸怀大志的仙人们对此有隐约的向往。意思就是,仙界目下虽然未曾真的将法度置于毋庸置疑的层面,但遇事时,整体上下却都还算秉公处理。不过就是有些人情逃不过去,所以,总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将律法蒙混了过去。 妖界就十分实在了。这就是妖界的优势,妖界说是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但事实上,说白了就是妖界上下不打算作为,得过且过。只是若要立足,自然不长不短,固而妖界算是‘来者不拒’,至于目的嘛自然是聚齐一群,前路无依,基本等同于束手就擒的乌合之众在一起,仗着人多,便凝结成为不可小觑的势力。 而妖界的制度对比起魔界而言也还算人道开明,因为,妖界至少还有律法可言。 但妖界的律法很有意思。这点阡苡一早就发现了——妖界的律法平素派不上用场,唯独分道扬镳亦欲落井下石之时才会活灵活现的被人派上用场。 这么说的话,想来就很容易理解三界体制之内的问题。 所以,奚夜妖帝先是无可奈何感慨万千,之后,理直气壮的推托说,“何所冬暖?何所夏凉?不过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本座是妖界的帝王,位高权重,但是关于人情却不曾真的看得有多通透。 洞若观火是神只的事,而本座目前仅仅只是活在这世间的孤家寡人一个。 说白了,若人情当真只是有恩报恩,事态有仇报仇便没有那么复杂了……” “何所冬暖?何所夏凉?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本座身为神只,洞若观火——发现是非恩怨本来是简单明确的,而从中作梗的是掺杂了爱横情仇才会使这些故事扑朔迷离,又因为,大同小可,感同身受,于是乎,便叫这些故事生动形象,触动人心。”阡苡有几分一本正经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质问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对此合该一清二楚才对。非要本座重复一遍又一遍,又有什么意思呢?莫非奚夜妖帝以为本座口中就一定是真理了,本座既然将自己置身事外,又怎么会知道局内到底是个什么浑水摸鱼的情况。固而,正如同本座不知道当年白屹大帝领导之下的仙界,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遮云蔽日的光景。” “圣恩主不知,其实奚夜也不知,”奚夜妖帝还是慎之又慎,还是推托说,“说起仙界,即便改朝换代,也少不得提及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毕竟这位帝王实在神乎其神——这魔界江山易改。而白屹大帝也是如此,只身夺下属于白岙帝君的江山,且,又一动不动便直接血洗了上三界……事关上神,奚夜不愿说起,但求过眼云烟往事随风。” “明哲保身确实英明,”阡苡还是那么闷闷不乐,便郁闷道:“竟不知道到底是本座如狼似虎,改日白屹大帝残酷无情——固而,惹得奚夜妖帝忌惮至此。” “圣恩主英明,而无上主宰神族,大恩大德奚夜心中不敢忘却,时时秉持谦卑与尊重。”奚夜妖帝总是那么迂回曲折。 其实奚夜妖帝到底是对一些真相即将呼之欲出的事情存在疑惑,但涉及太大,奚夜妖帝也只是敢想不敢说。 并且说来话长,容易节外生枝叫人误会。所以奚夜妖帝不说,除非有天阳光穿透乌云,普照太平盛世。 但这天不是不会来临,反而是指日可待,但时机未到。奚夜妖帝也是处处望而却步,不敢大步流星的前进。 阡苡含笑,郁郁寡欢道,“奚夜妖帝处处追求滴水不漏,如此,本座不为难你。反正奚夜妖帝既然不肯言明,那么本座便自己去找当事人打听了——若是届时本座处理出现偏差,还望奚夜妖帝见怪不怪,反正素来都是中听就听。不中听的即便,良药苦口,本座也只当毒药倾泻倒掉。” 阡苡隐约感受得到奚夜妖帝的抵触的。 奚夜妖帝三番五次支支吾吾,事实上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奚夜妖帝对阡苡知根知底。总不可能如此盲目,处处诚惶诚恐。 阡苡想奚夜妖帝何至于此?自然是知道了一些事实之外的事实,并且,话里话外亦欲证明,所以,此番谈话如此迂回曲折。 反正阡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奚夜妖帝说服了。固而阡苡干脆退而求其次——反正都是以退为进,阡苡笑到,“说起来,最近奚夜妖帝当真是多愁善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呢——说起来,多愁善感容易怠慢忘身,怠慢忘身中祸灾乃作,便不思进取——不思进取容易怨天尤人,而怨天尤人又容易怅然若失,怅然若失便等于一无是处,而一无是处的时候容易破罐破摔,而真的越是破罐破摔了才会喜欢多愁善感。这可是一个死循环呢,本座与奚夜妖帝交情颇深,自然奚夜妖帝陷入这周而复始反复无常的痛苦中挣扎,难以自拔。” “肉腐出虫,鱼枯生蠹,”奚夜妖帝从容淡定,笑称,“圣恩主英明,本座观之蓬荜生辉,自然视为榜样。不敢怠慢。” 奚夜妖帝笑道,“说起来,白屹大帝神武,而至高无上,本座羡慕不已。而本座也希望有如同白屹大帝一般的随心所欲。可是,本座也不是自怨自艾,但本座确实无可奈何。 因为妖界素来都讲究人情,而本座又掌管的这权利,而权利左右律法,律法讲究人情,人情又容易僭越权利。 这也是一个不避免的死循环,而本座身为妖帝,一直在这种处处平衡,自己也是目不暇接。 而若是本座有本事像白屹大帝那般,自然也不会让洛清依出来搅这趟浑水。 当年时局不同,本座腹背受制于是乎只能倚仗洛清依的冰心堂。 而当年权衡利弊,盯紧洛清依率先将妖界之中未来可能出现的祸患一举扼杀在摇篮里,以免这些祸患茁壮成长,来日成为祸害一方的风云人物。 其实本座当年想着,内忧外患本座总会有循序渐进的慢慢处理,然而,外患本座当年心有余力不足一直无法处理。至于内忧,这个就简单了,总之这点可以控制。 确实本座也问心有愧,对不起洛清依。但洛清依这个人其实圣恩主是知道,本座与她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虽然听着本座确实六亲不认狼心狗肺,事实上夹缝中做人本座自己也是里外不是人,当年也不止亏待了洛清依一个。 而身为本座的重臣,洛清依合该也得联姻才对——本座之道她心心念念的是白岙帝君,固而,一直放任她姻缘自由,没有错拉鸳鸯谱叫她抱憾终身。 本座已经是尽量的弥补她了,但事实上,洛清依这些年在妖界一直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为本座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说直白了。对比起来,洛清依压根不是什么小小的冰心堂主,本座释与她私权超过丹心阁主的待遇,关于这些她一清二楚。 于是乎正是因为本座如此真心实意,所以,与她才有齐心协力一说。但洛清依走到今日这不得好死的地步,主要还是因为洛清依胸无大志罢了。 洛清依本来还算小家碧玉的大家闺秀…… 而洛清依的错本不是在玩忽职守上,洛清依的错是不该贪恋白岙帝君,也不该被白岙帝君吸引,处处为白岙帝君留心。 而洛清依因为心悦白岙帝君,但是洛清依也足够虚荣——洛清依又是一个自知之明甚好,会审时度势的女子,所以为人处世处处进退有度。而,洛清依的动力却只是昙花一现的虚荣罢了,洛清依倾尽全力耀武扬威的活着,希望白岙帝君多看她一眼——正是如此,洛清依随时需要一个活灵活现处处斩头露角的机会,所以,才会被本座扔到那鱼龙混杂的冰心堂中做那不近人情,辣手摧花的‘刽子手’。其实洛清依也可怜,这冰心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白岙帝君为了排除异己,或者是一不做二不休,借着排除异己的名义往仙界安插探子眼线——反正,除非白岙帝君有本事策反妖界的高层,否则,任何想要进入内阁中的人都得经过洛清依这个铁面判官。 本座是里外不是人,洛清依进退两难,本座与她同病相怜,本来本座也不想要洛清依深陷水深火热中,但洛清依就是念念不忘,放不下白岙帝君——而本座说过洛清依没有退路,退一步万丈深渊,由她开始带着妖界沉沦,一败涂地。 而若进一步,白岙帝君势必知道洛清依处心积虑,包括整个妖界都不怀好意,所以,也不会原谅洛清依,甚至白岙帝君高风亮节,一定会对洛清依更加不屑一顾。 而若因为品行不端,白岙帝君势必‘顺藤摸瓜’,指证也好,嫁祸也罢,势必口诛笔伐,叫整个妖界都在风雨中飘摇之中岌岌可危,而这个时候洛清依这水月镜花一般的荣耀势必不值一提,而洛清依也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奚夜妖帝知道自己有些强词夺理——但奚夜妖帝想阡苡从来不在乎别人是否能言善辩——阡苡素来都只在乎言辞的真假程度,至于是不是暗藏玄机,堂堂的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自然会自己考虑——而奚夜妖帝又思量自己都快一不做二不休了,于是乎,揪着自己的优势,得理不饶人的又继续补充说——奚夜妖帝解释: “白龙圣恩主聪明绝顶,自然可以原谅本座当年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洛清依,本座从来都没有唆使她如何对本座鞍前马后。 有圣恩主这个榜样在,本座自然犬马声色,有样学样。本座昔年只告诉了洛清依自己身为冰心堂堂主的职责——至于洛清依如何使用自己的权力,只要她不是越俎代庖本座都只当装聋作哑,不会过问一二。 并且,本座曾经将先斩后奏的权力释与过她。” 阡苡心照不宣,一笑从容,辩护道,“奚夜妖帝谨言慎行,其实众生百态,虽然逃不开殊途同归,但讲究志同道合,奚夜妖帝又何必以己度人呢?本座是真的把那先斩后奏的权力释与奚夜妖帝了。 而洛清依小心谨慎,才不敢使用奚夜妖帝释与的权力,这自然是瞻前顾后的结果——而奚夜妖帝仿佛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想来,是奚夜妖帝自己迟迟无动于衷,是疑神疑鬼所导致,而奚夜妖帝独裁,总不能说本座不近人情把?” 奚夜妖帝说着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派谦卑恭敬的模样,不卑不亢的顶撞说,“圣恩主此言差矣。 本座身为洛清依的亲戚,素来都是他为虎作伥的资本,而,本座释与了她权力之中最随心所欲的资格。 于是乎,当年妖界初见,圣恩主已经被这洛清依迎面而来的敷衍了事闹得心里不痛快了。好在圣恩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固而,适才放过了洛清依,也宽恕了本座治下不严。 但当日之事,奚夜妖帝以自身身家性命发誓——本座并不知道当日到底是别人唆使,还是洛清依本意。 因为,时至今日,本座都不得而知洛清依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与本座分道扬镳的。 其实,本座没有那么独裁,本座一开始就知道洛清依心在曹营心在汉,但本座到底是叫她如愿以偿了。 而洛清依此番背叛本座,其实本座一点都不意外,因为洛清依有成千上万个抛弃本座的理由。 只是洛清依该死在得罪上神,而即便上神不加怪罪,但本座身为其之信徒,自然不可以视而不见。 另外是洛清依自己盲目无知,投奔错了地方,所以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洛清依既然一直心悦白岙帝君,又何必投靠茯旻与狼为伍? 而洛清依素来知道自己‘惊弓之鸟’,难以大展宏图,叫白岙帝君为之青睐,为之称赞——本座杀了洛清依其实也是在成全她罢了。 自古不成功便成仁。本座不过是赐洛清依一个‘仁至义尽’,也叫洛清依死得其所,轰轰烈烈,如此,白岙帝君适才会正大光明的提起这个‘可怜人’来,并且,当时仙界相安无事,白岙帝君无事可做没准会带着朝臣对这个可怜人议论纷纷。” “兄长这又是何必呢?”阡苡瞧着奚夜妖帝难得在‘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面前这般失态,不由得感慨万千。 只是,阡苡想奚夜妖帝目下竟是这般心气郁结,难以释怀…… ——奚夜妖帝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了,这一切因该是与‘阡苡’这个人没有关系,不过,没准因该是与那所谓的‘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了。 于是乎阡苡只能硬着头皮宽慰说,“作茧自缚,庸人自扰,素来不是奚夜妖帝的风格。本座,对于奚夜的处理没有任何意见。” 因果报应 奚夜妖帝的一举一动都过份反常。 这并非事发突然猝不及防,而是一开始,奚夜妖帝大费周章把阡苡带到这荒山野岭四季不眷顾的穷山恶水中来时就注定了的…… 所以一开始阡苡未卜先知,意识到奚夜妖帝就是有通篇长论要滔滔不绝的说。 但这些没什么意义——阡苡左右一想,奚夜妖帝为人处世素来迂回曲折,固而怎么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自己都想得通。 问题是奚夜妖帝素来坚韧能屈能伸,固而,即便当日奚夜妖帝夹缝做人左右为难,却也是肩负着妖界的存亡在难堪中游刃有余,井井有条的周旋出了困境。 所以阡苡素来对奚夜妖帝期望甚好。因为奚夜妖帝足够忍辱负重且随机应变,即便投机取巧是个难得一遇的专门见缝插针的贤才。 于是乎阡苡相信奚夜妖帝肩负得了天下这个担子。 可阡苡也没想到,奚夜妖帝突然触景生情,靡靡不振至此。 而奚夜妖帝何以如此呢?阡苡想,大约是因为妖界迫在眉睫的危机解除了,大喜之日,乐极生悲奚夜妖帝一时迷惘失去方向止步不前也正常。 ——但止步不前也仿佛说不过去的。奚夜妖帝素来文韬武略,雄心壮志宽而有容,所以,解决妖界的问题怎么可能就喜不自胜了? 另外——奚夜妖帝话里话外虽然确实推卸了责任,但事实上,奚夜妖帝没什么需要推卸责任的地方才对。 阡苡知道的人无完人。其实,就算是奚夜妖帝真的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但碍于情面,加之未曾有前车之鉴,也不是重蹈覆辙,所以于情于理阡苡都会放过奚夜妖帝才对。且,下不为例之前二人都不会出现难以跨越的隔阂。 这点奚夜妖帝合该是素来知道的,阡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放过奚夜妖帝多少次失误了,奚夜妖帝自己心中有数。 所以,此刻为何奚夜妖帝突然这般感慨起来了,仿佛阡苡不仁不义,过河拆桥又卸磨杀驴,最后还落井下石一样…… 阡苡实在无言以对——想想,也许是奚夜妖帝觉得洛清依将阡苡得罪狠了,而本着‘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一个观念——奚夜妖帝没准担心阡苡隐忍不发,实际上只怕暗中已经对奚夜妖帝针锋相对了。 另外,阡苡与白岙帝君的关系也是个迷。阡苡想按照人间正常的推理而言,阡苡合该青睐白岙帝君才对,青睐亦等于偏爱——关于这点阡苡自己哑口无言,事实证明,从第一眼开始阡苡就对白岙帝君另眼相待。 所以奚夜妖帝担心阡苡厚此薄彼。仗着自己身份高人一等,失约违约都正常,可仿佛也不正确。 奚夜妖帝与阡苡认识也不是第一日两日了,应该对阡苡的处事风格有所了解的才对。而阡苡青睐白岙帝君之事见色起意一瞬间,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奚夜妖帝知道也好一段时间了。 而奚夜妖帝现在才来后怕是不是时机不对——不是不对,无缘无故突然之间牛头不对马嘴——奚夜妖帝何至于置自己安危于不顾。 不对。还是不对,阡苡只能随口应变说,“本座素来对洛清依没什么意见,反正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不够运气的可怜人罢了。而洛清依何止至此?运气是其中之一,而另外的,不肯脚踏实地也是恶果——本座看她第一眼便知道,这个人可以成大器,不过大器晚成,也未必出人头地。但身为妖界皇族,只要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势必不苦尽甘来,安享晚年。而造化弄人,但到底也是洛清依自己选择的走捷径,这点,活该。” 阡苡看着奚夜妖帝还是无动于衷,于是乎又说,“而奚夜妖帝做法却是也是成全了洛清依,免得有朝一日洛清依跟茯旻真的同流合污了——只怕,这会白岙帝君会真的恶心洛清依到底。白岙帝君对茯旻素来都是冷言冷眼旁观。说起来,本座确定,白岙帝君对茯旻的意见高过了对奚夜妖帝你的呢。” “知足常乐,”奚夜妖帝振作不起来,也是漫不经心的敷衍着阡苡说,“本座受教,势必会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知足常乐是本座听过没有用且最懦弱的推托。”阡苡嗤之以鼻气势汹汹的直言说,“本座觉得这句话仅仅合适用来安慰那些胸无大志的可怜人。而奚夜妖帝须知,本座一贯都不在乎别人野心勃勃,因为,只有狼子野心才会推动时代的进步,而文明发展成现在这样五光十色,也是建立在各种英雄豪杰贪得无厌与奋不顾身之上。若非。是他们无意之间为这时代的色彩斑斓添砖加瓦,人们又怎么知道,原来文明是会带来光明?奚夜妖帝自己想,若不是满腹经纶,又怎么会知书达理?而若非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做到机关算尽?机关算尽未必不是借鉴前车之鉴,而有前车之鉴为例子可以参考避免重蹈覆辙,也是需要足够博古通今,博古通今势必才会运筹帷幄。固而。现在的英雄豪杰中,有几个不是文武双全? 本座以为,文明可以使人发现中的美好,简言意骇,便是体现在即便苦中作乐也不会迷失,也仍然会拥有前途无量,至少,是心中坦荡真的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又是如何才会走到这一步。而不是,天生就低眉顺目,点头哈腰,仿佛低人一等,永远都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似的。” “言之有理,”奚夜妖帝还是心不在焉。 而阡苡忍不住义正言辞的提醒奚夜妖帝说,“本座素来只是看不起那些搞不清楚状况,就狂妄自大且盲目乐观的鼠目寸光之辈。奚夜妖帝是觉得本座当真离开了你便举步维艰吗?本座亦不妨告诉——奚夜妖帝认为本座还需要白龙的力量吗? 事实上。本座已经拥有更加波涛汹涌力量了,固而,白龙的可有可无。 而你,本座若非看在与你多年的情分上,同样可有可无。” “是本座自己伤感,”奚夜妖帝忍气吞声,但奚夜妖帝真的想为自己分辨什么的时候,发现当真无语凝涩。 因为,或许因为行为奚夜妖帝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当年的事,翻来覆去,压根没有一个能站在全局之外,说得一清二楚,奚夜妖帝不愿淌这个浑水。因为淌了就真的再也说不清,道不清了…… 反正奚夜妖帝以后再也不会多愁善感了,因为就在方才阡苡已经是直言不讳了。奚夜妖帝便没有理由在次疑惑重重了。 知道太多不好,反正,奚夜妖帝一直都是清楚阡苡有恃无恐。固而奚夜妖帝犬马声色,自然是要助纣为虐的。 奚夜妖帝认真考虑了片刻,随即又告诉阡苡说,“洛清依这个功过几许,都可以视若无睹。反正她已经死了。只是,本座认为一直对她都有所亏欠。 本座之道自己是帝王,不能这般优柔寡断,但事实上,素来都以决绝着称,闻名遐迩的白岙帝君也有一步三回头,三思而行的习惯。而本座一直都是迂回曲折,处在中间地带,模棱两可的处事。问题是本座之道自己对洛清依多有得罪,可到底如何得罪她的,本座至今不得而知。” “若是知道了,奚夜妖帝的抑郁便迎刃而解了?”阡苡似笑非笑淡然说,“事实上,庸人自扰这个话题素来屡见不鲜,奚夜妖帝无需在乎洛清依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叛变的,反正奚夜妖帝只需要只要洛清依确实叛变了。且整件事压根不需要关注洛清依是否情有可原,事实上,路在脚底她自己一步一行,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加之,洛清依当年也算得上是纸醉金迷轰轰烈烈的活了一场,甚至比魔界许多人都要有滋有味。固而,奚夜妖帝有何好愧疚的。还是,意思是说奚夜妖帝自己心中有鬼,所以,奚夜妖帝才会这般焦虑不安?否则,何以至于呢?” 奚夜妖帝闻言冷汗直流,对阡苡笑道,“没有没有,兹事体大,本座不敢透露任何蛛丝马迹,因为任何细枝末节的消息,走漏出去都只怕是惹得六界惊涛骇浪,万死不辞。” 阡苡出人意外一笑置之,“奚夜妖帝自己知道就好——但怎么做都是奚夜妖帝自己的意思,换而言之,仅仅代表奚夜妖帝的心意,不能代表本座的本意。本座什么都没说过,若是有什么举动叫奚夜妖帝误会了,也不关本座的事,因为本座问心无愧。 加之。其实本座素来都不怎么在乎奚夜妖帝是否将我们的合作对外宣传,假亦真时真亦假,本座想舆论也不怕,因为,真相迟早要拨开天日。至于早点还是晚点,其实无所谓的。差别仅仅只是早一点,世人们都有个心理准备,总是不至于,一时之间猝不及防百思不得其解。而晚一些人们总是后知后觉云里雾里,怎么都琢磨不到头脑。 然而奚夜妖帝还是需要知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有守口如瓶的嘴,但是,兹事体大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换而言之,即便本座不说,也有不少人与本座心照不宣。总归,他们不说,本座也不说,奚夜妖帝也不说,但我们一举一动总是会留下各种各种细枝末节的蛛丝马迹的就是了,而若有聪明绝顶之人,将这些证据留心到,汇集在一起,便是等于真相大白了,到时候,若果这个人非要将事实公之于众,本座也是百口莫。” “什么?”奚夜妖帝突然之间不解其意。 而阡苡模棱两可的宽慰,“奚夜妖帝何必如此慌张呢?本座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若是奚夜妖帝有那个本事让自己在舆论中全身而退,那么本座也不是不可以提前保证,届时绝对不会叫‘自己城门失火’,‘让你跟着池鱼遭殃’。” 奚夜妖帝其实是还想辩解什么的,但阡苡直言不讳明言成这般令人毋容置疑的模样了。 固而奚夜妖帝也不敢顺着杆子往上爬,只好悻悻作罢。左右,就快无语凝涩的时候奚夜妖帝又突然想起来今日特地来此不毛之地的目的时,又喜笑颜开的说,“洛清依人本座说过虚荣得很,大约天生就会装腔作势,营造出一种叫人羡慕不已的态度。 洛清依也大约素来都是‘孤注一掷’且‘狐假虎威’。 曾几何时,洛清依为了达到自己向往的生活,便学会了要尽量滴水不漏的活着了。而在那种努力滴水不漏,维护一种理想的形象时,洛清依便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这是一个幸运而有不幸运的故事。 本来洛清依不用营造——破船还有三千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清依身为妖界皇室还能被叫上名来的血脉后人,便已经是不用营造是不用营造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已经是叫人羡慕不及了。” 阡苡眉头一皱,忍不住提醒说道,“这洛清依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本座心中有数。而奚夜妖帝无需顾左右而言其他,本座想,奚夜妖帝合该简言意骇,直言不讳的将事实说个完全。” “不是。”奚夜妖帝矢口否认自己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反而更加细致入微的解释,“洛清依这个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并非是乐瑶或者苏眉这种待遇。乐瑶与苏眉是什么待遇呢? 世人都说溪榆权利盖过本座,但实际上,这只是看似。若非溪榆担心地位不保,又怎么可能扶持茯旻呢? 但乐瑶与苏眉是真的盖过白岙帝君的权力。而且白岙帝君还要对她们二人毕恭毕敬——白岙帝君的风满楼乐瑶至今通行无阻,尤其是风满楼的藏书阁,乐瑶可是隔三差五就在里面扎根式的常驻。 ——乐瑶与白岙帝君素来也算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进水不犯河水,但是光这样的待遇,洛清依是觉得不够的。 因为乐瑶多少会在权衡之下像白岙帝君或者墨绦将军墨江妥协。 固而洛清依羡慕的是妗荷,一个恃美扬威目中无人的红颜祸水。 且,白岙帝君也格外对妗荷包容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座形容不够……本座可以这么说。 这洛清依需要的是一种刁蛮任性,不用付出的天生优势,而这种优势才是她需要的——也是妗荷表现出来出来的生在福中不知福。 只有身在福中不知福,且别人的出于各种目的援助都源源不断,洛清依才会满足现状。 但这些不过是仅仅光有理想的空谈。 事实上洛清依确实为此付出了行动。所以,洛清依盯上每每盯上那些与她同样小人之徒,便不留余地的针尖对麦芒……问题是,那些人初来乍到连个靠山都没有,怎么与她匹敌? 于是乎自然是走的走,没个收留的,四处逃窜,但总逃不过天资消磨殆尽灰灰湮灭的下场…… 洛清依作恶多端,且面面俱到无所不用其极,固而——还有一些便是受尽了洛清依夜以继日的欺凌忍了下来,但原本的心性却打磨的所剩无几,不说话,心思深沉,叫人琢磨不透了。” 阡苡便知道了,到底是奚夜妖帝自己真的愧疚了,所以,奚夜妖帝目下突然猝不及防的一反常态,目的不是为了撇清关系。 这么说仿佛也不对,总之奚夜妖帝是在自欺欺人。但阡苡公平客观的说,洛清依确实该死——即便是威风堂堂的女将军苏眉与乐瑶手上也不过百余人命。 而砉夙使与屠娇使手上人命牵扯虽然是诸多,不过魔界有魔界不成文的规矩,有些人顶风作案,确实死得不冤——便是砉夙使与屠娇两个厉鬼阎王也不至于像洛清依这般滥杀无辜。 而那洛清依素来都是得理不饶人,一步一步将人逼往深渊之中,叫人难以自拔,在苦苦挣扎中抱憾而去。残忍程度,比砉夙与屠娇二人有过而无不及。 说起来这个洛清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很。阡苡确实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但不代表,阡苡还会多么喜欢这个人。 这么理所当然的想着,阡苡又宽慰奚夜妖帝,“是洛清依自己将自己一步一步逼上死路……天理昭彰,善恶有报,本座不过是将洛清依渡与春风,换她个与百花齐放自由自在。而奚夜妖帝无需念念不忘或者耿耿于怀,她能如斯,也是她的福气,也算解脱了。就算当年洛清依再是求而不得,但至少活着是风光荣耀的——而,对比起那些举步维艰,日日朝不保夕命悬一线之人,她也是幸运的。 而本座素来是看中与奚夜妖帝顾全大局……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奚夜妖帝如今为了推托一些谨小慎微的责任,竟表现出一派颓靡不振的模样——叫本座看来当真是失望透顶,不过如果奚夜妖帝只是打算与本座抱怨一下,那倒是没关系,而若奚夜妖帝真的敢倒行逆施,那么只怕本座也不会放过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闻言权衡在上,没有忙着打起精神,故意坚强。反而依旧以一派没齿难忘的样子,创巨深痛似的说,“之后——这个故事的之后——清弄在本座的安排下,自然而然的进入了冰心堂。而冰心堂中洛清依是怎么对待她的,想来不必多言。圣恩主自然知道洛清依无理取闹,咄咄逼人的做派。 而清弄就是要冰心堂中逆境成长,看清了现实——但之后洛清依突然为清弄说起情来。 本座送了洛清依一个人情——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的邪影与清邪二人都大放异彩,而本座,只怕洛清依都反映过来——妖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于是乎洛清依便将清弄顺其自然的提拔去了清心坊。 清心坊当时还不是苏眉接手,是本座一个玩世不恭的亲戚还能勉为其难还能烂泥扶墙。左右当时本座见他愚蠢盲目,与茯旻同道中人——但是这个人权势遍布没有茯旻广阔就是了,不足以拉拢人心。 于是乎便让这个亲戚继续在这个清心坊中作威作福,这个亲戚叫熔琦,这位便是真的不值一提…… 这位世家门第都比洛清依好,但比较起洛清依来说这位有过而无之不及,是真的蛮横无理没脑子。好在二者作风都差不多,不过,此人好色,见清弄生得冰冷俊俏,一时色胆包天…… 之后此事传出,惹得白岙仙帝私底下明面上也不敢在用清弄了。 甚至白岙帝君为了撇清关系,漏液主动来与本座说明——虽此清弄叛变仙界,却是昔年白岙帝君一手提拔。如今白岙帝君看到清弄遭此厄运,也是于心不忍…… 另外,白岙帝君还说——妖界的世子自然个个都是出挑的,但清弄踏实勤奋,虽不是门当户对,倒也是亭亭玉立的芳华女子——白岙仙帝迂回曲折好一番,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希望本座赐婚。 如此,大约便能将此人永远困顿在妖界。本座允。毕竟本座清楚那女子必定心灰意冷,本座是时候雪中送炭了,加之,本座自己那个亲戚是什么货色,本座自己清楚明白不过。” 之后,白岙仙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奔走相告,说服朝臣跟着劝婚,且还给清弄抬高了门楣——月下仙子清弄——如此,终于得偿所愿…… 白岙帝君眼观那熔琦风风光光的娶了清弄,才安心。 其实私底下,白岙帝君曾经三番五次的来与本座千恩万谢。仿佛知书达理的良人公子一般——关于这点,本座亲自让奉命前来问话的清弄躲在角落偷偷看到,事后,本座只是出言宽慰一二并不过分吧?毕竟,总不可能好人坏人都让白岙帝君一个人做尽吧?” 阡苡闻言眉头一皱,随即一本正经,对奚夜妖帝质疑——“若是本座真的不屑与奚夜妖帝为伍,又何必处处助奚夜妖帝为虎作伥?本座梦寐以求之事,只有在本座这里才能还愿——不过,奚夜妖帝须知切勿丧尽天良,因为除了因果还有报应就是了。” 过往 阡苡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奚夜妖帝是说因为白岙帝君忌惮清邪,所以千方百计为了清邪,固而,将清弄与邪影指往别界,任其自生自灭……” 阡苡细思极恐还是难以安心。 于是乎阡苡又在脑海中认真的考虑了一遍——其一,白岙帝君既然忌惮清邪,为何还要特地封清邪为云水将军呢? 须知白岙帝君一直推崇男女平等,而,男女平等的前提条件仿佛不等于人人平等——这是阡苡突然意识到的问题。 也就是仙界之中还是要允许阶级的大肆存在。 在换而言之,也就是仙界目下依旧是那种不缺达官贵人,不乏籍籍无名之辈。 而男女平等仅仅是指那些巾帼英雄有机会出人头地,而大家闺秀终于有机会斩头露角,也不在只是仿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其实阡苡本来是因该欣慰的。因为,这也是文明的进步。而文明之所以只是文明,是笼罩在光明之下的气象——便是因为光明有太过理想了,只适合作为浮想联翩的奋斗目标罢了。 而文明永存不灭——在这些个局限颇大的年代中,白岙帝君顶着压力,封了清邪为云水女将军,这便能说明,之前在白岙帝君眼里是认可清邪的,否则没必要用清邪开开创这些个先例,做奠基。 诚然此事确实也可以说是白屹大帝支持的四使家族势力在作怪。但可能吗? 阡苡想如果此乃四使家族的意思,那么清邪怎么可能就这么扬长而去,离开仙界? 反而四使家族为了巩固势力,是绝对不会允许叛徒的,固而,对待离开者只怕是会比白岙帝君还要更加不则手段一些。 不对,还是不对——四使家族蔓延出来的势力仿佛还包括了一直驻扎在妖界的霁英…… 这又怎么算这笔混账呢? 总不可能是这几个里应外合,对妖界图谋不轨吧? 何至于呢?四使家族聚首,这势力中还包括身负白龙神四分五裂出去的力量的持有者——意思就是这是一只堪比神只的势力,如此,这支势力于情于理都因该有本事在天界纵横才对。 于是乎,其实阡苡的言外之意便是,由四使家族牵头组成的势力其实素来对接手妖界没什么想法,若是有想法,这支人才济济的势力也不至于用这种下三滥且不着调手段来与奚夜妖帝明争暗斗,毕竟,他们有本事强取豪夺。 尤其是阡苡考虑到清弄其实青龙家族的人——都是朱雀之后,禅樊将军苏眉与晚辈,浔阳将军洵芜尚且可以其乐融融。而雪魄将军奕戈本来也挺低调温和,总不可能真的小肚鸡肠到容不下这清弄与邪影吧? 而且,就算雪魄将军奕戈真的容不下清弄与邪影,但是,雪魄将军奕戈对于背后的势力而言其实还是人微言轻的。 于是乎,阡苡一本正经的告知奚夜妖帝,“水逆退散六界重回生机勃勃,人们重新构建了自己的家园安居乐业——而雪女,便是当年守白龙神所托,沉睡在白龙神不死之心里面的少女。 而白龙神与雪女有过约定,待到雪女睁眼醒来的那天,便是六界重回正轨之时,而,雪女需要手持白龙神的逆鳞,不顾一些划开白龙神的不死之心…… 其实雪女睁眼的时候,天地之间依旧是海天一色,固而,雪女有些迟疑——事实上白龙神昔年倾尽全力,也没有将彻底翻覆的天与地彻底归位。” “天圆地方,”奚夜妖帝一派深明大义的模样,“天圆若滚石,容易归位,但是地方就没有那么容易回归。” “是的,”阡苡继续解释:“当年本座将死,便是大义凛然,死无葬身之地,全然没有想过退路的那种死法——本来本座身为神只而耀眼,看得透生死,自然知道什么是死得其所。 但一开始海天倒扣,大水淹没六界之时,将死之前,本座发现自己仿佛困兽,只是束手无策。 因为随着身死,本座的灵魂与力量终将归元,消耗殆尽……就在这时,本座突然发现自己的不灭之心竟然还在闪闪发光,固而,本座将其留下,但与此同时本座也将面临更快的灭亡。 而大难开始之时,本座知道此事不好——而且本座以非常理想的状态推算过,发现,本座当年难逃一劫。 但本座逃不掉也算了,本座总不可能要众生与本座一起永远告别这个世界——本座还推算出来,昔年本座将身先死,而灵魂后继支离破碎,最后心死……这些其实是有一个先后顺序——可不得不说,本座真的推测完整这些,打算孤注一掷时,以是油尽灯枯,即将身死, 固而,本座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将灵魂从白龙的真身中脱离出来,在茫茫的海水中毫无头绪的寻找一个幸存的人类,而本座要求不高,即便是一具不算支离破碎的尸体都可以——终是找到了,便是妗荷。 妗荷的肢体尚且有牵连,所以本座拾起她的身体,随后,本座将她的身体放在本座的不死心中,同时修复了她的灵魂——妗荷醒来,本座道明来意…… ——本座将妗荷封印在了本座的不死心中随即与妗荷立下契约,其一——本座许她继承本座的寿命不死不伤不病不衰,也允许她貌美如花骄傲的活下去……但本座要的代价是——妗荷即将沉睡,等她在次醒来必须手持本座的逆鳞劈开本座的不死之心,且过后本座还要她替本座将阴阳五行八卦的奥义传承出去,但她永远不可以修炼,修炼也无用,本座已经抹去了她的五行与所有慧根——她原先的身份是饥寒交迫的乞丐,而目下,与之后,妗荷的身份都只能是雪女。 事实上妗荷恃美扬威,但一事无成——不算她不求上进,只是上进无用,有志者事竟成,而妗荷拥有比别人更加幸运,一定也是唯一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然而,她许愿自己想要美貌如花风光明媚。 之后妗荷寄宿在本座的不死心之中,长眠许久……而,她后来转醒……” 愤愤不平 奚夜妖帝惊讶得很,但眉目逐渐舒展——其实奚夜妖帝知道自己不该多言,但就是忍不住插嘴了一句,“意思就是妗荷如今的面目,是圣恩主的吗?” “是或者不是,”阡苡一笑从容,没有任何眷恋,“皮囊本是身在之物,本座既交换给了妗荷便是她的了。” 阡苡眉头一皱,似乎一头雾水实在不解其意的问。“本座仿佛未曾说过自己的面容给了妗荷,奚夜妖帝又是如何揣测到了呢?” “妗荷美丽归美丽,但妗荷的美并非是浮华,而是美到骨子里的古典温雅。可以说,正是因为妗荷美丽得过份完美无瑕,所以,总是一颦一笑都仿佛恩赐似的,固而又端端的给人觉得她慈眉善目。”奚夜妖帝想想又说,“慈眉善目倒也罢了,但妗荷并非良人,虽然美得叫人对她失去了觉察危险的能力,但事实上,主要还是因为妗荷虽然嚣张跋扈,但,有一点,妗荷面无表情时那容颜上的和蔼可亲仿佛定格画卷持之永恒。 换而言之——妗荷美得不是那么栩栩如生,没有生机勃勃的年轻感觉——但妗荷也确实美到骨子里了,固而,乍看之下令人耳目一新蓬荜生辉——可事实上妗荷这种风光恣意的没人,又岂是允许普通人偷窥的? 便是真正慕名而去的普通人想见近看妗荷一面都难于升天。却也不影响妗荷美丽有口皆碑。” 阡苡无可奈何,只是感叹:“果真,奚夜妖帝当真聪明。” “圣恩主过誉,”奚夜妖帝淡然处之。沉默片刻在次表达了自己的忧心忡忡,继续推进说,“妗荷虽然寻常人难以企及。可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都可以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本座不算与妗荷同在一处都能朦胧的发觉这些问题所在——固而圣恩主觉得赤池魔帝明察秋毫的可能性是多少呢? 还有白岙帝君——白岙帝君英明睿智,并非只是因为他是帝王才被世人抬举吹捧。 本座直说,白岙帝君不过就是任性,固执己见了一些,但事实上就是万一有朝一日不幸让他一不小心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理清头绪。” 奚夜妖帝没有在继续说下去,但阡苡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但阡苡不以为意,“本座之道知道白岙帝君有本事坐稳仙帝的位置是他的本事。可有没有必要让他发现的偶然,便就是你我二人的本事了……本座说过不怕事情败露,大不了遗臭万年,而本座既然身死也不会在乎浮名这些身外之物。” 奚夜妖帝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说。“圣恩主自然怕,即便三番五次表达自己无所畏惧,但怕就是怕。一如妗荷美就是美,放在任何时候看她都是美的。只是妗荷当年……” “妗荷当年陷入沉睡,这是与本座的约定,”阡苡说着,想起往事难免心中郁结,便抱怨说,“后来转醒,此人……贪生怕死,担心本座身死……” 奚夜妖帝便知道了,主动询问阡苡问,“妗荷当年认为圣恩主回天乏术,而身死魂灭之后再也无力时局……”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说着也是不忍直视的模样,便又简言意骇的阐述道,“妗荷贪生怕死,害怕自己将那不死之心打碎之后,自己也葬身大水中……于是犹豫再三,一直没有动手。当时海水已经退散了,天与地就快回归正轨了——算得上千钧一发之际。” 阡苡自己也是十分苦恼,不知道如何与奚夜妖帝解释,左右阡苡想奚夜妖帝到底聪明,言传意会即可,便道,“本座的灵魂化成惊涛骇浪,在不死之心的牵引下,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天与地的尽头。 天与地经历了沧海桑田,慢慢跟着海水冲击的推力,且跟着光阴的轨迹的慢慢运动。固而,终于即将回归原样——而妗荷需要做的便是将本座的不死之心打碎——而本座不死之心残存的力量,将会作为一种镇压,且修复裂痕叫天与地当真‘破镜重圆’,‘落地生根’,在次永远的巍峨不动。” 阡苡解释的费力——奚夜妖帝听的头晕目眩,随即奚夜妖帝与阡苡核对说,“当年无上主宰岁辰降临人世,不小心——反正当年无上主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搅得天翻地覆。 而当时守世的神只是,住在昆仑月牙湾中,也就是现在的雪女湾中看护天柱的浈裕潋滟白龙神。 白龙神看见灾难降临,奋不顾身——但即便这样白龙神一个人是压根无法面对如此浩劫的,所以,白龙神推算过后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天与地跟着时间力量自己慢慢移动,回归原位。 而在此之前,白龙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舍己为人,用自己肉身换给生灵一个暂且寄宿的环境,就是鲛人骨。 当时白龙神是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带着生灵们走出这场灾难浩劫,固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白龙神肉身将死,意识到自己灵魂将不久之后将消磨殆尽,无法继续留守到,灾难离开的那天。于是乎白龙神带着自己的不死之心踏上征途,寻找肉身尚且残留而灵魂未曾寄宿在鲛人中的人。 而所幸的是,白龙神找到了。而这个人就是妗荷。 而妗荷不过是乞丐,算得上是贱命一条,生平合该尝尽八苦,便是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而即便妗荷尝尽心酸苦楚,又如何? 本座知道的,素来造化弄人。成了乞丐,若是还不积德行善,只怕来世便是当牛做马的,因果轮回有得有失本座知道的……” 阡苡知道奚夜妖帝的疑惑,于是乎,“时代鱼龙混杂只有两种情况,一个就是乱世一中,另一个就是未曾盛世。 而当时就是盛世,人们其乐融融,乐善好施,与人为善,讲究礼仪律法。便是仙界坚持与理想中的模样……只是,时代文明只能代表绝大部分人,而,妗荷便是当年叛经离道的乞丐……当年富强鼎盛,而人们共襄盛举,固而……” 奚夜妖帝心照不宣,只是询问说,“妗荷前世所犯何罪?” “放在现在而言是小罪一个,不过就是妒忌心强,于是乎杀人害命。”阡苡不以为意,“天界合该恪守礼仪典法,事实上天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这就叫优胜劣汰,反正,该死得其所的人无声无息的死去了,剩下的活人,多少都是可用之才。反正天界又不在乎是否后继无人,因为五百年将招新一次。 本座终于懂了,为什么白岙帝君自己是宁缺毋滥,但却不反对天界人满为患。总归是因为临渊与同渊其实设立无用。因为能开到这两个关卡之前已经是披荆斩棘了,而临渊与同渊的存在不过只是简单的过滤人心罢了。 而人心不足‘蛇才会吞象’,处心积虑的砥砺前行总比一筹莫展的停滞不前要好的多,说起来,本座想这个先例只怕不是奚夜妖帝先开的吧?” 奚夜妖帝尴尬道,“圣恩主英明。” 而阡苡闻之毫无波澜,“可能之前的帝王没有奚夜妖帝这般直接出面拦人。但也不知道是历史上的哪位能人,机缘巧合之下竟不小心发现了本座当年设置的机关中的疏漏,且这个人将此事传扬出去了,具体张扬了多少本座不知,反而你们现在每个帝王都知道的,尤其是世袭的妖界与仙界。”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果真圣恩主设立的机关。还是只有圣恩主最是清楚——只是圣恩主所言不对,不是登天的人发现这个机关的疏漏。仿佛听说是一个帝王自己发现的……” “古人言,大智若愚,大勇若怯,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也不知道奚夜妖帝是存定了心思要虚怀若谷。还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奚夜妖帝开口之前不妨自己仔细想想,这天人的生命就算漫长,但又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可以在生平活着的时候慢慢走遍登天道这些机关古道,且好巧不巧的还找到了缺口,破解开……” “确实没有这样的人,”奚夜妖帝恍然大悟,笑吟吟的说。“这一但登天得道便没有回头路的,天人是没有本事破解得了。而途径修远道的登天者们……” 阡苡自言自语的说道:“是了,正常人有几个做得到这种程度? 且修远道就算真的是机缘巧合被登天者们破解了登天道的奥秘,但,为何不是口口相传天下所有人皆知。”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僾见忾闻道,“妗荷。本座知道了,唯有她有这个本事,毕竟妗荷也只有妗荷有这种寿命,磨磨蹭蹭慢慢登天。且妗荷没有什么修为……所以,一开始登天时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但妗荷继承了圣恩主的寿命,不死不灭,不伤,不病,固而,就全修远道关闭了,她也不会怎么样,慢慢一步一个脚印的摸索就是。” “就是她,”阡苡笃定,十分气定神闲,“因为她一开始登天就是觉得天上才是桃源,固而,即便她知道着五行与阴阳的奥义特不打算留在人间教化世人。 其实她也没这个本事,本座当年怕自己助纣为虐,所以,不许妗荷修行。但本座却清楚的让妗荷知道怎么修行——如此,妗荷才会活过几轮沧海桑田与斗转星移都还没有什么长进。” “喔?”奚夜妖帝不苟言笑陷入了沉思,只是推测说,“难怪了妗荷从来都是不学无术——莫非她也想表现出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虚荣感?” “酒足饭饱闲事多,”阡苡不假思索的直接嘲讽,“妗荷已经有长天地久的命了,且不伤不病,所以她自然是有这个闲空来做一个风云人物的。” 阡苡还笑道,“这才是妗荷最大的罪过。妗荷一门心思的灼热的扑在叱咤风云上。诚如奚夜妖帝所言,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何等的幸运。通常来说身在福中不知福,基本上代表还有更好,另有退路,如此,可不最是风光无限? 本座昔年将阴阳五行的理论传授给妗荷,其实妗荷怀揣着这些文明瑰宝,但你若是让她解释。她也只会照本宣科——妗荷并非不思进取,而是只顾及歪门邪道,可不是辜负本座的好意了?” 奚夜妖帝闻言五味陈杂,一时不知道如何评论才好。 无从开口就算了,偏偏阡苡对妗荷不依不饶,“奚夜妖帝以为妗荷的错又岂止贪生怕死,玩忽职守吗?” 奚夜妖帝仰天长叹,“愿闻其详,不过,圣恩主还未曾将昔年之事告知完全。” “昔年妗荷逃生怕死,醒来之后未曾第一时间将本座的不死之心割接——固而一错再错,又酿成大错……”阡苡说着自己也是惭愧万分,仿佛是自己的过失被别人议论起来,无从遁形一般,又道,“妗荷当年没有在对的时间割裂本座的不死之心。奚夜妖帝知道她是贪生怕死,但奚夜妖帝认为之后的时光中妗荷又在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奚夜妖帝灵机一动,回答,“她虽然是置身圣恩主的不死之心中得到了保全,但想来周围水天一线无穷无尽,固而,妗荷只怕是唯有临水自照孤芳自赏来打发时间……” 奚夜妖帝想这个答案虽然荒谬绝伦,但于情于理,固而即便打错了阡苡也不会怎么怪罪就是——谁知道阡苡回答说。“正是如此,妗荷一直在临水自照,孤芳自赏。她沉睡了多久,本座自己都说不清,总归她醒了一个人无所事事。亦偶尔看着游走在不死心旁边的鲛人洋洋得意……” 奚夜妖帝突然就知道这阡苡到底为何不打算放过妗荷——这未免荒唐? 但这就是事实,阡苡愤愤不平的说,“奚夜妖帝可知道波浪是一浪退一浪的——本座的灵魂变成风之力,惹得水天相接的水里一直暗流涌动,固而慢慢将天与地冲击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生机勃勃 奚夜妖帝自然知道那波浪是后浪推前浪。问题是,阡苡说的是自己的灵魂变成了风之力,风随水则水推浪——天地反转,水天一色,天空与地面之间被海水灌满,而白龙神的灵魂变成了风之力,从而推动着惊涛骇浪奔腾不息冲击天之尽头,而冲击折射出的力量又推动着暗流涌动继续绕后循环推动着,天之涯海之角。 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与地逐渐归位。但,这个时候阡苡的意思是要妗荷打破不死之心,从而,固定住天地在原本的位置上,重新巍峨不动。且,奚夜妖帝想来,这其中势必是有什么关联的,比如,约定。一个无声的预定…… 奚夜妖帝不知如何安慰,此事过份啼笑皆非。 并且,奚夜妖帝若非要不知死活的出言宽慰阡苡的话——只怕奚夜妖帝自己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奚夜妖帝主要是不知道该开解阡苡什么——因为奚夜妖帝所说阡苡是所托非人固而得不偿失的话,那么言外之意就等同于再说阡苡有眼无珠。 而若奚夜妖帝说是——阡苡无可奈何,固而所托非人,不幸得不偿失——那么话里话外便都是妗荷恩将仇报,不识好歹,事实上这件事换做任何人都能听出来是这个意思,固而奚夜妖帝知道多说无益,反而只会火上浇油,惹得阡苡更加不痛快。 至于为何会火上浇油? 自然是因为这件事阡苡还在耿耿于怀,而耿耿于怀主要还是没有将妗荷绳之以法,或者说是阡苡觉得对于妗荷的惩罚到底是轻了。 另外,这件事奚夜妖帝现在勉强听懂了,意思就是一开始阡苡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可以拯救苍生时,就已经做好大义凛然的准备。 而昔年在面对灾祸的时候,阡苡一再估算,便意识到这次灾难她自己一个人压根应付不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阡苡看到翻天覆地,海水倒扣形成水天一色之时……其实估计给阡苡一些时间她是可以翻转回来的。 问题就是等阡苡将全部的力量用作排山倒海的话——六界之中生灵涂炭,全员覆没,所以阡苡只能退而求其次——阡苡这个时候自己说,“本座说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便是造化弄人,本座的父母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与斗战瞿宿应龙始天尊,二位神只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尚且奋不顾身,固而身为英雄的孩子,本座岂能畏缩不前? 而本座发现,本座的时间压根不够排山倒海,固而,只能先叫自己粉身碎骨以肉身变成那鲛人,安置那些在大水中苦苦挣扎,即将消散的生灵。” 阡苡自顾自的继续说,“可是当本座的这般做的时候,本座又发现本座的灵魂只会面临更加迅速的消亡……而本座一但灵魂消亡,便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因为即便本座的力量一时不会消散,但会失去控制,也就是说没用了。所以,考虑到这些问题,本座只能孤注一掷,在肉身即将消磨殆尽的时候,用元神带着本座的不死之心去尽量寻找一个肉身尚且还有一星半点,且灵魂还未曾寄宿在鲛人骨中的灵魂。找是找到了,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奚夜妖帝思量了一二,心中依旧五味陈杂,僾见忾闻道,“这妗荷的行为确实令人发指,只是本座想为何妗荷是乞丐?不知妗荷前世又做错了什么? 原先的时代那合该是欢声笑语一片,接近‘光明’才对,如此,莫非妗荷前世时已经是大奸大恶之人?” “因果报应,生在那个接近光明的时代中。这妗荷倒也没什么大是大非,不过,自然是有过错,否则又怎么会得到贱命一条呢?”阡苡也很尴尬,算得上是默认了自己有眼无珠。 随即,阡苡假装若无其事,一派气定神闲的解释,“当时的天上人间处处欢声笑语一片,人们其乐融融,互帮互助礼让恭敬。 不过,这也只是时代的大体风气的提现,事实上确实存在一些道德败坏之人,不过,多一些,或者少一些罢了。 而妗荷在的前世仿佛是因为一念之差,她破坏了欢喜良人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且,一意孤行,原本只是苦苦追寻良人不得,但是良人一直无心与她白头偕老,固而,她不甘之下屠戮了别人的全家。” “这……”奚夜妖帝表情一言难尽。 毕竟这种事放在现在而言确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虽然杀人害命确实不对,但事实上,现在不管天上还是人间,届是乌烟瘴气的统治,而民不聊生也并非说说而已——许多有权有势之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理念,枉顾人命惯了。 固而,那些微不足道的人的那些‘不痛不痒’的闲事,其实没人管得过来。 除非,涉事双方两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否则只能是一个听天由命。 这么说来,奚夜妖帝好奇的打听了一句,“意思就是妗荷以前的身份显赫?” “富贵人家的女儿,”阡苡不痛不痒的陈述,又道,“看上了门当户对那位乐善好施的善人家的良人公子哥,然而,与那良人公子哥虽然青梅竹马,但从未两小无猜。 反正,富人的女儿一贯胡搅蛮缠。 之后,公子哥小小年纪考上状元,堪称年少成名,惹得一时人人赞不绝口。而,人言沸腾之中良人公子哥轰轰烈烈的辞乡,走马上任去了。 那个公子哥确实是个良人,然而,却只是一直与富贵人家的女儿以礼相待。 二人从未逾越。 良人公子哥只醉心诗词歌赋。 说到底那个公子其实本座也是欣赏的——岂止本座欣赏?当朝圣上看那良人公子哥小小年纪,两袖清风精忠报国,算得上英雄出少年便亦欲指婚。 而即便良人公子哥三拒驸马提议——圣上也不恼羞成怒。因为当朝的公主亦是落落大方,知道人各有志,并未愤愤不平。 而这位良人公子哥在朝为官两三年,忽有一日说是——浮名本事身外物,近山临志,饮水思长,不求生平鲜衣怒马花样多彩,但求百年人间青山常在三月芳菲。 固而,没多久这位良人公子哥便请命下苦寒的碧洲治理荒原,过后,在碧洲遇一心爱女子,结为糟糠之妻。 几年后,良人公子还朝,携妻子与一双儿女拜见圣上。 便是那位公主豁达,公主虽然以嫁做人妇,可听说昔日故人带着远处的春风回朝,便携家眷,亲自随圣上与王后出城迎接良臣,且公主真实的感谢如此良臣造福一方。 而公主到底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妇道人家了,见良人公子哥依旧是婉拒自己父皇升官加爵的意思,便提议说是叫圣上开恩给璧人还乡,面见父老乡亲顺便补办在外时还未曾正式举行的婚礼。 良人公子哥欣然接受,几日后悲剧发生,良人公子哥家从小到小全部横死,就连仆人都没一个逃脱了……” “好一句浮名本事身外物,近山临志,饮水思长,不求生平鲜衣怒马花样多彩,但求百年人间青山常在三月芳菲。”奚夜妖帝感叹万分,随即补充。“这样的良人自然是放到哪里都受人欢迎……” “是了,”阡苡愤愤不平的又补充,“天子听闻震怒,遂,下令衙门逮捕缉拿这富贵人家的女儿入狱,其意思是,这位不择手段的富贵女儿,今生今世不得出来危害人间,但民意难平,这位天子破天荒的在自己的帝王生涯中下了第一道斩首示众的命令。” 阡苡说着身形一顿,失魂落魄又无可奈何,垂头丧气道,“本座听命而尽全力。 造化弄人,昔年本座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神只的出现与这事没有不屑一顾者想象中那么简单,但却又没有盲目崇拜者认为的那么复杂。 当年本座顺应天命,心甘情愿以己度人,于是乎,也没出一个时辰自己的肉身便支离破碎的散开,变成了成千上万的鲛人骨,供生灵离开肉体苦苦挣扎随时消亡的灵魂寄宿。而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本座绕是有一个元神,却也难以坚持多久,所以,拼尽全力也只找侥幸到妗荷这唯一的指望……” “确实是尽力,”奚夜妖帝自己也是不知所措,慌张得很。 因为奚夜妖帝真的不知道自己合该情何以堪,又该说些什么,才会叫自己不那么像是专注和稀泥的看热闹之辈。 虽然奚夜妖帝确实在看热闹。但是这是个棘手的热闹,奚夜妖帝冥思苦想——阡苡又说,“妗荷的前世是悬梁自尽,也不知道是畏罪自杀还是良心发现。反正,妗荷后来投胎成为乞丐,名字实在粗俗,本座也无心提及。 但是先前妗荷身为乞丐时依旧不知道积德行善——本来前世恶报足够要叫妗荷打下十八层地狱的,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奚夜妖帝眉心微动,知道此事只怕是另有隐情,也不敢心不在焉的含糊过去。 阡苡摇了摇头,“孽缘。那良人公子哥一家人的灵魂途径地府,那冷面阎王看到了此人遭遇便亲自现身,亦欲替他还愿——比如报仇雪恨。 但是现身时这一家老小聚集在忘川江边上紧紧依偎,不肯离开。亡魂在忘川江两岸倒是待得,只要不掉下忘川江中——虽然不至于是安然无恙,但也不会死亡。只是,离开奈何桥之后便如置身狂风暴雨中罢了。 而说法是,那良人公子哥说,今生缘尽,却不忍来世缘灭——意思就是,这一家人相亲相爱,不忍心分开,更加不忍心来世天南海北互不相识。 而阎王判官现身,这一家老小皆表示即便今生抱憾横死,但绝对认命没有怨言,亦不会耿耿于怀怨天尤人化成厉鬼危害一方。 固而唯一的夙愿,只有来世还是一家人——阎王再三思量,同意了这个请求,轻易割裂他们的魂魄交织在一起,这样来世遵循着牵引他们便还能找到对方。 而妗荷本来因该打下十八层地狱,但是,妗荷来到地府却怨念滔天,不知悔改。且隐约倒还有几分死不瞑目,亦欲化成厉鬼……妗荷的怨念实在是滔滔不绝,也不知道到底为何所致——这样的鬼魂即便身在地狱之中也是搅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宁,固而,阎王再三思量,许了她一个天煞孤星的明理,便是孤独终老,轮回万年。” 奚夜妖帝闻言眉头一皱,“良人倒确实是一个深明大义的良人,只是,妗荷的惩罚——天煞孤星,是否就是万年之内不管如何投胎转世,然而,宿命中注定了要孤独终老。但是这个惩罚……也活该她得辗转万年,年年尝尽人间心酸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怨长久,爱别离。” “妗荷本就是个天煞孤星。而本座亦欲渡她——给她个不会吹灰之力偿还自己业债的机会。毕竟,在那种四海升平举世无双的年代中,但敢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一口气杀了百十人,且,事后拒不悔改。这判她个天煞孤星的命理,便已经是便宜了她。”阡苡愤愤不平补充说,“昔年本座将一切权权托付给了妗荷,认为满足了妗荷一切要求,即便将自己的面容与寿命全部都换给她,亦在所不惜,本座想如此。妗荷至少会信守承诺。 不料,而最终妗荷还是背信弃义。甚至妗荷担心自己会葬身大水中,固而,妗荷没有在对的时间打破了本座的不死之心。 而本座的不死之心,因为没有被打破,随意依旧牵动着本座的灵魂变成的力量,冲击着天之涯海之角。随后这天与地又被这力量冲得反转了一遍——之后若非岁辰出手只怕六界都得覆灭了。” “无上主宰?”奚夜妖帝不解其意——而阡苡心中坦荡,“故人的孩子因为他在次葬身,他于情于理都得愧疚,可是他的力量基本只能毁灭,难以救人。所以,是他摧毁了那颗不死之心……于是乎,天与地之间的惊涛骇浪终是停止——但是天与地已经彻底倾斜了,于是乎他只能移山填海,重新创造令一片天地。 奚夜妖帝自然会有所怀疑,为何岁辰有本事移山造海?因为他再怎么也是神,凡事无绝对,可谓,时光不老希望不灭。 而之后,也是他召集了四使家族的后人,还给那些四使家族的人记忆与力量,从此文明才在次得到传承对接。 而若,真的按照本座托付之言真的权权交给妗荷的话,只怕天下现在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只怕是文字都得失传——而得了岁辰的命令,在岁辰的带领之下,文字的道传承,固而文明重新串联起来。 而目下的情况,只怕本座就差耳提面命交代的东西,妗荷却已经全然忘却了。” 奚夜妖帝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虽然疑点诸多,但是,奚夜妖帝视若无睹。 因为奚夜妖帝知道阡苡口中之言与真相因该是八九不离十,只是细节经不起推敲,但大体对上了便足够了。 奚夜妖帝身为置身事外之人,知道再多的细节也没用。只是有一点奚夜妖帝听明白了,无上主宰是有这个能力救人,而为何无动于衷呢? 这可能就是阡苡三缄其口的原因。奚夜妖帝又突然想起来问:“可无上主宰放过了妗荷,而变成白屹大帝也放过了妗荷。” 阡苡笑道,“岁辰没必要与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计较。再者说,此乃天煞孤星的命。而奚夜妖帝理解的确实正确,万年天煞孤星确实就是在一万年中不停轮回辗转尝尽八苦,生老病死怨长久,求不得,爱别离,放不下。而没一个轮回其实都是万年之中的记录,亦是非得千回百转周而复始够了,才能抵消这种命运。” 奚夜妖帝听完背后一凉,“也就是说难怪妗荷此生落魄成这般田地,原是不想还有这个道理。” “这是妗荷自己活该,不关别人什么事,”阡苡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无上主宰岁辰为什么会放过妗荷,这里面的问题只有无上主宰自己知道了。 而本座不过猜想,男子汉大丈夫他也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一个了,固而,是真的没必要与一个市侩嘴脸的妗荷斤斤计较什么。 毕竟这次妗荷虽然贪生怕死,玩忽职守,但是说到底白龙神的死与妗荷关系也不大,固而,岁辰就算杀了妗荷也不会痛快点到哪里去的。 至于白屹大帝的话,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岁辰自己的问题,人心隔肚皮,加之你我二人又是实在的局外人又怎么真的猜测到岁辰在想什么。 且这位是活的天长地久,最是见多识广,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又看惯了是非冷暖的神只,若奚夜妖帝与本座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么只怕也离他不远了。” “是了,”奚夜妖帝心不在焉的附和——阡苡又与奚夜妖帝义愤填膺的说道,“奚夜妖帝可知妗荷此事为何这般?遗世而独立? 主要还是因为妗荷人心不足蛇吞象。 奚夜妖帝不知道,妗荷的罪过又岂止是玩忽职守,贪生怕死,还有背信弃义,欺骗神只?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毕竟,奚夜妖帝也知道,所幸的是此人一开始是无名无分的普通人,而之后虽然得到了神只所托,但是,说到底虽然有一句话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若有人就是要置身事外,其实她也不是罪不可赦。 她的行为不过就是代表她冷血无情罢了,本座,即便岁辰,但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是没有理由惩治她的。 说白了,始作俑者并不是她,而她身为受害者罢了。不救人无所谓,昔年本座自己其实也没有多少把握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将人救回,固而妗荷有所迟疑,本座完全可以理解。 虽然本座鄙视这中做法。 妗荷的罪主要是耽误了文明的进程,使六界之中的生灵从重生的一开始一错再错,变成现在这样鱼龙混杂,乌烟瘴气。” “喔,”奚夜妖帝一阵正经。且奚夜妖帝在脑海中回忆,明明阡苡说过白屹大帝号召了四使家族的后人,命他们传扬了文化才对。 阡苡却说,“时代在前进,而修炼的也在一点一点的进步。白屹大帝知道五行与阴阳的奥义,但是具体应用他也不太清楚就是了,毕竟他在白昼梦乡中沉睡了太久,而四使家族的后人们虽然知道应代的修炼方式,但因为灵魂曾经受损,固而丢失了许多记忆。固而许多东西都不全面了——而妗荷这个时候本来合该挺身而出,但妗荷选择默不作声,逃之夭夭。” “也就是说白屹大帝,不对,是无上主宰没有意识到妗荷知道这其中不为人知的秘密,”奚夜妖帝疑惑。 阡苡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是的,无上主宰岁辰对此一无所知,且无暇顾及。这里就不得不提本座的不死之心了,本座不死之心有不死之力,便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的革新力量。 本座到底是如何重生本座自己也还未曾专研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本座知道,不死之心破灭,随即不死之力流入海洋之中,而所过之处鲛人便拥有了自己的使命,便是载着那些寄宿在自己身体中的灵魂奔腾不息,去往岸边。而之后,鲛人随着不死之力的枯竭而全部死去,但是,从越来越多的鲛人变成一动不动的尸体,与此同时,从中脱离出一个个活蹦乱跳的灵魂,从海水中跑向岸边,而上岸,便是‘生根发芽’——那些原本已经变成黄图泡沫的肉身,在太阳和月亮照射之中,由灵魂一牵引,便得到重生,重新凝结在一起,成为一个个生机勃勃的人,至此世间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而有一段时间整个天下都是枯燥的,知道岁辰寻找到了四使的后人,叫他们断断续续的恢复了记忆于是乎人间才重新……” 过眼云烟 其实那段过往没什么特别值得追溯的,唯独有一点,奚夜妖帝注意到了,仿佛无上主宰岁辰一直流落在人间。 而这奚夜妖帝也不太相信这个无上主宰真的不知道革新的修炼方式,革新不过就是更加全面罢了,但是这位无上主宰岁辰的能力按照阡苡自己所说无上主宰活得天长地久,最是见多识广,又博古通今,还满腹经纶,加之是司空见惯了悲欢离合,固而,即便无上主宰岁辰被囚禁在白昼之巅许久,但也不可能不知道生灵的整体阈值大概在哪里。 所以言外之意就是无上主宰岁辰当年只是袖手旁观,或者被什么事情耽搁着,没有脱身,于是乎,无动于衷。 总归奚夜妖帝笃定,按照阡苡现在的说法而言,那么无上主宰岁辰一定是没有带领过文明复兴的进程,但不代表没有参与。 确实当时生灵涂炭,覆灭的个体包括了四使家族这些后人——而如今四使家族的人重现,肯定不是岁辰就是阡苡。不然,没人知道这里面的联系的。 并且奚夜妖帝想起来了,阡苡自己说过四大家族的人只是种族之内觉醒后可以互相感性,而跨越家族就算是面面相觑,也没有任何感应。 而阡苡所说的是岁辰出手召唤了四大家族之后,并还给了他们一部分记忆——意思也就是,岁辰在灾难发生之前已经降临过人世,不然岁辰怎么可能提取到别人的记忆呢? 不然,就是阡苡又在以假乱真——奚夜妖帝实在习惯了阡苡说的话真假难辨,时常自相冲突。 这本没什么,奚夜妖帝坚信欲盖弥彰这个词。也就是说越想掩饰的东西其实越是昭然若揭。 而阡苡从来都是不加节制,一而再再而三的自相矛盾,固而,奚夜妖帝认定阡苡就是不在乎别人知道不知道她说谎。 但事实总归有个真相在,但一切未曾拨云见日,奚夜妖帝便阡苡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多加揣测有备无患就是了。 但是白屹大帝与阡苡,不对是无上主宰与浈裕潋滟圣恩主二人的关系一定是剪不断理还乱。 奚夜妖帝甚至都不知道,这阡苡来到人世这般作为,奚夜妖帝当真是脑子看清阡苡到底是在报复白屹大帝,还是包庇无上主宰。 反正这两人的关系就是非同凡响,并且,奚夜妖帝有理由相信这阡苡与白岙帝君甯宸二人其实同病相怜,固而阡苡对白岙帝君格外垂怜。 但奚夜妖帝不说,装聋作哑守口如瓶。 反正,奚夜妖帝坚信自己余生是有保障——若上神的毒誓都不信的话,那么奚夜妖帝当真是没什么可以相信了。 确实,灵魂受损之后就算在次修复也会失去一些记忆。因为长久的沉睡之中,这些记忆是处于被忽略的状况,固而,容易丢失遗弃与忘却,这些无可厚非。 固而四使家族的后人即便灵魂还在,但是经过万年沉眠或许是一个连文字和语言都忘却的状态,固而,无上主宰岁辰才会特地寻找他们并恢复了他们的记忆。 正是如此阡苡才会说岁辰利用自己是上神的便利召唤了四使家族中后人们的灵魂——不对,岁辰又是如何知道这四使家族的召唤方式的。 意思是可能存在契约了。 因为阡苡说过无上主宰这世间唯独无上主宰与别的生灵不是根本同源。 ——阡苡自己说的除了岁辰,这世间所有含有灵魂的东西,即便是路边的野花野草都是出自创世神之手,也就是说根本同源。 根本同源的意思就是相互之间存在天生的契约,固而冥冥之中,阡苡一眼就知道茫茫人海之中哪些是四使家族的人。 而阡苡同样可以分辨除了四使家族中的人的前世今生。这就是根本同源,还有五行密码。 而无上主宰阡苡说过力量是毁灭。 奚夜妖帝其实可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正如世间的流逝带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光阴奔腾,而在这期间从不间断的有生命衰败死亡,也不断有新的灵魂澎湃新生。 而无上主宰的毁灭之力,主要是力量强悍,隐约提现在万事万物无福消受或者消受不起这点上。 固而无上主宰其实也是可以救人。 但无上主宰没有选择救人。反而只是召唤了四使家族传承了一定的文明。 于是乎只能暴露一个问题,便是无上主宰之后的去向——从阡苡咬定白屹大帝就是岁辰这点而言,便是无上主宰迄今为止一直活着。 且先前无上主宰大约是活得无声无息,而在这期间无上主宰去了那里呢?反正奚夜妖帝不问,就是要恍若未闻,装聋作哑。毕竟知道太多,反而不好,难逃其咎的。 问题是这无上主宰消失的过程也蹊跷得很——奚夜妖帝在次快慰自己没有必要计较。反正不管无上主宰岁辰昔年到底是怎么样与浈裕潋滟白龙神纠缠不清都不要紧,因为最终白屹大帝的君临天下了。 阡苡眉目紧锁,仿佛若有所思正衡量着什么——阡苡神色自若,视如不见,逐渐走神。 而奚夜妖帝看着波澜不惊,但心中暗流涌动心中极度极度慌张。 这气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沉默下来,仿佛风云突变。 而奚夜妖帝与阡苡面面相觑,之后,干脆一鼓作气说,“无上主宰岁辰这生平确实精彩,本座曾想长生不老,不死不灭不病不衰是何其有幸,但如今真的看到了实在的例子之后——发觉过久了,就算一路再是鲜衣怒马风光恣意,但,总归聚散有时,曾经的热闹非凡到头来也不过水月洞花一场罢了。而悦尽了这世间所有的柔情百转,也不是惹得那回忆荡气回肠,叫人日思夜想魂牵梦绕。可不,相知只若如初见,春风拂面等闲时。” 阡苡亦是沉默。听闻奚夜妖帝这突如其来的感慨,尤其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相知只若如初见,春风拂面等闲时’,原本干涸而枯竭的心竟荡起了一起水波。一湾说不清冷热道不明温火的波。而这话阡苡依稀耳熟,也不记得是谁说过的,‘今生今世不若不见,而若有来生惟愿如若初见’…… 但这到底是谁说的呢,阡苡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是那位渊清玉絜、不染一尘,只应该风轻云淡的高高立在洪荒之巅埤堄众生,看流年似水、花开花落、人聚人散的良人——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 这么想的话,阡苡才是心如死灰忍不住感叹——这多年了,红颜弹指老,唯独琐碎的心思消磨了时光,耗尽了热情——这无上主宰岁辰这些年当真是活得浑浑噩噩,估计矜矜业业忏悔一生都满意偿还这心中的愧疚。 而阡苡意识到自己也即将也什么都不剩下,便是太上忘情孑然一身——阡苡冷静下来,尤其是方才心中那股子不痛快的扭捏劲儿蓦地散开了。 奚夜妖帝不敢大意,屏息凝神一动不动许久——奚夜妖帝适才发觉自己从未如此端详过这位脱胎换骨的浈裕潋滟圣恩主——白花花的光透进这方春风得意的天地之中,更显得绿野仙踪,万籁寂静。而在此情此景中这位浈裕潋滟圣恩主就好像一只嬉戏着时光的花儿,她沉默寡言的坚守在夏日的枝头,而回忆着经历过的春光明媚,似乎正悲伤绝望。 不过,堂堂一呼百应的神只,竟这么形单影只,竟显得这般失魂落魄。 ——阡苡心有不甘,但到底权衡之后还是如实告知了奚夜妖帝昔年的故事,虽然不情不愿,“说来话长,昔年的故事本座如今倒是不妨全盘拖出一并告知奚夜妖帝…… 此事还得从昔年原始天尊盘古一斧头劈开天地说起。 元始天尊盘古在黑暗中觉醒,用肉身苦苦支撑二者间距,直到天地分离越来越远终于累了,倒地前特地留了自身的七魂变成擎天之柱继续代替自身支撑天与地的距离,而八魄化成应龙,与凤凰作为芸芸众生的守护神。 倒地后,元始天尊盘古曾经的呵气其变成云雾、两只眼睛变作太阳月亮,骨骼变成山川、皮肉变作黄土,毛发变作植被,血液变作汩汩清流。 而原先是说,元始天尊的智慧变成了芸芸众生。 实际上追溯起来这个说法并不严谨,事实上元始天尊盘古的智慧是变成了阴阳与五行的奥义。由此衍生出的什么八卦,四象与道义便是文明的乘载——无极。 而万物有灵其实是原是天尊的元神所化,所以,生灵百态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能力。 神识成就了智慧,智慧推动了人们欣欣向荣的进程。 本座换而言之,这组文明的密码其实是这样的——阴阳间接安排了生灵的运势,而五行推动了人类的命运。至于灵魂被这二者左右,却也掌控着这二者走向。 这组称为无极的文明密码撰写外没个人的灵魂之中,但阴阳五行素来都是相辅相克,所以,这组文明密码只是一开始有一个固定的形态,之后,随着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便会得到一个简单的改写,或者说峰回路转的改写。 比如妗荷,她杀人害命,于是乎阴阳自行冲突五行,全部扭转,命运许运气一经改写,固而来世妗荷便只能成为万年孤星。 ——有一点,便是这些文明的密码虽然改写但是永远不会消失,除非灵魂也是跟着灰飞烟灭——但阴阳五行归元,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些七零八落的五行点滴会在阴阳交替之中聚集,形成一个全新的命盘。 同理,灵魂归尘,经过阴阳轮回的转换,五行的号召同样也会拼凑成为一个新的灵魂——解释有缘的灵魂搭载着有缘的命格,重新落入轮回之中,生生不息。 而无上主宰与这些又什么关系呢?” 奚夜妖帝不敢多言,阡苡也未曾多纠结——因为阡苡准备好了自问自答。仅仅停顿片刻,阡苡在次开口,还是有几分幽怨的说,“天与地原本是合并在一起的,甚至可以叫‘混元’,便是像类似蛋卵一般形态的存在。 而前程旧梦的故事中说,这天与地等同于无上主宰那与他并存的真身。 实际上天与地都只是岁辰的领地罢了。 至于元始天尊——实际上原始天尊盘古,算得上混元中,天与地阴阳交合之后出现的产物。 但元始天尊,不等于天与地,而是孩子辈分的地位存在。 而岁辰是比天与地还要更上一层楼,傲视群雄的存在。这种存在比宇宙穹苍还要更加根深蒂固难以撼动。 这岁辰是伊始,而一切围绕着岁辰展开。而岁辰伊始在到盘古出现的这期间一直以光阴的形态分布在这世间的任何一个角落。 而元始天尊盘古生在黑暗中,与岁辰一样——但不一样的事元始天尊拥有心神。固而,元始天尊做了一个梦一个青山绿水,江山如画波澜壮阔,又姹紫嫣红的梦。 但元始天尊盘古在做这个梦的时候,无上主宰岁辰其实是光阴形态,无欲无求,默默无闻,只任性自流。 而有一天光阴的边边角角渗透进入元始天尊梦境……这个梦便生动起来,这个梦境又变成了一个姹紫嫣红,处处鸟语花香,城池之中人来人往又欢声笑语的桃源。 如此,元始天尊觉醒。 其实觉醒的不止元始天尊,该包括更早之前的岁辰——岁辰本是感受到了原始天尊梦中的热闹,于是乎,一时忍不住,便被吸引了注意。 便正是这不经意间的一个驻足守望,竟惹得无上主宰毫无征兆的翘首以盼起来,接着,只一念,无上主宰便化形。 也就是说,无上主宰觉醒了自己的心神,也就是说无上主宰获得喜怒哀乐。 至于,之后便是元始天尊开天辟地。若是这般解释奚夜妖帝费劲的话——本座这么解释——实际上元始天尊不管是开天辟地,还是顶天立地,但都算得上是在‘开疆拓土’。 而,天地开辟之后,便得以元始天尊独自所用,主要是岁辰旁观习惯了,对此也没什么意义也未曾夺人所爱。于是乎元始天尊在皇天后土上建立了自己的‘家园’。 而元始天尊盘古,当时虽然身死,但是,元始天尊盘古倒地之后元神与灵魂还有智慧等等,一直还在以另一个全新的,生生不息的形态自主建设六界——而这其中体现在,万象众生的出现,与生灵之间个个欣欣向荣。 固而,大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岁辰就已经领悟了不少关于阴阳五行的问题所在了。 而六界之中的生灵的存活全部依靠‘五行’聚合。而阴阳交替不停驱动这五行改变。便是,命数涵盖了运势,而运势又左右了命运。 而当时岁辰什么都没有说。 这些都是后话——至于前言不得不说的是——岁辰本来可以停驻时间,也可以逆流光阴。但是,因为岁辰一念之差便已经改变自己形态了,于是乎这些能力作为代价已然消失。 在简言意骇其实就是,岁辰虽然是时间的化身无上主宰,但变成人形后手中掌握的力量,与时间相关的几乎没有多少了——时间之心的跳动,会控制时间的流逝。但这些都不影响岁辰的至高无上,无上主宰岁辰还剩下时间流逝一般恐怖的毁灭之力。 无上主宰变成岁辰,这期间,岁辰又默默无闻的见证了混沌时期空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也见证了上古时期,元始天尊盘古梦中幻像出现的山河巍峨,烟雨壮丽。 之后,便是上古时代的中期,元始天尊盘古梦中决醒——元始天尊盘古感受不到岁辰,但知道,天大地大竟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孤身一人未免又太过单调,便起身长叹一声,开辟了天地了,还留下遗骸幻化与制造出了美梦中良辰美景,便是现在统称的天下与世界。 其实有一点本座自己至今也是好奇的,元始天尊盘古开天辟地的斧子哪里来的?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无上主宰赠送,因为这世间,真正意义上会凭空化物的唯独无上主宰岁辰一个人。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原始天尊创造出来的灵魂而言,空就是空,不可能会无端端变化出什么东西来。 而对于岁辰而言,空就是时光荏苒默默流逝的表现罢了。所以,生命流淌着的东西,通常而言,他皆可插手操控。 另一个说法就是——元始天尊在觉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阴阳五行的奥义了。 其实,本座与奚夜妖帝或多或少都可以凭空化物,但不一样的是我们是利用五行的撰写,来从冥冥之中聚合一种东西。” 阡苡在次询问,“奚夜妖帝听懂了多少?” 阡苡说得算得上巨细无遗,奚夜妖帝也听得头头是道,但是奚夜朦朦胧胧,但就是一时整理不出个头绪来。 而阡苡焦急徘徊,以后干脆不吐不快,又直言不讳的交代了许多问题所在,“本座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若要奚夜妖帝一时说出个所以然,只怕也是强人所难,上赶着要奚夜妖帝敷衍本座罢了。 这红尘往事,不过过眼烟云罢了。 奚夜妖帝无需纠结诸多,本座今日提起,不过是为了告知奚夜妖帝本质的差别在哪,固而,奚夜妖帝才会对大局一个全面的见解,奚夜妖帝若是一时没头没脑不要紧,且听着之后的故事,抽空了,自己慢慢整理串联就是。 元始天尊盘古身死之后,元神与智慧流入自己打造的天下之中。 人间当时未曾生机勃勃,因为还有一件事——便是,确实开天辟地了,江山也成型了。但是,这世间没有光——固而,没多久,岁辰又见证了应龙与凤——还有凰的诞生。 应龙与凤、凰问世后便算是洪荒时代了,日月本就有光,不亮。 但应龙还有,凤、凰亦隐约之间算得上是盘古之梦的见证者——所以,应龙,凤与凰,出世便无怨无悔,各自欣然接受自己使命。 应龙始天尊在这期间虽然值得可歌可泣,但其实上岁辰率先注意到的是本座的母亲——那是几乎一片暗无天日之中,两声惊天啼鸣从不同方向传来,随即,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激烈碰撞后,黑暗中突然出现满天红星璀璨,接着火光冲天。 在然后就是两只血淋淋的鸟儿原本华丽的尾巴燃烧大火,火势慢慢向前侵蚀,而它们恍若未见,只在一个巨大的球里欢乐的围绕盘旋。 画面一转,那两只烧焦的鸟儿不知 疲倦还在盘旋,这时那个火球已升到白花花的流烟雾霭之中,世间也随之照亮了,朦胧中有蜿蜒曲折,雄伟壮丽的山河轮廓。 画面再转,那五彩斑斓的神鸟彻底碳化的骨肉,终于被烈火吞噬剥离干净。 这时,火球也好像抵达极端,停在一个可以赠与任何生灵都可以看到光辉夺目的地方,且,似在无上升的余地。 但两只神鸟却还在互相牵引,盘旋,似乐此不疲——只是,仿佛之间,也仅仅是说时迟那时快的功夫,大约也是因为两只神鸟保持了极致流转循环的速度,而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起…… 立时,困住鸟儿的火球一阵炽光炸开,亮得让人眼前一片漆黑,随即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岁辰在次睁眼一只满身着火的神鸟啼鸣着——凤凰神出世,她在极速下降——翱翔于黄土大地之上,一路播撒自己的在身之力,为九州带来朝气蓬勃。 同时出世的还有应龙神,应龙神威猛无比,威风堂堂的游走在山川河流之间,与凤凰神并肩,播撒自己的扶苏之力——而二人,徘徊盘旋所过之处万物逐渐扶苏,世间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人头攒动生机一片…… 后亿万年一过,太阳与月亮,已经能自己浮在洪荒之巅顶头的穹苍之中。于是乎,应龙神与凤凰神回到了洪荒之巅,开始忙于整理与注定阴阳五行的规律…… 之后,岁辰悠哉悠哉,抬眼看着鸿蒙时代来临,热闹终于降临天下,着实也如同盘古梦中的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与川流不息车水马龙。” 水月洞花 奚夜妖帝眉心一动,看着芳草萋萋,花开荼蘼,尽是落红交叠的的情景,竟有几分不知如何是好。 随即,奚夜妖帝冒冒失失的又想起来问了一嘴,“仿佛无上主宰岁辰眼中算是凤凰始天尊。” 阡苡没有否认,并且一副避无可避的模样,缄口不言权当默认。 而阡苡瞧着这残花遍地倒也伤感得人,这桃花虽然红艳艳的仿佛鲜血淋漓,但漫山遍野的桃花就这么纷纷扬扬的落下,也是叫人有几分茫然无措的。 这种感觉合该怎么说,明明是春日野穹,正是生机勃勃。但这桃花又飘落得沉默寡言,仿佛春天来了,但是不曾眷顾过一方简陋朴素的小院似的——在连同那沉默寡言的奚夜妖帝就那么听天由命似的处着,几乎一动不动——可不,阡苡眼前尽是一蹶不振,竟死气沉沉一派。 阡苡摇了摇头,感慨万千,继续解释说,“今日之事本座就当权权给奚夜妖帝一个交代就是了。 只是当年本座双亲在时,个个威风堂堂,不说趾高气昂,但总归是说一不二,断断没有谁沦落成为本座这样。 其实本座若是有父亲的决绝倒也是免受许多左右为难的烦恼——事实上无上主宰岁辰欣赏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始天尊的决绝。只是,这是后话。 当年本座的父亲不过是应龙罢了。本座也曾奚夜妖帝说过家父生来为抬起月亮而生——便是一再强调的,‘应龙有翅,所以,托得起月亮,原为黑色,后长期盘踞月亮之上真身被月光澄清,固又得了通体冰清玉洁清幽晶莹月光色。 加之,应龙的元神长久被星辰辉映,所以后来,应龙通体闪烁星辉,仿佛星河,固而流光熠熠。 另外,这天上原本没有星辰浩瀚——现在的星星都是应龙踞月时外壳被月亮冻碎而离体的鳞片。 那些鳞片因为能被主人牵引不曾掉落,也不曾离月亮周边,长久下来又因吸收了月华之光,于是乎变得闪闪发亮——后又应龙以月之华,重生为自己新鳞,那些已经闪闪发光的星辰,它们便拥有了专属的自己的使命。 这确实是事实。而事实上应龙是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始天尊活着时的形态。 而岁辰之所以没有多注意自己这位晚辈,主要是因为一开始应龙笨重,通体一身黑甲……至于,凤凰素来五颜六色,走到哪里都光鲜亮丽,明媚多彩。 岁辰又喜欢热闹,本座母亲自诩——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热情似火,花枝招展,能屈能伸,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文能武,博古通今,妙语连珠,出口成章——由此可见二人实在相见恨晚,至于,本座的父亲沉默惯了,但也总是喜欢看着母亲闹腾就是。 无上主宰岁辰自然是默默注意到凤凰多一些,而,之后二人葬送肉身完成换成使命——但有一点曾几何时,世人总认为父亲更胜一筹,因为,应龙不仅仅只是抬起了月亮,且还点亮了漫天星光。 事实上,有目共睹,这月亮没有太阳那么明亮。固而,其实本座母亲凤凰神,并不逊色给父亲应龙神。 毕竟,这亿万年中,阳光夜以继日普照大地,可却是本座母亲的血肉在太阳之中熊熊燃烧,从不熄灭。 加之——这二人同生共死,一直都是不分彼此……二人,生平并肩而行,素来肝胆相照,算得上唇寒齿亡,不离不弃,固而,外人实在没有必要比较——因为这二人的力量无时无刻都可以互相调动,甚至,就连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始天尊的‘穹苍之守’,与那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的‘穹苍之护’,双剑都可以合二为一,便是那‘穹苍守护’。 ——二人的差别,不过仅仅只是称谓之中。 但凤凰始天尊素来不爱打打杀杀,只负责善后,固而没有那么多人记住。 反观,应龙战神——这个称呼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在参与了鸿蒙一战之中威名震慑天下,固而才会有这尊称……” 闻言奚夜妖帝迟疑,支支吾吾磕巴问道,“意思就是应龙始天尊手上也是……” 阡苡不以为意,且毫不犹豫的说,“岂止应龙始天尊手上血债累累,那凤凰始天尊手下也是尸骸遍野——更别说无上主宰岁辰手上了,奚夜妖帝是见过岁辰血洗上三界的。 提到这点便不得不提一句神只分为‘神’便是无上主宰岁辰、之后是‘神圣’原始天尊盘古,而所谓‘神明’应龙与凤凰双尊。在接着神灵——其实,关于奚夜妖帝因该知道的。毕竟,本座就算对外说得再是含糊其辞玄乎其玄,却也未曾隐瞒过奚夜妖帝便是神灵可以说是有两位,一位是白龙神,一位是浈裕潋滟圣恩主。其实都是本座,固而奚夜妖帝也可以普通称呼本座父亲一般,称呼本座为——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 不过仅仅是两种形态罢了。言归正传,目前的神只之中除了元始天尊,便是只有本座手上没有什么重大的杀业。至于本座剩下的那些长辈们——想必,奚夜妖帝自己听着都会产生有——竟‘一个比一个更不是东西’,这样的感觉。” 奚夜妖帝一听背后一凉,当真诚惶诚恐,手足无措。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奚夜妖帝老有一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危机感觉。 因为奚夜妖帝百口莫辩……确实身而为神,竟,一个个行事作风都这般耸人听闻…… 这? 这! 这。奚夜妖帝感慨万千,身而为神孤家寡人仿佛才是大义凛然的选择。 否则一但结党营私的话——阡苡自己都说了,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其实不喜欢打打杀杀——而喘口气的功夫阡苡又说凤凰始天尊手上也是血流成河。 这其中若说没有关于一星半点与应龙始天尊的关系,奚夜妖帝只怕想自欺欺人都难。 而且阡苡放出来说,便是要让奚夜妖帝往这方面想,否则一笔带过或者干脆闭口不提——可不。不光口说无凭,说来说去都是一面之词,所以,阡苡如果另有其意可不想怎么粉饰太平都行…… 但,若真的要说什么不是,奚夜妖帝怎么敢出言不逊呢? 奚夜妖帝一瞬间当真是觉得自己左右为难——阡苡一笑置之,甚至有心情与奚夜妖帝开玩笑说:“奚夜妖帝怎如临大敌一样?本座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总归横竖不会把你怎么样。” 阡苡又是怡然自得的模样,似笑非笑说,“本座不过在阐述一个事实,本座父母就是做的不得。但好在,他们是神明,最终该超度的超度,该弥补的弥补了,算得上赎罪,也付出了代价大义凛然了。 固而,本座现在这般提起便是说——本座父母已经恩怨分明了,至于功过几许自然是世人自己议论了。” 奚夜妖帝尴尬一笑,点点头。 也只是这么一笑,之后奚夜妖帝便又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反正开头了——阡苡虽然只是话说一半,但没有一丝一毫逃避,直言不讳道: “其实本座的父亲是无上主宰岁辰唯一的知己与挚友。 而本座的父亲确实一战成名。 在此之前,岁辰瞧着应龙神与凤凰神二人并肩唤醒了这世间的生机勃勃之后。又听闻这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洪荒之巅,闭关修炼说是研究文明的密码——也就是这个期间,阴阳与五行还有八卦得到了理论名义上的落实——时代是鸿蒙中期。 ——就是应龙始天尊一战成名的鸿蒙时代。 换而言之,在功能时代中本座的父母在实践里发现了阴阳五行的存在,接着又提出了八卦与四象的理念,便统一规划成为无极。 但这有什么用呢? 无需奚夜妖帝提醒,本座也知道自己说过的——命格归元由阴阳的交替,还有五行的聚集会合成一个新的命格。 同理,灵魂归尘,经过阴阳轮回的转换,五行的号召同样也会拼凑成为一个新的灵魂——解释有缘的灵魂搭载着有缘的命格,重新落入轮回之中,生生不息。 可这些乃是先天形成——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阴阳间接安排了生灵的运势,而五行推动了人类的命运。至于灵魂被这二者左右,却也掌控着这二者走向。 所以,挑阴阳修五行的作用便是后天努力改变杜撰,或者巩固加强自己的命数,总归道理是你的,人是活的,亦是如此,便可见证元始天尊梦中那所谓‘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而这些东西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杜撰完整之后便大肆传播。便是梦中现身授意文明,固而,又让人们从只会吃喝拉撒睡或者追着光明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那段时间其实是平铺直叙,而转眼又是千万年,而这千万年中人们靠着对文明的研究,固而得到了新的指引——便是气象一新,蒸蒸日上。”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由衷表达说,“听懂了,可以理解。” 但阡苡鄙视,“不奚夜妖帝还是没有那么懂——气象一新与蒸蒸日上并不等同于富强文明,四海升平。 而若本座说,一个人为什么看不到那春日里鲜艳欲滴的花儿正是芳菲时——而奚夜妖帝自然是知道的,左不过是无知,傲慢,还有偏见。” 奚夜妖帝毕恭毕敬,自然是眉目不曾舒展。十分疑惑。 随即奚夜妖帝一拱手,一派知耻下问的模样——阡苡又不由得感叹,若是白岙帝君现在怎么说都会提出各种各种刁钻刻薄的质疑。但奚夜妖帝不会——阡苡也在想,若奚夜不是妖帝,只怕,也是一个大好良人。 但阡苡也只是想一想,奚夜妖帝就是奚夜妖帝,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且奚夜妖帝与阡苡结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怕大器晚成,也就是有朝一日神只覆灭,届时未必不是奚夜君临天下成为那高高在上的神仙之首天帝。 阡苡郁闷得很,笑道,“而当时本座父母就算再是传承了文明,但事实上一时三刻,人们大约还是没有办法消受——于是乎当时的状态,本座不瞒奚夜妖帝,便也只是一个刚脱离无知的状态。但是傲慢与偏见总归还在。 而本座的父母却在这时候选择沉睡,因为本座的父母开创文明的时候,便不慎透过了周易知道了二人以后会有大劫。固而,以沉睡而养精蓄锐。梦中继续闭关修行。 之后,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睁眼——但这次睁眼并非是因为什么大劫。而是血腥,浓重的血腥味唤醒了应龙神,应龙神转醒,率先离开洪荒之巅却看见——时间一久六界越来越多的生物参透了无极的理论。 于是乎部族便出现了。人与人之间碰撞出了距离——而这些距离又逐渐沉淀出了一个风向的诞生,便是志同道合。 而志同道合的下一步就是人以群分,人以群分代表着自成一派,自成一派之后就是呼朋唤友,而呼朋唤友就是结党营私。 这是环环相扣,慢慢形成的传统,便是部族的出现。 而这些本来不算什么,反而是文明丰富多彩中必要融合的进程,反而最大的问题是——一个部族中不可能百花齐放,而就算百花齐放也只能代表那是身在一个千枝万载的花树上。 人类的文明从来就是‘姹紫嫣红,光怪陆离’,固而,可能做到人人统一,因为,有选择才会显得丰富多彩。 然而正是拥有选择这个说法,各种各样的部族之中的佼佼者便有重新‘志同道合’,也就是抱团,亦欲自立为王——且有不少人当真妄得这些人的真传,如此便自己也得享高高在上。 也就是说部落出现后,权势也接肘而至。但当时一切都没有现在这般全面,不过开端罢了——部落内外阶级不大,反而齐心协力对抗对立的部落。 而时间一长部落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了,所以,大部落之中的权势分化也越来越明显,阶级就出现了。 而出现了阶级,加之恩怨是非的沉淀——人们在文明之中成长,固而不分彼此,一无所知的群里状态中,萌发出呈现多姿多彩各种各种的个体状态,而之后凭着那五光十色的追求出现,人们又逐渐融入了一个志同道合并肩而行的状态。 之后恩怨争纷扩大——在这个背景下还有各种优胜劣汰,物竞天择,反正胜者为王的野心推动着固而部族之间出现了血战…… 逐鹿之战的争纷即将拉响…… 而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因为陷入沉睡,固而这种状态一时没有监管——此现象便越闹越烈,最后,便直接演变成了鸿蒙后期因争权夺位开启的那场昏天暗地的逐鹿之战。 而在这一战中应龙率先出击,不过应龙所用并非是度化与劝解,反而以暴制暴——毕竟那场逐鹿之战可不同与白屹大帝血洗什么上三界,人们在死亡的威胁之中个个陷入疯狂的状态,局面已然失控,人们互相残害也并非是什么牵扯恩怨情仇,反而只是因为莫须有的‘你死我活’的恐慌罢了,教化无用。 应龙展翅雷霆之势迎着风暴翱翔,奔腾之处人们全部丧命——之后凤凰始天尊受到牵引,便也出来了,当时凤凰始天尊调取了那应龙始天尊的扶苏之力……” “应龙这处理方法,”奚夜妖帝其实想感慨什么的。 但阡苡嘴快,不给奚夜妖帝发表任何言论的机会,先声夺人:“父亲的做法确实有恃无恐,因为父亲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总之无论如何都有人风雨共济不离不弃。 但事实上,父亲也知道,如果母亲也参与了这战争只怕两个人都得声名狼藉,固而,父亲率先出动负责镇压。 而也知道的父亲永远不会一个人,反正,她永远与父亲风雨共济不离不弃。 母亲只负责善后也就是渡化。 之后,母亲迎着朝阳,调和阴阳凝聚五行,重新播撒再生之力叫人们起死回生,同时母亲也播撒了父亲那里调度过来扶苏之力修复那千疮百孔战火燃烧过的江山。 人间生机勃勃又是人来人往,但过往对于活着的人们而言不过恍若隔世,一切如同水月洞花——但神明的干预,让世人知道了什么叫真的无极——而不是一谈纸上谈兵的体系,人们自此便有了更高,更加孜孜不倦的追求,同时,人们也意识到了什么叫因果报应。从此文明又出现了新的进程。” 奚夜妖帝若有所思没有说话,阡苡只当自言自语,对奚夜妖帝不理睬的,自顾自的说,“奚夜妖帝自然是会觉得本座父母冷血无情,但他们即便是神明也只是阴阳五行聚合出来的产物,与无上主宰岁辰可不一样。 其实也都一样,绕是岁辰也不能免俗,但凡只要心神还在一天,他们便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身而为神明自己承担自己的责任,而本座的父亲不过顺应天命罢了——否则这乱作一团的人世该怎么救? 再者说最终本座母亲死在了本座父亲眼神,本座的父亲一样太上忘情。饶是本座父亲都是如此,你们也是跑不掉,善恶有报——若奚夜妖帝觉得身为神仙便是随心所欲天下第一——可不?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便等同于自取灭亡,本座没什么好说。 反而有一点,本座不得不说一句——为了这世间千秋万载人来人往牺牲一个,牺牲一群,皆不算牺牲。反而是渡化,免得这些贪得无厌的活着也是危害人间。 之后本座的父亲与母亲在次睡去…… 后面这世间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当市井人头在次攒动,人们互相礼让,文化取代了巫术之时,便开始了下一个时代——名乐安时代。 也就是那时起,任然有一群得道者聚集了所有盘古呼气之云建造了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仙都,便是现在说的天界,之后天界慢慢扩大——而在扩大的过程中遵循的是‘论功行赏’,于是乎,便出现王朝。王朝之中,涵盖各种部族,人人聚集在一起因为志同道合,固而个个恪守本分,因为这是一个讲究规矩与律法的时代——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天劫来了。 作为神明,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提前觉醒,当时文明富强已经彻底发扬光大了。虽然有穷苦人家,但人人几乎知道基本简单的道理了。 也是这次应龙始天尊落世… 应龙始天尊是在夜晚收到召唤而问世——确切的说是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始天尊渊戈在人世间的皇城上空盘旋看到有一相亲相爱的人家正在吃饭。 期间和乐融融——弟弟笑容可掬,唤了侍仆拿酒来——弟弟向哥哥敬酒,向高堂双亲敬酒,向结发妻子敬酒,举杯,同意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女进酒。 一家人欢声笑语惹人羡慕——可是一切热闹温馨都只停在了喝酒之前。 众人小酌一口,毒酒入腹——下毒之人一改脸上敬酒时的那亲切谦卑,换了面目狰狞的扭曲面孔。 应龙始天尊随即蓦地在弟弟脸上看到‘如负重释’的背后——那小人得志般的洋洋得意;看到贪得无厌背后的孜孜不倦、狡诈阴险源源不断;只怕事故不成功,暴厉恣睢背后一直处心积虑的阴险还有破釜沉舟的恐慌。 而成功后弟弟欣喜若狂。一声仰天长笑,亦满面春风一刀一刀挥刀损尸,毫无毁意。 应龙始天尊收了真身,慢慢落地,以月光之名召唤亡者灵魂——回魂后众人看到自己的身体皆为大惊。惊讶过后家翁悔、家慈愤、兄长怒、发妻慌、孩儿惧。 所谓‘五味陈杂’竟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叫人叹为观止。于是乎,为了不错杀无辜,应龙始天尊不得不睁开‘真实之眼’审视——看到却是关于叛离但都自作自受的谎言。 那人家老父,年亲时是一个小将为了步步高升结发现在之妻子,婚后生下现在之大儿。可那老父见地位稳定便放心大胆的去外面拈花惹草又有了小儿那妻子得知此事,屠小儿生母,带小儿回家中日日虐待以泄愤意……” 陈年旧梦 阡苡说这话的功夫停顿片刻,略有迟疑——因为奚夜妖帝面色尽是闻所未闻,十分费解,所以阡苡只能重头仔细解释,“所谓的‘真实之眼’又叫‘审判之眼’,算得上是日月辉煌赐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的礼物。而本座其实也有‘洞穿之眼’,而‘洞穿之眼’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场,因为,当年的‘真实之眼’将这万象众生全部看个透,固而,幻想破灭陷入迷茫适才惹出这么多祸端,于是乎由此为开端应龙始天尊在临死之际毁掉了这眼睛。 于是乎这眼睛便形同摆设,难以观测人心。 但真实只眼,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都有,只是,二人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这二位曾几何时一直生活在哪不染纤尘的洪荒之巅,而洪荒之巅又称‘白昼梦乡’——这个地方,本世间最纯洁之地。 在未降凡尘前,其实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都有至纯至善的慈悲之心——所以,双尊并肩一路看到的花开花落、人聚人散都是缘,并且完全可以说是这世间最自然而然不过的美好——不过,终有一日这二位神明带着自己真诚的内心与空虚已久的情感,来红尘里打滚过一圈后心境都变了。” 奚夜妖帝必要,脑海中尽量想象——当一个人满心欢喜的去到向往已久的地方,但不被欢迎受尽冷落,或者行程不比预期之中轻松惬意,那么失落倒也是想得通,可再怎么失落仿佛也不至于杀人放火。 所以奚夜妖帝还是难以理解。 而阡苡一语道破,“奚夜妖帝肯定在想本座父母仗着自己是神明便滥杀无辜,当真是糟糕透顶。 而且奚夜妖帝一定还设身处地将心比心的去以己度人——但奚夜妖帝不能忽视一点,若将自己比喻成为游人,那便是奚夜妖帝的冷漠了,反而显得奚夜妖帝这态度过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实就是,奚夜妖帝因该这么比喻,自己生下一孩子,为此付出太多代价,可好容易将这孩拉扯长大亦欲等他独立回来罢了,而不想这孩子适才脱离掌控没有多久便不学无术,甚至是为了虚荣浮名便干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度接近六亲不认的情况,那么请问奚夜妖帝作为父母又该情何以堪?” 这? 奚夜妖帝一时半会自然不知道情何以堪。 毕竟奚夜妖帝连姻缘都还未曾经历过,又怎么会知道为人父母时的心酸呢? 只是即便奚夜妖帝未曾为人父母,可光听阡苡这么一比喻便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毕竟当虎毒不食子,而,父母也不会将孩子往火坑里推——然而正是这样,奚夜妖帝又开始怀疑阡苡这个比喻的论证观点几何。 阡苡也知道奚夜妖帝在执迷不悟一些什么,其实阡苡也没有强调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天尊二人当年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叫人心服口服,只是,阡苡的意思是——此事非要抛弃常理来叛经离道的言说,未免是叫人觉得强词夺理,倒行逆施。 固而阡苡素来都是打算折中。 怎么个折中办法? 便是‘和稀泥’——反正阡苡既不说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的做法无可挑剔,同时,阡苡也不会说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昔年到底是如何罪恶滔天。 阡苡实事求是,正努力还原当年那些个上神无可厚非,且情有可原的决策。 ——但阡苡有意识到欲盖弥彰这个问题的所在,于是乎,也不多多与奚夜妖帝分辨,只是继续自己的故事,一股脑的讲下去,“本座方才与你说了,那人家的老父亲,年亲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当时为了步步高升,于是乎结发现在之妻子。之后,结婚生子,便有了大儿。 可那人世间无所不用其极的老父压根就不是善茬,有一日,那位父亲发现自己地位日渐稳定,便放心大胆的去外面拈花惹草,固而又有了小儿——问题是,这位父亲的结发夫妻得知此事后,竟一怒之下屠小儿生母。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那位妇人主要是恶在,带无辜小儿回家中日日虐待,如此,以泄愤意…… 这位妇人其实还是要一些脸面的,到不幸后来此事人尽皆知。 但这仿佛也不是原因,本座只觉得此人都快一不做二不休了,又何必在乎人言沸腾呢——可能还是余恨未平,于是乎这位家母到底还是留了小儿一命。 不过,这位家母一直教唆大儿对其欺凌悔辱——其父未管;大儿骄纵跋扈长年不务正业,而小儿偷光苦读,得志,金榜题名墨尚新,回乡夺兄长所爱,抢兄长所得——其父未管; 儿媳婚后与大儿藕断丝连,最终狼狈为奸,生下其一双儿女,后起了杀人越货的心思,便与大儿预谋杀了小儿,夺了钱财,亦欲远走高飞从此逍遥; 那大儿阋墙兄弟,亦欲夺了家产钱财,至于,弟弟、弟妇都不留——小儿知此,尽屠。 本座的父亲当时其实是五味陈杂。奚夜妖帝可知苦海无涯,只一瞬间失去方向,陷入迷茫,还丢失了前行的动力是怎么样的体验? 便是父亲这般不知情何以堪,但就因为他是神只,所以,便只能冷眼旁观了吗? 于是乎,当场父亲双手合十便全部渡了——并且,讽刺的,父亲一抬头便见大堂里自己威风凛凛的神像。从这时起,父亲便知道世人崇尚的压根就不是应龙神那坚守之力,而是,应龙神的杀伐之力,于是乎,父亲一挥手让那神像干脆变成青烟,一同追随这场闹剧散去。 此事还没有完全——本座的父亲,那个冰清玉洁的霜雪良人渊戈又变成应龙元神真身在天与地之间腾飞盘旋。而,元神自带那真实之眼,固而审判之下芸芸众生丑恶原型毕露,加之,素来层出不穷的尔虞我诈,越发虚荣不断的闹剧,慢慢的本座父亲心如止水。 而后,本座父亲实在冷静,直接落地屠城,成为了一时之间世人口中之恶魔。 但事实上本座的母亲奚夜妖帝以为便真的只是助纣为虐? 本座的母亲素来是乐意与人为善。 而当年,不同于本座的父亲直接真身落地——本座的母亲有意体会人间疾苦,固而,亲自当了一辈子的凡人。 说起来那无上主宰岁辰又是为何毁了这天柱? 原是无上主宰,看着世间一步一步走向光辉岁月,文明社会。可最终,岁辰为何要猝不及防的毁了那天柱呢?” 阡苡接连追问,而奚夜妖帝便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也就是说无上主宰岁辰摧毁六界并非是处心积虑。 确实如此,奚夜妖帝一瞬间豁然开朗——阡苡三令五申的说过,这无上主宰更胜于天,所以,没必要处心积虑。 而,除了处心积虑奚夜妖帝还想到令一种可能——便是无上主宰岁辰昔年一时意气用事。 不对……这个可能也不对,为何无上主宰需要意气用事,明明阡苡说过了,是他毁了天柱带了劫难所以,应龙神与凤凰神才会亲自以身填补,渡这世间逃过一劫…… 不对!就是意气用事!奚夜妖帝意识到,如果无上主宰不是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招惹的,那么其余剩下还可能招惹到他的还能是谁呢? 奚夜妖帝总是细思极恐,后知后觉。 之后,阡苡伸了懒腰,随即,又不容置喙的解释说,“无上主宰岁辰亲自目睹本座母亲种种事迹。 而且本座素来说岁辰脾气好,奚夜妖帝莫非以为只是恭维奉承? 其实上,无上主宰岁辰与你们并非根本同源,而他能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你们,已经是他仁至义尽,慈悲为怀了。 昔年,岁辰随着元始天尊一道降临人世,他本来就是开开心心的来到人世隐居在江枫渔火之彼岸,过自己简单而宁静致远的小日子。然而,好景说长,没长到不过斗转星移,而说短,也仅仅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罢了。 可岁辰到底博古通今的神,且文明的轨迹源源不断从他身上流淌而过,自然即便他不留心,却也或多或少都会沉淀在他身上。 于是乎,无聊的时候岁辰便是独自立在云头上,看一看这世间风情万种——而岁辰一开始的失望大约不是从逐鹿一战开始。 身而为神,自然心中宽广,岁辰素来通情达理,知道人间无辜,无知是情非得已,同样,岁辰也知道晚辈凤凰与应龙二位已经竭尽所能了…… ——成长素来是需要跌跌撞撞才会逆流前行,大放光彩,最终不可撼动。 至于神只。神只的任务左右不过是睥睨天下,便是不痛不痒的冷眼旁观,对事实洞若观火。 因为,除非乱世,否则神只绝对不能插手人间的大事小事——这些岁辰全部了然于胸,一清二楚。 说起来,曾几何时,无上主宰岁辰耐心看着这天下苍生追求欣欣向荣时,竟那般多姿多彩。可时间久了,这些姹紫嫣红花样百出的事态,逐渐杂乱无章,且浓涂厚抹更加显得这些世俗色彩斑驳,简直形同败笔——之后,有一天这无上主宰岁辰突然便看烦了,好一出人心不足尔虞我诈、斤斤计较的画面。 于是乎岁辰干脆化成时光,任性自流。接着,岁辰好长时间在没真身落地过——直到永安时代,无上主宰岁辰被一声啼哭惊醒,岁辰抬眼,发现世风处处得寸进尺,如今只怕习以为常深入人心难以遏制了——便是这期间,好巧不巧,岁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尤其是对这聒噪的六界简直腻得不能在腻。 身而为神不染纤尘,岁辰亦是不想再日复一日看这些源源不断上演的荒唐闹剧——随后,神只一怒天罚接踵…… 便是一念之差,岁辰一时怒火冲冲,义愤填膺,仅仅一拳对着天柱挥去,天柱应声而裂。 那会岁辰本还亦欲直接全部将六界毁完,可不想这个时候岁辰周身一阵法术波动——本座的父母,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先后落地。 于是乎,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只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这应龙与凤凰两位素来在世人口中风评,赞叹不已的英雄——加之,岁辰自己对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红莲业火凤凰始天尊二人亦是映像颇佳,固而岁辰想知道自己这两位后辈会在凡尘会有什么作为。 凤凰始天尊原先最得无上主宰的欢心,毕竟,鸿蒙时期应龙已大开过杀戒,所以岁辰看到应龙始天尊渊戈真身落地之后直接成魔也倒没有多震惊稀罕——反而,突然生出了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欣赏来了。 而凤凰始天尊因自己有一十四魂一十八魄,固而,性情比应龙更加多愁善感,亦更加优柔寡断,也或许因为如此,便生出了许多真诚的以己度人的心思。 于是乎,凤凰始天尊是素来不愿伤人的主。 固逐鹿一战才躲在阵后慢慢善后。 时间弹指,岁辰转眼便看到了神鸟披着朝霞在半空傲首盘旋,后落入当时姻缘仙人的缘府中,承名依旧是翊屿。 只是岁辰哭笑不得的是,翊屿越来越大,生出便是好一番波折,牵扯进去令一段是非恩怨——而昔年若非本座母亲是神只,又怎么可能在恶人手中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一劫? 本座也不妨告诉奚夜妖帝昔年本座的母亲出生之后,其名义的上的父母陷入了自己恩怨情仇中,过不久便双双撒手人寰了。之后,本座的母亲便又去到了名义上的姨母所在的花界。 虽是花界,不过地名罢了,同样隶属于当时的天界掌管——这些奚夜妖帝无需顾及。如果奚夜妖帝难以理解本座便说是花都,如此,想来奚夜妖帝便了然于胸了…… 花都中聚集住着花草树木修炼而成的精灵与仙人。 只是岁辰哭笑不得的是本座的母亲在花都中厮混度日,甚至比本座父亲还要玩世不恭且固执上了几分。加之本座的母亲,即便后到了花界却也没多上善若水……” 作风 奚夜妖帝云里雾里,但懵懵懂懂听出了几分阡苡话里话外的道理所在——便是阡苡自己三令五申在重复的,饶是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是神明,但却也寻常人一样,根本同源,固而,简言意骇推托一些责任而言,神明不过就是震撼了天地的英雄人物罢了。 于是乎,确实可以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毕竟,没有那一个英雄叱咤风云不是深陷恩怨情仇,所以一切大约半推半就能全然说过去。 反正奚夜妖帝自己一时也是混乱的,尤其观念与认知上都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但阡苡说的这些又是亦欲何为呢——奚夜妖帝迷茫,冥思苦想半天才想起来了,今日阡苡突然来这一出原本是因为让奚夜妖帝对涉及合作的整个故事背景有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这点无可厚非,只是,奚夜妖帝听着阡苡的描述,意识到这可能已经不是什么神只的故事了,怕是一些牵扯不清的前尘旧事。固而,如今阡苡对白屹大帝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叫人难以捉摸无从说起。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阡苡总归都是冲着白屹大帝去的就是了。 只是为何牵扯如此复杂,而且奚夜妖帝说的是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素来是风雨共济,不离不弃。 但仿佛阡苡的意思又是再说,这二人落入人世之后,便算得上一定程度的分道扬镳了,固而,此事多有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即便这边疑点重重了,阡苡还是仿佛一直在不务正业只为了和稀泥一般——奚夜妖帝不得不疑虑此事是否还有不可告人的地方? 而若是这些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那么即便阡苡说一千道一万也是白费口舌。 ——奚夜妖帝也不是不知道阡苡能言善辩,仗着身份,时常混淆是非,在浑水摸鱼。 但不管怎么样,阡苡这态度都不算明朗。阡苡自己也是郁郁寡欢一派懒洋洋的模样,甚至还有几分有有气无力的迟疑,才继续告诉奚夜妖帝说,“本座的母亲——堂堂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浴火重生扶苏凤凰母、红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神,在收到召唤去往人间应劫之后竟明知使命的情况下,日日顶着姻缘仙人所赠与的一张狐狸皮。 也就是凤凰神跑去人间体验众生离苦时的身份是一只狐狸,也就是狐妖。 狐妖一开始不隶属仙界——与现在有所不同的是虽然姻缘仙人是天人,但是,月下仙人的女儿无功无禄,固而,他的女儿不是,于是乎流落人间。流落人间其实不算什么,之后本座的母亲又被花都的亲戚接过去了——奚夜妖帝认为啼笑皆非的是什么? 便是那亲戚因为牵扯了上一辈的恩怨,竟对本座的母亲也恨之入骨。本座母亲虽然不是孩童智力,但正因为不是孩童智力,才会像个傻子一样,对任何事情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又算什么? 昔年本座母亲在人间的所作所为,一度谦卑到无上主宰岁辰都看不下去,以软弱无能来评价。 倒也不是本座母亲软弱无能,也不算岁辰有多落井下石,只是因为本座的母亲一开始本着自己是什么的神明的心态,处处悲悯苍生,而最后,本座的母亲被苍生唾弃还有苛责。 更甚者,若非本座的母亲是神明,不会为凡器所伤,只怕依旧是死于非命了。 本座母亲的那层狐狸皮其实一早便千疮百孔,但本座的母亲没做错什么,小小年纪总不至于真的杀人放火吧? 然而这些光本座心疼没用,本座的母亲就是倔强而坚韧的女子,固而,花都的仙子精灵即便已经对母亲算得上欺凌虐待了,可本座母亲一开始连手都没有还过——反而孜孜不倦琢磨,挖空各种各样奇巧心思,而只为讨好凡土微不足道的区区鲜花精灵。 可不?本座身为神灵,虽然手上未曾血流成河,就目下而言已经算得上是温顺至极,但本座都觉得母亲这个做法太过宠溺是为不妥。 而神明素来都不是合该积德行善的主,合该积德行善造福自己的万象众生。 而神只的出现,左右不过为了督促这世间伦理纲纪的平衡。 固而,神只有权利可以纠正这世风日下。 其实这些岁辰一直知道的,于是乎,他更贴不成钢的趴在云头俯瞰苍生,便时常看着本座母亲这个后辈伤感了,又张牙舞爪的兀自傻傻开怀,又失魂落魄伤感了,又自讨没趣一顾委曲求全迁就别人了,又一蹶不振垂头丧气了,又一扫阴霾重新去与人为善了,如此,一直反反复复。 终于,这位好耐心的无上主宰都看得心如止水了,于是乎岁辰嗔目扼腕,仰天长叹一句:“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宋.苏轼《蝶恋花.春景》)”之后,岁辰便突然有了另一个层面的觉悟,便是盲目的执着等同于愚蠢,而,即便这样,算是死心塌地,自甘堕落又义无反顾的付出却任然不能撼动别人半分。 随即,岁辰又去反观本座的父亲,那‘根正苗红’的后辈——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神——时过境迁,本座的父亲悲愤交加,屠了一个又一个的城,果然,没叫岁辰失望。 岁辰便又开始正视本座的父亲了。” 这么说来,奚夜妖帝就更加不知道情何以堪了——确实,如果说阡苡说堂堂神明枉顾凡人生死,竟直接杀人放火,可不是等同于十恶不赦吗? 而如今听阡苡一言——奚夜妖帝意识到情有可原,而这情有可原当真就可以粉饰太平吗? 其实粉饰太平也好,混淆是非也罢,奚夜妖帝只是有一点不明所以。 便是阡苡为何要大费周折选择重组天界? 阡苡自己所说之后神只彻底消失,或者是说以另外一种方式生存下去,继续守护这天地之间,可,问题就是按照阡苡所说的这种神只作风…… 海棠玉碎芙蓉泣,故彼青山留丹心 但神只的作风都是这般为所欲为,虽然确实凡人见罪在前,可事实上,正如阡苡所说的那因果报应的更深一层,便是,便是代价的存在。 而神只正常情况之中是与天同寿的人物,且,神只举世瞩目享高高在上,受世人敬仰。加之,又是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生平素来无拘无束又随心所欲,另外,神只又清闲自在,所以奚夜妖帝想这上神就算不是胸怀众生,却也合该是处处闲情逸致。 而阡苡的说法确实,这些神只没个都是穷凶极恶的主,固而,奚夜妖帝实在是想不通,阡苡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推翻了这天下六界鼎立的时代,重新叫江山一统,恢复阶级固化。 确实是阶级固化,奚夜妖帝意识到目下天下只是形式上的势力固化,其实这没什么不好,任何人都可以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身份安身立命,与选择自己满意的地方落叶归根。加之,这些人若壮志凌云,自然还可以选择自己欣赏的帝王效忠,这本没什么不好。 只是奚夜妖帝不懂为何阡苡非得这般不近人情。甚至,阡苡本着一不做二不休,有些不择手段,仿佛处心积虑,是在酝酿阴谋似的。 奚夜妖帝疑惑依旧,反正五行与阴阳奚夜妖帝听懂了,但是其余的越听越是云里雾里。 就事论事,不去考虑其他观点的话,其实疑虑还有一处,便是凤凰始天尊在收人欺凌虐待,而,应龙始天尊在杀人屠城,也就是说应龙始天尊本来就已经开了杀戒,但是凤凰始天尊在人间颠沛流离落魄之时……莫非应龙始天尊只是冷眼旁观? 阡苡没有说话,但是隐约意识到了奚夜妖帝的疑惑,但阡苡少不得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其实阡苡的意思就是,这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可言。 并且,若是非要钻个牛角尖,那么只怕天下当真是一个无辜的人都没有了。 而普通如此,神只亦是如此。 而奚夜妖帝不应该只是拿着神只代表正义来先入为主。 神只素来不是代表正义,而正义不过是人心所向,于神只而言,不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绝对不是恪尽职守的目标,这便是无极的世界。 而神只参透无极,在无极之中得以永垂不朽,便是一声矜矜业业也是为了维护无极的存在。 至于什么江山易主,或者是天下大乱,其实都是无极之中的因果报应,与神只自然无关——说白了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由可违,这个恒古不变的理儿,确实不排除那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情况,但总归到头来天理昭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阡苡还意识到,奚夜妖帝的主观里存在的潜意识是——自作孽情有可原,而天作孽十恶不赦。 其实,奚夜妖帝这般认知,倒也不是说不出去。毕竟,世间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真理,问题是,奚夜妖帝只是没有注意到,说得过去,说不过去,有因有果都是无极之中的善恶有报——简言意骇,谁种下了因,便是谁来扛恶果,绕是神明也同样如此。 说白了,绕来绕去都是无极,其实多说无益。而用无极的观点来看万象众生的存在,便不过一个循环罢了——固而,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神跳脱了循环永无轮回。 在换而言之就是与神明将功过几何完全没有意思,因为,神一但崩逝就会变成一种精神永垂不朽。 但奚夜妖帝只怕是什么都一无所知。 然而神只除了至高无上,亦还有无可奈何…… ——奚夜妖帝却也没有想到话题就这么戛然而止了,阡苡不在三缄其口,而是直接沉默下来,自顾自的躺在彩云之上,好不悠哉好不闲云野鹤。 奚夜妖帝在次迟疑,随即感慨一句——“春寒二月二,雷霆渡青山,南城溟蒙雨,涧涟碧水绿。” 阡苡一听眉开眼笑道,“这不是无上主宰岁辰留下的字句?”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意味不明的笑道:“果真师徒情深,”——而阡苡笑裔如花,感慨说,“功成般若万骨枯,来年春至百花迎,盲行千里青山绝,故里天涯城池灭,奚夜妖帝——造化弄人,左右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天命难违,退一步万丈深渊,而进一步也不见得海阔天空,确实是本座多愁善感不思进取了。” 阡苡喜笑颜开,竟一时也找不到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奚夜妖帝。 因为此情此景若说阡苡庸人自扰,但阡苡扪心自问,自己又豁然开朗。而若说阡苡真的风轻云淡,但阡苡自己都知道自己对过往念念不忘。 所以,阡苡阡苡只好尽量面无表情对奚夜妖帝说道:“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久在无极中,天涯邻彼岸——苦海无涯,而奚夜妖帝悬崖勒马,须知回头是岸,本座此番既然已经教化奚夜妖帝了,固而,奚夜妖帝谨记——无极之中众生平等。” “是了,”奚夜妖帝虔诚坚定回答一声,同时,若有所思着些什么。 阡苡对此没什么表示,随即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言归正传,当年无上主宰岁辰虽然不是抱着打算给六界留下余地的想法,才没有直接彻底摧毁天柱,迟迟无动于衷。 但殊途同归,无上主宰岁辰到底给人间了一条退路——此是因为岁辰亦欲打算摧毁六界之时,发现两个看着长大的晚辈落入人世,于是乎,难免好,便卖了一个人情给本座的父母。 正是这一个不痛不痒的决定,所以,人间得到了进退。而当年的恩怨情仇本来不该本座置喙——但奚夜妖帝既然好奇,本座不妨直言不讳——岁辰看着的母亲在人间所作所为,实在是怒发冲冠,义愤填膺。 而越是抱着恨铁不成钢的这种想法——有时候他都有些想‘替天行道’,渡了本座母亲这个与他同样身为上神,却叫他粗略观之,都恼羞成怒的后辈。 只是,岁辰也当真无聊久了,真当他想动手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起本座的父母,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于情于理都算他自己眼睁睁从小看到大,便还是有些不忍——而因为这样岁辰一度烦闷不堪——终于,他又在次失去耐心了正欲动手时,本座的母亲也终于幡然醒悟——无极之中,众生平等。 而凤凰神一个人实在难以渡化苍生。并且,凤凰神也意识到自己此番下凡明明只是为了拯救天劫,免得生灵涂炭罢了…… 其余——就算苍生再怎么水深火热,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又与神明又什么关系呢?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凤凰始天尊即便干预——便是神明越从中干预,六界之中就越是失衡。长久下去,永远迎接不了光明,而相对公平也将失之交臂。 奚夜妖帝是否费解? 本座只说就像不争气的孩子,反正迟早要离开父母的,而若要孩子茁壮成长,父母唯一能做的便是撒手不管——如此,不管孩子披荆斩棘也好,勾心斗角也罢,总归无所不用其极,还是浪子回头金不换都是造化罢了,万般皆是命,总之不管怎么样,这孩子都会得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即便残忍,但是关于这方面本座都快说腻了,天理昭彰,善恶有报,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而若死不悔改,又何须拉上别人来承担这些关系呢? ——如今本座该说不该说的,今日都说了,而能领悟多少便是奚夜妖帝自己的本事。 以后奚夜妖帝名垂千古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之,末了,奚夜妖帝记得回头看看,因果轮回,长路漫漫,可都是奚夜妖帝自己决定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奚夜妖帝的人生是自己选择,本座未曾强迫奚夜妖帝什么——严格说起来,奚夜妖帝确实被溪榆公主所杀……于是乎,奚夜妖帝说冤枉吧,确实无辜。 但奚夜妖帝自己想想,一开始是谁放纵了溪榆公主这般野心的? 所以,奚夜妖帝须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而奚夜妖帝自己怠慢忘身,所以招惹了杀身之祸,之后又是奚夜妖帝因为死不瞑目,所以遇到了本座…… 这中,不管奚夜妖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是奚夜妖帝祸不单行后患无穷,其实,说起来与本座关系不大。 而本座以后是得偿所愿,还是依旧所托非人,亦与奚夜妖帝关系不大。 都是自己选择,换而言之,节节高升,还是一步错步步错,这都是命——是自作孽不可活,而不是天作孽由可违。 而若奚夜妖帝坚持是,本座错了,那么本座便也不得不提醒奚夜妖帝一件事——当年奚夜妖帝死于非命,而之后,本座机缘巧合救下了奚夜妖帝。 如此,不知奚夜妖帝觉得这算不算奚夜妖帝自己的善报? 加之,当年溪榆公主之后又死于奚夜妖帝手中,奚夜妖帝大仇得报,如此,不知奚夜妖帝觉不觉得这算不算溪榆公主的恶报? 总不至于奚夜妖帝真的相信这当真是运气使然而已……” 奚夜妖帝闻言喃喃自语,“本座的恶报就是溪榆的善报,而本座的善报便是溪榆公主的恶报……” 阡苡直言不讳,继续提醒奚夜妖帝说,“奚夜妖帝自然是可以感叹自己命运不好,一生之中,大风大浪经历太多——那么本座不妨告诉奚夜妖帝——若想解脱,奚夜妖帝大可退位让贤就是了。 而奚夜妖帝也不能忘了自己在位时谋害过多少人,其实,奚夜妖帝自己也知道,一但自己禅让了帝王的位置,只怕自己立刻就厄运难逃。 本座自然是在阐述一个奚夜妖帝心知肚明的事实……” 奚夜妖帝听闻感触颇深,便赶紧行三拜九叩之礼,“上神之恩,奚夜妖帝感激不尽。是奚夜自己眼界狭隘,没有认真考虑因果轮回这件事,如今奚夜得上神受教,便知道因果有报素来都是渗透进了前世今生,固而,才会被五行杜撰进入命格中。” “起来吧,”阡苡面色倥偬,一点也不欣慰,且,有几本疲惫的模样,仿佛枯木失春自然是得意不起来的。 阡苡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仿佛还是有无尽的感叹,“奚夜妖帝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算过份大器晚成——知道为何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如此出彩吗? 奚夜妖帝又认为白岙帝君为何会放过你妖界?而赤池魔帝同样对你妖界是虎视眈眈,但却一直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两个一早就已经知道,若他们出手踏平你妖界,那么来日血债难偿的便是他们,而奚夜妖帝自己接手的这个烫手山芋,若不幸叫在手中覆灭,那么奚夜妖帝觉得恶果是谁的? 虽然本座也不能说,就是奚夜妖帝一个人的过失,但奚夜妖帝可知在其位谋其政? 奚夜妖帝自然是可以与本座说自己的先祖如何与世无争,又是如何宁静致远……” “不会了,”奚夜妖帝斩钉截铁的说,“求仁得仁,便是在其位谋其政,有道是高处不胜寒,但若是心中畏惧严寒,又有什么资格谈那至高无上? 而若不追求那至高无上,自然是得过且过——碌碌无为,只追求清闲自在也是潇洒的。 因为当代的帝王生来便拥有成为天帝的机遇,所以,当代的三位帝王的生涯确实都要光怪陆离颠沛流离一些……只是……” 阡苡闭眼,双手合十,不紧不慢的说道,“无极之中没有尽头,而探索无极,便合该懂得平衡。 平衡不是功过相当,而是真的清楚的知道凡事无绝对,黑白非两立,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所以,睥睨天下,胸纳百川,心怀苍生,大爱无疆……” 奚夜妖帝又好奇的问,“大爱无疆?” 阡苡含笑,面色悲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易经)。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老子》第四十一章) 自强不息,厚物载德——心诚则灵,唯得感天。 若有尽头,无极便是生命的尽头,而末了,结束亦等同于新的开始。” “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奚夜妖帝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一下子从那水深火热之中挣脱出来,倒是真的从容了,随即淡淡道,“上善若水,处变不惊。 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宋?苏轼经进东坡文集事略二七《贺欧阳少帅致仕启》) 厚积薄发,以柔克刚,(宋.苏轼) 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晋?袁宏《三国名臣序赞》)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亮《诫子书》) 心诚则灵,唯德感天。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阡苡点了点头,没有否认,随即眉头一皱,沉着的说,“奚夜妖帝既然知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千里之外尚且始于足下,其实,若奚夜妖帝真的参透了无极之中众生平等,亦不会与本座在乎这些小节。 成大事不拘小节,奚夜妖帝起来吧,是否感恩戴德原本不是在这些形式之上。” “是,”奚夜妖帝闻言应答一声,随即起身,拍去身上的归尘,又将自己藏身在千枝万栽的桃花之中。 阡苡见状,拂袖腾空而起,将那云彩让给了奚夜妖帝——之后,见奚夜妖帝跃上那五彩祥云盘腿而坐之后,阡苡浑身金光一闪,在次漏出神明的模样——但依旧不是妗荷恃美扬威的那副面孔。 然而神明就是神明,即便顶着一张平庸的脸,也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实在叫人难以抗拒,亦情不自禁肃然起敬。 阡苡浮空,遨游徘徊,身姿婀娜娉婷柔若无骨,且整个在暮色中随风飘扬,衣袂涌动,脖颈手腕脚踝间铃铛轻摇,仿佛已然纵身天地间与皇天后土合二为一似的无拘无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阡苡感慨,“也不知道是哪位文人墨客说出来的字句,说起来无上主宰岁辰也曾这么夸赞过本座的母亲。 当年本座的母亲清醒以后,玩够了,也闹够了,便一把业火毁了花界,见此——岁辰便姑且息怒,留下了母亲的命。 后来岁辰看见母亲在次,返回姻缘府,变回了本尊该有的那超凡脱俗的成人模样,同时父亲还召唤来父亲,陪她游山玩水三下江南。 这些,岁辰其实没什么意见,便是在其位谋其政——虽然本座的父母是神只——虽然天劫将至,但不可忽视是,‘将至’。 便是天劫什么时候来,都还不得而知呢,所以,即便本座的父母提前去到人间,即便本座的父母对当年对群雄争霸,无所不用其极视若无睹,却也不算玩忽职守——岁辰确实好脾气……本座素来没有他是好个好人,可就事论事,他就是好脾气。 ——本座的母亲自持身份,去到人世唯一的愿望就是,‘不仅仅只拘泥于风花雪月或春华秋实——山高水长,或者咫尺天涯,本座的母亲只想与父亲,路漫漫,行其遥遥,便是在死到临头之前,慢慢看尽世间光景无限好。 因为,若固有一死,何不及时行乐? 于是乎,正是因为如此,岁辰便一直都没有继续摧毁这岌岌可危的六界。 之后本座父母便启程去西边看回鹤沙漠中金沙飞扬、去了楼兰喝了那最烈的葡萄美酒,览惊心动魄绵亘不绝的高川硬土; 接着南下去姑苏看奇松怪石、去南复以南的灌江口看双河交汇,入海时的波澜壮阔;接着,转而东去源潭看轻舟旖莲知时晚、去武夷看桃源人家、等到浔阳,估计是盛秋了。那边秋收晚,他们在一望无边的麦田里听风吟穗响铃耳脆,看‘秋波’荡漾; 之后北上策马并肩观光沿途草原广袤,万马奔腾与狼‘并肩’如影随形;还有草原冬天日莲华,马驰蹄疾惊花落。乱红飞花与风‘共舞’扰袖弄摆; 如此,可不豪情万丈? 在之后,本座的父母稍向西走,出了草原到达荆黎。 而本座的父母到荆黎时新雪飘白,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一片,于是乎,本座的父母便寻了一处当地人家不要的,只剩?断壁残垣的草房安置下来——而那段时间,二人红泥炉火边煮酒烹茶论来年……” 奚夜妖帝听完久久不能平静,但即便奚夜妖帝想说什么却也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乎奚夜妖帝又沉默了。 阡苡对奚夜妖帝这般表现倒是不以为然,随即,错开话题与奚夜妖帝讲述,“奚夜妖帝冰雪聪明,自然不用本座解释,便和该知道岁辰日久生情心系何人。 而本座父母因他填命,倒是真的步入无极了——而岁辰见此主动离开了人间,去了白昼梦乡把自己囚禁起来,夜以继日闭门思过。其实岁辰一开始对往事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倒是没什么,毕竟一念永恒,奚夜妖帝现在因该可以理解了。 而岁辰正日郁郁寡欢,愧疚难当,许久之后,他从黄粱一梦中醒来,看见余生暗无天日,便迷茫度日许久,最终一念之差,岁辰神魂颠倒丧心病狂又闯出了白昼之巅。 之后岁辰落世,搅得六界之中天翻地覆…… 接着,本座身死——岁辰震撼得无言以对,随即,心如死灰…… 岁辰本虚无缥缈,得以化形为人,本来就是因为他突然多了一刻拥有喜怒哀乐的‘真心’…… 之后,岁辰心灭,形散…… 庄子痴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海棠玉碎芙蓉泣,故彼青山留丹心。 (借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庄子子·齐物论》)” 奚夜妖帝还是手足无措。 其实奚夜妖帝本来是不该这般不知所措的——只是,阡苡说辞恳切,毫无破绽罢了。 典故 本来奚夜妖帝是自持主见,断断不肯就这么听信于他人,或者换而言之,是让别人投机取巧,主宰了自己的命运去——并且,奚夜妖帝一度相信自己坚定不移,固而,即便指引奚夜妖帝前行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神,也还是难以叫奚夜妖帝就这么束手就擒。 ——但奚夜妖帝经历了大风大浪,却又相信有因必有果。 于是乎奚夜妖帝来转念一想,此番,阡苡着实言辞恳切,而且,态度一本正经正经——虽然说确实是一面之词,但叫奚夜妖帝难以怀疑就是了。 只是,奚夜妖帝又忍不住想阡苡所言的。“庄子迷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海棠玉碎芙蓉泣,故彼青山留丹心。” ——此诗看似不痛不痒,实际上处处暗藏玄机…… ‘庄子迷梦恋蝴蝶’——奚夜妖帝对此是有一知半解的,这其中的典故大约是:“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齐物论》) 然而奚夜妖帝不得不提的就是这方面争论诸多——其一是乃,质疑联想,“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清.张潮《幽影梦》) ——其二,乃是离愁别殇,这中表现在: “秘驾良难辨,司梦并成虚。未验周为蝶,安知人作鱼。”(梁简文帝萧纲《十空六首·如梦》) “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乃知蓬莱水,复作清浅流。青门种瓜人,旧日东陵侯。富贵固如此,营营何所求。”(唐.李白《古风五十九首》) “鹿疑郑相终难辨,蝶化庄生讵可知。假使如今不是梦,能长于梦几多时。”(唐.白居易《疑梦二首》) “忽忽枕前蝴蝶梦,悠悠觉后利名尘。无穷今日明朝事,有限生来死去人。”(宋.人梅尧臣) “世言黄帝华胥境,千古榛荒孰再游。但解消摇化蝴蝶,不须富贵慕蚍蜉。”(南宋.陆游《睡觉作》) “梦中知是蝶,还复是蒙庄,”(南宋.俞德邻,《邻居》) “何日花开,作两蝴蝶,”(南宋.刘辰翁,《庄子像赞》) “素来梦觉两俱空,开眼还如阖眼同。蝶是庄周周是蝶,百花无口骂春风”(南宋.方凤.《庄生梦蝶图》) “酒新,一葫芦春醉海棠洲,一葫芦未饮香先透,俯仰曹丘,傲人间万户侯。重酣后,梦景皆虚谬,庄周化蝶,蝶化庄周。”(元.卢挚的[双调·殿前欢]《庄周化蝶》) “虚名休就,眉头休皱,终身更不遇机毂,抱官囚,为谁愁,功名半纸难能够,争如漆园蝶梦叟。”元.曾瑞.[中吕·山坡羊]《蝶梦叟》“ ——其三,便是表现在,思乡恋故上面,这中表现最要是: “寻思万户侯,中夜忽然愁。琴声遍屋里,书卷满床头,虽言梦蝴蝶,定自非庄周。残月如初月,新秋似旧秋。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乐天乃知命,何时能不忧。”(南朝梁时.庾信.《拟咏怀》) “水流花谢两无情,送尽东风过楚城。蝴蝶梦中家万里,杜鹃枝上月三更。”(唐.崔涂.《春夕旅怀》) “怎得身似庄周,梦中蝴蝶,花底人间世。记取江头三月暮,风雨不为春计。万斛愁来,金貂头上,不抵银瓶贵。”(南宋.辛弃疾.《念奴娇·和赵国兴知录韵》) “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南宋.辛弃疾.《满江红》) “一霎浮云,都掩尽,日无光色。遥望处,浮屠对峙,梵王新阙。燕子自飞关北外,杨花闲度楼西侧。慨金鞍玉勒早朝人,经年歇。昭君去,空愁绝,文姬去,难言说,想琵琶哀怨,泪流成血。蝴蝶梦中千种恨,杜鹃声里三更月,最无情,鸿雁自南飞,音书缺。”(南宋.汪元量.《满江红·吴山》) “南床高卧读逍遥,真感生来不易销。枕落梦魂飞蛱蝶,灯残风雨送芭蕉。永怀玉树埋尘土,何异蒙鸠挂苇苕。衣笐妆台蛛结网,可怜无以永今朝。”(北宋.黄庭坚.《红蕉洞独宿·山谷外集》卷十四) “梦去倚君傍,蝴蝶归来清晓”(北宋.黄庭坚.《离亭燕·次韵答廖明略见寄》) …… ——其五便是,有用来衬托一种淡泊明志。表现在于, “不厌晴林下,微风度葛巾。宁唯北窗月,自为上皇人。丛筱轻新署,孤花占晚春。寄言庄叟蝶,与尔得天真。”(唐.钱起在《衡门春夜》) “花时啼鸟不妨喧,清暑北窗聊避燠。叶落夜雨声满阶,雪下晓寒低压屋。……且梦庄周化蝴蝶,焉顾仲尼讥朽木。”(宋.梅尧臣.《睡意》) “日抱汉阴瓮,或成蝴蝶梦。树老欲连云,竹深疑入洞。欢言交羽觞,列坐俨成行。歌吟不能去,待此明月光。”(唐.权德舆.《酬南园新亭宴璩新第慰庆之作时任宾客》) …… ——其四,还有一种便是,多愁善感了,体现在于: “漆园化蝶名空在,柱史犹龙去不归。丹井泉枯苔锁合,醮坛松折鹤来稀。回头因叹浮生事,梦里光阴疾若飞。”(唐.李中.《经古观有感》) “观鱼惠子台芜没,梦蝶庄生冢木秋。惟有清淮供四望,年年依旧背城流。”(北宋.苏轼.《题清淮楼》 亦或者,“每爱南华老氏流,平生心迹与天游。当年台榭遗荒壤,此日衣冠识古丘。梦蝶台存时世异,观鱼人去岁华悠。”(明.柳瑛.《庄台怀古》) 还有,“岁月催人易白头,只应蝴蝶梦为周。”(南宋.韩元吉《病中放言五首》) 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庄周? 左右是,思之无尽,穷无尽,执迷不悔,悔无处。(此处若有解读错误,实在本座才疏学浅,贻笑大方,十分抱歉!) 而这,‘庄周梦蝶’的故事,素来一贯玄乎其玄,又虚无缥缈,仿佛含糊不清。 且全文蕴含这阴翳之美,且文中也不缺乏光怪陆离之处,所以,实在令人瞎想无限,喜闻乐见。 尤其,这个故事到了文人墨客手中,代代相传下来,自然是千奇百怪,各自大放异彩,所以一时之间确实也叫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而,文人墨客利用这个故事舞文弄墨,各有千秋,便呈现花开荼蘼,争相斗艳的场景。固而奚夜妖帝更是无从说起,阡苡到底为何选择这个典故入手。 加之,观点不同的突出,文人素来追求这般自得其乐。固而,留下的想法太多,当真是叫这个故事好生迂回曲折……柔肠百结到了极致,自然是如何分说都是有那个道理的。 但,奚夜妖帝隐约其实觉得答案更加偏向于——“可惜韶光过眼明,一分流水二分尘;杜鹃声感客中客,蝴蝶梦飞身外身;一滴清明寒食酒,万家红杏绿杨春;斗鸡走狗非吾事,新火书灯谁共亲;墓祭非经古未闻,年来拜扫隘车尘;谁怜原上千年冢,且醉樽前百岁身;榆火欲燃行客晚,梨花不减故园春;石泉浇醒浮生梦,耿耿孤怀孰与亲。”(《清明次韵周君会》宋.于石) 或者是——“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唐.李商隐.《锦瑟》) 因为只有这两个耳熟能详的故事之中,都出现了杜鹃与蝴蝶。 尤其是,阡苡所言的“庄子迷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与那前人所言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等同照抄,连蝴蝶出现的顺序都大同小异。 而奚夜妖帝这里又不得不说一下,来自于人间的传说——“望帝称王于蜀,得荆州人鳖灵,便立以为相,望帝以其功高,禅位于鳖灵,号曰开明氏,望帝修道,处西山而隐,化为杜鹃鸟,亦曰子规鸟,至春则啼,闻者凄恻。”“(右曰杜宇”晋张华注引注汉李膺《蜀志》曰) 杜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汉文》辑《蜀王本纪》:“后有一男子,名曰杜宇,从天堕止;一女子名利朱提,从江源井中出,为杜宇妻。乃自立为蜀王,号曰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按《蜀志》云:望帝化为杜鹃鸟,“至春则啼,闻者凄恻”中似有一段隐情未能道出。《说郛》(百二十卷本)卷六〖《太平寰宇记》云:“望帝自逃之后,欲复位不得,死化为鹃。”略透出此中消息。盖望帝化鹃,皆缘“欲复位不得”,非以鳖灵“功高”而“禅位”也。 关于杜宇神话民间亦有流传,面目与古籍记载颇异,曰,“岷江上游有恶龙,常发洪水为害人民。龙妹乃赴下游决嘉定之山以泄洪水,恶龙闭之五虎山铁笼中。有猎者名杜宇,为民求治水法,遇仙翁赠以竹杖,并嘱其往救龙妹。杜宇持竹杖与恶龙战,大败之,又于五虎山下救出龙妹。龙妹助杜宇平治洪水,遂为杜宇妻。杜宇亦受人民拥戴为王。杜宇有贼臣,昔日之猎友也,常羡杜宇既得艳妻,又登高位,心欲害之。一日猎山中,遇恶龙,遂与密谋,诡称恶龙欲与杜宇夫妻和,乃诱杜宇至山中而囚之。贼臣遂篡杜宇位,并逼龙妹为妻。龙妹不从,亦囚之。杜宇被囚不得出,遂死山中。 其魂化鸟,返故宫,绕其妻而飞,曰:“归汶阳!归汶阳!” ——汶阳者,汶水之阳,即(《蜀王本纪》)所谓,“望帝治汶山下邑曰郫”。其妻龙妹闻其声,亦悲恸而死,魂亦化鸟,与夫偕去。” 还有别的说辞——便是更加阡苡表达的——望帝化鹃啼春辰’。其实有个典故,是将杜宇生平禅让隐居。 ——“杜宇虽擅于农耕,但对治理洪水并无办法,固而,在杜宇一百多岁时,便命当时的宰相鳖灵,治理岷江的洪水,而在鳖灵治理洪水的期间,杜宇趁隙与鳖灵的妻子私相授受(另有一说,杜宇并未与其妻瓜田李下),杜宇后来在于心有愧、认为自己的德行不如鳖灵的情况下,就将王位禅让给他,隐居于岷山,传说其死后,每逢农历三月,便化为杜鹃,以叫声催促蜀人趁农时播种。” 同时,还存在另一种悖逆的理论,便是,称——杜宇其实际上是被鳖灵推翻后逃亡,因复位不成,怨魂化为杜鹃。 另外,这里面还有另外一个重点,“太阳神鸟”金饰——是否就是根据凤凰始天尊的印象而定? 之后神只谢世,传说逐渐褪去色彩,失真失传,于是乎,前人便勉为其难的根据自己的想法,套用了一个太阳神鸟。 反正有一点,‘太阳神鸟’确实出现过各种传说一中,虽然没有说凤凰,但总归太阳与鸟还有凤凰始天尊隐约挂钩,所以,还算得上有‘蛛丝马迹’可言。 而关于望帝的感叹,其实没有庄生那么五花八门,因为望帝生平的记载几乎都偏向于,称帝、归隐、化鸟、悲啼,无一不透露着冤屈。 固而,有人说——“若没些儿灵圣与世人传,也不见得湛湛清天。我不要半星血红尘洒,都只在八尺旗枪素炼悬。等他四下里皆瞧见,这就是咱苌弘化碧,望帝啼鹃。”(元.关汉卿.《窦娥冤》) 亦有人说,“杜宇曾为蜀帝王,化禽飞去旧城荒,年年来叫桃花月,似向春风诉国亡。”(唐.胡曾.《咏史诗.成都》)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元.关汉卿.《大得歌.春》) “青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太多人借鉴,不一一列举。) 反正世人对望帝的所作所为仿佛没有歌颂,却也没有贬斥,唯有无限感叹与同情罢了。 奚夜妖帝又仔细揣摩了一遍,脑中不断回忆各种沾边的故事典籍。后知后觉,突然醍醐灌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此言虽然出自阡苡之口,但未必就是阡苡所言。 若如此,这倒有可能是白屹大帝,不对!是无上主宰岁辰所言,时间从来都是文明推动奔腾不息的至关要素。 也就是说奚夜妖帝一开始就寻找错了方向。 细思极恐,奚夜妖帝又重新梳理, 阡苡方才所言的,“庄子迷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 还有前人说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唐.李商隐.《锦瑟》) 二者的差别是,前人口中——庄周梦醒了,然后才开始痴迷到底是蝴蝶跑到了庄周的梦中,还是庄周跑到蝴蝶的梦中,是乃抒发迷茫也…… 且,后面的望帝含冤而死,所以这个‘春心’,便不一定是就是善意,若如此,‘春回大地’代表希望在身,换而言之,已经心如死灰的恶意或将卷土长存。或者,令做他说,用一个简单比喻就是——仿佛望帝失望透顶,所以,交托一颗已经心如死灰,但没准在向往的那春日穹野中便会卷土重来的怨念给了杜鹃鸟,啼鸣,伸冤。(本人才疏学浅。欢迎指正。)便是抒发矛盾也。 而阡苡所言,细拆开来看,仿佛确实借鉴了典故,但是抄也说不上…… 便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阡苡却有所改动,庄子迷梦恋蝴蝶,而,望帝化鹃啼春辰。 说到这里奚夜妖帝就不得不说有前人(清·张潮·《幽梦影》,)指出,“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这个意思其实浅显易懂,便是如果庄子从自身所牵扯的恩怨情仇中脱离出身来,变成天地之间一只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蝴蝶,自然是庄子幸运,算是不被人情事非所困怡然自得便是解脱了。 而若是蝴蝶原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却有朝一日,不幸梦到自己变成天地之中那牵扯在功名利禄得失祸福里,矜矜业业又面面俱到的凡人,可不是?不得解脱,苦苦挣扎,那是自然蝴蝶的不幸。 而在这种基础上。奚夜妖帝对那句,‘庄子迷梦恋蝴蝶’,咬文嚼字下来,最浅显的解释便是: 庄子痴迷做梦,是因为贪婪蝴蝶在梦中自由自在,所以,庄子算得上无怨无悔的陷入黄粱一梦中,即便此举外人眼中的虚度年华,但庄子不为世俗所化,且坚持自己的想法坚定不移。便是得到了解脱。 而‘望帝化鹃啼春辰’,意思说的是,望帝虽然死不瞑目,但变成了与春天如约而至的杜鹃鸟,仿佛,依旧义无反顾愿意将温柔留给春天。 姻缘 奚夜妖帝不是不知道‘望帝啼鹃’在绝大部分人眼中都是无处话凄凉。 但阡苡所言,望帝仿佛豁达,并不是一直‘伸冤理枉’,反而是死后变成杜鹃,与春日野穹如约而至,亲自报啼春辰。 如此,也算是望帝放下了恩怨情仇,亦或者说是望帝大义凛然放下了得失祸福,与是非恩怨,解脱出来,风轻云淡罢了。 但这么说的话,奚夜妖帝感觉自己越发是如坐针毡气旋一线。 因为最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二人双双赴死…… 可根据阡苡自己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曾几何时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对人间一度厌恶不堪,认为人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而之后选择‘大义凛然’——可舍身赴死的背后,只怕也是放下了先前的种种成见…… 如此,在凭借着阡苡说辞中的这般‘叛经离道’革新出现,或者说是先入为主的观点,就此而言,奚夜妖帝是有理由怀疑,阡苡所言的那庄子与望帝两个人物,只怕是对于故去上神生前态度的某一种隐喻了。 若如此,便可以开始理解后面的一句话——海棠玉碎芙蓉泣…… 海棠花,妖界的代表花,以柔软繁多与稀碎的形态,千枝万栽,铺天盖地的盛开,加之,妖界的海棠多是粉色为主。 而海棠花的粉色素来不带清透的,固而没那么娇艳欲滴鲜嫩可人,反而海棠花色略带朦胧,但绝对纯净均匀,固而,可以将海棠花比成为一个小家碧玉,且粉妆玉砌的闺阁精致女子,便处处都是十分含蓄。 但妖界的海棠花素来也有坚韧的代表。毕竟,妖界虽然整体是百花争相开放,姹紫嫣红一片,但对此起来,妖界的代表之花,海棠花没有别的花种那般容易弄伤,影响观感——换而言之,海棠花就算会碎,但除非‘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否则,海棠即便受伤都一定是藕断丝,连或者是缺口层次不齐的状况。 所以阡苡说海棠玉碎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 但阡苡这么说,奚夜妖帝也不能说不是,毕竟万一阡苡真的是打算‘快刀斩乱麻’不留余地呢? 而芙蓉。奚夜妖帝就更加好猜测了——仙界花少,因为仙界之人自诩品行高洁,素来清雅孤傲,随意仙人不喜鲜花。 且仙界对人对于百花齐放还有一定的偏见,这种偏见就好像鲜花拟人,似姿色各异,风情万种的绝代佳人,如此,鲜花无端端的便被许多冥顽不化的仙人视为红颜祸水一般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鲜花本是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正行,是绝对的闺阁女子小心思,固而在名贵的花朵都难以落落大方,所以,等不得大雅之堂。 固而仙人崇尚青山绿水,奇松怪石,杂草矮树,反正什么都可以崇尚,哪怕是那叫人遍体鳞伤的荆棘都可以名其名曰褒扬上几句,但唯独鲜花。 至于何以如此,奚夜妖帝想可能主要是因为妖界花的种类繁多,加之妖界素来又以乌合之众着称,固而,连同百花也跟着备受嫌弃,仿佛一无是处似的,都入不得仙人之眼。 固而,仙界之中几乎没有什么花儿。 有也是那野蛮生长,横冲直撞的脆性花朵。 便是类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抵消仙界对花朵的各种光怪陆离的偏见。 比如,仙界云头的那——芙蓉暖。 ‘芙蓉暖’严格说来不是花,而是生在云头的梦境的结晶。便是人们日思夜想,固而,凝结成为一中祈愿的力量——阡苡的解释是此乃‘有神’的表现,便是,聚精会神凝,以全神贯注为力量,去在脑海寻找出路,或者另辟蹊径,便是所谓的‘道’最简单的方法。 而人间的人们,许多人没有这方面的理念,所以即便窈窕淑女梦寐以求,却也本着男女授受不亲的道德文明,将愿望付诸与可能都不存在的神只,诚心祈求兮。 而所谓心诚则灵铁树花开,大约也是这般提现的。 阡苡还是不言不语——其实阡苡已经在残阳如血的暮色中,不苟言笑的沉默许久。 阡苡一声不吭倒也罢了,但面无表情却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加之阡苡一时兴起亦带着奚夜妖帝飘零许久。 但阡苡总是漫无目的,叫奚夜妖帝也不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又是为何意,或者是亦欲要去往何处。 于是乎奚夜妖帝便继续专心致志的思考——芙蓉泣? 芙蓉泣是为何意。便不得不提及仙界的芙蓉暖。 众所周知这‘芙蓉暖’不是真的花儿。 不是真的花儿倒也没什么,但这‘芙蓉暖’的结构仅仅只是云里雾里那昙花一现的幻物罢了。 而‘芙蓉暖’的一直出现,本质上并非是因为此花常开不败,而是凡土的人们那灼热的情感永垂不朽,于是,导致了芙蓉暖前仆后继的在云朵之中盛放,又凋零,一直如此,周而复始…… 而‘哭泣’少不得‘泪珠’的存在,但实际上‘芙蓉暖’盛开之后,都不用风吹雨打,只要时间到了,便会像玉片摔落一般,整齐的支离破碎,如此,才是正常情况。 而且,芙蓉暖碎裂之后,便是四分五裂,在无任何一点藕断丝连的迹象,当真是一别两宽,随后,这些残花个走一方,被风扬起,似乎漫天霜雪飞舞最后又落入云中。 说白了,也是仙界风大,不管什么东西,但凡被吹起,便是一样的乘风而去。 而妖界不一样,妖界的海棠洋洋洒洒铺了一地,若风起,也只是相互旖旎旋转,之后风停,这些花儿也是不疾不徐慢慢的在次落在地上,埋泥供树,循环不止…… 所以其实奚夜妖帝的意思是,潸然泪下,‘泪流满面’的明明是海棠这般风光。至于玉碎,便是芙蓉暖,但阡苡偏生本末倒置。 ——不对,阡苡的意思是妖界迟早覆灭,因为妖界的乌合之众正是如同海棠的落花这般多不胜数,所以,‘快刀斩乱麻’,斩草除根是一则;其二,只怕是……只怕此乃是神只给往生者的一份哀荣。 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也不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怀念,哀伤罢了。 而这又牵扯了这人情冷暖的问题,妖界着重人情,便是,死了也不会叫人臭名昭着,死不瞑目。 反而,在妖界生存活着的时候未必有多风光明媚,可一旦死而后已,那么,结局便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总归会多出去多人,在莫名其妙的悼念。 这种情况一度夸张成,人道传闻,便又跟着僾气忾闻,于是乎只要有一个人开头,这种不痛不痒的感同身受便拉开了序幕,总之人们聚集,都现实之中好一番唉声叹气感慨万千,又总是怨天尤人。 于是乎,妖界长久演变下来便喜欢赐给人哀荣——就比如碌碌无为者,一旦身死,便是默认的‘不成功,便成仁’的取舍。 反正,妖界从来都是靠人数取胜,于是乎,举重来大规模讨论一件事对于妖界而言利大于弊,因为只有交流,才会有人情来往一说,即便不是志同道合,却也是少不了对外团结一心的好处。 至于仙界,这个‘芙蓉泣’,比较有意思了,‘芙蓉泣’完全说是已然存在的情况了,便是在浓情消散时,花儿便在无立足之地,随即自行剥落——而这个过程视为芙蓉泣并没有什么不妥。 妖界都会被连根拔起,至于仙界少不了改头换面一番。而改头换面,仙界肯定是乱作一团,加之,这‘芙蓉暖’,又是那几为矫情的话,一碰便碎,固而,‘芙蓉’肯定是会‘哭泣’的——甚至芙蓉暖到时候得嚎啕大哭呢。 反正妖界和仙界到头来谁都别想独善其身。这便是阡苡这句话的意思——到时候百花凋零,唯独青山不该。 这仿佛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毕竟,恒古至今,人们素来都是喜欢‘登高望远’一说。 固而,山川与河流在人们眼中格外重视,包括奚夜妖帝也知道,站的高,望的远,且,唯独近水楼台,才能先得月。 ——奈何仙界站在那高处立足巍峨不动许久了。 但是‘芙蓉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奚夜妖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乎,便开始将泣字提出来单独反复思考,“哭泣、咽泣、泣诉、哀泣、抽泣、泣啼、泣麟、泣告、頽泣、啜泣。 龙髯攀泣、狐死兔泣、楚囚对泣、山走石泣、泣不成声、如泣如诉、椎心泣血、抱璞泣血、牛衣对泣、泣血稽颡、扣心泣血、叩心泣血、吞声忍泣、向隅之泣、可歌可泣、泣下如雨、新亭对泣、如泣草芥、鬼泣神号、疼心泣血、墨子泣丝、龙阳泣鱼、泣不可仰、痛心泣血、如诉如泣、吞声饮泣、泣麟悲凤、可泣可歌、泣数行下、茹泣吞悲、杨朱泣岐、掩面而泣、辟踊哭泣、泣血捶膺、泣血枕戈、牛衣夜泣、椎心饮泣、下车泣罪、风号雨泣、础泣而雨、雨泣云愁……” 关于‘泣’的成语,字句实在太多,若非要奚夜妖帝找出一个对的上阡苡前言的意思,可不是大海捞针,‘强人所难’吗? 毕竟这恒古至今,最叫人喜闻乐见的便是——终是非得不珍惜,又错过了,那许多痴男怨女才会知道,此情缠缠,此恨绵绵,反正到头到,男泪女泣,见怪不怪。 奚夜妖帝也并非说说风凉话,但是此刻冷风一吹,的确是凉嗖嗖的,仿佛浑身上下处处漏风了一般压根没个温暖可言。 ——阡苡回头,嗤之以鼻的对奚夜妖帝说,“并非本座非要窥视奚夜妖帝私隐……但奚夜妖帝须知本座就在你身边。 而本座说过了,祈愿便是心诚则灵,越是了聚精会神便越是可以送抵仙、神眼中——于是乎,在以往那些旧时代中,凡土的人与仙人便是以祈祷作为沟通的枢纽,而仙人又以供奉来与神明沟通。如今,天界之中,云龙混杂,没个正儿八经的仙人所在,所以,奚夜妖帝在想入非非一些什么,本座自然一清二楚…… 这些本座虽然未曾直言不讳,但是本座总归是随时都在提醒奚夜妖帝,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奚夜妖帝意识到问题所在,也没有分辨,只是笑而不语。 而阡苡十分恨铁不成钢,便滔滔不绝数落说,“奚夜妖帝雅兴,当真是闲情逸致,比本座还要闲云野鹤,没个正经几分。 说起来,奚夜妖帝考虑泣字有什么?莫非嚎啕大哭与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与如泣如诉还有什么差别不成? 左右都哭了。不伤心,谁会这么无聊至极在强者争霸的世界里,非要哭天抹泪的不给自己台阶下。 奚夜妖帝与其考虑是怎么个哭法,倒不如认真的考虑为何好端端的会有人伤心泪落。 除非便是败者为寇,即将臭名昭着,死而后已,所以,哭一哭为自己为命运好好伤心一二,悔不当初罢了……” 阡苡说的话实在过份绝对,虽然不够笼统,但绝对不容置喙。 奚夜妖帝想,“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但奚夜想圣恩主只怕压根就不是打算要仙界之辈覆没。固而圣恩主所言,败者为寇总不至于实在说白岙帝君败局已定。毕竟,白岙帝君未必就至于一个代替情爱并茂的花儿……”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阡苡心中那叫一个感慨,“岂曰梦蝶黄粱无涯? 化蝶成说蝴蝶是我; 此处心安卧枕忘忧; 人生弹指喻适志与; 天地乾坤蘧栩然周; 返璞归真超然不朽。” 奚夜妖帝尴尬十足,“奚夜受教。” 阡苡晃头晃脑,看着有几分趾高气昂,并着几分轻松惬意。未曾怪罪,但是却也嘴上不饶人,不停的数落说:“奚夜妖帝自然受教。毕竟你奚夜妖帝也是本座盛赞看好之人,而本座既然已经点拨了,但奚夜妖帝还仿佛榆木疙瘩似的。可不同于,废人了? 只是,奚夜妖帝须知,身为帝王本该未雨绸缪,你若不能处处先人一步,便代表着落于人后——你其实没有选择。 而本座迟早要谢世,便是那,顾彼青山留丹心——死的是本座,绝非什么赤池魔帝,因为赤池魔帝不会死,而魔界将划分地狱地狱,忘川之外, 至于奚夜妖帝小心谨慎是好,但没必要抓着那些细枝末节咬死不放。 ——本座确实借鉴了典故,并且还改动了典故。 主要还是因为,前人留下的典故(李商隐《锦瑟》)中,写梦迷,写冤禽,所要表达的左右不过是自己朦胧的内心世界的悲戚与怨愤。 而本座改动意思,以执着(无怨),以倔强(无悔),来突出后面两句——百花凋零便是上三界覆灭,天人合一的时候。 届时神只永远消失,便由神仙接手,长路漫漫任重道远。 而本座到时候会跟着时代翻覆一起全身而退,长眠不醒,仅存历史之中。 ——而天下一统,便正好也是本座故去的时候。 而本座心系众生,与父母一样以无怨无悔的丹心为自己践行。青山不改,四季不败,本座自然希望到时候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如同青山一般,永垂不朽。” 奚夜妖帝闻言慌乱了一阵,迷茫了一阵,不知所措了一阵。 阡苡态度还是模棱两可,只是继续说,“奚夜妖帝便知只要活在当下,便只能苟且偷生,绝对强权面前本座的父母也得低头。而若本座告诉你梦中无涯,人生弹指,本座良心发现了,便是想要大义凛然,怎么奚夜妖帝又是如此慌乱呢? 仿佛奚夜妖帝说过,身为神只代表正义。而奚夜妖帝本座提点过你多次,天之道,有所得有所失,鱼与熊掌怎会兼得? 固而奚夜妖帝还需处处谨言慎行。” 奚夜妖帝还是从容淡定答应了一句,“奚夜领命。” 随即奚夜妖帝又在次陷入思绪万千中。 故,不定就是故人。而故人也不可以说是,相识之后死去的人。 至于,彼,对面活着是,忘川彼岸。 而青山不该,也没问题……铁血丹心永存逻辑成立——只是,庄子迷梦恋蝴蝶,的庄子是上神,那么,蝴蝶又是谁? 奚夜妖帝陷入无尽的纠结之中,但其实答案呼之欲出,当年三位上神一定鼎立,而用排除法便一下就怀疑,那蝴蝶没准就是无上主宰岁辰。 只是阡苡做事素来不顾常理,所以,奚夜妖帝惴惴不安。 但惴惴不安也确实没办法。阡苡说的对,箭在弦上岂能不发,于是乎,奚夜妖帝委婉的念叨:“岂曰梦蝶黄粱无涯? 化蝶成说蝴蝶是我; 此处心安卧枕忘忧; 人生弹指喻适志与; 天地乾坤蘧栩然周; 返璞归真超然不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阡苡也乏了,“苦海无涯,奚夜妖帝你回不了头,至于,奚夜妖帝博古通今,这些东西自己参透,总不能本座事事都抛开奚夜妖帝讲究的正义公平,将机遇不顾一切的全然交给奚夜妖帝吧?” 奚夜妖帝猝不及防的询问:“人生苦短,梦里无涯……白屹大帝仿佛最近……” “并且本座不近人情,忘恩负义。本是天涯沦落人,见了也是聚少离多,至于他迟早会被本座在次送回白昼之巅自生自灭,而本座大劫将至——而若见了,本座不知何言以对,而他同样情何以堪。”阡苡款款而谈,慷慨激昂又说:“相濡以沫,不若如是初见,相安无事,才是最好——而本座与老师是为神只,固而超然豁达,那么清弄呢,奚夜妖帝仿佛忘记自己把本座搬到这里来,是为何意。” 奚夜妖帝若有所思,“清弄因为清邪与邪影的牵连,尤其是清邪的牵连,便是第一时间就被白岙帝君驱逐。 此乃也不算白岙帝君多不近人情,反而白岙帝君百般委婉,没有叫清弄被世人笑话——而若本座处理,也是大同小异——古有‘云柿子得挑软的捏’,而清弄便是那个软柿子。 当时世人皆是唏嘘,这匆促定下的姻缘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毕竟,对于寻常而言,即便祖祖辈辈都扎根天界,但无名无分,碌碌无为之辈还能嫁给一个妖界的皇族世子,办一场万众瞩目的婚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 不幸的是,这位妖界的皇亲国戚,臭名昭着,是个放诞不羁,又喜新厌旧的主儿…… 此事其实放在人间,一纸休书长别两宽——但不幸,这二人生在了天界。 天界的人,诚如圣恩主所言,合该早已超凡脱俗…… 但事实上,即便这群自诩超凡脱俗的人来到天界之后,得过且过自甘堕落,却也不影响他们装模作样。 其中为了与凡土区别,所以,天界时兴一夫一妻——此乃不可动摇的规矩,至于凡土的妻妾成群,在这天界之中视为痴心妄想。” 奚夜妖帝说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随后,立刻平心静气,又从容不迫的解释说: “天界与人间再刻意保持区别,免得,三生合一,完全体现不出得道高人的优势…… 但若只是三令五申的又有什么用?总有一些自负之辈,目中无人不守规矩。 所以提出观念的帝王们意识到主要还是需要靠制定规则,生成观念,带带传承,于是乎,姻缘的契约便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且在人们奔走相告的条件小,立刻举国皆知。 ——便是在天界,夫妻之间一旦决定结成姻亲——同样与人间一样,不管是否生存都举步维艰,但结成良缘,便一要大操大办——而人间,只是说需要呼朋友引伴,共襄盛举便是。 但在天界想结婚,没个亲戚朋友在场,看热闹的,都得拉不下十人来。 因为需要十双眼睛,做十全十美的好意头,毕竟不止盼头,更重要的是还要有不下十人在场见证二人举行过永结同心的仪式,所以讲究人越多越好,有头有脸,位高权重者同在更佳……” 破镜重圆 “天界之中其实乌合之众也不知只存在妖界之中”奚夜妖帝说着说着笑容逐渐消失,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却理直气壮的陈述,“不过就是妖界人多,且,整体素质良莠不齐,所以格外突出这一缺陷。而仙界人少,即便三五成群也不会显得如同妖界中这般,门庭若市,人来人往。而魔界——魔帝的成立就说明魔界之中也是有附庸一说存在的,至于,魔界的话只是认人罢了。但越是认人便能说明越是在唯亲者盲目。” “奚夜妖帝有话直说,”阡苡的表情精彩绝伦,依旧是锦衣华服夺目辉煌,且,一直起伏不定,随心遨游在昏沉的暮色中,更显得轻盈明媚。 阡苡这抹身影当真是惊鸿照影一般,神秘莫测,圣洁冒犯,固而随时叫人肃然起敬。 奚夜妖帝索性行一拜礼,五体投地道,“圣恩主明鉴。世人素来说仙人桀骜不驯,事实魔界的人同样如此,不仅仅也只是魔界也是傲慢无礼,妖界同样固执己见。” 阡苡白了奚夜妖帝一眼,大约是玩够了,便褪去浑身神只光辉,随即回归朴素,纵身跃上五彩之云,与奚夜妖帝面对面盘腿而坐。 随即,阡苡一念化物。 便是云头上突然多了一把乌木小几横在奚夜妖帝与阡苡中间。而小茶几上有茶盏香炉,红泥小火,清饮一瓮,梅花几许,茶荷,还有小壶。 “烧水”阡苡发号施令,随即又化了一柄扇子在心中拿捏把玩,懒洋洋的说,“文人的婉约当真是仿佛水墨丹青定格于史一般,乍看一清二楚,确实,总是怎么看都仿佛一览无余,叫人心旷神怡。 但,矛盾就是,非得聚精会神仔细看过了,才会发现,原来这一笔一划都是沉淀下来的讲究,一顾栩栩如生,肥瘦得体。 便是时间一久,耳濡目染之下便才会知道,‘雾里看花’未必就是愚蠢盲目,而水中捞月未必代表另有所图。 可奚夜妖帝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来,是想与本座继续讨论大义,固而,奚夜妖帝只管但说无妨。” 奚夜妖帝从容煎茶,“蝴蝶是我,化蝶成说,周历万象,便是解脱。只是有一事奚夜不清楚,还望圣恩主直言不讳。 昔年无上主宰岁辰既已经支离破碎散成光阴,那么,之后为何他又变成了白屹大帝。” “是召唤,”阡苡斩钉截:“本座自己也未曾想到自己尚且还有一念生机。而岁辰感知,在次入世,不过岁辰已然心思两次,这次即便是凝聚成型,重回大地,也没有以往那么恐怖。 倒也是比始天尊一脉的神只恐怖一些……但……因为郁郁而终,他失去了毁灭之力。不知这么说奚夜妖帝是否理解。” “心如死灰之人”奚夜妖帝脑中有个朦胧的印象,“确实容易萎靡不振,即便是苟且偷生,但总归得过且过,仿佛病猫一般随时都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固而,失去攻击力量倒也正常,可无上主宰岁辰也会存在这种情况吗?” “他不是有真情之心吗?”阡苡饮茶,不以为意,“他这颗逆天任性的真情之心不止会碎,也会痛的。 奚夜妖帝还是大意了,本座素来只是说常理之下神只不灭不衰,不病不老,但本座素来没说过神只不伤不痛。 神只的痛是与凡人一样的痛,不过,凡人尚且一死了之便是解脱成仁,而神只就是痛不欲生,也怎么都死不掉罢了——但除非就是,遭遇更强大的力量连根拔起彻底毁灭。” “岁辰……失型,”奚夜妖帝不解其意,“但圣恩主自己说过无上主宰岁辰本至高无上。那么何来更强大的力量?” “自裁虽然对于神只来说,基本上等同于天方夜谭,实际上,也只是针对始天尊一脉。始天尊一脉的神只,有型,但诚如奚夜妖帝所见,本座的父母与本座无一不是化形成仁,而失去肉身之后亦才会真的超凡脱俗,固而,始天尊一脉的神只力量就是成仁之后的真身,而调动力量只毁基本不可能——与六界不同,神只势必要以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毁灭,而神只力量在哪真身只会随着转移到哪里。而,岁辰不一样,岁辰的力量浑然天成源源不断,再者说,他到底也不是自裁,而是力量冲突,毁了自己的真情之心,至于……为何会型散? 岁辰没了心随即失去了意念,便自然散开,岁辰不算谢世,也不算消失,只是换成另一种形态如同混沌无知一般,远走高飞,无限散开,换而言之,切断七情六欲打破束缚以最是自由自在的形态潜伏在天地穹苍之中。 奚夜妖帝觉得玄妙至及,可脑海中却也依稀豁然开朗的势头。 而阡苡也没有等着奚夜妖帝询问,便不假思索指出,“奚夜妖帝可知破镜重圆依稀并不存在。” “存在,或许也不存在,”奚夜妖帝一笑置之。“庄子迷梦恋蝴蝶——可不?庄子就此别过是非纷争,陷入睡梦中,自此万物与他合一,天地与他无界,听着确实是解脱了…… 但叫别人听来却又无限感慨,大约因为本座是帝王,一届是为孤家寡人的雄才伟略阴谋家……固而除非杀身成仁,否则绝不痴迷梦中世界…… 并且,奚夜总是在想,诚如圣恩主所言,‘无极’的界限中只是有恩怨情仇,却没有绝对的真理,亦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固而圣恩主又怎么知道陷入一梦黄粱就是真的怡然自得呢?说是解脱,却也不近人情,仿佛面临着如同神只一般,孑然一身,两袖清风的下场。但神只到底永垂文明之中,而人呢?匆匆一辈子,生老病死一个轮回,仿佛昙花一现。” 奚夜妖帝欲言又止,三缄其口反复思量,最后所幸一咬牙,便冒冒失失,又支支吾吾的问,“庄子迷梦恋蝴蝶,这里面所谓的庄子只怕隐喻的不是凤凰始天尊或者应龙始天尊……此庄子乃无上主宰,而蝴蝶是凤凰始天尊。也就是无上主宰留念的是凤凰始天尊。 而望帝。望帝杜宇确实死不瞑目啊,自古文人立场都是如此,绕是上神存心捞杜宇‘成仁’,却也只是粉饰太平罢了,正如‘破镜重圆’,破了就是破了,便是怎么圆这镜面上都有曾经破开的痕迹——其实,因为痕迹的存在,所以只能说事实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终归水落石出,所谓‘破镜重圆’并非故事,不算过程,却隐约代表为结局……说到底,这粉饰太平的背后,不过人心向善,执念重归于好止于圆满的愿望。 而既然人心所向,那么,完好如初与至始至终又有什么差别呢? 但,粉饰太平的背后,是否因为应龙始天尊谢世故去,是乃受到牵连,固而,悲愤成仁。若如此,应龙始天尊昔年落地成魔适才可以说过去才对。而,凤凰始天尊在人间招致欺凌虐待,与孤立诽谤,尚且是忍气吞声,一退再退,而这是否又是因为凤凰始天尊对人间心中有愧,固而,才会选择坠入轮回,认真体验一番人间的疾苦,以作抵消?” 阡苡气定神闲,一壁喝茶,一壁腾手扫去落花,“云水缠绵遮庭月,草木寻欢承春恩,梦中悱恻佳人怨,琼影交合花下魂。” 阡苡还是心平气和,一派洞若观火,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处处都在彰显神只架势。 但是太实则虚,奚夜妖帝自己方才一口气说出心中疑虑的时候,灵光一闪,已经在自己心中有一个完整的答案了。 “庄子迷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海棠玉碎芙蓉泣,故彼青山留丹心。” 此诗承前启后,完整的解释便是,前两句乃是承前,表达的是浈裕潋滟圣恩主的父母那一辈的恩怨情仇与结局。 多的奚夜妖帝没有参透明白,唯独当年凤凰始天尊绝代风华,固惹得春水接秋波一齐荡漾。也就是不仅仅只是应龙始天尊为之情动,只怕无上主宰岁辰终是留下了万象众生,也是顾念旧情。 而阡苡言辞与观点,其实压根没有任何谴责无上主宰的意思。即便无上主宰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如此倒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当年谢世的,可不止应龙始天尊——换而言之……就算阡苡不是应龙始天尊的后人,但无论怎么样,无上岁辰都和阡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除非阡苡既不是应龙始天尊的后人,亦不是凤凰始天尊的后人…… 然而,可能吗?浈裕潋滟圣恩主又称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浈裕潋滟白龙神,白龙圣恩主——这些称呼足以证明,阡苡与应龙始天尊的关系一脉相连。 而阡苡为什么如此替无上主宰岁辰呢?总不会是爱慕之情,这点奚夜妖帝最是坚信。 怎么说呢。阡苡这个人素来讲究认定,认定一个身份,之后即便是认定范畴中出现‘地动山摇’一般的扭转,也会至始至终,坚定不移,也正是因为有如此保障,奚夜妖帝才会选择与阡苡合作。 ——简言意骇便是阡苡认定了奚夜妖帝是合作伙伴,那么从头到尾奚夜妖帝都只会是合作伙伴。 而阡苡,既然认定了白屹大帝是自己的老师,那么即便白屹大帝有种种不对,也都永远的是阡苡的老师。 再者说,阡苡仿佛比较在意的男子是那白岙帝君才对。 另外,阡苡主动透露,白屹大帝是无上主宰岁辰,而并非世人误会之中的那白岙帝君同父异母流落在外的兄长岁宸。便已经能说明阡苡并不认同白岙帝君是白屹大帝的兄弟。 于是乎,白岙帝君是阡苡小师叔一说,只怕在阡苡眼中,纯属无稽之谈。所以,阡苡适才多以‘白岙帝君’、‘帝君’相称。 而赤池魔帝,阡苡是认同的。 而阡苡虽然同样多以‘赤池魔帝’与‘魔帝’、‘赤池’、甚至是‘狗贼’等等称呼称谓,但阡苡已经替赤池魔帝留下退路,便能说明到底顾念着手足同门之情。 而不称师兄,奚夜妖帝想,只怕是因为阡苡大多数时候还是看不惯赤池魔帝的作风。 ——而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二人——奚夜妖帝知道的,阡苡没有给自己与白岙帝君留下后路,只是指明了道路,将来各奔前程,最终成王或者败寇,亦挂钩着功成名就与留史成仁两种境地。 奚夜妖帝想入非非,而阡苡一扫茶饮,上了酒碗,并且兀自一饮而尽十分豪迈。 而正是这一刻,奚夜妖帝发现了阡苡这酒量…… 但奚夜妖帝也不敢直接质疑,于是乎只能选择‘旁敲侧击’继续委婉含蓄的打探,“好像的梅花呢,如同暗香殇雪高山留风。” “奚夜妖帝这想象力倒是确实丰富,”阡苡似笑非笑,也没说什么,“此为‘思君’,一种梅花与甜、酸、苦、辛、鲜、涩、澄、香、醇、柔、绵——六味五感于一体,滋味丰富醇厚的酒水。若奚夜妖帝好奇,大可行斟酌,不过酒浓伤人。” “何为思君,”奚夜妖帝好奇打量着阡苡,一壁动手斟酌。 阡苡抬袖,仿佛过来人似的竟苦涩中一笑置之,且分辨说,“思君不见乃思君,半痴半傻半相忘,再难忘。半疯半颠半思念,执于念——过往之中,凡土的人间江南有一狐妖……狐妖绝美,是乃多情人也,当时——世人传,有一灵火狐妖天生俊美决绝,喜鲜花,纵情花丛,时常醉卧美人怀……行不知其踪,但每每出现都要勾引许多好女子为其日夜伤神优思,当真是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实则,这狐妖是十恶不赦的魔鬼,专门勾结魔君,偷女子精魂修炼害人。闻者惶恐,惧之千里不知其也。 这便是当年,世人们对母亲的评价。 而思君,左右体现在当时人间有一来自清川的歌姬与良人相逢相知不相守的故事——“永安一千三百一十四年,江南一户香茶商人家夫妻同心将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可谓美满。 几年后诞下一女,女出生,娇生惯养,礼仪诗书相侍待之,共盼独女觅得良婿,行云流水度日缱绻,安然此生不离不弃便是…… 而女叛逆,及卉之年初登雷峰塔,春风得意时遇一状元郎嬉笑花间,一见钟情之。但书生意气风发微微赏看春色返回皇城。 女盼在见,心中向往弃,放下学业日日游走于雷峰塔。翌年梨花开,状元功成钦差归,与其刻意相见……” 女见之,勾起天雷地火般的缠绵依赖,邀君舟上见把酒诉衷肠,衷肠诉不尽,小船一隅,在水一方,衣带渐宽话离殇。 后帝赐婚,郎君抱负远大,告辞要走,江南女子哭诉不留,欲放他自由。 这个故事是后话,后女子搬到那山高水远的贫瘠之地清川城中,得以与母亲相遇。 当时,这位姑娘以,‘见君时清晨倾城覆雨。重逢后临桥近水两相睨,相知是坦诚相待——宽衣解带不见悔,水乳交融互依偎。 而君辞,花蔻荼靡添做泥、鸿雁长鸣辞秋去。今吾回首沉伦锦年兮,执念陌上花开公子如玉——而今岁月蹉跎芳华去,徒增白发苍苍矣,今往吾心昭然若揭兮,但恨君无情惊扰心、妄君在见思成疾。’ 便是,‘花寇荼蘼添做泥,鸿雁长鸣辞秋去,恨君无情惊扰心,妄君在见思念成疾’一言十分触动母亲,而且这位女子的并非是情长纸短,说说而已,歌姬亦是执着,良人离开后,贵族人家来提亲也推托,非撞破南墙不回头,只身回到清川这个分别之地,等待一不归人来。 固而,此人与母亲便结成知己那,如此长久下来,那歌姬便知道了,母亲不过与她不过一道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奚夜妖帝何苦执着于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还有无上主宰岁辰的旧情所在呢? 本座的都不在乎。须知本座得以重生之名留在世间并非只是因为本座是凤凰的孩子。 确实与凤凰有关,但不是凤凰而是凤与凰,也就是说,是两位上神……” 奚夜妖帝举杯斯文浅酌,心中有无数疑惑——但听阡苡一席话,更加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并且奚夜妖帝意识到一个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问题。当年的局势只怕,只怕…… 奚夜妖帝不寒而栗,不敢想,也坐不住了,于是乎便赶紧起身退后两步,在仔细整理仪表后又立刻虔诚跪下,不言不语。 阡苡还是意味深长,似乎咏叹不息,但还是那般不为所动,只是冷言冷语,客观理智的继续说:“本座何曾要你这般卑微,起来。 奚夜妖帝倒也真不愧是本座一言一行亲自指导出来的人物呢。其实奚夜妖帝你想未雨绸缪确实是没错,本座开朗对此没有意义,反正你就算机关算尽打算在本座‘头上动土’,也无妨。其实你撼动不了本座分毫——而奚夜妖帝须知,事分轻重缓急,就算逃不开因果轮回,但总归前因后果,奚夜妖帝可千万别为了先人一步,本末倒置,忽略了这无极定论中的那有因才有果的规矩。” 奚夜妖帝闻言沉默着,没有起身,只是往前移动一些。 阡苡依旧是继续饮酒,有几分一醉方休的意思,固而无端端在落寞之中又显得那么怡然自得,仿佛孤独成性习以为常,才得从容。 随后,阡苡指着低矮房屋朽木门前面目表情交手而立的清弄,嬉笑一句,“人间芳菲是桃花迎着初春薄凉,娇俏凛冽。如今旧情以了,桃花亦早早退了自己的蓁蓁其华。但本座决心叫她情意长久,便赠送十里桃花,以灼热之色渡了余生悲凉——而奚夜妖帝,凤凰神乃是凤鸟翊、凰鸟屿二者合并,固而得凤凰,便是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翊屿——世人皆知凤凰有两个魂魄是不死神鸟,涅盘浴火便重生——但,唯独凤凰始天尊知道,多重生后多出来的一个灵魂,更多给她的是日日复日日的精力充沛,还给了她许多盼而不得、多愁善感的空虚寂寞。 严格说起来,凤凰合并,留下来主宰凤凰于飞的是凰鸟屿,屿只盼翊还在,因为这样,便有与她一直携手相依不离不弃之人。 应龙始天尊得知此事,与凤凰始天尊便有了隔阂。而,无上主宰岁辰素来都不是母亲眼中最亲近之辈。 翊已经消失, 连同精神都继承给了翊屿。固而,生者中,母亲唯独最是与应龙始天尊亲近。 如此奚夜妖帝便也知道了,本座为何非得含糊其辞,上神私隐,本座透露多了也只怕奚夜妖帝承受不住。” 奚夜妖帝郑重其事点了点头,随即,好奇的问,“清弄为何会在这里?” “本座存心渡她,她自然会在这里,”阡苡支撑着脑袋,没有在说话。 而奚夜妖帝也将故事的大概弄懂了七七八八,也算得上心中拨云见日,于是乎,便告知阡苡,“天界之中,有一通情达理的规矩。便是为了彰显‘天道有情’,所以,虽然上三界之人,平素为了不授人口实,于是乎不可以,亦不会大张旗鼓的与别界之人来往,然而姻缘举行却可以视为例外——成婚在当日,新人甚至可以客气郑重的邀请另外二界的朋友,不远万里来共襄盛举,大方观礼。 如此,便要考虑到,新人与宾客之间还要提前与三界各自所在的地方官吏提前报备,算得上各种麻烦繁琐…… 但,更值得一提的是——天界之中姻缘这种仪式说直白点,便是相互完成对彼此至死不渝的诅咒。 几乎皆是以修为与寿命做为押注而豪赌——此乃孤注一掷之事,除非结成良缘之前分道扬镳,否则若二人真的白头偕老修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若是中间夫妻二人亦欲一别两宽,那么,便是各自修为都消散一半——因为此乃是诅咒,所以任何人都无法避开…… 喜结良缘 阡苡没有说话,也不打算打断或者干扰奚夜妖帝继续就事论事往下说明问题。 奚夜妖帝感慨,“是本座管教无方,但叫熔琦找到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空子之人并非本座。本座顶多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疏于管教。固而,叫熔琦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的玷污人家黄花闺女。” 阡苡闻之勃然变色,拍桌先人夺人质问,“奚夜妖帝怎么不说自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视若无睹,假装一概不知,由此笼络人心。” 奚夜妖帝说到这方面,便不再不在慌忙,大约实在是胸有成竹并不畏惧阡苡责怪。 所以奚夜妖帝还是选择不留余地的推托说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一概不知,也情非得已。本座实在是无可奈何,固而才选择视若无睹,不管不顾。 当年圣恩主是知道的,奚夜深陷重围。前是溪榆公主娇纵任性,亦欲对本座暗下死手,固而笼络人心,插手此事。后则是白屹大帝身败名裂,囚禁蓬莱之中,那会子局势过份动荡,堪称百废待兴。 于是乎为了拉拢人心,众志成城早日复兴繁荣昌盛,所以,上三界之中,包括白岙帝君这位德高望重的帝王也少不得是做出了迁就。 当时圣恩主亦是自顾不暇,无从出手相助奚夜渡过难关。固而,险象环生中奚夜一度孤立无援,里外不是人,固而,接近自生自灭,的时候,只能明哲保身。 而圣恩主知道的这熔琦与茯旻十分热切,称兄道弟,素来不分场合。加之,溪榆公主对他也是十分宽松,各种放纵——便是熔琦其实有自己的一小支势力。 而与熔琦与茯旻勾结以久,又是扭在一起,从溪榆活着之前就稳固了自己的势力,而后双双逃过白屹大帝血洗上三界的浩劫。 于是这二人又有了那‘招兵买马’的完美理由,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便就有忠勇以溪榆为名,誓死守卫已故公主的荣誉。 这个理由确实冠冕弹簧。但溪榆再怎么说也是‘叱咤风云’过的人物。尤其是权势堪比帝王一般存在的名头,更叫溪榆美名远扬。 而溪榆与妗荷不一样。妗荷是自己张扬跋扈,所以,人人喊打。 而溪榆素来慷本座之慨,便是本座在前披荆斩棘,而她在本座身后,大肆挥霍本座来自不易播种出来的果实。 于是正是这般因果,固而她收到人人敬仰,本座才是过街老鼠。 这便又给了那茯旻与熔琦大肆招贤纳才更添加助力。毕竟,一向以不解人意清心寡欲着称的仙界上下对茯旻的做法都赞不绝口。 反正昔年溪榆为了投靠白屹大帝,假公济私,惠及了仙界许多事情。 而当年的事,对仙界尽是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圣恩主自然可以想得通,为何仙界许多人都不反对茯旻招兵买马。 其实仙界之人不说博古通今,但怎么说都是满腹经纶的人才,而这些人才自然‘慧眼识英雄’,知道茯旻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 但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包括乐瑶,亲自下移妖界之中来当什么丹心阁主。 乐瑶当年说是偷师取经,倒不如说是,亲自过来暗中支持茯旻。 后来收到她所依靠的势力中也不知道那位的召唤,乐瑶适才毫不犹豫放弃茯旻,直接甩手而去。 但为何如此? 此事乐瑶出马,显然,这已经能说明其实乐瑶背后那白屹大帝残留的势力上下也都对茯旻心存不善蠢蠢欲动,了然于胸……” “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茯旻不成气候,是乃‘烂泥扶不上墙’,但此话仔细说来,是烂泥堆不了结实砖头,固而砌不了墙。 而,正是因为这般,所以乐瑶倚仗的势力,或者说是乐瑶自作主张,适才会亲自来妖界放心大胆的暗中支持茯旻——茯旻得到仙界一部分人的支持,如此虚张声势之下自然迅速壮大,如此,茯旻便才能抬头挺胸,不断地给奚夜妖帝施加压力。 由此可见,乐瑶存定了心思要奚夜妖帝与茯旻自相残杀……这算盘倒是打得极好。 仙界本来与妖界就是对立,这么藕断丝连的一闹,想必奚夜妖帝自己也是日夜操劳寝食难安,”阡苡提起茯旻终是一阵反胃——对此奚夜妖帝赶紧给阡苡奉上随身携带的清露。 阡苡接过清露,未饮,而是到了一滴在香炉之中,任其挥发。 随即阡苡又将清露递给奚夜妖帝——瞬间的功夫阡苡已然神清气爽,虽然说不上心旷神怡,但那股子反胃总是压制住了。 奚夜妖帝又给阡苡递了折扇,好叫阡苡善之拘着香味扑鼻——阡苡没有客气,接过折扇一边摇着,一边抱瓶饮酒。巧笑倩兮,与奚夜妖帝又说,“奚夜妖帝的清露是个好东西,此物来之不易,最是醒神提息,而这宝贝又见证了奚夜妖帝一路走来的兴衰荣辱,如今奚夜妖帝未曾扬眉吐气,又何必将此本座身上? 说起茯旻来,本座也是无言以对,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又该作何感想。 但此人正是人人都知道他,上不得大雅之堂,所以……反正当年他们亦欲奚夜妖帝清楚自己举步维艰身处绝境,毕竟当年,万一要是有人那么与茯旻里应外合一下,奚夜妖帝可就死无葬身之地。” 二人说是臭味相投无可厚非,说是,沆瀣一气才真实。 这二人看着个个衣冠楚楚,是个富贵公子。但背过外人,一个胜于一个的斯文扫地,罪过简直罄竹难书不堪入目。 但说到底茯旻处心积虑,与那熔琦有区别。 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真野心勃勃,另一个不过拜高踩低墙头草一个。 而那茯旻为了笼络熔琦,各种放纵,助纣为虐。而熔琦愚蠢,以为茯旻是真的多忌惮或者倚仗于他,实际上,茯旻放纵归放纵,但当时掌权的到底是本座。 之下不严,于情于理都是本座的过失,与他茯旻无关,而他茯旻虽然助纣为虐,却也推托人情抹不开——茯旻与熔琦本来就是血缘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而见面三分情的理由有了,加之,二人又是一顾十分尊崇溪榆,志同道合互帮互助的理由也有了,固而,即便茯旻对熔琦的恶劣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找到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理由来推托。 加之,还有一点。便是妖界的制度。 妖界独尊皇室,皇室之中妖帝独大。在这样的简单而独裁的制度体系中,身为臣子,若茯旻非要管制那熔琦的话,是否又可以理解为茯旻越俎代庖? 有道是‘身在其位谋其事’,茯旻依旧可以推托说是,君臣之道势必恪守本分,如此,视为遵纪守法,亦是明哲保身。” “倒是可以理解。”阡苡眉头一皱,不愿多提。 奚夜妖帝轻松惬意,“圣恩主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否则,圣恩主又何必非多次拯救本座于水火之中呢? 别人说本座过街老鼠不要紧,而若圣恩主自己都觉得本座是为狼虎,那么,圣恩主势必不会与本座交集,否则,叫外人说圣恩主一句与狼为伍,狼狈为奸,圣恩主也是得生气。” 阡苡兀自饮酒,未醉,巧笑倩兮道,“是了。奚夜妖帝自然是知道本座存定了什么心思。这么多年的情分,若是奚夜妖帝连本座在想什么都猜测不到的话……可不?合该早就死得无影无踪,只怕轮回百转了。” 奚夜妖帝笑而不语,闻着酒香四溢,携带着那随时都层层递进,扑面而来的温暖。而这酒香中,隐约又透着以往浮世繁华中的那富贵强盛经久不息,不同纸醉金迷的乱世荼蘼情景,只是水月洞花,此酒香是当真的雅致讲究,处处彰显殷实低调。 阡苡又浅笑戏言,“酒不醉人人自醉,奚夜妖帝可要把酒言欢问青天…… 粉黛夭夭春时蓁,桃花灼灼戏佳人。瑶池卧雨风月浓,睨望珠圆双乳峰。” 奚夜妖帝闻言虽然不至于脸红心跳。毕竟这天界文人墨客不少,说起,比文人墨客很多的,便是文人骚客。 ——自然二者都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说起来,差别就是风格迥异,表达不一。 但奚夜妖帝总得接腔,不然,可不就真的是放阡苡恍若自娱自乐了? 奚夜妖帝若有所思,“清晖乍欢报春恩,风暖流影百花盛,痴情休恼无心人,松柏不惧共雪尘。” 阡苡还是淡定如许,期间放下酒杯,来回的扇风,“奚夜妖帝何不直言不讳? 罢了,罢了,也是本座在赶鸭子上架,为难你罢了。 你报本座的恩,本座自然是知道的。 本座素来有好大家分,虽然没有公正之心,但已经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的。自然也不会执着偏心于白岙帝君,凡事,有白岙帝君一份,自然有奚夜妖帝的一份。而事实上即便有奚夜妖帝一份,也未必有白岙帝君一份。 ——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两个人也没那么有恃无恐……他二人就算不怕风雪相迎逆境来临,也不怕事非缠身纷争不断,但即便这两位不怕死。但本座不相信这二人,不可能不怕刀山火海、滚油烈柴、风渊雨针、泥寂醉沙——这上古的四大牢狱。 若有必要,连赤池魔帝都别想置身事外,若真到那一步,本座断断不可能叫你们逍遥自在了去,奚夜妖帝同样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而什么是上古的四大牢狱。 所谓的刀山火海便是火海中的刀山狱,不寂之疾; 滚油烈柴便是干柴烹热油,油煎焦灼,如荆贯骨而不死之殇; 风渊是狂风如刀划、雨针日复一日由内而外侵蚀,腐化入魂,而不陨之苦; 泥寂便是埋入酒泥沼泽里,泥椎刺痛,烈酒侵淫,窒息而不灭之痛; 这四大酷刑,尤其后三,虽听起来倒是比刀山狱来得温柔,可愈发往后,就不单单只是痛不欲生之说法了。 往后的细碎功夫还愈发消磨人心智,是愈发给人一种遥遥无期,持续着的生不如死般的绝望。” 奚夜妖帝听完周身一震。其实酷刑人间也不是没有,甚至凡土的酷刑听起来比阡苡口中还要耸人听闻不少。 但事实上,阡苡已经说了,上古的四大牢狱之灾主要是恐怖在那所谓的,‘不寂之疾’、‘不死之殇’、‘不陨之苦’、还有‘不灭之痛’——言而总之,此乃生不如死,在换而言之,痛不欲生却一直持续,仿佛永无宁日。 这听阡苡笑语道来,自然是不痛不痒,因为事不关己。但细思极恐,奚夜妖帝毛骨悚然。 可好在,奚夜妖帝与阡苡混迹在一起的时间算得上长久,便是许多骇人听闻的东西听多看多了,固而,还算淡定,没有那么表露得太过分惊慌失措。 阡苡摇着扇子,好不悠哉,还是风平浪静的说,“说来惭愧,本座父亲当年亲自挨个尝试。好在他是神明,只要有信念尚且,倒也扛得住。毕竟那是在天寒地冻中,坚守了亿万年还要久的应龙神。 ——合该怎么与奚夜妖帝言说呢?这时间最攻不可破的东西,其实就是应龙鳞——而本座父亲踞月的那些年,他的一生鳞甲全部被冻碎了,变成了星辉。月亮当真是冰冷之际,即便是铜墙铁壁坚硬城池拔地而起倾之向月,但不用贴近,仅仅靠拢月华,也会被冻得支离破碎土崩瓦解。 然而本座父亲当年也透露过。若有信念,他自然是扛得住永生。而若无信念,只是穷途末路,在牢狱灾难中厮混度日,只怕,他也是扛不住多久。” “应龙神的意思是……”奚夜妖帝感觉自己突然发现了什么大是大非。 “若有信念,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无所畏惧。”阡苡理直气壮的继续说,“若无信念……即便阳光大道怡景江南,也不过是暗无天日穷途末路。 正如奚夜妖帝,若非想着生存复仇,若非想着功成名就,若非想着来日可期…… 否则,你现在与死人一个有什么差别,就别留下一气也是命悬一线。” 所言极是——无极之中看似玄乎其玄,其实都是精神构建,思想搭连盘根错节,固而才会叫不知门道者感觉纵横交错,错综复杂。 可谓头头是道,又处处可疑,简直剪不断理还乱,简直无从说起难以安身立命。 而奚夜妖帝又意识到了。原来神只仿佛也会存在畏惧——虽然此前阡苡对此再三申辩,但奚夜妖帝就是难以理解,为何至高无上,又注定无人能敌者,会有存在恐惧? 加之神只又是英雄的象征,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忠贞不渝,刚正不阿…… 于是乎奚夜妖帝就是不解其意了。 直到阡苡方才突然的解释,奚夜妖帝才意识到,是啊,要是无欲无求,可不连欣欣向荣的理由都没有了。 而若有欲有求自然就存在忌惮畏惧一说。这便是天下一直存在的万物相克一说…… 奚夜妖帝冥思苦想,直到天边露出了月亮,抬头一看,阡苡在灯火阑珊地方,倚着桃树一躺,正闭眼乘凉。 阡苡衣着简单素净,而往那落花上一坐,便染上了尘埃。 而阡苡对此便是乐观,不以为意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若万里无云,又何必在乎尘埃沾衣。仿佛落花有意……” 奚夜妖帝迎着阡苡的视线调整站位,随即,一眼望去发现还是一动不动站着的清弄。 沉思片刻,奚夜妖帝又滔滔不绝的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不算什么。 落花意难平,正如当年清弄突然遭遇横祸,被熔琦玷污,好长时间寻死觅活……甚至到现在依旧愤愤不平。 流水情意薄,便如同那熔琦始乱终弃,至死方休。且,末了依旧对清弄相向。 于是乎两相生厌。本来本座没那么绝情,有意插手此事。 毕竟闹成这样满城风雨,自然是不管本座愿意不愿意从中插手都不是本座说了算…… 须知清弄背后尚且有清邪,还有邪影…… 虽然当年那二人,都未曾从中现身留下说法。 然而,问题就是…… 这孽缘本就是熔琦沾花惹草的露水一夜情。 更重要的是,这两修为可都不怎么样,娶如此之妻在家里供着,那功利分明的熔琦怎么会乐意? 所以,这自然不是什么良缘天赐,反而白岙帝君从中凑合,而本座添油加醋,处处息事宁人了不少。 圣恩主不知道。熔琦整天痴心妄想着自己要娶,他界修为了得的仙子,或魔女做妻子,以此巩固地位,给本座压力——至于清弄修为高不成低不就,娶了就是个累赘。 并且即便清弄背靠清邪——但熔琦原话是,若要他成家,那清邪自己入门他才勉强可以接受。 反正,当年的事本座也说不清楚…… 再说熔琦那个品行,就连声名狼藉的魔女都要直接轻视他三分! 不过最终清弄熔琦莫名其妙,倒是风风光光的结成良缘。” 往昔 奚夜妖帝稍微迟疑,瞧着阡苡好奇,便又顿了顿若有所思。 而在开口,奚夜妖帝也是说得含蓄,态度十分委婉的表达,“不过,当年那个熔琦虽然放话,自己堂堂妖界皇室重臣,便是再怎么委曲求全都得将就清邪那个级别的仙子。 此话确实是熔琦说的。便是话里话外,又是委曲求全又是将就。 而熔琦自视甚高。本座当年且不说管控不住,而就算本座有这个能耐管理他的姻缘…… 不对,圣恩主知道——这熔琦与茯旻早就一拍即合,结党营私。 二人的关系是乃,茯旻是上,熔琦为下,固而,熔琦自然是以茯旻马首是瞻。 这关系之中,茯旻担当着‘老马识途’的领头角色,表现出来的亦是治下严厉,当年的事…… 其实,想来即便白岙帝君不加主动撮合,本座不送顺水推舟送这免费人情给白岙帝君,只怕茯旻也得将计就计,将清弄给绑定在这熔琦身上。 因为茯旻虽然站稳了脚跟,却也不算不可动摇。 在这妖界之中本座尚且岌岌可危,或将与整个妖界共同沉沦。还有白岙帝君尚且左右为难,或者 还别说茯旻这个只是在狂风暴雨中勉强站找到避风楼站稳脚跟的小将。 此事,茯旻自己都清楚。妖界帝王无能,所以才给了茯旻夹缝中葳蕤蓬勃的机会…… 但茯旻到底是如何得到这种机遇的,茯旻是一清二楚的。固而,为了不叫,长江后浪推前浪,茯旻死在沙滩上。固而,茯旻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熔琦停止扩张势力。 不得不说在妖界这种体质局面下,身在朝臣,想要发展壮大是得需要何等的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做到如此? 而上靠长辈支援基本没什么作用,长辈没有出头,尚且苟活便能说明一干长辈,在往昔旧时便早就被架空,即便有三分薄面也形同虚设。 至于,下靠内阁臣群臣…… 若非内阁群臣几乎盲目的追随正统,支持妖帝,只怕这妖界还轮不到本座当家做主便早就‘改头换貌’了。 此事本座确实多有不妥,但对比起来,茯旻在中间暗中插手才是可恶。 若非茯旻当年背过熔琦来本座面前三番五次的表现出来惶恐这姻缘落空,得罪了白岙帝君,还无力担待的忧虑。本座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同意了,白岙帝君希望的,熔琦与清弄结成良缘的要求。 而茯旻为何这般,本座可以理解。 毕竟,亲戚靠不住,外人靠不住。那么身在妖界皇室之中便唯独丈母娘可以仰仗了。 不得不提的是,本座说过,清弄虽然确实叫熔琦糟蹋了,过后寻死觅活的。但事实上清邪被白屹大帝残留的势力盯死了难以脱身,而那邪影,邪影这么多年以来都仿佛死得一干二净似的,去到魔界之后便极少抛头露面。 这个茯旻知道的,而且茯旻也知道这清弄是指望不上清邪的,毕竟清邪心悦邪影,不算什么秘密。但凡是个耳目灵通之人,几乎都猜测得到这二人的关系如何——可事实上,清邪连邪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清弄? 固而,清弄情不愿的嫁人,而那熔琦心不甘的娶妻。 当年白岙帝君为了避免自己坐实了那凉薄的名声,固而,清弄的婚礼上,白岙帝君竟亲自出面大操大办。 至于茯旻……想来茯旻也还是忙于拉拢人心,于是乎,也是秉持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善意,亦是叫本座亲自出面,主持各种事宜。 另外,茯旻的意思还有,仙界廉洁,魔界败家,于是乎这天界之中流通的货币,基本上兜兜转转也全部纳入了妖界囊中,因为,另外二界许多人欣然将钱财用于购买各种保命或者提升的草药。 本座承认妖界有钱——而茯旻直言不讳,妖界娶亲,仙界嫁人,虽是两界交好的佳话。但妖界的阵仗这方面是一定要力压仙界,毕竟也不能处处叫仙界风光一截。 本座自是欣然。妖界上下就是钱多,多得不少人足以利用货物纵横四海,但有什么用呢? 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交易的规矩本来就是,一清二楚之时,也合该一刀两断。 便是,许多人还有交易完了,便翻脸不认人的习惯。 其实,有钱倒不如有一身本领来得实在——天界这种地方,没有温饱问题,所以,强取豪夺都比花钱消灾要叫人看得起。 本座不愿惜财,反正,本座按照茯旻的要求,对这熔琦的婚礼铺张浪费,大操大办,甚至叫这姻缘缔结的阵仗堪比本座娶亲,这亦没什么。 事已成定局,本座左右一直不紧不慢,干等着茯旻慢慢操心,自己学着溪榆坐享其成,与天下共享这喜悦。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熔琦的本事加为人,还有地位叫天界当代的许多普通人都看不起。 还别说熔琦的要求是,魔界至少得那砉夙屠娇二人前来倒贴,才可高攀于他。 而仙界,四大女将军中,清邪已经是熔琦最低的标准了。 妖界——妖界之中,倒是有前仆后继的女子愿意对熔琦倒贴。 然而熔琦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妖界之中有权有势的姑娘家,素来与熔琦沾亲带戚。而,若非位高权重,熔琦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本座对此坚信不疑,固而同样坚信,就算熔琦不迎娶清弄,也不可能攀到别的高枝。 这是最为一言难尽的。 白岙帝君也不是没有听说过熔琦的所作所为…… 白岙帝君对熔琦评价起来亦是赞同——此乃是整个天界的乌合之众里面,都相对而言算得上比较聒噪之辈。 熔琦平素就是闯祸不断,但也只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头脑不好的草包一个,固而,才会给茯旻这般利用,竟作为鹰爪武器,用于横行铺路。 由此可见,其实若非清邪此人实在叫天怒人怨,一度堪比妗荷一般桀骜不驯,不知好歹。 否则,白岙帝君也不会为了断绝后顾之忧,而将一个弱女子推入这等深渊虎口。 在以白岙帝君的随礼来看,本座在想,是否白岙帝君对清弄也是多少于心不忍…… 另外,还有一点,白岙帝君也是给了本座面子——虽然白岙帝君没有言说,也对这熔琦嗤之以鼻,可到底熔琦也是妖界皇室之中的血缘近亲——换而言之,即便全天下都看不起熔琦,但只要是个人,眼里还有妖界这个概念的存在,便不会把熔琦怎么样了去。 ——不管圣恩主作何感想,本座不得不客观提着一句,这熔琦虽然令人发指,但若熔琦真的打算谈婚论嫁的话,此事就会升级…… 也就是说,不管是茯旻,还是熔琦,甚至是本座——妖界之中历朝历代,只要是当代皇室之中的近亲,无论男女,婚配都算得是整个妖界之事。需要帝王同意,亲自祝福,并非是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就能举案齐眉结成良缘。 简言意骇,白岙帝君只是鄙视熔琦,亦惋惜清弄所遭受的牵连之祸——并不代表白岙帝君眼中没有妖界,还有,也不代表清弄在白岙帝君眼中当真是下嫁。 白岙帝君想来是知道的,只要妖界尚且存在一天不曾覆灭,只要本座一日不死,那么熔琦便一定能找到比清弄更加才貌双全能文能武的仙子——否则,白岙帝君真的不至于无亲无故平白给这清弄添这么多嫁妆。 或者,本座是说或者,此事还可能是清邪对此不满,给白岙帝君施加压力,固而,白岙帝君才会与本座一样,干脆不痛不痒送个顺水人情——反正,白岙帝君都给本座面子,他忍一时风平浪静,本座退一步海阔天空。 本座其实也是这么觉得,虽然熔琦打算高攀砉夙屠娇,或者天府四大女将军是个痴心妄想的笑话,但也不代表本座觉得熔琦得了清弄这么个籍籍无名,不求上进的天真之辈就是幸运。 本座还觉得熔琦与清弄二人都不是幸运,而是活该。二人都是阴差阳错站错了队,跟错了人,固而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这是本质的问题,虽然心口不一,但秉持客观看待事情,总是才会发现问题所在。 但茯旻目中无人圣恩主是知道的。 茯旻涉事,但不以为然,表里如一觉得这熔琦能得到清弄这样背后靠着天府女将军的仙子,已经是走了狗屎运,实在万幸。 这可不是本座空口无凭的猜测,而是茯旻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反正,他看熔琦素来不当兄弟,而是一个容易操控的棋子。 这中倒也不是不近人情,若非熔琦自己不忠不孝也不会变成这种下场,而本座若是不顾前嫌救熔琦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日后又合该谁来拯救本座呢? 而熔琦自己作风恶劣,祸害那么多良家闺女,若本座在放任他,那么新人哭旧人冤,谁又去救赎那些无端遭殃的女儿家呢? 本座亦是顺其自然,应了茯旻的要求,即是不加掩饰的给了茯旻面子——实际上一箭双雕,本座不仅给了茯旻面子,更加重要的是,本座心中知道——本质上本座的这些慷慨,唯独大喜在即结成良缘的新人才是正真从中受益。 毕竟就算这对苦命鸳鸯日后即便不幸福,却也,不至于叫这段姻缘一无是处,落得万人啼笑皆非的下场。 当时的婚礼实在风光,高朋满座共襄盛举,其奢侈的程度是当代之中迄今为止最为盛大的——三个帝王未曾成婚,却都能叫熔琦占了这份荣光去,是该惹人交头接耳赞不绝口? 而白岙帝君见本座这般态度与刑事自然是打从心中松了一口气。 反正当年白岙帝君与本座确实是心照不宣,携手双赢。 加之,因为当年本座的‘逆来顺受’对什么都半推半就,或者不闻不问。固而茯旻只好处处奔走牵线,处处联络熟人,劝说熔琦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迎娶清弄的好。 免得又得罪本座,亦得罪了白岙帝君。 便是那一次,本座虽然背着强人所难的黑锅,但没多久那熔琦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原来本座是被嫁祸,‘大刀阔斧’最想要斩断他前途无量的真凶是茯旻。 之后……之后,大约清弄御夫有道,熔琦倒是越发懂事,亦是隐约与茯旻生出嫌疑,一点一点逐渐收敛了不少……” “御夫有道?”阡苡一看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三缄其口的神色——阡苡不悦,更贴不成钢,在次重申抱怨道,“奚夜妖帝何必不直接挑明问题所在,一直这般绕来绕去,当真是叫本座冥思苦想。” 奚夜妖帝不以为然,依旧深思熟虑,处处滴水不漏的稳重模样,谨慎着为自己分辨,“圣恩主的教诲奚夜不敢忘却,便是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 奚夜倒不是追求同那白岙仙帝一样,处处含蓄,只想留个给外人留个文质彬彬的君子形象。只是,这中本就迂回曲折…… 就比如,本座也只是猜测,或许因为妖界的存在,所以白岙帝君才对那熔琦多少高看——但万一呢,万一白岙帝君连奚夜都不放在眼里,就是清邪给他施加压力,或者是,他自己良心发现过意不去。 毕竟,虽然古人云‘无毒不丈夫’,但白岙帝君从小接受‘光明磊落’的教育,清弄大婚当时白岙帝君称帝,也是功成名就…… 问题是白岙帝君适才斩头露角,不过白岙帝君的运气当真是叫人羡慕——白岙帝君为自己适才开了,完全没到功成而退的程度。而白屹大帝扣押蓬莱之后,白岙帝君的作为便也开始下坡…… 本座简言意骇,只怕白岙帝君时至今日也不算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固而,年少无知,一时意气风发,任性起来非要良心不安,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当年本座也是白岙帝君这般天真单纯,若非自己填命枉死,只怕本座还能继续单纯天真,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且本座现在既然是与圣恩主坦诚相待,固而本座也不敢马虎。以免祸从口出,疏忽之下落得挑拨离间的恶名。 奚夜妖帝担当不起。 奚夜妖帝想,既然奚夜说都说了,自然是要追求个有理有据。 加之,奚夜素来知道浈裕潋滟圣恩主明察秋毫冰雪聪明——固而自然会,不用提醒,主动咬文嚼字力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再者说,看着就清汤寡水的故事,非要说个明白了有什么好? 这天下风情万种,然而,自古以来那心直口快之辈,尤其是男子必然被人称为粗人匹夫,而女子又逃不开那市井泼妇的评价……” 阡苡没有多匪夷所思,摇了摇头,哀怨了一句,“若如此,本座问奚夜妖帝回答就是了……当年清弄嫁为人妇之后,处境如何。” “人家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造化弄人,天命难违,当真是阴差阳错从未缺席——至于清弄的处境本座也不知具体,”奚夜妖帝淡然。“但本座想,因该是过得去就是了。而过不去也没人会渡这两个可怜人出水深火热之中……固而不加关注,免得一想到两个可怜人凑在一起,除了同情,亦实在也是心烦意乱,生怕来日风水轮流转,倒霉到本座头上。” 阡苡闻言怒火中烧,忍不住提醒了,“奚夜妖帝顾左而言其他,糊弄得本座已经听不懂了!”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唐.王之涣.《凉州词》),这个本座实在不知——本座本来声名狼藉,一届伪君子不得人心,又如何担待得起兄弟阋墙这一风波?自然是避嫌要紧,不闻不问,才会怡然自得,”奚夜妖帝含蓄得很,又言之凿凿的说,“儿大避母,女大避父,男女尚且授受不亲,而本座怎么好去打听弟妹的处境呢?万一弄不好自然就是本座与人妇私相授受,瓜田李下了。” “倒也是难为你,”阡苡一口火气又压了下去。转念一想,若非奚夜妖帝有仿佛‘慢热砂锅’的处事态度,只怕妖界也乱成一团了。 但好在砂锅慢热,但是,余温长久——固而阡苡也不怎么忍心责怪奚夜妖帝。 当年的事非,阡苡也不是完全不知,就比如说茯旻几次三番想揭穿,奚夜妖帝已经死得一干二净,执政者乃是溪榆公主,以此寻衅滋事,推翻奚夜妖帝政权。 但好在茯旻一直拿不出证据,也不敢贸然露头揭穿——如此一拖再拖,知道阡苡出面代替茯旻‘揭穿’了奚夜妖帝的‘身份’,茯旻才敢小题大做借着机会直接造反。 而若是奚夜妖帝真的与清弄有所来往。还被捏造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传闻…… 如此,茯旻自然是大获全胜,借着舆论随便出手便是一箭双雕,不仅挑唆之下可以叫熔琦下不来台,为了尊严愤愤不平,又能叫奚夜妖帝遭到万人唾弃——在乘着水涨船高的舆论,茯旻又可以煽动世人对奚夜妖帝人人喊打。继而奚夜妖帝自然没有容身之处…… 奚夜妖帝伸手将阡苡从地上拉上。随即,弯腰一举,将阡苡横抱回五彩的云头上。 奚夜妖帝冷淡伤感,只是提醒了一句,“夜凉地上湿气重,圣恩主切记擅自保重。” 随即奚夜妖帝还补充,“圣恩主在乎的事,其实并非无迹可寻。 只是一时难以理解罢了,但圣恩主不妨直接考虑结局——结局解释熔琦死了,而清弄活着。这比单纯纠结清弄大婚之后什么地位要直观得太多。 本座不得不说,虽然清弄当年嫁入妖界到底是什么处境本座不得而知,但世人皆知一点——清邪在清弄大婚之后,没多久便大张旗鼓的叛逃了。 固而,圣恩主是不是便能理解什么了……” ——阡苡随着奚夜妖帝逐渐抽丝剥茧的节奏,一点一点将种种证据汇集在自己脑海里。 这时阡苡突然恍然大悟。虽然传言不多,但清邪每次出现,评论便都是——这位云水将军清邪生平当真是神秘传奇得很。 且不说这位清邪来路不明,但据说,昔年白岙仙帝为了叫清邪直观的体会一个‘天高地厚’。 所以,清弄出嫁的关头,白岙帝君竟特地指派遂阳女将军绾青前往边境戍守沙场。 随后,白岙帝君又宣布,与遂阳将军绾青,同时随行的还有前去坐镇的沙场的主将莹歆将军乐瑶。 没多久,又在次传出,云水将军清邪也将挂师出世,去往沙场,对两位同僚从旁协助…… 奚夜妖帝知道阡苡发现了往事之中的一部分问题所在,便干脆换了个话题,前言不接后语说,“清弄适才嫁人,白岙帝君便迫不及待的调兵遣将,对天界大大小小的权势重新规划,实际,那不过一个内部洗牌的借口。 昔年,白岙帝君上位之后,率先垂范,主动压低了仙界内部的阶级分化,又欣然处理了内部男女失衡的矛盾,可谓推崇人人平等,男女老少,以理待之,和乐共处。 此乃对于仙界而言,是‘前无来者之事’——白岙仙帝确定自己此生将不留余地努力奋斗的功德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宣告世人,仙界之中将着手提拔更多才华横溢的女子为军机大臣。 也落实了,仙界一部分人其实自己便不推崇重男轻女的观念。 其实这中处处有讲究的,不管天人地人,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报团居住。 而团体中的领头人物,素来是一个团体最首当其冲的印象,与风向。 加之,白岙帝君继承着白屹大帝接手过的江山——这点就已经是真的幸运。 本座才疏学浅,当真是找不到什么言辞来评价白屹大帝的作为,才能不留余地的还原当年的历史。 本座只能这么说,若是白屹大帝未曾出现在天界之中,也不是白屹大帝处处都亲自对那白岙帝君言传身教——只怕白岙帝君现在跟着父母耳濡目染,即便有幸登基,也是烂泥上墙的狼狈帝王。 白屹大帝影响了白岙帝君的思想,同时也一次又一次的改观了仙界之中那许多根深蒂固的理念。” 春枯时萎东风尽,花好月圆杏林深, 阡苡兀自点了点头,一边举杯对月,一边回味无穷,又巧笑倩兮,精神抖擞脆生生的说,“这点本座自然可以理解的。就比如奚夜妖帝不妨设身处地的想,若这世间恒古至今都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天地。”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意犹未尽,但话却故意不说完就戛然而止,于是乎意识到,原是阡苡瞧着自己理解费力,固而,特地给自己起了一个足够说明问题的开头。 换而言之,其实这件事阡苡看透的背后,亦是支持。 而奚夜妖帝三思之后,豁然开朗的说,“是了,若奚夜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有怎么会知道这世间本是青山绿水,处处鸟语花香一片。 诚然文字的出现作为交流确实可以叫人透过这些描述,隐约叫人知道光亮到底是什么。不过人各不相同,所领悟,所参透的深浅与观念都不一样,而各执一词便视为分歧。 分歧的出现,又影响思想的汇集,与人群的划分。而一但人群划分——群英荟萃集思广益,便会出现争执论点,人群之中互相当仁不让,‘理直气壮’——至于论点生成,接着便是各种各种观念的贯穿与连接。 而这中随着不断观点补充的观念,就会使人们执着的立场越来越完整。 所谓‘完整’虽然不直接等同于‘完美’,亦不是无懈可击,但总归不算漏洞百出。 尤其立场代代相传,补充完善,流传成为六界之中众口如一的世俗,才是叫人百口莫辩,即便有心改观,也会力不从心。 毕竟世俗是代代相传,这中利弊,并非一朝一夕一己之力便能改变。尤其是改变的方式还是‘纸上谈兵’,左右怎么说都行,反正不痛不痒——奚夜亦不妨直接告诉圣恩主,这六界之中其实有许多军事家,也是这些军事家孜孜不倦总结了一个简单易懂不成文的打油诗。 便是,‘理直气壮不摇摆,先声夺人没意外; 观点着(zhuo)落杠得好,对阵名家也拆台; 闲着无事多看书,博古通今应变快; 知己知彼知进退,速战速决胜利来’。” 阡苡闻言一笑从容,波澜不惊淡然的说,“是了就是这个道理。 这些都是实话,尤其是应用于天界之中,此乃为人处世的上风道理。 说起来,既然奚夜妖帝自己知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这一无极之中定律的大道理,那么本座也没有必要与奚夜妖帝故弄玄虚了。” 阡苡停顿,站起立在彩云之上吹冷风。 但本来阡苡不站起来还好——可阡苡乘着夜色,那么猝不及防的站了起来,藏在桃花之中。确实有几分,‘羞花闭月’的意味。 奚夜妖帝一时三刻也说不出来这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随即,阡苡往前一步,离着花枝交汇的高度又近了几分。 阡苡的脸色加素衣大约都是被绯红桃花这般呼应,固而,差别就出来了。 奚夜妖帝注意到了——阡苡最大的特点就是天真无邪,又活泼可爱,固而,若说阡苡此刻是一默默无闻澎湃的绿叶,到不如说奚夜妖帝自己才是那勃发陪衬的绿叶。 但桃花灼灼,用以迷情乱神,堪称华丽,叫人应接不暇。 而说素净无瑕不过水仙,但水仙花又总是临水自照,顾影芬芳的那是清邪——说慈悲为怀,确实,红莲慈悲红红火火,但红莲又该如何评价,本来红莲素来都有美名在外。 可对于阡苡而言——奚夜妖帝想,因为那谢世神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的称谓,固而阡苡对于红莲花合该有特殊的情怀所在。 问题就在于这里,奚夜妖帝回想起来,阡苡虽然珍视红莲却从不沾染莲花。 而红莲,时光初夏,万物在残缱的春风和煦里争奇斗艳,只有红莲静谧沉默——红莲泰然自若在风中轻轻摇曳,似那般的‘气定神闲怡然自得’,就好像荣辱不惊的稳重,仿佛不拘生死的无谓,大约不懂人情冷暖的豪爽,固而处处‘事不关己’,艳压百花开,笑看百花谢。 这么说的话奚夜妖帝又对红莲了有了一个更加深刻与灵活的大概印象。 那红莲仿佛一个坚守阑珊处的母亲,坚定威武,葳蕤华丽。但用与阡苡对比的话简直格格不入。 奚夜妖帝又忍不住‘退而求其次’…… 红莲过份庄重盛大,阡苡又年轻清纯,菡萏(荷花)倒是有这三分神韵。 古人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但这么纠结着的话,奚夜妖帝难免没完没了的意识到一个新问题。荷花自古确实也是释与慈悲,但菡萏圣洁,却仿佛是合该比喻形容成妗荷那般波澜不惊眉目,那般清丽姣好的面容,那般袅袅婀娜身姿,那般亭亭玉立的风采才对。 ——奚夜妖帝当真是纠结,转瞬又听阡苡拨弄瑶琴。 这次倒不是什么岁华,而是一把简单朴素的乌木伏羲式的七弦古琴。 阡苡未曾盘腿坐下,以术化了空台固定了瑶琴,转而持香炉放在古琴旁边悬空,又提袖一收彩云之上的案台。 如此奚夜妖帝也看出来了,焚香撒扫虽然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但是足够说明阡苡打算抚琴尽兴。 ——诚然,奚夜妖帝猜对了。 阡苡随手拨琴,弹奏不知名的曲子。而抑扬顿挫的音色一出,瞬间,这枯燥乏味的春景峡谷便有那青山流水,夜风涌潺,月下落花的生动感。 阡苡一本正经,在这朦胧的黑夜中,呵气如兰绵言细语道,“一弦属土为宫。土星分旺四季。弦最大。用八十一丝。声沉重而尊。故曰为君;二弦属金为商。金星应秋之节。次于宫。弦用七十二丝。能决断。故曰为臣;三弦属木为角。木星应春之节。弦用六十四丝。为之触地出。故曰为民。居在君臣之下为卑。故三弦下八为此也;四弦属火为徵。火星应夏之节。弦用五十四丝。万物成美。故曰为之事;五弦属水为羽。水星应冬之节。弦用四十八丝。聚集清物之相。故曰为之物;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乃文王之所加也;七弦武声主少商。武星刚以应柔。乃武王之所加也。 听闻这瑶琴大可泛音象天,音色静,松沉旷远,让人听闻忆之远古;又小可按音如人,轻轻拨弄叫手指下吟猱余韵细微悠长之音话尽衷肠一片…… 只是,江山之中素来是,文人墨客一代一代,如同那长江前浪推后浪,固而,那些纠缠在事非之中的爱横情仇,交错组织而成的世俗或者真理,又岂是几根小小琴弦便能表达出个之乎者也所以然来? 就比如,这流水,夏日是‘绵绵’,秋日‘缱绻’,冬季是‘萧萧’,春日则是‘婉转’,正如那美人面,宜喜宜嗔,反正怎样美好的——固而,差别不过萝卜茄子各有所爱。 人之所以会选择一个立场,主要是对于那个立场相对认同。 可既然都是人,为何又选择不一样呢?如何萝卜茄子不全都被同一所爱呢?” 阡苡猝不及防的反问,奚夜妖帝沉默着,又赶紧组织了回答的语言。 便是在这般妙趣盎然的夜色之中,奚夜妖帝突然意识到,阡苡仿佛沉醉那春光之中,偷偷盛放的那脆生生的杏花。 对此起那桃花,其实杏花也是出彩,正如这天下风情千万般,而世间不乏斗转星移兜兜转转的机缘巧合,固而,百花之中,绝对没有什么可以一枝独秀,堪称那绝世无双的风华。 至于奚夜妖帝为什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想起杏花。 大约便是,杏花比桃花少一点娇嫩,比梨花多一抹俏皮,又比梅花少一份孤冷,还比海棠花多一点清新。 奚夜妖帝还想起来,方才琼光掠影一闪而过,脑中其实想起了那前人(宋.陆游)所说过的(《临安春雨初霁》):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便是说的是诗人——‘夜宿小楼听雨嗔,杏花芬芳春已盛。’(此处借鉴。) (“小楼”一联是陆游的名句,语言清新隽永。诗人只身住在小楼上,彻夜听着春雨的淅沥;次日清晨,深幽的小巷中传来了叫卖杏花的声音,告诉人们春已深了。绵绵的春雨,由诗人的听觉中写出;而淡荡的春光,则在卖花声里透出。写得形象而又深致。) 阡苡便就是这般风貌了,是那深居景阳三月中,草长莺飞里那不紧不慢开放的淡然之花。 ——阡苡屏息凝神,又似乎是无意之中错了曲,只用左手往弦上一滑,漏了一道空谷幽兰边的汩汩高山流水般清脆之音。 阡苡未言,一派气定神闲,依旧耐心等待着。 这时奚夜妖帝才想起来自己合该给一个阡苡一个‘成文’,又冠冕堂皇的交代才对。 于是乎奚夜妖帝赶紧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自己那突发奇想的思如泉涌,随即义正辞严道, “当观念发展成一种态度,世代流传,叫事态发展成历来如此的认知局面——便是,有朝一日拥有雄才诡辩的贤者们,费劲口舌都难以扳倒这种局面的话,甚至,这种观念被同样拥有雄才诡辩的贤者们运用,用作反驳——即便两派人马对此费劲口舌,也终是会以多欺少的情况收场。 而自古素来都不缺这些文人墨客,便是两方人马越是争执不休,而这种那逐渐被认可的局面越发占领上风的话,节节高升的话,其实便足够能说明事情的问题所在了,简言意骇一个观念的根深蒂固永远离不开那前仆后继的人才源源不断补充探讨完善……”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面色冷峻,隐约几分嗤之以鼻,便又意识到还是自己心猿意马,跑题严重了。 固而奚夜妖帝往前走了一步,吹了冷风,又瞧着远方月明星稀,心中便释然开怀了不少,于是乎干脆一吐为快,“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正见盛时犹怅望,岂堪开处已缤翻。情为世累诗千首,醉是吾乡酒一樽。杳杳艳歌春日午。”(唐.温庭筠.杏花) “奚夜妖帝谬赞,”阡苡停手一笑从容,无可奈何叹息说,“古人云,‘一枝红艳出墙头,墙外行人正独愁。长得看来犹有恨,可堪逢处更难留。林空色暝莺先到,春浅香寒蝶未游。更忆帝乡千万树,澹烟笼日暗神州。’(唐.吴融) 前人又云:‘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软非因醉都无力,凝不成歌亦自愁。独照影时临水畔,最含情处出墙头。裴回尽日难成别,更待黄昏对酒楼。’(唐.吴融) 本座生得多情,但奚夜妖帝可知,桃李杏林原本形容医者仁心,而本座未曾悬壶济世——固而本座这一时也知道奚夜妖帝实在冤本座处处留下人情,还是再说本座这般滥情竟惠泽天下,叫奚夜妖帝无辜与之‘平分春色’呢。 不过,奚夜妖帝‘莫愁春深东风尽,仲夏处暑杏子肥,阔别红尘了恩怨,医者仁心行天下。” “奚夜受教,”奚夜妖帝闻言感慨,“奚夜不敢僭越,只是觉得圣恩主就是怎么看,都仿佛那指头酸甜可口芬芳动人的杏子一颗。 “奚夜妖帝若是喜欢杏花,本座倒是可以在此立下承诺,不管奚夜妖帝是否功成名就,本座都与你身在守着春色伴杏花,”阡苡说着又收了瑶琴,随即,一跃而下,与奚夜妖帝并肩,打开扇子摇头晃脑的又说,“但奚夜妖帝还是三思而行,免得,出师未捷身先死,一时的多愁善感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可不?得不偿失才对。” “是了,”奚夜妖帝淡然,却也没有多淡定,“医者仁心,仿佛杏林闹春。 这世俗呢,一但生成也不是不可以改变。有一个道理是,不管多么‘根深蒂固’的观念,但若遇到那‘力大无穷’之人,便也叫它不可抗拒,‘连根拔起’…… 古人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清’,这白屹大帝,不对是无上主宰岁辰的出现,给了世人一个五光十色的向往。 但这种向往本座也说不清楚,因为只是世人对此叹为观止议论纷纷,而有了议论,便是新的论点出现,而,随着白屹大帝的强势越发叫人接纳——人人狂热而且盲目崇拜之下,新的观念‘拔地而起’,毫不留情的对过往那种顽固迂腐的世俗当头一棒,自然是叫人猝不及防,怎么都是束手无策。 而这种空白当头,就连本座都似婴儿如梦初醒一般,反正一朝之间竟恍若隔世,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事事休。于是乎,压根没人阻挡这新观念的生成,反而包括本座在内世人都争先恐后的模仿白屹大帝的为人处世,与作风理念……便是希望借此,可能窥视白屹大帝威武的真理……” 阡苡为此豁达开明,目不斜视眺望远方,一遍说,“模仿是人的本性——古有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便是这个道理。 本座也是知道,各宗室的祖先无一不是白手起家,而这白手起家时的功底,与现在奚夜妖帝手中经手的岐黄之术,可谓天差地别。 而天差地别,倒不如说是‘日新月异’,岐黄之术发扬光大,这其中离不开世代相传,你妖界子孙前仆后,个个帝王苦心孤诣的研究岐黄之术,无一不是为了给原有的修炼门道添砖加瓦,进一步靠近登峰造极。 人迷茫的时候自然会选模仿,这便也是人云亦云的精髓所在。世人的观念素来都是枪打出头鸟,而中禁锢的又是人们的思想自由——不说与世为敌,但总是不敢一枝独秀。 而无上主宰岁辰化成白屹大帝出现世间,便是无意撞破了这世人的恐惧。 世人自然惊恐万分,可发现不走寻常路也是前途无量,适才跃跃欲试。 然而世人并不知道白屹大帝为何有这般神通广大,固而,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只能模仿,从语气神态先行……” 奚夜妖帝对此心服口服,于是乎淡然并不淡定的说,“这便是当代接近病态的世俗。人们身处困境从不想着如何冲出来,而是,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亦想着,法不责众,无动于衷就是明哲保身…… 其实这些也无可厚非,但归根结底,人们会这般收敛,不敢做那世人皆醉我独醒,笑看烽火花月皆是命的懦弱,主要还是因为恐惧。 而恐惧……” 阡苡表欣慰,便也没有为难奚夜妖帝,反而亲自递上美酒给在奚夜妖帝手中,宽慰说,“花满风盈杏林肥,皓月逶迤星影随,举杯邀君话千秋,并肩共济来日春。 奚夜妖帝便是知道这恐惧在无极之中又该作何解释——便是,恐惧的背后是‘不恐惧’,不恐惧等于所向披靡的勇敢,这些都是人心隔肚皮,梦寐以求的渴望。而,类渴望通常是太过不切实际,而被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惹人日复一日的忽视。 但白屹大帝的出现,正如同创造了一个奇迹。一个光明的奇迹,而这奇迹不管多神乎其神,只要大部分人都有了那一星半点的意念存在,那么便还有得来日可期一切皆有可能一说。 古人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无上主宰岁辰本座不怨他就是了——本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拔刀相助共沉沦。 奚夜妖帝便是从那‘庄子迷梦恋蝴蝶,望帝化鹃啼春辰’这诗句里面,便知道本座父母终是成仁,无怨无悔完成了使命。 这奚夜可能不懂,但迟早是会懂的——本座未曾敷衍不曾说笑,万一奚夜妖帝始终不懂太上忘情,那么只可能是一早灭亡成了仁…… 反正,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是岁辰;而恨不知所恨一笑而泯的是本座。 岁辰到底不计前嫌,为本座尽心尽力铺了路,而他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他帮不了本座,固而,是福是祸自己兜着。” 奚夜妖帝听闻之后沉默许久。 期间奚夜妖帝心跳漏了一拍,反正,也不知为何奚夜妖帝就是不想去想阡苡所言何意。 奚夜妖帝始终的纠结的是,这阡苡说的太上忘情——以前奚夜妖帝以为神只便是远离俗世,做那闲云野鹤,或者就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洞若观火,亦或者闲看庭花风月高。总之神只是随心所欲无一烦恼的。 但阡苡好说歹说叫奚夜妖帝相信了,这世间原来万物有情,连神只降临也逃不过这红尘滚滚,事非恩怨。 可更甚的是,神只被七情六欲所困,竟难以自拔,本来就是叫人不可接受,难以置信之事,但阡苡苦心孤诣,旁敲侧击,种种距离面面俱到的说服了奚夜妖帝,原来神只也有心,固而,也存在情感,也会迷茫——然而,奚夜妖帝都还在感慨万千呢,阡苡这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个情况,总之猝不及防又告诉奚夜妖帝,是她委曲求全似的,秉持着神只的职责太上忘情…… 这奚夜妖帝困惑亦混乱,不知何处是此事突破的端口。 阡苡恨铁不成钢,凶神恶煞的说,“本座太上忘情,不是本座想委屈求全,当个孤胆英雄。 殊途同归,本座与父母一样都是肩负着守护世间苍生的责任——母亲确实玩忽职守,但本座素来想表达的不是当年本座的双亲身死成仁后,便功过相抵,扯平了。 古人云,冤冤相报何时了? 本座执着恨,便是苍生陪葬。 本座的父母既然已经完成了使命,陨落谢世,那么奚夜妖帝便没有必要太过份在乎他们的功过了。 亦不是本座徇私枉法,而是奚夜妖帝要知道,当年他们差点祸害苍生听着确实恶劣,但是,本座只能说是无可厚非,但十恶不赦,他们不算没有章法滥杀无辜。 其实当年那是非恩怨的牵扯之中,没有谁是清白的,至于本座的父母不过以强欺弱比较惹人鄙视罢了……” 白头案 奚夜妖帝闻言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当继续洗耳恭听,但不得不说,奚夜妖帝还是打从心底认为阡苡此言差矣,有失分寸。 并且不利于那无极之中所谓的相对公平。 但阡苡对此不以为意,依旧是那般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理是死的,人死活的。本座素来的意思都是本座的父母生平功过不相关。 时至今日,即便当日传说已经失传叫人不得而知种种事非恩怨。 但本座双亲错了就是错了,本座辩无可辨,那曾经罪恶滔天,可以说是作茧自缚,善恶有报,亦是难逃其咎。 奚夜妖帝无需这般震撼,因为本座双亲是神只罢,他们生平有多大的能耐,便能承担多大事非——是断断没有粉饰太平当那缩头乌龟的说法的。 本座一样,本座同为神只,以后身死,这身上其平生所肩负的荣辱功过,在无极之中自有客观的定性,是本座的丰功伟绩便是无人可以磨灭,而若是本座穷凶极恶,那么即便本座是神只也难逃报应。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以那波澜不惊为基础,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方得心中一片宁静致远。 而奚夜妖帝同样,若真的是成为本座接班人了也是得太上忘情。 而奚夜妖帝现在的状态就是,虽然自己背个无情的名,但始终舍弃不掉这浮世繁华热闹。 甚至奚夜妖帝从内心深处觉得同本座这般六亲不认,视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但慢慢的有朝一日,奚夜妖帝突然又上到一个高度之后,就会知道,一步一个脚印,这期间欲速则不达。 总归斗转星移是迟早,那时过境迁也是必然。 至于到时候,少不得一番造化弄人,固而奚夜妖帝无需惶恐不安就是了,命运有时终将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反正,听天由命,以最逆来顺受的态度应对总归倒是候不会更加狼狈。 而命运的绝妙之处便是,他阴差阳错,但最后,自会机缘巧合逼你,陷入绝境,届时要不成仁,要不断魂。 再者说,神只之中,本座的父母还有无上主宰岁辰便是‘有情有义’了,于是乎,他们三人无端端的招惹了那玄之又玄的爱横情仇,尤其是本座的双亲,只因为是纵情任性,最终也算活该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怨长久。 然后他们相继死无葬身之地,跳出轮回,永远消失——包括无上主宰岁辰,最终落个永无宁日,且还欲哭无泪。 固而,奚夜妖帝须知,本座不愿重蹈覆辙,而奚夜妖帝也别不惧这赴汤蹈火的风月事。 ‘君不知,满城霜雪纷争扰,白首雄心千军啸,星斗飒沓灼山河,皓月满盈风雷傲。 鹰雁躁,鼓声闹,归墟暮色旌旗飘。 云水翻腾沧澜怒,狼烟遍地烽火嚣。马革裹尸无寄处,荒原疆土埋忠骨。天寒地冻佳节近,陌路殊途音讯消。 不归客,天涯过,依稀绰约伊人妙。 光怪陆离黄泉道,碧落花开忘川桥,裴去丹心肝胆照,生荣死哀孟婆嘲。城池告亡家国破,孤魂野鬼何清飙?” 奚夜妖帝可知?” 奚夜妖帝淡然,“白岙帝君所写,不瞒圣恩主这倒是真的能文能武,英雄豪杰。” 阡苡颦眉,质问奚夜妖帝:“这便是奚夜妖帝的高见?倒是坦荡得很,也诚实。” 奚夜妖帝更是一笑从容,不紧不慢解释说,“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本座现在倒是相信圣恩主选择本座确实有圣恩主的道理。而圣恩主对白岙帝君赞不绝口其实也无所谓,本座后知后觉——扪心自问本座顶多也就是刨根问底惹人烦,而白岙帝君处事风格优柔寡断,只亲故人,便容易意气用事,这是不争的事实。” “是了,”阡苡没有避讳,直言道,“世人说奚夜妖帝‘迂回曲折’,温文尔雅,殊不知,奚夜妖帝是乃猛虎,不过苟延残喘被局势迫害成了那病猫。而本座无需别人如何评价,只需知道奚夜妖帝运筹帷幄,在险象环生的夹缝中找到立足之地,便清楚奚夜妖帝乃智者,做事更是滴水不漏,果断决绝。” 奚夜妖帝谦卑,“奚夜得以回天之力,完全承蒙厚爱厚爱。” “既然奚夜妖帝说了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阡苡画风突变,接着又继续说,“奚夜妖帝须知,本座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不会事事替你出谋划策——一但成为神仙自然无欲无求。神,是乃天地之间一界无情无义的孤家寡人。 若不如此——神若始终留有一颗祸心在,又怎么可能保证自己不卷入纷争之中呢? 乱入纷争,自然,恩怨情仇蒙了慧眼,固而错一步万劫不复。” “是,”奚夜妖帝忙着答应下来,其实奚夜妖帝从病猫之时,便一直有恃无恐。接着,奚夜妖帝又突然想起来说,“当年白屹大帝落世,给人间带了极大的震撼,而这中最首当其冲,改观的便是仙界。 那仙界之中许多看似迂腐不化的顽固分子,其实平素也只是因为恐惧顺应不了群体的态度,而被优胜劣汰。 也就是嘴硬,实际上,那些人确实‘嘴硬’,程度,大约堪比英雄豪杰铁骨铮铮。 但是即便这样也不是说仙界之人不思进取。而白屹大帝的出现恐惧之后,便令他们在极其短暂的时光中接纳学习。 固而,白屹大帝明里暗里已经动摇了那许多人那‘坚持不懈’的固执。 于是乎,白岙帝君上位之后再一推波助澜,那一史无前例的条例便也叫人顺理成章的接受了。 白岙帝君当时豪言壮语,主张的是——‘素来如此便一定是对的选择吗?(借鉴鲁迅) 万一那脚下坚持的道路,是条叫人万劫不复的黄泉路呢?不受其害不知凶险,而若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那天,那么,谁能保证回头是岸?’ 听着确实冠冕弹簧,但白岙帝君心意已定,加之白屹大帝残留的势力鼎力相助…… 诚然,仙界好处众多——这点若非本座是妖帝……” “奚夜妖帝若非是生在妖界皇族,担待名族存亡。想来也是愿意选择仙界安身立命?”阡苡半信半疑。 “是了,本座自诩读书万卷,是知书达理的温柔人也……其实,男女平等并非本座不是赞同,只是本座赞同没用,妖帝于妖界之中再是唯我独尊,可若本座强行将这理念灌输,只怕多人许多人会逆行倒施。 妖界的男子有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男儿少女儿多,便是女儿更加贪念儿女情长,固而妖界的男儿的地位一贯是没有立法,也是水涨船高。 归根结底——就是没这个能耐与力量,彻底改观妖界现状。 而妖界之中女子多,这些女子虽然不如男子地位高,倒也不至于有多难以立足……”奚夜妖帝还面不改色的透露了,“但是本座已经是奚夜妖帝了,身在其位某其政,这也是本座的福气,本座合该知足常乐。” “有一个事情本座好奇以久,当年奚夜妖帝横死……”阡苡又咄咄逼人的追问说,“是否与奚夜妖帝和白屹大帝走得接近有关。” “自然是有的,”奚夜妖帝惆怅得很,提起往事只恨不能泪撒当场,“仙界上一辈的局势说是水深火热不算过份,而若非有千秋基业在,只怕不用外人动手,只要一直不死不活的这么拖着,也是千古基业毁于一旦,仙界土崩瓦解。 当年的仙界不能算弱,这么说吧,本座大约可以这么比喻——仙界上一辈的局面仿佛一个身强体壮的莽夫。便是,身强体壮这一点,就足够叫另外二界弱不禁风,瘦骨嶙峋的看客不敢觊觎。 本座又是父亲的独子,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本座与以往那些从小便得学着先自伤残杀,无所不用其极的妖界皇子不同。算得上是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成长……” “固而一开始奚夜妖帝其实也算温厚,”阡苡接嘴,“而之后,因为奚夜妖帝的温厚——固而,叫仙界那权力死而不僵的帝王……萌生了对妖界争夺的想法。 当时的帝权其实是需要一个功绩来巩固与改变的。而奚夜妖帝初出茅庐,不经世事,正好是他们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固而,其实不知帝王家心动,许多朝臣也是蠢蠢欲动,愿意追随出征,先扩充版图。 毕竟,这仙界当时的帝王,地位这般岌岌可危,换而言之,若是那日一个意外,江山易主。那么,后人便高枕无忧,不用背那杀生无情的名誉,直接坐享其成,继承这前政权扩充的版图。 而版图扩张,势必振奋人心,而新帝接手,只要稍微运筹那千古一帝的名义便也坐实了…… 而溪榆与茯旻的野心,也是在这个时候滋生?” “大约是了,”奚夜妖帝点了点头,又感慨说,“妖界强盛一时的时候,本座若是这般温厚自然名垂千古。而,乱世之中,本座同样温厚便会叫人以为,碌碌无为,且委曲求全,实在烂泥扶不上墙。 另外,当时白屹大帝曾识图说服本座——识时务者为俊杰,尽早退位下来,离开妖界,加入仙界。 而白屹大帝的意思十分含蓄,也是说迟早江山一统,而他体谅本座满腹经纶是个文韬武略,可用且迟早大放光芒的贤才,固而也愿意庇护。” 阡苡笑容可掬,“是了,奚夜妖帝幸运。” 而奚夜妖帝摇了摇头,“白屹大帝与本座萍水相逢,他能这般说本座倒也欣慰。只是,当时本座意识到,自己隐约被困重围,已然即将身陷囹圄……” 奚夜妖帝便不想再说了,唯独总结了一句,“幸运这种东西,本座将信将疑。白屹大帝昔年神秘莫测,他们仙界之人,只怕寻常人世也都不知道白屹大帝意欲何为。而本座十分欣赏,对他亦是崇拜的,但手足情深尚且如此……固而,本座便是已经坚定求人不如求己。” 这么说的话,奚夜妖帝突然想起了。晨曦氰赢,清暖的阳光将含情脉脉、冷静从容彻底刻入到那谦谦公子温柔似水的眉稍眼角中。便是应了有影惊鸿悦天下——试想一下,一个斯文冷静的君子藏身阴翳中,即便是偶尔神思恍惚,甚至意乱情迷,也是最活色生香的意气风发,当真一袭白衣超凡脱俗,惊艳了万象众生。(没乱用成语,要有想象力!诸君不妨骚包一点,浪起来)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苏轼.《别董大》),”阡苡摇身一变,金光乱闪的模样,顺势坐在落花上,倚着枝丫,随手一召那彩云变成了凤首箜篌。 这箜篌华美异常,奚夜妖帝便已经是不想在形容了,只是阡苡的装束…… 阡苡一笑,衬托着身上那明黄色处处讲究的锦衣华服,似乎有些少年幼稚,心浮气躁似的,“几位上神之中,所说起讲究排面。 那必然是岁辰排在第一,这位处处严于律己,追求一个时时刻刻光鲜照人。 而本座的父亲也是要脸的,讲究一个落落大方不失体面。 固而,其实最不讲究的当属本座母亲。 本座的母亲坚信上神之躯不染纤尘,于是乎,不拘小节,处处十分坦荡,便是路边找个不影响别人的地方也能倒地休息。 ——其实本座顾念奚夜妖帝念旧人,所以,有意给奚夜妖帝看看无上主宰岁辰的真容,奈何八字不够硬,龙袍穿不进,只能叫奚夜妖帝睹物思人自行遐想了。 本座想奚夜妖帝到底崇拜岁辰的,否则自然不会尽量向他靠拢,如今奚夜妖帝也是饱经风霜了,但一颦一笑同是个春风拂面的温柔气质。” 奚夜妖帝摇了摇头,“本座当年稚气未脱,不算冒冒失失,但也是有些率性而为,与白岙帝君现在一般身上总是还有一种朝气蓬勃在的。 而身陷囹圄,逐渐有约会冷面无情,绷着脸色,亦欲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 便是那会最是迷茫,而白屹大帝的出现,使本座知道了,原来这世间最叫人望而生畏的是那永远坚定,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本座也是东施效颦,说起白屹大帝,虽本座同为男子,但亦是被他的风采折服,甚至即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今日,本座依旧在想——似乎世间只怕是在难找出比白屹大帝身上,那不染于尘的满眸春光逗留,那般温柔坚韧,扑面而来。” “是了,”阡苡点了点头:“正如本座缺少沉淀,而奚夜妖帝也缺少历练。本座想,若奚夜妖帝有朝一日能了却恩怨,得释然解脱,便也差不多是这般风姿——自然不能平分春色的,毕竟,奚夜妖帝甚至是本座都满意与光阴比命长。” 阡苡兴奋,想想又说,“其实奚夜妖帝能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没有一蹶不振,或者破罐破摔,并且及时选择以退为进,与人为善才是生之道——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奚夜妖帝身为一届帝王,但只要奚夜妖帝不轻视自己,处处妄自菲薄,那么只要找到机会就会逆流而上大获全胜。 否则,负隅顽抗,硬抗到底最好的结果只是鱼死网破,奚夜妖帝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的。” “是了,”奚夜妖帝说着愁容消散,“本座其实不后悔自己不与白屹大帝合作。同为帝王,当时本座确实也不知道他是为何意,是否心怀不轨——此乃本座警惕。 其二,经历这么多,本座也知道便是造化弄人了,可谓,还是那句‘求人不如求己’。” 阡苡豁然开朗,但又有几分不解其意,“如此,奚夜妖帝为何又与本座合作呢?” 奚夜妖帝似笑非笑,大约是五味陈杂,表现别扭得很淡然道:“奚夜本是枉死,如今得圣恩主所救,自然是感恩戴德。本座不敢承诺唯命是从,但本座只当自己的命有一半已经交给圣恩主了,至于别的,本座还未曾考虑,走一看一步,反正这也是本座坚信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之后奚夜妖帝也不愿意多谈,便赶紧主动拉回话题,“言归正传,圣恩主有所不知,这仙界,别界比不得的。 简言意骇,里面书呆子多不胜数,算得上一个接一个的书袋子,一个一个胜似行走道德经。 而当时白岙帝君接着风向,真的推崇了男尊女卑这个问题,于是接着仙府四大女将军便横空出世。 这四位除了那清邪,剩下三位可都是叫人心服口服的‘巾帼不让须眉’。 清邪仿佛一无所成,但,清邪到底是在之后的比武大会上展现了不俗的实力,众人也便没说什么。 只是,也不止本座非要这般挑唆事非——严格说起来,本座不过捕风捉影,事实上,知道白岙帝君之人,都能感觉白岙帝君对这位清邪仙子多有眷顾。 当年白岙帝君走马上任,又乘着那轰轰烈烈的排场同时宣布了男女平等——而白岙帝君倒也不是,只嘴上说说,想让女子的地位飞黄腾达。 而是真的放权了,且是一个公平竞争的制度——苏眉本是跟在白屹大帝身后,生藏功名,便是那开着梨园的老板娘。 而苏眉成为将军,便是在比武大会上力压群雄,拿到了三军的统帅,那天府总将军之位且顺利上任了。 如此可见一斑——而白岙帝君对清邪的怜,怜在哪里呢? 大约便是清邪担任将军,身负要职,但却是因为白岙帝君同情,她即便手握重权却免了许多公务繁琐。 白岙帝君也曾放话出来,清邪今生可非战不用外出,平素只需要在仙府之中修生养息——众人颇有微词,白岙帝君虎虎生威,直接压下。 可别小看了仙界中的这将军之位——既然开设得出来,白岙帝君便是给得出权力。 就比如苏眉,苏眉是禅樊总将军,作为统帅,主要便是护都,并且监管守护整个仙都内部的可能发生的暴乱,私斗。 而乐瑶是莹歆将军,乐瑶上任不久,也不知道为何,白岙帝君竟调遣乐瑶与另一位美名远扬的墨绛将军墨江巡守昆仑。 另外遂阳将军绾青,还有风霖将军云泽驻镇蓬莱。 至于而剩下的二位,浔阳将军洵芜,还有接替虎贲将军地位的雪魄将军奕戈,驻守边关。” “喔?”阡苡捂着脑袋说:“奚夜妖帝是说乐瑶与那墨江凑在一起,是白岙帝君的意思?” “是了,”奚夜妖帝一派冠冕堂皇,态度客观,“这个,只怕不是白岙帝君就做的了主的。估计是乐瑶与墨江自己的意思,尤其是乐瑶——白屹大帝的势力,按照男女授受不亲,分工明确而言,乐瑶带领的是势力里的女子,而墨江将军墨江是带领男子‘冲锋陷阵’。 确实,就是墨江将军墨江与男性同僚‘冲锋陷阵’,而乐瑶身在背后‘里应外合’。” “言之有理,”阡苡拨弄凤首箜篌未曾抬头,“然后呢?” 奚夜妖帝神色凝重,谨慎的补充说——“这里奚夜不得不提多嘴一句,提醒一下圣恩主——这几位将军,当年在自己仙界勇士榜的排名是。 第一位禅樊将军苏眉。 第二位墨绛将军墨江。 第三位风霖将军芸泽。 第四位莹歆将军乐瑶。 第五位云水将军清邪。 第六位遂阳仙子绾青。 第七位浔阳将军旬芜。 第八位雪珀将军奕戈……” 而阡苡若有所思的念叨,“这青龙与朱雀两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这位遂阳将军绾青呢? 可见这里面有问题…… 那本座便知道了。 意思没准就是……” “美其名曰,磨炼。 说白了,这天界之中,包括绾青仙子在内,混出名堂的,基本说是老奸巨猾也不怎么冤枉他们。 唯独这浔阳将军洵芜,还有雪珀将军奕戈,这两位年轻气盛的小将军要任性妄为一些。 另外这两位小将军,素来都是年少成名,对外表现,那叫一个心高气傲,固而与其余另外二界交流不多。 不得不提的就是——这两位将军,名声在外,世人皆知,这两位将军的名字听着是老气横秋,文质彬彬……但确实也是刚正不阿的。 好处便是,不易因为甜言蜜语而便与别界同流合污。 而坏处便是,这两位到底少年心性,皆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乃能动手绝不动口之人。 之后——已经是好久之后了。 本座说那个之后,间隔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也算得上是日新月异。 便是那曾经偶尔眉宇意气风发的浔阳将军旬芜,和雪珀将军奕戈二人,已经被沙场刀剑磨炼成为铁血硬汉——而此时不偏不倚,时间差不多也就是清弄大婚后不久…… 当年的是猝不及防,这两位本来沙场好好守着——但这两位莫名其妙的白岙帝君双双召回。 可疑的是,当时其实不仅这二位将军被召回,天界的八位将军一同都被白岙帝君好无厘头的召唤了一遍。 但是白岙帝君召回这二位之前发生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戍守沙场这两位宁折不弯的小将军,竟突然在清弄大婚时,那边境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之日,因酩酊大醉而寻衅滋事,导致边境被魔界借机浑水摸鱼——大举侵犯,为此,这两位将军一度还差点沦为阶下囚。 事后,白岙帝君震怒,以此问罪这二位将军玩忽职守,接着,顺理成章调整了人事部署——白岙帝君明令: ‘遂阳将军绾青勤奋好学,莹歆将军乐瑶能干踏实——边关戍守一事,即日起由着二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接替。 墨绛将军墨江老成持重,可归来护都。 樊禅将军苏眉通敌,正在稽查扣压。 风霖将军芸泽智勇双全,即日动身去往昆仑驻守……而雪珀将军奕戈,与浔阳将军旬芜面壁思过,不召不得外出。’ 不日白岙帝君又昭告天下,说是——‘清邪将军素来冰雪聪明,昨日毛遂自荐亦欲去往边境磨炼,本座欣慰,允。’ 好景不长,没多久风云突变,白岙帝君在次昭告天下——“原云水将军清邪叛变,此人目下流蹿别界,以除名仙界,望周知。 本座发誓——除非仙都覆灭,否则清邪此人今生今世无可踏足仙界半步。 另,雪珀将军奕戈,与浔阳将军旬芜,二人洗心革面——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即日起,这二位将军便动身去往蓬莱驻守。 此番,务必谨慎不得有误。” 阡苡听得妙趣横生,脑中飞速旋转,无意识的问了一句,“当时苏眉通的是哪边?” “魔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奚夜妖帝从容淡定。接着有几分隔岸观火,不嫌事大的补充说,“圣恩主可知清弄大婚那夜,魔界气势汹汹,大动干戈而去,却只占了仙界边境一坐河山,之后,众人都以为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彻底分道扬镳,互相翻脸不认人——亦揣测仙界的地图没准就此将整改之时——白岙帝君派出去的二位女将军雷厉风行出征,不出半日便逼得魔界退兵,还连当日被俘虏的仙界军士都一个不落的要回……这二位将军的实力本座不谈——谈便是也无从说起。” 有得有失 阡苡闻言,还是不解其意,白岙帝君这是这个调度的方法,为何非要这般如此,便好奇问,“奚夜妖帝不如说说自己是怎么个怎么个卖法?” 奚夜妖帝莞尔一笑,有些尴尬,倒是没有狼狈,“得益于圣恩主的扶持帮助——本座想,当时的格局是即便乐瑶与那清邪即便来路不凡,但至少以本座的修为而言,合该是可以轻轻松松便可生擒的。 但茯旻不行,茯旻虽然盯着个英雄出少年的将军名声,但事实上倒也是他着意鼓吹了不少。 圣恩主可知,虽然妖界的岐黄之术在外界那些高人眼中仿佛不值一提,登不上什么大台面…… 事实上别界的枭雄,例如那层表露过心声的风霖将军云泽,还有那砉夙使与屠娇使二人,也层公开表明——妖界的岐黄之术就是可有可无的术法,若非当年讨打白屹大帝还有点用处,其余只怕真的是一无所事了——诚然,当年白屹大帝杀伐决断,固而别界完全没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如此,别界甚至妖界一些修为底下的医师都难以在短时间谋得一线生机…… 天界之人其实都……都算得上‘脆’,仿佛琉璃仿佛勾玉,看着确实是风光明媚,而琉璃即便勾玉这些东西遇强则切,容易粉身碎骨,但若假以时日慢慢打磨出了锋芒——这时在形容这两原本脆弱的东西是乃利刃,足以,用于轻松的杀人害命也未尝不可。 但事实上即便琉璃甚至是勾玉可以利用巧劲作为尖刀武器,可还是很难改变得了自己本身脆这个问题…… 可凡事无绝对——就比如妖界中人修炼的‘调气’与‘妙手’这两种恢复之术,尤其‘调气’,通常而言调气可以使人在短时间恢复力量,如此,有了力量的支持,即便只是就有一息都能对对手造成一击致命,完成绝境回生。(理解不了的话就当游戏里面的回蓝) 而‘妙手’的(当回血来看)更是堪称‘见杆立影’,是直接可以修复别人受的伤,完成续命一说。 而天界没有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是会受伤——只殇不病,而受伤除非妙手救援,或者,除非自己扛着,等着慢慢恢复。 固而另外二界一种,仙界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局势,所以修炼了‘坚韧’,此乃一种攻守兼备的术法。 至于魔界的话实在亡命狂徒,一贯讲究一个速战速决,于是乎,魔界中人几乎只讲究攻力,不在乎守卫之力,亦不在乎恢复之力…… 当年妖界与天下结盟,一起讨打白屹大帝。说是讨伐白屹大帝,事实上合该是什么样的情况圣恩主知晓,许多人前仆后继送了死,而白屹大帝堪称‘不痛不痒’的认罪伏诛。 后,判乱平息,又被载入史册之中,而这中仙界功劳最大,而魔界也是威名远扬,唯独,妖界即便有功,众人日后提及之时却翻脸不认人,说妖界是混子罢了,尤其本座未曾冲锋陷阵,但却也成了日后于天界之中,与于妖界之中都‘合该’是在载入史册,得以讴歌的一位帝王。 事实上,本座确实捡了一个便宜……当年,若非是那位冒名顶替的‘溪榆公主’在死了,圣恩主又助本座神不知鬼不觉的灭了真正的溪榆公主,本座何来妖帝一说?” 阡苡神色冷清,瞧着奚夜妖帝终是心结勉强放下,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意思,固而忍不住提醒道:“自然是无上主宰岁辰有心助你,所以乱战之中替你解决了那位冒名顶替的‘溪榆公主’,而本座不过顺水推舟,换奚夜妖帝自己合该拥有的命运。只是,既然奚夜妖帝以然重回于世这么多年了,固而,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苦海无涯’,但天道有情,尚且还有‘回头是岸’,至于奚夜妖帝若非要念念不忘,便是使自己回不了头,其实执着真的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万一奚夜妖帝不幸‘撞上南墙’,落得个‘死得其所’,可不辜负了本座——若本座说,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奚夜妖帝可不庸人自扰? 而奚夜妖帝还需要知道,在其位谋其政,秉持公私分明的明君观念,奚夜妖帝此刻合该是与本座就事论事,而不是顾左右言他。不若且先继续说,当年奚夜妖帝到底是如何‘王婆卖瓜’?本座是想知道奚夜妖帝这般谦卑之人,为何会这般感慨,竟明说自己自卖自夸?” “是本座啰嗦,”奚夜妖帝意识到事态不对,确实因为他对国外耿耿于怀,固而一度拉扯着话题跑偏。 ——奚夜妖帝意识到问题所在之后,聚精会神的拱手作揖,以表示赔罪的态度,随即,寻了一个地方坐下,一笑从容说,“天人之所以叫人凡人可望不可即,主要不是那打打杀杀的肃杀之力,而是许多人都知道一但得道登天便是享清福,享荣华富贵,亦享别人的另眼相待——事实上,这本来就是延年益寿的收获,也是勤劳的果实。并且,与天同寿素来是尝尽七灾八难却难免一死之人孜孜不倦的追求,所以,神秘得很。 圣恩主英明,是知道的这天人得道登天之后,仿佛璞玉出土,仿佛琉璃初成,初来乍到的他们自然是带着许多的杂质平平无奇,所以不会闪光,便无人问津。 而这期间,若非他们自己砥砺前行慢慢打磨,那当真是要一无是处了。 而对于许多人,比如遂阳仙子绾青,便是熠熠生辉大放光彩。至于妗荷那种天生璞玉确实不多,但妗荷所成,便视为花瓶。 但视为并不代表拍案定性,这不过一个简单比喻。 事实上物件是死,而人是活,天界之中的人,除非家大势大,例如本座与茯旻,例如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这般出生便是成功之辈的人外,例如遂阳将军绾青,例如砉夙与屠娇,这些人初来乍到,在天界之中奋斗过程中,斩头露角只是小有成就,而之后,才是真正的困难所在。 许多人天资使然,有些人勤奋可叹,总归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极致,便都能应了那句功夫不负有心人,得道斩头露角的机会。 得到斩头露角的机会,之后,便面临抉择了——这里面是小人得志,选择安于现状,得过且过,做那时代中昙花一现的人物,或者雄图伟略,继续逆流而上,披荆斩棘亦可能终身高不成低不就做那一直小有名气,或者勤奋好学节节高升熬成那名动天下的大人物。 但熬成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亦不算什么,还是比如那遂阳将军绾青,或者魔界的屠娇使——这些人现在是光芒四射,素来都是人们喜闻乐道,亦是隔三差五就会选择提及的人——确实成功了,许多人毕生的追求便就在这里,胸无大志不可谴责。 然而就是,不管是遂阳将军绾青还是魔界的屠娇使,这二人虽然被世人津津乐道时常被人品头论足,但都改变不了一个问题的存在……便是这二人也只是声势浩大罢了——可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有时是这遂阳将军绾青虽然得到了那白岙帝君的重视,又沾了几分赤池魔帝的面子,固而叫人羡慕不已。 这种羡慕,通常不管是否伴随嫉妒,都是叫羡慕者向往的……” 阡苡早已习惯了奚夜妖帝这般迂回曲折的形容方式,虽然值得唾弃,但奚夜妖帝本着心中到底是秉持着尽谨小慎微的心思处处面面俱到。而阡苡同样为了避免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与误会,固而一字一句怎么着都是长篇大论。 这么想的阡苡轻松了不少,到底奚夜妖帝与她默契,固而省了阡苡不少的事。 因为阡苡坚信,言多必失,通篇大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夜长梦多’,若有人说话,在这人思想不停跟着滔滔不绝的言辞而前进时,错误便容易出现。 固而,若是长篇大论的话,何止奚夜妖帝无从遁形,连阡苡也难以从中混淆是非,并且即便混淆了聪明之人也不能发觉不了。不过就是聪明如同奚夜妖帝,一味装聋作哑,看破不说破罢了。 但背过阡苡,奚夜妖帝便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便也是阡苡与奚夜妖帝存在的特殊交集,看似不痛不痒波澜不惊,其实态度证明一切。 而奚夜妖帝的态度是对过往这般难以释怀,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阡苡不问,亦做哑口无言,只是听着奚夜妖帝继续表露态度。 随即阡苡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询问,“奚夜妖帝为何欲言又止,竟这般三缄其口,莫非是要本座亲自接什么话不成。” 奚夜妖帝不以为然,似笑非笑精明的说,“自然是了。这天下得以这般安宁……圣恩主以为是何缘故? 不过就是还没有那足够叫人争得人大打出手,不惜头破血流,不畏死而后已的理由罢了。 诚然,三界鼎立,互相多少有些想吞并的意思。事实上吞并或者不吞并都这样,在都是兵强马壮的年代无缘无故挑起战火势必两败俱伤,不一定就是你死我活。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还是那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才是‘吃干抹净’,更为彻底。 这鹬蚌相争,若蚌突然松口,没准蚌还有转机,而若渔夫贪婪不肯将叫蚌独善其身,则擒拿蚌的过程,没准又会叫鹬挣脱。 这个道理其实浅显易懂,毕竟帝王有心,而庶人无意,这出‘独角戏’即便是那帝王亲自‘粉墨登台’也唱不下去。 但正如本座,若是不幸真的惹是生非,叫天下之人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群起而攻之的话,那本座自讨苦吃了。 再者说这天界之中,名声在外的女子,除了遂阳将军绾青,确实个个都可以批斗两句。但遂阳将军绾青素来都是仙界与魔界好评如水的乖巧女子,甚至是本座自己的妖界之中,也是对她格外有好感。 圣恩主不知,妗荷乃花瓶一个中看不中用,而乐瑶,砉夙使,甚至是苏眉,这几位呢?行事作风虽然不似妗荷一般,仿佛天生高人一等,不在乎与世为敌——但也是过份高调。 这几位,无一不是时常越俎代庖,叫不明就里之人,当真是要以为她们亦欲孤注一掷什么,于是乎这几位亦有叛逆之名。 可唯独那遂阳将军绾青是个例外。 遂阳将军绾青是乃赤池魔帝的掌中明珠,亦是白岙帝君眼中的温顺晚辈,平素,此人亦算得上沉默寡言,是断断不爱惹是生非的,所以可以说是无功,但总归即便无功也是功大于过的状态。按照白岙帝君的话而言,恪守本分,温和待下在这和平年间便是每一个人的最大功劳。至于,丰功伟绩那是乱世之中的事。 其实……主要,主要还是因为此人……此人……反正,此人不比妗荷臭名昭着——众所周知此人比妗荷要有真才实干,加之,遂阳将军绾青的身后可是还有赤池魔帝撑腰。 赤池魔帝对绾青无微不至,而白岙帝君顾素来念对赤池魔帝旧情难舍,同样,便对绾青关怀备至。 这点妗荷比不得,而那剩下的几位巾帼不让须眉之辈——饶是乐瑶竟可以直接代替那白岙帝君发号施令又如何? 世人总说她们几位是——‘没人疼没人爱,且一个个堪比视死如归的孤胆英雄。’ 可不?好容易都混到风云人物的位置上稳坐,本来高高在上,笑看众生离苦——但这几位吃了秤砣铁了心——竟非要这般孑然一身,一个一个的,当真是仿佛非得逆行倒施。冒天下之大不讳,亦不惜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中。 对了,本座既然都透露这么多了,便不妨在与圣恩主透露,世人直言不讳——关于这几位——‘若是一日不倒台,自然是怎么吹捧都不为过,而若是万一……那么也是墙倒众人推,活该声名狼藉,迟早是要遗臭万年的’……” 阡苡无语,奚夜妖帝秒回的这般栩栩如生,叫人脑袋一种立刻就有了活色生香的印象了。 阡苡哭笑不得,这奚夜妖帝的话确实也够含蓄了——固而,阡苡一下领悟到了奚夜妖帝的主题,便主动说破道,“绾青因为赤池魔帝撑腰,还有白岙扶持,加之平素带人还算谦和,尤其是身为女子之中那叱咤风云的人物亦能保持这般体贴温顺,却是不容易。 加之……此人同为女将军,与其余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并肩,但对比之下,她这般谦躬下士,自然对于许多饱经风霜但依旧无名无分之人而言,以然算得上是主动‘抬举’,固而,人们会更加热切的回应。 便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而死’,同一个道理,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是绾青对自己另眼相待。固而,才会疯狂的回应她,而……久了,故事扩散,许多同样颠沛流离的人亦希望得到有一日自己也能得到这般殊荣,便大肆称赞,如此,人云亦云,接着这绾青的美名便在舆论中得到了拍案论证——故得算得上俗人眼中的‘德高望重’,于是乎,她自然就成了人心所向…… 的确高明——奚夜妖帝仿佛说当年此人在当代仙界将军武力榜的第五名? 这个排名想来不对——毕竟浔阳将军洵芜还有那雪魄将军奕戈,这二人好歹是个四使家族的后人。而且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了,而这绾青不过还在大放光彩的阶段。 其实这个阶段本座听奚夜妖帝描述一二便知道,原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才会轰轰烈烈好阵仗。本座想若非是赤池魔帝亲自教导,若非天界之中有四位男将,为了平衡白岙帝君也选了四位女将军——便是最大的问题就是,若非仙界的女子除了那几个争气了,否则这遂阳女将军也不一定就是绾青来当。 说起来奚夜妖帝方才所说的璞玉与那琉璃一说本座是知道的,不管是璞玉还是琉璃,一开始刚出来的时候都要不携沙带土,要不就是厚薄不均,都仿佛两万空空,仿佛脑子进水,总是瑕疵过重,固而若追求成品其实少不得切割,而这些个过程之中,放才褪去外面那些繁重的杂质时,总是棱角分明,固而反光之下格外的熠熠生辉,光彩亮丽——便是这个时候等于绾青的现状——不管是琉璃还是美玉,总是切割定型了,已然可以是杀人见血的利刃了。 但这个时候,不管是琉璃还是美玉,总归因为棱角分明,固而,不好掌控,又因为刀子是那脆生生的材质——硬刚易折。(通杠的那个刚) 但天界那些个洁白如玉,通透若琉璃的君子们,不可能会放弃自己追求的高洁品质,固而,他们还会经过新的沉淀,这轮沉淀便是算在追求登峰造极,固而是个忙碌充实,以自我的实际考虑,而并非是取悦天下之人而改动,这期间也孤独寂寞默默无闻的。 这便算得上是打磨,淡漠的过程只会叫那物什更加的琳琅满目,且看似磨点了棱角,实则,处处皆是量身定制,乃杀人无形的恐怖武器。 这点在墨绛将军墨江,风霖将军芸泽,还有清邪身上提现得淋漓尽致。而乐瑶,于苏眉还有那砉夙使,于自己的资历而言已经是登峰造极,上无上的地步,固而算得上以是惹得天下之人拍案称奇的成品宝物了——这这些人确实可以肆意妄为。另外,人毕竟不是物什,现实之中跳脱这个琉璃与美玉比喻的还有——天界的八位将军,除了绾青。 甚至还要加上魔界的砉夙使,还有白岙帝君,和赤池魔帝,另外奚夜妖帝同样——经过这些年不断历练,沉淀下来的不仅有经验,甚至,你们还在注定成型了的模具之中,一直不断压缩填充内里的支撑,甚至更替模具之中许多合该淘汰的力量(理解不了,就当玻璃与钢化玻璃的差别,密度问题)。 而浔阳将军洵芜还有雪魄将军奕戈,这两个人呢,也算成品,不过这二人低调得很,除了少年成名外便在没什么事迹惹人注目了,其余,这二位的时间都是堪比‘勤能补拙’似的忙碌固,固而叫世人把他们小看了去。 奚夜妖帝想说的是否是这些东西。” 奚夜妖帝点头了点头,又笑容可亲的推托否认说,“不知,本座只是说一个故事罢了。” 奚夜妖帝心中一片释然。随即又难免与阡苡说,“这天下之人拜高踩低其实无可厚非。但圣恩主说的是无极之中,众生平等。想来本座的领悟就是,这平等只怕不是生来的处境的地位,而是无极之中没一个人都可以是无穷无尽堪比神只的存在。 而具体怎么领悟,怎么登峰造极,成就自己便是自己的问题了。 正可谓‘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许多人,总是在自己的盲目疏忽之中忘了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于是乎,许多人平生不得志,他们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而是盲目的责怪天道无情,世道不公。 而本座得圣恩主指教,便也知道了,那开在阳光下的话是光彩夺目的,而月色中的花诱人心魂,总归各有各的好处。而,圣恩主说一花一世界,是了,每朵花不管命运如何,常开不败还是昙花一现其实都是命数,而花儿若是能在无极之中找到属于自己平衡,那么这花香将总不退散,花儿也是与天寿。” 阡苡不解其意,但还算欣慰,便眉开眼笑的问,“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奚夜妖帝莞尔一笑,仿佛若无其事的说,“本座就是想到,自己是否正在无极的平衡之中遨游呢? 若非没有溪榆的冷酷无情亦没有今日的奚夜,是了,圣恩主说的对,无极之中,有得有失,溪榆杀了本座自己却丧命,视为报应。” 人以群分 阡苡听闻奚夜妖帝所言,虽然是含糊不清,但无极之中,只怕他这个的神只亲自来说也是云里雾里,总没个全然的定论,实际就是这样。 如同奚夜妖帝说的‘一花一世界,是了,每朵花不管命运如何,常开不败还是昙花一现其实都是命数,而花儿若是能在无极之中找到属于自己平衡,那么这花香将永不退散,花儿也是与天寿’——诚然生命的可贵,就是在一个发愤图强生生不息上,因为自强不息,固而才会朝气蓬勃,因为各种各样亦才会有各有千秋。 三生万物,万物都有自己美好久是了,而融汇在一起,便是争奇斗艳,叫人眼花缭乱怎么都目眩神晕罢了。 然而万千众生没有意识到的是便是越争才会越是气象一新,可谓蒸蒸日上,此乃无极之中的规矩,饶是神只也奈何不得。 神只同样,这世间也不是一位神只,不过,神只一样众生也一样,死得其所便可以粗略的理解为无极之中永生所在。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司马迁.汉代.《报任少卿书报任安书》)而轻者或所求不多,则重者或雄心壮志,其实,这本不在轻重之上——无极赋予万象众生五花八门的生存方式,这中就是体现出了选择的存在,尤其是那一个‘道’字在里面暗藏玄机。 而既无时无刻都有各种各样的选择,那么无论‘阳关道’还是所谓‘黄泉道’,亦不管名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这中间贯穿的无怨无悔便是无极之中公平所在。 而这种公平会一直延续,毕竟这无极之中还有一亘古不变的平衡规矩就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而轮回转世亦算得上,‘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自然,阡苡不否认这个回头过程长路路漫漫兮,但正如一开始——一开始便是‘人之初性本善’(《三字经》)。 而,有的人贪得无厌——便真真切切就是那一个‘贪’字,冷酷无情的初衷也是贪,见利忘义也的起源是贪,甚至是杀人害命亦是贪婪的衍生,人们各有各的贪婪,各有各的指望,亦各有各的企图。又合该如何说呢,便是,实力做车,而那环境为马,而那七情六欲便是驾车的人,以车辅助,怎么指挥着马披荆斩棘都是驾车人的意思。(参考——弗洛伊德——‘本我是马,自我是马车夫。马是驱动力,马车夫给马指方向。自我要驾御本我,但马可能不听话,二者就会僵持不下,直到一方屈服。对此弗洛伊德有一句名言:“本我过去在哪里,自我即应在哪里。”自我又像一个受气包,处在“三个暴君”的夹缝里:外部世界、超我和本我,努力调节三者之间相互冲突的要求。’,此处借鉴) 固而千里之外始于足下,最后盖棺定论,或者是善始善终,或者是终报应不爽。总归生平有多穷凶极恶,来世就该慢慢偿还。但这偿有可能一朝一夕,毕竟这其中有些人罪过罄竹难书,所以可能是需要历时轮回百世慢慢终将偿还,这便是平衡。 而这赎罪的过程中不怕雪上加霜,但正如世人所说,‘人在做天在看’,活着便是一步一个脚印需要奋斗的,无人可免于这个条例,便也说明了其实这中有些人,此生卑微未必不是前世的报应,不过就是慧心觉悟看得懂,或者稀里糊涂看不懂。 至于看懂了,不断积德行善,还完孽债由得善终亦得善始,而有些人一时偿还还不了却还一直执迷不悟的,便是周而复始永无宁日。 至于与天同寿,不过是世人的痴心妄想罢了,神只尚且不可能做到——万象众生其实与神只并无差别,神只以太上忘情,以孤家寡人为代价而长生不老。 而万象众生以轮回转世得以新生延续,其实都一样的。 ——唯独留下精神,比如世人孜孜不倦追求的公平,如此,在精神之中方可得正真的自在了,且不死也不灭。 但这也不一定就是正解,这便也是无极的玄妙,甚至阡苡想可以这般说,花儿命短还要经受风吹雨打的磨难,但花儿知自己经过春之澎发,夏之绽放,秋而落幕,冬日长眠,固这期间大义凛然无怨无悔将芬芳赠与世间,固而这种芬芳便永世长存。 体现在——日后世人提及无需特地见过那朵悄悄绽放过的花儿,但闻名则扑面暗香扰鼻息,婀娜身姿亦是惊影而来。 这便是精神的长存。说起来,奚夜妖帝算得参透到了,但可奚夜妖帝突然提起这个,又指明溪榆公主是什么意思——阡苡疑惑? 阡苡不解其意,便询问,“奚夜妖帝不必拐弯抹角,若有故事要与本座分享,便乘着这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但说无妨就是。若一顾这般迂回曲折,可不浪费了这白花花的光阴了……” “既然是故事,却也少不得几分啼笑皆非,尤其提起本座的手足同胞,如今可不盖棺自有定论,本座愿意保全她的尊容……”奚夜妖帝说着突然狼狈起来——这样子阡苡阡苡怎么形容,一副有恃无恐欲盖弥彰的模样,当真是有几分矫情做作。 阡苡便知道了,奚夜妖帝自然是有话要说了,只是这铺垫当真是意味深长,叫阡苡是无言以对,但若真的非要说什么,亦是不知从何说起。 阡苡便沉默——沉默便可视为为默认,奚夜妖帝闻言又是少不得多愁善感,接着似乎无病呻吟的说道,“这本座唯一的妹子便是那世人皆知的秀外慧中,那端淑贤良的公主,至于这位公主到底是何等作为,想来圣恩主是知道的,并非本座要耿耿于怀。只是本座在想,若是当年本座当真是放下父亲所托,窝在背后,等溪榆带着茯旻二人披荆斩棘为妖界添砖加瓦,二本座依旧做那个仿佛烂泥扶上墙的文弱书生,只在后面行慷慨之事,惠泽天下——是否本座也会美名远扬,甚至,连同那看着礼貌懂事,实际高不可攀的遂阳仙子绾青都能交好,隔三差五便出双入对并肩而行?” “遂阳仙子绾青?”阡苡突然有了头绪——这奚夜妖帝素来都不是不谨慎的人,而此刻,呼唤这大名鼎鼎的遂阳将军绾青为‘遂阳仙子’……莫非…… “大名鼎鼎,温顺谦和的好人将军绾青看着确实也温顺谦卑,但就是不怎么好说话,本座的意思倒也不是诋毁这位大名鼎鼎的遂阳女将军……只是,好不好说话的根本在于——首当其冲,最先考虑的便是得看能不能说上话,”奚夜妖帝扼腕长叹,仿佛惋惜无处,随即突然慷慨激昂的说,“这么个女将军当真是落落大方,处处不乏大家闺秀的妥协端庄,自然这也得益与绾青的父母……绾青的父母……绾青的父母本座不得而知,反正这家人中仿佛有认为与白屹大帝有关系。固而,绾青从仙子开始,便是因为白屹大帝的抬举,至于赤池魔帝也不知为何,总归对绾青十分热情,更是豪爽收为爱徒,明目张胆加以庇护。 而本座的妹妹溪榆——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圣恩主与奚夜本不是外人,固而奚夜也不怕圣恩主贻笑大方。 说起来,原先溪榆与白岙帝君有那婚约在的——一开始其实溪榆公主对白岙帝君不算冷淡无情,反而从小小一个开始,但凡溪榆见到甯宸之时都会主动点头真诚招呼。虽然矜持,但心意可见。 而本座年长,得知溪榆心意有意撮合,但本座也真的不大——加之两界尚且有别,溪榆与甯宸即便有婚约确实是…… 也实在尴尬,就像两个为了自己地位勉强联姻的亲家,实际上只等一个机会便可翻脸不认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的家族关系,本座年轻,有意替父亲分忧,固而与仙界保持距离,免得叫人接着大做文章了去。 实在是有心无力,但本座好看这婚事,对甯宸也没什么意见。之后本座称帝,便是经常给溪榆创造机会,隔三差五但凡找得到机会便带着溪榆拜会未来的公婆与夫君。 不想之后白屹大帝突然出现。 这点本座倒是真的没有想到,更叫本座刮目相看的是,原本以为溪榆与甯宸二人情投意合,不想,朝夕之间风云突变,亦时过境迁。 当年白屹大帝适才出现,揽下仙界大权的时候,本座其实有所不满,本座想自己只有一个妹妹,不能亏待了她了——白屹大帝的出现导致了原本地位不高但依旧有所庇护的白岙帝君立刻无从遁形,活在风口浪尖之中,难以脱身。 正是因为如此想,溪榆的婚约是乃父亲锁定,秉持孝道溪榆怎么都合该嫁以甯宸才对,不管是风雨同舟还是风风光光,总归父亲遗愿身为女儿溪榆不可抗命——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实际上本座还是希望溪榆以后过自己安静舒适的生活,且,溪榆与甯宸眉来眼去呢? 知道甯宸得此遭遇可不伤心,身为大舅子本座合该帮衬着——不想溪榆先是震惊,之后便对白屹大帝开始多次提及……说来真是叫人堂而皇之,本座一开始只以为溪榆关心则乱,固而对白屹大帝耿耿于怀,可不想,实际上溪榆先是惊讶世上竟有这种能人,过后便是念念不忘。 就此,白岙帝君被溪榆迅速抛之脑后,不仅如此,溪榆公主还对白屹大帝议论纷纷,本座也是后知后觉,许久之后才发现溪榆的这番心意。但当时本座对白屹大帝的看法有所改观,便亲自去询问溪榆意下如何。 本座的意思,简单直接,若是溪榆心悦良人那么本座便出面替她退了婚事,而若是溪榆对白屹大帝当真只是愤愤不平固而一直挂在嘴边,那么本座必定劝她为了甯宸势必要体贴些,不要与这未来的叔子闹得下不来台。 到底是本座不知风月是何等悬乎之事,总归溪榆是告诉我,仰慕白屹大帝,但是却也不证明就会割舍了孝意——溪榆的意思是,自己到底还是与甯宸更加熟悉,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本座当时犹豫不决,言下之意本座听出来,便是溪榆确实‘移情别恋’,然而事关孝道,又左右着江山社稷的立场,固而,心中念念不忘便足够了,其余不敢奢望。 过了两日白屹大帝到访妖界,在海棠花下与本座畅谈——对了,虽是节外生枝,但本座不得不提一句,白屹大帝初到访妖界之时,心悦兴奋,盛赞原来这里竟还有这样一片芳菲之地,又问:此溪可有名称——本座当时回答是与回答圣恩主一样:不知帝君此溪何名——白屹大帝现在这乱红飞花之中是个正人君子的做派,但就是潇洒倜傥玉树临风,又几分情动不自知的感觉,似笑非笑道,若遂本座心愿到盼望此溪叫做浣花溪——本座回答,若是没有列祖列宗的传承,本座今日倒也愿意叫帝君如愿以偿,只是本座风雨飘摇,是不敢这般任性妄为。 言归正传,本座当年尚且以为只要真的可以以德报怨……白屹大帝小居两日,走后没多久溪榆又主动来与本座商量,说是——希望本座短短不能喜新厌旧,就此与白岙帝君泾渭分明,毕竟,此乃视为不仁不义,如今仙界崛起,妖界更是受不的这种动荡……而她,身为公主享受子民爱戴,合该放下儿女情长,用实际行动报效子民才是…… 众所周知……” 阡苡闻言面色又惊又喜,也学着奚夜妖帝那边做作的模样,拍案叫绝道,“确实是大义凛然,叫本座听来也恨不得替她潸然泪下,加之,奚夜妖帝心存孝道,固而,考虑着这位公主也合该如此,便自然两头为难? 可不一边是手足幸福,一遍是千古功业,背后悄悄还有一个全以孝道——而这时候,溪榆这般识时务,当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叫奚夜妖帝自然是心安理得,高枕无忧了。” 奚夜妖帝诚然,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始说明问题,“是了,溪榆非要牺牲自我成就群体,本座除了惋惜自责也找不到别的感想来抒发此情,只是,本座实在良心过意去,当时便安慰自己,这白屹大帝仿佛无心风月,甚至与女子都是以礼相待,从来未曾对谁真的爱不释手,青睐有加。诚然,清邪,包括苏眉甚至乐瑶,绾青还有妗荷都被白屹大帝‘另眼相待’,但偏偏也全部都是‘以礼相待’的那个‘另眼相待’,不算青睐有加,即便真的有一些抬举,却也是君臣之礼,不容置喙,也不会密切来往——固而,本座想,仙界的女子尚且如此。还别说白屹大帝刻意避嫌的溪榆,可能自己可是知道白屹大帝无指望。固而不愿意在失去白岙帝君这个归宿。 妖界皇室之中溪榆嫁不得,这是人伦纲纪,而寻常之人溪榆又是眼高于顶,看不上眼。外界的话,魔界之人穷凶极恶溪榆惶恐提心吊胆过日子,而仙界之中,若白屹大帝无心与她…… ——其实对于溪榆而言,若非除了皇亲国戚,都是她下嫁了,亦没了尊严。”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终于是正经了,没有戏谑的意思,便知道剩下的合该她自己一本正经的补充完整了,此事已经显而易见——于是乎阡苡定了心神,嘲笑说是,“拜高踩低,无可厚非,只是溪榆竟这般心高气傲,还能与这遂阳女将军陌路一心结为知己,可见,这遂阳将军的人品何在,毕竟这世俗中可是人尽皆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志同道合更是将方方面面都提现得活灵活现。 此人说说的,确实好说话,但是问题就是说不说得上话,这点本座理解。此人虽不是帝后,却长伴两位帝王身侧,得享帝王优待,自然是骄矜一些,好在此人低调,之与身边地位相仿之人交好,再不济嘘寒问暖的对象也是朝臣官员,想来,是不会与一些虾兵蟹将小喽啰交流,甚至,为了杜绝恶名,此人乖张直接闭门不出,能躲就躲,但本座瞧着此人在乐瑶她们面前倒是体贴,说是谦卑,倒不如说是有几分畏手畏脚,谁让这乐瑶沉默寡言呢——乐瑶虽然话少,也不怎么喜欢如同妗荷一般,人过恶名扬,但是作风可比妗荷没有到哪里去,你瞧这乐瑶干什么不是鲜衣怒马轰轰烈烈的,比如盟师会那日,人家可是以帝后着装,直接代替白岙仙帝君临天下,接受参拜。” 阡苡歇了一口气——不假思索的又说,“仙界的事有时候是不由白岙帝君定夺的,家师又有一统天下的愿望,赤池魔帝去统帅了魔界并非是闲的发慌,而只剩妖界了。 乐瑶还有清邪的出现尚且想得通,一个是为了完成旧主的愿望,一个八成是得了故人嘱托。而,这遂阳女将军出现莫非……是打算为那溪榆做些什么?”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不知。 圣恩主既然想知道奚夜为何说自己王婆卖瓜,本座当年天真,不知这清邪与乐瑶的来头,加之又有圣恩主扶持,固而不知死活以为这二人一道本座是轻轻松松能生擒得住的。 但茯旻不行,说来茯旻虽然不学无术,但是那位遂阳女将军他倒是收拾得了。至于乐瑶……”奚夜妖帝如此直言不讳,却未曾骄傲,依旧忧心忡忡。 阡苡不以为意,“若是茯旻都能把堂堂遂阳将军给收拾了,那便不止是茯旻不学无术了。” 奚夜妖帝又说,“本座承认,妖界胜在人多,仙界与魔界的术法短板都在于杀伤力可观,然而与妖界相比,不够持久。 也就是说,若别界与妖界都是两个修为差不多的人比拼,别界之人若不能找准要害一击致命妖界之人……那么这场战争将会从成一较高下变成‘肉搏’。论消耗,别界修为同等之人是耗不赢妖界之人的,活活耗到累死的也不是没有,此为‘耗元’。 ——本座当时以为,若是自己能够生擒乐瑶。 用的不是‘耗元’,可用‘以大欺小’的‘破元’,这招倒是人尽周知,重点就在于,修为要比对手至少多出一倍,如此,只要足够机敏,便可直接攻入对手的五脏六腑,然后镇涅她的命魂……” 阡苡所有所思,“本座明白,说白了妖界世代所修源能,看似只是岐黄之求……然而,既然都攻入对方五章六腑,直逼命魂了——虽然对于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每个人修炼之人仍然可以凝聚‘心神’相护。 ——虽然妖界术法,绵柔委婉如纱如水——虽然无法如同仙界用术攻直接斩魂,亦无法如同魔界强杀断命…… 但本座知道,修为多少,丹田多大,这二者的关系,放在平素可以说是修‘挥锄’慢慢替丹田‘开疆拓土’,乃循序渐进的事…… 所以,奚夜妖帝与人对阵之时只需随便补给,替人由内而外强行扩充丹田……脆弱的丹元不堪压力碎裂……那么对阵之人便等同于废人了——天界不容废人,而败者面临的就是灰飞烟灭。” “对,妖界平时可以替人补给虚元,是由外到内,层层递进。 也就是说别人丹田的能量足够了,首当其冲便会自动凝成内力,护住丹元。接着心神命魂等等防御便会主动分散和切断源能补给,所以。无法伤人,如此叫‘补元’。 但是‘破元’这个以强欺弱的本事过于被动,本座修的是诛元,实际用的是淬毒。 ‘诛元’其实与‘破元’差不多,只是此术的修为可以与对手相对持平,但最好不用就是了。 所谓‘珠元’以调动自身全部修为凝气一股拔地而起的冲击,化成惊涛骇浪似的调气求派的气息,这种气息,是乃替人补充力量,而这力量若全部一股脑滔滔不绝地补给进入别人身体,瞬间这‘铺天盖地’的强大气息可在同一时间冲破别人命魂、心神和丹田,从而扭转乾坤。” 回天乏术 奚夜妖帝眉目间仿佛又无尽烦恼,这种烦恼就好像雨倾江南之中时,那么密密麻麻,又仿佛杂乱无章但却不是喧嚣吵闹。 阡苡何出此言?大约也就是因为,那江南一带水多,潺潺江流水一路怡然自得不紧不慢的溜走,而期间他们越过四季的雨水,凑在一起,便混合成了江南独有的淅淅沥沥的回响——这回响又似乎出自乐章,虽然不什么是波澜状况的恢宏曲目,但缠缠绵绵的调子处处尽是彰显着宁静致远的简单随意,叫人听了心旷神怡。 这便也是奚夜妖帝一直在仔细追求的做派了,而时间久了,所思所想日渐凝固沉淀,于是乎奚夜妖帝也越发的温文尔雅,叫人越发错觉如沐春风。 这本是好事的,但被奚夜妖帝用来千回百转的处理问题,其实倒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奚夜妖帝也是真的含蓄,许多事任然逃不开一个铺垫——阡苡便忍不住好奇,这许多事若是叫白岙帝君来说明,不知是否可似乎奚夜妖帝这般,迂回曲折? 不过好奇归好奇,鄙视也确实有一点鄙视,但阡苡还是愿意与奚夜妖帝探讨论这耗元之术,于是乎笑吟吟的说,“诚如奚夜妖帝自己所说,不管是所谓‘耗元’,‘破元’,还是‘诛元’,其实都离不开一个‘补元’,‘补’之一字便是这种玄妙所在,不知奚夜妖帝对此有个看法?”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片刻,三缄其口说,“确实问题就是出现再也个‘补’字上。 补之一字,其一,把残破的东西加上材料修理完整:为‘补’,例如‘缝补’,‘补葺’。 其二,把缺少的东西充实起来或添上:亦为‘补’。比如‘弥补’,‘补充’,‘贴补’。 其三,益处,同为‘补’,恰如‘不无小补’,‘于事无补’,等等。 补的用法千奇百怪,随着时代层出不穷也说得过去。但是补的意思绕来绕去也就那么几个,补元,补元,便是将自己丹田内的力量转换成为治疗供给,以最直接的方式为别人寻求补充状态。而不是望闻问切慢腾腾,汤汤药药一大堆。 而是仿佛一种坦诚相待,以命换命的方式进行下去——但这么说的话,又未免不严谨,这里,本座不得不与圣恩主提及,妖界术法分清心与冰心,而丹心则是这两种汇聚在一起,气力可以同时从丹田转换施法的合并。 ——所以说,这天界其实还有一说,便更加妖叫人显而易见,妖界三阁的区别所在。 其实一开始,成立妖界的帝王本未曾真的要君临天下,而称帝也是机缘巧合。 但据说正是因为妖界一开始的帝王没有君临天下的意思——一开始妖界的祖先是为仙界之人,因为习惯了人情冷暖,固而难以适应仙界那古板苛刻的规矩,所以,落得了锒铛入狱的结果。 而仙界之中,当年规矩确实繁多,说是六亲不认,不近人情,也不是不可,固而本座的祖先知道所犯之事十之八九是囚禁终身,实在自由无望,于是乎,再三思虑便伙同一些心中愤愤不平之人一道直接越狱一走了之,确实是不妥,合该敢作敢当,但当时天界之中皆由仙界统领,仙界素来吹毛求疵,现在的律法都有许多叫人发指的归束,还别说,当时是普天之下皆仙界做主的时候……” 阡苡眉头一皱,此事一开始模棱两可说的是——‘据说昔年奚辰钊本一求仙问道岐黄医馆,未得正果时是住在乾北山麓一西府海棠林中。 后得道登上天界,后踏足于此地继续进修。见此地草木扶苏,却无一点鸟语花香的痕迹,时间久了深觉枯燥烦闷。 可踏遍了偌大的仙界却也未寻得一颗海棠树的种子。 天界之人需要什么不可以用灵力变出来呢?不过有色空形罢了,但是又怎能与娇鲜欲滴之活物相提并论?可谓,求不得辗转反侧——要有一林纷纷扬扬的十里海棠。成了奚辰钊心疾,便日日魂牵梦绕。 可有一日,奚辰钊突然陷入沉睡。 这一睡便是十年,这十里在梦中,奚辰钊每每都从婴孩开始,与一个名为西棠的姑娘经历了九转轮回的爱恨纠缠。 之后,奚辰钊了却红尘,觉醒归来……而梦醒时分,奚辰钊蓦地惊觉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姿态各异盎然开放的西府海棠树。且不止这样,奚辰钊还拥有了化空形为实际的能力。’ 阡苡还记得前不久,是自己初处来到妖界之时,奚夜妖帝所讲的故事里面的一字一句,奚夜妖帝当时还伸冤说是——“此等闻所未闻的骇人传闻,天界一干人等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当时也不知道先祖这化实的能力到底如何,便大有群起而攻之,有些讨伐的意思在。” 之后奚夜妖帝又透露——‘接着奚辰钊便圈地为界,称为妖界,之后妖界成立,原则与世无争‘闭关锁城’。便有了现在的妖都。 后来妖都里面的草木日渐修炼成灵,又慢慢化成人型,后一致对外,便有了现在妖界……’ 而奚夜妖帝当时的态度十分敷衍,只当陪人说闲话,大约还是顾念了阡苡的身份——奚夜妖帝又意味不明的补充说——‘还有另一说是,昔年的奚辰钊看着妖都之中只有草树,不见繁花似锦,便是眼前似‘一贫如洗’,简直叫人不忍直视,于是乎,偷偷下界寻了花木回来种植。 不过,奚辰钊下界之后——作为一个先是岐黄医馆出身,后来才是得道成仙的修炼之人的奚辰钊自然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便顺手牵羊,也顺取了许多药材的种子上天界来。 不想,歪打正着,此举倒成了妖界立足的根本。 阡苡梳理了一下——奚夜妖帝透露的故事是——但当时奚辰钊偷偷下界没多久便被人察觉。‘山河城池有约’,昔年界限不分明,只有上三界组成的一个‘天界’与下三界组成的一个‘地界’。 但不容相泛,是毋庸置疑的。奚辰钊即便下界不作恶多端,且成功的逃过天雷滚滚,没有灰飞烟灭但成何体统? 天界大多数人对此不满,依旧还是群起而攻之,不过,昔年有人心怀不轨,进言仙帝此人可留。 为何? 一是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许多药材回来。二是,仙人虽然命长,不会被病榻缠身,可若想修为精进,光靠冥思苦想与打坐修身是完全不够的。 若这些药丸,提取功效,仿佛人间治病一样对症下药——用在修为上,佐以丹丸,方可突飞猛进。 于是仙帝衡量之后,姑且留了奚辰钊一命,还给了封地叫他潜心炼药。 后来,这些药草在天界土壤里生根发芽,扩散开,有些吸得了鸿筠正气变成了妖灵。 再后来,奚辰钊见多出来的精灵以无可遁形,又得了替他进言之人怂恿,与大力支持,于是乎登台自称妖帝,且画地为界。还引坐下妖灵出征。 之后,也没多久,进言之人亦如出一辙,带着附庸之人,脱离天界,去了西方的城池,称己魔帝。 二界立刻联盟,双管齐下,天界腹背受敌,覆灭——有原天界的流亡者不齿屈于人下做俘虏。或者有些古板者不屑于与另外二界之叛党同流合污,便悄悄号召残余势力重整旗鼓,建立了仙界。 以宣布成立的二界刚经历了苦战,精疲力尽,人人自顾不暇,加之皆是成立不久,人心动荡不定,是断断不敢在挑起第二次战端的。 另外,妖界与魔界都统一认为原仙界之人只怕比他们还要苟延残喘——此事,妖界与魔界一开始便有理有据只觉得是一群乌合之众瞎凑热闹,大抵都没当回事。 二责,妖界与魔界都各自心怀鬼胎,目的却如出一辙的希望对方率先出征,彻底平定了仙界这块尚且苟延残喘的不肥美的肉。 如此……因为二界种种顾虑,才给了仙界在夹缝中绝处逢生的机会。至于仙界长期养精蓄锐下来,过程中,队伍不断壮大砥砺前行。直到最后在次不容小觑,又有了立足之地。 从此之后,天界三足鼎立变成了趋势。’ ——奚夜妖帝当日之言,尚且余音绕耳,而如今奚夜妖帝突然提起往事,阡苡想,这摆明的是打算翻供了。 然而阡苡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只因为一开始奚夜妖帝直言不讳的将当年以讹传讹的各种机缘巧合言说完整了,确实,奚夜妖帝说的也不算谎话,关于妖界的成立,目前世人流传的亦是只有奚夜妖帝告知的两个版本。 但妖界成立的这两个版本,别人不知道,而阡苡是知道其中荒唐的,固而阡苡一开始就没有相信。 诚然这也是奚夜的委婉所在,反正奚夜妖帝只管‘搬弄是非’,期间,即便‘夹枪弄棒’一些大约也无妨。 毕竟,多嘴多舌虽然素来惹人厌烦,但,人云亦云永远都不能算是什么死罪——尤其是,奚夜妖帝越是假装欲盖弥彰,而阡苡便越是心照不宣的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随之,自然而然亦不难推理这里面别的‘机缘巧合’。 而阡苡即便不难推理故事种种但背过也没怎么推理,反正阡苡相信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至于真的真相大白那天,阡苡无需大惊小怪,只需要坦然接受这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事实就是了。 ——奚夜妖帝心中沉闷得很,郁郁寡欢,又道,“而本座的祖先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在躲躲藏藏的过程中,无意寻找到了一本记录着风格迥异法门的修炼心经。 其实这些都不是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之后,本座的祖宗或将穷途末路——后有追杀,前是山穷水尽之时,那罪不可赦,惹是生非之辈,曾经被统一流放羁押在边境里自生自灭自相残杀的狂徒们突然团结一心,突然之间大规模的对仙界进行了反抗。 而那期间本座的祖先察觉到问题所在,便赶紧掉头,换了个方向奔走逃命,终是跌跌撞撞流落到了一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空荡地方,这个地方本座的先祖依稀知道是哪里了,东蓬莱,北昆仑,西鼎城,南三川。 而这中唯独南方三川版图才有这样的地方——蓬莱孤立,四面八方与水面相连接需要渡舟,已然排除。 鼎城热浪朝天且红土硬地,是乃平原,而昆仑高山耸立。至于,本座仙人眼底乃是依山傍水的依稀盆地的三川。 三川地大物博,不似仙界那边高耸陡峭寒风凛冽,而三川四季宜人,百花芳菲,实在适合安身立命修生养性。 而本座的先祖便是找到了一个清净之地修炼,固而得成正果的。 之后本座先祖出去云游四方,才打听到原是魔界成立,挑起战端祸事,于是乎原本守在三川的兵将全部都被调任走了,当时三川对于仙界而言是乃大后方,而驻守三川的人并非直接回仙界领命,而是直接整装待发从三川出发迁移去往了鼎城。 之后,本座的先祖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救场如救火,这些将士走得必定是最近的路……而若如此,目下整个三川只怕都是空荡无主…… 随即本座的先祖便又返回了三川境内,而去时,三川早已翻天覆地。 当天的天界是,昆仑为都,昆仑便是现在整个仙界涵盖的主城,而其余不过是休闲度假般的存在。 比如蓬莱是仙境,不可擅闯。而鼎城酷暑难耐便是流放之地,至于三川原本是仙人们结伴游历玩耍之地,后来因为开战便又成了‘难民营’——许多老弱伤垂之人便全部都放在这里来了。 而本座的先祖看到此情此景之后,便仿佛看到了自己生机,所以主动替人医治伤痛——当年,只要祖先一出手便是‘药到病除’的景象。 固而,本座的先祖在本地也出名了,出名之后,本座的先祖得到了仙帝的号召,先祖朝圣,并未真的傻到对当时的仙帝陈情说自己是不小心寻找到了一本典籍,仅仅跟着依葫芦画瓢的修炼,反而编撰了一个神乎其神的故事搪塞,后来,本座先祖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来——说是愿意回到三川,教那些老弱伤垂,无用之人一些保命的本事,如此,虽不能报效家国,但总不会拖家国后腿。 当时仙帝允许了,认为岐黄之术罢了,一个医倌儿还能翻天覆地不成? 本座的先祖确实没有直接‘翻天覆地’,但却又留了一手——便是为了保证自己来日的安危不会随着风云变幻莫测,所以一开始本座的先祖就设定了三阁,三阁不管那个阁都一样,只传授了皮毛中的皮毛给了那些在三川苟延残喘的老弱伤垂。 之后,当真是风云突变了,战火的焦灼导致仙界甚至魔界的许多人都丢盔卸甲当了逃兵。 逃兵,于仙界是为不仁不义,在魔界是为不忠不孝,固而,都没有活头——那些逃兵全部蜂蛹至三川之中来谋求生路也是艰难万险,为了逃避惩罚,或被抓回去继续效命沙场,所以他们便鼓动了本座先祖自立为王,造福苍生,庇护一方人士,得名垂青史——本座的先祖再三犹豫,心中没有这个胆量,只是长时间,越来越多的逃命慕名而来亦欲在妖界之中‘卸甲归田’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仙界上下疑心重重,魔界众人虎视眈眈,固而,本座先祖实在是无可奈何便称帝,随后宣布妖界之人追求修生养息只愿与世无争。 左右这么说着也没人相信,妖界便收到了围剿,然而聚集在妖界之中的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毁于一旦? 妖界群众便众志成城的奋起反抗,没想到成功了……确实本座的先祖确实没想到自己真的成功,由此,岐黄之术也得到了重视,而本座的先祖也收到了尊崇。 当年妖界是怎么发生奇迹的?本座想大约是反抗之人大多有岐黄之术加持——魔界与仙界之人,再是压根消耗不赢一群医者互帮互助的恢复……” 阡苡喜笑颜开,点了点头,快慰奚夜妖帝说,“可以理解。妖界的三阁,大约可以这么理解——清心坊调气,便是补充气力。 而冰心堂凝念,等于瞬间救死扶伤,换而言之恢复别人生命值。 而丹心阁渡魂且修妙手回春。也就是说丹心阁的人……修炼的是耗元之术吧…… 其实妖界之人,单独拉出来看确实没一个成器的。 但须知,不分彼此扭在一起互帮互助的话,耗元之术就会显得特别厉害——本座一开始就提醒过妖帝,所谓‘众志成城’是妖界唯一的出路。奚夜妖帝不负本座指点,大肆扩充了妖界的人手,固而,如今确实是难以叫人对妖界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医师之间互相医治救助——缺生命值的话有人源源不断供给,缺气力值的话也有人滔滔不绝补充,如此,一群人互相帮助,面对外敌时,冰心堂与清心坊作为辅助替丹心阁的人分担抵挡致命伤害,并提供力量支持丹心阁之人与对手耗元。如此,笑到最后了——说是让清心坊与冰心堂之人抵挡伤害,其实分摊下来变得微乎其微的伤害,瞬间就可以被自行或者周围的人救治,所以无伤大雅不痛不痒就是了。”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的态度,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请教说,“知耻下问——奚夜理解,修‘清心寡欲’是可以助人顺静通脉,蓄能活力,提升源本实力; 修‘冰心玉壶’,主要则是可以巩固别人意志精元,助人觉醒明神,提升资质潜力。 而二者兼备,并且修炼妙手回春的的是丹心阁。但是丹心阁中,二者兼备素来都不代表二者解释功成名就,反而,只是相对平衡,因为修‘丹心碧玉’主要是需要与人对阵,耗元便可视为攻击,耗元的时候顺便补元,到底更加稳操胜券一些。” 阡苡假装不解其意,“既然奚夜妖帝一清二楚,想来这又是你妖界自己的法术,总归奚夜妖帝不因该这般谦虚才对。” 奚夜妖帝闻言直奔主题,询问说,“但妖界之人,无论是清心坊还是冰心堂,甚至是丹心阁其实都讲究一个修为所在。修为与丹田挂钩,这二者,可以这么说,修为扩充丹田,丹田积累修为,而修为可以转化成为各种各样的力量,包括支撑岐黄之术的力量,或者支撑仙界的剑法力量,魔界的肃杀力量,然而当某一个时间,修为一直消耗直到枯竭,那么合该得怎么办才好呢?” 阡苡不以为意,“耗元,耗元,耗费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固而,本座让你将一群人集中在一起,一致对外,如此就减少了能源的流动,不会消耗得那么快就是了——奚夜妖帝总不至于觉得觉得本座知道什么方式可以叫已经精疲力尽,堪称‘油尽灯枯’的丹田,瞬间‘起死回生’,本座倒是有这个本事替你们扩充,甚至是恢复,只是奚夜妖帝怕不怕那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至于,奚夜妖帝所修炼的诸元好处在于,杀人于无形,源能回流快。坏处在于,若别人扛下来了,强行接收了奚夜妖帝的源能,不让奚夜妖帝控制回流……那一时半会儿奚夜妖帝便也差不多等同于任人宰割的废人了。” 但奚夜妖帝还是一副深谋远虑的模样,与阡苡分辨说,“奚夜明白——只要丹田不散,那么即便是一时之间倾尽修为也无妨,能活着,以后那些修为便会慢慢寻着回来。 如此,确实冒险,本座家规世代告诫,所无胜券在握,若非决一死命,否则绝不可以轻易尝试这等禁忌之术。 所以,这术法确实不可外传,若谁都可以与妖界的帝王修炼一样的术法…… 万一,觉悟高,普通人无帝王修为还是差不多的水平,甚至高出一截——万一真的心存不轨,用株元神不知鬼不觉的屠戮了帝王,那可不凄凉难过?” 左右为难 阡苡闻言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回应了奚夜妖帝说,“无可厚非,都能理解。本座什么都想得通,妖界的术法其实帝王家不肯将独门秘籍公之于众,其实未必就是怕这绝技真的叫人钻研探索发扬光大了去,反而是帝王代代相传的琢磨,发现不惯着这岐黄之术最大的一个弱点便是,所谓补元,侧面来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亦是耗元之行,是断断没有生元之说。” 阡苡懂,奚夜妖帝自然是懂。 便是因为奚夜妖帝懂,所以这才是奚夜妖帝素来的沮丧所在,并非奚夜妖帝不学无术,妖界帝王们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百折不挠的研究如何‘补元同生源’这个问题,但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中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除非置身阡苡所说的无极之中,否则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做到同出同进。 阡苡还是那么不以为然,只是高高挂起的说,“奚夜妖帝只管自己研究就是——本座已经赠送奚夜妖帝‘平步青云’的资质了,是断断不可能再告诉奚夜妖帝如何‘一飞冲天’。 而奚夜妖帝须知,若哪一天奚夜妖帝真的研究出来如何才能叫力量进出同时的话——奚夜妖帝也合该与本座同尊了。” 奚夜妖帝面色沉重,仔细思量了阡苡所言——若是有一日自己真的研究出了如何叫力量进出皆同时的方法——也就是神只做得到,并且这样的设想确实存在。 诚然如果力量可以同出同进,仿佛流水——不对流水也会有干枯的那天若真的真的做到同出同进,只怕这就是无极的奥义,果真深不可测。 而阡苡提醒,“哪有这么容易就是了,奚夜妖帝须知,神只确实只要活着,力量便会源源不断,亦没有限制。 当年凤凰神与应龙神二人一开始其实就是觉得力量这种东西合该有个限制才对,事实上,只要神只活着一日,那么他们的力量便是无极的。而无极并非代表没有限制。 无极之中唯一的限制堪称是因人而异罢了。” “喔?”奚夜妖帝竖着耳朵,一脸知耻下问的模样,十分谦虚等着阡苡发表高见。 “奚夜妖帝理解不了吗?”阡苡半信半疑,随即认真与奚夜妖帝一本正经的说,“无上主宰岁辰除外,这位不在无极之中。无极之中不论本座,还是奚夜妖帝,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你我根本同源,都是元始天尊之后——这便是无极之中的因人而异。奚夜妖帝须知,奚夜妖帝没有至高无上,并非是因为本座拦在了你的面前——反而是你没有想方设法超越本座。 此乃奚夜妖帝自己的问题,与本座无关。 自然奚夜妖帝肯定觉得愿望,本座大小神只,这么比的话,未免以大欺小侮辱人……” 奚夜妖帝洗耳恭听,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对阡苡说:“愿闻其详,还望圣恩主赐教。” “赐教或者不赐教,其实都是一样,”阡苡摇了摇头,表示话题不容乐观,接着三思之后,又无可奈何的说,“奚夜妖帝难以与本座比肩,而本座难以与无上主宰岁辰比肩——奚夜妖帝可知是为何?并非岁辰不在无极之中,而是本座一己私心将他排除在外。” 奚夜妖帝闻言有几分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连连追问,“无上主宰竟都在无极之中?那为何圣恩主先前要将他派出在外?不知圣恩主此言何意?” 阡苡还是那么无可奈何,于是乎,扼腕兴嗟(jiē)说是,“奚夜妖帝也觉得难以置信是吧?但其实没错,无上主宰岁辰确实存在无极之中。须知,这天大地大,全都是无上主宰岁辰的容身之地,但,对于岁辰出现的范围不可能叫人凭感觉自行体会,合该有个定论才是,而无极便是对岁辰的定论。但岁辰不代表无极,只是可以比喻成无极罢了。 而本座特地将他划分出去,其一也是叫奚夜妖帝更加容易加以理解罢了,若说无极之中,独领风骚的定然是无上主宰——然而若真的要奚夜妖帝追求与岁辰比肩而去,只怕不用本座多言,奚夜妖帝便自己都知道心如死灰了……” 奚夜妖帝眉心微动,大约猜到了阡苡之后打算说些什么,便又忙着说,“事实上,叫本座与圣恩主比肩本座已经是垂头丧气,已然怅然若失,甚至迷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阡苡点了点头,“是了,若一时三刻之中非要本座去追求无上主宰岁辰的脚步,本座亦是如此,但奚夜妖帝可知正是因为观念之中偏执的深知一词,‘可望不可及’,亦是如此奚夜妖帝才会崇拜本座,而本座呢?本座同样崇拜无上主宰岁辰。” “啊?”奚夜妖帝一愣,愣了又楞,还是不解其意。 因为奚夜妖帝先前想到阡苡会搬出无上主宰说事,也料到了阡苡大约会这般说辞。 只是奚夜妖帝也没想到,阡苡只是这般冷静而又不痛不痒的表达一下,话音便戛然而止。 这确实是猝不及防,奚夜妖帝想按照阡苡的习惯,应该是会滔滔不绝好一阵,断不会就这么感慨一句就闭嘴了。 于是乎奚夜妖帝又说,“圣恩主的意思是。” 阡苡笑了,这笑容除了遗憾大约也真的是尴尬了,兀自轻声笑了有一阵子——阡苡收了笑容,绵声细语说,“傻子——竟这么的不开窍——你尊我为神,而我尊岁辰为神,其实性质是一样的。 神就是神,哪里需要这么多讲究,一会神,一会神圣,一会神明,一会神灵的。也不是说特地划分这种阶级,是为了方便回忆时代,须知,神有神的名号,每一个都不例外——比如无上主宰岁辰、开天辟地元始天尊盘古,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红莲淬火凤凰神翊屿,还有本座,浈裕潋滟圣恩主白龙。 没错,本座素来是称白龙,而并非阡苡。所以,白龙在后,白龙为名。 而若要快速回忆起时代,划分界限其实并无益处,比如说神明,提到神明确实知道了,是在说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二人,但具体是哪一个呢? 其实有待思量,不如直接单说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或者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来得直接。至于,神或者神圣,还有神灵确实都只有一位。 但是,别的不说,直接称本座为神灵怕是失礼了,还不如叫阡苡来得得体。 奚夜妖帝知道吧,正是因为大千世界众生万象,所以,名字才会尤为重要,这点奚夜妖帝合该知道的,本座称你一声奚夜妖帝不是不敬,正是尊重才会直接呼唤你一声妖帝。 而神只同样,并非本座不孝,直呼父母名字,而是本座若在直呼其名,只怕奚夜妖帝都不知道他们合该是谁了。 自然奚夜妖帝呼父亲之名是不孝,没关系的,正如同奚夜妖帝是人,而本座是神——其实若说没有阶级,确实有阶级。那么奚夜妖帝以为阶级为什么会出现呢?” 奚夜妖帝冥思苦想——而阡苡自当自由自在只当无所事事。 将就奚夜妖帝突然说,“想来阶级的出现,是因为区分群里之间的差别。” 阡苡说着拍了拍奚夜妖帝的肩膀,笑道,“接着呢?” ——奚夜妖帝又是左思右想,知道阡苡苦等不住,终是一甩头,仰天长啸,愤怒的说,“确实是区分群里之间的差别。但是奚夜妖帝可曾考虑过,群体区别无非就是所谓的妖、魔、鬼、怪、人、畜,其实包括神。并不至于,真的以阶级来分。 而阶级的出现,不过是细分罢了,而这些细分的目的,与其说起巩固矛盾,不如说是攀登途径。一口是吃不成一个胖子,奚夜妖帝不妨想想,本座说过,奚夜妖帝是有迟早可以一统天下的资质的,而这资质,简单来说——从一个普通人慢慢重头开始,是需要修身养性,然后得道登天,得道登天之后还需要锋芒毕现,之后不说称王称霸,但至少……是这样一个过程,普通人才有可能与看似高不可攀神只有相当的连接。” 阡苡本着点到而止的心态,说着又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叉开话题说,“本座已经是提醒了奚夜妖帝这么多,若是,奚夜妖帝当真在参透不了什么,懵懂无知着,本座也没什么好说的。” “知道,”奚夜妖帝恍然大悟,随即欣然的回答阡苡,“阶级的出现在分化矛盾的同时,却创造了一种引路的作用。而矛盾的产生,素来才是惹人——‘人争一口气’,阶级不是这种矛盾,而是一个节节高升步步攀登的指路,虽然残忍,但唯独如此,才惹人自强不息欣欣向荣,甚至奋不顾身只为了拼尽全力接近希望的明天…… 正是如同圣恩主所说,这天下若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推动各种各样的发展前行,而文明又怎么会进步呢? 神尚且有七情六欲,只是,无极之中有平衡规定,一但太上,必是忘情。而无上主宰虽未曾忘,但是,情却以灭,亦是公平所在。 奚夜仿佛说不清——退一步,这种阶级仿佛也是公平的。阶级存在有阶级存在的道理,就比如,别人羡慕富贵人家,因为富贵人家应有尽有,而不是捉襟见肘,所以才会叫人想为之奋斗。而富贵人家应有尽有,之后是否又开始思量想要成为王公贵族呢?成为王公贵族有大权在握,掌握一方生死荣辱。而王公贵族仿佛也还有更上一层楼的追求,便是成为帝王。成为帝王又有什么好的——人终有一日,若死得流芳百世,才是不枉此生…… 而阶级的存在,只是更加明确了方向所在,猜对。固而,圣恩主将无上主宰排除在了无极之中,是因为圣恩主可能觉得无上主宰至高无上,圣恩主难以超越……反正,不管无上主宰是否至高无上,但圣恩主是神只,而奚夜是人,同样难以匹敌——但圣恩主与奚夜妖帝不过是根本同源。而若有一天,奚夜放下人与神之间的奥妙存在了,奚夜也会成为神了……” “是这样,”阡苡点了点头,没有滔滔不绝的称赞,只是平静的回应了一句。 之后阡苡又陷入沉默之中,奚夜妖帝若有所思——知道阡苡意识到,奚夜妖帝仿佛还在等着自己的进一步回应,适才金口一开,含糊其辞的说,“那么奚夜妖帝以为这种阶级合该如何跨越呢?” “奚夜不知,”奚夜妖帝说完低眉顺目,只求指教——阡苡见状一笑,“本座却知道,这期间靠不得别人,就比如,本座若是妄想有一天超越无上主宰岁辰,创造新的阶级……这种情况,本座向岁辰打听了也没用。就像你问他——尊上为何这般战无不胜? 奚夜妖帝觉得岁辰又该如何回答呢? 他自然是告诉你——生来如此罢了? 奚夜妖帝总不能在去追问他,到底是谁生的吧? 而奚夜妖帝须知——若是想要精益求精,唯有自强不息。本座知道在欣欣向荣的这期间,确实有束手无策,举足无措的时候,但越是这个时候,奚夜妖帝就越是合该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求无处。 并且,说到底,奚夜妖帝到底是幸运之中幸运儿了,可谓天机不可泄露,本座冒着渎职的罪过,甚至已经先行将奚夜妖帝的命数透析告知了…… 虽然本座不能保证奚夜妖帝一定就是那一统天下的帝王,但本座归根结底,却叫奚夜妖帝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不出真的茫然无措就是了——奚夜妖帝知道的,与奚夜妖帝竞争的对手只有白岙帝君,赤池魔帝本座有心,但瞧着他不打算参与这起子事,而称帝,不过只是为了来日以最小的牺牲便将权力拱手让出,以叫天下一统罢了,免得大打出手。 而这事实正如,比本座更上一层楼的只有无上主宰的岁辰,而本座若有一日达到岁辰的程度,那么本座就不是什么白龙神了,合该就是‘浈裕潋滟无上主宰’了。” 奚夜妖帝没有说话,又认真考虑了阡苡确实交代的清清楚楚…… 阡苡素来直言不讳说的是,与奚夜妖帝竞争的只有白岙帝君——但阡苡说得简单,仿佛轻而易举,事实上,白岙帝君身后没准还有赤池魔帝……而赤池魔帝若是参与进来,此事只怕…… 若是赤池魔帝都参与了,那么墨绛将军墨江,风霖将军芸泽,浔阳将军洵芜,雪魄将军奕戈,莹歆将军乐瑶,砉夙使,屠娇使二人皆会参与进来,甚至邪影也会受到赤池魔帝的召唤,若这样的话,清邪便不会束手旁观——这代表什么?天界之中,绝对的火力都差不多站在了白岙帝君身后。 而奚夜妖帝身后除了岌岌可危的妖界,还有阡苡——白龙神圣恩主残留的力量……仿佛随着妗荷手上的白龙逆鳞而四分五裂……现在包括,唯一留形(状)的‘雪女令’都在仙界…… 阡苡斩钉截铁,“本座身而为神,基业未败,奚夜妖帝可别忘了本座当年如何叫你起死回生。 奚夜妖帝怎么怀疑起本座来了——奚夜妖帝也是贵人多忘事,昨夜本座还与奚夜妖帝说,本座的力量什么时候本座想收回自然就收回了,如此,还望奚夜妖帝三思最好谨言慎行。 ——本座身而为神都不敢直接参与人间之事,更何况那四使家族之辈不是神,他们不过是各有使命的人,即便天大地大,却由不得他们胡作非为。” 阡苡不以为意,只是怡然自得的乐观笑称,“奚夜妖帝可知天机真的不可泄露?昔年本座预知奚夜妖帝和白岙帝君有望一统天下这一先机,已经遭了恶报,表示永远不可能超越无上主宰岁辰了,因为,等不到本座超越他的那一日,本座已经灰飞烟灭。 而本座占卜不过掐指一算,奚夜妖帝可能觉得天方夜谭,事实上就是这一个小动作,叫本座不得好死,这都无所谓,奚夜妖帝须知为何好处不胜寒,因为越高规矩越是森严,这也是岁辰为何会像个病猫似的,叫人时常以为他是白面书生的缘故。他若一怒灾难接肘——他倒是可免无极之中的恶报。不对,是他非要多情,所以发生灾劫他便在难辞其咎。当年他也只是一时好奇,多了一个真情之心,便给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固而啊,奚夜妖帝许多事按部就班就好,别强求,我怕强求了,报应奚夜妖帝扛不住。 甚至奚夜妖帝可能会想,若是本座主动告知,自己是否可以免于参透天机的责难,事实上,就算本座告诉奚夜妖帝也于事无补——奚夜妖帝须知若是不劳而获,那么奚夜妖帝便会遭恶报,届时若想苟活于世,唯一的处理方式就是将私利公有化——若这般如此,人人得以与天同寿的命,与永不枯竭的力量听着一时三刻确实光明时代来了,但——无极之中若失了平衡——那么无极还有何意义? 若没这意义,没有规律,彻底没有约束,那么结果,河水倒流,日月皆沉,万物寂灭,天崩地裂,岁辰归元。” 奚夜妖帝闻言着实惊恐。便打消了像阡苡‘取经’的便捷之念。 阡苡喃喃自语,“一念般若白骨枯,一念永恒旧人笑,一念执着春渡,一念释然两相宽。” 奚夜妖帝尴尬,闻言,立刻对阡苡说,“奚夜受教。” 随即,奚夜妖帝一笑从容,转移话题又说道,“妖界三阁修的耗元。但是皇亲国戚中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字的基本修的都是‘破元’。 ‘破元’其实与‘诛元’差不多,圣恩主明鉴——当年茯旻一心想超越本座。 自然,茯旻不是因为自己天资愚钝,而是慧根不够,正如奚夜智慧难以参透圣恩主的修行,而茯旻也没有看懂本座的修行。 茯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勤学苦练,亦欲一举取代了本座去。 之所以会给茯旻有这种错觉,主要就是本座的诛元与破元类似,只是一个是直接拼尽全力而攻击别人丹田。 而诛元是利用别人身体当目标循环流淌一遍自己的气力,当然,这里面确实存在修为转化成气力之后‘一去不回’,堪称那‘血本无归’的情况。 但若真的轮到帝王来决一死战了……成败在此一举,不是敌死就是我亡,那么修为回得来回不来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不需要考虑就是。 妖界的帝王代代相传,帝王修炼秘籍,外界之人无需多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没有必要扩散。 而因为妖界帝王修炼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消息在以前就不翼而飞了,所以惹得茯旻自负,一直觉得此事就是‘虚张声势’,故意耸人听闻,增加砝码,惹外界猜测忌讳就是了。 ——茯旻坚信,若是有更好的修炼方式,何不干脆妖界共享,如此,妖界上下实力大增,可不就从囹圄之中挣脱出来了吗? 本座其实一直在考虑茯旻说的这个问题,甚至本座想这天下聪明之人也不是只有本座一个,本座先祖多如天上繁星,不可能没有一个考虑过这实际的问题……此事倒是不知道圣恩主到底合该怎么看?” 阡苡一派洞若观火,大义凛然的模样,笑称,“奚夜妖帝妖帝当真是糊涂油蒙了心,本座一开始仿佛就明明白白表示过——奚夜妖帝与天下共享岐黄之术的更高阶层是大义凛然,而奚夜妖帝守口如瓶也无可厚非。 事实上,本座不是不知道奚夜妖帝‘前有狼,后有虎’的处境。 因为奚夜妖帝是帝王,所学的法术并非出自丹心阁高阶段。 而是奚夜妖帝的父亲单传。 而且,似乎奚夜妖帝一上位便考虑过,能否将‘独门绝学’公之于众……之后,因为发生了白屹大帝之事,奚夜妖帝在次坦诚愿意与一忠心耿耿之人分享‘衣钵’。 奚夜妖帝亦不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而,本座可以理解奚夜妖帝担忧被人恩将仇报。” 赶尽杀绝 奚夜妖帝眉心微动,惆怅的看着面前不顾夜色侵扰而冉冉盛开的桃花。 其实,这么观看的话奚夜妖帝是有一点安心的。 并且奚夜妖帝依稀想起了,以前仿佛阡苡说过,四象代表了春,夏,秋,冬,但是,奚夜妖帝想,名义上的春夏秋冬神应该还是红莲淬火春华秋实太阳母,与那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月亮神的女儿阡苡才对。 阡苡摇着扇子,扑了一朵落花在手,依稀观看这花瓣上细微的脉络修炼褪去其生命力,一点衰败,失去生动,退了色彩,接着便又又该腐败化泥滋养来年的新鲜花朵,此乃一个轮回,除了神只这种跳出轮回,死了就是死了的生物而言,大约也没有什么可以跳脱所谓因果轮回。 ——说着,阡苡松手,将这花瓣抛出,笑言,“本座双堂自去了之后,便随着时间销声匿迹,本座在想这是不是一个轮回。人们忘记了旧时神明舍弃小我,大义凛然的精神,如今便又出了本座来重新镇一镇风气,开创新的文明画面? 说起来,春夏秋冬之神目下确实还是本座,原不是本座自己说话不算话——奚夜妖帝可知封神不容易? 本座的父母昔年尚且‘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谢世之后,这任重而道远之事……如今本座来完成也是一样的。 奚夜妖帝无需在乎这些小节就是了。 因为光阴的存在,只要时间不息,其实四季自己会流转,而所谓的‘四象’,也就是本座口中所谓的‘四使’,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不过,这些人原本与春夏秋冬无关。 本座俨然说过,这几家是战功赫赫的妖族之人,而妖族素来由物所化,这点实在符合当时时兴的图腾文化。 图腾上印图是为比喻,一种借物拟人的比喻,所以,时间久了,这坐镇四方的凶猛妖怪家族便被印上图腾,用来代表方位。 而本座父母死后,人家一时之间没个守护,便责令他们是代替本座父母守护着罢了。而不特地守护其实也不会怎么样,除非天不假年,否则通常四季之中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灾大难就是了。但天灾人祸是永远避免不了的——奚夜妖帝便知道,即便本座个春夏秋冬之神站在奚夜妖帝面前,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奚夜妖帝自己防微杜渐才能叫自己幸免于难。” 奚夜妖帝闻言,有看着这一树的桃花——遥想奚夜妖帝也是看管了花开花落的人,只是,妖都之中多海棠,海棠仿佛花儿中的‘大家闺秀’一般,永远落落大方落落大方,便是怎么落都不会叫人觉得凄凉,顶多就是赏心悦目的时候,有点悲伤。 而桃花,绯红葳蕤一片,仿佛一个即将衰败的盛世,那最是纸醉金迷狂欢造作时,而凉风一吹,确实像极了意乱神迷中惊醒的浪子,仿佛不知这风月趣事何去何从时,但迷茫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便这么心不甘情不愿,无声无息的零落成泥。 其实说到底,这桃花也曾开放过,芳菲满树,惹人注目。 而海棠呢?不管人情世故始,终都是那么风轻云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的兀自绽放着。 并不似桃花,生平总伴随大起大落。 ——奚夜妖帝其实一时三刻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这桃花更加的能证明自己活过,精彩过了,还是这海棠才不枉此生人世走一遭。 奚夜妖帝想了想,随即与阡苡说,“本座素来不怕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都是世人的恐惧罢了,事实上这时代永远是‘长江前浪推后浪’的‘罪魁祸首’就是了……” “喔,”阡苡闻言情不自禁打断奚夜妖帝的言语,随即追问:“不知奚夜妖帝这般说辞合该从何说起呢?怎,与时间扯上关系了。” “若时间不前行,”奚夜妖帝本来是坚定不移的,但听闻阡苡质问忍不住放缓节奏,思量自己的疏漏到底存在何处。 但奚夜妖帝日左右突然之间也没有恍然大悟的眉目,便干脆直言不讳指明说,“若世间不前行,怎么会有长江前浪推后浪一说呢?说到底,人们进步是建立在尔虞我诈之上,尔虞我诈便是所谓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且同时衬托着的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阡苡卸车倒是耐心听着的,中间也没有出言打断的意思,甚至都没表露出什么态度来左右奚夜妖帝回答,只是,专心致志的听着。 反而是奚夜妖帝说着说着自己就将话题戛然而止了,这时阡苡笑道,“奚夜妖帝见解独特,何不继续说下去。” ——奚夜妖帝倒不是觉得自己言辞有失,只是,突然之间冷不伶仃意识到这时间的化身无上主宰与阡苡的关系…… 二人是师徒,可谓良师益友全部占上了,奚夜妖帝可不觉得涉及上神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阡苡似笑非笑,怡然自得盯着奚夜妖帝目不转睛——奚夜妖帝踌躇不决,转念一想,干脆利落的一个作揖,知耻下问说,“还请圣恩主赐教。” “赐教?”阡苡摆了摆手,嬉皮笑脸称,“本座与奚夜妖帝相识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且,本座好说歹说的,其实该说的都说完了。反而如今是需要奚夜妖帝说故事给本座听才对——这天界之中,许多风言风语本座不是全然不知,反而是愿意给奚夜妖帝一个先人夺人的机会,适才会等着奚夜妖帝告知。 奚夜妖帝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本座从来没把奚夜妖帝当成乌合之众看待,而如今奚夜妖帝对待事有自己的观点,本座欣然,便知道奚夜妖帝既然这么说来,就一定是自己有那,有理有据的推测了。 命本随心,奚夜妖帝得空慢慢去参透领悟就是了。” 阡苡这态度其实显而易见,便是不认同奚夜妖帝的说法了——奚夜妖帝看出来了,没有在次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反而先是冷静了下来,先行告诉阡苡,“不管如何,昔年本座瞧着妖界独门秘籍的册子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一字一句研究许久却没有任何眉目解开岐黄之术瓶颈之处那个‘死结’。 本座时常在夜里惊坐起,曾千百次的想,自己夜以继日的钻研这岐黄之术瓶颈的奥妙,但是否故时的祖宗同样这般辛勤探索,却毫无收获,最终守着旧籍传新人……” 阡苡说到这里倒是愿意出言提醒奚夜妖帝一句,“那么奚夜妖帝以为仙界尚且如此——因为掌权部门专门涉及了集思广益的学府,教一群德高望重之人专门讨论如何叫修炼法门蒸蒸日上…… ——那杂乱无章,比妖界整体的‘乌合之众’,相比还要更加像是一盘散沙的魔界之中,为何还一直有精进的空间呢?” “魔界整体的精进优势主要是因为,魔界之人善于观察,懂得模仿,时间一久,人们机缘巧合之中找到新的修炼法门从而精进的人数不少——而一直模仿,以更加先进的修炼理念超越了妖界堪称在修炼法门上‘停滞不前’这一点之人多不胜数。 妖界的提升,不是提现在‘升级’修炼法门上。 而是不断提升自我的修为。 ——唯一的提升体现在,妖界之人不断扩充丹田用以储备力量,来保持‘补元’,‘耗元’,‘破元’,与‘诛元’的持久度。 这便也是岐黄之术的核心价值所在——只要死不了,就还能回复自己,比拼消耗能力。” 阡苡还是一派无可厚非,但无可奈何的风轻云淡着,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此,奚夜妖帝其实是知道如何精进岐黄之术的。只是,时局影响,放不开手脚罢了,既然如此奚夜妖帝不算束手无策,也合该不找本座讨论才对,还是那句话,若本座松口,自己恶有恶报而奚夜妖帝也难辞其咎——但本座想知道,奚夜妖帝觉得此事若换成是白岙帝君或者是赤池魔帝来处理合该是如何是好呢? 本座只告诉你,无上主宰岁辰便是所谓的‘白屹大帝’,素来自信,即便前有茯旻虎视眈眈,后有别界前后夹击,但他无惧与天下分享就是了——而且奚夜妖帝还需要知道,本座之所以这么说,并非因为白屹大帝是无上主宰岁辰。即便他是你,性情互换,他还是不介意天下共享,只因为成王败寇而已,胜败对比起自己的态度而言,本不值一提。 而本座,本座觉得奚夜妖帝处理方式无可厚非,便是因为理解,既然可以理解,本座便也是默认自己保留一技在手,免得摊牌之后,另外二界觉得本座‘黔驴技穷’,妖界亦‘山穷水尽’,便联手起来对本座‘赶尽杀绝’……” 奚夜妖帝虽然不解其意,但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与阡苡说:“本座也不是与这二人真的是什么肝胆相照的生死至交,只是本座想若是白岙帝君与本座处在一个境地,想来也是一样的还是选择能拖就拖,免得真的公布底牌之后,沦落得歇斯底里的一天。 至于,赤池魔帝,这位素来是张狂的,但若说赤池魔帝真的坦坦荡荡——宁愿高调得罪天下人,也不愿意背后身去机关算尽。本座想可谓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便是若在本座这个处境之中,除非真的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否则管他高调还是低调,总之都得未雨绸缪起来,以备来日祸起萧墙,或者飞来横祸。” 阡苡点了点头,没有多话,但是阡苡脑海中想的还是奚夜妖帝方才所说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是乃时间流动之罪责也。’ 说起来——阡苡还是觉得奚夜妖帝这般定论,无可厚非。 但无可厚非归无可厚非,不过是所谓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 阡苡甚至是分析了,奚夜妖帝的观点大约是说文明的进步中那物竞天择的规矩,是因为时间流逝而造成的弱肉强食,其实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如果时间不流逝,文明也就不会前进,而文明停滞……这个时代或许就是其乐融融没有争执的时代……而且,有一点阡苡也不能否认,这时代有好有坏,合该怎么说呢?就仿佛有‘天不假年’,与‘天假之年’两个截然不同的境地,而这其中,不管是井井有条的年岁,或者是杂乱无章的年代,其实都是时间在推动进程。但若就这么将问题的所在‘栽赃嫁祸’在时光的脑袋上,可不是太过片面。 诚然天有不测风云,时有大难临头,然而,总归无论怎么样都是逃不过那句——命本由心。 心,并非噗噗跳动的心,而是心神,也就是智慧与见识,还有抉择。 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就算身处险境,但若是‘胸有成竹’自然会渡过难关。 而若是随时心存侥幸,那么只怕随时都等同于大难临头。 而奚夜妖帝不明事理,不考虑即便人在睡梦中得偿所愿时,时间也在奔腾不息,固而,奚夜妖帝的说法可不前面? ——苦尽甘来也好,永无宁日也罢,反正,人有七情六欲,正是因为这七情六欲的膨胀——便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直接决定人与人之间不同志向。 不同的志向,决定着安身立命的环境,而不同的环境造就了不同的见识与人缘,这又间接的导致了地位的隐约生成。 而地位高地的出现,阶级便顺其自然的出现了——这些并非是时间推动,而是文明使然。 而文明也不是罪魁祸首,文明是人们欣欣向荣的结晶,至于,怎么个欣欣向荣的过程其实与文明无关,不过就是统称文明罢了。 而文明不过仅仅只是一支用于记录时代的笔,而时间既然是被记载了,那时代便可以视为历史了。 至于历史……历史即是教训也是教育,具体怎么看,本是因人而异——人们可以将过错弥留在历史在历史中,但恩怨情仇与时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呢? 阡苡不解奚夜妖帝到底为何这般想,但不问,而问了也只是两个答案——一个便是奚夜妖帝实在是没那个一统天下的福分,叫阡苡失望了;或者,奚夜妖帝机关算尽太聪明,亦欲提起岁辰来试探阡苡态度……实际上,阡苡还是不懂,事已成定局,能有什么好试探的? 而之后奚夜妖帝回答,无论是谁,只要是在他这个处境——是的不是位置,而是一个涵盖抱负,与环境,还有地位等等的处境中,不管是白岙帝君也好,还是赤池魔帝也罢都得无奚夜妖帝一样,适应尔虞我诈,面面俱到,且处处机关算尽。 事实就是,包括阡苡若真的置身在奚夜妖帝这个处境,那么为人处世的方式肯定与奚夜妖帝大同小异——而大同归大同,忍气吞声伺机而动是大致相同的。至于,细节嘛,阡苡不会像奚夜妖帝这般迂回曲折——阡苡素来觉得奚夜妖帝处处保守,仿佛做事只求中规中矩,讲究一个滴水不漏——但失了率性束手束脚,越发被动才是阡苡对奚夜妖帝最真实的评价。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浮想翩翩,随即面无表情兀自说,“本座当年想过,将这独门绝技发扬光大,但没打算直接天下共享,首先,低阶之辈完全搞不懂这中深奥,其二,说了也是白说,这些人修为太低,即便入了法门也难以修成正果。 所以本座当时是想…… 原本本座是看重茯旻的,即便茯旻有些劣迹斑斑,但是,到底不算臭名昭着,加之本座素来知道自己多疑,堪称吹毛求疵…… 本座甚至在想若非是本座这般斤斤计较,可能茯旻也没有这么罪不可赦,当然这是前言的前言。 当时的时间正直清弄嫁入妖界之中——而清邪在边境虎视眈眈,茯旻又长期驻扎边境,当年本座自己都还在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清邪为何出现在这里时,茯旻竟动起了歪脑筋,先是收留了清邪,惹得整个天界人声沸鼎……而本座三番五次规劝,见无望……” “奚夜妖帝心灰意冷,但同时恍然大悟,察觉茯旻其心可诛,便开始防备他?”阡苡回神,听到这般精彩绝伦的故事,便直言不讳发表感想。 “本座曾经想,即便茯旻附庸于溪榆公主,但也有可能是无可奈何之事,”奚夜妖帝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沉着,又继续说,“本座曾想溪榆以死,茯旻断了翅膀,失了方向,固而,未必本座有朝一日不可以取代溪榆的存在。 然而茯旻仿佛也是到了自己的挡箭牌,死了,且茯旻疑心重,当年…… 当年溪榆有意弑杀君王,茯旻知道,这背后本座原本以为是溪榆主导,不想这只是一个野心勃勃但没脑子,处处受茯旻教唆的。 茯旻当年生怕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毕竟弑杀君王是大事,茯旻是尽量避嫌,免得计划败露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也就是说,事后,自真,假溪榆公主都死后——表面上溪榆公主死了,茯旻不是没有想过,可能是冒充着奚夜妖帝的溪榆公主生怕假的溪榆公主靠不住,节外生枝惹出事非来,便称乱了结…… 但之后茯旻又发现,溪榆公主公主死后,本座也不对劲了…… 而茯旻观察许久,自己也捉摸不定——本座承想,甚至茯旻可能这么觉得——是否因为妖界帝王修炼的独门秘籍中,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加之溪榆不成器,当年弑君之事溪榆一人所为,茯旻不过是从旁协助,而溪榆才疏学浅,没叫本座彻底死透便将自己救了回来…… 或者是,溪榆冒名顶替成为奚夜妖帝,独享大权之后打算翻脸不认人,亦欲彻底与茯旻撇清关系,固而二人才会形同陌路…… 反正,茯旻自己也是在仔细的提防着本座。 并且茯旻也在潜伏着,等待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然后清邪的出现,给了茯旻一个希望,一个彻底独立脱离本座掌控的希望…… 之后没多久,果不其然,茯旻勾结了清邪,对外美其名曰——清邪思慕自己以久,盛情难却,同为将军,礼仪使然,自己是断断不敢不知好歹的辜负美人好意的。 事后本座还自己亲自查过。一查……” 阡苡不置一词,只是耐心的等着奚夜妖帝将前因后果全盘道来。 奚夜妖帝心照不宣,歇了口气继续透露说,“本座曾经夜访茯旻宿出——本座自诩轻功了得,身法轻盈,所以,漏液一身黑衣直接堂而皇之进去茯旻府邸之中。 其实当日本座并未用什么隐身术之类的隐藏……要叫茯旻无从察觉……关于这点…… 本座也不知道是茯旻故意假装发现不了,欲擒故纵……还是,茯旻真的不学无术,所以没有发现本座到访——但也许也不止是本座所猜测这两些样,因为,茯旻那会大约正是最得意忘形之时,固而放松了一些警惕,所以没有发现本座。 而本座当年查出,其实那位清邪喜欢的压根就是影舞——只是影舞迫于赤池魔帝的压制与管制,无法亲自营救胞妹,所以才悄悄找人传话,托付清邪动身营救。 清邪为了所爱,自然是全然不顾一切的就往妖界辗转——对了,那传话的是当时已经又叛变魔界的苏眉。 当年的事本座事后还留意到,本来云水将军清邪是被白岙帝君责令无事不必外出的…… 白岙帝君当日之言尚且掷地有声,固而,云水将军清邪想戍守边境的话,白岙帝君不应该会同意,但大约是想到莹歆将军乐瑶和遂阳将军绾青也同在前线驻扎,于是乎才让这位平素‘神秘莫测’的云水将军清邪亲临了边境。 然而无独有偶问题是,清邪叛变那天,乐瑶找了一个理由,竟莫名其妙的不在现场。而唯一在现场阻拦的遂阳将军绾青,是直接被清邪偷袭成重伤,之后,遂阳将军绾青退回仙都养病……” 同仇敌忾 “苏眉传话?”阡苡闻言眉心一动——遥想苏眉此人看似倒是性情中人,大大方方的一个,但实际上从苏眉以死来保全浔阳将军洵芜的前途,便能说明其实苏眉也实在率性无情,竟连自己都不放过才是真的。 然而苏眉要保那浔阳将军洵芜尚且想得通,对比起来,这苏眉与浔阳将军洵芜的关系实时亲眷,而苏眉此生遗憾太多,想不开了,给亲眷留下后路实乃正常。 虽然四使没有肩负拯救苍生的责任,但说到底,这些家族或多或少从血脉中都留有家国使命。所以危难时候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甚至主动牺牲小我都是正常的。 但是苏眉为何非要替邪影传话呢?莫非只是因为这二人同学四使家族之后…… 不对,苏眉仿佛之后就动身前往妖界了——确切的说是乐瑶先行宣布叛逃仙界,而之后苏眉才跟着过来。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更深一层的问题不成? 有一点阡苡注意到了——乐瑶在清邪离开仙界的那天装死卖活的选择视而不见,固而落了一个玩忽职守的理由。 而事实上,乐瑶是何等的精明睿智,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清邪亦欲叛逃。 加之以乐瑶的作风——阡苡想也不是光自己有什么偏见,反而是知道乐瑶的人都说她心狠手辣但行事低调……但这算得上是所谓‘中听’的说法,难听一些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照着这么些个说法,说起来,若是当年乐瑶无心放过清邪,只怕是追到妖界也得把清邪生吞活剥。 反正,乐瑶也仅仅知识从不出言不逊,但不代表不得罪人——阡苡甚至还想,此事就算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了,乐瑶也不会多言什么。 甚至,乐瑶会主动选择一种平息民愤的方式,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过嘛……阡苡想乐瑶暂且不提,但若是莹歆将军乐瑶…… 莹歆将军乐瑶若按照阡苡的遐想来发挥的话——莹歆将军乐瑶势必不惜追入妖界,也得不罢不休将叛逃的清邪就地正法——但此乃擅闯,视为对妖界的侵犯,而莹歆将军乐瑶不会选择为自己强行辩解,甚至还能规规矩矩的等着被扣押去面见奚夜妖帝请罪,这种处理的方式便成为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先行揽下所有的罪过。 但事实上,通常这种时候白岙帝君就会出来‘和稀泥’,便是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与妖界说情,谦虚交涉,从而达到自行管理分内之事的结果——白岙帝君是有这个权利的——说到底仙界兵强马壮,压了妖界一头,加之莹歆将军乐瑶认错态度良好……可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秉持贤良敦厚治理妖界奚夜妖帝自然不能暗下杀手。 且在撇开莹歆将军乐瑶不说,但乐瑶当真是奚夜妖帝的表妹,算得上时在仙界长大的妖界皇族…… 乐瑶自小在仙界长大,如今效忠仙界无可厚非——固而,奚夜妖帝未免人言沸腾,只能罢休,如此不仅仅只是留下一个贤良的名声,还不得仙界。 因为若是妖界真的就此打算不依不饶,不卖人情的话,只怕便会因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得罪整个仙界。 所以,莹歆将军乐瑶终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是情理之中的事。之后,白岙帝君不痛不痒,大不了责令面壁思过,顶多——便是最多不过在加一千字绘声绘色的‘罪己诏’(检讨书),过程之中都不带禁足也是有前车之鉴的事。 想到年浔阳将军洵芜,与那雪魄将军奕戈二人在清弄大婚之日喝酒误了正事——此事人尽皆知,可世人还知道白岙帝君依旧是震怒,随即,雷厉风行直接去到边境也是扣了这二位年轻的小将军在仙都之中面壁思过,但面壁归面壁,听说当年确实没有禁足之令。而白岙帝君抽空了,也经常去亲自视察这二人的近况,可谓贴心大方。 至于白岙帝君不可能不庇护乐瑶,私下斗两股子势力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其实无妨,总比好过整个仙界覆灭,家破人亡好得多…… 而阡苡又揣测,乐瑶与清邪这两个一个傲慢,一个冷酷,皆是眼高于顶,都不比妗荷好相处多少,固而,清邪即便是有些本事的,但总归乐瑶是没有主动倒贴清邪的说法,而乐瑶尚且如此,想必清邪同样,二人交集估计不深。 反倒是苏眉,一个烂好人,当得下架子,走到哪里几乎都是和和气气的,仿佛奚夜妖帝‘附体’。 ——当年的樊禅将军苏眉在云水将军清邪与莹歆将军乐瑶二人之间走动联系倒是正常。 所以,想来只是因为苏眉从中相助,固而,乐瑶才会选择视若无睹放那清邪走。 另外,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遂阳仙子绾青其实在仙界的八大将军里面没什么分量,这点,仙界在朝为官者心中清楚明白得很,不过是碍于白岙帝君的面子,所以并不言明。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点白岙帝君知道,遂阳将军其实也知道。 固而平素遂阳将军面对七位将军同僚之时也是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而遂阳将军剩下的七位同僚碍于白岙帝君的面子面对遂阳将军时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自然这也是美其名曰的说法,简言意骇直白一些就是,当代的八位将军内部中遂阳将军绾青的地位最低,堪称可有可无。而遂阳将军绾青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于是乎处处听令于剩下七位将军,而好在剩下七位到底是给了白岙帝君面子,加之‘兔子不吃窝边草’,还有‘大人不记小人过’,也犯不着与这位遂阳将军绾青针锋相对,处处‘斤斤计’较,所以——剩下七位将军算是一开始合该就没有打算为难与挤兑这位堪称‘外人’的同僚绾青。 当年的事,莹歆将军乐瑶玩忽职守,而没有玩忽职守的遂阳将军绾青追杀清邪,反而被重伤…… 这乐瑶说起来就算是卖苏眉人情,但也没有必要特地将遂阳将军绾青推下‘火坑’——且这个火坑又还不会致死。 可不?就算看不惯,但乐瑶也不会这么下手,不然就是光落人口实,却一无所获。 乐瑶辣手无情,素来讲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所以,这件事不是苏眉的意思,就是白岙帝君的主意…… 不对,当年遂阳将军绾青被伤一定是白岙帝君的意思——苏眉不可能和一个无冤无仇的小姑娘过不去,加之白岙帝君的面子素来一直都在…… 这便是阡苡的推断:苏眉知道清邪出手到底几斤几两,固而,不可能叫遂阳将军绾青去送死…… 而且这件事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为何小小的遂阳将军绾青敢去追那甚至敢给白岙帝君脸色看的前云水将军清邪? 而且,雄赳赳气昂昂的追就追了,绾青竟还单枪匹马的去了…… 这若是苏眉指使可不等于叫绾青送死?而清邪救人心切,甚至不惜背叛白屹大帝残留下来的整个势力,但为何偏偏留了遂阳将军绾青一命? 不是没有可能,要不清邪良心发现,要不,白岙帝君对于清邪要离开仙界之事了然于胸,若如此,清弄只怕——只怕也是个居心叵测的‘有心人’。 ——若是清弄都是间谍的话,那么奚夜妖帝这些年了解到的到底又是些什么故事呢? 阡苡感觉脑袋乱哄哄的,毫无头绪,难怪都说天界的事就是一滩浑水……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想入非非,正在神游,但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眉间竟隐约有怒意浮现…… 奚夜妖帝思前想后便是无辜,但这阡苡总不可能是一腔无名火怒发冲冠吧? 理由呢?不可能没有理由,无名只是推托,奚夜妖帝坚信有果自有因。 然而阡苡不说,奚夜妖帝也无从打听,没必要非要冒着大不敬的罪名打听上神私隐,于是乎接着讲故事,抬高了分贝,提醒阡苡回神说: “遂阳将军绾青被前云水将军清邪所伤,又被赤池魔帝救下,随即白岙帝君前去接人会仙府养伤,期间,仿佛白岙帝君并未曾有什么对应,反而视若无睹——但本座想既然赤池魔帝亲自现身救徒,而白岙帝君不可能不知道——但凡赤池魔帝知道的东西,白岙帝君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一说。而白岙帝君为何非要改而大费周章接遂阳将军绾青回仙界这点有待思量…… 但传说——仅仅只是仙界的之中的流言蜚语,大约,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开始,白岙帝君便开始留意与苏眉是同袍的乐瑶的一举一动了——然而,这也只是一开始的传说,之后‘拨云见日’,真相大白,事实证明乐瑶确实不是白岙帝君的人,但一开始就不是,苏眉同样不受白岙帝君约束,固而,此事没什么好纠结。 他们的关系互帮互助也是合作双赢,至于别的,不过是世人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 阡苡闻言终于就此事有了一点眉目,于是乎笑道,“好一个互帮互助,奚夜妖帝当真含蓄。只是若如此——诚如奚夜妖帝所言,白岙帝君注意到乐瑶言行有异,恐生灾祸只是世人的猜测,那么奚夜妖帝何必大费周章的提及呢?总是要本座自己推测就是了…… 那么本座以为,白岙帝君故意做出在意乐瑶的模样,如此……大约也是在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否则若是真的既往不咎,只怕世人合该也猜测出来了,白岙帝君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叛逃,倒不如说是接二连三往妖界输送间谍…… 且白岙帝君特地派遣绾青追杀缉拿清邪这一送死行为,是为计划筹谋之中,所以,绾青才有命从清邪手上逃过一劫——清邪毕竟也是本座弥留在这世间力量的其中一部分的化身,饶是十个奚夜妖帝都拿她束手无策,还别说小小的绾青,若无提前策划……” “圣恩主多虑,”奚夜妖帝坦诚,“白岙帝君与白屹大帝弥留下来的势力素来互帮互助,若无直接的利益冲突,堪称‘井水不犯河水’。 但怎么说这些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私交正常不过,但公私分明。当年,并非白岙帝君指使遂阳将军绾青去追那清邪。 而清邪要离开仙界,白岙帝君有所怀疑,但到底清邪的归属势力不是白岙帝君主持。 所以,白岙帝君只能放任清邪自由自在。 反正清邪已经说服四使家族的势力,自己的志向,至于,为何清邪会放过绾青——说白了,还是犯不上。 素来这天下之中,喜欢碾死蝼蚁的是无足轻重的卑微小人,至于那气拔山河的风云人物……这类人只怕连蝼蚁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个彻底的想法,固而——蚍蜉撼树,不知天高地厚的是遂阳将军绾青,但不痛不痒轻描淡写放过的是清邪才对。 清邪就算这些年与狼为伍。” “那么,奚夜妖帝可知,为何清邪一定要选择在仙界潜伏下来,而不是直接夺取了清弄,带着邪影逃之夭夭,”阡苡眉头一皱咄咄逼人的发问——奚夜妖帝莞尔,其实奚夜妖帝没有那么讨厌茯旻的——茯旻素来就是一个恩将仇报的跳梁小丑,堪称坦荡,反而奚夜妖帝耿耿于怀的是溪榆这般猝不及防恩将仇报,又吃里扒外的东西。 问题就是堂堂的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讨厌茯旻,而奚夜妖帝身为白龙神的同党,合该同仇敌忾。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白龙鳞四分五裂,四条裂缝,五个碎片。一为仙界世代用来治理仙界的‘雪女令’,二是墨江,三是霁英,四是清邪,五则是已经流逝归元的力量,可不计其数。加妗荷这个守护白龙鳞的雪女,白龙神的故人便齐了,这其中仙界之中有墨江,而妖界之中还有一个长期臭名远扬的霁英呢。哪里就能让这清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谓,四使家族有意对这雪域青龙后人使些绊子——即便是白岙帝君也奈何不得。” 半梦半醒 当年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只是奚夜妖帝在朦胧之间总是觉得自己可以与清邪放手一搏,且不说胜券在握,但不会输得有多难堪就是了。然而到底是谁给的勇气,奚夜妖帝说不清楚,至于为何会有这般误会就是匪夷所思了——毕竟方才阡苡说的是如果清邪有心对奚夜妖帝下手,那么只怕十个奚夜妖帝都拦不住,便是这才是最为叫奚夜妖帝觉得心有余悸的地方。 因为奚夜妖帝一直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是叱咤风云,独领风骚,但总归从重生那一刻开始,其实奚夜妖帝体内就是半阴半阳,算是相当均衡与理想的状态,意思就是,收受到这种分配的影响后,其实五行也是比例平衡,已然是可以全方面发展的状态……而即便如此,奚夜妖帝还是拷不下清邪…… 阡苡端了一茶杯,看着落花孤苦丁玲浮在杯水之中,便一时兴致大发,于是乎浅饮桃花味。阡苡斟酌许久,似怡然自得,叫奚夜妖帝越发看不懂这种仿佛不痛不痒的行为——阡苡不以为然,依旧那么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解释说,“神只的孤独常人难以理解就是了,但本座置身红尘中,却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看得久了。 反而有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冷静,本座发现,人本不是群居的生灵——大约是元始天尊孑然一身孤寂久了,所以,弥留下来的智慧化成生灵,也是留有向往与别人并肩而行,志同道合的执念,便是喜欢热闹繁华……说来也怪,人们虽然大多数追向往欢声笑语之地,但却也不会怎么追求万众一心。 关于这点,估计是因为生灵出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注定一定是独立的,但随着见识与年纪的递增,只怕这种独立便会在寂寞之中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 就像清邪与邪影二人一样。 ——两个孑然一身之人,在孤独之中‘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的久了……但有一日,造化弄人,这二人终是见了面…… 事实上,这二位即将需要慰藉与滋润心田的人,其实无需经历怎么样惊天动地的相逢相知,便也似那‘天雷勾地火’般的惺惺相惜,而清邪为了邪影不远万里来妖界卧底——只是,既然清邪心中在乎的事邪影,那么有一点,不知奚夜妖帝觉得是否合适呢?” “圣恩主是说……”奚夜妖帝犹豫再三,谨慎的不能在谨慎了。 总归奚夜妖帝考虑到就算自己不说,一会阡苡也势必脱口而出,便只能无奈的扯开话题,“意思是清邪其实未必有多喜欢邪影。” “不知,”阡苡摇了摇头,一脸无知无畏,又似乎异想天开,也不止仅仅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正就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说,“四使家族可能并不那么团结,但奚夜妖帝须知,青龙家两脉尚且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但觉醒了的青龙使奕戈,却放过了存在威胁的清弄与邪影。而苏眉尚且可以保全浔阳将军洵芜,这便是说明家族之中其实并非一盘散沙,反而是家族与家族之间有可能存在矛盾就是了……这么说的话,雪魄将军奕戈莫非一次都没关照过这位清弄?” “圣恩主怎么会知道,青龙家族一定没有内斗呢,或许,这位清弄都是被那背靠白屹大帝的雪魄将军奕戈给算计了整个后半生,”奚夜妖帝闻言慷慨激昂的斥责说:“圣恩主这么说只怕是儿戏一般,竟叫人难以置信——堂堂的浈裕潋滟圣恩主会说出这些个毫无依据的故事来。这苏眉的死,未必不是浔阳将军洵芜串通了茯旻赶尽杀绝,好继承大统,而那位雪魄将军奕戈得白岙帝君赏识,又得赤池魔帝青睐,堪称是好友,固而,若有人教他如何扫清障碍,平步青云也未可知,而圣恩主怎么可以这么片面便断定事情的性质。” 阡苡闻言笑了,随手一拿凭空掏出一个杯子,又凭空提起一个水壶,之后热情的替奚夜妖帝倒满了整整一杯水,顺便解释说,“说是水满欺人,酒满敬人,但本座想奚夜妖帝怕是有话要说,不吐不快,便先行为奚夜妖帝斟了这满满的星辉月露给奚夜妖帝润润嗓子,总之不急,奚夜妖帝有话慢说。” “暂无证据,无从可说,”奚夜妖帝回答也是高明,“仅仅细枝末节,蛛丝马迹之事,奚夜又怎么敢道听途说,特地侮辱了圣恩主的耳朵。” 阡苡高傲,没有收手,反而气势凌人的说,“本座早便知道奚夜妖帝为求防范于未然,有心提防本座。 其实,奚夜妖帝无论言辞再怎么优美动听,打那感天动地的感情牌其实对本座都没用,而至于奚夜妖帝防备不防备本座,本座看到即是无可厚非,也是无关紧要。 不过,本座今夜既然赐予奚夜妖帝良饮,此乃本座好意,奚夜妖帝安心还是接着就是了——本座素来都是出手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须知,这可是本座从风满楼白岙帝君那里,便是本座那个小师叔府上顺手牵羊拿过来的好东西,同样凝神静气。而奚夜妖帝素来不愿意相信本座,固而,其实也看不到本座尊白岙帝君一声师叔,也无所谓了,奚夜妖帝好自为之。” 阡苡说着话的功夫就把东西往奚夜妖帝手上递,随即转身欲走。 奚夜妖帝虽然有些迷茫,但是并未慌乱,随即抬高声音说,“且不说四使家族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至少清邪确实是以心悦茯旻,而大张旗鼓的入赘妖界……” “本座说过,总归生灵是从出生那一刻,便是注定的独立生命体才对,而个体在融入群体之时…… 很容易理解,人们对繁华热闹之地的向往,其实并非只是单纯的向往,反而同时也会羁绊着命运与前程的期盼,固而过程尤为重要,许多人因为向往而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便正是这种畏惧,所以导致人们喜欢先行在面对不知情况的时候,会主动根据各种原因在脑海中折射出一个先入为主的轮廓。而轮廓其实不仅仅只是见识,通常还代表着经历与看法等复杂的原因。 而这些轮廓也是依据,一个简单的,但足以决定许多事非争纷的依据。 可是还有一种情况,那种情况更多情况并非是人们对某件事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判断,反而是,有心人处心积虑营造的氛围。 而高阶有神识的生灵,在不了解某事的全貌之时,总是喜欢以冰山一角作为基础,给别人留下一个评价,以此作为自己思考权衡的条件。” 奚夜妖帝闻言还是作揖,仿佛打算真的谦卑个没完,又一本正经温柔的说,“当年清邪曾经重伤过遂阳将军绾青,并且,当时清邪的实力,被茯旻暗自看在眼里。因为茯旻注意到了……” 阡苡驻足——奚夜妖帝未曾就此就感觉自己在次‘起死回生’,但胸有成竹了几分,总归驻足了就是在乎当年的事非,固而实在是还有回旋的余地,于是乎奚夜直言不讳,一口气透露了许多东西: “许多事,本座压根查不清,查着也是艰难险阻,乌烟瘴气,所以圣恩主多迷茫,奚夜同样。 奚夜只知道,当年在许多事情未曾浮出水面之时。 奚夜举手投足皆是无奈,固而也是找了一个心腹打听的——据说当时那位云水将军清邪身轻如燕仿佛弱柳扶风,光动作便看得出此人五体不勤,另外,清邪修炼的仿佛也不是仙家的术法,提的更不是长剑,而是尖刀……但,即便这样,清邪将军也是一直功法出彩,所以轻而易举便将‘修为了得’的遂阳将军绾青打伤了——所用之术,有些像妖界破元……但似乎却又全不是……不管是破元,还是诛元,都不可能直接风平浪静——据说那云水将军清邪未曾亮出兵器,像是只轻轻一推一样简单随意,便将遂阳将军绾青打倒在地。” 阡苡闻言立刻活蹦乱跳一个闪身来到奚夜妖帝面前,随即咧嘴一笑。“那本座便告诉你,基础确实是你妖界的法术。但那不是破元,甚至不在所谓的术、攻法范围……奚夜妖帝冰雪聪明,只管自己放心大胆的猜……” 阡苡嬉皮笑脸,换了套说辞,同样气定神闲接着又说,“本座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这个故事剩下的东西便也大约猜到了。 那因为清邪的关系,所以清弄遭殃了,而邪影远在异乡无从关照,于是乎安排清邪来妖界帮忙,若清邪与邪影都不在乎名分的话,只怕这件事就是四使家族在清剿外围血统,至于苏眉确实被算计…… 人命关天,所以清邪与邪影也不敢争这个朝夕与名分,固而这仿佛奚夜妖帝想说的——茯旻有意收揽清邪,而奚夜妖帝你的意思显而易见,并不赞同。 所以,这二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便‘狼狈为奸’,选择了一个叫世人无话可说的理由。 毕竟此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也并不排除,这茯旻与清邪二人已经秘密完成一个‘你情我愿’的交易,便是,清邪听从茯旻的安排,茯旻也可以帮忙安排清邪想完成的目的。 于是乎这个荒唐的理由诞生,确实也冠冕弹簧,尤其是茯旻自己对外宣称——清邪对自己一见钟情。 然后,既然师出有名,茯旻也在全力相保,所以奚夜妖帝也无法再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即便是在妖界之中潜伏的霁英,于情于理,也没什么理由干涉。说起来,赤池魔帝有话要本座带给奚夜妖帝呢——曾几何时的极乐城中,赤池魔帝说那个隔了不知道几代的后人,野心勃勃,亦欲与茯旻一起谋逆犯上……” “奚夜从不信一面之词,圣恩主说,奚夜听着做个参考就是。 另外,清邪与茯旻之间的故事是倒是这样。”奚夜妖帝难以启齿得很,“还有圣恩主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若是清弄真的降得住奚夜妖帝您那位亲戚,必然一早便降住了,无独有偶,怎么可能偏偏撞到清邪叛逃的那一时三刻。”阡苡不以为意摆摆手,仿佛洞若观火一般执着。 奚夜妖帝僾见忾闻,“是啊,怎么会那么巧…… 昔年,本座一早察觉不对,但想来,白岙帝君也意识到世态的严重性,本座与白岙帝君便私下里各自查了各自的。其实白岙帝君查出来多少,本座不知。但我们都查到的事实是: 茯旻野心暗藏,所以,故意收留了那清邪。之后,没多久清邪便对外高调宣称,‘君恩如斯,自当甘愿入府,为奴为婢,为君春冷冬寒添件衣裳。’ 如此诚然,茯旻欣慰,许她入府做个管事,打点府中诸事…… 所以,这事实压根就只是烟雾弹——毕竟,大将军府除了管事可以替自己长年累月只身在外的主子迎来喝往,还有哪位侍女可以这般随意走动? 有这种机会,清邪便也可以亲力亲为照顾自己妹妹的清弄。接着便有传闻说是……清弄好命,御夫有术,终于是苦尽甘来——还有,吉人自有天相,籍籍无名之徒嫁与良人,正如那柳絮一样,搭乘春风一飞冲天,婚后倒是过上了和乐美满的日子…… 但本座就是笃定——也许就是传闻沸沸扬扬的那一刻,熔琦已经倒戈阵营,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清邪的‘功劳’……还是茯旻的‘苦劳’。 然而苦海无涯,熔琦一开始选错了路,便再也上不了岸了…… 许久之后,莹歆将军乐瑶突然半夜三更玩忽职守重围,逃到魔界之中,不算归降,但白岙帝君怒火中烧,亲自前往前往本座魔界之中击杀‘叛徒’。 白岙帝君先是夜闯赤池魔帝极乐城中的寝殿——方面要求赤池魔帝给与支持。 赤池魔帝无言以对捂着半梦半醒的脸不置一词。过后离开,重新睡回被里,意思就是任君自便。” 风雨无阻 “莹歆将军乐瑶出逃?还是在放走清邪之后?”阡苡匪夷所思,搞不懂这中问题所在——这于情于理都是合该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在这件事情上乐瑶与苏眉二人主动出手,就差一不做二不休了,自然是不管是白岙帝君是否之情,但有一点,放跑了就是放跑了,白岙帝君终是知道了,也不能把乐瑶怎么了去。 可乐瑶欲盖弥彰主动往魔界之中跑什么,可不是越跑越匪夷所思吗? 莫非这种还有什么值得深究,且不可告人的秘密? 魔界之中,乐瑶无亲无故,不对,仿佛有一个——便是前不久脱离仙界去到魔界的苏眉。 但苏眉与乐瑶之间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会合吗? 此二人又同袍契约在身,当年许多亲朋好友都知道,对此甚至连奚夜妖帝对此也实在是心照不宣,固而这二人除非哗众取宠,故意博人眼球,否则断断没必要如此行走在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道理阡苡都懂,款款而谈也没问题,但到底是‘人心隔肚皮’,所以,这乐瑶到底图什么? 奚夜妖帝三思,瞧着皓月随着世间的流逝,在夜空中温柔朦胧了几分,大约是因为,此刻正是常人困意正浓渐渐进去梦乡之时, 显然不需要也没有这个需要。 因为,苏眉当时已经是准备辗转投奔的状态了。 “当时据说白岙帝君不费吹灰之力便在魔界之中找到了乐瑶,乐瑶走在街上,仿佛失魂落魄,这本是无关轻重的细节,”奚夜妖帝接着星辉月露,抱在怀中,事实上确实累,但奚夜妖帝不敢疲惫,只能强撑着,故意假装精神抖擞的模样继续与阡苡说,“随后,没多久苏眉便宣布加盟妖界。 这两件事看着关联确实不小,但事实上,本座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邪影了。这么说也不对,清弄多少事本座的弟妹,而本座见了清弄兄长,自认为此乃算是本座一个沾亲带戚的亲家,然而问题就是本座都愿意主动承认这个亲缘,但邪影仿佛无心与本座促膝长谈,甚至对清弄嘘寒问暖的打听欲望都没有,永远都是留给本座那面具之下一张心思弗猜的脸……” 奚夜妖帝意犹未尽——但阡苡心领神会,却不以为然,淡然与奚夜妖帝说,“魔界之人最是将就神秘莫测,毕竟,许多人也是自己有错在前,才沦落到苟活魔界之中的下场,至于邪影,赤池魔帝要他玄乎其玄,难不成他敢抗命不成?奚夜妖帝说本座,太多信口雌黄,而奚夜妖帝如今怎也是这一面之词,竟自己先入为主揣测了去?” 奚夜妖帝闻言心中感觉不妙,此刻阡苡的态度仿佛又是模棱两可的试探,完全没个准确的答复。 ——今夜阡苡猝不及防开始试探,惹得奚夜妖帝一时大惊失色,固而‘马失前蹄’,与阡苡生分了不少…… 目下虽然不管是阡苡,还是奚夜妖帝,二人依旧算得上是面对面的谈笑风生,正惬意。 但事实上奚夜妖帝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来惹出什么飞来横祸。 而阡苡似笑非笑,心绪复杂。倒也不是说五味陈杂,反而是因为思路太多反而迷失了主见。 诚然如同阡苡所说,奚夜妖帝对自己欺瞒太多,且此人说话不比白岙帝君,白岙帝君就算存了心思欺瞒,也好歹有个立场存在。至于这位奚夜妖帝便是反反复复,总是绕来绕去之间,将话题避重就轻的一笔带过了。 这点阡苡不得不说,自己也是无可奈何,奚夜妖帝不信任自己。 许多事情,阡苡无法言明,但事实上,阡苡有无上主宰岁辰的武器‘岁华’在,所以,自己原先所剩无几的力量要不要其实都那样。 总是一个不值一提,可却也不能告诉奚夜妖帝——是奚夜妖帝资质平平,不思进取,否则怎么会碌碌无为。 对比起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的资质已经被无上主宰岁辰修改得十分绝对了——何为绝对,便是‘阴阴’与‘阳阳’,而在此之上建立的五行,也是建立在这两个基础属性上。 至于奚夜妖帝,阡苡有意替他塑造成为一个复合型,面面俱到的人才,便是随心所欲,种种情况都能中和应对的多样人才。 然而问题就是奚夜妖帝对此有所不满,固而不加不珍惜。 奚夜妖帝怕是从心底觉得,唯独‘阴阴’与‘阳阳’才是无可挑剔的好基础……而建立在此之上,便是神只一般至高无上,且前途无量。 至于阴阳调和各占一半,算是基础的不纯净,固而不能与纯粹的属性‘阴阴’还有‘阳阳’相提并论。 实际上,并非如此,奚夜妖帝不习武,所以阴阴与阳阳对于他而言其实没什么用。而阴阳调和,这才是修生养息的正道,奚夜妖帝就是不懂。 并且就算阡苡解释,奚夜妖帝也有许多怨言,反正就是一个听不进去。 因为奚夜妖帝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为何不学武术就不能直接建立阴阴或者阳阳的属性。 ‘阴阳’其实不仅仅只是代表命运,用在实际上,这也是一种力量的震慑——但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就可以理解,因为这两个都是仙界之人。 阡苡知道的——虽然奚夜妖帝不说,但潜意识里势必隐约觉得,但凡是个得道登天之人,其实都会花拳绣腿的比划几下,诚然事实如此。 于是乎奚夜妖帝一直是觉得妖界之人仅仅需要日复一日的修炼岐黄之术的法门,便是同仙界那些德高望重的圣贤人士一样,无需在乎其他,专心致志研究法门典籍之中的破绽,与问题所在的种种理论。 所以,此事唯独白岙帝君知道得多一点——因为白岙帝君身上是阴阴,且,白岙帝君是武将。阡苡略有耳闻,此人闲得无聊时也会去文臣聚集的地方,听文臣们孜孜不倦的争个面红耳赤。 加之白岙帝君因该是十分讲究一个文归文,武归武的帝王。这点提现在,别的帝王仿佛都是乐见那种文武双全的人才,然而,白岙帝君帝君的意思是——文人只需要会花拳绣腿的保命技巧足以,而武将知书认字便可。 当初消息一出,甚至到现在世人都还议论纷纷,时常唾弃。唯独仙界之人有所改观——白岙帝君说的是,“不可一心二用,更不可三心二意,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文韬武略之人才确实风光无限好,但除了白屹大帝,又有几人是当真的做做到了文武皆是精益求精,冲破了自身阈值,更上一层楼呢? 反而古人云,‘人在江湖飘技多不压身’,事实上,仙界这种文明之地不是恩怨纷争的江湖,无需要这么些个虚张声势的阵仗。 ‘术业有专攻’,比如,文人习武,因为文人从理论上便知道武术可能存在的限制,还有自身能力的种种上限,所以,无法放开思维去看待问题所在。 而武将习文,本座听说过武将里面有前仆后继数不清的诗人,自然,是因为这世间的风花雪月只要留心,便没有谁人看不透彻。 而武将在考虑道德大义时,未必不会被手上的业债左右,便是犹豫不决,不敢率性断言。且武将人人忙着施展拳脚,有几个是武将有空静下心来思考这许多云里雾里看不透的问题? 至于地位…… 本座知道所谓的自强不息。 但自强不息不是仅仅只能体现在文韬武略多才多艺这个方面…… 本座知道的,许多人心下惶恐不安,迷茫无措,所以不敢选了道路便‘从一而终’的走到底。 可归根结底,这到底为何所致呢?本座想便是因为这六界之中,天大地大人才济济,固而,叫世人们以为多一个长处,总是多了一个优点,便多叫人注意到一点。 然而注意是注意到了,若非出类拔萃,大有作为,否则就算博得了世人眼球却也只是昙花一现,过两天便又有新鲜的故事叫人们交头接耳,或者新的风云人物惹人们品头论足…… 加之,若人们个个都是‘智勇双全’却并无拔尖——长期下来,可不才会叫人失去奋斗的动力? 使得心智怠慢,五体不勤,且人们越发迷失了自身的特色。 如今本座提倡文武分开,各自在一领域上精益求精——届时便是武将离不开文人的帮助,文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武将来保护。 如此虽然看着不可思议——事实上,人们互相有利所图,才会追求一个更加稳定与诚信的立场,接着双双便会建立更多的交流与合作以实现携手共赢,未来欣欣向荣的目标。” 意思表示文人有文人的文明大道,武将又武将的光明大道,其实大同小异,反正是都有出头之日就是了。 至于文人,若是自身就有‘阴阴’或者‘阳阳’这两种基础在,浪费姑且不说——文臣自古孜孜不倦探索就是阴阳调和,因为并非所有人都能有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这般幸运,而阴阳调和特并非说就是真的一定对半才好。 反而阴阳调和的意义正是在逆转人们一开始的命格中存在的阴阳分配,从而带动五行等各种基础一起,运行在适应自身的处境中。 奚夜妖帝的情况——便是太极八卦阵图的现状,核心则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此乃当真是逆转乾坤的基础,一切萌芽的可能,出发点更是建立在整个六界生成的条件上。 阡苡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感慨,其实奚夜妖帝才是最受神只抬举的人物。而现在许多事情并无定论,有时候突发奇想也比处心积虑要更能决定整个事件的走向,这便是造化弄人,命运所致。 固而,阡苡目下一时三刻倒也没有觉得自己错识人心。 另外,阴阴与阳阳到底太过单一,若非武将率性,只怕薄弱的身躯压根架不住这么硬的命格…… 这么想的话,阡苡确实五味陈杂了,随即阡苡说,“许多事本座不想勉强奚夜妖帝,不如奚夜妖帝自己从头简单说一遍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二人的交集,这二人若要相见,何以需要白岙帝君大张旗鼓的又闯一次赤池魔帝的极乐城?本座记得,便是那一次,白岙帝君受了极乐城机关的暗算……这点世人至今仿佛都在议论白岙帝君当年着实狼狈……” 奚夜妖帝闻言,不假思索便知道阡苡是为何意——毕竟自己迂回曲折这么久,一个故事绕来绕去,绕成这般‘云雾缭绕’,奚夜妖帝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当真苦煞了去…… 所以,阡苡意在要奚夜妖帝平铺直叙在说一遍,本质上是要抓住奚夜妖帝言多必失,说法之中并未统一,自相矛盾的地方…… 奚夜妖帝一笑从容,波澜不惊的称呼,“如此,奚夜只能直言不讳了。 其实圣恩主来到人世不久…… ‘本座来到人世,却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情为何物?(徐克《青蛇》.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青蛇》,此处借鉴。)’ 圣恩主到底不沾纤尘的神只,如今就算是身在红尘之中,也能置身事外,所以圣恩主从心底都知道的还有——毕竟人心凉薄,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从小便被白屹大帝放在一起,打打闹闹,哭哭笑笑,一起经历风风雨雨…… 遥想当年白屹大帝在位时,制度可差不多是妖界这套,虽然嘴上没说,甚至白屹大帝以身作则也在大肆的推动着文明的进步。 但白屹大帝迄今为止都算得上是沉默寡言,讲究一个‘闷声发大财’,所以默认之下,仙界也是一个王族优先的局面——白屹大帝世人只觉得他神秘,冷漠,深不可测,亦叫人望尘莫及,本座亦是这么觉得。 加之白屹大帝此人随心所欲惯了,仿佛并不像是天生沉默内敛不会做人,但就是不怎么喜欢热闹,亦不与外人时常嘘寒问暖的联系。 似乎,白屹大帝还喜欢闭门不出,实际上……” 无可奈何 “实际上……白屹大帝并非是潜心闭关修炼之人,并且白岙帝君也不算那登不上大雅之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含蓄之人。 问题是,白屹大帝的行踪当真是神秘莫测,就连本座这种调气界的大宗师貌似都找不到白屹大帝的任何气息轨迹。于是乎,本座便猜测白屹大帝极有可能是出门在外,固而才会‘神龙见首不见尾’。 反正合该怎么说呢?白屹大帝素来都是真人不露相,远远的,千里传音发号施令,极少出现在仙界的朝堂之上。 当年坐镇帝銮的,不是现在的白岙帝君甯宸,就是现在的赤池魔帝奉凕(凕ming,寒冷的样子——临时改个名字,以后赤池魔帝的名字以‘奉凕’为准。还望诸君不要介意~说都说了~不如再说一句~容本公子带一带剧情~在与君共赴那风花雪月的不老之约。) 还有就是当年位高权重的文臣院士墨江与新起之秀云泽二人从旁协助,帮衬着说话。在这就是,之后乐瑶他们也逐渐会师,在这支强大的势力面前,人人都安分守己,确实的说是,按部就班恪守本分。 固而当年即便白屹大帝经常没个踪迹,但事实上,当年的情况本座也并非一概不知——毕竟,这位千古一帝因为自身闻名遐迩,好歹也是有那‘眠霜卧雪云中君,白衣惊世迹无痕’的美名远扬在外,所以,本座从一开始就猜测其实是白屹大帝一直奔波在外。 ——或者白屹大帝是无心管理仙界生死存亡。 或者白屹大帝当年其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仙界行政种种。 或者,白屹大帝大约是自己也无心留守仙界,免得日复一日听审这些都是大同小异、陈词滥调,又枯燥乏味的行政问题——固而,白屹大帝干脆‘玩忽职守’似的做个潇潇洒洒的‘甩手掌柜’,一早便将小小年纪的甯宸与奉凕二人推到了一人之下无人之巅的位置上,感受最直接的呼风唤雨叱咤风云,或者说是,白屹大帝意在叫奉凕与甯宸二人从小就看清楚这人世间的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奚夜妖帝说完,耐心的等待阡苡插话。 阡苡一动不动,已然神游在外了。但隐约之间确实听到了奚夜妖帝陈情之词——确实,奚夜妖帝为人处世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未曾自相矛盾。 可阡苡又总想着这左支右绌,与自相矛盾仿佛并不冲突。 反而,左支右绌可以生动形象的理解为‘左耳进,右耳出’(非正解,比喻),或者是‘拆东补西’(依旧比喻),此乃一个正在平衡之中的过程,至于所谓‘自相矛盾’便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这点无需多言世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啼笑皆非,叫人遗笑万年的故事。 ——奚夜妖帝有先见之明,又是精打细算的人士,固而,这种有前车之鉴的错误,不会重蹈覆辙倒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这是阡苡目下的固执。 只是,问题就是仿佛奚夜妖帝并无战队,总之一会说是白岙帝君好,一会说是赤池魔帝好,叫人当真是云里雾里,更加匪夷所思。 这? 关于奚夜妖帝如此作为,知道的,知道他可能只是小心行事,绝不愿意主动暴露自己的立场与主见问题。 然而,不知道夜妖帝此举何意之人,只怕得怀疑奚夜妖帝居心叵测——这奚夜妖帝仿佛亦欲搅得局势乌烟瘴气,好借此机会‘顺手牵羊’或者‘浑水摸鱼’。 这便才是实质性的问题所在,这奚夜妖帝处事态度阡苡并不是看不透,也不是理解不了,反而正是因为这种理解,固而导致了阡苡经常是对奚夜妖帝呈现一个知根不知底的一个状态。 所以二人也心照不宣,慢慢的日渐疏离,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中间的信用问题只怕越发的岌岌可危。 当然对比起来,阡苡确实没什么好忧虑的,顶多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都捞不到。 但奚夜妖帝不一样——阡苡确实可以理解这奚夜妖帝忍气吞声,如履薄冰且还要披荆斩棘,慢慢前行,没个退路。 而奚夜妖帝一开始便在阡苡的提示下知道了,如今的局便是,错一步,步步错,退一步万丈深渊,错失良机万劫不复的状况…… 这么说的话,确实阡苡但是不知道此事还怪奚夜妖帝小心谨慎,还是怪自己提前将这波澜壮阔的前景分析给了奚夜妖帝,所以叫他时常犹豫不决,畏首畏尾…… 奚夜妖帝越发冷静,瞧着阡苡沉思亦不以为意。 ——有一句话奚夜妖帝自己认可,也依旧记得阡苡也曾波澜不惊信誓旦旦的说过,‘身正不怕影子斜,问心无愧了,何必自乱正脚,惊慌失措?’ 今日之言奚夜妖帝顶多就是避重就轻,甚至连添油加醋都未曾,固而,自然是不会前后矛盾,而没有前后矛盾的话这阡苡一时三刻也难以揪出什么问题来,据理力争。 再者说,虽然伴君如伴虎,但奚夜妖帝跟着阡苡这么久了,还是知道一些问题所在。 原先奚夜妖帝视死如归,觉得自己身陷囹圄置之死地,连那‘破罐破摔’的资格都没有——而当时奚夜便是秉持着绝地求生一步步,在到所谓‘富贵险中求’,终于扭转乾坤逆流而上,得到如今这般稳定的局面,甚至算是当真的抬头挺胸,扬眉吐气了。 但奚夜妖帝哪里需要什么所谓的‘抬头挺胸与扬眉吐气’?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是奚夜素来坚信不疑之事。 而奚夜妖帝要的是平步青云,借着阡苡的扶持一统六界,且开创太平盛世,为文明添砖加瓦,渡上专属自己的色彩。 如今,奚夜妖帝也不想与阡苡这般隔阂,但阡苡的行为仿佛‘另辟蹊径’,所以,叫奚夜妖帝也不得不怀疑阡苡是否是与自己面和心不和。 奚夜妖帝冷静沉着,客观得不容置否,一派公平公正的模样继续陈述问题所在,“圣恩主明智,此事显而易见,广从现在的赤池魔帝奉凕的行事作风上来看,其实当年奉凕所收到的历练,并非是一直孤苦伶仃饱受排挤诟病的落寞王子甯宸,可以比肩。赤池魔帝行事武断隐约透露着说一不二的那般威风堂堂之资,而白岙帝君现在虽然也是威武雄壮的武将,但遇事总是优柔寡断…… 且,白岙帝君比赤池魔帝多愁善感的程度也不是一星半点,圣恩主说过的,多愁善感,便容易不思进取,不思进取的结果就越容易怨天尤人,越是怨天尤人便容易怅然若失,而怅然若失基本是等同于庸人自扰,也差不多即将破罐破摔,而真的破罐破摔了那便还是得多愁善感。” “本座的话难为奚夜妖帝还能记住,”阡苡意味不明。反正,是冷言冷语,堪称铁面无情。 奚夜妖帝见状似笑非笑,其实有些惶恐无措,但片刻之后还是冷静下来,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怡然模样,虚伪作揖,谦虚感慨道:“是奚夜心猿意马,竟带着话题跑远了去,倒叫奚夜妖帝听着本座发了一堆牢骚——是奚夜的不是。 如今言归正传。 当年仙界的前尘往事,若圣恩主感兴趣,不说亲自去找白岙帝君打听,找白岙帝君打听未必白岙帝君自己不是如梦似幻…… 但若是圣恩主得空了,无事可做,去找赤池魔帝打听一二也总是稳妥的。 本座就不特地分析局势,和稀泥搅混水了,不知各种造化弄人,因果关系,本座也不敢大言不惭,在圣恩主面前班门弄斧,本座便只说这个故事本座目下已经知道的面貌。 许久之后,本座都死过一次了,承蒙圣恩主眷顾,本座起死回生,有道是大恩不言谢,本座此生自然感恩戴德,处处朝着圣恩主期待看到的模样发展下去。” 阡苡回神,面无表情但还是绵言细语,“成了,奚夜妖帝何必如此冠冕堂皇?本座素来都没有对奚夜妖帝寄予厚望,反而本座一开始便告诉了奚夜妖帝,想要什么自己头破血流的去争便好,本座顶多就是保证奚夜妖帝相安至老死,不会中途在命丧黄泉一次。 而若本座对奚夜妖帝真的有什么期望,说起来也绝对是希望奚夜妖帝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自由自在自然而然的经历此生,生老病死这周期的正常轮回,如此,只有奚夜妖帝随遇而安的好好活着,才是对本座的最好的报答,可若是当真如此……” 奚夜妖帝先声夺人,眉开眼笑温文尔雅,依旧拱手作揖毕恭毕敬的说,“若如此,可不是辜负了圣恩主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栽培的美意了,当真是叫奚夜形影惭愧,无地自容了……” “飞到嘴边的鸭子,奚夜妖帝心中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就此放过的,但……无可奈何,归……归无可……奈何……”阡苡有心里话即将宣之于口,但想了想,又仿佛囫囵吞枣一般,艰难的咽了下去。 然后给奚夜妖帝留下一个欲言又止,高深莫测的模样。 奚夜妖帝意识到刚才仿佛是等同于直接顶撞,毫不留情。 所以心下不免惶恐不安,便又咳了一声,拉回阡苡的注意力,接着又辩白推托的说,“当年的事,本座后知后觉才明白的是,白屹大帝时常有事外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根据圣恩主自己的意思是仿佛是说,在白屹大帝执政,再到退位让贤的那段时间里,白屹大帝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无影无踪的原因是在天南地北,四处寻找那些流落在这世间的四使家族的那这样血脉。 其实,当圣恩主告知本座四使家族之人到底是哪几位时,本座便觉得白屹大帝昔年亲自去到人世挨个寻找这些家族的血脉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大约除了乐瑶,其余的人都没有一个在仙界之中。 而当年乐瑶在白屹大帝执政期间,连个小小的仙子都算不上,反正乐瑶以前到底是怎么个过法,本座不知道。本座只知道,乐瑶的父亲是本座父亲的亲妹妹。 而昔年本座的姑母不顾一切的跟着情郎远走高飞,当时的情况是苏眉劝了,劝不住,反正就是不顾一个远走高飞。 当时的时间是白岙帝君的外祖父都还在帝王的位置上好好坐着,闲看白云野鹤的场景——当时三界相安无事,而唯独妖界猝不及防突然闹了这一出,可不是丢人现眼?一时惊天丑闻,纷纷扬扬,本座的祖父爱面子,当即便除名了乐瑶的母亲帝姬之名。 之后,老来风烛残年之时,即将传位与父亲之时,本座的祖父才告知父亲——原是父亲多了一个外甥女,但少了一个长姐便是。 当年的情况一言难尽,并非三言两语,或者五味陈杂便能表达清楚一些什么。 这关系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圣恩主不知道的,这便是亲情伦理最复杂的体验方式——父亲对于长姐并非寄予厚望,反而,父亲眼中将来扶持新帝王的公主人选是苏眉。 而苏眉最终不稀罕待在什么妖界……反正,苏眉姑母弃了本座的祖父,勾结魔界,闹得满城风雨,期间一刻也不曾消停。 而祖父眼看家丑外扬,眼看即将波及整个妖界存亡了,实在是残局难收……祖父倒是没有所谓的心灰意冷,反而还是十分愧疚。 不久的本座的祖父抱病,而在临死之际,交代了父亲——稚子无辜,乐瑶是庶人当时膝下唯一的女儿,也是父亲的侄女。 祖父当时的意思是乐瑶虽然不是亲生,也未必要视如己出——但乐瑶父母双亡,也是本座父亲的近亲直属,固而父亲于情于理都合该多加照顾。 事实上,仙界上一辈的帝王在位时间不长。妖界也差不多,大学是本座的父亲福薄,苏眉串通魔界沆瀣一气隐约有与妖界针锋相对的架势——本座的父亲即便当时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时本座不大不小,若是换成人家全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没多久,白岙帝君的双亲走马上任。 接着还是没多久,本座仓促上任。 过了一段时间,真的依旧没多久,不过‘弹指一瞬’罢了,当时白岙帝君初生养,天界孩童生长的速度比较缓慢——但因为天界之人的寿命漫长,所以,算下来其实与常人无差,期间的间隔比喻成常人的‘三年两载’,倒也算得上是差不多——便是这短短的时间里,白屹大帝横空出世,仙界易主。 那期间当真是风云诡异。 而乐瑶并不是本座父亲照顾,本座父亲因为苏眉姑母的野心,所以一直自顾不暇。但没多久,苏眉转移阵地搬到仙界,从此,乐瑶才得到了实质上的照顾。 这是其一——没多久赤池魔帝奉凕与墨江,还有云泽二人出现,之后霁英也是斩头露角了,还有妗荷,而许久之后洵芜与奕戈才姗姗来迟,这期间。听说白屹大帝好几次到访昆仑……想来邪影与清弄二人的存在,他势必一清二楚…… 至于白屹大帝出走,久了,多少会惹得魔界那些不知死活的‘苍蝇’,来盯着这个‘有缝的蛋’,仍然是没有多久,魔界相泛,调兵遣将的重任,墨江与云泽虽然留守仙都,但并未多言,于是乎顺其自然便落在了两个幼童头上了——年幼时的甯宸从始至终都希望别人能对他认同。 可叫人遗憾万分的就是当时的甯宸那些所持不多的威望——在白屹大帝在位时,是只同一个别界质子一般存在的附属品,无关轻重。 甚至,当年调皮捣蛋的奉凕说着浑话,在外人听来都比甯宸深思熟虑的言辞有用…… 但毕竟幼童就是幼童——奉凕就算再是神气十足,然而都逃不过世人那一句,黄口小儿不足为信,所以不管怎么调令,总有人说三道四。” 阡苡半信半疑,一遍考虑方才奚夜妖帝的接头当真是有趣极了。 方才奚夜明明就是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了,所以又赶紧轻咳一声吸引别人注意力。 ——阡苡确实是被吸引,接着奚夜妖帝又赶紧重复了一遍故事的梗概,说起来,还是那换汤不换药的陈词滥调——却也就是这个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的开头,确实叫阡苡在次集中了注意力。 这奚夜妖帝不是喜欢玩的‘狼来了’这种套路的无聊人,反而,奚夜妖帝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此,力挽狂澜险中求生…… 所以,当奚夜妖帝在次郑重其事的沿用这个开头时,阡苡不由自主的便被带入了一个屏息凝神的戒备之中。 ——所以,阡苡顺理成章的这种情况下疏忽,或者无暇顾及奚夜妖帝方才的多有得罪。 ——然而奚夜妖帝说来说去,还是兜兜转转,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所以阡苡过后大失所望,浑浑噩噩又半信半疑的说,“是吗?” “是了,圣恩主方面说白屹大帝在忙着寻找故人血脉,事实上乐瑶,苏眉,墨江,云泽,霁英,妗荷,渭遐(古悦仙子、云水将军清邪)还有洵芜,与奕戈,几个人都莫名其妙的被凑在一起,并肩战斗,而之后乐瑶更是不顾纲纪人伦,与苏眉行了同袍之礼…… 这本不算什么,之后白屹大帝被扣押蓬莱,随后这几位来历原本五花八门的人物,竟被统一了,一口气占了七个将军的位置,还有一个第一美人…… 想来,这件事不能这么看待。合该是一开始苏眉来到仙界都是白屹大帝暗地里安排的意思…… 臭名昭着的苏眉当年从魔界之中脱身去往仙界——此乃……大忌讳,尤其是对于吹毛求疵的仙界而言,与苏眉同处一室,这差别同那与狼为伍又有什么差别? 但白屹大帝从来不在乎舆论的发酵,当年白屹大帝亲自放行便是可疑。由此可见,想来虽然苏眉不说什么,却是心中暗自誓死效忠白屹大帝…… 另外,苏眉那梨园白屹大帝同样视若无睹。 确实是白屹大帝允许开的,不然怎么可能在当时还不是白岙帝君的甯宸那三番五次的斥责之下,还声名大噪起来? 此事若无白屹大帝袒护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表示这事压根就不是白岙帝君借不动他兄长的薄面——须知,归根结底。昔年赤池和白岙帝君越俎代庖的执政也是白屹大帝许的,毕竟白屹大帝回归每次有朝臣面见他都会叫人把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二人叫过来,让他们二人自己听,听完在让这二人说说他们的意思与立场,谁说的有道理,便让谁负责领命执行下去,至于另一个也得寸步不离的学习,如此以取长补短,也可以代替他监督。 而且,据说不管这二人在白屹大帝出走时,作了什么荒唐的决定,白屹大帝回归后只会过问与指正,压根不会责罚。 这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昔年赤池嫉恶如仇,看不得魔界那些无恶不作的东西,直接命令虎贲将军带兵攻临魔界都城之下,当时白岙帝君非要有难同当也在阵前。 此事白屹大帝更是连过问都懒得过问——只是把赤池魔帝与白岙帝君叫过去说——挑起战端便是生灵涂炭,这场战争仙界之人未曾折入多少,但魔界却死伤无数。虽然这版图,是借着我的声明铺开,而最终恶报确是在赤池你自己头上,且行且珍惜,乖徒收手,甯宸以儆效尤。 还有白岙帝君,曾几何时像白屹大帝提及仙界男尊女卑问题,白屹大帝说——我曾几何时,也许是一直在梦中时,见过一个名动天下的女将军,骑高头大马,红衣惊世踏雪而归…… 之后不知道是什么事一直耽搁着,所以,大概也是这样,白岙帝君之后上位才一举提拔了四位女将军,据说绾青赤池的爱徒,便是遂阳仙子一开始只守在太阳宫,也是红衣加身,所以绾青虽然不足以与排名靠前的将军抗衡,确是白岙帝君最维护的。 就事论事 阡苡闻言静默许久。或者说是,心如止水一般平静着,尽量保持了自己主观上的巍峨不动,也算得上沉着,不然,只怕就是‘乱花渐入迷人眼’,反而是阡苡自己看不清这世俗繁华中的‘水月洞花’一场罢了。 奚夜妖帝确实可恶,说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如今反而是阡苡自己深陷其中,应接不暇了。 当年的事,阡苡未必是需要奚夜妖帝告知,才会处处知情。 可这中原本就是缠绕不清的情节叫奚夜妖帝来讲述,如今已然变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错综复杂着。 但好在阡苡唯一的安心就是曾经与奚夜妖帝约法三章,不可以以谎言来粉饰太平,但可以沉默。 关于这点,想必奚夜妖帝的领悟到的内容,只怕比无上主宰的领悟还要更加淋漓尽致,透彻几分。 这世人眼中的白屹大帝,便是无上主宰岁辰,曾几何时岁辰也还是神秘莫测,在属于神只双尊的那个年代之中,与双尊,相逢相识与相知,其实不算相知。 严格说来,昔年无上主宰岁辰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二人是知己。 至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翊屿二人更是不分彼此。 唯独无上主宰岁辰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翊屿的关系是——翊屿以为自己对岁辰知根知底,但殊不知,岁辰总是三缄其口,含蓄得并非一星半点,所以,事实上是岁辰对翊屿无所不知…… 而岁辰到底是神只,在面对凤凰始天尊翊屿的追问时,自称‘知无不言不会说谎’,实际上,凤凰始天尊翊屿自己到后来便知道,岁辰确实是‘知无不言’,但从来不算‘言无不尽’。 这点阡苡自持身份,端着同样的神只架子有样学样,可谓‘恪守本分’。而在这种影响下奚夜妖帝同样剑走偏锋,学得像模像样——但这算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 阡苡想到这里就更加感慨万千了,于是乎忍不住仔细回忆奚夜妖帝方才说之言。 其实奚夜妖帝光嘴上说些什么本没有那么重要,重要是,奚夜妖帝的立场与态度。 奚夜妖帝提及了白屹大帝。说起来,关于白屹大帝,无论大事小事,反正,奚夜妖帝的态度都是一个避重就轻,不愿提及。 而今日奚夜妖帝一扫往昔的态度,突然带着一点针对性正面提及了白屹大帝当年的所作所为,看似倒是客观了,也面面俱到…… 那么何为正面回应呢?正面的回应代表奚夜妖帝是在与浈裕潋滟圣恩主单独说话,这点,虽然无需毕恭毕敬,但是一定实事求是,诚然,实在不愿意回答的可以沉默。 反之,侧面的回应便是奚夜妖帝说给阡苡与外人听的,这点无关紧要,便是想怎么信口雌黄,天马行空其实都无伤大雅。 ——所以,此情此景,奚夜妖帝合该知道的自己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代表着什么——奚夜妖帝却固执得很。 期间一直在不断试探,搅得话题云里雾里,变幻莫测。 另外,否则方才也不会贸然假装在不经意间特别提起无上主宰岁辰的所作所为。 无上主宰岁辰的所作所为阡苡没什么好评价的,错了就是错了,对的依旧是对的,事非分明其实没什么坏处,加之,无上主宰岁辰又是这么个情况,所以压根就无需阡苡来理解就是了。 毕竟从地位上来说,此人当真是无上的主宰,一个人在那‘无人之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处久了,已然是从容应对。固而别人理解,或者不理解,完全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不值得大惊小怪才对。 这点阡苡知道的,于是乎阡苡立场素来坚定,别人赞岁辰丰功伟绩,阡苡自是波澜不惊,而若别人弃岁辰于万劫不复阡苡也不会落井下石。 ——但阡苡确实纠结,这奚夜妖帝到底亦欲何为?总不可能当真只是试探吧? 或许奚夜妖帝是想利用无上主宰岁辰的话题来作为转折,一个撬动着互相之间越走越远,分道扬镳的支撑。 也就是说奚夜妖帝如今或许是对自己有什么别的信心了,所以表现得勇气可嘉。 说起来,方才奚夜妖帝兜兜转转,通篇大论,连带前因后果一起概论,总结起来就是——天界之中魔界那种江山易改,风云变化莫测的地方不做评价。至于仙界与妖界的上一辈掌权之人皆是不幸,在位时间虽然三五百年是有,但化成转化成寻常人的感受就是三年五载,匆匆弹指之间。 而之后所谓的‘白屹大帝’出现,开始这件事听起来就有种拨云散雾的感觉——阡苡可记得,奚夜妖帝方才在说这些陈年旧事之前,特地为自己开脱说是,许多事情未曾浮出水面,自己都是听别人人云亦云,所以奚夜妖帝也不敢以一面之词来误导别人,以免坐实了自己以讹传讹的罪过。 奚夜妖帝这点确实高明,阡苡也不得不说此乃算得上是堪称‘先礼后兵’的典范——然而也正是因为奚夜妖帝这般迂回曲折,才将这场仿佛漫无目的讨论,变成从隐约兴师问罪口诛齿伐的‘战争’,引导成了暗流涌动云里雾里的局面。 所以奚夜妖帝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对白屹大帝的任何抵触情绪,先讲故事,将一个死无对证的故事,将阡苡的注意力吊着,随即猝不及防釜底抽薪的将白屹大帝推出来。 推出白屹大帝便也算了,奚夜妖帝更高明的不痛不痒一笔带过之后,又借着赤池魔帝的话题跳转到白岙帝君头上。 借着白岙帝君顺其自然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拉扯出了乐瑶与苏眉,而苏眉一出墨江,云泽,还有渭遐(古悦仙子、云水将军、清邪),霁英,妗荷,还有洵芜与奕戈,加之雪域兄妹清弄和邪影这些莫名其妙涉事之人。 是呀,这么多人凑在一起,奚夜妖帝既知阡苡多疑,但故意说得这般复杂——阡苡隐约愤怒。 随即,阡苡又仔细分析,方才奚夜妖帝明说白屹大帝玩忽职守,又为其主动解释说是,培养新人。 此乃不算是先礼后兵,反而可以通俗易懂的理解成为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一般的敷衍。 而先‘打一巴掌’视为震慑,至于,‘再给一个糖’算是补偿。这是公认的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问题就是奚夜妖帝的行为与这有异曲同工之妙——先直言不讳便是白屹大帝是玩忽职守,算是‘心直口快’不会做人,而后再为白屹大帝开脱,便等同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点又占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玄机,伸手其实不能说是仅仅不打笑脸相迎的人,事实上,积极改正自己,力求精益求精的人也是如此。 奚夜妖帝还说当年赤池魔帝奉凕才是‘天之骄子’备受瞩目的一个——这点阡苡没有不信,事实上世人也是这么传说,加之赤池魔帝奉凕从小就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所以,是比在一群尖酸刻薄古板迂腐中耳濡目染荼毒后变得谦卑内敛畏首缩脚畏的白岙帝君出众了许多。 而奚夜妖帝为何非要撞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偏不倚’的突然被提起来呢? 并且提起来倒也罢了,奚夜妖帝方才将自己家族历史的时候都是啰啰嗦嗦,说是简单确实也直来直去的介绍了许久。反而是,白屹大帝,至始至终,奚夜妖帝用白屹大帝起头,用白屹大帝点题,又用白屹大帝结尾,可谓三言两语便平铺直叙的带过了,至于中间,除了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陈述,其余,都算得上顾左右而言他,亦算得上是添油加醋的无稽之谈。 倒也不是说奚夜妖帝说谎,只是奚夜妖帝既然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实,或者说确有其事但无从考证过程发展,不过仅仅结果大同小异罢了——在之后奚夜妖帝言传意会暗示了仙界当年内部的矛盾之后,话锋一转,开始套路起苏眉来了。 这倒是叫阡苡确实始料未及,苏眉在奚夜妖帝介绍自己家族组成之时就已经被拉出来批斗过了。 所以,阡苡以为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再者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苏眉以去,临死之前多少也眷顾了奚夜妖帝,可奚夜妖帝如今仿佛耿耿于怀,老是隔三差五提起来煽动阡苡的观点立场……关于这一页点,只怕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是有些不道德的,违背了妖界这种祖传基业影响之下建立起来的仁孝治国的观念。 并且,这点便是可疑的,何以至此? 莫非奚夜妖帝对苏眉也是怀恨在心,所以,过往种种即便苏眉有心补偿,奚夜妖帝也视若无睹,只当合该,也是活该?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首先阡苡考虑到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奚夜妖帝素来都是来去匆匆,说是来去匆匆不去说是处处殚精竭虑只求面面俱到,滴水水不漏,固而阡苡评价这是一直身陷囹圄中正运筹帷幄等待扭转乾坤的老虎。 而白岙帝君——奚夜妖帝说是此人看着结实精壮,气宇轩昂,仪表堂堂,又有武将气势如虹的风范在,更显得像是一个铁血英雄。但唯独背后人后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而阡苡一早也发现了,白岙帝君确实是一步三回头。且,虽然白岙帝君经常是与据理力争,又一派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说起来,这本没什么关系,因为到底白岙帝君三番五次呵斥也呵斥了,训也训了,但仿佛来日见面依旧是这般模样…… 阡苡的理解是,并非白岙帝君到底有多看不惯阡苡,反而是习惯罢了,因为优柔寡断所以难以分清阡苡到底是敌是友,所以还在不断周旋,而这种周旋说到底,也是掺杂了人情世故在里面,所以白岙帝君说白了就是有些护短,也还算偏袒了阡苡。 这方面非要对比起来,也就不得不提一句,许多事,奚夜妖帝默不作声,并非是因为与阡苡心意相通,反而是为忍气吞声,因为忌惮阡苡,又是小心行事的作风,所以断断不愿意将许多事宣之于口,以免节外生枝。 ——并非是阡苡的心,奚夜妖帝捂着热,也不是阡苡一己私欲非得将心向着白岙帝君去。 但就事论事,也是实事求是,阡苡心中对于将来天下一统的帝王其实比较青睐的是自己师兄,赤池魔帝奉凕。 奉凕此人看着虽然确实浪荡不羁狂暴了一点,也确实傲慢无礼。但是…… 可是赤池魔帝从来都不是欺软怕硬之人,而奉凕也不是玩世不恭之人。 赤池魔帝才是玩世不恭,只恨不得与世为敌方能化解心中怨气无数。 但奉凕却是温柔文静,心细如发如发的人——并且奉凕拥有奚夜妖帝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拥有白岙帝君能屈能伸的坚韧。另外,奉凕也是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之人,此人聪明冷静,也是面面俱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人比奚夜妖帝多了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威武,也比白岙帝君多了几分当机立断的坚定。 确实如此——阡苡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又深思熟虑了一遍。对此起来,奚夜妖帝到底是个帝王,松弛有度是除了亡命狂徒之外,所有帝王都改学习的必修课。 也就是说,奚夜妖帝不算能屈能伸,也不是说奚夜妖帝行事鲁莽不中用,奚夜妖帝屈是能屈,曾几何时与白岙帝君一样忍气吞声,看人横眉怒目。然而,对比起来,有一个细节问题,世人没有发现,立场不一样。 便是‘奚夜’压根就没有忍气吞声过,而左右为难忍气吞声的是奚夜妖帝才对。 至于‘甯宸’从小处境,正如奚夜所说,算是世人误解之中最希望看到的‘寄人篱下’那一幕。 事实上,白岙帝君一直住在自己的风满楼中,与住在隔壁月照楼的奉凕待遇无差,甚至是因为昔年白屹大帝清廉,而甯宸的父母喜欢华丽外露,所以风满楼的物质条件从一开始其实就是胜比月照楼。 加之当年的事…… 白岙帝君确实内向,而赤池魔帝又是顽皮捣蛋,于是乎世人才会自以为是的异想天开,站在井底之蛙的狭隘角度来上演一出‘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好戏。 至于无上主宰岁辰……不能说是关心不够,自然是有心庇护的,不过岁辰对阡苡这个唯一女徒尚且可以不管不顾,还别说,秉持着男子汉大丈夫当自强的想法的他,会对甯宸或者奉凕做到事必躬亲。 ——由此可见,白岙帝君才是忍辱负重,在一个无论怎么样都要被歧视的圈子里,就仿佛现在的奚夜妖帝一般看似‘无依无靠’,便只能忍气吞声。之后,白屹大帝投诚,写了一份‘罪己诏(检讨)’,便对身外之事撒手不管了。 而白岙帝君是论功行赏,凭着在最后时刻近身白屹大帝,‘致命一击’——真假不说,故事就是这么流传了,且乐瑶与墨江串联背后势力咬死了也都是这个说法…… 这倒是不难看出来,白屹大帝有意扶持白岙帝君主持大局,但问题就是,白岙帝君一招拔地而起,之后挺长的一段时间都是以强硬的风格领导整个仙界大刀阔斧的改变革新。 这就不得不提奚夜妖帝了…… 是的,奚夜妖帝的思想确实是贤良——奚夜妖帝自己说的可以理解白岙帝君要推翻男尊女卑这种带着歧视的顽固思想。 聊到这个话题时,奚夜妖帝主动说了许多话,头头是道的表示站在绝对公平的角度,人人平等确实是个不可忽略的趋势……问题就是奚夜妖帝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改变妖界现状,无法如同白岙帝君一般,借着前人刚铺好的阳关大道,载着自己的雄心壮志,高枕无忧的奔腾上路——可以理解——不仅是奚夜妖帝的想法,包括白岙帝君的行为阡苡确实可以理解。 却还是那句话,理解并不等同于认同。事实上扪心自问奚夜妖帝当真没有本事整改妖界的现状吗? 答案是有。别人不知道,看不透这中因由,奚夜妖帝是知道的。 奚夜妖帝背靠神只——加之众所周知,妖界的女子算得上撑起了一片天。而这种情景下,妖界却还不停地灌输男欢女爱来荼毒妖界之中合该清心寡欲的女子们,以此,仅仅只是用于暗地里抬高妖界男子的地位。 便是物以稀为贵——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当真是妖界的统治者挨个都没有素质吗? 并非。 奚夜妖帝看得透的东西,天界有许多人也看透了。尤其仙界,在白屹大帝的引导之下已经是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巨大改观,而白岙帝君上位后义正言辞发声通报,结果自然便是一呼百应,接着顺理成章的落实了这些看似根深蒂固的矛盾。 而普通人都看得通,饱读圣贤书的帝王没有不知情的。除非骨子里傲慢狂妄,除非…… 除非如同奚夜妖帝一样,不肯将利益缩小。 男尊女卑思想下熏陶出来的男子骨子里或多或少的狂妄自大。所以,对比起来是断断是没有逆来顺受的柔弱女子更好控制,而岐黄之术无需武辅,十分轻松——更重要的是妖界从来不打算公布岐黄之术最奥妙的地方,方正只当是要别人有一技之长就是了…… 固,奚夜妖帝不愿意跟着白岙帝君的节奏推翻了妖界现在这套迂腐的制度。因为男子多了,例如茯旻与熔琦——随之,妖界之中原本最新风月痴情女子也没了追求,一切索然无味的时候又回归宁静,甚至,与妖界心离貌和。 奚夜妖帝瞧着阡苡实在感慨万千。想了想,左右自己只是说书似的作陪罢了。反正说就是,听不听仿佛无伤大雅——与其这么拖着,倒不如,早点结束这会话,各忙各的去。 于是乎奚夜妖帝清了清嗓子,从容大方淡定的模样,不紧不慢的说,“便是,白屹大帝。 曾几何时白屹大帝来到妖界土地上,与本座面对面的站着,谈笑风生间,白屹大帝提及整个六界男尊女卑问题。 白屹大帝说——‘曾几何时,也许是一直在午夜梦回意乱神迷之时,我念念不忘,见过一名动天下的女将军,骑高头大马,红衣踏雪惊鸿而归……’ 想必,说的就是(红)业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翊屿吧? 白屹大帝这些年是一直心有所属,所以,什么样的气象,怎么样个风情摇曳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但本座感慨万千之余,忍不住想,当年业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翊屿,与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始天尊渊戈,二人并称双尊平起平坐,是否,当年就是男女平等的盛况。 是奚夜多言——但白屹大帝自己早就提过了人人平等的意向,只是,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情非得已苦不堪言的地方,所以一直耽搁着。 大概确实也是这样的……这些个理念一直拖到了白岙帝君之后上位才贯彻下来。 对了,白岙帝君一举提拔了四位女将军。别的圣恩主知根知底! 绾青是奉凕的爱徒,便是遂阳仙子一开始只守在仙都设立的‘太阳宫’里,也是红衣加身,所以,绾青虽然不足以与排名靠前的将军抗衡,却是白岙帝君最维护的。 也或许绾青得此眷顾是因为白岙帝君顾念赤池魔帝的情份在,由此可见,二人关系非同小可,而外界传言二人水火不容不足为信。 此乃幸灾乐祸,大约就是一群碌碌无为,无所事事的乌合之众凑在一起,只恨不得无中生有,早日隔岸观火看热闹呢。 故事又不得不回到樊禅将军逃跑,而那夜白岙帝君亲自去往魔界拘捕…… ——昔年,苏眉从魔界跋涉去往仙界,开了一个伤风败俗的‘梨园’,之后用一种类似挑战的方式令自己一时之间声名大噪……” 雾里看花 昔年苏眉开的梨园阡苡是知道。也不是说只是听说过而已,反而是有过实质性的了解。 仙界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尤其是嘴上雷打不动的那一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这一点若当真是做到了,那么仙界一统天下合该早就是成了定局的事。 是因为只用口上说说,便可哗众取宠薄尽眼球——显得豪迈无比好不酣畅淋漓,固而,才导致了许多人光是空话放得响……实际上心口不一…… 说来惭愧,这点阡苡依旧还是可以理解,因为饮食男女活着不为贪图享乐,只是苟且偷生,那还有必要欣欣向荣吗? 自然是没有必要的,所以,这无极之中才会修炼演变出一种生存法则,说客套一些叫优胜劣汰,说难听直接一些就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 关于这点许多人以为是天道无情,然而说一千道一万,若无竞争便不会有发愤图强一说,而无发愤图强文明连同风气一起倒退。所无所图,人人安居不乐业,那活着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久了,浑浑噩噩,自取灭亡,坠入漫长无涯永无轮回之境。 而当年惹得苏眉饱受争议的梨园,诚然就是白屹大帝的意思。 这风花雪月原本与清心寡欲并无什么关系。 这风只是置身事外的风,花是缄口不言的花,月是高高挂起的月,雪是漫不经心的雪,至于怎么表达完全是文人骚客本就自作多情的意向。 而在这些‘情投意合’的观点的引导下,许多东西便被人们口口相传而定性,继而就是铺天盖地的广为流传,以至于观念根深蒂固。 但其实本质上雪还是雪,风也还是风……就像人们说戏子无情一样——谁又能证明戏子六亲情绝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不过仅仅只是人们的臆想,人们雾里看花,或者听信一面之词固而,先入为主带着傲慢与偏见给出来的结论罢了。 ——于是乎事情兜兜转转又饶了回来。这个梨园中戏子们粉墨登场,传颂这世间人生百味,尔虞我诈也好,得不偿失也罢,甚至奸yin掳掠都只是一种阐述——唱得完整了,聪明的人便知道了,原本怎么样的过程的都不重要,反而因果报应息息相关一直存在。 梨园唱戏的人,本无罪,乃无辜也。而若是人们对此生出了什么误会,也是世人自己心中有鬼见识浅薄所以才会生出这么多揣测来。 白屹大帝大约也是想打破成见,所以亲自去到魔界,找到了身为朱雀使的苏眉。 苏眉确实懵懂,但随即白屹大帝用法术开启了一个时光回廊,在这种苏眉便看到了,这文明发展成如今这般的小小缩影——苏眉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但奈何自己手下杀业过重,所以迟迟不肯觉醒,以免污了四使家族的罪名。 其实苏眉拖了挺久的,尤其是是在开启梨园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白屹大帝时常跑去听戏,就站在苏眉旁边无影无踪,一言不发。 而时间久了,苏眉便也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就是明白了。 随即苏眉便也关了梨园。 ——对此白屹大帝欣慰,特地拜访妖界,带了一支红彤彤的红玉海棠赠与苏眉,并留下,‘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枝逆风缠’,这样的感慨。 倚翠偎红足以证明此乃为苏眉所留下,便是苏眉自己就是穿红戴绿,接近袒胸露ru,仿佛魔女作风十分放荡不羁,‘娇’一字便也是说苏眉的这个状态,而迎春,自然可以理解为枯木逢春,起死回生,精神得到了一个气象一新的状态,所以脱胎换骨视为重生。 后一句‘绾绾绞枝逆风缠’,视为苏眉心思细腻,亦如三千长发密密麻麻纵横交错——逆风缠,只怕是说苏眉昔年情非得已,有那言不由衷的苦楚,只是奚夜妖帝避重就轻,三缄其口,所以当年的事也是扑朔迷离,阡苡不好评价——但不客观的说,阡苡大约还是相信苏眉性情中人,不至于真的像奚夜妖帝所说的那般忘恩负义。 故事是这么一个故事,而世人皆是注意到了中间那跌宕起伏的壮观场景。 阡苡站在世人角度来说,当年的事就是苏眉冒着天下的大不敬,仿佛挑战似的,吸引了许多‘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所谓正派人士前去砸场,结果发现平素有许多所谓刚正不阿的人正好在里面孜孜不倦的凑热闹呢,于是乎一来二去,半推半就间,便有一些所谓‘直来直去’的‘正人君子’们成群结队的来比休闲娱乐,与人高谈阔论,讲天文地理,说人生理想——转折便是,眼看着这越来越多的人接纳了这原先一直被自己‘高风亮节’,还大肆批评,一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地方。 便是自相矛盾,于是乎,仙人们心照不宣自己先承认了曾几何时自己观念过份古板,以至于差点贻笑大方,以此谦虚,来退一步且海阔天空——结果自然是好的,仙人们都心照不宣了,自然也是顺着台阶往下走以免成为最突兀的一个。 由此可见,也是显而易见,随即人们欣然,谈笑风生喜笑颜开之时便互相原谅了对方,对外还名其名曰:‘活到老学到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乃心胸广大,幸也’。 阡苡站在自己的角度说,简言意骇便是——其实苏眉大张旗鼓在仙界这种古板刁钻的地界上开了一个惹万众瞩目,搅得满城风雨的梨园并非是亦欲以挑衅来哗众取宠,以横冲直撞毫无章法来攻人不备。 反而是心如死灰,不情不愿,但神旨在身,难以抗拒,所以领命办事罢了。 那段期间岁辰其实时常消失,除了四处奔波,偶尔回仙都中与甯宸还有奉凕小聚,其余基本都在这梨园中——此算是陪苏眉看善恶有报,也是自己在看缘起缘灭,反正无上主宰什么都说沉默寡言,而苏眉日复一日,仿佛是在看‘水月镜花’与‘猴子捞月’,慢慢的,她便明了白雾里看花,水中捞月的美好。 至于无上主宰岁辰,大约还是感慨无限……这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缘起缘灭,人聚人散都是命。尤其是造化弄人,这阴差阳错从未停歇过,便是悲欢离合也是这世间最直接,最为真实,最难能可贵的美好,竟半点不由人。 其实岁辰也想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却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说着,阡苡也困惑起来——方才,奚夜妖帝主动提及男女平等,当真算得上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奚夜妖帝与阡苡默契十足。 毕竟阡苡也才在心中鄙视奚夜妖帝光说不做假把戏,奚夜妖帝就搬出双尊来说话了。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奚夜妖帝所用的称呼,可谓郑重其事——‘业(红)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翊屿’,还有‘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始天尊渊戈’,这两堪称‘面面俱到’的尊称——可不?煞有其事,竟直呼神只之名,当真算得是上‘小题大做’了。 这除非以神只的名义下发誓,否则断断没必要这般如此。毕竟,也不说神只之名有多金贵,但奚夜妖帝实打实是个晚了不知道多少辈的晚辈,无缘无故直呼先人名字乃大不敬也。 阡苡自己对外人形容双尊时,平淡一点叫‘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而一本正经的时候也只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 还有奚夜妖帝话里话外特地说的是‘业莲’——这中因由是因为阡苡解释过,正解确实不是红莲,而是业莲。 一开始虽然凤凰始天尊不算作奸犯科,但业并非业债一说,还有基业也是业。总归,是后来凤凰始天尊自己无恶不作,所以心虚之下欲盖弥彰,自行改成了‘红莲’。 关于这点,其实应龙始天尊没意见,按照当年的情形,只怕凤凰始天尊改了他自己的名讳,他都不见得介意到哪里去。 至于无上主宰岁辰——岁辰虽然昔年依稀嫌弃过凤凰始天尊这种类似‘自作聪明’的行为,可到底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又不是替他自己改,所以,嫌弃归嫌弃,并未心存芥蒂。 ——意思也就是,此番奚夜妖帝突然将昔年往事抛出来估计也只是为了铺垫之后——奚夜妖帝确实与阡苡一想‘心怀天下’,固而什么都可以理解,但也只是单纯的理解罢了,在也怎么透彻深悟都是不痛不痒的回应而已。 奚夜妖帝煞费心机为话题‘写下伏笔’,随即平铺直叙,看似直言不讳,但是却要阡苡在这三言两语的叙述中自行找到乐趣与玄机。 ——奚夜妖帝此番的意思是,自己并非只是向往白岙帝君推行人人平等,反而是从神只的身上看到了,此乃一个必然的趋势,而不是某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觉悟了得。 并且,在此之前,奚夜妖帝非常聪明,说着白岙帝君,又突然拿白屹大帝出来,作为承前启后的转折,尤其特地阐述的那一句——白屹大帝说,‘曾几何时,也许是一直在午夜梦回意乱神迷之时,我念念不忘,见过一名动天下的女将军,骑高头大马,红衣踏雪惊鸿而归……’ 又以神只层层递进,把话题引向绾青。 仙界的‘太阳宫’和‘月亮殿’,阡苡是知道的,原是基于感恩光明存在于世——秉持‘饮水思源’的立场,仙界的人建造了两个宫殿来形式主义供奉太阳和月亮。 此事是好是坏阡苡不做评价,但奚夜妖帝说的是——绾青曾经是太阳宫中谋事的仙子,因为机缘巧合下被奉凕碰到,所以,便收了为徒。 这倒是没什么,可按理来说当时奉凕因该不大,所以为何非要收绾青做徒弟呢? 奚夜妖帝想表达的合该是这个才对,另外,也算上一石二鸟,亦欲提醒阡苡赤池魔帝小时候就经常往太阳宫去,没准赤池魔帝从小就知道些什么。 之后,奚夜妖帝更加高明的是自然而然借绾青又暗示白岙帝君以权谋私——话也倒是中听——白岙帝君与绾青非亲非故,但是早年间因为念及绾青与奉凕的关系,所以白岙帝君格外都绾青照顾。 这听着是波澜不惊,仿佛风轻云淡。但这也是奚夜妖帝的高明之处——奚夜妖帝表明的是一开始白岙帝君就意气用事,而现在,有目共睹包括也一清二楚的看到了白岙帝君偏袒与包庇这位遂阳将军绾青的种种行为。 不过就是好在绾青还有自知之明,没有低调,所以才没有成为第二个妗荷——可谓当真是‘树欲静风不止’,绾青有意低眉顺目过日子,但白岙帝君的偏袒之心昭然若揭。 凸显的自然也不再是白岙帝君以权谋私玩忽职守,甚至是意气用事,反而话里话外都是在很委婉的暗示白岙帝君就是烂泥扶上墙,当不了这个帝王。 阡苡想到这里又是好一阵感慨万千。当真是一时竟不知道该情何以堪。 奚夜妖帝行为…… 确实一言难尽,以往许多东西阡苡不能言传,只能意会,而如今许多事即将来临,合该报团应对的时候,奚夜妖帝却突然一反常态,从中作乱起来。 ——便是还有一点更加不容忽视,奚夜妖帝这个人不冷漠,倒也不怎么喜欢说废话。奚夜妖帝接二连三的顺着‘杆子往上爬’,如今差不多高居不下,没个台阶往后退回。 但阡苡瞧着奚夜妖帝仿佛不知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便难免忍不住想要提醒下。“奚夜妖帝将得故事的生动精彩,小女子听着不免已经算是‘大开眼界’……然后呢?” 阡苡态度斩钉截铁,意思希望奚夜妖帝有事说事——而奚夜妖帝听到那个‘小女子’时,难免气馁一时茫然无措。随即,奚夜妖帝恍然大悟,心领神会,接着说: “并非奚夜诚心挑拨离间。奚夜不妨直接为圣恩主整理顺序。 彼时是苏眉在妖界搅得满城风雨——然后流窜魔界隐姓埋名——之后又被白屹大帝召唤到了仙界——接着白屹大帝血洗上三界,认罪伏诛被扣押后的又是很长一段时间后,苏眉莫名其妙又脱离仙界去到魔界。 ——那夜人尽皆知……白岙帝君夜闯了极乐城,不幸身负重伤,败兴而归。” 奚夜妖帝说完毫不犹豫的停止说话。 阡苡忍不住好奇,“然后呢?说你知道。” 奚夜妖帝脸上没有笑容,只是淡然说是,“然后一言难尽……奚夜实在不知道如何下口,才能显得自己并未曾敷衍。” 阡苡闻言便不说话了,静默了许久,一撸袖子直接伸出一只手竖双指压在奚夜妖帝额头上——奚夜妖帝眉心微动,甚是坦然,但与阡苡接触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隐约是主动臣服的欲望,奚夜妖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崇敬所致,反正玄妙得很。 阡苡只是解释,“并非本座不近人情,方才确实是本座赶鸭子上架,毕竟奚夜妖帝自己说了许多事情云里雾里,自己都看不透呢……所以未免奚夜妖帝这烦恼,本座只能得罪了——奚夜妖帝无需惊慌失措就是了,好的坏的,本座看到什么算什么,至于……后果,本座素来自己是奚夜的靠山,身而为神只从来不敢轻言放弃,所以看过了这件事就罢了不会再有任何下文。” 奚夜妖帝没有坐以待毙,只是自己主动说,“奚夜一早说过,命至少有一半是属于圣恩主的。如今更是问心无愧,所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有幸逃过一劫,圣恩主弃奚夜不管不顾,或者推奚夜下万丈深渊,这些都无所谓,奚夜受着就是了。” 阡苡本不该受到影响——而奚夜妖帝确实淡定。 随即阡苡撤了手,又垂袖乖乖站着,随即无可奈何说,“既然你不愿意本座自己查看,你说吧,真的假的,至少让本座知道一个梗概就是了——本座承诺不在多言。” 奚夜妖帝没在推托,一副公事公办的无奈着,说是委曲求全,又忍辱负重不为过——这点阡苡确实意想不到,又观望片刻,期间灵光一闪脑中有个疑影,莫非是奚夜妖帝终是过了那一时兴起的胡闹,自知失态,也冷静了? 奚夜妖帝从容不迫,态度不太客观,但不加掩饰,“有传言称白岙帝君其实当夜找到赤池魔帝时,只观赤池魔帝那副有恃无恐的慵懒模样,便知道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甚至,白岙帝君不假思索便可以说完全猜测到苏眉在魔界的藏身之处,便直接出门,往极乐城另一边去。 那次夜行极乐城,白岙帝君实打实吃了那些机关的苦头,有一说是若非赤池魔帝现身停止机关的运行,只怕白岙帝君得命丧当场。 ——从此极乐城的威名更甚。 而确实那极乐城不好闯,赤池魔帝料定本座不会往外张扬——直言不讳告知过本座——那极乐城背后的主人,实际上就是白屹大帝! 而绝非后来世人捕风捉影盛传的苏眉。 不过传成这样,想来也是势力内部的默许,甚至‘出谋划策’。 实际上苏眉不过是极乐城中管家似的存在,所以极乐城中…… 奚夜妖帝说着支支吾吾起来,一派‘自惭形秽’的做作模样,又道,“众所周知极乐城中有不少仿佛‘孔雀’的图腾。当年知情者缄口不言,而本座同样守口如瓶。 假装与世人一样懵懂无知——只猜测那图腾怕不是孔雀……” “既然世人传说那是孔雀,奚夜妖帝便当那是孔雀。”阡苡闻言泰然处之,事不关己的模样应对自如。只是,随后又高高挂起的告知奚夜妖帝说:“奚夜妖帝此刻的脸色活像见了厉鬼一般的晦气,何须如此? 有些事本座自己就是知情人,固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本座自然不会迁怒于人,更不会迁怒于你,本座说过要你好好说着,自由自在的活着。 奚夜妖帝且继续说。奚夜妖帝知道的本座曾经说过——私底下奚夜妖帝与本座说话自可三缄其口,但若是奚夜妖帝敢骗本座一句,必定身首异处——如今,事与愿违那么奚夜妖帝也只当没听过这句话,带着你的立场放心大胆的说就是,本座自会权衡。” “那苏眉一直藏身极乐城中,具体行踪不知,但算得上是逍遥法外。白岙帝君拿她没办法,便只能作罢。如此平静许久…… 故事一转——下一个粉墨登场的便是妗荷。 曾几何时,白岙帝君广邀整个上三界中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去到仙界清谈要事,左右去了才知道,这般兴师动众,竟也就是签署边关停战协议这种‘光打雷不下雨’,不痛不痒的小事——然而那次受邀仙界一游,春光正好,妗荷仙子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湖畔亭台边藕花深处,半椅石壁半戏水,当真惊鸿一面惹得红尘滚滚,扑面而来。 ——便叫去往仙界那些叱咤风云的客人交头接耳赞不绝口说——超凡脱俗惊为天人。 其实,妗荷与白岙仙帝相识得早,这点本座当时就一清二楚。 但彼时,白岙帝君却一脸如若初见的矜持着——本座便知道此事不对。 大约溪榆吧。昔年溪榆爱慕白屹大帝,听说白屹大帝颇为尊重苏眉——“那句‘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大约便是白屹大帝写给苏眉的……” “实际上无上主宰岁辰这两句感慨所指并非苏眉——本质上‘白屹大帝岁宸’言语中所指的就是苏眉。 若要理解确实麻烦。 但是白屹大帝留这句子的时候大约心猿意马,有些情不自禁。所以,此诗赠与苏眉,但却不完全是根据苏眉的形象有感而发。 本座的母亲走到哪里都是鲜衣怒马红红火火,而本座的母亲又长年游走青山绿水之中,感受最直接的风花雪月……”阡苡说着话音戛然而止,随即提醒,“但若奚夜妖帝对外人提起……” 过往 奚夜妖帝本是匪夷所思,但听阡苡说完便知道了,原是心有所思便有所想,这一切合该归结于爱屋及乌罢了。 为什么是爱屋及乌呢?奚夜妖帝记得阡苡说过,这朱雀一族原本是无名的鸟儿,误食了凤凰浴火时掉落的五彩翎羽所以变成了赤色鸟儿,名‘朱雀’。 而朱雀素来也是不加掩饰的对外界声称自己是凤凰族的后人。这点凤凰承认,阡苡也无话可说,至于无上主宰岁辰对双尊心中有愧,自然会爱屋及乌。所以,大约阡苡想表达的意思是白屹大帝并未曾将苏眉当成‘外人’,所以才会多加照顾。 也因为没有当成外人,所以才会不加防备的说出‘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绞织逆风缠’这种意味不明含糊其辞的话来。但确实是对苏眉的感慨,仿佛……仿佛可以生动的这么说——此乃睹物思人罢了,而对比起来苏眉差不多等同于一个可有可物件。否则,阡苡没必要特地说明这么久——换而言之,当年凤凰始天尊……奚夜妖帝不敢往下说,往下说了是大不敬。 阡苡淡然处之,瞧着皓月满盈似乎正空虚——也只是波澜不惊与坦坦荡荡的说了一句,“并非本座的母亲红颜祸水——她是神,却有心,人可以自由自在,尤其是在与神只并肩的时代享受太平盛世,而神或多或少因为身份而有所拘束,便是爱在心中口难开,才使得岁辰与渊戈有了可乘之机。应龙神渊戈是本座的父亲,本座并非揭短,而是就事论事——这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互相吸引,而本座的父母不是罪人,他们不过是有自己誓不罢休的执着所在……” 奚夜妖帝闻言之后未曾有什么表示。 奚夜妖帝又冷静说,“那‘西府海棠长兴盛,粉妆玉砌娇百媚。逆风盘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必定是白岙帝君亦步亦趋,学着白屹大帝写给苏眉的…… 为何如此用词本座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这诗白岙帝君念到何时便说明她对苏眉记挂到何时。而并非是是人所说的,写给妗荷的,虽然是粉妆玉砌,但说白了苏眉也是女儿家,擦脂抹粉正常不过了,再者说——这诗已经直言不讳了,西府海棠长兴盛。西府海棠必定是指妖界,虽然妗荷也带过——虽然妗荷与苏眉都是风华佳人,但风韵犹存乃是形容苏眉的,妗荷是当代的绝代双骄。 再者说,粉妆玉砌娇百媚,这句话就有意思了,媚者,千娇百媚也。而妗荷恃美扬威,张扬跋扈,媚是完全说不上的…… 下一句……” 阡苡恍然大悟,“奚夜妖帝意思是想说…… 白岙帝君上次念叨这诗时,本座无意之间听到,是在本座一开始出现在妖界之时,当时奚夜妖帝得本座授意,大张旗鼓的结拜入赘的仪式上,那日妗荷行刺本座之时,白岙帝君嘴上念念有词,”阡苡耸耸肩,不以为然又道: “奚夜妖帝现在提及,意思便是?便是以外想言传意会告诉本座一个证据。一个可以承前启后至的关重要的证据——白岙帝君对苏眉的感情特殊。 白岙帝君儿时的处境,本座并非一概不知,想堂堂的红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翊屿一招失足来到人世间,后以天下无双的凡人身份重回世人目光中,但事实上就是连不知情的朱雀家族都将母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还不算怎么个毫无章法的乱世——至于现在,这浑水到底有多深只怕奚夜妖帝自己都说不清。不然也不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就是。 而白岙帝君碰巧又是在王权交替变更时突兀的出现世人审视的目光之中。 这样的条件下,白岙帝君怎么可能独善其身,想世人谁不希望自己才是那个一飞冲天的——这么说也不对。世人说是欣赏脚踏实地,但脚踏实地的都是少数,但叫着自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人是大多数。 可不有趣?和贼喊捉贼也没有差别的——还有一点,贼喊捉贼是为了混淆视听,搬弄是非。而人们对白岙帝君心中不满也是因为自己心目中其实羡慕白岙帝君的。 奚夜妖帝已经说的含蓄了,白岙帝君父母在时,权力就已经走向衰落的方向——奚夜妖帝含蓄惯了素来迂回曲折,但简言意骇,其想表达的问题就是白岙帝君小时候因为父母的原因收到了许多莫名其妙不公平的待遇。 稚子无辜,但愿望了白岙帝君一个不算冤枉。而白岙帝君落得这样的下场视为活该,谁让他那么幸运正好是个王子呢? ——这便又涉及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毕竟许多人也只是想法中天下第一当仁不让,实际上碌碌无为翻身无望。所以笼罩在这羡慕嫉妒与耿耿于怀下的产物,便也如此的丧心病狂。 许多人需要不是什么困境迎难而解——有一个事实不得不正视,便是认识白岙帝君的人,在卑微,也是个长命百岁拥有无限可能的天人——而这些人对白岙帝君恨得愤愤不平,本质上说不是因为垂死挣扎,无处置身,反而就是因为自己有了一定的立足之地,所以才会有空‘咸吃萝卜淡操心’。 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想一时迎难而解,改变自身困境。 反而是因为他们都想成为尊贵的王子,不劳而获,固而才会这般耿耿于怀,孤芳自怜,且这些人还有一个通病便是仗着自己弱势营造出一种类似两袖清风的状态,而状态上升便等同于高风亮节,如此,站在道德伦理的制高点毫不留情的发泄自己的怨气,最直观的方式便是大义凛然的将矛盾引向白岙帝君与奚夜妖帝,甚至是赤池魔帝。 那么这种矛盾有没有意义呢,自然是有的,这不过顺应文明发现出现的负面情况。人们不思进取,反而怪罪天道无情——这便也是时代发展的无情之处,天生我材必有用,而江山英雄出我辈,素来都是只有源源不断孜孜不倦的,这种趋势下势必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 有趣的便是中间的那些浪花儿呢? 他们自然是没有被拍死‘沙滩上’,但这群人也不见得是什么所谓的‘乘风快浪’,反而是因为世间存在的,所谓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一法则的逐渐更替,固而显得他们地位非常被动,说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没什么问题,是的,确实非常被动——这便又造就了另一个基础,‘居安思危’。 居安思危也只是隐约的,并不是那么直接,堪称‘横冲直撞,轰轰烈烈’的那种表达。 这些人虽然是‘即将拍死沙滩上’,目下就是尚且有力气苟延残喘,但若有些人就是死鸭子嘴硬,且装模作样不当回事,只当自己是那‘舍身赴死’的‘英雄豪杰’,最后好一番大动干戈的反抗无力,所以‘悲壮留史’——这种情况的发生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都快死到临头了,许多人看清了未来,或许许多人自己就会把身死置之度外了,还美其名曰‘早死晚死都是死,此生不枉人间行。’ ——说白了,有道是,‘不成功,便成仁’,这便是杀身成仁的典范,只是表达没那么直接,亦算不得平铺直叙。自然,都到了这种份上,尚且安居乐业的人也不会真的不近人情,连这点自由都不给。 事实上,这些个愤世嫉俗的种种呼声一但集结,慢慢的‘掷地有声’,仿佛‘震耳欲聋’,如此才会惹得许多人不满,这便是所谓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灾祸乃做。 理论上这些人不值得同情的,他们花大把时间怨天尤人,自己却不想办法精益求精,反而一直迎难而上的人如今至少耀武扬威,大小也是个人物了。 另外,毋庸置疑,这些稀里糊涂的人自己都没活明白呢,便如此混淆视听,亦欲动摇纲纪人伦,固而,活该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对此,奚夜妖帝尴尬,忍不住咳嗽一声,似笑非笑说,“圣恩主英明,松紧有度治下有方,所以,一早出于安抚人心,也为了给奚夜一个交代,便直接抬举奚夜,与奚夜缔结……” 阡苡回神先是莫名其妙,懵懵懂懂问了句,“什么?” 奚夜妖帝笑而不语,阡苡逐渐清醒,但还是有几分束手无策的慌张,若有若无冷淡问,“什么。” “没什么,”奚夜妖帝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曾拖泥带水,且奚夜妖帝笑容还挂在脸上,不曾有一点消退,也没有任何一点得寸进尺的加重。 阡苡恍然大悟,“本座实事求是,即便专研得深入了,叫奚夜妖帝也共享探索的结果,不是挺好的吗?叫奚夜妖帝知道自己与本座从来不分彼此,知本座所知,想本座所想——想来,也只有这般唇寒齿亡,奚夜妖帝才会安心就是了。” 奚夜妖帝自知辩解无用,便没有多言,只是瞧着阡苡自惭形秽却假装若无其事,实则欲盖弥彰,算得上是强词夺理,并且,说完冷静了阡苡自己都会觉得无地自容。 事实证明,阡苡确实慌张,但还要故作从容淡定的样子。而阡苡左右为难半响,赶紧站出来自己主动解释说,“不是因为想到这些人为难白岙帝君而恼羞成怒。但这些人确实合该落得‘天人共愤’的下场。遥想昔年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始天尊渊戈穷奇一生精力,只为了告诉世人们一个道理,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这些人,日复一日只是嘴上仿佛‘得理不饶人’,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愤愤不平,固而叫他们彻底荒废度日,然而这其中错失的岂止是风花雪月,还有大好前途呢。” 阡苡言辞犀利,态度也强硬得很——但奚夜心照不宣,什么都不说,就当左耳进,右耳出的耳边风了,并不在意。 阡苡有样学样,随即与奚夜妖帝一般,先是轻描淡写做下铺垫,随即感慨万千似的说,“这白岙帝君的背影与本座的父亲确实相像,是本座的不对,竟这般儿戏……” 阡苡的辩解奚夜妖帝听出来了,不说真沉几何,但到底是辩解了,如此。便也没有必要一直揪着不放。 随即奚夜妖帝一笑置之,喜笑颜开道,“可以理解。毕竟圣恩主对于父母的记性也只是在无上主宰岁辰为您打开的时光回廊中粗略一瞥见。” 阡苡不悦,凶神恶煞质问了一句,“您?”说着,更是火冒三丈语气不善又问,“奚夜妖帝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您都用上了,莫非奚夜妖帝如今觉得自己根深蒂固,于是乎想与本座分道扬镳——还是说,奚夜妖帝觉得本座这些年都亏待你了,所以惹得你心存芥蒂,非要与本座闹个不欢而散?” “不敢,”奚夜妖帝诚然,这确实是实话。随即与阡苡一本正经继续说,“白岙帝君的处境,世人皆知,这位并非养尊处优的王族子弟,反而是夜色中盛放的花朵,坚韧而不屈不挠。 白岙帝君少年之时,苏眉长久尽心尽力的看护,固而,使得白岙帝君一直感恩戴德。 甚至,不用本座在这里绘声绘色的搬弄是非,但圣恩主自然可以理解……” 阡苡摇了摇头,瞧着奚夜妖帝那般故弄玄虚的模样,非要高深莫测似的,几番欲言又止,“奚夜妖帝何必故作姿态? 须知,这般摇头晃脑,油嘴滑舌似的模样,一度叫本座误会,竟以为不知道是哪里来了一个市井街头的毛躁小子。 本座实在难堪,不知奚夜妖帝觉得自己是否当真体面? 然而,自是没必要奚夜妖帝非得提着耳朵,三番五次的与本座言传意会,本座才会恍然大悟,原来这苏眉与白岙帝君二人竟是这般亲密无间。 且,本座知道,白岙帝君将苏眉视为养母——仿佛是因为妗荷也是长在苏眉膝盖下,于是乎……所以,即便那次妗荷行刺波及到白岙帝君,但事不关己,总是‘高高挂起’,白岙帝君也只是冷眼旁观,幸灾乐祸。 然而归根结底,白岙帝君不曾为难妗荷,便轻松的推托胸怀光大,随即不痛不痒的轻易放过……大约也只是是这个意思吧?” “肯定是有这个意思,”奚夜妖帝信誓旦旦,“但白岙帝君与妗荷…… 白岙帝君与妗荷可能也还有别的恩怨在里面,这中还未查明,本座不敢多说,以免搬弄事非。 不过本座自以为是的说法是,白岙帝君与妗荷是不可能儿女情长的。 因为……怎么说? 白岙帝君对于自己似乎有一种类似‘誓不罢休,至死方休’的严于律己,那种归束,大约还可能也是一种偏见。 便是提现在白岙帝君对自己身边的人——就像,臭名昭着如同赤池魔帝一般。 而赤池魔帝是否真的臭名昭着其实都不要紧,说白了,只要白岙帝君有心呵护遂阳仙子绾青,亦由衷觉得绾青是自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师侄,那么白岙帝君那就一定像个体贴稳重的亲叔叔一样对绾青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另外,除非赤池魔帝自己一定也不愿意自己这位爱徒绾青被白岙帝君特殊照顾。 否则,能袒护的,白岙帝君身为长辈必然是袒护到底……本座,也说不清楚,你以为魔界与仙界开战是为何……不是无聊,而是赤池魔帝在无形的对外宣布他随时都有对外宣战的资本所在,固而神气十足,特别高调。 至于矛头嘛,不用推敲,亦毋容置疑,肯定不是水火不容,焦灼许久的仙界,反而是目下尚且是置身事外状态的妖界。 所以,赤池魔帝特地大张旗鼓的惊扰仙界,实际上只是无声的宣誓着自己与仙界的关系亲密无间。 ——赤池魔帝又素来不在乎名分,如此,自己当了恶人,也还顺手捞了白岙仙帝一把,如此,一来不仅加固了白岙的威势,也展现了白岙帝君治下有方,竟带着仙界从百废待兴,瞬间变成了一个兵强马壮,足以撑起一方天地帝王。 白岙帝君确实是治下有方,尤其是四使家族之人从旁协助,便更是显得‘如虎添翼’,竟仿佛‘一骑绝尘’,扬长而去,叫本座‘望尘莫及’。 其实,这般兜兜转转,简言意骇就是赤池魔帝连手白岙帝君,故意折腾得大费周章,如此杀鸡黑狗看,也是给本座脸色看……” 阡苡回忆起自己出入风满楼那夜,隐约之间本来想说些什么……过后,突然冷静道,“这个本座素来是知道的。一开始便知,只是本座素来也是不曾言明。 说起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这二人,本座刚见到之时便发现他们虽然是,喊打喊杀的模样,而本座瞧那……‘大水冲了龙王庙’,十分热闹,便幸灾乐祸了一会。而之后,本座说起让他们狗咬狗,尽兴的打一架——事到临头,这二人便又蓦地悬崖勒马停手了。 奚夜妖帝之后虽然先行带本座离开了,但有一点,他们心照不宣闹成这般,不欢而散的模样——脚底的沙石却告诉本座,他们面不合心合,左右不过是换个地方,又继续凑到一起,唇诛齿叽去了。” “是了。以此类推,如果白岙帝君一开始若是真的喜欢妗荷——甚至如同外界传言一样,亦欲与妗荷缔结成为结发夫妻,那么,一开始的时候白岙帝君又怎么会打算封妗荷为公主呢? 公主不管怎么说都只是帝王的手足,并没有任何一个宠妃可以谋夺她的位置,须知,乱了人伦,常理在仙界是实打实的死罪,千刀万剐的不为过。所以,即便白岙帝君与妗荷一开始并非亲兄妹,但这秽乱传出——而白岙帝君其实压根无法如同白屹大帝一般只手遮天,甚至,还会被白屹大帝坐下的忠臣一举推翻下台……其实,言而总之,总而言之,本座不认为白岙帝君会喜欢妗荷,而是——所谓的利用说不上,但二者之间的合作绝对是有的。” 阡苡闻言没有多评论什么,意味深长说,“本座却也听说过,仿佛时至今日,妗荷也一心系在奚夜妖帝头上呢……” “是,本座承认,”奚夜妖帝对此供认不讳,接着,从容不迫的便简明扼要指正: “这便是本座也听说的,妗荷意在本座,本座问心无愧就是了,并非妗荷喜欢本座,而本座合该与她举案齐眉,至于世人作何感想,更是无关痛痒。 且世人的流言蜚语本不可信——尤其是,面对圣恩主的时候,奚夜妖帝不敢不,坦白从宽,昔年抗拒从严。 本座,敢于承认自己昔年‘别有用心’,并且,一味的接近妗荷且从她那里听到了许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例如,前面奚夜与圣恩主所说的——妗荷宣布将脱离了仙界。 圣恩主,必然知道奚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圣恩主冰雪聪明,自然可以理解,上次仙帝特来拜会,劝说本座赐婚,本座还以为捡了便宜,卖了,白岙帝君一个人情,谁知后知后觉发现白岙帝君实在高明,竟玩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如此一来,既解摆脱了清弄,又让我好亲戚熔琦找到了好归宿……须知,魔界那些个凶神厉鬼可时常陪伴赤池魔帝身边,与之抱团,所以又怎么会轻易的出来拈花惹草?如此,熔琦那颗躁不安的心便是放在了仙界…… 本座也是有朝一日想起来,熔琦时常对四位女将军品头论足,说:撇开八竿子打不打得着,苏眉实在老龙钟态;而乐瑶绕来绕去还是亲戚,也是个眼高于顶的;那清邪太过冷艳决绝,活像寡妇;唯有遂阳将军……绾青,赤池魔帝的掌上明珠,白岙帝君眼前的红人——白岙帝君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曾打听到,所以怎么可能不防? 老态龙钟 这位熔琦特殊。他当年确实也过份,因为,乐瑶就算了,而苏眉他怎么可以贸然提及,毕竟苏眉也是长辈,本座都不敢多说什么,自然轮不到他来置喙什么,然而问题就是苏眉品行在差也不会与熔琦举案齐眉,固而熔琦这种行为叫什么?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为过。 自然本座知道,其实熔琦的罪过不止在这些上面。熔琦说他是直来直去也可以,说他年少轻狂也没错,总之凑在一起也逃不开一个自视甚高,目中无人罢了。 但是熔琦再是臭名昭着也是妖界皇室的成员。 大约是本座解释复杂,固而圣恩主也不一定能理解这里面最直接的意思——也就是说,熔琦不一定能手握重权,但此生只要不起兵谋反的话,必然是风光无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若有仙子嫁给他又代表了什么? 便是即便不是甜甜蜜蜜,但总归是高枕无忧。 何以见得? 兹事,主要是因为熔琦‘洁身自好’,于是乎,在这般‘高风亮节’的奠定下——人家熔琦要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遂阳将军绾青,或者是一人独大的云水仙子清邪主动倒贴,适才愿意半推半就,从了就是。 而普通混得已经算是风生水起的仙子,熔琦压根看不上的。 就比如,熔琦昔年‘勾搭’,就是沾花惹草,风流成性打算‘勾搭’妗荷,而被妗荷高调拒绝,时常嘲笑——熔琦其实不怎么在乎,妗荷虽美,但是并非风情万种…… 此事不好说,还望圣恩主原谅奚夜失言之过——也就是说,妗荷因为当年没有成为公主,所以,对于熔琦而言,能勾搭,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带回房一暖枕榻。然而不能勾搭也罢了,反正还有前仆后继恨不得……”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面色尴尬,正盯着自己欲言又止,不知所措,且眼睛一眨不眨。阡苡见状别过头去,无奈叹息,“好了好了,意会就成,免得奚夜妖帝一描述,不用绘声绘色都得成活色生香的春宫在现。之后呢?但妗荷若是公主,仿佛也是奚夜妖帝先行挑选,这才叫门当户对,而除非奚夜妖帝无心这个女子,适才轮得到熔琦来觊觎。 合该如此才对?” “诚然,”奚夜妖帝瞧着阡苡尴尬,主动别过头去,免得相顾无言。之后稍微停歇,又道,“自然是本座先选……天界有明文的规定的,每届帝王同期只能有一位公主在位。 本座在与圣恩主解释一下,就白岙帝君这种情况的话,非要坚持将妗荷抬举成公主,那么妗荷便也一定是公主。 就是那种有名有份的公主。而不是说说而已。与常规的公主是乃一样的地位——然而人家熔琦聪明绝顶,并非也是傻得稀里糊涂。且不说,妗荷脾气差劲,凑上熔琦这种同样嚣张跋扈的人,势必真的水火不容。 对此起来其实遂阳将军绾青,还有云水将军清邪,甚至是刽子手砉夙使,与铁面修罗屠娇使这几位巾帼不让须眉,于是乎,即便是太平盛世这几位也是前呼后拥地位不见得比公主低了多少,至于若不幸生在乱世这几位势必一呼百应,完全胜养尊处优的公主一筹。” “这倒是。本座其实可以理解的,在天界之中公主的地位比帝后高,主要是因为帝后自己的权力就不大。不就是看着风光无限罢了,然而问题就是初来乍到的人们未曾入乡随俗,以人间那一套来衡量的话帝后合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拥有特权之人。天界的帝后没什么特权,与人间不同,人间所谓帝后不过就是臣子,而天界的帝后也是臣子,但天界几乎都是真的臣子且手上有自己的职责所在。而并非人间的所谓的‘开枝散叶’便是,恪守本分便是责任。 开枝散叶在天界只是次要,真正的帝后很有可能——比如乐瑶,若果乐瑶成为帝后的话,那么乐瑶便依然还是女将军。而世人尊她的话依旧可以叫她莹歆将军,虽然一般都是叫帝后——问题就是乐瑶并非‘池中之物’,不是一般人。” “这个例子倒是简单直接,叫本座直接领略了问题所在,”阡苡瞧着奚夜妖帝说完,仿佛又什么要纠正,只是不以为意的说,“本座知道,乐瑶本来就是女将军了,成为帝后之后公主便撼动不了他的地位,其实公主哪里是撼动不了的帝后的女中第一?公主实质上是无法与女将军比肩,才对。” 那么奚夜妖帝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呢?阡苡已经不想辩解了,有因必有果,且错一步步步错……这才是人生,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其实息息相关——这既然奚夜妖帝也对许多事有所怀疑,而改变了冥冥注定的结果,固而万一以后不幸的其实本质上与阡苡无关——因为,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奚夜妖帝与自己不是志同道合,固而非得唱反调。 这就是注定了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奚夜妖帝合该自行承受就是,总不能因为阡苡是神只,就合该大义凛然到底。 落世的神只其实与庶人并无差别。 这点阡苡很早之前就是承认了的。反而,没有庶人自由,还要接受许多莫名其妙的束缚,且身上肩负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天命。 阡苡对此早就已经是烦闷不堪了,但问题是阡苡压根不能退缩。也退缩不了,天命一但上了枷锁,便是穷尽毕生之力都逃脱不了的。 阡苡早就认命,但阡苡瞧着奚夜妖帝仿佛还待挣扎似的。其实奚夜妖帝本没什么好挣扎的,毕竟奚夜妖帝的命运不算穷凶极恶。真正命中跌宕起伏的是也不是白岙帝君,反而是赤池魔帝?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了赤池魔帝原本就是合该成为一统天下的那位帝王的人选,但是赤池魔帝对此仿佛并无心思…… 可能,阡苡也只是说可能——并非赤池魔帝一开始就风轻云淡。反而是因为预知天机,所以才会躲过这许多合该滚滚而来的劫难。 这些事阡苡不想置喙,毕竟阡苡不是不知道白屹大帝到底是谁,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明楼忠心耿耿。尤其是白屹大帝——合该是无上主宰岁辰忽然解风情,意识到自己当真是一个长辈,所以,对赤池魔帝也连带着关怀备至。 尤其是阡苡,阡苡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昔年若非无上主宰岁辰出手相救,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无力回天了。可笑的就是,阡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但没多久——其实是阡苡刚重生的时候,脑海中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信念,便是要天地回归正轨,然后天下一统。 这自然不是阡苡自己的意念。但是为何会有这么深的执念?这就简单了——加之,阡苡以死,但力量并未溃散,反而寄存在别人身上活了下来,一直代替阡苡冷眼旁观沉默的守护着一方平安。 这其实说明的就是阡苡‘命不该绝’,但不是说阡苡幸运,反而是不幸,死过了,却还要硬来面对掐指可算的苟活时日,届时,也用不了多久便是天下一统,而阡苡命丧黄泉,除了大义凛然的精神可能流传,其余,全部消失。 阡苡正这么想得入神呢,忽然之间奚夜妖帝又发声了。 阡苡想自己的事入神,一时没有理会到奚夜妖帝关注的神色。反而,只看到奚夜妖帝面色平静如水的说,“其实白岙帝君自己也有心防备。 诚如本座所说,虽然妗荷,遂阳将军绾青,还有云水将军清邪,砉夙,屠娇二人鄙视茯旻。但是,不得不说,天界过得有滋有味的女子多得是,多她们五个不多,少她们五个不少。 加之其实这一系列的问题主动权掌握在奚夜妖帝的手上,固而这些仙子许多人其实看似云淡风轻,甚至嘴上高风亮节,对茯旻颇有微词——但本座只是猜测,也只是一个难负责任的猜测——这其中心口不一的人本座也不知道是多少,但至少不可能一个都没有。毕竟,在天界摸爬滚打有多艰辛,这点想来是那些上过天的人都知道的。 而嫁给茯旻与天上掉馅饼有什么两样?只要知足常乐,风风光光嫁给妖界皇室的王族近亲子弟,之后享受荣华富贵,高枕无忧,未必过得会比帝后差多少。 毕竟帝后,或者是公主还要看臣下脸色,为此一直在周旋平衡的不少。而高贵夫人直接名利名利双收,且不用为生计为难,各种灵丹妙药妖界多不胜数亦可叫她们偷懒,勉强保命——还享夫君疼爱,受一方人民敬仰,地位不必帝后低三下四到哪里去……扪心自问,都是这种程度了,还有几个人会决绝呢? 自然这只是本座的猜测……” “奚夜妖帝逻辑优秀,本座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奚夜妖帝须知高谈阔论,光逻辑通顺没用。有道是‘凡事无绝对’,奚夜妖帝合该将目光放短,真正脚踏实地的考虑自己目下的生存问题。 其余,走一步看一步就是。奚夜妖帝着急无用,本座提示过了,奚夜妖帝合该另外一个还在逻辑范围内可能存在的问题所在,而不是一直重复,已知的问题,免得奚夜妖帝有朝一日马失前蹄当真是猝不及防,陷入被动…… ——奚夜妖帝这些年总是抱怨本座对你不管不顾,而奚夜妖帝需要本座含辛茹苦,像个慈母一般来言传身教拉扯你走出困境吗? 奚夜妖帝当真是不如扪心自问了,本座何以对你肝胆相照,总不会是因为奚夜妖帝懵懂无知?本座好先入为主,直接控制吧?” 奚夜妖帝沉默。 奚夜妖帝确实有些疲惫,并非是夜色浓重,伤了精神——而是奚夜妖帝突然意识到,自己与阡苡在这里漫无目的的争论不休,仿佛并无什么好处。 也不是没有好处就能说明问题,反而,出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结果势必一无所获。 并且只能加深合作者双方的矛盾突出,所以奚夜妖帝说,“此情此景,白岙帝君只怕是为了抵挡本座一颗安耐不住,总是见缝插针的心灵。 ——便是体现在,白岙帝君生怕本座那日闲来无事,突然一时兴起,替熔琦提起亲来。 大约仙界之后嫁给茯旻,这白岙帝君都还没有那么担心,唯独熔琦当真是白岙帝君看到头疼之辈。 为何如此?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熔琦是本座近亲,另外,若果是普通的仙子的话,白岙帝君身为一朝帝王,自然不敢大动干戈的留人了。 ——否则,这便是光明正大的得罪妖界上下了,若这般如此,只怕仙界上下也会颇有微词。一个不痛不痒仙子就可以解决的问题,自然是没必要闹得难堪抹不开面的程度。 这倒不是本座诋毁白岙帝君的功绩,诚然,白岙帝君推行的改变男尊女卑观念的计划一直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许多仙人早就对此有所改观了。 所以本座的意思是……是,若必要,便是若本座真的闲得无聊跑去提亲的话……其实,如果熔琦愿意和一个男子举案齐眉,他们仙界也会视情况而定——便是,若是墨江这种将军级别的人物,他们肯定宁可撕破脸来抱住自己人才。而,若是贪狼星君奉蓁这种人物,即便小有成就,但该入赘还是得风风光光的入赘了……” 阡苡听完,拍手称快,只是意味不明的叫嚣着,“含蓄含蓄,奚夜妖帝方才所言,生动形象,本座差不多也理解清楚了。”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有几分头晕目眩,大约也是松了口气,又继续有气无力的说,“白岙帝君什么都好,但就是怜香惜玉。而这一点,本座不愿意多言。 但白岙帝君的情况就是,虽然因为他仿佛又白屹大帝的支持——大约白屹大帝如今功成名就,成功退居了,所以方方面面都对白岙帝君有所愧疚。于是乎,白岙帝君现在确实算得上有恃无恐。但有恃无恐归有恃无恐,白屹大帝的倒台,其实也让白岙帝君认清一个事实,便是神通广大的兄长尚且如此,落得个墙倒众推的下场。 念念不忘 还别说白岙帝君自己如今尚且算得上风雨飘摇,没有那么树大根深……总之,这多事之秋才过去,虽说元气大伤也已经补回来了,但是有一点,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才是生存之道。 至于‘乱凑鸳鸯这事’…… 仙界挺矛盾的,因为仙界讲究虚心好学,鼓励人们大可‘有话直说’——于是乎,此事若白岙帝君若不拒,仙界内部必定人声鼎沸。 其实仙界那群臣子若真的找到一个理由,不留余地闹腾起来,白岙帝君倒也没那么手足无措。 只是,未免熔琦对比较弱势的遂阳绾青下手——白岙帝君鄙视熔琦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作风,所以大约也是实在不愿意自己这个徒孙级别的‘小乖乖’受到如此之委屈。 可不精明?白岙帝君从中作梗利用一个清弄,便解决了他的那一时三刻的两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奚夜妖帝说到这里,妖帝怒火中烧,兀自摩拳擦掌,半响后,气息压抑着冷静说:“而这妗荷一事无成,亦不知道低调做人,可谓臭名远扬,当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且妗荷昔年也不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 本座欣赏她的美貌,但并不贪恋,因为本座不是好色之徒。但妗荷就是盲目自信,才会以为自己美貌便可叫本座不顾一切接纳她? 说白了,这种素来喜欢‘损人不利己’的‘货色’,本座避之不及,又怎么会愿意与她共处一室呢?反正也就白岙帝君怜香惜玉好耐心。 加之,本座也是三番五次一直声明说过自己不喜如此强势之人,还是如此不知好歹的强势——换而言之,若本座非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留妗荷在身边。可不等同于,只恨不得妖界早日分崩离析,还要拉个活该来搅得翻天覆地,人心涣散? 本座自认为,天不亡我必有后福,自然,也为了报效圣恩主提携之恩,所以,是断断不敢作践自己的。” “那倒是大可不必……”阡苡一本正经,随即话锋一转,又追问说,“可是妗荷当年……” “当年妗荷差点成了妖界丹心阁的阁主。这点人尽皆知,对此本座自然是了然于胸,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昔年,也不知道妗荷到底是哪里抽风了,大约勾结茯旻,本座也只是说大约,反正本座知道此事只怕是…… 也就那样了——说难听点,茯旻未必不是用本座来做担保,信誓旦旦的将坑了过来妖界。也或者是妗荷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所以过来了妖界…… 最终——妗荷仓皇出逃,当时许是不知道带了什么惊天秘密。 而白岙帝君恼羞成怒拦下她,收回自己以符咒送出的修为。之后便放任不管。而妗荷呢……妗荷为入妖界,谎报军情,说是白岙帝君派出遂阳将军绾青去边界,便是亦欲让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将军,趁机与魔界走动,并且,魔界之中与仙界的掌权者已经是拟好了作战的方式…… 便是,届时,他们仙界以妖界珍贵药物,近来‘水涨船高’来作为铺垫——如此,白岙帝君也将抓住机会,亲自前来谈判,自然就是要本座一退再退,而若是谈崩了,那么便直接开战…… 妗荷昔年说得信誓旦旦,绘声绘色十分认真——差不多是声泪俱下的情况。 那般模样,合该怎么形容?便是就连平时对妗荷有诸多意见之人都为她发声,立场倾倒追随。反正形同玩偶,美人声泪俱下,许多人就甘愿放下成见同情起她来,并鞍前马后起来了……” “奚夜妖帝倒是断情绝义,否则……”阡苡没有继续说。 奚夜妖帝从容,“人各有志,本座一直不愿与妗荷为伍。 但当时的情况就是,只需要遂阳将军绾青遂往赤池魔帝那里走动得勤——便是一招里应外合,就可以叫妖界腹背受敌。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二界必定是心照不宣……本座半信半疑。 对此茯旻有异议,但茯旻聪明伶俐的借了熔琦之口转述,还添油加醋暗自制造舆论……这借刀杀人一事,茯旻得心应手。” 不久之后,白岙帝君真的单枪匹马来了妖界。美其名曰说是,说他们仙界有不少游手好闲之徒,修为不勤,如今面临灰飞烟灭——白岙帝君表达得含蓄,说是‘一旦天界之人死去,便与光同尘,不可轮回……’本座不言,白岙帝君又继续问‘可否降低续命的固元丹之物价,让那些即将灭亡之人乘着所剩无几的时光,好好再看看壮阔的大好河山’。 同理,仙界愿意增加笔墨纸符对妖界的输出量……白岙帝君孑然一身而来,没多久,本座身边的探子便报,以查明白岙帝君此次出行未带侍卫……而并非妗荷口中谎报的前呼后拥,且暗影潜伏。” 阡苡不言,神色冷冷清清,没个立场。固而奚夜妖帝叫奚夜妖帝察言观色后,好不忧心忡忡的又继续说,“白岙帝君也是如同本座目下这般忐忑不安。然而问题还是发生了——好在,本座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白岙帝君的这个请求。 ——妖界富庶,许多物资要来已经没用了,通货膨胀,这些货价连带着货物一起,都不值钱了。本座见机行事,又赶紧乘着白岙帝君一派欣慰,打听道‘是否亦欲对妖界出兵?’ 白岙帝君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过后追问细节,又立刻以自己兄长的名义发誓——‘兄长曾说,称王称霸,名动天下那一日怎么听都是好的,但若为此不择手段,而掀起腥风血雨,自会报应不爽。若我甯宸今日心怀不轨,奚夜妖帝自可去请兄长来主持公道就是了’……” 夜妖帝说着捂脸,十分尴尬,有些苦恼说,“确实,事实证明,白岙帝君那日真的只是过来商讨物价……事后我与他匆匆前往边境时,魔界与仙界依旧孜孜不倦、不痛不痒的扭打成一团。而妖界整装待发,围观阵前……” 洁白无瑕 阡苡闻言感慨万千,心中想着兹事倒也是……也是……也是‘干得漂亮’! 诚如奚夜妖帝所说,诚如奚夜所想(圈起来,这里要考)当年的时局确实是鱼龙混杂,而奚夜妖帝自己没看懂也正常。但奚夜妖帝最大的问题,如今面对面的与自己在一起,还要不留余地的乘虚而入,继续‘浑水摸鱼’。 所以阡苡有些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也不会丢弃奚夜妖帝于不管不顾就是——固而,阡苡现在十分头痛,当年的许多‘败账’旧事杂乱无章,而在这里面,奚夜妖帝不见得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让奚夜妖帝全身而退,显得‘洁白无瑕’呢?这才是阡苡无可奈何的问题所在。 说着阡苡想起来了,当年妗荷的阵营。妗荷的阵营貌似是白岙大帝那边…… 实际上阵营确实是白岙帝君那边,这中包括乐瑶,苏眉,墨江,云泽,洵芜,奕戈,奉凕,邪影,清邪,邪影,绾青——是的,包括绾青,但没有涵盖但清弄? 何以如此? 其实显而易见,便是绾青是赤池魔帝奉凕的徒儿,所以,自然是师徒一心。但清弄是个例外,清弄也只是名义上知道自己是青龙族中人,也知道这是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英雄家族,所以清弄一开始在耳濡目染下,算得上善良正直,于是乎有些天真无邪。 建立在清弄真挚单纯这种基础上,其实邪影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清弄,也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清弄来趟这一趟浑水,所以,故意有事些事情本是三缄其口,特地没有叫清弄一无所有,或者只是浅显的一知半解。 想当年白屹大帝,也就是无上主宰岁辰特地站在昆仑之巅,开启了时光召唤,固而算是开启了四使家族的终极使命…… “什么是终极使命?”奚夜妖帝拖着下巴,有些慵懒的问阡苡。 阡苡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想,所谓的终极使命,就是殊死一搏玩命之局…… “何解……”奚夜妖帝冷静从容,映衬着月光,姿色摇曳,叫人动容且沉醉。微风拂面,阡苡朦朦胧胧感觉似入梦中,但尚且有一丝理智在——有一瞬间阡苡想自己是否也是一样?但这么想的话,未免太过于模糊,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心中总有蜻蜓点水的感觉,竟惊起了一圈波澜,仿佛暧昧不清,缠缠绵绵的。(提前透露,正在交换灵魂。)。 奚夜妖帝的呼吸若有若无,似乎气悬一线,莫名其妙的正慌乱紧张着,惴惴不安。随即,感觉奚夜妖帝又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提到头顶,仿佛即将离开身体,陷入万丈深渊(万丈深渊要考,重点!),但无从反抗,只能坐以待毙,看着自己恍若心甘情愿的被别人束缚枷锁,并且逐渐动弹不得,失去挣扎的力量——这种感觉确实暧昧。毕竟奚夜妖帝很少(要注意很少出现的必要)会这么直接的与别人正面接触,是的,正如肌肤相亲,这般直接坦诚相待。 月光下,这种铺天盖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持续很久,随即大风过境,两个六神无主,心猿意马之人一个寒颤,又清醒了不少。 奚夜妖帝一笑,接了一朵桃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杯子。给阡苡倒上星辉月露,“此物来自仙界,圣恩主所赠奚夜,如今奚夜特地借花献佛——特地将此千金难得的宝物倒与圣恩主喝,此乃是醒神的绝佳之物……” “是了,”阡苡不苟言笑回应了一声,并未曾接过杯子,但已经精神抖擞,状态尚且生龙活虎。随即,若有所思又道,“既然奚夜妖帝知道这东西千金难求,自己喝着就是,本座这一时三刻也尚且还有力气活蹦乱跳。” 奚夜妖帝浅饮一口,心中有几分,不假思索,“如果说……如果说……原来……” 阡苡不以为意,有些不厌其烦的询问,“到底想说什么?” 奚夜妖帝冷静从容,若有所思之后,沉重的说,“白屹大帝岁宸曾几何时登顶仙界的昆仑,在那雪山之巅,召唤了四使家族,并且如同威逼利诱一般,不对这是直接的威胁,一个至死方休的威胁。(注意称呼变了) 所以,才叫终极计划,而这期间,响应到白屹大帝召唤的人…… 也就是说知道自己祖上身份的人都收到了——如果说,他们这么早就收到了这个计划。这其中合该包括邪影……邪影到底不算超凡脱俗,也凡胎俗子罢了,是断断不可能真的绝情寡义的,所以他对于清弄诸多事情都隐瞒,甚至不惜。” 奚夜妖帝言语戛然而止,十分决绝——而阡苡碰巧说时迟那时快,正好凑上了奚夜妖帝话音刚落,于是乎不以为然的笑着问一句,“不惜什么?” 奚夜妖帝胸有成竹,只是冷静的回答说,“本座见识浅薄……但此事实在玄乎,仿佛绝世的伦理悲剧,想必阡苡不经世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注意,称呼也变了) “本座再是不经世事,”阡苡十分配合,心照不宣一派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说,“小女子再是见识浅薄,就算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但到底是师从白屹大帝,算得上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并且,奚夜妖帝都说了,此事的问题是 固而,清弄为了逃过一劫,而把清弄推向白岙帝君那个阵营。” 阡苡确实诚实,言外之意奚夜妖帝是听出来了——确实是邪影为了保住清弄,所以将清弄推向了白岙帝君的势力范围,甚至眼看着清弄家伤心出嫁,而无一体贴,便导致如今两人背道而驰,简直就快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了…… 再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若真的只是如同综上所述的那么简单,未免也太片面了,令人索然无味。 此情此景,虽然说是花前月下并不为过,但花前月下也未必就得拿来谈情说爱。毕竟,太多的正事正在等待着处理,桩桩件件刻不容缓,所以,此情此景,这月色曼妙却也只是平白给一本正经的沟通增添了几分朦胧又诡异的色彩。 其实阡苡想说的大约是——邪影这份担当与勇敢令人佩服,但此乃,情理之中,不值得多震撼。重要的还是,如果,白屹大帝从四处奔波,将这些收到感应之人凑在一起的前不久,这些人便都感受到了使命…… 那么,甚至也就可以直接这么说——当年白屹大帝逼清邪天下昆仑。昆仑是神只安息的地方,天柱更是埋在这里面,无影无踪……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联,而当时的情况就是,四使家族聚齐了一个七七八八。但,邪影与清弄都流落在外,按照前例而言,此时此刻已经无所事事的无上主宰岁辰因该亲自前去‘请人’了。 但无上主宰没有去请人,也对此置之不理,之后,清邪莫名其妙的与清弄还有邪影二人别有用心却假装莫名其妙的‘偶遇’,自然而然的,相识相知又相逢……可不诡异。而更加诡异的是…… ——奚夜妖帝一下子震惊得不敢说出话来——因为,白岙帝君的邀请的拜帖是否太过于的‘机缘巧合’了?这中必然不是阴差阳错可以解释的。 还有当年,还原起来合该是古悦仙子渭遐天涯而死,之后蜕变成清邪,接着顺着白岙帝君的拜帖,踩着这个台阶半推半就——诚然,不带抹黑的说法就是所谓‘半推半就’,因为一边是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一边又是已知天命难逃。 ——确实,完全说不上‘欲迎还拒’,顺着白岙帝君的邀请函,清邪摇身一变成为云水将军,那炙手可热中的女子中的其中之一,这样的条件下,说白岙帝君一无所知并不可能。 最细思极恐的是,白岙帝君随即风风火火的来妖界提亲了——这点,奚夜妖帝自己倒是素来没觉得有什么恐怖如斯的地方。毕竟熔琦是有多臭名昭着,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另外,白岙帝君怜香惜玉,他自己也是供认不讳。这么解释的话,白岙帝君有心防备熔琦便是见怪不怪了。 这件事……总归一言难尽就是了,而这中奚夜懵懵懂懂,直到今日才粗略了看清了冰山一角。原是阡苡一直都守口如瓶,在暗示的是这般的因果关系。 而这么说起来的话,也不知道白岙帝君乘着意外,将清弄推向熔琦到底是辣手摧花,还是听天命,尽人事,尽力滴水不漏的帮忙。 白岙帝君帝君是怎么想的其实在此处不算那么重要,反正奚夜妖帝知道白岙帝君也是知道这中复杂的。 至于怎么个复杂法,奚夜妖帝自己都还是云里雾里,琢磨不到头脑,自然是无心关注白岙帝君到底知道了多少。 掌控全局,未必就是要全盘皆知——因为这样的话,顾虑势必是多不胜数的,在这种基础上又会造就另一个问题,就是烦恼太多,又错综复杂,总是叫人意乱神迷神魂颠倒,失去许多公平公正判断事非的动力。 还有——那句白岙帝君所说的那句,‘西府海棠长兴盛,粉妆玉砌娇百媚。逆风盘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又合该是何意? ‘雪未寻’……苏眉仿佛说过向往那银装素裹,厚雪覆盖粉饰过的黄天厚土…… 雪未寻…… 未寻……雪? 雪…… 昆仑…… 昆仑之中……昆仑只中?昆仑之中! ——这句话又合该是白岙帝君出于什么样的心境,所以才留下的呢? 虽然白岙帝君昔年同样是赠与苏眉——但是白屹大帝自己都算得上‘挂羊头,卖狗肉’而白岙帝君未必不会有样学样! 想到这里奚夜妖帝背后一凉,冷汗不止。但好在,兜兜转转奚夜妖帝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 这! 这…… 阡苡瞧着奚夜妖帝越发的心猿意马,逐渐走神,心中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但是到底还是对鉴于对奚夜妖帝的了解,便也可以理解。 于是乎阡苡无可奈何了一会,干脆假装直言不讳的说,“奚夜妖帝到底是为何意呢?是打算‘始乱终弃’(本人很后悔将故事写得这么含蓄,快捷时代,很多人没空扣字,所以提前透露一下——本人也知道提前透露剧情是杀千刀的——但各种主线隐藏太深,所以,这里标注,‘始乱终弃’暗示的含意是二人身上有‘姻缘契约’,所以可以互相交换灵魂。 但是白龙神打算混淆视听,让外人以为自己与奚夜妖帝身上绑定的是‘主仆契约’),还是欲哭无泪?找不到地方哭诉自己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善?所以把小女子这等草包放入妖界,在扔在手心之中视如掌上明珠是折煞您了?须知,若非昔年奚夜妖帝幸运,在蓬莱岛误打误撞碰到了小女子……” 奚夜妖帝闻言立刻打起精神,不敢松懈,也顾不得去考虑别的事情。 ——奚夜妖帝面露凶光,高傲的瞪着阡苡,仿佛‘衣冠禽兽’原形毕露的那一刻,说是阴险狡诈叫人恶心也不是不可以。 奚夜妖帝斯文败类的模样,阴阳怪气说:“未曾,姑娘(称呼又变了),毕竟也是本座亲自从蓬莱之中请出来的帮手,本座虽然素来未必相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点,但不代表本座对‘名师出高徒’这一说法会有什么意见。而姑娘自然是绝世高手,不过就是心中挂念白岙帝君不肯为本座一展身手罢了……说起来,本座也是心悦姑娘许久——俗话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本座与姑娘有缘千里来相会,但姑娘就是不肯芳心眷顾,本座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强摁牛吃草’吧?” “喔?”阡苡这态度转变的仿佛换季那般不容商量又猝不及防。 奚夜妖帝对此表示出来的是不解其意,突然也有些迷惑了——之后,奚夜妖帝深思熟虑淡然的回答了一个字,“喔。” “喔?”阡苡怒火中烧,义愤填膺的指责,“奚夜妖帝有话不妨直说。本座素来是鄙视含沙射影之人……” “何曾就是含沙射影了?”奚夜妖帝一脸死不悔改,不知醒悟的模样严肃说,“昔年,本座助姑娘从白屹大帝手上逃出来……姑娘当时是如何承诺本座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女子一句信口雌黄的瞎扯,竟叫奚夜妖帝这般念念不忘,”阡苡自信从容,随即,又一派盛气凌人,气势咄咄逼人的说:“奚夜妖帝倒是一点不加掩饰自己已经是那‘强弩之末’了?可是,奚夜妖帝与小女子仿佛交集不深,竟将小女子当做救命稻草,奚夜妖帝……这?” 奚夜妖帝眉目深锁,“本座选择你,自然是有本座的道理。说起来,姑娘如今总还是本座妖界的人,便休得放肆,免得误了姑娘的前程似锦。须知,天界也并非没有障眼法,而姑娘虽然确实借着本座帮忙,用那花枝招展的障眼法蒙骗过了许多人——如今更是将全部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帝王眼皮之下杀人,姑娘一战成名,是那风头超越妗荷与乐瑶二人的存在,怎的就本末倒置,忘恩负义起来。姑娘自然是能言善辩的,本座懒得与姑娘掰扯讨论,但姑娘须知,本座自己都能带领岐黄之术精进,而白岙帝君仿佛素来业绩不差,且手下设置了专门集思广益的学堂,在这中,他扮演着领头羊与谦谦学子的双重身份,总孜孜不倦,力求一个精益求精,姑娘自己大可考虑你在他面前杀人,虽然得了本座从旁协助。但是他会不会明察秋毫,补充到蛛丝马迹后却沉默寡言,假装一概不知呢?” 阡苡表现得有些慌张但强制自己冷静,随即欲盖弥彰的说:“这又如何?归根结底,他就算看破,但不说破便代表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再怎么说他都是本座的小师叔,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自然是不敢把小女子怎么样的……除非就是他有信心说服奉凕师兄不包庇小女子……” “赤池魔帝?”奚夜妖帝震惊了一下,随即怒不可揭说,“这件事竟连他都牵扯上了?” “自然。”阡苡心中坦坦荡荡,脸上狡猾更是不加掩饰,巧笑嫣然道,“自然。小女子如何承诺奚夜妖帝——也不止奉凕师兄,如果有必要,换个会喘气的人过来,小女子都会这么面不改色的承诺。 还有茯旻妖君,这位对小女子势在必得……” 奚夜妖帝面色逐渐冷静,黯淡下来,仿佛故作镇定,风轻云淡的说,“也好,如今狼子野心全部一览无余……本座,便拭目以待姑娘到底能搅得满城风雨倾山河到什么程度。” 阡苡巧笑倩兮,越发的阴险狡诈。只是学着奚夜妖帝,抑扬顿挫的说,“小女子听说,当年奚夜妖帝曾经放下身段,以——‘主动出击者,格杀勿论’之令,遣散了当时被茯旻聚集在一起,亦欲称乱偷袭仙界将士…… 此事小女子便是听懂了,想他茯旻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士——奚夜妖帝这般狡猾多疑,他尚且可以慢慢成为奚夜妖帝的左膀右臂……这便是能力的问题…… 茯旻不至于愚蠢到,不知道与仙界大打出手,会拉整个妖界共沉沦。而他,不是想拉妖界沉沦,反而是想让奚夜妖帝陷入不仁不义之中——便是那会小女子便知道,这人合该是小女子的垫脚石罢了……于是……所以,如今茯旻可不闹得奚夜妖帝内忧外患了吗? 茯旻就是想让奚夜妖帝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然后等奚夜妖帝成罪人,他便顺理成章推翻你政权——小女子对此不说喜闻乐见,但也庆幸的,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固而对于小女子而言,拜托茯旻可比摆脱奚夜妖帝简单得多了…… 言归正传,如今事情确实超过了小女子的控制——兹事叫不明真相之人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独尊皇室的妖界竟是帝王先行倒台…… 可小女子妖界扎根,却见妖界也并非唯妖帝独尊。妖界某些泛泛之人,崇尚的是皇族那一出生便叫别人望尘莫及的高贵血脉——想来小女子完全可以这么说,在妖界,即便是条狗,但只要是挂着皇室的名义……那么,只怕多年踞身在内阁之士,见之都得眼巴巴的主动让道,甚至越是在内阁混迹得久,就越是不如狗,毕竟狗还没他们那么懂得点头哈腰摇尾乞怜。” 奚夜妖帝眼睛一闭,看起来仿佛心如枯木毫无生机,像个老者奄奄一息,却逃不开垂死挣扎,有气无力,很懒散,压根一蹶不振,只默默回答: “很生动,是这样的。妖界有些人说是盲目完全不为过。所以也并非只有本座可以将某个人提拔进内阁,只要他的名声足够。例如茯旻,昔年妗荷适才‘道明来意’,茯旻便迫不及待的借熔琦之手提入清心坊,如此铺垫,茯旻慧眼识英雄,第二日便将那妗荷直接送入丹心阁。 当时丹心阁的阁主是可以完全一笔带过的熔鹄,为何可以如此?因为此人是个实在的‘傀儡’。 烂泥扶上墙,本座却强行扶持她上来,诚惶诚恐的守着在众矢之的位置。本来白屹大帝倒台之后说一句话,‘愿此间重回太平’,所以,本座的意思,也是熔鹄自己的意思,固而以至于他并无作为,但无功,亦无过,此在妖界,乃不伤大雅。 但茯旻盯紧了这点,妗荷刚前往报道,他便亲自指名道姓提议了要让妗荷做了一个小阁主……” “喔,这个小女子又知道了。 小女子听说,茯旻千方百计‘打捞’妗荷,各种虚张声势制造,甚至所有必要可以以身相许。 听说妗荷差点成了丹心阁主。因为老阁主昏庸无能,遭到皇族弹劾举报……茯旻的意思?”阡苡干脆也不烦扰奚夜妖帝,自问自答,思考着,等待着奚夜妖帝稍微休息继续往下说。 无标题章 阡苡若有所思,只自己兀自沉醉着,自言自语又说,“之后……之后,没多久那茯旻有所便有收敛,竟大动干戈的深夜负荆请罪。这点便是可疑的,小女子仿佛并未听说过奚夜妖帝曾几何时主动苛责过茯旻。这么说的话,茯旻到底亦欲何为?莫非就是闲不够热闹?所以欲盖弥彰,特地闹一出来混淆视听? 如此,以便在次加害奚夜妖帝于不仁不义的地步?这么说,茯旻倒是成器了,小女子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件事,茯旻捞了妗荷……确实复杂。 流言蜚语仿佛皆是说,妗荷对白岙帝君有所不满,不对,是因为妗荷心悦奚夜妖帝……错了,既然都到这种程度了,小女子便只能直言不讳,与奚夜妖帝对质了——据说,好像是奚夜妖帝暗自下了‘黑手’,所以才将妗荷这等貌美如花的女子不光不采的……” “别人就算了……本是本座目中无人——本座承认白岙帝君手下人才济济,甚至就是那贪狼星君奉蓁也是个可用之才——至于妗荷? 妗荷——本座若非要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的请她过来,只怕是普通的待遇,小小的丹心阁主是招待不了她的。 或者是,除非本座想‘退位让贤’,但若就这么让给了妗荷,她势必要随心所欲到底的,到时候民不聊生,她本过街老鼠,不在乎被人恨之入骨无所谓,但本座十分在意‘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把本座名声也交代搞臭了这回事。所以,本座觉得她还是在仙界适合,她来本座这里……想来,想来,估计是要,因为……固,大约也要受些委屈,所以是断断不如在白岙帝君手上踏实,想白岙帝君也是把妗荷当成活祖宗供着,而本座是断断没有这般‘孝心’的,固而,不能如此。” 这话奚夜妖帝说得半真半假,反正阡苡长了脑子,完全可以自己分辨事非就是了。 说起来,妗荷的事阡苡不说还不诡异,这档子月黑风高的时候猝不及防一提,确实是叫人心惊胆战的。 但奚夜妖帝的慌张茫然并非是从这一刻开始说起。而是阡苡猝不及防的换了对自己的称呼,谦卑起来的那一刻,才叫奚夜妖帝心慌意乱。 这还能说明什么问题? 并且阡苡将话题又引回了白屹大帝的身上,接着在往白岙帝君身上移,这一切自然而然。而为了更加的‘若有其事’完美无缺,奚夜妖帝干脆连赤池魔帝都拉着一起说道了。 而阡苡表现确实叫人大吃一惊。阡苡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却一贯主张,最好不要带着赤池魔帝说事,因为赤池魔帝自己就算置身事外,不摊这趟浑水。 ——方才奚夜妖帝提起赤池魔帝,面对面站着尚且不知道自持的身份是浈裕潋滟圣恩主还是阡苡的人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因为不管是谁,反正都是将着话题往下说了。 可奚夜妖帝想方才那个因该是白龙神才对。 ——下一秒又仿佛醍醐灌顶,因为不管是谁,都没有必要特地区分彼此的。 但是代价就是,奚夜妖帝心下疼痛,隐约脱力——安心倒下是不可能的,只能咬牙切齿,假装若无其事的硬撑着。直到痛苦消失,但抬头总是于阡苡相顾无言就是了。 而阡苡不以为意,本来就没打算在要奚夜妖帝多说些什么。 毕竟奚夜妖帝就是要像现在一样令人发指,惹人抓狂才好。 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点奚夜妖帝并非一无所知。 而要混淆是非,又岂止是容易的?想到这里,奚夜妖帝在次愤怒不已,抢着话说,“是的,妗荷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本座就是嫌弃她,事实上不管将她放在哪里,本座都是觉得辱没了自己的门庭,这里世人皆知,而妗荷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未曾听到?然而都是这种情况了,妗荷还是一腔孤勇的扑向本座,这里面种种原因,本座若说是绝非机缘巧合想必姑娘没意见吧? 否则一个好面子之人,何以如此爱得执着——本座扪心自问,自己与她未曾花前月下高谈阔论过人生理想,对她也没有那以身相许的救命之恩……所以,她这般没脸没皮,死缠烂打,似乎赖上了本座,倒是叫本座诚惶诚恐得很……” 阡苡闻言没说什么,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随即,又突然嗤之以鼻,忽然想起讽刺了奚夜妖帝一句,“奚夜妖帝确实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乃不知好歹之辈。不过不知好歹倒也罢了,这错一步之差便等同于不知死活了。” 奚夜妖帝闻言面色一改,有几分嚣张的模样,当真是不知死活的说,“别的本座不愿意评价,然而妗荷。唯独妗荷,即便她是持美杨威,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那又如何?本座眼中她就是一无是处,即便她是在自己最是风光明媚的时候来对本座无微不至的倒贴,但在本座眼中,她就是‘玷污’,还高攀了本座。这点才是本座最不能容忍的……” 奚夜妖帝想想,掷地有声又义愤填膺的补充说,“本座素来洁身自好,眼中容不下沙子……无情无义也好,狼心狗肺也罢,本座是断断比不上白岙帝君温文尔雅,竟这般通情达理。” 阡苡闻言果真急了,随即声调抬高了几分,“本末倒置。奚夜妖帝就算是强弩之末,却也没必要这么自暴自弃,须知,你身上不可能有破釜沉舟一说,反倒是破罐破摔的几率会格外突出就是了。” “哪里哪里,”奚夜妖帝说着笑容可掬,又是平素那一派冠冕堂皇的模样——这样确实欠揍,阡苡都忍不住亦欲大打出手。 但到底是忍住了,随即阡苡双手叉腰,气焰嚣张豪迈道,“奚夜妖帝竟有脸问哪里,哪里?想当年奚夜妖帝‘死马当活马医’,非要拉小女子上你这条有气无力,漂泊无依的贼船……奈何,若非当时不是需要有人与本座里应外合才能逃出蓬莱的话……岂会还有今日的奚夜妖帝?奚夜妖帝如今既然嫌弃本座,但为何舍不得分道扬镳,这奚夜妖帝不如也扪心自问自己说说清楚。小女子可不想‘白帮人做了嫁衣’,还捞不到一点好处。” “姑娘莫恼,”奚夜妖帝意味不明的又说,“若姑娘当真是有心回报本座的救命之恩,自然是大把的机会可以聊表心意。说起来其实也不止姑娘不喜欢为别人做了嫁衣还捞不到一点好处,本座同样。而姑娘的实力几何,本座是知情人士,种种皆是一清二楚…… 所以这‘报效家国’是指望不上姑娘出马了,但正如‘条条道路通黄泉(罗马)’一般……姑娘若是不愿意死不瞑目,自然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干脆择日成婚,以身相许如何?本座不介意姑娘一无所成,一无所长,一无是处就是。” “奚夜妖帝倒是客气,也大公无私,竟对小女子一无所图。小女子当真是感恩戴德,只恨不得为奚夜妖帝三拜九叩,在哭两嗓子就是了,说起来,不介意小女子诸多问题所在,”阡苡脸色铁青,但不知道说什么。 这才是问题所在——奚夜妖帝这话说得实在太狠了,咄咄逼人,甚至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这话都说这个份上了。奚夜妖帝的态度显而易见,足够堪称厚颜无耻了。 而阡苡束手无策,暂且没有面对这等下流言论的镇定。堪称是一度游击在山穷水尽的地方。所以,阡苡无言以对,并不知道如何才能重拳出击,而不是‘以卵击石’,般不痛不痒。 随即阡苡气鼓鼓别过头去。然后隐约中,看到天边视线尽头的地方,有一星光熠熠的点,穿透白云若有若无的挥洒在地上。 这光芒确实不够强势,但正如目光一般,原本不是要多神采奕奕才会,才会使人察觉到被监视了。 奚夜妖帝面色一沉,隐约察觉到远处有一阵风声鹤唳的动静,于是乎,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并该作何感想。 但奚夜妖帝无言以对,不代表阡苡也是这样。阡苡心中怨气满满,但绝对不能表示出来——何至于此,便是奚夜妖帝仿佛一直在试探自己态度,却好几次假装风轻云淡的,一笔带过…… 奚夜妖帝其实也不是说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事实证明,目下这一时三刻,什么都想法都不要有才是真的。 毕竟目下是什么情况,‘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场景,而若奚夜妖帝真的想到了什么,只怕也是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控制自己,什么都不想,免得给自己无端端惹是生非。 而阡苡得知奚夜妖帝这一时半会的想法更是怒不可揭,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问题阡苡也得忍着——转念一想何必‘忍气吞声’?叫自己委屈了去。与其这般两看生厌,不如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干脆‘两耳不闻窗外事’。 ——阡苡面色不善,带了几分鄙视,随即奚夜妖帝感受到自己浑身轻松,是真的精神抖擞,神采飞扬了。 随即奚夜妖帝便在也忍不住想,这阡苡的的行为不太对劲。毕竟按照阡苡自己的说法来说,自己实际上是帮助六界一统,固而,即便做法有些偏差,但从溯本追源的角度而言,这些问题仿佛都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否则阡苡也没有必要花这么多口舌来与奚夜妖帝解释这个问题。 自然是没有道理阡苡也能绕来绕去掰扯出其中的道理。 这不重要,但奚夜妖帝认为。这其实不过一个幌子就是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幌子。而目标大约就是朝着无上主宰岁辰去的。 岁辰虽然是自己投降,但不管到底是不是敌不过世人众志成城的力量,其实无从说起。 另外时间本来就是无声无息没什么存在感,反而存在的提现全部实在生物的记忆中提现,尤其是因为有光,承载着的时间才会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所以其实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契约,或者是关联存在? 若当真如此,反正奚夜妖帝目下还算有恃无恐。因为,如果只是报应白屹大帝的话,其实大不了就是整个上三界在一次腥风血雨。 ——阡苡说过,会保护奚夜妖帝的。这点一时三刻奚夜妖帝倒是未曾怀疑,主要是光怀疑也没用。 反正阡苡直言不讳了,成王败寇,无论怎么样都会保奚夜妖帝自然老死,寿终正寝。 这点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了。加之对于阡苡来说,随手救人不过举手之劳,毕竟奚夜妖帝曾经不止一次的看见上神救人,也就是风轻云淡的挥一挥手,那些支离破碎的灵魂便起死回生了,且气息强壮有力并不虚无缥缈。 然而就是越往下走,奚夜妖帝越觉得险象环生,仿佛脱离了一开始所说的正轨上…… 阡苡对此无奈得很,当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才对,这奚夜妖帝未免夸张,想象也太多了。 随即阡苡赶紧发言,吸引奚夜妖帝的注意力。以免奚夜妖帝在次浮想联翩,乱了正事:“说起来妗荷来妖界之事霁英合该知道才对。 而霁英有一段时间是客居魔界之中,虽然未曾直接背叛妖界…… 然而,妗荷回来之后的不久,之后霁英低调回归妖界之中。据说霁英是心悦妗荷的? 霁英回归妖界,奚夜妖帝对此甚是欣慰,随即大张旗鼓的为霁英接风洗尘,之后,没多久调令就下来了。说是霁英年轻有为,于是乎担任了百草楼的楼主。 接着霁英因为得到了奚夜妖帝的赏识,似乎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那风光无限的时候。 接着霁英走马上任,接管了因为溪榆英年早逝而一直被半闲半置的百草楼。百草楼不算内阁重地,但也是内阁编制,说直白一点,这里不过一个专门存放草药的气派仓库。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便是奚夜妖帝为人厚道,为了减少妖界药量对外的输出,便千方百计的关闭了这百草楼…… 主要奚夜妖帝自己不争气,竟不知道提高药的品质,只是知道一味‘自作聪明’,光走这些个上不得外面的程序,以小部分群体的利益,来伤害妖界上下整体的利益,如此可不迟早被拖垮的都是妖界。 至于霁英的回归,使得奚夜妖帝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弥补自己曾几何时犯下的大错了。而借着这个机会,奚夜妖帝宣布与仙界,还有魔界原先稳定交易也重新恢复了以往的输出。” 奚夜妖帝闻言眉心一动,这阡苡说话突然含蓄起来,也开始试探自己的态度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奚夜妖帝试探阡苡尚且可以说是情理之中,受制于人不得已而为之。而阡苡试探,摆明的就是与奚夜妖帝心生芥蒂,难以释怀…… 奚夜妖帝见状自然是不会无动于衷,而为了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便掷地有声的道: “昔年,便也就是妗荷挑拨离间的之后不久,霁英确实过来了。 霁英到底喜不喜欢妗荷,这点本座不知道,但是霁英的出现确实力挽狂澜,替妗荷遮盖了丑闻——这只怕是无可厚非。须知,听说妗荷的开头并一般。当然本座也是听说……于是乎当时并不敢对妗荷有什么严肃的处之…… 但当年的转机是白岙帝君亲临妖界,希望妖界的药草整体削减价格——本座便去仙界与白岙帝君赔罪,并告诉他仙界无需增加报酬,对流自充足,一切照旧。 此事便也翻篇,接着,再有大事就是苏眉脱离魔界,宣布回乡养老,没多久乐瑶仿佛也是风风火火追随而来了……” 白岙帝君一派坦然自若的冷静着,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事都置之不理似的,亦不论外界人声沸鼎也是安逸煨茶,闲时无聊便洒扫焚香——阡苡瞧着月色已经寒冷透彻了。所以,在这般缥缈的意境之中,阡苡忍不住抬高声音,“不妨告诉你,曾几何时‘斗战曲瞿宿应龙月亮神始天尊渊戈’亦是如斯也,然而,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白岙帝君的性格和外形并不是那么相似……白岙帝君的冷是给人仿佛霜降。而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之冷,切实的冷,因为他还有一个称谓,便是‘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始天尊’的尊称,简言意骇,便是白岙帝君完全可以理解为此乃掌管夏天与冬季的神只。 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冷得只需一个眼神,周遭便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绵延万里。但,小女子想白岙帝君对月煎茶的这习惯,大约是随着白屹大帝学的吧? 白岙帝君素来身为闻名遐迩的武将,合该没有这种习惯。 此处,并非小女子非得妄自菲薄奚夜妖帝没有帝王之尊,有辱帝王之态……只是小女子认为奚夜妖帝即便闲着,但也不会闲得仿佛白岙帝君这般,竟那么无聊。 奚夜妖帝也喝茶,却也没那么讲究,鸡毛蒜皮的讲究……” 阡苡越往下说,脸上越是面目狰狞,一派若疯若狂的做派,仿佛丧心病狂。 白岙帝君本来冷静从容,却也是第一次见到阡苡如此行迹疯魔的模样,吓得不轻。 只是白岙帝君转念一想,察觉自己也正伤心,所以,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放下茶杯肃然起敬的模样,耐心站着。 阡苡见状,心情复杂——最终一派歇斯底里的模样说道,“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有女,其妻,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所生——新神落世,继承其父,是应龙。而新神因降生昆仑,所以,便在此安身立命盘踞冰雪亿万年,固而,沾染上了银装素裹的‘白雪之色’……所以人们为了区分新神与‘斗战塑瞿宿应龙神,便统一规划叫新神为‘白龙神’,后白龙神葬身昆仑,青史留名为‘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 小女子还听说昔年昆仑还未如此暴雪,寒冰亦还未曾如此坚不可摧,所以,尚且有不少霜雪无阻挠的去拜祭白龙神,只为了还愿……白龙神仁慈,或许是调皮才对,正如那个初见两陌生人打架,第一反应便是叫打起来的小女子一样活泼可爱。白龙神深爱这个世界,所以时常偷偷变成仿佛普通进香的游客模样,与人结伴玩耍,若一起同行之人能逗她开心,便赐其珍贵的天山雪莲……若逗不开心也无妨,人们也惹不生气白龙神。并且还有传说白龙神唯一真身出动的一次便是救了雪崩下的人们,白龙啸地动山摇,除了四处逃窜的人,整个昆仑全被冰封,就连雨雪都变成冰雹般的模样,夹杂凝结在空中……之后邪神冲出封锁……” 白岙帝君终于想起来搭话了,不容置喙的说,“古有应龙,世称斗战曲瞿宿应龙月亮神,掌管夏花冬雪,因天劫落世走出家园苍穹之巅,也叫白昼梦乡而下界,下界后不满当时的人们尔虞我诈而落地屠城,肃杀成圣……也或许是因为某场史前正恶之战助人们重回和平也被称作应龙战神。 古有凤凰,世称红莲淬火凤凰太阳神,掌管春华秋实,凤凰神浴火重生,又叫涅盘,曾几何时仿佛与应龙战神参加了同一场战役,负责善后,凤凰展翅飞翔,迎着战火中破败的河山铿锵启鸣,死去的人们起死回生,半死不活的人们迎着光明得到力量,重新站起来追着光芒……凤凰也被称作不死神,红莲慈母……” 阡苡如痴如醉,笑容如梦似幻不够真切。半响依旧难以置信,只是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如是,对白岙帝君颤颤巍巍说,“你为何会知道。” 白岙帝君对此隐约担忧,还是冷静,“若如斯,我们都是他们的后人,自然合该敬仰,与感恩他们用自己的光辉岁月换我们的岁月峥嵘……此事,霁英醉卧而告。大约除了我……或许茯旻也知。” 白岙帝君 “此事不管茯旻知道与否,都已经不是意料之外了,亦更不是什么意外。”阡苡说得风轻云淡,并且直言不讳的说,“霁英本质上本不是什么生命体,而是上神的,便是白龙神消失的力量重新凝聚,寄托在凡夫俗子身上罢了——而霁英确实有这些力量,但是此人算得上低调至极。” 白岙帝君没说什么只是回忆,方才自己隐约漏了一下气息,其实是在一种情不自禁,莫名其妙的情况下。 随即自己的藏身之处暴露,所以白岙帝君便赶紧转移了地方。假装若无其事的风满楼,从容不迫又多愁善感的模样慢慢烹茶,果不其然,下一秒阡苡就‘阴魂不散’的追来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白岙帝君做贼心虚,本该震惊,但事到临头,白岙帝君发现自己竟再次出乎意料的波澜不惊,完全是心如止水没有反应。 这点确实在次令白岙帝君匪夷所思。但事实确实也就是白岙帝君没有那么匪夷所思,只是无动于衷的等待着,所以,白岙帝君干脆无动于衷,冷漠无情的模样,以求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等待阡苡先行表明来意。 便也是这一刻,阡苡看到了未来的帝王,也不是说阡苡就此心意已决,而是阡苡回忆起来——不管是自己和无上主宰岁辰皆是看好的赤池魔帝奉凕,还是随机应变的奚夜妖帝奚夜,或者是沉着稳重的白岙帝君甯宸,其实都是一样的,至少皆是临危不惧,毫不退缩。 所以阡苡这一时三刻又想起了奚夜妖帝,奚夜妖帝说的,若自己有一日还有那个机会沦为阶下囚,那也势必是要从容不迫,体体面面的。 听,阡苡确实是听懂了。咬文嚼字的角度来看,奚夜妖帝说的明明就是‘若自己有一日还有机会沦为阶下囚’——若奚夜妖帝一开始就愿意沦为阶下囚,那么即便太平年间,也不是做不到这个轻而易举的小事,所以,奚夜妖帝的意思就是会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至于刀枪无眼,若是真的不幸战死沙场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若是能苟延残喘到战火散去,那么奚夜妖帝也至于点头哈腰,百般讨好,为了苟且偷生而无所不用其极,大约也就是穷途末路的时候,若是别人需要他卸任的话,他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宣布自己有生之年再也不是一届孤家寡人的帝王,可总归还是隐约‘士可杀,不可辱’的傲气在。 ——此番阡苡气势汹汹,白岙帝君也不知道是否算得上是‘来者不善’。然而仅仅片刻,阡苡仿佛迫不及待,便直接单刀直入,表明来意。 还好,一切都在可以控制的范围。白岙帝君欣慰——只是须臾之后,阡苡又半信半疑的问,“既然白岙帝君知道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业莲淬火始天尊二人的故事,也知道他们二人孕育有一女,是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但不知道白岙帝君是否知道这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的‘庐山真面目’。” 白岙帝君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随即点了点头,又还是犹犹豫豫的,最终半响才说,“你。” “不是,”阡苡无可奈何,就差长天长啸一般冤枉似的,“你如今不是知道我(注意称呼变了)与那奚夜妖帝二人有一些交集……便是自从老师捡到我,唤醒之后没有多久……有一天奚夜妖帝前来鬼鬼祟祟的拜访了老师。当时老师十分疲惫,于是乎……也就是那一次,也不知道为何,此前……” “你的语气不够真诚,”白岙帝君忍不住出言提醒阡苡说,“你在欲言又止,你在支支吾吾,你有几分犹豫不决,想来,本质上还是因为你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可以将这些个故事完善填补全面了,而临场发挥,随机应变的话,你的思维跳跃完全跟不上你欲盖弥彰的焦急。众所周知,这方面奚夜妖帝一人独领风骚,堪称是‘一骑绝尘扬长而去’——令我等‘望尘莫及’……你……” 白岙帝君当真是欲言又止的,因为本质上是不知道情何以堪,于是乎,断断续续,又仿佛比阡苡还要做贼心虚一般,支支吾吾半天,又道,“本来我是有心将你接回仙界之中,但是你如今既然与奚夜妖帝同道中人,便也合该学一学他为人处世的一套。此人没有传闻之中那般声名狼藉,实际上可能也比我更加适合当一位帝王。 奚夜其实没那么坏,奚夜妖帝逼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这许多取舍本不是他心甘情愿。而许多事情东窗事发,更不是他非得要视若无睹……” “小师叔倒是含蓄,”阡苡不以为意,反客为主,自己找了一个地方歇下,又继续与白岙帝君心定神闲分辨说,“有道是‘平素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鬼这种你们天生都无法证明是否当真存在的东西,白岙帝君自然是不足为惧。不过,小师叔说我支支吾吾,仿佛欲盖弥彰,那自己何不是三缄其口呢?仿佛阡苡记得,当日小师叔夜闯妖界……” “当日夜闯妖界,站在你窗前月光下,与你喜笑颜开的本是你师兄。那也皓月当空,天与地渡上了层冰清玉洁的光辉,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下,你一时看不惯这镜花水月其实不怪你。身为长辈我也未曾看清楚悲欢离合。”白岙帝君先声夺人,态度嘛,倒是坦然自若隐约有几分杞人忧天。 确实是有几分不知从何说起的杞人忧天,阡苡想这白岙帝君怎么突然变了脸色一样?但都无所谓,阡苡只继续说,“世人都说小师叔心狠手辣——尤其是辣手摧花的事情没有少做,这么说的话,看来倒是并不冤枉小师叔做了这回恶人。其实,不管当日主动出现在小女子面前之人是谁,小女子都未曾介意过。本不要紧,不痛不痒的小事,小叔才来解释,可不是在欲盖弥彰吗?” “没有,”白岙帝君语气不容置喙,神色坦荡。只是还有许多话未曾酣畅淋漓的一次性说道出来。 因为,白岙帝君还是犹豫不决的。 至于阡苡对此表现客观,嬉皮笑脸的又说,“小师叔怎么不往下继续说呢?师侄瞧着小师叔仿佛声色俱厉,正起劲呢——而师侄听得认真,自然是一字一句都有空与师叔慢慢咬文嚼字,而师叔须知并非师侄学无所成,好糊弄。” “你是兄长亲自抚养长大的掌上明珠,”白岙帝君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倒是淡定得很,然而也就是在瞬间——阡苡隐约的感受到了昆仑雪女湾的霜雪翻腾,竟一口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令阡苡不寒而栗。说起来,阡苡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所以一时倒也没有哑口无言。 只是瞠目结舌有些吃惊。随即阡苡一想,左右来者不知是谁,便一不做二不休,一念凝结成剑气唤了岁华在手,剑指前方,后来想想又干脆横在白岙帝君脖子上——白岙帝君无动于衷,越是这么淡定,才会越发的叫人莫名其妙。 而阡苡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反正愧疚也有点,不知所措也确实不知所措的。 但若真的一顾这么僵持不下,只怕覆水难收,违背本意。所以,阡苡大喝了一声,“来者何人。敢冒充白岙帝君,可当真是嫌‘人生苦短’,便一心想早日奔赴‘极乐世界’,如此,好无忧无虑?” 阡苡这一句话,掷地有声,且在自己耳朵里经久不息。 白岙帝君还是冷静的站着,神色暗淡神秘,仿佛夜凉如水。也仿佛一种最直观的‘玩世不恭’,便是‘与世为敌’,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不顾,才能保持自己这一时三刻定格了的,神秘莫测的形象。 ——阡苡还是慌不择手,须臾一阵凉风吹过,又没头没脑放下长剑。之后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若说,阡苡此刻真的打算坐下的话,也是如坐针毡,其实,就是冠冕弹簧。 但是白岙帝君明明已经看到了阡苡的局促不安,但事实上,白岙帝君就是还要若无其事,非要假装时光正常,风轻云淡的喝茶。 这确实该死! 也当真欠揍! 问题就是,阡苡自己也说不出来,很奇怪,就是很奇怪,非常奇怪…… ——问题也是,此情此景,阡苡仿佛并未曾有什么心理准备,一时之间找不到应对的方式,迷茫也正常,捶手顿足,抓耳挠腮都是正常的,反正,白岙帝君心中存定了想法——便是白岙帝君帝君非要把阡苡视为晚辈,处处宽宏大量,不加追究……这个,阡苡就算再狼心狗肺,却也不可能自讨没趣,免得万一真的落得个自作多情,可不更是无地自容的尴尬吗? 问题还是阡苡对此死不承认,但脑海中,却莫名其妙的开始怀疑这么被动的原因,不知是否是因为插翅难飞?想通这里,阡苡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往地上一趟。 这个动作白岙帝君无可奈何,并未曾如同阡苡面对自己瞠目结舌又匪夷所思——但其实阡苡想表达的就是,自己早就已经束手就擒。 而白岙帝君取了一杯,热饮涮过杯壁后,亲自斟了星辉月露给阡苡饮下,波澜不惊的说,“你既然知道我是师叔,又何必这般死皮赖脸呢。你我一家人,本无需见外,我自然也是不会见外的。所以,即便你目下存定了心思,要在我面前厚颜无耻也无妨,我只当你是少年心,不伤大雅就是。不过……这地上凉——你躺够了,便起来,陪我坐坐。” “地上凉快,”阡苡死鸭子嘴硬亦欲自持一个弱小无助的立场,死撑到底。“地上好凉快呀,小女子就是喜欢这么躺着,自由自在,想必,叔侄一场,白岙帝君不会介意吧?” “我有好介意的,”白岙帝君面色不该,铁面无私似的称述了问题说在,“若有必要,我去给你抱被褥出来,你自己睡开心就好。这风满楼,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你若喜欢这里便是你的家,即便上房拆瓦,我也当你是欢天喜地,是年轻力壮所以喜欢活蹦乱跳就是,单纯古灵精怪罢了。” “白岙帝君帝君倒是大方。简直仿佛是故意要叫小女子盛情难却似的。说起来,白岙帝君既然这么大方,何不直接承认自己是关系则乱?”阡苡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拖着腮帮子时,突然发现了今天星光熠熠。于是乎,诗兴大发在心中念叨了一句,“星辰燎原火几何!命里无时不由我?” 然后,重点就是,阡苡觉得自己当真是文人骚客,雄才伟略。想通这点,阡苡飘飘然起来,一阵头重脚轻,忽然是魂不附体一般,彻底迷失了。 于是乎阡苡便干脆调戏白岙帝君了! 这就是这一刻,白岙帝君寒冷的模样,仿佛‘寒风越过了春日野穹,遥遥掀起,惊动,又携带着几分生机勃发的葳蕤气息,如此‘混为一谈’的理解为,阡苡确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仿佛失心疯一般不受控制,也几分不受控制。 阡苡焦躁不安,但白岙帝君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阡苡,一眨不眨。 平静但杀伤力不容小觑。并且对上阡苡行为诡异的,这便十分精彩绝伦了。 白岙帝君想想只是说,“就是关心则乱了……我把你当自己的亲侄,所以,难免要求严厉……”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理解。”阡苡转念一想厚道一笑,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作揖拱手道,“如此,既然是与师叔初次相见,那么,师侄这厢有理了,还望小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原来阡苡方才言之错。” “无妨,”白岙帝君伸手,移动了一把离自己就近的椅子,无声的邀请阡苡坐下。并且若有若无的补充说,“不是第一次相见了。只是未曾正式见面罢了,另外,那日与你在登天道相遇,映象深刻。” “之后,便都是赤池魔帝师兄在冒名顶替了吗?”阡苡问。 白岙帝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未曾多言,只是,这白岙帝君确实威武,一看就是武将出身——比赤池魔帝奉凕扮演的那个傀儡帝王还要铁血上几分,固而更显得刚正不阿,百折不挠,且威武不屈。 所以,不得不承认的是——虽然同是一张脸,但是面前此人的气质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确实神似了…… 你在想什么,白岙帝君请拉住袖摆,勉强露出手腕又以茶叉推着那星辉月露到阡苡面前,不紧不慢的关切问,“在想什么?” 阡苡理直气壮——‘君不知,满城霜雪纷争扰,白首雄心千军啸,星斗飒沓灼山河,皓月满盈风雷傲。 鹰雁躁,鼓声闹,归墟暮色旌旗飘。 云水翻腾沧澜怒,狼烟遍地烽火嚣。马革裹尸无寄处,荒原疆土埋忠骨。天寒地冻佳节近,陌路殊途音讯消。 不归客,天涯过,依稀绰约伊人妙。 光怪陆离黄泉道,碧落花开忘川桥,裴去丹心肝胆照,生荣死哀孟婆嘲。城池告亡家国破,孤魂野鬼何清飙?’,此是为何意?” 白岙帝君面色严肃,确实是肃穆的,气势如虹又道,“这诗其实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是就是你自己理解的意思就是了,其余并不要。就像如果可以,你自然是要为了自己而开开心心活一回,而并非活着只是为了迁就——就仿佛,抛开是谁的幸运而言,阡苡又怎么可能到底是蝴蝶梦到庄子,还是庄子梦到蝴蝶。” “小师叔莫非是想考验阡苡这些年到底是不是不学无术?”阡苡大大咧咧贴着白岙帝君身边坐下。又信心十足的说,“庄周梦蝶,兹事不管是庄子梦到蝴蝶,或者是蝴蝶闯入庄子梦中,其实,若是要站在无极的公平与平衡之中而言,这个题,只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确实是争论不休,没有可辩的必要。诚然,因人而异,人们脚下的道路不同,接受的观念也有所差别,而因为这般,所以研究了目光长短,于是乎意见不一,各执一词确实也没什么值得纠正的。” “是这个道理,”白岙帝君点了点头。随即沉默——当真是沉默了,并非奚夜妖帝一般欲言又止故意沉默,也并非像赤池魔帝冒充之时,总是优柔寡断,也只是嘴上不说话。 这? 这!这。 这……这,这,阡苡当真是五味陈杂。倒也确实是个风光霁月的安静良人,并且与应龙始天尊渊戈一样,就就这么粗略一看的话,不失为一个洁白无瑕的美玉! 但阡苡从来都是说自己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热情似火,花枝招展,能屈能伸,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博古通今,知书达理——纵观这中,其实完全没有任何一条是与安静有什么关系的。 阡苡气馁,白岙帝君兀自走神许久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所以解释说,“想必,你是与你奉凕师兄打打闹闹习惯了,所以,一下子没适应过这么沉默的我来——自兄长卸任之后,我虽称帝,但久不在仙都,而是像个闲云野鹤一样隐藏在荒郊野外之中与青山绿水作伴。至于,这世人眼中神秘莫测,口中也是声名大噪的,所谓的‘白岙帝君’,有时候确实是我自己,但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谁。我想除了奉凕,大约也就是乐瑶,或者墨江,再不济风霖或者是苏眉。反正他们几个有这个能力……” “流言蜚语,纷纷扬扬——有人说,小师叔最大的丰功伟绩并不是推翻自己兄长,也就是我的老师白屹大帝而君临天下。反而是在称帝之后积极推动解决男尊女卑这个许多帝王望而却步,不敢置喙的话题。”阡苡大失所望,说着索然无味,便闭嘴准备走人。 白岙帝君还是不苟言笑,只是拍了拍阡苡的脑袋,随即一本正经又不紧不慢的透露说,“这自然是我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兄长的意见。而我,不过听之任之,原本我自己对此也是赞成……阡苡可能不知道,我的母亲也是一位帝王,便是这整个上天界之中前无来者,后也不一定有来者的女帝。 对于我来,其实谁来当帝王都无所谓,你瞧我这经常远走高飞的时日之中,乐瑶和苏眉二人也是将仙界运营的平平稳稳,而换我来,我也不一定有这个能耐。 这些年我也总在想。承认自己趋于人下本没有什么,反而因为只有这样放平心态,才能一清二楚的看到自己的进步空间一步一个脚印合该走在哪里才对。所以,女子放当帝王,并非只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我才没什么意见。” “小师叔倒是豁然开朗,”阡苡心中忽然多了一分平静,没有那么毛躁了,“说起来,小师叔当年争这个帝王的位置,争得死去活来不惜一切……怎……怎之后就不珍惜了呢?” 阡苡萌萌懂,又说,“莫非是小师叔想告诉阡苡——得到的,有恃无恐,自然是不痛不痒。而可望不可求的之物,才是会惹得人魂牵梦绕,日思夜想。” 白岙帝君闻言身形一顿。有一瞬间,其实仿佛是悸动一般,心动了一下,之后,又像清风过古城,无影无踪‘人去楼空’一般,凄凄切切回答,“是的。” 阡苡尴尬,五味陈杂说,“无妨,无妨——对了有一事阡苡不得不告知小师叔——其实,白龙和雪女本身就是两个人,比如,‘雪女令’是白龙逆鳞,她们二人息息相关,却不能合二为一。白龙身死,逆鳞曾经由雪女代为保管……所谓的‘雪女’便是我,我得白龙神所托,便得到了神只的加持,勉强晋升为神灵,但仅仅只是可以不死不灭……如今,白龙神寄宿跻身之人以死,恶人所为……” 白岙帝君 “恶人?”白岙帝君一愣。 阡苡就是觉得好看(本人只是想现在人物的角度尽量表现)。这种好看合该怎么形容才对呢?大约对此起来,虽然阳光普照大地时这世间五彩缤纷,显得尽是生机勃勃,于是乎隐约便给人衍生了一种热情似火的精力充沛,仿佛无端端的自己就已经是热闹十足。 加之景阳三月,草长莺飞,此情此景已然是美得自然而然,说是那‘触目惊心’,令人震撼这冥冥之中的无声无息不显露于色的力量并不为过。 然而对比起来,其实夜晚的时候春天也是存在的,月光下,万象众生虽然多是休眠进入梦乡,但进入梦乡也不是死亡,固而,夜晚里不过被赋予了安静,仿佛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令人觉得神秘罢了。 而这种淡泊静谧,正是如同白岙帝君目下这般夜凉如水,也是心如止水,等闲洒扫院中叶,夜来风满观庭月。竟这般这般宁静致远。 另外,阡苡终于想起来了。难怪呢——虽说白岙帝君以往的身份一直可疑,但是,却是统一的,阡苡也默认了这个自然而然生出来的印象。 至于,年前此人,应该不是白岙帝君,反而是甯宸。便是白岙帝君说是皎皎公子,九五之尊,所以平素穿的再是也还是华丽有余。 “我在想师侄说的恶人,只怕是妗荷,这些年许多事,我略有耳闻。”白岙帝君突然看着阡苡有一丝关切。但神色还是冷峻,也不能说是冷言冷语,故意惹人烦,反而就是就没有表情,太多平静,才会显得洞若观火,超然物外。 但如果是做到了这种份上了,其实完全可以生动的理解为,“” 而这种关切,阡苡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等待的久了。但是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等待得这么久。 阡苡岂止只是觉得自己的世界星河倾斜?这一刻,其实海浪也跟着翻腾,最后未必不会世界颠覆。 这么想的话确实危险,阡苡便知道自己陷入了了被动,但这件事本没完。 阡苡正想入非非,白岙帝君又突然谨慎问起,“妗荷的事,这些年我去魔界,也会回到仙界,偶尔听人提起,这确实是个可怜人,只是臭名远扬罢了。但不知为何,你对她竟厌恶至此,竟以所谓的‘恶人’相称呼。你本不该来搅这些浑水,有一超然物外的机会,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白岙帝君话音未落,阡苡直接直言不讳顶撞了回去,“但,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你需要的,”白岙帝君泰然自若。“许多事本来与你无关,而你也天生就是那隔岸观火之人,如今你既得了大自在,又何必非要将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西府海棠长兴盛,粉妆玉砌娇百媚。逆风盘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有道是‘见缝插针’,而这阡苡剑走偏锋,‘横冲直撞’似的直接打断了白岙帝君的话题。 这自然是如同‘飞来横祸’一般,叫白岙帝君猝不及防。 白岙帝君在次沉默,但隐约察觉阡苡正在悄悄拽着自己的袖摆,隐约犹豫踌躇。 看到这里,白岙帝君也于心不忍,于是转身带着阡苡去了隔壁的月照楼,并且在一目了然的架子上寻了一个酒壶出来。这是一个白玉酒壶,透色温润。 阡苡对此,先入为主,感慨一句,“哟。稀奇。” “此乃,‘梦回’,兄长所制作——你仿佛未曾特地来过这边,甚至也从不见兄长一眼。”白岙帝君面色透着垂怜,并非高高在上的那种敷衍,而是冷静而小心翼翼的态度,又与阡苡说,“花间一壶酒(李白),笑谈风声起,那才能叫活得有滋味——这酒你母亲爱喝,据说,曾几何时在远古时代中产自人间边境山高水远的西陵古城。” “小师叔记错了明明就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李白·《月下独酌》)” “没记错——是你的母亲说过的话。你的母亲是乃神只,名垂千古,史称‘业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再生之神’,或者‘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与‘ 但其实不管称呼是什么,这都是一个大义凛然,奋不顾身,且以身作则的伟人。 而他们的传说之所以流失,大约是因为新神出世,而一代英雄一代精神,这是必然的事。 想来这里面大约不是矛盾的冲突。反而是,填补与衔接——体现在,文明发展成现在这般五光十色的模样,但至少我所读过的每一本书里都或多或少记录了舍己为人,或者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些大义精神。然而,到底做不做得到,这本来因人而异,不可强求,至于神只,他们的任务也已经做到了。而你,你的任务是? 你在想什么? 阡苡?” 阡苡一愣。确实是感慨万千,随即听闻白岙帝君的呼唤,抬起来认真的问了一句,“甯宸?” “这里面本没有那么讲究,甯宸也好,白岙帝君也罢,其实都是我,仿佛善恶,仿佛对错,本来就是模棱两可,完全可以分开讨论的问题——这些你本来因该知道,但你现在就是想搅得天翻地覆,为兄长……所以,我回来了,决心不在无动于衷,置身事外。只是,我回来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安危,而你堂堂的白龙神,你活着……你的精神同样传承了,与你父母不一样,你传承的是乃最锲而不舍的精神。我知道的,你的丰功伟绩并非是翻天覆地,助万象众生谈过覆灭之灾,而是——你几乎是等同于天柱的存在,所以,间接顶天立地的人也是你——你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和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的继承,生来,便注定天柱合该由你来守护,所以你从未离开昆仑。至于真身,你是比你父母更加伟大的存在就是了。 听闻,兄长说故人曾几何时总是怀疑自己难以超越前人,实则不然,神本来没那么恐怖莫测,严格说起来只是因念而起,执着而立。确实就是说着简单,但是其实透露的问题便显而易见了,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越发的‘聚精会神’,那么这个人就越是强大。固而,其实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其实是超越了始天尊的存在,而你,是他们二人还有兄长弥留在这世间的唯一执念,所以,你横冲直撞的出生了,力量说是至高无上也没什么不对。 至少你的力量超越了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其实就是这样子——欠你的……我自会补上,而你已经逃过一劫,便再不要拉六界生灵垫背,掀起腥风血雨。冤冤相报何时了,许多事,非要追究个清楚明白原本没什么意思。” 阡苡不以为意,但对比起来大约还是欣慰。只是纠正说,“大同小异,神之所以强大是因为神是这世间最执着,亦最锲而不舍的‘疯子’。这便得从元始天尊盘古开天辟地说起来了,元始天尊盘古因为一念而起,一腔孤勇,执着开天辟地。这本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元始天尊在自己都多少懵懂无知的情况下,一手造就眼前这六界生灵与这山河城池。之后,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的横空出世,其实足以证明元始天尊其实命不该绝。何以见得?便是小师叔自己可以一览无遗,您瞧这世间那一刻不是人聚人散,悲欢离合处处上演呢?便是,一切围绕着元始天尊而展开活动迸发生命力的物种,只要尚且存在于世,便都是元始天尊命不该绝最好的证明。” “听懂了,”白岙帝君语气过份客套而冠冕弹簧,仿佛非要与人保持距离一样,有几分冷漠决绝。 而阡苡半信半疑,简言意骇的问,“不知小师叔这次又听懂了什么呢?” “听懂了,生命本不是生生不息,而鬼魂确实‘冥顽不灵’,正是因为鬼魂潜意识中有执着往生的坚定,所以他们才不会跟着肉体灰飞烟灭。而至于求生的欲望有多强大,便是能力就有多强大。 事实上,四象五行八卦周易这些听起来玄乎其玄的东西,正如同读书识字一样——当许多东西收纳理解之后,如何任用便是人们自己的事情了。这世间‘大同’是离不开无极之中的绝对平衡,而那所谓的‘小异’,到底也只是‘因人而异’。而正是因为‘因人而异’,所以造就了大同的存在,于是乎,无极由此衍生。无极之中确实是人人平等,也并非善恶分明,这点体现在无极图上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便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白相间,是乃事非,事非也是恩怨情仇,由心而起,由心而定……一念般若万骨枯,一念执着春风来,也不过如此。你身上的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有朝一日,未必不会叫人们铭记于心,不忘在困境中逆流而上,奋不顾身。” “本质上来说,倒是看懂了。但小师叔说得对,大约元始天尊始天尊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而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也差不多如此,大同小异。但其实有一点小师叔并不知道呢,大约双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便是,信念是凝固的,最浅显易见的就是,老师血洗上三界的时候你们众志成城,当时确实,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然而换人来就不一样了。” 白岙帝君对此是真的是波澜不惊,仿佛不痛不痒,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的平静。“是了,他并非池中之物,也不在六界之中,所以他不受六界生灵的影响。他自己自己说的,这世间最无奈的就是世间,光阴奔腾不息,老了佳人的容颜,衰了英雄的傲骨,也败了文人的雅兴,世间便煎熬,叫人坐立不安更加坎坷的走向灭亡,但用不了多久——就比如,时过境迁、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亦比如,缘起缘灭、人聚人散、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最终一切都消耗殆尽,又比如郎有情,妾无意——而无极的尽头还是无穷无尽的流逝,但这种流逝是仿佛自作多情,亦自讨没趣的存在罢了。 总之就是,包括神只在内之人忌惮时光,不过是忌惮这种流逝与毁灭,事实上,时光确实也是在流逝,而生灵们何尝不是在与时光并肩前行?自行流逝,并且一顾欣欣乐‘道’呢?” 对此阡苡有所不满,但未直接表露出来,反而是更加冷静的提醒说,“是这样子。但生灵灭亡,一切归元,那么这为生灵量身定做的的无极密码确实毫无意义,而正正临了,没有选择的一天其实并没有那么痛苦。反而是,末了,这时光还在无穷无尽自由自在的流逝。这中——担惊受怕也好,悔不当初也罢……哪里还有后悔药呢,无上主宰岁辰自从有了心那一刻起,他的轨迹便收到了限制,他自己博古通今无所不知都无力回天。而我却知道,想解决这种问题便是他彻底心死,自己先归元就像没活过一样。但既然都没活过了,逆转时空便也没有意义了……” “归元等同于忘乎所以然,他自是得了大自在,不过目下这一时三刻的问题就是他固执不愿意了却前尘罢了。”白岙帝君僾见忾闻,心中悲愤难平,终是有了一点极其忍耐的情绪表露出来。这是一种低落,隐约一蹶不振的情感,随即打气精神,一本正经的认真说,“念念不忘,才是人们恐惧他的原因。若心中豁然开朗,自然是死不足惜的,士尚且可以为知己者死,也如同女为悦己者容。都自然是相辅相成,其中责任全部推托给时光这便是本末倒置,说起来,人类一切的活动进程都是建立在时光之上。而时光不老,人先衰,只怕这中流逝得更多的便是生灵自己了。” “这个问题实在好深,不过想来小师叔是将这一切的设想建立在我是白龙神的头上——万一呢,我也只是说万一——此事就连奚夜妖帝都对我有所怀疑。这事确实挺寸(倒霉,难以言喻,令人发指),说起来受命于人……” “受命于人,也是听天由命的一种表现,”白岙帝君满脸不容置否,随即义正言辞道,“而逆来顺受,不随波逐流,也是你能力最直观的提现。” “那自然是跟着奚夜妖帝学得好,见机行事的反应能力仿佛已经如同命里注定的那般熟稔。”阡苡一派‘我不要脸’,厚颜无耻无所畏惧的模样。与白岙帝君又‘当仁不让’说,“恶人以死。自己站在三川江的尽头,跳江而下…… 白龙神只要活着,那可是与天同寿之人,而她力量消散得一干二净。所以她选择跳江来成全自己,这确实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狠人。” 白岙帝君确实镇定,若有所思的沉默着,平静得仿佛月色一览无遗不加掩饰。这令阡苡又开始惆怅了,怅然若失的惆怅。 白岙帝君瞧着阡苡试探的往自己臂膀上靠了过来,其实对此他本没什么意见。但却想起陈年旧事便也,便也情不自禁,轻松的职责了一声,“调皮。” 随即,白岙帝君又不苟言笑,如同六亲不认一样——不对,因该是大义灭亲一般,威风凛凛的继续坚定不移指出问题,“妖界的大河水汇集成江,流向三川江。 而三川江直接连接的是幽冥鬼界……可谓,上面是三川江……下面就是三途河……三途河……所谓三途河就是文明遐迩的忘川河。 忘川,忘川,这个忘字别有深意。 忘川河的水天上来,而天上的水全部产自仙界的昆仑的山脉,不过是通过种种渠道流走,但毋庸置疑的是最终全部流向三川江中。 而这些雪水依然可以算得上无根圣水,据说,据说这些水原先可以此洗去凡人‘风尘仆仆’的疲惫与十恶不赦的罪过,从而直接挥别过去,脱胎换骨气象一新……后来因为人人见此捷径,都急于求成,想摆脱罪恶,于是乎便接肘而至去洗礼沐浴,以求自此与过去分道扬镳,逃脱鬼界判官的责罚……这些孤魂野鬼痴心妄想,不打算自己亲力亲为的赎罪,只想着去除自己的业债与一身怨天尤人愤世嫉俗的努力。 顺带,他们还指望,就这样来来世还能投个好人家,但时间久了那些沉积的怨念恶念冥顽不化,这条河变成了……” 阡苡一脸见怪不怪,抬起收来,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白岙帝君感觉阡苡生气了。倒也同样压抑,仿佛极力克制,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阴沉。 白岙帝君隐约心疼,但还是一派公平公正,显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语气,漠不关心说,“河还是那条没有尽头的河,水也还是天上的水,人亦还是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其实河与水都未曾被污染。 不是一直座桥,叫奈何桥,有些人一己私欲非要走捷径,所以,叫那些无处安放的七情六欲流入水中,不过怨念非实物,不溶于水,仅仅是附着而已。问题就是这些杂念自会抱团便是……” “就是了,这才是棘手的,一开始因为这些怨念没有堆积成山,成为不容小觑的力量——反而是随着无根水四处漂泊,时间久了被冲散淡开了,便自行瓦解,支离破碎了? 而时间一长,这些怨气冲天,已是毁天灭地的团结力量了。” 白岙帝君也不知道情何以堪。毕竟此事阡苡要死不承认——但妗荷明明是分尸在阡苡的手上。只是阡苡聪明,借洛清依的手嫁祸给茯旻,最终兜兜转转又是奚夜妖帝的问题所在,反正,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于情于理都没有谴责的余地。 白岙帝君不安——心中无论怎么想,其实都是感觉阡苡的行为足够惊世骇俗。期间察言观色,生怕一不小心‘引火烧身’,惹得阡苡抵触。 这确实是担心,也未免关心则乱了方寸,白岙帝君不紧不慢的冥思苦想,之后又直接告知,“其实天界之人一直在钻研某些‘歪门邪道’,便是,比如怎么吸取别人的功力,在炼化成为自己的修为……如此已达到‘节节高升’,一朝为王……但如果是,如果是,幽冥鬼界的怨气……” 阡苡转瞬眉开眼笑,一派不安好心的模样,端了一杯茶在手,轻轻掀开杯盖,任凭时光流逝,不急不躁吹凉了茶,轻呷一口又干脆连杯子一道扔出老远。过后自言自语道:“昆仑有梅,曰高山梅,可入药酿酒泡茶,曾几何时与昆仑雪莲并称‘昆仑雪公子’。之后凤凰天尊大义赴死,便衰竭,花儿无力开花……而最终停留在白龙真身现世,也就是雪崩那次,本是有人不顾高山雪岭去采摘,踩滑了高处的雪…… 白龙以死,小师叔无需多虑,或者多揣摩……我不过一时有感而发,以免吓到小师叔。 顺便,我也告诉小师叔,白龙并未生气,花开花落都是缘,这是白龙从出生那刻便知道的,再说采摘的人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善举长途跋涉而去,白龙查明,事后混迹入人群赠之昆仑雪莲。 这人的力量无穷,不管你是天人还是凡人……否则几位帝君,尤其魔帝的修为又怎么会遥遥领先别的风云人物如此之多……此事无关修炼的门道,只一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概论。人有心,所以别人的力量从理论上无法转化成为自己的。 而怨念不同,怨念只是一种潜在的力量,用作驱使而已,此物无主。尤其三途河中那些人去楼空的怨念……他们互相侵扰,归并,合一,他们不需要休息,可以永无止境的处于厮杀状态。” 人走茶凉 悲欢离合本没什么值得值得议论。这这些于大千世界而言,处处喜闻乐见。 确实,所谓的那‘悲伤逆流成河’莫过于,人走茶凉,心未死心却衰,人去楼空无影无踪。 人世间七苦八难,莫过于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伤别离,怨长久,自然是各有各苦不堪言的苦。 而生灵的出现,势必都是注定了要逆流而行的。但其实这么说俨然算得上是在推托责任了。确切的说,这七苦八难也不是人人都得一点一点捱过去。许多人心中豁达,便没了这执着的许多烦恼。但对应的就是,若是一个人没有执着了的话,便是容易临阵倒戈,这说白了也是贪生怕死,这种行为自然是受人唾弃的。 甯宸(注意称呼变了)说的确实没错。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二人之所以会随着历史的痕迹消失,便是因为,这也算是在为新神的降临铺路。 提现在,时至今日,凤凰神与应龙神二人弥留下来的精神风气已经根深蒂固的渗透了文明,并且刻骨铭心的烙印在了一种被称为所谓的‘雅正’的观念之中,令人们欣欣乐道,一度向往。 所以,为了推动更文明、更气象一新的风气,新神便出世了。 这是事实,然而问题就是阡苡都不知道白岙帝君是怎么知道这些问题的。 这些问题,阡苡已经翻来覆去暗示奚夜妖帝多次,但是奚夜妖帝对此表示客观,且不以为意。 这便是阡苡目下最大的惊慌,因为,阡苡既然承诺了与奚夜妖帝肝胆相照,便不能背信弃义。否则又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状态。 何以见得?便是,若是是阡苡背信弃义,只怕备受谴责的未必只有阡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八竿子打得着的,想来无一幸免,全部都会被脱下泥坑,置身‘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之中。 如此,可不是得不偿失? 说白了,本来就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本来就犯不上这般大动干戈。再者说,阡苡若想捞起一个奚夜妖帝又何难? 整件事情,其实不能直接就此定性,这奚夜妖帝只是生性多疑了一些,并非一无是处的草包。 所以,只要奚夜妖帝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便可以搭乘着阡苡这阵大风,乘风而去扶摇直上九万里,成那平步青云之人——索性,目下的问题就是阡苡身份特殊,凡事不能让奚夜妖帝一个占尽先机。也不能仅仅凡事都让别人占尽先机。 若如此,只会叫阡苡这个看起来合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士感到为难尴尬。 这中其实一直算得上‘艰难险阻’,各种措手不及的突发情况不断。 阡苡的被动并非是六界的生死存亡这种大义的问题,反而主要还是看奚夜妖帝的反应能力。 如果奚夜妖帝足够应变丰富的话,因该是能跟随智者的脚步,紧随其后的。 ——大约,许多事情世人以为复杂,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当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回过头来在看,自己这一步一个脚印便也没有那么崎岖忐忑了。 说起来,到底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有个完全的准备固然是好的——昔年无上主宰岁辰看懂了一点,‘羊毛出在羊上’,于是乎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干脆抽了生灵们的五行,炼化之后,填补了天柱。 而无上主宰岁辰还为了叫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位神只躲过一劫,免去被天道的惩罚——便是,‘殊途同归’,若生灵彻底覆灭,神只之中除了无上主宰岁辰,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于是乎,岁辰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五行离体后变得不死不活的生灵们的肉身,置于一早分离提取出来的怨气之中,继续炼化,变成与天同寿,且十恶不赦的凶兽问世……(《风随浣花溪》) 阡苡不想评价自己老师做出的这个决定。安正功过历史来定,但定也只是定性罢了,否则,谁能给无上主宰岁辰定罪呢? 当然,确实可以定罪,但光谴责而已,本不痛不痒没有用。 所以,阡苡感慨的是——许多良辰美景,分明还是光辉的岁月,可天不逢时阴差阳错突然使得局势峰回路转,便是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不知不觉‘柳暗花明又一村’,反正,现实终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造化又总是弄人罢了。 可是若人生只是一直求而不得的话,那么这般活着也只是虚度光阴,徒增自己许多的遗憾。 然而说起虚度光阴有几个人能比无上主宰岁辰更加的从容不迫,又心平气和? 而白岙帝君帝君想来也是这般认为,于是乎与阡苡感慨万千的陈述,“昔年,也就是兄长的年代,他曾经遇到一心爱的女子。女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而他素来饱读诗书,虽不喜静,但自身却是温文尔雅,宁静致远的。尤其是兄长素来信奉几句话,‘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唐太宗李世民) 由此可见,兄长其实注重仪容仪表,加之兄长又几分洁癖。 某次,听闻,兄长与一个女子一同游历人间,去到了那山高水长的清川。当时是说清川风大,于是乎女子便约定了与兄长,一起放风筝,但仿佛又说是中途女子遇到了故人,反正前史总有许多令人匪夷所思不确定的地方就是了。 结果——据说,总之是那女子中途不告而别,竟一溜烟的自己跑掉了…… 而时间,大约是女子与兄长分散了许久。固之后兄长主动起身寻找女子。 但当兄长找到那倾国倾城的女子之时——女子美得足以兄长的世界‘天旋地转’。她就这么随意的躺着,一动不动也翩若惊鸿,且又是半倚身子凭地而坐,自然是美得活色生香,仿佛已经足够委婉婀娜了,有那游龙轻盈之态。 ——但俨然,女子算得上随心所欲,不然也不会不加节制直接。 当时是难得兄长不嫌弃,与女子一道,一收衣摆,亦欲在她身侧就地而坐,女子却受宠若惊似的,吓得‘活蹦乱跳’……便是女子也不愿意叫兄长屈尊,沾染尘埃——接着便是兄长一时兴起,自然而然搂着女子的腰,一个跳跃便与那女子二人一道去往树上并肩而坐,如此,赏登高望远,赏青山绿水,赏风起云涌,赏花开花落。 其实兄长便是至今为止尚且记得那女子与他说的是,此地女子可不保证有无行人方便过……但见兄长洁癖严重的很……固而,若是累了——又说‘你瞧这树大得很’。 如此,言传意会,女子本是自己想率先垂范跳上去的,但同时兄长也对她伸出了手,说着,搂着她一跃,双双并肩横坐树枝。 ——便是这段时间,兄长表示是自己最无忧无虑的的一段时间,因为女子明媚得向春日野穹的太阳一般,温暖且热血,仿佛世间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又实在是落寞了几分,但正是这种不确定的神秘才令人流连忘返。(注意!这姑娘的身份,很好猜的。) 之后,双双坐稳了,皆是轻松惬意的将背往后面的树干上一靠,又调皮的将双腿一抬,放平在粗大有余的树枝花团间——便是兄长自己说的,他素来注重礼仪教养。虽然扪心自问他不算冷酷无情,但对于后辈或者是晚辈却素来严厉,容易吹毛求疵。可是只有那女子,是为晚辈,却能叫他高高端着的前辈架子,与之嘻嘻哈哈,敞开心扉玩闹。 兄长其实调皮,这点外人并不知。 可能奚夜妖帝也不知道多少,差不多也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总是伴君如伴虎,敬而远之不去招惹就是了。 兄长实在是一个温柔的人,不过强势也是真的。至于奚夜妖帝,确实是拔了獠牙的猛虎,不是我小肚鸡肠,非要把他兽化用于折辱。而是他真的很强,差不多与你奉凕师兄一样,是个强者。然而问题就是,你师兄多少迷失罢了,而奚夜妖帝,奚夜妖帝经历了什么,这这些年你在他身边,想必是有一知半解。到底何以如此……你我也差不多心知肚明,但我并不知道奚夜妖帝到底了解兄长多少,也间接的影响了你对兄长印象的好坏具体多少(注意这句话)。总之,许多事光听一面之词总是…… 总是,总是容易混淆是非。但我也不是说奚夜妖帝不安好心,且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昔年他的情形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许多事他自己都一头雾水也是实属正常。 当年兄长调气就调气在,日常默不作声的杵在一边看着我与你奉凕二人打打闹闹。我小时候并未曾有外界传言那般,忍辱负重,虽不值得骄傲自豪,可实事求是的说起来,没有就是没有。 兄长未曾苛待过我。而墨江将军他们也没有直接无视我,具体想来多说无益,但总归是相安无事概括得了这些年我们双方的遭遇。” 阡苡闻言有几分不苟言笑,说起来当年白岙帝君到底是怎么样长大成人的这个话题,大约也只有奚夜妖帝关心。 为何奚夜妖帝这么关心呢?自然就是因为当年天界乌烟瘴气,被人,被仙界之人,仙界朝野上下故意带头搅得鱼龙混杂。如此,才掩人耳目,不废一兵一卒逼得妖界表示‘事不关己’,魔界也表示‘高高挂起’。 然而,这些道理阡苡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阡苡也实在不知白岙帝君突然提及这些陈年旧事到底是为何意。便,义正言辞的问,“小师叔是为何意?但说无妨就是了。” “便是你其实知道的,但现在你自己把局势搅得更是黑白难辨,所以,在是诡辩我也得辨一辩,免得无动于衷,落得个天差地别的结果。”白岙帝君眉头紧锁,看着阡苡的时候目光还是冷淡,但是多了几分直观的无奈,随即,在心底叹息一声又解释: “英雄豪杰,未必个个都得卧薪尝胆。” 阡苡不以为意,随即淡定的表示,“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若是可以捷足先登,那么又有几个人愿意放弃出人头地,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反而选择无动于衷,等着慢慢披荆斩棘。” “是这样的,”白岙帝君小心翼翼,并不知道怎么与阡苡说明问题才好。随即,冥思苦想之后白岙帝君又说: “是了,我并未向外界传言一般受到兄长的责怪,并非是我幸运罢了,反而是因为兄长的‘大义凛然’与心胸宽广,这本优点,我该学习。无可厚非。 ——你如今,不听劝阻自己亲自下场搅混水,但你压根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无需这般胡作非为。” 白岙帝君说着说着自己突然就不说话了,因为无从说起。反正怎么说对阡苡而言都是不痛不痒这点事必然,而且忠言逆耳,说多了,阡苡还会烦闷就是。 “嗯?”阡苡追问——阡苡的意思是闲着也是闲着,而谁的热闹也都是热闹,不可不凑啊。 而白岙帝君难得犹豫不决又踌躇不安,别别扭扭的半天,终是下定了决心,告知: “就这前言。其实那次兄长与自己心爱的女子游历人间——你说巧不巧?好巧不巧正是挤在一棵西府海棠的花树上。所以后来隐约衍生出了,倚翠偎红娇迎春,绾绾交枝逆风缠,也奠定了……西府海棠长兴盛,粉妆玉砌娇百媚。逆风盘缠莫解意,并蒂屠枝雪未寻。 这中前因后果,层层递进,一时三刻解释不清楚。但兄长喜欢的女子,长女扮男装,不知为何总是流连忘返在烟花柳巷之中,与那些没人不清不楚。 但因为那女子总是寻花问柳,所以平素最喜欢的也就是人肉枕头。而当时情况窘迫,她便只能就这兄长躺下,兄长……可能从那会就很喜欢她了,喜欢到有多喜欢只怕兄长自己都难以言喻,仿佛爱情若即若离,又仿佛亲情脚踏实地。 而那女子的心声,其实兄长是完全听得到的。确实是兄长用了一些探听的手段——女子是觉得,素来冰清玉洁的兄长她都轻薄过了,在占点便宜又何妨? 对了,这女子曾经与兄长执手用红线捆绑过姻缘,但不得不提的是在此之前这女子还与另外一个男子捆绑过姻缘——为何会这般三番五次? 原因是捆完之后,女子问,感觉如何,有没有喜欢上她? 前人是一阵不明就里摇了摇了头,而兄长虽匪夷所思,但点点头说的却是,有点。 ——于是乎,女子开启了自己的负责到底的一心一意模式。 也就是说,当时女子躺在兄长的怀里,兄长却能清楚明白的听到她说——反正自己难辞其咎,已经负责了,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在说谁让‘这厮’长得祸国殃民呢? 而且女子觉得兄长的胸并不柔软,所以——干脆一横躺腿上。 这厮?这厮!兄长当时心里复杂得很。 兄长心中五味陈杂,正怅然若失呢,恍惚间,又见女子蓦地坐直起来,心猿意马的嚷嚷着:没酒,没酒。若这花间一壶酒,笑谈风声起,那才能叫活得有滋味。 女子说完就脱离兄长身边,直接往下跳去。 欲寻去西陵古城找一个酒肆喝个酩酊大醉。但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刚站稳地上,又闻着微风中浓醇鼾甜的酒香回头。便不可置信的又询问兄长——梦回? 兄长不答,只笑吟吟揭开酒坛盖子给女子递过去,而之后,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没多久,兄长感觉对方完全不拘小节又撑着头靠回他腿上,笑容更深。 而此情此景,兄长自己也打开一坛子梦回轻轻摇动酒坛子,叫浓烈的酒香肆意漏出在如此良辰美景花雨中。 兄长说自己只是轻轻嗅着,这绵绵不绝的酒香之中,竟还有泥土生机勃勃的芬芳,与海棠花的温润馥郁,兄长其实还没喝,却感觉自己已经醉过一轮了。 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便是这个理——兄长那叫一个感慨呀,之后,兄长又听见女子心里也是在叹——好酒好人,舒服惬意。 兄长自然是喜不自胜,十分享受这种幸福。 以至于,兄长一直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满足中飘飘然许久,在抬头时,蓦地,看碎花空隙,远方的天竟那么高。 看云卷云舒,起伏不定,周围青山缭绕。 看天光云影,错综纠缠,清浅疏漏。 若能一直如此真的好? 如此。那么一想兄长又愁了,岂止是兄长愁了…… 于是乎,女子闷闷不乐的举坛再干一杯,突然问:此地风高物燥,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大一颗海棠树? ‘因为有,所以有’。兄长并没有告诉女子这是南国西府海棠,耐旱。 而女子见多识广,想必自己也是对此一清二楚。” 阡苡面色冷峻,突然之间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不,女子不知道。虽然流连花丛,但在在眼中尽是美好就是,所以没有区分那么多——女子闻言多少懵懂,便问老师:就像我们一样吗?” 老师只温柔的,绵言细语的问答他,是的。并且,老师突然宠溺低头,见到这个平时怎么看着都冒冒失失,又还没心没肺的女子双眼之中泪光闪闪……” 阡苡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半信半疑,随即,半喜半忧笑逐颜开,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埋藏在心中。 这件事本家不复杂。只要把白岙帝君,当成是白岙帝君就行,然而问题就是甯宸回来了。这突然回归,确实猝不及防。 但此事,说起来有一点世人没有发现。 确实没有发现,否则,若是世人稍微有见识一点——也必然不敢将这些怨气抛洒在忘川河这种无尽地狱中。 但怨气这一恐怖的杀伤毁灭性力量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日的。 届时对比起来,无上主宰岁辰就算是声名狼藉也多少无辜,至于怨气,便是难以渡化的恐怖,且真的十恶不赦。 阡苡想到这里,心下不悦,忍不住提醒说,“小师叔叙旧不着急一时,须知……燃眉之急……并非远水可解,而三川江的怨气堆积,一触即发……但妗荷恶人就是不嫌事大,非要从尽头跳下去,舍身赴死……” 白岙帝君眉心微动,抬眼目不转睛盯着阡苡,冷静之中沉淀了几分失望,失望之中又有些愧疚,愧疚着愧疚又突然心疼。但男子汉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固而特地假装从容不迫的说,“恶怨可以附着于水,也可以附着于……所以,那些在三途河中苦苦挣扎的鬼混,其实不是被河里的污水千刀万剐,只是恶念争先恐后涌入,才会落个魂飞魄散。” “聪明——至于茯旻。茯旻无需管他,他若丢盔弃甲散了那群乌合之众便还好,败者为寇,后半生锒铛入狱也还有条狗命。 若不散——小师叔可知道妗荷被谁所杀?就是茯旻暗下杀手,虽然这里面确实是有师侄的关系所在,但茯旻还是主要的关系。所以到时候妗荷只怕会寻着他的气息从三川尽头爬上来,绝对不会轻易饶他…… 至于,我其实是在渡妗荷。 妗荷身为白龙神,而我,是她亲自封的雪女。然而这些年,我跟着她出生入死,却发现……发现她辜负了神只的信任,玩忽职守,且衣食无忧生存亿万年来一直有过无功,如今,我便是在给她个机会去把三江的怨气收了,渡化苍生,可不大快人心? 若妗荷扛得过来就算渡劫了,便是实打实的功得。而,只要敢于做自己的英雄,谁都可以是个神。不过妗荷渡化的前提是不要杀人,否则怨恶便是变本加厉……她就控制不了……” 白岙帝君摇了摇头不敢懈怠,轻脚轻手走了两步。 风满楼 白岙帝君瞧着阡苡隐约又目眩神迷的疲惫——但白岙帝君也了解理解,因为有许多人不知道,这白龙神重生听着确实是神乎其神,但为此多方面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尤其是四使家族,受到无上主宰的岁辰的号召之后,见草草的准备都没有,便走马上任。支援驰援一方,说起来,阡苡得以回归也与这现.四神。 至于什么是——(现四神)?便是,当年其实应龙神与凤凰神二位双尊留下遗愿,说是希望这世间以后的春夏秋冬,由四妖家族继续不留余力的守护。 于情于理四使家族名垂青史,迄今为止有人提及也是正常的。因为,他们是神,可却是没有正式封神交接的神只——大概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四使家族成为四神是板上钉钉志在必得的事,但就是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太早撒手人寰,便导致了这件事情只有个说法,却没有个下文。 而无上主宰岁辰,后来再临人世,当时的第一件事就是,唤醒了四使家族的继承人。当时,受到号召,前往的是——青龙使邪影,还有朱雀使苏眉,白虎使风霖,与玄武使乐瑶。这四位,青龙使一早便表示自己所在的一支家族这么多年来皆是讲究淡泊明志,一早就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如今愿随意而安,或者甚至随波逐流都好,但唯独只想不被打扰,过简单而又真实的生活。 而苏眉倒是没有推托——只是说——家国兴亡匹夫有责,而生为朱雀使,大难临头更是不敢全身而退,只是老身以然衰败,害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坏了正事,所以还望尊上选择族中年轻人历练。 无上主宰岁辰听闻当时平静得很——说是,“人各有志,青龙使所在的家族这么多年遁世避俗,你若心不在此,回去简单随性的活着,只要不作奸犯科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包括朱雀使,你二人可是当真考虑好了,比并非背水一战,而一帆风顺的局面……” ——苏眉决绝斩钉截铁的打断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身自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但左右最后功成名就也不过是留名青史,供人敬仰。老身虽不追求简以养德,但希望自然而然就是了。如此,还望尊上满足老身这一愿望。” 无上主宰岁辰摇了摇头,神色悲悯,镇定的问,“当真想好了?须知,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本座有这个能力扭转乾坤,却也不会特地为你破了这个例子。” “是了,”苏眉眉目从容的回答说,“老身一早便知道无上主宰与双尊三位各有风采,所以有不同的主张。便是白龙神也是有自己的执着,综合在一起不过就是,您讲究的是‘永不言弃’,凤凰神追求的是‘与人为善’,还有应龙始天尊又主张‘脚踏实地’,至于白龙神,她自然是希望人们皆是‘三思而行’。而老身是为生灵与神只之间沟通,那中间屈指可数的桥梁之一,这些道理不会不懂。老身实在是风尘仆仆,疲惫不堪,而此生只愿褪尽铅华,像个普通长辈陪伴朱雀家的后人进步前行,如此,便以身作则神只们身上都提现出来了的那所谓‘大义凛然’……” “我答应你,”——便是之后那无上主宰岁辰便直接洗了苏眉与邪影二人身上的资质,随即开启了时光长廊,重新匹配与转移那命定之中要流芳百世的人。 苏眉当时与白岙帝君透露的还有——“便是因为朱雀家族与凤凰神,还有青龙家族与应龙神,之间其实是有一定关联的。不是血缘,但确实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联。所以,当青龙使邪影与苏眉二人表示退出对未来改变的参与时,大约岁辰也是失望的,但没有多说什么。而老身便是,我虽然退出了这个资格,但永远不会缺席未来改变的参与。之后,(浔阳将军)洵芜与(雪魄将军)奕戈二人便也出现了。 随即,岁辰以时光荏苒的名义直接封神,许青龙使为‘万象回春之神’,而朱雀使是‘鸟语花香之神’,白虎使‘琨玉秋霜之神’,至于,玄武使乃是所谓的‘玉树琼枝之神’。而之后孩子们领命,随即马不停蹄,又互帮互助,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随即,白屹大帝(注意是白屹大帝!!!)自己也走马上任,选择百忙之中,抽空完成自己上届政权的诺言……” 白岙帝帝君想入非非,全然不顾阡苡好奇的拿着梦回闻了闻。随即自斟自饮起来——白岙帝君摇了摇头,阡苡确实也调皮。 好在阡苡调皮,对此,白岙帝君并非一无所知。反而,身为饱经风霜的过来人,并兼着长辈——所以,白岙帝君如今算得上是风雨漂泊中终于找到了立足之地,固而,是怎么看着阡苡仿佛童心未泯一般的单纯天真模样,都觉得‘老怀欣慰’。 白岙帝君确实欣慰,说着又拍了拍阡苡的脑袋。态度温柔,隐约担忧的劝说,“饮酒伤身,喝过便罢了,如今你又是夜以继日的在努力着前行……便更是要珍重。尤其兄长,他便是告知,饮酒适当,不退即可。” 阡苡听到这句话,抬起脑袋眉心微动。这?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就是这一瞬间,阡苡也看清了原来甯宸就是甯宸,他身上的魅力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诚恳。 并非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那般冷冷清清。应龙始天尊虽然风光熬人,是绝对冰清玉洁的安静良人。但…… 但,但大约是栖风听雨阁的雨从未停过,但听雨阁却也从未真的在下雨。而冷清宽敞的庭院中洋洋洒洒的不过是一些星影月碎,但周而复始,一直不间断的簌簌落下。(就是这么多但!!!本人喜欢重叠修辞!!!欢迎指正!!!) 而好巧不巧,就是那么巧,有一天翊屿悄无声息踱过院里,披了一身细密的幽光,她没刻意掸掉,因为这里的结界从未阻拦过她。 栖风听雨阁对于翊屿而言素来自由,而独自穿过回廊,径直大步流星走到大厅里——翊屿突然驻足了,忽然之间冷不丁就开始正视面前这万籁俱寂,这方灰蓝色光线暗沉、但摆设华丽壮观的前厅……也或许没有那么猝不及防,因为,听雨阁突然雨声大作,喧嚣起来,正如寂寞蔓延一般歇斯底里的彻底沸腾开…… 但渊戈的身形还是那么萧条,仿佛寒冬枯树一般——而实际上渊戈看起来只是轻轻趴在玉案上,大概,也是喝醉了,有些不舒服微微蹙眉。 翊屿轻手轻脚主动走了过去,悄无声息的坐在渊戈身边——这才发现渊戈的气息也若有若无,似油尽灯枯病入膏肓的垂死者那脱了力量的呼吸带不动周围空气一般,毫无生机可言,也仿佛已经死得透彻无疑。 翊屿微微靠近,选择更加更加靠近一点……并且,翊屿冷静的看着身边,的人明明知道不需要,但自己就是忍不住去想该捞一件衣服为他搭上,只是,这么做的话翊屿自己未免迟疑,因为渊戈从不喜欢别人触碰,如此,即便是堂堂的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都得对渊戈(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敬而远之。 (看出问题来了没?实在看不出来,本人直接提示了,阡苡是岁辰亲闺女!!!不是渊戈的!!!) 但白岙帝君温暖也绝对不是岁辰那般仿佛春风拂面——岁辰温柔当真的温柔似水。令人观之暗自在心里莫名其妙的看到了——光阴不老,时光荏苒,仿佛这世间所有光怪陆离的斑驳旧事都以伴随在天光云影中,潜移默化的消失,这是一种岁月静好的宽慰轻松。 至于甯宸,阡苡是最真实的灵魂。真实本在于是否冰清玉洁,或者是高风亮节,总是有血有肉的温柔着才是阡苡在乎的真实。 正如此刻,白岙帝君似乎在清风明月广阔无垠的土地上,孑然而立,眼中确实优柔寡断,实际上也犹豫不决,大有欲言又止的表现。但阡苡知道的,明明白岙帝君就没有打算三缄其口,反而是正在考虑如何开口——这份关怀阡苡感受得到,虽然不同奚夜妖帝嘘寒问暖一般浅显直接,但却如同春风伴雨那么悄无声息。 阡苡甚至猜想——此刻白岙帝君何至于为难至此?便是,白岙帝君也是个自诩的长辈,所以,对阡苡这个‘远道而来’的晚辈提起世俗风貌来难免不知所措。至于这份不知所措,大约也是建立在,免得扰乱视听,叫前一阵捉摸不透左右为难罢了。 白岙帝君冥思苦想一阵,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 “昔年,无上主宰开始了时光的回廊,号召了四使家族的继承。 而当时的苏眉与邪影,已然推掉。邪影表示‘淡泊明志’无心功名利禄,而苏眉大约是说‘力不从心,便告老还乡’。 那是大约是怎么样一个体现的方式呢? 显而易见的事邪影辞行,若无其事的回到昆仑雪境之中。 而苏眉没有什么故乡,哪里令她心安理得,哪里便是她的立足之地……所以,散开之后苏眉来仙界之中,按照承诺开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梨园。由此,一步一步重回世人眼中与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中。 但上一辈的恩怨到底没闹得覆水难收,酿成悲剧。 甚至波及到过多之人,甚至是我与奚夜妖帝,包括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赤池魔帝。 而当时苏眉来到仙界可谓矜矜业业,与呕心沥血,又体现在她一己之力被口诛笔伐多年。人们喜闻乐见于此,如此,我与赤池,包括小小年纪的乐瑶,奕戈还有洵芜,都得到了迅速的成长。 那段时间其实奕戈和洵芜是在天界之中的,不过后来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被兄长送到了人间去了,又在次仿佛自然而然的寻找回来。 那期间,在天界的还有妗荷,但妗荷初见之时便是美得不可方物的大人。不过当时的妗荷多少低调以纱巾遮面……或者说是,她本闲云野鹤,一个人看破红尘似的,只身在外。 当时是兄长特地让妗荷‘返老还童’与我们一道长大——终于我们都长大了…… 而苏眉确实也是老了,尤其是身上的气息终是衰竭,又没落的意思。我实在不忍这位半生远走他乡的长辈就此埋没仙界之中,便遂了她的愿望,亲自送她出仙界。 而奚夜妖帝大约也是如此,苏眉希望落叶归根,安心养老,所以奚夜妖帝干脆提拔苏眉为‘清心坊主’,苏眉从容应下。 但上任后,竟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渴望所谓的天伦之乐,反而,即便离开了仙界,身上某种至死方休的束缚还在。便与清邪来往频繁,这一幕幕的又被清弄看在眼里。 之后,清邪与清弄二人嫌隙更大,清弄大约觉得不知何时起,自己便是清邪迫不及待投向茯旻麾下的一颗垫脚石。 之后,乐瑶突然宣布叛变,且大张旗鼓的直奔妖界而来——当时乐瑶的理由好不‘惊世骇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竟是与墨绛将军墨江,风霖将军芸泽,浔阳将军旬芜,还有雪珀将军奕戈,四位男将军争权夺势……一时失足,便被排挤出来的……由此世人便说,这位女将军学无所成,但是怨天尤人实在愤世嫉俗。 这个理由勉强倒也可以为乐瑶的离开,欲盖弥彰一二。如此,这种水火不容的局势下,妖界也欣然接收了乐瑶。 乐瑶叛变之事——我虽长年远走在外,可听闻后,却也没有那么同意……” “此事,居然没有遂阳将军绾青涉及在里面?”,阡苡本来感动万分,尤其是听着白岙帝君这般不厌其烦的说明问题。 白岙帝君这般坦诚——但阡苡突然灵机一动似的,便想到了奚夜妖帝…… (以下回忆。) 就此事,那夜百花开遍的荼蘼深处,阡苡自己随手一提,捞出手边盆子里的鲛人珠扔给奚夜妖帝。 奚夜妖帝心照不宣接过来,立刻自言自语的念叨说是,“本座懂了。 当年,许多事本来就是信口胡说的借口,乐瑶自然不敢将祸端惹向赤池魔帝的爱徒……毕竟没有这个必要,虽然乐瑶是……虽然乐瑶身份特殊,但是也绝对没有必要非得得罪了赤池魔帝——可不?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阡苡闻言玩世不恭的模样,气焰嚣张的直说,“清弄你不用派人盯着,免得徒增孽障。须知,用鲛人骨加持,以做结界……想救她的人,压根救不了她——而以奚夜妖帝,以你的修为镇压局势的话,不想救的她的人,自然也是救不了她的。” “奚夜明白了,难怪圣恩主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人带回来,随手扔之。奚夜有事不明,鲛人骨用作结界,合该放哪……”奚夜妖帝惴惴不安,一脸虚心好学,知耻下问的模样。 阡苡面色从容因为冷酷无情,加之语气又气势汹汹——便叫奚夜妖帝不寒而栗,但阡苡白了一眼奚夜妖帝漫不经心的不以为意道: “不怕死的话你便自己拿着鲛人骨,反正想救她的人多少对你恨之入骨,亦没准会不择手段,自然她有本事杀你夺命。 你若不拿着,想救清弄多少的人,多少会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直接。 便也不敢为难你,所以。本座建议奚夜妖帝直接控入清弄身体之中——简单,鲛人骨刀无法伤人。但,别的什么刀可以,借刀伤人,割在心上,以血相引…… ——割伤而已,本座有理由相信,堂堂奚夜有本事妙手回春。” “明白,”奚夜妖帝说完轻飘飘走出去,关上房门。 第二日,之后的第三日。整个天界风平浪静,相安无事,可暗流涌动是必然,但茯旻不够争气,阡苡筹备多日,也竟是没个踪迹……如此,阡苡可不无聊得生烟? 而突然之间阡苡发现自己实在闲得发慌了——阡苡也不知道从哪里摸一把扇子一出来,扇着凉快,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大张旗鼓往奚夜妖帝的书房去了。 去到之后,阡苡察觉奚夜妖帝顶着疲惫不堪的神态。 至于奚夜妖帝见到阡苡也是拱手作揖,礼数周全,但有气无力的一笑,也不问——奚夜妖帝一想左右与阡苡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便干脆什么都不过问,直接低下头去处理内阁的政文。 所以,阡苡也丝毫未曾客气,嬉皮笑脸挑了个上座坐下,一边抖着腿,一边摇头晃脑惬意得很,如此,持续半响,阡苡才故弄玄虚似的开口问说:“奚夜妖帝何故如此庸人自扰——须知,不做亏心事你就别怕鬼敲门。至于本座嘛,若本座城门失火,殃及奚夜妖帝,那么便是真的无力回天,你也跑不掉了。 也是——就奚夜妖帝与妗荷恩恩怨怨,纠缠这么多年来,奚夜妖帝可一直是妗荷的的心头痛,甚至还有可能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么说的话,想必,奚夜妖帝自己也是背后一凉,毕竟,指不定哪日妗荷就作祟报复了。 但奚夜妖帝须知,怕也是浑浑噩噩,不怕也是浑浑噩噩。 奚夜妖帝怕妗荷报复,不若本座先行替你开光? 免得,到时候,奚夜妖帝还得奋不顾身装成清弄,随本座一道去往三川江应战茯旻…… 若好巧不巧,妗荷突然作祟,真的接近你身…… 说起来,这只怕才是奚夜妖帝的心头大患才对。 不过妗荷本座倒是有办法,茯旻我可爱莫能助了,就看你二人谁更胜一筹。至于——奚夜妖帝放心魔界不会添乱,仙界自顾不暇。” “如此,奚夜先行谢过圣恩主眷顾……”奚夜妖帝依旧是闷闷不乐,之后放下手中之笔,又不紧不慢的道:“有道是兵不厌诈,茯旻素来小心……此番圣恩主突然这般对清弄下手,只怕是……” “只怕,茯旻‘树欲静’,而清邪与邪影‘风不止’……”阡苡面不改色,还是吊儿郎当的抖着腿自信说,“本座就是生怕他们不知道了。须知,妗荷变成邪神指日可待,也快了……而如今,我们扣了清弄——至于,时机到了,奚夜妖帝只需要办成清弄随本座应战……妗荷四真的恨你入骨……有‘你近在眼前’,妗荷便一定不会‘远在天边’……其实奚夜妖帝只要把妗荷引到人群之中……匆匆逃离……其余的,妗荷会替你扫清障碍就是了。” “只怕是那位清邪有心提醒,你慌什么?清弄在手上,清邪就不可能不来。”阡苡兴致勃勃。 奚夜妖帝却忧心忡忡,懵懵懂懂,又三缄其口的说,“圣恩主可知茯旻多疑,未必不比本座老奸巨猾。而本座的人际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网络延续——圣恩自然是摸得个一清二楚。 本座虽确实祸害了不少女子,但也总不至于是世人口中所传的桃色之君,轻佻之徒。 而茯旻就不一样,他看似一本正经,实际上……” “奚夜妖帝记得,遇到妗荷大念——神只不灭永世长存,红莲淬火凤凰母护我危难之中。”阡苡信誓旦旦,有些扫兴的起身说:“奚夜妖帝放心,妗荷不敢不收手,否则,便是‘天’都不绕过她。” “明白了。”奚夜妖帝惴惴不安,一脸认栽,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须臾又问:“圣恩主……可是要去哪里?” “奚夜妖帝且小心妗荷刺杀,便可安然无恙,三川江事小,奚夜妖帝独自一人能不过去便不过去,且让茯旻闹罢。 本座倒是想看看,茯旻这个跳梁小丑,井底之君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奚夜妖帝将清弄扣押紧了。 自今日起,便要对外宣布自己整日诚惶诚恐——要无能便无能到底,坐享其成就是了。 可要有两手准备,茯旻不动,奚夜也不动,而若是,茯旻动了,你便命人帮助附近城池那些流浪在外的可怜人撤回妖都中。如此,美名远扬,何乐不为?” 阴谋诡计 阡苡说着一跃,‘拔地而起’,脚尖点地奔跑徘徊在奚夜妖帝身边仿佛随时亦欲都会败兴而去。 阡苡又驻足任身姿自己移动风情亦跟着摇曳。这过程仿佛惊鸿照影,仿佛流风回雪,亦如同薄纱浮水,总是柔弱无骨,又正好是弱柳扶风,轻盈得很。 阡苡兀自绕着奚夜妖帝,一圈一圈沉默的徘徊——奚夜妖帝也觉莫名其妙,只是隐约猜测阡苡是否有话要说,但正在若有所思,并且持续思之不全,所以才会这般诡异莫测。 “本座再给你开光,”阡苡似笑非笑,满是高深莫测,关于这点奚夜妖帝自然不信,但正是因为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固而沉默。 阡苡自然也是知道奚夜妖帝不以为然,于是乎故弄玄虚的说:“既然奚夜妖帝不信本座是在给你‘开光’。那么奚夜妖帝一定要记得,本座素来都是建议奚夜妖帝自称无能为力,借此错开锋芒毕露。免得到时候,能者多劳,连跑都没有你跑的份。” 奚夜妖帝点了点头对此平静,也是十分想得清楚,又道,“奚夜领命……” 阡苡本想对此不置一词,转瞬不闻不问潇洒走人——但阡苡也只是想,完全没有这么做。阡苡想想又重复说,“领命? 奚夜妖帝随意便是。就清弄而言,奚夜妖帝若是高兴,现在拉来就地正法也不是不可以……而清弄一死之后,清邪势必对奚夜妖帝恨之入骨,如此,茯旻顺风顺水就跟着清邪与邪影攻入妖界。到时候,妗荷终有一日爬出了三川江……到时候……又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本座思来想去,便是,若奚夜妖帝幸运自然还有命亲眼目睹妖界覆灭。而若是……不对,奚夜妖帝福泽深厚,本座亲允你洪福齐天自然老死……” “是了,”奚夜妖帝闻言漠然似的,仿佛对许多事已经置之度外一般坦然与平静。 随即阡苡又说,“有两件事,本座恨不得耳提面命,反正奚夜妖帝一定要办好,便是一自称无能,减少公然露面,装作龟缩似的畏首畏尾——欲擒故纵,反正,奚夜妖帝只需要混淆视听便是……而何至于此?因为,本座意在茯旻目不暇接,而并非是掉以轻心。另外,奚夜妖帝切记改日等本座从魔界回来之时,你需要亲自扮成清弄,与本座一起去往三川江边境,引诱妗荷怨气冲天。 怨气冲天,也是一举冲天,如此,只要聚齐了妗荷的仇人,又何至于于担心她没这个恨心,一步一步慢慢从幽冥鬼界怕到天界中来。 然而这种协调需要奚夜妖帝自己看着办。反正调兵遣将奚夜妖帝擅长就是,但本座建议,奚夜妖帝合该将重心放在整装待发,静待灾难来临时,一举将三川江附近的子名转移到妖都之中,如此,才是逆流而上,不废吹灰之力便是功成名就的英雄。至于抛头颅洒热血,还有茯旻呢,且不说刀剑无眼——须知,一将功成万骨枯,茯旻就算有命自强不息的活着,却也是已经是杀业累累……到时候若奚夜妖帝还有本事手握重权,那么怎么虚张声势引导舆论——本座也管不了,撒手人寰是必然,但本座相信奚夜妖帝得心应手就是了……” 奚夜妖帝问的是,“那蓬莱岛那边……” “蓬莱岛——”阡苡转身,踩了一朵云彩,“能者多劳,奚夜妖帝不介意便自己去盯着。反正,妖界物产丰富,又出于中立,所以平素这些进言的帖子,也左右不过不痛不痒,又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可以不加理会——至于蓬莱……怎么浑水摸鱼,给自己制造优势便是奚夜妖帝自己的本事了……本座,这就出去魔界透透气……” 阡苡不容置否说完,风风火火的潇洒离开…… 但那日潇洒是因为无所忧虑,至于今日——今日月沉星河,隐约黎明到来使得在读风起云涌,喧嚣起来,所以这夜便也不安静了。 白岙帝君面色冷清,本来亦欲转身就走,但看到阡苡这般出神入化的模样,便冷不丁又问,“不知师侄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夜花前月下,只怕好景不长,想来用不了多久,便是尸骸遍野,”阡苡供认不讳。扪心自问,就甯宸而言,阡苡压根不打算隐瞒什么。 白岙帝君闻言许久不置一词。便是彻底沉默了。 所以阡苡等了许久,察觉自己无所事事。于是乎转身又走了,此行依旧是只身去往魔界。 阡苡这次简单直接,往招招手唤了一片云朵过来。 ——阡苡潇洒的走了,这场景就仿佛当日与奚夜妖帝不欢而散一般。 但当时是正午,而岁月荏苒光彩动人,但瞧着发现,一到魔界这个说法就有天差地别的改变,魔界追求的素来就是‘暗无天日似的乌烟瘴气’,此乃剑走偏锋,标新立异。当然不得不说的说魔界自有魔界的风采动人之处。 然而上次阡苡出现的时间的青天白日,并且,刚入魔界便一股凉意袭来,惊得她回神,便连忙往下细看相较异域风情的魔界。 魔界人喜欢奢侈,尤其是最爱提现一个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加之,魔界总是高楼耸立,整体看上去富丽堂皇,财富外漏…… ——事实上,魔界这种奢靡,仿佛颓废消沉一般的风气,是需要入夜才会叫人有‘刻骨铭心’的领悟的,亦只有夜晚的怪诞氛围,才最叫人流连忘返……这其实大约也是与夜晚时的魔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有关。加之,这中活色生香,人们在遍地开花的酒肆中,交杯换盏,有说有笑处处欢声笑语,固而由此为魔界奠定更加诱惑神秘的色彩。 至于白天……白天时的魔界放眼望去尽是一派罗门可雀,无人问津的模样。 这点阡苡表示理解,甚至见怪不怪了,因为夜晚的门庭若市,自然,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过渡与沉淀的。 这其中说大了,体现的是阴阳调和的基本,说小了,这是生命周期的自然轮回,而说文艺了便是,有多峥嵘光辉的岁月,便需要有多默默无闻的时光来养精蓄锐,只待厚积薄发。 但是这么说的话,难免会令别人觉得夸大其词,有虚张声势,又有故弄玄虚的嫌疑。所以,未必不是欲盖弥彰,以假乱真。 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便是定性的绝对证据,这里面又折射出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多愁善感来。 所以,阡苡转念一想,确实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于忙碌,所以心中隐约对什么东西有所不满似的。固而一直在破坏破摔似的出气。 想通这点,阡苡不免垂头丧气又伤心难过,因为,这几天的事当真是将那个‘浑水摸鱼’一词,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许多事对于外人来说,难以置信。但是阡苡是知道的。 首先这件事得从奚夜妖帝与阡苡当众结拜成兄妹的那个故事开始说起。 简言意骇,其实当时场上发生的一切——说起来,这些全部都在阡苡自己的意料之中与掌控之内。 其实…阡苡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上了……也就是说,许多事情便显而易见。就像奚夜妖帝与阡苡仿佛里应外合,随时都心照不宣一样。 虽然,阡苡与奚夜妖帝时常表现出来的是不欢而散,但确实这两个一直在努力表现出来的就是面和心不和,可实际上这件事复杂就复杂在——其实不管是阡苡也好,还是奚夜妖帝也罢。 这里面表现出来的并非是二人真的势不两立——合该怎么解释,最简单直接的‘前车之鉴’便是,赤池魔帝与所谓的白岙帝君二人也是心有灵犀,水火不容……至于阡苡与奚夜妖帝,二人本就有夫妻之约,虽然目下没有夫妻之实,但这并不影响姻缘契约的形成与定性,所以——阡苡与奚夜妖帝二人时常不欢而散的行为的性质不过是‘重蹈覆辙’,与白岙帝君,亦或者赤池魔帝一般的,心照不宣,势不两立。 并且此事深究起来……奚夜妖帝与阡苡的这姻缘契约缔结并非是朝夕之事,反而,良缘长久,如今算起来也差不多耗了奚夜妖帝小半而立的时光了…… 这时光倒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总归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反正不管是阡苡也好,还是奚夜妖帝也罢,总归都是相安无事的度过经年累月…… 阡苡摇了摇头。意识到,这会想这些事,未免真的是有些不思进取了。 所以,阡苡在心中重振旗鼓,继续考虑着万象众生——魔界确实奇妙。这种奇妙是格格不入的,尤其是白日之时,即便是春回大地也无济于事似的。魔界的存在仿佛这世间一个千疮百孔,反复发作的疟疾,是无药可救般顽固的存在。 但对此,阡苡又想到另外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便是大约也是世风日下,整个六界都病入膏肓,所以,即便这世间多了魔界这般触目惊心的‘伤疤’存在,也就是影响美观,但无伤大雅。反正对许多身在福中都不知福的人而言,活着不过就是日复一日的‘垂死挣扎’,固而,别人怎么伤风败俗都不影响他们一心一意只关注自己‘安身立命’的问题。 问题就是——这么想的话,此事只会更加疑影重重,乌云密布,亦仿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于是乎阡苡又赶紧回过头来思考自己的问题所在。 许多事情奚夜妖帝与阡苡就算各执一词,相互之间固执自己,甚至就算闹得仿佛‘破罐破摔’……实际上,事实上也当真无伤大雅,总是阡苡自己受意,而奚夜妖帝也跟着出谋划策,可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好比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就是了…… 正这么想着,阡苡又冷不丁的开始观察起眼睛下方的风貌来了。 因为阡苡实在是猝不及防之间发现的问题——自己越靠近魔界的极乐城,便越是寂寥安静…… 阡苡转念又一想,这大约与浪人们昨夜吃喝玩乐,开怀累了有关系。而昼夜颠倒的话,势必目下个个都是闭门睡觉呢。 但阡苡还发现,其实白天的魔界也是灯火通明,烛光高照——这倒不叫阡苡多震惊。毕竟,能在魔界立足之辈——多数人不管性格是否沉默孤僻,但心底追求一个‘花枝招展’,且还要讲究一个‘声势浩大’是绝对的。 阡苡伤感——隐约之间,又一时情不自禁回忆起了那曾几何时被世人供奉为神明,斗战塑瞿宿夏花冬雪应龙始天尊渊戈,落世之后成就了一位令人们闻风丧胆的魔君。 陈年旧事,过眼云烟,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本不该由阡苡这个晚辈贸然提及,或者疑虑什么——但归根结底,阡苡到底是由衷的欣赏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的。 毕竟,若非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太善,又执着过了头,固而导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否则,又怎么会大杀四方?还有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凤凰始天尊一直不留余力的以自己‘玩忽职守’的名堂放任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在下界作恶多端——于是乎,阡苡知道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因为阡苡十恶不赦,但却没有 阡苡感慨万千,以至于刚找到赤池魔帝时,赤池魔帝一脸惊恐万分,接着又是耍宝逗乐,又是幸灾乐祸。总归还是没心没肺的嘲笑多一点。 这些本不该阡苡来非议,但归根结底阡苡到底是欣赏应龙神的,毕竟若非应龙神太善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又怎么会大杀四方?还有凤凰神,一直以玩忽职守的名堂放任应龙神作恶多端——所以阡苡知道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兹事,最为弥足重要的一点就是,阡苡与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不一样——阡苡可没有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这般并肩战斗,肝胆相照的知己。所以,阡苡会处处谨言慎行,以免到时候孑然一身,还‘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个不得好死,且声名狼藉!届时,只怕简直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阡苡还是感慨万千,以至于迎面而来,刚见到赤池魔帝之时,赤池魔帝一脸惊恐万分。 赤池魔帝合该惊恐才对,也不是说阡苡一直被蒙在鼓里,固而被赤池魔帝耍得团团转。 反而,阡苡从白岙帝君夜探妖都之时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甯宸压根不在仙界,所以,这期间仙界在位的白岙帝君到底到底是何方神圣其实完全不用猜测的。 ——肯定是四使家族内部的势力,或者赤池魔帝自己在接手。 反正,仿佛‘缝缝补补’,又如同兜兜转转的,这一群人个个粉墨登场,装扮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帝王,将仙界管理得井井有条。 但阡苡却不愿多提,此事从本质上来说,阡苡是因为自己深知提了也没用的,此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件——且不说阡苡素来只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冷眼旁观。 就说此事本顺其自然,所以,阡苡袖手旁观也未尝不可。 但赤池魔帝未曾察觉一星半点的问题所在。反而因为甯宸的突然回归,于是乎赤池魔帝奉凕也松了口气。 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赤池魔帝嬉皮笑脸,看这阡苡垂头丧气似一蹶不振的模样,接着又是没心没肺的故意耍宝逗乐,也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总归还是隔岸观火,添油加醋得多一点。 如此,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了小半日——阡苡不置一词,主动寻了一个位置,翘着二郎腿,把玩着茶杯盖,心猿意马或者冷眼旁观许久。 赤池魔帝这才蓦地意识到了事态发展的情况不对。 从理论上来说,不管是否雷电交加狂风暴雨,甯宸都已经是逆流而上,亦欲首当其冲,成为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 问题是,甯宸(不是‘白岙帝君’基本等同于跟甯宸不是同一个人,白岙帝君是冒充,甯宸是本人)既然打算插手这件事,为何迟迟还未曾出现——莫非,惊涛骇浪直接给他拍死沙滩上了? 赤池魔帝又看着阡苡——并不像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好歹甯宸也是小师叔。于是乎,皮笑肉不笑,腆着脸犹豫不决,又仿佛马后炮一般的仔细打听问,“小师妹你这是?快说,是不是我们那位不知好歹的小师叔欺负你了? 不对,小师叔良人公子——如此,想来只怕还是那老谋深算的奚夜妖帝折损你了?你说呗,师兄给你撑腰,肆无忌惮横着走就是。” “师妹倒是说话?别吓师兄,师兄以前瞧着你都是嬉皮笑脸,怎今日……”说着,到底赤池魔帝还是忍不住自己那隔岸观火的喜悦,于是乎干脆只直言不讳,改口死缠烂打说,“究竟是谁?何德何能?竟把本座这欢脱呆单纯的小师妹,欺负成这般苦大仇深的深沉模样,当真是吓坏了师兄?别介,别介,师妹快说,若是你小师叔得罪了你师兄现在就带你去将他打个‘落花流水’。要是奚夜妖帝……奚夜妖帝不值得畏惧,师兄这就调兵遣将踏平妖界,或者干脆让师父出马,将他大卸八块。” 正是赤池魔帝这般死缠烂打,可越是这样,阡苡就越是沉默寡言着等自己被烦个够——毕竟阡苡也十足好奇自己耐心几何。 之后,赤池魔帝便喋喋不休得累了,所以便也沉默寡言,忙自己的事去了。 阡苡是知道的,魔帝是真的好当,便是喝了睡,睡了醒,醒了又继续喝,一个醉生梦死,黄粱度日体现得十分充分。 但赤池魔帝一反常态,自己安静的陪坐了一会,便没多说什么,只悄悄的,轻手轻脚就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外走。 阡苡十分无语,想了想又往仙界去了——仙界山高多湖多水,日头不小,昆仑东下之飓风过境,固惊得所过之处长年云水翻腾,雾气缭绕,如此又为山涧古典雅致的城池增添几分朦胧的美感,活像个含蓄而又一声不吭的坚守者。 阡苡到访,走过人来人往的街头,察觉周围的人皆是行色匆匆,似乎旁若无人的焦虑着。 之后,阡苡一路踏足风满楼。 但进门,笑脸相迎的是乐瑶,乐瑶坐在门庭之中,一松树边的青玉案前。抬头看见来人,放下笔,起身一个作揖(作揖要考!),便供认不讳的告知阡苡,“白岙帝君不在本人代为掌管朝臣……” “在哪?”阡苡兀自悠哉,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扇子——但乐瑶认出来了——阡苡手上这扇子是苏眉的扇子…… 阡苡摇着扇子,高高兴兴补充说,“无妨,爱在哪里在哪里……本姑娘此行也不是专门来找他的,想来,莹歆将军身体自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倒是可以去找霁英妖君叙叙旧……想来,毕竟莹歆将军一时三刻能恢复成这般良好的模样,自然得益于在妖界所学的修身养性之功。所以,自然合该去亲戚走动走动,且替我转告他,若不想成为第二个妗荷那便将嘴巴闭紧了……至于你,我信莹歆将军的为人处世之道。” 说完,阡苡将扇子扔到乐瑶面前,便高调的走了——至于乐瑶尚且能冷静。 毕竟方才阡苡不是将扇子随手一扬扔之弃之,反而是特地扔到了乐瑶面前,如此……便有‘水到渠成’的异曲同工之妙。 墨绛将军府——“早便听闻大将军铁血儿郎,如今,小女子一撇果真是玉树临风,实在是风度翩翩好看好得紧……旁边这位……竟又是个白里透红……丰神俊朗的公子哥!二位光彩照人,可当真是叫小女子感觉蓬荜生辉。” 阡苡压根不掩饰自己这‘心猿意马’的浮夸做作。 墨江身边站着的芸泽应声一愣——阡苡不以为意又道,“墨绛阴风至,白影芸泽来。 这说的大约便也是二位将军气质,二位将军一如传闻琴瑟和谐,实在威风堂堂得很,所以,小女子喜欢……” 目不转睛 阡苡本是气势汹汹,颇有来者不善的架势。 好在风霖将军与云泽将军都是那明事理的过来人。便是这二位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于是乎双双心照不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以此视为鼓励。 阡苡虽然此行确实气势汹汹,有几分打算找茬的意思。但对此并无异议,原是问题不大的——世人皆知,这墨绛将军墨江与风霖将军云泽二人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了许久。 这便是最直接,也是最显而易见的肝胆相照——对比起来,阡苡与奚夜妖帝也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不过还是有大同小异之分。 就墨绛将军墨江与风霖将军云泽二人目下这种状况而言,阡苡虽然是一个外人,便也都看得出来,这二人实在是相亲相爱。 另外,更为弥足重要的是,阡苡注意到了——阡苡说风霖将军云泽白里透红时…… 白里透红本不合适用夸赞一个铁血男儿。反而,这个词适用于婴孩,老人,或者女子,或者再不济也可以用来形容病人。 但通常来说,白里透红是绝对不应该用来形容风霖将军芸泽这种身强体壮的铁血英雄的。 所以阡苡的意思是,目下可并非是通常而言? 明明就是阡苡故意这么说的,否则也绝对不能了表自己发现了墨绛将军墨江面色惨白。 于是乎,阡苡‘直言不讳’,风霖将军芸泽与墨绛将军墨江二人也是一脸心知肚明的模样,完全与那‘供认不讳’没有差别。 尤其是墨绛将军墨江倒是坦坦荡荡,只是一笑,并不尴尬,甚至带了几分长辈的不以为意。而与墨绛将军墨江一向交好的风霖将军芸泽,对此也是难得没什么表示,仅仅一笑,便是宽宏大量。 随即,阡苡又想到自己也不是那十恶不赦的作奸犯科之辈——不过一时年少轻狂,口不择言……不对,阡苡合该是‘少年心性’,所以‘口无遮拦’,固而,若是这两位闻名遐迩的将军非要追究起来的话,可不玷污了名声,还辱没了气节。 这大可不必——想通这里,阡苡古灵精怪的笑了起来。 其实阡苡不打算特地想要表达些什么的,不过,尴尬嘛,自然得学着奚夜妖帝一笑从容,缓和气氛吗? 免得真的尴尬了,届时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可不更加难堪? 风霖将军芸泽见此眉心微动。但这风霖将军身上阡苡是看到了那沉稳的气质,当真是波澜不惊的。 阡苡这才开始怀疑,是否自己以往未曾见多识广,所以不知道世界上除了帝王之外,也有不少英雄豪杰,甚至是文弱书生都合该可以做得到的——刚正不阿,威武不屈,处变不惊,富贵不yin,平贱不移,还有忠贞不渝? 想来因该是可以的,说白了,这合该是文明进程推动到一定的时候人们‘习以为常’,或者‘刻骨铭心’的存在。 总之,文明的流传不是随波逐流,而是需要代代相承,由生灵秉持着不忘初心的主旨继而更新在重新推动传承。 想到这里阡苡愁容满面,眉目皱起,而恍惚之间阡苡又看到依稀有个人影微动,于是乎便又定睛一看——风霖将军芸泽主动起身,不紧不慢抱拳抱拳赔礼道歉说:“鄙人替墨江将军先行赔姑娘一个不是,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他行动不便……” 阡苡心不在焉站在原地坑神,而恍惚之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回答什么。但说起来,阡苡确实不知道自己合该回答些什么,便是怎么都是漫不经心,于是乎干脆点了点头,任由事态发展。 因为阡苡笃定,仙界在是推崇人人平等,但弱肉强食是贯穿了整个六界的生存法则,而在此之下,尊卑有别便才会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风霖将军芸泽略有迟疑,但这迟疑仿佛关切,莫名其妙便让阡苡觉得,自己这些年虽然流落妖界之中,但对仙界这份近乡情怯也实在久违了。 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阡苡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真的只是仿佛人在荒漠之中远走高飞许久,突然迎来绿洲城池一般欣慰——不对!因该老怀欣慰。 但阡苡隐约又觉得仿佛就此事而言,自己是有些眉目的,仿佛是因为看到了墨绛将军墨江。 这墨绛将军墨江虽然确实天下无人不晓,美名远扬,就连阡苡对他的许多事迹也是一清二楚——诚然阡苡一开始就知道,墨绛将军墨江身上寄存着的是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的力量,但二人就是没有交集罢了。 并且,严格说起来,二人只是冥冥之中,亦是如同许多,同源异流神秘力量拥有者一样,仅仅是遥遥守望,不懂声色的并肩前行。 所以,如今这一下朋友,阡苡确实值得生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感慨。 这种环境之下,阡苡又想到了方才的魔界之行。 说起来,赤池魔帝吊儿郎当本是情理之中的问题。问题就是,这次赤池魔帝的行为过份投机取巧,所以才会这般荒唐,别说阡苡了,只怕赤池魔帝自己回忆起来,也得啼笑皆非,不知情何以堪。 为何如此? 因为天界之中,甚至整个六界之中一个密谋已久的阴谋诡计即将浮出水面。 而在这种乌云密布的局势下,一切都鱼龙混杂,所以黑白不分是正常的。 所以赤池魔帝目下惶恐不安,因为,来日真相大白,只怕是他自己一时三刻也手足无措。 但在此之前,就仿佛暴风雨来临,隐约黑云压城。这自然是‘预告’了,赤池魔帝不瞎,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 且,魔界之中眼线不少。虽然白日不是人来人往的盛况,但眼线就是不少。 所以阡苡也隐约知道的,自己一进去魔界没多久,赤池魔帝合该知道有客人远道而来,于是乎提前做下准备。 何以见得? 赤池魔帝一直油嘴滑舌没个正形,本质上就是不愿意一本正经的面见阡苡,免费阡苡一看‘众人皆醉他独醒’,便拉他说长道短。 而且赤池魔帝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一个‘两面三刀’的角色,到时候孰是孰非,虽然没有绝对的对错来评判,然而,奉凕想来差不多也逃不过舆论的批判。 所以,奉凕知道阡苡从仙界过来时,心中心虚得很。尤其是因为深知仙界的‘白岙帝君’这个‘角色’,多数时候都是赤池魔帝自己在扮演时,可不诚惶诚恐? 这中到底什么情况自然是需要去问赤池魔帝自己才能一清二楚,但是阡苡是有理由怀疑——赤池魔帝之所以这般敷衍了事,主要还是怕自己追究责任罢了。 许多事不说破倒也罢了,一到说破了,阡苡自己都无法保证,是否会一时兴起,便突然给别人制造一点飞来横祸。 这个确实缺德,阡苡也知道,但是……因为……所以……反正,阡苡乐意,说起来阡苡一个人在昆仑雪山中受苦受难这么多年,还要一无所图,只怕传出去给世人皆知的话,世人都得笑她当真是愚蠢到了极致,绝对举世无双。 这便是在六界之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意识到的问题——所谓‘优胜劣汰’,自己已经站在弱肉强食的最顶端了。说起来,合该是随心所欲才对……还加之赤池魔帝自己也并非是那不染纤尘的正面人物,固而即便阡苡对他有所行动,也是他自作自受,一个‘活该’便能概括前因后果。 想到这里,阡苡又轻松的想,如果真的是自己一时闲得无事将赤池魔帝制裁了,只怕若是奚夜妖帝在从旁出手相助,便是暗中掀起铺天盖地的舆论的话,阡苡未必不会被世人误会成为那为民除害,合该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 “你在想什么,”白岙帝君出现得猝不及防。 阡苡定睛,原是甯宸来了。 甯宸神采奕奕,尤其是见到故人,眸中更是聚精会神,隐约兴奋愉悦,所以就更加精神抖擞了。 这感觉不似春回大地,携风带雨,仿佛缠绵不清。 而是明媚如风,光洁若雾,亦似夏花之辉煌盛大,如冬雪般郑重其事。尤其是,甯宸自身那正人君子的作风,扑面而来,足以给人一种类似最‘刻骨铭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白了身临其境一般感同身受,正常来说是不会这般深刻到产生错觉,竟以为化物为一。 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有是有的,但可能性微乎其微。便是除非甯宸有本事突破为神——若甯宸若真的成了上神的话,阡苡于情于理都没有资格插手任何关于他的大事小事——这就是神的独立性。正常情况下,不是同期出现得神不可能互相干预。而且即便是同期出现的神,也得袖手旁观,互相之间敬而远之上几分…… 问题是,这个假设是美好的,然而甯宸还没有成为神,不过,得益于白屹大帝的帮助,以后是绝对有可能在神仙里面出人头地的,至于是否有资格千秋一统主要还是取决于,甯宸自己争不争。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正常情况下其实是奚夜妖帝对这天帝之位,志在必得。 甯宸高风亮节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所以遁世避俗,如今虽然出来走动,却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奔着帝王之位来的。 ——许多时候,命运半点不由人,所以阡苡都说不清楚未来会否始料不及。 就比如,树欲静,而风不止。甯宸也好,白岙帝君也罢,只怕是到时候命运压根由不得他们空口无凭说了算。 除非自寻死路,否则妗荷再度出现,势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所见之人,尤其曾经相识的话更甚,怕是就算点头之交都难逃一劫。 如此,便是想与世无争都难,至于无动于衷,想一退而退,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否则说一千道一万也都是阡苡所说的在劫难逃。 “你在想什么,”甯宸又问了一遍,同时与风霖将军芸泽还有墨绛将军墨江三人,互相抱拳作揖,行君子之礼数。 三位翩翩公子齐聚一堂,仿佛意气风发,各有千秋,但都是彬彬有礼,这自然是赏心悦目的。 “我在想,人长言,陌上人如玉,下一句是什么?”阡苡没指望甯宸是墨江,还有云泽这三个人中的其中哪位回答,因为这些正人君子素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这些风月之事。 但不想话音刚落这里面看着最不苟言笑的墨绛将军忽然温文尔雅说,“陌上人玉,公子世无双,同理,还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说起来,两情相悦才是甜蜜美满,但殊不知,一厢情愿就一定是不幸十足。” 风霖将军芸泽对此并不异议,想来是尴尬,也是为了表明立场,所以跟着墨绛将军墨江的观点,补充感言说,“诚然,世上还有许多事不关己的人总自以为是,认为付出便是愚蠢透顶,甚至他们向往不劳而获才是聪明绝顶,事实上付出的人,有他自己的坚持,而至少在坚持期间他是无怨无悔的,这便足够了——即便日后悔不当初,但至少曾经他勇敢过,并非总是那么碌碌无为。” 甯宸神色沉重,是越发的不苟言笑,只是清咳了一声,随即出言打断了风霖将军芸泽的振振有词。 甯宸掷地有声道,“你情我愿自然是好,沉迷男欢女爱也没事,这便是人活一世的自由,甚至是一厢情愿也罢了,但阡苡须知不可强取豪夺。你是有这巧取豪夺的能力的……” “是了,自然是有的,小女子神通广大,自然无拘无束,”阡苡意味不明,然后,话说一半便没有了下文。 甯宸眉头颦蹙,未曾愤怒,但若有所思。随即在次纠正说明:“你确实自由自在,也无忧无虑,但没有无拘无束,这点你自己未必全然不知,所以,自欺欺人都难。” 阡苡闻言本来想反驳什么,但看着甯宸这般直言不讳,仿佛如鲠在喉,便是张口也哑口无言,突然失声。于是乎,阡苡干脆闭嘴,仿佛守口如瓶一般的沉默着。 风霖将军云泽见此面色倒是平静,仿佛自己家事一般,虽然未曾插手,却也是时时关注,由衷的忧心关怀。 而风霖将军芸泽如此,墨绛将军墨江也尚且如此。这二人,就算对比起奚夜妖帝来,都算是‘过来人’了,阡苡瞧着他们,心底也踏实。便也相信,不出多久这尴尬的长年将会被打破,不会一直这么相顾无言。 果然,阡苡刚这般推测,一抬头便看见风霖将军芸泽与墨绛将军墨江又在次对视一眼。随即,双双启颜微笑,随即是风霖将军芸泽主动拾起一个竹凳子,递到阡苡眼前才算得数。 此情此景,阡苡便是再傻都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乎,准备顺势一座,但不了屁股还未曾沾到凳子半分,甯宸便十分严肃的盯着阡苡——阡苡感受得出来,那目光灼热,且目不转睛。于是乎回头更尴尬的咧嘴一笑,又腼腆站好,先后对风霖将军芸泽,还有墨绛将军墨江二人拱手作揖,才谨慎的乖乖坐好。 至于墨江将军墨江,还有风霖将军云泽,这二人的反应倒是出人意料。 毕竟这二人据说强势古板。且虽然不支持男尊女卑,但尊老爱幼非常人可及——这二人在看到阡苡回礼之后,双双谦虚的在回一礼,这当真叫阡苡匪夷所思,竟不知道这里面,这两位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到底是在尊老,还是爱幼。反正一头雾水就是。 风霖将军芸泽拂袖,代替墨绛将军墨江小心翼翼倒杯热饮亲自给阡苡递去。又主动招呼说,“今日不知阡苡姑娘远道而来,我二个老头子实在有失远迎,还望姑娘大人大量,我二位并非‘为老不尊’就是——墨绛将军如今卧病在身,不宜多动。身为同袍,昔年宣誓尚且余音绕梁——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秦风无衣》)” 说完,无论是墨绛将军墨江还是风霖将军芸泽又一次双双抱拳,启颜赔罪。顺便,风霖将军芸泽补充说,“还望姑娘宽恕,老朽怠慢的过……” 阡苡油嘴滑舌,“无妨无妨,本姑娘自是聪明绝顶,看得出来。 墨绛将军本就是丰神俊朗,加之病重脸色惨白,倒是生出了许多诡异的美感,叫人忘之不俗。” “果真,还是妖界消息灵通。叫阡苡姑娘笑话了——墨江本是魔界之人……有传说曰,墨江是上任魔帝膝下的唯一的那公子哥亦是真的。”墨绛将军当真命不久矣,此刻,墨江又蓦地伤筋费神起来,仿佛亦欲临死之前做点什么,固而他本就严肃的脸就更严肃了——之后颤颤巍巍好容易才起身,正式的行了君子之礼。并且,有气无力说: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如今,墨江自是忠于白岙帝君,又长年闭门不出,双耳不闻窗外事,许多非议对墨江影响甚小,墨江也实在希望姑娘无需对此多加关注。” “是啊,阡苡姑娘有所不知,这世界上许多的事与愿违……其实一开始芸泽也是跟随先妖帝被带入妖界,孤苦难耐,沉沦百年,之后终于迎来机缘巧合——碌碌无为的芸泽被白屹大帝贵眼相中。带入天界,悉心教导,后来才扬名立万。如今回头,纵观云泽这一生,其实多余的无需评价,反正,于云泽来说结果是好的,问心无愧,最终如愿以偿便是。”风霖将军芸泽眉心微动,隐约也有几分凋零之意。但他的言辞无不恳切,甚至——这一时三刻间,云泽语气中多愁伤感得不像曾几何时是自己语句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须臾,有些垂头丧气道: “只是芸泽实在怀念,曾几何时,云泽与墨绛将军二人戎马倥偬时。如今回想起来,竟不知不觉的便过了大半辈子——如今,也是前浪推后浪,我们二人被从前线换下来,只偶尔听命于白岙帝君,为仙界初来乍到的人才指教一二,也算是安享晚年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阡苡在一旁听得百感交集,一度遐想连天。半响还如痴如醉,只是后知后觉忍不住疑惑,“墨绛将军遭遇厄运,这曾我听说,却未曾听说风霖将军遭遇不幸……小女子想起来了,妗荷。听说风霖将军藐视白岙帝君雷霆君威,为妗荷求情了?” “阡苡?”白岙帝君(注意称呼)突如其来从背后凶神恶煞一叫,隐约有几分暴跳如雷的意思——吓得阡苡立刻从木凳上跳得起来,准备拔腿就跑。 风霖将军芸泽原本是沉默在旁边主动行君臣之礼,看出了阡苡动机,只是礼貌说了一声,“实在得罪,”又一把将阡苡摁往座椅上。 如此,又是猝不及防,惊得阡苡一挣扎扫落桌上煨着茶的热壶,装着水的壶径直打翻到了墨绛将军腿上,墨绛将军一派冷静,稍微收拾,又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注目礼。 阡苡本想借机偷窥墨绛将军卧躺的摇椅下是否有方才泼去的水,奈何不好低头。又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看了再说,大不了一会耍个滑头解释了跑…… 这刚要低头呢。白岙帝君突然轻轻一跃,跳到阡苡身边,提着她的脖颈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带着阡苡一连后退数步。 之后,白岙帝君也很礼貌,亲切点头与另外二位将军点头致意,一边说,“二位将军且先休息,阡苡顽皮今日多有叨扰,本座这就带回好生管教。” “无妨,阡苡姑娘孩童心性,十分活泼可爱。此番在这清净之地与我们这两小老头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芸泽与墨绛将军并不介意,听闻阡苡姑娘还是白岙帝君师侄,还望白岙帝君不要过份苛责阡苡欢腾就是,如此白岙帝君慢走。恭送白岙帝君。”风霖将军语气不温不火,说这话时神态不卑不亢,可见谈吐不凡,是个高人 凶神恶煞 阡苡对此十分不满,毕竟别人不知道这位‘白岙帝君’是谁——不对!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在场之人,但凡只要眼睛还能看到一点微光,便都合该知道这位上来就与小辈动手动脚的‘白岙帝君’到底是谁……包括突然隐藏气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甯宸。 这? 这! 这…… 这。这是什么意思?阡苡后知后觉意识到,于情于理这甯宸都没有必要回避‘白岙帝君’才对。 事实也确实如此,世人皆知白岙帝君就是甯宸。即便许多人心照不宣的知道白岙帝君多有冒充,但甯宸始终是甯宸,遁世避俗便也罢了,然而,一但出现,除非改朝换代,甚至改朝换代了之后,也不会影响白岙帝君就是甯宸的存在。 所以,甯宸到底在回避什么?或者,换而言之,这突然之间‘杀出来’的‘白岙帝君’是为何意? 莫非,想表达的是甯宸乃知书达理的公子是也——所以,甯宸看着自己光言传意会,却管教不下阡苡这个晚辈来了,固而才让‘白岙帝君’这个万年坏人出面干涉? 其实白岙帝君名声不来好听。 其实奚夜妖帝也是美名在外,就连赤池魔帝也是威风堂堂…… 所以,白岙帝君出手雷厉风行一些没什么关系。事非在人心,人心不等于所谓的公道——便是看清楚这点了,且以这点为座右铭长挂在嘴边,所以,白岙帝君素来都是冷面无情的。 这点本来值得诟病……但问题是,人家‘白岙帝君’都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了,兹事自有一群人跟着引以为荣,处处维护——于是乎,阡苡‘单枪匹马’的处境,绕是有‘三寸不烂之舌’,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阡苡真的很想说一下,这所谓的‘白岙帝君’迟早要‘声名狼藉’的。 这是注定了事。 何以见得?甯宸公子是也,仿佛高风亮节,于情于理势必在乎名声。 但目下的状况就是,甯宸未必在乎名声——然而这么说现实吗?自然是不现实,换个角度看来,白岙帝君粗鲁无礼,脑梗霸道,多少视为不要脸。但甯宸却不这样,温柔似水,文质彬彬,且瞧着目下这作风合该是,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凡他礼让三分,人还凡他干脆不闻不问。 这么想的话阡苡还是觉得不太贴切妥当。主要是,阡苡考虑到仿佛没有谁可以有这个机会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五次的得罪甯宸。 毕竟就算甯宸不加计较,也必然是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 自当年拨乱反正一战之后,甯宸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世人眼中的机会少得不能再少。堪称屈指可数,这点毋庸置疑。 也就是说得罪甯宸这个假设不成立。 但也侧面又在次证明此人虽然可能没那么爱惜名声,但却严以律己。在简言意骇,没准甯宸追求的就是一个——清者自清,亦只讲究那‘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一切都只是阡苡的猜测,在一切都还未曾被证实之前,这点确实可能存在,也不一定就是存在。 甚至极有可能是一个两面三刀与口是心非的幌子。 而这个幌子用作使别人先入为主,继而‘误入迷途’,的诱惑。 也确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何以见得?便是甯宸这般严于律己,却放任自己声名狼藉,这可不矛盾。 除非这中有什么妥协,便是唯独只能这么说,才能解释了这种迂回曲折的事非。 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阡苡匪夷所思。 但天光云影一闪而过,阡苡一回头竟发现甯宸已经先行离开。由于气息渐行渐远,阡苡便也不在纠结这到底是为何意了。 随即,阡苡定睛,专注眼下的局势…… 但不知道是怎么地。 以前阡苡也不是不知道‘白岙帝君’,形迹可疑。但如今真的接近‘真相大白’了,反而令阡苡不知所措,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态度面对了。 可说起来,互相冒名顶替这种情况,其实在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与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甚至,无上主宰岁辰也凑合在里面,便是三人经常互相冒充。 倒也和谐。因为三人虽然冒名顶替,但却也中规中矩——至于,所谓的‘白岙帝君’其实是有很多人在冒名顶替的。且风格百变,堪称五花八门,不过这些似曾相识的把戏,在现阡苡眼前,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另外此事最令人莫名其妙的是甯宸既然不想当这个帝王,为何却偏要以‘白岙帝君’的名义傲视群雄呢? 总不至于是一开始甯宸便野心勃勃…… 不对——一开始甯宸年‘少轻狂’。并且,‘未曾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以,才会雄赳赳气昂昂的拿下了尊贵的帝王之位。但上位之后,又惊觉原是以前自己盲目乐观,不知帝王难当,竟左右为难。加上天界诡谲暗涌混乱不堪,于是乎,甯宸便惊觉自己当真是应对得精疲力尽,固而撒手走人…… 只是这么说的话,可能也有点荒唐。 毕竟如果说甯宸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话,又何必对阡苡承认,阡苡那日在修远道初见是本人呢? 那日…… 说来惭愧阡苡至今无从分辨。 换而言之,只能听之任之,靠直觉来判断。其余,阡苡也是无能为力。 想来是白屹大帝——不对!合该是无上主宰岁辰亲自出手帮忙甯宸隐藏自己气息。也确实只有,无上主宰岁辰才有这个能力,叫甯宸不想让别人察觉自己气息的时候,饶是阡苡亲自‘明察秋毫’,没个地方追溯。 赤池魔帝于阡苡而言,也是同理,堪称经常‘神出鬼没’的。 这么想的话简直细思极恐。阡苡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是惴惴不安。 有些事,俨然已经超出了阡苡的控制。 就比如,墨绛将军墨江,扪心自问——阡苡不是不知道墨绛将军墨江并没有跳出因果轮回,只是,这到底也是一个天之骄子,生平若非有不可抗拒的力量的干涉,是绝对不会落寞至此的。再者说,于情于理这墨绛将军墨江都命不该绝。 所以,如今这个模样——阡苡有理由怀疑,此乃,是除了阡苡自己之外还有人对墨绛将军墨江暗自下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毒手。 并且这个人很好推测——能做到的无上主宰岁辰,阡苡自己,墨绛将军墨江本人——或者是任何一个人,一个潜伏的人。 这个人首当其冲,怀疑过去的话,无非抬头不见低头见,主导整个天界风起云涌的这几位…… 反正阡苡自己也说不清可也不影响阡苡对墨绛将军墨江的同情。 随即,阡苡又挣脱白岙帝君的束缚,兀自大摇大摆挤开风霖将军芸泽,坐到墨绛将军墨江身边,又将手搭在墨绛将军墨江的手腕上,仔细诊断许久,但就是一无所获。 这? 这! 阡苡仍然是满头雾水,堪称匪夷所思,也有几分胆战心惊。因为阡苡不知道,目下的局势之中,到底是哪位厉害人物插手进来了。 总不可能真的是无上主宰岁辰吧? ——合该是新神才对…… 阡苡意识到,自己目下虽然是个空神。 简言意骇说,阡苡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昔年,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香消玉殒,至此,除名于世,名垂青史。 而神只的强大与信仰有关。且不说阡苡自己本身实在的力量,已经流落在外——此处阡苡只说自己的精神之力。 便是信仰也需要供奉,而神在正常情况下唯一的信仰便是要世人安居乐业繁衍生息,顶多不过加个与人为善,如此,便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其余,便仿佛也没什么值得追求的了…… 这确实是一个‘供认不讳’的事实。阡苡承认自己已经没有这方面的追求了,加之,人们已经忘记了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的存在,也没什么请愿——如此,可不更叫阡苡对世态炎凉这一状态秉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了吗? 反正,阡苡也不算失职。 毕竟没人请愿,加之浈裕潋滟白龙圣恩主已然作古,至于现在的阡苡就算是神——但从严格意义上来了说,无名无分,与无上主宰岁辰的性质同样——身份暂无定论,仅仅概括为神。 ——阡苡恍然大悟,自己确实是落寞了。别人的信奉,便足以凝结成为神的信仰,而神的力量之所以源源不断,主要也还是因为神的坚持…… 阡苡如今自己原先的力量流落在外,精神上更是匮乏,于是乎,一时失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便也正常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阡苡倒是不怕后生可畏。因为许多事,就算不动手动脚,阡苡也未必对付得了岁辰,同理,晚辈在强,却也免不听前辈老来谈资历。 这便就是阡苡愿意放过墨绛将军墨江的道理。其实岂止墨绛将军墨江?阡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的还有霁英,还有清邪…… 因为,神只可没有后生可畏一说。 这么想的话阡苡还是觉得真的剪不断理还乱,许多事明明真相触手可及,但就是各种曲折离奇,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阡苡有几分‘束手就擒’,随遇而安的意思,于是乎起身——碰巧起身之前又想到,自己这般‘横冲直撞’合该有个交代才对,于是乎,赶紧抱拳也学着礼仪人士一般,连连‘人模狗样’的说了好几个,“多有得罪。” 墨绛将军墨江对此一愣,还未曾,甚至来不及多言。接着,白岙帝君便有走到阡苡,一把拽住了阡苡后颈,随即,一边数落着,“胡闹,”一边将阡苡脱离位置。 而终是阡苡一头雾水,安静,并且,就好像‘呆若木鸡’般的站好,与‘白岙帝君’并肩而立,之后——‘白岙帝君’乃皎皎沧海遗珠。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正人君子…… 反正,‘白岙帝君’表现出来的态度,甚至比阡苡还要似乎冠冕堂皇就是了…… 何以见得? 明明‘白岙帝君’就是不痛不痒的站在阡苡身后,一言不发的看了许久热闹。尤其是这期间,阡苡逾越也是没有打算制止一二,反而在阡苡收手之后,才突然站出来,一派‘公事公办’似的面露难堪,仿佛自知尴尬。 ——‘白岙帝君’,仿佛知道阡苡对此略有微词,但也只是毫不掩饰的抛了一个白眼。 自然是意味深长,要阡苡自行领略。阡苡感受到了这份鄙视,但因为自身心事重重,忧虑忡忡,所以,对此什么表示,只是依旧心猿意马。 瞬间,一下子便成了‘白岙帝君’匪夷所思了。 白岙帝君想了想,拍了拍阡苡的脑袋,随即,赶紧站好,转过身去,一派深藏不露般,巍峨不动但似笑非笑的模样,目视前方。 阡苡,无聊感受到这‘白岙帝君’的手,还压在自己头顶,无聊回头。惊叹——也难怪自己素来都是看好自己师兄赤池魔帝的。 毕竟世人皆知白岙帝君与赤池魔帝是处事风格迥异的两个人也。 但就目下而言,奉凕顶着‘白岙帝君’的名义,竟这般贴合实际的无缝衔接的进入了状态。 此情此景阡苡合该怎么说呢? 大约也正是因为阡苡此事多愁善感,反正,也不是一个诡异就能说明问题。 便是,好像就是太过贴合实际了,所以显得一切按部就班——由此在奠定基础继续想的话,可不?如梦似幻! 不对!阡苡瞳孔突然放大——这是……这是‘身临其境’! 说直白点,此乃通神——便是见识是自己的,但意识却不是自己的。 不对!还是不对!阡苡赶紧拍掉了‘白岙帝君’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那种漫不经心的失控才有所松懈。 方才是,‘感同身受’!为何阡苡身上会出现在这种情况? 阡苡不免在次陷入愤愤不平之中。 这赤池魔帝虽然是自己师兄,但何以直接控制一个神只——其实这种理由显而易见。 但阡苡突然之间又得到一个提示,一个灵光一闪的提示——便是阡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个神,或者说,阡苡压根就放不下自己是神这个事实……但阡苡自己却故意玩忽职守,所以,如今……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阡苡注意到——这所谓的‘白岙帝君’在阡苡将脑袋移开他手心接触后,他隐约之间点了点头,又乘着吸引了阡苡注意力的间隙,随手对阡苡指了一下门外。 转瞬,这位‘白岙帝君’又若无其事般的谈笑风生。 但不得不提的还是,这‘白岙帝君’态度实在应对得宜,一派恩威并施的明理模样,竟话里话外都理直气壮,但意味不明的说: “本座准了二位将军住在一起颐养天年的请求,便是由衷希望二位将军远离事非纷扰,自己偷闲安度晚年就是。 其余之事……二位将军无需担心,天下英雄出我辈,谁与英才来争风,自然是有他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能人来担当就是了…… 固而,二位将军一定就更要好生保重自己了,否则,可不辜负本座好意了?” “是了,芸泽定不辜负白岙帝君美意。”风霖将军芸泽一派淡泊如水,不骄不躁的矜持着,像是十足十有耐心的长者。 这种状态阡苡其实羡慕得恨。墨绛将军墨江也是如此。 阡苡不难想象,这二人大约是因为生平鲜衣怒马,如今,虽然遁世避俗,但总归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只怕生死看淡,荣辱得失也没什么值得留恋了,如此,还有什么值得惊慌失措呢? “如此,告辞,”所谓的‘白岙帝君’及时‘悬崖勒马’一般,刻不容缓的收住话题。 墨绛将军墨江眼睛一闭……但所谓的‘白岙帝君’大约还是放心不下,临走之前忧心忡忡。 于是乎,‘白岙帝君’临行前又驻足看了一眼卧病在床也非常讲究妥帖得当的墨绛将军墨江,此人在次睁开双眼,面容上是难得的怅然若失。可也只是不置一词的盯着阡苡,也盯着阡苡盯着的方向——片刻之后,墨绛将军墨江无视白岙帝君特赦之意,与风霖将军芸泽一道,尽了最大绵薄之力来行君臣礼仪。 阡苡感受到目光灼灼,回头时正好看到墨绛将军墨江摇摇欲坠的身影——阡苡便也伤感了,虽然琢磨不着头脑。 但是,阡苡感慨——果真‘针尖对麦芒’。 这‘白岙帝君’老奸巨猾,对上墨绛将军墨江老谋深算,真真是看得阡苡瞠目结舌。这墨绛将军墨江摆明的送客了,但是何至于此?偏要对着阡苡致敬?于是乎,阡苡又重振旗鼓,假装一无所有,直言不讳的开口问,“风霖将军方才说小女子活泼可爱——虽然,虽然!虽然小女子烦扰他们清净,但与他们说笑可开心,过后,风霖将军又指责小女子欢腾。还莫名其妙提及家师白屹大帝,借着这个‘顺水人情’,风霖将军才又让这‘白岙帝君’不要苛责小女子? 所以——敢问小师叔,这二位将军,到底是想让‘白岙帝君’收拾师侄呢?还是要您高抬贵手放过师侄呢?” “这两位威震四方的大将军都特地兴师动众提及兄长出来当挡箭牌了,那自然便是希望本座高抬贵手放过你。”所谓‘白岙帝君’仿佛‘恨铁不成钢’,随即,一把拉住正往回蹿的阡苡,声色俱厉的解释: “这二位将军戎马一生,如今金盆洗手,避世遁俗惯了,你身为晚辈莫要叨扰。墨绛将军那礼仪素养方才师侄不是没看到,师侄现在跑回去了,人家又得伤精费神招待着——你给我回来。” “你怎知道我要跑回去,”阡苡一边挣扎,一边回答。 阡苡越是挣扎‘白岙帝君’就越是死拽不放,接着质问,“你既然不打算做亏心事?又何必偷偷摸摸故作小人之态?直接从正面,放着我的面走便是……” 对此,阡苡表示自己实在是冤枉——便一路撒赖放泼,就差滚在地上胡搅蛮缠了,并且鬼吼鬼叫抱怨说: “怎么不叫‘师侄’了?‘白岙帝君’方才还‘掷地有声’呢? ——奉凕放手——须知你才小人,你祖宗上下全是小人,本姑娘都不是。 ——并且,‘白岙帝君’莫非没听到人家风霖将军方才已经大动干戈的替本姑娘求情了,还是,尤其是墨绛将军墨江还伤精费神的特地让‘白岙帝君’高抬贵手,千万别为难我——小女子孑然无依,怎么可辜负人家好意? 再者说,身而为人,当自强不息,遇到挫折无一反抗,便心甘情愿成刀俎下的鱼肉——放开,放开,本姑娘天生傲骨,宁死不屈,目下要回妖界休息了,肯定不跟你臭一起。” “聒噪,”——所谓的‘白岙帝君’对此凶神恶煞的抱怨了一句之后,突然放手。 而阡苡是重重摔在地上,又被甯宸温柔拉起来的,在抬头,方才的那位‘白岙帝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 “莫非平素奚夜妖帝便是这般教导你的?竟把你教得如此暴戾恣睢,”甯宸眉头一皱,一脸鄙视伤风败俗的模样,又解释说,“起来吧。方才是我说话重了。便是,现在道歉。我说,师侄你先起来,地上凉……也不太雅观,实在辱没斯文。” 阡苡理直气壮,“你放开我便起来。” “那,算了……师侄还是别东奔西跑了,以后留在我身边,我来护你周全就是了。免得再放任你这样下去,你迟早与奚夜妖帝同流合污,臭在一块。 师侄须知——某些事情的处理上,你师兄赤池魔帝都比奚夜妖帝坦荡一些,快起来吧,”甯宸看着阡苡一脸倔强,有些不罢不休的意味,便念了一诀。随后,干脆利落的便将阡苡带回了风满楼,又宽慰说,“我自不会将你扭打到世人面前告状……对了,你说妗荷是‘雪女’?你的证据呢?” “爱信不信,要什么证据……此事,霁英说的?”阡苡一脸狼心狗肺的模样,只油嘴滑舌,过后举手并二指在额头前。 流言蜚语 阡苡当真是一本正经,完全没有胡作非为的嫌疑。 这点甯宸甚是费解,包括在甯宸身后的‘白岙帝君’也是一头雾水。 其实,毋庸置疑,也没怎么猜测,阡苡自然是知道不管‘白岙帝君’也好,还是甯宸也罢,只怕这二人都是捉摸不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但正如阡苡面对他们也是雾里看花一般,所以,此情此景压根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理由。 然而,没有理由大惊小怪,却也不代表不可以惊慌失措——阡苡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当真是对何以至此一无所有。 原是阡苡自己方才还风风火火骂骂咧咧,只叫唤,转瞬突然安静下来了,安静得向暴雨来临前的天空,见风云都不搅动了,只等猝不及防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这种气氛便是相当惊悚恐怖,并且压抑,换任何人来都是一样的感受,但阡苡顾不得这么多。 本来阡苡此间之行多有不便,平素也多是靠‘坑蒙拐骗’来勉强安身立命,亦算得上维持生计。 如今,自然是能唬就唬,不能唬便坑呗。反正,阡苡意识到了这甯宸再好,但仿佛也是对奚夜妖帝颇有微词。若如此,迟早与阡苡也将势不两立,固而,目下多多联系走动起人情来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对立阵前,只会更加左右为难抹不开面。 于是乎,倒不如说是不痛不痒的联系着——如此,即是礼数上的周全,也是阵营上的坚定。 尤其是立场问题,立场这个问题最是堪称燃眉之急…… ——何以见得?便是阡苡若在是摇摆不定,没个态度,只怕奚夜妖帝也会自乱阵脚……如此,可不得不偿失了吗? 阡苡无奈得很。许多事阡苡不说,主要是说了也无济于事,奚夜妖帝帮不上忙倒也没什么——阡苡明明就是怕,奚夜妖帝多疑,随意插手乱了分寸。 想到这茬阡苡又冷静淡从容了几分。并且,强行忍着疲惫,精神抖擞似的笔直站好。 甯宸终是忍不住询问了出声,好奇道,“这是?通灵?师侄是在作甚?” “告状呗,你们都说那所谓的‘白屹大帝’是小女子的老师,又说白屹大帝护短。小女子出门在外,孤身一人……一直无依无靠,如今,既然是捡到了一个现成的靠山,自然是想知道这个靠山到底有多坚不可摧——当然,小女子也很想知道世人口中说一不二的白屹大帝到底是有多护短,才会惹得众人异口同声,皆是如出一辙这般维护于他…… 小师叔不若先行准备着……万一,小女子也是说万一,万一到时候,闻名遐迩的冷血帝王突发之间大发雷霆之威……小师叔势必多少得有个交代,即便敷衍,但也不叫您大祸临头时手足无措。(注意称呼又变了)”阡苡滔滔不绝的以‘高谈阔论’的方式阐述自己的心思,这中‘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观点毫不遮掩,非常直观。 阡苡凶光毕露,转瞬间狡猾尽现——这合该怎么形容,阡苡那故作高深的模样,伴随着眼神左右摇摆,多有种种算计,固而,显得就像是个活灵活现的坏人似的。 ——但阡苡真的没想什么,只是尴尬。或者说,阡苡只是突然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与不管是所谓的‘白岙帝君’,还是甯宸,竟拉拉扯扯…… 如此,若被人‘添油加醋’传到奚夜妖帝那里去了,阡苡只怕是不好交代,也不能言传意会便说明问题…… 所以,阡苡的真实想法就是,既然不能独善其身,便只能赶紧撇清关系。免得,两头得罪,到头来哪边都指望不上。 阡苡由衷觉得自己当真是聪明绝顶,也不逊色于奚夜妖帝……虽然这只是自我安慰,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完全不影响,阡苡‘一腔孤勇’似的‘无所畏惧’,又‘奋不顾身’般的转身,咧嘴一笑,一派风轻云淡的漠然着,恍若亦欲分道扬镳,如同打算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般的作为。 阡苡又感觉自己这么一来未免也是太过份虚张声势,甚至有欲盖弥彰的嫌疑,便赶紧抬脚,沉默的准备扬帆起航,去往只有她自己知道目的地的地方。 白岙帝君对此疑惑不解,在次陷入怀疑之中。 这阡苡说话含蓄,与奚夜妖帝是大同小异,并且二人长年累月都是同流合污,亦难免相互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便是愁人的,饶是白岙帝君亦或者是甯宸这种见多识广的半过来人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阡苡已经孑然而立,足以掌控与约束自己的一举一动了。所以,于情于理,就算是白屹大帝亦或者无上主宰岁辰这种真前辈亲自过来,于礼,也于理,都只能说是建议指教,而并不适合直接干预,否则便是有违君子之行…… 就方才而言,不止白岙帝君,就连隐藏在暗处袖手旁观的甯宸都心照不宣——确实是心照不宣……同时,就此事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还有墨绛将军墨江和风霖将军芸泽。 本是一开始,这四位便收到了乐瑶的提醒,乐瑶提醒十分简单明确——‘来了’。 接着阡苡就气势汹汹的往长年无人问津的墨绛将军府来了。 说起来,此行说阡苡是‘气势汹汹’,虽然没有显而易见,但确实一点都不冤枉她——阡苡身为晚辈,又身为矛盾重重的前辈…… 当时在场的,包括后来赶来隔岸观火的乐瑶,其实都知道,这阡苡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心思复杂。 何以见得?便是一开始乐瑶和苏眉,甚至霁英都在妖界潜伏,准备恭候阡苡大驾光临,谁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阡苡此番果真是冲着奚夜妖帝而来的,固而即便与奚夜妖帝磕磕碰碰,却也没见得打算抛下奚夜妖帝自己快活。 这便是最大的问题所在。甯宸无奈的很,这阡苡与她身份一样的还有——此人先是一代文明风气的引跑者,而如今落入红尘人世未能独善其身(要考!!!要考!!!注意暗示!!!),便冥冥之中注定了她要推动着自己曾经引跑的文明风气走向衰败,且接纳潜移默化之中风土人情自然而然的更替,甚至重新看待另外一个气象一新的文明风向。 简言意骇也就是说,此人本该豁然开朗,自然而然的平静接受迟早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又楼起楼落的事实。但目前的情况就是,阡苡仿佛合该也确实看得开这些个所谓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是成事在天般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更加诡异的就是,虽然成事在天,但阡苡依稀有谋事在人的举动——于是乎甯宸也好,白岙帝君也罢,一干人等总是看不透她如此力挽狂澜,到底所为何意? 总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奚夜妖帝来日可期吧? 白岙帝君摇了摇头——甯宸便知道,果真,这阡苡应该不至于那么玩世不恭。 只是阡苡身为文明的象征……却非要与奚夜妖帝并肩而行,如今已经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征兆了。 虽然白岙帝君也不是不知道世人所谓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事实上也是,人们追求功名利禄,也讲究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这点没错,但这个不过是一个理念罢了,一个基础的生存理念,而文明推动至今,之后顺时而为,人们在发愤图强的时候,严于律己,生生不息的过程中,条条款款补充上了不少,尤其是纲纪人伦的道德约束更使文明锦上添花——甯宸是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真的特地太平的年代里,人们会和乐共处——便是不似现在这般站在附庸在群体之中小心翼翼,而是人人都能拥有独立的空间,各自大放光彩。 如此,便是志同道合而并肩前行,关于这点其实已经有一部分人做到了…… 但大多数人,懵懵懂懂的,甚至自己都没发现,他们是为了风雨同舟,才呼朋引伴三五成群。但这点本不值得抨击——然而弱肉强食可并不完全代表成王败寇…… 诚然,称王称霸便是有傲视群雄的资格,自然也有君临天下的风光——一朝夕称帝,于群雄而言可望不可即,于常人而言便是遥不可及。 人们出于自身的空虚,所以,会仿佛‘井底之蛙’一般,自然而然的从自身先入为主的角度出发,满足,亦是心满意足的完成一场异想天开……固而,是个帝王都会被人敬仰……但正如这世界上花样百出的魔帝——所有魔帝,包括赤池魔帝,人们时常夸赤池魔帝威风堂堂,威武不屈。但仿佛从未见人夸赤池魔帝正人君子,谦谦有礼…… 这便说明,其实人们对是非黑白是有一定的分辨的,并非人云亦云——而人云亦云的初衷未必也就不敢追求所为的一枝独秀,反而,这种说法是建立在人们定量的,独立的思考之后,觉得所见略同,才会如此…… 并且,就算真的有人夸赤池魔帝正人君子,彬彬有礼……这只能明个别而已,可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万象众生虽然有大同小异的生存法则,但是,总归不会全然一模一样的。固而,真的有人别出心裁,那么,总是有一定的目的才会显得‘叛经离道’……但叛经离道更不等于处心积虑……亦不等于别出心裁,这就无极之中的平衡。 但甯宸意识到,关于这点阡苡因该比谁都知道才对,可白岙帝君却看着阡苡避重就轻,闹着好玩似的,是当真有心搅得天翻地覆。 这中体现在方才,阡苡雄赳赳气昂昂,不请自来,出现在墨绛将军府。而且,阡苡气焰嚣张,虽然未曾开口咄咄逼人,但也没有任何一点体贴温柔。 但是对于甯宸而言——甯宸素来认为,体贴温柔也并非女子就天生就合该具备的优良品质,而是,相对男子也一样,体贴温柔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可,与人为善的心平气和却是皎皎君子都合该必备的。 阡苡是神,甯宸对她就算要求再低,自然也不能真的当成草包看待。 要阡苡远离红尘修生养息,作为一个正常的神只洞若观火,云淡风轻的睥睨众生,这已然是甯宸的期望——可阡苡就是不乐意,这点阡苡表现的明明白白,固而,阡苡才会不断惹是生非。 且,方才阡苡又是亲自上门,仿佛理直气壮一般,竟横冲直撞便叨扰了墨绛将军墨江的安宁,说起来昔年墨绛将军突然遭遇不测,具体原因,无人透露,而墨绛将军墨江自己也是冷静淡定…… 这? 另外,阡苡还明知故问…… 明明墨绛将军墨江,还有风霖将军芸泽与她都是存在契约,可以直接沟通的契约的,但她非要公之于众的质问出来。 想来……也只怕是私底下没什么沟通。 如果,阡苡私底下没有和四使家族,或者是根本同源力量存放者联系,反而事事只与奚夜妖帝一个人沟通…… 许多事,其实甯宸真的一无所知,便是真的闲云野鹤惯了,许多大事小事都是漫不经心,未曾插手甚至不曾有耳闻——但甯宸是真的没想到阡苡会这般剑走偏锋。 但阡苡捞奚夜妖帝的理由呢? 还有就是,如今阡苡隐约脱离正轨——目下的情况就是最显而易见的便是——阡苡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已经不择手段了。 然而好在悲剧灾难未曾来临之前,阡苡便还有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的机会罢了。 毕竟,阡苡并非常人,又有故人保驾护航——加之,阡苡这会儿还只是一不做二不休……仅仅只能算是没脸没皮的‘一腔孤勇’着。 ——问题偏偏也就是,阡苡这种一腔孤勇令人头痛欲裂。阡苡完全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这甯宸也实在担心她一时失足千古恨…… 其实阡苡略有迟疑,只是一言不发——因为阡苡准备甩手走人,这已经是摆明了,并且正在发生的事情,然而不管是白岙帝君也好,还是甯宸也罢,都各怀心事,皆是心猿意马。如此,阡苡确定以及就算是想留下来,也找不到借口。于是乎,一脚迈开——一边想着,堂堂的墨绛将军墨江落得如此下场,只怕未必就是有人加害,另外风霖将军芸泽特地提及自己是从妖界跳槽…… 这阡苡并非不可以理解,便也是在正常不过了,又岂止风霖将军芸泽?包括苏眉,还有乐瑶,哪个不是妖界为故乡。 还有,墨绛将军墨江是说自己原本是魔界之人……也就是赤池魔帝推翻的那位帝王的儿子…… 这点也是正常不过,毕竟,墨绛将军墨江虽然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但有一点,阡苡先前已经说过了,墨江并没有跳出因果轮回。 意思也就是,墨江虽然命定不凡,甚至被使命捆绑,但却不影响他转世投胎,以各种各样的角度尝尽七苦八难……清邪同理,霁英也一样,若非乱世其实他们身上的力量并无用处,反而累赘。 而若乱世……乱世的话……乱世的话他们就解脱——因为,身在乱世,神只自然出现,并召唤回自己的力量……他们可不就解脱了? 并且,因为他们是有功之人,在赏罚分明的情况下,往后余生他们皆是前途无量,一帆风顺…… 只是这一时三刻的问题就是,阡苡还未曾号召自己的力量呢……所以,这墨绛将军墨江突然面临生命衰竭,整体消耗殆尽,可不诡异莫测? 然而……到底是为什么呢? 费解……阡苡又摇了摇头,此事只怕还得去找奚夜妖帝商量一二才会有个对策——“师侄留步,你我粗略一别,以经许久不见……我们二人分别已久(要考!!),如今别来无恙,是断断不能就这么匆匆相聚的——早前我听说你要来仙界小住,便亲自将月照楼收拾出来了,如今只等你安心入住……”甯宸说着伸手一抓,阡苡不由得感叹,果真是沉重的力量。 阡苡随之驻足。脑中朦胧有一个印象——许多时候,阡苡指望奚夜妖帝付出行动,本不是要奚夜妖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反而,阡苡仅仅只是希望奚夜妖帝凡事别光在‘嘴上谈兵’,尤其,许多事奚夜妖帝完全可以自作主张,甚至搬上台面来正大光明的完成。 而绝非背过阡苡,仿佛是‘偷鸡摸狗’一般的悄悄完成。另外,奚夜妖帝也没有迂回曲折试探的必要——便是就像甯宸一样,管它什么情况,一把抓住,扣下来再说。 阡苡有所迟疑,甯宸不知她心中所想,倒也还是冷静的。随即,退一步又说,“若你不愿意住在月照楼,倒是不妨去极乐城……哪里至少有你赤池魔帝照顾一二……可别再与那奚夜妖帝同流合污了,免得上行下效,不对,也不算‘上梁不正下梁歪’——总之免得你跟着他有样学样,什么都不学个好。” ——然而阡苡注意到的是,就自己亦欲‘告状’一说,甯宸仿佛当真一点都不打算问过了。 甯宸面色有几分疑虑,只是一脸大义凛然,在次规劝: “就赤池魔帝,你这唯一的师兄奉凕,仿佛一开始就对你来之不拒。”甯宸说着,郑重其事的盯了一眼所谓的白岙帝君,扭头又不假思索的说,“你师兄奉凕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到底他心中是以你为重的……更不会要你替他抛头颅洒热血,浑然奋不顾身,与不得好死。 阡苡尽早收手……否则……” 所谓的白岙帝君知道甯宸的难堪,主动出言打断说,“你那个不成器的师兄,仿佛一开始便与你打过招呼,说,管你是要呼风唤雨还是作威作福,即便你要当活祖宗,但只要你主动上桌,便有人供着。 你何必又非要一意孤行,与奚夜那厢狼狈为奸?” “那我为何非要与你们蛇鼠一窝,”阡苡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风轻云淡又道,“奚夜妖帝对白岙帝君评价不俗……不想白岙帝君竟对奚夜妖帝如此偏见,果真世道险恶,人心不古。尤其白岙帝君,好一个衣冠楚楚,两面三刀的粉墨君子……” “好好说话,”白岙帝君面色隐忍,眼中怒火翻腾。 甯宸依旧波澜不惊,大约是因为长期修生养息,所以自然是处处心平气和,“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妗荷身份特殊,乐瑶同样,还有你今日拜访的那位墨绛将军墨江,苏眉,还有霁英——你说过雪女令被摔得四分五裂。如此,除掉一个雪女,除掉我手上的一块,剩余的齐全了?” “不错。”阡苡嬉皮笑脸点头附和。 白岙帝君盯了她一眼,只是绝望摇头,无可奈何规劝,“师妹,你师兄我是真的很想彻底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相信着你。可师妹自己不妨回头想一想,就算我相信神明的传说——应龙有女,凤凰所生,叫白龙。而之后的,白龙就是雪女你又合该如何证明?如何象世人揭露这个真相大白…… 除非你承认白龙未曾死去,或者雪女与白龙都是无稽之谈,而真正的神只却一直潜伏不动…… 妗荷已经自己报应了,你又何必扔她下三江呢。还有苏眉……” “赤池魔帝……健忘……但须知,苏眉可与师妹我可无关……这位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是自己在妖界被茯旻妖君排挤,任性一走了之的。 诚如您所见师妹我灵力低微,不用计算都知道,自然是无法与她匹敌?苏眉严厉治下是不仁,三番五次叛离正主是不义,这般恶徒自然有人收拾,可不恶果自食?”阡苡掷地有声,还补充: “污蔑妗荷对师妹我有什么好处?至于,墨绛将军墨江,师妹我系受奚夜妖帝所托,特来拜访,但并不知道白岙帝君所说的特殊,特殊在哪里。还有前面几位,尤其霁英妖君那副嘴脸,我怎么看这位都只是比寻常人尖酸刻薄一些。墨绛将军墨江我是真的不了解,乐瑶不是活活的好好的吗?” 所见略同 阡苡言辞之间当真是‘理直气壮’,尤其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竟将所谓的‘白岙帝君’与甯宸二人双双唬得一愣一愣的。 随后,还是那所谓的‘白岙帝君’先行反应过来——这阡苡是摆明的要不知廉耻到底了,所以一派无所畏惧的模样,非要以身作则,当个笑话。 然而这自然是没什么值得批判的——与甯宸忧国忧民忧心忡忡的为人处世之道不同,这所谓的‘白岙帝君’,也就是赤池魔帝奉凕本人讲究的是,开心就好……至于其余之事,自然也是要自己先开心过了,才会往下处理。 这往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说,自然是损人利己,赤池魔帝奉凕也素来是没有不承认的。 毕竟赤池魔帝也长说,若非他这个‘鼠粪’,混在一锅煮好汤里面去了……否则,世人又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便知道什么叫做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行为本质上来说,当属王婆卖瓜,与阡苡那般厚颜无耻其实也只是表达上有所不同。 但意思简单明确。自己,就是牺牲了自己,成就了别人,十分大义凛然…… 这点嘛,甯宸不敢苟同,却也不愿意多言就是了。诚然如甯宸自己所说,人活一世便是只要不是为非作歹,那么在一个相对‘碌碌无为’的情景下,随心所欲的活着也未必就是不够逍遥,没有自己的价值。 未来随着文明的推动,在各种各样以被世人接受的优良传统之上,势必会建立一个更加独立,或者更加全面的人情风俗。这点体现在人们从群里回归自我,而意识得到自己是乃池鱼。而并非,人们是乃池鱼,但活在城池之中。 而这中的蜕变,便少不了赤池魔帝这样,‘众人皆醒他独醉’的勇敢,也正是这种堪称剑走偏锋的勇敢,所以,才会一枝独秀,这也是好事。 阡苡同样如此……问题是,阡苡与赤池魔帝大同小异的是,俨然赤池魔帝可还算得上是中规中矩。 因为赤池魔帝奉凕,身为一位帝王,一个乱世之中,万人之上的帝王,手上自然是不可能‘一干二净’的……这本是命中注定,无可奈何,才‘舍小保大’的事……然而,阡苡却可以事不关己,全身而退,直接遁世避俗,逍遥自在的活着…… 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却也改变不了阡苡非要不走寻常路的决定。 这么想的话,不止所谓的‘白岙帝君’,包括甯宸,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一时只能感慨万千。 好在,就是正好是奉凕前来救场。奉凕对阡苡合该怎么说——二人若是英雄所见略同,自然天雷勾地火般的惺惺相惜……若是……若是二人观念不同,只怕便会是针尖对麦芒,土匪遇流氓,这般互相当仁不让的情况…… ——好便也是好在,赤池魔帝奉凕此刻冒充着的是平素世人眼中所谓的‘白岙帝君’。 所谓的,白岙帝君倒是一派斯文败类——不对,是衣冠楚楚的模样,温文尔雅似的倒也并不生气。 但所谓的白岙帝君亦欲开口,然而依稀却感受到了阡苡的鄙视,固而,鼻孔出气,凶神恶煞又孜孜不倦的问,“说得倒是好听了,师妹与其在这里与师兄我漫无目的的推托责,还不如直接交代苏眉现在身在何处?” “师妹与苏眉又不是什么莫逆之交,甚至交情都没有一二,唯独萍水相逢,寒暄之聊……其余若师妹我非要推托说是一无所有便才真的是推托了…… 但,我即便知道一些又如何?左不过是道听途说,而这些个人云亦云的闲话……师兄若是非要不顾情面,硬是赶鸭子上架,逼师妹我掷地有声说出来——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说了又如何?师妹说了,便是落人口实,来日,师兄也好,所谓白岙帝君也罢,甚至就算是甯宸也未必不是人模狗样儿狼子野心的主——师妹内心惶恐不安,生怕今日说什么都是搬弄是非,混淆黑白……若当真这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师妹我冤枉一点倒是无所谓,左右,还有一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师妹我顶多就也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都是家门之中,无伤大雅的…… 然而就怕师妹我今日随便说什么,来日都成了一个个人证物证俱在,确凿无疑的呈堂证供……所以师妹竟不知道,师兄到底好奇些什么,所以这般咄咄逼人……连自己唯一‘手足情深’的师妹都算计进来了…… 师兄喜欢妗荷?或者说这是事实,世人都传师兄爱慕妗荷,但这份思慕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臭名昭着,也连累她声名狼藉……不对,师兄,其实我是赞同的——师兄良人也,这种奋不顾身的做法以前大约因为所谓的‘白岙帝君’在里面凑合,所以并不明显…… 而如今师妹总算是知道了,这所谓的白岙帝君原来大多数时候都是你在代理。师妹是否可以猜测,赤池魔帝之所以被传闻说是对自己魔界信心十足,素来叫师兄心猿意马无从顾及——只怕是师兄分身乏术,心有余而力不足。加上,师兄不是还有屠娇使与砉夙使这两个侍女吗? 自古,男尊女卑……这倒还不是师妹我的立场,但师兄,师妹我便是知道的,师兄是在逆其道而为之——估计将舆论推在世俗的风口浪尖上,云里雾里,如此最好是闹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固而,也好浑水摸鱼。师兄高明,这顺手牵羊之功底,当真无师自通……” 白岙帝君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声黑衣红袍的赤池魔帝奉凕。 奉凕似笑非笑,眼中薄怒。倒是威武霸气了,阡苡都感受得出这种气场上的震慑。 只是这种气场与阡苡见到都不一样,这种平素赤池魔帝像电闪雷鸣近在眼前一样,让人看一眼便是惊心动魄似的,问题是过后便有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了。 至于平素的白岙帝君仿佛风雨欲来,黑云倾城时不苟言笑着多少给人压抑,但稍微接触久一些,便是风雨交加接肘而至,算得上势不可挡。 ——目下的奉凕,大约与甯宸一样。既不能说他是赤池魔帝也不能说他就是白岙帝君。便也就是奉凕,一个沉默着却趾高气昂,并且经久不息的持重之人,这种感觉,合该说是电闪雷鸣又是风雨交加,真的是锋芒毕露,气焰嚣张,且铺天盖地。 阡苡眼看局势不妙,又半推半就,但总归嘴上不饶人,该怎么迂回就怎么迂回,依旧是那‘一波三折’的形容方式,“师妹‘耳目不灵’,师兄对此合该也不是一无所知。并且,奚夜妖帝素来与我对着来,我们二人隔阂不小。如今,更是即将演化成为矛盾了……师妹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又怎么会闲得无聊去关注那苏眉?” 奉凕抱着手,冷眼旁观,没说什么。甯宸也算得上袖手旁观,并且对比起奉凕的嗤之以鼻,甯宸其实也还算得上等闲视之——阡苡最是无可奈,赶紧盯着甯宸暗示了许久。 甯宸看是看到了阡苡的暗示,但奉凕都轻自插手这件事了,甯宸便没有理由就这么敷衍简单的息事宁人。 但是此事太过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只怕也不是个办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道理甯宸知道的,还不说此事明明就是奉凕不依不饶,阡苡不罢不休的对立场合,这? 可甯宸心中到底有个迟疑,这迟疑不算优柔寡断,但就是无动于衷。 因为,甯宸转念一想,俗话说得好,‘见缝插针’,‘见缝才能顺利成章的插进针来’,这是亘古不变的简单道理,而非要‘无处不在’的话,自然最是惹人厌烦……问题就是,‘缝’呢? 目下,甯宸不说祈求一个完美的契机,但总是要有一个两头不得罪的着落点,亦只有如此,才会使这件事风平浪静的过去,而不是节外生枝,环环相扣,一层一层的推波助澜使原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争纷变成惊涛骇浪难以逆转。 甯宸又观察,这师兄妹二人态度一个是‘雄赳赳’,一个是‘气昂昂’的,态度那叫一个互相‘当仁不让’,这本来就是要一较高下的——身为长辈,静观其变也并无不可,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为人处世之道。 这些自然是冠冕弹簧的空话,反正甯宸是下定决心了要这么推托的。 原是甯宸发现自己心中所想,固而亲自‘重出江湖’了。 再者说,甯宸虽不愿意评判同为帝王的奚夜妖帝此生所作所为,倒是,总归阡苡最好还是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一举一动的好。 免得阡苡真的没有收敛,无法无天了——甯宸原本都以为,这许多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因为甯宸相信阡苡又自己分寸,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会珍重自爱。 如今…… 有件事甯宸是依稀有了眉目了的。 便是阡苡在滚滚红尘中翻滚那么久了,甚至可以说是风尘仆仆的还在喧嚣沸腾着……可每次却也都只是点到为止……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如果真的说十恶不赦的话,也就是把妗荷退下了三川江…… 甯宸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恐怖。但怨气本是可以渡化的,至于如何渡化,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多思考,是为无用之功——对比起来,阡苡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才更加值得深究。 便是,古话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或者至死方休。死的话,阡苡一时三刻是死不掉的。神的命是天来定,所以至死方休基本希望渺茫,固而,搞清楚目的,比坐以待毙要好很多。 问题是,奚夜妖帝一直助纣为虐…… 奚夜妖帝身为帝王,甯宸同样也身为帝王,便是那所谓‘白岙帝君’——本质上来说平素白岙帝君不管是谁来冒名顶替,但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白岙帝君与甯宸荣辱与共。 甯宸袖手旁观久了,于是乎知道,在许多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帝王做出许多那世人所谓的‘十恶不赦’的事情,却也不能完全说是违背了道德王法。 倒是身为生灵,奚夜便是一直在不留余地的挑战纲纪人伦!这也是不可推托的事实,即便身而为帝王,有许多七嘴八舌的声音会为他诡辩,但是,公道不仅在在人心,还在无极的相对公平之中。而善恶有报就是最好提现,奚夜妖帝如今算的上是放手一搏,而阡苡同样。 所以阡苡至始至终都没有打算收回属于白龙神的力量,而是任凭他们流落在外,不加约束。 阡苡的态度实在是风轻云淡,便正是这种仿佛‘光看热闹’,甚至不加置评似的行为,实在令人惴惴不安。固而,墨绛将军墨江才会以身作则,以解脱小我的方式,将力量诠释回阡苡身上。 而阡苡现在是个空壳神——也就是说,阡苡现在跳出六界,并且还不受天道约束。如此,便与无上主宰岁辰有得一拼,虽然二者的能耐不能相提并论。然而这并不影响阡苡真的博古通今,可借助别的力量顺风顺水的完成自己目的。 ——不对是乘坐别人的贼船!顺水推舟便完成了自己的目的。固而,这阡苡才会这般包庇奚夜妖帝的所作所为。 这点毋容置疑,只是,甯宸不得不提的是,确实是甯宸自己的疏忽,所以如今当阡苡与奚夜妖帝二人勾结在一起了。 另外,虽然身为帝王,甯宸不愿意过多插手与评论奚夜妖帝的所作所为。 可实际上,许多事奚夜妖帝本来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加简单的方式来处理,然而,大约也就是因为阡苡的存在。所以,奚夜妖帝也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状态。 虽然所为何事暂时一无所知,但奚夜妖帝就是一个助纣为虐不肯轻易收敛的状态…… ——固而,于情于理,甯宸自然是不愿意叫阡苡找个机会,在次去那奚夜妖帝搅在一起,免得他们二人,不分彼此(不分彼此要考!)臭味相投。 毕竟,若阡苡只是普通的作恶多端倒是也没什么,总归到头来善恶有报——阡苡必然咎由自取,届时认罪伏诛就是,这本是阡苡的自由,甯宸身份尴尬,也只是能劝就劝——另外,还有,问题就是,甯宸意识到,阡苡如今这架势摆明的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亦欲要‘遗臭万年’……这可如何是好? 自然是怎么都不好——说一千道一万,甯宸之所以在此刻袖手旁观,主要想着恶人自有恶人磨…… 而奉凕素来都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主,这点阡苡也是一清二楚。 奉凕明明就是,软的也欺,硬的也欺——与阡苡从本质上而言,是相差无几,大同小异的…… 阡苡隐忍不发,尽量安然自若的与赤池魔帝奉凕说,“这天干物燥,奉凕师兄小心火气旺盛,烧着自己。 师妹我可是记着的,师兄脾气不好,便最是忌讳暴躁……但说一千道一万,这骄阳似火,火烧火燎只怕也是影响到了师兄的心气。 不过,师妹不得不说的就是,师兄三思而行才好,毕竟若师兄愿意自己回过头去斟酌的话,便会发现师妹无辜。莫名其妙的牵扯进这些事非纷争中来——师妹自己还一头雾水呢。只知道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而奚夜妖帝对师妹好,有知遇之恩,所以师妹瞧他孤独,为了表谢意,自然是愿意守护在他身边。 其余,师妹自己一概不知。奚夜妖帝大度,知道师妹年轻,平素就喜欢上蹿下跳,所以允许师妹外出——便是师妹一天东奔西跑,游历百川,自己尚且被种种风土人情震撼得目不暇接,又怎么有心情来关注毫无联系的苏眉呢? 总不能说是因着苏眉是四使家族的人物,固而,师妹便一定要对她另眼相看吧——须知,若非你是我师兄,只怕就凭你这声名狼藉,师妹我也是避之不及的。 说起来,师妹就是不知道身在何处?并且,师妹有种觉得,师兄此情此景,非要纠结执着这个问题,还非要在师妹身上找到答案,自然仿佛无理取闹。” “苏眉与我无关,”阡苡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滔滔不绝——又十分为难的解释说,“师兄也好,小师叔也罢,你们二人又何必如此雷厉风行试探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呢? 并且,这般落井下石,你二人以大欺小,与直接墙倒,你们二人合起伙来推有什么差别? 说话之不负责任,倒也不怕闪了舌头——总归不管你们二人怎么迂回百转的打听,苏眉之事与我无关——说不是我,便不是我……或者,既然你们确定是我的话,依法查办便是,总归这天下不会是一个人的天下,没人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天下无敌。我的过错春秋裁定,而你们说是非要罔顾事实,自然也会有的收拾的。”(注意女主说的话不一定是真话,以她跟奚夜妖帝说的为事实就对了。毕竟这二人是结发夫妻) 说着,阡苡不卑不亢的将双手举到甯宸与奉凕二人中间,一派任君开心就好的样子——奉凕没什么要说,无声无息的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蜕变成白岙帝君的模样,气愤填膺的模样,一下子拍开阡苡有意为之的手臂,接着说,“雪女令其实有一块在我的手上,但只可以结冰,无法化冰……假设,眼前种种乱象丛生,都只是阡苡为了帮助奚夜妖帝一统天下,而特地编造出来的,令人眼花缭乱的谎言…… 首先……你利用一个玄乎其玄的神话,让兄长坐实坏人永世不得翻身……然后,在将矛头指向我天府的将军。等人言沸腾,将我仙家将军脱下泥塘——便是尽失人心的时候,是否妖界便出兵仙界?” “王图霸业与我无关——身为臣子,具体情况,得看奚夜妖帝自己的意思了。毕竟,奚夜妖帝是否狼子野心可不归小女子约束,”阡苡摇头晃脑,念了,通向赤池魔帝身边的口诀。 这自然是多此一举,左右不过阡苡就是不想与这所谓的‘白岙帝君’交涉。 古人云,‘冤有头债有主’,这种时候,阡苡自然是得找所谓的那‘债主’正面直言不讳的沟通回应。 而并非是通过这所谓的‘白岙帝君’的转折,闹得此事‘不清不楚’,仿佛做贼心虚。 ——阡苡往魔帝金光闪闪的帝栾上一歪,高高翘着二郎腿。 ——反客为主,这便是阡苡在魔界的自由, 阡苡心中可舒坦,并且,为表达自己的满意,便扬眉吐气似的对旁边的侍女模样之人说,“去请魔帝。” 那魔侍闻言而动,转眼间,赤池魔帝带着砉夙使与屠娇使等一干人,一顾大摇大摆,威风堂堂的走进殿中来。 赤池魔帝只是用手势暗示殿中的闲人出去,自己兀自走到帝栾旁边,将阡苡提起来,往边上一站。便开始不容置否发号施令: “砉夙使为监督,屠娇使为领头之人——须知,上天下地,你们都一定把霁英给本座找出来,找到不必网开一面留他狗命……也无需顾虑本座人情,本座与他素来不是同道中人——尔等也无需顾虑奚夜妖帝是否借此怀恨在心。这霁英惹是生非,奚夜妖帝避之不及,尔等是丧家犬一般打死为止……” 赤池魔帝难得一本正经,倒是还未曾说完——阡苡无言以对:“就这么打死了?是否残忍?” “还不是师妹告的恶状,此事乃老师意思,你我身为晚辈非议不得。”赤池魔帝一脸见怪不怪,恍若‘大道无私’值得坚定。接着,就是在底下人领命出走的须臾,又立刻追问阡苡: “这霁英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不对,他怎么得罪你都不要紧,师妹到底是怎么与老师说的,为何此令……如此反常?” “什么叫怎么得罪我都不要紧?”阡苡忿忿不平不说,“莫非光得罪我,老师不该管?” 供认不讳 “我到底说了什么?”阡苡一派无所顾忌的模样,仿佛赤池魔帝是在明知故意问一般,阡苡同样对赤池魔帝的态度有所质疑似的。 甯宸追随这二人的脚步,后来后到,但并未漏出自己气息。只是站在赤池魔帝与阡苡身边,意义打量着场面上的局势走向。 这局势自然是岌岌可危,两个强势之人,凑在一起,大打出手酣畅淋漓都比道不同而非要谋合来得更加简单直接的多。 甯宸虽然是未曾参与进来,只在边上悄悄的看着,可就算如此风轻云淡,却也感受得到场上这如火如荼,争锋相对的气场。 阡苡与奉凕二人真的是看着波澜不惊,坦然自若——甯宸看着心惊胆战。虽然目下局势依旧是有说有笑,其乐融……甚至,俨然从方方面面个个角度,都算得上是自己一家人千里来相会,所以,即便是二人突然直言不讳挑明了面对彼此的时候有些‘近乡情怯’的腼腆,可也是合该不分彼此,自然得相亲相爱…… 这么说的话……甯宸突然想起往事来了。过眼云烟,浮上心头,这兄妹二人都是那所谓的‘白屹大帝’的徒儿,诚然,这一家之主从理论上说起来,也还是这位千古一帝。 固而……在所谓白屹大帝的庇护之下,这兄妹两个天不怕地不怕也坦荡惯了,所以,遇到这种堪称自相残杀的挫折……争执不下也是正常。 许多事情,外人不得而知,倒是甯宸自己却是知道的……这所谓的‘白屹大帝’素来高瞻远瞩,有宽宏大量的习惯。 但这么说的话,也未必见得。原是所谓的白屹大帝在位的期间对世俗风气有所质疑,便以身作则放手让年纪尚小的奉凕与甯宸自己闯荡长大。总归是好的坏的,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所谓的白屹大帝都会选择视若无睹,过耳不闻。 这自然是洒脱的,然而世人许多人都不理解,包括甯宸与奉凕,但也就是如今孑然而立,遇到困难不在愤世嫉俗并且多愁善感又怨天尤人,反而处变不惊迎难而上,面对艰难险阻也坚定不移的时候,甯宸才回头去想——自己到底是如何做到如此的?竟这般执着,仿佛一腔孤勇无处安放,亦如此冷静从容再不会自乱阵脚? 后来恍恍惚惚的想起来了——大约是白屹大帝给的勇气,所以勇于所向披靡。 所谓的‘白屹大帝’对许多事情都有包庇,甚至是是非对错,这位沉默着的风云人物都没有那么执着。 总之,当年的对许多事情,所谓的白屹大帝明里暗里其实都有包庇,并且,此人素来也不怎么喜欢插手别的人分内之事。 此乃事实,白屹大帝素来好意思隔岸洞若观火‘睥睨天下’,这确实理所应当。 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所谓的‘白屹大帝’实际上是无上主宰岁辰。 这无上主宰岁辰此人……怎么说呢?关于这个身份,有许多方方面面的解释——其实甯宸自己也一些简单的看法。便是时间的化身,时间可以摧毁一切,即便是真爱至上,也难敌沧海桑田。 这斗转星移,便代表着‘物是人非’,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还休泪先流……而说到真爱,真爱确实会被时间定格,但也是因为定格固而才会完美,而若是时光不愿意为真爱至上画上完美的句号,那么历史上这许多令人们耳熟能详的郎情妾意也会不欢而散。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也是正常的。 关于这点也并非甯宸悲观,事实如此,有道是知足常乐隐约便是这个理,若永远贪得无厌,只怕到头来无福消受罢了。 ——另外,更加重要的是撇开所谓的‘白屹大帝’不谈——为何不谈?主要是‘白屹大帝’这个身份形同虚设,于外人而言这个身份神秘莫测,于自己人而言,白屹大帝是谁自然是人人皆了然于胸,自然不用宣之于口——但心照不宣也不得不提一句,这无上主宰岁辰昔年便是亲手为自己的爱恋画上了感叹号,之后又亲手改成了省略号,而如今,如今是阡苡亲手替他画上句号收尾,他亦是此生无憾罢了。(注意句号。提前透露,无上主宰岁辰死掉了,生命转移给他亲闺女去了。) 无上主宰岁辰此人甯宸还是不知道如何评价,也就是今日甯宸突然意识到,此人坐下的两个徒儿如今背道而驰…… 不对,阡苡与奉凕已经不仅仅是背道而驰了,这两个固执己见,各执一词,隐约各自朝着一个目标奔腾不息,越发的渐行渐远。 但好在就是这许多事还在云里雾里,没有挑明白——甯宸也不是说浑水摸鱼值得骄傲——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甯宸惊觉自己这个旁观者雾里看花的过程中,发现这云雾之中有许多可以峰回路转的契机。 这个契机并非可遇不可得,而是成事在人,成事在天——扭转乾坤,不过各退一步这么简单。 然而就是良人这般当仁不让,只怕艰难。 甯宸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暗中提醒赤池魔帝奉凕——别以大欺小,到底是师妹,能忍就忍。而若不能忍,也别非要一较高下,非得闹个鱼死网破才好。 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免得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真的无力回天。 甯宸也不忘提醒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 如此,便是免得二人真的大打出手。但阡苡却突然无端端的隔空问候了一句——“听说赤池魔帝与小师叔白岙帝君关系甚为密切。” 赤池魔帝心照不宣,一派冠冕堂皇的样子应付了一句,“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便是三分情,就算我们真的水火不容,可这世间也断断没有伸手直打笑脸人的说法……包括奚夜妖帝也一样,总归生活要继续,本座有生之年只要还在帝王这个位置上坐着,便是得亲力亲为的与他们保持着不痛不痒的联系。说来本座也难,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便也罢了,然而什么阿猫阿狗都得抬举着……实在,自降身份。” 阡苡听出了赤池魔帝的言外之意。左右就是说奚夜妖帝与他并非志同道合,所以视为人畜有别。 然而奚夜妖帝就算在不是人,问题古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还别说奚夜妖帝与阡苡关系悱恻,阡苡都会礼让三分。而赤池魔帝这般口不择言,话里话外,未必不是连带阡苡一起鄙视唾弃了。 阡苡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开玩笑——生而为神,阡苡坚信自己生平就算再是颠沛流离,也至于沦落到任人欺负的程度。 于是乎,阡苡越想越气,双手叉腰,语笑嫣然又阴阳怪气说:“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合该怎么评价。师兄当真是闲情逸致,这世间第一无聊人,否则,但凡还能找到一点事情来消磨时光,不这么成日浑浑噩噩的话,也没必要‘庸人自扰’,特地热脸贴上别人冷屁股,自寻烦恼吧?” “师兄确实是闲得无事,但论游手好闲,这世间谁能与那奚夜妖帝一较高下?这奚夜妖帝素来目光短浅,不成气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了,师妹与他关系要好,却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毕竟师兄也是为了师妹好,与其自家人这里掩耳盗铃,扭扭捏捏,倒不如想想怎么堵住悠悠之口,”赤池魔帝一派不以为意的模样,心定神闲还假装着矜持。 阡苡也还算泰然处之,毕竟赤池魔帝何许人也,阡苡还是略有耳闻——说白了,不管是阡苡也好,还是赤池魔帝也罢,左右都是都是没脸没皮的人。固而,阡苡完全没必要就此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直接恼羞成怒,给赤池魔帝冷嘲热讽的机会。 须臾阡苡又是,巧笑倩兮的模样,兴致勃勃的道,“说起来,欲语还休素来都是师兄的习惯,这点人尽皆知。师兄夜郎自大,两耳不闻窗外事,固而,不知‘亡羊补牢尤时未晚——不过,这本没什么,因为‘井底之蛙,怡然自得’,并且,‘坐井观天,畅所欲言’。师兄是乃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雄才是也,不在乎自相矛盾,也不怕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然是师兄心胸豁达。非常人可比……” 赤池魔帝难得嗤之以鼻,趾高气昂,又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猖狂姿态说,“师妹跟着奚夜妖帝久了竟都学会本末倒置了……而且,这般能言善辩,颠倒黑白,当真是叫师兄感慨万千。 此乃不幸是也。更加不幸,堪称‘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还有,师妹完全不觉明历——身为师兄,便更是无言以对,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然而,旧情尚在,师兄奉劝一句——师妹还是早日脱离苦海的好……毕竟‘浪子回头金不换’,此乃人之常情。 反正,师妹只要含糊其辞放下姿态就可以推脱过去了,也总比遗臭万年,被人称为‘乌合之众’要好得多。 其实师妹绝顶聪明,想来估计是下定决心要惊世骇俗了,固而,奋不顾身——师妹总是知道的,所谓的:‘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半分也风流’(《霹雳布袋戏》香独秀),这一重中之重的观念——换而言之便是: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反正嘛,有什么比功成名就更加令人踏实呢,反正师妹坚信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自然,也知道对比起种种需求而言,厚颜无耻一点算什么——反正,师妹顶多也就是当给师兄我做个衬托,衬得我根正苗红——如此,师兄也会记着你的顺水人情。” 阡苡表情精彩一脸欲言又止,随即沉默片刻,又更加气焰嚣张的说,“若如此,倒也不负师妹苦心孤诣。然而‘投桃报李’的故事,只怕师兄闻所未闻。师兄,狼心狗肺,被师兄惦记,师妹我当真是惶恐不安——然而说起,‘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半分也风流(《霹雳布袋戏》.香独秀)’这个道理,只怕师兄领悟比师妹更加鞭辟入里才对。毕竟人尽皆知,师兄你最是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可谓,前缘一了,潇洒坦荡……说起来,这师妹又想起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了,昔年,师妹年轻,以为蛇蝎心肠不过是求之不得无奈罢了,殊不知,原是贪得无厌——人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师兄贯彻落实的理念。” 甯宸听着这谈话逐渐跑题——于是乎现身,痛心疾首说了句:“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七步诗.曹植.魏晋)” 阡苡理直气壮,颐指气使直言不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罢了,小师叔久在红尘之中即便遁世避俗…… ——怎么……小师叔竟还真打枉顾事非,将自己置身事外,仿佛超凡脱俗,竟还有隔岸观火的资本了?” 甯宸温柔对此没有计较什么,反而,身为长辈,也拿出了长辈宽宏大量的气度。轻轻拍了拍阡苡的脑袋,将阡苡护在身后,一边解释说,“方才想了一些往事。当真是感慨万千,昔年你们的老师白屹大帝…… 你们的老师其实是无上主宰岁辰,关于这一点,你们想来知道,他入赘仙界不过是应了我父亲的请求罢了。 然而,他因为自己来路不凡,其实与来路不凡没什么关系,但实在见多识广博古通今。 其实吧,这位千古一帝自身争议很大——可他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便是,‘与其欣赏别人身上的某种特质,不如,自己成就更加圆满的自己’,言下之意,自然就是高谈阔论,不如起而行之。” 赤池魔帝没有接话,甚至无一表示,想来大约也是适应了甯宸这隔三差五的长吁短叹。 然而阡苡对此却有话要说,且直来直去,直接质疑,“小师叔即便有心岔开话题,却也不能这么没头没尾的——我与奉凕师兄二人互相看不惯许久,如今就算是嘴下无情,也顶多就是狗咬狗两嘴毛,让外人看个笑话倒也无伤大雅。 师侄我可有自知之明,左右我与师兄二人都不要脸,自然没脸没皮也不会撕破脸皮,但小师叔这般突如其来——有道是,出其不意必自毙。小师叔就算再与世无争,然而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不会不知道吧……” 阡苡本来还是打算要高谈阔论的。 可甯宸眉眼含笑又说,“他素来希望自己的晚辈自强不息,所以平素也是个放养状态。说起来,主旨就是只守护,若非我们请求帮忙,他便一直默默看着我们胆大包天,朝着自己向往的方向,不留余力无所顾忌的蛮横生长。 便是这样,你也好,奉凕也好才会这般坦坦荡荡敢作敢当,如今我瞧着你二人甚是欣慰——而我身为长辈,也是个三尺男儿,不求顶天立地一般的存在但求心胸宽广。固而,对比起一味的指责,我更愿意从更加体贴人意的角度来分开考虑……” 阡苡听闻,忍不住打断了甯宸这唠唠叨叨没个主题的发言。主动一本正经说,“师妹我左右不过是说霁英油嘴滑舌,轻薄藐视于我,是耻是辱——师妹胡作非为惯了,断断咽不下这口气……” 赤池魔帝心照不宣——其实,赤池魔帝与阡苡也并非一次两次这般心照不宣了。并且,从刚才二人闭口不提仙界争执不下的事便也见一斑。 赤池魔帝冷静从容,大约对阡苡所言有些意见,于是乎问说:“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难道师兄绝对老师不近人情?”阡苡理直气壮的反问。 “老师风评不好,人们盲目崇尚的是他英姿勃发,与那无人匹敌的武力。但这些事不该我们两个受过养育之恩的人去非议,”赤池魔帝一看风轻云淡,只是言辞委婉,仿佛是‘苦口婆心’的劝慰,接着又好奇的八卦,“若如此,师妹不若好生透露,自己到底是怎么告状的。下次师兄我学着点,来日迟早一举透过老师直接拿下奚夜妖帝狗命。” “师妹我说——霁英谋逆犯上藐视天威,竟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惜诋毁陨落神只……还有,此人不择手段,处心积虑诬陷已故的白龙神……”阡苡瞧着赤池魔帝气不打一出来,但也懒得多说——只是盯着赤池魔帝坐着的位置目不转睛,其实意思不言而喻。 一个位置而已,赤池魔帝亦不在乎阡苡喧宾夺主,与之实在无甚可争,便自觉往一边移了移,让出不少地盘来——见阡苡心安理得悠哉坐下,才不苟言笑问,“有些消息不为人知,但据我所知,老师自由之时毕生都在寻找神只的遗迹。 包括你说的应龙神和凤凰神,还有就是白龙神,我曾听闻双尊令人僾见忾闻的故事,随着念之,却被老师特地纠正,乃‘斗战瞿宿应龙月亮神’,‘红莲淬火凤凰太阳神’——原来光明来自这二人的力量,明白之后,师兄便一直秉持敬重。然而,心中或多或少都不信世有真的有神明,倒是觉得这些无中生有的传说不过只是世人眼中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否则要我们这些普通人自己寻仙问道改变命运作甚……只是老师态度决绝,据说,也是道听途说,他曾几何时也是被世人供奉成为口中在世的‘神明’,若如此,老师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自己作弄成如此下场?仿佛说是人人喊打,声名狼藉并不为过。” “有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神明永世长存。不可能完全覆灭的,他们代表天,除非天崩地裂,否则师兄凡夫俗子,自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神明无处不在的轨迹,只是,师兄懵懂,浑然不知神明来过……其实师兄须知——神明一事,信或不信都好,想都别去想,便也就万事大吉。还有,提与不提都罢,闭口不提最是明哲保身。免得口舌之快,惹出争端便是开罪神明,届时妗荷、霁英都是下场。”阡苡语气很不客气,越是触景生情便越是面色沉重,叫人感觉捉摸不定,危机四伏。 赤池魔帝立刻一本正经起来,言之凿凿道,“师兄便是知道,类似的话老师也说过不少。不过你无需生气,好好说话,我瞧你与奚夜妖帝也不是如此沟通。哪有你这么暴躁的,我只是想问问,苏眉被你杀了之后扔在哪了?老师,让找的。” 阡苡依旧语气不善,有些咬牙切齿,“白昼梦乡,你且问问他信不信,信便自己去找。说起来,师兄与其大动干戈的去抓霁英,不如留点精力……免得妗荷真的应验了某些不好的传闻,起死回生。” “什么传闻?”赤池魔帝心中不详,暗自揣摩是非因由。“仿佛我还并未听到什么风雨即将倾城……” “倾城倒是不至于,”阡苡抱着手气鼓鼓的说,“大风大雨是必然的,谁做了亏心事谁知道厉害便是,师兄收手吧,霁英我自己收拾……” 赤池魔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阡苡,油嘴滑舌说,“别介呀,师兄都出手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师妹你自己找个地方,安心歇息,师兄找到了一定告诉你……” 阡苡不悦,甩开赤池魔帝的手,起身意味不明说,“师兄不必如此敷衍,你若真心想抓,那我便给你指路吧,人在蓬莱,要抓你亲自快点去抓,免得晚了放他诡辩过去,到时候那位一罩你想抓都抓不了。” “哪位?”赤池魔帝死皮赖脸,须臾脸色一沉,严肃的又将阡苡按坐自己身边,质问说: “你竟连老师都不叫了?一早便想问你什么仇?什么怨?师兄我虽没证据,却觉得你二人误会得根深蒂固,时常针锋相对。 而如今世人皆知你是白屹帝君坐下之徒,于是乎是人都会给老师三分薄面,这足以给你不劳而获的先天优势,可比打着奚夜妖帝那小人的名义招摇撞骗好使多了……” 闻风丧胆 “可问题是——师妹我自己风云再起,又何必非得搭乘别人的声名大噪扬帆起航,我非池鱼想来师兄是一清二楚,甚至师妹到底几斤几两师兄也是巨细无遗…… 然而,听闻师兄的意思——仿佛我便合该天生‘寄人篱下’,并且‘低人一截’——不对!师兄明明想说的就是,男女有别,便是我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了才对……这与直接直接诅咒我前途暗无天日有何区别?师兄居心叵测,事非不分,想来是在故意贬低别人,而抬高自己,这损人利己的行为——当真是提现出师兄好教养,亦真真令师妹心服口服,钦佩得很,”阡苡态度恶劣,对赤池魔帝多了几分鄙视。 主要是赤池魔帝话里话外的意思阡苡听出来了,便是再说阡苡故意挤兑霁英,是无理取闹。 自然是无理取闹,这点何须赤池魔帝来耳提面命的指明,问题,霁英比喻死。因为墨江已经死了,随即便是清邪,还有邪影与清弄兄妹二人。 便是即便邪影痴心错付,便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难全身而退了。 说起来,这大约也是邪影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不肯面对面与清弄交流的理由。 阡苡以前自己不曾来到仙界,所以对许多事都是呈现一无所知的状态。 然而真的来到仙界,逐渐看清这雾里花,水中月时,才发现原来雾只是雾,混淆是非的障眼法罢了。 但其实,即便千回百转,也不能改变花就是花,月就是月这个存在着,难以泯灭的事实。 想到这里,阡苡心中难得有一点悲悯。原来,这月色真实,花香盎然,所以,注定清弄就是冤枉到底了。 这件事清弄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垫脚石,至于这种阴谋诡计,想来也只有故事中的喷才能说得清楚这种曲折。 但并不妨碍阡苡这个冷眼旁观得人对比颇有微词。此事阡苡有意见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这邪影未免绝情。 反正就好像那清邪,阡苡虽然嘴上唾弃,事实上却未必不会客观的看待问题——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清邪受制于人,没有自由的话,其实,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所在。 但是唯独这邪影,甯宸仿佛一开始就坦诚。此人深知自己背负着一个水到渠成的使命。 何以见得水到渠成?这个问题实在简单,仿佛浅显易懂,平铺直叙。不过就是以另外一种文本来阐述的话,外人看着琢磨不到头脑,然而这种文本四使家族但凡是个觉醒过的,都没有看不懂的道理。 比如风霖将军云泽,比如雪魄将军奕戈,还有浔阳将军洵芜,其实,这几位将军声名大噪,本与他们是四使家族的觉醒成员并无多大关联就是了。 何以见得?这几位之所以变成当代世人耳熟能详的英雄,主要还是自身魅力四射。唯一的关联便只能是因为他们觉醒,所以超凡脱俗实力大增——加之,所谓的白屹大帝亲自出手将他们从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寻找来,齐聚一堂,并且也给了他们一个精忠报国的机会。 而所谓的白岙帝君尊重他们便也仅仅只是基于这几位的光明磊落坦荡潇洒。 这个自然是可见一斑的,由遂阳将军绾青来证明——便是遂阳将军绾青此人虽然能力对比起另外几位同僚而言,不够脱颖而出,但对比起寻常之人而言,仿佛有过而无之不及。 关于这点,便是所谓的白岙帝君心中有数,固而抬举遂阳将军绾青与四使家族之辈平起平坐罢了。 这个问题阡苡倒是想的通,毕竟再怎么说这所谓的白岙帝君也有惜才如命这等美名远扬,一度闻名遐迩。 问题还有一个,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便是绾青当年在‘将军比武场’之中难得的‘发挥超长’,竟意外的没有垫底…… 说明什么? 所谓的白岙帝君总不至于是为了保全自己日后的名声清白吧? 名声清白这种东西,只怕是非要放在台面上来说的话,估计也没有那么简单。 阡苡一开始的意思是以为,白岙帝君抬举遂阳将军绾青的目的合该是怕来日真相大白,四使家族与仙界,与所谓白屹大帝背后的种种联系将无从隐瞒——而为了不显得日后白岙帝君太过分功利熏心,所以,这所谓的白岙帝君便亲自抬举了遂阳将军绾青来当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何以见得?这就更加简单了,左右阡苡以前翻来覆去的与奚夜妖帝讨论过——白岙帝君推崇以仁慈与公正为治国安邦的理念。 这中,四使家族的渗透了仙界的势力,并且,四使家族身为将军不可能是一清二白,所以,仗势欺人这些个人们喜闻乐见的传闻其实极其容易成为舆论,而舆论一起,那么白岙帝君秉持的仁慈与公正将势必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此乃自相矛盾的事故,白岙帝君就算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为自己的‘别有用心’遮掩过去。 再者说这上三界同期在位的帝王可不光光白岙帝君一个——除了白岙帝君,更不仅仅唯独剩下赤池魔帝。 这二人素来互帮互助虽然令人羡慕,但从来没人敢说他们是坚不可摧。 而说起昆舆论制造,这煽风点火第一人自然是直教奚夜妖帝当仁不让…… 奚夜妖帝有足够见风使舵的本领,固而只需要抓住风吹草动,便可推波助澜,叫甯宸也好,奉凕也罢,这二人声名狼藉。 声名狼藉的话,其实奉凕是完全不在乎的,因为奉凕一直臭名昭着,在声名在败坏一点,和保持现状,其实对于赤池魔帝并无差别。 至于甯宸的话……甯宸虽然身上争议不小,但作为仙帝,身败与名裂算得上荣辱与共的问题。 甯宸自然是惶恐的,除非——阡苡也是说除非。 除非,甯宸,甚至不止甯宸,包括奉凕,也包括奚夜,这三位当代在位的帝王,除非都有能力像所谓的‘白屹大帝’一样,一人抵挡三军,做到权倾天下至高无上。 否则,名声这种问题没有谁会真的不加注意。 奉凕也实在是无奈之举。这一但臭名远扬,便容易惹是生非。这惹是生非其实也不见得就是亲力亲为,许多时候,人们需要一个‘公敌’,一个目标十足,又沉默不语的公敌。 这个公敌,自然是没一个风云人物了。 风云人物虽然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但也正是因为所谓的风云人物这般的不平凡,固而,普通之人即便对他们颇有微词,也有极大的可能逃过一劫。 包括魔帝,包括妖帝,包括仙界之中任何一个手握重权之人。甚至也包括阡苡自己,与妗荷那起子恃美扬威,在天界混得不管不顾风生水起的红人,都可以是世人眼中这个巨大而沉默不语的狙击目标。 毕竟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天地,而许多流落市井街头的卑微之流就算对他们恶言相向,也无妨的,毕竟这是跨越阶级的隔阂,这毫不相干,有天差地别的环境之中,其实并不互相影响多少。 于是乎定理就是,比如,世人觉得自己置身水深火热中本不是自己不学无术,无所事事的问题,反而是因为妗荷这种‘胜之不武’的花瓶太过幸运,所以,这才叫他们这些籍籍无名的小人没了合该有的光芒万丈。 这自然是一个完美无疑,又堪称‘死无对证’的推托,除非极其不幸运,否则,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完全是听不到这些仿佛是‘胡言论语’的失心疯之语,只要不是方面寻衅滋事的话,只怕是没有谁犯得上堪称大张旗鼓的斤斤计较。 当然这里面的问题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是形同陌路完全不可能有什么交集之人,固而,互相之间指责推脱,包括风云人物也会把自己的不力——比如,白岙帝君不够英明果敢,直接带领人们走向气象一新的局面的话,确实倒是也没什么。但问题就是如果这所谓的白岙帝君若是不厌其烦的话,自然是可以撇去自己的能力问题,而将责任推托给世人不求上进,得过且过,也自然而然的忽略寻常人们连如何安身立命都是问题,更别提立足之后还要蒸蒸日上的问题。 这?自然都是堪称无迹可寻的推托——这彼此之间,自然是可以放心大胆,畅所欲言。反正基本上互不干涉,自然是无伤大雅。 说起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便是‘声名远扬’与阶级固化的好处。 而这种阶梯似的阻碍,便导致了,相互之间呈现一个‘天高皇帝远’的陌路殊途。寻常普通的人倒是罢了,就阡苡了解的这些英雄豪杰——就算这些英雄豪杰就算不满意自己被世人风言风语的非议,然而因为他们本身就是风云人物,自然是反对无效,因为寡不敌众,这也是一个‘余而力不足’的道理。 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殊途之人自然是互相之间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这点已经是世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了,绕是妗荷这样气焰嚣张的人遇上人言鼎沸,也是无可奈何有口难辩,只能任由流言蜚语跟着人们的心情兴风作浪。 妗荷尚且忍气吞声,因为妗荷方方面面不够出色,且能力有限。 但是白屹大帝没必要对此忍耐才对。然而昔年流言纷扰,何至于此?便是阡苡所说的,此事只怕是精心安排而为之。 就好像方才阡苡灵光一现,忽然意识到邪影与清弄二人为何同在此间,却避之不见。 原是邪影自己选择对此事袖手旁观的做法,固而将原本自身唾手可得的功成名就,直接大义凛然的拱手相让于外人。 这点阡苡如今推测,只是不负责任的推测——大约是因为时代过后,四使家族封神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也就是说,最开始觉醒的青龙家族的成员是邪影与清弄。而优胜劣汰,来日封神便是…… 也就是说来日风光无限的注定是邪影,因为对比起来清弄,完全没有优势——而这种事与六界生灵生死存亡的问题直接挂钩,马虎不得。也不会容人打马虎眼,否则便等同于与世为敌…… 问题就是这里,若兄妹二人,一个风光无限,一个无人问津,可不凄凉。 确实凄凉,邪影不愿意清弄就此埋没。其实若只是埋没便也没什么,并不至于这般矫情应对。但人言可畏是真的——这点体现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问题上。 至于怎么对比?当然是想怎么对比都行,反正人言沸腾,法不责众。还别说,世人若只是单纯对比的话,左右也不过是就事论事,客观表述问题所在。不见得就是寻衅滋事,知法犯法。当然阡苡含蓄惯了,自然不会将心事宣之于口,可扪心自问,非得直言不讳不避锋芒的话,自然是清弄方方面面,不管怎么比较逗比不了邪影。 这点想必邪影自己也一清二楚才对。所以邪影推辞了青龙使的职责。 这点所谓的白屹大帝并未曾过份苛责,一是体谅,二便是也想着强扭的瓜不甜,三便是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别说青龙家族的后人不止一个两个……只怕心中依旧认祖归宗之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一但认祖归宗,那么觉醒便也是家常便饭,一念之差罢了。 至于觉醒之后,觉醒之后便基本上也是跨入了无极之中——无极之中是否能扬名立万这其实并不重要。一但置身无极,于外彻底功成名就,于内永远的前途无量。 这个故事最大的问题,不在这些小事上。反而是邪影的态度令人发指,便是邪影一开始将自己置身事外,却因为清邪而将自己甚至连带清弄推向刀山火海之中。 这自然是难以启齿,没法交代的,固而,邪影干脆不与清弄相见就是了。 如此也正好,免得相见难堪。但好在清邪对此并没有坐视不管,甚至种种奔走,亦得到了白岙帝君的通融,亲自来到妖界照应清弄。 所以说这其中不难看出来,为何清邪会大张旗鼓的投奔茯旻。 可谓‘郎情妾意’,又‘两厢情愿’——这件事的根本问题是,清邪与邪影二人都这么牺牲小我说明问题了,奚夜妖帝自然是阻挠不了。并且,即便奚夜妖帝深知这对假鸳鸯不过逢场作戏罢,实际上真的存在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是清邪与邪影,然而,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本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或者是,即便‘贸然提及’也不过如同清邪与茯旻二人一样,掩人耳目罢了。 这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都许多事非纷争,最后物是人非也好,不了了之也罢,总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掩人耳目。 阡苡忍不住嘀咕,“说起来,这世间有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赤池魔帝心生不祥征兆。主要是赤池魔帝也没有预料到,故事竟是这种剑走偏锋的风向,尤其阡苡的态度处处值得揣测与抵挡。 如今说阡苡与奚夜妖帝二人蛇鼠一窝其实并非不可——赤池魔帝自然是知道的,对比起来,他与甯宸二人便是狼狈为奸,可谓彼此,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便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可是何至于此?赤池魔帝暗自思量是非因由——并且犹豫不决质疑说是,“仿佛师兄还并未听闻有什么‘风雨’即将倾城而至……” “倾城而至倒是不至于,”阡苡抱着手,气鼓鼓的说,“大风大雨扑面而来是必然的,反正,谁做了亏心事,到时候谁首当其冲知道厉害便是,师兄收手——反正与其师兄不情不愿,倒不如霁英师妹自己收拾……” 赤池魔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即将头也不回潇洒离开的阡苡,油嘴滑舌的说,“别介师妹,此事师兄都出手了,哪有无功而返的道理,师妹你自己在魔界找个看的顺眼的地方,安心歇息,师兄找到霁英一定告诉你就是了……” 阡苡不悦。因为,阡苡听出了赤池魔帝非得就此事从中作梗的意思,便甩开赤池魔帝的手,起身意味不明说,“师兄不必如此敷衍。师兄若真心想抓,那师妹便给师兄指路就是——霁英人在蓬莱,要抓师兄亲自快点去抓,免得晚了放他诡辩过去。不过说起来,师兄须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一师兄真的抹不开面,便赶紧知难而退,明哲保身才是真的。免得到时候那位一罩,你便是想抓都抓不。” “哪位?”赤池魔帝一派死皮赖脸,故作镇定。但仅仅是须臾的功夫,又脸色一沉,随即起身,严肃的又将阡苡按坐自己身边,不容置喙的质问说: “师妹当真大逆不道,竟连养育之恩都全然不顾,这仿佛是第二次了,你明知故犯,如今连老师都不叫了?师兄一早便想问师妹一句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以前不觉厉害,如今虽没证据,师兄却觉得你二人误会得根深蒂固,时常针锋相对……” “左右不过是白屹大帝的徒儿罢了,又不是无上主宰岁辰的亲女儿——师妹我见世人对此仿佛羡慕不已,有道是乱世浮沉,天下英雄辈出,如今风云已定,而无独有偶我与师兄两个傀儡横空出世。这本由不得我们定夺就是了。 自然,世人自然是觉得师妹不识抬举,却没人愿意问一句,师妹一开始是否就愿意给师兄当师妹的问题。” “你有何不愿意的?你不仅是本座师妹,不偏不倚又是白岙帝君正统师侄——如今,可不,与你为伍的奚夜妖帝若非因为如此,怎么可能这般忙着奉承讨好于你。”赤池魔帝观点犀利,又简明扼要的指出,“所以,一开始即便有些人对师妹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都有所怀疑,但知综上所述便都有所顾忌,十分客气起来。而师兄觉得不这么简单,老师不说,你也不言。但你们的行为总喜欢在某一件事上争锋相对……” “例如?”阡苡匪夷所思的样子——赤池魔帝见状,一巴掌拍向阡苡后脑勺,言之凿凿道: “这一套,你去与奚夜妖帝玩儿,或者与你小师叔慢慢玩儿,兴许还能唬住他们。而与师兄我明知故意问,难了。师兄不了解你,还能不了解老师?你这般装模作样,也是无济于事的,这肯定不是你一个人自己就能瞒天过海的秘密,你二人肯定都知道答案,所以谁来说都一样——须知,老师对你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视,你说要让霁英死,我猜他一定不会让霁英活着……而你们到底在做甚?” “不见得。”阡苡自己都迷茫了。分辨说,“我要霁英死,纯粹是他造谣我。你信不信神明,我不知道。然而白岙帝君既然不信神明,又何必将雪女扣在我头上,还用一颗无中生有的珠子,指责我欲盖弥彰……师兄,你可别说没有可能霁英所为……” “有。有的。你师兄我从未就此矢口否认……不是已经亲自将他捉拿归案,送到老师手中等着他老人家随心处置了吗?你且冷静,据我说知老师必定不会公私分明,所以霁英死定了,师兄不会忽悠你……”赤池魔帝还未喋喋不休完,阡苡勃然色变——积极追问: “什么,你的意思是的……是你将霁英送过去的?” “是啊,”赤池魔帝一脸问心无愧,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从这一系列的表情,阡苡立刻看出来了,“好啊。看来师兄是打算与我作对到底了?” “没有没有,”赤池魔帝随意应付,“你要是个普通的人便罢了,偏偏与我师出同门。你放心,师兄必定不会坑你,此事确实是师兄擅作主张,但师兄可不太确定,会不会一转眼你便送去给奚夜妖帝当人情了……” “是吗?”阡苡真的怒火攻心,掷地有声道:“若如此,你一开始用什么缓兵之计——何不一早说明。此番若是出事,你便是第一个祭天垫背的。” 惊天秘密 “垫背是小,”赤池魔帝嬉皮笑脸,堆得满脸春光灿烂,不知什么叫做风暴闪电似的。 这样子阡苡再说生动一点,便是赤池魔帝一脸自己初出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狂妄得仿佛没有受到过挫折。(是在理解不了,就当奉凕认为自己没受过社会主义的毒打。) 但这么说的话,难免叫人质疑赤池魔帝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度,阡苡想了想,这赤池魔帝合该是知道什么叫做打雷闪电的,但赤池魔帝估计是认为自己那节节高升的雨后春笋——为何阡苡会这么想,便是赤池魔帝仿佛就要迎着风暴扶摇直上一样。这自然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摆明是奋不顾身大义凛然的不知死活才对。 对,大约也正是这样了,赤池魔帝狂妄,阡苡也不见得收敛。这不就是所谓的白屹大帝放任自流的后果吗? 这个后果甚至都不用所谓的白屹大帝来负责。阡苡与赤池魔帝自行承受就是了——阡苡自然不会愤世嫉俗,和怨天尤人。 其实多愁善感是没有意义的。这点只怕赤池魔帝自己都知道的。 问题是,赤池魔帝这如今却突然一下子回忆起过往云烟来了…… 这自然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酒’,便是要故意借着‘酒劲’亦欲胡作非为了。 可还能有什么可以胡作非为的理由呢? 主要是因为赤池魔帝有个难以启齿的目的。所以,赤池魔帝才会这样从中作梗。 否则就他们内部的言论是,赤池魔帝虽不算与世无争,但却是高风亮节,不屑于一统天下这个职业与天下一统的权利的…… 这点说是混淆视听未尝不可。但赤池魔帝为何非要混淆视听呢?关于这点白岙帝君…… 白岙帝君仿佛从未表露过自己不争不抢,反而是势在必得,只等将来时机到来,不废一兵一卒便功成名就。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一个现象,这个现象就是白岙帝君这个‘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想法未必就是异想天开,反而因为赤池魔帝的合伙,而显得不劳而获也是有理有据。 自然,这中值得深思的就是赤池魔帝为何非要插手。 阡苡又想起了——那也甯宸刚与阡苡正面会师,便直言不讳的透露说是——‘对比起奚夜妖帝,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成为帝君。’ 并且,甯宸当晚也不是第一次两次的表露自己不适合当帝君。 诚然,甯宸闲云野鹤,又长年远走他乡,只为遁世避俗。这看起来确实不适合当一个帝王。 帝王,这便是各种各样权利的综合。 在六界之中,不携带神只这种置身事外的人物的话,帝王确实已经是最高的权利礼遇。说白了这帝王,只要不在乎声名狼藉,或者是被人群起而攻之的话,自然是想怎么当这个帝王,便怎么当这个帝王,便是随心所欲的来。 当然这么当帝王的话,却也实在是太过分极端了。 饶是魔帝,也没必要非得惹是生非,并且帝王惹是生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问题了——在直言不讳,且简言意骇一点,便是只要不算与世为敌,与那所谓白屹大帝为人处世一般……其实帝王都不算太过分难当,除非魔帝。 魔界再是容易风云突变。但身为帝王便是有一定本事的——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就比如,无名小卒在市井街头冒犯了那位威风赫赫的风云人物,却不幸被那位风云人物方面听了去一样倒霉。 这种倒霉也就是说命中注定,怨是怨不得的,怨天尤人也没用,只会更加愤世嫉俗死不瞑目罢了。 阡苡想,都已经这么直观了,许多事人尽皆知,不过人们非要混淆视听罢了——但甯宸也愿意做那个乌合之众,竟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不知道如何当帝君。 更加讽刺的是,甯宸说不知道当帝王,却感慨奚夜妖帝才是帝王家的不二人选。因为甯宸的意思是奚夜妖帝拿得起,放得下——不像甯宸自己一样,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个……自称无能,便也是帝王之间人模狗样儿,相对显得衣冠楚楚的谦虚。 毕竟,阡苡若是不装聋作哑的话,可也忘不了奚夜妖帝也是掷地有声便是赤池魔帝英明神武,相对霸权天下,比奚夜妖帝这种纯粹的花拳绣腿要更适合一统天下。 然而,若是阡苡自然可以选择一个‘人心所向’的帝王成全。 但谁知道赤池魔帝却又在不留余地的扶持白岙帝君。 这自然是一个死循环。所以,阡苡只能放任不管。但倒也不算冷眼旁观,反而成全了妗荷来日入土为安的愿望。 但入土为安对于妗荷本是奢望,可望不可即的说法。便是妗荷自己寻个坟地睡个千百万年,灰头土脸身上苔霜遍布,却也不见得会死去,从而走上往生之路。 关于追悔莫及,大约妗荷一开始始料不及。不然昔年,妗荷于情于理都合该给自己留下后路,而不是一次又一次面临无恶不作…… 可不?如今十恶不赦了,却还想着全身而退。这现实吗? 当然是仿佛天方夜谭一般,不切实际,别说阡苡不会允许这种堪称‘空手套白狼’的事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包括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无极之中众生平等,妗荷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也迟早自行承担罪责。 其实本没必要这般迂回曲折,大约主要也就是阡苡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因为阡苡不择手段,直接将妗荷推出六界生灵名义的范围——但阡苡安慰自己,妗荷自作自受,如此,也算是偿还了她这些年所犯下的错误。 但将来妗荷弥补了自己过失,拥有洒脱,亦终是得偿所愿。然而阡苡呢? 阡苡一手造下的业债只怕无从偿还了。 其实说是天下一统,在中和种种观念矛盾的时候难免流血流泪这是天道无情。 说是天道无情,不如说是有人不安天命,贪得无厌。所以一手造就浩劫。 阡苡不是不知道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这仿佛都不是时代推动机遇使然便可以全然推托过去。但不管,推不推得过去,都已经是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 这个道理奚夜妖帝明显比阡苡更加清楚明白,所以,奚夜妖帝素来务实,讲究一个当机立断。 阡苡也明白,这这合作之中,拖泥带水的是阡苡自己,反而奚夜妖帝没有阡苡那么妇人之仁。 奚夜妖帝确实有帝王风范,不过阡苡都是直言不讳——这般会见机行事,且滴水不漏,自然是好,问题就是难免绝情。 然而好在奚夜妖帝自己对此不以为意。 奚夜妖帝自己都不在乎的话,这事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阡苡还是有点遗憾,局势明明只是暗流涌动,怎么突然一下就是翻天覆地,尤其是波涛汹涌,竟这般直来直去。 这赤池魔帝态度实在可疑。 当然所谓的白岙帝君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也包括甯宸与奉凕,仿佛都是心照不宣的模样。 想来这二人便是不同意天下一统了。可是理由呢? 总不可能是说,仿佛清弄与邪影一般,担心以后二人聚少离多。 事实上邪影沦落至此也只是自己愚蠢。没谁说过,青龙兄妹其中一个飞黄腾达,竟一个便会与之天人永隔。 反而若当年邪影不那么在乎这些名义小事——这确实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清弄与邪影本是相依为命,手足情深。却也改变不了这兄妹二人皆是身为青龙家族的后人。身为英雄之后,尚且还有机会可以荣耀延续,此乃光宗耀祖可遇不可求的事,无论最后这份荣耀给了谁,另一个虽然没有‘一人得道全家升天’的荣誉。但是沾沾自喜的资本却是有的。 这当然弥足重要。 何以见得,便是有这份荣耀在身,自己在发愤图强的修炼——有朝一日是一定可以在并肩作战的。 并且,清弄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士也。 虽然清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合该承担些什么责任。但清弄素来不说严于律己,可也有几分高风亮节的见识在。 有那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得过且过的心态,便特别容易理解英雄文明。 而知道英雄的魅力,在参悟无极便也是一念之差。 而所谓一念之差,还有邪影就是觉得自己妹妹天生合该无忧无虑即便是闲云野鹤的关在荒郊野外无人之地一辈子,也不应该招惹红尘俗世,而庸人自扰。 至于邪影为何会有这般不近人情的心态,其实清弄自己都说不出来,仿佛并未听说昆仑一脉的老青龙一族有什么求而不得,不清不楚的爱恨情仇。 这…… 这? 这!归根结底,阡苡也只能说是邪影过份盲目自大,如今自己红尘中打滚,忙得不亦乐乎。但却无端端的误了清弄,也祸害了清邪。 换而言之,这清弄与清邪二人都算是一声不吭的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横祸。 说起来,不得不提的还有,这邪影按理说也是闯下了弥天大错。然而,至今依旧藏头藏尾?如此?可还合适? 除非赤池魔帝觉得合适,有意包庇到底…… 除非……除非赤池魔帝心中不知道,只要邪影一日畏首畏尾,不肯承担自己的错误,便是这二人都在草菅人命,否则,清弄都不至于成现在这样——邪影的错,哪里有让无辜的清弄来一己之力承担的说法? 并且,这清弄也承担不过来才对。 这个故事中,清弄的存在一直都是不痛不痒的存在——瞧着的意思不是说清弄看起来不痛不痒,实际上也是个不足轻重的角色——清弄自然可以安心万死不辞,甚至,清弄如果愿意,还可以心安理得杀身成仁,变成别人登高望远的垫脚石。这样一来,春秋裁定,将来历史也会铭记历史。 但不管清弄的地位如何——这整个天界诡谲暗涌……这中的原因本是因为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而这看似无伤大雅的‘网络格局’,便导致了各方势力纵横天下,呈现零零散散的蛰伏情况。 于是乎,便也造就了这乌烟瘴气的局势中,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整个局势还处在‘千钧一发’的时候。 这清弄虽然看着无关紧要,然而却实打实的直接牵连了清邪,而且,由着清邪带动整个六界之中最有权有势的人士参与进来……固而如今的局势,不清不楚又鱼龙混杂其实怪不得别人。 ‘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而且,还有一点,若是碌碌无为的清弄一直庸人自扰,前途便是彻底暗无天日了。 ——这意思便是清弄倒是不如舍己为人。或者,邪影一开始就不要那么自负,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他独自一腔孤勇,披荆斩棘似的。 但是…… 这件事总是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解释…… 阡苡认为,即便这个解释就算只是敷衍了事——但,本质上的问题合该是,欲盖弥彰也得有个掩人耳目的方向吧?否则,可不当真是没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可寻觅了吗? 说起来,这件事确实得了解清楚。 问题就是贸然提及这个问题的话,便等同于阡苡在故意为之,非要逼赤池魔帝在次混淆视听了。 太过上心反而不好,尤其是摆明了好奇,自然是会叫赤池魔帝多有顾虑,这中顾虑一但生成,便是疑神疑鬼的根本。 可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阡苡文化人,就合该与奚夜妖帝一般迂回曲折,含蓄一些才不失君子作风是也,亦不容易招惹嫌隙。 何以见得?便是阡苡好奇得东西实在太多,仿佛千丝万缕,亦等同于千头万绪,这中只要不是太过直来直去的话,那么,赤池魔帝自然是剪不断理还乱找不到主题的。 于是阡苡尴尬,咳嗽两声之后又半推半就说——“说起来,霁英妖君……霁英与师兄二人仿佛关系亲厚,有舆论言之凿凿,几乎有众口一词,辩无可辩的趋势……然而这……这…… 这霁英妖君的言论仿佛惹是生非,与师兄没有一点同心同德的迹象……不知对此师兄有何看法? 还是……师兄觉得是师妹矫枉过正,固而冤枉了霁英妖君的与师兄二人的一片苦心? 反正,这件事师妹指望着师兄给个‘头头是道’的解释呢。再不济,师兄也得给师妹一个‘有条有理’的意见吧…… 不然师妹也就太迷茫了——师兄知道的,师妹一但不知所措了就喜欢胡思乱想。这一但想入非非便少不了,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非好无厘头的搬弄到师兄头上。 ——便是,师兄言传意会等同于默认霁英这般胡作非为——虽然师兄臭名昭着,然而,不影响师兄处心积虑,打算逃脱囹圄状态。” “什么‘囹圄’状态,”赤池魔帝隐约之间倒是听出来了,阡苡这般揪着不放大约是在必赤池魔帝自己不仁不义,身陷囹圄——便是阡苡没准就是自己不愿意主动,所以故意把赤池魔帝往梁山上逼,如此,赤池魔帝一但想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便会主动转移话题。 但阡苡素来反复无常,不走寻常路——阡苡放着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反而剑走偏锋,是常规的问题所在。 至于是不是在转移话题,赤池魔帝自己也没个定论。因为,万一阡苡就是想混淆视听,接着,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阡苡的身份其实决定许多事情都拥有最终的解释权。这种最终解释权表现在,‘破罐破摔’都能被混淆成为‘破釜沉舟’,反正只要就‘破’一字做出解释的话,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看着办。五花八门一点也不过是看阡苡的口才了…… “就是说,师兄身处水深火热中,即将在劫难逃了,如此,简言意骇总结起来,便是师兄真的身陷囹圄了。”阡苡语气意味不明,仿佛是别有用心,另有所指,反正是故意为之。 但到底是指什么?赤池魔帝一头雾水,好在急中生智,波澜不惊满脸淡定的说,“若师兄真的深陷其中,师妹的意思便是要见死不救了?说起来,见死不救倒也不是不可,然而‘冤有头债有主’……这霁英的事仿佛不能全盘算在师兄头上,若师妹当真就此不依不饶的了话,师妹……师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天理昭昭,善恶有报,师兄不说问心无愧……但……心中有数,许多事自有定夺。话说,师妹若是师兄心存不满,倒是不妨当着小师叔的面,全盘说个清楚,免得自相残杀传出去难听……” “师兄含血喷人,自己说话没头没尾,毫无主张,”阡苡其实咄咄逼人,气势汹汹的说,“师兄说我没有道明来意,又怀疑我是否见死不救。师兄须知,师兄自己不仁不义,我……我又怎么会仁至义尽呢?” “我当是什么事呢?还能有什么事?”赤池魔帝先还是不解其意的模样,后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一副贼头贼脑的精明模样,十分热切的就近爬在阡苡耳边,悄悄发问,“霁英对神只有所指责……此事,仿佛没什么苗头,莫非……莫非是因为霁英身上有什么惊天秘密?” “惊天秘密,关于这点师兄不是一清二楚吗?说起来,”阡苡闻之脸色一沉……立刻掷地有声,恍若‘义正言辞’的说,“师兄说是孝顺……但既然存定了孝心本是没必要天天宣之于口,生怕无人不晓一样。师妹同样认为,与其宣之于口,倒是不如实事求是。 ——所以,师兄关心则乱,想来一但手忙脚乱就容易六神无主,没个头绪…… 所以师妹不妨给师兄提个醒,师兄若是不担心老师在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话,便不用把霁英交出来给师妹自行处置就是。 师兄别看,师妹……师妹我连师兄都‘蹂躏’不了,自然不可与老师匹敌。” “如此说来,霁英确实是一个烫手山芋,实在麻烦。”赤池魔帝欲言又止,干脆故弄玄虚,‘将胃口吊出一个转折’,才从容不迫的问,“可是你说霁英对神只有所言语亵渎玷污,但证据呢?” “妗荷昔年为何称为‘十恶不赦’?莫非因为妗荷真的杀人放火了? 自然不是,而是妗荷掷言行举止没个收敛……只是,说起来,霁英也快了。”阡苡语气笃定。说完轻飘飘起身,没有贪恋之心,又打算潇洒走人。 “阡苡站住——你这古灵精怪的人,还怪会耍心眼,”赤池魔帝暴跳如雷,顺势起身,又一把将阡苡摁下。接着,喋喋不休,劈头盖脸的数落说,“师妹涉世未深,适才‘走马观花’的窥探了这世间人情冷暖,具体几何? 然而用人间的话说,师兄我吃过的盐,都比你走过的桥多……有些事……想来,师妹并非不可以知道,但哪有师妹……哪有你这么迂回曲折套人话的? 师妹可知,错一步步步错,师妹一念之差若被人挑拨离间,我们兄妹二人未必不会形同陌路——可不?世人自然而然会以为你我兄妹二人不合呢?”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只要稍微有个引子,有个风向……那么,即便只是风吹草动,舆论都可以不顾一切的倾倒一边。”赤池魔帝嘴下无情,批斗滔滔不绝——阡苡听得心中发怵,‘眼冒金星’,于是乎愤愤不平抱怨说,“不合便不合此乃实事求是——然而说到底,对比起来,吃亏的又不是师兄,影响的也不是师兄。 师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声名狼藉——师兄名声可差,想来,从破罐破摔的理论上而言,师兄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更加‘支离破碎’。” “浮名本是身外物,不着半分也风流(《霹雳布袋戏》香独秀),名声这个问题,若说师兄在意…… 自然是在不在意,师妹想想,但若这些事传到老师那边去了,他老人家合该多难过?” 别来无恙 赤池魔帝字字郑重其事的说着话。甯宸也是一声不吭的听着,包括阡苡,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古灵精怪的捣乱。 阡苡也是煞有其事的听着,不过听归听,阡苡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不以为意,并且不足为信。这般态度赤池魔帝除了感慨,仿佛别无它法。因为阡苡选择闭嘴了,如此超出常规的处理方式,赤池魔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其实赤池魔帝已经注意到了,便是每次自己与阡苡提起白屹大帝时,阡苡的态度总是扑朔迷离,不够明朗直观。 这种仿佛是有意识与潜意识一并迸发的态度,阡苡若是不打算回应,赤池魔帝也很难凭借一己之力判断事非,倒不是说结论有多难。赤池魔帝明明知道的,这中迂回曲折离奇得仿佛如同一个怪诞传闻。 这已然不是什么好事。说起过往烟云来,外人都不知道要如何追溯才能对得上整个事非的来段。 但是赤池魔帝却没有理由说是对此一无所有。这个故事纵观前后确实有千头万绪值得深究,但站在赤池魔帝魔帝角度上,这个故事还是得从一只蝴蝶说起。 当然这蝴蝶依然没有千里迢迢的飞跃千山万水,而引起隔岸的惊涛骇浪。(参考蝴蝶效应。) ——明楼,一代人称明公主。是曾几何时,人间王城帝王家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又因为本身温婉贤淑,且知书达理,又是美丽动人,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固而得了人家两代帝王的尊重,也得了人间子名的敬爱。 但明楼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传说中的‘妖’,妖尾动物所化,乃万物有灵的象征……所以,明楼的真身其实是一只紫衣枯叶蝶…… 故事得从那个真正鱼龙混杂的乱世年代说起。那夜公子屿薄醉,漫无目的逛了有一会,之后察觉自己方正是六神无主心猿意马,简直无所事事至极,便安歇天边的某一块云头上——那夜王城上空灯火通明,火红一片……明公主从荒郊野外的倥偬,落入迎来送往的俗世之中,亦被滚滚红尘埋没。便是身在帝王家,享不劳而获太平安定,亦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自然‘有得有失’,才是无极之中生存的要素。 所以,公主和亲是有朝一日绝对会发生的事——想当年公主可没有现在的待遇。 说起来,当年明楼明公主成婚在即,正亦欲行拜堂之礼……明公主感受到故人气息——便是因为公子屿,曾经给过明公主明楼一把刻有‘凤凰于飞’图腾的长命锁。 而这公子屿到底是谁,其实不难猜测,凤凰始天尊翊屿长年女扮男装,陪伴在无上主宰岁辰身侧,并肩作战,亦或者独自溜到人间江南寻花问柳,那顶着的名字便是所谓的‘公子屿’…… 而明楼与公子屿是如何邂逅相遇的? 当年的事盘根错节,说起来的话,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指不定千言万语都道不明——但总归有那么一点是不容置喙的。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当年那段光怪陆离的时光中,大约也是因为王城明公主自己名声在外,另外,当年君王怒发冲冠为红颜……也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事。 据说,当年的王唯独眷恋已故王后,甚至是王后入土为安多年,这王依旧是久久不能释怀。 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昔年的王守着王后生前最爱的那一品花木,整日醉生梦死,总陷入黄粱一梦无穷无尽,没个痛快。 说起来…… 说起来……王城是一有错综复杂的往事如烟之地,对比起来,它还是一个比别的地方更存在得有野心勃勃,与悲欢离合的地方。 而生活在这里的许多人都有自己的黄粱一梦,是的,这个梦是比灯红酒绿还要绚丽斑驳,一如风谲云诡般,五光十色扑朔迷离。 但即便如此沉浮难定,也难以动摇寻梦人的‘赤子之心’,这便是繁华的诱惑,人们为了踞身繁华大道之中有一席之地,所以,多少无所不用其极——王城之中随时人声鼎沸,仿佛金鼓喧阗,这便是人们从自强不息,再到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衔接过程。在这中每个人都奋不顾身,没个亦都是自己全力以赴的英雄,这里面全然不缺无声无息‘抛头颅,洒热血’的行为。 然而,残忍的就是,这些层出不穷的历尽艰辛,于自己是逆流而上,于外人而言——只要不是自己披荆斩棘的过程,其余一切其实三言两句,便可一笔从容带过。 因为王城的繁华,与盛大每天上演的悲欢离合都喜闻乐见,人们大多自顾不暇,是断断没有这份从容来感慨这些屡见不鲜的是非恩怨的。 但——那虽然短暂如同昙花一现,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至高无上的王者权力,只要还在存在人世一日,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因它疯狂,因它躁动不安。 而这些就此贪得无厌,沉沦了的人心里面便包括明楼的皇兄,明楼的皇长姐臻荣公主,还有,与明楼青梅竹马的表兄梁王。 提起这些,赤池魔帝不免伤感,尤其是跨越时代之后,在这本就昏天暗地,唯有风光烛火光顾的极乐城中,自然落得个愁上愁。 赤池魔帝继承明楼的记忆,犹然记得自己外祖父不算是个昏君。 不仅如此,赤池魔帝的外祖父个人对比起斗战塑瞿宿应龙战神而言,更加尊崇的是红莲业火风华秋实凤凰母。 因为,素来安居乐业的人都总是青睐忙碌的春天时的热闹,与收获的秋天时的充实——明楼身为蝴蝶,花开而生,花落而息,不知秋寒,更不经冬冷——也正是这样,因此,在明楼为数不多的兄弟姐妹中,赤池魔帝的外祖也或多或少会更倚重于明楼一些。于是乎,也正是这份与世无争,明楼便也得以保全,安然活到故事之后。 可明楼自己客观评价起来,也只是说自己父亲算得上体恤民情,然而却也没有帝王强硬霸道。 并且,明楼的父亲他放任了自己的王后荼毒了还在闺阁时就看不惯的周城王妃…… 那所谓的周城王妃,便是所谓梁王的母亲。 明楼的母亲昔年是借着打压王城不安势力的名头,竟直接越俎代庖当着众目睽睽,斩了周王,还美其名曰‘顾念旧情’,想尽力而为给故人一个体面,一份哀荣,所以,堂而皇之宣布周王妃的死罪难逃,但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于是乎,念及周王妃多少无辜,便特赐周城王妃‘落息汤’。 其实明眼之人都是一清二楚知道的,所谓的‘落息汤’是损命之毒,并且,此毒对比起斩首示众而言是有过而无之不及。 因为,众所周知若,服此毒者将经历一个痛苦而漫长的过程。 ——这落息汤,息慢落,人先腐。至于为何如此,据说是王后与周王妃两家母族势力是对立的。 王后生在名门望族,族中亲眷大多是王朝的肱股之臣,铁马金戈战功赫赫于王朝功不可没。 而周城王妃母亲家族在王后的家族眼中不过只是穷酸迂腐的几位上品文臣而已。 而这周王妃家族的文臣因看不惯王后亲眷嚣张跋扈,竟似愤世嫉俗,固某日弹劾其——说:王后家族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甚至不避功高震主之嫌。 之后两家的‘梁子’便坦诚相待般结下了,随即两家针锋相对,不止如此,为了一较高下,二家都不留余力的笼络人心,只为呼朋唤友拉帮结派。 最后各种算计之下,周城王妃家族,连带背后牵连势力人脉,皆是落得个,重则满门抄斩,轻是苦地流放。 然而,这只是一个伊始罢了。 由此开始,明楼父皇看见朝廷中的暗流涌动,还有,随之牵扯出来这些事情背后机关算尽的阴谋,而愈发将心里隐藏着的惴惴不安逐渐表露出来。 明面上一切一如往常,倒也风平浪静,但明楼的父亲心中已经有了防备,很多事情明楼的父亲虽然都‘缄口不言’——但王后明聪,提前察觉。 为了先入为主,洗清自己身上尖酸刻薄的嫌疑,便命人将原本送去了苦暑之地的小梁王接了回朝。 当时的王后说是——念及稚子无辜,而天道有情,王后不忍伤及无辜,便千里迢迢将周王之子接回来继续尊享华富贵,且尊封为‘梁王’,如此,以彰显王家大度,厚德载物。 那时候明楼的梁王兄也确实还小,左右不过三岁黄口小儿,不比明楼一个拥有前世记忆之人——那时梁王还未曾记事,但以然是所谓的‘乱臣贼子’了。 之后,王后为避免自己丈夫反感,实则也是为了满足自己那‘斤斤计较’的心,加之,王上原本定好给明楼王兄的太子之位迟迟没有下文——明楼明公主与臻荣长公主也是被王上看好之人——当年的王朝是允许有女帝出现的…… 王后便又向自己丈夫提议——说是:‘周城王本是亲王,今我王朝亲眷逐渐凋零,可这王图霸业要想千秋万载,需得为子孙后代考虑周全……’——此番周城王灭门一事是乃不幸,更为不幸之是,若有朝一日王城有大事发生时,子孙后人们将无人可诉,无人可信,无人可托,而稚子无辜——小梁王合该是继承自己父亲基业,而并非一直这么名存实亡的立足在王城之中…… 这个观点明楼的父亲是大为赞同的。当年的王上还在想,自己膝盖下唯一子二女,而那唯一的儿子背靠王后,自然是不用他操心的,因为其再不济,背后也有王后母族的势力支撑。 至于,荣臻长公主同样不用王上操心,因为,臻荣公主的母亲文惠贵妃与王后乃实打实情同手足的表姐妹。 而文惠贵妃承宠便是因为一开始应了助力家族,扶持王后,打压别族才会进入深宫。 也就是说,其实当年的王后与文惠贵妃背靠一个家族,而这个家族,亦欲一直一枝独秀。 大抵,当时的王上觉得需要扶持的唯有自己膝下生母位份简单卑微的明楼明公主——便答应了王后的要求。 王上本想着收拢周城王背后残存的势力,任为己用,加之来日若真有必要——王上真的需要很多扶持明楼登基,并且,围绕着自己女儿明楼重新建立王朝的势力崛起。 可不想王后这个时候发挥了自己的‘慈母之心’,大庭广众般坦荡,竟打动得心智未开的梁王随了她去。 梁王心意如此,王后便紧趁热打铁——说是为了弥补昔年矫枉过正的罪过,于是乎,借此机会宣布了将亲自抚养小梁王。 如此,周城王背后残存的势力便呈现了举棋不定的状态。 并且,王后或多或少又猜到了自己丈夫此番同意乱臣之后重回尊位的实质意义。 随即王后又宣布——“过往乱臣贼子华而不实,败絮其内,王朝长久下来的优待,竟放纵得他们不思进取,接二连三的痴心妄想了起来……‘朋党比周’,说起来这个封号不好……如此……小周王可改封号为……‘梁’。以后,小梁王便是正儿八经的‘梁城王’了。 梁城王得此封号,不仅有王上希望其成国之栋梁的意思,另外,俗话说地里的高粱——节节拔高。 如此,也算是警示了原周城王之残存党羽……日后,须得脚踏实地。 另外,陛下最喜欢秋日丰收时的‘实实在在’,以后,想来梁城王定当像陛下看齐才是。” 王后心急如焚,乱了分寸,所以自作主张说了许多话,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一口气说了,完全不给人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 反正,王后已经仗着母族的威慑明确的表明了立场——从此,这个‘梁城王’便为自己所用,鞍前马后,也合该万死不辞。 因为周城王的孩儿,本就是梁王,而王后冠冕堂皇说的是,在封梁王为梁城王……这,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城王的梁说是家国栋梁,说是节节高升的高粱,倒不如说是黄粱一梦,虚无缥缈,又得不偿失的梁。否则,何须大动干戈在亲自宣言一遍…… 而,若周城王原本的势力还肯追随现在的梁城王,便就等同于拜在了王后的麾下。 王上在某一段时间,真的错乱优思起来,没多久——王上逐渐认清局势,在他自己这一代手中独裁的权力即将没落,他也合该做好有朝一日兵临城下——有朝一日势必父子对阵,刀枪相见。 自此之后,王上一直在筹谋,两年之后——明楼的王兄成年,恰逢王后提议自己儿子到了合适的年纪,合该婚配,得以被人照顾,早些安心下来帮着治国安邦。 王上闻言欣慰,知道自己夹缝求生的转机来了——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培养扶持,还愿意效忠曾经‘周城王’的背后势力的一个家族出来的一个丞相。 而那丞相平素保持中立,政治态度与王上还有王后暧昧十足。 反正,有事这位丞相总含糊其辞就是了,但这位丞相手里有一掌上明珠。 那位掌上明珠乃是举国上下都闻名遐迩的大家闺秀,明楼王兄也为之文采拜倒。 加之,明楼的兄长时不时便会借着自己身份的便利,往丞相府与之坐而论道。 这自然是躲不过王上的眼睛,所以,在王上‘无力阻拦’,和王后‘奔走牵线’之下,二人以金童玉女的美誉,得以结成良缘。 而巧合的是,据说那位丞相与明楼母亲的族人是有关系之人,并且,丞相与明楼的母亲也是故交。 因而接下来顺应王上的意思,在丞相的出手相助下,明楼便得以保全。 并且,明楼背后逐渐拥有了扶持自己的势力。 而王后这才惊觉到了什么——明楼的王兄此时并不算彻底沉沦在温柔乡中。 但是,明楼王兄那位顺应自己父亲命令的妻子,是愿意亲切叫明楼一声表妹的——王后知道,自己已然是‘引狼入室’。 至于,丞相素来谁都不得罪,谦和有理,威望甚够,王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虽然‘引狼入室’,但如今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所以,也不敢‘瓮中捉鳖’。 甚至,王后对此竟不敢有任何置喙。因为,即便颇有微词,便也是等同于直接挑战王上背后与丞相一系的势力——王后自然不敢,若非仅仅是没有十成九稳的把握,王后定是一早踏平了这带王朝。 而明楼的父亲虽一直以来都在收回人心,但同样没有把握直推翻有关于帝后母族的权势。 于是,这样互相算计着,小心翼翼的又过了两年,接着便是局势愈发乱。 臻荣主公,与明楼的王兄皆是武将之后。 王子没自由,但臻荣长公主从小便时常回外祖家跟着家族长辈练兵习武——于是乎,臻荣长公主从小就有‘巾帼不让须眉’之称,固方,才二八年华之时便迎娶了一位年轻状元驸马爷。 这位驸马爷……来头并不算多大,看似不过考取功名,贪图奋进之小家公子——只是有一点,这位状元是一位大学士的后辈。 并且,这位状元旧爱是乃凤凰神的一位故人——没错就是凤凰神人间的至交,苏梓姑娘……(见君时倾城清晨覆雨。) 这本后话,明楼也是许久之后才在机缘巧合中得知的。 当时的情况是,臻荣长公主听闻那位大学士是个不得了之人。有道是,书香门第,那人一辈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身后出了王朝大多的栋梁之才,且,还包括在他手下苦读过的当朝宰相。 但庆幸的是,那位素来‘知恩图报’的当朝宰相,并未因此而有多慌乱被动,也没有什么要改变政治立场的意思——据说是,荣臻长姐婚后并不是和乐美满。 臻荣公主霸道,并且‘眼高于顶’——最为重要的是,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素来无心诗书,也是当真看不上自己丈夫那因为温文尔雅而显得畏首畏尾的模样。 然而,姻缘缔结,人尽皆知。可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二位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就这样啼笑皆非过了两年。 之后,明楼明公主也差不多要到臻嵘公主出嫁之年纪了…… 那段时间,其实明楼明公主不算无忧无虑,明楼得孟婆厚爱,保留了前世记忆,换而言之,明楼小小年纪但早已看破红尘,这些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不会站在过份单纯的角度,单纯看待…… 有一天,彻夜长谈之下,臻荣长公主便听从了自己表姨母,也就是王后的意思——便是直接,起兵造反,三军压城。 臻荣长公主起兵造反自然是没什么可图——此人……合该如何介绍呢? 便是,臻荣公主再是巾帼不让须眉,却也只是因为想打破‘男尊女卑’这个不公平的世俗。原是金枝玉叶,胆大妄为惯了——而做到如此,成为一届威名赫赫的女流之辈,本质上公主不是因为轻松自信,反而是恐怖慌乱,才会如此发愤图强。 也就是说,男尊女卑这一观念并非一定就是在世俗人情之中根深蒂固,反而,是在臻荣公主心中难以改观——臻荣公主虽然敢于与命运抗衡,但到底还是屈服了。 在简言意骇一些,其实臻荣公主上有兄长存活,其实一直不敢觊觎帝王之位…… 加之,臻荣公主素来与自己王兄这层亲上加亲的关系,便代表着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她享之不尽。 臻荣公主更是知道与其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感受众叛亲离与运筹帷幄,倒不如就这样做个闲散皇亲国戚被帝王尊敬。 再说,就算关系再怎么亲近,兄长尚在,王后又怎么会就这样放臻荣公主登基称帝? 另外,这场战争也不是臻荣公主不想挑起,就可以不挑起的。再说,臻荣公主也是真的有意摆脱这段不幸的政治联姻…… 而‘东窗事发那日’,适逢王子正从边境赶回来,中途……中途据说被人伏击,而救驾来迟。 老城旧梦 于是,一个本该相安无事的也要,突然打破了平静。因为,是几乎堪称猝不及防,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臻荣公主竟直接带领大军直接一举兵临城下,藐视王上。 病变当日,明公主是提前被梁城王带走了。 据说梁城王是向王后请安之时无意听到了长辈谈话……兹事体大牵扯众多——反正梁城王都听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藏起来彻底从头到尾听完了…… 当时,梁城王听得心惊胆战,这才意识到局势之乱,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几方盘根错节,混乱不堪的情形。 但诚然,明楼明公主自己都坚信不疑,此事,就算梁城王有足够的证据,他也是不敢张扬的。 但臻荣公主病变造反之日,梁城王却悄悄跑进了明楼明公主的宫殿,带着明公主偷偷跑到了位于王城北方的后山头——此地,是乃梁城王平素偷偷藏身的黄陵里。 明公主对此除了一头雾水,更多的是对梁城王的心疼——明楼明公主知王后那种个性的,王后如此斤斤计较,又怎会真的容得下梁城王的存在呢?左右不过是忍气吞声的权宜之计,除此之外,便无其余更好的方式。 其实,明楼明公主虽说得多方庇护,但总归是见识过,也听说过自己母后平素那些细碎的折磨人心智的功夫,当真是面面俱到,无所不用其极…… 那夜,其实也玄幻得很,梁城王目视着明楼明公主眼睛里的怜悯很平静,过后,偏头去看已故周城王,‘王叔’的青冢。 之后,明楼明公主目光追了上去,看梁城王盯着‘王叔’泛黄的画像呆若木鸡许久,之后,声音有些颤抖,“楼儿……这人……我仿佛活生生的见过。” 接着,梁城王便又恍若旁若无人一般冥思苦想,随即陷入苦苦挣扎的痛苦之中。 明楼其实是知道这里面种种问题的所在。但明楼面对如此真诚的梁城王竟一时三刻不知如何是好,也难以启齿。 明楼算得上是无所事事,又百般无聊——明楼闲得无聊,登高望远之后,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宫殿之内——即便有大批还不知情的王城军誓死守候那一方天地,但也抵不过源源不断敌军的进攻。 然而,一开始就被传说出师不利的王子——便是王后的儿子,明楼的皇兄,却奇迹一般——在双方都快彻底鱼死网破之时,明楼亲自看着自己的王兄带着早以埋伏好的精兵,以‘拨乱反正’的名义,鱼群灌入混战之中。 战场立马注入了新活力。没多久,臻荣公主便不胜自己王兄正义的围剿,固而惨死于乱箭之下。 臻荣公主一死,许多事情便一见高下。 之后,便是漫长的善后过程。 这其实很好理解,王上因为忌惮自己结发妻子喧宾夺主,所以,连同自己的亲儿子都着意防备。并且,不仅仅只是明楼的王兄,甚至还有臻荣公主也是被防备之人。 而王后察觉这中因果——有道是‘如虎添翼’,王后选择主动折断自己的翅膀,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如此,一举两得,既暗中解决了同样家大势大的臻荣公主,这个关于未来储君既多余又显眼的选项,又使自己与孩儿退居碳火之中。 加之,此次明楼的王兄依然是功成名就……经此一事,明楼的父王便知道了太子一位合该有个清楚明白的说法了。 明楼的父亲表示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明楼自己的意思,亦是不愿意成为王储这个众矢之的,太子之位愿意拱手相让。 小小帝王而已,明楼高风亮节心中并没有那么在乎,又对自己父亲好言相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命由天定造化弄人,注定好了的,便没必要力挽狂澜去改变……便是由得他们一群人争权夺势,狗咬狗两嘴毛,争得头破血流去。 不过此事,明楼还是留意打听了一下,为何臻荣公主会这般大逆不道…… 竟是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答应了臻荣公主的要求——便是,让臻荣公主摆脱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驸马爷。 可事实是,即便王姐不被王兄围剿,她也能摆脱自己那个畏罪自杀的驸马爷。 臻荣公主死后,文惠贵妃受到莫大的打击,几度痛不欲生。 可碍于家族人心倾向,文惠贵妃拿自己的表姐压根无可奈何,最后,眼看大权得落——明楼的王兄登基,称明泽帝。 而明泽帝的姨母,也是明泽帝的母妃,实在气不过自己女儿的遭遇,便偷偷将有关于‘周城王满门斩首’那段陈芝麻烂谷子之事找梁城王重说一遍。 又过几日,文惠贵妃见梁城王无动于衷,仿佛恍若未闻,便以断肠草掺水,与父王,王后共饮…… 三人便一同命丧黄泉。 之后,明楼父亲曾几何时安排的那些默默站在明楼身后的势力便也随之慢慢浮出水面。 这一切得益当然得归功于明楼梁王兄的推波助澜。另外,明泽帝王后之死一事,梁城王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彼时,正逢花族被凤凰始天尊一把火烧毁了,一夕之间花灵凋落草木枯萎,于是,节哀顺变的同时风调雨顺之年突兀又缺莫名其妙的举国闹起了饥荒。 王朝群臣眼看人心惶惶,暴动即将爆发,拨了粮款,只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只出不入,怎么可能持之以恒?没多久国库和商行现有的存粮便亏空了,可谓,人间水深火热,重金难求一粟…… 于是,明泽帝便开始到王城天人庙里上书祷告。 ——此庙非普通的庙,与普通院庙里祈愿不同,普通的庙若有愿还,需费尽周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体现在,要诚心诚意,还要运气不错,碰巧遇到庙里尊着的仙,正好下界,且正在寺庙不远处。 一个天上的仙,在人间大大小小的庙宇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分身乏术,本就忙得不可开交,是否真的愿意百忙之中抽空四处奔波帮人还愿且先不说——只说,凡人若想得偿所愿,是绝对的需要的神仙们抽得出空闲来。 而王城的天人庙里是有通灵的机关,这机关可将人界的诉求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通知天界。 另外,这庙因为只有人间王族才能踏足,加之,唯有帝王能在此通传得了心声,固而,天界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往常即便帝王诉求在不合理,在怎么匪夷所思,他们都不会装聋作哑,大不了直接驳回指正就是。 但当时明泽帝滴水未进,带着一干王族在此竭诚而跪,祈祷三天三夜——然而,递出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 天界当真是‘守口如瓶’一般安静,竟一句都未曾回复。 人人都有眼睛,此事诡异——在有心人的助力之下,立马人声沸鼎…… 生死关头,自然是听甚信甚。不过,明公主认为当年这件事除了传言说的‘人王来之不易,人心不足,背后机关算尽,竟惹得兄妹相残,不止如此为了篡位还弑父杀母荼毒姨母……所以,如今,即便没人拦得住他登基,那有怎么样? 有道是,天理昭昭善恶有报,饶是帝王又如何?苦心孤诣一场,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落得个人神共愤的下场,这不,报应来了……只是我们何其无辜?凭什么跟着受到牵连之罪。’ 明公主知道对于这个传言,明泽帝百口莫辩。甚至,对此敢怒不敢言——愤愤不平的人们将传闻越传越烈,越发声势浩大——眼看,失去理智的人们即将举起锄头,蜂拥而至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这……这自然需要提及其中的典故了,然明公主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竟是凤凰尊上纵火毁了花灵。 接着,明公主后知后觉惊讶,应龙天尊即便费力点,但也能收了凤凰天尊的火……至少可以劝说! 但,就种种方面来看,这凤凰始天尊的红莲业火被收,因该不会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 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那个人就是这样,平素看似对凤凰天尊诸多刻薄,但确实是这世间最与凤凰天尊风雨同舟,荣辱与共,且‘沆瀣一气’之人。 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始终是那个允许凤凰天尊放肆之人,即便后果,还需要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代为承受,但应龙始天尊对此无怨无悔,这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花界伤害凤凰天尊得以恶果,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不火上浇油’,只是,冷眼旁观便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怎么能还会出手相救? 而凤凰始天尊那有理让三分,无赖还十拳的心性,想来,业火熄灭也不太可能是自己良心发现…… 并且,此事不光光只是有凤凰天尊不愿意善罢甘休的一种说法。 各种牵扯——对比起应龙始天尊而言,凤凰始天尊身边另一位看似处处偏袒宽纵凤凰始天尊,但实际总喜欢束缚天尊言行举止,并且收了红莲业火不过举手之劳的人来说——倒确实有可能是他。 反正,总是当年孑然而立的三位神只中的其中一个…… 然而,到底是谁心软了,没有证据明公主说不清楚,但明公主个人依旧觉得大概是那位看遍了世态炎凉,而能够‘心怀天下’,固而做到‘包罗万象’的神只。 若是……明公主想大概此事倒不仅仅只是上神的一时心慈手软,怕是——无上主宰岁辰心中有数,若自己如同应龙天尊一般就此袖手旁观,不加制止,只怕,凤凰天尊日后冷静了追悔莫及罢了。 对于他们之间,明楼知道的,特别一清二楚——尤其他对她,可谓‘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所以,即便他相信凤凰天尊迟早会收了自己撒下的业火,但这中拖延的时间,他怕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 是啊,凤凰天尊一直在他领略这世间气象一新,他心头的阴霾总会很快抛开,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又怎么舍得凤凰尊上来日后悔? 这么想,或许也能解释应龙天尊为何时常无动于衷——此乃是一个极度信任凤凰天尊之人,固而,凤凰尊上若决心做成一件事,这位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又怎么愿意出手阻拦呢? 不过就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冷眼旁观之余,若发现自己出手对于尊上而言是好,便助默默无言的助上一臂之力,如此以叫‘好事成双’,若发现自己插手干预对于凤凰天尊来说是为不妥,便继续风轻云淡的看着,尽量叫自己不助纣为虐,免得事态最后不可收拾就是。 ——明楼每每想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都会蓦地温暖起来,并且,替凤凰天尊由衷高兴。 而明楼单独的故事里,对于凤凰,明楼大概是个守护者,故事得重新回到天界杳无音信那会说起。 明泽帝终于安耐不住了,决心铤而走险,找江湖中的能人异士施法布雨。 ——这些能人异士多为魔界藏在人间的探子,一般来说,凡人主动招惹这些凶残之士,是被不被看好的。 尤其,凡土人间还是仙界联手的同盟。 人间更是有与魔为伍将死于非命,折寿一说。 于是——受到舆论影响,明泽帝便将这个任重而道远,背负着家伙存在的重任,交给了揽下大权的梁城王。 梁城王心中绝望,但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明泽帝已经供认不讳的直说了,‘明楼,明公主乃一届女儿家,若有不测不敢担待——这可是寡人唯一的手足了…… 而国不可一日无主,另外,寡人还需在此等候佳音,以备不时之需——昨夜,寡人思来想去……此事,想来只能全权托付给梁城王弟了。如今王族人丁稀少。王弟本由母后抚养长大,与寡人同样不分彼此,手足情深……便是,如今于寡人而言,是除了王后之外,只敢信任于你。” 梁城王闻言深思熟虑了会,接着不卑不亢,无视折寿一说,大义凛然领了命去。 但不偏不倚的是,梁城王方才将王城都府中的江湖术士聚集,正穿过众目睽睽中往北山头去时,万物突然复苏,一下重回生机勃勃。 于是,梁城王的地位突然就此水涨船高,尤其在背后势力的追捧之下,他变成了功不可没之人。 包括明公主背后的势力变节追随于他——对此,明公主无心朝野从曾怪罪梁城王。 因为,明公主背后的势力本就是周城王故去之前,费尽心思拉拢的势力。 且,并非梁城王外祖组织的那支势力——只是两支势力因为周城王与梁城王二人的关系素来近交,其中还有不少人穿插在了一起。 牵扯颇多,后来不过被明楼的父王以‘扞卫明公主’的名义重新组织了在一起,一起卧薪尝胆,仅此而已。 但当年……当年,那些随之周城王倒霉之人的亲眷故交,如今,纷纷借此一事,重新齐聚一堂,且不留余地扶持梁城王飞黄腾达。 对此明泽帝颇为忌惮,只可惜小小年纪便饱经风霜的梁城王又怎会打无准备之杖? 这是一个阴谋,从放出明泽帝获罪于天的流言蜚语开始…… 接着——忠臣说服明泽帝求助于江湖术士起,便一环扣一环,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之后,梁城王可谓马不停蹄,殚精竭虑,将原来便笼络好的魔界探子带进宫中。 虽没想到——天灾人祸会突然过去,但让他们碰巧对上了时机。 如此,反而更好——便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梁城王带着魔界人士进入王城之中时,一行所谓的江湖术士为了避免自己魔界的身份暴露——他们一早便安排梁城王代为转达说,看家本事不可外露,固而,要到北边山头安静开坛做法。 所以,一行人跟着梁城王浩浩荡荡进入王城北面山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众人不得而知,之后,也只知道他们功不可没便罢了。 如此,顺风顺水,便有开始了接下来的——事后不久,一群所谓的‘江湖术士’便按照承诺约定的对明泽帝饮食动手。 但最终被明泽帝后不幸误食。 因此,明楼的王嫂就此死于非命。 此番是毒,却不是什么断肠草之类。 毒发初始,现出状态之时,便有太医随侍,之后明泽帝后身体愈发不好,奄奄一息——为了救治帝后,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了,连同明泽帝一起苦守六日…… 终于,明泽帝后这个可怜的女子,在一个余晖寒凉的下午,苦口婆心的劝诫自己丈夫切莫在屠杀手足,以免在次落得天理不容,人神共愤的下场,便撒手人寰了…… 从此以后……事态便一发不可收拾。 明泽帝震怒,虽怀疑是否别有用心之人下毒,但有比他更早一步的消息放出去了——王后之死不是意外,实乃嫁祸。 “原是人王明泽帝,惹得满天神佛都不容他——上神便下了落英令,作为惩罚……而人王向上天庭祈祷无果,便是神佛不愿意理他的证据。 之后,人王无可奈何请了江湖术士起坛施法,代替他与天上的神说话,才盼来了生机。 但说到底,鞍前马后,大公无私的是梁城王,而此次生机重现,未必不是上苍垂怜梁城王的提现。 而此事……不可能就此结束,人王所犯的过错人神共愤,理因当诛——所以,眼看在劫难逃,于是乎,明泽帝便让江湖术士将该有的命运,悄悄转移到了恩爱有加的妻子头上。” “如此……确实说得过去,可为何偏偏是王后?” “这个就有讲究了,其一,王后与陛下是乃夫妻,可谓夫妻一体是合二为一……更重要的是,传闻当年陛下娶王后不过为了笼络丞相大人,可时间久了……明泽帝发觉丞相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免‘眼里容不下沙子’。这不,如今,正好借天灾请术士正大光明进了王城——便借着千载难逢的机会攻其腹背。将王后荼毒,算是解决一个近水楼台的祸害。” 这流言蜚语由王宫内慢慢往外传出,传到丞相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连明泽帝后的病中情景,都绘声绘色起来——“据说王后不像是普通中毒。若中断肠草,自然是脸色惨白,青光若隐若现,伴之口鼻耳眼泣血……而王后不一样,明明气息还在,却伴有生肉活活被烧焦的骇人味道,通体黝黑。 据说先还可以坐起来与太医说话,之后便慢慢只能眨眼,听说最后口都想不开,太医说。 给王后把脉时发觉接触到皮肤之后滚烫得吓人……当真一点都不敢叫人乱说,据说……陛下与王后需要接触之时……都……都要在添一件衣服,免得烫伤自己。” 便有人赶紧迫不及待接话:“是的呢……也幸亏如今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若是夏天可怎么好……对了,听说宫人每日替王后换床单被褥总能掸落许多煤灰状的粉末……据说,陛下和王后接触之后,陛下的外袍也残留得有,而那些衣服,听说是一脱下来便与王后宫里的床单被套一同与艾叶焚烧——烧过之后厚土埋葬,陛下还不许人过去,说是万一是瘟疫……传染起来不得了……” 丞相闻言表情精彩,几度欲入宫探视,都被拦了下来。 这不——丞相正坐立不安时,新传闻又下来了,“据说王后死态极其痛苦,末了,临行前……王后想离陛下近些,说一说知心话,可半天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来,还把下巴挣掉了,可把陛下吓坏了,大吃一惊吓跳起来,只恨不能一走了之。 反正,明泽帝惊恐万分,离得远远,叫王后怎么都够不到,王后又动弹不得,试了半天,用力一用力举刀割破了自己喉咙,当然,连手也一起掰断开了,才勉强与陛下做了告别。” 传言已经发酵成这样了,正顺势往王城之外发酵——原本制造舆论之人,就没打算叫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停在丞相的耳朵了。 反而,恨不得天下人尽皆知。 ——经历夺嫡一战,曾淌过血海尸林的明泽帝对于明泽帝后倒没有传闻之中凉薄,传闻确实夸大其词…… 聚散有时 明泽帝这一生明楼身为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其实不愿意过多置喙。左右都是一家人,说来说去,话里话外都合该是一个多有不客观的问题所在。 有道是知足常乐,明楼虽然与明泽帝不算是‘兄友弟恭’,但却也是血浓于水的情况。 并且若说是明泽帝无情无义,却也不见得实在可靠。其实……明楼知道的,明泽帝虽然多有凉薄,然而对于自己的结发妻子来说倒还算情深义重——何以见得。 明楼并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公主。反而因为明楼父亲的帮助,这是一位默不作声但近乎权倾天下的女子——臻荣公主英勇善战,女中翘楚,实在巾帼不让须眉,便足够惹得明泽帝与自己母后对‘亲上加亲’的亲妹妹大打出手。而明楼,只是素来没什么动作罢了。 明楼尚且无动于衷,但是明楼背后的势力一直躁动不安。说是躁动不安,却也不全是这样…… 说起来,仿佛暗中观察的伏击者——那段时间仿佛风声鹤唳,阴翳含光般诡异气氛,一直压抑着朝堂之上在暗流涌动中的沉浮不定的心。 反正局势是收敛的,踅手踅脚不够清楚明白,但看似波澜不惊的局面下,实在是波涛汹涌。 但明楼在这中表现得镇定自若一直无动于衷,因为明楼知道自己其实不属于王朝。 可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也合该无济于事才对。便是,明泽帝不顾情面直接杀了自己的妹子,以达到逼宫——着臻荣公主其实影响不到明泽帝多少,反而明楼才是明泽帝的最大隐患。 然而明楼背靠当年掌权的人,所以,明泽帝才会退一步,选择杀鸡儆猴,以臻荣公主的牺牲,来威胁帝王,为自己扫清障碍登基。 ——却也不见得死了一个臻荣公主,明泽帝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好在,老帝王‘束手就擒’,为保女儿…… 说起来,为保护女儿明楼,老帝王当真是煞费苦心。比如臻荣公主,得以荣耀风光无限,不是明楼不得人心,而是树大招风,老帝王要臻荣公主替明楼挡了许多风暴。 而之后,臻荣公主倒下,明楼便处在风口浪尖之上了——好在,老帝王对明楼多有眷顾,固而,连同了宰相,亲自嫁女为太子妃平定事端。 ——倒是也没有那么容易风平浪静,主要还是因为太子妃从中各种好言相劝…… 便是明楼得以保全,足以说明明泽帝对自己妻子有情。 明楼素来是将自己置身事外,以自诩公平公正的态度,将一切处处看在眼里,于是乎明楼也不愿意欲盖弥彰,甚至三言两语不负责任的便混淆是非。 事实就是造化弄人,明泽帝后垂危之际,明泽帝一直近身陪伴,不曾离开过——明楼知道的,一但称帝少不了权衡利弊,固而,明泽帝压根不敢追查自己妻子的死因。 本来明泽帝是打算息事宁人,就此打住,将事情一笔带过遮掩过去…… 问题事与愿违,客观的说——此事是梁城王不愿意此事就此风平浪静,于是乎,梁城王明里暗里推波助澜了不少。 梁城王是何许人士也?便是周城王的唯一儿子,周城王与明泽帝的当朝丞相说起来算得上是同门是兄弟,不过二人交集不算太多。 而当朝的宰相却是愿意承认这起子陈年旧事的。既然当朝愿意承认——也就是说,宰相自然不避讳与梁城王来往,不仅如此,宰相与明楼的母亲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宰相也知道当年明楼在臻荣公主起兵造反的叛乱之中逃过一劫,也是因为梁城王出手相救,所以,二人更加亲切了。 明泽帝此人优柔寡断,心思如同女儿家一般……说好一点,便是心细如发,说难听一点便是斤斤计较了…… 自然是不好相处的。而宰相又是一个敢作敢当的硬汉脾气——对比起明泽帝这个梁城王便是卧薪尝胆,能屈能伸,值得另眼相待。更加叫宰相满意的是,这梁城王大义凛然,敢于以一己之力肩负家国重任,实在有勇有谋,于是乎无话不谈。 无巧不成书。这个故事中,便是丞相失女,这个人言鼎沸的环境当中,梁城王突然忧心忡忡,告知此事仿佛……仿佛……反正,归根结底正如世人所说‘不可告人一言难尽’。 接着,暗地里组织丞相一起彻查此事。 丞相关心则乱。加之,这天下人都说此事诡异,只怕丞相再是对自己女儿漠不关心,却也不敢就此事不闻不问,因为,丞相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梁城王又是言传意会,说明泽帝后之死,实际上是明泽帝容不下丞相一人独大。并且,因为丞相一人独大的原因,明泽帝也不敢沾花惹草。而明泽帝与明泽帝后二人日日大眼瞪小眼,其实说是恩爱有加,倒不是说相顾无言。明泽帝,早就心怀不满,但说到底还是因为,还是因为丞相一人独大有几分功高震主之意思,所以明泽帝敢怒不敢言许久,所以明泽帝蓄谋已久——所以,明泽帝此次借着天灾人祸掀起的舆论,故意要将丞相与明泽帝后不动声色,又理所应当的拉下台面。 ——如今,明泽帝后已然是死不瞑目……剩下的,借着舆论,便可以顺水推舟的将丞相拉下来…… 如此,丞相怒不可揭,失去理智。 因为丞相已经是风雨飘摇,只怕一时失足,坠入深渊,还得‘万死不辞’似的心甘情愿着。 哪能啊?丞相受到挑唆,断断不甘心就这么被人不明不白的暗害了。于是乎,一怒之下便将臻荣驸马之死背后的真相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自己的恩师,也就是臻荣驸马爷的亲祖父。 当年臻荣驸马爷是知道臻荣公主要起兵造反的,然而阻拦不急,确实臻荣驸马爷算得上畏罪自杀,但臻荣公主有心提前灭口也是真,不过,臻荣驸马爷畏罪自杀悔不当初在前,而臻荣公主来不及动手自然而然坐享其成的事实在后。 而丞相既然有心扞卫自己的利益与尊荣,便信誓旦旦,将臻荣驸马爷暴毙的原因一应推到了臻荣公主头上,且,揭露了臻荣公主蛮横无理,驸马日子很是提心吊胆——二人面和心不和,若非情势所迫,臻荣驸马爷没有发言的权利,只怕二人早已经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然而,问题是,臻荣驸马爷含冤而死,最后却因为二人夫妻一体的原因,还得不明不白陪臻荣公主暴尸荒野…… 然而这些问题,背后……背后从中受益匪浅的是明泽帝。而明泽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早便是将臻荣公主一家都算计进来了……也就是说,昔年臻荣公主没摆脱了明泽帝的掌控,所以,连嫁人都不是自由的……臻荣公主也是可怜,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得替人做好嫁衣…… 这丞相表达的含蓄,处处不乏暗示——仿佛自己真的身陷囹圄,不得已而为之,才三缄其口。 如此大学士也怒,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学士连夜飞鸽传书给自己的学生们,那些学生看过义愤填膺,纷纷游说同党附庸于梁城王,而群起推翻这惨无人道的暴政,并拥护明楼明公主称帝执政。 其实那有些人义愤填膺完全是无稽之谈,不过明泽帝已经落得个所谓的‘人神共愤’——其实,明泽帝大势已去——那些,平素心思弗猜的明眼之人,自然是分得清立场的。 但眼看两代风云人毕生机关算尽,所夺下来的基业即将‘土崩瓦解’。 不对,这是比土崩瓦解还要更加令人唏嘘不已的是,物是人非,风云未落,却悄无声息的改朝换代了。 明楼其实依稀记得,梁城王漏液前来——那夜,皓月空明,似一片丹心的裸露,无从隐藏,亦无处安放。 梁城王一本正经的告诉明楼明公主,“楼儿,你当相信王兄能护你此生周全——更深露重,进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为兄。” 明楼没说什么,因为本质上这场风云变化,不是因为明楼而起,自然也不会明楼而衰,明楼自己素来都是冷眼旁观,而如今,自然知道多说无益。 加之,置身月色之中,明楼觉得自己惴惴不安,并不自在。 明楼本是凤凰信徒,即便天生沉默寡言,却也喜欢姹紫嫣红五颜六色的温暖之地…… 然而,明楼一眼就知道,这风云来势汹汹,不可避免,便是也没过几日,明楼便听说,明泽帝后大丧以后,群臣竟联手‘罢工’。 明泽帝始料未及——也不能这么说。明泽帝料到了,但是没想到风起云涌这么猝不及防。并且,明泽帝也压根没想到,雷雨交加扑面而来竟这么直截了当…… 明泽帝被逼无奈,一时三刻恼羞成怒,在次去了天人庙——并且痛心疾首,诉告乱臣结党,以上犯下,即将天下大乱一事。 其实这种事按理来说——于情于理,天界都该出手相助,并非是权势勾结,而是天界之人,与人间是不分彼此,就好像故乡与游子的关系。 游子远走高飞,他日飞黄腾达自然不该忘了故乡风雨飘摇,居于碳火之上。 但这么说的话,未免太过于理想了。事实上,天界当日无力机会人间饥荒,主要是分身乏术。好容易,赈下灾来……没想到,转眼的功夫……真的是令人啼笑皆非。没多久,天人便也听闻人间的王朝勾结魔界…… 这?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人听说了这事原来不是天灾,竟事人祸。 可谓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于是乎,天人干脆过耳不闻,依旧无所表示——明泽帝久久等不到天界的恢复,一怒之下毁了那天与地之间沟通的机关。 与此同时,明泽帝一把火点燃了自己与明泽帝后的宫殿——火势熊熊,烧起一路势不可挡的阵仗,正呼啸不停往外蔓延。 也就是此时,与此同时的与此同时——梁城王在火势那‘张牙舞爪’的掩护之下,心安理得的带着一干魔卒埋伏在天人庙外的时候,明楼依旧被梁城王提前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次,明楼依旧是被梁城王安排在了黄陵里。 然而,这一次除了明楼,便是各种陌生而又威武霸气的面孔…… 便是明楼此刻知道了,梁城王心若磐石,已经不再是那个无足轻重,又瞻前顾后的王亲贵族了。 如今,梁城王已经足够资格,可以放心大胆的为所欲为了。 也别说梁城王……明楼自己的心境都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明楼,明楼,说是楼起楼落此情不渝——但明楼觉得,待到人去楼空之时,便是明楼功德圆满,与光同尘之时。 当时……当时,本来合该是腥风血雨,尸骸满地——但梁城王忽略了一个问题……也不是忽略,而是始料未及…… 众所周知,包括梁城王自己都知道,包括丞相和同僚在内的重臣们也都文人出身。而,南征北战,权霸天下需要的则是武将三军的支持。 而这些将士们虽然不在都城之中,但调令支配的权利都掌握在明泽帝的手上。所以,这梁城王才会勾结魔界的墨卒…… 昔年……昔年之所以人间逃过一劫,这中就不得不提起应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 应龙始天尊落世成魔,确实万人敬仰一人独大……昔年,应龙始天尊还不是魔尊,不是说能力不足,而是应龙始天尊素来都是独来独往,群魔乱舞与他……他也总是不管不顾。 明楼之后听说,大概魔卒突然被抽调回魔界——应龙始天尊落地成魔是个事实,一个独大这也是事实,被群魔附庸追捧也是事实,那期间原本魔界的职权人,宣布魔界易主,魔尊之位正式移交应龙始天尊头上。 这起子普天同庆之事,自然,是个魔界的人都不敢缺席。谁让应龙始天尊威名赫赫呢? 那夜,其实明泽帝心境也是峰回路转的情况,便是,明泽帝那夜只身在魔卒包围之中,魔界的虎视眈眈之中,大概明白了身处局势。 夜凉如水,即便明泽帝身处火海之中,也觉得无一暖意。尤其是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明泽帝已经失去了妻子,更是心如止水。 明泽帝脸上有泪。当时,他大概是牢记了明泽帝后的临终嘱咐,面对大敌当前,只是五味成杂又守口如瓶的看着胸有成竹,站在魔卒身后的梁城王——明泽帝平静,而无动于衷的等着自己即将大祸临头的时机…… 在劫难逃,机缘巧合之中,明泽帝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次逃过一劫。 并且最惹明楼匪夷所思的是,事后,明泽帝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替梁城王隐瞒了勾结魔卒一事。 还有,此事最终不了了之,那夜之后,一切都恍若隔世了。当晚仿佛只是王宫不慎走水,但因为不详,所以,明泽帝不喜人提。 明泽帝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此言差矣,尤其是,此事由明楼出言来说的话…… 未免会显得明楼对自己这个已经失去了挚爱发妻的兄长,并且,即将失去权利,又心如死灰了无牵挂的绝望之人,太过尖酸刻薄,也显得明楼自己太过幸灾乐祸。 明楼便也是于心不忍,明楼曾几何时,终是客观出言相劝说——不如说是,黄粱一梦,到头来,水月洞花一场空。 明楼也依稀记得当时明泽帝潸然泪下,沉默无言。 只是伴随着风言风语的发酵不止,舆论逐渐难以控制。 许多事明泽帝‘心有余而力不足’,再也无力管束了…… 有一段时间——‘据说,天罚不止,神怒人怨不停——本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却不想报应竟在王后还在新丧期间就接肘而至了…… 昨晚……王宫里面莫名其妙的走水了……’ ‘可我听说的是,说是……说陛下唯恐王后死了之后,生前得的那怪病还遗留得有传染的可能,怕祸害到别人,尤其首当其冲祸害到自己,所以,连夜命人偷偷去王后宫里点了一把火……” “嗯?” “呔,你说在讨论这个呀?昨夜那场大火你我有目共睹,岂止王后曾经居住的宫殿被烧? 不仅如此,据说连王后寝殿周围的宫殿外面的一圈宫闱都烧得一干二净…… 瞧,你们这一头雾水的样子,你们不会是还没听说吧? 有人说了,前几日看到陛下身边那个老奴才悄悄往东敞(不是东厂!)那边视察去了…… 东敞是个什么地方?那可不是设立皇家的兵武仓库吗?但据说那奴才只是焦躁不安满脸不厌其烦。 再加之……那老奴才只是目不转睛,掉了魂似的盯着往东敞里来来往往的拉车运货之人一脸晦气,活像见鬼似的,如此,不免引人想入非非……” “那车里装的是什么?” “有些胆大妄为的好奇之人曾漏液去打探过……生石灰……” “生石灰?” “对,对的就是生石灰——这位老爷,鄙人瞧着老爷锦衣华服,又是斯斯文文的样子。想来,大老爷不知道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对付疫病,还有瘟病的土法子——便是以石灰烫地,如此,做到消毒……只是。 这……这陛下,也太凉薄一点了,说起来,若要驱毒散病,皇室众多名贵药材……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的搜刮石灰?” “药材那得多贵啊?就算顷了举国之力…… 明泽帝多疑,又贪生怕死——即便是王后入土为安,反复紧实填埋之后,只怕陛下还是不放心……倒是不若一车一车的石灰直接扔在王后的坟墓里夯实,撒个遍,如此多一层保障。” “那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最近……最近,王后宫中走水是乃所谓‘天罚’一事,不过,只是那位明泽帝抛出来遮盖自己薄情寡义恶行的借口……” “妖言惑众……造谣生事……尔等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城里。怎么这位老爷看着气度不凡,想来合该见多识广,怎么地……竟不知此是各地?” “尔等倒是聪明伶俐,但可知你们身处的两条街后面便是堂堂宰相府……大胆……见到本相还不跪下。” 某一段时间的,宰相府旁边更是人声沸鼎。虽然,长言道‘众口难调’,可关于宰相掌上明珠遇害一事,却因为传言有理有据——于是乎,人们众口一词。便是,之后最开始是由着宰相府附近之人,异口同声将事情往外张扬了出去。 而那日丞相为何会路过那地? 自然是心急如焚,想见自己女儿的遗容,甚至只是遗骸——宰相也想查清自己女儿到底为何遭此厄命,这背后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的证据时,却受到百般刁难,于是,宰相病急乱投医,便半途改道去梁城王商量如何才能开棺验尸的对策之后,回来的路上,突然听到的风言风语。 …… 丞相又岂止仅仅只是震怒? 但是对于明泽帝——局势水深火热又怎么样?明泽帝如今是什么都看开了,各种了然坦荡,生死离别,荣辱得失,都与他无关了,于是,明泽帝就此疯疯癫癫,撒手此间日复一日做起了他的黄粱美梦,如此,以求明哲保身。 但事实上,梁城王在魔界之人背信弃义,突然撤走人间不管不顾的那期间——梁城王与明泽帝对视的期间,相顾无言。之后梁城王也蓦地意识到,魔界小人阴险狡诈,没有诚意,便是不敢在与狼为伍。 梁城王依然失去了极大助力,并且即便文臣撑腰,但翅膀也硬不起来了——梁城王当夜并未真的有自信单打独斗,得赢有个勇猛武将后人母亲言传身教培育长大的明泽帝,当夜,梁城王逼宫并未成功。 甚至可以说,有一段时间梁城王自知心中有鬼——因为梁城王知道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了……可谓是‘冤有头债有主’,这许多事,本是梁城王自己不择手段招惹的事非…… 梁城王自然是怕自己野心过份昭然若揭,惹得真相大白。 于是乎,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敢暗中偷偷摸摸,至于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大义凛然 所谓的权宜之计,自然是权衡利弊在先,识变从宜在后,本身其实无可奈何,又偏生还得似乎‘如约而至’一般…… 本来也是这样,若非昔年梁城王惶恐自己最终结局落得个‘鱼死网破’不说,但若真的,以死明志倒是还有一个痛快,然而提前却还得提前日日提心吊胆提,如坐针毡的提防着魔界‘旧事重提’…… 毕竟,魔界失约在先,而梁城王答应了魔界之事也并未完成,魔界这群背信弃义,又奸诈狡猾的恶徒,平素别人毕恭毕敬他们都欺人太甚,还别说梁城王自己与他们暗中勾结在一起,过程还不清不楚,功利难定,固而,魔界之人又凭什么替梁城王保守秘密? 世人皆知——魔界本就言而无信,若这次梁城王再是重蹈覆辙。 ——到时候,这件错综复杂之事,连同背后机关算尽,与狼子野心——不对,自古狼子野心多了去了,这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摆明的想损人利己,并且这些牵连的对象不是一个不是一群,而是一类……兹事体大,若真的暴露了,众目睽睽之下,丞相那边何以交代? 若交代不了,失去了丞相这个靠山梁城王将万劫不复。 而若是梁城王与丞相二人生了嫌隙,自相残杀的话……那么梁城王同样万死难辞其咎。 左右未来都是赴汤蹈火又如履薄冰,梁城王心中恐慌极了。 别说梁城王。包括明楼在内的所有世人皆知——‘丞相肚里能撑船’,却没人听说过丞相是会出现在军帐中操纵一出,‘心在曹营身在汉’的把戏。 这丞相两面三刀,想等鹬蚌相争,渔翁浑水摸鱼。 不是明楼学无所成,而是鹬蚌相争是争一口气,而渔翁乘着那两头打得昏天暗地,将水搅浑的大好时机,于是乎,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接机捞了许多好处……至于鹬和蚌……谁说渔翁就一定会就此执着呢? 身为宰相,一代读书人中的翘楚。这宰相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处尴尬,既没有帝王的重权之势,也没有梁城王的先天优势。 ——不过仅仅是同样委曲求全的操纵权术之计策,否则,这位宰相又怎么会一边追随了老帝王的脚步而去,一边又将闺女嫁给新权势的统帅代表明泽帝呢……明泽帝当年仅仅王朝太子时,这位未雨绸缪的宰相知道太子有意自己女儿时,便已经喜不自胜,欣然豁达的将女儿嫁给了太子。 丞相心思复杂,胸怀大志,并且为人处世追求一个两头讨好。这点老帝王心中有数,明楼也是了然于胸,还有梁城王更是一清二楚。 ——但是,几人之所以齐聚一堂,不是说几人真的志同道合,反而这一切,不过都只一代权利组织的无奈之举,多说了便是无穷无尽全然只剩猜忌罢了。倒不如,不闻不问,装聋作哑来得彼此坦荡。 反正,唯利是图,只要利益关系一日不变……那么许多事便都有一个殊途同归的指望。 便是好在有不痛不痒的联系所在,固而,梁城王心中即便恐怖倒也没有自乱阵脚,反而是又处心积虑开始了新的一轮布局。 梁城王并没有手忙脚乱,所以到底最后在次绝地求生了。 那丞相不算是无情无义,从其将女儿安排给明泽帝,便隐约说明了父爱如山。 这倒是谬赞,说起这方面来,明楼知道的,丞相唯有一女,虽然丞相追随着老帝王,但也一直在笼络新帝王。且丞相不许女儿插手家事国事,只像个常规大家闺秀嫁与别家儿郎,便安分守己,相夫教子陪伴夫君过日子便是了,其余,任凭夫君操持就是…… 这便是丞相的苦心孤诣。 如今丞相自己的女儿惨死,死得难堪,逝者已矣,但莫名其妙的就声名狼藉了——丞相愤愤不平,与梁城王同心同德。 这时,梁城王才起来了,虽然明楼素来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丞相对这女子的母亲总有不清不楚的迷恋,固而这些年,之所以丞相愿意铤而走险扶持老帝王主要只怕是因为明楼的面子。固而,这连带着保护明楼的梁城王,也格外愿意亲厚相待。 相到这里,梁城王又静下心来了……并且,梁城王小心翼翼,又平心静气的重新默默布局。 然而那夜之后,明泽帝行迹疯魔,大有一蹶不振沉溺于自娱自乐之中——由此开始,丞相帮忙架空明泽帝的权势,而明泽帝总是对家国之时撒手不管,不闻不问,所以时间一久,国家的生死大权俨然已经落在梁城王的手里。 后来明楼都不得不客观的说上一句,这局势虽然诡异,但总归顺风顺水。 在明泽帝称病,卧床不起,痴梦黄粱的期间,有关于王朝之中的大事,小事,梁城王都会一事不落的在漏液忙完之后,特地寻找明楼询问公主之意。 明楼素来都是觉得多此一举,因为明楼不过只是红尘过客罢了。 而此生就算是风尘仆仆,颠沛流离,也总是身死之后化而为蝴,继续留守古庙,陪伴凤凰神像…… 所以,对于这人间俗世,明楼不说睥睨苍生,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却是明楼真实的态度。 并且,明楼从来都不打算插手这些王城俗世——这些个悲欢离合的故事,总是没头没尾无穷无尽。再者说,一但卷入还不知道是怎么苦苦挣扎的情况呢。 明楼总觉得没这个必要。 加之,梁城王几次三番救明楼于危难之中,明楼虽然没有感激涕零,却也铭记在心——固而,明楼认为,这梁城王与自己堪称青梅竹马,断断没必要如此小心翼翼的与自己操持着联系。 若有肺腑之言其实但说无妨,明楼自然不会避讳。而若是君臣之礼……君臣之礼便是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如此梁城王撑过了许多年——但是,伴随着梁城王如今的地位越发的水涨船高——宰相年纪也越来越大,加着,这些年间在梁城王的调动之下,王朝的新人力逐渐将宰相原本的权力掏空…… 这才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明泽帝是鹬,丞相是蚌,至于梁城王显而易见才是那个渔人…… 梁城王素来又是一个精力旺盛之人,并且凡事都讲究一个亲力亲为。 此人还是一个谨小慎微,讲究细枝末节不肯放过,,面面俱到的体贴之人——事实也是如此,相处之人没有谁感受到梁城王对于自己有一星半点的不尊重。 与梁城王在一起坐而论道就事论事,也不见得拘束。 梁城王素来都是听得进别人的意见的。 许多人畅所欲言,高谈阔论滔滔不绝,也从未拘束——这么一来梁城功名双收,说起来梁城王年纪不过双十便有几分‘德高望重’的模样。 如此,这么顺风顺水的情景之下,梁城王暗地里也在慢慢的培养一批愿意生死追随他的人才。 之后——当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明楼站在高处,与梁城王一起登高望远之时,也意识到,这梁城王不比童年时没名没分,还是个罪臣之子。 如今的梁城王也不再是岌岌可危,风雨飘摇的境地了。 梁城王于人间而言,已经是如日中天的情形——但他却愈发清减了。 在之后,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明楼期间一直修生养息,坚持宁静致远,淡泊明志——却也偶尔听御医提及,梁城王为了国家劳心劳力,如今,又脾胃不和了,或者是失眠伤寒了…… 明楼偶尔想起黑夜里那双温情脉脉,炽热闪动的眼睛,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又过了一段时间……明楼在梁城王的抬举下摇身一变,已然是堂堂的护国公主——明楼对此没说什么,并且,其实有所动摇…… 明楼动摇并非功名利禄,而是夜凉如水之中,明楼沉沦在那双总含情脉脉盯着自己的眼睛的主人。 有一段时间,明楼心中如同春暖花开,总是看待一切都激情澎湃仿佛心意难平。 然而明楼知道自己身而为人,便因该循规蹈矩,便不敢擅作主张免得惊世骇俗——梁城王,已然成年开府,虽未曾成家,但已经迁出王宫,入住华府。 梁城王越发繁忙,但几乎算得上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般音讯全无的忙碌着。明楼偶尔想与他见见,亦如天人‘两隔一般’,竟艰难险阻困顿重重。 无事,明楼是不敢大摇大摆出宫的,只是明楼偶尔会乘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跑出宫外去看梁城王。 一如明楼印象之中,梁城王是从不肯早睡的,即便是梁城王身体不适,眉头紧紧的皱着,也会就这烛火在小窗凉风下埋头苦读,一直到精疲力尽。 明楼也似曾在好奇过梁城王,问说,“王妹知道王兄夜以继日的都在将心思花在读书之上。只是,书乃传惑载道,但这些道理……这些疑惑原本皆是来自于生活,王兄既然有意领悟,何不抛下这些沉长迂回的通篇长论,直接在生活里体验?” 梁城王久久没有说话,抬起头来疑惑。之后,沉默许久文不对,题客气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这话依稀耳熟——仿佛是明楼对梁王说的…… 那时候梁王还小,小的不经世事,不解事故。而明楼继承前世记忆,心中对这么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多是心疼——并且,因为梁城王是老王后亲自抚养,所以明楼明公主是有机会与他略微嘘寒问暖的。 作为明哲保身,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明楼也只敢按照放下礼仪规矩,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对梁王嘘寒问暖…… ——但回忆起来,老王后武将之后,明泽帝与臻荣公主皆是自小习武。 而梁城王与自己的父亲周城王亦是文韬武略,骨骼惊奇是乃当年名震江湖的文武双全的能人贤士。 其实当年小梁王好动。并且单纯,可谓天真得无忧无虑……而明楼,每次看到这风雨交加之前还在努力盛放的花朵,亦总是忧心忡忡悲伤得无言以对。 明楼瞧着,小梁王每次看到明泽帝儿时练武威风堂堂总是会按捺不住跟着比划。 刚开始小梁王年纪尚小,又内向,但那会儿……那会,梁王好奇盯着明泽帝练武,目不转睛之时,先王后是赞许的,因为先王后觉得对比起来,自己孩子惹得另一黄口小儿竟郑重其事的行注目之礼视为骄傲。 之后从愈发相熟,小梁王逐渐说话,喜欢热闹之后便见端倪了。 尤其是见小梁王对武术表现出来的极大兴趣,王后眉头一皱,过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太医断了梁王兄的经脉——直接不罢不休,将小梁王变成废人,如此,永无后患,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梁城王曾经对明楼说过,醒来之后,一度觉得这世间天昏地暗没什么光芒。 小梁王寻死觅活的也找不到老王后——不过,当时有两个宫女守在床帐外。 小梁王有些口渴,请求宫女帮他倒了一些水,只是那两宫女依旧低头交头接耳切切私语着些什么,恍若未闻,完全置他不顾。 于是,小梁王只好绝望的‘自力更生’,选择自行下床,寻觅水喝——当时的感觉,梁城王记得很清楚,说是身体像断线了一样。但讽刺的是,当时的感觉是——自己甚至连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都算不上,反而,是仿佛烂泥扶上墙,一无是处。 梁城王某一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而别人也不需要。 后来伴随梁城王年龄长大,也越知道越多,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又么可能不被人拿出来做戳人脊骨饭后私语呢? 明楼想梁城王其实一开始是不怎么在乎这些陈年往事一样的——总归自己筋脉以断,无法在次成为新权旧势之间的什么威胁,但不会有性命之忧,然而却总孤立无援就是。 这便是事与愿违,梁城王本来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所以,亦欲息事宁人。但没想到,随着小梁王的年龄增大变得源源不断,竟避之不及。 之后,梁城王便请命搬到了王宫偏远一角居住下。便是在那时明楼有心照顾,找到梁城王时,宽慰他的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 明楼的言外之意,左不过是宁静致远,淡泊明志,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好在小梁王听进去了,如今就算成了梁城王也依旧严于律己,不敢松懈。 明楼见此,半喜半忧……当夜其实明楼以为,若梁城王就此悬崖勒马,还人世间太平倒也是行善积福了…… 然而,魔界…… 是夜……是一盆菊花被恶徒悄无声息的盗走了。 菊花不过是只是一个欲盖弥彰的理由梁城王实际准备痛下杀手,君临天下了——而菊花素来是明泽帝后的心头之爱,明泽帝后故亡,这菊花便是明泽帝心中代替明泽帝后存活的精神支柱。 而菊花失窃,看似摧毁明泽帝的精神支柱,实际上,是梁城王蓄势待发,并且,用来掩盖斩草除根杀害明泽帝的借口。 反正,如今明泽帝失势——甚至,明泽帝目下苟延残喘,目下不过是困死王城还被卸了爪牙的‘病猫’。 若明泽帝真的死了……一时三刻引起轩然大波是必然,但好奇之余,人们若是闲得无聊问起明泽帝死因的话——试问,天下还有谁比御医更有这个资格权威宣布呢? ——明泽帝其实怎么死的都不要紧,心痛难平,或者追悔莫及,反正,只要有个体面的理由,做粉饰太平的遮羞布,便可完美无瑕的过渡了去。 紧接着,便有了轰动王朝的盗花案。 而明泽帝意识到自己若是在无动于衷,只怕……只怕自己就是穷途末路了。 所以明泽帝干脆哭哭啼啼,不罢不休,又没脸没皮似的,把事情闹得风风火火了去。 随即倾尽举国之力重金寻花! 幸运的,或者不幸的是……此事还招惹了凤凰天尊过来。 凤凰天尊化名公子屿,也是世人称呼的火灵狐,火灵狐女扮男装长年‘寻花问柳’,没事总踏足烟花之地…… 当时公子屿其实也是一个人闲得发慌,于是乎,听闻时间竟有明泽帝夫妻这般难舍难分的情感,不免动容,便自己寻上门去了——事实上,公子屿去到王城第一眼就看出了明楼的身世,震撼之余,追查之下洞穿了明楼今生风雨,虽然有心庇护,但说到底也是多少玩忽职守。 凤凰始天尊挺欣赏明楼这种温柔女子,尤其知道明楼高风亮节,更是另眼相待,于是乎,有一段时间便拉着明楼上蹿下跳到处游玩。 明楼知道的……这位公子屿大约身系何人…… 故事,不得不从明楼的前世说起…… 明楼前世是王城凤凰寺附近一只修行的蝴蝶,曾夜以继日不知疲倦的穿过群山飞到寺庙内,守望着业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的金像…… 有一日,凤凰寺里来了个喝醉酒的大汉,那醉汉衣衫褴褛,邋遢至极,并且不管不顾,竟抬脚跨入凤凰庙中便大言不惭指着神像破口大骂——并且,言之有理,掷地有声批判凤凰始天尊身为上神却不管生灵涂炭。 彼时,是魔界自鸿蒙以后初次正式像天家宣战之时,新仇旧恨压抑许久,以至于,水火不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双方大动干戈,一时三刻之间民不聊生,都处于水深火热中。 那醉汉本是王城之中风光体面的大户人家的富庶公子——但其家人不幸,在战火之中全部死去…… 由于醉汉所在那个家族亘古至今都是业莲淬火春华秋实凤凰始天尊一个人的信徒,素来崇尚安居乐业,乐善好施,实乃生财有道的举族善人——醉汉也不知道是见众生皆苦,还是妻儿夭、双堂折,曾几何时日日到人世间最大的凤凰庙夜以继日,不分昼夜与一干人等跪拜扣首焚香祷告,希望业莲淬火始天尊现身拨平战乱,还天道轮回好秩序。 只是一跪三年,醉汉竟连腿都跪折了。 然而,无果。 醉汉眼见置身偌大的凤凰寺里都能闻到从外面涌进来的浓重血腥味——适才回头见,原先庙里一起祷告之人都散去了,大约是心灰意冷。 思索良久醉汉慢慢爬出寺庙,见一穿着打扮便足够显示自身地位不低的魔女。 而那魔女一直驻守在寺庙外,不许同族恶徒踏足此地。 只是,魔女眼看着醉汉执着进去,心如死灰,垂头丧气的出来,不免有些动容,便施法治好了醉汉的腿伤,并且,给了醉汉些逃命盘缠。 “你何故如此看着我?我生而为魔,没人问过我意愿,也没人说过凤凰始天尊不可受魔族敬仰,你走吧,去荆黎,那边地处偏远,魔界还未有余力完全霸占。” 那醉汉也没离开,只是一夜之间白了头,疯了似的喝了几天几夜的酒,后回到凤凰寺指着凤凰金像大骂。 那魔女在庙外听见了,悲天悯人直摇头。而明公主闻言,听到如此不堪,龌龊的下流言语现身了。 明公主修为不高,所以,气愤之下刮下自己满身鳞粉投入醉汉的口中,毒哑了醉汉的嗓子。 醉汉恹气爆起,做势拿起扫地的扫帚就往金像上面打,明楼主勃然大怒,当时化成蝴蝶直捣醉汉五脏六腑,铁翅震动全部捣碎。 明公主自然也死了。她与那醉汉同归于尽,一起到地府报道,审判官阅读了他们前尘往事后——明公主被判到黄泉边摆渡亡灵三千,醉汉则是刀山牢狱三百年。 刑满投胎之时,孟婆对明公主说:“本来你来世有朱雀族的高贵命格,只是资历不够,你生平无大功亦不算有大过,所以,还盼你无怨无悔渡三千枉死之灵注为基础。” 孟婆于心不忍,絮絮叨叨的告知说,“可凤凰寺外有一魔女舍生取义——前不久被刚被她父君千刀万剐,因为她只身阻拦魔君踏足凤凰寺。 她曾驻守凤凰寺千年,期间一直乐善好施,救助凤凰信徒,也未有过杀戮,最后……不想却落得个死无全尸……你的命格便以由她顶替了。” 往事随风 “心若匪石之人……其实什么命格都无妨……只要还能拥有自己的信仰……就算没有来世也无妨,有道是知足常乐——今生今世明楼为了信仰而奋不顾身不留余力,已经是心满意足……只是……那个醉汉……” “那醉汉亦是凤凰忠贞的信徒。他曾家财万贯,后来散尽家业亦是因为矜贫救厄、救灾恤患,是乃无量功德,当歌。 虽醉汉辱骂凤凰始天尊神像。 须知,宰相肚里能撑船,还别说至高无上的神只。神只素来宽宏大量,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斤斤计较。 并且,醉汉也受了超过界限的惩罚,可凭着上善若水的信仰,在刀山狱里苦撑了下来,如今刑满,早以解脱,获得了一个极好的新生命格。” 孟婆话音戛然而止,不愿意就此继续多言。只是悲天悯人又和蔼可亲的盯着明楼,默不作声打了一碗汤,放在明楼面前…… 静默许久,孟婆又客观似的,就事论事又道:“不过,你生平功绩无人可抹。虽然说手段令人唏嘘,但却是知恩图报,如此,得上天垂怜——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是的,破天荒比别人多了一个选择,其一,喝了孟婆汤忘记信仰来世方得安稳锦瑟好年华。 其二,你或坚持信仰,可破例将这碗汤倒掉,来生依旧是荣华富贵,可得偿所愿,但免不得曲折离奇。” 明公主闻言毫不犹豫将孟婆汤倒掉。 见此,孟婆倒是淡定,半喜参忧的间隙之中,多了几分肯定。这种肯定有仿佛胸有成竹,心照不宣似的。 孟婆看惯了悲欢离合,心中明了聚散有时,倒更是冷静从容了。并且想通明楼心若磐石,便肃然起敬唤了身边的黑白无常,亲自将明楼护送到人间王城身怀三甲的王妃胎中。 正是这般机缘巧合,造化弄人的情况,明楼带着前世的记忆流落到红尘之中。 这样明公主便开始新的人生。 事情回到盗花案的一事上,本来之前的情况是,梁城王狼子野心亦欲夺权称霸,但因为魔界失信,所以梁城王陷入惶恐不安,也失去了依靠——幸运的就是,明泽帝选择装聋作哑,息事宁人,甚至将权势拱手相让…… 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此事,明楼冷眼旁观,发现最大的问题就是梁城王贼心不死 。 大约也不能这么说,梁城王从小经受了不明不白的冤屈,确实也冤屈,上辈人的争锋相对与梁城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事,是老王后步步为营逼得梁城王身陷绝境,于是乎与江湖术士结党营私,最终壮大声势有咄咄逼人的报复到明泽帝头上。 然而明泽帝依然自作自受,也是被逼无奈,以另外的形式痛彻醒悟,但梁城王不罢不休,甚至只落得堂堂三尺男儿,不该一辈子‘寄人篱下’便亦欲直接大刀阔斧的斩草除根了。 这? 明楼自然是无言以对,甚至扪心自问的评价——这实在是令人啼笑皆非。 但明楼……明楼,那夜明楼是知道的,那盆菊花就在被窃取之后被人送到了梁城王府上。 也是那夜,明泽帝发现有人入室,于是乎假装身陷黄粱不知梦外事非…… 但转身立刻跑到众目睽睽的地方,撒泼打滚捶手顿足,一派市井之徒,不知羞耻的模样,闹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声泪俱下。 此事已然已经闹大。其实明泽帝倒也没怎么明楼,二人平素是迎面相逢,虽说不会嘘寒问暖,但到底是亲人,不会冷面无视就是了。 ‘明楼’,这个名号,从曾几何时的‘明公主’,一直延续到赤池魔帝母亲的这个身份头上,可见明楼其实顾念旧情。 便也侧面说明,其实明楼是明公主所机遇与承担的一切的。 便也侧面说明,明楼眼看自己唯一的手足至亲,狼狈难堪,死期将至,到底于心不忍——说起来,昔年臻荣公主不知死活,自己都不给自己留个后路,明楼就算有心放过,也无可奈何。 问题是——明泽帝退了一步,选择自己装疯卖傻,而将王权霸业拱手相让。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梁城王身在福中不知福,始终不满意自己的地位。 明泽帝并不是那么的义无反顾的愿意舍身成仁,而梁城王尚且运筹帷幄,深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是乎,梁城王只能小心翼翼的以一盆花来作为筹码,一丝不苟的慢慢试探,以求作为转折,直接一举将明泽帝身后的残存共党全部拉出明面。 却也是因为梁城王这个深谋远虑的小聪明——明楼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反正造化弄人,从来不缺机缘巧合,也不缺阴差阳错。 梁城王的顾虑,与明泽帝的求生欲,导致了一张告示,竟将凤凰始天尊,还有应龙始天尊,甚至无上主宰岁辰全部都招惹过来了。 便是招蜂引蝶都没那么幸运。 当年的故事是凤凰始天尊听闻明泽帝这等感人泪下的故事,竟直接自己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倒也罢了。 ——当时,凤凰始天尊当时毁了花族之后,一个人回到自己出身的姻缘府中沉寂了许久,然后才以火灵狐的妖族身份三下江南流连花丛。火灵狐便是公子屿,公子屿阳光明媚,生得俊俏,意气风发无可挑剔,所过之处惹得种种貌美如花的女子为之倾倒。 公子屿自然是来者不拒的,之后也是因为满足女子的愿望,所以无意之中路过了王城——便是真的机缘巧合之中看到了明泽帝下的告示。便兴致勃勃的将此事拦下。 明楼貌美,有大家闺秀的温柔似水,这公子屿昔年一见便记住了这般娇艳欲滴的青春容貌。 对此,其实明泽帝看出来了,虽然公子屿并未言明身份,但是明泽帝从起呼风唤雨的洒脱任性之中依稀疑惑——此绝非池中之物。 这人……明泽帝在是对身外之事不闻不问,却也阻挡不了身边看守自己的侍女孜孜不倦,又津津乐道的对这位‘江南狐妖’,日复一日高谈阔论。 ——江南狐妖确实是叱咤风云的,据说,天界的武将文人对此三番五次的讨伐,却也没有一次得偿所愿的将狐妖绳之以法。或者,叫狐妖认罪伏诛…… 而人间也知道,这狐妖出手阔绰,大约此人与魔界的至尊首领渊戈交情匪浅,反正——许多据说是魔界之人专程搜刮来孝敬渊戈、被放置在栖风听雨阁的宝物,最后,竟全都出现在狐妖手上,转手直接送人。 于是乎,天界之人更是愤愤不平,亦欲大张旗鼓的讨伐狐妖,还要师出有名,便使劲的将江南狐妖往魔界的立场靠。 如此,闹了个满城风雨,当时的人们提起狐妖,或是恨得咬牙切齿,或是只恨未曾相逢相知…… 梁城王对于这位江南狐妖是知道的,隐约想攀扯,但总是没个门道。 梁城王看中的是公子屿与魔尊渊戈关系匪浅,而明泽帝关注的是此人能力非凡,竟一己之力叫天界许多高高在上的能人贤士无可奈何只能靠口诛笔伐放话出来占点物议沸腾的便宜…… 所以,明泽帝知道公子屿的出现等于自己救星来了——事实上,公子屿当年是真的打算管一下闲事的。 但是问题就是公子屿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王城遇到明楼。 公子屿很长一段时间都喜欢与明楼隐形不离的相处,甚至,公子屿还不乏处处讨好明楼的欢心的举动。 这本正常就是了。 不管是江南狐妖,还是所谓公子屿,甚至是凤凰始天尊自己都总是像个安全可靠的活泼姐姐。 事实上也就是凤凰始天尊素来都对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还别说明楼这等知恩图报的美人——世人皆知明公主貌美如花,但不免冷清,然而明公主这种名门望族秀外慧中的礼仪典范也是世人赞不绝口。 实事求是的说,当年明公主除了性情冷淡一点,还有神秘莫测之外,并没有什么是被世人诟病的。 反而世人素来都明公主赞不绝口。 狐妖尚且如此,表现得仿佛沉迷至斯,竟如痴如醉。所以,明泽帝心中灵光一闪——然而明泽帝不过是自作聪明会错了意。 当年狐妖好色,臭名昭着,这明泽帝以为是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地位不够江南狐妖威震天下,而明公主身为一个护国公主……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若非要赤池魔帝来解释的话,便是与现当代的公主地位差不多了。公主原是属于皇家成员,合该附属与国家与君主。但现当代的公主比如溪榆公主,比如甯宸的母亲……这两个公主都是曾几何时凌架帝王之上的女子,说权倾天下,甚至与帝王平分江山倒也是无可厚非。 当年明楼尚且是这样的情况,虽不算史无前例,但总归依旧惊世骇俗。 明泽帝的意思就是——将以明楼的姻缘作为交易,从而挽留狐妖效忠王朝。 这自然是今人唏嘘。其实,若狐妖真的只是一只贪图功名利禄又神通广大的狐妖,此倒是不失为天赐良缘一段佳话。 问题就是——明楼自己都意识到了,这般搅得风云不断地人物,连那残酷无情的魔君都有交情,又怎么可能只是妄想人间帝王而已。 而江南狐妖经常去到烟花柳巷之地,这便足以说明这狐妖其实不算无欲无求,反而是兴致勃勃只一心忙碌在自己的兴趣之上。 并且,明楼仿佛已经察觉此事诡异了。这火灵狐若是只身出现倒也罢了,而魔尊的出现,加二人的为人处世,言行举止——便很容易给人一种感觉。 其实,凤凰天尊昔年与明楼隐瞒自己的身份。虽然凤凰始天尊没有供认不讳直接言明,但气息总是叫明楼感到普光播撒,仿佛置身大爱无疆的环境中,无忧无虑又十分洒脱。 凤凰始天尊这般行为,本是因为公子屿洞穿了明楼是自己忠贞不二,又不求回报的信徒……所以,格外关照。 那段时间,公子屿陪着明楼游玩王城。说白了,确实玩忽职守。 但情有可原,凤凰身上有真实之眼,便是有看得清人情事非的能力。所以,看了一下,不愿意就此事有太多纠葛——也不愿意干涉太多别人的命运。 所以,一边玩忽职守,一边袖手旁观。 但……但就此,公子屿招惹梁城王怀恨在心。其实若只是梁城王怀恨在心自然是无伤大雅,问题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其实也没怎么传,应龙始天尊素来与凤凰始天尊肝胆相照,是真正意义的不分彼此。 应龙始天尊听闻这事,除了无言以对,便还是无言以对。这公子屿本翊屿女扮男装的模样,怎么可以与自己教徒这般不清不楚,不仅说出去不好听,就算好听应龙始天尊也会就此‘心怀芥蒂’…… 固而为了早些息事宁人,叫凤凰始天尊脱身而出,应龙始天尊便出手了。 应龙始天尊倒也没有杀人放火大动干戈,只是悄无声息的将花还给了明泽帝。 并且,为了真正的息事宁人,应龙始天尊是将花放在有目共睹之地,以叫人人皆知。 如此,此事算是解决了。凤凰始天尊本是打算逗留王城,但知道此事渊戈出手——这个功名自然是算在了火灵狐公子屿的头上…… 由此,王城风云再度平静。 梁城王有许多鼓励,以前是恐惧魔界言而无信,如今是忌惮,这公子屿与魔尊渊戈二人的关系。 是否魔界想看人间两大势力自相残杀,自己好坐享其成? 许多事,都是梁城王的烦恼。 那夜渊戈无影无踪,将自己化身在月光之中,目不转睛的注释着公子屿与明楼辞行。 公子屿知道明楼深陷险境,并且将来未必不会万劫不复,于是乎亲自送了一个刻着‘凤凰于飞’图腾的长命锁给明楼。 明楼感恩,随即,明楼都以为事情结束了…… 但不想还是造化弄人。 当年,渊戈沉默,翊屿的热情似火始终得到的是后知后觉又不痛不痒的回应——翊屿的热情即将耗尽——主要是另一个体贴人心的神只插足进来。 无上主宰昔年对凤凰天尊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无上主宰贯穿了文明始终。亘古至今,从过去到将来,都是无上主宰的功劳。 无上主宰自诩博古通今,处处严于律己,又是知书达理满腹经纶的公子。 无上主宰无需多言,但其实比较严厉。 许多人都以为无上主宰要不凶神恶煞,要不就是目中无人。实际上是宽严并济。但一开始,无上主宰为人处世还算严肃,虽然没有一板一眼,可对于凤凰天尊的言行举止还是多不满。 当年无上主宰岁辰也是闲得无聊,固而,观摩学习过人情冷暖的人,其实对世俗风貌也是接受的。 无上主宰确实无所事事,固而趴在云头看了许久公子屿与渊戈二人在人间的所作所为。渊戈英明武断,虽然也是杀伐决断——然而岁辰既然愿意承认渊戈与翊屿二人为晚辈,自然,身为前辈,从先亲后理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其实渊戈即便无情,但总归是不委曲求全,也没委屈了自己。 至于,翊屿——翊屿在无上主宰的眼中就是自跌身价,实在的没个骨气。 于是乎无上主宰便莫名其妙的现身了——然而这才是真正机缘巧合,造化弄人的开始,一个孤独已久心中上善若水,但受世俗自私自利洗礼而一蹶不振喜怒无常的神,眼睁睁看着自己素来欣赏的晚辈重蹈覆辙后,亦逐渐垂头丧气迷失自我——这里面说是感同身受的垂怜也好,还是日久生情的心疼也罢。反正,无上主宰岁辰现身在翊屿面前…… 那段时间,无上主宰先是对翊屿处处挑剔,后来竟也习惯与包容了,最后,彻底同心同德……可不造化弄人。 这当然是有必要提及的。 两颗孤独已久的心,靠拢在一起需要多久?其实一树飞花凋零的时间都不需要…… 翊屿离开王城之后没多久,这位无上主宰岁辰便出现了,之后,也没多久二人一拍即合,约定游历天下,看遍世间风花雪月…… 清川……远离王朝,山高水远的宁静之地…… 见君时倾城清晨覆雨…… “见君时清晨倾城覆雨。重逢后临桥近水两相睨,相知是坦诚相待——宽衣解带不见悔,水乳交融互依偎。 而君辞,花蕙茶靡添做泥、鸿雁长 鸣辞秋去。今吾回首沉伦锦年兮,执念陌上花开公子如玉——而今岁月蹉跎芳华去,徒增白发苍苍矣,今往吾心昭然若揭兮,但恨君无情惊扰心、妄君在见思成疾。” 可谓。‘花寇荼蘼添做泥,鸿雁长鸣辞秋去,恨君无情惊扰心,忘君再见思成疾’,此为思君,出自一位倔强固执,而又长情任性的女子,名叫苏梓。 苏梓姑娘与公子屿可谓一见如故,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苏梓姑娘执着的情人,还有对苏梓姑娘始乱终弃耽误人美满人生的罪魁祸首都是……臻荣驸马爷…… 苏梓与王朝风云无甚联系,只是后来凤凰始天尊听闻这中爱恨纠缠也是唏嘘不已。(好奇的话去《风随浣花溪》了解,《山河破之雪女令》是浣花溪的衍生后记。) 但清川一行,明楼怎么都没想到,为了以绝后患这梁城王竟然敢带着几个不知死活的魔界喽啰伏击翊屿。 ——自然是比登天还难,不是说这梁城王花拳绣腿,而是就算天界当时叱咤风云的人物亲自来降,都不能动了凤凰始天尊一个毫毛。 所以,凤凰始天尊安然无恙,并且,最后即是看在明楼的薄面上有心留着梁城王一命……可……可无上主宰没给凤凰天尊这个机会,竟以大逆不道之名,当着凤凰始天尊的面便将无耻之徒逐出六界之中了…… 这自然是辣手无情。明楼心中虽然惋惜,但是没有就此怨恨凤凰始天尊。 因为说到底,梁城王自作自受罢了,明楼既然知书达理,不大义灭亲已然是有所无动于衷,有了私心杂念…… 这个故事没有就此戛然而止。之后,明楼与凤凰始天尊很长一段时间没了交集。 在次四目相对之时——明楼已经不再是风光无限的护国公主了。 梁城王莫名死在清川,这个消息不翼而飞。明泽帝在次耀武扬威起来,短短的时间内,明泽帝不仅有理有据的为自己洗刷了冤屈,还成功策反了梁城王背后的势力。 左右都是趋于人下,而梁城王一死,明泽帝愿意不计前嫌,如此回归正统才是最好的选择。加之,梁城王实在是胆大妄为,竟为了一己私欲岂人间存亡于置之不顾——这已经是十恶不赦,天理不容了!亦难怪,当年饥荒但无论如何祝祷天界就是不闻不问…… 便是这般顺风顺水,明泽帝在次权倾天下。 之后……之后的之后,很久很久之后,人间王权沉冤得雪,在次与仙界联系起来。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回归正轨的完美结局。 人间的王权富贵与魔界本该断了联系,但局势越发杂乱无章,魔界又是有备而来——说是俘获了明泽帝后的灵魂,可以塑以肉身,叫明泽帝后‘起死回生’…… 其实不过是提线木偶罢了。 魔界还说,如今明泽帝后已是魔界众人,魔界重臣知道明泽帝心有所属,梦寐以求,固而愿做好人以身作则,搭建两界沟通的桥梁;还愿亲上加亲,给素来潜心修行的明楼明公主一个安稳的归宿。 话说得倒是含蓄中听,甚至是还有几分衣冠禽兽似的滴水不漏面面俱到——然而,魔族就是残忍野蛮,这是恒古不变的问题,魔界之人素来自私自利不加掩饰——问题就是,明泽帝心动了。 不日明楼公主面临和亲…… 大婚当夜,正好翊屿与无上主宰岁辰还有渊戈两个人都闹上了,翊屿亦欲从依赖别人的痛苦与被动中脱离出来,孑然而立。 便是斩断情丝不在迷惘徘徊,也算是舍身成仁,慷慨赴死,打算肩负自己的使命。 楼起楼落 明泽帝已经自然是有这个独断专行的资格了。明楼自己都感受得到自己日子越打颠簸了。好在明楼自己‘胸无大志’只能尘归尘,土归土那日。 说起来,梁城王胆大妄为行刺凤凰始天尊一事……明楼并非一无所知。 反而是一清二楚的。明楼明公主心中有愧,固而言行举止更是收敛了。 明楼明公主本身不算高调,这点有目共睹,且跨越千万年来看此人也不失女子气魄,也更不是什么贪婪之辈——这坚韧不屈的女子随波逐流惯了,几乎与世无争,自然可以随遇而安。 说起来明楼在梁城王死后,得益于丞相以及背后的势力担保——众口一词说是明公主素来不愿参与家国大事,乱臣贼子即便找明公主商量,却也只是徒有虚名,为的就是堵住悠悠之口,好师出有名,免得落得个越俎代庖,独断专行的恶名。 说起来,明公主美名天下,平素乐善好施,心肠慈悲,又是潜心修炼的凤凰信徒,如此虔诚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之辈,当真是可歌可泣。 并且,明公主在以往明泽帝落魄之时,多有庇护,甚至无事路过之时也会主动前来陪君上坐一坐,就即便不说话却也是默默的陪着,并无僭越之举,由此可见明公主高风亮节,心中坦荡,且自身功成也不忘旧事手足之情,亦是大义凛然之举。 另外,明公主素来是清心寡欲之徒,许多时候,即便狂徒希望明公主启齿,言明什么,但明公主不愿意过问这些个错综复杂的是非曲直。也不愿意别人,叨扰自身的清净。 明楼明公主对于明泽帝而言,明泽帝不算感恩戴德,却也是铭记在心。毕竟,明楼与明泽帝儿时几乎形同陌路,大了,明泽帝权倾天下时明楼依旧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而明泽帝自己衰落了,明楼炙手可热之时,明楼虽说没有对明泽帝肝胆相照,但也经常出手相助,能帮就帮。 诚然,明楼明公主自己若是出来走动的话,路过帝王,确实会自作主张悄无声息进来坐上一会。明泽帝以往时常装睡,明楼进来之时宫人招呼,明楼只会示意小声一些免得吵醒梦中之人——明泽帝习武多年,即便如今游手好闲,却也对声音气息极为敏感。 明楼不是什么天外高人,说白了,只是血肉之躯构建的饮食女子就是了——明楼的动静跟着气息出现的方位,还有根据动作带动细微的声音,明泽帝不难知道,明楼轻手轻脚,但不是贼头贼脑,反而从容的自己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打开书来,规规矩矩的默读着,并且目不斜视,极少分心。 而明楼不算隔三差五就到明泽帝这里陪伴,倒也不算三年五载才心血来潮过来一次,至少每逢佳节明楼都会如约而至。 而有时候明泽帝躺得累了,假装疯疯癫癫的做着,或呆若木鸡,或者是歇斯底里——明楼也是一样的,不受影响,尤其是明泽帝自己都假装痴痴呆呆的时候,发现明楼压根没有心虚的回避——仿佛风雨无阻,明楼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找了明泽帝视线范围之内一个合适的位置,静悄悄的坐下,静悄悄的打开书本,静悄悄的碰着书本,静悄悄的阅读,又静悄悄的走。 合该怎么形容?就好像一蹶不振,心如死灰,仿佛泥胎雕塑的不仅仅只是明泽帝一个人。 ——不过,明楼性情寡淡,叫人捉摸不透,可好像心地不坏,所以大约可能是不知如何为人处世,这点因为明楼母亲故去的早,固而合该也没人教明楼怎么与人面面俱到,处处周全就是了……这便是明泽帝对于自己这个妹妹明楼的客观评价。 并且明泽帝对明楼以为是的评价还有,此乃荣辱不惊的人,按道理此人确实是可以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业,只是……此人对比起英雄豪杰而言,仿佛多了几分闲情逸趣,固而,走到哪里都云淡风轻一般。 明泽帝又想到,一种淡泊如水宁静致远的美好,这种美好亦不影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贞洁。 更何况这些评价可不止明泽帝一个人对此有所见解,反而,人尽皆知,还是那个众口一词的局面。 明公主美名天下,身在其位,具备公主合该有的慈悲善良,但并不喧宾夺主,举手投足比铁血男儿还要坦荡,一片丹心有目共睹,也没有魅惑讨好于群众,这点更是令人赞不绝口——明公主当真知书达理好教养。 于是乎,明泽帝便也选择与万众一心,如此一来,即便风云变幻明公主却也保全了自己。 那些年明公主衣食无忧,也算是养尊处优,处处受人爱戴,过得自然是深入简出怡然自得,又随心所欲。 但是这样的日子,终是因为魔界的有备无患而断送了。 明公主即将出嫁,其实出嫁前明泽帝私底下来找过明楼的——明楼还是处变不惊,一派气定神闲。 明楼直到盖上盖头之前,都是守口如瓶,沉默不语,这期间一没有哭哭啼啼,二没有胡搅蛮缠,三更没有任何出声讨伐。 明楼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好像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闻所未闻一样。 如此,明泽帝也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转身离开——因为没什么比明泽帝后重回更叫明泽帝精神振奋。 明泽帝如此无情,明楼真的没有说什么。 甚至赤池魔帝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明楼到底图什么。这段记忆大约明楼实在也不以为意,所以没怎么刻骨铭心记了下来,叫赤池魔帝如今‘刨根问底’。但赤池魔帝想自己的母亲,估计多是听天由命就是了,孟婆说是让自己的母亲亲临人世赎罪自己,便是听天由命,尝尽七苦八难才能功成身退。 这么说也牵强。 凤凰始天尊翊屿当时在做些什么呢? 当年天界尚且有神一官职,便是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便可封神,这是帝权对其的一种肯定,与其之荣耀——本质上而言当年的‘神’与神只并存。但互不干涉,神只有神只的轨迹,神仙有神仙的作为。 其实神仙很早就出现了,只是伴随着后世生灵覆灭的惨案,所以便使得人们力量几乎全被打乱与埋没。 但神只与神仙若真的狭路相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甚至融为一体也不是一定就是‘鸡飞狗跳’的局面。 昔年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一时悲愤交加,竟直接落地成魔,开始屠城了。 当年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赤池魔帝长话短说,便是无上主宰岁辰看就世俗之中人们斤斤计较尔虞我诈的险恶之面,难免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于是乎一怒之下毁了支撑在天与地之间的柱子。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想当年白龙神应对的也只是生灵涂炭,而并非六界消失——当时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收到了波动,便从沉睡之中醒来。算得上难得亲自插手六界之事,同时受到号召,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将元始天尊已经入土为石的觉醒之心带到了世间来。 心若磐石者可扭转乾坤。 这觉醒之心便是元始天尊盘古那颗坚持不懈的心。 传说表示——赤池魔帝也不知道是否具体——但听闻,昔年原始天尊盘古一斧头劈开天地后,用肉身苦苦支撑天与地之间的距离。 直到天地分离之间越来越远,元始天尊盘古终于累了。 如此,但也算是功成身退,但元始天尊盘古素来周全,倒地前特地留自己的七魂变成擎天之柱,继续代替他支撑天与地的距离,而八魄化做应龙始天尊、凤凰始天尊作为芸芸众生的守护神。 不仅如此,神只之事,赤池魔帝自己也不敢说全部一清二楚了然于胸,然而赤池魔帝却记得,元始天尊盘古倒地之后,仍然将自己最后的温柔弥留在了世间——根据元始天尊盘古理想之中的设想,自己曾经的呵气变成了云雾、两只眼睛变作太阳与月亮,骨骼变成山川、皮肉变作黄土,毛发变作植被,血液变作汩汩清流、智慧的聚合变成了万象众生——至于始天尊锲而不舍的精神变成世间最具体的‘阴阳五行’这种文明密码,在此基础上由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潜心专研,发现了,‘四象’与‘八卦’,接着,还有‘周易‘与‘占卜’这些文明密码的出现。 而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毫无保留的将这些密码以梦昭告了天下,从此,伴随着岁月流逝文字这种文明传承的出现,人们便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但元始天尊盘古故事不过是平铺直叙的局外话。 事实上,元始天尊五脏六腑本因该随着躯体,而与光同寝,终是尘埃落定,化为土石。 然而,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心怀顾虑——还有一说是,当年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听天命使然,以血肉之躯将太阳与月亮驼到了光明轨迹之中,所以,功成名就得以封神。封神之后,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顺天命继续研究出了具体成文的,阴阳,五行,四象,八卦,周易与占卜。 这一系列成为无极,但是,就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因为研究占卜,所以,研究的过程之中双尊无意占卜了自己的命数,发现有浩劫等待。于是乎动身寻找了元始天尊盘古弥留在世间的觉醒之心。 其实,伴随元始天尊盘古倒地不起——元始天尊的五脏六腑合该化作泉涌或者熔岩,但事实上,元始天尊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自己的使命。唯独这颗坚持不懈的心灵变成了石头,以另外一个种不可能动摇的形态存在于世——双尊寻到,将其带到苍穹之巅的白昼梦乡中妥善安置。 后双尊应劫,觉醒之心被双尊唤醒,只是唤醒,不算蜕变在次觉醒——意思就是,有机会在次成就另一个心若磐石扭转乾坤罢了。 而觉醒之心被唤醒后,随着双尊入世,体验人间疾苦。 其实规矩都是一样的,便是凤凰始天尊那般,还需得切实投‘人胎’之中,以人的躯体,好好看看这世间民不聊生的模样,亦好好体验一下世俗风貌人情冷暖,如此,神只亦才会大义凛然,义无反顾的舍己为人,带生灵走出困顿。 其实觉醒之心亦是如此,寻到了自己的有缘人——便是当时天界天帝的第一个儿子,未来天界的帝王。 但唯独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没遵纪守法——这本不值得多翻来覆去咀嚼什么……但知应龙始天尊落地成魔…… 而岁辰看着双尊落世,也是瞧着觉醒之心则贤而辅,这一切本来是…… 虽然过程啼笑皆非倒也还算一帆风顺,是按照正轨再走。但,昔年无上主宰岁辰闲得无聊,便控制俘虏了觉醒之心的宿主,甚至自己拿走了觉醒之心,冒名顶替了觉醒之使——便是岁辰大手一挥,改变了所有人对觉醒之使的外貌记忆,顺便摇身一变成了觉醒之使天家大殿,与之后的一届天帝…… 这行为……自然是该归结于无上主宰岁辰无聊透顶的‘成就’。其实,若非无上主宰岁辰在次扮演了天家大殿与一届帝王……若非有这等异曲同工之妙,赤池魔帝也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老师会这么无所事事…… 尤其是之后相处,赤池魔帝更加意识到了,这——岁辰确实是无聊透顶了,不然也不至于…… 这种迂回曲折确实离奇,赤池魔帝不愿意多言,但赤池魔帝真正想说的是——当年的局势是无上主宰岁辰冒充的天家大殿掌控天界! 而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渊戈权霸了魔界…… 这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游历人间,有几分游手好闲,也算上自私自利竟为了随心所欲而玩忽职守。 然而,说到底其实若非后来凤凰始天尊翊屿与岁辰为伍——甚至路漫漫又颠沛流离,翊屿为了有人并肩不离不弃,所以,堂堂一届神只竟对岁辰所冒名顶替的天家大殿甘愿俯首称臣,并且,效忠岁辰大杀四方,与渊戈针锋相对,一度接近反目成仇——其实在与岁辰正式见面之前,凤凰始天尊的实质性过错只有忍无可忍一把火毁了花族一事。 往事确实复杂,赤池魔帝如今说到自己的母亲,便也得从凤凰始天尊自甘堕落,沉迷在无上主宰岁辰的温柔体贴之中的伊始说起。 故事回到梁城王刺杀凤凰始天尊的清川之行上。 清川有个苏梓姑娘,苏梓姑娘与凤凰始天尊是红颜知己,酒话之友——清川景色独特,山高水远,风满云浓,公子屿游手好闲,便经常踏足此地。 而每次来到清川,公子屿与苏梓都要结伴而行,开怀畅饮。 俨然其实苏梓与王朝风云关系不大。无独有偶也就是那一次,梁城王刺杀凤凰始天尊行踪败露,后被无上主宰岁辰打出六界。 这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有逃过一劫的同行之辈,因为不全是正面交锋,反而大多数伏击。见到来着不凡,那许多潜伏者心中惶恐,便做鸟兽散开,有些就在各种酒馆茶酒蓄势待发的隐匿之辈,听逃命回来的同伙说了梁城王惨死,有些胆小的一时三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乎装作正常游子,躲在清川之中躲避风头。 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醉安全的地方,而是,许多人发现公子屿与身边高深莫测又仿佛天家大殿之辈来者不善——好死不死,还有同伙见罪于他们。 这自然是静观其变的好,免得一窝蜂撤离,正好撞人家面前去,等着被一窝端了。 ——这倒是是个高明的决策,事实上同行抱头鼠窜之辈,岁辰出于小惩大诫的立场,确实一个没放过。 但人多口杂便容易惹是生非,苏梓的茶馆当时也涌入了不少乌合之众。那些人闲情逸致,实际上也无所事事,于是乎七嘴八舌滔滔不绝来打发时间。 这其中,自然煞有其事的扯出了臻荣公主这起子人间王城难以掩饰的丑闻。 这臻荣公主不足为奇,天下人时常用其与妹妹明楼明公主作为对比——结论,明楼是人见人爱慈悲为怀的大家闺秀,而臻荣公主是作奸犯科仗势欺人的市井悍妇。 关于这个言论,赤池魔帝不做评价,反正综上所述也不是赤池魔帝一己私欲——并且,臻荣公主素来不是明楼明公主故事中的重点。 重点是臻荣驸马爷——臻荣驸马爷是苏梓姑娘心心念念之人,本是无怨无悔执着依旧的大好姑娘,不想远在异乡忽然听到情郎讣(fu)告。 臻荣驸马爷死了就算了,偏偏还尘埃落定许久了,而苏眉执迷不悟,自然是心如死灰——没多久苏梓姑娘壮烈殉情,而凤凰始天尊听闻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怒火攻心,当即冲破自己的狐狸皮,漏出凤凰真身下到幽冥忘川, 此乃算得上凤凰始天尊‘大动干戈’。当时,应龙始天尊渊戈都被凤凰始天尊这种惊世骇俗的行为搅地不得安生。 于是乎,应龙始天尊奔赴现场想制止凤凰始天尊的惊天动地的疯狂行为——凤凰始天尊当时到底有多惊世骇俗——便是祭出自己凤凰之身,竟划过天下,惹得六界生灵无不莫名其妙的跪地朝拜,此乃本能,除了神只之外无一免俗,但凤凰始天尊的目的只是想根据生成八字找到臻荣驸马爷那个负心汉千刀万剐。 找是找到了,同时,凤凰始天尊也得到了苏眉的注意。苏眉当时情缘扑汤蹈火万劫不复,甚至永远消失——但绝不让情郎自己面对上神之罚…… 如此? 这算什么?这叫烂泥扶上墙,凤凰始天尊再度怒火冲天,心中恨苏梓不够争气,也恨自己太过痴迷渊戈,竟仿佛苏眉一样,多少不知好歹,没个顾及——也算是恼羞成怒。于是乎,凤凰始天尊真的大动干戈了,而且,有无上主宰岁辰在旁边袖手旁观,这应龙始天尊也不敢怎么出手制止。 于是乎,闹到最后,凤凰始天尊心力交瘁,双眼一闭,绝望得只恨不得自己没来过世间。 而之后的事,凤凰始天尊气糊涂了,一怒之下,生灵涂炭叫这世界千疮百孔——若非之后,无上主宰岁辰疼爱凤凰始天尊在次出手善后的话,只怕,这已经是在天劫来临之前的另一场灾难了。 凤凰始天尊歇斯底里,到最后不知如何自处,更不知情何以堪,眼睛一闭的功夫,便被无上主宰岁辰封了五感陷入沉睡。 而应龙始天尊帮忙顶替了凤凰始天尊招惹的天雷,还要面对凤凰始天尊的无理取闹——这个喜欢安静之人,多少心力交瘁——其实是否心力交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无上岁辰打定主意要亲手就此事善后了,所以,由不得应龙始天尊作何感想。 虽然最后,无上主宰岁辰是抽调了翊屿的重生之力还有渊戈的扶苏之力游走九州大地,以此叫世间恢复原样。 但事实上——因为这件事,凤凰始天尊睁眼,头晕脑胀正好靠着岁辰身上休息,由此,二人拉开了真正的奇遇。 之后,凤凰始天尊追随了无上主宰岁辰步步为营的脚步,去到了天界。如此,便算得上与应龙始天尊对立了。 且——因爱生恨,这二人种种机缘巧合,言不由衷,对彼此愈发保持礼貌,拉开距离…… 但拉到一定程度,凤凰始天尊又发现自己对旧情绵绵难以割舍。于是乎没脸没皮不羞不臊…… 若这么说的话确实不负责任,其实就是尴尬,但是为了顺理成章所以,厚颜无耻不过欲盖弥彰,其实凤凰始天尊心昭然若揭——奈何应龙始天尊实在不解风情。于是乎二人顺水推舟又成了欢喜冤家。尤其是凤凰始天尊新欢旧爱之中愈发手足无措,怅然若失——如此,凤凰自然也是左右为难,便干脆与渊戈宣战就是了。 如此,凤凰始天尊接下火神一职,昔年听说还是冲锋陷阵的女将军呢…… 突发奇想 也就是说原本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二人之间是有情有义,但因为落入红尘之中颠沛流离,经历得久了便或多或少自甘堕落起来。 而且自甘堕落,也确实算得上破罐破摔,无恶不作。 想当年凤凰始天尊翊屿理直气壮说的是,“既然身在红尘之中,就以世俗人情设身处地的想。 若有一乞丐突然发家致富拔地而起,但偏生好景不长,有人要他无怨无悔,人财两空——这合乎情理吗?便是圣人口舌都难以从感同身受的角度将此事敷衍了去。” 却也似乎就是因为双双都是这般沉浮不定的这样子,所以,两颗原本合该善良坚定的心,一下子猝不及防面对现实红尘人世里这般奇妙多变的风情,自然会迷失,茫然与慌乱。 于是乎最显而易见的情况出现了,凤凰始天尊越发沉沦与人同甘共苦而患得患失,而应龙始天尊更加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便已是这般情况下,凤凰始天尊亦欲力挽狂澜,所以干脆一步二不休,直接大打出手挑衅应龙始天尊。 应龙始天尊本来是不打算与凤凰始天尊斤斤计较,问题就是凤凰始天尊翊屿对此不罢不休不依不饶不屈不挠,其实这问题只需要只需要看一看阡苡便能有感而知。 当年凤凰始天尊翊屿为了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甚至还能搪塞无上主宰岁辰为何一心二用的理由,非得与应龙始天尊争锋相对。而应龙始天尊瞧着阡苡执着,便也只能与 面便突然莫名其妙的对彼此都保持怀疑起来。 这种怀疑才是惹得一错再错的根本。若非二人不够坦荡又怎么会招惹这么多事非呢? 不过这也怨不得。这便是红尘劫,自古英雄竞折腰喜闻乐见的故事——话说回来,凤凰始天尊与应龙始天尊倒是一个于情于理的合适理由恢复了联系,无上主宰岁辰有意放过,所以虽然凤凰始天尊多有敷衍也没怎么追究。 便也是机缘巧合有放纵了凤凰始天尊天尊,接着凤凰始天尊翊屿无法无天竟将自己逼到了穷途末路去。 本来应龙始天尊装聋作哑,亦欲要给凤凰始天尊留个退路,也置自己于风和日丽的安顿中,那料凤凰始天尊却也不忍心应龙始天尊真的孑然一身。 局势便越来越乱,但其实客观来说无上主宰岁辰还没说什么,然而凤凰始天尊关心则乱,凤凰始天尊先是两头探讨,然后无力周全,最后选择脱身而去,亦欲斩断红尘情劫,舍身成仁了却命运。 如此,话便说回来了,便是凤凰始天尊心烦意乱逃之夭夭在人间独身去到王城,在云头自斟自饮酩酊大醉的时候,忽然发现王城人声沸鼎欢声笑语,且诡异的是魔障重重。而魔障中透着喜庆的绯红。 这? 自然是相当于血光冲天一般令人诧异,可王城中还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凤凰始天尊本是不打算管这个闲事。 可转念一想,既然金盆洗手决心肩负起使命了——人魔乱舞,其乐融融。这里面本来没那么简单,不过就是看着热闹的人多,即便发生混乱也是被欢呼掩盖了去…… 成何体统? 凤凰始天尊当即一派良心发现的威武模样,当即就冲到了王城之中。 这里赤池魔帝又不得不岔开话题,提一下——便是梁城王死后,明泽帝没了心腹大患,其实一开始忌惮明楼明公主的地位还算有点收敛。之后发现明公主当真是对朝政之事袖手旁观……于是乎明泽帝便为所欲为。 明泽帝随心所欲执政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导致民不聊生。但当年仙界见死不救到底是惹得明泽帝心怀怨恨,不过既然明面已经说了‘冰释前嫌重修于好’。那么,明泽帝也没有理由明目张胆的与魔界勾结在一起,但没有这个理由,不代表没这么做。 明泽帝只是小心翼翼,与魔界藏匿人间的探子保持距离。 反正,身为帝王从某种不矫情不娇气的角度来说,完全是不可能孑然一身的。 尤其这等臭名昭着之辈是知道的,不说前呼后拥,也不说一呼百应,但帝王只要在位一日便有无尽的可能给人制造机会,这种机会许多人‘胸怀大志’之人梦寐以求,万死不辞。所以,明泽帝也只是换了自己的亲信与魔界探子不痛不痒的联系。 并且,明泽帝为了笼络魔界了表诚意,许多时候这些江湖术士搅得人间满城风雨明泽帝左不过自己不痛不痒的批斗几句。却不特地告知让天界插手这事。 说起来,当年天界本来是逍遥自在的。但是不幸,因为应龙始天尊渊戈的出现,闹得鸡犬不宁,隐约有泥菩萨过河自顾不暇的情况。 说起来,这本没什么好说的。但问题就是因为天界的放纵,所以人间跃跃欲试,大约是想着几头讨好——然而说一千道一万,天界自顾不暇并非是凤凰始天尊自己身陷囹圄。 诚然,凤凰始天尊自作自受。遭到恶报,确实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但与王朝无关,王朝是自作孽不可活,与凤凰天尊说起来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王朝也是乌合之众成群结队,所以凤凰始天尊懒得插手,至于无上主宰岁辰是天家大殿,还是一届天帝之时都是隔岸观火的。 赤池魔帝甚至可以这么说——凤凰始天尊与渊戈一个平素分身乏术,一个见怪不怪,于是乎,人间王城也幸运的在两个势力中间周旋了下来。 王城的事鸡毛蒜皮,不算天衣无缝。凤凰始天尊翊屿听闻了,偶尔想着自己不若路见不平一声吼,出手拨乱反正罢了。 可由神只拨乱反正。这件事便复杂起来,至少是,尸骸满地的情形。 所以凤凰始天尊多少不忍心,也碍于明楼的面子。迟迟没有动手就是了…… 但没想到,明楼却因此而命丧黄泉。 那夜,八抬大轿黄金链,千年红烛万人席——总是碍于明泽帝的愧疚,这明楼的婚事办得铺张浪费,异常奢靡。 然而明公主却不在意这些,自己主动带上了凤凰始天尊公子屿送的金锁,其余,只算听天由命的按照,侍女打扮出来的规格冷冷静静的出嫁了。 而拜堂成亲,即将礼成的时候金锁发热,明公主心中了然,自然是公子屿来了。 便是这一念崛起,明公主便不顾一切掀了自己盖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可未见故人,便取下金锁来对着来客相迎,探查哪方更加光亮。 ——明公主未在宾客瞠目结舌的表情中感受到曾几何时那一方气定神闲的气息,于是乎拿着金锁闯出宫殿,往王城最高城墙边跑去。 登上城墙,明公主又见川流不息的夜游观礼之人群喧嚣沸腾,还是没有公子屿——明公主本来因该注重自身体面的,但此刻明公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乎便开口嘶吼,“公子屿,你且出来,我们见一面,小女子还有些话还没来得及对你说。” ——等翊屿听见了,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明公主瞧着身后侍卫追来——明公主盼见无望爬上城墙,面色决绝,随即一跃掉入了人群早以让开的顽石砖地上。 翊屿落地,看满地‘薪火灿烂’泛出晨曦般辉煌明艳的色彩——明公主尚在生死之间一念,留有一息,她轻轻拽住了翊屿裙摆。 翊屿蹲下。看到她手里篡紧的长命锁,眉头一皱开口有些不忍,“我早便感觉到了你的人生并非风平浪静,特地送你长命锁护你平安。” 明公主吐了口中血沫,“我前世是王城凤凰寺附近一只修行的蝴蝶……” 凤凰始天尊自然是知道这些问题的,摇了摇头——明公主奄奄一息,又说,“江南狐妖离开王城后的第二年,小女子又听说狐妖奔赴天界,现在已经当了天上火神,其每每在魔界大杀四方时,都好不威风。” 其实,而当明公主每次听完这些风言雾语之后都是表面装得风轻云淡,不过,日日覆日日伤神。 终于,明公主临死前也沦落到与魔界宛城王和亲的这天。 终于公子屿来了,一切谜底也终于可以在有生之年得到答案。 明公主费力心力,憔悴疲惫的又说,“所以,前世今生,后世永生,生生世世,明楼都注定只崇凤凰始天尊。” 说完,明楼看见翊屿面色仿佛捉摸不透,明明灭灭。 而翊屿似啼笑皆非般,无奈苦笑,一边准备往明楼的身体里渡入上神的凝聚之力修复明楼摔碎的身躯,一边问明楼:“说起来,久违了明公主。如今,明公主落魄至此,本公子也是惋惜心疼,可这又是何必呢?” “公子不知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无法追问前因后果,追问了……问了也说不清道不明。 但终归信仰在,执着就在,执着在了,那奋不顾身的勇气就不会离开…… 若公子真的是小女盼见之人,还请一定不要救我,好的坏的,总是小女自己的选择,明楼此生无憾矣——生死有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美满结局……花开花落都是情,缘起缘散皆是命,注定好了,便是真的好…… 若公子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自然不必出手相救。明楼听天由命,对命运没什么不甘,上神自是不必节外生枝,特地对明楼出手相救,明楼本一粒红尘不敢玷污上神素净双手。 只是,明楼见上神此生颠沛流离,临死弥留之际唯有一夙愿。明楼自愿去到忘川江边摆渡三百年,甚至三千年、三万年,只求得来生作一轻舟,载着公子去一个世外桃源安身立命,而那里繁花锦簇,落英缤纷,永远都没有纷争。 若公子不是、不愿承认自己是上神,那明楼也无怨无悔崇拜凤凰始天尊——如此,公子就不用出手相救了,心死之人又如何能救?” “明楼,你可当真是心满意足的想好了?须知,无崖之岸,无法回头。”——当时凤凰始天尊翊屿眉心微动,见明楼心意已决,便悄无声息收了自己对明楼输送的凝聚之力。 闻言,明公主真的心满意足,只是疏离一般冷静从容的看着翊屿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明楼嫣然一笑,方才一席肺腑之言,已经是明楼竭尽全力的温柔了,目下,上神的注视下,正是明楼安稳温暖的闭眼时刻。 “火神?今日本王大喜,仿佛记得从未给火神送过请帖,怎的火神竟不请自来?说起来,火神亲近也倒不是不可以,火神与我魔君时常走动……” 得意忘形,倨傲出言不逊的是今日的新郎。便是,魔界魔君坐下的一个小官,这魔界的宛城王万俟本还想说什么的。 但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翊屿已然是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凤凰始天尊翊屿也不愿意做无谓之争,于是乎缄口不言,默默地将双手合十,而摊掌时火光漫天飞舞,火苗源源不断的扫出一片。如此,方圆十里之内生灵皆屠,所有生灵皆渡。 其实,明公主明楼的死并没有像苏梓死时一般,给凤凰始天尊翊屿那种,触目惊心,惊心动魄的连环感觉。 ——正如明公主自己说的,花开花落皆有时,缘始缘灭都是命,而明楼明公主从自己此生孤苦之中解脱,免受风雨飘摇之苦,这确实是个美满的结局。 凤凰始天尊翊屿逐渐清醒,悄悄睁开眼睛,忽然见四下寂寥廖无人烟,竟猝不及防发现自己难以适应这悄无声息的王城。 但凤凰始天尊也并没有就此便回心转意,拯救了方才自己渡化的人们。 其实凤凰始天尊翊屿不算滥杀无辜,上神借助魔界的恶名,终是对万象众生下了手。 其实是王城之中的繁华大道,包括明楼明公主在内竟都没有逃过一劫。 ——上神美其名曰说是在生灵肉体上投放‘魔灵’,实际上,这只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莫名其妙接下的锅。 势力上是无上主宰岁辰一手将这些恶灵投递在六界之中,亦欲制造滔天怨气来支配被抽调了五行命格之后不死不活的人们。 ——何以至此,羊毛出在羊身上。无上主宰岁辰为了帮助应龙始天尊与凤凰始天尊二人逃过命运,所以,只能用同样出自元始天尊盘古一体同源,并且携带五行的命魂来作为填补天柱的材料。而抽命运人不会死,却也不会活,就是不死不活的静止状态,但这样的话,没了生生不息的发愤图强,冥冥之中亦等同于会触及生灵覆灭的契约,双尊还是难逃一死,固而岁辰收集了人们因为贪得无厌而滋生出来的怨气,用作支配这些不死不活的人们上蹿下跳。 如此,天尊可补,双尊亦可谈过一劫。不过这些都是稍微之后的话。 前言是,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闭眼又睁眼,一直漫无目的,周而复始——在这期间,凤凰始天尊意识到自己大约太上忘情,所以,仿佛方才切身经历的生离死别,于她而言也不过只是听人说了一个不悲不喜的故事。 凤凰始天尊翊屿无声无息的沉默良久,这个故事回味悠长……自己,命数将近,因为应劫之日不日在即…… 有些事是否执着了也没用,就像明公主明楼,这个看似天生丽质看起来秀外慧中的女子本是合该天生养尊处优,可执着到头,撞死南墙上,却只是等到了凤凰始天尊翊屿眼里的不痛不痒的不应该。 翊屿想了很多,抛下自己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的身份,回忆起自己曾经还是江南狐妖时与渊戈还有那人的欢声笑语。 ——如今终是自己吃了秤砣铁了心,痴人执着疯了魔,并且,掌缝漏血流成河,脚下白骨堆成山,却依旧求而不得,这多余的尸骸满地是否真的是翊屿真心实意想看到的? 亦不光说是翊屿,甚至,就连在魔界冰冷如斯的渊戈都能感受到人情温暖,只是他们都偏执罢了,各自任性着非要漠视,不肯回头罢了。 凤凰始天尊难免心痛,久病成疾,如悲痛欲绝、是痛不欲生般。 心疾如此强烈,仿佛洪水过境堤坝冲毁,凤凰始天尊栽倒明公主身边难以自持。 ——是否该放下了?如此痛彻心扉凤凰始天尊都扛过来了,又何故畏惧心中空虚感? 彻夜无倦怠。 第二日太阳升时,晨曦温柔穿透雾霭中高城厚墙下的晦暗阴霾。 明公主的尸体也在雾气氤氲中飞灰湮灭,化成青烟,与光同尘。 阳光酌烈,清晨安宁明亮,那一瞬间,翊屿是真的幡然醒悟了。 明公主的故事其实并没有就此打住。 凤凰始天尊翊屿与明公主再见其实并没有相隔多久…… 再见之时,四目相对,彼此别来无恙。 这自然不是凤凰始天尊翊屿大难不死,也不是明楼逃过一劫。 明楼明公主之所以起死回生,主要还是有人免她丹心可鉴,于是乎又将明楼复活了。 其实有这个能力之人,除了凤凰始天尊翊屿自己,唯独两人,可要做到举手之劳悄无声息的,只剩一个。 因为明楼明公主是凤凰始天尊翊屿自己出手所渡,如此,便算得上是明楼与凤凰始天尊翊屿之间已然契约加身。 而即便是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想要出手相救,也不可能做到凤凰始天尊翊屿毫无感觉的可能。 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推翻了这个契约之人唯独无上主宰岁辰。 不止如此,赤池魔帝想自己之所以会被白屹大帝出手相救,想来也是无上主宰岁辰看在自己母亲的三分薄面上。 当年岁辰爱惜业莲淬火凤凰始天尊,也爱惜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所以,爱屋及乌明楼明公主便被无上主宰岁辰另眼相看——倒也不止是明楼有这个殊荣。包括当时一片肝胆相照应龙始天尊的青龙一族也是这样。 不过明公主确实特殊一点,明公主起死回生之后,一半是凭心而动追随着凤凰始天尊出生入死奋不顾身,一半是岁辰被控制如同提线木偶声色犬马。 而且,无上主宰岁辰释与明楼的是神只才有的力量,便是这种力量连都战神之称的斗战塑瞿宿应龙始天尊都被一击打倒在地。 明楼对此心中坦荡,“明楼所做之事是被指使,但自己亦是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世人尊崇神只,几户接近狂热的程度,可却也只是因贪图‘谋利撇罪’的‘近乎’,而明楼是完全盲目,不论是非对错,不管你死我活,都独独只尊崇红莲淬火凤凰始天尊。” 另外明楼曾说,“明楼过往世世代代本就只是只一直在王城凤凰寺附近的徘徊而孱弱无助的小小蝴蝶,因得以天尊无形中慈悲的庇护得以世世安乐,这多年也年年看遍春华秋实。且前世得以修成妖姬,此世更是直接贵为人家王城金枝玉叶、高高在上的公主。” 明楼还说,“明楼从召回那刻便一直清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心中想说什么,反正,造化弄人注定了明楼永生永世成也凤凰,败也凤凰——而明楼不过是一直在知恩图报的路上。 明楼原本安于天命,生于春暖花开,经历夏之缤纷灿烂,息于金风送爽,从来不知雪寒。却不想有朝一日竟突然变成了妖姬……然而每每死到临头之时,明楼蓦地惊觉了,仿佛一切亦是冥冥注定。 便是,红莲淬火风华凤凰神冥冥之中悲慈普照,明楼徘徊在凤凰庙的生生世世里,从未被络绎不绝的香客伤害过,甚至那些还愿的善良人发觉明楼逝于秋风中,还会仔细将明楼就地安葬,亦不让明楼死后魂魄游离,静等风摧雨残。” 而临了,生死存亡之际又说明楼说,“明楼是蝴蝶,‘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没人比明楼更加懂这个道理了。不等了。若天尊执意如此,明楼便再也劝了,大不了等天下太平了,明楼去忘川做个摆渡人就是。” 凤凰始天尊回应,“是啊,人各有志,你若自己想好了,那便是真的好了” 星火燎原 明公主命运多舛,说是临了,不如说是有一次峰回路转。 那夜雪山梅花盛开,明楼明公主脱离无上主宰岁辰的控制,一直陪在凤凰始天尊身边。 明公主明楼对凤凰始天尊多有劝阻,苦心孤诣也希望翊屿半途而废。 但翊屿决心以定,只是失魂落魄。尤其是黄昏时分,正真看到黄土隐约撕裂,草木不在扶苏,更重要的是,城镇空无一物,晚时在饮食男女,炊烟袅袅心照不宣的从大江南北在到塞外边野逐渐升起。更没有,小桥流水人家阵阵色香味俱全并又真实令人安心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并且,饭席间其乐融融一片的气氛,全然消失,万籁寂静竟连时光仿佛都要凝固了似的,这适才真的触目惊心。 在此之前,无上主宰岁辰终是良心发现,或者说是失望透顶一蹶不振,于是乎恼羞成怒下竟给了凤凰始天尊翊屿自由…… “师兄记错了,”阡苡出完打断,仿佛不够欲盖弥彰似的,又喋喋不休补充说,“明公主明楼前辈本座至今记得她对母亲丹心一片。但师兄,如今既然要以契约的传播形式与天下人共享当年的情形,却也合该实事求是,神只轨迹岂容你弄虚作假。 但,师兄却也不能忘了,当年明楼明公主前辈与当代的白虎使曳烨前辈,还有青龙使依漪前辈二人在人间江南旧址狭路相逢——说的是……” 当代的白虎使曳烨说的是:“世人都知道梁城王与明公主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一日明公主去梁城王府去玩,然而无意中竟发现梁城王就是盗花贼后,不仅隐瞒包庇,并且,还替他掩盖风声,亦欲善后。 如何隐藏风声——自然,明公主朝拜凤凰始天尊千秋万载,便是听说‘江南狐妖’参与了王城盗花案,所以,大逆不道,不惜牺牲色相,拉着疑似‘祖宗’级别的凤凰始天尊整日吃喝玩乐,由此掩护梁城王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 阡苡所说的光景是,明公主被无上主宰岁辰召回,当牛做马,正被指示着往江南去混淆是非,依旧打算‘浑水摸鱼’,如此,最是叫人不觉明历。 记忆倒流,当代的白虎使曳烨上仙曾几何时,曾经直言不讳指出明楼,欲擒故纵的委婉,亦处处都是欲迎还拒的含蓄,实在是装模作样,十分衣冠楚楚。莫非明楼明公主当年一意孤行,‘江南狐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添了一桩最是惊世骇俗的,一致众说纷纭人人喊打的桃色故事呢? 便是明楼金枝玉叶,得世人死心塌地的供奉…… 同时当代的白虎使曳烨仙上还直言不讳的揭穿了——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而这一来二去,凤凰天尊发觉明公主竟是自己的信徒,虔诚有余。所以,凤凰始天尊自然是就当自己玩世不恭,儿戏一般不仅不主动说清道明,还以着‘碌碌无为’的言辞,替公主将风声遮掩过去,如此,算是了了公主生平的夙愿。” “后来,明公主只怕是自己都没想,自己到越来越与凤凰天尊走得亲近…… 于是乎,莫名其妙的惊动了应龙天尊。应龙始天尊幸亏是手下留情,瞧着凤凰始天尊对公主如此上心,探查后也知道公主的身份,但是甚觉凤凰天尊行为不妥,‘有违人伦’——理论上来说,只要是某个神只的信徒,俨然都算得上这个神只的子孙。” 明楼不言不语,曳烨干脆一吐为快,滔滔不绝道,“双尊之间眉来眼去情意绵绵生死不渝。他两一早便是情投意合的金童玉女——这二位天生珠联璧合,想来即便是痴迷应龙始天尊的青龙小女依漪也不不承认这个世人供认不讳的事实。 所以,应龙天尊到底没有从中干预太多,只是悄无声息的还了失窃的花,与凤凰始天尊一样缄口不言,装作一无所知,同样沉默着。 尤其是,这盗花案背后,牵扯出的这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人心不足,尔虞我诈的破事,嫉恶如仇的应龙始天尊同样的视若无睹。” 至于背后的故事,明楼明公主自己和当代的白虎使曳烨仙上供认不讳——明公主听闻巧笑倩兮,并且,一走走路,一边捂脸,仿佛尴尬得无从遁形,更不得捶手顿足,找个地缝钻下去——其实当时的明楼明公主手上的力量可以将应龙始天尊都连根拔起,自然是知道如何应对的。 但明楼明公主装腔作势好不酣畅淋漓,过后有几分难以启齿的模样客客气气的,“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叹过,却是不以为,非要意家丑外传,接着说,“明楼尚且记得昔年王城病变,东窗事发,大难临头的那会——明楼自己都方才金钗之年。 当时,听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所生的皇长姐臻荣公主平素枕边那‘贤婿’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可耻之徒,那伪君子眼里只有功名利禄。而皇长姐同样是唯利是图,不然也不至于捡了这个没脸没皮没骨气的文弱白面书生。 说起来,他们夫妇二人于情于理都算得上是‘志趣相投’,可谓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明公主阴阳怪气,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其实当代白虎使曳烨仙上都听出来了。包括当时的青龙小女依漪仙上再是后知后觉也发现了问题说在。 但明楼就是要油腔滑调,仿佛生怕低调平常一些,别人都会忽略不计当年的故事另有隐情。 “喔?”当代的白虎使烨曳仙上听着知道明楼有话要说,但这般故弄玄虚……意在何为,当年王城的事,虽说风雨满城,即便这中多有冤屈,却也不见得这中愿望了哪一个呼风唤雨手握重权之人。 明楼就此事还是没什么眉目。 “听说……听说,臻荣驸马爷那个利益熏心,虚荣到底的伪君子在臻荣皇长姐兵变当日,提前收到了皇兄已然准备就绪,早以带兵埋伏,只待守株待兔——不然,便亦欲‘瓮中捉鳖’——臻荣驸马爷便是被这个惊世骇俗的消息吓破了胆子。 他本身在臻荣公主面前就只是个躺在枕边近身的仆人——臻荣公主素来心高气傲,不把臻荣驸马爷当成夫君相敬如宾。 但这只是他们夫妻二人关上门来自己随心所欲的事,左不过一个愿打愿挨,你情我愿,即便听起来扯淡但未必不会活该。 求仁得仁,这臻荣驸马爷为了另辟蹊径,为了一步登天,光宗耀祖飞黄腾达竟不惜剑走偏锋,抛弃了真正迷恋自己的女子,也要与臻荣长公主举案齐眉——光是这点,明楼这位直来直去血性方刚的皇长姐便是打从心眼中看不起这位身长三尺的驸马爷——是呀,为了前途也无可奈何,只怕来日喜新厌旧,这驸马爷找到机会便蹬鼻子上脸,踩在皇长姐头上作威作福了…… 固而,为了不被祸害彻底,皇长姐不愿与他绵延香火,免得来日抛妻弃子,丢皇长姐当着一个拖油瓶,四处丢人现眼惹人笑话——皇长姐早就有心抵挡,奈何姻缘结成之后,就注定了同心同德也好,面和心不和也罢,这二人注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外人只当他们风雨同行,荣辱与共。 这便是皇长姐心中所想。 这点,皇长姐连明楼都不曾隐瞒。甚至皇长姐因为自身遭遇待遇惨痛,对明楼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多有怜悯,皇姐皇姐苦口婆心要明楼以后找人要找心口合一的。千万着了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道。 ——其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明楼至今依旧记得那夜皇长姐一脸心有不甘的失魂落魄。 而没多久,臻荣皇长姐公然带着手下将士迎着王朝大军挑起了争纷……兵变……明楼身陷囹圄性命堪忧,可是,好在明楼明公主好运来了,得人出手相救逃过一劫…… 可那夜明楼不算全身而退,反而真的‘隔岸观火’,现在铜墙铁壁高楼一隅,眼睁睁看着战火纷飞燃烧到无辜百姓的头上却无力阻止实在心痛。 事后,风波平息,父王追查下这庄丑事——据说,当时梁城王是直接吞了剧毒一死了之。而皇长姐负隅抵抗,到死不知悔改,最终被乱箭射穿乱棍打死了。” 明公主热情四溢,怕白虎使曳烨仙上听不够——明公主稍微停顿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挤眉弄眼继续往下透露。“其实兵变当夜,皇长姐是可以直接被降服——毕竟,父皇不算昏庸无道,也没有一朝为帝就真的六亲不认了。 父皇多次表示,二十余载父女情分,扪心自问,自觉期间并没有苛待过皇长姐,所以,明令务必将皇长姐生擒,届时他亲自问斩。” “而皇长姐之所以命丧黄泉,恨死战火争纷中——说是刀枪无眼死不足惜,倒不如说是,这是一场紧锣密鼓的安排,王兄本来只想用皇长姐做个垫背,一试父王手下的兵马到底实力如何。 这王城之中,水深火热,没有谁不是深一脚浅一脚,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了,却不敢说自己看清了风云涌动。 反而错一步错,步步错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固而才有步步为营一说。 但说来话长——到底是皇长姐死不瞑目,然而只怕是有心人过河拆桥,打算顺便落井下石,固而干脆杀人灭口,如此一来死无对证,自己便可坐享其成,全身而退还高枕无忧……” 当代的白虎使曳烨仙上当时抱着左右就当听故事,于是乎若有其事与明公主接话说,“喔?意思就是说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若是如此……如此一来……一来二去的鄙人倒是愿闻其详,若明公主不介意更是可以说得详细一些,也叫鄙人与雨神仙上(依漪)长个见识,开开眼界。” “电神(曳烨)仙上客气——实在是客气了,承蒙仙上抬举,愿意听明楼这厢说三道四,还不觉得明楼是搬弄是非——臻荣长公主一生鲜衣怒马,不曾屈于二郎之下,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代表,自然是今人钦佩,合该受万人敬仰。”明楼倒是不介意电神那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直接模样。不管不顾又我行我素的继续说,“皇长姐这个人不算嚣张跋扈,却也不见得如明楼一般温文尔雅。说起来,这长姐才合该是王城的骄傲,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明珠’,此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得了兵,打得了仗,不卑不亢,算得上世间闪闪发光的明珠。 不幸的仅仅只是,此人是贵妃的女儿。 贵妃又是王后家族中的妹妹,王后机关算尽,父王未免自己有朝一日被里应外合的架空了,再也无力回天,自然是步步为营。 于是乎,长此以往,这二人之间的夫妻情份逐渐消磨殆尽,甚至是,夫妻之间名存实亡,早就是面和心不和,背地里争锋相对,尔虞我诈的情况了。 而,明楼长姐,其实是被王兄暗杀。 王后本来就是不容小觑的动乱分子,这点父王心中一清二楚。而王后的家族也一直对王朝权势虎视眈眈,于是乎,有送了来了一个贵妃。 而这里的问题其实显而易见,便是父王忌惮贵妃的出现,当年贵妃娘娘的出现无疑就是给王后如虎添翼,叫父王节节败退,最后就是插翅难飞。 而当年父王有意防范于未然,固而一手扶持了明楼,说是明楼母亲恋恋不舍心意难平,其实倒不如说是父王只明楼无心这些争权夺势的把戏,也无心功名利禄,于是乎便亦欲想明楼作为傀儡,父王自己提线操纵就是——免得父王自己招贤纳士,以至于树大招风,惹得王后斩草除根。 便是,明楼在分化一个旗鼓相当的立场,如此,父王才能制衡天下。 说来当真令人惭愧,叫电神仙上与雨神仙上贻笑大方了……不过若非如此,王兄又怎么会容得下明楼苟且偷生这么久。好在明楼没有忍辱负重,只是随波逐流,日子倒是依旧风轻云淡。” 陈年旧事 “严刑拷打总归不至于。只是阡苡,你这个身份便再这里了,任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奈何不得你半分……”赤池魔帝踌躇得很,转眼又说,“你说老师到底图个啥。并非我们空穴来风困得他一定挣脱得了束缚——是在一开始众志成城的时候我们都束缚不住他,并且他越是反抗我们便越是岌岌可危,就差点全军覆没之时他突然莫名奇妙的收手,愿被扣压。如此,此事便算得上圆满,毕竟白屹大帝都已经认罪伏法了……世人皆知他与我同白岙帝君挂钩,自然是会竭尽全力保全的。” “可是在我心中,到底是留了一个疑惑。我觉得老师当时处在一个极度压抑的状态中,且他压根并未失控,否则不可能如此收放自如,明显是有针对性。老师收手时,脸上并非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无奈,而是心如死灰任人宰割的无奈。”赤池魔帝感慨良多。直言不讳说: “也不妨告诉你。昔年老师为何突然血洗上三界……” “你二人怎都窝在这里?”白岙帝君赶巧出现,见状一愣,楞过严肃说:“你们何必非要执意如此?要说话哪里不可以说?可若是别人发现,自然不是一句心血来潮可以敷衍过去,阡苡,过来。” 阡苡见之‘闻风丧胆’装,便赶紧往赤池魔帝身后躲——一贯推推攮攮,磕磕碰碰,搅得赤池魔帝抬头迎着白岙帝君的凝视时十分无言以对,干脆一揪衣领,主动将阡苡整个人提在明面上。还抱怨说: “你我虽然是师兄妹,我倒愿意将你视手足,但我二人到底不是血缘关系,从道德上来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师兄我可断断不敢毁你清誉……免得小师妹日后嫁不出去!你师兄我至始至终可都未曾打算娶你……你愣头愣脑,可没情趣……” “兄长如此一位正人君子,怎就教出你个下流胚子呢?你可别到外面张口便说,”白岙帝君一脸难以启齿,缄口三秒,深吸一口气又道,“免得辱没了他门庭……我问你,你将霁英送到蓬莱之后……之后呢?” 赤池魔帝闻言,十分冷静,同时放开阡苡立刻跑去与白岙帝君勾肩搭背,笃定说,“之后我便也不知道了。老师喜静,如今他老人家已经这样了,本座身为晚辈自然不可能说是不忠不孝不让他好好休息。本座恒古至今可都没小师叔你脸皮那么厚……” “意思就是说……”白岙帝君看着赤池魔帝心不打一处来,还未曾说完,赤池魔帝赶紧说,“说什么说,师侄我名声差,但小师叔您兴师问罪也不是这个问法吧?若如此无中生有的罪名也能按在师侄我头上……那天下别的坏人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关于老师,我可事事小心谨慎……” “霁英逃跑。”白岙帝君面色沉重,“身负重伤,并未解释。如今还你来听,你信不信?” “信。有些事我知道了却不敢宣之于口,因为说出来于必然是推波助澜。但事实证明霁英这个人并不一般,前不久,我领命在边境缉拿他,当时我二人竭尽全力针锋相对,然而刚缠斗刚一会,我便知道事情不对,毕竟霁英平时被定位在什么三脚猫功夫上,你我一清二楚……并且当时我扪心自问,是真的尽力了,可当时确实被他挫伤。无功而返。 那会我便觉得,他与清邪,还有老师肯定有某种必然联系,须知,霁英在老师还未曾倒台之前,与清邪差不多被老师扣压了百年之久……不过霁英,与清邪表现出来的有所不同……” “世人皆知他喜欢妗荷。见怪不怪。”白岙帝君说着一把揪过阡苡,忧心忡忡道,“兄长说如果可以,‘还请’你我二人管教好阡苡。如此。你便带她离开魔界,去风满楼住几日,我亲自去追那霁英。” 赤池魔帝闻言赶紧一股脑的拦下白岙帝君,百般推脱,哀嚎道:“别介,我去——你我二人,论修为半斤八两,说功法旗鼓相当……其实谁去都一样,霁英这贼人狡猾,追他必然是个苦活,所以平素一直劳苦功高的小师叔不若自己歇歇,且将此行这苦活计让给年轻力壮,又一直养尊处优的师侄我才好……阡苡与您辈份便放在这里了,平素还是有所顾忌,而她与我是平辈,也不知何时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便无法无天,我是断断招呼不住的。” 于是就是这样阡苡一路被白岙帝君拉扯着,还怪扭扭捏捏,不时又辗转回了风满搂。 “仙界规矩森严,断断不如魔界自由,可以任你‘上天下地’,无忧无虑。但唯独风满搂后院,你在里面想怎么折腾便折腾,倒是没人管你。”白岙帝君说完未曾走开。 而是盯着阡苡面色阴郁,似乎好一阵痛心疾首。 白岙帝君若有所思问,“你且自己找个地方,安心闹腾,我今日懒得问你话。兄长一向教导我们自力更生,我若好奇自己去查,你别危言耸听便是?如此可好?” “你确定不问?”阡苡眼下堂而皇之,有些无语凝涩。下一秒她干脆自暴自弃说,“不问也好,反正你不信,倒是小师叔,若以后有事可别怪师侄我不孝,竟凡事先与那奚夜妖帝通气……” “说到奚夜妖帝,阡苡无端端叫他‘溪榆公主’……莫非只是你二人合计好了,单纯为了拉茯旻落水?”白岙帝君自行拉阡苡走到水榭边,接水起炉煨茶的动作安静沉稳,可谓一气呵成,实在叫人赏心悦目…… 白岙帝君态度模棱两可。看不出来到底是真的好奇,还是亦欲追责。只坦然说,“虽说那茯旻恶行我也听说了一些,但是奚夜妖帝更不是什么好人……所以长久以来我与你赤池师兄都处在伺机而动的状态……且让他们同流合污,自己内部矛盾去。问题是我原本觉得以你的身份,奚夜妖帝大约不敢让你正真淌这趟浑水,不想你才是亲自活稀泥那个。” “怎么就是淌浑水了?”阡苡乍一听眉头一皱。简明扼要指出,“小女子去世多年,却始终不明白人心所向。世界说有匪君子,可比星辰,说的便是小师叔……可如今见小师叔您两面三刀,十分任性妄为。” “世人呢,其实一直都是有一种习惯的。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便有另外一种叫人十分心安理得的说法——己所欲可施于人。”白岙帝君身姿确实精彩,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派不容置否般十分霸道。可见气势如虹,他又道: “以往,我曾在乎世人评价,如今我只在乎后果如何。阡苡你自己不妨想一想,你如此助纣为虐,挑起战端便是生灵涂炭,届时你的那微薄之力又如何承担得起?即便你真的不是处心积虑在说谎,是真神,可总归善恶有报。” “好一句善恶终有报……但从白岙帝君口中如此大意凛然的说出来,仿佛会叫人混淆视听,充当耳边风,毕竟此言差矣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许久之前,小女子便不止一次曾听说过小师叔心狠手辣,而小师叔如今还不是高高坐在帝席上? 我眼观小师叔主持太平盛世的大局,从未日理万机,甚至不用留意耳边事,不需关心是否风吹草动,还特地在此地与阡苡谈笑风生。 反正如今小师叔威名远扬,我行我素也有人为之称好,总之只要小师叔坐在这个位置上一天,人们的褒扬便总是五花八门。” “阡苡说得不错。这其实便是帝君了,包括我的兄长,包括你的赤池师兄,我们其实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也繁花似锦——什么都好,就是孤独一些。还多疑,失去了主动相信别人的能力…… 有些事说出来阡苡可能理解不了,会匪夷所思——我偶尔一心追求个淡泊名利,但事实上事与愿违,我自观闲云流水听花落,不料最是华亭鹤唳风声起,我一度怀念过去点点滴滴,可回不去了便是回不去了,所以更是倍感孤独,孤独得像行尸走肉一般……” ——阡苡确实匪夷所思起来,因为白岙帝君虽然说着如此遗憾之言,可看起来确实一派欣欣向荣十分开朗的模样——并不同寻常人五味陈杂,甚至自怨自艾。 白岙帝君实在悲喜交加,但却谨慎归束着自己的言行,免得由此及彼影响了别人去。又道说是:“报应并非一定是割体之痛,或者是卧薪尝胆般活着。其实不一定说多辛苦,但累是一定的,如今我太上忘情,与兄长还有赤池都各自尝着自己种下的恶果。又不得不感叹这恶果大约也是不幸之人魂牵梦绕想要的幸运,于是以此稍微心安,平素亦多了些触景生情的轻松寄托罢了……” 阡苡有样学样,干脆利落的打断白岙帝君一时间的多愁善感,雷厉风行发问,“意思便是奚夜妖帝也有所取舍?” “你若如此问,我便知道你可以理解。孺子可教,我甚欣慰,”白岙帝君终于眉开眼笑,须臾提壶盛起一杯清茶,起身拂袖,用叉杯小心翼翼的将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阡苡眼底。 ——阡苡便想自己在形容这位名动天下的白岙帝君之用词上,也说小心翼翼,但却是只是动作上的沉稳妥帖,实际心思弗猜。但大约亦是如此,适才衬托了白岙帝君那自身气质大约是百折不挠的坚韧不拔,也显得作风上似乎锋芒毕露,言行举止无处不强劲有力,同时还有些中规中矩的古板意味…… ——而若是此刻是奚夜妖帝近在眼前,那动作可能会散漫随意些,不会如同白岙帝君一般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眼前一亮,但至少会体贴入微的提醒一句,‘仔细烫嘴’。 至于赤池魔帝不用比,这厢走到哪里都以酒代茶…… 有意思的是,白岙帝君与阡苡心照不宣,想到一起,便说: “如果说温柔,大约奚夜妖帝便是首当其冲会被提到的,确实没什么比‘雪中送炭’更叫人铭记于心,只是兄长教导——在此之前不先落井下石,比无动于衷要好出许多。” “理解。理解。形势所迫,”阡苡欲盖弥彰,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又不是谁都可以与小师叔相提并论,须知,白屹大帝一日不灰飞烟灭,白岙帝君便一日高枕无忧……是吧,这年代,靠山多难找……遥想小女子我出来混迹挺久,也未曾找到什么厉害的靠山……反倒是几头受气,个个喋喋不休,而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你这理解不对。”白岙帝君无奈,一巴掌拍在阡苡后脑勺说,“什么歪理?奚夜妖帝敢如此从容执政,说明他足够运筹帷幄,妖界自不在夹缝中生存,有他的立足之地便是……” 阡苡捂着脑袋,嗅了嗅茶味,挑剔的将茶水故意撒一桌子,便心不在焉的回头去想别的事了。 这期间阡苡眉心微动不置一词——如此态度见白岙帝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干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道: “夹缝之中也不止他一个,说起来,世界本就是一个大熔炉,这中间哪位又是好做人的?更别提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帝君……也不是只有备受瞩目的帝君才会有事非争议……完全不是,阡苡可知只要活着便不可能置身事外,生灵之中,不管天人,还是凡人,只要是人都是纷争的化身……” “但我若一直如此告诉你,亦实在不妥,实在太悲观了,免得叫你茫然无措。”白岙帝君看着阡苡听得格外认真,于心不忍说: “但事实就是事实,说不说出来都是无法粉饰太平的事实。而兄长教导,既然不幸已经发生了,不必忽略,更别耿耿于怀,向前看,找机会补救便是……阡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若耿耿于怀必定是就是日思夜想,若日思夜想必定魂牵梦绕,接着便是闷闷不乐,心神不宁,茫然若失,若已经到这种地步便代表即将停滞不前,所以最坏的结果是一败涂地……当然这也只是最坏的结果,实际会怎么样没人说得清……但未雨绸缪,这这些后果足以让人警醒。” “是倒是这样。”——但阡苡还是匪夷所思,问说:“仿佛小师叔正欲盖弥彰,且亦欲干脆与我将往事一笔带过。 师叔说的其实都没错,但不知师叔含沙射影是想与阡苡撇托自己的罪责,还是说暗示阡苡奚夜妖帝实在只是给自己妖界营造一种岌岌可危之感,其实压根只是不仁不义无所不用其极? 或者师叔将一个简单的道理形容得如此曲折离奇,莫非是想干脆一箭双雕?” “你这死小孩,在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如此暴躁易怒?”白岙帝君一脸疑惑,并未过多流露关切。 也就是说还是有一些上心的,不算怎么关注,但就是注意到了,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问过解释合理便成,不会深究——阡苡感慨万千,好一个‘刚正不阿’的帝君,竟连顺水推舟的人情都如此敷衍了事。于是便不打算多辩,转身去找乐瑶。 “乐瑶,不对,莹歆将军,小女子前不久失敬,小女子这厢有理……”阡苡一边说着,前脚刚进房间。后脚,白岙帝君跟着进来将阡苡往外一提,淡定招呼了一声,“你忙你的,忙完桌子收拾干净,关上门走人,无需特地过来打招呼……” 乐瑶闻言抬头一撇,立刻识趣点了点头,又赶紧埋头苦干,放眼公文中。 阡苡咋舌不止,唏嘘不已,“啧啧啧,不想白岙帝君竟是如此执政?连公文都懒得看了,小师叔不若尽早退位让贤?” 白岙帝君闻之微怒,也不愿意拉着阡苡手腕,转身欲走,却瞧着阡苡站在原地表情一派高深莫测,眼中满是意味深长,只直勾勾抱手盯着乐瑶——便又一抬手,拽着阡苡耳朵一路将阡苡拖行到月照楼。 白岙帝君毫不留情,即便阡苡一路痛得鬼吼鬼叫,也未曾心慈手软。月照楼中,白岙帝君念了一个咒语,才恨铁不成钢的松开阡苡耳朵。 而月照楼中摆设压根对不起那古典气派的外观,十分随意,比起风满楼来说面积不算大,只是院中的松树不俗,日光下明媚得很,阡苡一时也不知道可不可以说一棵树明媚得很,但两棵树确实生机勃勃澎湃生长。 白岙帝君,“你只道奚夜妖帝弱势,殊不知许多事只是他庸人自扰之——我与你师兄喊打喊杀也不是一日两日,反而我两堪比青梅竹马的关系亦是人尽皆知,可奚夜妖帝呢,偏偏非要用‘以此类推’的言论,掀起妖界上下的恐惧,加强内部的矛盾反抗……问题是,一开始我与你赤池师兄都只当他亦欲洗牌,重整妖界上下……” 阡苡反问,“所以你们二人都没当一回事?” 白岙帝君十分无奈,回答,“是的,一开始我二人视若惘然,只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后来察觉事情并不简单……” 白岙帝君口中所说的事实并不简单所说便是: “奚夜妖帝不仅没有以此洗牌,反而隐藏锋芒,以自己弱小为借口,招揽了许多人……世间其实一直有个传说,便是:我们六界之灵本不应该拥有法力,所以现在拥有这些法力都是像神明借来的……而代价是,有得道升天之人,一旦死了便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没有轮回一说,如此算得上我们切身实际感恩着神明的馈赠……” ——纵观整件事,奚夜妖帝明知修远道存在的意义是未免人人飞升,升上来了法力不足以支撑渡日。总归,万变不离其宗,即便是真的靠自己实力披荆斩棘飞升之人都不敢拍着胸口说自己一定过得风生水起…… 还别说,奚夜妖帝滥竽充数放进来之人……道便是道,道预示无极,无穷无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说是有人完全参透。而五体不勤者,顿悟不入法门非智者,投机取巧者,等等诸多不统——“然而阡苡是知道的,这天界从来都不收留这些散人,规矩是死的,谁都逃不过去,便是每在天界一天,便消耗一天,若进修不足以维持消耗……那灰飞烟灭是迟早之事……” “确实,世人都说人心防不胜防,但显而易见,奚夜妖帝也确实过份偏执。这么多年来赤池虽被称作臭名昭着的魔帝,却也没人说他冷酷无情。阡苡这师兄到底是否难以相处,阡苡扪心自问自有感受……至于我们仙帝,一般世人都说我们冷若冰霜……不管是我与兄长,确实没那么好相与,但同为帝君,我们并不算特别蛮横无理。 ——而奚夜妖帝也不打算拉拢我,也不愿意与赤池走动……总一直保持公平公正的中立模样,我与你师兄他谁都不搭理……然而,若是他所说我与赤池关系如此狼狈为奸,二人只恨不得他妖界国破人亡,那我与你师为何不直接一举出兵将他妖界扫平,又何必让他‘苟延残喘’这久,叫他做下这许多错事?” 白岙帝君大义凛然,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虽言之有理,阡苡却觉得他不够真诚,冷静道,“所以你们二人明知他在做丧天害理之事,何必有让他作威作福这么久呢?” “——或许于师叔来说是碍于溪榆公主的薄面。或许于师兄来说是苏眉的忠告,”阡苡若有所思补充说,“我记得世人即便传说你与妗荷关系可疑,或有苟且之事……但,却众口如一似的从没传扬师叔仰慕妗荷……这中会不会有被恶意放大的误会呢?”阡苡特地挑了新话题避开争纷。怎么又扯到妗荷了?师叔我可没说自己不自私自利,且这是治国安邦,不是过家家,奚夜妖帝并非是真的举兵出击……我分又有何等立场去围剿他?我此生不求流芳百年,但求不要遗臭万年……谁挑起战端,谁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届时只一句天理昭彰,善恶有报,人心便自然奋起直追,倾向反抗那方……”白岙帝君看着阡苡,忽然想起来什么,便问说: “阡苡为何对我偏见至此?目下,我倒是很好奇奚夜妖帝到底是如何描述我的?”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阡苡心不在焉的附和,眉头一皱又问:“何为偏见?不过,奚夜妖帝怎么描述小师叔都不重要,我这人相信眼观为实耳听为虚……” 白岙帝君如鲠在喉,还是有些气馁,但就是忍不住说道,“许多事言不由衷,其实兄长并不想让你知道,我与赤池便信守承诺不与你说。扪心自问,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花……但不追求圣人的作风,却不代表一定是人人喊打坏人……” “师叔是否不知何辩?”阡苡看着白岙帝君有些茫然无措——她表现得十分冷静,须臾又干脆指出,“不想做好人,又不愿意做坏人……这个道理师叔变着花样跟我说过许多次,但这些推托从未对你的形象锦上添花……反而我倒是发现了许多疑点……” “你且说说,平心静气的慢慢说,”白岙帝君一脸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模样。 阡苡还怪高兴,坦诚说,“师叔的千回百转的形容,意思我听出来了,人无完人,你也会犯错误便是,但您比奚夜妖帝好的是,尚且知道力所能及,也明白悬崖勒马,还懂得知错就改?可是这样?” “正是如此,”白岙帝君表情还是怪异——叫阡苡分辨半响说不出个喜怒哀乐来,却也在态度上有了一定的改观。 大约是语气,一个身为近代长辈的语气!白岙帝君过往对阡苡的语气多少亲合,甚至可以说凑合,活像和事老和稀泥一般的包容迁就着,并不那么霸道冰冷令人感觉不容置否似的。 而如今,与阡苡这么突如其来的说话,瞬间便叫白岙帝君察觉厉害,自然正视问题的存在。 阡苡想,其实白岙帝君虽然语气严谨了不少,仿佛平辈交谈时一般还算得上谦卑,却也有自己的固执,不似奚夜妖帝实打实是一个和稀泥的,但奚夜妖帝泥巴玩得高明,浑水摸鱼便将自己主题带入了,这点白岙帝君也实在比不得,大约实在是白岙帝君坚持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