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往事》 第一章 【第一章 难忘之夜】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艾香被身上一股湿乎乎的东西弄醒了,慌忙摸索着穿上棉袄,下了炕。当她打开屋门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艾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黑漆漆的夜,艾香的心里不禁有点打鼓,只好硬着头皮向厕所走去。当她经过二叔父的屋子时,听见二婶说:“你明天不把你小妖精妈送走,我就走!我不想看见她,我一看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来不是好好的嘛,干嘛就和她过不去呢?我看她挺听你话的。” “哼,表面看起来挺好,鬼才知道她一天不吭声,到底在想什么?” “你这人,真是……” “啪”一声,听得出是二婶打了二叔父一巴掌。因为接下来是二叔父委屈中带着不满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艾香站在屋外,听了好久,终于听明白,是父母亲又一次把自己送到二叔家里了,二婶依然不愿意收养自己又和二叔父吵架了。 艾香闭上眼睛使劲回忆自己究竟是怎么从自己的家来到二叔家里的,艾香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自己一觉醒来就睡到奶奶的炕上,奶奶叫艾香起来,洗完脸,给艾香梳好辫子,就带着她进厨房做饭了,可从来没有人给她说,她来到二父叔家就永远再不可能回到自己父母亲身边了。 艾香站在寒冷的黑夜中,听着二叔父和二婶的吵架声,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浑身抖个不停。艾香痛苦的抓住头发,咬紧牙,绝望地扬起头,看着天空中闪闪的星星,在心里默默地呐喊:“妈妈呀,你为什么要生我?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来?为什么?妈妈,我的妈妈呀,你生我们姊妹五个,为什么只把我一次又一次的送人……” 艾香抽泣着,挣扎着,感觉心疼到了极点,似乎空气被冻凝固了,呼吸困难,艾香使劲用手抓着胸前喘息着。冰凉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冰凉的地上,发出哀怨凄厉声。 艾香在痛苦中挣扎着忽然听到二叔父屋里推车子的声音,艾香急忙跌跌撞撞跑回到自己屋子,轻轻地掩上门,趴在门缝里偷偷地看着外面。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什么,但从脚步声中她还是听出来了。不用说又是二叔父去单位住了,二叔父每次和二婶吵架之后都是这样。 艾香靠着门抽泣着关好门,闭上眼睛深呼吸好久才摸黑爬上炕。钻进被窝里依然抖个不停,泪水不听使唤的往出涌。 外面传来关大门的声音,艾香闭气。坚耳静听,原来是爷爷起来了。爷爷边走边说:“唉!天这么冷,又这么黑,又上哪里去了?这日子,唉……” 艾香强行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静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等外面渐渐安静下来,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脸和脚疼的厉害,大概是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了,而这会儿在被窝里暖热了吧。艾香轻轻摸着生痛的脸沉思着。 鼻子一阵奇痒,想打喷嚏,艾香急忙捏紧鼻子,才没让喷嚏打出来。艾香心想:天呀,千万可别冻感冒了啊,不然明天咋干活啊? 艾香忙爬起来,把棉衣和棉裤都压在被子上面,这样就能捂出一身汗来,就算是冻感冒了也会好的快一点。她又重新钻进被窝里,压紧被子,闭上眼睛安慰自己快快入睡,休息好了,明天好有精神干活,也不会惹事二婶生气。 第二章 【第二章 胆战心寒】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艾香就被爷爷的喊骂声惊醒了,艾香慌忙爬起来,迅速穿上衣服,叠好被子,跳下炕,提起笼,跑到后院墙角下,拆着墙头上的那个用砖块堵住的洞,边拆边偷看了爷爷一眼。 她每天都到这里偷胡萝卜。其实她是不想来的,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小偷,脸朝哪里放啊!可是,二婶需要她这样做。她觉着自己好可怜,别人总是让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偷生产队里的胡萝卜。 爷爷瞪着艾香道:“你知道你爸昨天晚上和你妈吵架吗?都是因为你。你呀,真的是一个害人精。一来,这个家就没有太平过。今天勤快点,多干点活,听见没有?” 艾香含泪点了点头。墙上堵塞洞口的砖块拆完了,艾香站在小凳子上钻进了小洞口,翻过墙。爷爷便把笼递给艾香,艾香惊慌地看着养猪场里的每一个窑洞,每个窑洞都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艾香胆怯地向前走着,看着雪地上,又多了好多不知名的动物留下的脚印。艾香心里害怕极了,不由回头看了一下洞口,希望爷爷能站在洞口前看着她,可是爷爷早都走了。 艾香一边走一边抹着泪,还得支愣着耳朵听着这个被废弃的养猪场的每一个角落,总怕突然从哪个窑洞里跑出一只狼或者别的什么动物,把她吃掉。 艾香踩着厚厚的积雪,随着脚下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胆战心惊的向前走着。 好不容易走到第六个储藏胡萝卜的窑洞,艾香战战兢兢地蹲下去,用手挖着冰冻的土,好一会儿才抠出胡萝卜。外面冻结了的土被挖开了,里面的土就显得很松,艾香不一会儿就捡了一笼萝卜。艰难地提起笼,哆哆嗦嗦走到洞口前。艾香使出浑身系数,想把笼举到洞口,可是一大笼萝卜太沉了,瘦弱的艾香,根本就没有力气把笼举到洞口上面,便抓起萝卜向院子里扔过去。扔的剩下多半笼,也很吃力的把笼举过头顶,用头顶着放到洞口上,小声喊奶奶来帮接一下笼。八十多岁的奶奶拄着拐杖,迈着小脚,小跑着过来,用力把笼接过放在地上了,又把小凳子递给艾香。艾香把小凳子放在地上,站在凳子上迅速地爬上小洞,急忙提起系着绳子的小凳子,拿着小凳子跳下墙,又急忙用砖块堵上洞口。拍了拍身上的土,这才出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的任务总算顺利地偷完了。 艾香捡着院子里的胡萝卜,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不知道二婶今天出工了没有。二婶子今天见了自己会怎么样? 奶奶又拿来一个笼,艾香把扔在地上的萝卜捡到那个空笼里,好提。艾香一边捡一边想:二叔父昨晚被二婶折腾一晚,连个觉都没有睡,今天会不会从单位请假回来,把自己送回去?送回去也好,其实自己早都想家了,想村子里的爷爷奶奶们,更想自己的父母亲,想大姐,想两个弟弟,最想的还是小自己九岁的小妹艾菁。艾菁应该会走了吧?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不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会不会想自己。 艾香边想边捡完萝卜,提着一路小跑到厨房,放下萝卜长长地松了口气。奶奶在案板上揉着面,正准备要蒸馍馍。 艾香站在奶奶跟前,用嘴吹着气,暖着手,感觉两只手被冻得快要裂开似的,一阵钻心的疼。奶奶让艾香坐在灶火门前烤烤手。艾香边烤边小心搓着被冻裂了的双手,心里难过极了。 艾香手还没有烤热,二婶端着洗脸盆,气呼呼地走进来盛洗脸水。艾香一阵慌乱,忙站起来,不知所措。二婶斜眼瞪了艾香一眼,吓得艾香急忙拿起小笤帚去扫萝卜上的泥土。天太冷了,萝卜上的土还冻着,扫不下来。艾香就用手指抠,正抠着,二婶洗漱完又回来了,看艾香用手抠萝卜上的泥,二话没说,提起萝卜倒进一个大铝盆里,用马勺从水缸舀水往大盆里边倒边道:“土一见水就化了,用不着用手抠。十岁的人了,干活要用脑子!”说着,忽然停下来用手拍衣服,衣服上沾上了一点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艾香偷偷看了二婶一眼,二婶又换一身新衣服,深蓝色的条绒裤子,小碎花棉袄外面套了一件淡紫罗兰色外套,脚穿一双黑皮棉鞋,擦的黑亮黑亮。艾香心生一阵羡慕,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穿过一双皮鞋,一年四季穿的都是母亲自己亲手做的布鞋,虽说有一身新衣服,都是过年或走亲戚时才穿的。二婶的新衣服真多,差不多都是两天换一身。二婶大概是看出了艾香的心思,故意把脚踩在大铝盆边上,用一个干毛巾,擦着她皮鞋上倒水时不小心溅上的小水滴,边擦边斜眼看着艾香。 艾香低头洗着萝卜,心咚咚地乱跳,是羞辱还是害怕,艾香也说不清楚。只听奶奶说:“艾香要先洗哩,我说水冰,等锅里的水热开了,加一点热水再洗。这丫头皮肤不好,你看她的手已皴裂的不成样子了。”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水烧开,不用柴吗?”二婶气呼呼地直起腰说。 “这能用多少柴,每年还都不是这样过的。”奶奶说。 “我看你是福享的烧的,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是站着说话腰不痛。把你放到穷人家里,等你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你就知道过日子的艰难。” “现在都能吃饱了,又不是五八年。” “能吃饱,干嘛还有人把他丫头塞给我?” 奶奶一听又扯上了艾香,便再也没有吭声。 艾香强忍住泪,蹲在盆前洗着萝卜,心里一阵难过,难过自己家里的贫穷,难过自己的父母从早干到晚,一年到头分不了多少麦子,大多数是高粱和玉米,还没有多余的,每年家里要是多来几个客人,多住几天,家里的粮食就不够吃。 水,冰凉冰凉的,艾香的双手被冰得红红的,两只胳膊已有点麻木了,身子有点发抖,上牙齿磕打着下牙齿。 爷爷出工回来了,问奶奶饭做好了没有。奶奶说稍等一会就好。 晓辉和两个堂弟放学回来了。十五岁的晓辉要比艾香高出一头多,头戴军用品大帽,穿着奶奶做的黑色棉衣,外套一件军用大衣,这个军用大衣虽然是二叔父在民警队时穿过的,但穿起来还是很暖和。晓军要比艾香小一岁,但已上四年级了,个子也比艾香高,还常常打着艾香喊他哥哥。晓林才六岁,因上学太早,每天放学都是最后一个回来。晓林长得很可爱,因为小,怕他冻着,棉袄棉裤都缝得很厚实,这让他每次上炕吃饭,都要爷爷或堂哥帮忙抱着才能爬上炕,有时一边往上爬,一边还很不耐烦地骂:“他奶奶的,缝的这么厚,害的行动不方便,气死我了!”逗的一屋子人都笑。 “你再骂,我拿剪子剪掉,冻死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偏心你,你还整天骂我。”奶奶笑着说。 婶子:“你和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孙子骂奶奶那是天经地义的,不犯法。” “大了,该管的还是要管一管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六岁的人了,整天骂我奶,我奶都死了多少年了,要他整天骂哩。” 二婶有点急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不会教育孩子?老大会教育,怎么把艾香生下来不去教育,一次又一次送到我这里干什么?” “你看你,我和我孙子开个玩笑,你给我急什么?老提老大干什么?当时也是你愿意才把丫头接来的,又不是老大非要把艾香给你送来的,再说了,她来也没有闲着,从早干到晚。实在不行,就送回去算了,免得你整天说话刺我。” 奶奶气得不行,还要说下去,见爷爷瞪她,才不吭声了。 晓辉上完厕所回来,边洗手边说:“你就不会加点热水?你看你那个手,哪里像个女娃娃的手呀?你看我这个手。”说着,把手高高地举起来。 “你那是干大事的手,怎么能和她手比?”二婶挖苦着道。 晓辉,不是二婶亲生的,是二叔父和第一位老婆生的。晓辉听着二婶的话,无奈的摇了摇了头,无趣地放下手说:“你说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是来受罪的吗?大伯,大妈也真是的,唉,这个世界真的有好多无奈呀,就像本人,唉……” “又胡说是不是,你有无奈怎么了?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整天光上个学,什么都不干,你妹妹虽说比你小五岁,可每天都干着大人的活儿。”奶奶说。 “夸张死了,和你们这些人是没法沟通。”晓辉说着向屋外走去。 晓林看着艾香的手溜下炕,也蹲下来,帮艾香洗萝卜。二婶怒喊:“起来,你洗什么洗!被冻感冒了又要花钱。没事干,坐炕上看书去!”说着又狠狠地瞪了艾香一眼。 艾香小声:“快去看书,我也快洗完了。” 晓林吐了吐舌头,站了起来同情的看看艾香的手又看看他的手。二婶忙拿了个毛巾跑过来给晓林擦手。晓林急忙抢过毛巾转过身,自己擦去了。 爷爷又一次催促着吃饭。奶奶已有点烦了,便急忙收拾好碗筷,端上炕桌,喊着吃饭。 爷爷,晓辉,晓军,晓林爬上炕。晓林这次往上爬时,是晓军用力把晓林抱的放在炕上的,没有费劲,因此晓林再也没有骂一声,围着炕桌坐好,准备吃饭。艾香和奶奶一碗一碗端稀饭给他们。端完了之后,艾香就站在炕头边上,拿起爷爷掰开的半个馒头,一点点地吃着,但一直没有动筷子夹菜。 艾香吃饭的时候,心里直犯恶心,馍馍嚼在嘴里咽不下去。爷爷看着艾香吃饭的样子有点不耐烦,生气的喊:“快点吃,你看他们都吃两个馒头了,你连半个都没有吃完。干什么事麻溜一点,别磨蹭。吃完,快点把萝卜剁碎,煮熟,把猪喂了,少让你妈操点心。懂吗?”爷爷边说边给艾香使着眼色。 艾香点了点头没有吱声,艾香实在是没有胃口吃饭,便把馒头递给了奶奶吃,端起稀饭喝了两口,还差点吐了。艾香放下碗,急忙跑到屋子外,蹲在树坑边上吐了两口酸水。艾香难过如同猫爪挠的一样,泪水不由地滚了下来。艾香怕二婶看见又不高兴,忙站起来,扯干眼泪水转身回到屋子,拿起刀子蹲下身子往碎的剁萝卜。 二婶厌恶地瞪了艾香一眼,继续吃她的饭。奶奶走过来摸了摸艾香的头,说:“哦,大概是早上起来太早,拾萝卜时受凉了。快快剁吧,剁完了,我给你熬些姜汤水喝上,睡一觉就好了。” 艾香小声说:“没有事,您快去吃饭吧,奶奶,饭凉了。”说着偷偷看了爷爷和二婶一眼。 二婶吃完饭转身走了,爷爷也溜下炕走了,堂哥和两个弟弟也上学走了。艾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剁着萝卜。 奶奶洗完碗,艾香也剁完了萝卜。奶奶又烧水,锅总算烧开了,把剁碎的萝卜倒在锅里煮了一会儿,就盛在那个放好饲料的大缸里,搅拌起来,又盛在桶里,提上去喂猪。五头大肥猪就像饿狼,一看见艾香提着桶,急得冲到栅栏前你挤我扛,“嗷嗷”地嚎叫着。 瘦弱的艾香,艰难地提起桶,颤巍巍地躲过五头大肥猪的拥挤,才把食倒在槽里。 艾香看着五头猪争食的样子,又感觉很好笑。不一会儿,一桶食,就让这帮家伙给抢着吃光了。艾香又提着桶,去盛第二桶。 艾香喂完猪,奶奶已给艾香熬好了姜汤,让喝上睡一会。艾香喝了没有睡,又去喂狗。 狗比猪温顺多了,艾香每次端着狗食向狗走去时,狗老远看见艾香就摇着尾巴迎接艾香。当艾香把食放到狗跟前时,狗并没有先吃食,而是用身子依偎着艾香的腿。要是艾香蹲下身子用手扶摸小狗的头时,小狗就把脖子伸的长长的,闭上眼睛,让艾香摸,有时还伸出舌头添艾香冻裂的手。有一次,艾香在喂猪时,不小心让猪跑出猪圈,还把猪圈的栅栏门给挤坏了,爷爷修完栅栏门后,生气地抽了艾香两个耳光。伤心的艾香在喂狗时,看见狗也在掉泪。艾香更加伤心了,用手边摸着小狗边说:“虎子,你说我妈妈还会要我吗?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还能回家吗?二叔和二婶吵架后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他在外面有饭吃吗?爷爷的脾气为什么那么坏?为什么要常打人和骂人?奶奶好可怜,听说年轻的时候常挨爷爷的打。妈妈为什么生下我,又不要我,老把我送人,听奶奶和村上的人说,我三岁的时候就被送过一次,虎子,有时我觉得我还不如你呢……” 艾香擦拭着眼泪站起来,看着门外马路上车来车住,心里更想家,艾香又说:“虎子,你知道哪辆车是能回到我们老家的,我真想坐着车回家。”虎子抬头望了艾香一眼,摇着尾巴又低头吃食。艾香又弯下腰,伸手摸着小狗说:“吃吧,多吃一些,好看家。” 艾香来到奶奶身边,奶奶看出艾香哭过了,也伤心地说:“别难过了,你爷爷就是那个样,不通人性,我跟上他挨了一辈子的打。穷日子,苦日子,我都不怕,最怕挨你爷爷的打。娃娃,咱们女人家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受罪的。你说你妈瓜的,把你送到这里,你要受多少罪?我已把话捎给你小表叔了,让你小表叔再回老家时,把你捎回去,你回去,不要惹你妈生气,好好干活,你妈脾气不好,但心不坏,比你二婶强。再说,你是她亲生的,她不心疼你,还心疼她身上掉下的这块肉哩。”奶奶边说边抹着泪。 艾香听着奶奶的话哽咽着说:“奶奶别说了,我知道,我回去会好好干活的,我不会惹他们生气的。等我长大了,我接你离开这个家,我不想让你在这个家里活得这么累。我走了,谁帮你去偷萝卜,谁帮你喂猪,我走了,您能提起一桶猪食吗?” “娃娃,你走了,他们会想办法的,往年都是喂一头猪,今年是你来了,才喂了五头猪。” “他们能想什么办法?我二叔父会同意把猪卖掉吗?” “我是她娘,我想她会同意的。再说也快过年了,猪也该卖掉了,过完年就不值钱了。唉,你喂了一个冬天的猪,喂肥了,该杀着吃肉了。你大概是吃不上了,你小表叔年前送你舅姥姥回老家过年,我已把话捎去了,让他们回去的时候把你捎回去。” 艾香听了奶奶的话,高兴起来,在心里想:我就要回家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第三章 【第三章 企盼】 艾香每天都盼望着小表叔的车忽然开到二叔父的家门口,可是艾香不知盼了多久,也不见小表叔的车影。艾香更盼望着二叔也突然回到家,二叔父和二婶闹了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后来听说是出差了。 艾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小表叔的车。小表叔来时,还给奶奶带来了礼物。 艾香看见舅姥姥和小表叔来了,心里一阵窃喜,终于可以回家了啊! 艾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舅姥姥。因舅姥姥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工作,常住在城里,打扮得也很光鲜,比奶奶穿的好多了,深紫罗兰色的绸缎棉袄上,外套一件呢子大衣,虽说也是三寸金莲小脚,却穿着一双黑皮棉鞋,皮鞋擦得亮亮的,雪白的纯棉袜子衬托的皮鞋更黑更亮,深褐色的裤子很合身,一点都不像奶奶的裤子又宽又肥,黑丝绸头巾衬托的舅姥姥皮肤更白。 艾香看着舅姥姥和奶奶,心里很难受,觉得奶奶活的太可怜了。奶奶和舅姥姥都是生了两个儿子,可是奶奶和舅姥姥却是两个不同的命运,大表叔虽说是个市长,但对舅姥姥特好,小表叔更不用说了,大表姨在市委工作,听说一点架子都没有,对舅姥姥就像亲生母亲。小表姨虽说在农村,但一切都听小表叔的,对舅姥姥更加孝顺。 奶奶拉着舅姥姥的手,一同走进屋子里,奶奶掀起被子,让舅姥姥上炕坐一会儿。 艾香进屋子急忙泡了两杯茶,递给舅姥姥和小表叔。小表叔来了几次穿的都是单位发的工服,人很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小表叔喝了一口茶说:“艾香,把你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早一点走,赶天黑我还要返回来,单位还有一点事。” “你还是等你嫂子收工回来再走吧,你们现在走了,她回来又怀疑我把家里的东西偷的让你给老大带回去了,我不想落这个名,她也快回来了,等不了多长时间。”奶奶说。 舅姥姥为难地看着小表叔道:“那就再等一会吧,别难为你姑姑了。” 小表叔喝了一口茶叹息着说:“唉,我哥命也够苦的,怎么又摊上这么个老婆。我看还不如前一个。” “嘘!小声一点,别让她收工回来听着了。”奶奶神色紧张地说。 艾香把她那仅有的两件衣服装在塑料袋里,放在炕头上,心里忐忑不安,想走又不想走,艾香真的心疼奶奶,想着走了,家里一切家务活都是奶奶的,奶奶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揉搓她那双小脚。艾香心里真的很矛盾,不敢正眼看表叔和舅姥姥。 时间过的真慢,二婶还没有收工回来。艾香悄悄走出屋子,来到虎子跟前,蹲下身对虎子说:“虎子,你说我回去好还是留下帮奶奶好?” 小虎子摇着尾巴,舔舔艾香的手,又舔舔艾香的脸,又抬头向前面叫了两声。艾香回头一看,是二婶收工回来了。二婶看见小表叔的车,改了往日的态度对艾香说:“是你表叔来了吗?你二叔回来没有?” 艾香惊慌地站起来说:“是我小表叔和我舅姥姥,我二叔父没有回来。” 二婶笑着走进屋里说:“你们今天就回吗?” 舅姥姥和小表叔忙说:“噢,嫂子收工回来了,我们今天就走。” “你们为啥不等过完腊月二十三了再回?” “我妈想早点回去,帮秋云把家里收拾一下,今年我大哥全家都回老家过年。”小表叔喝了一口茶说。 “哦,我还想你们过完二十三回去,等我们过二十三把猪杀了,给老大带些肉回去过年。今年这五头猪多亏这个丫头了,我都没有怎么管。其实说走吧,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已处出感情了。我说给娃娃扯点布,让她奶奶给缝两件衣服呢,我一天出工没有时间上街。让你哥去扯却一直没有扯回来。” 表叔放下茶杯说:“没扯就没扯,你们先忙,我们先走吧。” 艾香提着塑料袋跟着出了门,已是泪流满面。 二婶假惺惺地拉着艾香的手说:“回去让你妈妈给你买一点润手油,好好把手润一下。你看这丫头皮肤,一个冬天也没有干干什么,只是喂了几头猪,手还皴的裂口了。” “乖,回去听话,别惹你妈生气,懂吗?”奶奶抹着泪说。 艾香一只手使劲捏了一下奶奶的手,点着头,另一只手挣脱二婶的手向小虎打着招呼:“虎子,我走了,再见!”小狗发疯似的跳着,叫着,快要把绳子挣断了。 表叔先把舅姥姥扶上车,又把艾香扶上车,向奶奶和二婶挥了手说了声再见,跳上车,就把车开走了。 艾香回头看着车后,二婶已进屋了,奶奶还站在原地挥着手,可怜的小狗依然还向前扑地跳着。泪水早已糊了艾香的视线,艾香哭出了声。 舅姥姥也抹着泪说:“孩子,别哭了,还是回到你们父母身边好,那毕竟是亲生母亲,没有坏心,看看你这手,在老家,能成这个样子吗?” 表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说:“哭什么哭?还嫌在这里把罪没有受够?还舍不得离开这里?” “不是舍不得,我觉得我走了,我奶奶更可怜了。我在,她整天累得要死,我走了,那不更累了?那么多的猪,还要做一大家子人的饭。动不动还要挨我爷爷的骂。”艾香说着,哭的更伤心了。 舅姥姥看着窗外抹泪,表叔眨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一手按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一口接一口地吸着。 车离二叔的村庄越来越远。艾香终于平静下来,止住哭声,闭上眼睛装睡。 舅姥姥给艾香身上盖了一件衣服说:“唉,终于睡着了,可怜的丫头,咱们不说,她就不哭了,说的越多,她越伤心。你大表嫂不知是怎么想的,能生下来就能养活,干嘛一次次送人呢?唉,说不定以后老了,还能指望上这个丫头呢。” “妈,您也别再说了,小心说醒了又要哭,您也合眼睡会吧,昨天晚上我看您也没咋睡。” “唉,我也睡不着,看着这丫头,心里怪难受的。” “妈,别说了,快睡吧。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咱们也没有办法帮她。” 艾香闭着眼睛想着心事,想着,想着真的睡着了。当车下来时,艾香睁开眼一看,车已停到了表叔家大门口。表姨和父亲还有表叔家的一双儿女已站在门口等着了。父亲上前拉着舅姥姥和艾香的手,热泪盈眶。 “娃娃,丫头回来了,以后说什么都别再送去了,有四个娃娃吃的,就有五个娃娃吃的,你每顿和他嫂子少吃半个馍馍都够娃吃了。娃在那里太受罪了,你大脾气不好,还动手打这个孩子。你看看娃娃那一双手,一个冬天,把人家生产队的一个窑洞萝卜偷完了。偷回来,还要洗净,剁碎,煮熟,才喂猪。娃一天为那五头猪,真的是把苦吃完了。娃都10岁了,再过十年,就成了个大姑娘了,找个好人家嫁了,说不定你老了还真能指望上这个丫头。听舅妈一句话,别再往出送了。”舅姥姥边说边抹泪。 第四章 【第四章 回家喜悦】 艾香随着父亲回到家里时,母亲已做好了饭,等艾香回来吃。 刚好是个星期天,艾萌和两个弟弟都在家里,艾菁已经会走了,比小时候长的更加可爱了,头发也留长了,剪了个蘑菇发型,眼睛大大的像个洋娃娃。紧挨着母亲的腿,怯生生的上下打量着艾香。她已不认识艾香了,艾香一抱她就哭。 艾香掏出在姥姥家走时,小表婶给她的水果糖送给艾菁,艾菁笑了笑,接过糖剥开吃了起来。陈强和陈志强眼馋地看着艾菁吃糖,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气又看着艾香。艾香急忙又掏出两个给陈强和陈志强每人一个。调皮的陈强接过糖,挖苦着艾香说:“哼,这娃当了几个月城里人,也没有见变的洋气,反而变的更土了。” 陈志强接过糖急忙剥开含在嘴里,大概是太想艾香了,过来抓着艾香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他的手。 艾香又掏出一个糖,给母亲,母亲接过后又给了艾菁。艾香在灯下看见母亲依然穿着以前穿过的灰花布格子外衣,洗的都有点发白了,蓝色的布裤子上补了几个补丁让艾香蓦地想起二婶踩着铝盆擦皮鞋的情景。 艾萌新穿了一件粉红花外衣,裤子还是那条旧的,两条辫子也长长了,扎了一根红头绳。脚穿母亲新做的棉布鞋。陈强和陈志强脚上都穿着母亲新做的棉布鞋。 艾香看了看姐姐和弟弟妹妹的脚,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脚不由地往后缩了缩,心里酸酸的,艾香的单布鞋前面已经烂了,只差一点就露出脚指头了。 艾萌双手端来一盆热水放到脸盆架子上说:“天啦,你去连你的手都洗不干净,怪不着人家不要你了,你看你这个手,让人一看,恶心的都不想吃饭了。来,把你这手好好洗一洗吧。”艾萌说着看了母亲一眼。 艾香不好意思地看看自己的手,又偷看了母亲一眼。 母亲瞪了艾萌一眼,问艾香:“怎么把手皴成这个样子?” 艾香难为情地挣脱开陈志强的手,把手放到盆里搓了搓,说:“每天都要早早起来,趁看萝卜的老爷爷还没有来,先偷一大笼萝卜,洗净,剁碎,煮熟,喂猪,才把手给冻的皴成这样了。” 艾萌拿着香皂给艾香:“给,多抹点香皂,好好搓搓,手脏的把人能恶心死。” 艾香接过艾萌递过来的香皂,抹了些香皂,继续搓。 “多抹一点,好好搓。”艾萌站在旁边着急地喊。 “这搓不下来,是手冻皴了,不是垢圾。”艾香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心里酸酸的,泪水差点流了出来 陈强同情的看着艾香,狠狠地瞪了艾萌一眼:“你干净的很,头用刀剁掉,全是一包屎。” 艾萌猛踢陈强一脚:“去,滚到一边去,没有你说话的份。” 陈强一手端着灯,一手遮着灯躲着艾萌说:“你娃小心把灯打掉了,咱们家可是没有油了,就剩下灯里这点油了。” “洗不干净就别洗了,吃饭吧,我们等你们回来一起吃饭,都等饿了。”母亲一边盛饭一边抹着泪说。 第五章 【第五章 渴望上学】 晚上,母亲让父亲带陈强和陈志强去别外一个屋子去休息。艾香和母亲,姐姐,艾菁在同一个屋子休息。母亲吹了灯,艾香听母亲一直在哽咽着唉声叹气。 艾香翻了几次身想:放心睡吧,再也不用担心偷不到萝卜挨骂了,还是自己的家里好。母亲虽说不是很爱我,但她心里还是很疼我,她也是不得已,才把我送出去了。艾香想着,想着,幸福地睡着了。 第二天,村子里的七大婶八大姨上工时听说艾香回来了,放工后都来看艾香。心肠好的婶子、阿姨都劝母亲以后再别打艾香了,对艾香好一点。也有多事的邻居挑唆说:“送出的丫头泼出的水,接回家来会倒大霉。” 艾香听着他们的话,刚刚开始欢喜的心又阴郁起来。不过,和艾香要好的伙伴星期日都来看艾香,又让艾香高兴了起来。有些好心的婶子还给艾香送来核桃和枣子等各种好吃的。 快过年了,艾香的母亲请了假,在家忙着扫屋子,拆洗被褥。 村子里在城里工作的叔父都相继回家了,回来时,都会给家里人带回好吃的和漂亮衣服。 艾香看着村里的婶子过年都给自己扯布缝了新衣服,艾香就劝母亲说:“妈,你也扯些布给你做件新衣服穿。你看我二婶,衣服很多,两天换一次衣服,三天换一次漂亮的皮鞋,皮鞋可漂亮了,还是真皮的。” 母亲冷漠的说:“人家命好,找的你二叔有本事,在城里当干部,我命不好,找的你大没有本事,是种地的,又生你们这么多,我能穿的把肉护住就不错了,怎么能和人家比?” 艾香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很难受,又想起二婶那天当着她面擦皮鞋的情景,长长叹了口气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给母亲买好多衣服和漂亮的皮鞋,穿的一定要比二婶好。 除夕夜吃完饺子。父亲给每个人发了五毛钱压岁钱。母亲拿出核桃、枣和水果糖数着,每人一份。分完后,听着外面的鞭炮声,一家人说笑着守夜。 母亲熬不住,早早睡了,父亲坐到十一点多,也熬不住去休息了。艾菁坐在炕角落里一嘴接一嘴,把她那些糖吃完,也钻到母亲的怀里睡了。艾萌、陈强、陈志强一起玩着扑克牌,赢枣、水果糖和钱,陈志强太小,不一会儿,艾萌和陈强就把陈志发的压岁钱和水果糖给赢完了,陈志强也灰溜溜地去睡了。剩下艾萌和陈强两个人在玩,两个人斗智斗勇,最后还是艾萌赢了,陈强输完了水果糖和钱,也去睡了。艾萌兴奋的睡不着,又叫艾香和她玩,艾香不玩,艾萌就一直劝。母亲被她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说:“你别和她玩,那是个人精,把你的钱和糖骗完了,就不和你玩了。” “我不会玩,我也不和她玩,我也困了,我也要睡了。”艾香说着,躺下装睡。艾萌气呼呼的数完钱和糖,把钱和糖压在枕头下面,也睡了。 正月初一,初二的确是最快乐的日子,什么活都不干,艾香和姐姐弟弟、妹妹都穿上母亲拆洗一新的衣服,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玩去了。 过完初五,父母亲又去生产队出工了。艾萌和陈强都在写寒假作业。过完正月十五,十六一大早艾萌、陈强都跟村里好多孩子一样背上书包去上学了。和艾香同年的,都上二年级了。艾香很羡慕他们,可一想要是自己提出上学,万一惹恼了父母再把她送到二叔父家里,那就糟了,就不敢提了。 艾香整天在家帮母亲喂猪,喂鸡,扫院子,涮锅,洗碗,一天从早到晚地忙碌着。 艾香不在家时,母亲放工后,就带着陈志强,一路小跑着去李奶奶家接艾菁,回到家里后,急忙做饭,吃了还要喂猪,喂鸡,又送艾菁。艾香回来后,艾菁再也没有送到邻居李奶奶家去,由艾香在家带艾菁和陈志强了。母亲一天也没有过去那么紧张了,轻松多了。 艾香父亲在村里当会计,三天两头去镇上开会,大多数是帮不了母亲的忙。 艾萌放学后,有时在路上和同学玩耍,总要忘记回家的时间,回来吃完饭,就又转身去上学,家里的什么活都不干,母亲有时候忙急了看艾萌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也常常打艾萌。陈强更是不听话,天天不是看小人书,就是玩火柴枪,母亲和艾香不管把火柴怎么藏,都被陈强找出来,直到玩光为止。气得母亲没少打他。可陈强就是记不住,过后还是那样。 艾香十一岁时,比艾香小六岁的陈志强也背上书包,跟随着艾萌和陈强上了学。艾香看着,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艾香上不了学只好整天背着艾菁捡羊粪豆或拾些猪草。有时在马路上碰见放学的学生唱着歌,艾香都会眼馋地停下来听他们唱歌。有时还背着艾菁,提着笼,偷偷地跑到村上的小学校,在教室后面听他们上课。 日复一日地就这样过去了,艾香和艾菁又都长了一岁。到秋季开学的时候,艾香心想父母亲这次该让她上学了吧?好几次偷偷地背上艾萌或弟弟的书包,幻想着自己上学的情景。可是父母亲一直不提她上学的事情,艾香只能偷偷地掉泪。 艾香整天面对不懂事的妹妹真的有几份无奈,觉得干完家务还要捡羊粪和拾猪草,和在二叔父家偷生产队的萝卜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自己不情愿干的活。因此,艾香有时候也偷懒,她想,要是父母注意到就会问她,她只要照实说就好了。然而,父母整天忙着出工,根本没留意。 有天,艾香又背着妹妹提着笼去捡羊粪时,发现放羊的堂叔躺在草垛里,嘴里含着一个柳叶,吹着曲子死死地盯着她看。艾香很厌恶堂叔父的眼神,心里也很害怕,忙拉着妹妹的手,提上笼,往远处走了。走了好远,艾香回头看见堂叔还在看着她,看看周围没有人,顿时慌了。堂叔忽然坐起来喊:“艾香,你过来,来,来到这里捡来。” “干什么?我不想捡了,我要找我妈去。”艾香警觉地说。 “艾香,你为什么不上学呢?你看,咱们村上比你小的都上学了。你长的这么好看,你不上学,将来只能卖给放羊的做老婆。” 艾香听着叔父的话,心里难过极了,自己何尝不想上学,自己做梦都想上学,可是就上不了。 堂叔看艾香停下来了,便站起来,拍拍了身后的土,边向艾香走边说:“真的,回去给你妈说,让她送你去上学吧。” 艾香看堂叔向她走过来,惊慌的盯着他不知所措。 堂叔说:“你看你小姑比你小一岁都上四级了,村子里比你小的都上学了。你妈这样,会把你害了的。”说着伸手想摸艾香的头,艾香用胳膊肘儿挡住了堂叔的手,拉着妹妹就走。 艾香拉着妹妹慌忙离开堂叔,立刻就想找母亲去。可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一时愣了,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好办法,就带妹妹来到一个树下玩了起来。 中午父母收工回来,看见艾香捡的羊粪不多,母亲问:“又偷懒了吧?一上午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光顾着玩了?” 艾香看着母亲本想说我想上学,嘴角动了动,却没敢吱声。 “去抱柴烧锅,站在这干什么?我真想一耳光子把你扇死!真不要脸,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光知道玩!”母亲气狠狠地咬着牙喊着。 “你朝锅里倒水,我去抱柴。”父亲喝了口水对艾香说。 艾香边往锅里舀着水边想着放羊堂叔的话,几次想对母亲说:“妈,我也想上学。”可是话到嘴边,一看到板着脸和面的母亲,又没了勇气。 艾香倒好水,蹲下去生火烧锅时,艾萌和两个弟弟放学回来了,一进屋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到外面喊去。”母亲喊着两个弟弟。 艾萌看母亲神色不对,小声说:“妈,锅里下什么菜,我洗菜。”艾萌边说边挽着袖子洗手。 母亲没有吱声,瞪了艾萌一眼。 艾萌无趣地端起菜篮子,坐在小凳上摘韭菜。一边摘韭菜一边瞪了艾香一眼,艾香也不示弱瞪了艾萌眼,心想你有什么资格瞪我。 父亲抱柴回来,手里攥着一把菠菜给艾萌说:“把这菠菜洗出来,煮面的时候放一点。”父亲放下柴,对艾香说:“去,出去陪妹妹玩,我烧。” “我烧吧,你去休息一会儿。”艾香小声说。 父亲看了母亲一眼说:“别生气了。没有捡上就没有捡上,下午再去捡。再说捡的也够自留地里上了,四分地,能用多少粪,去玩吧,我烧。说着把艾香拉了起来。 艾香只好起来,走出屋,坐在院里发呆。 艾香又抬头看着天上的乌云,心里想,看来天要下雨了。下吧,下雨才好呢,下雨,父母不用出工,我也不用出去捡羊粪或者猪草了。 饭熟了,艾萌喊着洗手吃饭。弟弟和妹妹一窝蜂似的跑回家洗手准备吃饭,艾菁还是先拿起她的小碗站在母亲最跟前,端着小碗喊着:“面,面。” 吃完饭,父亲先出工去了。母亲洗完手也走了。 艾香放下碗,已没有了食欲。看着在院子里玩的艾菁,暗暗掉泪。心想:如果没有艾菁,不知道父母亲会不会让我上学?如果没有艾菁,父母亲还会不会把我送人?这个艾菁呀,真是个麻烦啊。艾香坐在地上胡思乱想,天空突然响了一声闷雷。艾香看了一下天空,已是乌云滚滚。艾香急忙站起来放下碗,跑出屋外抱了些柴塞在柴窑里,把院子里的农具都收的放在井窑里。 “小丫,来,过来,到姐姐跟前来。”艾香喊着艾菁,怕雷声吓着艾菁。 艾香实在是不想吃饭,便把饭倒给鸡,让鸡吃了。艾菁双手抱着耳朵跑回屋子,艾香把妹妹抱上炕,让妹妹在炕上玩。艾香在洗碗,碗洗完了,艾香看了看天色,好像乌云散了,毕竟是秋天了,很少下雷阵雨。艾香又给妹妹穿上鞋,把妹妹抱下炕说:“走,姐姐带你捡羊粪去。” 艾香锁好门,走出离家好远的路,心里在纠是去捡羊粪呢,还是拾猪草。拾猪草吧,猪小,每天吃不了多少,父母有时在地里干活时也捎着拾些就够了,院子还有几个大杏树,有时给摘些杏树叶子也够吃。捡羊粪吧,艾香又不想见那个堂叔,一想起堂叔身上那个羊膻味就想吐。 艾香一边走,一边想心事。一路上没有捡一个羊粪豆,也没有拾一根猪草。走着走着,来到一位阿姨家的场边上。阿姨和母亲的年龄差不多,结婚早,儿女生的也多,生了六个,四儿两女。大儿子和大女儿已高中毕业都在生产队里上工,阿姨就不用出工了,只在家里干家务。阿姨看见艾香,在口袋里掏了两个核桃给她说:“唉,娃娃,你怎么命这么苦,你和我小凤同岁,我小凤已上四年级了,你可怜的整天提着笼,要看妹妹,还要拾羊粪和猪草。你不想上学吗?你还傻着呢,不懂上学的重要。唉,你妈也怪可怜的,没有办法。你三岁时你二叔父用车接你走,我们都想你去会过上好日子,最后听说你二婶子不要你,又把你送回来了。你彭姨还为这事和我吵了一架。你彭姨说,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送回来不吉利。我们都为她这个话,气地说她。”阿姨边说边纳着鞋底。 艾香听完阿姨的话,说:“我生下三天,听我妈说,是我奶奶嫌我是个女的,才不要的。” “哦,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听你七奶奶说她去时,你放在一个大笼里,身上压了好多土,说你全身都是青的。已成了个泥娃娃。唉,你妈远天远地的,来到这里,离娘家远,也是受了好多罪。你去年到你二叔父家,待了几个月,最后又为什么回来了?你回来后,我怕你伤心,一直没敢问你。”阿姨说着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艾香。 艾香尴尬的搓了搓脸说:“也是我二婶不愿要我。” 阿姨停下手里的活,还是疑惑地看着艾香。 艾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心想:我是不是在二叔父家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艾香站起来说,”姨,你忙吧,我要给猪拾草去了。”说着拉起艾菁的手说:“小丫,给姨姨说再见。” 艾菁小手向阿姨摆了摆,跟着艾香走了。 艾香和妹妹没走几步,又碰见一位奶奶,这位奶奶也和艾香的母亲年龄差不多,但有病,一直在家里闲着。看见艾香,也想和艾香闹嗑,艾香装着拾猪草的样子,只是笑着给打了个招呼,蹲在玉米地边上,乱揪着草。 奶奶走到那位阿姨跟前说着什么。艾香只听到那位阿姨说:“这个姑娘人小心眼挺多,和我小凤同岁的,我问了半天都没有说她偷萝卜喂猪的事。听说把人家生产队里一窑萝卜快偷完了。” “小的时候偷针,大了偷金。偷习惯了,走到哪,偷到哪。我春莲就没有这个毛病,整天光知道学习。”奶奶说。 艾香听着她们的议论,心里难过极了。 太阳已落山了,只留下一道晚霞。秋天,说天黑就天黑了,而且黑的很快。 艾香拉着妹妹的手,提着笼。妹妹挡在艾香前面,伸手让艾香抱,艾香不抱妹妹就耍赖不走。艾香没有办法,要抱上妹妹就无法提笼,提上笼子又无法抱艾菁。艾香只好把笼往前提一段,返回去抱艾菁,再把笼往前提一段,返回来再抱艾菁。一来二去,母亲就收工回来了,老远看见急步走过来提上笼,瞪了艾菁一眼。艾菁伸着胳膊让母亲抱。 母亲放下笼,抱起艾菁说:“长上脚不走路,要它干什么?” “嗯”艾菁撒着娇,在母亲脸上亲了一口,一下把母亲逗笑了。艾菁用两只胳膊紧紧的抱着母亲的脖子,脸贴着母亲的脸。艾香跟在后面,羡慕的看着艾菁偷笑着。 当艾香和母亲路过阿姨场边时,阿姨和奶奶还在场边坐着,窃窃私语,看艾香和母亲过来了,两人都站起来异口同声:“哎哟,这女子咋这么乖哩,出去一阵,就拾了这么满满一笼,拾的什么?” 艾香说:“随便拾了一些,猪能吃就行。” “唉,你这女子真的很乖,才比我春莲大一岁,你看一天什么都能给你干,我春莲整天光上个学,什么都不干。”奶奶无不炫耀地抱怨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女子现在不干,长大了挣大钱,养活你,我这女子只能拾猪草,喂猪。”母亲说。 “看你说的。你这女子不上学,上学说不定还比我春莲强。”奶奶虚情假意地说。 “唉,你把男的找成了,我没有你命好,把男的没有找成。”母亲说。 “唉,嫂子说的也是实话,你说你那会儿,远天远地的跑到这,怎么就找了我哥这么个人?”阿姨心灾乐祸的说。 “妈,快走吧,天黑了。”艾香催着母亲。 母亲也顺着艾香的话,客套了几句,抱着艾菁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艾香说:“妈,你以后别和这些是非人说那么多,你看她们说的那些话。将来谁比谁强还不一定。” “我就把你大没有找成,再差什么?她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母亲愤愤地说。 “妈。”艾香喊了一声,本想说:我想上学。可是话到嘴边一想,艾菁还小,我要是上学了,艾菁怎么办?再说,我说出来,母亲就会同意吗?就又把话咽了回去。 回到家里,艾香和母亲正抱柴烧炕时,艾萌和弟弟放学回来了,放下书包就爬上炕,围着炕桌写作业。艾萌每次作业,写的很认真。两个弟弟都不爱写,写字的时候,总是爱咬铅笔。陈强已上了三年学,还是在一年级。艾萌也是上了好几年才上三年级。 艾香烧完炕,陪着妹妹玩,有时也凑过去看他们写字。陈志强在算数学题时,总是板着指头算,一加一也要扳着指头数半天。艾香看的很着急,笑着说:“来,我给你写吧。把人给着急死了,1+1=2,这么简单的题,还要扳着指头数,真笨。” 陈强瞪艾香一眼说:“你聪明的很,妈怎么没有让你上学?” “妈没有让我上学,妈如果让我上学,我会一级不留把学上完。你不嫌丢人,上了几年了,还在一年级。”艾香笑着说。 艾萌一听留级也不高兴 ,瞪眼艾香说:“你再日能,也没有上学的那个命!” “哼,什么是命?只不过你比我运气好,比我早生出来三年,如果你晚生出来三年,不也是和我一样吗?如果老天有眼,让我生出来是个男孩的话,我也能上学。”艾香很不服气地说。 “快点写,写字哪来那么多废话。”母亲喊。 “又怎么了?”父亲进屋子问。 “陈志强算一加一,还要板着指头数。我说,我如果能上学的话,我会比他们好,我会一级不留上完学。”艾香看着父亲说。 父亲微笑着看了母亲一眼。 “别废话了,去玩你的,快让他们写,写完了睡觉,你吃屎喝尿也比他们多几年,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母亲骂道。 “我是比他们多了几年,可是艾萌也比我多了几年,可不是照样留级?念了多少年了,还在三年级,和我永刚哥同岁的,我永刚哥都已上初中了。”艾香争辩着。 艾萌接不上话就一直用眼睛瞪着艾香。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有什么权力说他们。”母亲依然喊道。 父亲尴尬的向屋外走去。 艾香含泪溜下炕,在地上站了一会,又抱起妹妹,也来到别外一个屋子,父亲已躺在炕上看书。艾香把妹妹放上炕,也脱鞋上了炕,坐在父亲跟前,看着父亲发呆。 父亲看了好长时间的书,才感觉到艾香在看他,忙把书放下来坐起来说:“他们以后写作业,你和妹妹离他们远一点,到你妈妈跟前,也少说些,你妈脾气不好,小心她又打你。” “脾气不好,她还想吃人。我才不怕她打我,打的越狠,村上人骂她越狠。”艾香气呼呼地说。 “嘘,你不想活了,让她听着,不打你才怪。”父亲吓得看着门外说。 艾香很生气的转过身去拉妹妹睡觉。调皮的艾菁不想睡觉,艾香吓着说:“吁,你听,大灰狼来了。”艾菁吓得忙把头藏在艾香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艾香搂着妹妹想着放羊堂叔说的话,紧紧地咬着嘴,幻想着将来真的不能去念书,找一个外村放羊的,又老又丑,身上还发出一股臭臭的味。放羊的一到艾香跟前,艾香却被一个仙女救走了。艾香跟着仙女,乘着一块云彩,慢慢地飞上了天。整个村子的人都抬头看艾香和仙女,吓得半张着嘴,都没有说话,只有那个放羊的跪在地上哭喊。艾香想着,想着,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梦见自己上了学,学习很好,老师站在讲台上表扬她。 第二天早上,一群小鸟在屋前的苹果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把艾香吵醒了。艾香爬起来一看,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妹妹了。 发现姐姐和弟弟都上学去了,父亲也出工去了,只有母亲在家。早晨劳动时间短,母亲没有去,在屋里做饭。母亲看艾香起来了说:“你现在也长脾气了,昨天晚上说了一晚上梦话,几次都把我吵醒了。” 艾香没有吱声,舀了水,洗着脸,心想:是我长脾气了,还是他们太过分,不识好歹,还欺侮我。唉,我真过够了整天不是捡羊粪就是拾猪草,还要躲着那些多事情,动不动还要挨骂的日子,好像天生我就该受罪似的。老天爷呀,你为什么不长眼睛,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艾香想着,心里烦躁得不行,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你妹妹醒来了没有?”母亲问。 “没有,她整天跟着我不知要跑多少路,也够累的,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艾香说着向屋外走去。 艾香真的是长脾气了,不想和母亲多说话。艾香来到自留地里,拔了几个萝卜,摘了几个青辣椒,磨蹭着回到家里,慢慢腾腾地舀水洗菜,切菜。 母亲让艾香烧锅,她切菜,艾香没吱声,只管慢慢地切着菜。 母亲看艾香有点不高兴,也没有搭理她,气呼呼地烧着锅。 艾香切好菜,慢慢拌好,放在炕桌上,转身去了另外一窑洞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身下,担心妹妹尿炕,一摸,妹妹就被闹腾醒了。 第六章 【第六章 意外风波】 艾香整天带着妹妹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己能有上学的这一天,可艾香就是盼不到这一天。时间长了艾香总幻想着,能有个什么意外让父母做出决定,让自己去上学就好了。艾香仅仅是这样想想罢了,过了也就过了,可她没有想到意外竟真的发生了。 有一天,邻村套种在玉米地里的土豆让人给偷光了,村长一气之下报了案。当派出所摸底调查时,有人举报说艾香每天都提着空笼子出门,提着满笼子回家,而且还添油加醋地说了艾香在二叔父家偷萝卜喂猪的事。派出所的调查人员就把艾香堵在了半路上虎着个脸审问艾香:“九队玉米地里的土豆是不是你偷的?”一个人问,一个人还做着笔录。 艾香紧紧地抱着艾菁说:“不是,我从来不进过玉米地里,我只是在玉米地边上拾猪草。” “你说你没有偷,可是有人亲眼看见你好几次进玉米地里偷土豆。” “谁看见了,你把那个人带来,让他当我的面说。”艾香含泪质问。 “哎,偷了人家土豆还有理了。我听说你去你二叔父家,一个冬天把人家生产队储藏的胡萝卜都给偷光了,这你怎么给我解释?” 艾香看着两个人那虎视眈眈的样子,心里害怕起来,不觉尿了一裤子。 “哎,你不是不承认你偷吗?你怕什么?你想过没有,我们一天到晚是干什么吃的?我们既然找你,那肯定是有了调查证据才来找你,没有想到这个孩子胆子这么大,不承认,还要证人。我们就是证人!”派出所的人说着,凶狠狠地看着艾香,又说,”是你大让你去偷的,还是你妈让你去偷的?” “我真的没有偷。”艾香哭着说。 “哎,你还拗,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派出所的人厉声责问道,”你要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小了小了,大了大了。弄不好,让你大坐几年牢也不为过。你还在这里给我不承认!” 艾香吓坏了,大声哭起来,妹妹也跟着哭起来。 “别哭了,说,谁指使你去偷的?” “我没有偷,我给你说什么?要抓就把我抓走吧,与我家人没有关系。我要是死了,也是你们冤枉死的……”艾香哭着喊。 “哎,你还硬的不行,偷人不认错,还哭。哭就有理了?” “那你们冤枉人就有理了,你们凭什么说土豆是我偷的?老天有眼的,不信你们等着,你们冤枉我不会有好下场的。”艾香不知哪来的勇气,骂了起来。 派出所的人觉得在艾香嘴里也问不出什么结果,艾香还骂起人来,也就没有招了,便悻悻的走了。 艾香再也没有心思拾猪草了,就哭着回家了,等父母回来把这事告诉他们。 晚上,父母收工回来,艾香还没开口,就听见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用说是派出所的人也找父母谈过了。当父亲听说派出所的人找了艾香时,气得用拳头砸着他的头说:“没有枉法了?他们怎么能这这对待你?我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审问你。他们怎么找到你的?” “是我彭叔带来的。”艾香边洗她换下来的裤子边说。 “裤子怎么了?”母亲问。 “派出所人的太凶了,连恐吓带骂的,还提起我在我二叔父家偷人家生产队萝卜的事,还说要把我大拉去坐牢,我吓得尿裤子了。” “偷萝卜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母亲问。 “唉,我看还是让艾香去上学吧。如果她上学,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了,再说,现在这个社会,不上学,将来也很难生存。”父亲说。 “现在开学都快一个月了,怎么上学?”母亲说。 “没有事,我去给我同学说一声,艾香去能跟上。” 艾香心里一阵窃喜,心想,终于可以上学了!忽然又犹豫起来,我去学校,他们会不会也把我当贼呢?学校刚好在九队。 母亲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做着饭。 吃完饭,父亲就去学校给艾香联系上学的事了。 艾香下午没敢出门,待在家里干家务,陪妹妹玩。 晚上父亲回来,拿了两本书,一本语文,一本数学,还有两个本子。 艾香看了心里高兴极了,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阅着。其实这书艾香已经很熟悉了,艾萌和弟弟都用这套书,她只是不认识字而已。艾香翻着,翻着,突然停下来问父亲说:“明天就去学校?” “嗯,明天去。” “那我明天去,艾菁怎么办?” “明天我不开会,我先带上,完了再说。” 母亲烧完炕,找了个烂裤子在拆,拆完后,照着艾萌的书包给艾香做了个书包。 艾香把书装在书包里,背上试了试,放在柜子上。艾菁看了也要背,艾香拿下来,挂在艾菁的脖子上,书包带子太长了,书包拖到了地上,不过艾菁也很开心,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艾香很兴奋,躺在床上想了好多好多,想着,想着,偷偷地抹起了泪。艾香赶紧咬紧被角才没有出声。艾香哭着突然想起来,听说校长是九队村长的哥哥,村长会不会把丢土豆的事告诉校长?校长会怎么看她呢?唉,土豆会是哪个缺德人偷的呢?如果把那人抓起来就好了。艾香看着窗外的星星,想着想着睡着了。 第七章 【第七章 上学后的自卑】 第二天一早,艾香穿好衣服,洗完脸,背好书包,等艾萌。这会儿,两个弟弟也穿好了。 陈强背上书包说:“这娃傻着呢,在家多好,非闹着上学。去,你就知道了,学习并不好学,背呀写呀的,真的好烦人。” “我也不喜欢上学,我爱在家里干活。”艾萌说。 “噢,怪不着,你们念了几年才升一级,原来是不喜欢上学。” “你保证你去上学不会留级吗?”陈强问。 “我肯定不会像你们一样,连留好几级才升一级。”艾香自信地说。 “吹牛。”两弟弟和艾萌同时说。 路上,碰见艾萌的好多同学都好奇地问艾萌:“你妹妹这么大了才上学呀?” 艾萌有点尴尬,支支吾吾地应付着。 来到学校,跑完早操,第一节课是早自习。艾香因为个子太高,桌子被放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艾香把书包放在桌仓里,正要拿书看,她的同桌来了,是一位男同学。他看见艾香不高兴地说:“新来的,你是陈强他姐?” 艾香微笑着点头:“嗯。” “你怎么才来上学。”同桌蔑视地问。 艾香不好意思地搓了着手,没有吱声。 男同桌拿出一截粉笔,在桌子中间划了一道白线,说:“以后,小心点,不要越过白线,懂吗?” 艾香缩了缩了身子,往边上坐了坐。 二十五分钟早读上完,紧接着上第一节语文课。语文老师走上讲台说:“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我想不用我介绍,大家都认识?”前面的同学回头看了看艾香说:“认识。” 老师环视了一下教室说:“好了,安静,今天把前面的课复习一下。”老师说着,在黑板上写了一个”o”转身看着艾香说”新来的同学,请你起来给大家念一下。” 艾香站起来红着脸念:“阿”。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都回头看着艾香。 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a”问艾香:“那这个念什么?” 艾香抿了抿嘴:“喔。”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笑。 老师红着脸,又在黑板上写了一个”e”,问:“再念一下这个。” 艾香说:“鹅。” “嗯,这个算是猜对了。长得驴高马大的,和个羊群的驼羔子一样,连个a、 o、 e都不认识。坐下。下课后向前面的同学好好学一学,实在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艾香强忍住泪,坐了下来。同学们都不时地回头看艾香,使艾香十分难堪。 第一堂课终于上完了。课间十分钟的时候,艾香去找艾萌学拼音。 艾萌说:“你不是会念的吗?怎么还要学?” “我只会念顺口溜,一个一个读,我不会,刚在课上都出丑了。” “你不是能的很吗,怎么会出丑?”艾萌挖苦着艾香念,”a 、o、 e ……”艾萌一边念又一边用手指着书。 艾萌给艾香指着书读了两遍,艾香就能读下去了。 课间十分钟过去了,第二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课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一年级的数学很简单,艾香也不用担心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可是前面的同学还是动不动回头看一下艾香。 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并没有叫艾香回答问题,只是在写作业时,过来问艾香,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他,顺便纠正了一下艾香的握笔姿势。 早上的两节课终于上完了,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弟弟都嘲笑艾香课堂上的愚蠢,说:“平时你把拼音念得当当响,上课怎么不会了?真丢人。” “还没有你念了三年了都没有升一级丢人。”艾香很不服气地说,”笑到最后才是胜利者。今天,这不算个什么?” “哈哈,还不服输,还在吹牛。”两个弟弟说。 “以后对我好一点,我教你。”艾萌说。 “好。”艾香笑着说。 回到家里,母亲已做好了饭,父亲提着桶正要喂猪。 艾香急忙接过桶说:“来,我去吧。” “怎么样,今天去还适应吗?”父亲问道。 “还行,就是上课不会读a、 o 、e,让老师骂了一顿。”艾香红着脸说。 “是那个老点的老师吗?” “嗯,是的。” “哦,没有事,你去认真学就是了,说不定你将来还比他们娃娃强。” 艾菁看艾香回来了,跑过来,让艾香抱。 艾香抱起艾菁说:“起来看姐姐不在,想姐姐了吧?” 艾菁吹了一下说:“想。” “以后别吹好吗,唾沫星子乱飞。这不好,小心妈妈打你嘴。”艾香亲了一口妹妹说。 艾菁吓的急忙用手捂住嘴,回头向身后看了一眼。 吃饭的时候,陈志强又给母亲讲艾香在课堂上出丑的事。 “你老师也真是的,明明知道你姐没上过学,这不是故意让你姐出丑吗?” 父亲说:“说不定你姐用心学,还会超过你,将来说不定还能考上个大学。” “哼,你还想着她给你考大学,你看你们祖坟上有没有这一棵蒿子。”母亲挖苦着说。 艾萌和弟弟都跟着母亲冷笑。 第八章 【第八章 幸福之神降临】 秋去冬来,艾香在期中考试时,比平时几次测试都有进步,已进入全班前几名。老师也慢慢地改变了对艾香的看法,上课再也不对艾香冷嘲热讽了,艾香的玩伴也多了起来。 艾香一上学真的苦了母亲,不但要带着妹妹出工还要顾及家里的一切家务。母亲有时干烦了,只要艾香和姐弟犯个错误,都免不了皮肉之苦。 不管母亲对她们有多苛刻,不管有多少家务,艾香都会努力地认真完成作业,有时礼拜六、礼拜天干家务没有时间写作业,艾香依然不管多晚,都是把作业写完了才睡觉。两个弟弟总会找借口不完成作业,也常常被老师罚站,有时考不及格,母亲气急了也会暴打一顿。可是这对两个调皮的弟弟来说,根本无济于事。陈强仍然还是玩着他的火柴枪或看着他的小人书,每天放学,他都是最后一个回到家里。陈志强还是放学了和玩伴去沟里玩打仗游戏,闹的衣服整天脏兮兮的。 寒往暑来,艾香顺利地升到了二年级,还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两个弟弟还是没有升级。父亲无奈, 只好自嘲地说:“哎,我一学期掏五元钱就当把他们送去上幼儿园,学习不学习,只要安全就行。”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这样,一连留好几级,才能升级,像艾香这样一级不留的真还不多。 艾萌已升到镇上公立学校上四年级了。镇上离家比较远,来回都要走好远的路,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艾香当上学习委员后一下子吸引了很多同学的注意力,总有那么几个不爱学习的同学老喊艾香“傻大个”,还有一个爱搞恶作剧的男生一大早来到教室,在黑板上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三只手上手铐带(戴),我们班出了个女贼”。写完得意地看着艾香 。 艾香强忍住泪,把这件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来到教室,让写字的那个男生把字擦拭掉,并把那个男生叫到办公室去了。后来才知道,是那个男生把水笔丢了,怀疑另外一个女生拿的,他不好意思要回来,就在黑板写了那几个字,使艾香误解了。 但从那恶作剧之后,艾香还是很想离开这里。要想立刻离开这里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不过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跳级。艾香就更加努力地学习了,偷偷把艾萌用过三年级的书自习完了。她很想让老师推荐她跳级到镇上小学上四年级,班主任一直在答应要考虑,可一直没有下文。有一次老数学老师拿来三年级的数学题让艾香作,艾香全作对了。数学老师建议艾香跳级,可是班主任一直没有什么反应。艾香想,不同意跳到四年级,能直接上三年级也可以啊。不知班主任和校长怎么一直没有答应,艾香无奈只好按部就班地学习。当着班里的学习委员,整天收作业就要惹人,那几个不爱学习的,不但不交作业,还要搞恶作剧,常常闹的艾香哭笑不得。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艾香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了镇上的公立学校。 艾香对新学校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个年级分四个班,每个班的教室都很宽大,而且是一人一张桌子,再也不用写字时怕越过白线就要挨骂。这所小校是全镇唯一的一所公立学校,老师都是师范院校毕业的,素质要比村里民办的小校老师要高很多,老师大多都很年轻。而且课都讲的很好,艾香上课听的更认真了。 艾香一直很喜欢听二胡,每天在上学路上总能听到一位放羊的老爷爷在山坡上断断续续拉二胡的声音,现在竟然开了音乐课,艾香兴奋坏了,她就想跟音乐老师好好学学二胡,因为她发现音乐老师也有一把二胡,闲时他也会坐在房间里拉二胡,当然他拉的二胡要比放羊老爷爷拉的好听多了。可是音乐老师正在和另外一位女老师谈恋爱,艾香的举动被多事的同学误解了,都说艾香对音乐老师有意思,想当第三者。艾香很无奈,只好放弃了学二胡的想法。 四年级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艾香考了全班每一,班主任把艾香调到第一排。可是艾香到了这里还是比同班的同学年龄大,个子还是比同班同学高出好多,坐在第一排,后面的同学就骂”榆木桩”。艾香找到班主任,还是要求把她调到最后一排的好。 艾香对每一门功课都很感兴趣,每门功课都学的很好。新的环境彻底改变了艾香,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丢了什么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土豆事件已被艾香忘得一干二净,整天快乐的像个小燕子,什么事都会争着抢着去干。 一天,艾香早上出门时天下起了雨。艾香就用父亲的手绢包了两个馒头,那是她的早餐和午饭。她披着塑料袋走到小山沟时,一不小心从沟上面滚下去,当爬起来时已满身是泥,两个馒头也沾满了泥。艾香站在雨中左右为难,回家换衣服就会耽误上学,去上学衣服已湿透了。深秋的天是很冷的,艾香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上学,所以她忍着寒冷朝学校走去。艾香穿的是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鞋底上沾了厚厚的一层泥,一走一滑。艾香没办法,只好双手扣着地往上爬,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山坡,艰难的走到学校,当艾香打报告走进教室门口时,全班同学看着艾香都笑了。艾香狼狈地低着头,看着满是泥水的脚,泪水已哗哗地流了下来,滴在满是泥水的脚面上。艾香手抹了抹泪,却忘了手上的泥,这么一抹,艾香的脸一下变成了花脸猫,惹得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第一节是数学课,也是老师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是一位瘦小的女老师,个头和艾香差不多,剪着短发型,什么时候都给人一种很严肃的神情。她课讲得很好,同学们都喜欢听她讲的课。班主任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拿着粉笔,看着艾香很生气地说:“你就不会让你母亲给你买一双胶鞋?买不起胶鞋,你就不会起来早一点绕道从原上来?现在第一节课都快上完了,你看你闹成这个样子怎么上课?” 班主任怒视着艾香。教室里一阵宁静,再也没有同学说笑了。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班主任说:“你看,一节课下了吧,你还来干什么?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等自习时,我再给你们来布置今天的作业。下课。”班主任边说边收起她的教具。临出教室时对艾香说:“把你书包放下,来我办公室一趟。” 艾香抹了把泪,走到她的课桌前,放下书包。转身来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已打好了水,让艾香洗头。艾香边抹泪边解开她的辫子,头发往水盆里一放,一盆水就马上变成了泥水。洗了一遍,又洗了一遍,第三遍才算洗干净了。艾香洗完头,老师找出她女儿的衣服给艾香穿。艾香比她女儿大好几岁,穿上她女儿的衣服太小了,滑稽的样子把艾香和老师都逗笑了。老师又找出她自己的衣服让艾香穿。艾香穿上老师的衣服大小到挺合身,就是有点太素了,不是灰的就是蓝色的。不过艾香马上就感到暖和多了。 上课预备铃响了,艾香笑着向老师告别,跑着进了教室。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艾香,让艾香感到很不好意思。艾香坐回到座位上,刚掏出书,语文老师已进来了。语文老师是一位中年老师,平时很少说话,也不过多管同学的事,只要同学们能按时完成作业就行。 放学了,住在镇上的同学和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家吃早餐了,离家远的同学都自带馍馍在教室吃。艾香拿出被雨水泡软的馍馍,正用手剥着外面一层皮,班主任走进教室喊:“陈艾香,来一下。”又对其他同学说,”你们谁要喝开水,我公办室里有杯子,你们自己去倒。” 艾香放下馍馍,跟着班主任到她办公室,抬头一看,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已被老师洗好挂在衣架上了。班主任已在职工灶上打好了馍馍和菜,馍馍不像艾香带的馍馍那么黑,而是白的,看起来很诱人。 艾香看着老师洗的衣服,眼睛润湿了,感激的说:“老师,你怎么给我把衣服洗了,我带回家洗算了,太麻烦您了。” “没事,我就揉了两把。你就在这里吃吧,你那个馍馍不能吃了,你和他们吃。”老师边说边穿外衣,”我要回家一趟,海红今天有点感冒发烧。” 班主任走了,艾香就和海洋、海涛一起吃饭。艾香拿起一个馍馍一点一点地掐着吃,心里想,我们家什么时候也能天天吃上这么白的馍馍就好了。家里人多嘴多,母亲一年四季都要把麦子磨到最后,磨出的面就像红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这样的白馍馍。艾香想着,有点舍不得把那个白馍馍吃掉,很想带回家给妹妹吃。 “你吃菜呀,别光吃馍馍。”海洋说着递给艾香一双筷子。 艾香接过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虽说是莲花菜炒豆腐,艾香觉得非常香。因艾香家里很少能吃上这样的菜,豆腐在过节时才能吃上。艾香想,将来能当个小学老师也不错,整天有白馍馍和炒菜吃啊。 吃完早餐,艾香和海洋、海涛玩了一会儿,就到教室写作业了。 当教室的同学知道艾香在老师办公室吃的饭,而且吃的是白馍馍和炒菜时,都很羡慕,说老师偏心学习好的。艾香开心的笑了。 上午四节课,艾香都是在无比幸福和快乐中度过的。 中午放学后,远路上的同学还是在教室吃自己带的馍馍。艾香带的馍馍真的是不能吃了。本想回家,一看天还在下雨,绕道回时间不够,翻沟回倒是能省不少时间,可穿的是老师的鞋和衣服,万一摔倒,弄脏了老师的衣服不太好。艾香正在犹豫时,海洋跑进教室跟艾香说:“我妈叫你来办公室一趟。”说着拉着艾香的手就走。 艾香一踏进办公室,就闻到一股饭香味。饭是班主任的爱人在家做好送到学校的。 班主任看艾香进来了,就拿着勺子在碗里盛着饭说:“你就在我这里凑合吃吧,你叔叔和奶奶做的是烩面。” 艾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偷偷地看了一眼班主任的爱人。班主任的爱人虽说是务农的,但长的一表人材,和班主任站在一起,比班主任高出一头多。人也常议论过班主任,说什么班主任不配她爱人,如果班主任没有教师这个工作,肯定是不会找上像她老公这样的人。但艾香看的出,班主任的爱人是很爱班主任的。 班主任盛好饭,刚端起来要吃,又问了她爱人一声:“你吃了没有?” 她爱人笑着说:“没有,妈做好就让我给你们送来了。” “你也在这儿和我们一起吃吧。”班主任说。 “不用了,我回去吃,你们吃吧。我坐会就走。” “不吃就回去吧,别坐了。回去给海红把药吃上,我就不回去了。” “好,你们慢慢吃,我走了。” 艾香和班主任一共四个人,把一大盆面都吃光了。吃完饭,艾香和班主任聊一会儿天,就到教室学习去了。 同学们知道艾香又去班主任那里吃饭了,都羡慕死了。要说也是,好多同学都是吃了一天的干馍馍,只有艾香跟班主任吃了一天热和饭。 这件事慢慢就传开了,别的老师也都知道了艾香是个爱学习的学生,都很喜欢她,艾香要是有什么不会的问题,老师再忙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讲给艾香听,还借很多课外书给艾香看。 冬天里,下了一场大雪,让艾香吃尽了苦头。艾香父母一直没有钱给艾香买胶底鞋,母亲做的布鞋只要走到雪里面就是一个趔趄,把艾香的腿摔疼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班主任知道后,就把艾香叫到办室说:“你晚上回去给家里说一声,以后晚上就不用回家了,回我们家去住吧。别跑那么多的冤枉路了,把时间腾出来,好好学习吧。看将来能不能考上个学,改变一下自己。” 艾香听着班主任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艾香回到家里跟父母说了。母亲没有说什么,父亲高兴地抹着泪说:“娃娃,你今后更要好好学习了!从古到今还没有见过老师把学生接到家里住的,如果你不好好学的话,真对不住老师。” 艾香和海洋的关系越处越好,一到放学海洋就跑到艾香教室门前喊艾香和她一块回家吃饭。艾香住在班主任家后,不回家父母也不担心了。有时艾香一周都不回家,班主任全家人早都把艾香当成自己家的一员了,艾香也把自己当成班主任家的一员了。 艾香在班主任家里也住习惯了,周六周日回到家里也是先写作业,常常引来艾萌和弟弟们的抗议。有时艾萌还挑拨离间,让母亲暴打艾香。有时母亲气急了边打边骂:“你不要脸的,一天不干活,回来吃谁的。” 艾香急了就会顶嘴:“我吃共产党的。”艾香这样一说,母亲打得更凶了:“那你不要回这个家,去吃共产党的去吧!” “这个家就是共产党的家,也是我的家,你没有权利把我拒之门外。” 母亲被艾香的话气坏了,但是,拿艾香也没有办法。艾香升到公立学校后看的书也多了,老师们喜欢她支持她,使艾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一直逆来顺受的艾香知道站起来反抗了。艾香这个弯转得太大了,让母亲一下子无法接受,好几次都被艾香的话气晕过去。母亲有时气急了,就骂艾香的父亲太惯着艾香了。父亲夹在艾香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父亲是个读书人,理解的东西和母亲不一样,但也不敢直接站出来替艾香说话。父亲常常劝艾香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回到家里就多帮家里干些家务。艾香有时也恨父亲说话前后矛盾,小小年纪的她是不明白父亲的无奈的。 第九章 【第九章 情书风波】 艾香顺利地升到了五年级,陈强也升到了四年级。陈志强升到二年级,艾菁也上一年级了。二弟还是那样不爱学习,常常多干些家务,让艾菁帮他写作业,有时也求艾香帮他写或者是陈强帮着他写。艾香一直看不惯陈志强的学习态度,有时父母不在家,艾香气极也会打陈志强。父母亲也把这个权力交给了艾香,让艾香看着弟弟妹妹把作业写好。十七岁的艾香就像小大人,每天都要求两个弟弟写日记。可是两个弟弟有时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完不成,更不用说写日记了。 艾香为了给陈强上学做伴,有时回家住。可陈强根本不买她的帐。艾香还是喜欢在老师家住,写完作业就能看好多课外书。这段时间艾香喜欢上了琼瑶小说,每天一写完作业就偷偷地看。 班主任知道后好几次没收掉艾香借来的书,过后好像是不忍心又还给了艾香。艾香也答应班主任再不看言情小说了,但小说里的故事情节让艾香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 假期里,艾香白天没有时间看书,晚上常常看到深夜两三点钟。后来父亲知道了,一过十二点就把电闸关掉。这样还是没有阻挡住艾香,艾香早就准备好了煤油灯,没有电就点灯来看。有一次白天干活太累了,晚上点着煤油灯看书,看着看着竟然睡着了,书把煤油灯打翻,点着了炕上铺的褥子,直到烧伤了艾萌的手,也烧伤艾香的手,俩人醒来了,赶紧灭了火。艾香很害怕,怕母亲知道了又是一顿暴打。艾萌趁机要挟艾香说:“你娃放乖一点,多替我干点活,我就不会告诉妈了。” 艾香知道自己闯下祸了,就答应以后一切听艾萌的,一直替艾萌干家务。可是过了没几天,艾萌一不高兴,就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果然,母亲一回到家里就拿了根长棍子,对艾香就是一顿抽打,一连在艾香腿上抽打了好几个红印子。艾香疼在身上,恨在心里,恨艾萌叛徒。 艾香父亲对艾香看言情小说也很担心,只怕影响艾香的学习。不过艾香都是把家务活干完,写完作业,利用睡觉时间才看的。 开学后,艾香依然喜欢看琼瑶小说,班主任就找艾香谈,怕影响艾香的学习,可是在月考时艾香还是全班第一。这样,班主任和父亲对艾香看小说的事就不在那么在意了。 一次作文课上,语文老师出的作文题是《我的**》。艾香写了一篇《我的老师》。老师看了艾香的作文有点吃惊,怀疑不是艾香写的,就把艾香叫到办公室询问。艾香说是自己写的,又把自己写的草稿给老师看。老师看了还是不相信是艾香自己写的,就又给艾香出了一道作文题目《我的理想》,并要求艾香坐在他办公室里写。艾香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写完了。老师看完非常激动,就把两篇作文拿给艾香的班主任看。班主任看了也很高兴,就把艾香的两篇习作推荐给了《少年文史报》。两个礼拜后,艾香的两篇习作都被《少年文史报》登刊了,还给艾香汇来三元八角钱的稿费。艾香高兴极了,用八角钱给她的班主任买了一条头巾,三角钱线给奶奶卖了一双袜子,两角钱给海洋买了一个日记本,也让海洋学写日记,剩下的两元五角钱回家给了父亲。父亲接过钱,非常高兴,再也不管艾香看小说了。 艾香一下子在学校里成了红人,不管哪个班的老师见了艾香都会打招呼。老师也动员自己班的学生向艾香学习,每天写日记。有些不爱写作文的同学还”贿赂”艾香帮他们写作文。 自艾香用稿费给老师买了条头巾之后,老师更加喜欢艾香了,也常常鼓励多写些作文投稿到《少年文史报》社去。 艾香每天都开心得像花一样,都憧憬着自己美好的将来。 寒假过去新的学期又开始了。 在开学的第二周,学校组织全校师生检查身体。一位年轻的医生对艾香格外关心,别的同学被这位医生检查一次就过了,而艾香却被这位医生检查了两次,使得班主任直怀疑艾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艾香也吓得忐忑不安。过了两天全校师生的体检表出来了,艾香一切正常。艾香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那位医生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难道这位年轻的医生喜欢上自己了?又一想,怎么可能?医院里比她漂亮的小护士多的是。是自己想多了。艾香使劲摇了摇头,收回自己的思绪,认真学习起来。 艾香慢慢就把体检的事忘了,可是一天中午放学后,艾香回家走到小山沟时,却碰见了那个医生。他站在沟边一幅看风景的样子。别的同学都你追我赶地嬉闹着,很快就跑下了山坡,只有艾香一个人边走边背古诗,一会儿就落在了后面。艾香一直都有在路上有背古诗的习惯,这还是四年级时一位语文老师说每年小升初,古诗方面的知识占总成绩的25%。艾香留了心,下了课就跟老师借了古诗小册子,老师很高兴,让艾香背会再抄写一遍。艾香抄写完了,还有些没有背会,就利用在路上的机会背。艾香突然看见那位医生,又想起体检的事,心里一下慌乱起来,赶紧装着追前面的同学跑了起来。医生却上前挡住了艾香说:“请你等一等,我有话要给你说。” 艾香的脸一下子红了,紧张地问:“干……干什么?” “不,不干什么?……我是咱们镇医院里的,你们学校那天体检,我给你检查两次,难道你忘了?” “谢谢你。”艾香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已跳到嗓子眼了。此时艾香是多么希望后面能来个同学帮她一下,可是同学们都像狼一样跑远了。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写了封信,本想寄到你们学校,又怕落到别人手里,想让我们医院的女生捎给你,又怕给你造成不良的影响。我想还是我亲手把信交给你比较安全。我昨天就在这里等你了,没有等着。”说着掏出一封折叠得四四方方的信塞给艾香。 艾香害怕极了,忙把信还给他,他又塞给艾香。艾香无奈就把信扔到地上,跑了。艾香一路小跑回到家,心还跳个不停,突然后悔不应该看琼瑶小说,说不定是他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爱看琼瑶小说才来骚扰她的。艾香胡乱地吃着饭想,如果再碰见他怎么办好呢?艾香想了想,觉得有个伴稳当些,可自己一直是独来独往很少叫同学一起上学的,突然叫上别人难免让人觉得怪怪的,但为了安全,还是硬着头皮来到邻居家叫圆圆了。圆圆要比艾香上学早好几年,但才上四年级。艾香刚喊了两声,圆圆就应声跑了出来让艾香稍等,又跑进屋。 艾香就站在门口等着,听见圆圆的母亲问:“谁叫你?” “艾香。” “你以后少和她在一起走!那个连她妈都不喜欢的人,把她送了两次人都没有送出去,你和她走在一起,会倒大霉的。你给她说,你还没有吃饭呢,叫她先走。” “妈,你不要那样说人家,人家学习可好了,老师都喜欢她。” “哼,喜欢?喜欢肚子大了就不喜欢了。” “妈,你在胡说什么?” 艾香听着她们的话,心里难过急了。高一脚低一脚走到学校。圆圆妈妈的话一直在艾香耳边回响,使艾香心一刻也不能安静下来。艾香想,就冲着圆圆妈妈那句话,我以后要离所有的男老师远一点,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更不能和那个家伙来往。 晚上艾萌睡着了,艾香还在想着心思,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晃动着,不争气的泪水又一滴一滴地滚落了下来…… 周一早上,艾香起床后告诉母亲,这一周都住在老师家,因学习有点紧张。母亲早已习惯了艾香时常不回家,随口答应了。 周一到周五,艾香都住在老师家,上学放学都和海洋走在一起。这期间在学校门口也碰见过那个家伙,虽然当时因老师和海洋在,使他无法接近她,但他一次次的出现,还是让艾香焦躁不安,无法用心学习。 周六中午放学时,收发室的任老师把艾香叫住了,说是有她一封信。艾香心一阵狂跳,接过信一看地址,是外地的,就想,外地会有谁给我写信呢?同学们都对艾香信的内容充满了好奇,催着让艾香拆开看看。艾香谎说是二叔父写给父亲的,是让她转交的。嘴里是这么说心里却想,说不定是那个家伙写的? 回到家里,艾香放下书包关上屋门,打开了那封厚厚的信,一看,还真是那个家伙写的。信中的山盟海誓使艾香一看,就知道那家伙也是爱看言情小说。信中写的好多话,都让艾香很感动,特别是说到艾香的身世时,艾香的眼睛湿润了,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大概也只有他了。他也在信中介绍了他家里的情况,父亲是卫生局的一位副局长,母亲是一个医院里的主治大夫,一个妹妹正在另外一个医院做实习医生。他也是刚从医学院毕业,分配到镇医院上班不到半年。他说他第一眼看到艾香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觉得艾香就是他要找的人。他还在信中说,只要艾香原意和他交往,他可以一直等到艾香把书念完,艾香初中毕业,如果想考护校或卫校时他多少还是能帮一点忙的。 艾香原本打算一口拒绝的,看着信,心里竟然甜丝丝的。说实话像他家这么好的条件,对那些想嫁的人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艾香虽说还在念小学,不想这么早就找对象,但这么好的条件也实在太诱人了。艾香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 周日,艾香和母亲单独在一起时,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立刻就恼了:“你要是根子稳的话,他能给你写信?xx家的大姑娘,和人谈恋爱,最后怀孕了,连对象的人都找不着了,是她父亲带着做人流的。你要是把那不要脸的事做下了,就别回这个家的门!” 艾香听着母亲的话,一下傻了,真后悔把这事告诉母亲。 周日晚上艾香来到班主任家,忽然想班主任那么关心她,说不定会给她出出主意的。艾香就装着看书,一直等到班主任忙完,才鼓起勇气把信拿给班主任看了。班主任沉思了一会儿说:“这种事很正常,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如果没有人追求的话,那才不正常呢。” 艾香以为班主任在挖苦她,吓得低着头,不敢看老师了。 班主任笑着说:“我像你这么大已上高二了,也像你一样收到过这样的信。这很正常,你没有必要为这个事惊慌。” 艾香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就把母亲的话给班主任说了一遍。班主任有点不相信,看着艾香问:“你母亲真的这么说?” 艾香点点头。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问:“艾香,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想不想接受他?” 其实这几天艾香已经想过了,觉得现在谈恋爱好像不是时候,就说:“我现在不想谈对象,我还是想好好学习,用考学改变自己。” “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你就别担心,这件事交给我,我帮你处理吧。” 班主任看着艾香认真地说。 艾香肯定地点了点头,长长叹了口气,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 晚上艾香躺在炕上想:老师会用什么方法处理这件事呢?是找人打他一顿,还是找院长告他的状,还是……艾香是很希望班主任把这件事处理得圆满一点,别给他造成伤害。要说也没有什么,村上像她这么大的都在相亲,有的都定亲了,和她同岁的小凤,都结婚了。怪就怪自己上学太晚了,该上学的时候还在家看艾菁,该谈对相时,自己却在上学。 一连好几天,艾香都无法集中精力学习,母亲和圆圆母亲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老师的话又和她们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样的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一周就这样过去了,期间艾香几次翻山沟回家都没有再见到他,看来班主任的确是把这件事及时处理了。是怎么处理的呢?艾香很想知道,只是又不好过问。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在这一个月里艾香都没有再见到他,班主任也一直沉默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艾香终于耐不住了,就大着胆子问:“老师,您见到他了吗?您给他说了没有呀?” “见谁呀?说什么?” 班主任疑惑地问。 “就是给我写信的那个医生。”艾香红着脸说。 “怎么?他又来找你了。”老师吃惊地问。 “没有。”艾香怯懦地说。 “没有,你不好好学习,还想这些干什么?” 艾香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笑了。 “你放心学习吧,我已把我的侄女介绍给他了,听说他们最近处得还可以。我侄女也是在县医院当护士的,最其码是同行。” 艾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艾香不清楚是他信中的真诚感动了她,还是他的条件吸引着她?因在那个年代,能碰着像他这样条件的,还真的不多。艾萌就是个明显的例子。艾萌此从退了那个娃娃亲之后,父母亲整天托人给她说媒。她也整天在母亲的陪伴下相亲,可是不知相了多少次,方圆四十里都相完了,也没有碰上一个像他这么好的条件的。想到此,艾香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艾香使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都十八岁了,才小学毕业。想一想真的是挺难过的。如果自己将来找不上好的对象,那就是自己错过了一个机会。他真的是一个挺好的人。 第十章 【第十章 暑假恶梦】 小升初中是很残酷的,全镇的小学有十几所,而初中却只有一所,根本容不了那么多人上学,好多同学都考不上初中就只能回家务农了。艾香心里很明白,如果自己考不上,也只能和艾萌一样回家务农,过两年到了艾萌这个年龄,父母亲也会托人给她找婆家的。村子里的姑娘十八九岁就出嫁了,小伙子也是二十出头就成家了。艾香不想回家务农,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那就只有一条路,好好学习!艾香下定了决心,就不在想别的了,一门心思地钻进了学习中…… 最终,艾香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初中。 这时候,艾香家做起了卖酱肉的生意,生意很不错,农忙季节忙不过来,还要请人来干农活。虽说挣不到大钱,可家里的生活还是改善了不少。不过,母亲和父亲吵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还大打出手。艾香心里很烦躁,很想劝劝父亲,可有些事的确不是父亲的错,都是母亲轻信别人的闲言碎语胡乱猜测的。父亲看出了艾香的心思,说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会把生意做下去,就是要给那些害红眼病的人看看,眼红也是没有用的! 艾萌把方圆四十里的的小青年全都看完了,却没有相中一个,后来的更是一个不如一个。村里的大姑娘一个个都嫁走了,艾萌就成了村里最大的了。其实艾萌长的也很漂亮,一手好针线活,一手好茶饭,可就是在婚姻大事怎么都不顺心。 这让父母亲伤透了脑子。一天母亲告诉艾香:“等你上了初中,再有人追你,条件能有医院那个小伙子好的话,你可以考虑下。现在好的都让人抢光了,剩下那些歪瓜裂枣的,我看了都不舒服,更别说你们了。” 母亲的话使艾香哭笑不得。艾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母亲,只好笑说:“好女不愁嫁。”艾萌听了却生起气来,说:“你是个好女?连个针都不会拿,谁找上你杀了吃肉呀?” 母亲也瞪着艾香说:“你要是好女,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好女了。给个好脸就上头,真不害臊!” 暑假里的一天,艾香的父亲和母亲不知为什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那一天刚好艾萌带着两个弟弟走亲戚去了。艾香带着妹妹从外面拾猪草回来,看见父亲拿着一个马勺,母亲拿着一把捞面的笊篱,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母亲撕着父亲的衣服领口,父亲的衣服领口已被母亲撕烂了。妹妹看到这些,吓得坐在地上大哭起来。艾香急忙上前想把两个人拉开,可是母亲一看见艾香,好像气更大,抡起笊篱一连在父亲头上打了几下,父亲也不示弱,也用马勺一连在母亲头上打了几下。艾香怎么也拉不开,伤心地说:“你们打吧,我再也不想看你们打架了。”艾香说着就跑到井窑里,跪下来用力掀起压在井口上的那块大石头。父亲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抱住艾香哭着说:“娃娃,你这是干什么?要死应该是我死。我没有本事,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和你妈闹个没完。说真的,我也活够了。”母亲先是一愣,接着说:“井口子大着呢,想跳,没有人阻拦你们。” 父亲一听,站起来喊:“你还有人性吗?我们死了你就好过了?”艾香用手捂住父亲的嘴不让父亲说,可是父亲还是要说,艾香硬是把父亲拉到一边去了。艾香打了一盆水放到脸盆架子上,劝母亲洗个脸。艾香一劝,母亲伤心地哭起来,艾香也跟着哭起来。艾香哭着洗了个毛巾,递给母亲。母亲接过毛巾,还是哭个不停。艾香又不放心父亲,来到父亲身边,又劝了劝父亲。 第二天,天下起了雨,父亲就没有出门做生意。吃过早餐,母亲和头天走亲戚回来的艾萌坐在炕上做针线活,艾香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都围着炕桌写暑假作业。父亲给牛放好草就躺在炕上看书。过了一会儿父亲叫艾香去给牛加点料。艾香第一次去牛在地上卧着,第二次去牛还是在地上卧着,第三次去发现卧在地上的牛嘴角流了好多白沫,吓得急忙喊父亲。父亲跑过来看了才弄清是牛缰绳绕在牛拴上,把牛给勒住了。父亲忙拿了一把剪刀剪断牛缰绳,把牛拉平躺下,牛喘了一口气,便没了气息。母亲跑过来,一连打了艾香几个耳光骂道:“你这个扫帚星,害人精,活在这个世上,非把这个家给败光了不可!”艾香摸着痛得火烧火燎的脸,没敢吱声。姐姐弟弟也都跟着骂艾香,骂得艾香真的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无地自容起来。 艾香母亲的打骂声惊动了左邻右舍,纷纷跑来劝母亲别骂了,也不是孩子的错。只有彭大叔和彭大婶说:“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当时你们把二丫头接回来,我给你说你还不信,现在是信了吧?送出去的丫头泼出去的水,接回来是不吉利的。你看这几年村里死了多少只鸡和猪?” 艾香气急了,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了,说:“你家的猪和鸡死跟我有啥关系?我又没招你们,也没有惹你们,你们为什么就和我过不去?要在这里煽风点火,也不怕遭报应!”艾香一骂他们就走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也跟着走了。只有一位在城里工作的叔父劝母亲说:“别骂了,姑娘大了,骂那些难听的话,会使孩子记恨一辈子的。也别迷信人家说的那些话,谁家还不死个鸡猪啥的,人都会一个个死的, 何况那些牲畜?”母亲听着叔父的话,也只好不吱声了。 那么大的牛扔掉了怪可惜的,要是卖了多少还是能换些钱的,父亲就把专门宰牛羊的屠夫叫来了,请他帮忙把牛皮剥了。那个屠夫很迷信地说:“唉,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别生气,我觉得你不该把这个丫头接回来,你看,自从她回来你家就一直不顺。可惜这头牛了,要活着的话,少说也能卖个七八百。” 父亲有点不高兴的说:“死都死了,还说那个干什么?这也赔不了多少,一张牛皮少说也卖个上百元,牛肉也能卖个五六百,只是害了一条命。” 艾香站在院子一直瞪着那个屠夫,心里在诅咒着那个屠夫。母亲听着屠夫的话,一脸的愤恨,不由又上前打了艾香一个耳光。打了一个耳光还觉得不解气,再打时,艾香下意识地用胳膊肘儿挡了一下母亲,使母亲的手打在了艾香的胳膊肘儿上。 艾香的举动使母亲气急败坏,拽着艾香向井窑里走去,边走边说:“我把你这败家子,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是我妈养的,是你养的!”艾香也气坏了,就跟着母亲走,看母亲到底会把她怎么样。走到井窑前,母亲松开手,腰弯掀起了井盖上的大石板,把艾香推倒在井边。艾香没想到母亲竟真的要把她推到井里,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母亲推不动,就蹲下来抓住艾香的两只脚腕没命地往井里推。艾香吓坏了使劲用双手撑着井沿。屠夫一看,忙说:“你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快拉上来,小心失手掉下去。” 父亲吓得一时呆了。姐姐和弟弟妹妹都吓得哭了起来,小妹下意识地上前踢了母亲两脚。姐姐哭着拉着艾香的腿说:“艾香,快给妈承认错误,说你错了,你以后不敢再惹的让妈生气了。” 两个弟弟也拉着母亲说:“妈,妈,别这样。牛死了,也不是我姐故意的,我姐没有错。妈,你消消气吧,把我姐拉上来吧。” 陈志强看给母亲说好话不起作用就怒吼着说:“你如果认为是我二姐太勤快,把牛喂死的,这世界再也不会有公理了!以后,人都少干一点活,就不会被冤枉了。”父亲一听,急忙跑上来打了陈志强一个耳光说:“滚,事情都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火上泼油。” 陈志强暴跳如雷,哭着喊着说:“要死一起死,这个家我也活够了,你们不是打架就打人,还会干什么?整天吵吵闹闹的,我都快被你们给气死了!” 陈志强说着打起自己来。这时,那位在城里工作的叔父赶来了,抓紧艾香的腿,狠狠地推了母亲一把说:“你这嫂子,你瓜(傻)的,这叫干什么?孩子再不对也是你生下的,干嘛就和她过去?你还真忍心啊?” 阅读完整章节,请添加微信公众号:d d x s w 回复数字:3232 母亲的心脏病又气犯了,坐在小凳子上喘气。父亲给艾香使眼色,让艾香干活去,艾香哭着走了。 艾香边抱柴烧炕边想,牛死了,开学后父母还会让我去上学吗?如果不让上学,再过两年又像姐姐一样天天相亲,把我嫁了怎么办? 注:阅读完整章节,请添加微信公众号:ddxsw 回复数字:3232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