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驯服每一条疯狗》 第1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 戚绵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看见的只是空荡荡的医院天花板,鼻腔间则是刺鼻的药水味,除了身边医生们几句焦急的“病人生命体征正在下降,快……”,就没了别的声音。 她活到二十岁,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医院度过,看过的最好看的风景,还是孤儿院旁的繁杂野树林。 疼痛感慢慢从身体剥离,她慢慢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戚绵默默心想,如果她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 [嗨,亲爱的你醒了呀?] 软糯糯的小奶音将她唤醒,戚绵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纯白,除了白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她愣了愣,这里是……? [是我暂时创造出来的用来保存你灵魂的地方哦。]小奶音再次响起,[另外,不用到处找我啦,我就在你脑子里。] 戚绵微微吐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自己常年来胸口上积压的闷痛居然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轻松的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般。 她轻轻开口,嗓子还有点涩意,但仍旧是带着股病弱味的温婉女声:“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呢?你和我绑定,帮我做任务,我还你一具健康的身体和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且任务失败也不会有处罚哦。]那道声音带着股循循善诱的引诱感。 戚绵仔仔细细地听了进去,她只有一个问题:[不绑定你我会怎么样?] 声音似乎有些苦恼:[我也不确定呢,可能会重新投胎,也可能直接消散在人世间吧。] 戚绵闻言沉默两秒,很快就应了下来:“我答应。”她甚至连什么任务都没有问。 那道声音略带惊讶,不过很快就被成功找到人选的快乐冲散了:[太好啦!那就来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三三,你的任务内容就是去往不同的世界感化反派,让他们明白爱的真理,成为一个积极阳光向上的人!]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伟大?] 戚绵点点头淡声应下:“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 落地的一瞬间,久违的踏实感重归于身,紧接着却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呛的戚绵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抬眼想去看看周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明睁着眼,看见的却是昏昏暗暗的一片,戚绵心下陡然一跳,只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三,我现在在哪?] [亲爱的这里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哦,世界分类为悬疑恐怖向,你是一名眼盲的贫穷女孩,在即将被无良父母卖去山区给老头做老婆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杀人犯,他干掉了你周围的所有人。] [顺带一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凶手就是你此次的任务目标啦。]三三的语气欢快极了,好像格外期待这一任务的实施。 戚绵的眼皮跳了跳,她努力辨别了一下面前的场景,发现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是还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比如她现在就注意到了自己面前正立着一具高大的影子。 凶手正在观察她。 这是戚绵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想法,眼盲会使她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戚绵能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带着冰冷阴鸷的巡视意味,缓慢地爬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年轻女孩无神的双眼中迅速积满了泪水,莹亮的光泽衬得那对漆黑的眼珠水润极了,女孩苍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微微张开殷红的唇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她往前慌乱又焦急地迈出几步,急于寻找一个可靠的依偎怀抱,在接触到男人衣角的一瞬间,就像在外受欺负的小兽回到自己的巢穴般安稳地躲了进去。 戚绵颤抖着身体,死死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脸颊埋在对方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清晰感觉到那块状纹理的肌肉,她甚至察觉到男人的下巴都还没有碰到自己的头顶,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是有多高。 手指接触到的布料有些湿润,铁锈味更加浓郁,戚绵不敢深想她摸到的到底是水渍还是别的什么。 凶手似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弄得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垂眸望着女孩黑色的发顶,身体感受着对方每一次心惊的颤抖,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无动于衷。 慢慢地,他举起右手,握着的匕首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锋利的冷光,上面还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 “老公,我好怕。” 女孩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的是她环抱住自己的双手更加用力,简直恨不得钻进他的躯体,以此躲避开外界的一切危险。 不过她的力气显然有限,因为即使她看起来已经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但在男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如同猫猫狗狗般的撒娇胡闹,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扔在地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了右手,匕首仍旧握在手中,鲜血顺着垂直的刀刃偶尔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看似温柔力度却极大地掰开了女孩紧埋的脸,迫使戚绵露出那张已经哭得眼尾绯红沾满水渍的面容,好看地惹人怜爱,雾蒙蒙的眼眸散乱在空中无法对焦,毫无疑问,这个女孩看不见东西。 戚绵开合了几下唇瓣,她尝到自己咸涩的泪水味,眉头楚楚可怜地皱起,胆怯地任由男人将稍显粗粝的手心贴合在自己脸颊,双眼无能为力地微微睁大,还是只能看见一片放大的虚影。 男人又动了,这次是为她擦拭眼泪,动作并不轻柔,大概是没做过这种事,还将戚绵本就哭红的眼尾弄得更加红艳了,可用作在戚绵脸上竟然透着股诱人的媚态。 他想起来自己在还未解决地上躺着的几人时,他们似乎是有提到卖女儿给老头当老婆的事情,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女孩误会了什么。 男声响起,低哑而幽深,像来自深渊的情人呢喃。 “别怕,老公在这儿。” 他说着,低敛的眉眼间逐渐晕染开一阵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女孩的下一步反应。 第2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 戚绵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一只手搂住,她依赖而乖巧地趴伏在男人怀中,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瑟缩:“刚才是什么动静?我好像闻到了……” “不用在意,这里人养的畜牲比较多。”对方敷衍了几句答非所问,语调微微上扬透出点调笑意味,“你知道老公叫什么名字吗?” 戚绵闻言面露茫然,她还记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拐卖的还未来得及见到自己买家的女孩:“不、他们将我卖给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紧接着,她的眼里又开始蓄起泪水,小心翼翼问着:“你会不会打我骂我?”毕竟原身她出身卑微,周围也见过类似于自己这种卖女儿的例子,大多数中的她们被买走后过得日子都不算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地狱。 男人沉默着,温凉的手掌覆盖到她的手上,戚绵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逐渐凑近,最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掀起一股缠绵酥麻感。 “我叫屠夜,记住你老公的名字,如果你表现的乖的话,老公一定好好疼你。”他似乎路笑了一声,不过很轻,戚绵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家吧。” 戚绵被屠夜微微用力推开,她带着惶恐地胡乱挥舞了几下才握住屠夜的手:“回家?离这里远吗?” 眼盲的女孩好像极其缺乏安全感,拼了命地想要紧贴着自己,好汲取一点安全感,屠夜冷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老头,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造成一片刺眼的红,是他的杰作。 这里是某个小山村,屠夜明面上的职业是一名画家,他来此是为了收集灵感,夜晚碰上来这儿商谈交易的村民,几个人看他穿得好还开着车,就动了歪心思。 对于屠夜来说,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羊羔,他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与主角,血液与死亡将会浇灌他的成长,他的画怪诞而诡异,将会在故事最后成为当代最着名的画家,并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情感残忍的杀戮怪物。 在屠夜解决一切后,从不远处才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孩,那就是戚绵。 此时戚绵也听着三三为她介绍了这一系列的背景,不由得暗自心惊。 [所以说呢,屠夜这家伙到现在为止已经杀过八个人了,加上这三个是十一个,他智商高,还继承了父母的一大笔遗产,每次杀人后都处理的非常好,所以到现在在别人眼里依然还是个优雅又有名的画家。] 戚绵表示理解,但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我的眼盲还能治好吗?这个也挺妨碍我做任务的。] 三三的声音依旧软乎又可爱:[这个世界来看,不可以哟,你这具身体是天生的眼盲,不过可以放心啦,你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以给你描述周围的视野呀。] 戚绵无奈:[行吧。] “后面那个屋子,是你家吗?”屠夜看了眼戚绵跑过来的方向,那里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土屋。 这里人户稀少,只有几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若不是风景好,屠夜也不会跑如此远来这儿取景。 戚绵点点头:“嗯……”她和屠夜聊了半天没有听见其他任何人的声音,还记得父母是出去干什么的,她睁着双无神却格外清透黑亮的眼眸望着前方问道,“你看见我的父母了吗?你们……已经商谈好了吗?” 屠夜瞥了眼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反握住戚绵的手语气竟然带上了点安抚的意味:“嗯,他们已经回去了。” 戚绵闻言颇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来,眼中才平息下来的泪意又开始隐隐冒头。 [三三,戚绵的父母平时对她怎么样?] [当然是少不了打骂啦,要不是原身长得漂亮身板弱,她父母恨不得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只不过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不敢真的将她怎么样。] “你不想和我回去?”屠夜掐住她的脸颊,微微抬起戚绵的脸,看见了女孩绯红的眼尾,漆黑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戚绵瞪大眼睛,失焦的双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阴影,她知道那就是屠夜。 “没有……”她声音小小的,不难让人听出这句话并非她的本意,戚绵的担忧与胆怯全都写在了脸上。 屠夜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指边,女孩白嫩的脸颊柔软而带着股暖意,因为他的动作而凸显出一团,配上她漂亮的杏仁眼,显得委屈又可爱。 他陡然松开手,只剩下戚绵脸上的红痕证明着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屠夜抿了抿唇,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那就好,走吧。” 淡漠的声音传来,戚绵正要抬脚,男人忽然握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继续向前跨去的意图。 “走这里,那边脏。”屠夜随口说着,轻描淡写地带着戚绵略过了地上老头的尸体,踏在没有鲜血的地面上。 她上了屠夜停靠在一边的车,在碰到车的外壁时,戚绵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几分惊讶,虽然父母没有告诉过她会将自己卖给谁,但她也没想到会被卖给一个有车的有钱人家。 “老公,这车……是你的吗?”戚绵犹豫问道。 屠夜望了一眼她:“嗯,你父母告诉过你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他们没和我说过。”戚绵摇摇头。 屠夜对此较为满意,他注视着一无所知的女孩侧颜,单纯而茫然的模样,多么像一只天真无害的羊羔,这么想着,男人嘴角缓缓勾起。 这是他意外的收获。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和你的父母再聊会,不要出来。” 屠夜声音不轻不重着,但却给戚绵一种必须要听他的话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狼藉的凶杀现场,在得到戚绵的乖巧应声后,才关紧了车门,回到泥泞而布满血污的土地上。 等到他处理完毕后,透过车窗看见的就是戚绵恬静而温软的睡颜,浅淡的眼皮覆盖住了那双无神的双眼,显得更加纯净美好。 [怎么样?我现在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是不是最好看的?]戚绵暗戳戳和三三唠嗑着。 三三非常捧场:[嗯!宿主你长得可好看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选中你呢。] 戚绵心底笑嘻嘻,面上睡得安安静静。 她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戚绵一个人待在车后座。 男人发动汽车,随手脱下了自己沾着血迹的外套,沉默地从车后镜看了眼戚绵的位置,白净漂亮的女孩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屠夜看了半晌,忽然出声:“你困了?” 戚绵装作被叫醒的样子,茫然睁开眼,直直对着前方看去,唇瓣轻轻张开—— “老公,我们到家了吗?” 女孩柔软的嗓音像是在撒娇,屠夜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3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3 屠夜的家处于z市偏郊区的一处老别墅,这栋别墅年份已久,但仍旧被视为屠家的主宅,据说别墅已经有大约两百年的岁数了。 最初的屠家,是靠买卖动物皮草来发家致富的。 也因此,这栋别墅里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动物骸骨或者皮草装饰,这些东西放在现在都会被视为违法买卖。 戚绵听见屠夜下车的声音,便也摸索着扶上车门,只是还没有用力,那车门就被从外打开来,戚绵一时不察,顺着惯性就向前跌去—— 雪松混杂着湿润泥土的淡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戚绵下意识抱住了前方的身影,好让自己不会跌到地面。 “下来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戚绵小声应了下,她抽回手的一瞬间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 “我扶你,不是看不见吗?” 戚绵便像只温顺的绵羊,低着头顶着屠夜实质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屠夜的视线落在女孩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洁白的脖颈上,他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如胶质般紧紧黏在上面,许久都未移开。 戚绵被男人握着手,虚虚贴在屠夜身边,那股冷淡潮湿的香味始终萦绕在鼻间,她轻轻开口。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吗?” “是我们的家。”屠夜的声音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撩人与甜美,戚绵暗暗心想,面上仍旧温婉而乖巧,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视野里不时略过几道像是绿植的阴影。 踏入别墅的大厅时,戚绵的视野陡然暗了下来。 屠夜的家里似乎很暗,是窗帘都拉上了吗?她好奇地思考着,大白天的为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暗呢?见不得光的皮肤病,还是屠夜就喜欢这样昏暗的氛围? “啊——”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戚绵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被屠夜拉住的手猛地一紧,借了下力才没有摔倒。 然后她就感觉到足底的触感一下和之前不同了,她好像踩在什么极为柔软又厚实的地毯上,这对于几乎一直待在医院里的戚绵来说,倒是有些新奇。 “这是什么?” “一张熊皮,抱歉,忘了提醒你一下。”屠夜随口回答着,话里是抱歉,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歉意。 熊皮?戚绵莫名在大脑里构思了一下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见过的熊皮的图片,这种东西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摆在大厅里的吗? “在这儿坐一会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生活用品,饿了么?” 屠夜牵着她,搭上戚绵肩膀的手微微使力,戚绵就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沙发里。 戚绵摇了摇头:“还好,给我收拾房间吗?” 女孩真诚而认真的发问,在没有太多光亮的房间里那双眼睛竟然还是清透的发亮,失焦地注视着上前方,倒是正好对上了屠夜的双眼。 “说什么呢?”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你当然和我睡在一起。” 戚绵的脸色苍白了一些,她到底还只是个来自偏远山村的未经人事的懵懂女孩,屠夜话中的含义会让她不可避免地升起点恐惧和担忧来。 屠夜微微眯眼,观察着她的脸色:“怎么?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吗?” “没有……”戚绵低下头,声音细弱。 她没再听到屠夜的下一句话,只有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戚绵知道,屠夜是去忙别的事了,她只能僵硬地坐在这里,沙发的柔软让她不敢过多动作,唯恐自己弄脏弄坏了什么地方。 “需要喝水吗?” 干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戚绵吓了一跳,她甚至没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 “啊、可以,谢谢。”她局促地回答着,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的确有些渴了。 等了一会儿,除了倒水时的水流声和杯子碰撞间清脆的声响,戚绵居然还是没听见任何多余的脚步声,或者是呼吸声,这个奇怪的人简直就像个飘来飘去的幽灵。 冰凉的触感贴到了她相交的手背上,戚绵好险才没有打翻这杯水。 “喝吧。”那个人说。 戚绵接过来,胡乱喝了一口,顺了顺动乱的心跳声,才急匆匆道了谢。 “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服?穿什么尺码?有爱吃或者忌口的食物吗?”那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像个机械的死人一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戚绵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对自己的不喜。 “我……”戚绵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另一道脚步声的接近打断了她的声音。 “老陈,你去准备晚餐吧,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屠夜说着,一边走到了戚绵身边。 戚绵似有所觉地仰起头,看向一片昏暗,她知道屠夜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站起来。”屠夜说。 戚绵慢吞吞地站起了身,虽然不知道屠夜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屠夜的下一步动作,乖巧得可怜可爱。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了她的腰身,戚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躲开,任由屠夜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丈量。 男人的掌心贴着她身体的时间越久,那阵温热的触感就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好似要将她融化似的,可偏偏他脸色平淡的好像在做什么格外寻常的事情。 一番动作下来,戚绵差点紧张地快流出汗来。 “有些太瘦了,记得多吃点。”屠夜收回手,望着女孩眼下已经出现的一片薄红,冷静道,“衣服的话,就让老陈给你买最小的码数。” 戚绵愣愣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屠夜是在给自己测量衣服的尺寸。 “对了,老陈是这里的管家,平时有什么需要的话,告诉他就行。” 戚绵点点头。 屠夜挑了挑眉,注视着貌似还处于一片怔愣的女孩,忽然低声问道:“以前有和别的男性接触过吗?” “有……”戚绵小心翼翼地回答,在屠夜皱起眉的下一秒,她补充道,“是我的爸爸。” 屠夜的眉心舒展开来。 第4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4 夜晚很快便降临了。 别墅较为偏僻的位置让黑夜显得更加寂静起来,戚绵站在窗边,外面的绿植在昏暗环境中模糊成一团团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像一只只怪物蛰伏在黑夜里,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但戚绵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在窗边仔细聆听着一些不知名虫鸟的鸣叫声。 葱白的指尖搭在窗沿上,因为主人不平静的心绪也微微扣紧,泛出一片病态的苍白,她的侧颜却朦胧得像一幅画,美好而恬静。 戚绵在等屠夜。 她眼下所处的这间卧室就是屠夜的,她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间卧室一定被打理地非常整洁。 屠夜应该是去洗澡了。 戚绵转过身,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 “怎么在这站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随着脚步的靠近,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也逐渐变得凝实起来,对方来到了她面前。 戚绵下意识仰起头,她知道对方很高,这样的角度能够让屠夜更好的看清自己的神情:“我听见一点鸟叫声。” 屠夜笑了笑:“是吗?” 他动作轻巧又不容置疑地揽过了戚绵的腰,带着人往床的位置走去:“这件睡衣是老陈给你准备的?” 他垂眸注视着已经洗好澡换下了那身粗糙朴素衣服的女孩,丝质的睡裙衬出了戚绵美好的身体曲线,莹润的肌肤在暗沉灯光的照耀下像珍珠般漂亮——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女孩那双无辜的、黑亮的、茫然而失焦的双眼。 “嗯……”戚绵小声回答,像只努力适应新环境的小动物。 “我们现在就睡觉吗?”她柔软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屠夜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倒映出对方忽闪的睫毛与咬的发白的唇瓣,他双眸微眯。 “睡觉吧。” 男人扶在自己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戚绵就跌坐在床上,她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伸长手,摸索着床被,找到枕头所在的地方,然后慢吞吞移过去再躺好,姿势严谨又僵硬,双眸直视上方可谓是一点也不敢多动。 [三三,他不会是要??]戚绵忍不住问起了三三。 三三嘻嘻一笑:[矮油这种事情都无所谓的啦,宿主你也是成年人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而且提醒你一下,屠夜长得巨帅哦~] 戚绵心底一沉,虽说她本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多么腐朽陈旧的思想,在爱情方面保持的是开放的态度,但她此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待着,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失去视觉让其他感官灵敏度更高,戚绵知道屠夜在靠近自己,她听见对方浅淡的呼吸声,还有贴近自己时那种体温。 这下她脸上的紧张与慌乱可不是装出来的了,而是带着戚绵本人的真心实意。 屠夜抚上了她的脸颊,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半支撑起来,清冷的雪松味越来越重,温热的呼吸也慢慢暖红了她的脸颊。 “老、老公,我害怕。” 戚绵有点忍不住了,她可怜兮兮地吐出一句话,清透湿润的双眼无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屠夜能从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屠夜的声音更加低哑,透出股情人间特有的缠绵,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味道。 “忍着。” 戚绵:“……”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戚绵的身躯清晰可见地抖了抖,屠夜没有半分停滞的意思,他扶住女孩的脸颊,指尖陷入柔软的颊肉里,似乎触到了一点湿意。 屠夜顿了顿。 他支起身,观察起身下的女孩来。 对方的脸上一片恐惧慌乱与紧张交杂在一起,湿红的眼尾泛着点点星光,可她唯独没有半分反抗的动作,甚至还配合地十分乖巧,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戚绵此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地建设,亲就亲喽,姐他妈第一次接吻,对象是个牛逼轰轰大反派,三三还说他长得巨帅,这有什么亏的? 她这么一想,心一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顺着脑海中男人吻她时的记忆找到对方的脸,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嗯?戚绵的指尖动了动,她好像摸到一道凸起的……伤疤? 屠夜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一个翻身,退回到戚绵身侧的位置,连带着床铺都抖了抖,他的声音掀起一股压抑的阴冷。 “睡觉吧。”他说。 戚绵呆呆地睁着眼,她的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可男人的语气的确是让她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了,她只乖巧又柔顺地应了声好,然后阖上了眼。 [三三,怎么回事?屠夜他脸上是有道疤吗?]戚绵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戳起了三三。 三三回答地十分坚定:[对啊,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那道疤很小颜色也不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本人的帅气,满分十分我给一百分!呜呜呜真的很帅!] 戚绵心中微微一动,虽然三三是这么说的,但从屠夜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本人绝对是非常在意这道伤疤的。 所以这道疤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下身,侧着睡蜷缩起身体,放在身前的手似乎碰到了屠夜的胳膊,温热的肌肤感,戚绵一下子收回手,生怕惊扰到对方似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碰,她知道了对方没有侧身。 “那、晚安。” 戚绵小声说着话,失去视力的双眼在一片黑暗中微微下垂着,即使面前的一片混沌,但也知道屠夜就在自己身边。 没有回应。 夜晚的安静笼罩了这间卧室,没有关紧的窗户外偶尔有几声虫鸣鸟叫,卧室内只有女孩和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戚绵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睡着了没有,她的眼皮开始感到困倦,隐隐有阖上的趋势。 睡着的最后一秒,戚绵喃喃轻语:“谢谢你,带我住在这里、给我新衣服穿,还有……” 她没能说完全部的话就已经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屠夜就这样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凝视着她,看见她唇瓣的嗫嚅,看见她颤抖的睫毛,看见她最终闭上的眼睛,被掩盖住的黑亮瞳孔。 他忽然慢吞吞地伸出手,修长的五指轻而易举就包裹住了女孩的脖颈,只要自己稍一用力,这条生命就会流逝。 屠夜神情冰冷,他曾经用过这样的手法杀人,对方的死样难看至极,整张脸憋成紫色,眼球瞪大而布满血丝,这样在别人看来会做噩梦的一张脸,落到屠夜眼中也不过只是觉得丑陋。 熟睡的女孩对危险一无所知,她睡得极其安静,漂亮清纯的小脸安安稳稳陷在枕头中,一点其他动作都没有,呼吸又浅又淡。 这是屠夜第一次与女性同床共枕,也是他第一次试着亲近一名女性,毕竟比起亲近别人,他更擅长怎么伤害别人。 而且实话说,那种感觉并没有让他讨厌。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至少他还不想让戚绵变成那副丑陋的模样。 第5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5 别墅的白天对于戚绵来说只不过是眼前多了几道虚影。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屠夜的身影,她只能摸索着下了床,戚绵想要去洗漱,她慢吞吞地小心移动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推开门,陈管家那鬼一样寻不到踪迹的声音又蓦然响起。 “醒了的话,我带您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陈管家干瘪的嗓音透着股不情愿的意思,就好像大早上前来伺候人是被逼无奈般,戚绵无措地抿了抿唇,毕竟不能视物,还是应声说好。 “谢谢。” 示好的道谢声刚落下,戚绵的胳膊就被人大力地拽住了,她被拽地往前趔趄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甚至有阵钝痛感,而陈管家没有半点要顾及她的意思,带着她就往前走。 这么讨厌她?戚绵一边迈着碎步跟着一边忍不住心想,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里是卫生间,里面的东西您都可以使用,我在外面等您。” 戚绵被拽着拐了个弯,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她默默记下位置,然后一声不吭地迈步进去。 经过一通艰难的摸索,戚绵完成了刷牙洗脸,只是想要去拿梳子时,她好像碰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得她往回一缩。 [哎呀,你流血啦宿主,这里摆了个小型金属雕塑,上面有点尖利的地方,注意一下哦,我给你指明位置。]三三惊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提供着自己的语言辅助。 戚绵稍微冲洗了一下伤口,总算是在三三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 “那个、屠夜呢?”她慢吞吞走出卫生间,然后轻声问着一直等候在门边的陈管家,眼前有道高高瘦瘦的人影,大概就是陈管家。 “去工作了。” 屠夜不是一名画家吗?需要这么早就去工作吗?戚绵不再多问,又一次在陈管家的半拉扯半搀扶下下了楼。 对方正好捏到了她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戚绵微微蹙眉。 [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诶,宿主他都看见你胳膊上的伤口了,还那样捏着,活该他毁容。]三三打抱不平道。 戚绵有些意外:[毁容?] 三三回答:[是啊,陈管家一整张脸都是烧伤后留下的疤,还好你看不见,不然一定会被吓到做噩梦的!] 戚绵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莫名想到了昨天夜里自己摸到的屠夜脸上那道疤。 那道疤不是烧伤造成的,她摸着觉得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所致。 “早餐就在您面前,有什么需要叫我。” 走了一段路,戚绵被人按着在一个椅子上坐下,陈管家公事公办地冷声说完,没了声息。 大厅里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刀叉碰撞间清脆的金属音,戚绵不太适应地拿着刀叉吃起早餐。 陈管家很明显并没有关照到她是个盲人的情况,餐点都被摆放在桌面的中间位置,她得伸长左手摸摸盘子在哪,再用右手去拿。 [嗯这个是水晶包,可以拿,诶等等——那个是滚烫的热粥。] “啊!” 戚绵猛地抽回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她摸到了陶瓷粥碗的外壁,指尖火辣辣的酥麻刺痛感让她咬了咬唇。 “有没有凉水?可以让我冲洗一下吗?” 没有回应。 [哇他就站在你旁边,眼睁睁看着你摸东西不帮忙就算了,还不理你!]三三大叫着,[不要怕宿主,等你感化了反派,叫反派去惩罚他!] 明明刚才还说有什么需求告诉他就行的,戚绵无端升起一丝委屈,她吹了吹自己的指尖,肯定要起小水泡了。 手指烫伤了,还看不见东西,戚绵没了胃口,只吃掉两个水晶包就示意自己吃完了。 这种时候陈管家才又搭理她。 “您的活动区域在一楼与二楼,其他区域不要过去,有需求叫我。” 戚绵默默腹诽着有需求叫你也没用,但她也不想呆坐着发呆,就在三三的指导下探索起这间别墅,她得尽快熟悉里面的布局。 [你摸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驯鹿头骨,你左边有个展示柜,小心不要碰到了。] 戚绵收回手,那驯鹿角的触感有点奇异,要是她能看见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摸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或物品,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听到一道屋门被打开的咔哒声。 [耶,屠夜回来啦!]三三欢呼着。 戚绵偏过身,失焦的双眸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距离过远也捕捉不到人影。 “在做什么?”属于屠夜的低沉嗓音响起。 戚绵面露惊喜,她像是按捺不住欣喜往前快步走去,双手伸向前想要触碰屠夜:“老公,你回来啦?” 这样做的后果当然就是——她又被地上的熊皮地毯绊倒了。 [慢点走路啦宿主。] 戚绵陷在柔软的熊皮中,倒是摔得不疼,她正感到不好意思,想要爬起来,就听见脚步声的接近,然后她就被人“捞”起来了,雪松味再次袭卷而来。 “慢点走。”屠夜简洁道。 戚绵扶住他还没有收回的胳膊,温热的肌理感表示屠夜穿的是短袖,她柔软地弯起眼睛:“你去哪里了?” 屠夜的手掌落在她柔顺的发尾,声音听不出情绪,回答与陈管家如出一辙:“工作。”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她黑亮的眼珠其实正落在男人的锁骨上:“是不是要吃午饭了?” 屠夜嗯了一声,牵住她的手将人往餐桌边带,没走出几步,他脚步一滞。 戚绵就感觉到对方的指腹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让她的胳膊轻轻颤了颤。 “这是怎么弄的?”屠夜淡声道。 戚绵羞赫地垂下头:“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无意识地揪起身上还未换下的睡裙。 没揪几下,右手又被人握住。 “手指也受伤了?” 戚绵犹豫着点点头:“嗯,烫到了一点,不过没关系的。” 屠夜沉默着,听不见男人的回应似乎让戚绵有些着急了,她胡乱伸手半搂住了对方精瘦的腰。 “对不起,我看不见所以就有点……”戚绵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点泣音,她好像在害怕什么,害怕什么呢?屠夜注视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尽快适应这里,然后就能帮你做事了。”戚绵红着眼眶,漂亮的小脸上点缀着可怜兮兮的泪痕,“我可以给你做饭,还可以——” 屠夜打断了她:“吃饭的时候,陈管家在你身边吗?” 他说着,像初次见面一样为戚绵抹去了脸上的眼泪,依然是体会不到多少温柔意味的动作。 戚绵怔了怔,她感觉到从另一个方向投来了一道阴冷的视线,她知道那是陈管家。 黑发女孩委屈地缩了缩身体,更加贴近她想要依靠的人,尽管停顿地有些久,她还是轻轻地说出了口。 “嗯,在的。” 第6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6 戚绵不知道屠夜对陈管家说了什么,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明显对她贴心了许多。 语气还是一点没变的冷硬,但却会为眼盲的人提供一些便利。 戚绵默默接受着,也不再对他道谢。 今天的屠夜没有出门,据陈管家所说,他正在二楼的画室里作画,戚绵自然是要去刷刷存在感的。 她只知道屠夜是一名画家,但还没见过他画画。 戚绵问过陈管家画室在哪,现在也不需要对方的帮忙,自己慢慢扶着扶手就上了楼。 她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裙子,自己看不见款式与颜色,但据三三所说,屠夜给她准备的衣裙都是浅淡色系简洁款的,很衬她无害的气质。 戚绵走到画室前,她在门前犹豫再三,敲了敲门。 这一切场景都已经她头顶的监控捕捉到了,屠夜与她仅隔一墙,漆黑的眼珠落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监控画面,身材娇小的女孩就站在外面,高清的画质完全可以捕捉到她伸出的手止了又止的动作。 屠夜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一点鲜红颜颜料,薄唇微动。 “进来吧。” 在门外的戚绵怔了怔,她还没敲门呢。 [你头上有监控,屠夜应该看见了,对了哦宿主,忘记告诉你了,这间别墅的一楼和二楼到处都有监控,几乎是没有死角的。]三三说道。 戚绵明白了,心想还好她之前倒没趁屠夜不在家做出什么崩人设的事情。 她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一股难以描述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戚绵不由得顿了顿。 腐臭味、铁锈味、糜烂的花香味、还有浓烈的颜料味与消毒水味?戚绵仔细嗅了嗅,她在医院待的久,所以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她问三三。 三三回答地有些遮掩:[啊这…宿主你注意不要乱走乱摸,屠夜面前躺着具新鲜女尸。] “过来吧,往前走就好。”屠夜立在原地,双手虽然擦干净了,但他的衬衣上还沾染着一些飞溅到的血渍,他望着戚绵开口道,带着股诱哄安慰的意思。 戚绵抿了抿唇,嗅觉上依然在不断遭受刺激,但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迈向了他。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只有八九米,但围绕在两人中间的却有几滩红褐色的液体、破碎的衣物、以及零零散散摆放着的画具。 留给戚绵下脚的空间极其有限,她很有可能一不注意就会踩中这些东西的任意一个,穿着洁白长裙的盲眼女孩一无所知地往前迈去,她慢慢地路过了那些脏污,往前方直立的高大男人走去。 荼蘼又诡异的画面,屠夜愉悦地眯起双眼,她竟然奇异地避开了每一个障碍。 [宿主,脚尖往右一点,对对!吓死我啦,你差点踩到了一滩血。]三三实时提醒着。 这一段路在三三的帮助下,总算是成功地走完了。 戚绵松了口气,但还得假装自己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模样往前伸着手试探,直至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 “老公?”戚绵软着嗓子叫了一声。 “嗯。”对方慵懒的回应着,握住了戚绵未收回的指尖,拉着人来到画架旁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吗?” 屠夜站在她面前,随意瞥了眼戚绵旁边坐着的女尸。 女尸是他昨天才弄回来的,是个年轻的女生,性格很差劲,满口的脏话。 当然现在她永远的闭上了那张嘴。 那张白皙秀丽的面容现在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脖颈上的伤口倒是没再流血了,锯齿状的一圈看起来很漂亮,柔软的肌肤已经按压下去也不怎么回弹了,原本这些都是屠夜眼中激发他灵感的东西,只是现在戚绵一坐到她旁边…… 他忽然皱起眉,本来还算充盈的灵感消失不见了,戚绵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而莹润,是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鲜活的美感。 “没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想来陪陪你。”戚绵仰着头找不准方向地正视前方,似乎是说出来的话对她来说也有点过于直白了,眼下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屠夜盯着那团红晕,背后的画架上还是他未完成的画作。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以为自己会不会打扰对方工作了的戚绵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遍:“可以吗?” 屠夜抚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红晕更加明显,明显害羞但也没有反抗,只是乖巧任由屠夜动作的戚绵紧张地咬了咬唇瓣。 “那就在这坐着吧。”他说。 “好。”戚绵点点头,然后就真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起来,即使她知道自己身侧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就是具女尸。 柔软笔刷落在画布上的声音沙沙的,戚绵安静聆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笔刷的声音才停下,她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屠夜好像画完了? “这么坐着不累吗?” 沙发下陷了一点,屠夜坐在了她旁边,隔开了自己与女尸。 “还好。”戚绵小声道,“你画完了吗?” “嗯。”屠夜挑起她的发丝垂眸玩弄着。 “如果我能看见就好了,好想看看你的画啊。”戚绵失落地说着,白净的小脸上出现几分遗憾与难过。 “想看我的画?”屠夜反问道。 他的视线落在了画上,丧失灵感后匆匆画完的一副画,画上闭着眼睛的女孩没能带给他半分美感,反而无趣又丑陋,倒是女孩旁边被他匆匆添加了几笔的白裙女孩纯净而美好。 他的眸中划过几抹思索。 “对啊,陈管家说你是一位画家,那画得一定很好看吧,我还没见过画家的画呢。”戚绵微笑起来,失焦的眼珠在说起这话时也升起了一点光芒。 屠夜忽然道:“虽然看不见,但是你可以作为我的模特。” 戚绵闻言愣了愣:“我可以吗?” 屠夜望着她清透的眼眸、挺翘的鼻尖、殷红的唇瓣与白皙的肌肤,毫无疑问,这个眼盲的乡下女孩有着张出色的面容,戚绵的气质也总带着股旁人无法拥有的软糯无害感。 她的美没有侵略性也没有冲击性,但却会让你在不自觉的凝视中逐渐沦陷进去。 他回答:“可以。” 戚绵像个得到了惊喜的小女孩,她欢快地笑起来:“好啊。” “这是我刚才的模特,表现的不太好,你会做得更好。”屠夜淡声说着,握住戚绵没来得及反应的手,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模特,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讨论一件多么简单又平常的事情。 戚绵的指尖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第7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7 “这是什么?” 女孩扬起脸,天真又茫然的神情在屠夜眼中倒映的清清楚楚。 戚绵只是错愕了一瞬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相信屠夜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出来的,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屠夜沉静的声音响起:“一个假人模特。” 戚绵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悄无声息地将手收了回去,虽说她也没那么害怕,但总归这种接触确实是挺渗人的。 那股冰凉的触感好像还附着在她手背上,有点恶心。 “是不是该去吃饭了?”戚绵转移话题,估计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屠夜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他的手臂就搭在戚绵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虚虚环抱着她:“还早,老陈应该没有准备好。” 戚绵却一下子坐直身体,欣喜道:“那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我会做饭。” 屠夜盯着她那双连人都找不到在哪的眼睛,无声地扯开嘴角:“好啊。” “我带你去厨房。” 这次倒是没让戚绵自己走了,他半抱住戚绵,避开了房间中的每一个杂物与脏污,带着她去了厨房。 …… 屠夜像一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孩童,在戚绵身边开始作为她的“眼睛”提供起帮助,慢慢看她熟练地完成每一步烹饪的操作。 “这个是盐。” 男人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女孩的手,引导着她来到装着盐的容器上,嗓音如流水般平和而充满耐心。 戚绵的确是会做饭的,她自己一人生活了许久,一些生活必备技巧都有,并且还会跟着网上的一些教程,做的饭菜味道很好。 只要报出自己想要的食材和调料,屠夜就会贴心地为她递上所有,甚至于锅碗火候等他都能认真准确地说出来。 戚绵的后背紧贴在屠夜胸前,暖热的温度萦绕在背后,雪松味若有若无,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声音一直是从自己头顶传来的,两人的双手几乎都没怎么分开过。 屠夜会做饭,戚绵看出来了。 但三三不是说屠夜是继承了大笔遗产吗?从小生活在富贵家庭里还会有仆人管家贴身伺候,怎么还需要自己做饭? 最终的这些菜,与其说是戚绵做出来的,不如说是屠夜借助她的双手做出来的 。 她有些气馁,白嫩的脸颊也不知是被烟火蒸得还是害羞弄得,绯红之意从未散去过。 “尝尝吧。”屠夜说。 戚绵只觉得嘴唇上传来热气,下意识张开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屠夜喂了一口的虾肉。 ok她可以确定了,这确实不是她的手艺能做出来的味道,戚绵默默在心里留下两行卑微的眼泪。 [宿主你不要气馁啊,屠夜家的食材都是高端新鲜的,做出来肯定会比普通家庭食材做出来的好吃。]三三安慰道。 虽然羞赧,但戚绵承认了这一点,她垂下头有些失落地说着:“我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屠夜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嗯?” 他笑了一声,宠溺般地摸了摸戚绵的脑袋:“不是我们一起做的吗?”他有时候表现的就像是一对正常又恩爱的夫妻,完全不像是两人才认识没几天,戚绵还是个被买来的瞎眼女孩。 可更多时候,戚绵觉得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饲养着的猫猫狗狗。 “老公,你出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什么时间啊?”戚绵忽然问道。 屠夜回答得随意:“不定时。” 他每次说是出去工作了的时候都不是同一个时间段,戚绵怀疑他所谓的出去“工作”,就是出去干坏事了,她得弄清楚,然后想办法尽量阻止一点。 “那都是去什么地方呢?那种画展吗?还是什么公司?”戚绵天真地追问道。 沉默。 男人似乎在审视她,那道无形的目光几乎快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戚绵险些维持不住脸上自然疑惑的神色。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地方的呢,绵绵?”屠夜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边,刻意压低的声音牵扯出一阵酥麻的暧昧感。 戚绵怔了怔,这好像是屠夜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她反应既快又冷静:“在电视上听到过呀。” 她笑眯眯的,“戚绵”家里确实有一台淘来的老旧电视机,虽然是偏僻落后的小村庄,但也有着信号。 屠夜应了声,还是没有回答戚绵之前的问题,不过他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下次我出门的时候带上你,你可以在旁边陪我工作体验一下,怎么样?”屠夜勾唇说着,眼底闪烁起一片莫名兴奋的光。 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戚绵小心翼翼地应下,再怎么糟糕也就只是身处凶杀现场而已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没什么好怕的,戚绵这样安慰自己。 *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戚绵如愿被屠夜带去一起“工作”,她不知道屠夜开着车带她去了哪,但反正距离不远,似乎也就十分钟的路程,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封闭的房间。 她已经维持着波涛不惊的心在这里端坐了半个小时,过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屠夜说着话,耳边不时传来点描述不出来的诡异声响。 三三告诉她屠夜正在处理尸体。 准确来说是摆弄尸体,他通过摆弄、换衣、装饰等等,努力地想要摆造出一个完美的充满艺术的场景。 奇怪的是戚绵居然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只有浓烈的清淡花香,还有种……潮湿的泥土味? [因为他在这里种了好多好多花啊,而且都是火红的玫瑰,感觉整间房间都被玫瑰包围了诶。]三三解惑道。 屠夜告诉她自己正在收集绘画的灵感。 沉闷的声响蓦然在她脚边炸开,戚绵吓了一跳,脚尖忍不住往里收了收,紧接着屠夜安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画板不小心掉了而已。” 戚绵扯扯嘴角,是啊,画板,穿着衣服的画板,她得做点什么了,不能看着屠夜就这么摆弄尸体,她的任务可是感化他啊。 “对了,你会画小动物吗?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野兔……”戚绵仿佛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开始现场瞎编起自己对于小动物的喜爱与共处的经历,从小动物着手,再转到对人的关怀嘛。 屠夜安静地听着她说。 “小动物真的很可爱对不对?我之前听说过哪里有伤害小动物的人,那种人真的……” “该死。” “……啊?”戚绵一愣,她好像听见屠夜说了一句什么。 “那种人都该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凝结成冰般刺骨寒冷。 第8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8 这句话不是随意的口吻,戚绵能听出来屠夜的语气中实实在在的戾气与阴冷。 他喜欢动物,讨厌伤害动物的人类。 戚绵默默记下,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呀,你今天又要画什么呢?” 屠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乖顺的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无条件信任他并依赖他的模样,他很喜欢,戚绵像一只温软无害的小羊羔,这也是他带她回来的原因之一。 他望了眼身后已经摆弄好姿势的“模特们”,才过了几天就开始不怎么新鲜了,屠夜的眉眼蒙上一层阴沉。 灵感缺失导致他定期的画作还没有完成。 “还没有想好。”他不怎么愉快地回答。 [屠夜的心情不太好,他的画展会在下星期开始,在那之前他会完成一幅杰出的画作,灵感来自于那些被害者,但或许是我们到来的原因,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完成。] 三三悄咪咪提醒着戚绵,戚绵心神一动,她伸手拉住了身前站着的屠夜:“老公,你可以画只小动物吗?一定会很可爱的。” 屠夜微微眯起双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白净漂亮的小脸,脑海中涌现的倒不是什么小动物,反而就只是戚绵那双失焦却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忽然俯身为戚绵整理了一下散落到脸颊边的头发,声音显得温柔了许多:“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戚绵一愣,不过画活人应该也比画死人好吧,她应下,一副暗暗欣喜羞涩又努力掩饰着的样子:“好。” “不过,绵绵要先换一件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戚绵感觉到自己膝上被搭了一件轻柔的布料,然后就听见屠夜说着:“换上它吧。” 戚绵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声音不可避免的小了许多:“就在这里换吗?” 屠夜注视着她:“嗯。” “不好意思吗?” 戚绵抿了抿唇,耳垂慢慢变粉,她用羞怯的声音承认了自己的顾虑:“如果你不喜欢怎么办?” 屠夜挑了挑眉,这话他倒是没听懂:“不喜欢什么?” 戚绵的脸颊也开始泛起些微的粉了:“不喜欢…我的样子。” 懵懂纯净的女孩初为人妻,尚未体验过夫妻间的亲密,她的担心的确太多太多,可偏偏戚绵的每一个担心都离不开屠夜,归根结底,她真正担心的是屠夜会抛弃她。 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菟丝花。 屠夜的眸色暗了暗,低声道:“不会。” 接着,为了让戚绵能放松下来,他补充了一句:“我会闭上眼的。” 戚绵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她是没什么好怕的,以前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医生护士看光了,羞耻心什么的,早在一遍遍的病痛折磨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缓慢站起身,在屠夜的默许下攀附着对方的肩膀,将腰侧的拉链拉下,或许还是觉得有些羞赧,戚绵选择了侧过身完成剩下的动作。 她忍不住心想还好自己还穿着内衣,虽然这时候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可怜。 纯白的羊羔睁着它迷茫的双眼,将自己暴露在这片血色与玫瑰的黑暗地狱中。 屠夜未有多余动作,戚绵却觉得他的目光像冰凉的毒蛇般爬过了她的脊背。 “很漂亮。” 像是在赞赏听话的宠物,屠夜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没有爱欲,只是单纯的满足和愉悦。 戚绵害羞般垂下头,掩住了自己脸色的变化,屠夜的动作与表现都说明了他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点,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下星期有一个画展,想和我一起去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 到了要与屠夜一起去画展的那天,戚绵明显的开始紧张起来。 “那里面会不会有很多人啊,我看不见,我怕……”她已经坐在了屠夜的车里,脸色越来越苍白,肉眼可见的无措与怯意。 屠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羊羔在头一天让自己为她挑选了很多衣裙,兴奋到难眠,继而导致今天的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更添娇弱感。 “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安慰道。 [宿主你放心啦,我会全程提示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三三也在安慰着她。 戚绵不知当讲不当讲:[不是,我没真的在怕啊,我只是装装小可怜让屠夜多关心关心我。] 三三:[原来如此,宿主你真是太聪明了!] 画展的地点离家好像很远,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屠夜才将车停下,而戚绵也已经听到车外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下来吧。”屠夜贴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又扶着她走下车。 戚绵似乎听见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她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紧紧依靠在屠夜身边哀哀挎着他的胳膊,一副无措又尽量保持冷静的模样。 屠夜无声拍了拍她的脊背,对过来的人只稍作点头致意,他的脾气在圈子里一向以古怪出名,倒也不需要怎么去应付这些人,省了他的麻烦。 “屠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最近有几幅新构思的画,正想请问您能不能……” “不能。”屠夜冷淡的声音堵住了那人所有的话,他揽着戚绵快步往里走。 看不见东西的戚绵差点因为这变快的脚步跌了一跤,还好屠夜还算有良心地紧紧搂住了她。 画展里面的氛围就好了太多了,即使戚绵一直能听见前来参观的游客声和偶尔来打招呼的声音,但都没有外面那些直接上来堵人问话的家伙,大家应该都更偏向于认真欣赏艺术。 可惜了她一个瞎子跑来逛画展也是够奇怪的。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屠夜低头问她:“怎么了?” 戚绵的睫毛失落地颤了颤,她小声道:“可惜我都看不见……” 屠夜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几秒,说实话如果戚绵只是单纯看着某一处的话,并不会有人觉得她会是个瞎子,而她如果不是瞎子的话,他也不会带她回家。 “这样很好。”他轻声说。 戚绵眨了眨眼,没理解哪里好,而后另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响起—— “屠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屠夜淡声回答,没有任何避讳:“这是我的妻子,戚绵。” 女人因为惊愕拔高了点音量:“妻子?!屠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她看了眼缩在屠夜怀里的那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女孩,心下一股酸涩与悲愤难以压抑。 她叫田芮,是个喜欢艺术的富家小姐,尤其喜欢屠夜的画。追在屠夜身边少说也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的相处却连屠夜家都没进去过,关系也就是见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屠夜明显不怎么想搭理她了,语气不耐道:“不久前。” 田芮无法接受,前几个月见面时屠夜还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对谁都是这样,也因此她才能忍受对方这种态度直到现在,可现在她却能看见屠夜搂着个女孩来到自己的画展。 对方叫什么戚绵?她从来没听说哪家的小姐有姓戚的。 她曾经还为自己是能和屠夜说几句话的唯一一个女人而沾沾自喜。 “屠夜,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结婚了,你都考虑好了吗?你的身份不应该随便找个女孩潦草结婚的。”田芮越说越激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心思。 戚绵全程像个透明人安静地听着,心想来了来了,追随反派的炮灰女配? 没想到屠夜连个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揽着戚绵就从田芮身边路过了,戚绵都但心那个女人会不会上前拽住屠夜不让他走了。 但好在,田芮没有那个胆子这么做。 虽然屠夜的身份是一名画家,但他继承的遗产绝对不是别人能惹得起的,换句话说,他有那个资本去无视所有人。 田芮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又不敢置信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昨天还在期待今天与屠夜见面的自己多么可笑。 “田小姐,你还好吗?” 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田芮闭了闭眼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转过身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屠先生,你也来看画展吗?” 黑发黑眸的男人嘴角噙着笑,那张脸与屠夜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屠夜脸上有着一道疤痕,而眼前男人的脸却光洁俊美。 “是啊,毕竟是我的弟弟。” 田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所有人都知道屠家一对兄弟不合,堪称死敌,她对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多想了,她只想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参观吧,我先失陪了。” 男人望着她眼角的泪意若有所思:“我弟弟惹你伤心了吗?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可以下次再来找他。” 田芮闭了闭眼逼退泪意,她冷硬地回答:“不必了,屠夜已经有了妻子。”然后转身离开。 徒留黑发男人在原地诧异地挑了挑眉,妻子? 第9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9 屠夜带着戚绵来到了休息室,毕竟是他的画展,他还是有些事需要去忙的。 “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好吗?”对方温和的劝说着,戚绵对此当然是乖乖点头。 [啊宿主,提醒你一下,这场画展还来了一个重要角色。]三三突然开口。 戚绵打断它:[打住,休想让我出去找人。] 听着屠夜离开的脚步声,戚绵慢吞吞靠在休息室的软垫上,她才不会出去乱跑找什么线索或者接触什么关键人物,一个瞎子的明智做法就是乖乖坐着等人。 三三呃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戚绵敏锐地捕捉到休息室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往声音来源踏出几步,柔柔软软地开口叫道:“老公,你回来啦。” 脚步声停滞了一秒。 “嗯。”男人低声回应。 戚绵乖巧地眨巴着眼睛,她只能凭借声音辨认出对方所站的位置,透亮的眼瞳大致地落在男人身上:“刚才去忙什么了?” 三三着急地大喊:[宿主!这不是屠夜啊,这是屠夜的双胞胎哥哥屠惘!] 戚绵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抖了抖,她半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然而没等她犹豫太久,她的手就已经被人握住了。 同样温热的掌心与更加温和的力度,屠惘轻轻一个拉扯,戚绵就倚靠在他胸前。 “等急了吗?” 他的眼底倒映出女孩懵懂的脸庞,还有那双并不具有视物能力的眼睛,屠惘微微勾唇,真有意思,屠夜居然找了个瞎子当妻子? 戚绵微微张唇:“没有…” 她垂下眼睫,的确与屠夜不同,她没有闻到那股雪松味了,但对方显然还在热衷于同她扮演夫妻游戏。 [三三,屠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询问三三。 [他和屠夜不合,父母死后只继承了小部分屠家遗产,然后靠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个商业巨鳄。] 戚绵扬起小脸,心想这两兄弟倒是一样的个头高,她反握住屠惘的手,轻轻撒着娇:“老公,我想出去透透气可以吗?” 她得找到屠夜。 屠惘轻笑了一声,女孩温软的嗓音与漂亮的面容都格外惹人怜爱,更重要的是,戚绵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懵懂纯然的气质,犹如纯洁稚嫩的幼兽,他大概能理解自己弟弟为什么会将她留在身边了。 “好啊。”他说。 戚绵便挽着屠惘的胳膊慢慢走了出来,对方还体贴地揽住她的腰,说话间语气亲密地仿佛戚绵真的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带你去看看一些仓库里暂未展出的画吧。”他微微俯身贴近戚绵耳边说道。 戚绵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即使觉得不太对劲,但她是个瞎子,只能装作无知的模样点头说好。 也不知道屠惘带她走的究竟是哪条路,戚绵一路走来居然都没听到什么人声,甚至越走越安静,屠惘在有意地带着她往无人处走。 他对自己弟弟的画展可谓是了如指掌。 然而两人关系又不合,那么如此了解一定是有派人来调查过了。 仓库在画展的深处,里面摆放着一些屠夜的早期画作以及半成品,当然也有一些他暂不对外展出的作品。 戚绵不知道屠惘用了什么方法,有着电子锁的仓库居然被他解开了。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两人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于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回声,仓库的空间一定很大。 紧接着她眼前的昏暗亮了一点,屠惘打开了仓库的灯。 “这里面都是我的画,你要不要去看看?”男人低声诱哄着。 戚绵沉默了一会:“可是我看不见。” 屠惘半眯起双眼,愉悦的弧度在唇角绽开,他捉着戚绵的手往前伸去,直至碰到一片粗糙的画布:“你可以用触感去感受它们,有些画还没有裱框。” 砂砾的质感让戚绵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她有些犹疑:“可是我不会不小心碰坏它们吗?” 屠惘手掌向下延伸,改为半搂住她的腰,温声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在意。” 戚绵直觉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碰触画作,肯定会有什么后果,她坚定地收回手摇了摇头,懂事又可怜地垂眸道:“谢谢老公,但是不用了,我也不懂这些,就算摸到了也感受不出来什么。” 屠惘眯了眯眼,语气不变:“好吧。” 他脚尖一转,往更深处走去,那里有幅画被厚重的灰色幕布遮掩着,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哗啦一道布料的摩擦音响起,戚绵皱了皱眉,在脑海里询问三三:[他在做什么?] [宿主,屠惘在看画呢,他刚刚把一幅画的画布掀开了。] 那副暴露在灯光下的画已经被裱框,红木质地的画框看起来有些老旧,画上的内容有些诡异—— 那是几只死亡的动物,梅花鹿、白兔、幼象等等,它们死状各不相同,围成一圈躺倒在一片火海中,正中央站着一对面带微笑的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 三三一边给戚绵描述画上的内容,一边提醒她:[屠惘刚才将这幅画的内容拍下来了。] 这一阵安静的沉默下来,戚绵正要问屠惘在做什么。 背后的已被关上的门忽然被大力打开,砸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戚绵吓了一跳,随即就意识到应该是屠夜赶来了,然而她紧了紧挽着屠惘胳膊的手,她还在屠惘这边。 “你在做什么?”屠夜阴鸷的目光掠过屠惘毫无波澜的脸色与他怀里惊讶的戚绵,最后才落在两人背后的那幅画上。 认出来这是屠夜的声音,但这传来的距离明显不对,戚绵略显慌张地揪住了身边屠惘的衣服。 “……老公?”她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叫道。 屠惘顶着屠夜冰冷的目光,慢吞吞抱紧了戚绵瘦弱的身体,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他漆黑的眼眸渗出几分笑意。 “老公在呢。” 第10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0 戚绵被人紧紧搂着腰,她不能挣脱,也不敢挣脱,谁知道屠夜的兄弟屠惘会不会也是什么杀人狂大变态呢? 她面露惶恐,尽可能地寻求离自己最近的庇护所——也就是屠惘。 “来的人是谁?”戚绵攀附住屠惘的肩膀,小声地说着,似乎是已经相信了屠惘的话。 “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屠惘勾起唇低声说,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用担心。” 屠夜眸色渐深,他几步来到两人身前,目光落在屠惘身前一无所知的女孩身上,倒是没再争辩谁究竟是谁的问题,她毕竟看不见,两人的形貌声音又的确相似得不行。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邀请函。”屠夜冷声道。 屠惘正要说什么,自己怀里原本乖顺的女孩却突然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入了屠夜的怀中。 两人皆是一愣。 屠夜的双手下意识升起护住了她,他张了张口:“你……?” 戚绵仰起头努力找到他的位置所在,泪盈盈的漂亮双眸暴露在屠夜眼中,她委屈又后怕地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认错人了……” 眼睁睁看着刚到手的“老婆”找回自己老公的屠惘挑了挑眉,刺着她:“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老公吗?怎么转眼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戚绵不说话,只执拗地抱着屠夜,纯然漂亮的小脸上已经开始落下泪痕,那对空茫的黑色眼珠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望见了屠夜的面容。 她在用目光祈求屠夜的原谅,也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即使是需要攀附别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也认准了她唯一的港湾。 “好了。”屠夜垂下眸,赞赏般地抚过她的发丝,为她的忠诚与讨好,他愿意给予一点温柔。 屠惘眯了眯眼,顿觉索然无味:“嘁。”他抬步要离开这里,在与屠夜擦身而过时,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 “外面有保安和记者在等你,做好准备。” 脚步声停滞了一瞬,随即加快了速度远离,直至消失。 “怎么认出我的?” 戚绵反应慢了半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瑟缩小可怜角色扮演中,意识到屠夜是在问自己后,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黑发女孩的双手从他腰间慢慢向上移动,走过的力度不轻不重,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片温柔的触感,屠夜默不作声地垂眸望着她,默许了这种行为。 最后,戚绵揽住了他的脖子,这是人类身体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屠夜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给人碰到这里的机会的,可他还是没说话,清浅的呼吸仿佛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即使那双手如此温热又柔软。 戚绵微微踮起脚,减少两人的身高差距,这样才能让自己刚刚好埋进对方的颈弯,她大着胆子呼吸了一下。 湿热的气息带着点不知名的清香,好像是他浴室里洗发露的味道,屠夜莫名想道。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戚绵轻声说,“只有你身上才有的。” 雪松味,戚绵知道它的名字,但从偏远山村里出来的盲眼女孩不可能知道,所以她谨慎地没有仔细说出来。 她的情绪在屠夜波澜不惊的态度下也得到了缓和与平息,眼中的雾气散去,被泪洗过的眼眸更加清透澄澈。 屠夜摸了摸她的脑袋,赞扬道:“很聪明。” 因为这一句直白的夸奖而红脸的女孩垂下头,搂住屠夜脖子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我和他还有一点不同。”他说着,抓住了戚绵落下的手。 戚绵茫然:“嗯?” 屠夜扶着她的手,自己低了低头,他让那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戚绵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凸起的疤痕,她睁大眼睛。 这次停留的时间够久,久到她能感受到那道疤大约有四厘米长,疤痕的位置位于男人右边眉峰往下处,而相比较这道疤,戚绵更加注意的其实是屠夜立体的眉峰与流畅的下颚线。 可恶,她好想看看屠夜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宿主,你会看见的。]三三突然说。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可以看见?] 三三不说话了,戚绵的注意力也被屠夜的话吸引走了。 “我和他长得像,但他没有这个。”屠夜带着她的手,在那道疤上轻轻摩搓了几下,好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戚绵的指尖有些颤抖,她问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十六岁。”屠夜回答。 戚绵点点头,她没有如屠夜所料那般讲出安慰自己的话,也没有问问自己这道疤过去的时候疼不疼,她没有说出任何话。 但她踮脚吻了吻那道疤。 屠夜怔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第一次闪过了类似于错愕的神色,里面倒映着女孩的脸,上面写着疼惜、安慰、眷恋,概括了她所有想说但未说出口的话。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脸上许久,女孩的身后是那副诡异的画,画上的夫妻是他的父母,屠夜忍不住多看了眼夫妇的脸,戚绵这样的神情他从未在那对夫妇的脸上看见过。 或许捡回来的羊羔,就这样养在身边也不错。 良久,屠夜张唇。 “走吧。” …… 戚绵回到了屠家别墅。 别墅里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实话说她有些不理解,这么大一个别墅,难道都不需要什么仆人去定时清洁吗? “不早了,吃过晚饭就早点去休息吧。”屠夜说着,而戚绵则从他的这番话里读到了别的意思。 “你还有事要忙吗?”她不安地握紧了屠夜的手,明显是不想远离屠夜太久。 屠夜嗯了一声,眼看着女孩神色逐渐变得低落起来,他顿了顿,垂首吻了吻戚绵的额头。 “我忙完就会回来。” 戚绵眨了眨眼,像是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这个吻虽然只是吻在额头,比起之前的那次却是多了层细密的情感。 她红着脸,小声回应:“我知道了,等你回来。” …… 然后戚绵一个人吃好了晚餐,又一个人躺上了床,她直觉屠夜口中的“工作”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但她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时时刻刻都像个无理取闹的粘人精要求陪在屠夜身边。 她准备等屠夜回来后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情况。 可等到深夜,戚绵甚至都已经睡着了,最后吵醒她的也不是晚归的屠夜,而是一阵尖细可怖的哭叫声。 第11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1 硕大的别墅里只生活着屠夜、戚绵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陈管家,深夜中它安静的让人感到恐惧。 那短暂的叫声仅仅持续了不过两秒就消失不见,但从睡梦中惊醒的戚绵仍旧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具身体的感官都格外灵敏,不知是眼盲的人都这样还是只有她是这样。 戚绵轻缓地起身,她想去看看声音的来源。 尖叫声是从下方传来的,她不确定是在一楼还是地下室,之前探索别墅的一二楼时,她知道通往地下室的门在哪。 她不知道陈管家睡了没有,只能尽量小心地放慢自己的步伐,凭借记忆慢吞吞地往地下室挪去,对于盲人来说,深夜还是白天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戚绵走到了客厅的位置,动作再小心也避免不了一些少量的碰撞,她只觉得迈出的步伐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咚”声,在这样的夜晚格外清晰。 她默立了片刻,没听见什么别的声音,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而在她逐渐走向地下室的方位时,戚绵并不知道,她的身后不过几米的距离,干瘦的身影站在黑暗中一直在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是陈管家。 他没有出声叫住她,只是沉默望着戚绵步步走向主人绝不允许被人踏足的地方,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 戚绵站在一扇门前,她知道这扇门背后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只是她从未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走下去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上了门把手。 指尖陡然触碰到一片冰凉的黏腻,戚绵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已经隐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铁锈味,门把手上沾染的是不知谁的血迹。 [三三。]她呼唤。 三三的回复迟了几秒,它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戚绵:[在在在。] [等会我下去,如果我碰到什么致命的危险你就提醒我。]戚绵说。 [啊,那需要我告诉你周围的环境避免你撞到什么东西吗?]三三有些迟疑地问道。 戚绵的右手搭上门把手,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她漂亮的小脸上一派冷静:[不用。] 少量的磕撞与受伤是必须的,她是盲人,不是什么拥有特殊能力的强者。 * 地下室的阶梯与地面似乎是用什么石头制成的,脚步踏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很难避免。 戚绵尽量小心地扶着墙壁向前走去,墙壁冰凉粗糙,她的听觉灵敏,可在这隔音效果极好的地方也捕捉不到什么动静。 鼻尖倒是始终围绕着一股铁锈味与潮湿木香的味道,她走过了一道长长的走廊,扶着墙壁的手忽然摸到了一扇门,戚绵脚步一顿。 她贴上去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有人在敲打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隔着石墙十分模糊。 戚绵试着打开门,但不出所料地被锁住了,她抿了抿唇,只能暂且略过这个房间,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皱了皱鼻子,铁锈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糜烂潮湿的花香味,其中夹杂着她熟悉的雪松味,这昭示着她离屠夜应该不远了。 紧接着刚迈出下一步,骤然下降的地面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这里还有一截阶梯。 戚绵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手肘与膝盖都与地面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刺痛感从中穿来,她勉强扶着墙站起身,又要向前走去。 “你在做什么?” 屠夜的声音蓦然从前方响起。 戚绵揪紧了身侧的裙摆,昏黄灯光下,她好看的眉眼透露出一种矛盾的脆弱与倔强:“我想来找你。” 屠夜皱了皱眉,他明明将地下室的门锁紧了,戚绵是怎么走下来的? 而对面的黑发女孩此刻身着单薄的睡裙,有些脏污附着在上面,白皙手心和裸露出来的肘部还有点红艳的血丝,显然是不小心受了伤,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写着的只有单纯的依赖感。 “陈管家没有告诉你这里不能来吗?” 戚绵抿了抿唇,睫毛像濒死的蝴蝶颤抖着,她咬了咬唇:“我听见一阵声音,就被吵醒了,我以为是你,而且我都睡着了,你还没有回来。” 她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带上几分委屈,就只是在责怪加班晚归的丈夫没有多陪陪自己那般。 “我、我很想你。” 戚绵低垂着头,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然后,温热的手贴合到她脸庞,强迫戚绵抬起了头,她听见屠夜温和低沉的声音。 “抱歉。”他磨蹭了几下女孩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最近是有些忙了。” 戚绵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乖巧地蹭了蹭,像猫儿讨好自己的主人,黑亮的眼珠倒映着屠夜的面容,但她并不能看见。 “以后会多陪你的。”屠夜说。 “你听见了什么动静?”他安抚着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又自然而然地抛出一个问题。 戚绵开始装傻:“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被吵醒了。” 她说着,撒娇般地贴近了些男人的胸膛,神情转眼就雨转晴,待在他身边就是戚绵唯一的渴求,这让屠夜莫名感到胸腔中鼓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戚绵轻轻呼吸了一口气,一如既往的雪松味,干干净净,冷冷淡淡。 竟然没有血腥味? 她不相信地又嗅了嗅,还是没从屠夜身上闻到半点别的味道,反而是退出屠夜的怀抱后才又闻到地下室里充斥着的其他味道。 她扬起脸:“老公,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屠夜轻笑:“当然是工作赚钱了,给你买更多好看的衣服。” 戚绵心想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了,既然问不出话来,她便作罢,只是还得旁敲侧击地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今天画展上见到你的哥哥,老公……”戚绵犹豫了一下,“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好啊。” 屠夜声音平淡,回答的毫不迟疑:“嗯,他时时刻刻都想我死。” 这样极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是吓到了戚绵,她愣了好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屠夜又用轻松调笑的口吻补充道:“所以绵绵也会讨厌他的对不对?” 戚绵乖顺点头:“嗯!” 她想了想又认真说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想的话,你也不要自己去对付他,我们应该送他去监狱。” 我们要做文明守法好公民,知道了吗老公? 戚绵等待着屠夜的反应,对方沉默了几秒,深沉的眼珠看了眼身后的昏暗,他转移了话题。 “去睡觉吧。” 第12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2 他可怜的眼盲妻子为了来寻找他,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摔了一跤。 两人回到客厅,屠夜打开了灯,不过戚绵只能感觉到眼前亮了亮,能看见一点模糊的虚影了。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检查一下伤口。”屠夜拉着她来到沙发前坐下,戚绵感觉到眼前属于男人的身影矮了矮,对方大概是在戚绵眼前蹲了下来。 她轻声回答:“好。” 睡裙的质量很好,倒是没有被蹭破,只是沾染了一些血迹,戚绵听到一阵布料被掀起的声音,她的膝盖被暴露在空气中,对方温热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她白皙的耳垂逐渐攀爬上一抹粉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躲避这对她来说不那么习惯的亲密接触,但戚绵克制住了。 冰凉的药液被涂抹在皮肤上,带起一阵刺痛,戚绵抿着唇不发一言。 屠夜抬眼看了看她沉默的模样,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是体贴地问了句:“疼吗?” 戚绵摇了摇头。 想了想,她的唇角慢慢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蕴含着一层初坠情网的女孩娇羞:“动作很轻、很温柔,没那么疼。” 戚绵为自己感到幸运,被父母当做畜牲卖掉后,她却因祸得福遇见了体贴自己关心自己的丈夫,她当然应该对此感到感激与欣喜。 “谢谢你。”她说。 屠夜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明白女孩未说出的话,也理解对方这个道谢中的含义是什么,可他也同样知道,戚绵遇见自己的真相是什么,她的父母如今还被掩埋在那片无人知晓的泥泞土地中。 他不了解女孩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也知道不管怎么说,父母这一词对于正常人来说,都是生命中难以遗忘的重要角色。 如果戚绵知道了这些…… 屠夜漆黑的眼眸微闪,手下的动作在自己思绪飘远时不自觉地加重了一些,直到女孩突然躲闪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抱歉。” 他顿了顿,重新专注于处理戚绵的伤口。 戚绵睁着双已经被痛出泪意的双眼,还是坚强地摇了摇头,嘴上轻轻念叨着:“没事。” 只是那比起刚才苍白了不少了脸色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没事,屠夜莫名体会到了他从未有过的一点点愧疚感。 至于那些真相,如果他不说的话,又有谁会知道呢? 无所谓这朵菟丝花的曾经是怎样的,至少在遇见他以后,这朵菟丝花就仅仅只是缠绕在他身上,汲取他身上的一点点血肉,接受他的庇护,她才能够平安、快乐地生存下去。 “等会去换身衣服吧,这件睡裙不要了。”屠夜淡淡说着,他重新站起身,目光落在因为要涂抹药膏而裸露了大片白皙肌肤的女孩身上。 对方的目光朦胧地随着自己的动作上移,扬起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他忽然开口:“你的眼盲能治好吗?” 戚绵怔了怔,按照三三之前说过的话,似乎是治不了的,于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提到这处缺陷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自卑的情绪在脸上一闪而过:“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以前也看过医生,好像没办法治好。” 屠夜却微微勾唇:“我知道了。” 他俯下身体吻了吻戚绵的额头,声音温柔地惹人沉溺:“没关系,我不会在意这个。” 戚绵的脸上绽开感激与喜悦的笑容来,她不会觉得自己的丈夫问的有什么问题,她只会觉得对方不会嫌弃自己的缺陷,这更加说明了屠夜是一个多么好的人。 而她何其有幸。 女孩淡粉色的唇瓣动了动,嗫嚅了一句什么话,屠夜没有听清。 “什么?” 温软无害的女孩站起身,搂住了男人还未来得及挺直的脊背,她虔诚地闭上那双没有被任何食物污染过的澄澈眼眸,卷翘的睫毛颤啊颤的,最后轻盈地吻在男人的唇上。 戚绵选择用这个吻来回答屠夜的问话。 * 平和的午后。 戚绵安静坐着聆听电视里播放着的新闻,离她不远的地方是屠夜,他最近好像都没什么事,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戚绵身边。 就如同一对真正的平淡幸福的夫妻。 上次画展后,关于他突然结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如今外面许多人都在探听屠夜的妻子究竟是谁,而其中有几道传言则是在说,那天画展上有幅特殊的画,画中人就是屠夜的妻子。 关于那副画,因为不允许拍照的原因,并没有人将画流传到世上,然而见过的人都已经将那幅画吹的神乎其乎—— 画中的少女至洁至纯,包裹她的却是至暗至邪,那是一幅矛盾重重诡异至极的画面。 “近日某知名画家在三日前失踪,至今仍未找到,据悉,目击者称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 “知名画家屠夜的画展上。” 戚绵身体一滞,她眨了眨眼,确信自己刚才没听错,的确是屠夜的名字,而且直觉就告诉她,这件事绝对和屠夜有关。 毕竟在这个悬疑恐怖世界中,屠夜就是其中最大的反派boss。 “老公,我听见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屠夜就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不知道在做什么,但他绝对也听见了新闻里的内容。 “怎么了?”他淡淡的声音响起,掀不起一丝波澜。 戚绵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你的名字。” 屠夜一点遮拦的意思都没有:“嗯。” 戚绵:“……”这让她怎么说,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她可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追问,于是戚绵换了个问法:“你认识他吗?那个失踪的画家?画展上有见过他吗?” 屠夜:“嗯,画展上见过。” 戚绵自言自语般地担忧起来:“他当时看起来什么样?怎么会失踪呢?他的家人朋友一定会很担心的……” 她絮絮叨叨说着,关心着自己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清透的眼眸仿佛也沾染上丝丝悲伤,与失踪者的家属们共情。 屠夜盯着她的脸,望着那上面的担忧、难过、可惜,他的眉眼逐渐笼罩上一层阴郁。 第13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3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碰到了屠夜的神经,戚绵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怎么在家中见到屠夜了。 屠夜可以外出,但她走不了多远的地方,只能一直在家待着,要说有各种电子产品在也还好,可偏偏她是个瞎子玩不了。 戚绵觉得自己快要发霉了—— 所以她选择在别墅外散散步,据三三说,别墅外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草坪加花园, 她没怎么出去看过。 这也不是消极罢工,毕竟这栋别墅里可是处处都有监控的,即使是外面的花园也有,戚绵相信屠夜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也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陈管家,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外面散散步吗?” 刚刚用过午餐,戚绵坐在餐桌边,对着虚无的空气说道。 没有回应,但的确有人过来扶在了她的胳膊上,陈管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爱搭理自己,戚绵不在乎,她站起身被陈管家带着往外走去。 “需要我陪同吗小姐?” 干哑的嗓音响起,戚绵有些意外于他竟然叫自己“小姐”了,以前自己在他那里估计都没什么称谓吧。 “不用了。”她说。 两人便又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陈管家带着她慢吞吞地走着,戚绵却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陈管家就像一个幽灵,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动静。 [等等宿主,他带你去的地方不是别墅内的花园啊,是别墅外面!]三三忽然惊叫道。 戚绵脚步未变:[我知道了。] 她实在是搞不懂这个陈管家为什么一直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意见,明明看样子屠夜应该已经说过他很多次了才对,既然他这么听屠夜的话,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别墅外就别墅外吧,欺负她是个瞎子,但她可是还有三三呢。 “就在这吧,这个给您,有需要可以用手机呼叫我。” 陈管家松开了搀扶她的手,转而递给她一只盲杖,戚绵接过来后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是转身就走了还是停留在原地,反正她也不爱搭理他。 “我知道了。” 盲杖这种东西戚绵用不习惯,她只能胡乱捣着,碰到障碍物就换个边走,总之也不敢走太远。 按她原本的想法,是想在花园里和那些漂亮的花朵们来个温馨善良的互动,好让屠夜从监控里看见自己的行为,就是没想到半路出现个陈管家。 戚绵撇了撇嘴,她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在别墅外面她也不敢跑太远,就当做是呼吸新鲜空气了。 不知是不是别墅坐落位置比较偏僻的原因,明明是烈日炎炎的夏天,可戚绵在外面却没有感受到难熬的高温,只有清爽的凉风。 她准备坐一会就喊陈管家让他带自己回家。 没过多久,戚绵听到一阵沉稳熟悉的脚步声,她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地。 “怎么在外面?”低沉的男声传入耳中。 戚绵一怔,赶紧站起身来。 “老公,你回来了?”她张了张口,不明白屠夜今天怎么突然回来这么早。 对方走近她,为她挽起了鬓间一缕黑发,温柔又贴心,淡淡的雪松味传入鼻腔,屠夜的声音却听不出情绪:“嗯。” 戚绵仰起头,眼中是一片虚影,她有些委屈似的软声道:“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 屠夜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然后才缓缓开口:“有一点,在外面坐着是在家里待急了吗?” 戚绵抿了抿唇:“还好。” 女孩明显不会撒谎的模样取悦了他,屠夜轻笑一声:“走吧,晚上刚好要赴一位朋友的晚宴,我们一起。” “我可以去吗?”她不确定地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难过的自卑感。 戚绵略略惊诧,晚宴?屠夜那种人像是会穿梭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中,端着酒杯和往来的宾客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吗? [我刚想说!宿主,这不是屠夜,这是屠惘。]三三道。 戚绵心想我就说嘛,屠夜如果出现在晚宴上,那么他更像会是角落里冷淡却独特又显目的一块冰,谁要是敢来和他搭话,那绝对会被一顿刺。 “你是我的妻子,他们需要知道你的身份。”屠惘淡声道出坚定的话语。 戚绵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屠惘伸过来的手,交握的双手干燥温暖,她低下头像是想要掩饰住自己的喜悦与羞涩:“好啊。” 屠惘低眉注视着女孩白皙的脸颊,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唇。 …… 戚绵原以为晚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可以开始,但实际上是他们只过了半个小时的车程,直接就到达了晚宴所在地。 驾驶座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随即戚绵这边的车门又被人打开,屠惘牵住她的手。 “下来吧。” 戚绵点点头,她听见了周围有些零碎的人声,并不多,应该是他们来的太早的原因。 “我先带你去换件礼裙。”屠惘上下打量了一眼有点无措茫然的黑发女孩,像屠夜那样半搂住自己妻子的肩头,对方瘦削而娇小的骨骼感笼罩在手掌中,令他忍不住摩搓了一下。 戚绵眨了眨眼忽略掉屠惘不怎么老实的手,无条件地信任他:“好。” 更衣室安静许多,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其他人,戚绵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让她面对这样的场面自然是有些招架不住。 屠惘观察到了她的姿态变化,他微微挑眉,不经意道:“以前来过这样的场合吗?” 戚绵摇头:“我一直都待在山村里。” 屠惘眯了眯眼,他原以为屠夜突然寻来的妻子会是有什么神秘身世的人,却没想到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他继续勾着对方往下说出自己的背景与生平。 “想回家看看父母吗?” 戚绵沉默了一会儿,她的父母对自己并不好,要真的对比起来,她会觉得自己在屠夜身边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唯一值得感谢的地方怕是只有父母没让她饿死。 女孩的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屠惘了然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突然,被戚绵装在口袋中的手机响起铃声。 戚绵连忙拿起来:“啊,电话……”可她还没来得及按到接听键,手机就被屠惘灵巧地抽走了。 眉眼深邃的男人轻扫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联系人上备注的“老公”二字格外显目,他按下挂断键。 “是陈管家打来的,不用管。”他温柔开口,随手将手机关机,又塞进了戚绵的口袋里。 “来换一下这件礼裙吧,我为你选的。” 第14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4 礼裙是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戚绵都看不见,但入手的质感是丝绸制的,十分顺滑,一摸便知价格不菲。 她接过礼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屠惘竟就自觉地退出去了。 “我在门外等你,换好了告诉我。” 戚绵怔了怔,轻轻点头,屠惘大概是不了解屠夜的性格,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模仿的并不到位,居然还意外地挺绅士,明明对话看起来并不怎么正经。 好不容易在眼盲的情况下换好了礼裙,戚绵却又犯了难。 等到穿完了她才发现礼裙还有一部分布料不知道是穿在哪里的,她抿了抿唇,还是出声叫了外面的屠惘。 “这个……怎么穿?” 黑发女孩已经穿上了他准备的黑色长裙,贴身长裙掐出她纤细的腰线,低奢感与高贵感将原本显得有些青涩的女孩包裹的很好,肤色被衬得瓷白,一张漂亮纯然的小脸同样与柔顺的黑发搭配的完美。 戚绵的漂亮是会慢慢侵透人的目光的,而这件充满神秘感的礼裙无形中放大了她的美感,像是无辜纯净的幼兽披上了一层属于他人的保护壳——被保护起来的精致脆弱私人物品。 屠惘的眸光略暗,他几步跨到戚绵面前,垂眸就看见她裸露出来的圆润肩头,小巧而可爱。 “这是披肩。”屠惘接过来作势要为她披上。 戚绵闷闷哦了一声,有些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羞恼,她有试过披在身上,但是丝绸的质地太滑了,她几乎是动不了,一动披肩就会掉下来,她也没找到有什么系带的地方。 宽大的手掌掌控住她的肩头,骤然覆盖上来的温度让戚绵有些不适应地缩了缩肩,对方为她轻巧地披上了披肩,将瓷白的肌肤遮住大半。 不知道屠惘是怎么操作的,或许是礼裙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她看不见的,总之这滑溜溜的披肩最终牢牢扒在了她身上。 屠惘勾唇,深邃的眉眼透露出愉悦,私人物品自然是不该被太多人看见的。 他莫名冒出来这么个想法,但却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私人物品”是他靠欺骗与伪装而得来的,真正的收藏家正在寻找她。 “等会出去看见人的话不用你多说什么,我来应付就行,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了,可以吃点东西。” 屠惘的手仍然搭在她的肩上,只是多了层丝绸的遮挡,他姿态亲密地将人半圈在身前,语气柔和而宽慰。 戚绵只能点头。 [三三,屠夜发现我失踪了吗?]她询问三三道。 [发现了,现在正在寻找你。]三三回答得十分迅速。 心理学上分析过,杀人狂很有可能都是在童年时受到过某些影响,甚至是在童年时就表露过迹象,要想了解他自然也需要从童年入手,而了解一个人则是从与他日夜相处长大的家人来入手最为简单。 比如屠夜和屠惘。 * 晚宴上来来往往的宾客四处可听闻交谈声与酒杯碰撞声,戚绵始终乖巧站在屠惘身边,人来了只静静听他们说话。 屠惘与别人的寒暄大多也都是一些有关商业合作的事情,他在这其中混的如鱼得水,十分享受,戚绵在他身边居然就如同个透明人,并没有什么人来问起她的身份。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机会。 “我刚才看见服务生上了一些新鲜的甜品,要不要去尝一尝?” 结束了与上一个生意伙伴的交流后,屠惘总算将注意力放回在了戚绵身上。 戚绵刚要点头,忽然灵光一闪。 “老公,你喜欢吃甜品吗?”她扬起脸问道,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小期待起来,“我可以学着做一些,以后就能做给你吃了。” 屠惘挑眉:“不用了,我不爱吃甜品,你的身份也不需要去厨房亲自做饭,容易弄脏衣服。” 他的口吻带着淡淡的理所当然与笃定,自动地将自己身边的戚绵划分在高人一等的地位,本质上还是在说他自己天然的高傲感。 戚绵眨了眨眼,听起来屠惘应该不是那种会下厨做饭的人,但和他一起长大的屠夜却会做饭,不仅会做,还做的非常好,这其中显然又什么问题。 戚绵内心已经脑补了一大堆父母偏心兄弟反目的戏码,只是表面露出一个些微失落的神情。 “那好吧……”她顿了顿,将自己的神情维持在一个最为惹人怜爱的角度,“不过老公你不是还有个哥哥吗?以后请他到家里来吃饭的话,我也可以下厨的。” 她极力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恐惧被人丢下,就宛如只要她被丢下了就会一个人死在孤寂冰冷的夜晚似的。 屠惘沉默了两秒,认真注视着盲眼女孩的表情,确定那上面只有完完全全的真诚,他低低开口:“可以。” 戚绵像是得到了什么惊喜礼物一般弯起眼:“好!老公你的父母呢?我们也可以……”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父母都已经死了。”屠惘说,声音听不出悲喜,“死了很多年了。” 黑发女孩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难堪地咬了咬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紧接着她听到一阵男人的轻笑,轻快的语调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情话:“没关系,他们都没有你重要。” 戚绵不吭声,她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只是刚才那个错误的话头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恐惧与担忧,即使屠惘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大碍,但对于太过与害怕被抛弃的她来说,只是这一点点的过错也足够她深想许久了。 发觉女孩很久都没有反应只是低垂着头后,屠惘挑了挑眉。 他微微弯下身想要仔细观察女孩的神情,然后一眼便望见她泛红的眼尾与眸中晶莹的雾气。 “怎么办老公,我好笨,总是说不好话,你不要嫌弃我。” 女孩带着泣音的声音响起。 屠惘愣住了。 第15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5 喜欢上一个人大多是由第一眼决定的,有人说,日久生情都不算真正的爱,只是磨合下生出的熟悉感与了解感。 不过对于屠惘来说,皆是嗤之以鼻的东西。 “……没关系。”他低声道,声音突然就夹杂了一些此前不会出现的东西。 戚绵落入一个怀抱,她感受到对方温暖的臂膀与胸前触感温凉的西装布料,以及透过那层布料传过来的、属于屠惘的心跳。 戚绵像得到救赎般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惶然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似的,她的眼泪在得到男人的安慰后反而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可怜的鼻尖粉红粉红的,活像只兔子。 “我只是想多为你做点事……” 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委屈挥之不去。 屠惘眼眸略深,他当然知道戚绵口中的为你多做点事都只是在对屠夜说而已,他尚且还只是个哄骗戚绵的第三者,可他却莫名觉得自己想要做的不止这些了。 “戚绵。”他开口,指尖微微蜷缩起拂去了女孩脸上的泪痕。 “我们先换个地方说话吧。”感受到周围隐隐约约朝这里投来的目光,屠惘轻声道。 戚绵仰起脸,无神的黑眸被洗过后剔透的发亮,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人叫她的全名,她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露了馅。 “好。”她吐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两人便又回到了更衣室的位置,这里清静上许多,少了外人的注视,屠惘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起戚绵来。 戚绵正眨巴着湿漉漉的双眸,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阴影。 下一秒,屠惘的指尖微微向下,托住她的脸颊迫使对方抬起下巴,他深邃的眉眼像个夺人魂魄的漩涡,不由分说地垂头便要吻去。 “砰——!” 更衣室的门骤然被人打开,屠惘的动作戛然而止,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的戚绵立即朝着音源地看去,肯定是屠夜来了! 虽然戚绵眼盲看不见,但屠夜可不是瞎子,他开门的一瞬间就能看出来屠惘究竟想要做什么,紧接着便是一股许久未有体会到的怒火油然而生,他大步向前一把就拽开了还未设防的屠惘。 戚绵只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和屠惘分开,但她没听见人说话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老公?”她睁大双眼,有些惶然,几乎是分开后的下一瞬就反应过来赶紧伸出手想要去找人。 屠夜搂过她,回应道:“我在。” 熟悉的雪松味,和屠惘刚才身上的一模一样,身形也差不多,只除了衣服布料有了区别。 戚绵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带着细弱的颤抖:“我、我刚才?” “什么刚才?” 屠惘突然开口,他阴沉着脸盯着对面的两人,代替屠夜回答:“我的朋友来找我了,不用害怕。” 屠夜皱了皱眉,猛地看向他,漆黑的眼眸已然被不悦充斥,他刚要张口反驳,便听见怀里女孩的声音。 “可是你的衣服怎么……?”戚绵犹豫着说道。 “衣服吗?”屠惘笑了一声,紧盯着屠夜脸上的表情,“我觉得有点热,所以脱了件外套。” 这个说法实际上是简直漏洞百出,他怎么会在短短两秒里就脱掉一件外套,甚至于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可对于戚绵来说,她会相信屠夜说的一切话。 所以她慢慢放缓了呼吸声,像是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屠夜皱紧了眉,他看了看怀里平静下来的戚绵,又看了眼对面似笑非笑的屠惘,一时拿不清为何要这么做,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戚绵。” “绵绵。”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皆是一愣。 这下真的是听见了两道声音了,戚绵呆了呆,她茫然无措地垂下原本抓住屠夜衣摆的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无助感。 “绵绵。” 屠夜眉眼微沉,他抓住了戚绵的手,希望借此给予她一些安慰:“别害怕,我来找你了,我在这里,之前是……” 他话音未落,戚绵便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庞,温软的掌心贴上脸颊,屠夜一怔,未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喉间,女孩清亮的眼眸闪烁着细碎的光,她抿紧唇认真地轻轻移动自己的手心—— 滑过他的眼、鼻、唇,滑过他眉边的那道疤。 她终于找到自己的依靠,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男人。 “对不起。”戚绵轻声说,语气已经只剩下一片冷静,她阖上眼充满爱恋地蹭了蹭屠夜的胸怀,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好似要将自己彻底融入他的气息之中。 “我不会再弄错第三次了。”她说。 屠夜薄唇微动,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最终也还是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只轻轻回抱住她,无声的回应着。 “啧。” 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在屠惘面前,他不耐地点了点脚尖。 “真是没想到,你们这么相爱呢,简直羡煞旁人。” 他说着恭维的话,语气却满是讽刺,而且不知为何,屠惘总觉得这眼前一幕格外刺眼,连带着他刚刚才对戚绵生出的一点怜惜情愫就这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他冷眼望着对面两人,无声自主将对于屠夜的那份厌恶转移到戚绵身上。 原本就该这样,和屠夜混在一起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屠夜无声勾起唇,他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注视着屠惘,气质竟变得傲慢又矜贵起来:“扮演自己的弟弟来带走弟媳这种事,如果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恐怕不太好。” 他眼中暗光闪现:“而且据我所知,最近你的得力助手失踪不见,恐怕是一个严重的损失。” “我很遗憾。”他微笑道。 戚绵自始至终安安静静倚靠在他怀里,听着这兄弟二人互相刺着,感觉自己仿佛就在某个大型伦理剧里。 屠惘沉默了很久。 他俊美无暇的五官冷的像一块冰,助手消失这件事,即使并没有查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绝对是屠夜下的手。 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助手这个人怎么样,他甚至都懒得去记对方的全名,重要的是助手脑子里记下的、见过的某些事情,脱离屠家后,他好不容易才慢慢攀爬到如此地位。 要想拿回屠家的所有家产,绝对是不能出任何一个差错的。 半晌,屠惘目光动了动,落在眼盲的黑发女孩身上。 过去的屠夜没有弱点,扳倒他就犹如登天一般难,但现在不同,他缓缓舒展开眉眼,嘴唇轻轻张开。 “屠夜,宋野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你就在他面前,应该知道吧?” 而现在的屠夜,正有一个弱点在慢慢地成长,不久的将来,这个弱点就会带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会负责浇灌这个弱点,好让她茁壮成长。 第16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6 宋野这个名字,戚绵的印象还算比较深刻,那则新闻里有准确地写出他的名字,还附上了他的照片。 可惜她是个瞎子。 原本看那则新闻时提到他去过屠夜的画展,戚绵就已经有点怀疑宋野的失踪与屠夜有关了,现在听屠惘这么一说,她更加确定了。 但虽然心里什么都清楚,可她还得装作一副迷茫不解又震惊的模样。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屠惘只说这么多,剩下的皆由戚绵独自脑补和屠夜解释了,他和屠夜之间各自有把柄,尚且才能维持这么一副不会拼个鱼死网破的模样,所以做什么事也不能做到底。 黑发男人向外迈去,在经过呆怔的戚绵时,脚步微顿,他垂眸看了眼女孩苍白的侧脸,还有那长长的垂落下一片阴影的睫毛。 屠惘的嘴唇动了动,好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径直走了出去。 对于屠惘的这些细微变化,戚绵一无所知。 屠夜就不一定了,他无声地揽过戚绵腰肢,避开屠惘刚才挑起的话头:“我们回家吧。” 戚绵抿了抿唇,她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担忧:“老公,宋野是那天我在电视新闻里听到的名字吗?” 男人的沉默同样也是一种回答,戚绵的心紧了紧,只是对于屠夜她始终都有着强烈的依赖与感激心理,所以并不愿意将宋野失踪或死亡的事情归咎于屠夜身上。 “如果你知道什么线索的话,一定要告诉警察和他的家人。” 女孩细细软软地絮叨着,竟是在屠惘说出那样的话后,也半点没有将嫌疑转移到屠夜身上,只是纯然的眉眼依旧暗含着担忧。 屠夜紧绷的脊背悄无声息地松懈下来。 “嗯,我知道。”他低声回应,轻描淡写地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 屠夜的突然到来并没有避开晚宴上的那些客人,在场许多人都见到那个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步伐匆匆地走上楼梯,不出十分钟,又从同样的位置走出来了屠惘。 这可是想让人不多想都不行,屠家两兄弟的恩怨在上流社会中一向是旁人不敢明谈却会暗下里打听的事情。 屠夜不想在这多待,他带上了戚绵就想往外走。 可没走出几步,他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是一道女声响起—— “屠夜,你在里面吗?我想和你谈谈。” 戚绵眨了眨眼,她听出来了这道声音的主人,是那天在画展上见过的田芮。 未知的女人前来寻找自己的丈夫,更何况她也多少号能看出一点田芮对屠夜的不一样,不安感在心底蔓延,戚绵下意识地捏紧了屠夜的袖口,无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屠夜眉眼微敛,他瞥了眼戚绵,刚才屠惘带戚绵已经在晚宴里逛了一圈了,可还没人知道她就是屠夜的妻子,如果被田芮撞见,那晚宴上的众人就都会知道屠惘带来的那个女孩是谁了。 在今天之前,他都还没有将戚绵公开在众人面前的打算。 一方面,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另一方面,屠夜也还没有彻底将戚绵纳入自己的怀中。 “不用谈了,你走吧。” 屠夜望着那扇门,漆黑的眼眸古井无波,只淡漠地吐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门外的田芮似乎也意料到了他的回答,但她不准备放弃,执拗的停在门前继续说着话:“屠夜,刚刚屠惘和我说了些话,我就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参与了宋野的失踪案?” “我说这些也不是要威胁你,我有办法帮你,你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只要你答应我……” 田芮的话并没有说完,就被屠夜又一次堵了回去。 屠夜已经皱起眉,他一听见宋野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怀里戚绵的反应,随即便是冷下来的声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田芮,请你离开。” 他的声音里已经暗含警告意味,屠惘将宋野的事情毫不吝啬地分享给一个又一个人听,屠夜承认自己那次处理的或许是有点大意了,但他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反倒是这种蠢得要死上赶着说这种话的人才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屠夜……”田芮的声音小了很多,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没办法说出口,而屠夜也不会再给她这种机会。 他拍拍戚绵的肩膀,低声道了句等我一会,然后就自己走了出去,开门的缝隙被他控制的刚刚好,没有显露出背后戚绵的位置。 戚绵乖巧站在原地,忍不住心想着,她记得上一次见田芮时对方还是挺硬气的样子啊,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怎么现在又过来服软了呢? 不知门外的屠夜说了什么,总之戚绵只听见一阵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田芮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快步离开了这里。 “我们走吧。” 屠夜重新打开门,走到戚绵身边半搂住她的腰。 戚绵点点头,只是恰到好处地在脸上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好让屠夜知道自己对田芮的话并不是毫无所觉。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找屠夜说什么宋野的事,就好像那个画家的失踪是屠夜做的一般,她对屠夜本能的信任与依赖在抗拒这种想法,但又不得不深想下去。 这是两人关系的一个突破口。 屠夜自然看见了她的神色,也正是因为看见戚绵的神色,他在刹那间就改变了要带戚绵走后门避开视线离开这里的想法。 晚宴还在继续,大厅里的人们穿着光鲜亮丽,举着酒杯互相吹捧,屠惘也在这其中混的如鱼得水,眉眼的虚假的笑意未曾消失过哪怕一秒。 直到中间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对男女。 人们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两人,男人的出色的样貌以及那标志性的眉边疤痕都昭示着他的身份,可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黑发女孩却是陌生了许多。 但很快便有人认出来了,那不是屠惘带进来的女伴吗? 第17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7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戚绵是个瞎子,都能感觉到那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不同情绪的视线,一道道的无形穿透过来,也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她身边的屠夜。 或者说二者都有。 她默默地拽紧了屠夜的胳膊,悄无声息地透露出那一点儿胆怯来。 可屠夜却没有像以往那样体贴地将她护在怀里,反而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将身体微微偏开来,好让众人更加清楚地看见戚绵的模样。 戚绵的身体僵了僵,正是屠夜这个小小的动作,她现在可以确定那些看不见的视线都是朝她而来的了。 屠夜没有言语,依旧是维持着淡漠的态度带着她走下楼梯,站在了大厅中。 “屠先生,那个是……?” 正与屠惘攀谈的男人迟疑地望了望那边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的两人,又看了看屠惘。 屠惘嘴角的笑意有瞬间的凝滞,他并没有料想到戚绵在屠夜心中的地位真的会高到能让他在众人面前公开的地步。 但那边的屠夜已经开始一反常态地主动和人交谈起来。 “晚上好,我能问问这场晚会的主办方是谁吗?” 他挑选的第一个对象是一名身份不算特别出众的商人,对方来此场地本来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合作人助自己一臂之力,没想到一下子被屠夜攀谈起来,显然是受宠若惊地连语气都忍不住泛起激动。 “屠、屠先生!没想到您也会来这里。”商人连声回应着,来到晚会却连主办方是谁甚至可能连请帖也没有的人,估计也只有屠夜做出来才不会让人觉得唐突无礼。 “主办方是…屠惘先生。”商人回答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声音小心了一些。 屠夜点点头,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情绪的变化:“我知道了。” 眼见商人的目光还在往戚绵的身上瞟,他已经注意到这名陌生的漂亮女孩似乎是个瞎子了,这就不可避免地感到几分好奇,但又不敢直接开口询问。 “这是我的妻子,戚绵。”屠夜开口。 商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好在在商界的摸爬打滚也让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神情,并赶紧给出赞美。 “啊,原来是屠夫人,怪不得在这大厅里如此亮眼,谁也比不过,真是郎才女貌 。” “屠夫人”一落到耳朵里,戚绵眉头都忍不住一皱,幸好屠夜在她身边站着看不见,这个称呼实在是有点让她一个在原本世界里连段恋爱都没谈过的人有点出戏。 屠夜浅浅谢过他,这样的态度也足够让商人狂喜了,知道拍屠夫人的马屁绝对是不会出错了。 “话说屠夫人是哪家的小姐?我还真没见过气质这么温婉的千金小姐。”他继续说着,希望借此来和屠夜慢慢培养点关系,好让自己在他那留下个好印象。 戚绵心想我是个瞎子这件事你是半点也不提啊。 屠夜没再开口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各位知道戚绵是他妻子这件事,而不是扒出她的所有过往。 “气质好坏与否,有时候和家庭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屠夜轻飘飘掠过,然后就揽着戚绵的腰走向另一处地方,连个招呼都没和对方打。 戚绵默默低垂着头,她觉得自己在这种场合应该就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习惯吗?” 屠夜却摸了摸她的长发,随口说道,然后多看了几眼她身上的礼裙,显然是屠惘准备的,他的唇线绷直了一些。 “嗯……”戚绵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想的更多的其实还是宋画家那件事。 屠夜拿起一盘精致的餐点递给她:“吃一点吧,不用害怕什么。” “当你是屠夫人时,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找出你的缺点,他们只会无限放大你的优点。”他轻声说着,其中蕴含的理所当然的高傲感又让人暗暗心惊。 戚绵点点头:“……好。” 她叉起一块甜点正送入嘴里,旁边就走来个胆大的来宾想与屠夜交谈。 “屠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旁边这位是你的女伴吗?”这是个有着成熟风韵的妇人声音,戚绵虽然看不见人,也能脑补出一位满身富贵的女人模样。 屠夜微微点头致意:“楚太太,在家待着无聊,就想出来看看。” 戚绵当做自己是透明人,默默嚼巴美味餐点,心想这位太太身份应该也不一般,从屠夜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然后就听见屠夜叫自己的声音—— “绵绵,你来和楚太太介绍自己吧。”屠夜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戚绵差点噎到,艰难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才抬起眼来——当然也没啥用,她又看不见人。 “您好、楚太太。”她学着屠夜称呼对方的方式,然后停顿了一秒,似乎没人对她的称呼有什么质疑点,戚绵松了口气,“我叫戚绵,是……屠夜的妻子。” 耳边安静了三秒,只有男人从鼻腔里响起的温柔低沉的笑声。 楚太太好像也遭受了什么冲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哦,是屠先生的妻子啊,屠先生眼光真好。” 戚绵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 忽然脸边有阵淡淡的风掠过,屠夜拿着纸巾在她嘴边就这么轻轻擦了过去,声音冷静的好像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不符合他人设的亲密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嘴边弄到了。” 戚绵呆愣愣的:“哦。” 楚太太彻底没了声音,刚才屠夜脸上的淡淡宠溺和是手上动作的轻柔都不似作假,这和以往的他比起来,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更不要提,楚太太好像隐隐约约记得,带戚绵进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屠惘吧? “屠先生和戚小姐真是恩爱。”她勉强稳定下心神,对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眼盲小姑娘默默升起一抹佩服之情。 屠夜直接大方承认:“嗯,只是可惜绵绵她从小眼睛就有些问题,这就给一些歹人乘人之危的机会了,我不得不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他这么说着,视线倒是一秒都没有离开过戚绵的脸上,眼底有几分怜惜。 楚太太顿时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明白了屠夜的意思,联想到刚才带戚绵进来的是屠惘后,她瞬间就理清了其中的一些道理。 屠夜说着这些话并没有刻意放低自己的声音,周围离得近的人们也都能听见他刚才说的话。 看来要想和屠夜交好,那就绝对不能和屠惘有什么来往了,而且要想和屠夜交好,那这位屠夫人,绝对是个可以搭上的有效金枝。 这就是所有人的想法。 第18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8 那晚过后,戚绵不知道对屠夜有没有什么影响,但对屠惘的影响绝对是非常大的。 因为她直接听到了屠夜和其他人的电话聊天,对方说了一堆她不太能听懂的商业用语,电话那头大概就是在汇报屠夜的行为让屠惘丧失了许多股份或者说是合作商,而屠夜说这些时一点要避着她的意思都没有。 戚绵乖巧又安静地坐在屠夜身边,一只手还被他捏在手中把玩,姿态亲密又悠闲。 “咣当”一声轻响。 坐着的两人都同时向声音来源地看去,屠夜握着手机的手自然垂下,他按了挂断键。 戚绵看不见人,但她居然诡异的、第一次在这间别墅里听见了除自己和屠夜以外的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像老旧的风箱,粗粝又干枯。 “怎么了,老陈?”屠夜随口询问着,视线落在陈管家刚刚不小心打翻的瓷杯。 戚绵意识到那是万年都不会发出一点动静的陈管家,可现在那呼吸声可真是又急又快,活像一只溺水的老狗在极力吸取氧气似的。 她眨了眨眼,茫然的黑亮眼珠聚集在陈管家身上。 陈管家解释着,声音干哑:“没什么,我一不小心就弄倒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戚绵好像听见屠夜在自己身边笑了一声,他摩搓着自己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只是由一只手变成了两只手都覆盖上来。 “绵绵说卫生间里有几个挂件经常会不小心碰到,你等会把它们都撤了,送到地下室去。” 男人说着,搂过身边的女孩,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戚绵的脸红了红,她可是半点不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说出过屠夜刚才的那句话啊。 不过原来他注意到了吗?戚绵蜷缩了一下指尖,那上面的确有两道今早在卫生间时不小心划到的痕迹。 陈管家沉默了两秒,而后向往常一般应下,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他平时有欺负你吗?”屠夜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 戚绵略略惊讶:“不,陈管家怎么会欺负我?” 屠夜却没有就这么掠过这个话题,他接着补充道:“拒绝无视、冷淡无礼的态度、看见你遇到小麻烦却不愿意主动提供帮助,都是在欺负。” 他的话平淡无波,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心底一阵发冷。 戚绵张了张口,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陈管家的确一直以来都对她态度不好,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直说。 而对于聪明人来说,有时候从表情就能看出主人的意思了。 他撩开女孩耳边一缕长发,露出那对蒲扇般颤啊颤的睫毛,墨色的眼底晕开笑意:“我知道了。” “绵绵想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吗?”他忽然问。 戚绵心底一惊,面上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来,她当然想知道啊! 女孩睁着双清透漂亮的眼瞳,无辜地注视着他:“有点好奇。” 屠夜唇角微翘,抚过戚绵的长发:“以后别墅里的任何地方,你想去就去,但是最好要有人陪同,叫我陪你也可以,记得小心一点,不然摔倒磕到了怎么办?” “好,我知道了。”她乖巧点头。 * 下午的时光,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有些挂件似乎是被砌在墙上的,要取下来就必须连同墙体一起打碎。 戚绵觉得那估计都是跟着别墅刚建好时留到现在的了,现在就这么因为屠夜的一句话全部打碎,不知道要亏损多少装修的钱。 陈管家就带着这些取下来的工艺品慎而又慎地走去地下室,在路过戚绵面前时,有个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但陈管家没有回头去捡。 屠夜又进了工作室里画画,她抿抿唇,蹲下身体慢慢去摸索地上掉下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戚绵摸到一个硬邦邦又有点毛绒感的东西,形状好像有点奇怪。 [这是什么,三三?]她问。 三三回答的迅速:[是鹿角哦。] 卫生间摆着鹿角?戚绵回想了一下自己尽早不小心被划到的东西,是个什么尖锐的东西,那玩意不会也是什么动物的犄角吧?为什么卫生间会摆放这种东西?就算屠家别墅大到连个卫生间都能和普通人家的卧室对比,但放个鹿角也有点奇怪吧? 她捏着鹿角,脑子里千奇百怪的想法飘了一大片。 然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小姐,麻烦把那个给我,我带去地下室收好。”是陈管家的声音。 戚绵呆愣愣地应好,将鹿角递过去的那一刻,她脑子灵光一闪,忽然道:“陈管家,能不能带我去地下室逛逛?你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哪呢?” 陈管家站在她面前,无形的被注视感落在头上,戚绵神色不变,维持着请求与好奇的表情。 “好,跟我来吧。” 陈管家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扶住了她,两人的脚步都在同时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戚绵去过一次了,她记忆里还算可以,勉强能够记住上次走过的那些路上,哪里有台阶,哪里需要拐弯,走的倒是也非常平稳。 那股独属于地下室的味道又钻进了鼻子里,潮湿的木香,不算刺鼻难闻,只是莫名有点渗人。 “地下室一般用来做什么啊?” 戚绵一边走着,一边随意问着些听起来非常正常的问题。 “堆积一些杂物,平时用不上的东西。”陈管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还有,种植以及饲养。” “这里还种着花草吗?”戚绵问,地下室又没有阳光,为什么会在这里种植东西? 陈管家倒是回答的中规中矩:“嗯,有专门的种植设施。” 至于饲养,戚绵想起那天自己一个人进入地下室时,经过了一扇门,门里的确是传来了一点奇怪的动静,那里面是饲养了什么动物吗? 陈管家没再说话,只带着她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就打开了一扇门,一阵陈旧的气息都在瞬间扑面而来,戚绵瞬间就明白过来这里面一定就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他将鹿角放好,准备带着戚绵原路返回。 不远处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陈管家的迈出的脚步停滞下来,戚绵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到喂食时间了,老陈,你去喂一下吧。” 是屠夜过来了,他好像给了陈管家什么东西,戚绵感觉到原本搀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不见了,但紧接着,扶上来的就是另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 “喂什么?老公,你养了什么动物吗?”戚绵自然地依偎到屠夜怀中。 “嗯,一只野狗,因为太凶了,见人就咬,所以关在地下室里。”他说。 戚绵又听见陈管家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了。 第19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9 “老公,我可以去看看吗?” 戚绵这怯生生的话刚一脱出口,其他两个人都安静了两秒,好像她提出的要求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陈管家的看向自己的主人,他的瞳孔里透露着强烈的不安抵抗,干瘪的嘴唇甚至忍不住颤抖起来,几乎是在用表情诉说着自己的拒绝。 但戚绵看不见。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请求不会被同意时,屠夜忽然抚了抚她的长发,一如既往的温柔嗓音,只是在这封闭的地下室里无端透露出一股子的诡异低沉感。 “可以,不过要和我离近点,别被咬到。”他说。 戚绵松了口气,她弯起眼睛:“嗯我知道了。” 说罢,屠夜揽着戚绵的腰,悠闲地像在散步般,他们掠过了一呆站着没有动作的陈管家。 “老陈,一起去喂食吧。” 屠夜落下一句话,催促着没什么动作的陈管家,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戚绵没有听见陈管家的回应,但能从跟上来的急促呼吸声知道陈管家是跟过来了,他好像很害怕?在害怕什么?屠夜养的疯狗吗? …… 戚绵又来到了那扇门前,这次那扇上锁的门被屠夜打开了,锁眼转动的声音在戚绵耳中都清晰可闻,咔哒一声后门被推开来。 门一被打开,里面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明显起来,戚绵记得她那次附在门外听见的好像是什么咚咚咚的声音,这次里面反而是另一种奇怪的声音。 还有一股潮湿又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她皱了皱眉,跟随屠夜迈进去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屠夜就拉住了她制止她继续往前。 “就站在这里吧。”他转过头去看陈管家,语气相比之下就冷淡了许多,“过去喂它。” 一阵肉块粘连着液体的翻找声响起,黑暗中被屠夜称为野狗的那只生物也逐渐发出道道嘶鸣声,稍微有些尖细,有点像狗的哼叫声又有点像别的什么动物,不知为什么,戚绵莫名觉得有些反胃。 她默默拉紧了屠夜的胳膊。 男人见状也很是体贴地靠近了她些,双手张开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形成一个个将她包围起来的人肉壁垒。 陈管家再没了声音,连那急促的喘息声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段诡异的咀嚼吞咽声。 “咕叽~” 其中一道略微明显些的吞咽声响起,戚绵一怔,她的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了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男人的话打断了思绪。 “老陈,你怎么喂这么少?不是说了多加点量吗?”屠夜带着淡淡责备的声音响起。 陈管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语气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而显得沉闷:“是我忘记了,抱歉。” 他道过歉后,以为屠夜会就此作罢,可没想到的是,屠夜却继续开口了。 “等会再去拿些食物,别把它饿坏了。” 陈管家身体一颤,已是一副站不稳的景象,他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自己面前偏下的位置——那个散发着腥臭味、沾满腐泥的生物,正在大口吞咽着那些血肉,他知道这些血肉来自于哪里。 那是宋野的大腿、胳膊、还有腰腹肉。 “老公,就这样一直将它关在地下室里吗?不需要晒晒太阳吗?”戚绵犹豫着说道。 屠夜吻了吻她的耳垂:“嗯。” 不解释原因,也不听从戚绵话中隐含的关心意味,就仅仅是简单的肯定。 * 屠夜说家里的任何地方她都可以去了,除了才去过的地下室,还有一个地方戚绵也没有去过。 那就是别墅的三楼。 戚绵好像都没怎么遇到过屠夜跑去三楼的时候,工作的话一楼就有他的工作室,那天戚绵也进去过,屠夜更多时候也是待在一楼和二楼多一点。 虽然很害怕会不会又撞到什么可怕的凶杀现场…… 戚绵咬咬牙,还是决定上去一探究竟。 只是她在向陈管家提出要他带自己去三楼看一看时,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被拒绝了。 “抱歉,我不能去三楼。” 陈管家是这么说的,戚绵眨了眨眼,这就是说三楼连陈管家也不能去吗?她顿时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多问了一嘴。 陈管家的回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瑟缩:“主人不允许。” 这和没说一样,屠夜又刚出门,戚绵只好作罢。 她慢悠悠回到二楼房间,正想着是自己是改天一个人上去探索一下还是要求屠夜回来后陪自己一起去看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戚绵熟练地按下接通键。 从中传来一个声音熟悉又陌生的男声。 “戚绵,我是屠惘。”戚绵一愣,这才意识到屠惘此前和屠夜一模一样的声音应该是他装出来的,这才是他的本音,比起屠夜要更有磁性一些。 “你先不用急着挂,我知道屠夜现在不在家,我打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屠惘顿了顿,语速微微加快了一点,“你来自于涧西村对吗?你的父母将你卖给了屠夜。” 戚绵不说话,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屠惘下一步要说什么了。 “但事实是,屠夜没有买下你,他杀了你的父母,又将你带回来,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试着向他提出想要回家看看望父母的意思。” “戚绵,他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屠惘的骤然放缓声音,最后一句话清晰无比地传入戚绵耳中,携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你要小心他,他是个怪物。” 嘟的一声,电话被切断,戚绵还维持着接电话的方式,过了几秒,她才迟钝地放下了电话。 第20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0 亲身经历了凶杀现场并且主动投入凶手怀抱的戚绵自然是知道屠惘所说的一切的,对方打电话来和她说这件事其实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所以在电话挂断后,戚绵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神色平静地起身,打开窗户吹了吹风,半晌,她轻轻眨了眨眼,黑亮的瞳孔透出分散而朦胧的光。 她知道一切,但“戚绵”不知道。 …… 屠夜回来了,与往常不同的是,在她走近屠夜后,对方身上的雪松味与往常相比起来浓烈了许多,甚至到了让她忍不住皱眉的程度。 “今天在家做了些什么?” 屠夜也仅仅只是浅浅地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给予她惯例的拥抱,然后就快步走到沙发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戚绵立在原地,即使屠夜走远,浓烈的雪松味还是萦绕在她身边,她温声回答:“我到处逛了逛,听了一些广播电视声。” 屠夜整理外套的双手一滞,声音仍旧平静无波:“是吗?都看了什么?有什么喜欢的节目吗?” 戚绵慢慢走到他身边:“看了个音乐节目,里面有个歌手的声音很好听。” 屠夜垂下眸看了眼拿在手里的外套,墨黑的颜色并不会凸显污渍,但尽管如此,上面还是有一片比周围更暗沉的区域有些明显,范围有点大。 “我知道了,我先去洗个澡。”他说。 戚绵眨了眨眼,洗澡?这个点不是屠夜洗澡的时候啊。 [三三,屠夜怎么了?]她询问起最近不怎么活跃的三三,它好像在忙着管理什么,戚绵不太清楚。 [屠夜的衣服上沾染了一大片的血液。]过了几秒后,三三回复道,[应该是出去做了什么。] 戚绵明白了,她无神的双眼似有若无地落到屠夜身上,望着那片阴影慢慢变高,他应该是站起来了准备去浴室。 “老公。”戚绵叫住他。 “怎么了?” “我……我有点想家了,我能不能回家看一看?”她嗫嚅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提出这句话,生怕被拒绝似的,戚绵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要是老公不愿意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没关系的。” 女孩半垂下眼皮盖住自己漂亮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因为主人不安的情绪而轻轻颤抖着,瘦削的身躯脆弱的好像一击就散。 屠夜能看出说出这句话已经算是用完了她所有的勇气了。 他漆黑的瞳孔略深,不动声色道:“想家了?” 戚绵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点,只是想回家看看……我知道我的父母已经将我卖给你了,我也绝对不会想要离开老公的,我……” “我知道了。”没等戚绵将一系列解释的话说完,屠夜打断了她。 这下反而是戚绵一怔,这就答应了?她父母可都死了啊,上哪看去? 屠夜走近她,雪松味又一次让她皱了皱眉:“不要再提卖不卖的这种话,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不是我买来的物件。” 他说着,语气低沉而温和,戚绵感觉到对方吻了吻自己的唇,一触即离。 她的耳垂瞬间就红了起来:“我、好,我不会再说了。” “嗯。”屠夜迈步走开,“明天就带你回家看看。” 戚绵听着他慢慢走远的脚步声,脑门上不受控制地蹦出来一个问号,明天?就回家?怎么现在开始慌的反而是她了呢? 总不会把两具尸体摆到她面前让她看看吧? 说实话戚绵到现在都摸不准屠夜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走进他的心里,这个男人所有的情绪都收敛的太好了,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任务才进行地如此缓慢,毕竟三三也从来都没说过任务有什么时间期限。 戚绵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就真的只是在换个世界生活罢了。 * 明天来的是如此之快,快到戚绵都坐在了返回涧西村的车上,她都还没有什么实感。 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屠夜在开车,这辆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车里的氛围倒不算压抑,屠夜正在放歌,值得一提的是,他放的就是戚绵那天随口一提的歌手的歌。 如果忽略屠夜做的那些可怕事,他其实是一个细心体贴又帅气多金的完美丈夫。 这一点是戚绵不得不承认的。 涧西村坐落在深山中,里面零零散散分布着差不多两百左右的村民,他们大多是穷困又腐朽的中老年人,像戚绵这样的年轻人几乎都跑光了。 戚绵的家是个不起眼的破旧小屋。 屠夜记得这里,他的视线短暂地从车窗瞥了眼,看见了那个小屋。 看起来寂静又孤独,就像是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似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将车速降下,看了眼身边一无所知的戚绵,低声开口道:“我们到了,下车吧。” 戚绵咽了咽唾液,不是,她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好。” 怀着忐忑的心情,戚绵小声应下,习惯性地待在座位上,等待屠夜下车后再为她打开车门。 男人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的,带着眼盲的黑发女孩朝那个小屋慢慢走去。 戚绵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破败木门被他缓慢地敲击着,屋里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绵绵,你的父母似乎不在家,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屠夜说。 戚绵张了张口,漂亮温顺的眉眼微微暗沉,声音轻轻的:“不在家吗?” “嗯,要不要我带你去别的地方逛逛?也许会有你以前熟悉的人。” “不用了……”戚绵下意识拒绝,原身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好朋友。 可就在她说完的下一秒,不远处传来一道雄浑又惊讶的声音—— “戚绵?!” 第21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1 对于戚绵来说,这道声音无疑是绝对陌生的,但原身认不认识她就不知道了。 她与屠夜同时抬眼朝着声源处望去—— 但她忘了自己看不见,即使看去,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 [三三,那是谁?]她连忙询问道。 三三的声音竟然也带上了一丝慌乱:[我去,那是你本来应该被卖给的人!怎么这么巧撞上他了啊。] 戚绵心底顿时就是一惊,她张了张口还不待说话,屠夜率先替她开了口。 “请问你是?” 男人的声音从容不迫,没有丝毫慌乱与诧异,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脸上布满粗糙皱纹的老人。 戚绵深深呼吸一口,也紧跟着开口:“您好?请问您认识我吗?” 屠夜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从戚绵脸上的神情他得知,女孩也的确没有认出这道声音。 穿着邋遢的老人几步上前,动作和神情都在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活像喝醉了酒似的脸涨的通红,他大喊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他妈的!总算让我逮到了你这个小畜生, 你那老不死的爹娘收了我的钱就跑了,我还想你是跑到那个野男人身下去了……” 老人一连串的骂声攻击让戚绵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她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被对方吓得忍不住后退。 屠夜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说什么?”他淡淡开口,凭借身高优势垂眼望着那个急急忙忙冲过来的老人,浑身的气质已经是不怒自威。 老人一下停下了脚步,刚才离得远他老花眼看不清,只认出那个在戚家门前的肯定是戚绵,但现在离得近了,他才发现戚绵身边的男人气质穿着有多么不凡。 这种人绝对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 老人狠狠瞪了眼那个貌似一无所知的女孩一眼,堪堪收敛神色望向屠夜。 “您是……?” 屠夜不说话,他微微低头贴近戚绵的耳边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戚绵摇了摇头,透亮的眼眸里浮现着阵阵无措。 “我知道了。”他轻声回应着,再次看向身前那个一身粗鄙的老人。 “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这是我的妻子。”屠夜冷静道,眼见老人又要反驳,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就失去了嗓音。 “如果再来打扰我们,说一些难听的污言秽语。”屠夜冰冷的声音传入老人耳中,剩下的话他没再说了。 而对于老人来说,他只觉得明明是比自己年轻了那么多的小辈,却竟然生生让他莫名地升起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那双漆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瞳中,暗含的情感与冷光根本不是一个人类该拥有的,更像是什么来自深渊的冰冷巨兽。 他连话也说不出来,就眼睁睁看着那相貌非凡的男人搂着自己分明在照片里见过的女孩,慢慢步出视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屠夜忽然停住脚步,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怀里女孩苍白的脸上,嘴上却是开口问着那个老人。 对方下意识地回答道:“杜、杜雄。” 得到回答后,屠夜再也没有停下脚步。 戚绵愣愣地,她自觉那个叫杜雄的男人应该是活不长了,就从屠夜问他名字这一点来看。 “老公……”她犹豫着,还是想劝劝屠夜别做什么事。 “嗯,怎么了?”屠夜领着她往车边的方向走,路过两人初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候地上溅撒的鲜血,都已经被泥土掩埋,那两具尸体也早已消失不见,他的视线轻微闪烁了一下。 “刚刚那个人,应该只是认错了,我没事的。”戚绵声音温软地说着,轻轻摇了摇挽着他的手臂,“这里的人大多没什么文化,我也没怎么读过书,所以你别生气。” 屠夜翘起唇,他的注意力被女孩疑似撒娇的动作全部吸引了:“嗯,我知道。” 戚绵听着他语气柔和,松了口气。 “还要去别的地方打听一下吗?你的父母可能是搬离了这里。”屠夜说道。 戚绵赶紧拒绝,开玩笑,要是又遇见像杜雄那样的人怎么办,她可只想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盲眼女孩,起码她是懒得费劲去扮演其他的什么想要复仇的角色。 她收敛好神色,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股既是失落也是释怀的神情,最后轻声道:“不用了吧。” “我们回家吧。”她说。 屠夜愉快地勾起唇。 * 即使一无所获的回家了,屠惘的电话痕迹也是无法抹去的,鬼知道屠惘会不会直接在下次和屠夜见面的时候提出这件事。 如果屠夜得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父母是被他所杀的话,就算戚绵表现地再怎么乖巧依赖,他对她也是一定会生出隔阂的。 戚绵决定要好好表现自己。 “老公,你可以陪我去三楼看看吗?” 等到吃过晚饭,戚绵大着胆子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这句话。 陈管家又去喂食了,餐桌边只有他们两个人。 屠夜注视着她,女孩白皙漂亮的小脸在他面前逐渐褪去刚开始时的胆怯与卑微,她变得更加鲜活了,现在也能自然地提出一些要求了。 他对此只感到满意。 有种自己培养的花卉慢慢成长起来了的成就感。 “当然。”他说着,“上面还有一个玻璃房花园,你无聊时可以去那里坐坐。” 戚绵弯起眼睛,明显让人感觉到她的欢快:“好~” 话说回来,戚绵记得自己以前看电视,那些有钱人家的别墅可都是会装电梯的,怎么屠夜家就没有? 她只能在屠夜的搀扶下慢慢走楼梯。 她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很好,三层楼走完,戚绵的呼吸已经明显加重起来,胸前的起伏格外明显,甚至隐隐觉得两条腿有点酸软。 屠夜当然注意到了:“累了吗?要不要……” 他还未说完,戚绵就打断了他,她以为屠夜是想说要不要歇一会,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三楼有什么,当然是立马拒绝。 “不用、不用休息,我没事。” 屠夜一怔,深邃的眉眼压出一些笑意:“我抱你。” 什么?没等戚绵反应过来,对方还真就将她抱了起来,姿势也很独特——不是公主抱,却是一种抱小孩的姿势,男人的手托在她的腿根处,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明显地让她忍不住脸红。 屠夜的身高与身材让她在对方面前瘦弱的和小鸡仔似的,就这样被他抱起来,也没有半点别扭的感觉,反倒是走得安安稳稳,让人心安。 “这里是玻璃房。” 他说着,用空出来的手推开一扇门。 混杂在一起的不知名花香一下子尽数钻入了戚绵的鼻腔。 第22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2 玻璃房的温度明显比其他地方要高了一些,也不像是人为造成的,戚绵真的还就感觉到那股被阳光包围的气息,模糊的视野里也是大片暖色的阴影,不知道屠夜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这里种了很多花。”屠夜慢慢为她介绍着,“这里有对桌椅,还有些画画用的工具,我偶尔也会来这里画些花。” 戚绵点点头,认认真真地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漫无目的的视线四周扫荡着,即使看不见东西,也还是下意识想去追寻那些漂亮香甜的花朵。 屠夜抱着她在一处高花丛前停下,抓住她的手慢悠悠往前伸去,让戚绵碰到了植株柔软的花骨朵。 “这朵还没有完全开放。” 戚绵用指腹缓慢摩搓着花骨朵的外层,她的神情温软下来,那种无害又诱人的美在她身上更加明显,屠夜被吸引着便紧紧盯视着她。 “啊!这是什么?” 戚绵的一声惊叫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屠夜垂眸看过去,瞥到她指尖上的一撮暗红色块状物后狠狠皱了皱眉,那是这间玻璃房植株的养分之一。 它不应该出现在植株上,只应该被放置在泥土下,用植株花朵们的娇艳去掩盖那些污秽。 三楼只有他会上来,戚绵是第一次来。 屠夜确定自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别墅里就只剩下一个活动的人了。 陈管家。 戚绵轻轻摩搓了一下指尖的东西,冰冰凉凉有些湿润,像是烂泥但又是一种她从未接触过的神奇质感,她正想拿到鼻子前闻闻,就被屠夜拿过纸巾瞬间擦拭掉了。 “肥料,不小心沾染在上面了。”他说着,带着戚绵往前走去。 “走到尽头还有一扇门,进去后是一间储藏室,放了点没什么用的收藏品。”屠夜抱着她往前走去,又打开了一扇门。 戚绵的注意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下一个房间吸引走了。 门一打开就是一阵古朴的木香传来,这间屋子明显有些年头了。 收藏品啊,感觉肯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戚绵眨了眨眼,再一次暗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 屠夜的视线扫过屋子排列着的一些大大小小的玻璃罐,漆黑的眼底倒映出那玻璃罐中装着的各种人类身体部件,又或者是一些动物的部件,以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液体。 这间屋子被打理的干净又整洁,但却处处都布满死亡的诡异气息,淡淡的木香掩盖住那些玻璃罐中的物体散发出的化学物质味与腐朽味。 他神色冷静而平淡,随手拿起柜子上一个玻璃罐,递给戚绵。 “你可以摸摸看,这里面装着一只蝙蝠标本。” 戚绵抚过玻璃罐冰冷光滑的表面,被屠夜的话惊得眉毛抽了抽,蝙蝠标本啊……听起来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她又凑近闻了闻,闻到一股奇怪的说不出来的古旧潮湿味,得,戚绵冷静地将玻璃罐还给屠夜,这里面肯定也不是什么正常的玩意儿。 “老公真厉害。”她象征性地夸了一句。 屠夜受用地摸摸她的头发,准备抱着她往别的房间去了。 戚绵拍拍他的胳膊,脸颊微微泛起绯红:“我不累了,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屠夜便顺着她的意思将人轻轻放了下来,手掌离开那一处柔软时,他居然感觉到一丝可惜。 他看了眼身前的红着脸的女孩,眸色微深,说起来,虽然他和戚绵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也都是作为夫妻来相处,不过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想到这,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问题的屠夜突然感到一丝期待,他挑了挑眉,目光奇异地落在女孩背对着他时露出的洁白脖颈,喉咙感到一丝干渴。 作为夫妻,随时随地的亲密行为是正常的,屠夜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低头揽过女孩,吻了吻她的唇。 猛然被亲的戚绵一呆,黑亮的眼眸露出惊讶与茫然。 “你太轻了,我抱得动。”屠夜忽然说。 戚绵眨眨眼,突然亲她是为了说这个吗?她只能小声地了一声:“知道了。” “来吧,还有一个房间,我带你去。” …… 剩下的房间是放置一些曾经物品的地方,空间格外大,几乎占据了这层楼一半的面积,里面似乎大多是关于动物的商品,戚绵敏锐地感觉到进入这个房间的屠夜情绪有些低沉起来。 屠家曾经是做动物生意相关的,她记得这一点。 屠夜曾经的话也显露出他好像对于动物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情谊,算是比较爱护动物?爱护动物,家里却又做着伤害动物的事? 戚绵胡思乱想瞎猜着,在屠夜的默许下,她开始慢慢摸索着周围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戚绵骤然停下脚步,她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而且貌似这东西的体积很大,毛茸茸的身躯几乎都高出了她一个头。 可是这手感又有点不对劲…… 戚绵的手掌轻柔划过那些皮毛,她感觉到奇怪的凹凸感和皮毛间的分割感,就好像这个东西是有很多不同的部分组成的,她摸到了奇怪又熟悉的躯干,戚绵努力回想着什么动物有这样的结构。 出乎意料的,屠夜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看什么,眼底的深沉愈发浓郁,慢慢放平自己的心绪,最后才放轻声音,古井般的眼眸深沉死寂到可怕,安静地望着她身前那个巨物摆件,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一个工艺品。” 一个工艺品? 戚绵收回手,她还是没能想象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而在她触碰这些东西时,屠夜始终都没有上前一步,而是与她隔着将近一米的距离,也不伸手去指导她该往哪触碰。 是在抗拒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第23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3 从那天去过三楼之后,戚绵发现了一件事——陈管家的身影已经一连好几天没有出现了。 而与之相对的是屠夜陪着她的时间也更长了,戚绵毕竟看不见,之前屠夜不在时都是陈管家来看照她,现在这个角色轮到了屠夜身上。 他一连好几天没有出门,就在家里安安稳稳陪着戚绵,他们的生活节奏都变得温馨又慵懒起来。 但戚绵不觉得这会是什么好事。 她偏头看了眼身边正揽着她的屠夜,他身材高大,戚绵就算窝在对方怀里也没有丝毫影响他手上的办公动作,她能听见键盘的敲击声。 她稍微动了动身子,头顶男人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我去下洗手间。” 屠夜低低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需要我陪你吗?” 没有得到女孩的回应,但他看见了戚绵泛起羞恼的脸颊,屠夜笑起来,低头亲了口她的侧脸,然后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了自己的胳膊。 戚绵还没等走出去几步,坐在原地的屠夜手机轻响,收到一条信息,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 “绵绵,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回来好吗?”屠夜快步走到她身边,戚绵看不见他的表情,只从对方的脚步声判断出应该是出了什么急事。 她仰起头乖巧回应:“好。” 屠夜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她那双没有视力也依旧漂亮水润的眼眸中,对戚绵独身一人在家的担忧占据了上风,他再次开口:“等会陈管家就差不多会回来了,他这几天回回老家探亲去了。”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陈管家莫名其妙离开好几天的原因一带而过,戚绵一怔,压下心里的怀疑,只是继续点头。 紧接着,戚绵踮起脚,想要亲一口屠夜,但因为距离问题她又看不清,最后这个吻只落在了屠夜的下巴处。 “我等老公回来。”她温柔道。 屠夜心中微微一动,他勾唇摸了摸戚绵的脑袋,想到刚刚信息里的话语,在转身后的下一秒就冷下脸色,大步迈开走了出去。 …… 就在屠夜刚走出去没过三分钟,戚绵窝在沙发里小憩,忽然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点动静。 [宿主,是陈管家,他从地下室的门那里走出来了。] 正想起身看看是什么情况的戚绵在听见三三的话后选择了继续装睡,同时暗暗心惊,一连好几天没有见到陈管家的身影,屠夜一直都将他关在地下室里?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一点陈管家发出的动静只是打开地下室的门所发出的声音,然后就没了其他声音,他一直像个鬼魂一样,走路呼吸都没声,戚绵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关注他现在在往哪边走。 安静的氛围中,戚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陈管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从地下室走出来,难道他不怕被她发现吗,按照屠夜的说法,就算他回来也应该是走大门的啊,更何况屠夜才刚走,他就回来了,怎么着也应该过个半小时再出现才合理吧? 是陈管家的失误、还是他别有所图? 很快戚绵就能知道答案了,因为她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半点没有发出声音的陈管家就已经来到了她身前。 这还是三三告诉她的,不然她根本不知道。 [宿主,他拿了绳子,好像是要……!] 就在三三声音响起的下一秒,戚绵就感觉到有人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尽管在手和她的嘴之间有一层厚实的布,她还是嗅到了那股地下室才有的味道,证明陈管家此前的确是在地下室待着的。 这不,身上都腌入味了。 她自知自己没什么胜算,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悄悄拿起了放在茶几上刚刚用来吃水果的银叉塞在口袋里。然后被陈管家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对方堵住了她的嘴,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陈管家奇怪又惊异地看了几眼貌似放弃挣扎不再胡乱蹦跶的戚绵,他很想问问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但又怕一开口自己的声音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能作罢。 客厅的监控已经被他在前几日做了手脚,他也不怕会被屠夜发现什么不对劲。 戚绵被人拖着往外走,她正想捏着手机试试能不能拨打电话,但很快一阵眩晕涌上她的脑袋,这才知道那块蒙住她口鼻的布是被喷洒了迷药的。 在不受控制昏倒前的最后一秒,戚绵手中的手机也因为脱力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陈管家看了眼手机,没有捡起。 * 戚绵是被一阵杂音吵醒的。 在适应了一会头脑中尚存的沉重感后她才慢吞吞睁开了眼,心想自己上辈子活那么久都没经历过的杀人绑架,现在居然都经历了个遍,这做任务果然不是那么简单平和的。 她先是闻到一股子难言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泥土和酸臭的食物以及各种恶心的气味交杂在一起,刚闻到这味道的戚绵差点头一昏又晕倒过去。 “戚绵。” 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戚绵听出来这是屠惘的声音,顿时心下了然,所以陈管家是和屠惘勾搭在一块了是吧,想通过她来威胁屠夜? 她下意识支起手臂想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被绑起来,而且身下还是舒适的软垫,一点不像是人质该有的样子。 屠惘紧紧盯着她,声音就在离她差不多几米远的位置。 “你还记得我上次在电话里和你说的吗?”他低声道。 戚绵身体一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 屠惘注视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不由得放轻了点声音:“我可以告诉你,屠夜做的还远不止于此,他做了无数可怕的事,我一直在寻找证据。” 他顿了顿,忽然在戚绵身边坐下,虚虚贴近她的胳膊。 “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处证据。”屠惘的声音又轻又小,生怕吓到了她一般,他将一只手覆盖在戚绵的手上方。 “你父母的尸体被我找到了。” 第24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4 良久的沉默过后。 或许也不是很久,几秒钟还是半分钟?屠惘静静盯着戚绵的脸色,他以为自己能看见震惊、恐惧,甚至是愤怒崩溃。 但全都没有。 女孩的眼盲让她并不能看见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几块碎尸,屠夜将尸体处理地很好,他只能找到这么一部分,剩下的谁知道去哪了呢?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这残忍的景象,戚绵才暂且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屠惘这样心想。 可戚绵脸上也不像是茫然无措的样子,而是他不愿去相信的平静。 “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戚绵问他,“你怎么确定这就是我的父母?” 屠惘一怔,立即张口证明:“在涧西村找到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发现,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带去医院做检查,这些……尸块就是属于你父母的。” 戚绵眨了眨眼,语气毫无波澜:“哦。” 屠惘皱了皱眉,他招了招手,让在旁边小心翼翼坐了半天的男孩过来,戚绵这才发现原来在场还有第三个人。 “说。”屠惘对男孩道。 “戚绵姐姐。”干巴巴的瘦黑男孩看了眼戚绵,开口怯生生地叫道。 戚绵蹙眉,这是谁?她不认识啊。 [是涧西村里的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到处窜找不到人影,别人都叫他猴儿,戚绵以前给过他几次吃的。]三三为她解释。 得到信息,戚绵稍微放下心,只疑惑道:“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猴儿瞅了眼戚绵身边坐着的男人,心底止不住地对他发怵,只顺着屠惘的意思继续往下讲。 “戚绵姐姐,那天你被那个男人带走的时候,我在不远处的小树丛里看见了,那个男人带走你时,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就死在你脚边,但你看不见。” 听到这话,戚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屠夜杀人怎么会犯下这么冒失的错?会被人当场看见? 她的沉默落到屠惘眼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他只先让猴儿出去,眼底流露出几分对他的满意,而猴儿心跳得飞快,飞快窜了出去。 “屠夜杀得人还远不止于此,他现在已经被通缉了,我带你到这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屠惘的语气渐渐温和下来。 “过几天就可以在法庭上与他相见了,戚绵,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父母报仇吗?只要你……” 屠惘话未说完,戚绵就打断了他。 “屠夜现在在哪里?” 屠惘一愣,他注视着女孩的脸颊,眼睁睁看着她原本平静的脸色在听他说完屠夜即将面临的遭遇时,竟然变得焦急担忧起来。 他不能理解。 “你……?” 戚绵反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黑亮的眼眸充斥着坚定的色彩:“我要去找他。” 屠惘说不清自己是何感觉,只是他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然后没用多大力气就将戚绵的手挣脱开来,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黑发女孩,声音微沉。 “你现在不能去见他。” 屠惘说完,忽然伸出手将床上的女孩打横抱起。 这与他设想中的并不一样,要指认屠夜的罪名,让戚绵去做再好不过,他好不容易钻到了空子,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被屠夜杀害了父母的戚绵居然一点也不恨屠夜,反而一副对他死心塌地的模样。 屠惘这样想着也无视了怀里女孩的挣扎,他将自己的怒火归为计划产生变故的原因上,却是忽视了自己内心的那潭死水正在不断泛起波澜。 * 被关在屠惘家里一天了,戚绵见不到他,也出不去。 三三原本以为她要急死,结果一旦屋子里没了别人,戚绵就开始神神在在玩起了手机,嗯屠惘特地给她准备的新手机,除了没有手机卡,wifi游戏啥的都是应有尽有。 三三就一脸震惊地看着一个瞎子玩起一款小游戏,甚至她还通关了!!! [宿主,你不急吗?]三三终于忍不住问她。 戚绵随手点下游戏的暂停键,以前在医院里没事干她也天天打游戏,她可是个游戏高手,况且这个世界也有她以前玩过的游戏,这是戚绵感到非常欣慰的事情了。 [屠夜现在怎么样了?]她问。 三三回答:[暂时没事,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指认他是杀人犯,他正在想办法洗清嫌疑。] 戚绵就知道,那天那个猴儿说的话绝对不是真的,她相信屠夜身为一个那么牛气哄哄的反派boss,怎么可能会在这上面留下把柄,不然他以前都是怎么瞒天过海的。 要是猴儿说的话是真的,那屠惘还找她干什么,直接让他去指认不就行了嘛? [唉,真难过,老婆都失踪了,老公居然都没有找我。]戚绵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 三三沉默了,它可没说屠夜在想办法洗清嫌疑就没做别的事了,事实上对方在戚绵失踪后的一个小时就已经在找人了,而且他应该已经知道戚绵就在屠惘这里了。 “戚绵。” 正在和三三唠嗑的戚绵身体一滞,她赶紧将手机静音,防止门外的人听到她手机里传来的游戏音乐声,然后才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靠坐在床上。 门外的屠惘自然知道戚绵是不会有回应的,他只是先礼貌表达一下自己要进来的意思,然后等待几秒便推门而入。 “医院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那就是你父母的尸体,他们原本是要将你卖给一个老头的,你想想你的父母怎么可能会认识屠夜,屠夜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买下一个女孩?” 戚绵慢慢抬起眼望向屠惘所在的方向。 “屠惘。”她轻轻地叫出他的名字,屠惘心底莫名一颤。 “你也知道,我的父母原本是打算卖掉我的,你觉得他们对我能有多好?”戚绵问他。 屠惘怔住了,他确实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细节。 “屠夜对我很好,我爱他,他……”戚绵缓缓道,下意识想接上一句“他也爱我”,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咽下了这句话。 屠惘狠狠皱起眉,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凭借屠家的资本,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屠夜绝对能在短短时间内给自己摆脱嫌疑,接下来,就要来找他了。 他深深看了眼戚绵,迅速走了出去。 …… 刚走到大厅的位置,屠惘便一眼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屠夜—— 对方穿着高定西装,挺拔的脊背透露着矜贵与冷淡感,旁边的一名女佣还在为其倒茶,毅然一副身为这里男主人的样子。 屠夜自然也立即注意到了屠惘的到来,他微微压抑的眉眼俊美又危险,漆黑的眼珠与他遥遥对视,忽然,他笑了起来。 “哥哥。” 屠惘稳稳心神,大步走了过去:“你来做什么?” 屠夜即使是坐着仰着头看他,那股气势也丝毫没有矮过他,微笑的神情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的亲和感,只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屠惘承认,这个自己血缘上的弟弟,有时候的确会给他带来无法抵抗的恐惧感。 “来接我的妻子。”屠夜微笑道,“谢谢你照顾她,我已经将自己的事都忙好了,可以接她回家了。” 屠惘盯视着他没有说话。 屠夜也同样回以注视,没有半分要退让的意思,他看了眼旁边的女佣,随口嘱咐着先让她去忙别的事,然后再望向屠夜,声音低沉。 “我已经告诉了戚绵,你杀了她父母。”他说。 屠夜嘴角的笑容僵硬了。 第25章 画家的眼盲天降老婆25 屠夜不得不说,他对什么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唯独在戚绵父母的这件事上,他除了隐瞒与欺骗,想不出其他任何有效的方法。 而戚绵知道真相的后果,他也从未想过。 但今天,屠惘将它赤裸裸地摆在了自己面前。 男人俊美深邃的面容上从不缺少锋利冷淡的气质,那道在屠夜心中或许格外痛恨的伤疤,在屠惘眼里却是一个会让他嫉恨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样样不如屠夜,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父母眼中也从来都没有屠夜的身影,不管他做得有多么好,甚至完美到近似于机器设定。 父母的偏爱,这是屠惘赢过屠夜的唯一一处。 不过屠惘根本不在乎什么狗屁的亲情,常年来的打压让他心中只剩下一个想要的东西——那就是赢过屠夜。 他注视着对面那个面容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男人,终于撕开那张仿佛坚不可摧的冷淡外皮,窥见了一丝慌乱与无措,这让他感到非常痛快。 屠惘扯开嘴角:“她现在就在二楼的卧室里,你要想去见她,现在就可以去。” 屠夜盯着他看了许久,那是屠惘从未看过的眼神,漆黑的瞳孔深处仍旧是漆黑的深渊,他没来由地感到发毛,只是声音依旧在强装镇定,屠惘冷笑道:“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走吧。” 屠夜沉默的时间越久,屠惘心跳也在越来越快。 他忍不住想起戚绵之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与说的话,他自己心里格外清楚其实戚绵是愿意和屠夜走的,即使是在知道自己的父母被屠夜杀害后。 最后是屠夜的起身打断了这段无声的对峙。 屠惘看见他抬眼看了看二楼的位置,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松了口气,心想自己是赌对了,但心情也更加复杂了。 屠夜真的有这么在乎戚绵,而他的行为无疑也会招致来屠夜可怕的报复,但只要他在乎戚绵,那屠惘就还有机会。 他会慢慢地压倒屠夜,成为屠家真正的主人。 * 戚绵在屠惘家待了三天了,过了三天平淡如水的生活,她终于开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不对啊,屠夜怎么还不来救她?难道那什么屠惘制造的麻烦真的有那么难以解决?她是不太相信的。 戚绵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一直等着屠夜来找自己了,她得主动出马了。 三三以为戚绵的“主动出马”意思起码是去找屠惘,和他交涉一些东西,但它万万没想到,戚绵会选择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跳窗。 当三三看见一个瞎眼的瘦小女孩大半夜爬上窗子一副要往下跳的模样,差点吓得短路:[戚绵?!你要干啥啊!] 戚绵两条腿已经露在了窗外,她裹了身严严实实的被子,感谢屠惘,居然没有锁她窗户,也没怎么管她管得严,估计是就觉得她这模样也掀不起什么浪花吧。 [如你所见,跳窗逃跑啊。]她大方说道。 三三震惊:[你一个瞎子怎么跑,而且这里是二楼,跳下去不断腿也会骨折受伤的。] 戚绵点点头:[我是瞎子,但是我不是还有你嘛,你就是我的眼睛。] 至于受伤,戚绵心想二楼很大概率摔不死人,她昨天听见窗外园丁浇水的动静,这下面似乎是个小花圃,只要注意点跳下的姿势,落个轻伤后跑去屠夜面前哭唧唧,多能惹人心疼啊,活脱脱一个完美的感人爱情。 三三要是有实体,这会恨不得跳出来拦住她,但它只能叫着“别别别”,然后眼睁睁看着戚绵双腿一动,整个人就这么跳了下去。 一道闷响声响起,花草被重物扰乱的噪音也响了几秒钟,然后很快周围又归于平静。 戚绵从花圃里爬起来,她身上的被子起到了一些缓冲作用,划伤不多,只有裸露出来的双手有几道划痕,还有就是小腿的裤子似乎被划破了,腿部还在传来阵阵钝痛感,但好消息是,她没有骨折,还可以行走。 但三三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开口:[宿主,你的脸……] [什么脸?]戚绵呆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指尖传来点湿热感,脸皮上也总算有点刺痛起来。 好像是划伤了一道口子。 戚绵皱了皱眉,她郁闷地扔掉身上的被子,怎么把脸给划伤了,这多影响颜值,影响自己在屠夜面前哭唧唧装可怜啊。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三三,你给我指路,离开这里。]她冷静指挥道,强忍腿部的麻痛感,往前一步步走去。 得趁没人发现,赶紧离开这里。 屠惘家的构造不像屠家老宅那么广阔又森严,虽然大门都需要密码或许可才能进出,但周围的围栏也可以翻出去,不过是费些力气。 在三三的帮助下,戚绵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是翻墙出去了,她扑通一声落了地,累得几乎喘不上来气,身体上的疼痛感也在慢慢转化为疲倦与困意,她在地上躺了十分钟才爬起来继续走。 被监控拍到也无所谓,只要她跑出去了就行。 [三三,能不能给我指路屠家别墅的位置。]戚绵问道。 三三:[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个腿,真的可以吗……] 戚绵:[谢邀,我可以打车。] 三三:[……哦。] …… 将近凌晨五点,天空灰亮亮的,依稀可见一点鱼肚白。 戚绵站在屠家别墅的门口,她腿疼的难受,脸上的划伤血迹已经干涸了,有些痒,她使不上力气去抬手抓抓了。 戚绵抬起脸,让自己的面容暴露在门口的监控下,然后摸摸索索地按响通知门铃。 另一边一夜未睡的屠夜,他的眼底有着淡淡的青黑,鼻腔蔓延着浓浓的血腥味,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雕刻精美的剪刀,而他面前—— 是与三天前已经截然不同的陈管家。 他慢吞吞地松开沾染着血迹的剪刀,视线从眼前似乎已经失去气息的男人身上抽离,落在了刚刚响起的手机上。 屠夜点开手机,跳转到监控画面—— 他看见门口站着个身形瘦弱的女孩,一头黑发有些凌乱,苍白的脸色其实并不能太看清,但那抹红褐色的痕迹有些刺眼,女孩身上的衣裙布满破损与脏污,她倔强又执拗地站在那。 好像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赶来他眼前。 第26章 画家的眼盲天降老婆26 这幢阴暗偏僻又古老的老宅就这样在月光下缓缓敞开了它的大门。 听见动静的戚绵凭借着记忆慢慢抬起脚步走了进去,她并没有走多久,鼻尖便随着微风的轻拂嗅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 她似有所觉地停住了步伐,执拗地站在原地,黑亮的眼眸直视前方的黑暗,好像已经从那其中看见了什么她想要看见的人。 戚绵没有开口说话,对面的男人亦没有开口。 她穿着有些污损的衣裙,脚腕处很明显的一大块红肿,脸颊上还凝固着褐色的血迹,但这些都无损她的美丽与纯洁。 屠夜望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孤身一人闯入地狱的纯洁羊羔。 这场无形的僵持是他先败下阵来。 男人轻缓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戚绵立在原地,等到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怎么弄成这样?”他轻声说。 戚绵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她将脑袋埋在屠夜怀里,整个人终于都被那股清冷的雪松味所包围,她委屈又小心地诉说着。 “老公,我脚疼……” 屠夜沉默着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又珍重地将人抱起来,像抱小孩那般带着她回到了这栋别墅里。 回到了他们两人的家。 …… [检测到任务已经完成。] 跑了一晚上,又累又痛的戚绵才被屠夜照顾着睡过去,就被三三的提示音吵醒了。 她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三三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任务已经完成了?]戚绵诧异道,她感觉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三三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复杂:[我曾经和你说过,你的任务是让目标理解爱、并被感化重新做人。] [屠夜已经理解了爱,他爱上了你,并且根据我们的检测,今后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三三说着说着高兴起来,[所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去往下一个世界啦。] 戚绵听得迷糊:[那我去了下一个世界留下屠夜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有影响吗?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一直陪着他?] 三三耐心解释道:[这个可以放心哦,在你离开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就会抹除你的存在,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但已经改变过的事会依然存在。] 戚绵眨了眨眼,意思就是说,屠夜也会忘记有关她的一切:[那么我什么时候脱离这个世界?] 三三:[看情况啦,随时都可以,但是不能拖太久哦。] 戚绵沉默了,她对屠夜的感官复杂,说不上是爱但也不能说是不爱。 硬要用一个词形容,戚绵觉得可能是依赖吧。 她依赖着屠夜给她的、过去的戚绵从未拥有过的偏爱、保护还有照顾。 但要她突然离开屠夜,戚绵也不知道自己是惆怅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 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她站在二楼的楼梯旁想了一大堆,连屠夜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还是男人突然的出声唤醒了她的神智。 “怎么起来了?脚不疼了吗?” 屠夜的口吻淡淡着夹杂着责备与关怀,明显地比之前多了不少的人情味,他走到戚绵身边,揽住了她的腰,作势就又要将她抱起来。 戚绵没有反抗的意思,顺从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她才想起来,回家到现在,屠夜都还没有和她提过一句有关屠惘和她父母的事情。 或许是在逃避? 戚绵依偎在他怀里,这么想着,微微张嘴:“老公,屠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屠夜没有立即回答,但她分明听见对方胸腔中心脏的跳动一下子明显了不少。 他自知无法躲过,只低头吻了吻戚绵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嗯”。 戚绵听着他的心跳声快得几乎快要跳出嗓子来,偏偏面上还这么冷静的模样,她就有些想笑。 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戚绵还是轻声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你的。” 屠夜的心跳没有要变平稳的意思,但他的心的确因为戚绵的这一句话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他自知自己做的恶事数不胜数,死也是要被打入地狱的存在,但只有戚绵这样说,才能让他的地狱变回天堂。 屠夜垂下眼睫,遮盖住漆黑眼底的暗芒,他心想就让他自私一次吧,不论戚绵是怎么想的,她回来了,她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你也不要抛下我就好。”戚绵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屠夜的胳膊微微僵了僵,他想起那天在屠惘家里他第一次落荒而逃般地抛下了戚绵。 不过那是第一次,也会只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就算她想跑,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缩在自己身边,直至两人拥抱在一起彻底腐烂。 * 地下室。 那间关着屠夜口中“疯狗”的房间,如今多了一个人。 那人已经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但要是仔细辨认一下,还是能认出来,他就是别墅里神出鬼没的陈管家。 陈管家瘫坐在房间的拐角,他的身边倚靠着另一个身形不明的生物。 乌黑结结的毛发遮盖住整个头部,裸露出来的皮肤乌青的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它”发不出来声音,只靠在陈管家身边夯吃夯吃喘着气。 陈管家无神失焦的双眼过了许久才分给身边的生物一眼。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头恶臭的头发,眼里没什么情绪,干得开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吐出来一句颤颤巍巍的话来。 “……我们不该选他的。” 第27章 画家的眼盲天降老婆27 生命脆弱,人性卑劣。 这是贯穿屠夜一生的思想,而他也在一直极力地想要去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些令人作呕的事实,不过现在,他改变了自己的目标。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汁,月光被乌云遮盖地严严实实,透出一股诡异的封禁感。 他垂首望向睡在自己身侧的女孩,纯净漂亮的侧脸上是温婉而动人的睡颜,那是他可怜又可爱的妻子。 那夜以后,屠夜决定带着戚绵离开这里。 这个计划,将会在天亮后实行,而他可爱的妻子只需要乖乖跟在自己身边就好。 这么想着,黑暗中视物没有任何障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下床离开了房间,他要在天亮前收拾好一些必须的物品。 …… 而戚绵,她是被一阵巨响惊醒的。 砰的一声从楼层下方炸开,简直就像是什么巨型炸弹被引爆了,她差点以为地震了。 惊醒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身边的床铺,寻求屠夜的帮助,但很明显,微凉的床铺显示着他已经离开了许久。 戚绵心一慌,赶紧跑出房间,一边叫着屠夜,一边在脑海里呼叫着三三。 [三三!发生了什么?屠夜他人呢?] 三三似乎也是有点懵逼:[啊?怎么了吗?我去看一下。] 看不见东西的戚绵不敢轻举妄动,她走出房间后就小心了起来,努力辨认着哪些方位传来了声音,反正刚才那声巨响是从楼下传来的,她先下去看看。 屠夜还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戚绵摸索着家具,感觉到它们的位置似乎发生了些微的偏移,就像是真的经过了一场小型地震一般,她的心越发紧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一阵像是石块砸落的声音,这次她听出来了,声音是从地下室的方向传来的。 戚绵步伐一滞,莫名的,心中涌起几分不安来。 她抿了抿唇,正决定还是走过去,就听见了三三的声音—— [宿主……我去看了一眼。]三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这个世界的分类是悬疑恐怖吗?] 戚绵:[记得。] 三三继续道:[这个分类并不是说这个世界就仅仅是有那些你接触过的凶杀案件……它还有你从未接触过的灵异神怪等等奇幻又诡异的事物。]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现在遇到的,大概就是这些事物了,这个世界一直都有,只是你没有触发到,我也不能提前向你透露一些剧情,宿主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知道了。]戚绵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开始联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灵异电影了,虽然心里开始打起鼓了,但脚步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坚定地往地下室的方向而去了。 她得先找到屠夜。 * 这时候作为一个瞎子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等会即将会碰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戚绵通通都看不见,除了声音,或许还真吓不到她。 地下室的路线还在她脑海里,她凭借着记忆慢吞吞地走了下去,周边的气味一下子就变了。 一股浓重的腥臭潮湿味不知何时挤满了整个地下室,戚绵勉强忍受下来,她能听见前方传来几道描述不了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有点像某种动物的嘶鸣声,但又极其刺耳。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试探着叫了一声。 “屠夜?” 没有回应。 戚绵叹了口气,她继续往声源处走去,那道诡异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离得近了,她才发现那并不只是一道叫声,还有另一道听起来微弱了许多的嘶叫声夹杂在里面。 唯独缺少了屠夜的声音。 想到之前屠夜所说的地下室里饲养着一只疯狗,戚绵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被地下室里的空气凉的。 循着声音在地下室里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戚绵脚步忽然一滞。 她闻到雪松味了。 这股若隐若现的雪松味随着她的走近越发浓郁,浓郁到几乎盖过了地下室里的恶臭味道,浓郁到让戚绵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心一急,戚绵走得就快了些,然后就踩中了什么柔软又湿滑的东西,她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不敢去细想踩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开始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喊起来: “屠夜?老公——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出乎意料的,在她这一声近乎于自杀的喊叫中,周遭所有的噪音都一下子归于平静了。 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戚绵怔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触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正在她犹豫着自己现在是该再喊一声还是该转头就跑时,屠夜的声音轻轻响起。 “绵绵?” 男人的嗓音比起往日低沉好听了许多,带着股说不出来的疲倦慵懒感,有种魔鬼引诱人心的蛊惑的意味。 戚绵恍惚了一下,才赶忙回应:“是我,老公你没事吧?” 屠夜低低咳嗽了一声,然后温声回应道:“我没事,只是整理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一排柜子,吓到你了吗?” 他的温声安抚没有让戚绵放下心来,反而是心中的疑虑更深,可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刚才耳中的声音和鼻腔里现在仍然未消散的雪松味提醒着她情况的不对。 “可是我刚刚听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什么?”屠夜疑惑的声音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嘶叫同时出现,紧接着整个地下室就陷入了安静的氛围里。 过了许久,久到戚绵觉得自己的腿都僵直了。 “那是地下室的疯狗,绵绵别怕。”他说。 第28章 画家的眼盲天降老婆28 戚绵站在原地等待了许久,若是平时,在这种情况屠夜应该早就走上前来将她搂入怀里了。 而不是让她一个瞎子在这个对她来说并不熟悉的地下室里呆呆傻傻地站着,所以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咬了咬牙,往前迈出一步:“老公,我来帮你吧。” 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屠夜的声音慢了半拍才响起:“不用,你先回去吧。”这次戚绵听出来他语气中的一点焦灼与虚弱来了。 她一反常态地没有听从屠夜的话,而是执拗地往前走着,鼻尖的雪松味浓郁的像是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这香水瓶中,戚绵踩到一些黏腻的或是像是衣服布料的东西。 她微微皱着眉,凭借屠夜发声的位置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所在的地位,只是还没等她伸手去碰触,一阵大力就猛地撞向她的小腿—— “啊!”戚绵惊叫了一声,她小腿麻痛,身体后仰着将要跌倒的时候,屠夜抱住了她。 在这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一系列的动作里,戚绵还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踢开的闷响声,随即一声诡异的喘呼声也证实了她的听力不是错觉。 “没事吧?”屠夜扶着她背的手不过停留了两秒钟就快速松开了,两人的距离被他无形地拉开了一截。 他的手有些潮湿,不知沾染了什么,戚绵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受伤了。 “老公,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累到了?要不要休息一会?搬家也不急着这一会而……”戚绵小声说起话来,她摸索着面前的空气试图再次触碰到屠夜的身体。 然而没等屠夜开口,戚绵的脚下就踢到了一个温热又黏糊的物体,她全身一僵,伸出去的脚收也不是停也不是,就那么僵直在那里,她感觉到那个物体黏腻的毛发贴在她裸露出来的小腿上,重要的是—— 对方在不轻不重地缓缓起伏着,如同生物呼吸那般。 她头皮发麻,死死压制着嗓子里快要冲破桎梏的恐惧,然而下一秒,一只温凉的手掌紧紧锢住了她的腿,怪诞又恶心的触感刺激地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破碎又细微的轻呵声。 说实话,戚绵的确不怎么怕尸体残肢这种东西,她害怕的是未知的怪物,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恶心的。 “绵绵。” 男人轻声叫了她的名字,下一秒,腿部的触感就消失不见了,只是那残留的液体和黏腻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戚绵浑身僵硬地被屠夜抱入怀里,雪松味将她全部包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总算是慢慢归于平静。 “吓到你了吗?说了让你离开的。”男人的话语带着无奈,倒是没什么指责的意思,他摸了摸戚绵的头发,“还好没被它咬到,我给它拴上铁链了,绵绵别怕。” 说着,屠夜还弄出一阵铁链的响动,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但戚绵沉默着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刚刚那个抓住她腿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动物,那更像是……人手。 而且从她下半身感知到的来看,那个生物体型也很接近下蹲的人类,但要是这么想,那她的小腿刚刚碰到的毛发感就很有可能是人类嘈乱又潮湿的头发,这么一想,戚绵顿时被自己恶心到了。 她轻微地咽了咽口水,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管是怪物还是人类,她都不想去管,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原本有点舍不得屠夜的那颗心也被这一吓吓得清醒过来。 “现在时间还早,绵绵要不要回去房间再睡一会?早上我会叫你的。”屠夜说。 戚绵先问过三三:[三三,屠夜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不会,他可以解决。] 得到三三肯定的回答,戚绵也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乖乖顺着屠夜被他送回了卧室。 * 屠夜挑选的新家是市中心的一栋小洋楼,房子还没有之前屠家老宅的五分之一大,但也舒适宽敞。 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陈管家去哪了戚绵从来没问过,屠夜也从未提过。 戚绵和他就像一对普通温馨的小夫妻那样过了几天,眼看着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屠夜却突然开始忙碌起来。 他早出晚归,明明屠家积累的财产也够他们两人挥霍十辈子,戚绵问起却还说是在忙工作。 戚绵也不急了,反正她要走了,就这么躺平着吧,躺到她离开就行了,不过这倒是还有一个好处——虽然戚绵知道自己就要走了,她本人却一点不适也没有,健健康康的除了瞎和体弱没啥大毛病。 直到有天晚上,三三突然主动对她说:[马上你就可以前往下一个世界了,你有什么想体验的吗?] 戚绵心里一喜,好家伙,还可以自己挑选世界? 三三看出她的兴奋,继续道:[世界暂时挑选不了,不过你可以挑选身份,你是想做千娇万宠的废柴大小姐还是孤苦伶仃但身怀绝技的普通女高?] 戚绵不假思索:[当然是千娇万宠大小姐。]开什么玩笑,有这么好的背景,还怕她完成不了任务吗?至于孤苦伶仃,她这个世界和自己原身世界已经体验过一番了,可不想再体验了。 三三瞅了瞅手上握着的两个世界,认真答应下来,还是不要告诉戚绵其实这两个世界她都要体验的,让她挑选的只是先后问题。 选完自己下一个世界的身份,戚绵心情好了起来,就算大半夜老公还没有回家都不着急了,只想着去下一个世界享福了。 她趴在卧室窗边,正在畅想自己千娇万宠的人生该是什么样时,窗户外一道男声忽然传入耳中。 “戚绵,我想和你谈谈。” 她怔了怔,转过头面向声源地—— 是屠惘的声音。 画家的眼盲天降老婆完 很奇怪,明明已经许久没有见面,戚绵却毫不犹疑地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屠惘。 她愣了一瞬,随即慌忙着想要关窗,似乎是在回避着什么,但只关到一半,窗户便结结实实地卡住了,戚绵知道,这是屠惘造成的。 她紧张地抿起唇,她待在一楼的窗边,因而对方轻而易举地就翻越上用来装饰的花圃窗沿,对方的呼吸声一下子就清晰了许多。 “戚绵,你别急着跑,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些事情。”屠惘看出她想转身的动作,一把扯住了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入掌的纤细滑腻感也让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戚绵皱起眉,她自知比不过屠惘的力气,放弃挣扎留在原地,声音隐约颤抖。 “…你想说什么?” 屠惘直接越过她,侧身翻入了屋内,他依旧紧握戚绵的手腕,只不过现在的力度适中,更像是要借此给人依靠和安抚。 “我已经告诉过你,屠夜不只是杀了你的父母,他身上背负着无数生命,他从生下来就是一个怪物。”他的语速渐渐加快,稍显焦急。 戚绵倒是平静了下来,慢吞吞点了点头:“哦。” 屠惘被噎了一下,他想拿出手机来给戚绵看些什么,又苦于对方失明不能看见,最后语气郑重道:“我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低沉的男声描绘起一个悲惨又可怕的过去。 “我们屠家底蕴深厚的源头来自于老祖宗传下来的一个邪术。动物皮草这种交易只是一个幌子,以往的屠家人靠大量动物们的血与魂来吸纳财富。”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相关法律的出台,到我父母这代,动物皮草生意落败,我的父亲不得不另寻出路,于是有了屠夜。” 原来,屠夜从一出生就是一个牺牲品。 他的父母特意找到某种邪咒转移方法,让他们的亲生儿子屠夜代替了原本那些死去的动物,继续为屠家的繁盛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 作为代价,屠夜需要承担那些死去动物们的魂灵侵扰等等数不清的邪咒影响,他夜夜梦魇,时不时放点血活络屠家财运,家里人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当人看,在这种情况下,屠夜自然而然地厌世黑化了。 屠夜父母没想到的是,邪咒给屠夜带来了痛苦,同样也带来了力量。 在某个平静的一天,预谋已久的屠夜翻身而起,一夜之间风云突变,父母消失,屠惘被赶走,屠夜则对外界宣布自己成为屠家的继任者。 他夺走了这个让自己痛苦一生的屠家。 “你还记得陈管家吗?”屠惘突然问还在呆愣的戚绵,他语气复杂,“他就是我们的父亲。” 戚绵艰难地消化下一切,那个阴森森的老头居然是屠夜的父亲?! “父母的教育模式导致我对他们的感情也并不深,但我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所以父母对我要更好,我从父亲那得知我们的母亲其实也还活着。” 屠惘说到这,眸光定定看向双眸茫然的少女,他语气肯定道:“而且母亲也待在屠家大宅里。” “可我不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自从屠夜…父亲一提到母亲都形神俱变。”他叹了口气。 戚绵却从这短短几句话里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冷意,她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在屠家住了那么久,当然知道整个别墅的活人只有屠夜和陈管家。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屠夜提过的那只地下室的“疯狗”,如果那真的是疯狗的话。 戚绵被自己的联想吓得脸色苍白,纵使千万种不愿相信,她也知道,只剩下这一个正确答案。 那天的触感和声音仿佛还在身边,光是想想都会让人起鸡皮疙瘩,戚绵闭了闭眼,强行让那些画面消失在脑中。 “所以,你今天来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让我远离屠夜吗?”戚绵稳住心神,沉默良久后才说道。 屠惘注视着眼前这个苍白羸弱的女孩,下垂的眼睫遮盖住眼里蔓延而起的情绪,他缓缓开口—— “是的。” 屠夜和他从小受到的待遇天差地别,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两人是双胞胎的事实,或许是双胞胎特有的情感相通,被屠夜小心爱护着的戚绵,也深深吸引了他。 这种感觉奇特又陌生,屠惘心想也许这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忽视。 “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并且我们可以再也不和屠夜见面。”他的语气不自觉激动了几分,显示出主人的急切和期待,握着戚绵的手也终于加重了几分。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拒绝,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冷淡而平静的声音。 “去哪?” 屠夜站在门口,俊美的脸颊隐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颀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得丧失了原本的形状,宛如鬼魅。 屠惘身形一僵,他没料到屠夜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明明已经安排好人干扰他的事务了。 两兄弟遥遥对望,皆是无言,在这种危险压抑的氛围下,娇俏的女声打破了僵持。 戚绵循声望去,小声叫道:“老公。” 她抽了抽自己被屠惘捏在手里的手腕,发现抽不出来后,一脸委屈地望着屠夜的方向。 屠夜勾起唇,迈着闲适的步伐走了过来,说出的话冷的刺骨:“屠惘,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他在戚绵身边站定,轻车熟路揽过人的肩膀,戚绵瞬间就落入了一个充满雪松味的怀抱。 “你想去看看母亲吗?她现在不会说话,但我想应该是很想你的。” 屠夜的眉眼浸着股笑意,只是笑意并不达底,反而有种阴狠的味道。 屠惘不看他,只是再度望向他怀里的人:“戚绵,你愿意和我离开吗?” 他只看见女孩轻轻摇了摇头。 在他说出那么多有关屠夜的可怕事实后,她依然坚定地选择了站在屠夜身边,屠惘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 自己又一次地输给了屠夜。 而看见女孩动作的屠夜,笑意真实了些,带着爱怜意味的手抚过女孩的头发,他夸奖道:“绵绵真乖。” 也正是在这句话落下后的下一秒,三三的声音响起—— [恭喜亲爱的戚绵~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圆满完成啦。] 戚绵怔了怔,她扬起脸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能投射到屠夜身上,可惜她永远都看不见对方的模样。 [任务完成后,我应该怎么样呢?]戚绵悄悄问三三。 三三人性化道:[你会脱离世界去往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将会抹去你的存在,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存在,只是你留下的改变仍旧会存在于这里,屠夜将不再是曾经的模样,这便是我们任务的意义所在。] 戚绵神色冷静,她的确有些不舍,但屠夜到底是一个杀人凶手,他暂时性地逃避了法律,但他不能永远躲开惩罚。 [那就脱离吧。] 戚绵轻轻说道,与此同时,她踮起脚准确无误地吻上了男人柔软而温热的唇瓣。 屠夜为这个由戚绵主动发起的吻而愣神,她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代替吻的是她温暖的怀抱。 屠夜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软化成一滩水,他的唇角扬起,满足地回抱住怀里的女孩—— 她似乎轻声说了什么。 “以后不要再杀人啦。” 这声音太小,屠夜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听错了,但其实不管是不是戚绵说的,他都没有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填补内心的不甘与怨怼了。 他内心的空洞早已被人填满。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怀抱空空如也,只留下有些茫然地立在原地的男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伸出的像在半抱什么的手,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从他怀中消失了…… 是什么东西呢?屠夜不知道。 …… 但三三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戚绵离开这个世界的后一秒,象征小世界存在的能量光球分崩离析,消散在无尽的世界长河。 从那其中,跃然出现一颗耀眼的白星,它追随着戚绵的去向,降落在另一个世界。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 夜深,猩红的圆月挂在夜幕上,散发出一股不祥之气,然而,一阵娇蛮的指责声却打破了这死寂的黑夜。 “谁把我昨天抓回来的兔子给放跑了?” 开关咯哒一声,整个屋子亮了起来,昏黄古朴的灯光照亮了屋内的陈设,精美的哥特风家具极其压抑奢侈感。 乌发雪肤的少女明明长着张洋娃娃般漂亮的脸庞,却硬是让眉间的蛮横感冲破了那浓郁的病弱感。 她指着地上一个雕刻绝妙的黑色圆拱形铁笼,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倒是还有几片被啃了几口就抛弃的菜叶。 “小、小姐,怎么会有人敢动您的东西,一定是兔子自己跑出去的。” 女仆战战兢兢地在一旁低头解释着,生怕这位脾气不好的大小姐又要发脾气折磨她。 戚绵狠狠皱了皱眉,她见自己只不过是叫了一嗓子,那女仆就吓得好像快晕过去了,不禁暗暗心想这位原来的大小姐脾气到底是有多差? 她磨了磨嘴里明显多出来的两颗小尖牙,状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派人去找,找不到的话你们就等着看吧。” “是、是!”女仆一刻也不敢歇息,连忙动身去聚集奴仆们寻找。 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平静,戚绵松了口气,眼底的红光微闪,她思考起三三说的话—— [这是一个血族与人类对立的世界,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吸血鬼,血族对血统看得非常重要,越古老纯净的血族越尊贵,也越强大。你的身份是血族某位亲王的妹妹,生来拥有高贵纯洁的血统,但是……] [你却生来就是个废物,除了高贵的血统外,血族所有强大优越的能力你都没有继承到,连你作为血族标识的獠牙都发育不良,只能从小被哥哥养在家里,但其他血族对你嗤之以鼻,久而久之,你的脾气越来越坏,仗着自己的地位和哥哥欺压弱小,名声极差。] 戚绵舔了舔自己的小尖牙,有这么夸张吗?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尖牙还挺锋利的? 这个世界的目标就是血族那位血统最为纯净且沉睡了上百年的王,这位王苏醒后,人类与血族勉强抗衡的局面将会以碾压式被打破,人类彻底沦为血族的血奴,戚绵的目标就是让这位王不要那么残忍暴戾,维持住两族之间的和平。 第一次的任务三三说她完成的还不错,所以戚绵对自己很有信心。 只不过上来就要维持住这么一个跋扈大小姐的人设,戚绵有点担心这个人设不太好帮助自己完成任务。 她瞥了眼脚边的铁笼,话说要是他们没能找回来那什么兔子,她真的得像原身一样惩罚所有人吗? 戚绵正想着该怎么蒙混过这个关卡,楼上忽然传来一点动静,她抬头向上看去—— 那是一位俊美又苍白的青年,同样乌黑的碎发半掩住他萦绕着阴郁气息的眉眼,猩红的眼眸与楼下的戚绵正正对视,眼里的漠然与冷淡就好像戚绵只是个什么物件似的。 三三适时提醒道:[这是你的哥哥,戚珏,他常年来对你都是不管不问的状态,虽然很明显的厌恶你,但却纵容着你的一切行为,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原身唯一害怕的人也就是他。] 戚绵一怔,立即从三三的话里提取出关键信息,以为自己打扰到哥哥,她面对戚珏的神情一下子软化下来,配合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俨然一位娇弱乖巧的女孩。 “哥哥。”她乖乖叫了一声,然后解释道,“我的兔子跑了,刚才让人去帮我找了。” 戚珏依旧是淡淡地望着她,即使今天的戚绵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比如那张脸面对他时故作的乖顺要顺眼了不少,但这依旧无法改变他长久以来对戚绵的厌恶。 兔子?是了,昨天戚绵不知道从哪捉回来一只兔子,非要宝贝似的养下来,以往可没见过她这么喜欢小动物,不折磨它们就不错了。 戚珏懒得管她抽的什么风,最终收回视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事实上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很少交流。 无所谓,再忍忍吧,养到哪天她死了就行,反正那么弱小又那么愚蠢地为自己树敌,迟早会跌下深渊。 戚珏冰冷地思索着。 * 第二天,戚绵预想了一晚上要是仆人没有给她带回兔子该怎么惩罚,但非常幸运兔子居然找回来了,戚绵总算能松口气了。 她坐在大厅的昂贵真皮沙发上,脚边的笼子里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圆滚滚的身体和晶莹的红眼睛都格外讨人喜欢。 戚绵让人又准备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干草,试探着塞了进去,可那兔子凑过来只闻了闻就退到了一边,她又轮流换了一些蔬菜喂食,还是相同的结果。 戚绵:? 是不饿吗?可是据仆人们所说,他们找到兔子的时候,它正窝在某间客房里一动不动,血族的别墅里,除了血袋还会有什么食物,按理来说它应该一整夜都没有吃东西了。 雪白的兔子球球缩在铁笼的角落里,金属光泽的黑色将它的白毛衬托地更加纯净,有种诡异的美感,戚绵忽然注意到,这只兔子的瞳孔颜色,是一种格外艳丽深邃的玫瑰红。 [三三,原身她为什么要捉这只兔子?]戚绵问道。 三三翻阅了一下资料,很快回答:[找到了,“戚绵”觉得这只兔子血液的味道特别香甜,所以她其实是想喝这只兔子的血,不过在原剧情里,她的兔子跑了之后就再也没被找回来了。] 喝兔子的血?戚绵知道这个世界的血族只有在实在找不到人类鲜血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动物的鲜血,据说动物血喝起来有股难闻的腥味,是血族里最低等的食材了,戚绵一个大小姐怎么会对兔子感兴趣? 她猛吸一口空气,什么都没闻到啊? [只有它流血了你才能明显闻到,原身正是因为兔子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后腿才发现的,现在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三三提醒道。 戚绵望着那只安安静静窝成一团的兔子,好奇心上来,伸手打开铁笼,轻而易举就将那只兔子捞了起来。 毛绒绒的触感一入掌心就叫人爱不释手,戚绵才发现这只兔子真的是浑身雪白干净,漂亮的好像一尘不染,她克制住想上手强rua的心,将鼻尖埋在兔子的白毛里,像人类吸猫那样狠狠嗅了一大口气。 一阵奇异又美妙的甜香味瞬间涌入了她的鼻腔,戚绵动作一滞,连瞳孔的红都鲜亮了几分,脸上划过一抹不正常的沉醉感,瘙痒的尖牙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地咬伤手里的兔子。 很难形容这股味道,香甜醇厚,就像是无数世界上的顶尖美食都融合在一起都比不过它,只要能吃上一口,哪怕是毒药也让人甘之如殆。 她定定看着手里对危险一无所觉的乖巧白兔,它被人捧在手心,一点挣扎的意味都没有,戚绵柔软的红唇微微张开,里面那森白的两对小尖牙已经露了出来。 关键时刻,一道冷淡的男声唤回了她的神智。 “你在做什么?” 戚绵猛地抬头,看见戚珏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立体深邃的五官轮廓因这个视角更加完美,他的眼底充斥着不悦感,对自己妹妹好像想吸食一只兔子的鲜血的动作感到不齿。 “我有这么亏待你吗?饿得想喝一只畜生的鲜血?”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 手心里毛绒球的触感动了动,戚绵回过神来,立即放低自己的手心,她低垂下眼睫,纤长的睫毛因为主人的紧张而不断颤抖着。 “哥哥,我只是觉得它太可爱了而已。” 女孩柔软的嗓音轻轻抚过戚珏的耳边,他皱了皱眉,看着戚绵脚边散落着的一堆喂食兔子用的蔬菜干草,心底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异样。 “冰库里有封存的血液。”戚珏说着,视线从女孩手心的兔子上转移到她已出落得漂亮动人的脸庞上,“你不想喝那些冷藏的,可以试着挑选一些血仆。” 他几乎没怎么正眼瞧过自己的这个妹妹,这会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戚绵其实已是非常出色的容貌,不同于其他血族过于苍白的肤色,或许是因为她没继承什么血族能力的原因,戚绵的皮肤上浮现着一层淡淡的嫩粉色,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很可爱。 戚珏为自己莫名产生的想法感到抵抗,他移开视线:“想要血仆的话,可以随时让人带你去血仆拍卖会,那里的血仆质量更高。” 戚绵一愣,血仆是血族奴仆的一种,不同的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人类,少数是低微又拥有美味血液的血族,而血仆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随时随地都为主人提供自己的鲜血。 说起来,戚家两兄妹也奇怪的很,其他身份高等的血族,身边的血仆几乎多的数不过来,但他们两人却从来都没有过一名血仆,戚珏身份地位极高,却洁身自好,看不上其他贵族折磨血仆的做法,也懒得费时费力去饲养血仆。 冷库里的血液不新鲜,但也是经过筛选后才购进的上等血液,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好,谢谢哥哥。”戚绵话音未落,戚珏就从她身边大步跨了过去。 管家在一旁适时出现,他是这里唯二不怕戚绵的人,苍白的脸上笑眯眯的:“小姐,如果有想法告诉我就好,我会为你安排的。” 戚绵没搭理他,毕竟原身只会给戚珏好脸色,她抱起兔子,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再好好研究一下这只兔子的特殊性。 …… [三三,如果我不小心被血液的香味冲昏了头脑,你要帮我维持清醒。] 戚绵坐在自己的豪华公主大床上,黑色天鹅绒的被褥绣着繁琐低奢的花纹,摸上去柔软的像是云朵,她感叹了一遍大小姐的生活就是好,自己没选错世界后,看向自己身前的兔子。 [好的。]三三应下。 白兔球乖巧窝在戚绵的身前,接受她的抚摸,脾气似乎很好。 她握起白兔据说是受过伤的后腿看了一眼,拨开毛发后确实能看到一道浅的快要看不见的疤痕,早已恢复好了。 戚绵有些遗憾地放下兔腿,说实话她甚至有点期待上面或许还能有层血痂给她闻闻呢,毕竟刚才那股香味实在是太让人上头了。 [诶,不对劲哦。]三三突然道。 戚绵:[怎么了?] [原身在找到这只兔子的时候,它腿上的伤口其实很深,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成这样了,这才过去几天?]三三回答。 戚绵眨了眨眼,恢复能力很强?她磨了磨嘴里的小尖牙:[我现在弄伤一点它验证一下恢复速度,如果我闻到鲜血味道失去理智,你一定要记得帮我。] 得到三三的应声后,戚绵捧起白兔球,拨开它后背的一处毛发,用自己身为血族尖利了些的指甲轻轻划破了白兔的皮肉,白兔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在那颗鲜红的血珠冒出来的瞬间,香甜的气味也猛然袭卷而来。 但戚绵的眸光只不过昏沉了一瞬,那道伤口就已经愈合,只留下很快干涸成血痂的印记。 [你还好吗戚绵?]三三担忧地问道,它用的是轻微的电击来唤醒戚绵。 戚绵只感觉到有点麻麻的,她摇摇头,观察起白兔来,它似乎是有点受到惊吓了,往戚绵的怀里又钻了钻,却不知道导致它受伤的罪魁祸首就是戚绵。 指腹在那块血痂上轻轻摩搓了一下,血痂就掉了下来,裸露出来的皮层依旧粉嫩柔软,看来这恢复速度的确非常惊人。 戚绵舔了舔嘴唇,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点刚才划破兔子时带上的血迹。 [你要弄掉哦,万一被别墅里其他血族嗅到就不好了。]三三提醒道。 戚绵心想说得也对,她伸出鲜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小小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血斑,在舌尖上爆发出来的味道却让戚绵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纯粹的香甜醇厚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惊奇的是,戚绵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轻快了几分,整个人都如同踩踏在云彩上那般飘飘然。 这哪是鲜血,简直就是仙浆啊!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猫吸猫薄荷,差点忍不住就要扑上去将这只兔子大吸特吸,还好有三三的电击让她清醒了过来。 戚绵神色复杂地注视着怀里的白兔球,这要是被其他血族发现了,这只兔子肯定得被吸成兔干。 她决定还是将这只兔子养在自己的房间里比较安全。 * 很快,夜幕降临,兔子和她在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不仅什么东西都不吃,还一点都不拉! 戚绵忍不住担心起来,不拉倒是挺好的,不会弄脏她的房间,但不吃不喝饿死了怎么办? [三三,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兔子吗?]戚绵问道。 三三:[很抱歉,涉及到未探索到的剧情,我也没办法查询。] 她泄气地戳了戳兔子的毛毛,柔软的背部瞬间就被她戳出来一个小圆洞, 那双妖异的玫瑰红眼瞳里倒映出她自己的模样,漂亮的像是加了层什么滤镜。 兔子已经和她熟悉了起来,现在已经会主动跳到戚绵的怀里或手中,用它温热的躯体贴合戚绵带着凉意的手心。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 “小姐,今天的餐准备好了,请问您需要吗?” 戚绵跳下床打开门,接过女仆手里的晚餐然后又飞快关上门,说是晚餐,其实就只是一袋血浆而已,血族可以很长一段时间进食一次,戚珏就是这样,但原身比较贪图享受,她把血浆当饮料,每天都要喝,反正喝多了也不会有坏处。 这还是戚绵第一次拿到血浆,它被包装的像是那种袋装牛奶,只是包装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深红,旁边还配备着一支吸管。 戚绵用吸管戳破血袋,刚躺回床上,就见白兔一反常态地飞快冲了过来,三瓣嘴叼住血袋,戚绵还没反应过来,血袋就被它扯地掉在了床上,里面的鲜血顺着撕破的口子正缓缓流出。 而那白兔正用粉粉嫩嫩的兔舌舔舐着流出的血浆。 戚绵:“?”兔子会喝血? 她看着那兔子像沙漠里快渴死的旅人飞快喝着血浆,三瓣嘴动的又快又急,粉嫩的小舌头像果冻似的,看起来就非常柔软。 戚绵总算知道了该用什么来喂这只奇怪的兔子了。 血族对于睡眠的需求比较小,一般是午后时间睡几个小时,一天的睡眠量就够了。 但戚绵或许是刚从人类变成血族还不太习惯,她躺在床上,望着那兔子一点点地舔血浆,即使没觉得有多困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而那只兔子则还趴在她的床上意犹未尽地时不时舔舔那被血浆浸过的被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兔子也终于没了动静,窝在戚绵颈边睡着了。 安静的深夜,戚绵的床上忽然有红光闪过,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 清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戚绵动了动,她想翻个身,结果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翻身的去路。 戚绵的眼皮动了动,她记得自己的豪华公主床特别大,怎么回事? 伸出去的手心贴合到一片滑腻又温热的触感,戚绵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是一片雪白柔顺的发顶,视线再往下——戚绵怔住了。 这是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少年,对方面容精致小巧,奶白的肌肤睡出了粉红的印记,挺翘的鼻尖和粉嫩的嘴唇都可爱的像是橱窗里最贵的那款人偶。 最重要的是——这个少年,他他他没穿衣服啊!! 戚绵捂着自己的嘴,好险才没有叫出来吵醒还在睡觉的少年,在看清自己对面的人是个什么情况后,戚绵一动也不敢动了,只能僵着身体敲起三三的聊天框。 [三三!这是怎么回事?] 三三也有点震惊:[我也不知道啊,这个少年是哪来的?我没在剧情里看见过啊。] 戚绵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起身想要先逃离这个被窝,她注意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和自己偏凉的体温截然不同,睡觉时或许是感知到少年那边比较温暖,她不断地往那移动,挤得这个白发少年就差一点点就会掉下床了,而戚绵的另一边再睡俩人都没问题。 “呼……”戚绵小心翼翼的动作似乎打扰到对方睡眠了,她听见少年发出一阵清浅的呼吸声。 她吓得僵在原地静止了半天,发现少年没有其他动作后才继续起身,最后终于坐了起来。 戚绵再度望向少年,径直便与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玫瑰红眼眸对视上。 “!” 戚绵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什么时候醒了? 少年维持着侧睡的姿势,只是睁着一双平静的眼眸看着她。 “你……”戚绵舔了舔唇瓣,有些慌张地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没想到这句话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少年猛地坐了起来,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白的晃眼。 他开口,语气控诉中又带着点点委屈:“不是你把我捉回来的吗?” 戚绵一愣,这才注意到对方那双熟悉的眼眸:“你是那只兔子?!” 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白色碎发随着他的动作飘了飘,依稀可见白兔球的柔软:“昨天晚上的喝的还有吗?我饿了。” 随即,他作出一副可怜的神情,配合那张精致的小脸简直杀伤力爆棚:“虽然你捉我回来还关着我,弄伤了我,但是只要你能给我那个喝的,我都可以原谅你。” 戚绵越听越觉得自己真坏啊,怎么能作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情,虽然她现在本来就不是人了。 “你想喝血浆?”她试探着问道,一边又默念着“我不是变态”,抬手给少年披上了被子。 “血浆?”少年眨了眨眼,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个名词,事实上他的神情看起来懵懂又无知,视线随着戚绵的双手看到她给自己盖被子,接着说道,“应该是吧,我就要喝这个里面装的东西。”他指了指床边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的血袋。 戚绵点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要是让戚珏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搞来个白发少年,她可不知道怎么解释。 “好。”少年乖巧应声,他眯起眼睛:“你想摸摸我吗?和昨天一样。” “你在乱说什么!”戚绵听得耳廓眼下泛起绯红,“别瞎说话,我先给你找衣服,你换上。” ……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戚绵总算暂时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她给少年找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年龄小又身材纤瘦,结果自己的衣服对于他还短了一点。 她让女仆送来的血袋也到了少年的手上,现在对方正抱着血袋喝的不亦乐乎,戚绵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会喝血的兔子,难道是吸血兔吗? “你有名字吗?有家吗?有认识的人吗?”戚绵问他。 “没有,不知道,没有。” 少年一问三不知,看样子是没办法指望他能回答出什么了。 戚绵大手一挥,作为他暂时的饲主,给他赐名:“那你就叫小白,知道了吗?” 获得新名字的少年没什么反应,看在血袋的份上乖顺地接受了这个名字:“嗯。” 现在得想办法让别墅里的其他人接受他,戚绵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昨天戚珏说的血仆—— 有办法了。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 血族们获取血仆拥有三种渠道,一是自发地去人类的领地捕捉血仆,二是去一些黑市购买血仆,这些黑市上的血仆质量一般都不是很好,血仆贩子为了捕捉大量的血仆是不会管他们受伤程度如何,血液质量如何的,因此他们的驯服度也参差不齐。 第三种也就是那天戚珏所说的,血仆拍卖会。 能成为拍卖会商品的血仆都是质量上品且经过专人训练的血仆,能来到这里的血族也大多都是非富即贵。 因为身份的原因,管家给戚绵安排了一个二楼的私人包厢,此刻她怀里抱着一只兔子,有些好奇得往底下的展台与座位席看去—— 放眼望去一大片苍白的面孔,但若是忽略这过于死气的肤色外,血族们的长相其实都很养眼,俊男靓女大把大把的抓,相貌出色也是血族的优势之一。 戚绵摸了摸怀里的兔子,嘴里小声念叨:“我们俩在这待一下午,然后你就变成人形和我回去,从此就作为我的血仆生活在我家,知道了吗小白?” 白兔模样的小白不能说话,只轻轻蹭了蹭戚绵的手,他只要求每天都有好喝的血浆,戚绵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那他就愿意顺从戚绵的安排。 尽管他其实连血仆是什么都不知道。 拍卖会和戚绵预想的差不多,那些被拉上展台拍卖的血仆也各有特色,但戚绵很快就注意到一点——每个拍卖品的脖子上都有一个金属黑圈,似乎是用来表示他们的商品身份。 [那个金属圈也可以用来防止血仆的逃跑和反抗,血族能用金属圈控制血仆,每个血仆的脖子上都会有这种东西。]三三解答道。 戚绵皱了皱眉,那她是不是还得给小白也弄个圈戴上?不然就这么带回去恐怕容易引起怀疑啊。 这么想着,戚绵终于开始认真看起拍卖会来。 “接下来是13号血仆,这名血仆当初为了捕捉到他可花了我们不少力气,他是人类中的一名血猎,要不是刚好受了伤被我们碰上,我们还抓不住他呢。” 血猎,是人类中专门对付血族的一个阵营,他们日夜训练巡逻,只为保护普通民众不受血族的伤害。 这还是戚绵遇见的第一个血猎。 她看见主持人满脸笑容地解说着,被他介绍着的金发青年垂首安静站在一边,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戚绵注意到对方垂下来的手上有着明显的红痕,看起来有些可怜。 “接下来是他的鲜血品质。”主持人微笑着,举起青年的左手,在其手心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一道口子,对鲜血味道极其敏锐的戚绵立即就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香甜气息,她舔了舔小尖牙,这名血仆的鲜血好像比之前的几个血仆都香甜不少。 看在场其他观众哄闹的反应,显然他们也这样觉得。 主持人暧昧地舔了舔刀刃上残留的鲜血,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血液品质上等,鉴于他血猎的身份,虽然有些难以驯服,但身体素质很好,因此他的起拍价是——” “两万!” “我出三万!” “五万。” “十万!” …… 金发青年站在展台中央,尽管低垂着头颅,挺拔的脊背也依旧昭示着主人不屈的性格,在被当成商品受人喊价的情况下,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有垂下的左手还在滴答往下流着鲜血。 戚绵眨了眨眼,视线聚集在青年脖子上的金属黑圈上,就这个吧。 “三十万。” 二楼的包厢蓦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喊价声,那声音娇俏柔软,一听就知道一定是某个贵族小姐,但众人望过去,也无法从那半透明的纱帘中窥见主人容貌。 主持人嘴角的笑容愈发扩大:“三十万一次,三十万两次……还有人要加价吗?” 会场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下,三十万对于一个血仆来说有些不值当了,尽管他身上套着一个血猎的身份,但这个价格已经可以买两个品质上等的血仆了,血猎的身份或许能满足一些血族的恶劣心理,但比起这个,更多人在乎的还是鲜血的品质,于是没有人再加价。 “戚绵,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想要个血仆了?怎么?一个人在家待着没有朋友很孤单吗?” 安静的会场被另一道微嘲的女声打破,戚绵望过去,那是另一个包厢传来的。 戚绵这个名字一传开来,底下的观众们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戚绵?不就是那个戚珏的废物妹妹吗?天生废物不说,还有着一身的臭脾气,要不是有戚珏在,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三三,那人谁啊?] 三三扫描了一下:[是另一个亲王的女儿,莉娜,你们俩一直都不对付,以前一次贵族晚会上,你把她当成普通贵族挤兑了一番她的容貌穿着和品位,从此她就恨上了你。] 戚绵点点头,了解到这个莉娜长相只能算清秀,还比她硬生生大了几十岁,难怪原身那么攻击她,不过反正原身的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人讨厌也很正常。 “关你什么事?闭嘴吧老妖婆。” 她学着原身那样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然后就没再管,只等着主持人为她敲定血仆的归属权,戚绵倒是没注意到在她们两人互怼的时候,怀里的兔子也竖起耳朵像在仔细听着什么。 莉娜在自己的包厢里气得半死,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主持人打断了,只好按捺下心底的怒火。 “那么就恭喜九号包厢的贵客获得了这位血仆的所属权。” 戚绵满意地点点头,摸摸怀里的兔球,心想等会就给他带上那个黑圈。 * 等到拍卖会结束,戚绵起身去往后台领取自己的血仆来来往往也有很多其他的血族经过,她没有戴上什么遮掩容貌的面具,所以很多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没有别的,只是血族里肤色莹润透着生气的也只有戚绵一人了。 原身是很讨厌其他人议论她的肤色的,所以戚绵一路臭着脸没好气地就来到了后台。 “戚小姐,你的血仆在这里,这是控制他颈圈的钥匙,还请您小心收好,我们只有这一把。”负责人在一个关押血仆的屋子里将钥匙递给了她,“需要我们帮您派送到您的住处吗?” 戚绵摇了摇头,接过钥匙就示意那人可以滚蛋了。 派送什么,她等会就给人放生。 这么想着,戚绵的视线落到屋子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人,金发青年被一截铁链锁在墙角,左手的伤已经止住了血,只是那上面还有干涸的棕色血迹,一靠近就能闻到那股香甜的血液味,她怀里抱着的兔子蹬了蹬腿,差点被吸引地跳了出去,戚绵赶紧搂紧了他。 “你叫什么?” 戚绵走过去,准备给人松开铁链,一边随口问道。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那青年就像发狠的豹子一般,猛地抓住了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不过眨眼间,就将戚绵牢牢地桎梏住。 戚绵:“?” 两人距离几乎为零,又因为身高的原因,戚绵终于抬头就看清了青年的容貌。 金发青年五官俊朗英气,是标准的西方帅哥长相,一双森绿色的眼睛此刻更是透着股狠意,格外透亮,虽然是被捉来的血仆,但他也被处理的很干净,身上的衣物不染灰尘。 “……疼。” 戚绵皱起眉,对方的力气很大,拧的她的手腕酸疼,她估计已经红了,怀里的兔子因为青年的动作也落到了地上,见此场景就要冲过去对抗青年。 “小白!”戚绵赶紧叫住了他。 “你干什么啊,快松开我,疼死了!”乌发女孩可怜兮兮地被他锁在身前,漂亮的小脸上显出痛苦,瘦弱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偏偏是没有半点反抗的意味。 艾伦迟疑地放轻了力度。 为什么……这个血族不反抗呢?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5 戚绵哪是不反抗,她压根就没有那个能力啊,这具身体可是血族中的废柴,干啥啥不行,欺压人是第一名。 艾伦思索了片刻,如果他杀了这个血族,那他也别想能逃出去了。 于是金发青年松开了对戚绵的桎梏,戚绵赶紧去查看自己的手腕,果不其然,纤白的手腕上已经红了一圈,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艾伦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红痕,他皱了皱眉,血族的身体一向都很强悍,普通武器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血猎都是用特殊制成的银器才能与血族抗衡的,怎么这个血族如此轻松就被留下了红痕。 “疼死我了……” 戚绵冬瓜状躲在墙边,小心翼翼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抱怨嘀咕着,脚边的小白扒着她的衣角望着她,玫瑰红的眼底满是担忧。 “我没事。”戚绵蹲下身,将小白抱起来,后者开始轻轻舔舐她的手腕。 “真讨厌,我不就问你个问题吗?不愿意回答就算了呗。”戚绵瞥了眼金发青年,也懒得再多余地和他说点什么,反正她一会就再也见不到这人了。 艾伦愣了愣,少女似抱怨似撒娇的语气让他竟然真的莫名生起那么几分愧疚,不过很快这情绪就被他扔到脑后,血族都是一群可恨的恶魔,他们残害人类,肆意捕杀他的同族,艾伦加入血猎就是为了扫清血族,为人类报仇。 “行了,跟我走吧,再不听话的话……”戚绵扬了扬手里控制他颈圈的钥匙,这个钥匙不仅有开锁的作用,上面还有好几个按钮,都是用来驱使血仆听话的。 艾伦不再反抗,只暂时乖乖跟在她身后,一边心想着也许到了这个血族的家后,她就会给自己各种可怕的惩罚。 他越想越觉得可恶,隐忍的额角跳出几根筋脉。 戚绵早就做好了计划,她了解到哪里人最少,哪里里血族聚集地最远,准备带这个血仆去那里,然后就放走他,留下他的颈圈就好了,不过现在她有点发憷,看血仆刚才那样,不会她刚下颈圈,对方就要杀了她吧。 这到时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废柴和一只兔子,那可是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没想到刚走出拍卖会,戚绵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戚绵,这就是你看上的血仆?坐了一下午的拍卖会,就看中这么一个血仆?”莉娜嘲笑的话语像嗡嗡叫的苍蝇萦绕在她耳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艾伦,啧啧道,“这个血仆看起来有点不太听话啊,戚绵,你不怕自己哪天一个人在家里被他弄死了吗?” 戚绵停住脚步,身后紧跟着的艾伦也停了下来,他记得这个声音,是自己被买下时,另一个包厢里那个叫出自己买家名字的女人。 小白在怀里蠢蠢欲动,看起来很想冲上去给那女人一爪子。 “莉娜,”戚绵摸了摸小白的耳朵,“说这话的时候,你应该先看看自己身边的这个血仆,脸色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病死了,你得小心点吸他的血。” 艾伦暗暗记住了这两人的名字,戚绵,莉娜,或许以后逃出去了,对他的血猎工作会有帮助。 莉娜冷哼一声:“血仆而已,死了就死了。” 听到这话,莉娜身边那个血仆的脸色更白了,戚绵都但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晕死过去。 这时,她又注意到戚绵怀里的兔子,“什么时候还养了只兔子,这畜生和你一样弱小,应该很是同病相怜吧?” 戚绵看出来了,这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会打嘴炮而已,或许是因为她还有个牛逼哄哄的哥哥,她还要忙着做正事,懒得再搭理她。 “莉娜,回去把身上这裙子换了吧,土黄色,像史。” 戚绵留下一句将她气吐血的话,怀里的兔子也对她嘲笑般地眨了眨眼,最后戚绵领着艾伦就往自己规划好的路线走去。 …… 隔开血族与人类领地的是一片森林,森林的另一边就是由人类建立起来的城墙。 戚绵领着他往森林的方向走,艾伦感到熟悉,心中的疑惑也更加深。 终于,戚绵在森林边缘停下,周围已经不见人影,她可不敢进入森林里面,这里面据说非常危险,什么样的人都有,她一个废柴就不要进去了吧。 “我现在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保证我卸下你的颈圈后不能伤害我。” 漂亮纤细的血族少女站在艾伦的身前,漆黑如墨的黑发随轻风飘荡,艾伦看见她的眼睛,那是一片纯粹的红。 “好。”他说。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6 成功拿下血仆的身份证明黑色颈圈,戚绵心情很好地目送着那位金发青年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 她怀里的兔子在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就再也按捺不住地跳了下来。 原地红光一闪,一个白花花的人形晃了晃她的眼睛,戚绵尖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赶紧扔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你怎么变得这么突然啊,快把这件衣服穿上!” 立在原地的白发少年丝毫没有羞耻的心理,他疑惑地看了看戚绵,心想自己还是兔子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穿吗?为什么变成人了反应就这么大? 而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戚绵虽然捂得快,但她也还是没来得及反应,看见了一点上半身,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纤细漂亮的美少年小白居然还有肌肉,薄薄的一层附着在他的胸腹上,更加透出一种人偶才有的精美感。 “好了。”小白穿好衣服后,走过去拉下戚绵的手。 戚绵松了口气:“以后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变身知道吗?万一被别人看见了,他们说不定会把你抓走研究的。”她放低音量微微恐吓道。 小白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答应着:“我知道了,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啊。” 再说了,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抓走,其实他很强的好不好,小白有些不服气地默默心想着,以后他出其不意地表现出自己的强大,然后吓死戚绵。 “小白,这个,你得戴上。”戚绵拿出黑色颈圈,有些歉意地望着小白,“可能会有点不舒服,你得忍耐一下,以后我会想办法不让你戴的。” 小白瞥了眼那颈圈,非常顺从地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既没有去处也没有来处,他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好饿好饿,饿的浑身无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然后就在被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追捕下划伤了后腿,后面就被戚绵带回了家,这家伙先是喂了他一堆难吃的烂菜叶,他受不了就想跑,跑完又被抓回来,就在他想着回头还要跑的时候,戚绵就误打误撞喂了他目前觉得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 于是小白决定安安心心留下来了,能吃饱肚子,什么都好说。 “知道了。” 白发少年乖巧地抬起下巴,露出那截细弱白皙的脖颈,还有那颗小巧凸起的喉结,然后任由漂亮的血族少女给自己戴上黑色的颈圈,白与黑的对比有些过于强烈,整个动作就好像在给他打上什么特殊的烙印一般。 戚绵竟然觉得这画面有点过于涩气,她赶紧收回了视线。 “回家吧,要记得我给你说的注意事项。”戚绵拉了拉小白的衣角,叮嘱道。 …… 戚珏似乎还没有回来,他身为血族亲王,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管家看见她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进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见小白的瞳孔是红色的时候,有点惊讶,他以为小姐会找一个人类血仆呢,没想到是血族吗? “管家,你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就我隔壁那间吧。”戚绵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给他也准备点衣服。” 小白身上这身还是她临时随便买的呢,虽然他这长相套个麻皮袋子也好看,但也得有能换洗的衣服不是。 一向笑眯眯的管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脾气最差的小姐居然给一个刚领进门的血仆这么好的待遇?这怕是有点太奇怪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站在戚绵身边的看似乖巧的小白,白发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是乖顺的,除了长得挺好看的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 “好的小姐。” 管家应下了戚绵的请求,一边已经在脑子里想着等戚珏回来要和他汇报这件事。 戚绵将小白带入自己的房间,也没管管家那神色复杂的脸庞,反正她是大小姐,她想干啥都行。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推开自己的房门,里面打扫的女仆就飞快地冲了出来,还没等戚绵反应过来,对方就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她脚边:“小姐,您房间的兔子又不见了,我刚刚进去打扫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我是才进屋的。”女仆说着说着,居然被吓得流起眼泪来,整个人发抖的不成样子。 戚绵一脸黑线地望着她,心想我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身边的小白也是一脸好奇的望着女仆,可他脸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担心,真的就只有好奇而已,仿佛女仆嘴里丢失的兔子不是他一样。 “你……”戚绵刚刚开口,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发脾气才比较合理又没那么残忍,幸好赶来的管家制止了她的话。 “小姐,我会派人去找的,这名女仆工作不用心,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管家笑眯眯地说道,他是戚珏的人,有时也会稍微管束一下戚绵的做法,看在戚珏的份上,戚绵每次也都是不情不愿地听下了。 “行吧。”戚绵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那女仆,顺带小声骂了一句,“真是没用的东西。” 自觉自己的表演应该差不多了,戚绵才拉着小白进入房间并关好了门。 门一关上,背后就传来少年有些憋闷的声音。 “你刚才好凶。” 戚绵一愣,回过头来看他:“有吗?” 对方玫瑰红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流光,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什么负心汉:“对啊,如果我做错事了,你也会对我这么凶吗?” 戚绵被这双眼睛看着,差点就下意识回答了不是,还好她把这俩字咽下去了,想了想接下来要小白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既然他那么怕被凶,那就用这个办法来督促他学习一些事情吧。 毕竟家里不止有她,还有个看起来就很聪明强大的戚珏要隐瞒。 “可能吧。”戚绵眼鼻观心,坐到床上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不敢看小白的脸是怕被那张脸给迷惑了。 小白却因为她这句话像个泄气的皮球一般,戚绵仿佛看见他头上幻形出来两只兔耳正可怜地耷拉着。 戚绵看着他,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会那么骂你的,最多就是说你几句。” 小白的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围着戚绵的位置,以为自己还是只兔子那样,蹲坐在她膝边,用自己柔软的脸颊蹭了蹭戚绵自然放在膝盖上的手:“那你要说的温柔一点,不能凶我。” “还有,我饿了。” 听到后面这句暴露他真实目的的话,戚绵才冒出来的这家伙也太可爱了的想法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等会让人送来几袋血袋。” “咚咚——”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小姐,少爷回来了,他让你带着血仆出来,给他看一眼。”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7 被点到的戚绵和小白对视一眼。 “我和你说的都记住了吗?”她有点不放心地确认了一遍。 小白点点头,他虽然没什么记忆,但记忆力却是超群,戚绵说的什么血仆的地位和任务啦,血仆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啦,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的哥哥戚珏有点危险,你别被他看出来什么异样。” 戚绵再次落下一句提醒,然后才拉着小白走出了房间。 从二楼的楼梯栏杆处,她一眼便看见了大厅里那位坐在沙发上的气质冷得刺人的青年,戚珏正在罕见地吸食血袋,他差不多一个月才进食一次,那血袋和戚绵拿到手的并无二样,戚珏同样是用吸管来进食的。 戚珏的唇薄而淡,此刻被血浆沾染了一点的唇瓣,在他寡淡的神情与苍白肤色的对比下,艳丽的宛如从唇瓣上盛开了一朵玫瑰。 “哥哥。”戚绵走到他身前,礼貌地叫了一声。 戚珏放下已经吸食干净的血袋,他抬眼看向这个管家口中变化略大的妹妹,少女姣好的面容在面对他时终于收去了那平时的盛气凌人,显出点与她容貌符合的柔弱少女感。 “戚绵,你找了个血族当血仆?” 他的视线越过戚绵,看见了她身后的小白,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自己刚喝完的血袋上,眼底似乎透露出一点渴望来,戚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中已然对这个不能控制自己食欲的血族升起几分厌恶。 “对的。”戚绵看他的视线就知道戚珏正在打量小白,于是刻意动了动脚步遮住了一点小白的身影,她可不想被戚珏看出什么。 戚珏轻轻挑眉,这维护的动作的确有点不太像戚绵了,他淡淡开口:“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血族对你都有威胁的能力,将他作为血仆带在身边还是有点不妥。” 原身最讨厌别人谈起她的缺陷,戚珏这话直接就戳到了她的痛处,即使是原身也会有些生气的吧。 戚绵这么想着,暗自憋红了自己的脸颊,看上去像是非常生气又不得不忍耐下来的样子:“哥哥,我没那么弱小,而且我还有这个。”她扬了扬手里控制血仆颈圈的钥匙。 戚珏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他注视着少女被自己气得红扑扑的圆润脸颊,这上面象征着生命力的红润是所有血族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当然,这红润在他看来也是弱小的象征。 “那你自己注意点吧。”戚珏说道。 他想起自己刚与戚绵见面时,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尚且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血族的寿命在几百年不等,甚至最为强大的那位王据说可以活上千年,而戚珏与戚绵之间,相差了整整三十年。 戚珏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抱起妹妹时那种奇异的心理,一方面他对于怀里小东西脸上与他们不同的红润气息感到浓烈的破坏欲和嫌弃感,另一方面,源自血缘中的亲近又让他不得不压抑下这种暴戾的心情从而生起几分亲近与保护欲来。 当然,在戚绵日益长大后,那少得可怜的亲近也被对方的作天作地弄得消散干净。 这一刻,他居然破天荒地说出来那句带有一点关心意味的话来,这话一出口,戚珏自己都暗暗心惊了一下。 戚绵对此毫无所觉,她不知道原身和戚珏的关系已经僵化冷漠到何种程度,听到戚珏这样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知道了。”她乖巧回答。 这样的态度让戚珏不由自主地又软化了一点对她的态度。 之前的戚绵是会听他的话,但那都是基于害怕这种情绪,她对自己不会有尊敬,更别谈现在这样乖巧的神情了。 戚珏微微眯起眼睛,戚绵真的有些地方改变了,为什么? 兄妹间的对话到此结束,戚绵站在客厅看戚珏仍旧坐在沙发上,拿起一边的资料不知道在看什么,沉默的氛围让她有点尴尬。 她现在是可以走了吗? 她应该说一声还是直接走人就行? 戚绵纠结不过几秒,心想戚珏那么讨厌她,多说几句应该会让他更讨厌的,还是不要说话了。 她转过身对小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两人可以回去了。 充当透明人的小白跟上她的步伐,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和她嘀咕着:“我饿了。” 戚绵瞥他一眼,同样小声回应:“等会给你拿血袋。” 小白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两人自认为十分隐秘的说着话,刻意压低的音量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三三不忍直视地望着这两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戚绵,血族的听觉可都是非常灵敏的,你俩这样说话和在戚珏面前大声叫根本没区别啊。 听到动静的戚珏没什么反应,只是默不作声地抬眼看了看两人的背影。 白发血族低头与戚绵轻声说着话,这个动作让他几乎快并肩走在戚绵身边,两个人的脑袋依偎在一起,一黑一白非常显眼,高了她半个头的身影看起来不像是她的血仆,倒更像是什么亲近的好友。 戚珏皱起眉。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8 戚绵发现小白特别容易饿,他一天需要进食至少三袋血浆才能不在她耳边叫饿。 但三袋血袋,原身贪图口欲也只是一天一袋而已,现在突然变多了,很难不让人奇怪,更何况小白还是她的血仆,按理说有了血仆对血袋的需求应该更少了才是。 刚吩咐了仆人去拿来血袋,戚绵看着眼前正对自己叫着饿的小白犯了愁。 孩子挨饿,也不能不给他吃不是? “小白,你是真的饿吗?” 戚绵摸了摸他的脑袋,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他的态度很微妙地维持在宠物和弟弟之间,总觉得看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就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呢。 “饿。”白发少年听到问话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看上去不像是作假。 戚绵叹了口气,行吧,她决定还是想办法自己出去购置一点血袋,这样就不用在家里冷库拿了。 刚好,她可以趁外出考虑一下自己的任务,据三三所说,血族的王目前还在沉睡中,不过苏醒也快了,王沉睡的地点非常隐秘,没有人知道,但戚绵有三三牌作弊神器,她可以提前看一眼王的状态,想想有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在他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办法。 这样应该会有助于自己后续任务的展开。 “晚上和我出门一趟。”戚绵看着小白,还是不太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白点点头:“好哦。” 他其实格外听戚绵的话,在以人形回到家后,他每天几乎都待在自己的屋子或者戚绵的卧室里,别墅里除了戚绵都没人能看见他的身影。 …… 夜晚很快来临,血族领域的夜幕很独特,天上的月亮永远都是猩红色的,暗红色的月光透过别墅的窗户照射进屋内,衬得里面的哥特式家具多了几分惊悚感。 简直是拍恐怖片的绝佳场所。 戚绵暗暗吐槽了一句,她听着别墅内似乎没什么动静了,虽然血族在夜晚的活动精力更多,但仆人只负责自己该做的事,做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戚珏也一整天都见不着几次。 “走吧。” 戚绵叫了声小白,对方已经听说了戚绵是要带他去买血袋,他心情很好,玫瑰红的眼瞳里溢出满足感,几步跨过来就自然地拉住了戚绵的一只胳膊。 大厅里没有开灯,戚绵的夜视能力也不怎么样,她就小心翼翼地摸着黑往门口走去。 “戚绵。” 冷淡的男声叫停了她的步伐。 戚绵的双眼微微睁大,她回过头看去,才发现戚珏居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挺拔的坐姿一动不动,再加上血族没有什么呼吸声,她差点就要以为那是一尊雕塑。 “你要去哪?” 昏暗的大厅里,只有旁边窗户洒下来的淡淡红色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即便如此,戚绵仍旧发现了戚珏那双蛰伏在黑暗中的鲜红瞳孔正牢牢地固定在她身上。 戚绵张了张口,身体有点僵硬,她莫名的对这个哥哥有点发憷。 身边的小白看了看她,又看向沙发上的戚珏,玫瑰红的眼眸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呃……我想出去买点东西。”她硬着头皮回答,血族大半夜出去买东西也不是什么怪事。 可她没想到戚珏居然还会追问:“买什么?还要带着你的血仆吗?”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就听见戚珏继续道:“戚绵,你最近和血仆待在一起的时间有点太长了,虽然你生下来就没有力量,但你骨子里流的还是血族亲王的高贵血液。”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身后的月光,颀长的身影一片漆黑。 “不要折辱你的身份。”他说着,明明语气轻和,内容却让人觉得冰冷。 戚绵的喉间有些干涩,她感觉到小白拉着自己手臂的力度紧了紧,没办法在此刻侧过头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她只能微微垂下眼睫,乖顺地应答着哥哥的训话。 “我知道了,哥哥。” 戚珏似乎非常在意血统的高贵是否。 “我……”小白突然小声想说什么,戚绵反手拉过他,快速离开了别墅。 * “他是你的哥哥。” 路上,小白看着少女情绪有些不佳的脸色,精致的眉眼透露出几分猜不透的色彩。 “是啊。”戚绵随口回答着。 小白沉默了良久,再度开口时声音有些不复往日的清脆温和,沉的像墨:“那你讨厌他吗?” 戚绵想了想,好像也说不上讨厌,虽然她知道戚珏一定是不待见自己的,但他也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最多也就是有点害怕他的冰块脸吧。 “不怎么讨厌,只是有点怕他。”戚绵说着,有点担心小白是不是被戚珏的话刺激到了,赶紧安慰道,“你不用太在意他说的话,我们当没听见就好了,别管他说了什么。” 少年同样雪白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白皙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他没有说话,侧脸轮廓安静下来漂亮得真像是什么人偶了。 但他有点讨厌呢。 售卖血袋的地方在这里可以说到处都是,区别只是品质优劣,而价格问题在现在的大小姐戚绵看来,当然都不是问题。 “小白,你自己选,看看你喜欢哪家店的血袋味道,我们就多买一点回去。” 戚绵在店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她看不出那些摆放着的血袋有什么区别,都是暗红色的一袋,不过有试闻试尝的血浆外放在台面上,她能闻到一些香甜的气息,但这种程度的品质还不足以让她丧失理智。 话说回来,她的视线突然落在垂着头兴致勃勃观察那些血浆的小白身上,少年裸露出来的一截脖子白皙瘦弱,在外面的时候,她会卸下小白的颈圈,不然有些太惹眼,戚绵只看一眼就又想起来那天尝到的一点点美味。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让她尝一点呢?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9 挑选好血浆的小白眼巴巴地瞅着戚绵,戚绵勾起唇角,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全都给我包了,顺便那个小冰柜我也要了。” 店员一脸谄媚笑意地点头应好,他只是个普通血族,看不出来戚绵的身份,但他也知道戚绵肯定是哪家贵族的小姐,这么照顾他的生意,自然是极其高兴的。 “这个冰柜我送给您了。” 戚绵满意地点点头,接收到来自小白的崇拜星星眼,有那么一瞬间还觉得自己是那种古早霸总文里的霸总,原来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吗,实在是太爽了。 [拜托了三三,以后都请尽量给我安排这种大小姐的身份,不是大小姐也行,有钱就行。] 三三:[……] “东西先在你这里放着,我还有别的事,等我回来了再来拿。”戚绵付完钱后随手抓起两个血袋,扔给了小白又拉着他前往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 店员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才喜笑颜开地回到了店里。 “绵绵,我能这么叫你吗?”小白拿着刚到手的美味血袋,眉眼都是喜意。 戚绵挑了挑眉,应下来:“嗯。”她现在心情也好的很,花钱果然会给人带来快乐,她下次还要出去买买买,必须把大小姐这个身份好好享受一番。 “你对我真好。”白发少年真诚地感叹了一句,亲近地又凑近了点戚绵,远远看上去,戚绵都被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戚绵嘴角的笑意扩大,美滋滋地享受着来自白发美少年的夸赞。 …… 根据三三的提示,戚绵知道了血族的王沉睡的地点。 她还以为王的沉睡一定是一件大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许多厉害的血族把守呢,可三三却说,那王的沉睡地点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他的沉睡地没有人把守,却有王睡前给自己设下的强大阵法,几乎没有人能闯进去,你先过去再说,我可以看看能不能突破那个阵法。] 三三这么说着,戚绵也就放了心,她和小白两人一路上越走越偏,到最后,居然是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洞穴前。 [就在这里面了,洞口有法阵,你可以走过去让我看看。]三三说。 “小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要……小白?” 戚绵眨了眨眼,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发起了呆,一双瑰丽的红瞳直勾勾地注视着前方,里面仿佛有暗芒闪动,戚绵拉了拉他的手:“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小白摇了摇头,他好像也有点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总觉得脑子里闪过了什么画面,但再去捕捉又什么都没有了,可这地方的的确确让他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 他面上划过一抹疑惑,随即摇了摇头:“没事,绵绵进去不用我陪你吗?” 戚绵正要拒绝,小白就牵起了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带着人一起往洞穴的方向走去:“还是我陪你吧,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少年的力气在这时居然变得很大,戚绵被人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都停不下来,她张口,正要说这里可能进不去,两人竟然就顺顺利利毫无阻碍地进入了洞穴。 戚绵:? [说好的法阵阻拦呢?] 三三也有点惊呆,喃喃着:[不对啊,你怎么就这么进去了?那法阵居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戚绵没听懂它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自己和小白确实是真的穿过了法阵,那穿过就穿过吧,正好进去看看血族的王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法阵,说不定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所以没什么作用了呢? 一进入洞穴,戚绵发现这内部空间居然还挺大的,四周都是坚硬的深色石块,没有植物苔藓,石壁之间衔接的都很自然,有着岩石的陡峭感和纹路,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洞穴朝里一直延伸出一个长长的甬道,内里照射不到月光,黑的好像通往另一个空间。 “绵绵,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白有些好奇地观察着四周,他看出戚绵走的步伐犹豫,知道她是因为太黑了看不清,因而主动牵起她往前走去。 “听说这里有宝贝,我就来看看。”戚绵随意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她看小白走的稳健,问道,“你能看清吗?” 小白点点头:“可以,所以我来带你吧。” 戚绵便收回了准备拿出照明设备的手,心想一只兔子变人还喝血,那再来个夜视能力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好,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你告诉我。” 因为三三说这里除了血族的王没有其他东西,危险的阻碍也就那一个失效的法阵,戚绵身为一个废柴也走的很放心。 洞穴并没有深到走不到底,没过几分钟,小白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大盒子?”他迟疑地开口。 大盒子? 戚绵拿出准备好的小火把,点亮后看清了小白口中的大盒子—— 那不是什么盒子,而是一口纯黑色的棺材。 棺材木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上端雕刻着神秘的花纹,木制表面还有着细密的纹理,它放在这应该已经很久了,覆盖着一层显眼的灰尘。 [那个什么血族的王不会就睡在这里面吧?]戚绵一言难尽。 三三:[对啊,这个棺材你应该打不开,因为它好像只有……] 三三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白伸手就推开了上面的棺木,看起来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戚绵:你再说一遍打不开呢? 三三:[……^_^]我闭嘴。 “你怎么就直接打开了?” 戚绵略微有点忐忑不安,这可是血族的王啊,万一自己打扰到对方或者怎么样,那等他醒了自己不铁定得完蛋吗? 但不得不说,这王的沉睡地点也忒简陋了,就一个偏僻的洞穴外加一个破棺材,不是她说,普通贵族血族都不会这样安顿自己吧。 看来这王还挺勤俭节约的嘞。 “啊?你不是说要找宝贝吗?这只有一个大盒子,宝贝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小白收回手眨眨眼,十分无辜道。 戚绵无奈,好吧,她将火把高高竖起,朝着打开的棺木中照去——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0 闪烁的火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区域,棺木被打开后居然不是直接就可接触到里面的东西,那上面仍旧有一层像是冰面的隔断。 冰面的阻隔让里面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 但戚绵仍然能看出来,冰面下沉睡着一个看不太清面容的男性。 她能看见对方身形高挑,穿着件漆黑的长袍,上面似乎点缀着一些红色的丝线,她不太能看清是什么花纹,但仅仅是目测戚绵就觉得这人几乎有两米高。 偏偏这位王的身材比例又极好,腰线处的收紧让人清晰可见他腿部的颀长,戚绵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她下意识地期待这位血族王的容貌。 很可惜,冰层似乎有点太厚了,她只能看见一张轮廓大小都接近完美的脸庞,上面是一片只能看见颜色的苍白,但那白却完全不及这人脸周披散下来的一头白发。 血族的王有一头及腰的白发,要不是这身材比例摆在这里,戚绵都要以为这是个女性了。 “他很好看吗?”小白忽然幽幽地开口。 戚绵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打量这位王的时间好像是有点长了,事实上也没什么好看的,普普通通的棺材,里面还因为冰层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她就是莫名的感觉这位血族的王肯定长得特别好看。 “还、还可以。”戚绵没有注意到小白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斟酌着说辞一边试图描述出自己的感觉,“身材看起来很好,虽然脸看不清楚。” 小白的脸色已经委屈的快要流出几滴眼泪了,他精致的翘鼻皱了皱,玫瑰红的眼眸可怜又伤心地注视着戚绵:“比我还好看吗?” 戚绵这才注意到这可怜兔崽子的眼睛已经湿漉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想起来自己之前好像有一次是在无意中夸了小白长得好看,没想到他这么在意外貌吗? “哪有,你最好看。”戚绵面色不改地说道,心里却想着小白是美少年,那个血族的王一看身材就知道肯定是那种男人的成熟美感,两人是没法比较的。 小白不懂这么多,他只是觉得戚绵这样说之后自己心情好多了,只是目光落到那棺材里,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嫉妒。 身材很好?除了比自己长点他没看出来哪好,长那么长,站起来得多吓人啊,跟个竹竿似的。 突然,小白挥出拳头冲向冰层,戚绵赶紧拦住了他:“你干嘛?!” 小白皱起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把冰面砸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宝贝啊。”顺便再一不小心多使点力砸烂这人的脸就更好了。 戚绵询问起三三:[这冰面能被外力砸开吗?] 三三正要回答:[不……] [算了,问你也没用,你的回答准确率为零。]戚绵转头打断它,喃喃自语道。 三三:[……嘤嘤嘤。] “我感觉这里面的人看起来挺危险的,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戚绵拉住小白挥出去的拳头,用自己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手。 别说,小白的体温和自己的一对比,真像个暖手宝,戚绵没忍住摩搓了两下。 小白眨了眨眼,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又看向少女一张一合的嘴唇,对方在说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见,只注意到她的唇瓣饱满又粉嫩,隐约能看见里面红艳艳的小舌头,他突然感觉有点渴。 “绵绵……” 戚绵还在想她应该怎么给这个沉睡中的王刷好感,听见小白的叫声下意识嗯了一声。 “怎么了?” 小白眼巴巴地看着她:“我饿了。” “饿了?”戚绵有点奇怪,“你来的路上不是才喝了两袋血袋吗?” 小白点点头,他想问戚绵自己能不能尝尝她的血液,但是他也知道这样肯定会让戚绵受伤,他不想让戚绵受伤,于是两种意志在他脑海里疯狂打着架,最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 戚绵只看见孩子憋了半天,耳朵都憋的通红,最后摇了摇头又说不饿了。 戚绵眨了眨眼,她以为小白是不好意思喝那么多,便安慰道:“没事,回家再给你几袋。” 小白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戚绵又看了眼棺材,心想和血族的王沟通什么的是不可能了,那她就尽量给他睡得这个环境布置好一点?说不定人家醒来以后会感激自己呢? 这么打算着,戚绵寻思着自己今天来的匆忙,本来也只是准备看一眼的,哪知道人直接就进去了,还给王来了个大胆刺激的开棺。 她瞅了瞅自己身上,她出来的时候穿了件宽大的披风,布料上等,是用来防风抵御寒冷的,虽然对于血族来说,披风的装饰性似乎更强一点。 要不给人盖上? “你这是做什么?” 小白不过低了会头的功夫,抬眼就看见戚绵解下自己的披风作势要盖在那冷冰冰的棺材里。 戚绵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你看他被冰层封着多冷啊,我给他盖个被子。” 小白一把扯过了她的披风,情绪激动道:“不行!” 戚绵愣了愣,他干嘛反应这么大? “这个,”小白看了眼手里的披风,抿了抿唇,“这个是披风不是被子,你给他了你穿什么?” 戚绵疑惑道:“可是我不怕冷啊。”她说完,想从小白手上拿回属于自己的披风。 小白还是死死护着那件披风,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小白居然还有这么倔的时候。 “小白,你乖,把披风还给我啦,我家里还有好多披风的,不缺这一条。” 戚绵的手刚摸上披风,小白就猛地一扯,一时没来得及松开手的戚绵被这大力扯得往前一倒,她脑子里还划过一个想法,这兔崽子力气是真大啊—— 紧接着,手心处便传来一阵刺痛。 为了防止彻底跌倒在地,戚绵不得不扶上距离自己最近的岩壁,没想到那岩壁处有块凸起的锋利石块,她脆弱的皮肤就这么被划破了。 戚绵皱了皱眉,刚要收回手查看伤势,耳边忽然听见一声衣物落地的闷响。 她侧目看去,自己原本被小白抱在怀里的披风已经掉在了地上,而她那只受伤的手,也陡然被温暖的触感包裹住。 “小白?” 白发少年在她面前低垂着头,散落的碎发遮住他的面容,戚绵只能窥见一点挺拔的鼻尖,对方弓起身子,鼻尖离自己的手心越来越近。 直至,一个柔软而湿润的东西触碰到自己的手心。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1 因为摔倒的动作,戚绵手中举着的火把也掉落在地上彻底熄灭,她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就完全陷入了黑暗。 她能依靠的只有触觉和听觉。 滑腻而柔软的东西一直在她手心里滑动,有些痒,更多的却是一种描述不清的奇怪酥麻感。 戚绵的声音有些颤抖:“小白,你干嘛?”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那个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白发少年依旧在专心舔舐着她手心上的鲜血,若是有光源,戚绵就能清楚看到他脸上的神情是多么沉迷虔诚,甚至于他喉结的每一次滚动都带着暧昧的情绪。 手心的触感传来异动,似乎是对方用唇瓣贴合着她的伤口,有些小心地吮吸着。 连痛感都被少年的动作完全覆盖了过去。 戚绵慢慢地平静下来,她第一想法居然是自己的鲜血有那么好喝吗?她怎么没闻到什么香甜的味道? 小白吮吸不过几分钟,他一直记得自己不能吸食太多,不然会伤害戚绵,这才依依不舍地又舔了舔她的手心,低下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只是那双红瞳克制得都暗沉一片,还好戚绵看不见。 他发现自己喝了这么一点戚绵的鲜血,他的肚子里居然有种前所未有的饱腹感,预感自己接下来至少两三天可能都不需要鲜血了,对戚绵鲜血的喜爱更深了几分。 “绵绵,你甜甜的,我好喜欢。” 黑暗里传来小白熟悉的干净少年音,他凑近了点戚绵,知道她看不见这片黑暗,十分贴心的用自己的身体半围住她的肩背。 戚绵尴尬地睫毛颤了颤,鲜血好喝就说鲜血啊,说什么她甜甜的,听起来多奇怪啊。 “我以后还能尝尝吗?”小白又开始他最擅长的装可怜了,声音放得又轻又缓,“绵绵的血和别人的不一样,我感觉我喝完以后能顶饿好久。” 戚绵怔了怔,她的血还有这种用处? 仔细想想刚才小白也没怎么多喝她的血,更多的只是把伤口流出来的血舔舐掉了而已,而且伤口处现在还酥酥麻麻的,一点都不疼,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偶尔给他吸几口好像也不是问题。 不过…… 戚绵舔了舔唇瓣,她可还记得小白的血也特别好喝来着。 于是为了自己的口欲,戚绵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感觉到面前的少年似乎等的都有点着急地蹭蹭她的脊背了,她才好像艰难地答应下来。 “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什么?”小白迫不及待地追问。 戚绵有点难以启齿,但那股绝世美味的吸引力还是压垮了她的羞怯:“就是……你也得给我尝尝你的鲜血。” “可以!” 小白回答的异常干脆,甚至声音里还有点小雀跃。 戚绵松了口气,摸了摸有点发烫的脸颊,默念三遍“我不是变态”,才调整好心态,重新牵起小白的手:“我们回家吧。” 至于那披风,既然小白这么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她下次再来,也可以准备更多东西。 “好耶。”小白乐呵呵地反握住她的手,领着在黑暗里就是个瞎子的戚绵高兴地往外走去。 * 回去的途中,戚绵去了一趟那家血浆店拿上自己的东西,店员非常贴心,已经提前将她的血浆袋都打包放进了冰柜里,冰柜下方有滚轮,可以直接推着走。 她刚拿到冰柜,小白就非常顺手地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戚绵以为是他对自己的血袋感兴趣,却没想过小白是怕她推着冰柜走太累。 远远看见了别墅的影子,戚绵顿住了脚步,她不知道戚珏还在不在大厅里,她可不能就这么明晃晃推着一冰柜的血袋走进去,那也太招人怀疑了。 戚绵在别墅外转了个圈,最后在自己房间窗户下停住。 “小白,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哥哥在不在家。”戚绵挣脱开小白一路拉着她的手,“等会我在楼上的窗户那告诉你怎么进来。” 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小白的眸色暗了暗,他看戚绵这种忌惮戚珏的行为更加讨厌戚珏了。 心里的想法没有泄露出一分一毫,白发少年乖巧应声:“好。” 戚绵转身朝门口走去。 大门被她轻轻推开,戚绵努力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明明她可是大小姐,出去买个东西回来怎么还要这么鬼鬼祟祟的,戚绵有点憋屈。 她认认真真扫视了一圈别墅大厅,确认里面没有任何人。 戚珏的卧室在三楼,也是她房间的正上方,他如果待在自己的卧室里应该是不会注意到大厅里的动静的。 戚绵微微放下心来,她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去和窗外的小白说直接从大门进来就可以了。 顺利走到卧室门口,戚绵刚才还有点紧张的心情已经平缓下来,她的卧室就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这么想着,戚绵轻松地打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 卧室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猩红的月光倾洒进来,照射在站在窗边的青年身上。 他漆黑的发丝被月光映照的像是暗红色,挺拔的背影正对着她,视线落在窗外,戚珏就这样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 戚绵浑身都僵住了。 “哥、哥哥。” 她哽着嗓子叫了一声。 戚珏终于舍得将视线从窗外那个蹲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萎靡无聊的白脑袋上移开,他转过身,露出那张俊美深邃的脸庞,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出去买了什么?” 戚绵从来没见过戚珏笑过,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但却不知道他笑起来竟然有种冰雪消融般的美感,温润的气质瞬间就诡异地袭卷了他的身体。 她却只觉得冰冷。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2 “哥哥为什么会来我的房间?” 戚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新抛给戚珏一个问题,按照原来两人关系的走向,戚珏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足戚绵的房间才对。 戚珏微笑:“作为哥哥,当然要适时地关心妹妹的生活状况。” “你的血仆呢?”他意有所指道,窗下的白色脑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还有对方身边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冰柜。 戚绵深呼吸一口气,要说大半夜带血仆出去买了一堆血袋,那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首先血袋家里就有喝不完的,其次一名普通血族所需的进食量也远远少于小白的食量,到时候万一让戚珏怀疑起小白的身份,一查他是个兔崽子,那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呢。 原身虽然害怕她的哥哥,但也讨厌着她的哥哥,那么她小小的叛逆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大不了之后再怂给他看就是了。 打定主意不想回答戚珏话的戚绵抿了抿唇,忽然秀眉一皱,漂亮的小脸上隐隐浮现出几分怒气,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我哥哥也不能问这问那的,这是我自己的事!” 生气了? 戚珏第一次感到讶然,他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发现她脸上象征生机的红润更加明显,胸口起伏略大,好像是被气得不轻。 他见过戚绵生气的模样,太多次了,但那都是对旁人的,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生气,以及这么大胆的说话。 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致盈上了他的胸膛,戚珏的眸色暗了暗,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脸色看起来红扑扑的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貌似还……挺有趣的? 实际上戚绵正在心想着他会不会生气啊,他怎么就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自己要不要给个台阶下下或者稍微软化点态度找点补救的话? “哥哥,我……” 认怂的戚绵张了张口,正想再说点什么,戚珏打断了她。 “你说的也是。”戚珏若有所思道,“我们之间的交流太少了,突然管束起你来,你不愿意也是正常的。” 戚绵一愣,啊?他在说什么? 黑发青年再次笑起来,红眸里闪烁着对她的包容:“我们慢慢来就好了。” 戚绵一脸懵,慢慢来是什么意思,她没法问出口,因为戚珏说完这句话就走出房门了,在越过戚绵的时候,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戚珏垂下眼,看了眼女孩乌黑柔顺的发顶,然后才再度抬起脚步往外走去。 咯嗒一声,卧室门被他轻轻带上了。 …… 玫瑰红的眼眸与一片暗红对视着。 戚珏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看见推着个冰柜的白发血仆正要走来。 他淡淡地上下扫了一眼小白,对方竟也丝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这不是一个合格的血仆该做出来的事,戚珏的目光在那张漂亮的像是由瓷器精心雕琢的脸上停顿了几秒。 联想到戚绵近几日来与这个血仆的亲近,戚珏的脸色微冷。 “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戚绵也在这里,就会发现小白的脸色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平淡冷漠。 “我没有名字,小姐给我取名叫小白。” 黑发青年骤然弯了弯唇。 小白? “像条狗的名字。”戚珏笑着说。 小白垂下眼睫,似乎是不敢应对戚珏的嘲讽,但握着冰柜的手紧的有些发白。 戚珏与他擦身走了。 小白重新抬起眼来,他看向戚珏离开的方向,那双玫瑰红的眼睛鲜艳得像是浸透了鲜血一般,眼底是浓郁的冰冷和厌恶。 他在门外站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后才敲响了戚绵的门。 “咚咚咚——” 正扒在窗台边往下看,心想小白人去哪了的戚绵赶紧转身过去打开了门,她还以为是戚珏又来了,毕竟仆人敲门会喊她小姐。 “哥——”哥哥两字没能完整地说出来,戚绵惊讶地望着门外出现的小白。 “小白,你怎么直接就走进来了?没碰到什么人吧?” 清晰听见了戚绵刚开门时脱口而出的那个字,小白的眸色闪烁了一瞬,很快,他的脸上就挂起戚绵最熟悉的可怜表情。 少年的眉眼委屈地耷拉着,玫瑰红的眼睛里也是湿润一片,好似被蒙了层驱散不掉的雾气,配合那张完美的小脸,很容易就能让人生起怜惜的情绪。 “你一直不叫我,我怕你有什么事,就自己进来找你了。” 戚绵一看他这模样,也只顾着愧疚自责了,她将小白拉进来,随手关紧自己的房门。 “我也没办法,我哥哥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我只能先和他说会话。”戚绵解释着缘由,一边安抚地拉着小白在自己床边坐下,“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碰见他吗?” 听见她将自己的位置摆在和哥哥聊天这件事的后面,小白的脸色更加委屈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看见他。” 戚绵松了口气:“那就好。” 小白看着她才说完两句话后又将自己扔在一边起身去安置冰柜的放处了,他眉头皱了皱,自己在楼下蹲了那么久,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就往别墅里跑,结果戚绵反应就这么点。 小白有点子生气。 “戚绵!”少年叫她名字的声音大了点。 戚绵站直身体,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怎么突然叫起自己的全名了,她还有点不习惯呢。 “怎么了?”她眨了眨眼,很是无辜的样子。 小白咬了咬牙:“你不是说想尝尝我的血吗?你现在就可以尝尝。” 戚绵张唇:“可是我现在……” 她未能说完剩下的话,因为小白已经眼疾手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当那股鲜艳的红缓缓流出时,戚绵觉得自己脑中有什么神经一下子就断裂了。 好香。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3 昏暗的卧室内,有两道隐隐绰绰交织在一起的身影。 白发少年端坐在床上,他的面容一半陷入阴影,一半被月光轻抚,那半边轮廓像是由最出色的雕刻家完成,漂亮的不似真实,他垂着眼眸,安静注视着被自己牢牢抱在怀里的乌发女孩,透亮的红眸里透露着几分满足的暧昧感。 戚绵的红瞳鲜艳欲滴,偏偏那里面只有一片渴求的空茫,她不自觉地坐在小白的腿上,整个人蜷缩在对方身前,那截白皙如玉的手腕正被她捏在手里,湿润的唇瓣一刻不停地吮吸着其中的血液。 她没有其他血族那么强大的力气,即使这鲜血的味道再怎么让她沉醉,也没有做出什么发狂的举动来伤害小白。 可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那两颗不怎么尖利的小白牙摩搓着小白手腕上细腻的皮肤,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麻痒。 他纵容着女孩对自己的渴求,并为之感到欣喜。 不知过了多久,最先回过神来停下的居然是戚绵。 她觉得有点撑,但不是那种吃饱了的撑,而是从精神方面传来的一种饱腹感,戚绵觉得自己接下来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再进食了。 她舔了舔嘴唇,上面仍旧残留着一些那绝顶香甜的味道,只是她不会再因此失去神智了。 戚绵有点不敢看小白的脸色,她感觉自己好像喝了很多,但小白完全没有阻止她的意思,这让她有点愧疚。 “对不起……” 小白眨了眨眼,将自己的手腕往戚绵的唇边送地近了点,轻声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喝了吗?” 戚绵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落在那截手腕上。 小白对自己格外狠,她原以为那只是个普通浅淡的伤口,没想到他居然划开了很深的痕迹,依稀可见粉红的皮肉,血液却都被她吸食干净了。 这样程度的伤,他都不怕失血过多死亡吗? 更吸引她的,还是那伤口周围皮肤上一圈红通通的印记,旁边还有两个圆溜溜的牙印,罪魁祸首正是她自己。 戚绵蹙眉:“你不疼吗?” 小白无辜地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戚绵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实在是有点过于亲密了,她撑起手臂,想要起来,又被察觉到她意图的少年按住,并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环住了她的肩头。 “好喝吗?绵绵喜欢吗?”小白的双眼亮的出奇,好似在等待她的夸奖。 戚绵沉默了一下,她很难不违背良心地说一般,自己刚才那表现,任傻子看见了也能知道她有多喜欢这鲜血的味道吧? “嗯……”她闷闷地开口,“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下次不要这样了,我喝那么多血,也会影响你的身体的。” 小白有点不高兴,他收回手腕,慢慢凑近自己的唇瓣。 “你干嘛——”戚绵双眼微微睁大,想要阻止的声音就此梗在喉间,对方居然将她刚刚才吸食过的伤口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她甚至看见那粉色的舌头缓慢地舔舐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怎么了?”小白舔了两口,看见戚绵好似是呆住了一般,不解询问道。 “你、你舔自己伤口干什么?” 戚绵的脸颊浮上绯红,她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桎梏住他不再让他能动作。 小白脸色茫然:“我给自己治疗伤口啊。”他轻巧地抽走了自己的胳膊,又舔舐了几下。 不知为何,望着那粉红的舌尖,戚绵脑子里回想起的却是之前小白还是兔子的时候,也是伸出红润的小舌头舔舐着她的血袋。 颜色好像一模一样。 她思绪发散了一下,赶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经过小白舔舐的手腕,居然正在逐渐愈合,而且是非常快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愈合。 戚绵怔了怔,想起来什么,她抬手去看自己的手心,那原本被岩壁划破的手心,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愈合了,连道伤疤都没有留下,不过她的伤口和小白的比起来可就轻了太多了。 所以说,小白的唾液中难道是含有某种能治疗伤口的能力吗? 戚绵诡异地想到,这如果被其他人发现他的能力,就把他抓回去专门给人治疗伤口,然后一天下来,舌头都舔冒烟了…… 怎么越想越奇怪了。 戚绵晃晃脑袋,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思绪都从脑子里甩开。 先不说别的,但刚才小白那动作——的确算是和她间接接吻吧? 戚绵的耳垂都蔓延上绯红,她憋了半天才开口:“虽然你可以这样给自己疗伤,但是我刚刚才舔过那个地方,这样多不好啊。” 小白怔了怔:“哪里不好?” 意识到小白只是个兔子,不懂的可太多了,担心他以后这样会被人欺负利用,戚绵开始一本正经的科普。 “你看啊,你伤口上还有我残留的唾液呢,这种嗯……互换唾液的举动是只有特殊关系的人才能做的,你不能随随便便就——” 戚绵话还没有说完,小白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什么样的关系?” 戚绵噎了一下,没想到小白的关注点在这上面,但她还是任劳任怨地解释道:“伴侣,就是你喜欢的人。” 这样说应该差不多吧?戚绵思索着。 小白忽然箍紧她,将戚绵抱的紧密贴合,他语气兴奋:“那我们就是伴侣了?你喜欢我吗?” “呃……”她也不能说不喜欢,那多伤人心啊,但是又不是那种喜欢,戚绵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解释不清了,她干脆放弃解释,转移话题。 “那个,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睡觉吗?” 戚绵的逃避没有让小白沮丧,他以为戚绵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她之前还夸他长得好看呢,既然长得好看,那她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真好,他也喜欢戚绵。 * 第二天中午。 戚绵没想到自己一觉睡到现在,也没有人叫她,不过没人叫她也正常,这又不是人类家,还要早上叫起来吃早饭。 她从床上爬起来,依稀记得昨天是将小白赶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可是现在她床上这样白乎乎毛绒绒的一团又是什么东西? 戚绵无奈叹气。 “小白,你变成兔子不能被别墅里其他人看见哦,还有,等会变成人后记得穿衣服。” 她起身推开房门,今天她需要去采购一些能献给血族的王的东西。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4 这个世界的科技成果还没有先进到处处都有电器的程度,想要购买物品也大多只能在专门的商业街。 而商业街上从来不缺少人流。 戚绵这张白嫩嫩的小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她想了想,出门前还是换了身洛可可风格的繁琐长裙,再搭配个宽沿的帽子,刚好一低头就能遮住她的半边脸。 只是这长裙多少有些碍事。 戚绵整了整裙摆,这样的裙子在贵族中是非常常见的,穿在她身上就像个精致的大蛋糕似的,花边蕾丝珠宝凡是能堆砌的都堆砌上去了,她有点不太习惯。 “绵绵,你这样穿特别好看。” 跟在她身边的小白倒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黏在戚绵身上都快移不开的眼珠子也让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戚绵抬手拿掉他脖子上的颈圈,和她一起出去逛街的话,还是不要这个比较好。 商业街头像她这样穿着的也有那么一些,这让戚绵放松了一点,而这样穿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她总能得到店铺老板的优待。 “小姐,我们这布料都是用上等的丝绸做成的,里面缝有独特的防风材质,不但摸起来舒服,用起来也很有效果。” 老板不留余力地推荐着自家的商品,满脸堆笑。 戚绵点点头,她确实要买条毯子,但不是这种外表丝绸的光滑质地。 “这个我要了。”她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毛绒绒的毯子,看起来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毛做成的。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地给她拿下:“当然,这是用野兔毛做成的,小姐您真有品位。” 兔毛?戚绵有点尴尬地眨了眨眼,不太敢看身边小白的脸色,但他竟然高兴地翘起嘴角。 绵绵选择了兔毛的毯子,说明她喜欢兔毛,喜欢兔毛就是喜欢兔子,喜欢兔子就是喜欢他。 脑回路非常清晰的小白一下子就将这些东西连串了起来,于是他肉眼可见的心情愉快:“不拿那个白色的吗?这个灰扑扑的不好看。” 戚绵摇了摇头:“不用了。”白兔毛的毯子的确更漂亮,但是她脑海中浮现出冰层下男人的模样来,感觉他和白色不太搭呢,还是深色的东西比较适合他。 “好吧……”小白有点失望的放下了拿白毯的手,不过戚绵已经选了兔毛的,他勉强可以忽略这个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戚绵逛了许久,直到她感觉到自己再不停手就拿不下任何东西以后,她才慢吞吞的准备离开商业街。 小白的手上同样抱满了她买的东西,但他的视线有点发愣,戚绵都准备走了他还在原地发呆。 “怎么了?”戚绵叫他,顺着小白的视线看过去,她发现一个卖花的地摊。 比起其他有店有铺的商店,小摊贩看起来寒酸了许多,他只在地上铺了层粗糙的麻布,上面摆着的花却朵朵都娇艳欲滴,看起来似乎是才刚刚摘下不久的。 “绵绵,你喜欢花吗?”小白侧过脸来看她,莫名问道。 戚绵没注意他的问话,她只是突然想到,好像给那棺材上摆点好看的鲜花也挺不错的,于是她抬步就往摊贩的地方走去。 小白见状也赶紧跟了过去,他看着戚绵认真和摊贩商谈每种花的价格,心情蓦然有些低落,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吃穿住都是戚绵给的,他好像什么都没给戚绵。 “买完啦,好看吗这个?”戚绵笑眯眯地抱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朝他走来,“这个,叫玫瑰。” “你看它的颜色,是不是和你的眼睛颜色很像?” 戚绵从那一大束玫瑰里抽出一朵来递给他,鲜红的玫瑰衬得她脸色既白又嫩,好看极了。 小白愣神地接过花,低头下意识轻轻嗅了嗅,他闻到一股淡淡清香味。 玫瑰红的眼眸里倒映着玫瑰,那些花瓣柔软地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无端让人觉得乖巧,上面还有点摊贩为了保持新鲜而喷洒的水珠,小白觉得这颜色也像是戚绵的唇瓣,眼眸,还有鲜血。 很新奇,他也很喜欢。 ……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小白这才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他不知不觉跟着戚绵,又走到了那个洞穴前。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小白皱了皱眉问道。 戚绵掩饰地咳嗽一声,开始糊弄人:“你看啊,那天我们在里面碰到的冰封人,多可怜啊,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黑漆漆的洞穴里,我们准备点东西装饰一下他的呃……墓穴,不就是做好事吗?” 小白执拗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装饰,不管他不就行了吗?”他的脸色已经臭了起来,上面写着一百个不愿意。 戚绵见他这样,便也体贴道:“那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一会就好了。” 小白摇头摇的更坚决了,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戚绵,漂亮的眼里又开水蓄起雾气:“不去不行吗?” 戚绵冷石心肠地移开视线,不去看那张杀伤力过于强大的脸:“不行哦。” 小白沉默了一会,咬了咬牙:“那还是我陪你进去吧。” 开什么玩笑,让戚绵一个人进去,他更不放心了。 洞穴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黑,但戚绵已经没有空余的手来拿火把了,她只能紧紧挨着小白,靠对方的夜视能力往里深入。 很快就到了棺材面前,她将手里的东西暂时在一边放下,拿起火把点亮后插在岩缝里。 接下来,考虑的就是她的动手能力了。 小白倚在岩壁边,沉默地望着戚绵忙前忙后,又是给冰层盖毯子,又是在周围放蜡烛,又是给棺材板清理灰尘。 他脸上的表情从不爽到恼怒,最后到面无表情的冷漠。 “都搞完了?” 他看着终于闲下来的戚绵,淡声问道。 戚绵点点头,脸上挂着十分满意又自信的笑容:“嗯!”这等人家醒过来,不得感动死吗? “还有最后一样东西。” 她念叨着,抱起了一直放在旁边没动的花,然后一脸认真虔诚地将玫瑰花束放在了冰层的正中央。 咔嚓一声,小白脸上的表情好像碎开了。 他瞅了瞅自己手里可怜的孤独的一支玫瑰,又看了看棺材里那一大束繁盛漂亮的红玫瑰,玫瑰花枝又是咔嚓一声,在他手里被捏折了—— 他讨厌红玫瑰。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5 布置完一切的戚绵满意地看了一圈自己的成果—— 棺材上的灰尘被她擦得干干净净,棺材板黑的都发亮,她还在里面摆放了蜡烛,以后再过来就不用带火把了,外面她没放蜡烛,怕被人看见好奇。 厚厚的冰层上有张漂亮的兔毛毯,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等这花蔫了她就可以再换新的花,其他地方也尽力弄得干净漂亮了一点。 不过总体看起来还是和血族之王这个称号相差了一大截,但和之前比肯定是好多了。 她没有注意小白的脸色,只拍拍手道:“好了,我们回家吧。” 小白幽怨地望着她,语气冷淡:“哦。” 他捏着那朵折弯了的红玫瑰,想扔又舍不得扔,不扔看着又心烦,实在是痛苦至极。 “他到底是谁啊,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戚绵眨了眨眼,是谁?对了,她还不知道王的名字呢。 [三三,你知道王的名字吗?]她询问道。 三三回答迅速:[洛尔塞修。] 洛尔塞修,戚绵感觉这名字有点绕口,她默默记下来,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小白的问题。 “我也不太确定,但肯定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戚绵模棱两可地回答。 小白腹诽着什么大人物,大人物就睡这么个破地方,咳咳……怎么感觉骂了两句他自己心里怪不舒服的呢。 小白将这全归咎于那个冰块人,早晚有一天他要找个机会给这棺材砸了。 * 两人回到别墅时,别墅大厅里正亮着光,戚绵就知道肯定是戚珏在大厅,她重新拿出颈圈,先给小白戴上,再领着他回去。 大厅内,黑发青年果然正坐在餐桌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封,而他正在阅读上面的内容。 “哥哥。” 戚绵表现自然地开口叫了一声,全然没有昨天半夜冲他发火的模样。 “嗯。”戚珏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时也看见了她身后的小白,他没什么反应,但在戚绵转身要往楼上走时又叫住了她,“你过来。” 戚绵脚步一顿,侧身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小白,示意让他先回房间。 小白薄唇微抿,他有点不太情愿,但在戚绵的眼神下,他还是回去了。 “怎么了哥哥?” 把小白支走,戚绵才走到戚珏眼前。 戚珏将手里的信推给她:“这是乔凡尼亲王的来信,他的女儿莉娜要举办订婚宴了,邀请我们过去参加。” 戚绵听到乔凡尼这名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再听到莉娜就熟悉起来了,这不是那个死对头吗?才几天没见她都订婚了? 对戚绵和莉娜那一点小关系心知肚明的戚珏抬眼看向她:“乔凡尼亲王为女儿举办的宴会我们是必须参与的,你到时候记得准备一下。” 戚绵没忍住多问了一嘴:“莉娜和谁订婚的?” 戚珏扯了扯嘴角,红眸里倒映着戚绵此刻的模样,今天穿的裙子衬得她更漂亮了,如果给她挑选丈夫的话,即使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废柴,光凭这张脸应该也是会有许多人愿意的。 “听说是一个普通贵族,她和你一样爱玩,要她嫁给一个比自己权势大的丈夫,以后天天看人眼色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什么叫和我一样爱玩?戚绵有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莉娜玩的是人,听说一个月换一批血仆呢,戚绵原身只是爱享受了一点,最多只能说是有点势利骄纵,哪能和莉娜一样。 “知道了。”她心里不高兴,面上还是得乖乖应声。 戚珏微微颔首:“知道了就把这信封里的邀请函拿着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到时候你可以穿个和这件裙子差不多的衣服。” 戚绵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贵族的宴会肯定是要好好打扮一下的,只不过她去参加宴会的话应该就不能带上小白了,不过问题也不大,因为戚珏也和她一起去,那么小白一个人在家里就不会有什么事。 她站了一会儿,觉得戚珏应该交代完了,于是迈步准备离开。 “等一下。”戚珏红的发暗的眼瞳锁定在戚绵的裙摆处——那里被飞溅上了一些泥土,棕褐色的痕迹已经干在衣服上了,在这间华丽的衣裙上格外显眼,像硬凑在珍宝里的石头。 “你今天去哪了?”戚珏随口问道。 戚绵眨了眨眼:“去商业街逛了逛。” 戚珏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神色,他的声音沉的低哑:“知道了,回你的房间去吧。” 戚绵一无所觉地转身离开。 徒留戚珏坐在原地,他慢慢阖上了眼,商业街的道路是由石头做成,因为贵族们也经常来这购物,道路每天会有人定时清扫,绝对是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泥泞的。 …… 莉娜的订婚宴办的十分迅速,邀请函上的日期就在第三天。 戚绵已经提前叮嘱了小白要乖乖待在家,虽说他看起来一脸的不情愿,但到底是答应了,戚绵安心地和戚珏一起出了门。 他们两人一起叫了辆马车,这马车是戚家私人拥有的,车棚的装饰布置比街上普通的马车不知好了多少倍,但还是难以更改马车的空间问题。 座位的空间设计最多就是供两人一起乘坐的,戚绵坐在上面已经刻意地往旁边坐了,她宽大的裙摆还是会碰到戚珏的腿。 黑发青年今天穿了件纯黑的礼服,修身的尺码衬的他腰身有力而纤细,那双长腿就放在自己身边,随着马车的颠簸还在不断地与她的裙摆摩擦着。 戚绵有点浑身不自在。 可她身边的戚珏却坐得十分安静,那双暗红色的眼眸被盖在薄薄的眼皮下,深邃俊美的五官肆意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戚绵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见他的唇瓣动了动。 “你在看什么?”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6 戚珏问过那句话后,戚绵就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她僵硬着身子,目光不移地直视前方,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乔凡尼亲王的家。 戚绵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看见前方的大门处已经停留了好些人,他们个个衣着富贵,相貌不凡,毕竟论起地位来,除了王没人比亲王的地位更高了,而亲王的数量也不过才个位数而已。 要进入里面需要出示邀请函,戚绵紧紧跟在戚珏的身后,她不懂流程如何,得先看看戚珏是怎么做的。 戚珏面色淡淡,纤长如玉的手指夹着一封邀请函递给门口的检查人,但实际上,对方一看见他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是谁,那邀请函他看也没多看一眼,热情的微笑就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大人,往里请。”他躬身行礼道。 戚绵放下了心,她就在戚珏身后,戚珏进去了,她也递出邀请函。 那人却收起了脸上的笑,草草扫了一眼她的邀请函,他当然知道戚绵是谁,但他也知道自家小姐和戚绵的矛盾以及戚绵的废柴体质。 “请吧。”听起来总觉得这语气怪不情愿的。 戚绵心下了然肯定是莉娜的原因,她并不在意,但也得学着原身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真是狗眼看人低。”她小声嘟囔着。 检查人脸色一僵,但他的确身份低微,不敢造次,只能把这话自己吞进肚子里。 “戚绵?” 已经走出几步的戚珏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转身看向她。 戚绵赶紧走了过去,小脸又恢复成乖乖巧巧的模样:“我来了,哥哥。” 戚珏挑了挑眉,他还在回味女孩刚才那句没好气的话,现在看她又这样乖顺,戚珏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开阔的大厅内,贵族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他们见到比自己地位更高的人都会主动问好,不过是刚进来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人走过来像戚珏问好了。 跟在他身后的戚绵只能收到一个还算礼貌的微笑。 血族对力量的看重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愿意对她露出微笑是因为戚珏的存在,不愿意过多与她交涉是因为戚绵的体质。 她渐渐地冷下脸来,任谁看了都要以为她不是来参加宴礼的,而是来追杀仇人的。 虽说从莉娜和戚绵的关系来看,这样说好像也没错…… 戚绵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她在戚珏背后绕了两圈就走到了一个角落里,静静观察周围 的人群,直到一个身影从二楼缓缓走下,繁杂的人声终于安静下来,戚绵朝来人看去—— 那是乔凡尼亲王,他的年纪已经有四五百年之大,但看起来也才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典型的西方人长相,深目挺鼻,也算是个西方成熟帅哥。 跟在他身后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女儿,今天晚宴的主角,莉娜。 他的妻子已经去世多年,听说是被血猎击杀的,因此乔凡尼家族格外厌恨人类,尤其是血猎。 莉娜穿的光彩夺目,虽说戚绵经常嘲笑她的品位和外貌,但今天的服装也的确是无可挑剔,那张清秀的小脸也显得娇俏了几分。 但戚绵更好奇的其实是她的未婚夫。 乔凡尼在那自顾自说着场面话,莉娜已经走了下来,人群中很快就有一位年轻的男人站了出来迎接她,应该就是她的未婚夫了。 戚绵多看了几眼,那个男人英俊斯文,没有可挑剔的点,对待莉娜的态度看起来也是温和体贴。 [她的未婚夫将会在不久后误闯洛尔塞修沉睡的洞穴,他没能突破洞口的阵法,就让莉娜帮助他。]三三突然开口。 戚绵怔了怔:[但是那个洞穴本来就可以随意进出啊。] 三三也疑惑这点:[我检测过了,法阵依旧在发挥它的作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进去,总之那个男人和莉娜的一系列动作并没有闯入成功,但加速了洛尔塞修的苏醒。] [差不多在他们有所动作后的几天内,洛尔塞修就苏醒了。] 什么意思,是要她阻止莉娜的动作,还是不要管她,就让她去吵醒洛尔塞修? 三三也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这个随便你,你觉得怎么做对任务有益就怎么做吧。] 戚绵若有所思。 洛尔塞修被吵醒了会生气吗?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莉娜和她的未婚夫? 仿佛听见了她内心的想法,三三回答:[不会,他也嫌睡得太久很无聊。] 戚绵还在沉思自己该怎么做,就见莉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挽着自己的未婚夫缓缓走到了她面前,脸上带着不屑又骄傲的笑。 “戚绵,你在这个角落缩着干什么?” 这场晚宴原本就是为两位新人举办的,他们走到哪里,大家的目光就跟到哪里,这会儿戚绵已经感觉到不少的视线都在朝她投来,她皱起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但她还得回应莉娜的话,有乔凡尼亲王在,她不能太放肆。 “欣赏你们俩郎才女貌。”戚绵淡淡开口。 莉娜最不喜欢被戚绵讨论自己的外貌,她也没听出来这句话是夸还是嘲笑,但反正从戚绵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会让她不高兴,她紧了紧挽着未婚夫的手貌似在提醒什么。 戚绵就看见那男人往前走了一步,脸上依旧是得体温和的笑,只是那笑她现在越看越觉得虚假。 “戚绵小姐,您好,我是莉娜的未婚夫,伯恩家族的继承人,你可以叫我威廉。”威廉伸出手,似乎是想和她握个手。 戚绵并不理会他礼貌的问候,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用态度表明自己的情绪与立场。 但对方的手居然就那么僵持在半空中,依旧是微笑着看着她,非常有耐心,戚绵已经感觉到周围人看着他们在窃窃私语了。 她沉默了半天,最终也还是没握上那只手,她也有这个地位和资格去拒绝与威廉握手,什么伯恩家族,她都没有听说过。 “哦。”足够冷淡的一声。 威廉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他收回了手。 “我听说你和莉娜一直都有着某些误会,我想,以戚绵小姐的地位和身份也足够成为那些贵族小姐们的榜样了,为什么不宽容大度一些,也算符合你的气度呢?”他温声劝导着。 但这番话听起来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戚绵的错,她应该先低头服软。 这当然不可能是戚绵的风格。 听着男人的一番没什么营养的道理,戚绵有点收不住脾气了,她刚刚注意到了乔凡尼亲王的位置,他正和另一个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应该暂时不会注意到自己这里。 “关你什么事?你在这装好人劝人大度,怎么不劝劝你可爱的未婚妻别老来别人面前撒泼呢?还有你脸上这个笑也是假的可以,什么伯恩家族继承人,我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头你不介绍也可以的。” 戚绵放下心来,就开始全力输出。 她满脸嫌弃,连珠炮似的连着两人都怼了一遍,本来还以为莉娜的未婚夫是什么真正的优雅公子哥,结果也是个弱智。 莉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她也不管身边的威廉脸上僵硬的笑,一把扯过人就冲到戚绵面前来,想和她来个正面的battle。 戚绵眨了眨眼,一点也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就等着莉娜要怎么反击她呢。 “戚绵。” 可一道男声打断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周围的围观群众都等着看好戏呢,这俩人凑一起一直都是最有戏看的,结果就被走来的黑发青年中止了。 戚绵侧目便看见戚珏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的模样,她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 她刚刚怼人那话,戚珏应该没听见吧?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7 抱着侥幸的心理,戚绵后退几步,使得自己站在了戚珏的身边,矮了他一个头的戚绵现在乖巧安静的仿佛刚才疯狂输出的人不是她一样。 “哥哥。”她垂眸叫了一声。 戚珏瞥了她一眼,能看见女孩卷翘浓密的睫毛。 他抬眼扫了一眼身前的莉娜威廉两人,随口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莉娜咬了咬唇,她也有点怂戚珏。 戚珏是最年轻的亲王,与之对应的也是他最为顶尖的天赋和能力,他强大到在亲王中,若不是年龄小人许多,资历不够深,绝对会成为亲王中的顶端。 甚至有许多人传言说,他这么高的天赋都是吸取了戚绵本该拥有的天赋,不然兄妹二人怎么一个天才一个废柴呢? 若是血族的王一直沉睡不醒的话,那么过不了几十年,戚珏就会成为血族的领袖。 但是她和戚绵斗嘴吵架的时候,戚珏即使在场也从来都不会管,甚至是看都懒得看一眼,怎么今天突然参与进来了? 莉娜摸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先不说话。 “没什么,哥哥,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戚绵抬头看向他。 戚珏深邃的眼眸盯视着她,过了几秒,才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嗯,别一个人到处跑,跟我一起认识点人。” 戚绵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戚珏离开了原地,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莉娜一眼,送她一个得意的眼神,这下够莉娜气闷许久了。 她也算知道了,其实莉娜也没多坏的心思,她就是喜欢过来和她吵嘴,每次还都讲不过她,这么一看好像还挺好玩的。 殊不知戚珏已经将戚绵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眼观鼻鼻观心,半点要制止的心思都没有。 以前怎么没发现,戚绵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小模样似乎还挺可爱的? 戚珏冷着脸,莫名心想道。 可他没走几步,就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戚珏和戚绵两人同时回过头,居然是一个人急急忙忙走过来的威廉,而莉娜早就把他抛在脑后,混迹进人群里去了。 “大人,我是莉娜小姐的未婚夫,伯恩家族的继承人,威廉·伯恩。” 看起来谦逊有礼的英俊男人一点也没有刚才被戚绵怼的脸色僵硬的模样,他十分热情又期盼地与戚珏说起话来,毕竟以戚珏的地位和前途,只要能攀上这根高枝,对于他以及他的家族都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您前不久刚从伯恩家族的行业里订购了一批上等的布料,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如果喜欢的话我还可以给您送来一些。” 威廉仍旧是那副斯文优雅的模样,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实在是谄媚至极,和他的气质与表情形成割裂般的对比。 戚绵暗暗吐槽,才被她怼了一顿,就有脸来找她哥哥套关系,这也太厚脸皮了。 被莉娜知道自己的未婚夫这么做,她不得气死啊? 毕竟已经成为了莉娜的未婚夫,就意味着攀上了乔凡尼亲王,可这刚确认关系昭告天下,又过来找戚珏,还是在自己的订婚晚宴上,这么多的人都在一边看着呢,难道不是光明正大地看不起乔凡尼亲王吗? 戚绵对威廉的弱智程度又有了新一层的认知。 听到这话,戚珏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身居高位,他对这样的人已经见惯不惯。 但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和戚绵同样的方面,他和乔凡尼亲王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也不是敌对。 “谢谢,不过不用了。”戚珏淡淡地回绝了他的赠礼,戚绵悄悄在心里念了句哥哥做的真棒! 威廉却并不死心,他从小就听说了一众有关这位戚珏的传闻,他知道对方是如何的强大,而且未来他只会更强大。 现在好不容易见了一面这样传闻中的大人物,是绝对不能放过这么一个结交的机会的。 “那么您对珍宝感兴趣吗?我们最近刚从人类领地偷渡了一批品质绝佳的珠宝。”威廉微笑介绍着。 戚珏的脸色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耐,他侧目看了眼看似在神游实际正在聚精会神倾听两人对话的戚绵,心里突然有了办法。 “不用了,伯恩家族的行业大多都是与装饰衣着有关的,我对那些不感兴趣,这些东西一般都是由戚绵准备的,你可以问问她。” 突然被点到的戚绵一愣,啊??? 她眨了眨眼,懵逼地看了眼戚珏,对方深红的瞳孔也正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发话。 她什么时候开始掌管这种事务了?难道逛逛街买买东西也算吗? 听到这话的威廉总算有点犹豫了,他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戚绵,想起自己刚才才被人骂了一通,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了。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成为了莉娜的未婚夫。 今后像这样的机会,还会有许多。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8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戚绵呆滞地跟着戚珏走去了他的社交圈,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番话和行为,会是戚珏能做出来的吗? 他明明一直对原身爱搭不理,多说一句话都会嫌恶的那种啊。 她抬头看向背对着她的青年,对方永远都是一副平淡又冷静的模样,事实上,在往那层平淡里看去,才会发现,他平淡冷漠面容下隐藏的真实情绪—— 是高傲。 戚珏将她带在身边,但也完全没有要管她的意思,只与周围认识的血族开始交流。 戚绵看似一脸无聊,实则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 和戚珏说话的几人里,有两位亲王,一个公爵,她不怎么认识,原身也不怎么认识。 “王的沉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这好像已经过了两百多年了,马上就要到三百年了。”其中一位亲王有些焦急地问道。 “按照规矩,血族的王一旦超过三百年都未能苏醒,我们就可以挑选出下一任王了。”那名唯一的公爵意有所指地看向戚珏。 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定戚珏是当选下一任血族王的最佳人选,虽然他的资历不够,年龄太小,但只要王一直不醒,他就有很多时间去慢慢成长,直到能够完完全全地坐在那个王座上。 戚珏始终只是淡淡听着,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那名一直未开口说话的亲王终于发话了:“王的沉睡是为了疗伤,他是因为要保护我们才会被卑鄙阴险的人类用那样的手段伤害,如果能找到当初那些血猎们从王身上偷取的东西,我们的王一定会苏醒的。” 戚珏听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一直在派人调查,但至今都无从知晓那件被偷走的东西是什么。” 他抬眸,眼里闪过暗芒:“更重要的是,我们连王的具体位置都找不到。” 那名亲王点点头:“人类的猖狂还好,毕竟他们的能力摆在那里,但血族长期没有领导者,迟早会有某些人坐不住,想要割裂势力,分崩离析眼下整合的局面。” 戚绵听着他们的话,脑子云里雾里的,什么王醒不醒又是什么偷走的东西? “西边的血猎已经愈发深入我们的领地了,看他们的架势,也比以往凶猛了许多。” “……” 戚绵晃晃脑袋,虽然里面有许多她听不懂的东西,但是她也明白了一件事——洛尔塞修必须尽早苏醒,不然对于血族来说,会陷入危机。 那这么说来,她就不应该阻止莉娜和威廉的动作了,毕竟他们俩会促进洛尔塞修的苏醒。 以防万一,到时候还是去看一眼吧,况且戚绵还等着洛尔塞修一醒来看见自己的洞穴被装饰的那么漂亮,然后她就可以上前告诉他—— 是的,王,这些都是我做的! 这得是多么贴心又感人啊,然后洛尔塞修当场给她涨了一大截好感度,她就可以慢慢劝说洛尔塞修不要对人类赶尽杀绝了。 想到这,戚绵赶紧问起三三:[三三,你知道莉娜他们动手的具体时间是哪一天吗?] 三三:[一星期后,我到时候可以提醒你。] “戚绵?” 还在满脑子筹备自己到时候应该怎么做的戚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人在叫她。 她下意识“啊”了一声,然后才看向戚珏,他聊得好好地,喊她干什么? 戚珏的视线从她身上轻轻掠过,又看向他身前的几位血族,居然平平淡淡地为她介绍起来这几位亲王和公爵来。 “下次看见,可以稍微打个招呼。”戚珏用淡淡的语气说出让人震惊的话来。 戚绵的双眼微微睁大,她能看见对面那几个被介绍的家伙脸上的神情同样有点吃惊,给她介绍这样地位的人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个废柴大小姐吗?又不需要做什么大事。 几位亲王和公爵当然是认识戚绵的,他们也早早听说过戚绵的那些传闻,这会虽然有点惊讶于戚珏的做法,但不过是打个招呼,他们也是愿意给点时间和脸面的。 当然是看在戚珏的份上。 不过……几位大人暗暗相视了几眼,戚珏这做法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这位妹妹的态度改观了,不再是像以前那样,起码也是看做自己人了。 戚绵愣愣地,顺着戚珏的介绍慢吞吞将每位大人的名字叫了个遍再问个好。 事实上,一圈叫下来,她一个人名都没记住,这三位大人刚好都是西方那种绕口的英文名,她只能面带虚假笑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礼仪。 “好了,你自己去一边随意看看吧。”戚珏注视着她,嘴里的话开始赶人。 戚绵乖巧应下,心里腹诽着还真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她走远了回头看,那几人也走向人少的院外,嘴里还在一起商谈着什么,估计是她不能听的内容了。 * 这场晚宴持续了很久,终于结束时,戚绵已经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得受不了。 一个血族到半夜困得受不了,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她戚绵的废柴程度就又要被上升一个档次了。 戚绵再次坐上了那架令她浑身不舒坦的马车,和来时一样,戚珏就坐在她的身边。 他的侧脸轮廓依旧完美的无懈可击,戚珏似乎喝了些血浆,薄唇被浸染出鲜艳的红,看起来有点诡异的美感。 她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了视线,就怕戚珏又注意到她的视线来问些什么。 可才坐上没多久,马车细微的颠簸就像母亲的摇篮曲,戚绵实在是有些困得受不了了。 她强撑着眼皮,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又往一旁缩了缩,这样就算她睡着了也不会靠戚珏太近。 这么想着,又看了会天上的红月,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终于是闭了起来,陷入睡眠。 在她入睡的后一秒,戚珏就仿佛若有所觉般地朝她看去—— 女孩睡得非常小心,脑袋倚在车棚的边缘,歪倒的模样看得人脖子酸疼,她很尽力的没有碰到自己,因此除了腿边的那点裙摆,他的确是一点与对方的接触都没有。 戚珏望着那挂着薄纱花边的裙摆,暗红色的眼眸里似乎浮现出了别的什么。 父亲在去世前,告诉过他,要好好照顾戚绵。 他没有母亲,戚珏的父亲是一个出色又强大稳重的血族,他从未娶妻,只是有时会与一些贵族小姐缠绵一段时间,这在血族贵族中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戚珏就是这样诞生的。 戚珏的父亲从未告诉过他他的母亲是谁,戚珏也没有追问过,因为他将父亲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即使严苛,但也有关爱与教导,是一名标准的严父。 父亲的垂死之际,从外抱回了一个女婴。 父亲说,在他死后,戚家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了—— “戚珏,虽然你的能力甚至比我更强大,你以后会站得比我更高,但是到了某个时候,你就会发现,一个人身居高位久了就会孤独,特别是对于我们漫长的生命而言。” “你的妹妹,会是你以后唯一的家人。” 戚珏闭了闭眼,他暂时没尝出孤独是什么滋味,只是这些天戚绵的改变让他突然觉得对方没那么讨厌了,尤其是叫着他哥哥乖乖听他话的模样。 如果只是这样,留下她也挺好的。 毕竟戚绵,是他唯一的家人。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19 马车在戚家的别墅大门前停下,一直在二楼看着窗外的小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独自一人在房间的烦闷心情终于一扫而空,窗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束已经蔫了的红玫瑰,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花瓣,是小白实在太无聊了忍不住揪下来的。 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戚绵了,小白就忍不住翘起唇角,他专注地看向那辆马车,而后脸色一僵—— 马车上走下来的只有一个身姿颀长的黑发青年,是他最不想看见的戚珏。 戚珏怀里抱着一个女孩,长长的裙摆因为重力差点就要拖到地上,那才是他想念了许久的戚绵。 猩红的月光笼罩着他们,他们的穿着一个优雅一个端庄,两人看起来居然格外的温馨相配。 为什么戚珏要抱着她? 小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线已经绷直,脸色透着冰冷与隐隐的怒气,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无名怒火的原因,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戚绵和戚珏走得太近。 管家从屋内出来,为空不出去手来的戚珏打开了门。 他伸手想要接过熟睡的戚绵,却被戚珏一个眼神制止,管家低眉顺眼地收回手,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出声,只是心里依然翻起波浪。 戚珏步伐稳重又轻缓,踏在铺着厚重毛毯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他的怀抱也格外安稳,怀里的女孩安静倚靠在他的臂弯里,卷翘的睫毛和小巧的五官像是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他们来到戚绵的卧室门前。 管家为他打开门,两人正要进去,脚步却不约而同地一滞—— 卧室内的白发少年直直注视着他们,因为背光的原因,那双玫瑰红的眼眸里是看不清的情绪。 “你……”管家想开口问你怎么在这,话一出口又想起戚绵还在沉睡着,堪堪止住话头,有些无措地看向戚珏。 戚珏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步伐,没有多分给小白一个眼神,越过他后就将戚绵在床上轻轻放下,考虑到戚绵裙子的宽大,好在戚绵没有穿裙撑,不然也不好给她收拾,戚珏只是稍微盖了点,甚至体贴地为她掖好了被褥。 做好一切后,他站直身体,暗沉的眼眸直射像全程看着他做事的小白。 “你和我出来。” 他压低声音,冷声道。 管家没再陪同,识趣地退走,小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戚绵,并不做声,跟着戚珏离开了戚绵的卧室。 * 戚绵睡醒时,天已经亮了,她觉得外面的光线有些过于亮了,抬手想要遮挡才发现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裙子。 她好像在马车上就忍不住睡着了,话说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戚珏帮她的吗? 戚绵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小了些,应该是到家后戚珏叫来仆人给她搬去卧室的。 她坐起身,蓦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戚绵扶住额头,她蹙眉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怎么总觉得身体有些无力,脑袋有点疼,要不是确信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喝酒,戚绵都要以为自己是宿醉了。 说起来,昨天那阵困意来的好像也有点不正常。 马车那样的颠簸她都困得睡着了,中间说不定还被人搬着上楼梯又放下床,这么大的动静她都没醒? 戚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好不容易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件轻盈舒适的衣服,一转身看见床边柜子上的玫瑰和喝剩的血袋,她眨了眨眼。 对了,小白呢。 这段时间,小白几乎都是每天24小时待在她房间的,就算到了晚上他也会变成兔子睡在戚绵的枕头边,今天没在是因为昨天有人进了她房间,所以他才到自己的房间睡了一晚吗? 戚绵打开房门,准备去隔壁小白的卧室看看。 一晚上没理他,孩子估计委屈死了。 然而戚绵的手刚落在小白卧室的房门把手上,她还没来得及转动呢,身后就传来戚珏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 戚绵动作一滞,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放了下来:“没什么,哥哥。” 戚珏神色淡淡的,像是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他开口:“跟我到楼下来吧,昨晚睡得还好吗?”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像唠家常似的对她说话。 戚绵心里怪怪的,但还是回答了:“还好。”她睡得可能有点太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当她走到大厅,才发现,中央的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排排坐着三个各不相同的少年。 他们都长着张稍显稚嫩又格外漂亮的脸,头发有白的有黑的还有金的,相同的红色瞳孔向她看过来—— “小姐好。”异口同声的问好。 她注意到每个少年的脖子上都戴着象征血仆身份的黑色颈圈。 戚绵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她转头不解地看向戚珏—— 对方轻轻微笑着,声音舒缓又无比清晰:“你的血仆不太规矩,我打发了,给你找了三个新的。” “你应该会喜欢。”他说。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0 “打发?哥哥你把小白打发去哪了?” 戚绵按捺住心底的焦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但眼底的情绪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你很在意那个血仆吗?” 戚珏没有回答她,而是重新扔给她一个问题。 戚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知道自己不能说是,不然戚珏只会更想赶走小白,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小白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就听话离开的,只可能是戚珏做了什么。 虽然小白有时会表现出来非同常人的力气,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了,她合理相信小白是没办法反抗强大的戚珏的。 “我……”戚绵斟酌着说辞,随即想到什么,她眼眸一亮。 “哥哥,你不知道,小白的血特别香甜好喝,绝对是很多人都比不了的,更不用说他还不是人类,就这么放他走有点太亏损了吧。” 戚珏沉默地注视着他,红眸淡淡,他无动于衷,似乎只是在看一个卖力表演的演员。 “他们的味道也不错,你可以尝尝。” 戚珏瞥过那一排三个颜色不同的脑袋,三个少年在接收到他的视线后,不约而同地同时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小姐,您可以试试。” 他们低垂下头,尊敬而尽职地伸出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相流出,大厅内很快就弥漫起一阵香甜的气息。 戚绵抿了抿唇,她轻声开口:“不用了,我现在不饿。” 三个少年听她这么说,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将手收了回来,听话乖巧地宛如没有自我情感的人偶。 戚绵知道戚珏是不会告诉她有关小白的任何事情了,她走到三个少年的身前,目光落在他们脖间的颈圈上。 “哥哥,你从哪里找来的他们?这些人都叫什么名字?” 戚珏轻轻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哑动听:“为了找到他们,自然也是花费了我一些功夫的,我托人找了一些关系,毕竟你似乎就是喜欢这样的?” 戚绵噎了一下,她想反驳,还好忍住了。 什么叫就喜欢这样的,戚珏不会以为她是什么变态色狼吧? “至于名字。”戚珏慢慢迈开步伐,同她一起站在血仆们的身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三人,缓缓开口。 “小白,小黑,小金?”他看向戚绵,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是你的话你会这么叫吗?” 戚绵哑口无言。 她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戚珏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能吧。”她随口应付着,不想再继续这没用的话题,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去找到小白吧,他虽然没有戚珏那么厉害,但他还能变兔子呢。 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变成兔子重新偷偷跑回来了呢? 戚绵暗暗心想着,向戚珏说了声自己还有事就想走。 “戚绵,别想着把那个血仆找回来。”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戚珏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他的神情变成了一贯的冷淡,甚至更加冰冷。 戚绵脚步一滞。 “……注意你的身份。”还有,我不喜欢他。 戚珏的喉结小小的滚动了一下,还是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知道了。” 乌发女孩小声地回应了一句,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眼前,戚珏闭了闭眼,重新看向沙发上的三个血仆,眼里流露出些许厌恶。 “你们几个,记住我说的话,做好你们的本分工作,别生出别的什么心思。” * 戚绵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还在期待着会不会一回到房间就能看见床上多出来一只白毛球,可惜并没有。 [三三,你知道小白去哪了吗?]戚绵问道。 三三的声音有些歉意:[小白在原剧情中并没有任何笔墨,我没办法查到这样的角色的踪迹与信息。] 戚绵皱了皱眉,怎么还有这样的限制。 她拿起床边柜上的一支玫瑰,它已经彻底蔫死,枝干从中间被折弯,枯萎黯淡的模样无端让人可惜。 小白在原剧情里没有出现,但他变成的兔子出现过啊。 [三三,戚绵她第一次发现白兔时是在什么地方?]她换了个问法。 这次三三查询片刻果然给出了答案,但戚绵惊讶地发现,三三报出的地点居然就在洛尔塞修沉睡地点的附近。 她不知道小白被赶出去了会去哪里,但她总得到处逛逛,看看运气,小白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偶尔有点小脾气,但多数时候还是乖巧可爱的,他还有一身会引得任何血族发狂的血液。 如果在外不小心受伤流了血,戚绵不敢想象。 还好小白颈圈的钥匙她一早就交给对方了,不然他戴着个下不掉的颈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 戚绵在卧室里焦急等待到傍晚,她知道戚珏的工作时间一般都是在傍晚开始,他是能力强悍的血族,基本不需要睡眠不说,到了晚上精力还会更加丰富,因此戚珏一般都是傍晚开始他的工作。 戚绵就趁这个时候溜出去,戚珏回到了别墅三楼自己的办公间内,不会在大厅撞见她。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代替阴冷白天的依旧是那轮猩红的月亮。 她要先去洛尔塞修的洞穴附近看看。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1 黑灯瞎火的,戚绵一个人在这偏僻的山脚下提着油灯找人,她提着自己的裙摆,这些贵族就是讲究,她衣柜里愣是没翻出几件裤子,仅有的几件那时候都给小白了。 偏偏小白还当宝贝似的经常穿,给他买的新衣服也不要,还好原身没怎么穿过那样的裤装,戚珏没有看出来过。 戚绵越找越觉得心里来气,可恶的戚珏,赶走她的人还不肯和她说一声,真是拽死他了。 这大黑天的她又没有夜视能力还没有手电筒,纯靠那点油灯的亮光她和半个瞎子有什么区别! 戚绵满肚子火气,她努力搜寻着兔子或者说小白的身影,一无所获。 就在她心想着是不是还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找的时候,戚绵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 她心里一喜,这地方几乎没人会来,那除了她是不是来的就是小白了? 戚绵赶紧顺着脚步声的来源小跑过去,在看见那个人影之前,她差点就要大喊小白了—— 但很可惜,那人并不是小白。 戚绵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她蹙眉看着那道身影,对方显然也早就注意到她了,她一路小跑过来,手里还提个灯,别人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对方并没有带任何照明的设备,因此戚绵看不见他的长相,但借着月光,戚绵可以勉强看见那人的身影,从身形来看,就绝对不是小白了。 “谁在那?” 对方率先开了口,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但血族良好的夜视能力还是让他看清了戚绵的模样。 “戚绵小姐?”那男声带着些不确定的质疑,应该是没想到大半夜会在这种地方碰到戚绵。 戚绵愣了愣,认识她啊?可是她还啥也没看清呢,没有办法,她只能慢慢朝那人走去,反正那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恶意,而且戚绵总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被她独自缩小到三米左右的范围,戚绵终于认出了那是谁——莉娜的未婚夫,威廉。 她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威廉身后正好就是洛尔塞修沉睡的洞穴入口,这么说来,今晚就是威廉发现洞穴的时候? 毕竟她没有看见莉娜,要促进洛尔塞修的苏醒是要他们两人完成的,而且三三也说了会提醒她。 “你在这做什么?”戚绵已经心知肚明他接下来的举措,但她还得装装样子。 威廉笑了笑,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模样,如果忽略这崎岖岩石的背景,别人还以为他这是在什么舞厅里呢。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他说着,脚步刻意往旁移了移,好像是想要遮住背后的洞穴入口好让戚绵不要注意到。 这样的小动作更加笃定了戚绵心底的猜想,所以接下来威廉就是要去找莉娜帮忙进入洞穴了。 “我来找我的兔子,我的兔子跑了。”戚绵随口回答着他的话,“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只兔子。” 她只是为了应付威廉的问话,压根没指望他能回答出什么,没想到威廉低头沉思了一会,居然点点头回答道:“我好像是看见了一只兔子,但是我不确定,只是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这片区域跑过去了。” 他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戚绵有些惊喜:“真的吗?你看到的影子大概有多大?他是不是有双红眼睛?” 威廉无奈地看着她:“我没那么注意,小姐,但是那身影的确和兔子差不多大小。” “没想到您这样的人还会养兔子。”威廉惊异地说了一句,他打量着半夜挑灯辛苦寻找兔子的戚绵,他实在没办法将这样的戚绵和那天在晚宴上盛气凌人怼的人哑口无言的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戚绵才懒得理他,她招呼都懒得打一声,顺着威廉指的方向就赶紧赶去找小白了。 …… 她走到一个缓坡上面,看见个像是兔子洞的小土洞,心里犹豫了一会小白会是挖洞筑家的普通兔子吗,然后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她眼前快速掠过。 戚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控制不住地赶紧追了上去。 她追了好久,弄得裙摆衣服沾了不少尘土,才终于捉住了那只兔子。 只是。 戚绵望着被她按在手里不能动弹的兔子,它四只脚慌乱地乱蹬,红红的眼睛的确是红色的。 “……” 戚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只是只普普通通的兔子,她有点无语,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威廉又或者对这只兔子。 最后她一松手,那兔子飞快就没了影。 戚绵有点泄气地倚在树干上,所以说小白到底跑哪去了?要不还是回去再问问戚珏吧? 她这么想着,实在累得不行,只好准备回家。 然而还没等她站直身体,不远处突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 那红光一闪而过,若不是还发出动静惊起了一群鸟,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戚绵抬起脚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到走近了,戚绵看见了那熟悉的洞穴,在洞口处,似乎还躺着一个什么东西。 她眯起眼,抬步走近将油灯朝那块区域又递地近了些—— 威廉??? 戚绵有点嫌弃地用脚扒拉了一下昏迷的威廉,他就从侧躺变成了仰面朝天,只见他的衣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变得破破烂烂的,好在穿的厚实,戚绵没看见什么让她长针眼的东西,威廉一张英俊的脸也变得灰扑扑的。 那以往的优雅模样哪还和这个狼狈的人有半点关系。 她抬眼看看周围,没什么可疑的东西,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还真是被这不存在的洞穴法阵给伤害的?她有点不敢置信,明明自己进出好几次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戚绵看了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威廉,还是勉强地关心了一下,毕竟他还要帮忙促进洛尔塞修的苏醒呢。 [三三,这家伙不会有事吧?] 三三回答:[不会的,等到天亮他就会醒过来,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会那么重。] 戚绵放了心,她还是有点好奇这法阵的威力,于是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 她不知道走到什么范围才会触发法阵,但戚绵抬头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她可是已经进入到洞穴里面了,头顶已经是崎岖的岩壁了,走到这还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还要往里走一点? 戚绵眨了眨眼,犹犹豫豫地往里继续深入。 直到她看见了前方隐隐约约的亮光,那是她之前布置在里面的烛光,话说都走到这了,再说什么法阵就不可能了吧? 她愈发疑惑起来,看刚刚威廉那个惨样,为什么她就没事?难道这法阵还看人下碟? 戚绵一时间也忘了还要找小白的事情,她心想都走到这里了,那就再进去看一眼洛尔塞修吧。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2 洛尔塞修朴实无华的棺材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昏黄的烛火照亮了那片区域。 戚绵走过去,她上次摆放的花束还在里面,只是同样的,它有些蔫巴,失去了原本艳丽的颜色,但却莫名让人觉得,这副模样的它才与死气沉沉的棺木更加搭配。 戚绵将花束拿了下来,她想着下次再换一束更新鲜的。 然后她收回的手微微一顿,戚绵眨了眨眼,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这层冰面有些融化了? 戚绵暂且将花束放在一边,她伸出指腹在冰面上轻轻了滑了一下,冰凉潮湿的感觉。 心底的怀疑顿时就变为了确定—— 她之前来的时候,这层冰面只是单纯的冷而已,没有任何融化掉的水汽,现在竟然已经渗出点点水渍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洛尔塞修很快就要醒来了? 白发男人依旧被冻结在其中,看不清容貌,戚绵的掌心抚上他面孔所在的位置,她轻轻擦拭了几下,像是想要将那冰层中的模糊都擦除,但除了掌心变得湿润了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戚绵站直身,心想这威廉的作用还真大,只是来看了一次,冰面立即就有了变化。 她在外停留的时间也很久了,戚绵决定先回家吧,等天亮了她再想想办法怎么找小白。 …… 回到家时,果然没有碰到戚珏,戚绵猜想他应该是还在工作,就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刚一打开,戚绵还没来不及反应,就有一个影子骤然朝她扑了过去—— 她差点叫出声。 突如其来的大力将她整个人朝后撞去,还好她侧身进了一点屋子,因为惯力直接被逼抵墙,戚绵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握什么来帮助自己,然后她就看见一片白色碎发。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 “小白?!” 小白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牢牢将人桎梏在墙与自己的怀抱范围内,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替她关上了卧室的门,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不断起伏,温热的怀抱将她笼罩的彻底。 戚绵后知后觉地发现,小白似乎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了?” 她抵住小白的胸口,想逃离这个令她不安的怀抱,但对方的力气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 小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玫瑰红的眼眸闪烁着鲜亮的光,里面并无半点冷静自持,他的视线紧紧锁定在女孩因为挣扎而不小心扯开的领口处。 白皙纤细的脖颈就在他面前,透过那层纤薄脆弱的皮肤,他似乎已经闻到下面滚滚流淌的血液甜香味。 他只觉得饿极了,只有眼前的血液才能止住他的渴求。 在尖利的犬齿刺破她脖颈的那一瞬间,戚绵还是不受控制地哼叫了一声,她双眸睁大,能明确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刺痛感,虽然它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但那疼痛感也还在她脑海里盘旋。 对方的臂弯是只有接近了才知道竟然格外宽大,能将她整个人严丝密合地容纳在其中。 小白的体温和她的冰凉不同,他是温热的,口腔的温度更甚,与她本身的体温形成明显的差异,这让她触感更深刻。 颈边的触感逐渐变得愈发酥麻,湿润感已经分不清是血液的流出还是唇舌的舔舐。 戚绵的力量渐渐丧失,她有些无力的接受着对方对自己血液的吮吸,感觉到所有的力气甚至都好像在渐渐抽离自己的身体。 她开始感到眩晕。 明明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失血过多,但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戚绵动了动唇瓣,张合的唇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缓缓阖上了自己的双眼。 …… 只在她昏迷过去后的几秒,伏在她颈边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红眸中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松开了对女孩的桎梏,在她即将失去支撑滑落下去时又抱住了她,小白垂下眼观察着戚绵的脸色。 他吸食的血液有些多了,这导致怀里的女孩失去了原本脸上的血色,苍白脆弱感在她脸上浮现。 小白的眸光暗了暗,他将人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裙不知在哪沾染了尘土,他想了想,还是为她脱去了外面的裙子,露出里面的内衬裙衣。 安顿好一切后,小白站在床边,安静凝视了戚绵许久。 他忽然俯身,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贴近女孩柔软的嘴唇,滴落的鲜血被他一滴不剩的全送给了毫无所觉的女孩,直到她有些苍白的唇瓣终于被鲜血浸染的红艳,小白终于感觉到有些满意了。 然后他收回手,轻轻舔舐了几下自己的手腕,那上面的伤口很快便开始不再渗出鲜血,它正在缓慢恢复中。 昏暗的卧室里,纤瘦的少年身影就这样站在床边,许久都不曾移动一下。 * 第二天早晨。 昏睡的戚绵悠悠转醒。 她睁开双眼,先是懵逼了一会儿,随即想到什么,猛然坐起身来,摸向自己的颈边,居然是光滑一片?? 就在戚绵都要怀疑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个梦时,她突然闻到一点熟悉的香甜气息,她怔了怔,下意识舔了舔唇,尝到了那股令她沉醉又喜爱的味道。 这是小白的血液。 她扫视一圈,终于在枕边看见了缩成一团的白兔球。 “小白?” 她戳了戳白兔球,试探着叫了一声。 兔子之前好像也是在睡觉,但被她戳醒了,它有些懒洋洋地舒展开身体,从一个圆球变成了一个椭圆球,漂亮的玫瑰红眼瞳正望着她。 戚绵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小白。 还没来得及惊喜小白自己跑回来了,眼前红光一闪,小白就这么直接化成了人形。 戚绵惊叫了一声,赶紧把被子往上一拽,双眼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你干什么啊?我不是说过,变成人的时候一定要穿衣服吗?” 白发少年眨了眨眼,红瞳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他从被脚里拿出衣服:“我有的。” 戚绵扭过头不看他:“那你穿好了再说。” 看着女孩背对他的身影,小白勾了勾唇角,这个笑比起之前的似乎大不相同,没有单纯的喜悦,也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沉静了许久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魅惑妖异的美感。 可惜戚绵没有看见。 “我穿好了。” 他轻声说。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3 “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一看见我就扑过来吸我的血。” 戚绵揉了揉已经不见半点伤口的脖子,语气带了点些微的抱怨:“我是不是被你吸血太多晕过去了?” 小白可怜地耷拉下眉眼,他小心地凑得离戚绵近了些,紧紧挨着她的身体,湿润又透亮的眼眸像红宝石一般紧紧看着她。 “我太饿了,一下子控制不住就这样了。”他说着伸手似乎也是想要查看戚绵脖子的伤口,但被她不自在地躲了过去。 小白眼眸闪了闪,他垂下眼,有些失落的模样,如果他现在是个兔子,那两只耳朵肯定已经垂了下来。 “我后面清醒过来后赶紧就喂了你许多鲜血的……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心地问道。 戚绵看着他这副神情就忍不住心软,一点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现在倒是还好……”她小声嘀咕着,不仅如此,她还觉得自己莫名的特别有精气神,浑身舒坦的感觉,现在让她去爬十层楼戚绵都觉得自己能一口气跑到终点。 “那就好。”小白松了口气,他眼里溢满自责,对于自己不小心伤害了戚绵这件事十分后悔,“我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戚绵看他这样,反而反过头来安慰他:“其实也没关系啦,你也给我喝了你的血来着。” 虽然不是在她清醒的时候,没能尽情享受香甜的血液,戚绵有点可惜。 小白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眨眨眼问道:“那你还要不要再喝点?” 戚绵沉默了几秒,艰难地拒绝了这个十分令人心动的问题。 不,她不能这么过分。 满脑子小白可怜无辜模样的戚绵已经忘了自己卧室明明还有个装满血袋的冰柜,为什么小白不喝哪里面的,硬是挨到自己饿的失去理智逮着她可劲吸。 回归正题,戚绵还很担心戚珏是怎么赶走他的,被赶走后小白又去了哪里,怎么找回来的。 她一口气将这些问题全抛了出来,眼里是对他遮掩不住的担忧。 小白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砸地愣了愣,他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 他眸色微暗,话语在舌尖转了几个来回才说道:“我被他赶出去后没多久就开始头晕,不知道走到哪里后我昏倒了,醒来后就觉得很饿,又想尽快见到你,于是就像昨晚那样了。” 戚绵皱了皱眉,注意力全被中间那个吸引了:“昏倒?怎么回事?是我哥哥对你做了什么吗?” 小白闭了闭眼,精致的眉眼透露出一股脆弱感,他没有明确说是,只委婉又体贴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他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当时伤心又生气,完全没注意别的什么。” 戚绵的神情变了又变,从担忧自责又变成愤愤不平,她咬着嘴唇总想骂点什么。 小白看了眼她,柔弱地歪倒身子,彻底与戚绵紧贴在一起,但从身形上来说,依然是戚绵在他怀里才对,他漂亮的眉头轻轻蹙起。 小白温声说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哥哥他不喜欢我,我以后会尽量躲着他不让他看见的。” 漂亮脆弱的白发少年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一脸依赖又祈求地说道:“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戚绵的大脑轰得一声,哪还剩的下什么理智,她感觉自己现在满腔怒火,只想立刻杀到戚珏面前,大骂他你这个刻薄狠毒的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小白!! “好好好,没事没事,我肯定会一直陪着你的,戚珏他说的什么你都不要听。”戚绵半抱住他,温柔着嗓音轻轻哄他。 靠在戚绵肩头的小白适用地眯起眼,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了一个有些狡黠的弧度。 * 小白找回来了,戚绵舒心多了。 只是现在小白不可以随便出现在别墅里了,他只待在戚绵的卧室里,只在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才会化为人形,其他的大多数时间他都会变成兔子。 戚绵不能一整天都待在卧室里,她总得去大厅晃几圈。 不巧的是,今天她和往常一样待在卧室里,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戚绵还在庆幸幸好此刻自己没有和小白聊天。 “小姐,您今天的食物准备好了。”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 戚绵以为是血袋,随口应付着:“你放在门外就行。” 女仆却犹豫道:“放在门外?小姐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人到房间来找您吗?” 什么三人? 戚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戚珏给他准备的那三个血仆,戚绵下意识看向小白,对方正安静地回望着他,似乎正在无声询问什么三人什么食物。 戚绵脸色微僵,她忘记还有这个了。 “咳……不用,我今天不饿。” 女仆顺从地应声退下了。 女仆一走,小白一下子就坐了过来,鲜艳的红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似乎大有你要是说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我就要怎么怎么样的意思:“她什么意思?” 戚绵莫名心虚,明明以她和小白这样普通的关系…… 呃,她和小白是什么关系来着?宠物与饲主?主人与血仆?朋友关系?她一时半会还真有点形容不出来。 但只是血仆而已,小白可以理解的吧,贵族血族养几个血仆怎么了?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的戚绵尽量放松下脸部表情,以最自然的语气随意回答着: “哦,那个啊,我哥哥给我找了三个血仆。” 哦。 那个啊。 我哥哥给我找了三个血仆。 戚绵用最无所谓的语气说出了令他最意想不到的话,他才离开了一天,戚绵就有了三个他的替代品? 小白的脸色骤然黑到了底。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4 “是你自己挑选的吗?”小白紧紧盯着她。 这个问题戚绵倒是可以坚定回答:“当然不是,是我哥哥擅作主张给我选的。” 小白眼底的阴霾散去了一些,他的神色再度软化下来,搭在床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戚绵随意散在床上的裙摆上,柔软的掌心微不可查地收紧了些许,像是在暗喻他想要抓紧对方的想法。 “那你喜欢他们吗?”他问。 戚绵赶紧摇摇头:“当然不,我到现在都没有找过他们。” “没关系的。”小白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也想认识一下他们,为什么不见见他们呢?” 戚绵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她感觉那三个少年给她的感觉就和什么被驯化好的宠物似的,一点没有生气,她接触到那些少年顺从又空洞的眼神就有些不舒服。 “还是不用了吧,我不想和他们有什么接触。”戚绵实话实说。 小白见她这样,心里满意了一些,他体贴地点点头:“那绵绵不想就算了,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放轻:“虽然我和他们都是你的血仆,但是我肯定是不一样的吧?” 对方玫瑰红的漂亮眼眸执拗又期待地注视着她,其中只倒映着她的身影,清透的好像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了那片红色海洋。 戚绵怔了怔,悄悄在心底再次感叹了一句小白真的长了一张可以被称为上帝杰作的脸。 “是啊,你忘了吗?你本来也不是我的血仆,只是为了能让你留在这里,我才那么说的。”戚绵认真道。 小白却有点伤心地垂下眼睛:“那这么说,意思就是他们是你的血仆,我不是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戚绵眨眨眼,血仆这个身份也要争吗,可是血仆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名词啊。 “小白,你别误会了,血仆都太低微了,我觉得你不用……”戚绵耐心地解释着,只是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小白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我想成为你的血仆。”轻盈干净的少年嗓音低声说着。 他的瞳孔像某种深邃的漩涡,固执注视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的全部心神都袭卷进去。 “就只是你唯一的血仆。” 小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戚绵的手边,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手也覆盖在了戚绵的手上,温热的触感也没有让戚绵回过神来,她只是怔愣地望进那双充满蛊惑意味的眼眸。 “好。”她飘然应声。 小白的唇角渐渐上扬出一个漂亮又愉悦的弧度:“那么,血契成立。” 戚绵骤然感到手上一阵转瞬即逝的刺痛,她甚至来不及反应那股痛感是有多重。 她猛然回过神来,低头往自己发出痛感的手背看去,光洁白皙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一抹暗红色的圆形纹路。 那图案看起来诡异又妖冶,只浮现了几秒便消了下去,手背上看不出半点方才的纹路,只在图案的最中心,戚绵发现哪里沁出了一颗小的可怜的血珠。 “这是什么?” 她有点慌张地抬起手到处检查,刚才小白是不是说了个什么东西成立? 小白做完一切,挺直身体让自己与戚绵的距离又恢复到安全社交范围的模样,他无辜的双眼圆睁,露出了一个有些纯然无害的笑容:“这是我被赶出去的那天,无意中学到的一个咒法,用在血仆与主人身上。” “这样我就完完全全是你的血仆啦,我会听你的话,每个月绵绵都要给我喝一点血哦,不然我会特别痛苦的。”小白用最单纯的语气说出了令戚绵最不敢置信的话。 什么什么什么 ??! 戚绵惊恐地紧急求助三三:[他说的血契是什么东西,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三三语气复杂:[都是真的……血契就是将你们两个完全绑定在了一起,小白作为你的血仆来签订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血仆会对主人的命令下意识顺从,而主人那方需要每个月要给血仆喝一点血,多少不重要,如果持续三个月没有给他——] [血仆就会暴毙而亡。]它缓缓说完。 戚绵:[这么严重??] 她还来不及担心,三三紧接着便补充道:[但是如果血仆的实力远远高于主人,他是可以挣脱这个血契的,只是必须也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聊胜于无的安慰…… 戚绵一时无语,不知道是庆幸自己的废柴体质在,小白肯定能比她更强,还是担忧挣脱血契后他会付出什么代价。 “你应该先问过我的意见。” 戚绵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接着开口:“万一这个血契会伤害到你怎么办?我每个月失点血没什么,但是你要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她垂下眼睫,语气也不知是在责怪还是在生气:“我们得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除这个血契,你有办法吗?” 小白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沉默与受伤在他眼底浮现,他克制不住地上前将戚绵拥入怀中,交握的双手力度有些紧,无声宣誓着主人不平静的心绪,戚绵只僵硬了一瞬就任由他拥抱自己了。 他身上的温暖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不能拥有的,或许是这个原因,她才会有些喜欢这个怀抱,戚绵心想。 少年沉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戚绵怔了怔。 小白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格外清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绵总觉得自己似有若无地闻到了那股浅淡的来自他血液中的香甜气息。 “绵绵,你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我也希望我是你的唯一。”他轻声说。 戚绵的双眸有些模糊,那阵香甜的气息夺走了一些她的感官,让她的大脑不受控制的失去了仔细思考的能力,感性在这一刻占据了她的头脑上风。 “好吧。”她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眉眼精致而愈发艳丽的少年低垂下头颅,鼻尖在女孩细嫩的脖颈处蹭了蹭,他肆意嗅闻着对方的气息,鲜亮的红瞳中是深不可测的占有欲。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5 三个血仆被戚珏带回家后,戚绵一次也没有找过他们,他们平时也根本不出现,别墅里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出那几个人一般。 戚绵发现戚珏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到底需不需要那三个血仆。 她想不出来戚珏这么做的原因,索性也就不想了,这几天小白都好好地藏在她的房间里,戚绵也就没怎么外出,她这样的状态在戚珏看来非常满意。 他以为戚绵已经忘记了那个小白。 自然这样过了几天后,戚绵就已经敢光明正大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走出别墅了。 按照三三的话,今天就是威廉和莉娜一起催动洛尔塞修苏醒的日子,虽然她不打算阻止,但还是过去看一眼比较放心。 收拾整齐的戚绵迎着戚珏的目光,脚步自然又轻快地往门外走去,小白已经被她打过招呼,他会从窗子里出去,然后他们在外面汇合。 “今天准备去哪?”戚珏看了她一眼,随意问道。 戚绵乖乖站定:“我想去买点东西,待在家里太无聊了,也算是出去逛逛。” 戚珏瞥了她一眼,声音清冽:“过来。” 戚绵心里微微一动,心想不会是要阻止她吧?虽然心里隐隐有点担心,但面上还是乖巧又顺从地走到了戚珏眼前。 “怎么了哥哥?”她扬起脸,疑惑地询问道。 戚珏微不可察地融化了一点眉间的冰雪,他忽然抬起手,在戚绵闪烁了几下眼眸的视线下,他的掌心落在了戚绵的头顶,出乎意料的轻柔力度—— “如果钱不够花的话,可以和我说。” 戚绵呆了一下,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动作这句话会是戚珏嘴里说出来的。 她愣愣地望着戚珏那冷淡的眉眼,以及那条一如既往绷直的唇线,他全身上下都写着冷,唯独今天做的事却不是那么冷。 戚珏注意到她有些出神的视线,他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平淡中夹杂些微疑惑的目光看向她:“有什么问题吗?” 戚绵按捺住心里的奇怪摇了摇头:“哦……我知道了哥哥。” “嗯。”戚珏微微颔首,目送戚绵离去。 等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抬起手凝视自己的掌心,安静沉思了许久,感觉似乎还不错。 …… “绵绵,我们这条路……是又要去看那个棺材冰块吗?” 人迹愈发稀少的路上,小白跟在她身侧问道。 戚绵点了点头:“对的,我们去看一眼。”她拢了拢怀里的花束,在去的路上,她顺便也重新买了一束花,这次的花束是百合,嫩白透绿的花瓣清淡雅丽,不知道和洛尔塞修搭配起来是什么感觉。 她抱着碰一碰的心理,万一自己送花的时候刚好洛尔塞修醒了呢,那应该能借机刷一波好感度吧? 小白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像是在纠结什么又在克制什么,最终他的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酸溜溜起来:“老给他送花,到底为什么啊?” 他陪在戚绵身边这么久,怎么也没见她专门给自己买一束? 虽然花这种东西他也不是很喜欢就是了,小白有些恼怒地心想着。 戚绵眨了眨眼,张口就是瞎说:“人类祭奠死者的时候不就是献花吗?你看那个墓穴那么奇特,说不定他就是很久之前与血猎战斗时牺牲的血族呢?” 小白噎了一下,他默默闭了嘴,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听戚绵说出什么回答,好像不管说什么他都有点怪不舒服的。 到了墓穴所在地,外面还没有什么人。 戚绵是赶在莉娜威廉两人之前来的,为的就是能及时抢占先机观察情况。 上次来时是什么样,里面就还是什么样,只是那些蜡烛有几根已经燃尽了,滴落的蜡油凝固在岩壁上,仿佛静止的海浪。 小白跟在她身后,视线在周围转过一圈,最后意味不明地落在那正布置新花束位置的戚绵。 几根蜡烛的燃尽让墓穴比之前黑暗了许多,只有少数地方晕染着一圈昏黄的亮光,他的面容笼罩在黑暗中,无法被看清,戚绵只听见他的声音。 “绵绵,你知道墓穴的主人是谁吗?” 戚绵刚刚又摸了摸棺中的冰层,融化的少数水汽附着在她掌心,她正观察着水汽比上次来是不是多了一点,听见小白的问话也只是随意回答着。 “我不知道啊。” 小白走近几步,垂眸看着棺中的身影,他声音有些低:“那你不怕他会是什么恶人吗?你精心准备的这些东西不就是浪费吗?” 戚绵抿了抿唇,她心想她做这些是因为这是王,但没办法和你解释。 “嗯……”她思考着应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紧接着声音微微上扬“但是我觉得这个冰层下面的人,一看就很不一般诶,这个身形这个穿着,还有那头白色长发……” 这不妥妥的要么男主角要么大反派吗? 她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小白却替她自动补充了她没有说完的话。 绵绵的意思是——这个人看起来非同凡响,又帅又厉害吗? 小白皱了皱眉,脸色黑了一下又红了一下,这一个模糊不清的冰层就看出来人不一般了?就这点程度就能让她对人这么好了?他怎么没这个待遇? 也不对,这个待遇好像就是…… 矛盾感在他心里不停地滋生,他咬了咬牙狠狠扭过头去,干脆不去再想了,不然他总觉得自己会憋屈死。 戚绵没看见他脸上变化的神情,她看了眼周围熄灭的蜡烛,思考着等会要把这些用完的扔出去,下一刻,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轰响—— 仿佛被什么东西大力地撞击了一下外面的岩壁,洞穴内不堪重负地掉落下点点尘土与碎石,小白反应极快地将她护入怀中。 “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传入耳中,戚绵借着他的身体站稳身体—— 这是威廉和莉娜已经来了?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6 还好洞穴足够严实,在坠落下一些细小的石子后,它逐渐恢复平静。 “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小白面色沉静,他松开拉着戚绵的手,抬步就想往外走去,戚绵赶紧拉住了他—— “万一外面有什么危险呢?这里应该不会塌陷的,我们等外面平静了再出去吧?”戚绵担忧地说道,要是小白出去打扰了莉娜威廉的动作就不好了,洛尔塞修还等着苏醒呢。 小白皱了皱眉,他竟然第一次拒绝了戚绵的请求:“不,你待在这里就好。” 他语气坚决,戚绵听得出来,她只能跟着小白一起出去了,希望这样不会影响洛尔塞修的苏醒。 穿过长长的岩石甬道,戚绵一眼便看见了洞口处摇曳闪动的火光,这是在洞口摆了个篝火?她暂时没看见旁人的身影,但三三说那两人的确就在这里,只是因为怕被波及,所以躲得远了一些。 她望着走在自己前方的小白,怕他再往外走点就能看见其他人了,于是加快脚步来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好像没看见什么东西,刚才那个动静是什么?”她疑惑道。 小白眸色微暗:“我也不知道。” 实际上他是能感受到的,在他离开戚绵的那短短一天时间内,他就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他是洛尔塞修,那个曾经中了阴险人类招数后沉睡不醒的血族之王。 虽然现在的身体不是他原本的身体,但某些感官还是能与原本身体的感官有所共通的。 比如,他现在就能感知到自己布下的法阵正在被人不断地汲取力量,这股能力的来源他认识,事实上,每个血族的力量都是不同的,一个家族有一个家族独特的力量体系与特殊能力,而现在这道力量的来源——是乔凡尼家族。 但相比他原身的力量来说,依旧如同杯水车薪,只是因为…… 小白垂眸看了眼戚绵与他相握的手,他的法阵是由心头血为基点而造就,只有自己可以进入,但戚绵也能进入。 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往前推去,他记忆的恢复也多亏了戚绵。 小白,或者说洛尔塞修,他知道,自己已经快醒来了。 “绵绵,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小白握紧她的手,温声劝说道。 戚绵脚步一顿,她还等着那墓穴里的洛尔塞修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和那她亲手布置下的墓穴呢,她就这么走了,洛尔塞修一个人醒过来的时候她怎么邀功,况且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苏醒以后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眼呢。 “不用了吧,我感觉好像也不是很危险的样子……”戚绵犹犹豫豫地说道,她迟疑的脚步回退了一些,想要回去的心思昭然若揭。 小白双眼微微眯起,他转过身,仔细观察起她脸上的神色,明明戚绵刚才出来的时候也挺积极的,怎么现在突然就不想走了? 出来时积极,到了洞口退缩,只能说明,她不想离开这个墓穴,她想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他问。 戚绵咬咬牙,本来是准备甩开他的手的,但是甩了一下发现没甩掉,她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迎着对方沉默等待又夹杂疑问的目光,她深呼吸一口气,真诚开口。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是我见到墓穴里的那个人第一眼起,我就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我总觉得自己和他有某种特殊的牵连,所以我不想将他丢在这里。” 一段话落下,戚绵不太敢看小白的脸色,这种鬼扯的理由他会相信吗? 小白注视着她,心思流转间,他的脑海里不可避免得想到了某种理由,而且越想越觉得合理。 “好。” 啊?对方没有任何反对的态度是她没有想到的,戚绵愣了愣,小白就已经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两人出来时的路走回去。 “那我们就待在这里,等到外面平息。” 他平静地说道,似乎是无条件地站在她这里,戚绵一时有些恍惚,小白对她这么好吗? 戚绵抿了抿唇,她想了想,低声说道:“谢谢你,小白。” 小白摸了摸她的手背,那上方有着一层现在已经看不出来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契约,那双玫瑰红的眼眸在昏暗环境中漂亮的像是透亮的血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沉睡前,正在拼命地寻找一样东西—— 人类窃取了他的心头血,他们认为血族的王一定拥有含有极强力量的鲜血,只要用这鲜血培养出一个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并且站在人类这边的血族,那么他们就一定能战胜血族。 洛尔塞修同样担忧这点,人类设想的没错,他至纯的古老血统的确拥有强大的力量,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最终由那鲜血培育出来的血族,竟然是这样一个柔弱无害的稚嫩女孩。 血族只要愿意,他们是可以将人类转化为血族的,只需给他们饮用自己的心头血,并且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就可以了,这一过程,被称为“初拥”。 但血统越强大的血族,越不会轻易初拥别人,因为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强大的力量会被削弱,而洛尔塞修活了这么久,从未初拥过任何人。 但人类却替他初拥了一个女孩。 按照血族的传统,给予初拥的人需要肩负起保护与教导自己“新生血族”的责任,直至其完全独立,学会怎样运用能力怎样生存,可戚绵并未接受他的任何教导,洛尔塞修无端有些遗憾。 而戚绵为何从人类手上来到戚家成为戚家的大小姐,也是他奇怪的一点。 “你在做什么?” 思索间的洛尔塞修再度抬起眼时,发现戚绵不知何时正站在棺木面前,微微躬身不知道在做什么。 戚绵抚摸着那寒冷刺骨的冰层,她的双眼微微睁大,嘴中喃喃道:“冰层,好像出现了裂纹……”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7 “裂纹?”小白的语气意味不明。 戚绵的注意力也全部都被眼前的棺木所吸引,她点点头:“对,你来看看,这个冰层如果彻底碎裂或者融化,里面的人会怎么样呢?” 小白走到她身边,他并不怎么在意地望着属于自己的身体,在他喝过戚绵的血液后,他就已经彻底恢复了,苏醒对他来说,不过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而现在,他不觉得有什么要事是需要自己作为王去处理的,比起当血族的王,他更想作为小白待在戚绵身边,或许可以弥补一下自己对她缺乏的教导与保护。 戚绵刚才也说了,她对自己莫名感到亲近,肯定就是来自血统中的依赖。 满心思索自己“家长”身份的洛尔塞修已经忘记了,戚绵早就被戚珏抚养长大了,她不需要什么教导或保护,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了。 “他会不会醒过来?” 戚绵根本没发现小白的心不在蔫,只自顾自地说着话,那裂纹在她掌心的贴近下,仿佛在渐渐延伸,戚绵睁大眼睛看着它们,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小白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很希望他醒过来吗?” 戚绵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他不是死了,而是在等待苏醒,那肯定是最好的啊。” 当然她也知道,洛尔塞修早晚会醒过来的。 “他醒来后,如果性格不好怎么办?”小白问,“比如他以为你是什么闯入者,破坏了他的沉睡,然后要杀了你。” 戚绵身体一僵,还真别说,她确实有担心过这一点,三三说洛尔塞修虽然不是什么脾性极坏的王,但他对待人类极其暴戾又残忍,似乎对人类深恶痛绝,那她又没什么力量,除了会喝血外,好像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注意到她身体的变化,小白眼神一暗,试探问道:“你害怕了?” 戚绵咬着唇瓣不说话,看她这模样也算是一种默认的态度了,小白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只是他脸色有点黑,对于戚绵害怕自己的表现有点无法忍耐。 他有点憋屈地闭了嘴,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还不如不问那个问题呢。 戚绵被小白一提醒,有点不太敢轻举妄动了,毕竟洛尔塞修就快苏醒了,她想站直身体,便借力在冰层上稍微撑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戚绵傻眼了—— 冰层居然就这么碎裂开来,无数晶莹的碎裂冰块不规则地平铺在棺木主人的身上,反射着烛火的冰层像无数琉璃水晶,有种莫名瑰丽的美感。 “这……” 她张了张口,无措地立在原地,她只是小小地撑了一下啊,怎么就碎开了,怎么办,洛尔塞修醒了吗?他醒了会怪罪自己吗?他会杀了她吗? 戚绵开始害怕了,她可怜兮兮地望向小白,脚步后退了几步,无声求助着他。 “怎么办?”她小声问道,生怕自己的声音会不小心惊醒棺木的主人。 小白也有点沉默,他没想到那冰层已经变得如此脆弱,但这也意味着他受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冰层是他聚集了许多治愈能量凝结而成的,将自己冰封在其中就是在不断为自己疗伤,在冰层能量耗光的时候,也就是他的伤痊愈的时候。 “没事的,你看这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安抚地轻轻拍了拍戚绵的肩头,安慰说道,反正只要他不想醒,这具身体就还是会维持着一个沉睡的假象。 戚绵恍惚地眨了眨眼,是吗? 她安静了一秒、三秒……一分钟过去了,那棺木除却刚才冰层碎裂的声音外,的确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绵微微放下了心,小命保住了,代替恐惧的就是她对于洛尔塞修的好奇。 她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没了模糊视线的冰层,戚绵终于能看清棺木主人的模样,绣有繁琐花纹的深衣下,是一具比例极佳的高大身材,她能看见对方由腰线处因为衣服的收紧而掐出的劲瘦线条,再往上则是宽阔的肩膀。 戚绵的视线落在了男人的面孔上,她的双眸微微失神—— 完全可以称之为鬼魅般的长相,无论是狭长的眉眼还是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而完美的脸颊,这张脸就像是将各个数值都拉到了完美,完全挑不出任何缺陷,只有那有些妖冶的深邃眉眼与浓密雪白的睫毛让这张脸从不真实的虚假感变得蛊惑而生动。 对方苍白的肤色并不像普通血族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在雪色长发的衬托下,多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感。 戚绵认认真真观赏了一遍洛尔塞修的五官,看着看着,她忽然蹙眉。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不等她细想,小白蓦然伸出手,将她原本放在里面的毛毯往上猛地一扯,盖住了男人的脸。 “你看那么久干嘛?有那么好看吗?”小白似乎有些生气。 戚绵回过身来,她眨了眨眼,让视觉从刚才那幕盛世美颜里脱离出来,然后看向小白:“怎么了?” 小白气鼓鼓的皱着眉,他的语气有控诉也有委屈:“你看他看得都入迷了,我叫醒你一下而已!” 戚绵眨了眨眼,这是吃醋了吗? 她嘴上惯用的哄小白那一套又是张口就来:“哪有啊,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他哪有小白好看啊,你看他长那么大高个,站起来还不得和巨人一样,多吓人呐,还是小白这样刚刚好。”戚绵昧着良心说假话。 本意只是想让戚绵不要看那么久,怕她注意到自己和洛尔塞修相似眉眼的小白:“……” 怎么觉得这句话他听了以后舒服也不是,不舒服也不是呢。 “……知道了。”小白内心忍了又忍,憋的脸色都有些红,最后勉强吐出一句话来。 戚绵点点头,她依依不舍地又瞥了一眼棺木中被遮住脸的洛尔塞修,说实话就凭这张脸,她就心甘情愿在对方醒过来时候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高声喊着血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绵绵,莉娜和威廉已经走啦,你可以离开了。]三三提醒道。 戚绵在脑海里应了一声,她叫了一下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的小白,关切的目光投向他。 “我们回家吧,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小白:“……没有,好。”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8 自莉娜与威廉动手后过去了好几天,戚绵依旧没有听到任何有关洛尔塞修苏醒的消息,连带着三三也开始着急了。 [明明原剧情里这会洛尔塞修已经醒过来了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剧情走向。]三三焦急道。 戚绵感觉这听起来好像还挺严重的。 [那怎么办,我们应该想办法去叫醒他吗?] 三三思索几秒说道:[我去查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醒过来。] 可戚绵却想到了另一个层面:[如果他不醒过来,血族和人类不是也会一直维持和平吗?那是不是他永远都不会醒,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三三沉默了:[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 [我们要维持的是两族之间的平衡,如果他一直醒不过来,血族失去领导者,没有人比洛尔塞修更适合这个位置,那么久而久之,也许被碾压的就是人类了,毕竟虽然血族强大,但他们的数量还没有人类的十分之一。]三三如是说道。 戚绵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自己这个世界就可以这样一直咸鱼下去了呢。 卧室门忽然被人敲响,然后响起戚珏的声音。 “戚绵?” 戚绵回头看了一眼,小白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一直待在卧室里太闷了,她的房间现在就她一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应该不会回来这么快吧。 这么想着,戚绵过去打开房门:“哥哥,怎么了?” 身高高出她一个头的戚珏在她打开房门的瞬间,视线很自然地垂落下来,他的语气还算温和:“女仆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进食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戚绵眨了眨眼,一个星期不进食对于之前一天一袋血袋的戚绵来说好像是有点奇怪了,但是主要是她喝了小白的血,到现在都还是饱腹的感觉,一点也不饿,谁知道小白的血这么抗饿啊。 “没有,我只是还不饿。”戚绵诚实回答,她还想解释自己以前喝那么多也不是因为饿而是贪嘴,可刹那间,她的眼前昏暗了一瞬。 “戚绵?”敏锐注意到她不对劲的戚珏皱起眉。 “我……”戚绵想说我没事,然而下一秒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两人的距离足够接近,因此她倒下的第一时间,戚珏也伸手揽住了她。 看着女孩紧闭双眼的模样,戚珏才发觉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不复平时的红润,他双手直接横抱起戚绵,带着她脚步匆匆地往下走去。 …… “看好了?戚绵怎么回事?” 等待着血族中的专业医师查看情况后,戚珏询问,语气好像夹杂了一些罕见的迫切。 医师有点诧异地多看了他一眼,戚珏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的这个妹妹了?他从戚绵躺着的床上坐起身,语气复杂:“她的情况很特殊,从身体各方面来看都没有问题。” “戚绵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对吧,但她看起来像是……”医师顿了顿,奇怪道,“像是人类接受初拥时的觉醒。” 戚珏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是什么意思?” 医师的语气逐渐坚定:“对的,就是人类被初拥后觉醒的表现,她正在逐渐觉醒属于自己的血族力量,我听说她此前一直都是没有力量的对吧?” “或许她不是没有,只是来得迟了点,虽然这种情况的确罕见,但其实我也听说过那么几个例子。” 戚珏注视着昏睡中的女孩,那张漂亮柔软的面容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安静而美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觉得莫名的心脏收紧。 这种情绪,或许应该称之为担忧? “那她为什么会昏迷?人类接受初拥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问。 医师尽职地解释道:“她觉醒的太迟了,身体一时半会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诞生,所以就自动用昏睡来度过这一进程。” 戚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没有其他问题了吗?” 医师笑了笑:“没有,只不过听说人类在觉醒之时都会极度依赖给自己初拥的血族,不待在他们身边的话人类会感到痛苦焦虑与悲伤,但戚绵小姐本来就是血族,可能不会有这个症状。” “而且,最好也需要有年长的血族教导她怎么使用力量。” 戚珏听到他这番话后沉默了一会儿,红瞳暗了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才微微颔首谢过了医师。 “我知道了。” * 戚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只觉得头昏脑胀的,像极了她曾经发烧时的感觉。 “绵绵?” 她听到有人叫她,戚绵半眯着眼睛朝那声源看去—— 小白放大的精致脸庞就在她面前出现。 “你怎么了?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在床上躺着睡觉,这都过去好久了,叫你也叫不醒。”他担忧地望着戚绵。 戚绵反应迟钝地坐起身来,就这一个动作她感觉都好像已经耗费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于是戚绵放弃挣扎,又躺回了被窝里。 “我不知道啊。”戚绵喃喃道,她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和戚珏说话,说着说着就昏倒了? 小白还想问些什么,但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他不满地皱起眉,瞬间化为兔子钻进了戚绵的被窝,戚绵也反应极快地将他的衣物全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门外的人敲了两下,见没有动静便直接开门进来了。 是戚珏。 对方一眼便看见戚绵清醒睁着的双眼,他怔了一下。 “醒了吗?” 戚绵点点头,双手藏在被窝里悄悄按住了小白,他好像在找什么合适的位置,扒拉了两下戚绵的手。 “哥哥,我怎么了?”她迷茫问道。 戚珏垂下眼,在她床边坐下:“医师说,你觉醒了身为血族的能力,所以才会这样,近期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直到你完全适应。” 戚绵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有些艰难道:“觉醒?我不是……?” 戚珏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制止了戚绵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不,或许你只是觉醒地比其他人迟了一点。” “没什么大碍,你多休息休息,注意一下就好了,有什么需要可以说。”戚珏深沉的眼眸注视着她,“之后,我会教你怎么运用这股力量。”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话。” 戚绵懵逼地点点头,她还没从自己突然不是废柴了这一变化中回过神来。 戚珏见她这样,知道她此刻的感受一定是难以言喻的。 戚绵因为从小就没有力量,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嘲笑与贬低,在这样的环境成长,她才学会用自己的跋扈嚣张来保护自己那颗敏感的内心吧。 戚珏突然有些后悔,他从来没有注意过戚绵的心理是什么感受,他是那些嘲笑冷落她的人群中的一员。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底已恢复平静。 他会弥补戚绵缺少的关爱与教导。 “现在感觉怎么样?”戚珏说着,注意到戚绵的被脚似乎有点乱,他伸手想去整理。 那手落下的地方旁边可就是小白待着的地方,戚绵心底一惊,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已经瞬间伸手按住了戚珏的手。 戚珏微微蹙眉,手背上来自女孩柔软掌心的触感格外明显,他抬眼有些疑惑地望向戚绵。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29 眼看戚珏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戚绵赶紧率先出口。 “哥哥,你现在对我真好。” 她没有移开放在戚珏手上的手,而是微微放轻了些力度,漂亮的红色眼眸是罕见的一片温软,乖巧的女孩又垂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颊,似乎对自己冲动之下说的这句话有点后悔,她有些担心自己以为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理解错了。 “……” 这是戚珏第一次见到戚绵这样的神色,他不禁有些入神。 他没有收回手,只是任由女孩握住。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久到戚绵真的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瘦弱的身体有点颤抖,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戚珏终于意识到什么,他用另一只没被戚绵握住的手轻轻挽起了她耳边垂落下的发丝,那双有些诧异的眼眸终于抬起再次看向他。 “……哥哥。”戚绵小声叫了一声。 戚珏的声音沉得仿佛蕴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过去是我忽视了你。”他顿了顿,手心从戚绵的耳边自然划过,轻轻抚过了她的脸颊,入手细腻而柔软,如同她现在看起来一样的无害,“以后我会一直,都是你的哥哥。” 戚绵怔怔地望着他,眼底有雾气升起—— 直到被子里的小白蹬了她一脚。 她心里一惊,赶紧用空余的那只手捂住了兔子脑袋,戚绵心想我为了你不被发现可是煞费苦心啊,小白你可别出问题。 “好好休息吧。” 戚珏终于聊完了,站起身准备离开,戚绵松了口气,心里也有点疑惑他刚才说的话,难道说戚珏真的已经对她改观了吗? 戚绵目送他离开房间,房门被轻轻带上的一瞬间,她的被子也咻的一下窜出一只兔子。 他的情绪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甚至来不及变成人,就在她身上疯狂蹦跶,一边发出点尖细的声音,好似在蹦迪。 戚绵眨了眨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兔子叫呢。 “怎么了?”她一脸无辜地问道。 小白在听见她的话后,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红瞳瞅了她半天,忽然钻进一边的被窝里,戚绵的床足够宽大,她只看见被子里突然拱起一个巨大的东西,然后蛄蛹了一下,穿好衣服的小白重新钻了出来。 “你和他聊的什么?他怎么就对你好了?”小白满脸控诉地叫道。 “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什么哥哥啊,就他那样你还叫他哥哥?” “还有你为什么捂住我的头?你不怕闷死我吗?” “我只是个兔子,就算被戚珏看见也没什么啊。” 戚绵愣愣地看着他一通输出,她还没想明白小白这是怎么了,她只是随便和戚珏聊了几句啊,而且还是为了掩护小白才那么说的。 “呃……”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什么问题吗?” 小白一怔,他呆滞的视线落到眼前女孩的身上,对方的神色同样愣神,他感觉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心脏跳动的又快又猛,纯粹是被气得。 他才意识到,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戚珏,戚绵都根本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意思。 “绵绵!” 他气得直接凑过去,整个人跨坐在女孩身上,还注意着力度不要压到她。 完成这一动作后,小白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微微躬身抱住了她,将对方柔软的身体纳入怀中,他才双眼委屈又恼怒地瞪着戚绵。 戚绵十分自然地回抱住他,甚至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嘴里又是温柔包容的轻哄。 “怎么了呀,小白,你不是乖宝宝吗?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我刚才和戚珏聊天也是为了保护你呀,你要是又被他发现了怎么办呢对吧。”戚绵循循善诱道,只是这话语的内容怎么听怎么像是哄小孩。 小白更生气了,他望着与自己距离极近的女孩,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还在不断地吐出一些令他格外烦闷的声音,他有一瞬间真的很想一鼓作气地吻下去。 但小白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什么。 力量觉醒? 戚绵的力量来自于他,他才是给予戚绵初拥的人。 她理应对自己感到依赖与亲近才是,这具身体虽然和戚绵接触的多,但的确一开始他处于太低的位置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小白还是只兔子,戚绵应该很难对这样的他生出什么心思。 或许他应该换个身份再次接触戚绵。 眼看小白的情绪归于平静,戚绵以为她哄的奏效,心里美滋滋,看吧,她就是很会哄人。 “哦。”小白赌气地从戚绵身上离开,他扭过头,为她的迟钝与误解感到无奈。 戚绵坐起身,摸摸他的脑袋,和兔毛一样舒服的手感,被小白这么一闹,她好像也精神了不少。 “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去那个洞穴里看那个人?” 小白忽然问道。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0 恰好在小白问完那句话的下一刻,三三回来了。 [我找到办法啦。]三三格外兴奋,[洛尔塞修的沉睡与他丢失的心头血以及受伤都有关,他的伤我看过了,都已经好了,那我们应该是只要找到他丢失的心头血就可以让他苏醒了。] 戚绵听到此话,没来得及开心还是谨慎道:[那找心头血的事会不会很难?] 三三的声音变得迟疑:[这个嘛……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它的具体下落,这个东西在原剧情里似乎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也是……洛尔塞修明明不需要心头血就可以直接苏醒的,而且据说他醒来了即使没有找到心头血,力量也比之前更上一层,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三三的话让戚绵陷入沉思,毕竟找心头血什么的一听就肯定很危险,并不适合她这种废柴,就算戚珏说什么她觉醒了,戚绵也依旧这么觉得。 要不再去看一眼吧,说不定洛尔塞修只是迟了几天苏醒呢? “明天就去吧。”戚绵对小白说道,她还有点奇怪为什么一直抗拒前往洞穴的小白忽然主动提出了。 “小白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她疑惑道。 小白眨了眨眼,他只是想挑选个时间让自己在醒来后的第一眼就能看见戚绵而已。 “啊,明天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我可能不能陪你了。” 戚绵点点头,她不会特别在意需不需要小白陪同,但她也克制不住地对小白这几天往外跑的行为感到好奇:“小白,你是在外面交到好朋友了吗?” 小白沉默了一下,他总不能告诉戚绵其实自己是在查看如今血族发生了哪些变化,准备好王苏醒后的一切后续工作吧。 可似乎也只有戚绵找的这个理由最为合适了,虽然他并不想让戚绵觉得自己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可以亲近。 而戚绵只是简单地为他感到开心罢了:“那真是太好了,有机会的话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小白注视着她并无半点不悦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 戚绵第一次孤身一人赶来洛尔塞修的沉睡地。 路过街道时,她仍然是按照以往的惯例,买了一束新鲜的酒红色桔梗,准备待会给洛尔塞修换上。 洞穴内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上次将燃尽的蜡烛处理完后,便没有再放新蜡烛,现在只靠着手里的一根火把来照亮自己身前一小块范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绵觉得这洞穴里似乎有点冷。可是她之前来明明没有这种感觉。 更何况血族的身体本身就是不畏冷热的。 她将火把离自己近了点,好汲取一些温暖,然后继续往眼前的黑暗走去。 漆黑的棺木维持着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只是当她走近时,竟然发现棺木中的碎裂冰块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不见,而棺中沉睡的男人身上也没有半点浸湿的痕迹。 戚绵微微蹙眉,她没有想太多,毕竟能维持那么久的冰块有点特殊也是应该的。 戚绵将火把放在惯用的岩缝里,转身揭开了上次被小白盖住洛尔塞修面容的兔毛毯,仗着这里没人,她光明正大地欣赏起了洛尔塞修的完美面容。 再次默默感叹了一下,戚绵将带来的新鲜花束小心翼翼地放入棺中。 酒红色的桔梗花颜色并不是那么鲜艳,与黑沉的棺木形成一种沉闷而高贵的美感。 她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不管什么花束,都能与洛尔塞修很好的融合起来,他实在太完美了,任何美丽的事物都只能成为他的陪衬。 [三三,要是不找心头血的话,他也会醒过来的吧。]洞穴中有些过于安静了,戚绵忍不住和三三聊起来。 三三无奈:[要是剧情正常的话,他早就该醒了。] 这种话戚绵已经听它念叨八百回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放完花就该离开了,可今天她内心总想再多待在洛尔塞修身边一会。 戚绵索性躬身倚靠在棺木的边缘,清透的红瞳专注凝视着棺中的男人,似乎那其中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她看得有些入迷。 连带心中升起的那一点点莫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的想法也被她抛之脑后。 男人细腻苍白的肌肤看起来犹如冷色的玉石,戚绵看着看着,指尖已经在她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触碰上了对方的脸颊。 出乎意料的,指腹感触到的是一片柔软,而不是像他看起来那样冷的仿佛只剩下坚硬。 戚绵的瞳孔奇异地微微放大,从中呈现出一种像是兴奋又像是激动欣喜的复杂情绪。 她忍不住前倾身体,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渴求正在告诉她—— 想要更加接近一点。 黑发女孩的掌心紧紧握住棺木的边缘,另一只手极力地伸长,只为了能多触碰到棺木中的男人一点。 拥有神只般俊美脸庞的白发男人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沉睡,似乎无声纵容着女孩的一切举动。 终于,戚绵用来支撑自己身体的那只手忽然脱力,她不受控制地跌落进了棺木中。 对于男人来说刚刚好的棺木,对于戚绵来说却是空间格外宽大,她摔进去后,感受到的先是柔软的兔毛,随后便是洛尔塞修冰冷的体温与有些柔软的血肉之躯。 她的大脑经过这一摔也清醒了过来,戚绵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敢爬进洛尔塞修的棺材里还压在人身上,这要是被他知道了,可不得是小命不保啊?! 戚绵赶紧手忙脚乱地想要爬出去,可她刚借用洛尔塞修的胸膛浅浅撑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从她脊背处,突然出现一股力量迫使她再次跌入了洛尔塞修的怀中。 戚绵吓了一跳,惊诧地抬头看去—— 一双艳丽而妖冶的玫瑰红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1 那一瞬间,戚绵的大脑其实是一片空白的。 或许是巨大的恐惧、惊讶以及慌张等等各种情绪的叠加,导致她在与那双瑰丽的眼眸对视的时候,完全丧失了语言与行动的能力。 她愣了许久,才恍然刚才她背后出现的推力是什么—— 那是洛尔塞修的手。 拥有一头雪白长发的男人也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的环境,他的视线在被戚绵挤到一边的可怜的桔梗花束上停留了几秒。 戚绵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地心想,洛尔塞修能不能看在她献花的份上饶过她? 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对方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她也不敢贸然开口,戚绵已经快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她的审判来临了。 洛尔塞修轻轻勾起唇,他其实想直接就开口问戚绵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但是他想了想,似乎太直接了有点不好。 于是他决定先熟悉一下彼此。 “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的温和语气,但声音也符合长相的十分低沉好听,简直像是什么古典音乐演奏现场。 戚绵愣了愣,她只能下意识回答:“……戚绵。” 对方的眉眼在听到她回答的那一刻舒展开来,漂亮的像一幅温柔动人的画,戚绵一时又有些不分场合地看呆了。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戚绵:“……嗯。” 又过了两秒,戚绵:“嗯???”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洛尔塞修刚才说话了吗?不会是她的臆想吧?她居然这么大胆,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就开始臆想和他结婚了吗? 洛尔塞修仍旧用那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眸注视着她,他的手扶在戚绵的脊背处,能够清楚感觉到女孩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脊背。 而戚绵沉默了许久也没有给出他回答。 洛尔塞修有些不满,他微微抬头, 两人间的距离被他再次缩短,在戚绵茫然惊慌的目光下,他的睫毛微微颤抖,盖住了那双惊艳的玫瑰红眼瞳,唯有这一个微不可察的小动作泄露出了他内心的些许紧张。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戚绵的唇瓣上,柔软而温凉,带着一股清冷的凉意。 这是洛尔塞修第一次亲吻别人。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的大脑不负所望地再次空白了。 但结束这个吻的洛尔塞修仍旧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双眸含笑地望着她,若是戚绵能够冷静地仔细望去,也许还能发现那双眼眸里有几分熟悉故作的祈求可怜感。 “可以做我的新娘吗?” 每名血族,一生只会有一位新娘,只要他们许下此类诺言,以后不论是感情破裂另寻他爱还是一方死亡独自存活,他们都不能拥有第二位新娘,最多最多,只能说是伴侣或情人。 戚绵沉默了几秒,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随后她权衡出最佳的选择方案。 “可以。”她轻声回答。 虽然不知道洛尔塞修为什么会一醒来就提出这么一个奇怪又让人惊讶的要求,但她只知道,成为洛尔塞修的新娘对自己的任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的回答落下的那一瞬,洛尔塞修的唇角也肉眼可见地上翘,他收紧了一些环抱住女孩脊背的手,两人的身体更加贴近。 此时此刻,他们彼此的体温都是冰凉的,但洛尔塞修觉得自己的心头滚烫。 “我叫洛尔塞修。” * 戚绵回到家时,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至今还感觉刚才和洛尔塞修的对话都是虚假的。 说好的洛尔塞修特别暴戾凶残呢?他不是一醒来就开始着手于将人类逼入绝境吗?刚才开口说要和她结婚的人真的和那个洛尔塞修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和三三探究过了,而得到的结论是,三三也一脸懵逼,但洛尔塞修就是洛尔塞修,没有任何改变。 这 一人一系统,全都在洛尔塞修求婚这一事情的剧烈冲击下,完全没有注意到洛尔塞修和小白那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戚绵与洛尔塞修告别也是他说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他还说处理完之后会来找她的。 戚绵表示理解,血族的王嘛,刚醒来肯定是会有许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但是说起来,洛尔塞修都没有告诉她下次找她具体是在什么时间,又是以什么方式来找她,总不会直接光明正大走入戚家的别墅,然后对着一脸懵逼的戚珏说——“喂!我来娶你妹妹了,叫她出来。”吧? 戚绵默默将这些可怕的想法收进心里,不知道小白回来了没有。 戚绵回到别墅时,戚珏正在大厅和管家说着些什么。 她眨了眨眼,凑上去准备问个好就走。 “哥哥,晚上好。” 戚珏看了她一眼,早就知道她今天偷溜出去了,他的眉头微微皱紧:“身体好点了吗?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随便外出,好好待在家里才对。” 戚绵嘴上乖乖应着:“哦,我知道了,我先回房间了哥哥。” 她说完也没有管戚珏什么反应,转身就要走,但却被戚珏拉住了手:“等会。” “怎么了?”戚绵疑惑道。 戚珏皱了皱眉,虽说管家递过来的这封信件他看过了也做好了决定,但毕竟是涉及戚绵的,他还是告知一下戚绵比较好。 “这封信,是米勒伯爵送来的。”戚珏顿了顿,眉头不自觉地又皱紧了些许,“他说,他想让自己的小儿子与你联姻。” 他只简单陈述了这些,至于信件里说的什么小儿子什么时候偶尔见她一面后一见钟情非她不娶,什么他多么多么优秀,话里话外都是虽然他们身份地位不如戚绵,但自己小儿子配她绝对绰绰有余的意思。 戚珏刚看没几行差点就想撕了这封信。 戚绵呆了一下,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多人向她求婚? 戚珏继续道:“我替你拒绝了,你现在还小,不用急着结婚,那个伯爵的小儿子……也不是什么优秀的人选。” 戚绵脸色木木的,这一天的惊喜太多,她都没办法做出正常的反应了:“哦。” 见戚绵不怎么在乎,戚珏默默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将米勒伯爵这一家都划进了黑名单。 “好,那就这样,你去休息吧。” 戚绵正抬步要走,外面又急急忙忙跑来了一个仆人,他高举信封跑到戚珏身边,然后小声道:“少爷,有新到的信件” “似乎是……有关王的事情。”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2 那仆人的声音虽然放得极轻,但是戚绵离得较近,她还是听清楚了。 有关王的的信封? 戚绵心想那估计是洛尔塞修苏醒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戚珏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和她聊这件事,戚绵只能继续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她刻意地放慢了一点脚步,希望还能听见些什么,但戚珏没再开口。 戚珏接过信封,他快速地扫视了一眼。 王终于苏醒了,最近以来他心里压抑的一些担忧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戚珏知道血族中的许多人都在支持他的登位,但是对于戚珏来说,他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此刻王的苏醒应该也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血族收敛起那些心思了。 只是…… 戚珏有些疑惑地微微蹙眉,为什么信封上还写着王想要与他见一面? 他是戚家的继承人,但他继承戚家的时候王已经进入沉睡了。所以严格来说,他与洛尔塞修从未见过面。 洛尔塞修没有必要也没有缘由非要与他见一面的,毕竟像他这样因为王的沉睡而新上任后从未与王见过面的血族还有许多。 戚珏收起信封,他心里思绪沉浮,最终也只是吩咐旁边的仆人:“明天备好马车,我要去王宫里一趟。” …… 戚绵回到房间没一会儿,她的窗户上就跳来了一只白兔球,她赶紧站起身走到窗边给小白捧了下来。 “出去玩这么久啊?现在才回来?”她随意说道。 小白作为兔子形态时说不了话,它长长的兔耳朵动了动,对戚绵晃了晃脑袋,然后十分熟稔地跑去卧室的一角,借用她的屏风迅速换好了衣服。 “绵绵是想我了吗?” 他窜到戚绵身边,似乎是非常期待着她的回答。 戚绵眨了眨眼,她诚实道:“还好吧,小白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小白眯了眯眼,对于戚绵这种态度有点不爽,他想起今天在墓穴里的戚绵可不是这副让他生气的模样。 “绵绵今天去那里做了什么吗?今天送了什么花?”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戚绵,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戚绵的脸上闪过了一瞬的尴尬,她今天可是莫名其妙接受了洛尔塞修的求婚,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和小白说了。 “没什么啊,就和我们以往一样,今天送的是桔梗花,小白你知道吗?” 小白的双眸微微眯起,神情有些压迫感,戚绵被他盯得忍不住偏过头去回避他的视线。 “桔梗花?”小白语意不明地重复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虽然今天戚绵答应了他的求婚他很高兴,但是回来后看见戚绵对他撒谎他又有点不是滋味。 “你怎么从来都不会给我送花?”酸到不能再酸的语气。 戚绵愣了一下,或许是今天接受了洛尔塞修的求婚,让她的思想有点往那方面的情感上靠近,总之,这一句话下来,她一下子就理解了小白偶尔奇怪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小白喜欢她? 戚绵怔愣着,先不说小白还是个兔子变得不知道什么品种,关键在于他在遇到她之前都没有任何记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同婴儿那般初次来到世界上一无所知,还是他只是失忆,或许他曾经还会有许多朋友与家人。 从这些方面来看,无论怎么说,戚绵都觉得小白对她的感情都是不太正确的。 是因为她一直陪着小白,给他依靠与陪伴,所以小白错误的将这种感觉归于喜爱了吗?戚绵觉得这孩子有必要要好好教育一下了。 “那你想要的话,明天我去给你买一束?”戚绵斟酌着语气,决定先哄哄他。 小白咬了咬牙,还得他说了才知道给他送,明明两个人都是他,怎么戚绵对待两个人的态度就如此截然不同? “不用了。”他的语气有些冷硬。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戚绵有点尴尬,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要不,她这么想着,果断地用逃避来解决问题:“这么晚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小白盯着她,红瞳透亮而湿润,可怜又可爱:“……” 戚绵控制自己不去看,不行不能多说,不然更让他误会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戚绵已经在床上陷入了沉睡,她的觉醒期还没有过去,这段时间都会经常感到困倦无力或疲惫的,所以她睡得又快又沉。 昏暗的房间里,小白静静注视着熟睡的女孩,对方漂亮的睡颜恬静而柔软,是他所喜欢的。 他看了很久,心中也忽然升起一些思绪——戚绵虽然对洛尔塞修和小白的态度完全不同,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说明她对于洛尔塞修的专一,相反的,如果她一方面答应了洛尔塞修的求婚,另一方面又对小白暧昧不清,说不定这才是他以后需要担心的。 小白这么想着,嘴角悄然翘起一抹微笑。 戚绵是一位很乖很专情的合格新娘。 * 第二天早晨。 戚绵醒的很早,她醒来小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没有过多寻找,小白有了自己的其他朋友,再加上昨晚他们两人间奇怪的氛围,现在一时半会小白不在的话也挺好的。 她来到大厅时,正看见戚珏穿着正式整齐的服装站在那儿,背影挺拔地像青竹。 他似乎正准备出门,戚绵知道肯定是昨天晚上来自王的信封说了什么,但她转念一想,心中一惊——洛尔塞修突然召集血族们去往王宫,不会是要决定开始他将人类赶尽杀绝的计划吧? 这么想着,戚绵赶紧加快脚步,来到了戚珏身边。 “哥哥,你准备去哪儿?” 戚绵微微扬起头,疑惑地望向戚珏,眼底是显而易见的关心。 戚珏看向他,俊美的眉眼间刚才还凝结着的冰雪消融了些许,眼底似乎隐约有软化的迹象:“去王宫一趟,我们的王应该是苏醒了。” 戚绵追问着:“那会有什么事吗?” 戚珏抬手轻轻抚过戚绵的发尾,柔顺的触感在他的掌心流淌而过,女孩的关心让他感到愉悦,鲜艳的红瞳也暗了几分。 “不会有什么事,大概只是商谈一下他醒来后的一系列事件。”他回答。 戚绵心想我当然知道肯定是商谈什么,但是她想知道的是关键商谈什么啊。 可是看样子戚珏应该是不会多说了,她也不好直接去问,戚绵只能就此作罢,回头见到洛尔塞修的时候再问问他吧。 她与戚珏道过别后,只站在别墅门口目送着他身影的远去。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3 血族王宫位于整个血族领域的最中心地区,它的城墙坚固而厚重,同样哥特式的建筑只是多了几分奢华与庄严感,处于外墙正上方的是一枚巨大的金属制十字架——这个世界的血族并不惧怕它,反而这还是血族的象征。 戚珏来到这里的次数并不算少,作为亲王,他有时也会需要来此进行商谈会议。 只是这次,这座宫殿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戚珏踏进宫殿后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被位于王座上的那位男人所吸引。 毫无疑问,那就是他们的王,洛尔塞修。 传闻洛尔塞修具有令所有人沉醉的容貌,他的长发纯白胜雪,这样早已被血族们家喻户晓的特征在他身上的确体现地淋漓尽致。 戚珏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他的脸色依旧冷淡,扫视周围一圈时他注意到除了自己,旁边还有两位亲王,一位是与他关系较近的亲王,另一位则是乔凡尼亲王。 “王上。” 他微微低垂头颅,语气恭敬地叫了一声,虽然他还不怎么了解这位王,但从过去的传闻中来看,洛尔塞修的确是一位表现极其出色的王。 洛尔塞修的垂眸看着他,玫瑰红的眼底快速闪过了几抹看不清的情绪,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将他驱逐门外的戚珏现在竟能顺从地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叫上一句王上? 洛尔塞修微微勾起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示意他去旁边和另两位亲王一同入座。 “我苏醒后最先召集的人只有你们三位。”他先是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停顿了几秒后才再度开口,“因为我了解到,血族目前为止最为强大的三人就是你们。” “尤其是你,戚珏。”洛尔塞修的视线锁定了黑发青年,“他们都说你极具天赋,未来之路只会更加强大。” 戚珏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依旧平淡,丝毫没有因为洛尔塞修的这句话感到慌张亦或是自傲,他垂眸回答:“力量与天赋大小与否,都不会影响我为血族致死效力。” 洛尔塞修注意到他话中效力的是整个血族,而不是特指的他这个王,他嘴角的笑略微扩大了几分。 “我醒来的消息已经传了下去,你们都知道,我之前陷入沉睡是因为中了人类的陷阱。”他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你们如何看待呢?” 乔凡尼亲王迫不及待地高声回答:“当然是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深陷于血族的恐惧中。” 戚珏和另一个亲王都没有贸然回答。 洛尔塞修微微眯起眼:“我听说我沉睡的这段时间血猎们的活动愈发激烈,我希望你们可以抓紧时间抹平这个阻碍。” 这次是三位亲王同时回答:“是。” 洛尔塞修微微颔首,他看向戚珏:“你们两个先出去,戚珏留下。” …… “戚珏,我听说你有一个妹妹,叫戚绵是吗。” 洛尔塞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戚珏,他淡淡开口。 听到他妹妹的名字,戚珏身体微微一僵,他不明白洛尔塞修突然说到这个是为什么。 “是的,王。” 洛尔塞修愉悦地弯起眉眼,惊艳的容貌宛如一支盛放的红玫瑰。 “我想要她。”洛尔塞修的玫瑰红瞳里晕染开一片艳丽的绯色,“成为我的新娘。” 王座下的黑发青年脸色骤然一变。 * 待在家里的戚绵等了许久,也不见戚珏或小白回来,戚绵实在觉得无聊,她已经准备出门逛逛了,没想到刚出门,她就看见戚珏正从马车上下来。 黑发青年仍旧是上午出门时的那番装扮,他俊美的五官却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大远处看上去,让准备上去打招呼的戚绵都止住了脚步。 洛尔塞修不会说了什么特别残暴的清除人类计划吧? 戚绵忍不住担忧,戚珏站好后,也是一眼就看见正远远望过来的戚绵。 她看起来乖巧而漂亮,应该是特地走到门口来迎接他的,戚珏这么想着,脸上的神色更加黑沉,这样的戚绵,就算是洛尔塞修他也不想就这样将她嫁出去。 而戚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一个正常的血族,不论是什么身份,只要知道王想要与自己身边的人成婚,应该都是兴奋大叫又欢呼雀跃的,他其实是根本就没有过将戚绵嫁出去的想法。 就这样一直待在戚家,他养着她,不好吗? “哥哥……”戚绵虽然没有动,但戚珏逐渐走近了她,直到来到她面前,戚绵才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我的天,这脸色看起来好像要杀人一样,洛尔塞修到底找他说了什么? 戚绵又是好奇又是担忧的。 “哥哥你还好吗?” 戚珏勉强压抑下怒火,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理应是一件喜事,但是王的请求,更何况还不是无理的,他并不能就随意拒绝。 所以戚珏当时以什么妹妹年纪太小了,她没有能力恐怕不能带给王什么好处,她的脾气太差等等一系列理由劝说洛尔塞修收回想法。 但不论他怎么说,洛尔塞修都表现的非常坚决。 最终也只是将这件事勉强拖了一下,戚珏心里格外沉闷。 “还好。”他绷直唇线,尽量不让自己在戚绵面前泄露情绪。 戚绵点点头,她不敢多问,便往屋子里走,还是先不要趁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吧,戚珏这脸色看起来可太恐怖了。 “戚绵,你有喜欢的人吗?” 可她才往里走了几步,戚珏忽然叫住了她。 戚绵愣住了,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4 “……没有。” 戚绵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她只是答应了洛尔塞修的求婚,这个不算是什么吧? 戚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得想办法让洛尔塞修收回这个想法,正巧最近是戚绵觉醒的时候,这件事更不能让洛尔塞修知道了,不然无疑是在给两人的结合增加可能性。 “最近觉醒的怎么样?”戚珏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关心问道,“有没有觉得自己的力量比以前更强大了?或者是别的什么方面有显着提高?” 戚绵沉默片刻,说实话她怀疑这个所谓的什么迟到的觉醒根本就不存在。 因为她除了困倦无力一点,其他什么感受都没有,她甚至觉得自己因为受这种负面影响而更加柔弱了一点。 “没有。”所以戚绵只能诚实回答。 戚珏闻言安慰般地摸了摸戚绵的脑袋:“没关系。” 戚绵仰脸盯着他的表情,确定戚珏的神情真的没有半点对她的失望才点点头。 戚珏转身看向身边的管家,语气淡淡。 “管家,你将最近的血猎活动范围圈列出来,稍后送给我查看。” 戚绵的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血猎这个关键词眼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洛尔塞修要着手于对人类的打击压迫了? 但她不打算直接追问戚珏,这没必要,她有更好的询问人选——洛尔塞修。 只是当务之急是她应该怎么去找到他,她不能莫名其妙跑去王宫找他,这样被戚珏知道了一定会很奇怪的。 然而戚绵没想到的是,她下午还在困扰的这件事,晚上就得到了解决。 洛尔塞修主动来找她了。 戚绵打开卧室的房门时,拥有一头雪白长发的男人正在她的床上坐着,手里不知在翻看着什么东西。 戚绵没有被吓到,她无端觉得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一点熟悉。 听见开门的动静,洛尔塞修抬起头看向她,如画般的眉眼晕染开丝丝笑意,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平淡地说着闲话:“回来了?” 戚绵迅速窜入卧室,反手将门带上,戚珏可还在外面呢。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她问。 洛尔塞修挑了挑眉,神情却并不轻佻,反而透着股认真:“当然是要和我未来的新娘培养感情了,你不觉得很有必要吗?” 戚绵点点头,嗯她也觉得很有必要。 但是这么晚了,小白还没有回来吗?戚绵的视线忍不住四处瞥了瞥,她有些担心小白会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所以故意躲着她还是感到难过了? 洛尔塞修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她的顾虑,他站起身几步来到戚绵眼前,两个人的身高差让戚绵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正脸,甚至于这样的视角还能看见对方那堪称完美的下颚线。 “你在找什么?”洛尔塞修眉眼含笑,“我在进你的房间时看见了一只兔子,但是考虑到它可能会打扰到我们,所以我让它陷入沉睡了,现在大概还在楼下的花坛里睡觉。” 戚绵皱了皱眉:“你不会伤害它吧?它是我的……嗯宠物。” 洛尔塞修漂亮的红瞳闪了闪,宠物吗?他倒是不介意扮演一下这样的角色,戚绵还记得关心小白的存在,这让他感到有些满意。 “没有伤害它,只是让它睡一会。”洛尔塞修面不改色道。 戚绵这才放下心来,她就说小白怎么还不回家。 或许是因为洛尔塞修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包容,戚绵对于他并没有那种面对王的尊敬与礼仪,她只是略微的有那么几分对不熟悉人的拘束。 “你今天找我哥哥进宫了。”她简单陈述道,透亮的眼眸直直注视着他,刻意放柔软的嗓音像是在撒娇,“我可以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吗?” 洛尔塞修微微眯起眼,他就知道戚珏是不会告诉戚绵他向她提出了成婚这件事的,不过没关系,反正本人都已经答应了吗,戚珏的想法如何并不重要。 “当然是有关我们的……”洛尔塞修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他只稍微用了点力,戚绵就不受控制地倒向他的怀里。 “是有关血猎的吗?”戚绵没有等洛尔塞修将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 她抬眸望着对方,漂亮的小脸上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对这件事的好奇:“你想解决那些血猎吗,可是我听说他们现在已经越来越强大了。” 戚绵说着,眼中不免流露出几分担忧,她顺势攀附上洛尔塞修的肩头,对方宽阔的胸膛宛如一堵高墙,牢牢地将她圈养在身前。 洛尔塞修的确对此非常受用,更何况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是需要隐瞒戚绵的,于是便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是的,人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们,我们总得出手做点什么不对吗?”洛尔塞修随口说着,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女孩洁白又细嫩的颈部肌肤上,他的目光暗了暗。 戚绵注意到他说着话时语气随意的仿佛只是在聊明天吃什么。 “不用担心,苏醒后我的力量比起以往更加强大了。”他以为戚绵只是担心自己,于是低声宽慰道。 戚绵抿了抿唇,她想说什么又克制住了:“我……” “怎么了?”洛尔塞修立即追问。 戚绵沉默了一下,她用垂下的眼睫遮去眼里的失落:“我生下来就是个没有能力的废物。” 洛尔塞修的心脏一紧,他当然知道,这么久的相处,有关戚绵的一切他都知道地清清楚楚,他张了张口正想说自己不会在意这些。 戚绵继续道:“但是哥哥前几天告诉我,我只是觉醒地迟了一点,我还是有机会像其他血族一样厉害的,只是尽管这段时间我正处于觉醒期,我也没有丝毫自己能力得到提高的感觉。”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语气也愈发失落与悲伤,洛尔塞修的唇线也忍不住绷紧,在天赋这方面,他即使是最强大的血族也无能为力。 戚绵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但是我从书上看到说,如果觉醒期内多出去历练实战,那么觉醒的力量也会更快更强。” 洛尔塞修怔了怔。 “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围剿血猎?”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5 围剿血猎的事情,洛尔塞修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快就亲自动手,他已经安排给了那些亲王们去做,只是戚绵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答应了戚绵的请求,但也并不是直接将她带去血猎活动地区,而是准备先带她去普通人类的活动地区熟悉尝试一下最基本的生存技能——捕猎。 戚绵的想法也很简单,她只是想和洛尔塞修一起去见见人类,然后她可以适当地制造一点机会与人类相处,让他渐渐发现人类其实也不是一个那么可恨的种族,他们之间实际上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戚绵决定独自出去历练的这件事,并没有告知戚珏。 因为她才从戚珏那得知他即将外出一段时间围捕血猎,这是来自洛尔塞修的命令,正好省的她自己一个人出远门说不定还会遭到戚珏的反对。 至于小白,那天与洛尔塞修见面后没过半个小时,小白就跑回了她的房间,看起来没有半点不适,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在外面睡了那么一会。 戚绵将自己要出发去人类领地的事情告诉了他。 “那绵绵要小心哦。”出乎意料的,小白居然没有闹腾也没有非要跟着去,他只是依依不舍地和戚绵道别然后背地里心想着我们半个小时后见。 戚绵摸摸他的脑袋,想了想,将长袖撸起,露出光洁的胳膊伸到他面前。 小白眨了眨眼,没能理解她的意思:“这是?” 戚绵叹了口气:“你忘记我们还有一个血契吗?我怕我出去太久你会饿,所以临走前再喝一点吧?” 小白垂眸看着那更加凑近的胳膊,红瞳里闪过漂亮的光芒,他的神色柔软下来,戚绵竟然还能想到这一点,连他都快忘了两人之间还有一个血契的存在。 “知道了。”他扶住戚绵的胳膊,温凉的肌肤就在嘴边,他却忽然停顿住要咬下去的动作。 “我想换个地方。”他轻声道。 戚绵没听清他说得什么,下意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嗯?” 小白拉着她的胳膊轻轻一拽,戚绵便往后倒去,然后被对方用胸膛稳稳挡住, 他以后背抱的姿势将戚绵圈在怀中,女孩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想要扭过头来看他,但被小白扶住了她的脑袋,强迫人无法转头。 他缓缓张开唇,森白的尖牙在唇中显现,少年垂下雪白的眼睫,挺翘的鼻尖蹭上了她的颈窝,最后,他对准那块柔软的肌肤准确刺入。 …… 踏上人类领地的土地时,戚绵有些恍惚。 这里的白天居然有如此温暖而灿烂的阳光,可血族的白天总是阴沉沉的,虽然不会太黑,但也没有这样好的太阳。 但很显然,洛尔塞修并不喜欢这样的阳光。 血族不喜欢阳光是当然的,低级的血族甚至会因为太阳的照射而伤害皮肤,但对于洛尔塞修和戚绵这样血统的血族来说,阳光对他们不会构成任何威胁。 洛尔塞修来此也不是仅仅只为了陪同戚绵历练,他还想搜寻一下几百年前人类盗取他的心头血还有没有残余。 这件事他已经提前告诉了戚绵,戚绵一边心想着原来那天偷听的对话里有什么偷走的东西就是这个心头血,一边表示完全没有问题,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盗取他心头血的事情是人类王室着手筹办的。 要想调查,自然也得从王室开始。 不知道洛尔塞修是怎么办到的,回过神来时,戚绵和洛尔塞修就已经成为人类王宫中的两名侍从。 “我的能力之一是制造幻觉,我可以让人们误认为我们两个只是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侍从,只不过这时间有限,不过应该足够我们使用了。” 洛尔塞修解释道,但即便如此,他们两人还是换上了侍从与侍女的服饰。 戚绵不得不感叹洛尔塞修果然是个衣服架子,即使现在换上了侍从的灰色劲装也依旧无损他的气质,也许不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那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幕中悬挂的也不再是猩红诡异的圆月,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皎洁干净的小月牙,戚绵一时看得有些入神。 “怎么了?” 洛尔塞修轻轻拍了拍她。 戚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洛尔塞修忽然笑起来,那嘴角的弧度有几分冷意与锋芒,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般地随意说道:“今晚你的任务是成功捕食到一个王室成员。” 关于戚绵所说的觉醒期间多加历练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其实是没有道理的,觉醒能力强大与否只是个人的天赋决定的,天赋就已经划清了个人的上限,他只是并不想扫了戚绵的兴才这样。 况且这样两个人独自相处的时机他也格外喜欢。 * 洛尔塞修的心头血这样重要的物品一定会被保存在非常机密安全的地方,他们需要找到这个地方。 王宫的活动范围极大,中间不乏有时不时巡逻的士兵或经过的官员,洛尔塞修竟是半点也没有要躲避的意思,听见前方传来人声,径直就往那处走。 还是戚绵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洛尔塞修看了她一眼:“?”发现戚绵因为紧张而与他贴得格外近,他们两人缩在一处树丛的后方,他的注意力暂时被两人间的亲密所吸引了。 “殿下,国王已经念叨许久了,他希望您能回到王宫,继承他的位置,而不是去外面做哪些危险的事情,您也不是不知道,您之前那次失踪,让国王担惊受怕了多久。” 有人在聊天? 戚绵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半个脑袋,想努力看清那是什么人—— 只见几名官员围绕着中间一个人行走着,那中间的人看起来应当是身份很重要的人。 夜晚的昏暗影响了戚绵的视物,她咬了咬牙,心里念叨着希望那几人再走近些。 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身边的洛尔塞修身形一动,那缓缓走来的几人甚至连叫也没有叫一下,就已经沉闷地倒了一地。 戚绵:“……” 洛尔塞修还站在倒地一行人的中央对她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她一脸无奈地小跑过去,刚想提醒洛尔塞修赶紧将这些人藏起来免得被人发现,可余光一瞥,她似乎看见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人。 那倒在正中央的金发青年,俊美的眉眼即使是紧闭着的,她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她在拍卖会买下来的那个血仆吗?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6 艾伦看起来不再是她刚见到他时的狼狈模样,金发青年虽然昏迷过去,身上的穿着也难掩那股贵气。 联想到刚才那些官员称呼他的字眼,戚绵眨了眨眼,没想到她当初随手一救居然是救下了一个人类王室成员吗? 而将几人拖到某个隐蔽的无人小屋后,洛尔塞修也看清了艾伦的长相,他当时作为小白就陪在戚绵身边,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艾伦,只是他仍旧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戚绵的神情。 “这个人的身份比较高,我们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洛尔塞修淡声说道,视线不出意外地落在艾伦的身上。 戚绵肯定是没办法拒绝的了,她只是有点担心那个被她放走的血仆会不会认出来她,不过转念一想洛尔塞修的幻形能力肯定极强,她也就放下了心。 “那怎么问?”她问,毕竟对方肯定不会乖乖就回答他们的。 洛尔塞修眯了眯眼,他伸出掌心,那中间肉眼可见地凝聚起一团暗红色的能量团:“催眠他就可以了。” 人类本身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只要他想,随时随地洛尔塞修都能夺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几百年前他的重伤不过是因为刚失去心头血身体虚弱又因为太过焦急才一时中计。 现在的他,绝对不会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 戚绵心想好家伙他还会催眠,要是哪天洛尔塞修突然一时兴起对她催眠,然后让她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任务系统之类的事情那可就完蛋了。 戚绵脑洞大开,察觉到的三三只能提醒她:[不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这种催眠只会激发人最深的潜意识,你不属于这具身体,即使被催眠,说出的也只是原身所了解的一切。] 眼见那团暗红色的能量顺着洛尔塞修的动作漫入了艾伦的体内,金发青年终于再次睁开了那双碧绿的眼眸,只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显然要迷茫空洞了许多。 “你的名字和身份是什么?”洛尔塞修紧紧盯视着他的眼睛,而后低声开口。 “艾伦·戴维斯,我是戴维斯国王的第二个儿子,也是血猎部队中的一个小队的队长。” “你知道两百多年前王室曾经偷走过血族王的心头血吗?”洛尔塞修微微眯起双眼。 艾伦的双眼中只有单纯的疑惑和茫然:“我不知道。” 戚绵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在听到艾伦说不知道时有些惊讶,这么大的事情连国王的儿子都不知道吗?那还会有谁知道? 洛尔塞修同样皱起眉,他知道自己催眠得到的答案不可能作假,那也只能是艾伦他真真切切的不知道,或许想要知道这个答案,还非得去寻找戴维斯国王不可。 那么既然如此,艾伦也就失去了他的价值,将他放出去还不如直接在这里将人解决掉,以绝后患。 洛尔塞修冰冷的思绪只划过脑海中一瞬,便抬起手来作势要掐上艾伦的脖子,戚绵的双眼微微睁大,她的任务是维持两族和平,可不是让洛尔塞修这么直接的就弄死一个人类的王子啊。 “等一下——”戚绵忍不住出声制止。 洛尔塞修看向她,眼中的红光闪烁了一瞬,他知道戚绵当初放走这个血仆是为了给小白寻找颈圈用来掩护,但现在还要再度为他求情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对这个艾伦还有些不舍吗? 俊美的金发青年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对自己面前两人的交涉毫无反应。 戚绵抿了抿唇,她正在斟酌着话语准备劝说洛尔塞修,没想到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 “我、我知道。” 戚绵和洛尔塞修同时朝那声源处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晕倒的几名官员中居然有一人已经苏醒。 洛尔塞修让他们陷入昏睡的时间的确不太长,见此他最后瞥了一眼艾伦,心底忽然冒出来什么想法,血族和人类天生就是捕食与被捕食的关系,他们是永远都不可能和平共处的,既然戚绵对艾伦有怜悯之心,那就看看艾伦是怎么看待血族的吧。 “你对血族是什么看法?”洛尔塞修勾起唇,最后问了一个问题。 艾伦都已经是血猎中的一员了,那他对血族只能是深恶痛绝。 金发青年沉默了两秒,然后才顺着自己心里深处的想法缓缓吐露:“血族大部分都是可恨的魔鬼,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对于自己说出这句话也有些抗拒,可抵不过催眠激发的潜意识,艾伦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也许他们当中也有少数是心善而温和的。” 戚绵怔了怔,她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艾伦,洛尔塞修就黑沉着脸,挥了挥手,艾伦瞬间又倒了回去。 不合格的血猎。 “你刚才说你知道?” 洛尔塞修的神情多了几分不耐,他看向角落里刚才出声的男人。 那名官员的脸上勉强堆挤出一丝笑容,即使他对于现在的处境极度害怕,但他求生的欲望也战胜了这抹恐惧。 “是的,大人。” 他抹了抹脸上的冷汗,虽然洛尔塞修和戚绵的容貌现在在他眼里都是已经被修饰过的普通人,但他刚才已偷听到一些两人的对话,况且他们还能那样控制艾伦,这就说明他们绝对是血族。 “说。”洛尔塞修的唇线压低,浑身的气势冰冷又摄人。 “那个心头血是国王当时秘密联合几个强大的家族合作取得的,刚好我就是那家族中的一员,这件事也只有国王和那几个家族的人知道。”官员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小心瞥着洛尔塞修的脸色,见他没有反应就继续往下说。 “在血王被重创沉寂之后,他们借用心头血培育出了一个含有血王强大血统的婴儿,只是没想到那婴儿才培育出来不久,血族攻进王宫,在混乱之下,那婴儿不知被抱去了哪里,直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 “我们至今也还在暗中寻找,不过近几年我听说那婴儿似乎是回到了血族领域,因此血猎们才一直在向那里逼近。” 戚绵默默听着,她注意到洛尔塞修脸色的表情一点波澜都没有,仿佛已经知晓一切一般。 “还有剩余的心头血吗?”他淡淡问道。 “没有了, 那血王的心头血何其珍贵啊,我们用光了也只能勉强培育出一个血族,再没有剩余的了。” 官员一口气说完,长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依旧僵硬着:“大人,您看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了,能不能放我一马?我绝对不会对外说出去的!” 反正这件事已经几百年没有下落了,他说不说都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那婴儿要是真流落到了血族领地,那对他们就更加没什么搜寻的必要了,就算找回来了,对方估计也已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血族了。 洛尔塞修站直身体,挺拔高大的身姿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将那官员笼罩在其中,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官员脸上谄媚的笑容,眼底的冰冷几乎快要凝结成冰。 “好啊。”他轻轻说道。 还不等那官员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来,戚绵便看见他的脑袋一歪,七窍流血。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7 “吓到你了吗?” 黑发女孩漂亮柔软的侧脸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天色太暗的错觉,还是被吓的。 洛尔塞修后知后觉地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看向那名死去官员的视线。 玫瑰红的眼眸再度遮蔽了她的视线,戚绵回过神来,她注视着那双眼眸,曾经一度认为和小白一样相似的玫瑰红瞳,此刻在她看来已经更像是鲜艳的血色。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洛尔塞修和三三说过的一样,他对于人类的态度,不过是可以随意杀戮的动物罢了。 洛尔塞修见状,动了动身,应该是想要处理掉剩下的其他人。 “一定要杀了他们吗?”戚绵忍不住开口。 他直起身,自然垂落的雪色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落在身前,像是白雪般漂亮。 “绵绵不想我杀了他们吗?”洛尔塞修抬手,动作堪称温柔地抚过了她的黑发。 戚绵因为这有些熟悉的称呼愣神了片刻,随即又沉默地垂下眼眸,她的唇瓣微微开合,小心又克制地说道:“我觉得没必要杀这么多人的。” 洛尔塞修无声注视着她,血色瞳孔里倒映着女孩有些脆弱和隐忍的脸庞,他收回手,脑海中不知划过了多少思绪,最终只是声音柔和道:“那就不杀。” 戚绵有点惊诧地抬头望着他,她以为自己说话不会有用呢,她和洛尔塞修才认识多久,对方就已经能为她这么做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话说回来,洛尔塞修醒来后突然向她求婚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戚绵对他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只是单纯地为对方的停手而喜悦,暂且埋下内心的疑问。 留下这些人也没关系,即使他们醒来后会上报让王宫进入防备,以洛尔塞修现在的力量,依然可以轻轻松松就毁灭这座城。 只是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仅仅只在二人离开后不久。 地上昏迷的艾伦手指微动,他轻轻睁开了眼,碧绿的眼瞳中一片清明,他听见了洛尔塞修和戚绵的一些对话,听见了那道女声在为自己和那几个官员求情,他也认出了那道女声—— 因为在从血族拍卖会逃走的那一晚后,无数个日夜,那名血族少女的声音与面容都会时不时地在他脑海闪现。 他无法忘记。 艾伦一方面厌恶着血族的所作所为,一方面又记挂着那位血族女孩给他的唯一一点温情,只是对于她而言。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两人再度重逢的那一天。 * 既然已经知道他的心头血已经被用尽,且它的拥有者戚绵现在就在自己身边,那么洛尔塞修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可以随时带着戚绵离开这里了。 但秉承着培养感情以及促进她的力量觉醒的目的,洛尔塞修还是带着她在这里多待了几天。 人类的街道与血族的街道实际上并没有太大差别,可能唯一区别就是他们的街道上会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小吃,而血族只有各式各样的鲜血。 戚绵望着那些色泽外表都极度出色的小吃,格外心动。 只是在她稍微凑近点嗅闻了一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气味讲戚绵的食欲尽数打散,看来血族果真是只能喝血,其他任何东西到了嘴里都不是能咽下去的味道。 “我已经和戚珏说了我们要成婚的消息,不过他好像不太同意,你觉得呢?” 洛尔塞修走在她身边,忽然开口道。 戚绵睁大双眼,什么?已经告诉她哥哥了,她怎么不知道? “啊?我哥哥他是怎么说的?” 洛尔塞修勾起唇,他知道戚珏一定会隐瞒戚绵,那么他也毫不介意告诉戚绵让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居然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这样应该会讨厌他吧? “他说你年纪太小……” 可没想到他才刚开口说了一句话,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马在拐角处出现,他们四散而去,似乎是在调查什么东西。 “请大家好好配合,这是特殊研制的晶石,触碰到血族后将会发黑,我们正在搜寻血族的身影,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为首的士兵高声喊道。 洛尔塞修面色不变,他只是不想打扰二人逛街的兴致,于是低声在戚绵耳边道:“那是血猎队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戚绵点点头,她被洛尔塞修牵起手,朝着血猎队伍的相反方向走去。 只是还没有走出几步,有人叫住了他们—— “停下,你们两个,过来检查!” 戚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习以为常的平民们已经自发地排好队接受检查了,的确他们两个走远的人看起来才更加可疑。 士兵已经奔跑着追了上来。 洛尔塞修不慌不忙地停下脚步,他似乎悄悄在戚绵掌心塞了个什么东西,戚绵只觉得掌心一热,但低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请把手心放在这块晶石的上面。”士兵紧紧盯着两人,态度隐隐有逼迫的趋势。 戚绵紧张地握紧了洛尔塞修的手,可他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正因女孩的小动作而有点雀跃。 他率先放上了自己的手。 片刻后,晶石并无半分异动,士兵将晶石再度递向了戚绵,戚绵抿了抿唇,既然洛尔塞修都冷静度过了,那她应该也可以吧。 于是她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轻轻将掌心放了上去—— 一阵温暖附着在她的掌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戚绵似乎感觉到这晶石正在吸附着她的掌心,仿佛想从中抓取到什么东西似的。 晶石依旧毫无波动。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士兵看了眼两人,挥了挥手。 戚绵狠狠松了口气,她抬眼看向洛尔塞修,对方正朝她眨了眨眼,戚绵便知道,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让两人躲过了检查。 “相信我就可以了。” 他的眉眼轻轻弯起,在戚绵眼中没有幻觉加持的容貌还是好看地如同最出色雕塑家的作品。 下一瞬,她感觉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知觉。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8 戚绵的突然昏迷并不是身体上出了什么意外,只是那士兵的检测行为刺激了她的觉醒,这种情况下唯有补充到足够的体力与精神才能帮助她迅速从这种状态中脱离。 于是,洛尔塞修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的血液功能能比过他的强大。 他抱着戚绵临时找到了一处住宿地,手腕处被他制造出的伤口正在缓缓朝外渗着鲜血,他将伤口紧贴戚绵的唇瓣。 肉眼可见的,刚才脸色还有些虚弱的女孩瞬间便红润起来,甚至有了些下意识的动作,柔软的唇瓣与湿润的舌尖都在不断汲取着那道美味。 洛尔塞修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半分想要停下的意思,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被戚绵吸干也挺不错的,至少她的血管与胃部全都是自己的血液。 他会生存在她的体内,直至双方消亡。 戚绵渐渐苏醒时,第一察觉到的便是口腔里馥郁的香甜味,比最甘甜的山泉清爽,比最纯酿的红酒香醇。 她下意识舔舐了一下紧贴在自己嘴边的东西,有些柔软,有些冰凉。 意识逐渐回归,戚绵茫然地睁开眼,她认出了这鲜血的主人,是小白,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那双玫瑰红双眼也的确和小白的一模一样。 但再仔细看去——深邃成熟的眉眼,皎洁如白月的肤色,是洛尔塞修。 她的双眼微微放大,大脑中猛地划过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用力推开了洛尔塞修的手腕,对方有些错愕地望着她,戚绵的语气不敢置信但又是不得不确信的肯定。 “小白?!” 洛尔塞修垂眸望着她,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个小白的身份,这几天和戚绵的相处都差点让他忘记不远处的戚家里还有个小白了。 “嗯,是我。”洛尔塞修只停顿一瞬,便微微笑开来,愉悦地承认下这个身份,“绵绵终于认出我了吗?” [我滴乖乖,这剧情是从哪冒出来的??]脑子里三三的惊叹声同时响起。 变成白兔失去意识完全是他也没有意料到的。 血族会在月圆之夜得到大幅的增强,洛尔塞修记得就是在某个月圆之夜,很奇怪他明明在沉睡应该没有意识才对。 可那天晚上他灵敏的听觉真的捕捉到了在不远处有道女孩的声音,那道声音并没有激起他多么大的波动,只是他的心神还是无端聚集在了那上面。 他说不出缘由,但他想要去见女孩一眼。 再次回过神来时,就是身为白兔的记忆了,那时的他见到了女孩,更奇怪的事情来了,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才对,可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失望。 所以被戚绵带回家不久他就越狱了。 再后来,戚绵再次找到他时,彼时还是小白的洛尔塞修感觉到心脏深处的一根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于是他留了下来。 现在的洛尔塞修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戚绵是由他的心头血培养出来的原因,可他却忘了,最初见到戚绵时,他并没有觉得对方有多么特殊。 这细微的差别,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绵实在是迷茫,她只能问三三。 三三表示自己也是一脸懵逼:[咱也不知道啊,这原剧情压根没写到过洛尔塞修会提前苏醒还变成了那只戚绵捉到一晚就逃走的兔子啊。] “那你之前陪在我身边时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戚绵小心翼翼地推走了洛尔塞修似乎还想继续凑过来给她吸的手腕,生怕自己之前让他当血仆的事情被洛尔塞修记恨。 话说回来不对啊,那个血契还是小白主动要求的呢。 洛尔塞修撒了一个小谎,他当然能一眼看出戚绵的心理负担,为了让她能在自己面前轻松自在一些,他的双眸划过一抹狡黠,随即回答道:“不知道,我是苏醒后才拥有自己之前的记忆的。” 他说着,收紧了原本就环抱在戚绵身上的手,之前这样是为了方便喂血给她,这下正好能将戚绵整个人都容纳进怀中。 “所以我说的想让你成为我的新娘都是真心的。”他顿了顿嗓音放低放轻,宛如情人在耳边的娟娟细语,“我爱你,以我的血液作誓。” 戚绵怔了怔,她知道对于一个血族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鲜血,更何况像洛尔塞修这样地位身份的血族,他的血液不论是对于任何人,绝对都是世上仅有的珍宝。 可是她莫名地有些心虚,她既没有对小白生出心思,答应洛尔塞修的求婚也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的任务罢了。 以前她还觉得洛尔塞修只是盘算什么,如今突然得知洛尔塞修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她隐隐有种自己一不小心误会了别人的真心还没有好好对待的错觉。 乌发女孩神色复杂地垂下眼,洛尔塞修看见她卷翘的睫毛与挺翘的鼻尖,他的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他低声说道。 戚绵抬眼看他:“什么?” 洛尔塞修紧紧注视着她,那其中一片玫瑰色海洋深邃而广袤,可也只容纳了她一人。 “这件事,你也应该问问戚珏。” 戚绵眨了眨眼,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与戚珏有关的吗?不会是什么那种狗血的家族秘闻吧?那万一说出来了是不是还会掀起滔天巨浪啊? 她突然有点不太想知道了怎么回事。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39 血族的觉醒期结束后,他们都会获得自己的某个天赋技能,一些强大的血族甚至还能同时获得好几个强大的技能。 例如洛尔塞修的幻形能力就是他的天赋技能之一,而除此之外,大力、神速、治愈等等都可以被称为天赋技能,听起来有些像是超能力。 他们两人回到血族领域后,戚绵的觉醒期在洛尔塞修的帮助下就这样结束了。 而当她满怀期待地在洛尔塞修的指导下试图运转起自己体内潜藏的天赋技能时,戚绵能感觉到真的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能量团在她脑海中逐渐被自己聚集起来。 然后下一秒,那能量团就溃散而去,如同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戚绵:“……” 她就知道,原剧情设定的废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偏差就出现改变。 她有些泄气地看向洛尔塞修:“我就知道我什么都不会……” “绵绵。”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尔塞修却忽然打断了她,他发出的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和往常大有不同,像是午后睡醒时的慵懒,又夹杂着点别的什么,戚绵不解地注视着他。 “怎么了?” 在洛尔塞修的眼中,眼前的女孩只在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她的五官仍旧是以往那样漂亮柔软,可眼波流转间,就是多出来了一股勾人的韵味,女孩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也莹润了许多,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那张柔软无害的脸还挂着无辜纯然的表情,可整个人的气质早已散发出一种醉人的美艳蛊惑味,这种矛盾的交织只会让人更加渴望掠夺。 她应该被藏在家中,日夜用锁链桎梏,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洛尔塞修的红眸暗了又暗,他几步跨前,高大的身躯瞬间就笼罩住了戚绵整个人,还不等戚绵问出他要做什么,男人气势急切的吻便迫不及待地覆盖下来。 这个吻,是戚绵从未感受过的。 它像是末日囚徒行走在崩溃的边缘,死死抓住最后一缕隐忍克制的心神,才不会就此堕落于死亡的深渊中。 所有呼吸与喘息都被洛尔塞修夺去,不知过了多久,戚绵已经隐约有种自己胸腔中的所有气息都被挤压走快要岌岌可危晕倒过去的感觉,洛尔塞修终于放过了她。 只是那双眼眸更加暗沉了,让人看一眼都唯恐跌落其中。 被松开的那一刻,戚绵脱力地朝后退了几步,所幸她的背后就是床铺,她不受控制地坐到了床上。 双眸有些失神地望着洛尔塞修,那其中仍然有着迷茫与不解,她不明白洛尔塞修刚才那一个吻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大的男人神色深沉地注视了她许久,终于用沙哑的声音缓声道: “以后不要在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面前使用你的能力。” 戚绵怔住。 所以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让人发狂地啃她嘴唇吗? 听着刚刚如此唯美动人的场景被戚绵描述的一点氛围都没有了,三三恨铁不成钢:[你在瞎想什么?你的能力其实就是蛊惑。] [你可以蛊惑任何人,让他们爱上你,为你心甘情愿地去做任何事。] 戚绵消化了好半晌三三的话,眨了眨眼,所以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喽? 可是洛尔塞修刚才又说了不给她在外人面前使用能力,至于原因,缓过神来的戚绵也总算是猜到了一点,只是这样的话,那她这个能力不就等于没有吗? 戚绵暗地里撇了撇嘴,不用就不用吧,被人这么啃一遍她确实也有点遭不住,万一缺氧了怎么办? * 回到戚家的第二天,戚珏也终于回来了,他并没有发现戚绵这段时间不在家。 只是回到家后,戚珏也是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戚绵的房间查看她的觉醒状况。 “你已经觉醒结束了?有获得什么能力吗?” 戚珏的声音有些焦急,他可还记得洛尔塞修想要与戚绵成婚的事情,觉醒成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成婚的可能性更大了。 戚绵抿了抿唇,她记得洛尔塞修的话,犹豫了半天,还是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失落,她沉闷声音道:“我没有获得什么能力,哥哥,我感觉什么变化也没有。” 戚珏的眼中划过一抹喜意。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住。 他来到戚绵身边坐下,伸手似乎是想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戚绵的肩头:“没关系,有哥哥在,你有没有能力都不重要。” 戚绵抬眼看他,俊美的青年脸上的担忧不像作假,她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时候刚见面时对她连个正眼都懒得给的戚珏竟然都变成这样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意起洛尔塞修说的话,要告诉她的有关戚珏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戚珏也知道吗?还是说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戚绵不知道? 她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微笑,正想说些什么谢谢戚珏的关心,卧室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少爷,有来自王宫的信。” 戚珏皱了皱眉,径直站起身走过去打开房门接过管家手里的信封,他回头看了一眼戚绵,叮嘱道:“不用想太多,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随即才关上房门离开了戚绵的房间。 戚珏一边走到大厅,一边打开信封。 烫金色的飘逸字体跃然纸上,戚珏一目十行地扫过信中的所有内容,最后脸色黑沉到底。 洛尔塞修说,要他和戚绵都去王宫一趟。 …… 第二天,戚绵和戚珏终于往事重演地又坐在了同一辆马车上。 知道是洛尔塞修的要求,戚绵脑子里不停回荡着他的话,心神都有些不安。 看出她紧张心理的戚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不用担心,有哥哥在。” 有哥哥在,又是这句话,戚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黑发青年鲜艳的红瞳中一片坚定而柔和的光,这话被现在的他说出来,戚绵真的有种仿佛有戚珏在,她就不会有任何事的错觉。 “嗯。”她垂下眼,轻轻回应道。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王宫,依旧是戚珏上次面见洛尔塞修所在的地方,不同的是,上次他和几个亲王见到洛尔塞修时,四周还有许多血族护卫把守,但这次整个空旷的殿堂内,只有他、戚绵还有洛尔塞修三人。 白发俊美如神只的王高高在上,他的视线扫过两人,最后定格在戚绵的身上,脸上的神情隐隐软化下一些。 “你们知道我今天找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他淡声开口。 戚珏神情冷硬,他始终不能同意戚绵与洛尔塞修成婚的事,于是他上前一步,大胆出声:“王,我认为……”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尔塞修便微笑着打断了他—— 他的声音平淡却掷地有声。 “你们两个,并不是真正的亲兄妹。” 戚绵和戚珏两人的脸上皆是出现了一瞬的错愕空白。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0 洛尔塞修说完那句话,也不管两人究竟是什么反应,语气平淡地像是在简单叙述什么极其普通的事情,将所有事情的过程都联系中在了一起。 而等到最后一句话的落下,他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黑发1青年。 戚珏的脸色堪称冻结,暗沉的红瞳透不进光亮,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见他这副反应,洛尔塞修也知道了,他大概是并不知道这一真相的。 “你的父亲,没有和你说过戚绵的来历吗?”洛尔塞修紧紧盯着他,沉声询问。 戚绵闻言也望向戚珏,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只是单纯的震惊于原来的废柴大小姐戚绵还有这么厉害的一个身份。 原剧情中,戚珏自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这个妹妹,后来的戚绵也是在某次意外中被自己树立的众多仇敌中的一员杀害,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想必在那个时候的戚珏如果知道了戚绵不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还会高兴才对吧? 但现在的戚珏显然不会是原剧情中的他了。 偌大的空间内,三人都沉默良久。 最后,戚珏缓缓抬起头,他的视线遥遥与王座上的洛尔塞修对视,其中的情绪晦涩难懂,他的声音也是仿佛压抑了许久后的沙哑。 “我的父亲在某天突然抱回来一个女婴,他只告诉我这是我的妹妹,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顿了顿,情绪诡异地平静下来:“您还未陷入沉睡时,是我的父亲当任的时候,应该也是了解我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吧?” 崇尚自由,厌恶束缚,感情上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个女人陪在身边,也是因为这样,戚珏从来没有问过戚绵和自己的母亲是谁。 毕竟虽然他们的父亲在情感上无法给出稳定的承诺,但在工作和养育孩子的事上,他都做的非常出色。 洛尔塞修的思绪顺着他的话飘到了两百多年前,戚珏父亲的确是一位忠诚而可靠的亲王。 洛尔塞修点点头,他的父亲已逝,这件事或许再也不会有能调查的可能,唯一确定的只是戚绵的确继承了他的血统。 “他令人尊敬,我不会怪罪于他,而且或许连他也不知道戚绵的身份。” 洛尔塞修话音一转,玫瑰红的眼眸倒映着似乎一直在神游的戚绵身上:“但是你知道血族向来的规矩,血统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因此我提出要与戚绵成婚,于情于理,都是绝对可行的。” 戚绵听到自己的名字终于回过神来,她刚才一直都是抱着一副八卦的心理看着这一切,现下扯回了成婚,她才总算有了点实感,所以说洛尔塞修向她求婚难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吗? 洛尔塞修若是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焦急地上去解释他真的是出于爱才会这样想,毕竟他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戚绵的身份。 现在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戚珏能够支持这门婚事。 戚珏果然无法再说出反驳的话来,他知道这是正确的做法,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不愿看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将会离开自己,去往另一个人的身边。 即使知道了戚绵并不是自己的妹妹,可他依然不可避免地这么希望着。 他们不需要别人的插足,只要两个人一直待在戚家,像普通兄妹那样相处,然后相伴到老就好。 或许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是对的,一个人位居高处久了,的确是会孤独的。 会想要有人能一直陪着自己。 而这个人,他只希望是戚绵。 “绵绵,你愿意吗?” 见戚珏迟迟没有回话,洛尔塞修将话头抛给了戚绵,虽然她早已答应,但戚珏可还不知道呢。 接受到洛尔塞修信息的戚绵愣了一下,她张了张口,自然是要答应的:“我愿意。” 意料之中的回答,洛尔塞修弯起眉眼,漂亮的惊心动魄。 没人注意到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戚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可他无力也无法阻止这件事。 甚至洛尔塞修只要将戚绵的身份公布给所有血族,那他们还会催促着两人快点成婚,古老强大的血统联合,才能诞生出优秀的下一任王。 “那么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商量一下婚礼日期。”他微笑道。 * 离开王宫,戚绵和戚珏都各怀心事地坐在马车上,不同的在于戚绵是纠结于婚礼会是怎么举行的,戚珏则压抑了许多。 马车的颠簸没有扰乱戚珏的思绪翻飞,他垂眸望着自己弯曲的腿部,上次两人一起共乘马车时,戚绵还极力避免着与他接触,唯有那一点宽大的裙摆会时不时碰到自己的腿部。 而现在,戚绵已经没有了之前与他相处的紧张,她也没有穿那件繁琐瑰丽的礼裙,仅仅正常地坐在自己身侧,他能看见对方放在膝上的手,随意交织着,纤细白嫩。 他们之间的距离比起上次拉近了许多,但很快,就要再次远离。 戚珏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干涩,他的视线仍旧落在戚绵的双手上,唇瓣却微微开合。 “你真的很想嫁给他吗?” 戚绵一怔,她斟酌了一会儿,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回答道:“嗯,我觉得挺好的,哥哥。” 成为洛尔塞修的新娘,这是多少血族女人都奢求不到的,更何况她嫁给洛尔塞修, 也会为戚家带来无数的高光与好处,戚珏也会高兴吧? 戚珏只觉得被戚绵的回答刺了一下,他的唇瓣嗫嚅了一下,没再开口,脸上终究还是恢复成往日里那副冷淡平静的模样。 “再过一段时间会是你的生日,到时候我会为你办一个生日宴,等到你的生日过去了,再商量成婚的事情吧。”他说。 戚绵眨了眨眼,生日?她对这件事的记忆不是那么深刻,原身似乎也没有过过几次正儿八经的生日,整个戚家没有人在乎这件事。 她对戚珏翘起唇角,带着小女生般的雀跃与期待,声音柔软:“好的哥哥。”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1 戚绵的生日宴上,出乎意料的,戚珏竟然邀请了许多贵族们前来参与。 她以为像戚珏那样冷冷清清的人是不会喜欢太过热闹人多的场面的,但等真正到了那天,她从梳妆室中走出来时,才发现家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外人。 还好戚家别墅足够大, 即使一下子忽然容纳了这么多人,也并不拥挤。 但是戚绵并不能认出太多人,不过莉娜和威廉小两口还是被她一眼就看见了,没想到他们俩还会来? 她在二楼观望了一会儿,直到有人轻轻搭上了她的肩头,戚绵回过头,是罕见的眉眼带笑的戚珏。 俊美的青年今天也穿着正式的礼服,挺拔的身姿被修饰的极其完美,鲜艳的红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戚绵。 “我只邀请了莉娜,威廉或许是作为她的男伴进来的。”他解释道,“毕竟我想,你应该很希望在这种地方压过她一头吧?” 戚珏居然说出了这种不符合他人设的话,戚绵有点惊讶。 “今天很漂亮。”他又夸赞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是面对戚绵才会出现的柔和。 戚绵忍不住也翘起唇角,在戚珏的搀扶下,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慢慢步入大厅。 …… 简单官方的开场白过后,宾客们都暂时开始了自由活动,他们人手一杯暗红的血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高贵的红酒,而中央处摆放的用来装饰的大蛋糕漂亮的像是一个蓬松的雪白公主裙。 戚绵倒是没想到原来血族过生日也会要蛋糕,她有点兴奋,这也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的生日宴会。 正是因为如此,连莉娜挽着威廉的胳膊又款款朝她走来的时候,戚绵都没有生出什么心烦的情绪。 她心情很好地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二位的感情看起来很不错?” 莉娜的眉尾一跳,也是没想到戚绵居然会一反常态的对自己露出好脸色来,这次生日宴会她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请帖是以戚珏的名义发出的,很多人都是看在戚珏的面子上才来的,她也不例外。 “哼,要你管吗?”她没好气地紧了紧挽着威廉的手。 威廉露出微笑:“不知道戚绵小姐的兔子找回来没有。” 戚绵顿了顿,才想起来自己上次和威廉见面时的场景:“找回来了,谢谢关心。” 莉娜当然也记得戚绵当初怀里抱着的那只兔子,她倒是没预料到,戚绵居然真的能让那只兔子在自己身边待那么久。 话说回来,她也一直觉得戚绵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的戚绵可是动不动就去找她吵个架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两人的见面间隔时间已经长了许多。 “戚绵,兔子有什么好养的?你想养兔子说明你是觉得孤独寂寞了,不如和我一样尽早找个未婚夫吧。” 莉娜得意地扬起下巴,嘴里又像是不好意思地嘲讽道:“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这样没什么能力的血族,虽然有哥哥在,但还是不太容易找到愿意对你好的未婚夫吧?” 戚绵挑了挑眉,心想这可不一定,她的未婚夫要是说出来,得吓晕你们。 没想到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的一瞬间,大厅内的人声猛然间沉寂下来。 戚绵和莉娜三人都同时朝外看去,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大门处,缓缓走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是个拥有一头雪白长发的男人,长发被束在脑后露出完美的脸部轮廓,他的五官优越到无可挑剔,如雪一般的漂亮漠然,颀长的身姿也被纯黑色的礼服包裹,他出现的瞬间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在场的血族,但凡是有些资历的都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前段时间刚苏醒的王,年轻的血族通过王的显着特征如雪色长发等等也认出了他。 戚绵怔了怔,洛尔塞修也来了吗? 站在离戚绵不远的地方的戚珏脸色一黑,他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洛尔塞修的,怎么他还不请自来了。 不少血族已经自发地朝洛尔塞修简单行礼,但被他制止了,洛尔塞修脸上带着淡淡不入眼底的微笑:“将我当成普通宾客中的一员就好了。” 心思活络的血族已经在想这戚珏与王是有多么亲近的关系,这种场合居然能将王请来,看来所谓戚珏想要代替洛尔塞修的传言都是假的。 而进门的洛尔塞修在扫视一圈后,视线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戚绵身上,他抬起脚步,毫不犹豫地便朝她走去。 待他走近时,呆愣了许久的莉娜总算回过神来,拉着威廉慌张又窃喜地向洛尔塞修行礼。 但洛尔塞修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他只走到戚绵身前站定,在莉娜见鬼了的视线中,洛尔塞修眼中的笑意总算有了实意,他声音温和:“希望我来得不算太迟。” “绵绵,生日快乐。”他微微俯身,握起戚绵的手,一个冰凉但柔软的吻落在她的手背。 戚绵心思一动,她上前一步,挽住了洛尔塞修的胳膊,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躯衬托得娇小依人,洛尔塞修有些惊喜地望着她。 戚绵只笑盈盈地看着莉娜:“哎呀,忘记和你介绍了莉娜,这是我的未婚夫。” 咔嚓一声,莉娜脸上的表情似乎裂开了。 听到戚绵将自己这样介绍给他人,洛尔塞修也愉悦地眯起双眼,终于舍得将视线分给了一点莉娜。 “你好,我是戚绵的未婚夫。”他简简单单地重复了一遍戚绵的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对于听力都绝佳的血族们来说,所有人的注意都在洛尔塞修的身上,自然所有人也都听见了他的话。 这下,整个大厅里的人,除了戚珏戚绵两人,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空白了。 戚珏脸黑如锅底,偏偏他还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几步快速走到戚绵身边。 “王,这是戚绵的生日宴。”不是您的订婚宴,他正想这么说,洛尔塞修就打断了他。 “戚珏,你也知道这是我未婚妻的生日宴,怎么都没给我发请帖?”洛尔塞修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戚珏咬了咬牙,闷声将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抱歉,我以为您不会喜欢这种场合。” 洛尔塞修翘起唇角,玫瑰红的眼眸散发着点点亮光:“怎么会?提前熟悉一下这样的场合,毕竟下次再参与的,就是我和戚绵的婚宴了。” 在场的所有人又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离得最近的莉娜已经石化了。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2 在洛尔塞修进入场内后,大家的心思已经都不在戚绵身上了,或者说,是同时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毕竟是这场生日宴的举办人,戚珏冷着脸走到洛尔塞修身边,克制住心中不悦的情绪,微微向洛尔塞修行了一礼。 “戚珏。”洛尔塞修对他点点头,像是提醒般地说道,“戚绵以后会是我的新娘,有关她的一切我都应该在乎才对,下次不用顾忌我的身份不给我发请帖了。” 他面带微笑的说完全部,围观群众也恍然大悟洛尔塞修刚刚说的没有邀请他是因为戚珏的顾虑,而洛尔塞修的话也更加印证了他对于戚绵是有多么上心。 戚珏的唇角下压,脸上平静的神情显得有些阴郁,可他只能垂眸说好。 但其中也不乏开始怀疑起来的,众所周知戚绵是个天生的废物,就算她有个优秀的哥哥,但也和她本人无关,他们的王为什么会突然看上戚绵并且还表现地如此专情? 在场之中已经有一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暗暗在心中反对起这门亲事了,正筹划着等宴会结束后要去找洛尔塞修劝说他收回这个想法。 戚绵只觉得刚刚借用洛尔塞修狠狠打了莉娜的脸,心情极度舒爽,这下莉娜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有事没事找她茬了吧? “对了,这是我为你挑选的生日礼物。”洛尔塞修对她眨了眨眼,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精致小巧的礼盒,“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戚绵的视线落到礼盒上,红丝绒的外壳看起来低奢而高雅,只是这么小个盒子能装下什么呢?她猜想大概是首饰项链耳环之类的东西。 “谢谢。”戚绵接过礼盒,她的指尖扣在礼盒上方,微微用力的同时,感受到周围无数视线都在好奇又期待地注视过来。 “这……” 戚绵讶然地轻轻张开唇瓣,她一瞬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洛尔塞修竟然直接送给了她一枚戒指。 礼盒中,赫然立着一枚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钻戒,银白色的戒托上镶嵌着数颗细小的碎钻,配有流畅简约的花纹,最中央的则是一颗血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像是由碎钻簇拥着的艳丽玫瑰。 毫无疑问,这枚钻戒非常漂亮。 但戚绵拿着它的手忽然觉得沉重了不少,他们都还没有成婚,洛尔塞修就直接送她钻戒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戚绵有些担忧,但洛尔塞修却想着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与戚绵成婚的决心,也是告诉所有人戚绵绝对会是自己的新娘。 “喜欢吗?”他轻声问。 戚绵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她总不能说自己不喜欢吧?不然在场的贵族小姐们就能上去抽死这个不知道珍惜的人了。 她低垂着头还在观察着手里的钻戒,卷翘的睫毛从洛尔塞修的视角看过去像是一只黑色蝴蝶,似乎因为紧张,睫毛不自觉地轻微颤动着,有种振翅欲飞的美感。 他悄然勾起唇角,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期待起他们彻底成婚的那一天。 这枚戒指只能算是订婚戒指,等到成婚那天,他会准备一个更加漂亮的,一定会让戚绵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虽然她本身就已经足够耀眼了。 …… 这场生日宴会就是以一个如此震惊整个血族的方式结束了,洛尔塞修表示还想再戚家坐一坐陪陪戚绵。 戚珏皱了皱眉:“我们还要花很长时间收拾一下大厅的残局,恐怕没有时间。” 洛尔塞修玫瑰红的眼眸暗芒闪动:“这种事情让戚家的仆人来做就可以了吧?” 戚珏抿唇,依旧是一脸不赞同的目光:“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戚绵的身份,您这样重视她,恐怕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戚绵的安全。” 洛尔塞修挑眉,他的语气隐隐透着股坚定的味道:“他们不满,只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戚绵的身份,如果我昭告血族,就不会有人对此不满了。” 戚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场景,所有人都支持他们两人的相伴,只有他不愿意事情会这样发生。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好像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在旁边站着宛如透明人一点都插不上嘴的戚绵:“……” 喂,你们倒是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啊。 虽然有点不理解戚珏和洛尔塞修到底在争什么,戚绵上前一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没关系的哥哥,我们只待一会,然后我就要睡觉了,今天太累了,我想早点睡觉。”她软声对戚珏道,算是半撒娇半祈求。 戚珏的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他望着戚绵的眼眸,纯净透亮,到底还是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妥协:“好吧。” 他不愿意不代表他就能阻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对血族利益最大的选择。 从这方面来说,戚珏和他的父亲一样,一直都是一个尽忠职守的人。 大厅里的仆人忙前忙后的正在收拾,不方便会客,洛尔塞修便轻车熟路地走去了戚绵的房间。 “绵绵,我们还没有商量好我们的婚礼定在哪一天,你觉得这几天怎么样?” 洛尔塞修坐在她的床上,满脸期盼地看着她,这一刻,戚绵倒是觉得他的模样和之前的小白重合了,有点儿可爱。 “这么着急?”她问。 洛尔塞修忍了忍,勉强将心里那句我恨不得我们明天就成婚的话给咽了下去:“……也不是,还是看你的意愿。” 戚绵笑起来,她将对方的小情绪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个在别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在她面前竟然还是像小白一样非常好懂。 “我还有一个问题,小白呢?还有我们之间的血契呢?”戚绵想起来还有个重要的事。 洛尔塞修非常积极地回答道:“那具身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偶尔还可以变回来给你看看,而血契因为用的是我们的鲜血,在我身上依旧起效。” “所以,”他忽然直起身凑近戚绵,深邃的眉眼中镶嵌的玫瑰红眼眸似乎溢出了点点旖旎。 “主人,我们可以快点成婚吗?”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3 看洛尔塞修如此迫切的模样,戚绵觉得早点成婚应该也挺好的,毕竟这样才会有更多时间待在洛尔塞修身边。 但此时的洛尔塞修正冷着一张脸,听着今天来的第四位官员前来劝说他取消这门婚事了。 洛尔塞修听得极其烦闷,那些人说来说去都是只有一个缘由——戚绵是个废物,她没有资格坐在王后的位置。 他真的很想直接公布戚绵的身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旦戚绵拥有他心头血的传闻散出,将会有无数贪图她心头血的人前来,这些人可能是人类,也可能是血族,洛尔塞修自己没事是因为他足够强大,那些人没有能力来夺取他的血液。 但戚绵不同,她是众所周知的弱小,夺取她的心头血将会无比简单。 洛尔塞修一直想的是等戚绵和他成婚后,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洛尔塞修有时间时时刻刻保护着她,才敢公布戚绵的身份。 “王,您必须考虑到我们整个血族啊,即使您愿意与戚绵成婚,可我敢说这整个血族领域里,反对的人绝对是不可估量的,到时候血族们失去了对您的尊敬和簇拥,那可就……” 底下的某个公爵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出一些废话,洛尔塞修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冰冷的视线直射对方,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我的婚礼还用不着你们操心,再敢来我面前提起此事,你的官位也别想要了。” 公爵颤抖着闭了嘴,他长叹一声,只能佝偻着背影离开了。 “王,还有……”侍卫接着开口。 洛尔塞修不耐地挥了挥手:“再来谁也不见。” 侍卫顿了顿,继续道:“是戚珏亲王来了。” 洛尔塞修动作一滞,淡声开口:“让他进来。” 黑发青年的身影从大门出现,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脚步焦急,刚一来到洛尔塞修面前还来不及行礼就快速说道:“王,我的人在血族领域的一处黑市上发现了好几个伪装成血族的血猎。” “他们已经听闻了您要与戚绵成婚的消息,我经过审讯得知他们正在秘密派人搜寻戚绵,而今天早上戚绵刚刚出门,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她,但暂时没有消息。” 洛尔塞修脸色骤然变化。 * 正在被人担心的戚绵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她还在享受大小姐逛街购物的快乐时光,因为最近她的风头有点过盛,所以出门时她又穿上了那种配有巨大宽沿帽子的洛可可风裙子。 那条血族的商业街已经被她逛的差不多了,想着血族的黑市还没有去过,戚绵脚步一转,迈向了去黑市的方向。 据说血族的黑市贩卖的东西各种各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些珍稀罕见的物品也在这其中,她想着既然洛尔塞修送给她生日礼物了,那自己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洛尔塞修。 就作为新婚礼物吧? 出乎意料的,黑市中像她这样穿着的血族竟然更多,似乎这里面大部分的顾客都是贵族。 戚绵稍稍放了心,她的目光环视一周,在一个血仆贩卖的地区停留了片刻,那里的血仆们身上大多都有伤痕,看起来精神萎靡,比起她之前去的血仆拍卖会,品质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有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加快脚步离开了那片区域。 忽然,戚绵的鼻尖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不同于会勾起食欲的香甜血液味道,那是一种馥郁淡雅的花香,闻起来有种在雪山顶峰的冰清玉洁感。 她有些好奇地顺着花香的地方看去—— 那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摊,因为血族大多对花束不怎么感兴趣的原因,那个小摊看起来冷清的可怜。 但戚绵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小摊中间的那株纯净如冰雪般的花朵,它的花瓣有种透明的纱质感,不像是植物,反倒像是什么精致的工艺品。 戚绵走了过去。 在小摊面前站定,戚绵也更加确信了那阵花香的确就是正中央的这朵花发出的香味。 “请问这是什么品种的花?”她询问道。 小摊的主人是个戴着帽子的男人,他一直低着头,听见问话后才抬起眼,戚绵也看清看他的长相。 有些硬朗的五官,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卖花的,更像是个铁匠,只是…… 戚绵的视线在男人的红眸上停留了几秒,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男人在接触到她的视线后也是立即低下了头,只闷声回答道:“这是从人类那儿弄来的雪莲,非常罕见稀少,它可以在这样的冰雪环境下生存。” 男人指了指雪莲下的花盆,里面看起来果然是一层冰雪。 “长期嗅闻它的花香,可以驱散人的疲倦与烦闷,吃下它的花瓣还有强大的治愈功效。”他说着咧开嘴,“这可是好东西,我花了大价钱才弄过来这么一株,只要这个数。” 男人比划出一个数字,戚绵点点头,她对价钱什么的都无所谓,反正她不差钱,不过对方的介绍的确让她有点心动了,那就这个吧。 “我要了,喏,这是给你的钱,不用找了。” 戚绵扔给他一沓纸币,等着男人给她包装好,那人依旧是低垂着脑袋一副古怪的模样,手上包装的动作有点缓慢。 “话说,您听说过最近那个要和王成婚的女孩吗?”男人随口说着,似乎是在八卦。 身为话中主角的戚绵不自在地拽了拽裙摆,不太想回答这个话题:“哦,好像有听说,我不怎么关心。” 听她说这话,男人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血族贵族少女居然还有不关注这种事的?她们不是应该比谁都关心吗? “真不知道那女孩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居然让王对她如此痴心。”男人啧啧称奇。 戚绵没有答话,她觉得自己的耳垂有点发烫。 “包装好了吗?” “嗯,给您。”男人见她确实没兴趣,也不再多说,只将花递给了她。 “徐廷,你这有什么收获吗?” 戚绵刚接过花,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金发碧眼的青年也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后,眼中闪过震惊。 艾伦?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4 艾伦注视着戚绵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了,久到那个被他称为徐廷的摊主男人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了艾伦?” 他上前几步,来到戚绵的身边,视线顺着艾伦的移到了戚绵身上。 戚绵有点紧张地捏紧了手里的花,她和艾伦一个人类一个血族的身份在这里相遇就已经是非常不对劲的事情,更不要说他还是一名血猎,而自己前不久才和了洛尔塞修一起弄昏了他。 可这样说的话,那和艾伦看起来关系不一般的摊主也是……? 艾伦张了张口,他看了眼自己的队友徐廷的脸色,还是将未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调查洛尔塞修有关的一切,包括他的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 事实上,当艾伦听见那个未婚妻的名字叫做戚绵时他还有些怀疑,不确定和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或许他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戚绵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 然而又听过所谓洛尔塞修的未婚妻其实是个废物血族后,艾伦没办法自我欺骗了,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和戚绵第一次见面时,他不过用了点力度,对方的手腕上就出现了浅显的红痕。 “你们认识吗?” 艾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看两人的模样的确不太正常,徐廷再次询问道。 突然,徐廷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声音一下子提高,快步来到艾伦身边挡住了戚绵的视线:“艾伦!” 他压低声音在艾伦耳边小声道:“你的瞳孔变色药水失效了,快点再用一遍。” 艾伦摇了摇头,低声宽慰:“放心吧。没人注意到。”他戴着顶帽子,一路走来,黑市中血族来来往往,并没有注意到他。 “可那个血族说不定已经看见了……”徐廷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戚绵。 艾伦顿了顿,声音平静:“没事,我认识她。” 徐廷眼中划过震惊,身为血猎中一直表现的都最为出色的艾伦,居然会与血族有来往? “你先回去吧,我和她还有些事情要说。”艾伦驱逐着徐廷,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戚绵也听见了。 本来想着快点离开不要惹上麻烦的戚绵只能停住了还没有迈出去的步伐:“……”不是,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谈谈呢? 徐廷深深看了他一眼,虽然心中对于艾伦与血族有关系的事情还是震惊又怀疑,但多年来的血猎同队经验,他格外信任并且尊敬这个出色的伙伴。 “好吧。” 于是戚绵就眼睁睁看着徐廷大步远去,留在原地的小摊他居然看也不看一眼。 “好久不见。” 戚绵扯了扯嘴角,做了这个率先开口的人:“我还有点事,我想先回家了。”她推脱道。 艾伦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细细听去竟然含有一丝焦急:“你得先听我说。” 他深深闭了闭眼,无数思绪在脑海中划过。 的确他一直以来都将歼灭血族作为自己的目标,但遇见戚绵后才发现实际上血族中也有许多不一样的,他们的目标是洛尔塞修的话他不会在乎,但戚绵曾经救过他一命,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恩将仇报。 “你知道,我是一名血猎。”他沉声道,“我们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听说了你们王的苏醒以及他未婚妻的出现,现在已经有一批血猎潜入血族领域,就是想要抓住你然后以此要挟他。” 戚绵听得脸上空白了一会儿,洛尔塞修前不久只在生日宴上宣布了他们要成婚的消息,这消息竟然已经传到人类那儿去了? 不是我说,你们也太八卦一点了吧? 而且,为什么艾伦要帮助自己?按照他的话来说她不是他的目标吗? 戚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为什么你要告诉我?” 艾伦愣了愣,他无声注视着她,在帽檐的遮挡下,那双碧绿的眼眸显得有些暗沉。 “因为你救过我。”两次。 戚绵眨了眨眼,就那个血仆拍卖会也算救吗?对她来说其实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但还是很感谢艾伦能记得这个前来提醒她。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谢谢你。” 艾伦望着她,眼底闪过了什么东西,他还想说些别的,但是似乎他们两个也没有熟悉到这样的程度,最终他只是垂下眼,从口袋里拿出红瞳药水滴了几下眼睛。 “你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随便出门了。” 他的眼眸已经被染为鲜红,戚绵终于知道刚才看那个徐廷的红瞳有什么不对劲了,这种药水虽然能让瞳孔变为红色,但那红色只维持于表面,同血族的深邃红瞳细看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我知道了。”戚绵落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想快点离开这里。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戚绵当然不想莫名其妙地被人类抓走,虽然她上辈子上上辈子也是人类。 艾伦凝望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如果他们俩不是一个血族一个人类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多说句话都难了吧?艾伦天生正直善良且富有正义感,如果说洛尔塞修是这个世界的反派的话,那么艾伦就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正派。 他感激也感动于戚绵身为血族表现出来的善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和戚绵成为朋友。 * 刚刚离开艾伦的徐廷往自己的另一个队友那边走去,他想去看看那边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徐廷!你来得正好,我有发现了!” 没想到刚过来就有惊喜,徐廷欣喜道:“发现什么了?” 队友笑嘻嘻地拿出一张有些泛旧的油画出来:“这个是我刚刚从一个黑市小摊上淘来的油画,那个血族说画上的女孩就是戚家的大小姐,那个王的未婚妻——戚绵。” 徐廷一听赶紧接过画来,这幅画可会让他们的搜寻任务变得简单多了。 油画的画师一看便画技不凡,那画的背景位于一处哥特式的室内,环境昏暗而诡异,画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黑发青年看起来苍白又俊美,而那女孩也是容貌出色,精致漂亮的小脸与一旁的青年格外相配。 徐廷盯着那个女孩的脸,大脑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他刚刚才见过的那个血族女孩吗?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5 拎着买到的礼物从黑市回家,戚绵脑子里不断思索着各种问题。 艾伦帮了她,但他也同样作为血猎闯入了血族领域,很多血猎潜伏在这里,她是不是应该和洛尔塞修说一下? 她思索着,现在是差不多午后的时间,一走出黑市,这街道上就没什么人了。 戚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她可不想真被什么血猎抓住了,血猎血猎,这名字一听就对血族特别危险,更何况还是她这种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废柴。 这时候她就开始怀念之前的现代世界了,还有各种通讯手段,遇到这种情况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亲近的人让别人来接她就好了。 听觉不太发达的戚绵并没有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多了好几道轻盈的脚步声。 大概三四个血猎就跟在她身后,其中一人正是徐廷。 他对戚绵的穿着极其深刻,这样的贵族大小姐服饰一般都是不会轻易撞设计的,所以只隔着远远的距离他就已经确定了那个人就是戚绵。 徐廷对旁边的队友使了个眼色。 戚绵走得迅速,在经过一个无人的拐角时,忽然有道沉闷的响声从背后响起,她警惕地转身望过去—— 迎面就是一个壮实的人影对她扑面而来,戚绵的双眸微微睁大,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就被对方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 跟上来的血猎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个没来得及使用的迷药。 “这就晕了?”劈晕戚绵的血猎有些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轻松就能解决的血族。 徐廷也沉默了一会儿。 “看来传闻说的这个戚绵是个废物还真是如此。” …… 戚家别墅内。 “找到戚绵了吗?”戚珏面色沉沉地望着又一批赶回来的侍从。 “没有,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似乎是戚绵小姐的东西,里面有她出门前带着的丝巾。”侍从双手附上了一个纸袋。 戚珏立即起身拿过,他低头查看起纸袋,那里面有一朵栽培在花盆中的雪白花朵,他认识这个品种,是人类那边特有的花,另一件东西就是戚绵随身携带的丝巾了。 戚珏的脸色冰冷而可怕,他捏紧纸袋,轻轻将其放在一边的桌上。 开口时,他的语气轻而低:“去告诉洛尔塞修。” 侍从低垂着头颅,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浮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戚珏直呼王的大名,他的声音虽轻,却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冻死在这昏暗的屋内。 “是。” * 戚绵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左边肩颈处传来的阵阵酸痛,她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 果然,自己正被五花大绑关在某个小黑屋里。 屋子里没有光亮,只有一处被铁柱打造出来的小窗口能看见外面的天空—— 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差不多傍晚的时间。 从小窗口能透进来的光并不多,对于戚绵这个没有夜视能力的人来说,这根本和两眼一抹黑没什么区别。 她微微眯起眼观察起四周,屋子里除了她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她得尽快熟悉这里面的环境。 待视野逐渐习惯了这样的黑暗环境后,她总算看清了这间屋子的模样,像是某个杂物间,角落里堆叠着一些木头和杂草,除此之外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了。 “我们待在这里不安全,应该尽快把她运回去。” “说得对,这血族待的地方还真够阴森的,连月亮都这么诡异。” 屋外忽然传来人声,戚绵凝神仔细听去。 但只来得及听见这两句,屋子的铁门就被人打开了,猩红的月光顺着打开的门缝倾泻进来,屋子里变得更亮了一些。 踏进来的徐廷与戚绵正正对视。 他愣了一下,提醒同伴道:“她醒了。” “醒了?”跟在后面的血猎陆续进来,嘴里继续说着,“醒了就迷晕她,不然不方便我们赶路。” 戚绵嘴角一抽,还真是拿她不当个人啊,虽然她现在确实不是“人”。 徐廷走近她,他还记得艾伦与她关系匪浅的模样,所以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戚绵,看戚绵醒了也没有要闹的意思,暂且阻止了拿着迷药上前的同伴。 “你和艾伦是什么关系?”徐廷冷声问道。 戚绵抬眼望着他,面上划过几抹犹豫,接触到徐廷眼里的冷硬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以前他在血仆拍卖会上,被我买到了。” 徐廷怔了怔,他的确听艾伦说过自己成为了血仆拍卖会的商品,但具体的他并没有多说,戚绵说的话还算可信。 “然后呢,你们关系怎么样?”徐廷继续问。 他猜想可能艾伦并不知道戚绵的身份,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就告诉他这个女孩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戚绵果然撇了撇嘴:“不怎么样,他不太听话,买回来没几天后我就把他扔了。” 徐廷皱眉,不对啊,既然戚绵曾经买下艾伦,那她肯定是知道艾伦是个人类的,怎么下午看见他自由出现在黑市时一点都没有惊慌。 他瞥了眼戚绵,自知她肯定还没有说出全部的实话,但是也不急于这一时。 “去给她用迷药吧。” 戚绵瞪大眼睛,不是吧哥们,你再多问几个啊,她还想拖延时间等洛尔塞修或者戚珏来救她呢。 眼见那拿着迷药的血猎离她越来越近,戚绵闭了闭眼,不管了——不管有没有用,她总得试一试。 蛊惑能力发动。 就在这一刻,那走近她的血猎动作忽然停滞了,连带着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沉静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而与此同时,“砰”的一声铁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 戚珏和洛尔塞修都在同时赶到了此地。 他们同样,看见了身处屋内中心处的戚绵。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6 猩红的月光怜爱地照拂在女孩的脸庞,漆黑的长发如水藻般肆意散开,因为捆绑的粗暴动作有几分凌乱。 女孩的肤色如玉石般莹润,鲜艳的红瞳散发着诱人而蛊惑的意味,因恐惧和震惊微微张开的唇瓣,正好能叫在场两个视力极佳的血族看清隐藏在那其中的柔软舌尖和两颗尖牙。 她的美惊心动魄,诡异地有种要拖人堕入地狱的罪恶感。 看见她的人被激发的只有占有、而非欣赏。 作为主角的戚绵并没有半点自知,她只是发觉到各种从不同角度投射而来的视线——黏腻又骇人。 她眨了眨眼,不知何时变得绯红的眼尾沁出了点点湿润感,有点想伸手揉眼睛。但是她的手被捆住了。 但这不影响她在看见洛尔塞修和戚珏面孔时的舒气,她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他们,因为身前几个血猎离自己很近,她不敢就这么喊出声。 时间的停滞感不过维持了几秒,很快,这股由心底升起的最原始的欲望就指使着所有人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离戚绵最近的那个手拿迷药的血猎,因为一时的失神而丢下迷药,回过神来后径直将手伸向了戚绵—— “啪”的一声,徐廷打掉了他的手,戚绵有些呆愣地看向他,只见徐廷身手极其迅速地将那血猎踹倒在地,他伸手一把捞起了在坐在地上的戚绵。 戚绵的双眸微微放大,倒不是因为徐廷的动作,而是因为她看见洛尔塞修正在以一个肉眼都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直直向她冲来。 才刚碰到戚绵的徐廷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洛尔塞修的眼眸是戚绵那天所见一样的暗潮涌动,压抑了巨大情感与渴望的血色眼眸显得可怖起来,她不受控制地有些瑟缩,往后退了几步,但这动作才出来一点,就被对方紧密地抱紧。 其他血猎见此也疯狂地朝洛尔塞修扑来,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抢走他怀里的人。 但只一瞬间,那些人纷纷倒下。 他们身后是戚珏颀长的身姿。 戚绵见情况已经彻底扭转,她想关闭自己的这个能力,因为她不太确定自己会不会伤害到洛尔塞修和戚珏。 但是她很快就有点悲伤地发现:她太不熟悉这股力量了,连带着控制它的开关都显得颤颤巍巍,一会儿减少、一会儿增加。 “……戚绵。” 戚珏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青年,戚绵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那样的神情。 隐忍与暴戾同时在戚珏身上显现,戚绵望着那张对自己来说有些陌生的脸,她不确定地开口叫了一声:“哥哥?” 只是这句哥哥一出口,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洛尔塞修的手掌扶住她的头,只是微微用力,戚绵就不受控制地埋进了他的胸膛,无法再看戚珏一眼。 他的脸色有些冰冷,注视着戚珏解释道:“这是戚绵觉醒的能力,你不要想太多。” 紧接着,戚绵感觉到有一股神奇的能量流动在她的周身,洛尔塞修帮助她平息了自己无法控制的蛊惑能力。 戚珏沉默着,在戚绵的能力消失后,他也逐渐归于平静,只是听见洛尔塞修的话后,他垂下眼睫,遮住了自己眼中并未消失的色彩。 “什么时候的事?”他开口,声音低哑到别人一听就能发现不对劲。 洛尔塞修缓缓开口:“在她结束觉醒后不久。” 戚珏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瞳孔深处暗的映不出洛尔塞修的模样。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洛尔塞修明明才刚苏醒,按理来说戚绵与他应该并不熟悉才对,可戚绵不但对于王这个身份没有丝毫畏惧或尊崇,洛尔塞修对待她的态度也格外熟稔。 这次戚绵的失踪,也是他汇报给洛尔塞修不久后,对方立即就找到了这个位于血族领域边缘的偏僻之地。 就好像是……洛尔塞修能够随时都知道戚绵的位置一般。 不过的确是这样,洛尔塞修没有告诉戚绵,血契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随时感应到对方的所处位置与身体状态。 他淡淡回望着戚珏,随口回答着:“某次我们单独相处时,她觉醒了这个能力。” 戚绵推了推洛尔塞修的胸前,对方终于舍得将她放出来了,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以为戚珏是不喜欢自己对他的隐瞒,连忙不好意思地开口解释。 “因为我觉醒的这个能力好像没什么用,感觉很丢人,所以就没有告诉哥哥了。” 戚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丢人? 她会这么想,都是因为自己曾经百般地嫌弃她冷落她吧?如果自己最初不会那样对待戚绵的话,她也不会生出现在这样的想法。 所以如今戚绵弃他而去,也是完全合理又正确的选择。 而所谓两人独处,又是这样的能力,戚珏只是稍微深想一下这样的情景下会发生什么,理智都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他闭了闭眼,逼迫自己将这种想象从脑海中刨除。 “我不会觉得你丢人的。”他勾起唇,只是眼中似乎并没有多少笑意,反而有几分悲伤,“再怎么样也不会。” 戚绵仰头望着他,莫名觉得此刻的戚珏竟有些脆弱,是她的错觉吗。 “谢谢哥哥。”她轻声开口。 …… 成功逃过了一次血猎的追捕,但不代表就不会有下一次,戚绵深知还有许多这样的血猎潜伏在血族领域中,所以她决定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不要出门了。 但她与洛尔塞修的婚礼迟早要举行。 因为官员们不停地阻拦,洛尔塞修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先举办订婚。 他准备订婚后就以两人培养感情的名义将戚绵带进王宫,然后再宣布戚绵的身份,这样她就能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能保护好她身份带来的危险。 订婚宴是在王宫举行的。 说实话,等到已经穿上了洛尔塞修准备好的礼裙配饰等等一系列东西,她也还是没有多大实感。 血族的婚礼上,新娘穿着的并不是洁白的婚纱,而是同样极具黑暗色彩的漆黑宽大的洛可可风裙子,上面只点缀了一点猩红。 戚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片的漆黑将她的肌肤衬托的白皙如雪,绯红的唇瓣像刚刚饮入了鲜血, 毫无疑问,纤细的腰身与胳膊被婚服掐出,镜子里是一副绝美的外观。 就是她总有种自己不是新娘,而是什么古堡里邪恶女王的感觉。 准备好一切后,她就要从家里出发,乘坐配备好的华丽马车前往洛尔塞修的王宫,这条道路上全程都被铺上了厚重而柔软的地毯。 顺带一提,兔毛的。 据说是洛尔塞修特意要求的,戚绵只担心他会不会把整个血族领域的兔子都给灭绝了。 在即将出门的时候,比起外面的喧闹与人声,人口稀少的戚家别墅竟显得冷清又孤寂。 戚珏穿着同样漆黑的礼服,他站到戚绵身后,身高差的原因,他正好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孔。 俊美的黑发青年,与雪肤红唇的黑发女孩。 恍惚间,他竟然以为戚绵将要成为自己的新娘。 只是戚绵从镜子里看见他,她眉眼弯弯地转过身,柔和而漂亮的小脸扬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有些欢快又期待地开口: “哥哥,这身裙子好看吗?” “洛尔塞修会喜欢的吧?”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7 去往王宫的途中,周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血族,只是有洛尔塞修特地安排的侍卫在,因此并不会太过混乱。 戚绵能够微微掀开车棚的布帘来查看外面的情况,但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赶紧放下了布帘——这人也太多了,本来在家里还不觉得有什么, 一看见这么多的人,戚绵总算有种紧张又慌乱的心情了。 她独自坐在车内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戚珏正在她后方的一辆马车里,同样要与她前往王宫参加订婚宴。 说起来,戚绵垂下眼眸,她怎么总觉得今天的戚珏有点怪怪的? 他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一直都不太好,明明这样的订婚将会给他带来无数的好处,他应该高兴才对。 戚绵乱七八糟地瞎想着,一会冒出这个想法,一会冒出那个想法,大概是只有不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她才不会感到紧张。 ……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聚集在了此地,除了官员,在场也还有许多出身富贵古老的血族,而戚绵在脚步落地的那一刻,感受到无数带有不同情绪的视线朝她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周,发现大部分的官员脸上表情似乎都不是那么高兴,戚绵默不作声地垂下眼,虽然洛尔塞修从来没有告诉她外人对这场婚礼的看法如何,但她也能听见一些传闻。 可是很快,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沉寂下去。 戚绵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洛尔塞修—— 俊美如神只的男人穿着身墨黑的礼服,玫瑰红的眼眸里越过在场的所有人,只看见戚绵,笔直的长腿朝她踏出的每一步都难以叫人移开视线,戚绵发现他的一头白色长发又被梳在了脑后,竟然有种罕见的禁欲感。 戚绵只看了一眼就难以再将视线移走了,洛尔塞修这张脸真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猛地看见都会有种惊艳感。 她还在愣神之际,一只手忽然碰上了她的胳膊。 戚绵一怔,转头向旁边看去,是面色平淡的戚珏。 “别紧张,我会站在你身边。”他说。 …… 戚绵没有想到的是,血族中真正的婚礼居然还要完成一个仪式——血契。 她还以为是像血仆与主人那样的血契,可当她仰头悄悄询问洛尔塞修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洛尔塞修眼里划过了一抹诧异。 每个血族都知道成婚时要完成的血契是什么,戚绵竟然不知道就答应了与他成婚? 洛尔塞修压制住心里冒出来的那一点担忧,他害怕自己说完后戚绵会后悔,但他也必须告诉戚绵这个东西的含义是什么。 “这种血契,仅限于血族伴侣之间,每个血族一生之中只能完成一次这样的血契,血契成立之后,伴侣双方寿命同享,所处位置、所拥感情等等都将会共通,甚至于连灵魂也将要捆绑在一起。” “但最后这一项仅限于传说中,因为至今无法验证灵魂捆绑到底有没有效果。” 洛尔塞修低声在她耳边说完,戚绵的感到震惊。 倒不是别的什么,她不怎么在乎位置感情之类的东西,但这个寿命同享,似乎对于她和洛尔塞修来说,吃亏的只有洛尔塞修吧? 戚绵赶紧敲起三三的小窗户:[三三,这个寿命同享,意思不会是我死了洛尔塞修也会死吧?] 还好三三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是,只是比如说,你原本有一百年的寿命,洛尔塞修有三百年的寿命,那么你们签订这个血契后,你们二人就都会有两百年的寿命,但突发意外导致的死亡并不会包括在这其中,它只象征正常的自然死亡。] 戚绵松了口气又皱了皱眉,那不管怎么说,肯定都是洛尔塞修吃亏啊,他是最强大的血族,也会是最长寿的血族,这样和她签订血契的话,他还不知要白白牺牲多少年的寿命。 三三沉声道:[这就是为什么血族的婚礼极其讲究血统,也就是门当户对,只有实力均衡,才不会在这方面吃亏,当然,这个血契也是浪漫的,它只是想要伴侣双方能够一直相伴到老。] 这也是戚珏同意戚绵嫁给洛尔塞修的原因之一,与他签订血契,对戚绵来说,益处将会是无穷的。 而他希望她好。 戚绵的心沉了沉,她抬眼注视着洛尔塞修,竟发现他的眼底更是忐忑与不安。 “抱歉,我不知道你不了解这个,绵绵,有这个血契在,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明明他才是损失的那个,戚绵的心好似被什么微微触动了一下,她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要与我的新娘在各位所有人的见证下,签订血契。” 哗然间,所有人的脸色剧变。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48 在此之前,所有来参加的宾客们都没有想到洛尔塞修居然会在订婚宴上就宣布要签订这样的血契。 一时间,在场的血族们都面色各异,有些已经蠢蠢欲动地上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了。 然而满心劝阻的血族们很多,但却没有人真的有那个胆子敢上前去阻止。 因为此前那些不顾洛尔塞修意愿不停前往劝阻的血族的下场他们都已经心知肚明,更何况在这场定婚宴开始前,洛尔塞修就已经秘密传达给了每一个血族—— 谁敢破坏这场订婚,他将会直接赐死。 没有人质疑洛尔塞修的实力,即使他做出的选择没有迎合大众的心,但血族就是这样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那些有些年龄的血族也亲眼见证过之前的洛尔塞修在位时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时间会证明他的智慧与强大。 戚绵怔怔地注视着对洛尔塞修的面孔,她能听见那一瞬间后台下的窃窃私语,但她一望进那双玫瑰红的眼眸后,所有紧张的情绪也都被吸走了。 洛尔塞修牵起她的手,俯首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不会太疼的,别担心。”他轻声说着,一吻落毕后并没有放下戚绵的手,而是将它放于自己的掌心,男人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掌心衬得其上的那只手更加白皙纤细。 而后,他另一只腾出来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长而尖锐的银针。 戚绵看着他的动作,银针在刹那间就穿透了两人交织在一起的手掌,这一幕画面属实是有点视觉冲击力的,穿透两个手掌的银针在下方露出它尖锐的底端。 可她只感觉到一瞬间的刺痛,还没等她好好体会一下,那股疼痛就已经消散而去,只是两人相贴的掌心却开始愈发的滚烫发热。 戚绵的手指被烫的微微蜷缩了一下,还好她克制了一下没有更大的动作,发热的掌心让她隐隐有种两人的双手都将被融化在一起的错觉。 洛尔塞修的薄唇开合,低声悼念出一段她听不太明确的古老咒语,奇怪的是这种语言她虽然听不懂,但却有种来自骨子里的熟悉感。 而随着他的声音,那枚银白的长针居然开始逐渐变红,从掌心开始延伸,猩红色在慢慢爬满它的全身,最终,银针变成了一枚吸食了两人鲜血的血针。 洛尔塞修专注而轻缓地抽出了那枚银针。 戚绵赶紧查看起自己的手心——只有一个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的小血洞,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伤口很快就凝结恢复了,除此之外,她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洛尔塞修对她安慰地笑了笑,他温声道:“接下来再将这根银针送到血族最古老的祭坛中就算完成了。” 戚绵眨了眨眼,她都不知道血族还有祭坛呢。 洛尔塞修小心地将银针保存好,其实只要吩咐侍从去送就好了,但是他不放心,对于戚绵的事,他都想亲力亲为。 台下的宾客们眼睁睁看着洛尔塞修将银针收好,他们明白一旦银针归属到最后的地方,那么这项血契就算是彻底完成了,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戚绵还在心想着血族祭坛是什么样子,她有点好奇想去看看,没想到身体一阵眩晕,回过神来时,她居然无端站在了距离洛尔塞修有五十米之远的位置,甚至于中间有层层宾客将他们二人间隔开来。 “戚绵!” “绵绵!” 这是戚珏与洛尔塞修的声音同时响起,戚绵正想回应,下一秒就微微睁大双眼,因为她感觉到了有什么冰凉而尖锐的东西抵上了她的颈侧。 有道陌生的男声从她耳畔响起:“别误会,我不是想阻止你们成婚的,我只是想借用她来和你谈个条件。” 洛尔塞修与戚珏正要赶来的脚步都因男人抵在戚绵颈侧的银刃而停滞了,洛尔塞修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的眼眸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只需一眼就能认出对方并不是血族。 “血猎?”洛尔塞修微微眯眼,语气不明地说道。 戚绵听见挟持她的男人笑了一声,毫不紧张地承认了:“是的。” 洛尔塞修沉默了一下,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宾客,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但刚刚那个将戚绵突然间瞬移过去的能力绝对不是人类就能做到的。 那一定是某个血族的天赋能力。 这场订婚宴的宾客他也有经过层层筛选,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让一个活生生的血猎混了进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犹疑而惊讶的声音:“威廉?!” 戚绵愣了一下,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莉娜,只见她正直直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威廉就是挟持她的人?和她刚才听见的声音不一样啊。 她微不可察地微微偏了点头,因为银刃的原因,她不敢直接回头看身边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她能瞥见一些服饰的边角。 今天在进入整个场地时,她是有注意到威廉与莉娜两人携手在一起的,那时候威廉穿的服装确实就是这个颜色这个款式。 即使对于血族来说极其危险的银刃就在颈侧,戚绵也不知道这个银刃的危险性,她垂下头冷静思考着要是自己现在使用那什么蛊惑能力会有用吗? 可是她面前这一大片的血族也太多了,她的能力又不是专门对哪个人的,而是一种范围性的生效,万一到时候让场面更混乱就不好了。 看见戚绵似乎是因为害怕低下了头,洛尔塞修的唇线绷直,脸色冰冷无比,他淡淡开口:“你想说什么?” 戚绵感觉到男人钳制自己的手力度大了点,她有点吃痛地微微皱了皱眉,暗地里骂了他一句,搞什么?她这么配合又安静乖巧的人质,还这么对她?? “首先,让这里的其他人全都陷入沉睡。”男人咧开嘴笑了笑,“我知道您有那个能力的,对吧?” 洛尔塞修没有出声,只是在男人话音落下后,抬了抬手,戚绵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瞬间就倒下去一大片。 但洛尔塞修身边的戚珏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血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男人。 洛尔塞修淡声解释道:“他实力强大,我做不到在弄晕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还弄晕他。” 男人冷哼一声,来之前他早有准备,知道那个黑发青年就是戚绵的哥哥,也是近几百年来最天才的人物,洛尔塞修那么说也是有可信度的,反正也不影响他什么。 “那么现在没有其他人的打扰,我来说说我的条件吧。” 他说着,忽然将戚绵半转过来,换了个姿势挟持她,戚绵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孔,是那种粗硬而凶猛的长相,身上穿的衣服也的确就是威廉的那身。 应该是假扮威廉混进来的。 戚绵动了动指尖,发现男人钳制地依旧十分紧,但托他的福,现场没了那么多的人,她发动能力时也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了。 “立下血誓,说你会用你的心头血为人类培养出一个强大的继承者,然后将他交给我们。”他低声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废物。” “谁让您这么仁慈,找了个这么没用的女孩当王后?” 戚绵心想你攻击我干什么,我废物还方便你挟持呢,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攻击我? 洛尔塞修勾了勾唇,人类依旧不死心于这个想法,如果他们知道戚绵就是用他的血统培育出来的,他们会怎么想呢? 然而在戚珏听来,不管培育会不会成功,血誓对于血族而言都是绝对不能违背的,立下血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旦没有达成自己誓言中的条件,血族就会慢慢衰弱消亡。 他咬了咬牙,腿部的肌肉绷起,希望寻找突破口。 “好。”洛尔塞修颔首答应。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震惊,他并没有要放下银刃的意思,似乎是在说要先看见洛尔塞修立下血誓,才能放开戚绵,不过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废物王后对于洛尔塞修来说居然有这么重要。 这个任务是他孤身一人执行的,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也是因为血猎们一直认为这个方案的成功率很低,毕竟血族的王怎么会为了一个这样没用的女孩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洛尔塞修面无表情,在男人紧紧的注视下,他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唇中开始念起立下血誓所必须的咒语。 也是在此时,趁着男人的注意力被洛尔塞修所吸引,戚绵闭了闭眼,发动了自己的蛊惑能力。 他正无比期待洛尔塞修念完所有的话,可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温软又可怜的小小声音。 “能不能放开我呀?” 男人怔住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了自己身前的女孩身上,对方漂亮的红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里面是祈求,也是依赖。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思考了什么,只是在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他想到的是占有、撕碎、以及拖她坠入地狱。 在戚绵惑人又惹人怜爱的注视下,男人握着银刃的手用力到发白,尖锐锋利的刀尖被他不受控制地刺入女孩的颈侧。 洛尔塞修的话语堵塞了,他和戚珏像是两把飞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戚绵。 然而,他们心里都清楚不过,再快的速度也比不过那已经紧紧贴在戚绵肌肤上的银刃。 “咣当”一声,散发着冷芒的银刃掉落在地。 戚绵震惊地看着男人,他的眼眸漆黑的像是深渊,里面的欲望看得她恐惧,就维持着这样的表情,他的嘴角开始渗出鲜血,缓缓朝后倒去。 戚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颈侧肌肤,依然光洁,没有任何伤口。 而在男人倒下后,戚绵也看清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金发碧眼的青年,艾伦。 他注视着戚绵的视线格外复杂,各种杂乱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只是不同的是,那目光是温柔的。 三三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蛊惑能力,可以激发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有的人至善,他受蛊惑后就只想着千方百计地对你好,有的人至恶,他的反应则是想要毁灭你、拖着你一起进入地狱。] [以及,你的任务完成了。] 戚绵的表情空白了一下,任务完成了??? 这时,一个大力的拥抱将她裹入怀中,直到将戚绵抱在了怀里,洛尔塞修那颗抽痛的心脏终于平息了下来,只余后怕的钝痛还在慢慢起伏。 “绵绵,绵绵……” 是戚绵的错觉吗,她居然听出了洛尔塞修声音中有哽咽的泣音,她慢慢地收起了自己的能力,安慰地回抱住洛尔塞修。 “……对不起。” 感受到怀里女孩温柔的回抱动作,洛尔塞修的声音堵塞了一下,他闷声地道了声歉,依旧紧紧地抱着她不愿意松开手。 戚珏的眼眸黯淡了一瞬,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还好你没事。” 看出他情绪的不对劲,以为是担忧自己,戚绵对戚珏弯起眼睛算是安慰,她小声道:“感谢艾伦吧,是他救了我。” 洛尔塞修终于舍得放开了她,他与戚珏的视线都落在了戚绵身后那个突然出现的青年身上。 “谢谢你。”他们竟然同时道谢。 艾伦笑了笑:“我也很高兴我能救下她,她曾经救过我……”艾伦顿了顿,还是将即将出口的两次改掉,“一次,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继续解释道,瞬移这个天赋能力是威廉的,他受了那个血猎的威胁,帮助他瞬移戚绵,又在艾伦赶来后,帮助艾伦将他瞬移到了戚绵的身后,救下了她。 洛尔塞修只静静听着,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怎样可怕的念头。 艾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回去后,我得告诉他们任务失败了。” 洛尔塞修忽然开口:“没有失败。”他深深地看了眼艾伦,“你可以告诉他们,血族以后不会再做出残害人类的事,只除了必要的血液需求。” 艾伦愣了愣。 “剩下的,你可以回去好好协商一下。” 戚绵也愣住了,原来三三说的任务完成是这样完成的。 废柴娇气大小姐的男仆完 艾伦一直都是血猎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即使最近有些人传出他似乎与血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这些怀疑与猜测,都在艾伦从血族带回了洛尔塞修亲笔书写的维和协议而终止了。 老国王看过了那封信,他独自沉默了许久,然后将艾伦传入了屋内。 他望着自己的这个最优秀的孩子,灿烂的金发与盎然的绿眸,俊美的容貌依稀可见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清楚,如果不是艾伦执意成为一名血猎,国王的继承人一定会是他。 但老国王现在觉得,时间好像也还不算太晚。 人类一直以来都不是血族的对手,他们受压迫太久,无比渴望着复仇,为此人类不惜去运用一些非常手段,但往往这种手段带来的,也并不是真正的和平。 眼下虽然这份维和协议之下,似乎还有许多有待解决的事情,但老国王也是愿意慢慢花时间去解决的,战胜血族并不重要,他的子民们才是最重要的。 “艾伦,在你成为血猎的同时,你还愿意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吗?”他开口。 艾伦早已预料到父亲会这样说,早在他运送信封的路途上,他就已经思考了太多太多—— 黑发女孩注视自己的血红眼眸,她脆弱生命中的拯救与被拯救,就像干涸贫瘠土地上开出的一朵艳丽玫瑰。 他愿意相信,那片黑暗的土地上,一定还会慢慢有更多像戚绵那样的血族的。 艾伦想努力创建出一个那样的世界。 …… 订婚宴后,戚珏彻底公布了戚绵的身份。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样的反应,只是那一天,第一个来看望她的人,竟然是莉娜。 莉娜看见她时脸上还带着别扭又郁闷的表情,她带来了一个礼物,是一枚精美漂亮的胸针。 “别误会,是我父亲让我来的,他说你的身份不同以往了,非要我来和你和好。”莉娜咬了咬牙,不服气道,“什么不同以往,戚绵,你可别指望这样我以后就会给你好脸色了,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戚绵忍不住翘起唇,她冷淡道:“哦,知道了。” 莉娜哼了一声,她快速将礼物递给戚绵就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对劲的地方,一边还故意小声嘀咕着:“不就是走了个狗屎运吗?” 戚绵看了眼礼物,随口说道:“听说你和威廉解除婚约了,这样挺好,你应该找个更优秀的丈夫。” “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你引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莉娜撇过头,郁闷至极地迈步离开。 在她走了几步后,她忽然听见后面传来熟悉的男声。 “想好什么时候和我正式结婚了吗?” “你觉得呢?” “我想快一点,你知道的绵绵。”男声故意地拖长语调,竟然像是在撒娇。 “好吧~” 莉娜不敢回头验证那个听见的男声到底是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但其实她也知道,即使再不愿意相信,答案也只有那一个人。 很好,被刺激到的莉娜心想,她也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 杂乱的草丛与泥泞的土地,夜空中的皎洁月亮倒是格外亮,照的这片荒芜土地被人一览无余。 戚绵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地面似乎刚刚下过雨,她就躺在这样被雨浸湿后的湿润泥土里,柔软又潮湿的泥巴触感让她赶紧撑起手起身。 忽然,一阵酸痛感从腿部传来,她没能站起来,只是从躺在地上变成了坐在地上。 戚绵看向自己的小腿,这具身体穿着条破旧的牛仔裤,牛仔裤已经脏的不像样了,大片的棕色泥土黏在上面,上面还有几道撕裂的痕迹,露出里面同样被划破的皮肉,看起来好像是才经过了一场大逃亡。 [三三?]戚绵呼唤了一声。 过了几秒,三三总算上线了。 [别着急,我正在整理资料呢,现在就把这个世界的信息发给你。] 戚绵闭了闭眼,她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从旁边摸索到一根木棍,靠它终于站起了身,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上半身的洁白t恤也早就脏污一片了。 [你是一个哑女,亲人早已抛弃你,你从小靠政府资助与勤工俭学,终于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学,却在即将进入大学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这个偏僻又落后的小山村,昨夜趁着暴雨,你逃了出来昏迷在这里。] [而这个山村里的人们供奉着一个神秘又诡诞的山神,你的任务就是找到山神背后的真相,解救山神。] 戚绵听得稀里糊涂,怎么听起来是个文明世界,又有什么带有迷信色彩的山神?解救山神又是什么意思,这里的村民难道在欺负山神吗? 三三安慰她:[矮油,反正找到真相就知道一切啦,而且你这具身体可是身怀绝技的哦。] 戚绵抽了抽嘴角,在刚才听见三三说自己是个哑女的时候,她就尝试过说话,果然她只能吐出几个破碎不堪的音节,都这样了,还给个绝技,是可以弥补她的缺陷吗? [什么绝技?]她还是询问道。 三三兴奋宣布:[当当当!你的绝技就是——白莲光环,也就是说,你会天然地有一种纯净善良又圣洁的气质。] 戚绵:[……] 哦。 谢谢,她觉得这个能力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和她是个哑巴没有半点关系。 戚绵不再搭理三三,她蹬了蹬鞋上厚重的泥巴,望向四周,居然一个小屋子都没有看见,她这是跑到哪个深山野林去了? 她勉强忍耐着来自腿上的痛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她眯了眯眼,再次环顾一周,在一片繁茂的树林里,她看见了一个有点像是某个建筑尖尖角的东西,也许能带给她一些帮助。 戚绵这么想着,忍痛努力一瘸一拐地朝那里走去。 …… 不知过了多久,她都快习惯腿上的疼痛了,终于在穿过几棵粗壮的树木后,看见了一个残破不堪的小土庙。 戚绵呆了呆,她费劲走了这么久,结果目的地就是一个一看就知道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土庙?甚至那墙都这缺一块,那缺一块的,恐怕连遮风避雨都很难。 虽然有点失望,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去处了,戚绵叹了口气,拄着捡来的小木棍,又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这个小土庙。 出乎意料的,庙里竟然很干净? 戚绵停下脚步,小土庙的面积并没有多大,她一进门就看见了正中央那尊同样残缺的佛像。 佛像约有一米高,身上只余灰扑扑的原色,它的头不知道什么原因丢失了,只有一具身体坐在那儿,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渗人。 戚绵搓了搓肩,身上都是湿漉漉的泥土,她开始感到有些冷了。 可就是这样残破的佛像,面前还有两个干净的蒲团,虽然有点破旧,但并没有落上灰尘,甚至还有两道人们长期跪拜后留下的腿印。 佛像前还摆着几个盘子,除了一个盘子上有个干瘪的苹果,其他的盘子都已经空了。 可是谁会来这里拜佛? 戚绵抿了抿唇,身体上的寒冷感更深了,她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感, 肚子还在不断发出抗议的声音,戚绵的视线落在那颗苹果上,她狠了狠心,还是上去拿下了它,毕竟除了这个,她也没东西能吃了。 但戚绵不知道的是,暗处里,有双漆黑无光的眼瞳从她步入这间土庙开始,就一直在注视着她。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 戚绵勉强啃完了一个苹果,她觉得这个苹果起码得是放了一个月的,干涩又酸口,但她还是将那个苹果啃的干干净净,就是怕下一次找到食物还不知道要多久。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原主是在晚上逃出来的,她估计现在应该还是凌晨,戚绵决定先在这个小土庙里度过一晚吧,天亮了再想办法找找有没有吃的喝的。 她在庙里转了一圈,找到个没有漏顶的角落,再从另一边搬来一些杂草铺上,决定就先这样将就着过一晚。 衣服上的泥巴干掉后就变得坚硬起来,磨的她有点疼,戚绵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之后一定要找到水源洗一洗,再找找有没有衣物可以换。 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睡着,只是想歇一歇的戚绵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昏暗的破庙中,那尊佛像静静地盘坐在中央,缺失了头颅的地方,骤然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瞳。 确认到地上的女孩呼吸已经彻底平稳,佛像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个瘦长的人影,他站在戚绵的正前方,沉默地俯视着这个陌生的外来者。 她白皙的皮肤不相同于其他人那样的枯黄粗糙,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漂亮又柔和的五官,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爱之情的瘦弱模样让他心底生出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异的情绪。 但他不懂得什么叫漂亮,他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不一样。 他只是觉得,他有点想接近这个女孩。 他想仔细看看她。 女孩没有向其他人一样,进来时带着一些吃食,也没有跪坐在佛像前面嘴里念叨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话,她只是进来吃掉了他的食物,然后又安静地睡在了这里。 他感到疑惑。 瘦长的身影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佝偻下身体,他的动作使自己离女孩的距离更近了,他现在可以看见对方被杂草戳下一个小洞的脸颊肉,柔软白嫩,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 同样瘦长的指尖轻轻戳上了女孩的脸颊。 那一瞬间,从指尖传递过来的柔软触感是他从来没有感触过的,酥麻与僵硬同时围绕了他的躯体,惊诧让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差点踉跄倒地。 还好,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这样才没有将女孩吵醒。 然后,他有点奇怪的抚上了自己的心脏位置,因为,从胸腔里传来的沉闷跳动是如此的激动,他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慢慢地,他似乎是缓了缓,又蹲在了戚绵面前。 那双漆黑的眼眸连半点光亮也无法反射出来,只有一片黑,他无声注视着女孩的睡颜,看着她……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了这座小土庙中。 但女孩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所以他也不想离开,即使蹲了几个小时的腿已经在向他发出抗议的酸麻感,他也通通无视了。 可灵敏的听觉告诉他,有人来了—— 是和女孩不一样的那些经常过来的人,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移到庙外,轻盈地一跃就轻松站在了庙前那棵巨大的松树上。 他看向前方。 透过一些树冠的缝隙,他看见那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上,慢悠悠地走来了一个人,他的手里拎着一袋苹果,一袋只经过打理但没有烹饪过的整只鸡。 他知道,食物来了。 那些烦人的碎碎念念也来了。 他心想,那个熟睡的女孩就很好,他没有听见她说过一句话,安静的让他感到愉快。 可是有人要来,意味着女孩也会被吵醒。 突然想到这一点后,他赶紧跳下来,正想进入土庙,灵敏的听觉又一次告诉他——庙里的女孩已经醒了。 戚绵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一觉睡到了天亮,还是在这样可怕的环境下,估计是经过了一场大逃亡,这具身体太累了,唉,这体验感与上一个世界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现在不怎么饿,但是她很渴。 戚绵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她得出去找水喝。 这么想着,她拿起昨晚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棍,腿部依然有点疼痛,但是比昨天夜里要稍微好一点了,这倒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因为这就说明,她并没有伤到什么骨头,伤口还是可以自然愈合的。 戚绵昨晚就注意到那尊佛像的身后还有一道出口,门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昨晚看着那里面黑漆漆的,她不太敢进去,现在天亮了,她决定进去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佛像,正要抬脚走近那里面,忽然听见背后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戚绵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进了内里。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 他觉得自己好奇怪,眼睁睁看着女孩走进了自己的“家”,对于这个山村里的人来说,他的“家”是众所周知的禁地,因为闯入的人都消失了。 可是他默默跟上了女孩的脚步,唯一有些担忧的居然是女孩会不会不喜欢他的“家”。 戚绵进入内门,她看见这条小小的走道上有三个不同程度损坏的门,应该是过去庙里人居住或做饭的地方。 她从最近的门开始查看。 推开碎裂了一半的门,里面赫然是厨房的模样,是那种需要灶火才能使用的厨房,只是那口黑锅下面也早已烂了个大洞,无法使用了。 戚绵转了一圈,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又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剩下两个房间都是住房,里面有两个小床,她却在看清床的瞬间感到身体僵硬。 小床并不像是废弃的,虽然破旧,但没有多少灰尘,甚至于那床上有些残破的被褥都被叠好。 在床边的角落里,堆叠着大量的骨头,有腐烂发黑的,也有新鲜带着红血丝的。 她默默后退一步。 戚绵不敢想住在这里的人在哪,又是什么样的,她昨天晚上直接一无所知的睡了一觉,一想到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她,戚绵就感到后怕。 因为这样古怪的环境,她不觉得这里会住着什么正常人。 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后,戚绵就想赶紧逃出这个小土庙了。 她出了卧室,才发现着后面还有一道通往外面的门,戚绵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那不是外面,只是一个围墙残缺的后院罢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原本的石头路已经快看不清了,但有一个惊喜。 院子里有一口井。 正渴了没水喝的戚绵快步走了过去,她往井里看了一眼,幽深的井底依稀可见平静的水面,她松了口气,还好井还没有干。 但这里并没有打水的用具,戚绵皱眉,她决定回屋子里找找看。 虽然那土庙怎么看怎么诡异,但一直到现在,她一点人影都没看见,也许这里的主人还没有回来? 她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然而才隐隐看见那尊佛像的背面,戚绵忽然听见了人声—— “求山神保佑……” 一个男人低沉的祈祷声响起,他的话带着点戚绵不太熟悉的口音,只能勉强边听边猜。 “我儿方生前些日子里讨了个媳妇,谁知道那小女表子竟然反悔了,我送出去的鸡蛋猪肉都没有还回来,呸!” 男人的语气变得恶狠狠的,像是在诅咒而不是祈祷:“求山神给那贱人一点颜色看看,替我儿出气,可怜我那儿子现在都成了村里的笑话……” 戚绵又听见一阵塑料袋摩擦的声音。 “这是给您的小小心意,谢谢、谢谢山神保佑。” 男人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终于离开了这里。 戚绵躲在佛像后,听见对方远去的脚步声才敢探出头来看。 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一个男人,他佝偻着背,有些瘦巴巴的,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既然会来这里求山神,却不给这破庙修理修理吗? 而且那嘴里念的都是什么东西,正常人拜佛谁会求着做这种事啊。 戚绵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她看见那佛像前又摆上了新鲜的苹果和一只鸡,心想虽然那人讲的不是什么吉利话,但是给她送吃送喝就不错。 她伸手就要去拿那苹果,可手快接触到苹果时,她又停住了。 戚绵想了想,既然有人会来拜佛,那她是不是也应该稍微拜一下,毕竟她这个行为也不太尊重佛像吧? 于是戚绵跪坐到刚刚男人跪过的蒲团上,她双手合十,轻轻闭上眼睛,神情堪称虔诚地微微低了低头。 暗处的人见她这副动作,也一下提起了精神,他想知道,这个女孩会求他帮忙做什么事。 专注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可戚绵并没有开口,她只是在心里念叨着:山神大人,她现在处于十分艰难的困境,没吃没喝还浑身泥巴,她实在是没办法,所以吃您一点东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戚绵默默在心里将这番话念叨了一遍,然后起身,心安理得地拿下了那颗最大最红的苹果。 她猛的咬了一口,呜呜呜感觉干的快成沙漠的嘴巴终于湿润过来了。 他也依旧固执地注视着女孩,他想等她开口说出自己的愿望,他愿意帮她实现。 可直到那颗苹果被她吃完,女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的脸色沉了沉,心底莫名地有点不快。 戚绵舔了舔唇瓣,眼巴巴地盯上了剩下的那几颗苹果,她下一次找到食物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要不把这些也带上吧?况且戚绵觉得自己的确还没有吃饱。 至于那只鸡,戚绵不太想动,那只鸡完全是生的,她现在也搞不到什么调料,就算烧熟了,估计也不太能入嘴。 戚绵暂且放过了那只鸡。 她站在原地沉思了几秒,然后动作迅速地拿了四个苹果,一只手一个,还有两个塞在口袋里。 现在她腰两侧各自鼓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包,看起来有点滑稽。 戚绵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还要去找水找衣服,先把生存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而躲在屋顶上的他也突然想清楚了什么事—— 女孩没有说话,但却拿走了好几个苹果,是不是说明她很喜欢吃这个? 他微微翘起唇角,如果女孩的愿望是想要苹果的话,他可以满足。 这时候的戚绵已经又啃完了一个苹果,这才慢悠悠走出土庙。 她不能光明正大回村子里,那里的人说不定还在找她,两个苹果下肚她已经没那么渴了,现在她更想打点水来把身上的泥巴洗掉,这些东西干在身上实在是太难受了。 戚绵在庙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木桶,成功打到了来自井里的清水。 将装满水的木桶从井里捞起来几乎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戚绵累的瘫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手臂恢复过来了。 她扫了眼四周,庙里依旧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女孩费力捞起木桶的样子差点让他忍不住出去帮了她一把,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漆黑的眼底不知道划过了什么东西,暗沉又阴郁,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好奇着女孩的一切,比如现在,他在想对方是不是要喝水呢?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知道人是不能喝没有煮沸的水的,那样会容易生病,而女孩柔软又瘦弱的模样,显然她是更容易生病的那种。 他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上前提醒一下,可他的外貌…… 墨黑无光的眼里不断闪现着纠结,可就是他纠结的这一会儿,他竟然看见女孩慢慢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沾染着泥土的外衣被褪去,那张薄而白的脊背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女孩用手捧起一些水,从脖子浇下,两根细瘦的蝴蝶骨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惧怕寒冷。 黑沉的眼眸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亮色。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3 没脱衣服的时候还不觉得冷,现在身上被水打湿,风一吹过,戚绵冷的一个激灵。 她耸了耸肩,赶紧迅速将有泥土的地方搓了一遍,她身上还有一件粉白色的小内衣没有脱,因为这荒郊野岭的虽然没有人,戚绵也还是觉得不太自在。 好在内衣被外衣保护的很好,没什么泥土,戚绵将脱下来的衣服放进木桶里浸泡搓了搓。 然后她终于卷起裤腿,清理起腿上的伤口,将那些泥土洗净后,那些泛着粉红皮肉的划伤就暴露出来了。 应该是逃跑过程中不小心划到的,本来已经结痂了,但因为她清洗的动作,那些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戚绵吃痛,她皱起眉努力让清理的力度小了一点。 刹那间,她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冰冷又极具穿透力的视线直直朝她而来。 戚绵猛地抬起头——寂静的院落里,只有几棵杂草不时顺着微风而相互蹉跎。 他的确看见了。 女孩的身上,有许多伤口,为什么? 他感到无端的愤怒,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厌恶着会让女孩受伤的一切东西,他想去找到伤害她的东西,然后碾碎他们。 他的气息微微急促起来,不再像刚才那么平静,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瘦长的身影从屋顶的角落里再次悄无声息地隐去。 …… 戚绵收拾好了,她没有穿回外衣,裸露在外的两个圆溜溜肩头可爱又精巧,她只想着等衣服晾干了再穿吧。 她踏回屋内,紧接着脚步忽然一滞—— 就在门口中间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叠整整齐齐的灰蓝色布料。 戚绵呆了呆,庙里有人回来了吗? 她上前一步,捡起那叠布料查看,是一套朴素又老旧款式的衣服,正是她所需要的。 既然都能给她准备这个了,戚绵心想那这个回来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于是她试探着拍了拍身边破碎了一半的门。 “砰砰——”门被她拍的晃晃悠悠,有种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感觉,她张嘴想问有没有人,直到嗓子里发出了一道莫名其妙的音节叫声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哑巴。 戚绵再次拍了拍门,她没办法说话,只能用这个方法吸引别人的注意。 可门都快被她拍散架了,这土庙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点不像是有活人的模样。 戚绵抿了抿唇,她抬步往里屋走,主动去寻找来人。 那间看起来像是卧室的屋子里,竟莫名架起了一个铁壶,底下燃烧的火焰正在一刻不停地跳跃着。 这是在烧水吗? 戚绵走过去,透过有点残缺的壶口能看见里面装着的的确是清水,可是这烧水的人呢? 她甚至还注意到,那水壶后面的床铺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叠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即使破旧,但看起来已经是舒适很多了。 这是给她准备的吗? 铁壶里的水已经逐渐咕嘟开来,说明那水已经烧开了,戚绵走过去,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拿,可她没想到,这个铁壶并不是她原先经常用的那种防烫防电的现代水壶。 手心刚刚接触到铁壶的拎把,剧烈的灼烧感就烫地她猛地往后踉跄了一大步,戚绵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嘴里小声哼叫了一下。 而也是在此刻,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沉闷而急切的动静。 戚绵顾不上手心后知后觉传来的疼痛,赶紧朝门外跑了过去—— 她只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迅速从墙角掠过,快得她怀疑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戚绵甩了甩手心,再次跟了上去,她现在多想自己能开口高声大喊你给老娘停下来,你到底在躲什么啊?! 可除了从嗓子里挤出一点急切的呵气声,她再也讲不出别的了。 黑影只出现了一瞬间,她没能跟上。 戚绵心想那个人难道是什么非常喜欢躲猫猫或者说喜欢营造神秘感的捣蛋娃吗? 女孩白嫩的小脸上因为运动的原因,慢慢浮现出了一些可爱的红晕,她私下张望找寻自己的模样也非常可爱。 他只是在刚刚看见女孩被烫伤后,那一瞬间太担忧女孩了,控制不住地往里走了几步,差点就要进入屋内,还好他反应过来快速离开了才没有让女孩撞见自己。 他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她,或者说,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注视她。 他看见她想通过拍打木门来引起自己的注意,他看见她拿起了自己为她准备的衣服,他看见她脸上疑惑又茫然的神情。 他闭了闭眼,这时,他的脑子里还会重新播放起女孩鲜少开口发出的那一两道声音,同他想象中一样的细小而无力。 毫无疑问,他想接近女孩,想了解关于她的更多东西,他想知道她来这里所求为何,想要什么,他会满足她。 可是他们唯独不能见面。 不然的话…… 他垂下眼眸,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他手部的皮肤赫然是一片腐烂又愈合后的伤疤,褐色与粉白色交替,纵横交织的疤痕像无数条蜈蚣藏在皮肤下,可怖又恶心。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是何等的惹人惧怕。 所以他不能与她见面。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4 戚绵在小土庙里绕了一圈,每个角落她都看了,再也没有看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她暂时放弃寻找了,起码得知了这个庙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生气,甚至还十分好心地给自己准备了衣物与床铺?应该算是给她的吧? 戚绵将别人提供的衣物换上,简单朴素的灰布衣服,穿着还挺舒服的,只是这似乎是男性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有点大了,她不得不将袖口卷起,领口处也松松垮垮地露出来一大片光洁白皙的皮肤。 她准备回到卧房里,用脱下来的脏衣服包裹铁壶拿下来,可戚绵来到卧房时,那铁壶不知何时,居然已经被人放在了地上,滚烫的白雾热气还在时不时飘散着。 戚绵心想这人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吗? 窗边也已经被人细心地倒好了一杯热乎乎的水,那灰扑扑的瓷杯杯口有些缺口,但也不影响人饮用,总之这土庙就像个灾难后被人遗弃的小角落,这里面的一切都是破旧又残缺的。 戚绵盯着那瓷杯看了许久,那双黑眸也就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许久。 他有些懊恼,他能找到的最干净最完好的杯子就是那个了,但经过女孩刚才那一不小心的烫伤事故,他现在开始后悔起自己为什么不能去试着再找找更好的杯子,万一那上面的缺口将她的嘴唇划伤了怎么办? 穿在她身上的衣服也是他能选出的最好的衣服,但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应当都是喜欢漂亮鲜艳的衣服,这些他曾经从那些村子里的女孩口中听过。 他怕女孩心里嫌弃又只能委屈自己穿下,即使他很想说,这样的衣服她穿着也比村里那些穿着鲜艳衣裙的姑娘们好看了无数倍。 女孩白嫩干净的皮肤就已让他移不开视线了,他从没见过看起来这样纯净又漂亮的人,就像是小溪里被水流冲刷过一万遍的白瓷。 所以他给的那件衣服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穿过的,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女孩沾染到任何一点脏污—— 而他本人,就是脏污。 瓷杯里的水要先放凉了才能入口,戚绵瞥向了那用来烧水的石头堆,它们围成一个圆形,里面装着一些还在微微泛着红光的木炭。 戚绵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找来两个木棍,夹了个木炭出来,待上面的红光散去后,戚绵用脏衣服包起木炭,认认真真地在墙上涂画起来。 [你好,谢谢你的照顾,我叫戚绵,你呢?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凹凸不平的土墙上慢慢出现了一行字,戚绵不能说话,她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沟通了。 他的确看见了那行黑乎乎的小字,笔画有点圆溜溜的,和女孩一样让他觉得可爱,他也知道那是文字。 可他不认识。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认字,他会听会说,他唯独不会写。 他现在头一次无比痛恨起自己居然不认字,他想知道女孩写的是什么,即使他们不能见面,可好歹这也是他们可以交流的唯一方式了。 幽深的黑眸中蔓延起大片的阴霾,他甚至在想自己能不能去抓来一个村民帮他解读那墙上的文字。 戚绵写完后就走出了卧房,既然那个人不想见她,那她肯定也不能出现在那行文字旁边,不然对方不会进来看。 洗好的外衣被她放在院子里晾晒,换下来的破损牛仔裤,戚绵想了想还是搓洗了一下同样晾晒起来,知道了土庙主人对她的态度,她现在可以暂时在这个小土庙里住一段时间了。 只是她还有任务在身,她得去寻找所谓的山神到底是什么。 而这个问题的最佳解法应该是去询问村子里的村民,他们长久生活在这里,一定是有着某种信仰才会诞生出这种什么山神的说法。 打定主意后,戚绵决定出去看看。 离开土庙前,她去看了眼卧房的小土墙 ,想看看有没有人给她回话。 出乎意料的,那行小黑字下并没有任何回复的话,可是却多出来了一个奇特的图案。 木炭描绘的轮廓粗糙又模糊,戚绵盯着那个图案看了好久才勉强辨认出了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串莫名其妙的像是号码的字母与符号—— c013. c013,这是他的名字,很久之前,大家都这么叫他,他还记得自己的胸前也总是别着一枚银牌,上面的图案就是这个,所以他记住了。 他想告诉女孩,这是他的名字。 * 戚绵走出了土庙。 她看见不远处有几道弯弯绕绕的小路,前不久过来祈祷的村民应该就是顺着这些小路走来的,她同样可以顺着这些小路找到村庄所在的位置。 只是她才逃出来,所以戚绵要格外小心。 [三三,如果有人在附近的话,记得提醒我。]戚绵走在空无人烟的小路上,还是不放心地叫了声三三。 三三回复的迅速:[ok!包在我身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戚绵终于看见远处的小山坡上逐渐出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褐色屋顶。 她脚步一滞,慢慢从光秃秃的小路上移到了旁边的草堆里。 渐渐地,她离那些土屋建筑越来越近,耳边也开始响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声。 在一个小屋门前,她看见三三两两几个妇女围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聊着什么,十分起劲。 戚绵心想这场景,绝对是八卦无疑了。 她躲在一丛茂密的植物里,仔细听了一会。 他们的语言都是某种地方的方言,加上情绪激动,语气快了不少,戚绵听着有点糊涂,只能从里面挑拣出几个关键词来猜测意思。 “老李家那个儿子的事晓得吧,啧啧人家讨的那个媳妇根本看不上他哦。” “哎呀,要我讲嘛,这媳妇还是买来的听话,还不要彩礼钱。” “那可不一定,前天那个张家买来的丫头水灵吧,跑了!” “跑了?” “可不是嘛,现在叫了一大帮的人四处找哩。” …… 戚绵听懂了个大概,看来这村子里应该经常干着些买卖人口的事,几个妇女嘴中跑掉的女孩,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她。 戚绵想到什么,问起三三:[这里离外面的城镇有多远?能跑出去吗?] 三三:[这个村庄偏远又落后,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没有车能开进来,光靠走路的话,恐怕一天一夜都走不出去。] 戚绵听得心沉了沉,那也就是说,目前她是没办法逃出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这里的成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拐卖人口的事情,聊起这个自然地就好像是在说什么家常便饭,她是没办法向这样的人寻求帮助的,所以戚绵决定去找找看有没有小孩子能问问话。 戚绵轻轻地拨开草丛,脚步慢慢往后退去。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那其中一名妇女忽然提高声音叫道:“诶!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戚绵身体一僵,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还想快点朝后退去,可一着急,脚下不知道踩了个什么光滑又坚硬的石头,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那一瞬间,她的后背似乎抵上了什么东西,这力度让戚绵稳定住了不受控制的身体,才避免了倒下的趋势。 她快速回头看了一眼,除了杂草还是杂草,刚才那奇怪的力度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她来不及深想,因为那些妇女已经站起身来要过来找寻她了。 戚绵正想逃离,却见那几个妇女走向她的脚步一拐,偏向了与她相反的方向。 “什么?你看见什么了?”有人高声问道。 “有个黑影窜过去了,不知道是什么。” “黑影?” “不会是那个吧……”那最后出声的妇女话音一落,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她们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妇女口中的东西是什么,她们心知肚明。 “我得回家和我那口子说一声,让他注意着点。” 其他几个人纷纷点头,刚才还聊地热火朝天的几人就这么迅速离开了。 戚绵看得疑惑不解,她们看见什么了?怎么反应这么大?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5 趁着的当下没了其他人的空档,靠着山里植物树木繁多的隐蔽优势,戚绵总算看见了一个小孩的身影。 那小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长得又黑又瘦,倒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非常透亮,他正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玩泥巴。 戚绵掏了掏怀里揣着的苹果,用这个引诱一下小孩应该可以吧? 她捡起个小石子,眼见四下无人,便朝那小孩扔了过去。 小石子在地上跳了两下,正好落在小孩的脚边,他抬起头往前看去,戚绵也正在那朝他招手。 小孩呆了呆,他也是第一次在村子里见到长得这么白还这么好看的姐姐,对方身上还围绕着一种纯然而柔软的气质,简直像是什么山里隐居的小神仙,他不等戚绵拿出苹果,就已经自发地走了过去。 “姐、姐姐?”他有点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眼里全是这个漂亮姐姐的脸,这是出自对美好事物本能的亲近。 戚绵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拿出苹果,塞给了那小孩,小孩接过苹果看也不看它一眼,两颗眼珠子就像黏在戚绵身上了一样。 戚绵用一早就准备好的小木棍,开始在泥巴地上写字。 [不要告诉别人,我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那小孩看了好一会儿,戚绵差点担心这孩子不认字,还好他是认识的。 小孩点点头,也学着戚绵偷偷摸摸的模样,将声音压低了许多:“你问吧姐姐。”他还在庆幸还好他哥哥教他认字的时候他没有偷懒。 戚绵点点头,将写好的字划去,开始写上新的字。 [你叫什么?] “二狗。”小孩回答的干脆。 戚绵眉头挑了挑,想着这是个落后的山村,叫这种名字也正常。 [你知道这山里有个山神吗?] 二狗继续点头:“我爹娘去拜过,我没去过,但是我爹娘告诉我,山神就住在那山里的一个小土庙里,只要供奉东西山神就会帮人实现愿望。”二狗伸出手指对戚绵背后的山中指了个大概方向。 戚绵心里一惊,这小土庙说的不会就是她才走出来的那个小土庙吧? 那么破的小土庙真的是吗? 她继续追问:[山神真的存在吗?] 二狗撑脸苦苦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坚定回答:“肯定存在的,我之前被村子里的大猴欺负,我爹上山去求山神给大猴家一点惩罚,隔天大猴他爹就摔断了腿!” 听起来只不过是两个小孩之间的玩笑打闹,戚绵微微惊讶,这样小的事情山神也会帮忙吗? [谢谢你,今天你看见我不要告诉别人哦。] 戚绵写下最后一段话,意识到戚绵是想离开的二狗赶紧追问。 “你家住在哪呢姐姐?我还可以找你玩吗?” 戚绵看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眸里干干净净的,是小孩子特有的纯净感,她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写道:[我会找你玩的。] 二狗这才笑起来:“好的姐姐,我等你哦,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我看见过你的,我爹我娘我也不会说的。” 戚绵弯起眉眼,抬手摸了摸二狗光溜溜的脑袋。 这时,一道极其晦涩而强烈的视线对她的背后直射而来,戚绵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低头和二狗道别,决定尽快回到土庙里。 …… 他看见了,女孩对那个小男孩露出了漂亮又可爱的笑,她将苹果送给了小孩,她甚至还摸了摸小孩的头。 为什么?她很喜欢那个小男孩吗? 他的心底生出一阵一阵控制不住的酸涩与嫉妒,他也想要她对自己笑,他也想要被她摸摸头。 他想要她亲近自己。 戚绵回到了小土庙里,她仍旧是没看见任何人,但是与以往寂静无人状况不同的是,她听见从卧房里传来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戚绵快步走了过去,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多出来的东西。 虽然小,但银白发亮,反射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她走过去,将那银白的小东西捡起来,是一枚胸针模样的金属铁牌。 上面印刻着一行字符—— c013。 第84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6 小小的银牌躺在手心,仔细观察的话还会发现那上面有些微常年磨损留下的痕迹,背后用来固定的装置已经坏掉了。 戚绵想起二狗说的话,山神就在山里的小土庙中,她除了这一个小土庙也没再看见其他任何的相关建筑了,再加上这几天这里面神秘人对她的帮助却不愿意现身,或许那个人就是山神。 然后山神有什么限制所以不能在她面前现身? 戚绵肆意散开思绪思考着,那枚小小的银牌被她小心的收好,她觉得这肯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而他同样看见了女孩的动作,忐忑不安的心理总算平息下来,她收下了自己的礼物,说明她还是喜欢的吧? 他知道人们都喜欢亮晶晶的看起来漂亮又精致的东西,他身上唯一拥有的符合这个描述的只有那枚银牌了,虽然与银牌相关的一切记忆都令他感到痛苦,但送给女孩的话,他寄托的感情就只有祝愿。 外面的日头已经逐渐下移,一整天都只吃了苹果的戚绵开始感到饥饿了,但在得知这个小土庙里的人可能就是她的任务目标后,她有些犹豫自己能不能直接吃他的食物了。 因为山神看起来似乎是有实体的,他应该也是需要进食的,而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也只有那些村民带来的食物了吧?两个人可能不够吃呢。 戚绵这样想着,已经开始决定之后要自己去外面找一点食物。 虽然这里偏僻,但她去村庄的路上有看见大片大片的农田与菜园,她只是小小地偷走一点点,问题应该不大。 这么想着,戚绵拿起自己身上带着的最后一个苹果,先拿这个垫垫肚子,等到晚上夜深人静了,她就外出偷点野菜回来。 他安静又认真地注视着女孩吃完了那个苹果,然后躺到了他准备好的床铺上,应该是要休息了,可是…… 他的视线转移到到佛像前他一直没有动过的鸡肉上,他的食物来源的确一直都是这些村民送来的东西,他会听着那些村民的抱怨,然后去做些能让他们继续带来食物的事情,借此维持他的生存。 有时候那些食物不够的话,他才会去找些别的,偶尔也会去偷几次村民们的食物,他不太喜欢这样,他也知道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因为他曾经被发现过,那些人叫他怪物,一连好几个夜晚都不合眼的找寻他。 可是现在他的家里有了一个瘦瘦小小又漂亮的女孩,他直觉自己应该给她更好的,否则就这样的居住环境,他害怕她忍受不了而离开。 他想要她留下来,多陪陪自己。 他这次特地没有动那些食物,就是想留给她的,可是女孩只吃了几个苹果,他担心她会饿,是因为不喜欢吃别的东西吗? 他有点苦恼和难过,干巴巴的鸡肉没有任何味道,甚至还有一点肉腥味,好像是没有酸酸甜甜的苹果好吃。 看着女孩蜷缩在被褥中乖乖巧巧的模样,他的眼里划过一抹坚定,他要去找点别的吃的,正好也可以帮上次那个过来的村民完成一下他的心愿,这样下次才会继续有人给他送食物。 破旧的小土庙里,悄无声息地窜过了一道敏捷的黑影。 而躺在床上的戚绵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想休息一会,等到天完全黑了,她就出去找吃的,假装自己睡觉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她想看看自己睡着了的话,那个山神会不会现身? 只是她等了许久,连自己都快要睡着了,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破损的屋顶偶尔还在灌进来一点凉风,还好现在是夏季,不然这样的环境在冬天的话,戚绵真害怕自己会被活活冻死。 她下了床,这偏僻地方的夜晚也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她甚至连盏蜡烛都没有看见。 还好山里的月光足够明亮,站在屋外她还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道路。 戚绵回头看了眼小土庙,她把那枚小银牌放在了自己的床头并没有带上,因为她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她怕自己外出一趟把它弄丢了,所以还是暂时放在这里吧。 山神会注意到她离开小土庙了吗? 戚绵不知道,她下床到走出大门,周围也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稍微收敛起一点心思,戚绵借着朦胧的月光,慢悠悠地走着小路,往她白天时看见的那一片菜园里走去。 她记得之前看见了一片成熟的西红柿菜园,里面的西红柿已经成熟了,红通通的果实看起来还挺大的,除此之外,她还看见了几棵结了果的桃树,只是那树有些高,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采摘到。 至于肉类食物,戚绵觉得自己的小身板去抓鸡什么的应该有点难,万一发出什么动静把人给惊醒了就完蛋了。 夜晚的山村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样寂静的氛围让人心底有些发憷。 戚绵深呼吸一口气,脚步轻轻地走到了西红柿菜园里,她蹲下身开始摘西红柿,整个过程十分顺利,那些西红柿有大有小,小山村种的毕竟都只是给自己吃的,不会像外面卖的那么漂亮。 不过她可以生火烤着吃一点,如果有油有鸡蛋就更好了,她就可以吃热乎乎的西红柿炒鸡蛋了,呜呜呜戚绵发现自己已经快两个世界都没有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将衣服兜地满满当当的,戚绵才直起身,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桃树,想了想还是暂时作罢,天太黑了影响她爬树,更何况她还不怎么会爬树呢。 然而临走时,戚绵忽然发现有一家门口放了个巨大的水缸,往里看的话,隐隐约约能看见几条摆动的鱼尾。 戚绵走不动路了。 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这户人家的窗户,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应该是睡着了。 她默念着自己就试一下能不能抓住,抓不住的话就算了。 但还没等她将手放进水缸里,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道尖锐的叫声—— “啊!快来人,怪物又来偷东西了!!” 戚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好几户人家的窗户都亮了起来。 第85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7 陈秀十分庆幸自己今天听了其他妇女们的对话,她们说白天时好像看见了那怪物的身影,所以特地叮嘱了自己丈夫晚上睡觉时要留点心眼,他们家是村庄里比较富裕的家庭了,当然得小心防备着小偷。 更何况那怪物的存在可是村里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存在。 有人说它力气极大,一甩手就能将家里的木门给挥个粉碎,也有人说它的速度极快,轻盈的一跃就能从地上跳到屋顶。 但无论人们怎么描述这怪物的可怕和凶猛,这怪物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它似乎非常胆小,明明有着巨大的力气,轻易就能捏碎一个人的脖子,可它从来没有正面与村民们起过冲突。 都只是偷东西,然后逃跑而已。 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对那怪物深恶痛绝,村子里只要发现有什么坏事发生了又找不到罪魁祸首,大家就都一直认为是那怪物做的。 当陈秀的丈夫当场发现那怪物正在偷自家的食物时,他们第一反应都不是恐慌,而是愤怒与憎恨。 村庄的范围并不大,她刚刚那一嗓子应该足够让整个村庄的人都听见了,外面的灯火纷纷亮起,象征着怪物到来的黑影也暴露在人们的眼皮底下。 因为它极快的速度,从来没人见过怪物真正的外貌,只知道那应该是个和人差不多大小的生物。 戚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照的手忙脚乱的,她还兜着一大堆的西红柿呢,这可不方便她逃跑,她又舍不得扔掉这么多的西红柿。 万幸那从屋子里出来的村民都往同一个方向跑过去了,没有人关注到躲在草丛里的瘦小身影。 戚绵松了口气,她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水缸,眼里又生出一点渴望来,这屋子里刚刚也跑出来了一个男人,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没人的话她就可以趁机捞条鱼上来了。 不远处的人声还在闹哄哄的沸腾着,她不知道他们是在找什么东西,戚绵环顾一周,还是踏出了脚步。 她来到水缸前,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一鼓作气将手伸了进去,她摸到了滑溜溜的鱼背! 戚绵心中一喜,正想抓鱼,正前方屋子的窗户处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 她的手瞬间就缩了回去,可那声音听起来又细又弱,夹杂着破碎的泣音,听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巴。 戚绵皱了皱眉,走近了窗边。 屋里的灯光已经打开,戚绵也看清了那里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被捆绑起来的年轻女孩,她缩在屋子的角落里,身上的衣服破损的厉害,露出来的地方也全都是伤痕,紫红相间的印记几乎漫布了她的全身,就连那张脸也红肿的厉害,一看就是被人虐待了许久。 那女孩并没有看见她,她闭着眼睛,脸上干涸的泪痕同血丝黏在一起,只是凭借本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求救声。 戚绵的双眸微微放大,她不敢置信:[这是……和我一样的被拐女孩吗?] 三三肯定了她的猜想:[是的,这个村子里的女孩几乎都是被拐卖来的,她们被迫沦为村子里男人的妻子,为他们生下孩子,如果是男孩,就留下来,如果是女孩,就再将自己的女儿卖出去。] [那些被拐卖来的女孩,一开始都想着逃跑,迎接她们的也就是一顿接一顿的毒打,等到时间久了,尤其是生下孩子后,她们大部分都麻木了,有的甚至会帮着村里的人拐卖其他的女孩。] 村子里的人们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女人嘛,多打几顿就听话了。 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死了也没事,反正可以再买。 [这就是这个村子的生存法则。] 戚绵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涌,一股接着一股的恶心感几乎让她作呕,她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厌恨的神色。 耳边渐近的脚步声与人声象征着已经有人赶了回来,她深深地看了眼那屋子里可怜的女孩,心底的语气坚定而认真。 [三三,我要救她们出去。] 三三没有说话,这是戚绵任务之外的事情,但它不会干涉戚绵的一切行为。 在屋子的主人回来前,戚绵走远躲了起来。 她远远望着这片白天看起来安静又祥和的村庄,原来掩埋在其下的,都是无数年轻可爱女孩的鲜活灵魂。 那最初的喧闹地已经渐渐回归安静,也许是那妇女尖叫中的小偷已经被抓起来了,戚绵没有过多关心,她要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解救村子里的其他女孩。 * 她走了。 在他带着食物、衣服、还有生活用品时,他看见的是女孩留下的空无一人的床铺。 他将东西轻轻地放在一边,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他走到床边,伸出的掌心轻柔又小心地放在了女孩曾经躺过的地方,冰凉的,没有一丝温暖的体温残留。 那枚银白的胸牌被他捡起来,指尖慢慢地摩搓过它,她应该是不喜欢的,所以才将这个还给了他。 漆黑的眼底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无法消散的雾霾,冰冷的月光顺着碎裂开来的屋顶静悄悄地照在他的身上,僵直的身体就这样站在床边许久许久。 女孩选择离开才是正常的,他这里什么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破最差的,她应该住在干净舒适的小房子里,躺在暖呼呼的厚实被窝里,吃着甜丝丝的点心才对。 他这样对自己说,竭力告诉自己她的离开对她来说会更好。 可是心中悄无声息蔓延开来的苦涩和悲伤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笼罩了个彻底。 …… 戚绵是兜着一身的西红柿小心翼翼赶回来的,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在想,一会担心刚才看见的女孩还能不能撑到她能救下她们的那天,一会又在担心自己大半夜偷西红柿回到小土庙会不会引起山神的讨厌。 虽然不知道山神需不需要睡觉,但戚绵还是注意地放轻了脚步,努力不引起他的注意。 她站在了卧房大敞的门前。 映入眼帘的身影让她的喉间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声调。 第86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8 卧房里出现了一个昏暗的黑影,他背对着戚绵看不清容貌,身量颀长,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形偏瘦了一些,他的身形绝对会是一眼就比例完美的存在。 戚绵发出的一小声惊呼也让眼前的人猛然从思绪中抽离出来,眨眼间他就转身看向了戚绵—— 那是一双黑沉如深渊的眼眸,无光无色,这一眼不是人类的眼神,而是别的什么诡异的生物。 从那双怪诞的眼眸中回过神来后,戚绵怔在原地。 她只看见了那双眼睛,对方下半张脸被一条厚重的黑布围巾似的东西围住,明明是夏天,他全身也都包裹在漆黑的长衣长裤下。 戚绵还没来得及细看其他地方,眼前一阵恍惚,她只觉得好像有一阵风迎面而来,那人居然就已经瞬间来到了她的眼前,然后侧身要越过她往外走去。 戚绵顿时也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伸出手的瞬间正好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出乎意料的,看起来有些瘦削的手臂被握在手中了她才发现那透过布料传来的肌肉触感居然还有几分坚硬,一些隐约的肌肉纹理也通过她的掌心传递给她的大脑。 他看起来不像外表那么孱弱。 因为急切地想要阻止对方离开的动作,戚绵的嗓子里发出了几声急切的声音,她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臂,本以为对方会不顾一切地想要甩开她离开,可是在她抓住他手臂的那一刻,他就停顿在了原地。 渐渐地,戚绵感觉到手心里的肌肉变得僵硬起来。 对方仍然维持着侧身微微背着她的模样,只是一动也不动了,他知道自己力气大,所以纵然他此刻的心底满是焦急恐慌,他也不敢大力挣脱女孩,他怕让她受伤。 这样近的距离,戚绵终于能大致看清对方的轮廓了。 对方看起来应该只是个青年,常年未经打理的头发已经长到了锁骨下方的位置,深邃的眼窝旁就是高挺的鼻梁,即使没有露出整张脸,由模糊的轮廓线来看依然不难看出青年应该有着一张不错的面孔。 也正是如此,过长的黑发并没有让他生出什么邋遢感,反倒有种阴郁的美感。 只是…… 他好像在发抖? 昏暗的屋子里,再加上对方侧背过她的动作,那双诡异的黑眸她没能再看见,但手中紧握的胳膊的确是在发出些微的颤抖。 戚绵心里一颤,说不清是怎样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是吓到对方了,于是放轻了手中的力度。 但也是这样一个举动,青年瞬间就从她的指缝中溜走,那矫捷的身影甚至差点就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戚绵赶紧追了上去,喉间发出急促的叫声:“诶——!” 她紧紧盯着那飞速窜出去的黑影,生怕自己跟丢了他,可也是因为这样,她没有注意脚下的路,于是戚绵不过才刚抬脚跨出了几步,就被门口的门槛绊倒失去身体平衡。 戚绵的双眼微微放大,她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万幸的是,她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凉意与草木气息的怀抱。 她知道这是刚才那个青年又折回,所以双手也十分迅速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身,这才发现对方的腰腹部劲瘦又紧绷,身高也是高出了她一个头,导致戚绵只能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胸前。 她紧紧抱住对方,就怕一松手人又跑了。 他的身体更加僵硬了,简直像是在抱一个木头桩子。 戚绵抬起头,对方意识到她的动作,也是反应迅速地扭过了头,他好像并不想让戚绵看清自己的长相。 戚绵就只能看见对方倔强的侧脸,那些高低起伏的轮廓线条锋利而好看,像是一尊灰蒙蒙的雕塑。 “嗯……?” 戚绵发出一声疑惑,她踮了踮脚尖,努力向青年转向的那边转去—— 她看见了对方纤长的睫毛,些微的月光倾洒在上面,有种淡淡的细碎银点,它们紧张又慌乱地胡乱颤抖着,居然让人心底生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可那睫毛的遮掩下,依旧是黑到诡异的眼瞳。 “嗳。”戚绵想叫他,但自己只能发出那么几个简短又无意义的音节。 女孩细弱柔软的声音尽在咫尺,这的确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甚至于他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屏住呼吸了,因为女孩轻缓的气息离他是如此之近。 她温热的掌心就贴在自己的后腰处,让他那一整块肌肤都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已然达到了快要震裂胸腔的程度,他又开始恐慌对方有没有听见自己怪异的心跳声。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人的距离会是这样的近,近到他可以轻易听见女孩的呼吸声,近到他可以感受到女孩柔软又温热的躯体。 他一动也不敢动。 戚绵发现了可以让他不再逃跑的办法了,好像只要紧紧抱着他或者拉住他,他就不会逃跑了? 双手暂时没有抽回,戚绵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肩膀,想提醒他让他正过脸来。 青年没有反应。 戚绵微微蹙眉,为了防止对方又有想逃跑的想法,她改抱为拉,像刚才一样,一只手紧紧握住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得以抽出空来。 温凉的掌心贴上脸颊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轰得一声全然崩溃了。 女孩脱离了他的怀抱,但她往旁边走了几步,那双清澈而透亮的眼眸正正望进了自己的眼底。 他猛地回避过那道视线,可他望了旁边就是女孩的手心,这一偏头的动作便让来不及反应的戚绵正好抚过了他的鼻尖与唇瓣。 即使是隔着布料的,他也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那种摩擦感,现在他的鼻尖和嘴唇也不再是自己的了。 眼见青年迟迟不开口说话,她自己也是个哑巴,这样无法沟通的状态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戚绵紧紧拉着青年的胳膊,将人拖进了卧房了,对方竟然也是十分配合,没有什么挣扎的动作,乖巧地任她摆弄。 她的视线落在了墙边之前用剩的木炭上。 如果她写字的话,对方能看懂吗?戚绵有点不确定,因为她之前写的那句话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是对方不愿意回应还是不会回应。 可这天也太黑了,就算写了戚绵也得使劲瞅半天。 她暂时放弃了这个沟通方法。 将青年拉在了床边坐下,戚绵始终没有放过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青年只是垂眸紧紧注视着地面,一点也不敢看她的样子。 戚绵拽了拽他的胳膊:“嗯!”见他没反应,只能再次上手外力帮助摆正了青年的头,让他能看见自己。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简直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戚绵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然后紧紧盯着青年的眼眸,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我不会说话。 青年愣愣地望着她,他好像理解了女孩表达的意思。 戚绵微微张开口,只发出了一道简短的啊声,以此验证自己的表达意思——你看啊,我不会说话的。 他呆了呆,心中忽然生起一阵难过。 第87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9 他一直觉得像女孩这样看起来仿佛与世间所有美好物品都有关的人,一定是不该受任何苦痛与悲伤的,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不会说话。 难怪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都从未听过她开口说一句话。 戚绵心想这应该是听懂了吧,果然还是肢体语言更管用一点。 她又指了指青年,想了想,又看向门外,划拉开一个长长的距离,戚绵想问他为什么一看见她就要跑? 但是青年安安静静望着她的模样,似乎是没有看懂,戚绵有点气馁,的确她这个动作换谁来了都得懵逼,啊……当哑巴真烦。 她只是想表达一下,希望对方不要总是躲着她,不管什么时候,光明正大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 可是这个意思光用手势来说的话有点太难了。 戚绵沉寂半天,最终握紧青年的胳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对方悄然再次紧绷起来的身体中,她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这样应该可以稍微表达一下她的善意吧? 青年怔了怔,他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身前的女孩,感觉到自己刚刚才平息下一点的心跳又开始如擂鼓般躁动起来,他的手一直僵硬地身后躲藏着,他怕女孩看见上面的疤痕会害怕,而现在,他的手指正在因为紧张而不断地交织在一起。 戚绵简单地抱了抱他就松开了,清透的眼眸认真注视着青年的眼眸,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 忽然,她撑在床上的指尖好像触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戚绵低头看过去,是之前那那个小巧的银牌。 戚绵眼前一亮,将银牌捡起来捏在手心,她放在青年的眼前,手指蜷缩起来抚摸过那上面印刻的字符。 这是什么东西? 她想问他。 青年黑沉的眼眸落到了那枚银牌上,他的眼中似乎掩藏了什么深刻的东西,又好像只是错觉而已,那里面其实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被布层遮盖的唇瓣轻轻动了动,戚绵听到一种沙哑的、带着一种病态卡顿感的声音。 “c013,是我的名字。” 她愣住了,抬眸呆呆地望着青年。 他的声音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应该是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所以已经丧失了一些正常流畅交流的能力。 但并不妨碍戚绵觉得,这样的声音依然很好听。 但是,c013,是名字? 谁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这样一串古怪的编码,只会用在某些物品、甚至是动物身上,唯独不应该用在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身上。 很可惜,她没办法一次性表达出那么多的问题了,戚绵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将那枚银牌收起来,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对方轻轻颔首,沙哑又年轻的男声缓缓开口:“是送给你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喜欢吗?” 戚绵狠狠点点头,当然,她必须喜欢啊,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程度,她甚至将那银牌举到脸颊边蹭了蹭,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青年,像是在说谢谢。 c013担忧的情绪也终于散去了,他还有点耳根烫烫的,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心里也有点烫烫的,但不会让人难受,这种感觉反而会让他有一种想要一直沉浸在里面的冲动。 “那、你喜欢吃苹果吗?”他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带了一些苹果回来,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诡异的纯黑瞳孔专注地看着她,戚绵这次从这双眼眸里感受到的不再是奇怪了,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都是给你的。”他说。 戚绵稍微有点惊讶,他居然对自己这么上心吗? 她扬起嘴角,自然也是尽全力地回报给他自己能提供的情绪价值。 c013却再次转过了脸,他发现了,女孩一对自己笑,他就有种心脏跳地快要脱力的感觉,他逃避地注视着黑乎乎的地板,嘴里继续说着: “那些东西、被我放在旁边的屋子里了,等天亮了,你可以去看看。” 戚绵点点头,对方应该是慢慢接受和自己的相处了,这下应该不会再一看见她就会躲着了吧? 至于c013脸上一直蒙着的布层,戚绵猜想或许是因为有什么伤痕所以才会这样,但她不会介意的,对方不愿暴露面孔的话,她不会多问。 她想表达对他种种关照的感谢,但一句谢谢对戚绵来说太难表达出来了。 脑海中的思绪转几圈,戚绵松开了一直抓握着他胳膊的手,直至慢慢下滑到他的手背处,她想和他握握手,表达谢意。 可她的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对方手背的一点点肌肤,戚绵甚至都来不及感受,对方就瞬间收回手,并且猛地站起身来。 戚绵吓了一跳,她有点担心愧疚地仰头望着对方,是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事吗? c013不敢看她的表情,他不确定戚绵有没有摸到自己手上的疤痕,只匆匆落下一句话:“你睡觉吧。” 随后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第88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0 早晨,戚绵是被一阵许久没有闻到过的香味给馋醒的,她在床上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就已经感觉到自己口腔里的唾液正在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来。 她忍不住下床寻找起这股香味的来源。 最终在院子里,她看见c013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堆火,他低头正在认真烤着一只看起来已经金黄酥脆的鸡。 戚绵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走过去,c013也注意到了她的到来,他回头看向她,黑沉的眼眸晕染开一片温和。 “你饿吗?”他开口,声音已经少了些卡顿感。 戚绵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其实觉得自己并不是特别饿,只是单纯被这烤鸡味给香迷糊了,馋的不行。 不过随即她的视线就落在了c013的手上,她发现对方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长长的灰布条,将自己的两双手都紧紧缠绕起来,没有露出一点皮肤,就像是绷带一般。 戚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怕引起对方的不适。 c013站起身,她的头颅一下就从低垂变成了抬起,白天的阳光让她比起昨夜能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全貌了—— c013仍旧是只露出上半张脸,眉眼深邃而好看,即使那对漆黑的瞳孔看起来怪异极了,也无损他的容貌,只会让人觉得他多出来一种非人的奇异美感。 他身量瘦长,站在戚绵面前也还是能将她的阳光遮掩了大半。 “差不多好了,你要尝尝吗?” 他这么说着,将那整只烤鸡拿了下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做食物,以往的他根本不会花心思在食物上面,村民给他带来的是什么样,他就直接吃什么样,口腹之欲对于他来说激不起他内心的一点波澜。 只是c013可以将就,但他不希望女孩也和他一样,能给她更好的,他还是想努力给她更好的。 戚绵眨了眨眼,她指了指烤鸡,又指了指他,这一整只鸡都给她的话,他不用吧吃吗? c013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这话不假,他的确已经吃了些果子,他昨晚带了很多东西回来,尽管……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对于昨晚被发现又被谩骂着驱逐的场景还是有些在意,可是为了女孩的话,他愿意再去做一百次。 他分不清人性的善恶,他只知道哪家的东西比较多,哪家的东西比较少,那他就去东西多的人家,这样也不会给别人带去太多的影响。 戚绵接过烤鸡,她注意到那上面被撒上了一点调料,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还有那边的东西,你可以挑你喜欢的。” c013低声说着,语气带着淡淡的期待感,他希望戚绵看见那些给她的东西能有喜欢的,能感到开心。 戚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小院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堆起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只是随意的一瞥,就已经看见那里面有什么衣服、杯碗、食物等等。 她微微诧异,c013怎么一夜之间就拿到了这么多的东西,昨晚她还在村庄里听见了村民们喊叫有小偷的声音,这样看来,c013拿到那些东西的途径似乎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戚绵望向对方,青年正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看着自己,她不可能指责对方的行为不对,先不说他拿的都是一些生活用品而非贵重值钱的东西,更何况经过三三的解释,她已经知道那些村民都是怎样的人了。 所以戚绵如他所愿那般露出了一抹柔软而开心的笑。 c013的睫毛颤啊颤的,总算是平息了那阵紧张的情绪,只剩下淡淡的欣喜。 烤鸡被她放凉了一会儿,戚绵觉得差不多后,才小心翼翼地撕下来一块鸡腿,c013正专注而认真地望着她,生怕他做的不好吃。 但见女孩举起手,热乎乎的鸡腿肉就送到了自己嘴边,他愣了愣,隔着遮掩下半张脸的布料,他也还是能闻到那股源于鸡肉的香味,只是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女孩隔着布料碰触到自己唇上的指尖。 小小的一块,依旧让他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我……”他想拒绝。 戚绵倔强地伸直了手,见他不接,又强制地拉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将鸡腿塞在了他的手中,然后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蹲坐下来,撕下别的鸡肉吃了起来。 她没有再抬头看c013,这样视觉的回避就不会让他担心自己会看见他吃东西时露出的面孔了吧。 c013看着自己手里的鸡腿,他顿了顿,静悄悄地走到距离戚绵较远的位置,然后才拉下遮住脸庞的布料—— 只见他下半张脸上,竟是密集爬过一条条弯曲的漆黑诡异线条,那些纹路更像是从皮肤下透出的,宛如蛛网般从他的下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颈深处,不知它的终点在哪,只是颜色由上到下也越来越深。 c013微微张开嘴唇,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小心地对待一样食物,他轻轻咬下一口,口感比起那些生肉的确是要绵密柔软了不少,暖呼呼的,一直从口腔蔓延到胃里,但很可惜,他尝不出什么味道—— 他的味觉,早在很久之前就丧失了。 可他盯着手里的鸡腿看,仍旧觉得,这是他存活了这么久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算是他味觉没丢失前吃的那些东西都比不上这个。 他一个人默默地吃完那鸡腿,然后再次遮起面孔,回到了戚绵身边。 戚绵也看见他已经吃完了鸡腿,她高兴地眯起眼睛,递给他剩下的烤鸡,顺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表示她已经吃饱了。 c013摇摇头,他的嗓音比起刚才又沙哑了几分:“我也吃饱了,这些可以留到中午吃。” 戚绵仰头望着他,大概是在评估他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发现自己站着的姿势让女孩仰头变得有点辛苦,c013也学着她蹲下身,让女孩高扬的脑袋正下来,他伸手接过戚绵手中吃剩的烤鸡:“这个先收起来?” 戚绵只好点点头,想了想,她上前几步走到c013的身侧,她轻轻抱了抱他,表示感谢。 c013的身体又一次僵硬了。 这样充满善意和温柔的拥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第89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1 知道戚绵不能开口说话后,学会写字认字也成了c013目前最重要的目标,只是这落后的小村庄里并没有什么正规的学校和老师,只有几个在外出过的人会偶尔教教自家的孩子罢了。 他们的认知里并没有要学习这个任务,毕竟现在的一切就已经足够他们存活下去了。 c013决定就是趁一些村民教自家孩子认字时,跑去偷偷听一点。 恰巧那天他就看见了戚绵与二狗在土地上用木棍写字交流,所以他决定去二狗家偷听他的哥哥教二狗认字。 他没有告诉戚绵这件事,他只告诉戚绵自己要出门捉些野生动物回来吃,让她小心点待在家里等他回来。 当然戚绵也肯定是不会乖乖待在家的,她还要去想办法怎么帮助村里的被拐女孩逃跑。 只是还没等她出门,小土庙的外面就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她将要踏出的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躲在了佛像身后,戚绵悄悄伸出头看了一眼——又是一个前来埋怨加提出要求的村民。 来人是个头发已经半白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腰,先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好在佛像前,戚绵注意到那是一些红薯和一条还算肥大的鱼,同样是打理好了但未经烹煮的。 老太太慢吞吞地跪坐在了蒲团上,戚绵有点好奇这样的老太太有什么需要c013帮忙的呢? 她开始念叨了:“山神大人……” “我家儿子外出卖女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已经快过了一个月了。”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要不是话里的内容实在令人震惊,戚绵还真有点同情她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请您保佑他快点回来吧。” 戚绵心想估计是被发现捉起来了,现在可能正在吃牢饭呢,但老太太的话也就说明,村子里的人还是可以外出的,他们或许有某种方法可以外出,戚绵可以打听一下是什么方法。 老太太一番念叨完终于慢悠悠出去了。 戚绵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件事山神可帮不了你,你得去找警察叔叔,但是这送来的东西他们就收下了。 * 直到中午时分,c013回来了。 他回来时也看见了佛像前新多出来的东西,倒没有多大反应,有时他不在小土庙时,也会错过一些村民的念叨,他并不是很在意,但只要没错过的,能实现的他都会实现。 村民们也不会因为偶尔几次的不灵验就不再来找他了,更不用说偏僻山村里的人们更加迷信。 他回来的时候,戚绵已经在后院烤起了那老太太送来的红薯还有她昨晚偷来的西红柿。 c013看见时一怔,快步走了过去,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失落和愧疚:“我回来太晚了,没来得及准备午饭。” 戚绵弯弯眉眼,她摆摆手,然后也注意到c013手里正捉着两只野兔。 他出去一趟居然还真的捉到了两只兔子,戚绵记得自己在山里走路的时候,一只野生动物都没有看见。 c013还是有点懊恼,尤其是看见那戚绵为了烤红薯手上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一些黑灰时,万一她不小心烫到自己了怎么办?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上前一步握住了戚绵有点黑乎乎的双手。 “你不用自己来,我回来弄这些就好了。”他几乎是有点祈求地这样说道。 他已经没办法提供给戚绵好的生存环境了,对于看起来瘦弱又白皙的女孩来说,如果连食物这种东西都需要她亲手来做的话,那他会不可避免地质疑起自己留住她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毫无疑问她应该过得比现在更好,他也只能在这些方面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身量颀长的青年急切又祈求地望着她,明明高出她那么多,戚绵却硬是从他身上看见了那无形又浓重的卑微感。 她只是随手烤了点食物而已,青年的反应却好像是他虐待了自己一样。 她怔了怔,双手还被对方紧紧握在手中,戚绵抿了抿唇,意识到青年的思量角度似乎与她的有点不同,她也是想让c013尽量开心一点的。 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她最终只是轻轻点点头。 c013终于松了口气,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女孩的手腕,纤细的手腕被他轻易地环握住,凸出的骨骼感更显瘦弱。 他猛地松开了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 “我……对不起、有弄疼你吗?” 他垂下眼,不敢看女孩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力气有点过于大了,刚才急切之下他也没有注意控制自己的力度,也许他已经不小心弄伤了她。 戚绵不动声色地垂下手,c013的力气的确有点大,捏的她手腕有点发疼,但还没有严重到需要注意的程度,估计红了一圈,但看他的反应,戚绵当然不会告诉他。 她摇了摇头,对c013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心底对自己又厌弃了几分。 戚绵见状,主动拉过他的手,即使隔着布条,她也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体温,她拉着c013来到自己烤好的红薯面前。 她刚刚尝过一点了,红薯甜丝丝的非常好吃,她想要c013也快点尝尝。 戚绵捡起一个已经放凉的红薯,轻轻剥去一点外皮,露出里面红通通的香甜薯肉来,然后递给c013。 c013呆呆地望着她给自己拨好皮的红薯,他的心中此刻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塞满了,只觉得既酸涩又苦痛,可细细体味下来,其中还隐藏中一抹甜入骨髓的幸福感。 他背过戚绵,将布料拉下,轻轻咬了一口。 软绵绵的、黏糊糊的。 没有味道,但是特别好吃。 第90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2 一连好几天c013都在白天时不见踪影,除了在饭点时他一定会回来给戚绵准备食物,有时甚至是直接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 戚绵不会去问他要做什么,c013看起来就是那种浑身都是秘密的人,这些秘密未经允许时去妄自探索会成为一种对他的伤害。 现在是c013刚刚出门。 她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那方向是往村庄里而去的,和她预想中的一样,而她也正准备前往村庄。 前几日那个老太太的话让她注意到这里是有离开村庄的方法的,她好几个白天都趁c013外出的时候前往村庄观察着最近是否有人外出。 幸运的是,她虽然没有看见相关的信息,但是她听见了。 那是几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在一起聊天,他们说过一段时间就是出村“卖货”的日子,而他们借用的工具是村里唯一一辆三轮车。 那辆三轮车是那几个男人中的一个的,戚绵听见其他人称呼他为柱子,柱子长得人高马大,虽然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又干涩,但凭借一身强壮的力气,早年在村外靠苦力活赚了点钱,买了辆小三轮回来。 他本想在村外安家,只可惜在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并没有多少女孩瞧得上他这样的,柱子一气之下便回了村开始加入这村里的传统生意,如今他家里都已经买来两个老婆了。 戚绵瞅着那柱子,总觉得心里怪发怵的。 三三也在这时告诉她:[你当然会害怕他,因为最开始你就是被他带到这个山村里的,村里每个被拐来的女孩都是坐着他的车来到这里的。] 三三提醒她道:[你被他卖出去后又跑了,害的他不得不退了一大笔钱给买家,他现在可是恨透你了,你最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戚绵看了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这还真是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可要出村的话,方法似乎也只有他那一辆三轮车了。 那种三轮车发动起来的噪声又极大,若是想偷偷摸摸骑着它逃出去也是难如登天,但如果是在他们走到半路时劫下那辆车,就不会被村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 戚绵默默在心里规划着可行的办法。 她现在又一次来到了村庄,之前只听见几个男人说过一段时间要出去卖货,但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戚绵得尽快把这时间弄清楚。 在路过某户眼熟的人家时,戚绵再次见到了那个之前被捆绑起来遭过毒打的女孩。 她身上的伤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精神有点萎靡,捆绑束缚她的麻绳已经被去掉了,此刻正在房子门口前低垂着头扫地。 戚绵躲在植被里远远望着她,没过一会儿,屋子里走出来个男人。 他在门口吐了口唾沫,对着那扫地的女孩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嘴里骂着狠话:“你要是再敢不听话,老子就打到你皮开肉绽!” 女孩颤颤巍巍地,握紧手里的扫把,低头一句也不吭。 男人见她这样乖巧,颇为满意地点头离去:“在我回来前,把家里收拾干净。” 他就这样大咧咧地走远了,没有一点担心女孩会逃跑的样子。 戚绵目送男人背影消失后,左右环顾一周,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近了那女孩。 随手从脚边捡起一块小石子,戚绵对准女孩的脚边扔了过去—— 女孩被吓了一跳,她抬起头,看见了躲在草丛旁的戚绵。 她双眼放大,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色彩,因为过于震惊,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记得戚绵,当初柱子用一辆三轮车运着好几个女孩进了村,她和戚绵都在那辆车上,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她是无法忘记那样的场景的。 戚绵赶紧对她招了招手。 女孩四下张望了一番,扔下扫帚就跑了过来。 “你、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望着戚绵的模样,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这么多天下来,这个村子教会她一件事,哭是没有用的,她都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戚绵摆摆手,她示意自己不会说话, 再次拿起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小声一点,别被别人发现了,你还好吗?] 女孩咬着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停不下来,她狠狠地摇了摇头。 她们靠着这样的聊天方式,戚绵暂时了解到女孩名叫何英英,是名大学生,家里虽然不富足,但也是沐浴着父母的爱长大的,为了减轻家庭负担,何英英在暑假离家兼职时被骗拐到这里。 戚绵也告诉何英英自己是如何跑出来的,现在一直躲在山里。 c013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是有听说前段时间村里的人一直在找人,但他们找了几天还找不到后就放弃了,都说你可能已经死了。”何英英颤抖着嘴唇说道,眼里有些绝望,“就算跑出去了,你也离不开这片村庄是吗?” 戚绵安慰她:[这只是暂时的,我正在慢慢想办法逃出去,你也要坚持住好吗?村里还有许多像我们一样的女孩,我们都要坚持下去。] “我会的。”何英英哭的眼眶红肿,这么多天的遭遇已经让她快要绝望了,但今天戚绵的出现又让她重燃希望了。 而近距离看,戚绵就又能看见她身上那些还没有好全的伤疤了,青青紫紫地交叠在一起,可怜极了。 [你这段时间先听好他们的话,稳住他们,别让自己挨打。]戚绵担忧地摸摸她的手,在地上写下最后一行字。 因为她看见不远处有人来了,只好提醒何英英赶紧回去。 何英英也很有骨气,她擦干脸上的眼泪,重新捡起地上的扫帚,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清扫着土地,她望戚绵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戚绵对她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草丛中。 * 戚绵并没有直接离开,她还要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女孩,她得摸清村庄里的每个地方以及那屋子里的人。 但大白天的,她只能在村庄的外围游荡,不敢随便进入村庄里面,那样不好遮蔽身形。 她在村庄外围晃了一圈,眼看时间逐渐转向傍晚,戚绵准备先回去了。 可她才转身准备离开,突然一道高声吓了她一跳—— “姐姐——!” 戚绵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但很快,那声音就追了上来, 她这才发现,那是她之前问过几次话的二狗。 她紧张地四下看了好几眼,见除了跑过来的二狗,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 “姐姐,你又来找我玩了吗?” 二狗笑呵呵地凑到她跟前来,干巴巴的小身体比起前几天好像胖了一点。 戚绵在地上写道:[小声一点,你家里人呢?] 二狗歪了歪脑袋,看清她地上写的字,也是第一时间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同时学着戚绵的样子蹲在地上。 “我爹在弄晚饭呢。”二狗小声说着,戚绵心想他怎么不提妈妈?会不会是他妈妈也像那些被拐卖的女孩一样。 [你的妈妈呢?]戚绵清清楚楚写下几个字。 二狗挠了挠脑袋:“我娘已经死了。”说这话时,戚绵注意到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是一种无比自然的神情与语气,就好像这件事只是家常便饭而已。 戚绵有了点不好的猜想,她的心沉了沉。 但她没时间再在这里逗留了,这个点c013也差不多在回去准备晚饭了,她也得赶紧回去才是。 戚绵随便找了个借口写下来想和二狗告别,只是她的字才写了一半,那后方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叫声—— “二狗,吃晚饭了,你在那做什么呢?” 屋子里走出来个人,戚绵只来得及匆匆瞥了一眼,好像是个年轻的大男孩,可能是二狗的哥哥,她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躲了起来。 二狗也站起身来,他回头看一眼已经不见了戚绵的踪影,心里记得戚绵说过不要和别人提起她来过,因此尽管有些失落,二狗也还是进了屋里。 二狗的哥哥站在门口,有点奇怪弟弟今天的情绪怎么不太对劲,他抬脚走向二狗刚刚待过的地方。 那那片干巴巴的泥土地上,还有一行戚绵写了一半但没来得及擦去的字—— [我要回去吃晚饭,我先走了,你……] 他皱了皱眉,站在地上看着那行字许久。 字迹偏娟秀,笔迹带着点圆溜溜的弧度,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二狗的字迹,更不像是小孩的字,只是这村子里认字的人极少,又有谁会陪二狗这样的小孩在泥土地上写字聊天呢? …… c013刚从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跳了下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一出来就看见了戚绵。 他的学习能力极快,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能认得许多字了,除了偷听村里人教认字,他也偷了几本别人家里没人看的书,从前经过改造与开发的大脑,如今在认字上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他其实只要想,学什么都是轻而易举,只是以前不会有人想着让他学习,他也没有要学习的想法。 所以在戚绵和那小孩蹲在地上写字时,他也在高处偷偷看着,极好的视力能够让他看清地上戚绵写的是什么。 内心生出的渴望在促使他也想这样和戚绵聊天。 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说什么。 还有她的名字是什么呢? c013这样想着,直到二狗哥哥的一声喊叫让他回过神来,他看见戚绵离开,也赶紧跟了上去。 …… 夏天的天黑的很快,赶在天黑之前,戚绵总算是回到了小土庙里。 只是稍微有点惊讶的是,她以为自己回来的已经很晚了,但c013也才刚刚开始做晚饭。 青年黑沉的眼眸认真注视着燃烧的火焰,火红的亮光映照进他的瞳孔里,像被深不见底的漩涡吸收了一般。 戚绵站在他身后,心想自己刚刚回来时,他怎么没有问她去了哪里? c013也回头看向她,神色有点歉意:“晚饭我弄的有点晚,你饿吗?” 戚绵摇了摇头,安慰地笑了笑。 c013抬眼看着她的笑容,目光停滞了片刻,突然转过身伸手朝着那火堆,他拿出来一截烧了一半的木头,将上面的火焰在地上磨灭后,c013拿着它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写下了一行字—— [你叫什么名字?] 借着跳跃的火光,戚绵看清了那行字,它们整整齐齐地并列在一起,字迹竟然是像书上的印刷体一样,方方正正的,常人很难写成这样。 她的双眼微微放大,一时有点怔愣。 他会写字? 似乎是看出她的惊讶,c013开口低声道:“这几天我去找了几本书,认真看了几遍后,就认得一些字了。” 他话音一转,眉眼隐约透露出些许欣喜:“这样我就可以和你说话了对吗?” 戚绵呆呆地望着他,也不知道是惊讶他的学习能力快好,还是震惊于他会为了自己去专门学习认字。 c013也专注而安静地凝视着她,他只是在单纯地等待戚绵给出她的回答而已。 戚绵眨了眨眼,她终于上前几步,拿过c013手里的木棍,在地上写起字了,她刚快要写出戚字的一半,忽然觉得这个字好像有点难,担心对方不认识,于是木棍移了个位置,她重新下笔—— [你可以叫我绵绵。] c013的目光落到那两个象征着女孩名字的字上,他的舌尖在口腔里微微颤动,唇瓣小心翼翼地开合,低而又低的嗓音如获珍宝般地开口念出那两个字。 “绵绵……” 戚绵耳朵有点发烫,青年的嗓音总有种暧昧的沙哑感,这本就缩写了一半的名字在他念来更像情人间的亲密称呼了。 “我念的对吗?”c013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看向她的眼眸中尽是温柔的期待。 柔软的唇瓣再次开合,隔着不算太厚的布料,透出他轻之又轻的声音:“……绵绵?” 戚绵看着他,弯起眉眼点了点头。 第91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3 戚绵睡的安稳,但在凌晨时分,她却忽然醒了过来。 c013并没有和她睡在同一个房间,他一直都是在另一个卧房里睡觉的,戚绵醒来时,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她听见一阵很小、但断断续续的奇怪杂音。 并不是小土庙里的声音,而是外面的动静。 戚绵揉了揉眼睛,睡得昏沉的大脑还没有清醒过来,她便已经下了床,想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她走到了后院里,那不远处模模糊糊的声音就清晰了许多。 似乎是一群人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声。 突然,有几束跳跃的火光和苍白的灯光从树林里透来,戚绵的神智一下清醒过来,那是一群村民们在找什么东西吗?戚绵心想不会隔了这么多天了,还在想办法找她吧? 她赶紧躲到屋内,怕被村民发现,那些人会进来土庙中搜寻吗?戚绵想着这里可是他们十分信奉的山神庙,直接闯进来的话是对山神的不敬吧? 没等她思索多少,三三突然开口:[他们不是来找你的,有个被拐来的女人半夜逃走了,这些人正在找她。] 可戚绵听见这话,心里也没有放松下多少:[那她现在在哪?] 三三:[逃向深处的树林了。] 戚绵咬了咬牙,如果村民们没有发现那个女人,那么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她一个人也很难存活下去,如果找到了,那等待她的也绝对是一顿毒打。 没有思考太久,戚绵就已经决定自己要去帮那女人一把。 她抬脚往外迈了一步,而一只手也突然握住了她。 “你要去哪?” c013从阴影中出现,他也早被这阵声音吵醒,只是他并不想理会,只是静静在黑暗中蛰伏警惕着万一可能到来的危险。 戚绵张了张嘴,反应过来自己无法说话,她又赶紧去屋里找可以写字的木炭,只是这天太黑,她也看不清周围的场景。 看出她意图的c013默默松开握住她的手,他从前几日带回来的那堆杂物里,找到一截蜡烛,点燃后屋子里就亮堂了一些,只是这昏黄的光晕稍微小了一点,但足够戚绵使用了。 [他们是不是在追一个女人?我想帮帮她。] 戚绵快速写下这一行字,她有些焦急地望着c013,等待着他的反应。 c013微微垂首看着她写下的字,半长的黑发因为他的动作自然下垂,遮住他轮廓流畅又漂亮的侧脸,他轻轻皱了皱眉,追人?他并不清楚这些。 “有吗?你看见了吗?” 虽然c013在这小土庙里已经待了好几年,但他对于村子的了解程度并不多,村民们做的什么事他也都是一概不知。 戚绵肯定地点头,三三说的当然是真的了,现在外面跳跃的火光已经逐渐远去了,看样子那些村民正在往和小土庙相反的地方追去。 他漆黑的眼眸在戚绵脸上停留了几秒,女孩脸上的迫切神色愈发明显,他其实更想留下来在这里陪着戚绵,他怕那批人会来这里,可戚绵的请求他也是无法拒绝的。 “我去看看, 你在这里安静等我回来,好吗?” 他沙哑开口,声音中是隐约的担忧。 戚绵点点头,她娇俏的脸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柔软细腻,c013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直到戚绵的手抚上了他的肩,那双澄澈的眼眸专注地看着自己,她拍了拍c013的肩,然后又写下一行字—— [那你要小心一点。] …… c013的视力极好,即使是这样的黑夜,他的视力依然可以做到能看清四周的一切事物,不过几次跳跃,他就已经赶上了前方举着烛火或手电的村民。 只是视野中,他并没有看到戚绵所描述的女人。 而另一边,正在小土庙里等待c013回来的戚绵,刚目送对方离开,她就听见 从前方那用来拜佛的厅堂里响起一阵动静。 戚绵呆了一下,不会还有村民闯到这里面找人来了吧? 她悄悄来到角落里堆叠的一些木柴旁,抽出其中一根自我感觉最顺手的,然后放轻脚步慢慢走到门边。 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亮光,如果是刚才那批村民进来的话,不会这样摸黑的,戚绵这么想着,心中的警惕更加提高了几分,她也不敢随便出去,只举着木柴守在门口,如果有人过来,她就给人一棒。 直到三三有些诧异地开口道:[你在干什么?外面的就是那个那个逃出来的被拐女人,她应该是躲到这里来了。] 戚绵瞬间松了口气,屋内的那截蜡烛刚才已经被熄灭了,她也不知道c013是用什么点燃的,所以她也只能摸黑着行动。 最悲惨的是,她还不能直接开口说话。 戚绵抿了抿唇,她收起木柴,心想自己还是等那女人自己走过来发现她吧,不然很有可能会吓到她,毕竟这样的环境下,谁不会精神紧绷呢。 厅堂里传来的脚步声也的确是越来越近,戚绵默默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站在墙壁裂缝处透过来的月光下,这样对方进来了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那些村民了。 女人名叫阿秀,与那些被拐的女孩不同,她是从外村被父母卖到这里的。 父母的亲手卖出让她其实本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只是没想到的是,买下她的男人是个性格极其暴躁,动不动就会将人打个半死的家伙,她已经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毒打,这次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跑了出来。 阿秀小心翼翼地往土庙深处移动,在这里生活了挺长一段时间,她对这土庙中的山神也早有耳闻,虽然没有亲自拜过,但她觉得山神如果真的存在的话,应该会帮帮她的吧? 她慢吞吞地穿过了那佛像身后的走廊,在不经意的一个扫视中,阿秀看见了一道人影,她吓得浑身僵硬,直接往后踉跄倒在了地上,喉咙里的尖叫好歹是被她死死压制住了没有叫出声。 戚绵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的全部反应,她有点尴尬。 她想打个招呼,只能从嗓子里憋出一道试探的轻音。 听出那对面的人影是个女性,阿秀才慢慢缓过神来。 “你……你也是逃出来的吗?”她犹豫着开口,村子里买卖女性这种事她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戚绵指指嘴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阿秀理解过来,轻轻地移动到她身边,戚绵也就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做出任何退缩或防备的举动。 她走到戚绵身边,借着朦胧的月光,总算是稍微看清了点戚绵的模样,紧接着,阿秀眼里就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她能想象到,像戚绵这模样的女孩被卖到村子里,一定是值不少钱的,只可惜她是个哑巴。 知道女孩和自己同为悲惨遭遇后,阿秀显然就放松了很多,即使戚绵并不会说话,她也还是一股脑地将自己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在这样压抑又封闭落后的村庄里待了太久,她没有人可倾诉,如今有了突破口,阿秀便是一点也憋不住了。 “我叫阿秀,是隔壁村里被卖过来的,买下我的那个男人他……” 戚绵听完又一个可怜女性的遭遇,她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阿秀口中的隔壁村——这里还有别的村子可以去? 三三很快就为她解释起来:[另一个村子和这里的一模一样,而且两个村子相隔的距离也挺远的,坐那三轮车需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到。] 戚绵心想那还不止这一个村的女性们受苦呢,等她出去了,她要把这一片的人都给报警搜寻一遍。 她安慰地摸了摸阿秀的手,那双手粗糙且生着茧子,一摸便知肯定是多年劳作的人。 而后,一阵轻巧的沉闷落地声响起,c013回来了。 他毫不设防地走进卧房,然后一眼便看见了戚绵身边多出来的那个女人,c013愣了愣。 戚绵赶紧站起身,她怕c013误会生气,对身后的阿秀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快步走到c013身边,她着急地比划着什么。 青年低头无声望着她,他的注意力其实只被阿秀吸引了一瞬,然后就全都聚集在戚绵因为着急解释所以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双手上了。 她轻轻拖拽了一下c013,想带他去旁边墙壁上,写字解释给他看。 c013就跟着她小小的力度顺从地走到了一边,他垂眸望着女孩与自己交握的双手,忍不住想到,如果没有那层布条的隔阂,那绵绵双手的触感是什么样呢?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戚绵见面时,他趁着对方睡觉的时候,一时好奇所以戳了戳对方的脸颊,柔软光滑的触感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甚至有时还会悄悄回想。 戚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c013看起来好像很严肃,面无表情地沉思着。 她拿过旁边熄灭的烛火,想让对方给她点燃。 c013也十分自然地点亮了蜡烛,这下戚绵看清了他用的是一个小小的打火机,应该也是之前那堆杂物里面的。 他点燃蜡烛后,就举着蜡烛一动不动地乖巧等待着戚绵写字,黑沉的眼眸安静又专注,全都聚集在认真写字的女孩一人身上。 不远处的阿秀见此场景,眼眸闪了闪,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青年看起来很奇怪,在村里也没见过他,更何况对方还包裹地那么严严实实的。 戚绵解释了一下阿秀的遭遇,歉意地询问对方能不能让阿秀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c013点点头,只要是戚绵的要求,他都会努力满足。 虽然角落里那个女人,除了刚见面时他看了一眼,现在他一眼都没有分过去,就好像这屋子里只有他和戚绵两人一样。 戚绵松了口气,她又写下一段话:[那暂时让她在这里休息几天可以吗?]这间卧房里正好有两张床,她指了指卧房中的另一张床。 c013皱起眉来。 他有点抗拒,抗拒戚绵和其他人待在同一个房间,尤其还一起睡觉,不管是谁,他都不希望。 于是戚绵就看见c013默默地垂下眼睫,那双过分黑沉的眼眸此刻竟然透露出几分可怜难过的神色,她一时怔了怔,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对方好像要碎了一样。 三三:[他快碎了,你还不抱抱他?] 戚绵抿了抿唇,她凑近一步攀上c013的肩,她想安慰一下对方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安慰,殊不知在她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时候,c013就已经被止住了心底蔓延开来的酸涩。 她指了指空出来的床,又指了指c013,再指指隔壁房间,指指阿秀—— 这样,你和我睡一个房间,阿秀睡隔壁房间,可以吗? c013看懂了她的意思,也正是因为看懂了,他的双眸有点不可置信地微微放大,里面头一次出现如此明显的呆滞。 他张了张唇瓣,嘴唇已经先他大脑一步答应下来:“好。” 戚绵翘起唇角,ok这样就都满意啦。 …… 一切安顿妥当后,戚绵让阿秀先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她这里的另一张床还没有被收拾好呢。 虽然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是戚绵担心c013的休息时间不太够。 于是她拽了拽对方的衣服,指着自己的床铺,希望让他再去睡一会。 c013看看一脸认真的女孩,又看看那明显是戚绵睡过后留下了一圈睡迹的被窝,他感觉自己四肢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大脑,那颗胸腔里的心脏又在扑通扑通狂跳不止了。 c013瞳孔地震。 这意思是他们可以一起睡觉吗? 他喉咙干涩,尽管这时候他的手脚都已经僵硬地好像不是自己的了,c013依然无比坚强地小心翼翼爬上了戚绵的床铺,然后十分自觉地缩到了最里面的位置,想要给戚绵腾出剩下的位置。 但并不打算再睡一觉的戚绵歪了歪脑袋,心想他睡这么里面干什么? 她体贴地给c013拉好被子,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了房间。 缩在满满都是戚绵气息的被窝里,c013望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c013:“……” 漆黑无底的瞳孔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泪光闪过。 第92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4 c013对睡眠的需求并不大,平均来说,一天四小时的睡眠就足够了。 因此,他一直是睡得比戚绵晚,起得比戚绵早,大多数时候,他的一天都是平淡孤寂的,除了必要的生存所需的进食等等,他其实不明白自己多年来在这里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或许活着还是死亡,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意义这个词在他眼中本来就没有意义。 只是这一夜,他脑海中闪过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来都不会有的想法。 这个床铺的舒适度可以说为零,硬邦邦的床板上仅仅放了一层被子当床垫而已,上面也依然是薄薄的一层被子,枕头也是曾经这里的僧人留下来的那种草枕。 即使是比起他以前睡得那种床铺,他也知道这里的环境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戚绵留下的余温和气息仿佛都还萦绕在他四周,形成一个他无比渴望又眷念的柔软牢笼。 c013睡不着也不想睡,他只是安静躺在这里,感受着戚绵带来的一切。 在这样安静的黑夜,他心脏的跳动声是如此清晰又有力,一下下地撞击着他从降临到世以来就再也没有波动过的心墙。 他想,他该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他要去别的地方,带给戚绵一切他能给予的。 …… 天亮了后,戚绵和c013一起准备早饭,阿秀逃了一晚上,实在太累了,所以多睡了一会,没有人去叫她。 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助村里的被拐女孩们逃出去的戚绵,在墙上认真地写下了一行又一行的字,她告诉c013这个村庄是怎样病态毒瘤的存在,他们必须逃出去才能获得正常快乐的生活。 c013只是静静地看完她写的所有字,他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愈发激烈的挣扎起来。 和戚绵一起,拥有快乐的生活? 从前没有欲求,而他现在所求的也就是这个了。 戚绵只看见c013那双诡异的漆黑瞳孔,原本无光无底,现在竟然渐渐地能模糊倒映出一点自己的外轮廓了。 他的声音低哑,只道:“好。” 阿秀醒来后,吃了些东西,她不认字,戚绵没办法与她交流,就只能让c013代替自己询问她是否知道村里的三轮车什么时候会再出去一次。 恰好阿秀的丈夫就是柱子的好友之一,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我听人说了,就在两天后,他们会带一批村里的女孩出去卖掉,再从外面运回一批女孩,有的生活必需品也是在这时候从外带回来的。” 戚绵戳戳c013,指着自己新写好的字:[那车每次会运多少人?] c013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那只被戚绵戳到的手,他还是改不了这种一与戚绵近距离接触就各种僵硬的生理反应。 他低低咳了一声,眼神还停留在戚绵写的字上,薄唇轻轻张开,如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般念出戚绵写下的那句话:“那车每次会运多少人?” 阿秀对c013这样奇怪的人有点害怕,她也不敢多看他,只匆匆回答道:“那车没有多大,一部分用来装东西,另一部分除去车头能坐两人,车尾最多只能塞下四五个人了。” 戚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也就是说每次护送这辆三轮车的也就只有两个男人,那么他们在半路劫持一下,应该还是很简单的。 戚绵眨眨眼,目光灼灼地望向c013,心想你一定可以的对吧山神大人。 c013不明所以,他顶着戚绵的星星眼,只觉得浑身更加不对劲了,但心里也是在一直咕嘟咕嘟甜的冒泡,他喜欢被戚绵一直注视着,尽管这会让他身体僵硬。 戚绵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写下来,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如果有点麻烦的话,我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然后眼巴巴地仰头望着c013。 c013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觉得自己的耳垂有点怪异地发烫。 他本来还在认认真真看着戚绵写字,想看她写完后再回答她,但看到戚绵写到那最后一句话时,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焦急:“我可以的。” 戚绵高兴地弯起眉眼,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c013,用口型对他轻轻说道:谢谢。 他的瞳孔同步地微微放大,这个怀抱又一次轻而易举地让他的身体按下了暂停键。 * 计划好一切后,戚绵将村民们外出要经过的路看了一下,挑选好一个不算太远的最佳地位,只要在这里劫下他们的三轮车,一切就能成功了。 至于到外面后所需的报警证据,她自己、阿秀,还有那一车的待卖女孩,都是妥妥的人证。 到了那天,柱子和另一个村里的男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因为这段出村的路还是很久的,他们不得不早点出发,而一晚上没睡的戚绵和c013等人也早已在那条路上等待他们多时。 他们三个人埋伏在无人的路边,神态各异,阿秀高度紧张,戚绵勉强压制住紧张,c013看起来平淡的就好像自己只是出来散了个步一样。 等到那三轮车发动的噪声越来越近,戚绵忍不住揪住了c013的衣袖,心想要到了要到了,等会c013要是没有一下子制止住他们怎么办,她握紧手里顺手捡着的砖头,等会要是看情况不对,她上去就给人一砖头。 c013无声地看了一眼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那细瘦的指尖捏得发白,强烈的依赖感透着那指尖传过来,他看着看着,耳垂悄悄地红了一点。 戚绵不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她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没过多久,那三轮车出现在了视野中,伴随着车辆噪声的还有车上那两个男人的大声闲聊。 戚绵悄然绷紧了身体,就像离弦的箭,她已经随时准备出动了。 只是眼前一花,她愣了愣,偏过头时身边已经没了c013的身影。 再抬头看向前面,那辆三轮车不知何时已然停在了路边,车上的两个男人,均是不省人事地倒在了地上,坐在驾驶位上的c013对着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戚绵:“……” 她拉上同样看呆了的阿秀,往三轮车的方向靠近。 c013还在等待戚绵的夸奖,当然不是口头上的,或许是一个拥抱呢? 他十分乖巧地坐在驾驶位上,漆黑的瞳孔专注而认真地黏在戚绵身上,而受惊讶后只剩下麻木的戚绵只是对他眨了眨眼,然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这是什么意思? c013不解地紧盯着那女孩竖起的大拇指,还不等他思考好,戚绵已经将手放了下去,转身去查看后面女孩们的情况,他原本黑亮亮的眼睛也瞬间黯淡了下去,失落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阿秀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去了后面和戚绵一起。 三轮车的后车里载着四个昏迷的女孩,最小的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模样,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为了防止途中女孩不听话,在运输途中,他们都已经将女孩捆绑起来再用上一点迷药。 戚绵拍了拍后面的女孩们,没有得到反应。 她叹了口气,还是先带她们出村吧。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铅笔和一本田字格,这是c013后来给她的,可能是在某个村民家里得到的吧。 [你会开这个车吗?] 戚绵将本子递给他看。 c013从刚才的失落里回过神来,他扫了眼驾驶座,这车开起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就和那电动车差不多,还不像电动车那样需要保持平衡,毕竟它是三个轮子的,戚绵心想他不会开的话就自己来好了。 没想到c013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可以。” 戚绵有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c013看起来不像是会什么现代设施的样子啊。 但她不知道,曾经c013待过的地方,到处都是最先进的现代仪器,甚至于他被运输途中,也见过别人驾驶汽车的模样,不过只看了几眼,他的大脑里就自动形成了驾驶汽车的基础操作。 驾驶的事被他揽了下来,戚绵坐在c013身侧的位置,让阿秀去后车。 阿秀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想直接离开这个村子,她虽然被卖到这里许久,但每天接受的非打即骂,这个村子对她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牵挂的地方,就连她从小就偏心弟弟的爹娘,阿秀也没有半点挂心的地方。 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看着自己刚刚年满十六的姐姐被卖。 姐姐当时一点都不伤心,枯黄瘦小的脸上满脸笑意,把她拉到房间里偷偷对她说,自己终于可以去别的地方,不用在这里每天忙里忙外还要被爹娘打骂。 阿秀当时可羡慕了,她以为嫁出去,就和姐姐说的一样,可以去过上快乐的生活,不用在家感受爹娘的嫌弃厌恶。 可是没过几年,姐姐难产死了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再没过几年,阿秀也被卖了出去。 她长这么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但她只知道,无论是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那个村子,还是她被卖到的那个村子,都不是能让她快快乐乐的地方。 跟着戚绵一起去往外面的世界看看,兴许会有什么不同呢? 她看着路边的树木草丛慢悠悠地往后倒退,就如同那过去几十年的黑暗压抑生活也在一点点地倒退消失。 前方,是一片未知。 …… 三轮车在土路上一路颠簸着前行,坑坑洼洼的地面好几次都震的戚绵头晕目眩,终于是在胃部快要不堪重负的时候,她看见了一条宽阔了许多的泊油路。 这时的时间已经是逼近傍晚了,还好那两个男人是带着干粮的,他们几个人分着吃了一些。 后车的女孩们也在断断续续的苏醒,阿秀就负责在后面轻声细语地告诉她们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 戚绵不会逼迫那些女孩一定要离开还是怎么样,她只是借此机会逃出村庄救出那里面的被拐女孩们,至于这些原本就属于村庄的女孩们,是想要一同外出,还是重新回到村子里,选择权都在她们。 好在女孩们都很乖,听了阿秀的话也没有人吵闹,她们的一生本就是被人掌控着的,现在这短暂的路途上,也只是换了个人掌控而已,对她们来说,并没有多么值得惊慌。 只是好几个女孩听着阿秀讲述自己的经历,年纪不大的面孔上都出现了沉思的神色。 柏油路一出现,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那偏远的山区。 尽管并不是直接到了什么城区,这里只是一片小镇。 但回头看看这走了整整一天才走出的一座座小山坡,躲在那里面的落后村庄似乎还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们。 那样的地方,注定是要被摧毁的。 * 戚绵从路人那打听到当地派出所的方向,她带着阿秀一行人,前去派出所详细地将有关小山村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这种环环相扣又涉及人员极多的人口拐卖案很快就激起了硕大的浪花,毕竟那村民拐卖的女孩都是从不同地方找来的,她没有再关注后续的案件,警察给她买了两张回到原主过去住处的车票。 “绵绵、你要回家了吗?” c013呆呆地望着她,他的黑瞳里浮现的是从未出现过的无措与茫然。 他计划了一切自己与戚绵一起要怎样生活,唯独没有计划到,其实戚绵或许本来就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和家人。 戚绵走上前,她微微踮起脚尖,将c013不小心垂落到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后,她温柔又包容地注视着他,红润的唇瓣轻轻开合: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即使没有发出声音,但她刻意放慢的动作也让c013看懂了这句话。 [我没有其他家人,我是一个人生活的。]她写在本子上,然后扬起笑脸递给他。 c013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他忽然发现,这次的亲密接触,他没有再感到浑身僵硬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尖一直流淌到全身的温暖。 “好。”他沙哑应道。 第93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5 戚绵的家是一处小小的出租屋,虽然外表看起来破旧,但实际上原身将屋子打扫地非常干净,租房的费用原身靠零工一次性付了半年,所以戚绵也还可以住几个月。 三三说出租屋的钥匙就在门口的地毯下。 她在那山村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钥匙也还在那里。 屋子里除了积攒了一些灰尘,依旧是整洁的。 c013跟在她的身后,屋子的全貌也在他眼中一览无余,他一时怔了怔。 这里是……戚绵的家? 他的脚步在门口停住,c013穿着的仍然是山村里那些村民破旧不用的衣服,他垂眸看见了自己——灰扑扑的粗糙布衣,缠着布条的双手,他踏在屋子的木地板上,一时竟有些瑟缩。 这间小屋充满了生活气息,这是他以前从没有待过的地方。 察觉到c013莫名在门口停了下来,戚绵转身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拉住c013的手,用着不算太大的力度就将人拉进了屋子里。 她将屋门关上,原身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空余的时间也都用来兼职,所以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当前只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戚绵跟随三三的指引,来到书桌旁,她一眼便看见了桌上那落了一点灰尘的录取通知书。 s大录取通知书。 这是本市最好的大学,也是原身一直以来的梦想。 戚绵小心地打开它,视线从上面的文字一行行扫过。 [不用再看了,录取时间已经过去了,s大已经做了退学处理。]三三的声音带着悄无声息的遗憾。 她没有回应,戚绵知道这封录取通知书早已失效,甚至于如果她没有逃出来,原身也会死在那个封闭落户的小山村。 “这是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c013走到她身后,目光同样落在她手里的录取通知书上,他黑沉的眼眸深了深。 戚绵将通知书小心翼翼地收起,然后转过身来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没什么。 c013沉默着,他能看懂一些通知书上面的文字,虽然多年与外界隔绝,他不懂太多的东西,但书本也能帮助他了解一些根本没见过的事物。 他想,那个东西应该对她很重要。 戚绵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稍微有点苦恼,这些衣服c013好像都穿不上,看来她应该去给c013买点衣服了。 [你可以去浴室洗个澡,我去外面给你买衣服。] c013虽然一直待在小土庙里,但其实他看起来一直都很干净,戚绵有见过他用后院水井里的水进行简单的清洗,只不过身上的旧衣服需要换下。 戚绵缓缓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还要买一些食材回来,然后再把家里收拾一下。] “洗澡?” 不知想到了什么,c013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眩晕,在戚绵的家里洗澡……光是想想这句话,他就感觉耳垂发烫,他真的可以吗? 戚绵眨了眨眼,她觉得c013的表情有点奇怪,而且他也没有回答自己,于是她只能拽了拽对方的衣袖。 c013回过神来,低垂的眼眸正好对视上女孩疑惑又清透的目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戚绵翘起唇角,转身拉着他教他怎么使用浴室的热水器,并从衣柜里拿出新的毛巾来。 [那我出去买东西了哦,等我回来~] 本子上新鲜出现的一句话结尾处还有一个俏皮的笑脸,c013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不敢抬头正视戚绵,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要命,他怕让戚绵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我、等你回来。”他轻声说。 …… 戚绵并没有买太多的东西,衣服她只买了两套换洗用,还有一双给c013的鞋,尺码方面她特地咨询了一下人工智能三三,剩下的也就只是食材了,她的积蓄并不多,还是要省着点花。 她速度很快,因为出租屋的楼下就有超市,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浴室的雾气还弥漫在窗户上。 戚绵将衣服拿出来,等待c013洗好递给他。 很快,浴室的水声停止,她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里面响起c013的声音。 “需要我开门吗?”他的声音隔着浓厚的水汽,有些模糊不清,又或许是他本身就有点犹豫,“绵绵,你可以把衣服伸进来吗?” 浴室里的c013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纵横交错的黑色纹路与各种伤疤,他的睫毛颤了颤,他不能让戚绵看见这些。 戚绵不觉得c013提出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在门缝小心翼翼地敞开了一点后,她还有点好笑原来对方也会害羞呀,戚绵将衣物塞进去,很快,里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她买的是长袖长裤,比较容易适应现在的晚夏时节。 终于,浴室门被打开,c013有些紧张地走了出来。 戚绵抬眼,她一时怔愣。 他半长的头发被打湿,只擦了擦,并没有吹干,因为嫌碍事,所以被他捋到了耳后,露出了那张轮廓线流畅而漂亮的面容,深邃眼窝里的漆黑瞳孔正慌张地不知看哪才好。 穿上简单白衫的c013看起来既干净又温和,非常惹眼。 只是…… 戚绵有些不解,他依旧用之前的布条围上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与双手,与干净衣物对比起来稍微有点怪异。 戚绵抿了抿唇,拿出本子开始写字。 [一定要遮掩一部分吗?] c013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的脸色微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想让戚绵看见自己身上不好的一部分…… [是有什么伤疤吗?]戚绵关心地继续写道,[其实没关系哦,我觉得c013很好看的,现在大家不会特别注意这种东西的,这样遮掩起来才会更加不轻松吧。] 她弯起眉眼,认真又温柔地注视着他。 c013默了默,他睫毛颤抖的频率更高了,像濒死的蝴蝶,逃避抗拒的心理极其明显。 但戚绵知道这样一直遮掩着并不是好的办法。 她走到c013身前,仰起头才能看见那双墨黑的眼眸,戚绵抬起手,温柔的落在他自然下垂的手上,她想告诉他,不必这样在意外表。 布条在纤白指尖的动作下,一圈又一圈地剥落而下,就像是在一层层地拨开他的外壳。 c013没有制止,他只是望着那布条慢慢落下,看见自己手上的伤疤开始一道接着一道的露出,粉褐相间,凹凸不平,那是他最柔软的内壁。 直到最后一条布条被揭下,c013发现自己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紧紧盯着女孩低垂头颅而面对自己的黑色发顶,像一个将死之人正在等待自己的最后审判。 柔软温热的唇瓣忽然碰触到他的手背。 并不是一刹那,戚绵轻轻吻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c013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个吻而冻结了,他黑沉的眼眸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抬起头,c013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寻起那红润的唇瓣,他想看看那上面有没有因为碰过自己的手而留下的脏污又或者是伤口。 可是什么也没有。 她的唇瓣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粉嫩。 漆黑的眼眸似乎晕染开了什么,像水墨画上滴上了一些水滴,变得模糊不清。 戚绵的唇角翘起一个安抚又柔和的弧度,轻轻开合间,他看清了她说的是什么—— 还疼吗? 她在问自己,那些伤疤还疼吗? 第94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6 c013的面容终于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呈现在戚绵面前。 那张脸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漂亮,稍显锋利的轮廓多出一抹阴郁的美感,薄薄的嘴唇有种冷淡的疏远感。 只是,那本该干净光洁的脸上,从下半张脸开始爬满了弯曲的黑色纹路,像是筋脉一般一直延伸到脖颈深处。 戚绵并不觉得可怕,相反的,这样的花纹给c013带去了一层奇异的神秘感,漂亮的有些诡诞。 她一眨不眨地凝视着c013,c013忍不住逃避般地侧过脸。 他在心里设想了无数种令他恐惧担忧的结局,可唯独他没有想过戚绵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真好看。] 她扬起的本子上,是刚刚写上去的一句话,小脸上也是满满的真诚。 c013紧张地眨了眨眼,有些无所适从,他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 戚绵笑眯眯地等待他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这样,c013也更加说不出话了,最后,他只能狼狈地别过头,声音沉闷。 “……你不会害怕吗?”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c013可能还是与现代社会脱节太多了,否则他这张脸放到互联网上,绝对会收获一大群的颜粉,就冲这张阴郁俊美的脸和诡诞的黑色花纹,多有特色啊。 所以她坚决地摇了摇头。 c013呆呆地望着她,心底生起一道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欣喜。 这欣喜发酵的越来越快,逐渐侵占了他的全身。 这一颗压制在他心上不知多少年的重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个纤瘦漂亮的女孩粉碎了。 …… 而此刻,偏远的小山村地区拐卖人口的重大案件,也正在警察与记者的跟进下,在网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波。 电视手机上到处都是这项案件的信息,各种相关视频都上传在了网上。 其中有一条视频拍到了村民们常年信奉的小土庙,镜头里的妇女哭着诉说村里的怪物与山神等等一系列不应该出现在科学世界中的东西,然而,当她描述那怪物是何等模样时,无数村民都点头附和了。 并没有找到手机的戚绵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正忙着寻找新的兼职,原身之前兼职的那家奶茶店太久没去,老板早已默认将她开除了,为了确保家里的支出,她必须得寻找新的兼职。 c013身份特殊,他没有名字没有信息,戚绵不敢让他在外界露面太多,万一会吸引来什么东西呢? [给你找了几家招兼职的店面,其中这个酒吧是工资最高的,但是风险肯定也很大。]三三正在认真地帮助她找工作。 [那就不要有风险的了,我们还是去找一些踏踏实实安全的兼职吧。]戚绵谨慎回答。 三三:[那就这家蛋糕店吧? 你觉得怎么样?员工还可以每天带走一些没有卖完的蛋糕。] 戚绵觉得可行。 …… c013听了戚绵的话乖乖待在家里,他拿出了上次戚绵收起来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介绍着s大的各种所设专业、报到时间、以及各种学费。 他的视线在通知书的署名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个对他来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名字。 戚绵。 他只叫她绵绵,原来她的全名是戚绵。 c013将戚绵、绵绵这两个名字来回在嘴中念叨了好几遍,他的耳垂悄悄红了红,他听出来了,绵绵叫起来比戚绵要亲昵很多。 指尖在戚绵那两个字上轻轻抚过,可是为什么她不去s大呢? c013感到疑惑,他并不了解太多的有关大学报到的事情,他只是看出来戚绵应该是很想去的。 是因为学费交不起吗? 他的目光落到那标注着各种专业学费的表格上。 c013的黑眸闪了闪。 他想赚钱,让戚绵去s大,给戚绵买更好的房子,还有好吃的、漂亮的衣服,能买到的好东西都要给她。 这么想着,c013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戚绵出去了,他原本是答应戚绵要乖乖待在家里等她回来的。 可是这一次,他得出门才能找到赚钱的方法。 c013随手拿起戚绵为他买的围巾,这是方便他偶尔出门使用的,因为脸上那样的花纹,还是会容易引人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录取通知书收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起身打开房门。 青年略显瘦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 第95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7 戚绵回到家时,c013正乖乖地坐在小沙发上看着一本书。 她走过去看了眼,居然是原身高考复习时写的资料,看c013一脸认真的模样,戚绵觉得有些好笑。 她临走时的确告诉c013感到无聊的话可以看看家里书柜上的书,但她指的是一些名着文学小说,没想到c013却对这种资料看得津津有味。 [我出去找到工作了,明天开始我就要出门工作了,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好吗?] 圆溜溜的字体在眼前并排展开,c013抬起头来,同时也让他下半张脸上的那些诡异纹路显露出来,戚绵悄悄在心底感叹道,还是觉得这花纹是真帅。 这是通过什么方法得到的?不像是纹身啊。 “会很累吗?”c013轻声问道。 戚绵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她笑眯眯地写道——不会啦,很轻松的,我还可以给你带好吃的小蛋糕哦,你一定没有尝过吧? c013垂下眸,说不清自己是何种情绪,他只是有些讨厌这样让女孩不得不为了自己而出去奔波的样子,他更喜欢之前在小土庙里,女孩的生活起居什么都由自己提供的时候。 [当然是各种人体改造啦,c013的任何能力都是远超于常人的哦。]这时大脑里的三三不清不楚地回应道。 戚绵微微挑眉:[那你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改造的他,那些人现在又在哪里吗?他们是否知道c013的存在呢?] 三三选择闭麦,涉及到任务的信息它无法告知。 但它这个反应也就侧面说明了如果想要完成任务,那就必须弄清c013的背后经历。 戚绵眯了眯眼,她本来以为,带着c013逃出了那个偏远山村就完成了所谓的解救任务,但三三并没有任何相关提示,所以她还得做点别的什么。 她来到c013身边坐下,出租屋里的小沙发很小,长度也刚好只够容纳下两人,她一坐下,两人的身侧便不可避免地贴近在了一起。 c013的视线原本已经回到了书本上,可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根本没有半点专注与认真,只要戚绵一来到他身边,他的全部注意力就会不可避免的被戚绵全部吸引。 戚绵想陪他聊聊天,她觉得一直让c013一个人待在家里有点孤独了。 [为什么在看这个呀?我的书柜上有其他更好看的故事书。]她写道。 c013轻轻眨了眨眼,他的视线落到资料上那些戚绵原先写过的答案上—— 很神奇的一点,戚绵来到这个世界后,原主的长相、字迹等也都会变成她的,所以那资料上尽是可爱圆溜溜的字体,c013一眼就能认出这个戚绵的字。 “我想……学习一下。”他顿了顿,这样回答。 垂下的眼睫却掩饰了他眼中的贪恋,其实他只是想多了解有关戚绵的一切罢了,这本书上有戚绵的痕迹,所以他很喜欢。 戚绵心想c013还挺有上进心的,这要是好好学习,高低能考个985、211吧? 于是她弯起眼睛,轻轻拍了拍c013的肩,用口型缓慢道:你、真、厉、害。 c013盯着她笑起来的眉眼,她有一张让自己很难移开视线的容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可爱的月牙,他很喜欢看她笑。 他看着她,忽然开口:“可以教教我怎么使用家里的东西吗?”他想在戚绵去上班的时候,为她打理家里的一切,做饭还是打扫卫生都可以。 他是懂很多高深科技品的使用方法的,但偏偏是这种常见的家庭电器使用方法他并不清楚,因为以前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所以他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这样戚绵才会想要自己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吧。 戚绵微微颔首,当然可以啦,就算c013不说,她也迟早会教他的,这可是现代生活必需的技能。 …… 正好快到了晚饭的时间,戚绵决定自己做顿晚饭给c013看看这些厨房用具都是怎么使用的—— 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些开关按钮的事,比较难的或许应该是如何把食物做的好吃这件事。 这事戚绵觉得并不一定需要c013做的多好,反正她也是会做饭的。 但c013看得格外专注,就连她放了多少盐和调料都认认真真地记下了。 锅里热乎乎的红烧鱼做好了,戚绵伸手想去关掉煤气灶,只是她的手刚落到上面,c013温凉的手也覆盖上来。 她怔了怔。 手下已经自然地将煤气灶关掉了。 c013也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他是想帮戚绵关掉的,但是没想到被她先了一步,收回的手心似乎隐隐还有她的温度与触感,他忍不住悄悄蜷缩起手掌,像是要将那股触感牢牢留在手心似的。 戚绵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她继续装盘。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因为要教学,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格外贴近。 c013站在她的身后,优秀的身高让他将戚绵整个人都容纳进怀中,只要伸出双手,他就能准确无误地将女孩抱在怀里。 这样暧昧的氛围戚绵居然满心都是认真做饭好好教学。 三三望着c013那红透的耳垂和满眼克制的情感,再看看戚绵认真炒菜好像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它有点无语。 [姐,你的浪漫细胞是死光了吗?] 戚绵没反应过来:[啊?] 三三闭嘴,懒得提醒这个木头脑袋。 装盘好红烧鱼,戚绵十分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色香味俱全,很好,她这么久没动手的手艺还是没有退步的。 她高兴地转过身来,依旧没有发现自己一转身就紧紧贴在c013的胸膛前,她抬起头有些兴奋地望着对方,示意他快点尝尝自己的手艺。 c013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努力将视线从女孩的脸上转移到那盘红烧鱼上。 戚绵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万分期待地伸到对方嘴边。 c013的黑眸暗了暗,他微微张口吃下了戚绵的投喂,软绵绵的口感,他露出一抹微笑,真诚道:“很好吃。” 是真的很好吃。 一口下去能让人心底变得暖洋洋的那种好吃。 * 工作需要,戚绵买了部三位数的手机,然后咬了咬牙,给c013也买了一部。 他脱离社会太久,能够帮助他尽快熟悉这个社会的还是要靠互联网,而且这样她一个人出去工作的时候也不用担心c013一个人在家会无聊了。 只是这钱一花,她的积蓄也就只够两个人一个月的开销了。 戚绵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她有点欲哭无泪,想念上一个世界的大小姐生活。 [三三,你就不能吐点金币吗?]她怨念道。 三三:[你说,尊敬的高等智慧生命,请给我吐点金币。] 戚绵面无表情地念出这句话。 三三娇俏一笑,报出一段神秘号码。 戚绵:[这是什么?] 三三:[彩票。] 戚绵震惊地瞪大双眼,她连手头的工作都暂时放下了,急急忙忙跑去隔壁买了张彩票。 [这能有多少钱?]她压制住心底的激动,小声问道。 三三:[额……我看看,差不多几百块钱吧。] 戚绵脸上的笑容一僵,想喂它大嘴巴子吃。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收到了一串提示音——来自银行的信息,说她的银行卡刚刚进账了十万元整。 戚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三三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是你给我的?]戚绵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三:[……不是。] 她有些呆滞,她的银行卡放在家里,但是为了方便c013在家里呆着无聊偶尔需要网上购物什么的,所以她有绑定c013的手机。 …… 另一边,待在家里的c013刚刚收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他靠戚绵给的启动资金与手机以及高智慧大脑,短短时间内就用炒股炒到了这么多钱。 他有点不确定地望着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这么多算多吗?他不太明白物价,但c013觉得他才刚刚入手,应该算很少的,他还需要赚更多钱才对。 昨天他在手机上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大房子,价格后面有许多零,他想努力赚钱,让戚绵住进那样的大房子。 其实他不觉得那么大的房子有多好,他更喜欢空间小小的家,这样的话不管做什么他们两人好像都可以紧紧地挤在一起。 但是c013在网上看见一条网友的评论——现在的男人如果想要个老婆的话,车和房不是基本条件吗? 老婆是什么意思? 当时看见这条评论的c013特意上网查了一下这个词,得到解释的他脸颊有些红,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地又为自己定下了另一个小目标——买漂亮的房子和车。 这部小小的手机帮助他学到了许多新的词汇与知识,c013有点小开心。 紧接着,下一秒,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响起。 c013眨了眨眼,他点进信息框,是戚绵给他准备的社交账号,上面显示的正是戚绵刚刚给他发的信息—— [我的银行卡显示进账十万元,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配上了一个满脑袋问号的可爱表情。 c013疑惑了一下,他对打字键盘的使用还不是特别熟悉,于是按照戚绵教他的方法按下了语音。 沙哑的男声淡淡响起:“是我在网上赚到的一点钱。”想了想,他又有些忐忑地补充了一句,“够用吗?” 对面似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盯着没有新消息的聊天框看了好久,终于再次收到了戚绵的信息。 [这钱的来源……合法吗?] c013立刻认真回复道:“合法,我用炒股赚的。” 又过了几分钟,c013收到了戚绵的信息,只是这条信息让他有些不解但又感到开心—— [我辞职了。] 辞职就是不用出门工作了,那戚绵就可以每天在家陪着他了是吗? 信息发出后不过二十分钟,出租屋的门被人打开,戚绵回来了。 她到家的一看见c013就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戚绵内心留着感动的泪水呜呜呜,感谢你c013,你让我看见了再做一次富家大小姐的希望。 被她紧紧抱住的c013久违地体会到身体僵硬的感觉,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颤了颤,一如他纤长的黑色睫毛,女孩柔软温暖的身体刚好充盈了他的怀抱,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欢快。 慢慢的,c013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最后虚虚回抱住戚绵。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抱戚绵,他记得第一次两人相拥时,是戚绵在那个小土庙里差点跌倒的时候。 不同的是,这个怀抱是戚绵主动发起的。 双手渐渐收紧,他清晰地测量出女孩纤瘦的腰身,两人的身体仿佛相隔了许久,终于再次归一的完整,c013漆黑的瞳孔中慢慢地涌现出一种浓郁的情感,虔诚而珍视。 等到戚绵激动的心情慢慢平稳下来,他才放松了自己的胳膊,只是双手仍然搭在她的腰上。 c013专注又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很开心吗?” 戚绵十分肯定又坚决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她觉得不太合适,她都想蹦起来狠狠地亲c013一口,这种金钱从天而降的感觉,麻烦再多多地到来一些吧! 这一路赶回来的途中,她觉得自己一个哑巴都差点激动地能讲话了。 “我也很开心。”他说。 …… 相拥的两人没有发现,窗帘半掩的窗外,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一个身量修长的男人站直身体,他戴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随后接起一个电话。 “拍到了吗?” “嗯,照片已经上传过去。” “确定为丢失的c013号实验体。” 第96章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8 今天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在玻璃窗户上,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烦躁,反倒有种舒适的清静感,戚绵只往屋外浅浅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脑袋。 自从两人有了手机后,交流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她想说什么直接打字就好。 [外面在下雨诶,天气预报说会连续下两天,这两天我都不想出门了。] 戚绵打字发给c013,没有什么比雨天宅在舒适的小屋里更舒服了。 而他也温和地点点头:“好。” 两人窝在出租屋的小沙发上,然而没过多久,一阵敲门声忽然打破了属于他们的宁静。 戚绵按住想去开门的c013,她自己起身走去打开了门。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个快递模样的包裹,她愣了一下,回想自己这几天似乎并没有网购什么东西,戚绵觉得可能是c013买的什么东西,于是直接拿回了屋子里。 包裹并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方盒,她将包裹放在c013面前,然而对方并没有直接接过,而是略显疑惑地开口:“这是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她打字:[不是你买的快递吗?] c013摇了摇头。 她皱了皱眉,将小小的包裹翻转着在手里看了一圈,找到贴着快递信息的那面,仔细看了看—— 寄件地址就在s市,名字叫……智析集团?收货地址她这里没错,只是收货人的名字竟然是c013?!而快递的物品名称则是没有半点提到。 戚绵有些忐忑,直觉有些不太好,她对c013指了指那信息面单,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c013的脸色在触及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也猛然发生了变化,他紧紧盯着那个寄件人的名字,这两个字,即使他曾经并不认字,但也无数次地见过听到过。 “我……” 他张了张口,发出的却只是徒劳的声音。 巨大的恐慌感包围住了他。 戚绵看出事情的不对劲,她在c013身边坐下,安抚地握住青年变得僵硬的手,不管是什么,还是得先拆开才知道。 戚绵正在打开这个来历不明的包裹,c013只紧紧盯着她,他低垂着头,脸色阴郁,就在戚绵解开了那上面的封层胶带,即将打开包裹时,他突然伸出手从戚绵手上拿走了那个包裹。 戚绵一怔,她急忙打字道:[怎么了?] c013沉默着,他只是想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让戚绵牵涉进来,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确保她安全的第一前提,更何况,他还更害怕得知一切事情后,戚绵会因此远离自己。 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不明的情绪。 在戚绵身边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贪心。 他开始贪恋有关戚绵的一切,他想要一直这样和对方在一起,不能有任何可能的变故影响到他们两人。 他抬眼对上戚绵不解的目光,唇瓣微微动了动,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扔了吧?” 戚绵抿了抿唇,她想多了解一些有关c013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逃避就可以的对吗?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了包裹的外壳上,清透的双眼里此刻显露出她的固执来,很明显的意图——她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c013逃避着她的视线,但他有些绝望地发现,自己手中拿着包裹的力度还是在顺着女孩的抽离动作而变得越来越小,他没办法拒绝她,也没办法反抗她。 她打开了包裹的外壳,耳边也响起青年沙哑而小声的声音。 “……我害怕。” 她动作一滞,抬眼望向c013。 那双总是黑的看不清情绪的双眸,此刻竟然浸染着几分湿意,脆弱感格外明显,他近乎是祈求地看着戚绵,祈求她不要打开这个包裹,不要因此而打破他们之间现在的安稳幸福。 戚绵心底微微动了动。 她停住打开包裹的手,转而落在对方的脸颊,代表包容安慰与温柔的吻落在上面。 c013的双眸微微睁大, 这下他脑子里的其他任何想法都被暂时地抛却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吻上。 结束这个轻柔的脸颊吻后,戚绵低头飞快地打着字: [我也想了解你的一切,就算有什么不好的问题,我们也一起面对好吗?我不会抛下你的。] 她将写着文字的手机屏幕亮在c013眼前,亮晶晶的双眼里满是认真。 c013说不出话了。 他默许了。 察觉到对方态度的妥协后,戚绵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包裹,那里面是一叠厚重的相片以及一封打印的文件。 戚绵悄悄握住了c013的手,给予他支撑,然后翻开这叠有关他过去的相片。 相片的主角,都是c013,只是不同阶段的他,戚绵看见那时候的他头发还没有这么长,是清爽干净的碎发,仍旧很好看,她还看见了对方尚未爬满黑色纹路的稚嫩脸庞,精致而漂亮,像个小王子。 只是,这些相片的背景都是同一个地方,干净的、冰冷的、白亮的实验室。 而有关c013的相片也是十分显目地在记录着一些实验的过程,因此,相片上他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 但随着相片的后翻,戚绵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也正在趋向于麻木。 仿佛他已经对此一切都习以为常,并失去了自己作为个体生命的知觉与情感。 相片的最后,是一纸雪白的文件。 黑色宋体字大体介绍着一系列实验,并记录着大致的实验结果与数据,那些冷冰冰的文字就是这样简单又冷酷地概括了c013的一生—— [我们发现,在此项实验中,只有编号c013实验体展现出了成功的可能性。] [这种巨大的痛苦使大多数实验体都昏厥了过去,但只有c013意识清醒地完成了整个实验过程。] [我们宣布,c013号实验体完成了这项计划。] “我们称之为——造神计划。” * 造神计划…… 戚绵在心中默默呢喃起这一串词,表面上看来,这个计划的名字似乎神圣而庄重,可从那些实验的种种记录与相片来看,无疑这场实验只不过是一种反人类的人体实验罢了。 她看完最后一行字,正要抬头对c013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忽然有了动作—— “趴下!” 低低的急切叫声从耳边响起,戚绵还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被c013按着头被迫俯下身去。 紧接着,玻璃窗破碎的声音响起,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咻声。 戚绵脸色一变,回头看去时,那原本正好处于自己头部的位置,直直射过去一颗子弹,它在戚绵背后的墙壁上炸开来,使原本光洁的墙壁出现了一圈蛛网状的裂纹。 她才刚收到这包裹就有人来了突然袭击?也就是说,他们家外其实一直有人在蹲守。 但当戚绵向破碎的玻璃窗外看去时,那外面已经空空如也,很明显,这是针对她的袭击,而且目的还是将她一击毙命,因为她看了这个包裹? 戚绵心想不是你们给我包裹,看完了又要她的小命,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情还真是厉害。 她一把拿过桌上的手机以防万一,不管发生了什么先报警才是最对的,可她才刚刚按亮屏幕,外面的门就已经被人直接打开。 并不是大力破开的,而是像是直接用钥匙打开的,这种猜想令戚绵感到有些后怕。 很快,一个陌生男人便出现在她眼前。 他穿着身像是知识分子的衣服,金丝眼镜、白领衬衫与西装裤,长相虽然称不上帅气,但也斯文干净,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若不是他的出场方式与时机不对,戚绵在其他场合看见他只会以为他是个什么大学教授。 c013反应迅速地握住戚绵的胳膊将人往后轻轻一带,自己挡在了戚绵身前,他在家里并没有戴任何遮掩样貌的东西,那从下半张脸一直延伸到脖子深处的黑色诡纹便直接暴露在男人眼前。 他十分轻松自然地插着兜,视线饶有兴致地将c013打量了个彻底,再越过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戚绵。 戚绵的身份很好调查,她干干净净的一生就像一张白纸,纯洁又简单。 “戚绵?”他开口叫了一声,“很高兴认识你。” 戚绵还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他就继续补充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能说话,我也不需要你说什么话。” c013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冰冷的气息已经快凝聚为实质,他腿部与手部的肌肉在暗暗绷紧,随时准备着发起进攻。 “我们寄给你的资料你也看了,我相信你会明白为什么我得杀了你的对吧?”男人笑眯眯地说道,仿佛杀人这件事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什么小孩子的游戏。 戚绵望着他,她还在心想这不是现代社会吗?怎么持枪杀人就成了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三三立刻给出了解答: [造神计划背后的支持者与创造者都是这个世界中处于最上层的那些人物,对于他们来说,随随便便杀掉一个像你这样无人问津的社会底层还不是简简单单。] 戚绵不解:[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创造这个计划,这好像不是一件特别上得来台面的事吧?] [嗯哼。]三三理所当然地说着,[所以这整个计划都是秘密进行的啊。] 他们两人的对话看似很久,实际上现实也不过才过了两秒的时间。 见戚绵脸上的表情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一点也不像正常人那样应该露出恐惧担忧的神色,他挑了挑眉,该说不愧是待在c013号实验体身边的人吗? 不过他能分给戚绵的一点点关注也仅此而已了。 “c013,能够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他咧起嘴,曾经c013号实验体的失踪令他们整个集团都一蹶不振,后来的几年时间里,他们不断复刻着c013实验的过程,可没有一个结果能够像c013号实验体这般完美。 如今看见当初已经以为死亡的c013重新出现,他们集团燃起的熊熊希望之火正在告诉他竭尽全力也要将c013带回来。 c013盯着他,并没有开口。 他记得这个男人,别人都叫他谢教授,是掌管他某段时间内实验的主要人员之一,可他也记得,曾经的谢教授看起来并没有现在这么年轻。 至少来说,曾经的谢教授应该是有四五十岁的。 注意到c013的手正在不动声色地做起防备姿势,谢教授哀叹一声:“和我们回去吧,我们需要你。” 话音刚落,他连看也不看戚绵一眼,就挥了挥手让远处一直监视着他们二人的狙击手扣动了扳机。 c013身形一闪,他带着戚绵再次躲了过去。 谢教授的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没有他们的帮助与催化,c013的速度与反应能力还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这更是进一步说明了c013的改造成功。 只要找到他身上成功的因素,他们就可以复刻出无数个c013,包括他自己现在服用的替代药剂,也将会克服副作用,达到真正完美的效果。 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戚绵的狙击让c013的黑眸凝聚起一片晦涩而浓重的黑雾,他轻声开口,云淡风轻的语气暗藏弑人的狠厉。 “让他们滚。” 谢教授的镜片闪了闪,他当然知道c013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狙击手和其他人员,他也同样为c013剧烈的反应感到有趣而惊讶。 “你很在乎她?” c013没有再说话,可他的神情与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谢教授的眉角抽了抽,他语气中这次的惊讶格外明显—— “你学会了情感,c013。”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19(前章补了剧情) 情感,是造神计划中最先被摒除在外的一个东西。 尽管一开始很多内部人员都持有各种的不同意见—— 有的人认为情感是激励实验体充满毅力的重要要素,可以让他们坚持着走很远的一段距离。 但有的人认为情感会使人薄弱,使人畏惧,摒除了情感也就不懂得悲伤或愤怒,而且也能配合他们的实验,或许这样会更加有助于他们实验的进程。 于是,经过最终的层层商讨,在开始展开实验的时候,每个实验体都被经过了情感剥离的过程。 c013当然也经过了这样的处理。 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失踪的这几年里,他的能力不但在继续增强,他也学会了最开始就被抛弃的情感。 他拥有了情感,这毫无疑问会对他们接下来的实验造成打击。 谢教授微微皱起了眉,不过就算c013有了自己的情感意识,他也不能为自己以后的道路做决定,因为他注定是属于“造神计划”的。 只是他身边的那个叫“戚绵”的小姑娘,也许就不能那么草草地解决了,否则适得其反,很可能会激起c013极大的反抗性。 这些思绪在谢教授的脑子里飞快地掠过,很快,他就在心底改变了计划。 “那么,就得让她陪你一起回家了。”他微笑着说道。 在谢教授话音刚落的下一秒,c013只余残影在戚绵身边,她有些怔愣地往前看去——c013已经站在了谢教授的身后,双手扶住他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捏断他的脖子。 谢教授的脸色终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他没想到c013的速度已经进化到了这样的地步,只能保持冷静地思考着开口:“你想杀了我?” “你觉得呢?”c013反问道,他不敢看戚绵的表情,内心上他的确想当场就杀了这个人,但就在戚绵面前,他怕会让戚绵对自己感到害怕。 c013想到这,轻轻垂下眼睫,墨黑的眼眸闪过了几丝复杂的情绪,他再度看向谢教授时,语气稍显平淡了一些:“你们,全都离开这里。”他似乎只是在提出一个要求,而别人只能执行。 谢教授眼神暗了暗,他原本以为自己服用了实验所得的药剂,身上还带着武器,应该能轻轻松松将c013带回实验室,但没想到,他低估了c013的成长速度,目前看来,似乎只能暂时作罢。 “……好吧。” 在他答应下的后一秒,c013的身影又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戚绵身边。 戚绵看了他一眼,只看得见青年漂亮完美的侧脸,别人看不出来,可熟悉c013微表情的戚绵知道,他现在正在紧张。 不是为了这些面前的危险而紧张,而是别的什么。 谢教授不知下发了什么指令,c013能注意到窗外好几个不起眼的白色亮点都在慢慢褪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教授,等着他也退出这个本该只属于他与戚绵二人的小屋。 “那么只能下次再见了。” 谢教授有些虚假地苦笑一声,然后背过身慢慢踏出了这里。 戚绵眨了眨眼,就这么简单听话地回去了? 那这个什么人,也没有那么厉害嘛,反正肯定是没有c013厉害的。 她好心情地眯起眼,丝毫没有自己刚才差点就要丢了小命的后怕,只凑过去拉c013的手,碰到了他的手她才发现,对方的手温居然冰的可怕。 戚绵怔愣片刻,抬眼去看c013的表情。 青年垂着眼,神色黯淡,那双本就反射不出多少亮光的黑眸更是充满了压抑的深邃,似乎正沉浸在什么负面情绪的牢笼中。 她双手拉起c013的双手,努力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比她大了一圈的手掌,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在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他。 c013抿了抿唇, 他忍不住去看戚绵的脸,又害怕从她脸上看见什么自己极为害怕的表情,可他猜错了,那双漂亮莹润的眼眸中,只有担忧与关心。 没有预想中的害怕与排斥。 他的唇瓣动了动,喉结轻轻滚动,开始尝试在她面前说话,但没能发出半个音节。 默了默,c013再次尝试开口,声音竟是止不住的颤抖与沙哑。 “……对不起。”浓厚的歉意与愧疚感顺着他的语气传达到戚绵耳边。 她疑惑地眨了眨眼,低下头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字——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 [c013刚才好厉害啊,谢谢你保护了我。] 她弯起眉眼,将手机屏幕上的字递给c013看,表达出来的只有对他的赞赏与喜爱。 正是因为戚绵这样的反应,c013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酸涩了,他的喉咙里再说不出来别的话了,他只觉得难过、愧疚、还有对自己的厌弃与失望。 她只会感谢自己保护了她,却不知道怪他明明是他将危险带给了他。 青年身上的阴郁氛围实在太过明显了,戚绵警觉地注视着他,这小子不会又在偷偷心碎哭鼻子吧?可不能像什么狗血小说剧情一样动不动我离开你是为了保护你,我因为爱你才离开你巴拉巴拉之类的。 戚绵心想c013可不能离开她啊,离开了她怎么办。 于是她赶紧再度噼里啪啦打起字。 [我跟你说,你不要觉得是你连累了我啊,是我非要赖在你身边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和你分开,别的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你有那样的过去,我也不会觉得害怕或者讨厌你的,那些实验,一看就很疼,我只会想到这个,想你当时有多疼多绝望,会不会会幻想某一天能够结束这样的疼痛呢?] c013的视线从那一行行黑体文字上划去,他呼吸微弱,生怕错过了上面任何一个字眼,生怕自己不小心掠过了什么重要信息,会错了女孩的意思。 但是都没有。 戚绵说,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c013心想,他也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 要想将c013彻底从这样的团体中解放出来,大众的视野与讨论绝对是最有帮助的。 打定主意后,戚绵开始思考起大致的计划。 戚绵从目前已知的一些信息中入手,她简单地上网搜寻了一下相关名词,像“造神计划”这样目的性明显的词汇她并不能查到什么,但智析集团的名号在网上还是极其有名的。 智析集团由多方面的顶尖力量聚集而成,他们主要研发生产的是一些现代科技创新,除此之外,在医药学领域,他们也有着极高的成就。 许多在戚绵听来一直认为是绝症的病,在智析集团的研发下,居然能制造出真正有效的药物来,只不过这个集团并不隶属于国家,严格来说甚至可以称之为私人的。 因此,不管是药物还是高科技产品,它们的价格大多都是普通人一生都不可企及的。 然而,现在看来,那些药物的研发一定都是离不开他们私下里违法秘密进行的人体实验了。 但尽管如此,网上关于智析集团的信息大多还都是正面的,毕竟它的确为这个世界做出了无比伟大的贡献。 戚绵看着那些种种新闻,沉思片刻, 要想将智析集团背后做的事情都公之于众的话,还是有几分难度的。 那些负面新闻在他们眼中,一定是才在网上出现一秒,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戚绵指尖在屏幕微点,她的手指在智析集团最新又研究出某个有效药物的新闻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而打开个人主页,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社交平台上注册了自己的账号。 她必须先要有足够的社交圈,才能发挥自己的影响力。 …… c013在出租屋待了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他现在已经可以说是彻底将大部分的现代社会必备技能都熟悉掌握了。 甚至于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已经是c013在着手准备食物了,他在网上学着做饭,那些做出来的菜肴味道越来越好。 虽然戚绵有点疑惑这小子为什么对做饭这么情有独钟,那么强大的一个脑子,随便往哪个专业领域一钻都是妥妥的行业精英。 c013不会告诉她,他在网上学到一句新的话——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虽然他没有味觉,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到底味道怎么样,但是他观察力极佳,能够通过戚绵的微表情了解到她喜欢什么样的口味,哪道菜做的很好,哪道菜做的稍微有点残缺。 就通过这样的手法,c013练就了一身的好厨艺。 “晚饭好了。” 几乎是在他刚开口的那一刹那,戚绵就咻的站了起来,不用他说,她已经闻到了那股属于食物的香味。 又是一顿完美的晚饭。 吃完后,她打开手机开始敲字,然后亮给c013看—— [我想尝试一下网络直播,说不定能赚点外快,而且还不用出门。]她亮晶晶地望着c013,似乎十分期待着他的支持。 c013也当然对她的一切决定与想法都是无条件支持:“好啊。” 他轻轻笑起来,一段时间的上网让他也明白了网络直播是什么东西,所以他询问道:“绵绵想播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她问过三三了,她在来到这个世界时,被赋予了一个白莲光环,这个光环对于这种网络直播类事业极其有帮助,可以很大程度地为她拉观众眼缘。 所以戚绵最终才选择了这个方法,先积攒大量粉丝,然后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有关智析集团的黑暗事件全部曝光。 [简单地日常学习和聊天助眠就可以了。]戚绵这样回答。 她不需要弄太多麻烦的东西,有白莲光环在,不怕自己涨不了粉。 结果没想到在一个小时后开播的时机,c013悄悄下场给她怒刷的十个大火箭更是直接将戚绵推上了热门。 戚绵望着直播间源源不断进来的人数,她有些呆愣,因为自己并不能开口说话的缘故,戚绵在自己面前提前摆放了一张纸牌,标注了自己的缺陷与直播风格。 于是弹幕也是一堆的问题与惊叹—— [哦买噶,这是我找了半辈子才找到的白月光top1啊!!] [漂亮宝宝在写什么呢?看不懂,想亲嘴。] [呜呜呜好可惜啊感觉这么乖这么好看的宝宝居然不会说话,果然太优秀的人也会被上天嫉妒吗?] [感觉主播有点眼熟,是不是在某个新闻里看见过?] [老婆一般几点开播啊,老婆你的脸和气质都太伟大了,这对我的眼睛很好,以后人家常来~] [……] 弹幕的风格出乎意料的极其友善且和谐,戚绵播了半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一点不好的评价,甚至于夸她的弹幕都不带重复的。 她有些受宠若惊。 三三嗤笑一声:[少女,你也太低估这个白莲光环了吧?当初你觉得它的作用不明显,是因为你先遇见的是c013。] 然而仔细想想,连c013这样天生就被剥夺了情感的人都能在看见戚绵的第一眼便生出了喜爱之情,那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光环效果又会有多么强烈? 戚绵这才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光环总算是有点作用了。 不过她在悄悄直播的时候,c013也在一边的小沙发上默默充当着她直播间众多观众里的一员。 当他看见满屏的“老婆”“宝宝”时,c013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大片。 于是下一秒,戚绵就看见直播间一个并没有发过言的某位名叫“最爱绵花糖”的用户,忽然猛地刷了十个火箭。 戚绵:“……” 她微微睁大双眼的同时,弹幕也一下全爆开了,纷纷怒吼这是哪位大佬如此给力,呜呜呜还卑鄙的用金钱的力量与他们抢老婆。 就这样,戚绵的直播间瞬间涌上平台首页,她的粉丝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往上涨。 戚绵有些呆滞:这也是光环的力量吗? 知道实情的三三:不,是你迷弟c013的力量。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0 这一晚,戚绵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快速赚钱的快乐。 她甚至连做梦都好像是抱着十个大火箭做的梦,早上醒来也是笑醒的。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c013见到她嘴角的笑容也忍不住勾起唇,他温声询问道。 戚绵点点头,她将最晚一晚的直播赚到的钱告诉c013:[我昨天一晚上赚了这么多哦,我是不是很厉害?还有两个品牌私信我要和我合作。] [我跟你说,昨天有一个人一口气给我打赏了十个火箭,我那么多的收入全靠他了,我的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人。] 戚绵夸张地伸出手指大致比划了一下自己赚到了多少,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仅仅直播一晚上就可以赚这么多钱。 c013微微抿起唇,听到她提起昨晚自己的打赏,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他用低声咳嗽掩饰过去,转柔和地望着她。 “这样啊,很厉害。”c013沙哑道,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 ,别太累了,几次就可以,不要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休息。” 他轻声说着,眼底划过一抹似有若无的委屈,是的,不光是影响她的休息,更多的还是占用了本该属于他们两人的时间。 昨天晚上可是整整两三个小时戚绵都没有理他,c013也不能趁着她直播的时候凑过去打扰。 明明人就在身边,他却还要窝在小沙发里靠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铁框来看自己最喜欢的笑脸。 那弹幕上还有那么多人叫戚绵老婆说着乱七八糟的话,c013想想就觉得很是委屈。 戚绵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正想点头说我知道啦,忽然发现c013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眨了眨眼,更加努力地想要凑近看看,但由于身高差距原因,她只能踮起脚才能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于是等到c013终于回过神时,他才蓦然发现戚绵正在努力凑近自己,小巧可爱的鼻尖已经快碰到他的下巴,他似乎只要低一低头,便能吻上对方的柔软红润的唇瓣。 c013的黑眸沉了沉,尽管心脏的跳动正在明显变快,但他也不舍得移开这样的距离。 他只是也垂下眼睫,静静注视着努力凑近自己的女孩。 戚绵还以为他在发呆,直到那道低沉沙哑中带着层隐忍的奇怪声音传入耳中—— “怎么了?”他问。 戚绵怔了怔,有那么几秒钟,她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觉得c013的眼神,还有他们两人之间现在的氛围都有些奇怪…… 她抿了抿唇,微微摇头。 想起c013 刚才的问话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戚绵低头认真敲字:[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做的什么都很好吃,我很喜欢,所以随意吧。] 她弯起眉眼,这样回答道。 c013垂眸用纤长的眼睫遮去眼底翻涌的深厚情感,最后只克制地抬手落在女孩背后垂落的长发上。 带着凉意的柔顺黑发,在他手心温顺地滑走,一如女孩表现出来的温顺。 “好。”他轻声应道。 …… 趁着直播的热度还没有消退,戚绵继续自己的涨粉大业。 然而没想到,她再次打开平台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粉丝又窜了一大截,还有许多人给她私信留言,问她那被拐待在山区的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她恍惚了片刻,在划了几个页面后才发现—— 原来有人扒出了前段时间刚被报道的重大人口拐卖案件,她之前在警察局报案时的相关视频也在网上上传过。 现在被人认出来她们是同一个人,于是戚绵靠着顽强被拐哑巴女孩解救整个山村女孩的人设再次火了一把。 无数留言都在夸她表达着对她的感谢与喜欢。 从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的戚绵隐约有种他们口中的人都不是自己一般。 但三三告诉她,这就不只是光环带来的喜爱了,而是戚绵凭借自己的善良与努力赚到的喜爱。 戚绵只默默经营着这个账号,等待它成熟的那一天,就将所有智析集团的真相都曝光在网络上。 她给自己规定的直播时间并不长,一天一小时即可,这么长的时间对于她现在的成绩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 剩余的时间,戚绵还是得留给近在咫尺的生活。 c013的炒股事业蒸蒸日上,她大致计算了一下,现在他赚下的钱已经可以说足够两人活得滋润了。 但当戚绵问起c013赚了这么多钱后想不想要买什么的时候,他却这样回答—— “我想把我们的这间小出租屋买下来可以吗?” 青年漆黑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眼底是浅浅流露出来的希冀与渴望,他的睫毛颤啊颤,似乎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请求很没有道理,让他不太有底气。 戚绵不会反对他这样的想法,只是她稍微有些疑惑为什么c013不想赚钱买个更大更好的房子呢? 她这样问道。 c013的黑眸闪了闪,他低声道:“会买的,只是不是现在。” “现在,我想先把这间小屋买下来。” 小破庙那样的地方算不得家,即使他是在那里遇见的戚绵,和她一起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他始终不觉得小破庙那样的环境是适合给戚绵作为家的。 只有现在待着的这个地方,才称得上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第一个小家。 即使小,即使破旧,他仍然喜欢这里。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戚绵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更是因为,他在这个地方,彻底认清了自己对于戚绵的感情,也是在这个地方,他在戚绵面前展露出了全部的自己并被她接受。 c013觉得,这个地方就像是自己的幸运小屋。 他想要买下这个小屋,让他的幸运和幸福永远都牢牢掌握在手心。 戚绵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她扬起嘴角点点头:[如果你特别喜欢这里的话,那就买下啦,应该也不会特别贵的,还有什么其他想要的吗?] c013静静注视着她,从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即使他没有开口,戚绵也仿佛看见了无数他未说出口的话。 “我还想要一个……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和一辆同样漂亮的车。”青年有些犹豫着说完了剩下的话。 戚绵愣了一下,可是c013连身份证都没有了,更别提驾驶证了。 [那改天我得带你去看看能不能办一张身份证,然后呢你还要再考个驾驶证。] c013眨了眨眼,他知道这些,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这么清楚的两样东西后,戚绵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意思是即使有了漂亮的车和房子也不足够和她在一起吗? c013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他耷拉着眉眼看着戚绵,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模样。 还好戚绵直接问出来了:[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c013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看着戚绵的眼神逐渐有些炙热。 他声音沙哑,又刻意压制地极为小声,像是不好意思开口一般:“网上说,有了车和房就……” 戚绵没听清,她皱了皱眉,打字道:“什么?” c013唇线绷直,他不敢说第二遍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特殊,更别提前段时间因为自己还差点让戚绵丢了性命,更何况他身上的危险啊仍然是个定时炸弹。 这么一想,c013的脸色黯淡下来,他是不是有些过于自私了? “……没什么。”他小声道。 戚绵直直盯着他,忽然低头快速打字:[那个给我打赏十个火箭的是你吧?] c013一愣,他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来。 戚绵刚才直播后路过c013的时候随意瞥了眼对方的手机屏幕,正好看清了上面的id名叫“最爱绵花糖”,她刚才就想说了 ,但是怕让c013觉得不好意思就没说。 [干嘛花那么多钱在这个上面呀,我不用的呀。] c013抿紧唇。 他的睫毛此刻已经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了,漆黑的眼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其中的神色,良久,一道轻的不能再轻的话语落下—— “我在网上看见、娶老婆的基本条件就是房子和车。” 声音太小了,但戚绵还是听清了。 娶老婆??? 她微微睁大双眼。 啊??? * c013沉默了整整一个上午了,戚绵非常之不习惯。 那番令她惊讶的话说出来后,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c013却是先一步地开始了自闭模式。 具体表现为,他仍然认认真真做好了饭菜,顺手拖了个地,在戚绵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微表情,以此判断这顿饭合不合她的口味,然后吃完了又一个人默默收拾好碗筷。 最后回到沙发上,和戚绵坐在一起,各自看着手机。 全程没有开口对她说一句话,这就是最最不对劲的地方。 戚绵有些无奈,她发现其实有时候c013就像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孩,他不会惹麻烦,也害怕惹麻烦。 但是她甚至来不及给出自己的回应呀。 戚绵在手机屏幕上敲下的一行行字不停删了又写,写了又改。 小屋里安安静静地,本来她就是个哑巴说不了话,现在c013还不说话,整个屋子就根本没有声音了。 她悄悄抬眼看了下对面的青年。 他垂着眼眸,俊美漂亮的侧脸线条流畅极了,视线看似落在手里的书上,但其实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眼中的注意力早就不知道分散去哪了。 他这一整天的心神,都在自己一时冲动说出那句话后一直处于巨大的恐慌中。 c013头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他的脑子里穿插着各种设想中的戚绵现在的感受,她一定对自己很嫌恶吧,绵绵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了,他还奢望着这种东西…… c013漆黑的黑眸中有痛苦浮现。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温暖触感贴合到了他的手臂。 他浑身僵硬,连看也不敢看旁边一眼。 试图缓和氛围的戚绵抱住他的胳膊,心想这小子怎么还不看她一眼,到底在发什么呆? “嗯?” 她从鼻腔中挤出一点点破碎的声音。 这许久未曾在耳边听到的声音轻轻喷洒在c013的耳边,他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心里有块地方骤然塌陷下去,痛苦和爱恋同时在他胸腔中交织鼓胀,形成一种语言无法描述出来的闷痛感。 小小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理理我呀。” c013觉得自己的心脏更加是软化地只成为一滩水了,他轻轻眨了眨眼,视线有片刻的模糊,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面诡异的黑色纹路也跟着滚动,戚绵看得很清晰,她觉得那些纹路就像一条条黑色的小蛇,居然莫名觉得可爱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那一块精致小巧的凸起。 c013怔住了。 他的喉结下意识再次滚动了一下,上面落下的温凉指尖也随着喉结滚动的弧度上下起伏了一圈。 戚绵眨了眨眼,有点好玩。 c013的黑眸闪了闪,他看向戚绵。 看见她透亮澄澈的双眸正专注好奇地注视着自己的喉结,看见她小巧的鼻尖离自己的距离那么地近,看见她柔软的、可爱的、红润的唇瓣。 “我想亲亲你。”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比起平时更加沙哑,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戚绵的双眸微微睁大,变得圆溜溜的,像是猫眼般可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c013口中的“亲亲你”指的具体是什么,一个滚烫的、炙热的、带着深厚爱恋感的吻终于落了下来。 虔诚而庄重的吻贴合在她的唇瓣上,仿佛这轻轻的触碰,便已经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宣泄了他所有的情感。 仅仅只是在表达,他有多爱她。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1 众所周知,在现在的互联网时代,网络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赚钱平台。 当戚绵慢慢积攒起大量的粉丝与人气后,许多的广告商也在后台找上了她,但戚绵一直坚持的都是不打广告的纯分享日常而已。 那些后台涌入的广告商私信,她通常只是看一眼便略去。 可就在刚刚,她随意的一瞥似乎看见了某个格外眼熟的名字—— 智析集团。 她心底微微一惊,抬眼时c013还一无所知地正在翻阅新买的美食书。 戚绵抿了抿唇,指尖犹豫几秒,点进了那个顶着智析集团图标头像的用户。 [您好,我们诚挚邀请您与我们集团旗下最新研发出的睡眠辅助科技合作,如果您同意的话,请告知您的私人联系方式或者添加以下联系方式:xxxx。] 戚绵蹙眉,她点进了那个头像,居然真是智析集团的官方账号。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私信中所说的睡眠辅助工具的广告视频,是该账号在一天前才发布的。 所谓的睡眠辅助工具是一个小小的耳塞,据说是智析集团通过多年的观察与记录,创造出的这个耳机能够给人体的大脑释放出最符合睡眠频率的规律信息,从而使得佩戴者能够快速 进入睡眠。 戚绵悄悄撇了撇嘴,她觉得这种东西不就和网上那种常见的asmr一样吗? [嘿,这就让你猜对了!]三三来了劲,[这个睡眠辅助耳机的确就是一个智商税,智析集团旗下有许多产品,但这些产品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只不过倚靠它强大的声望与信誉,即使是智商税产品,仍然会有许多人愿意相信。] 戚绵蹙起眉,那他们找来这么个产品和自己合作也只是试探而已吧。 而且总觉得这背后还有许多阴谋诡计,即使智析集团强大到无人可以质疑的程度,这样的智商税产品一旦爆出丑闻,那么与之绑定的戚绵也肯定会受到牵连。 但这么一看的话,他们的这个计谋未免也太无脑了一点。 这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更何况戚绵已经得知了智析集团的一些背后秘密,她肯定不会接下这个广告的,为什么还要来私信她呢? 戚绵思考半天,懒得再想了,反正她不会搭理这条私信的,当务之急还是把她计划中的事情做好才是。 …… 傍晚时分,约定好的直播时间开始了。 戚绵如同之前一样,简单地坐在书桌前写写文字又或者吃点小零食,顺便再时不时地用书写的方式来与弹幕互动。 看见熟悉的名为“最爱绵花糖”用户雷打不动送来的礼物,戚绵忍不住弯了弯眼,她悄咪咪地扫了眼不远处似乎正在聚精会神看着书的c013,谁能想到看起来一本正经学习的漂亮青年私下里正在给小主播怒撒金币呢,她开始埋头写字。 [谢谢最爱绵花糖送的礼物,太感谢啦宝宝!] 圆溜溜的字体在提前准备好的纸片上铺展开来,结尾处还有一个俏皮可爱的小笑脸,弹幕又一次地沸腾了—— [啊啊啊老婆居然叫他宝宝,呜呜呜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我也想要老婆叫我宝宝!] [可恶啊,这个最爱绵花糖到底是谁,天天蹲点来直播间抢我老婆,呜呜呜关键我还比不过人家的富裕程度。] [矮油想开点,他帮我们养老婆了,老婆有了钱钱才能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 [斯哈斯哈……老婆、嘿嘿嘿,白嫩嫩的老婆。] [……] 戚绵放下纸片,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她举起纸片的时候,c013似乎也举起了手机仔细盯着屏幕,应该是在辨别她写的是什么字。 她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 虽然戚绵已经和c013说过好几次不用给她刷礼物,但是对方一直都是听她说的时候认真乖巧地点头答应,等到直播的时候又开始不眨眼地刷礼物。 戚绵说了几次后觉得没什么用也就放弃了。 然而就在c013的礼物霸屏后的下一分钟,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头像忽然涌了上来,直接十个火箭霸占了戚绵的屏幕—— 智析集团官方为主播送上十个火箭。 戚绵一愣,她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退下去,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 智析集团?给她刷礼物。 很快,新的一条弹幕也飘过屏幕——[我们诚挚邀请主播与我们旗下的产品展开合作,希望主播能够同意哦,拜托拜托~] 这个由官方发布的弹幕居然还使用了撒娇卖萌的语气来恳求合作,戚绵抿了抿唇,克制住皱眉的冲动,弹幕已经被这突然降临的大神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了。 [我的天,智析集团!很少见它和什么明星名人联动,更别提这样的网络主播了,我的老婆居然这么受人喜欢吗?] [有人注意到这个官方号的语气吗?智析集团可是一直都以冷淡正经且官方的形象在网络上活跃的,第一次见到它撒娇,感觉好有出入感啊……] [老婆快答应它答应它!!这可是天降横财啊!!啊啊啊我的老婆出息了。] 渐渐的,见戚绵像是呆住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弹幕开始一水地全往劝主播快点答应智析集团的合作邀约上偏去了。 戚绵的脸色不变,她像是终于回过神了一般,对着屏幕露出惊讶又怀疑的表情,说答应是不可能的,就算这么多人劝她,她也不能就直接现场答应。 智析集团也仅仅只是冒了那么一个泡便消失下去,它的名声与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并不适合在这样的一个小小直播间里逗留太久。 戚绵在经过这个小插曲后,直播间的人气也是飞速增长,无数闻讯赶来的观众正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并且弹幕已经从主角为她飘向了全在讨论刚才的智析集团。 戚绵抿紧唇,她匆匆随意找了个理由便下了播,这样播下去,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一直在看戚绵直播的c013当然也全场围观了刚才的那场闹剧。 他见戚绵关闭了直播间,迅速起身便来到她身边。 身量颀长的青年为了方便她坐下的身高而在她膝前蹲下,本该漆黑到无法流露出感情的眼眸不知何时早已塞满戚绵的身影,此刻其中流露出的也都是对她的关心。 “不能答应他们。”c013轻声开口说道,他的嗓音是淡淡的温柔,不像是劝导,反而像是在关心。 戚绵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个集团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c013的手在焦急赶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随着蹲下的动作放在她的膝头,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了她小巧的膝头。 戚绵将手放在他的手上,传达给他安心的情绪,她空出一只手来,快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放心,我不会搭理他们的。 c013怔了怔,因为戚绵的动作,他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如此大胆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膝头。 因为是夏天的缘故,傍晚吃过晚饭又洗过澡的戚绵只穿着件薄薄的睡裙,睡裙的裙边还随着她坐下的动作被卷到了大腿处,一大片白嫩柔软的肌肤都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c013的手也就径直地接触到了她的皮肤。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的注意力下意识都被转移到了掌心的触感,玉白的肌肤柔软又温暖,纤细的小腿弯因为久坐的缘故被椅子硌出了一点点红痕,看起来莫名诱人。 他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渴。 自从上次冲动之下吻了一次戚绵后,他本以为两人的关系会急速僵化,但并没有,非但没有,戚绵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以前他们两人是怎么相处,现在就还是怎么相处。 c013也不敢多问,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 然而事实只是,戚绵并没有多想那么多,她很喜欢c013也心疼他的遭遇,在一起什么的,她不是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了吗? “……那就好。” 憋了半天,c013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他的视线左闪右闪,不敢看戚绵的脸,但又舍不得将手从戚绵的膝头与手心之间抽出,只能堪堪落在那纤细漂亮的双腿上,结果还越看喉咙越干渴。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诶。] 注意到c013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与耳垂,戚绵关心问道,不会是发烧了吧?但是按照c013这种被改造后强悍无比的体质,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发烧生病吗?戚绵不太确定。 发亮的屏幕被伸到眼前,c013一眼便看见上面关心似的话语,然而他的脸色却更红了,为自己不齿的想法与戚绵干净温柔的关怀而感到羞耻。 他觉得自己果然过分又可恶。 青年沙哑的嗓音慢慢响起:“我没事,只是……有点口渴。”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c013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也从那片温热柔软的触感中彻底脱离出来,他拿起戚绵直播时放在桌上的水杯,就着里面剩余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凸起的喉结在空气中十分明显地起起伏伏。 戚绵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望着他,有这么渴吗?刚才在那边沙发上的时候怎么不喝点水。 c013快速将一杯水全部喝完,因为喝的太急,甚至还有一些不小心滑落下来的水流顺着他线条锋利的下巴一路滑进了锁骨下,只留下几分暧昧的水迹。 他将喝光的水杯不轻不重地放回到桌上,然而就在刚刚放下的一瞬间,他忽然瞥到水杯的杯口处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红印—— 为了直播时能够赢得更多观众的喜欢,戚绵学会了化上一点小小的淡妆,她会在直播时涂上一些口红,而那杯口的红印,正是她喝水时不小心映上去的。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但看见这红色唇印后的c013更加觉得脸颊滚烫了。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般立在原地,满脸隐忍的渴求与害怕被戚绵觉得自己太过随便莽撞的担忧,此刻的心情十分符合“煎熬”这两个字。 戚绵拉了拉他的袖口,她站起身,在c013眼中放慢了无数倍动作的手腕渐渐抬起,然后落在青年的耳廓处。 滚烫的温度正源源不断地传达给她。 戚绵蹙起眉,她似乎是想要用自己温凉的手心来给c013降降温,一边快速打出下一行字—— [你是不是发烧了?难受吗现在?] c013的黑眸沉沉地望着她,里面深邃到似乎一望无底,他低低开口:“不是发烧。” 顿了顿,青年放轻了许多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的确有些难受。” 戚绵闻言摸摸他的额头,很奇怪,c013只有脸颊和耳朵是滚烫的,额头的温度倒是很正常,的确不像是发烧。 她打字道:[那快去早点休息吧,我去给你倒点水,还难受的话你就叫我,实在不行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戚绵打完字,拉住c013的胳膊作势就要将人拉着带去属于c013的小床上,他低垂着眼睫,视线定格在女孩担忧又娇俏的小脸上,忽然觉得内心平淡了许多。 他是知道的,戚绵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他。 c013默默在心中想到,可正是因为戚绵这样的态度,他才开始肆无忌惮地想要更多。 这样下去,他很害怕某一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及到了戚绵的底线,然后他就彻底招惹了戚绵的厌恶。 c013不敢深想,如果真的有那种时候,他一定会崩溃的,所以自己还是应该努力克制一下快遮掩不住的情感吧? 戚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将人扶到床上,倒好热水,再给他掖掖被子。 [早点休息哦,不舒服就叫我,晚安。] 她摸摸c013热乎乎的脸颊,看他一副神游的模样,忽然想到什么,于是戚绵微微俯身—— 一个简单温柔的晚安吻落在了c013的额头上。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2 戚绵直起身时,只看见c013正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静静地望着自己,她轻轻弯起眉眼,以为c013是被自己吓到了,于是低头打字—— [这是一个晚安吻。] 她红润的嘴角是上扬的弧度,c013很喜欢这时候的她。 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没有告诉戚绵自己刚才那许许多多的繁杂冗乱的思绪都在这一个晚安吻后变得平息下来。 再如何凶猛的情绪似乎只要一碰见她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制服,而c013对此也心甘情愿。 戚绵完成差不多的照顾事项后,抬起脚准备走开了。 只是她才转过身,沙哑又克制的男声在她身后微不可察地响起:“我可以每天都有晚安吻吗?” 戚绵回过头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仍旧是安安静静的,又仿佛在那平静之下其实掩藏着巨大的能够掩过一切的东西。 c013看起来很乖巧。 他躺好在被窝里,被子和床单上还有戚绵买的卡通小熊可爱图案,双手并没有露出来,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半长的黑发让他瘦削漂亮的脸庞被衬托地更加精致小巧。 没有开灯的房间有些昏暗,青年下半张脸的诡异纹路便显得不是那么清晰,戚珏怔了怔 ,她居然从c013的身上看出来几分卧床乖巧又病弱的妻子既视感。 墨黑如夜的眼眸还在执拗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戚绵迎着那道烫人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 晚安吻而已,戚绵心想这肯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 第二天,戚绵还是有些低估了智析集团的影响力,她一觉醒来居然发现网上好几条最新新闻都是关于智析集团邀请她进行合作的事情。 她有些烦闷地皱紧眉,那些新闻其实并没有写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只是单纯好奇并震惊于她一个才刚刚出现在互联网上不久的小主播是怎么得到智析集团的青睐的。 还好她自己的账号从来都只直播,而不会发布什么动态或者视频,不然恐怕那下面的评论区已经被各种人冲了个遍。 她的账号主页干干净净的,简介上也仅仅只写着每天大概什么时候直播。 昨天收到的那个智析集团的私信合作还在后台那里,戚绵的指尖在屏幕上微顿,还是修改了自己的简介。 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诉大家她要休息几天暂时不直播了,戚绵心想着还是等这波热度过去了再重新开播吧,不然就算打开直播了弹幕也会都是清一色的智析集团。 她做完这一切,正要转身时才发现c013不知何时竟然站在自己身后许久了,她差点撞上对方的胸膛。 戚绵抬起眼,清亮亮的眼眸里写着对他的疑惑,怎么了? c013垂眸看她:“你在因为智析集团的打扰而烦恼吗?” 戚绵诚实地摇了摇头,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毕竟这个事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帮她增长了一波人气呢,暂停直播什么的,不也是给自己放假轻松一下的好机会吗? c013抿紧唇,他昨晚想了很多,比如以他现在的状态,他虽然能借着戚绵的名义去赚到很多钱,但他没有合法的身份,也就不能做出真正的什么事业来支撑她作为她有力的后盾,所以…… “我想去处理一下有关我的身份问题。” c013低低说道。 戚绵惊讶片刻,不过说起来这的确是迟早的事,只是因为他们两人现在一直在家里不需要出门做什么,所以才没有着急于弄这些东西。 [好啊,我回头查查应该怎么做。]戚绵回复道。 c013微微颔首,事实上他并不想过多麻烦戚绵,身份问题的事情他在网上也自己查过了,并没有多难,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到。 但是触及到戚绵隐含关心的目光时,他还是咽下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比起戚绵帮助他, 更让他心动的是她可以陪自己处理这些事。 戚绵已经开始直接咨询起自己脑子里的人工智能。 [三三,你知道像c013这样情况的,应该怎么弄身份证什么的吗?] 三三回复迅速:[这个很简单的,这个世界的一些法律观等等和你的世界不一样,这种信息方面并不需要太多的证明,这也是为什么智析集团能这么顺利地做了这么多年的人体实验的原因。] 戚绵松了口气:[那就好。] 只不过,要办身份证的话,c013这个名字是不是也得换一个? * 重新为c013办理合法身份的过程很顺利,只除了他露出脸上那大片的黑色纹路时,工作人员露出了一脸震惊的表情。 戚绵还在心想似乎拍身份证是不能脸上有纹身的吧,但没想到工作人员也只是问了几句他怎么想到纹这么大片纹身的,然后顺带露出一脸啧啧称奇的表情,其他过程没有任何阻碍。 [都和你说过啦,这个世界的法律体系和你那边是不一样的。]三三暗戳戳小声哔哔。 戚绵没理他,因为接下来还有一个难题—— c013得给自己取一个正常一点的名字。 她其实不敢说自己昨天晚上为了给c013起名字都快翻烂了一整本字典。 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应该让c013自己来做主,毕竟名字这种东西,可是要伴随每个人的一生的。 [你有没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啊?]戚绵问他。 c013眸光微闪,他低头认真而专注地注视着戚绵,女孩的面孔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眼中,他原本漆黑到无法反射出任何事物的眼眸,如今早已完完全全地浸满了她的身影。 于是面容俊美又漂亮的青年神色温柔,他的唇瓣轻轻开合,沙哑而轻缓的声音便这样响起—— “我想叫沉戚。” 他过于黑暗压抑的二十多年人生,在遇见戚绵以后尽数消亡。 只有沉溺于她,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戚绵怔了怔,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听着这个名字好像和自己有关?而且怪怪的…… 她眨了眨眼,管它有没有关系呢,c013想取的当然可以,而且听起来也很好听呢,所以戚绵笑起来,轻快又欢喜地念出了他的新名字。 “好呀,沉戚。” * 拥有了合法的身份后,c013能做的事情便变得多了起来, 而且凭借他超人的头脑,不管什么事在他做来几乎都是手到擒来。 戚绵只知道c013最近偶尔会出门不知道做什么,他还给自己买了台电脑,偶尔会在电脑上做着什么,她瞥过一眼,并不太能看懂,戚绵不感兴趣,于是也就随便他去了。 至于沉戚这个名字,c013只有在和外人打交道的时候会用,他们两人独自在家时,还是对c013这个称呼更为熟悉。 “绵绵。” 此时此刻,正在享受自己不用工作的美好时光中的戚绵,抬起头看向叫了自己一声的c013。 他外出的时候将过长的黑发剪短了一些,现在一头黑色碎发的模样依旧是好看又利落,少了点过去的阴郁气质,也许是两个人最近的日子过的太温馨了,c013逐渐显露出一种温和内敛的气质。 像冬日里的太阳,温暖但并不会灼伤他人。 戚绵对他这样的变化感到非常满意。 他们两人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似乎已经像着恋人的方向发展了,戚绵倒是没什么意外,她那天听见c013不小心说出口的类似表白的话后就已经是默认接受了c013的表白。 只不过c013一直意味着自己还活在梦中一样,总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 但这种感觉,每在戚绵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看过来时,便消失不见。 她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c013不说话,他迈开腿缓缓走来,然后紧挨着戚绵坐在那沙发上,他开始逐渐适应这样的亲密动作,c013抬起手,仍旧是有些小心地搭在了戚绵的肩上,形成一个将她环抱在怀中的动作。 他没什么想说的,他只是想里戚绵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戚绵看出了他的意思,她眯了眯眼,舒舒服服地凑近青年的胸膛,蹭蹭他的领口,在青年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 c013也配合着她微微收紧胳膊,他打开自己拿过来的手机,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开始自己的工作。 不过在他胸前,女孩手中亮白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我这样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c013微微低头,他的下巴轻轻摩搓了几下戚绵柔软蓬松的发顶,一股清淡的洗发水香味便传达到鼻尖,他有些愉快地微眯起双眼,沙哑的声音透出几分慵懒感来。 “不会,我很喜欢这样。” 戚绵幅度小小地点点头,那就行。 青年的指尖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起来,戚绵的注意力被这规律中带着点好听的键盘敲击音吸引了,自己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不了她了。 c013的指尖其实应该是瘦长而漂亮的,有些瘦削的手掌是刚刚好的骨感,宽大的手掌也不会让人觉得太瘦弱。 唯一的缺点也就只是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了。 戚绵的眸光专注,她打量着那些伤疤,一条条蜈蚣状的伤疤爬满他的双手,她心想这样的伤疤似乎是那种经过了切割然后又缝合留下的伤疤。 仅仅是一双手就留下了这么多的伤疤。 戚绵不敢想隔着薄薄的衣衫下,c013的躯体上还会有多少伤疤。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三三,这些伤疤,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啊?] 三三思考片刻回答道:[时间过得有点久了,这些伤疤基本上都已经长好,但有些祛疤药可以淡化它们,只是无法彻底让它们消失。] 戚绵了解,她这就动手在手机上搜索起最有效的祛疤药,然后直接点击购买,不管有没有用,先买上一些,有用就最好啦。 虽然c013从来不说,但从他以前一直都会将自己的双手和下半张脸牢牢遮掩起来就能看出,他其实是很在意这些外表的,如果能淡化一些伤疤, 也会让他开心很多吧。 戚绵这么想着,喜滋滋地等待着祛疤药到货的那一天。 察觉到她欢快情绪的c013也轻轻抬手抚过她的脑袋,眼中晕染出些许满足的笑意。 * 书桌的抽屉里还整整齐齐摆放着之前智析集团的人寄来的各种实验资料,戚绵盯着这些资料,思考着什么时候公布比较好。 歇了一段时间没有直播,她得先开个直播看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书桌的抽屉又被她紧密地合上,戚绵在书桌前摆好自己直播所需要的纸片食物等等东西,然后点击屏幕上的开始直播—— [啊啊啊我的老婆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想死我了老婆,快让我舔舔屏幕。] [宝宝之前简介说生病了要休息,现在好了没有呀,身体还可以吗?] [老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看别的小美女都提不起劲……] [……] 戚绵大致扫了一圈弹幕,似乎很少有人再提到智析集团前段时间的邀约合作了,这样就很好。 于是她低头在纸片上开始写字慢慢回复弹幕上的信息。 [生病好啦,谢谢大家关心。] [之后会恢复到之前的直播时间的,谢谢大家喜欢呀。] 戚绵笑眯眯地写下两行字,然后举着纸片给观众们看,弹幕上依旧是一片的和谐愉快。 她开始放松下来,慢慢回归到之前的状态。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戚绵直播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她正准备再聊聊天就下播,然而弹幕中忽然涌入了一大片不和谐的语句—— [我靠,大家怎么还在这里看她呀,最新发布的那个新闻没看吗?] [主播,那个新闻采访里的村民说你做得那些事都是真的吗?]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长着张乖乖巧巧的脸,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戚绵望着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弹幕,她皱起眉。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3 戚绵顺着弹幕的话找到了他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采访小视频,视频中被采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戚绵在那个小山村里见过的村民。她或许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这些面孔在戚绵眼中都格外熟悉。 她点击播放。 视频中的村民一脸的愤慨激昂,戚绵看见有一个大婶唾沫横飞地诉说着戚绵虽然是被拐来的,但她待在村子里就没有安分过,又是偷东西,又是欺负小孩,又是勾搭男人。 可以说是什么能污蔑到她头上的话都被这位大婶拿来说了。 戚绵心想这种一看见就是鬼扯的话也会有人相信?难道大家都不会想想她一个被拐来的女孩是怎么敢做这些的吗?更何况她就在村子里待了两天不到就跑了啊。 三三笑了一声:[对啊没错,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所以你看那些评论区,基本上都是有人故意出钱买的水军,少量人员才是没脑子听信谗言的。] 戚绵挑了挑眉,她点开评论区,的确那些发表了不好言论的人语调什么的似乎都很一致,几乎都是围绕着对她不能以貌取人的观点来说的。 但这种制作粗糙又观点片面的小视频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火起来。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还非常具有针对性非要搞她的,戚绵觉得自己用脚指头想都会想到是智析集团。 不过还好,在那些铺天盖地的水军负面新闻上,中间依旧穿插着一些明辨是非的评论。 [不是,人贩子的话你们也信啊?] [不说这大婶讲的话是不是真的,但就戚绵被拐去那里,做的这些事怎么看也是情有可原的啊。] [各位,你们真的不记得之前警察叔叔发布的视频里面有特意表彰戚绵的片段吗?我还是更相信警察叔叔的话。] [……] 戚绵随便翻了几条,她的心神微微定了一些。 她返回到直播页面,低头认真在纸上写出一段话—— [新闻我看了,那个大婶我认识,她丈夫买了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给自己儿子当老婆,小女孩在家里天天挨骂挨打,还好后来都逃走了。] 纸片上大咧咧躺着这一段文字,直播间里粉丝的评论立即压过了水军。 戚绵对屏幕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她写下谢谢大家的信任,然后关闭了直播页面。 c013早在一边脸色沉沉地盯着电脑屏幕了,他不知道在操作什么,时不时地又对戚绵投去担忧的目光,但怕打扰她直播,就一直忍着没有说话。 现在看戚绵结束了,他立即起身走过去。 “别担心,我可以处理好的。” 他从背后轻轻搂抱住戚绵的脖子,令人安稳的气息便传达给她。 戚绵摇摇头,营造这个负面新闻的人肯定没有想到,怎么最爱跟风的网友们居然没有跟上他水军的话,反而条理清晰地反驳着新闻内容。 戚绵心想你对来自世界之外的高等智慧生命力量一无所知,她可是头顶白莲光环的,自带亲和力与信任值。 这时候她就不得不承认这个原本在她看来什么卵用都没有的白莲光环居然真的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帮助。 c013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戚绵神色真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一点也没有为此烦闷苦恼的模样,他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里,注册自己的公司,慢慢与各种和行业领域的精英开始打交道,一切都非常顺利,在他展示了自己惊人的才能与智慧后,所有人都抱着想要与他合作的态度。 因此,想要简简单单地抹除一个娱乐新闻,也不过是眨眨眼的事。 他微微垂首,视线落在戚绵的黑色发顶,他也在一直筹划如何推到智析集团这棵大树,也只有这样做,他们两人才能一直安定平稳地幸福下去。 而现在,c013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 戚绵没想到c013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他晚上才说了会帮戚绵处理这一切,第二天戚绵再次打开手机查看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看不见什么负面信息了。 她还在奇怪这真是c013做的吗?会不会是水军看没什么效果所以偃旗息鼓了? 戚绵稍微看了一下,发现居然是之前那个警方特地发布了一条官方声明,详细地说了一下整个被拐案件的全过程。 他并没有将重点放在要如何为戚绵开脱上,而仅仅是简简单单地描述了一番戚绵是怎么逃出那个村子,在山里的小破庙里荒野求生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然后带着村里的其他被拐女逃了出去。 整一个大好市民的模样。 果然,那条声明下也全都是一水的对戚绵的夸赞。 刚刚准备好午饭的c013来到她身后,他看见了戚绵正在浏览的新闻,漆黑的眼眸微微眯起,这是他昨夜联系了一下警方后得来的结果,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是不是好一些了?” c013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戚绵回头看他,笑起来写到:[对呀,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之前那个新闻太假了。] c013点点头,满脸附和,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整的这一出,戚绵的好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他能说绵绵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给她泼脏水。 而且这脏水还是永远都不可能落到她身上的。 * 戚绵觉得既然已经有人坐不住盯上她了,那么她就应该也要开始随时准备反击了。 她问过三三,如果自己直接在网上曝光智析集团的丑闻的话,那么以他们的能力,基本上是能做到戚绵才将东西发出去一秒钟,信息就能立马被删除顺带账号还会被永久封禁的那种。 那么既然明面上无法直接曝光,她可以用别的方法来。 [三三,下一次直播的时候,你从我的粉丝列表里,找出哪些人是那种地位权势影响力都不低的,我会给他们寄一些粉丝礼物。]戚绵这么吩咐道。 三三表示这点小小的事情都不在话下。 戚绵考虑地清楚,她可以将那些资料打印分发到无数人手中,即使智析集团再有怎么宏大的权利,它也不可能一次性就可以处理掉那么多分散在全国各地的资料。 更何况,她挑选的粉丝群体都不是普通人,并不是智析集团能够轻而易举就击溃的人群,而且一旦他们有动作,那也就更加坐实了这些分发出去的资料都是真实可靠的。 戚绵心想自己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她这聪明程度不说相比c013,应该也远超常人了吧? 怎么说她也是多出来好几个世界的经验。 三三:[……]它该不该打击一下戚绵的自信心呢? …… 很快就到了准时的直播环节。 有了近两日的冲突,戚绵今天的直播间里也是格外多的人,不仅是粉丝,也有看热闹的人群,就趁着这样人多的机会,戚绵对着屏幕微微笑起来—— [承蒙大家一直以来的信任和喜爱,所以我准备了很多寄给粉丝的小礼物,这些礼物会以抽奖形式来发放,只要关注了我或者发了弹幕的都可以抽到哦] [礼物分量很多,有各种各样的小惊喜,希望大家能喜欢啦。] 圆溜溜的字体排开来,清晰明目地摆放在纸片上,可爱又活泼。 戚绵的一番发言让弹幕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滚动起来。 [啊啊啊老婆看看我看看我,想要老婆的礼物呜呜呜。] [什么礼物呀宝宝,能得到老婆的一枚香吻吗?] [老婆我可是每天准时都来看的,人家想要礼物~] [……] 戚绵笑眯眯地看着弹幕信息,脑子也在时不时传来三三的声音,它通报着各种各样的网名。 [这个可以,这个直接就是一名警察了,这个也行,这个家里父母都是政府的高层人员,哦哦哦还有这个,好像是某个还挺有名的公司的经理。] 戚绵也在慢慢给那些提到的人全部划上标记。 结束后,戚绵清点了一下,她一共是准备了两千多份的礼物名额,这数量绝对是智析集团没办法处理的了。 而且为了不引人怀疑,戚绵直播时写字用的纸片都是a4纸,用以后续的打印来用,所以她之前断断续续买了许多a4纸,就算有人在监督她的购物记录,也不会怀疑到这些东西。 礼物也准备了其他正常的东西,那些资料会穿插在里面,防止太惹人注意。 打印机也早早地就已经买好了,因为戚绵偶尔会直播自己的学习片段,打印一些资料什么的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c013知道她的计划,他正在帮着戚绵慢慢复印那一大堆的东西。 [这些复印完需要多久啊?]戚绵随口询问道。 c013看向她的视线柔和:“两天时间就能差不多都完成了。” 他是一直都知道的,知道戚绵为了能让他更加光明自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才选择做了这么多的事,对于他来说,戚绵所做的一切,也早已足以让他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真好,如果成功的话,你就可以彻底脱离他们啦。] 戚绵笑眯眯地写下这一行字,她握住c013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传达给他一些可靠的信念。 c013感觉自己的胸腔暖洋洋的,他反握住戚绵的双手,颀长的身躯微微俯下,这是一个充满爱恋与感谢的拥抱。 过去待在实验室中的将近二十年里, 他不是一个有灵魂有思想的人。 c013仅仅是一串象征着试验品的数字,他不会去思考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么多痛苦,为什么他眼前的画面永远都是白亮刺眼的手术灯。 他既不好奇自己的过去,也不期待自己的未来,日复一日的实验与痛苦,没有消磨他的精神让他崩溃,只是一点点抽取了他作为人类该有的思想与灵魂。 那是一个徒有空壳的躯体。 而现在,c013仅仅只是c013。 或许也不仅仅是这样,他悄悄在前加上一点后缀,c013是戚绵的c013。 他有了想要的东西,他有了爱的人,他有了可以期待的未来。 “谢谢你。” 温柔虔诚而珍重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仍旧是夹杂着那熟悉的沙哑,戚绵眨了眨眼,这句谢谢不单单该对她,或许也应该谢谢放任自己追寻所想的c013自己。 戚绵弯弯的眉眼径直望着他,清透的黑眸里也倒映着c013的模样,使他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不过下一秒,三三忽然在她脑子里开口:[话说回来,你也是知道智析集团其实一直都在你们周围监视着你吧?] 戚绵当然知道,不用三三说,即使这么长时间她没有半点发现奇怪的踪迹,她也能想到智析集团肯定不会放任他们平淡生活,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着那样重大的资料。 只是戚绵并没有选择搬家,毕竟不管搬到哪里,智析集团肯定都会找到他们,而c013也说过,他喜欢现在这样的小家,所以戚绵仍旧每天快快乐乐地在里面生活着。 三三继续道:[你一下子寄出那么多,智析集团说不定会半路拦截看看的哦。] 戚绵一怔,她就是怕被智析集团拦截,所以用粉丝送礼这个借口,不过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危险:[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三三笑嘻嘻地开口:[我就是提醒你一下,c013现在做的事可比你想象中的多的多,快递这方面的问题,你完全可以让他帮你哦。] 戚绵松了口气,她蹭了蹭c013的胸怀,哎呀还是c013厉害。 而c013漆黑的瞳孔只专注地注视她一人,仿佛要将戚绵的所有都永远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在实验室里,他是“造神计划”中的神。 在偏僻山林里,他是村民们的“山神”。 而现在,她是拯救他于无尽黑暗的神。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24 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所有快递都到达了该去的地方,为了防止每个人到货时间的不同会影响戚绵的计划,所以c013特地安排了压制物流时间到一个星期后所有快递均已到达—— 在这同一时间,快递到达的信息也全部发出。 延长时间以确保那些信息同时带来的轰炸感最大化,c013是这么想的。 戚绵并没有再开启直播,那些收到礼物的粉丝们也无法给她没有发布过作品的账号下留言,于是,得到一系列爆炸信息的人们开始悄无声息地自发地上网发布起自己刚刚得到的有关智析集团的实验资料。 短短一个小时内,戚绵看到手机中出现了无数个类似于“造神计划”、“智析反人类实验”、“戚绵的礼物”等等各种相关标签,而这些信息全都无一例外在出现后不到几分钟内便被人迅速撤下。 但再怎么强大的互联网权势也管不住人们的散播与谈论。 戚绵熄灭手机屏幕,轻轻将手机放下,她已经没必要再去关注这起事件的进展如何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的后续事件是由真正的法律机构去处理了。 时刻关注着戚绵神色的c013见她放下手机也跟着放下了手机,他抬手自然又亲近地将戚绵揽入怀里,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什么再简单不过的家常便饭。 “我刚刚得到消息,已经有相关人员开始查封智析集团的幕后实验了。”他抚过戚绵柔顺的长发,漆黑的眼眸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抹温柔。 戚绵点点头,她满意地笑起来,注视上c013那双似乎除了她什么也没有被包含进去的眼眸,微翘的唇瓣开合,她无声地吐露出一个词,那个对于c013来说在过去从未拥有过的词汇—— 自由。 c013彻底获得了自由。 …… 在门外被人大力破开的那一瞬间,屋子里相互依偎的两人都没有露出丝毫慌乱恐惧的神色,似乎是等待来人已久。 他们小小的出租屋不过在几秒之内就挤满了无数个人。 戚绵看见了那个眼熟的谢教授,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陌生的面孔,相同之处只在于他们脸上的神色都不算很好看。 戚绵笑眯眯地扫视过来人,对他们腰间别着的武器也没有一点在意的模样,她心想着你们来晚喽,你们的名誉彻底没喽。 “戚绵小姐,这里有一份协议,你必须签下。” 谢教授走近一步,他的口气是毋庸置疑的逼迫与冷厉,甚至于在他话音刚刚落下,身后的人便已经盯上了他们,似乎只要他们一有什么不配合的举动,那些人就会立即动手似的。 戚绵淡淡微笑,她正视着谢教授那张看似冷静实际上已经隐隐显露出几分焦急的面孔来,什么协议不协议的,她都懒得看。 就以现在这个实验资料满天飞的情况,就算她出面解释一切都是自己的污蔑,智析集团的名誉也已经毁于一旦了。 她一个孤儿,c013一个实验体,他们也只有彼此,对方连威胁他们都找不到能威胁的媒介。 戚绵轻轻笑起来,她注视着谢教授,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对方脸色一变,身后人的身影也在瞬间动了起来,为了预防未知的c013目前能力,在场的所有人都注射了大量的药剂,他们都只能成功。 枪声的确如愿响起,只是它们的位置皆是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c013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的同时,外屋也涌进来一批他们提前联系好的警方,埋伏好的狙击手在那些人有所动作的下一秒便扣动扳机。 戚绵望着这顷刻间便翻天覆地的场景,她回过头,视线投向了某个小小盆栽中,早已安插好的手机。 它小小的镜头并没有反射出多亮的光,只是在尽职尽责地继续自己的直播任务罢了。 纯洁哑女与诡诞山神完 直播间已经彻底爆满,无数民众闻讯而来观看这这出堪称爆炸的巨大丑闻,在戚绵面前的谢教授等人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智析集团已经在他们闯进来的一瞬间便分崩离析。 这个在世界上昂首挺胸了数十个年头的由无数知名企业公司联手创立的集团,尽管它们的贡献的确大,甚至于背后也不乏有更高层人员的支持,但众志成城,民众的抵抗心理已经达到巅峰—— 它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在c013动身的短短几分钟内,挤满了小小出租屋的智析集团人员均被控制住,戚绵眨了眨眼,心想c013居然已经这么强大了,甚至还没来得及让赶来的警察 解决这些人呢。 那些人短时间内注射的药剂的确有强大的增强能力,但与之对应的,副作用也极高。 [那些人并不知道,大概两个小时后,他们身体的机能会受到永久的破坏,c013到底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特殊存在,这个世界的设定便是他是无法被复刻的。]三三缓缓说道。 [他的结局已经被改写,接下来迎接他的将会是无数人的尊崇与光明伟大的人生道路。] 戚绵弯起的眉眼慢慢溢出细碎的温暖光芒:[这样就很好。] 似有所感的c013也在此时回头,他看向戚绵,漆黑的眼眸如同初见时那样深不可测,只是里面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早就改变了。 他没有去管剩下的人员,全部交由赶来的警察处理,走到戚绵身边。 戚绵看见他轻轻地勾起了唇角,诡诞的黑色花纹都随着这个漂亮的弧度变得可爱起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那是实验带来的后遗症之一,只不过他再也不需要在意这些了。 “绵绵,我是不是可以和你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了?” 戚绵注视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啦,即使没有她,以后的c013也会拥有幸福的。 察觉到她想法的三三数据库中忽然闪过了一串奇异的乱码,那是它在带领戚绵开始任务后每个世界都会捕捉到的。 三三心情略微复杂,它没有开口说话。 戚绵,和祂,或许真的会一起幸福。 在它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面容俊美的青年躬下脊背,他颤抖着睫毛,薄而软的唇瓣终于贴上他从第一眼就爱上的女孩的唇。 至此,神被女孩用爱救赎。 * “喂,我们真的要把她带回去吗?万一她身上携带了什么……” “呵,就算她变成丧尸了又怎么样?我们一枪爆头就好了。” “嘻嘻,就是就是,这么一张脸,你难道不想吗?” “……” 耳边几道哄笑的男声迷迷糊糊地响起,戚绵皱了皱眉,她感觉到身下地面的颠簸,她似乎是在一辆车上。 [新世界来啦~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世界是末日世界,你的任务是阻止反派沐霖在丧尸化后丧失作为人类的情感,不要让他发动末日丧尸潮彻底灭绝人类。]三三欢快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戚绵彻底清醒过来,她有些难受地半睁开眼睛,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的疼,胸腔处传来那种剧烈运动后引起的抽痛感。 [对啦,你原本是戚家娇生惯养的千金,因为是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末日爆发后你的家人都已经失踪或死亡,为了避免成为丧尸的食物,你开始了逃亡,然后在体力不支时被这群人发现。] [末日后有少部分觉醒异能,他们其中的领头就是其中一员,看上你的容貌所以救了你。]三三介绍着。 戚绵一边静静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半眯双眼观察着前方的几个男人。 [我有异能吗?]她问。 三三遗憾回答:[没有哦。] 并没有出乎戚绵意料的回答,她理清刚才听见的男人们的对话,自己留在这里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得想办法逃出去。 只不过才冒出这个念头,整个车身忽然一震,紧接着,咒骂声从驾驶座的男人那传来。 “操!什么鬼运气,怎么遇到了这么多丧尸?!” “老大,你能解决这些丧尸吗?” 戚绵缩了缩身子,这辆车是一个宽敞的面包车,她躺在后车座位下,旁边坐着个男人,只能看见他泥泞的裤腿,前方还有两个男人。 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语气有些沉:“不行,这么多数量我们不能硬上,只能避开。”他咒骂一声,“妈的,好不容易遇到个这么合老子胃口的女人,没办法了。” “刘强,你把那个女人扔下去,拖延点时间,我们掉头走。” 戚绵脑子嗡的一声,不是吧哥们,你这么果断?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经一把拎起了她,戚绵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车身一个迅速的急转弯,甩的她头晕脑胀的,她只听见车门一开,下一秒自己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戚绵忍痛爬起来,看着加速远离的汽车,她一时有些无语。 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一阵由远及近的嘶吼声与沉闷的脚步声已经在快速逼近。 戚绵抬起头,迎面而来一群丧尸。 腐臭味汹涌地袭卷而来,一大群皮肤溃烂有的四肢甚至残缺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在冲她而来,大张的嘴里竟是腐烂的暗红色肉体,她倒是没被这种画面吓到—— 因为这些丧尸就和以前戚绵在电影里看过的丧尸一模一样,只能说直面感受更加具有冲击力一点,戚绵眨了眨眼:[三三,我直接死去下一个世界可以吗?] 话音刚落,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拉扯忽然将她整个人卷到空中,戚绵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心想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创飞了吗? 而后,她被扔到了旁边一个大约五层楼高的楼顶上,戚绵这才看清,捆束住她的,竟然是一圈粗壮呈绿褐色的藤蔓。 藤蔓将她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慢慢松开她,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还感觉到这藤蔓离开她时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腰腹,上面点缀的一点绿叶摩擦过皮肤,带起一阵瘙痒,似乎带着点不舍的意味。 [这是沐霖的异能。]三三开口。 戚绵惊讶地抬眼—— 离她差不多十米左右的地方,笔直站立着一位棕发青年。 他肤色白皙,面容俊美而清冷,墨黑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波澜地注视着她,身在人人逃亡的末世,青年居然穿着身干净整洁到一丝不苟的衬衣与长裤,整个人就像一块冰凉的白玉石。 沐霖凉凉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在刚刚那一瞬间,他控制自若的藤蔓居然不受自己控制地主动救下了她,甚至于现在,他还无法收回自己的藤蔓,导致它还蠢蠢欲动地潜伏在女孩身边,紧紧包围着她。 像是保护,像是占有。 她身上是有什么奇怪的异能吗?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 尘土纷飞的城市,即使建筑物大部分依旧完好,但却能让人一眼便看出这座城市的废弃与衰亡。 戚绵站在楼顶,风沙略微大了一点,她有点睁不开眼,只能半眯着打量那位玉石一般傲然清冷的青年。 沐霖也正盯视着她,他正在怀疑这名女孩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奇怪异能。 他默不作声地想要收回那些围在女孩身边的藤蔓。 戚绵注意到,身边层层包围住她的藤蔓开始骚动起来,粗壮绿褐色的躯体肉眼可见的慢慢扭曲挣扎着,只是它摇摆不定,戚绵看不出来这是想要做什么。 手背处传来一阵瘙痒,戚绵指尖一缩,好像是藤蔓上一片略大的叶子蹭到了她。 然后下一秒,那片叶子竟然像是含羞草般蜷缩起来,看起来缩小了一倍不止,整片叶子细密颤抖着,戚绵还以为这是害怕自己。 可是为什么害怕她? 戚绵不解,眼见藤蔓并没有表现出要伤害他的意思,好奇心驱使她朝近在咫尺的藤蔓伸出手。 女孩纤长白皙的指尖逐渐靠近自己的藤蔓,沐霖微微皱眉,他冷声阻止道:“不许碰。” 戚绵一愣,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呢,那藤蔓却非常积极地主动贴了过来,而且在碰到女孩手心的一瞬间,粗壮的身躯兴奋地摇晃起来,简直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手心传来略微冰凉的触感,藤蔓的表面没有想象中的粗糙,还有点滑滑的,戚绵眨了眨眼。 但是这人嘴上说让她不要碰,结果主动碰她算是怎么回事? 沐霖大步走了过来,墨黑瞳孔紧紧盯着她,警惕着戚绵还可能会做出什么。 他走到戚绵眼前,戚绵要微微仰头才能正视对方的脸,俊美白皙,她注意到即使过了漫天黄沙,沐霖身上依旧干干净净,一如一块白净透亮的玉。 “你做了什么?” 青年微冷的嗓音传入耳中,戚绵愣了一下,什么做了什么? 她有些呆愣地张唇,只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沐霖注视着她,女孩有一张漂亮纯然的脸,肤色透着股病态的苍白,脸上或许是因为逃亡蹭上了一点尘土,但无损她的美,反而有种脆弱而娇俏的气质。 他再次开口,语气无甚波澜:“你对它做了什么?”沐霖的手同样搭上了圈在戚绵外侧的藤蔓上。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藤蔓从见到戚绵开始就一直都在情绪激荡,他解读出了兴奋、欢快、亲近,但这些情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在藤蔓上。 戚绵垂眸看向手边的藤蔓,脸上划过一抹疑惑,她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藤蔓,轻声回答道:“我做了什么吗?” 沐霖的脸色沉了沉,不是因为在戚绵做出这个举动后更显激动的藤蔓,而是他发现这种情绪竟然已经浓烈到开始传达给他了。 他盯着戚绵微微垂下的娇小脸颊,心底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浅淡又难以忽视的隐秘欣喜——他居然也想让女孩再更进一步地亲近一些。 沐霖克制住这不该有的情绪,心里对戚绵的警惕程度更高了几分,他努力想控制藤蔓平息下来收回它们,但无济于事。 在戚绵手心下的藤蔓此刻乖巧又可爱,因为女孩的抚摸而平静温和,但看似温馨的场景下,沐霖知道一旦打破这样的状态,他的藤蔓将会格外癫狂。 “它好乖。”戚绵略带惊叹地赞赏道,眉眼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她抬眼对沐霖说道,眼中真诚的道谢不似作假。 但手下的藤蔓却在听见她的话后略微不满地扭动起来,细长柔软的尾部慢慢圈住了她细白的手腕,看起来像一个款式别致的手环。 沐霖感受到了藤蔓想表达的意思——明明是它救的戚绵,为什么要谢他。 沐霖一时有些无语。 他的藤蔓一向都是自己最为冷静出色的队友,可以说它本是没有色彩鲜明的个人情绪的,可现在的它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似的。 “你的异能是什么?”沐霖按捺住心底的种种怀疑,开口问道。 然而戚绵只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来—— “我没有异能。”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 末世第二年,在残暴席卷来的病毒之下,世界上未受感染的人类仅仅只剩下几千万,其中觉醒异能的人类占比百分之三。 在病毒的摧毁下,过去森严存在的国家、政府、法律早已都荡然无存,人类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弱肉强食”阶段。 那些异能者中极少数能达到顶峰的人们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庇护所,吸纳外来人员壮大自己力量,并依此搜刮物资存活下去。 而沐霖便是其中的顶端存在。 他的异能等级至今也没有遇到过能与之匹敌的,不仅仅是因为力量强大,独特的木系异能也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来源——只要有不受污染的水,他便能产生出各种农作物水果等等。 这样的能力令无数求生者誓死追随,只是沐霖天生情绪冷淡,他的庇护所规模只能说是中等,进去的难度也较高,但只要进去了,他便会尽力保护里面的每一个人。 幸运的是,人类虽然无法破解已感染的病毒,但他们可以过滤出没有病毒的水。 戚绵被他带回了庇护所。 沐霖独自一人开着一辆黑色越野车来到这里,原本只是想来搜寻一些生活必需品,回去的路上车里却多了一个戚绵。 一路上,戚绵已经从三三口中得知了沐霖的大部分信息,她心想那说明沐霖人还挺好的,主动救了她又带她回庇护所,三三所说的进入较难也不是那么难嘛。 三三:[呵呵。] 车外的场景逐渐离那些高楼大厦越来越远,四周的地形变成了郊外的荒野,偶尔会有一些丧尸掠过,但没有城市中那么多了。 戚绵在车后座,她抬头时可以从后视镜里看见沐霖专注开车的半张脸,皎白如玉的冷淡面容透露着主人此刻的认真与严肃。 只是…… 戚绵垂下眼睫,她的膝上一直软趴趴地伏躺着一条约有婴儿手腕粗细的藤蔓,更细的那一端缠在她的手腕上。 戚绵身上单薄的衣衫在之前的逃亡途中已经破损了不少,腿部露出大片白皙的膝盖,还有一些淤青擦伤,藤蔓就时不时倦怠又依恋地磨蹭着戚绵的膝盖,倒是小心避开了所有伤口,而触感由刚开始的酥痒已经逐渐被戚绵所适应。 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认真开车了还要用藤蔓缠着她,是怕她逃走吗? 这可怕的末日世界,她逃走不是纯粹自寻死路嘛。 戚绵没有问出心底的疑惑,她觉得这藤蔓还挺可爱的,并不抵触,甚至也会上手像摸摸小狗头那样摸摸藤蔓,这时候的藤蔓就会一下子收紧蜷缩起来,连她的手腕都被勒紧。 察觉到自己那不争气的藤蔓又开始传递出某种荡漾的情绪,沐霖忍了忍,还是淡声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戚绵手一顿,她莫名其妙地回应:“啊?没什么啊。” 只是因为沐霖的这一句小小的问话,戚绵停下了抚摸藤蔓的手,不满的藤蔓便开始悄无声息地在另一头大力戳了戳沐霖的脊背。 沐霖:“……”他轻轻皱眉。 越野车一直平稳行驶,忽然停了下来,以为是到了目的地的戚绵赶紧往窗外看去——是一片小镇。 道路上还晃晃悠悠着几个丧尸,见有人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沐霖回过头,墨黑的眼眸注视着她:“我下去拿些东西,你在车上坐着就好,这辆车经过改装,普通的丧尸是无法闯进来的。” 戚绵乖巧地点点头,她又没有异能,她只能完全听沐霖的话,更何况人家走了但这藤蔓还没有走,见识过藤蔓强大力量的戚绵安全感满满。 沐霖还挺心细的嘛,特意留个藤蔓保护她,戚绵这样心想。 越野车的车门随着青年的下车被砰地一声关上,旁边离得近的丧尸戚绵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全被沐霖身边出现的细长藤蔓切碎了四肢和脑袋。 越野车边现在是一地的残肢断臂,她默默的将视线收了回来,还是不要多看比较好。 在沐霖刚刚走出车后,戚绵膝上的藤蔓开始缓缓动作起来,她没有阻止,只是有些好奇地盯着藤蔓,想要看看它是要做什么。 藤蔓似乎是带着试探般的,一边慢悠悠地往戚绵身上逐渐攀爬,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脸色,柔韧的藤蔓慢慢裹紧了她的腰肢,戚绵的腰本就纤细,被它这么紧紧一围,更是显得盈盈一握起来。 只是裹住腰肢的藤蔓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它在逐渐往别处延伸,缓慢爬过身体时激起了一点酥痒,戚绵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她的手放在藤蔓上,开始想将其拿下来,察觉到她意图的藤蔓也是极具智慧地立即停滞下来,只紧紧围着她的腰,不在有其它动作。 戚绵见状,便也松开了握住它的手,她低头看了看,倒觉得这模样像是戴着一条款式别致的腰带。 很快,沐霖回来了,他手上似乎拿着一些不同颜色的布料。 外面围着的丧尸又一次被他轻而易举地扫除,他快速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好几件衣服被他扔到后面的戚绵身上,青年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把这些衣服换上,你原本的衣服破损地太严重了。” 在末日生存了两年,沐霖无比了解像戚绵这样的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出现在人群中会激起怎样的波澜,尽管他在尽力控制自己的庇护所内没有人渣败类,但总会有疏漏的鱼虾。 戚绵张了张口,正想再说些什么,只见那越野车的前后座间便蓦然升起了一层挡板,她愣了愣,居然还有这个功能? 她等了等,没等到沐霖再开口说话,车子却已经平稳地发动起来。 戚绵眨了眨眼,那就换吧,身上这破烂衣服也的确是不行,她动了动身子,忽然腰间传来一阵束缚感,这才想起还有藤蔓的存在。 戚绵想提醒沐霖将藤蔓收回去,然而下一秒,那藤蔓就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嗖的一下不知从哪钻了出去,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而前座的沐霖正沉着一张脸,左手捏着一截藤蔓,他的额头似乎蹦出了一根青筋。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 直至小镇村庄也在眼前逐渐消逝,车窗外荒芜广阔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大片不算特别高的楼层。 已经换好衣服的戚绵坐直身,朝车窗外看去,那片楼层的大门处有一行略微发旧的大字非常显眼—— 晨阳中学。 戚绵看见大门旁原本该是普通的铁栏,现在应该是后来逐渐加固上的金属制铁板,这导致她并不能看清大门内的具体情况。 “这是我所在的庇护所,由一所中学改造成的,你可以在这里留下,里面有足够的食物和床铺。”沐霖没有回头,只是淡声解释了一下。 戚绵了解地点点头,心想中学改造的庇护所,还挺聪明的。 很明显这所中学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学校,位置偏僻,远离人口众多的城市,不会有太多丧尸的侵扰,而且刚才一路走来时,路过的村庄里戚绵也并没有看见多少丧尸,估计是被清理过一遍了。 越野车缓缓放慢速度,刚刚消失不见的藤蔓又悄无声息地爬了过来,只是它变得极细,短短一截缠在戚绵的手腕上安安静静地不再动弹。 她有些疑惑地举起手看了一眼,原来这藤蔓还可以没有根部,只这么短一截单独存在? 沐霖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唇线绷直,虽然教育过了自己的藤蔓不要随便骚扰别人,但显然它还是难以彻底听话,但这样总比刚才要好。 他掩饰住语气中的些微不自然,解释道:“基地里人员众多,而它可以保护你,让它跟着你吧。” 戚绵轻轻嗯了一声,心想刚认识就对她这么关心了?看来这次的反派不怎么坏嘛。 直至车身完全停滞在黑灰色沉重的铁门面前,沐霖打开车窗,从中伸出去一截藤蔓表明自己的身份,铁门才被慢慢打开。 戚绵乖巧地坐在车后座,她看见铁门后站着两个男人,穿着身军绿色的劲装,身体看起来极富力量感,应该是把守大门的异能者。 两个男人只对车里的沐霖微微点头致意,并没有注意到后车里还坐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沐霖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他脚下油门一踩,越野车再度加速往学校深处驶去,路过的许多教学楼都已经被改造成乱七八糟的模样。 戚绵看见不少路人在道路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衣服、速食食品、日用品等等,像是在摆摊,只不过在末世,金钱已经失去了它们的价值,这些摆摊都已经回归到了最原始的以物易物的状态。 沐霖的车驶往的地方是学校曾经的住宿楼,他要先给戚绵安顿一个住处。 面色清冷俊美的青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戚绵,她一直安安静静的,什么要问的都没有,清透的黑眸里柔和又干净,这幅漂亮纯然的模样并不像是经历了这么长末世时间该有的样子。 他稍微起了一点好奇心。 “你叫什么名字?” 戚绵愣了一下,才发现沐霖居然主动和自己搭起话来,她简单回答:“戚绵。”也没有要反问他名字的意思。 沐霖微微挑眉,他继续道:“我叫沐霖,是这片基地的管理者,现在我先带你去住处,那里会有人告诉你物资之类的东西怎么领取。” 戚绵一脸认真严肃地听完了他的所有话,然后才开口回应:“哦。” 沐霖感觉自己似乎被噎了一下。 * 晨阳中学的所有楼层都被得到了很好的应用,学生宿舍楼给那些有一定能力或者没有异能的人们住宿,而更好一些的教师宿舍就由异能者居住。 戚绵身为一个无异能者,理所应当地直接被沐霖带去了学生宿舍楼。 尽管她的身上有着一些特殊之处,但沐霖不能就因为这个给她特殊对待,否则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与注意。 因为是乡村中学的原因,宿舍楼也有几分破旧,越野车停了下来,四周已经有人认出这辆车的所有者,然后走了过来。 戚绵见沐霖打开车门,便也跟着下了车。 走来的棕发青年模样清俊,看起来格外开朗,他刚咧着嘴叫了声沐霖,戚绵抬眼看向他,对方也同样望了过来—— 那双同样棕褐色的眼瞳里掠过了一丝明显的惊讶,剩下未说出口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 “这是你带回来的人?”戚绵听见那个棕发青年在沐霖耳边小声嘀咕着,她其实听得到。 沐霖只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青年的脸上依旧是更加惊讶的神色,要知道沐霖带回人的概率非常之小,而且他带回来的也一定是对基地有极大用处的人。 “她有什么异能?”他继续小声问道,视线也不可避免地在戚绵身上来回移动。 末世里罕见的漂亮又白净的女孩,灵动透亮的眼眸望过来时会很容易激起像他这样年轻小伙子心底的波澜。 简言默默心想着,对于沐霖带回来这样一个女孩感到一丝隐秘的欣喜,毕竟人总是会对美好的事物产生向往心理的。 尤其在这样压抑又黑暗的末世。 戚绵垂眸安静看着地面,对于简言那明显至极的打量视线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沐霖的唇瓣微动,墨黑的眼眸平平淡淡地落到简言身上,也让对方瞬间收回视线正经起来。 “她叫戚绵,没有异能,我带她来这是想让你给她安排一个住处。” 简言的双眸微微放大,没有异能?! 眼见沐霖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也只能将肚子里的一堆疑问憋了回去:“…好,我知道了。” 他对戚绵露出一个微笑来,俊秀的面庞充满朝气,像一个活泼的小太阳:“你好,我叫简言,是负责管理这栋住宿楼的人员之一,跟我来吧,我给你找个住处。” 戚绵看向他,又看了看旁边不再言语的沐霖,对方寡言地立在原地,并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只是那双眼眸也不咸不淡地注视着她,冷淡而疏离。 估计他也不会再来多说什么了,两人初次见面,不熟也正常。 戚绵这样想着,跟上了简言的步伐,与他并肩朝前方的宿舍楼走去。 仍旧停留在原地的沐霖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平淡俊美的面容上忽然多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他皱了皱眉,低头往自己的手心看去,那里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根细长嫩绿的藤蔓,它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似乎是很想跟去戚绵身边。 可他不是已经分出去一部分跟在戚绵身边了吗?怎么反应还这么强烈? 远处一男一女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高一矮的身高差看起来也尤为匹配,藤蔓的扭动频率也愈发大了起来,甚至还不满于沐霖的控制而抽打起他的手,竟然有几分疼痛。 沐霖眸色微沉,他思考着各种藤蔓异动的原因,最后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虚假的原因—— 藤蔓的表现,好像是在吃醋? * “你对自己的宿舍有没有什么要求啊?”简言笑得极具亲和力,更何况他天然对戚绵有几分好感,态度也就十分温和。 戚绵思考了几秒,犹豫开口:“可以楼层低一点吗?太高了爬上爬下有点累……”这具身体多走几步路就得喘气,戚绵不得不为自己的健康着想。 似乎是被戚绵的这个要求可爱到了,简言瞪大双眼,瞳孔里倒映着女孩脸颊微红又不好意思的模样,他忍俊不禁。 “当然可以,不过低楼层大多已经住了人,你也许要有其他室友,能接受吗?” 戚绵点点头,认真回复:“可以的。” 简言笑起来:“那就没问题。” …… 虽然戚绵并没有提起其他要求,但内心对她略有偏向的简言还是努力给她找了一个相较其他宿舍更加干净舒适的房间。 房间位于一楼,这里的学生宿舍都是四人间,而戚绵将会拥有另外两个室友。 “一个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叫童玲玲,末世之前是个大学生,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离异姐姐,她们人应该都还不错,不用担心。” 简言在耳边简单为她介绍着室友的情况,戚绵望着房门上那显眼的106门牌号,眨了眨眼。 简言对她安抚地笑了笑,上前一步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屋内传来一道微低的女声—— “在,直接开门就好。”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5 106的宿舍门被简言推开,戚绵听见轻微的吱呀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道有些许破旧的木门。 门锁还是以前那种最为老旧的铁质挂锁,晨阳中学地处乡镇,设施好不到哪去也是正常的。 戚绵收回视线,跟着简言的步伐一起进入了宿舍。 内里环境是标准的学生宿舍四人间,上床下桌的款式,两两排开,中间留出一个只能容纳两人同时走过的走道,最内里的位置左边是晒衣服的阳台,右边是卫生间。 她看见一个桌子前正坐着一个女人,她也正好抬眼看过来,干净利落的短发与略显普通的容貌,从她眼角的细纹来看,戚绵猜测这应该是那位离异的姐姐。 “新室友吗?”她看见了站在简言身边似乎有点腼腆胆怯的女孩,直接问道。 简言点点头,他虽然是管理这个宿舍楼的,但也不是和每个人都很熟悉,比如这个女人他就不是很熟,对方也是才搬来不久的。 “她叫戚绵,新来的,以后应该会住在这里…”简言开口介绍,戚绵也上前一步向她打了个招呼。 女人的眸子里倒映着戚绵白净又漂亮的脸庞,她的神情有一瞬的变化,随即归于平静。 “我叫李静,叫我静姐就可以了,另一个室友童玲玲出门了,晚点你们可以再认识。” 简言挠了挠脑袋,他的任务也暂时就到这里了,他是个开朗热情的人,面对李静这种无论何时都冷漠排斥他人的态度有些不自在,更何况他还听说过一些李静进来前的故事…… 即使简言还想和戚绵增进一下关系,也只能作罢:“我先去忙别的了,有事可以来找我,我的工作室在入口处的那个宿管房。” 简言离开后,戚绵一个人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她什么行李也没有,就完完整整一个人过来的。 李静瞥了她一眼,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那边有两个空床,你可以选一下要哪个,基本的物资,衣服床单被套枕头等等都可以去旁边的教学楼领取,会有指示牌告诉你的。” 戚绵眨了眨眼,李静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并不在她身上,她似乎在忙着制作什么东西,戚绵看见一些破布和剪刀。 是在做什么手工吗? 她感觉的出来李静不喜欢社交,也就没有多问,道过谢后还是决定先出去拿李静说的基本物资。 戚绵安安静静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在她转过身后,李静抬起头看向她的背影—— 女孩瘦削娇小的背影十分小心地钻了出去,很担心会打扰到她的样子,她的眸子里逐渐浮现出了什么。 * 戚绵一出门就看见了李静所说的领取基本物资的教学楼,这个刚才简言也和她提了一嘴,她独自走去时,偶尔也有路人经过多看了她几眼。 沐霖给她随手拿的衣服恰好来自一家年轻时尚女性品牌的店面,淡雅的浅绿色上衣在灰扑扑的末世里有点亮眼。 更不要说戚绵出色的容貌和身材了,一点看不出来像是末世囚徒,就和末世前的小姑娘一样。 戚绵只能微微低头,让垂下的发丝遮住自己的脸,勉强降低一些自己的存在感。 路过的某个正值壮年的男人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好在没有直接上前。 戚绵假装没看见他,快步走了过去,手腕上却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酥痒,那截细小的藤蔓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缓慢移动环绕起来了。 她抿了抿唇,心底忽然安心了下来,力量强大的藤蔓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戚绵放慢了些脚步,总算是走到了教学楼大门前。 她抬头看见墙上贴着的告示牌——物资领取处。 跟着箭头的指引,她看见前方有一长串排着的长队。 戚绵跟着长队排在了末尾,她刚松了口气,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是新来的吗?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 那是个明显想要搭讪的男人,各方面看起来都很普通,只是穿着稍微比周围的人好一点,戚绵猜测这应该是个异能者。 她不想惹麻烦,于是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她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男人见状一愣,不过戚绵漂亮柔软的面庞并没有让他放弃,反而更起劲了,他上前一步直接拉住了戚绵的手。 “不会说话没事,我是异能者,咱们做个朋友吧,我可以帮你很多事的,哦还有,我的名字是……” 戚绵望着他,还没有给出反应,男人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肉眼可见的重重摔在了地上。 “啊——什么东西?!” 她睁大双眼,莫名地看着地上神色痛苦的男人。 对方揉着自己摔疼的尾椎骨,四处看了看,却是没能找到害自己摔倒的罪魁祸首。 在看上的女孩面前出了个丑,他暂时歇了心思,神色黑沉快步离开了这里。 戚绵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手腕处忽然又传来奇异的触感。 她拉长了一点袖子,防止别人看见自己手腕上的藤蔓。 那截嫩绿的藤蔓慢悠悠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朝她的手心爬去,似蛇一般,一寸寸地爬过了戚绵掌心手背的每块肌肤。 温凉又柔软的触感并没有带来什么不适感,戚绵只是有点好奇藤蔓这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刚刚那个男人握住她的正是这只手。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6 戚绵终于顺利领到了自己的物资——两套换洗被单,一只枕头,两件一看就不是她的码数的衣服,以及牙刷毛巾等日用品。 发放物资的人多看了她几眼,看出她身姿清瘦,还好心提醒了一句学生食堂里会免费提供一日三餐。 戚绵艰难地拎起装下了所有东西的大包,颤颤巍巍地朝外走去,她排了许久,轮到她时身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她小心翼翼下了门口的台阶,感觉到这短短一小段路程后,她的胳膊已经在发出抗议声了。 戚绵有点无奈地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学生宿舍,她得先歇会。 只不过她才将装得下一个成年男人的粗布包放下,袖口处藤蔓咻的一下窜了出去,在她诧异的视线里,那细若嫩柳的藤蔓一截仍旧链接她的手腕,另一截竟然将粗布包腾空拎起。 没有感受到任何重负的戚绵眨了眨眼,看见藤蔓像邀功一般地将粗布包递近自己,她微微眯起眼来。 “谢谢。” 得到女孩轻柔的道谢,藤蔓很是活跃地甩动了两下粗布包,就像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卖弄自己的强大,以此博得她的欢心。 戚绵不轻不重地握住了粗布包的拎袋,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她拎起来的一般,无法注意到她手腕间伸出的细长藤蔓。 她如此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内里也传来了一道活泼的女声——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童玲玲,你好呀!” 戚绵抬眼看过去,那是个清秀的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很容易便能让人心生好感。 “你好,我是戚绵。”她也回以笑容介绍道。 “要收拾行李吗?我来帮你吧!”童玲玲的视线在戚绵出色的容貌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注意到她手里的巨大包,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拿过戚绵手中的包。 戚绵吓了一跳,好在藤蔓也十分聪明地在童玲玲接触到粗布包的一瞬间收了回去。 这样一来,原本并没有使劲的戚绵就让粗布包厚实的重量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童玲玲手里,她哎呀一声脸色微变,费力地拎起来,拖着包就往里走。 戚绵赶紧跟过去:“我来吧。” 一直没说话的李静默默盯着她们二人,她的视线落在戚绵白净清爽的脸上,以及她纤瘦的胳膊上。 “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她突然开口问道。 戚绵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童玲玲身上,听到李静的问话也只匆匆回应道:“对的。” 李静便没有再说话。 童玲玲将包放在了戚绵挑选好的床铺前,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粗布包的拉链,露出来里面的基础物资。 “啊,你好像漏领了脸盆和热水壶。”童玲玲叫道。 “领取物资的另一边是发放脸盆水壶的,你没看见吗?” 戚绵一怔,她还真没有注意,于是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我可能没看见,明天我再去一趟吧。” 童玲玲笑眯眯地:“需要我陪你吗?” 戚绵注视着她,简言说童玲玲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大学生,但就对方的表现来看,更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在末世里这样过分的热情也有点让她招架不住。 戚绵想拒绝她的好意。 只是没等说出口,童玲玲就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明天早上我们先一起去吃早饭,然后吃完了我陪你去拿剩下的物资。” 戚绵抿唇,将未说出口的拒绝咽了下去。 “好,谢谢你。” 接下来,在童玲玲毫不吝啬的帮助下,戚绵铺好了属于自己的床铺,然后对方就开始了各种信息挖掘式的聊天。 “你末世前是做什么的啊?” “你还有别的家人吗?你之前住在哪里呢?” “诶,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 戚绵心想聊天也不至于全在聊她,童玲玲自己的信息一点也没透露,她假装磕磕绊绊地将所有问题模糊不清地一笔带过。 见童玲玲还有追问的迹象,赶紧说自己累了想睡觉了才结束了这个漫长的聊天。 在卫生间简单洗漱后,戚绵瞥了眼仍旧呆在自己桌子前的李静,心想怪不得李静安安静静的,宿舍里有童玲玲这么一个话痨,她肯定懒得开口多说。 她爬上自己的床,累了一天她的确困了,阂上眼不久也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宿舍的最后一盏灯啪地一声也熄灭了。 戚绵安静的呼吸声掩盖住了她手腕处慢慢爬行的藤蔓发出的动静。 那短短的一截藤蔓再次逐渐拉长自己的身形,在被子的掩盖下,它的周身全是女孩身上传来的温暖温度。 藤蔓的尖端延伸向她的脖颈,绕过她脆弱的脖颈后又往上而去,最终停留在她的唇边,偶尔喷洒出的呼吸湿气打在它身上,藤蔓落在她柔软的唇上,微微颤抖起来。 尾部也在小心地扭动,圈住了女孩的腰后仍旧贪婪地不肯停歇,一路兴奋地缠绕住她的脚踝,微弱的颤抖是它在为自己掌控女孩而感到欣喜。 …… 漆黑宁静的夜晚,某个整洁舒适的卧室中。 俊美如玉的青年猛地睁开眼—— 他做了一个梦。 青春期时都不怎么做的梦,却在末世的这个夜晚出现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7 戚绵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大脑便回归到了清醒的状态,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危险性让她并没有太安稳地沉浸在睡眠中。 上床下桌的宿舍床铺让她可以偷偷从上铺探出一个脑袋来观察下方。 昨天进宿舍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宿舍里童玲玲的床铺上有一个床帘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如果可以的话,戚绵也挺想要一个床帘的。 她思绪翻飞间,双手已经小心翼翼地撑起了一点上半身。 戚绵看见宿舍里只有一个童玲玲一个人,李静不知道去哪了,而这个小姑娘制造噪音的声源来自于她手中的那个背包—— 很普通的书包款式,但戚绵看见她从里面拿出来许多瓶瓶罐罐的美妆产品,这些东西每每放在桌子上都会碰撞出一声难以忽视的“咚”,而那些产品上标识也都是末世前比较高端的品牌。 不过末世来临后,高奢品以及金钱显然都早已失去了它们都价格,此刻最稀少的应该是各种各样的食物物资才对。 但从童玲玲爱不释手试用起来又仔细欣赏美妆产品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很喜欢这些东西。 戚绵心想还是个挺爱漂亮的有点虚荣的小姑娘?倒也还算正常。 她缓了缓,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困意后选择起床。 戚绵刚一发出起床的动静,那边童玲玲也就立刻注意到了并叫住了戚绵。 “你醒了呀?等会一起去吃早饭拿物资吧。”童玲玲笑盈盈地望着她,十分期待又高兴的模样。 戚绵装作刚起来没睡醒的迷糊样半眯着眼,她迟钝了几秒才回答了童玲玲:“早上好,可以啊。” 童玲玲点点头,她原本正坐在桌子前的身体歪了歪,露出自己面前的一大堆美妆产品来,像是刻意想让戚绵看见一般。 戚绵的视线如她所愿般落在了那桌子上,小女孩的虚荣心,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 “哇,你从哪弄来这么多的大牌产品的?这在末世里还能找到啊。”戚绵惊叹道。 童玲玲闻言更是笑开了花,黑瞳里闪过几分自傲优越之色:“哈哈,都是别人送的啦,我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弄来的呢。” 戚绵对她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成功让童玲玲背后的孔雀尾巴开了个彻底。 …… 等戚绵洗漱好出来后,坐在桌子前的童玲玲居然化了个全妆,虽说化妆手法还有一些稚嫩,但也的的确确是让她从六分小美女变成了七分。 “你都弄好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童玲玲上前热情地挽住了她的手,有一股淡雅的花香飘了过来,应该是喷了香水,戚绵微微僵硬了一瞬。 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的亲密接触,而是因为她隐藏在袖口中安安静静的藤蔓又有了异动。 戚绵赶紧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蠢蠢欲动的藤蔓才勉强平定下来。 童玲玲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两人手挽手一起走出了宿舍。 * 学生食堂也在离宿舍不远的地方,吸取了昨天去拿物资时遭人搭讪的教训,戚绵特地穿了那物资里面提供的一套土气的衣服,走路也一直低着头。 这样一来,远远看上去出色且亮眼的就是她身边经过各种打扮的童玲玲,对方对此似乎很满意,昂首挺胸地接受着一些男人的注视和打量。 “就是这里啦,每个人只能打一次饭,想吃什么就自己打哦。”童玲玲说道。 戚绵随口应了一声,她的注意力被不远处一个熟悉的清瘦身影吸引了。 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长裤,清冷俊美的青年站在他那一排队伍中,与周围的其他人自然形成了一道明显的隔阂。 原来作为基地所有者的沐霖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来食堂吃饭。 戚绵只才多看了两秒,手腕上的藤蔓骤然扭动起来,她赶紧低头查看藤蔓的情况,再次抬眼时,青年幽深宁静的眼眸正直直注视着她。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只能远远地对沐霖弯起唇角,算是打个招呼。 沐霖没有反应,这在她的意料之中,戚绵收回视线,专心查看起前面的食物来。 在她没有看见的地方,沐霖悄然皱起了眉—— 她没有穿自己送她的那身衣服,是不喜欢吗? 随即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为什么要关注这个地方? 沐霖觉得一定是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影响了自己,女孩原本纤瘦漂亮的背影被不合身的衣物遮掩,他克制地收回视线,这样穿似乎也挺好。 “这里的豆浆不错,是现磨的哦。”童玲玲说道,“据说有时候口感和味道特别好的豆浆还是首领亲自产出的豆子做成的。” “我们的首领长得可好看了我给你说,他简直就像那种——末世前的偶像明星!” 听到这个戚绵便提起精神,沐霖亲自生产的食物?确实,他不是木系异能么。 “我试试。”戚绵拿起一杯豆浆,又拿了两个包子,觉得足够后就停下了拿食物的手。 童玲玲看她似乎结束了挑选食物,指了指旁边的煎饼:“这个也很好吃欸,你不想试试么?” 戚绵犹豫了一下,她清楚自己的食量多大,这个煎饼她肯定是吃不下了。 [别拿多了哦,这里都食物拿多了吃不掉的话会被列入黑名单的,进入黑名单的话未来一星期内都只会给你每天提供一顿饭。]三三忽然提醒道。 戚绵眨了眨眼,她看向鼓励自己多多尝试的童玲玲一眼,对方热情的笑容依然停留在脸上,心底升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感。 “不用了,拿多了我吃不下,这个可以下次来尝尝。”戚绵轻声拒绝了她的推荐。 “那好吧…喏,我们去那边坐着吃吧。”她指了个方向,戚绵看过去后皱起眉。 那个方向,男性太多了。 而且都是一些看起来很健壮年轻的男性,应该是异能者,两个没有异能的瘦弱女孩过去未免有点突兀了,戚绵不太想这么凸显自己的存在。 “换一边吧…”戚绵刚开口,童玲玲就已经拉着她的手往那个方向拽了过去。 然而没等两人走出去几步,童玲玲忽然吃痛叫了一声:“啊——什么东西打了我的手!” 戚绵一怔,她低头看向两人相牵的手,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童玲玲牵着的那只手刚好是戴着藤蔓的,会和这个有关系吗? 戚绵正想得出神的时候,童玲玲抱怨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小了下去。 “首、首领…”童玲玲磕磕绊绊的声音唤醒了她的思绪。 戚绵抬起眼,这一次是近距离地看见了那双宛如初春刚刚化了冰的水面般的眼眸。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8 青年的面庞白净俊美,精致雕刻出的五官带着股玉石般的清淡冷芒,那双眸子浅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映刻着戚绵的模样。 与身边明显情绪激动的童玲玲不同,戚绵虽然稍微有点惊讶,但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只对沐霖的前来回以了一个友好中夹杂着疏离的笑。 沐霖皱起了眉。 毋庸置疑,戚绵笑起来的确是十分漂亮的,只是那张脸上隐约的距离感居然让他莫名生出了几分心烦。 他压制下这种奇怪的情绪,忽视了戚绵身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童玲玲,开口道:“在这待的怎么样?” 半真半假的关心,戚绵在心底评价道。 如果他真的关心自己,就不会让自己住在庇护所中属于底层平民的住处,而她也才来了这个地方一天的时间,哪来的习惯不习惯? 戚绵心想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关心,还有别的目的吧? “我觉得很好,谢谢你愿意带我到这儿来。”戚绵温声回应着,她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几步,像是想要与沐霖拉开距离——他们现在毕竟还没有那么熟悉,如果和沐霖走太近,引起别人关注的话,沐霖还不一定会出手帮助自己。 沐霖微微张开的唇瓣在注意到戚绵后退的动作后立即阖上了,他未说出口的剩下几句客套关心的话也被咽回了肚子,事实上那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和戚绵搭话的话题了。 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要与他交流的意思。 他一方面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想和戚绵说话,一方面又为戚绵的疏离而感到烦闷不虞。 这种种情绪最终迫使沐霖找了个理由转身离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戚绵,注意到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的身上,戚绵握着自己的一只手腕,好像在专注于什么事情,沐霖才忽然想起,他还可以与自己的藤蔓通感。 通感,顾名思义,就是他可以通过自己的藤蔓来感知外界的情况,虽然因为藤蔓没有眼睛和耳朵,感知的可能没有那么清晰,但触觉绝对是清晰的。 只是自从他分下了一部分藤蔓放在戚绵身上,沐霖就没再管它,毕竟这样做的话或许会有变态监视的嫌疑,他并不想侵犯别人的隐私。 但现在,他实在是有些好奇了。 …… “戚绵,你居然认识我们首领?!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边,沐霖刚走,童玲玲就难掩激动震惊地叫道。 戚绵赶紧撇清自己和沐霖的关系:“不算多么熟悉,只是首领他在外面救了我一命然后将我带回了庇护所而已。” 她这么解释着,以为这个说法算是简单普通的了,可她不知道的是,沐霖在庇护所里是出了名的不爱多管闲事,甚至于外出一趟碰上平民低等异能者遇难他都懒得管,换言之,他只会救对自己,或者对庇护所有用的人——这些人出于能力的大小也可以携带一到三名的家属。 比如李静是会制作庇护所需要用到的手工用品,而童玲玲则是凭借着自己的社交技巧让一个出色的异能者带她来了这里。 因此,童玲玲的脸色变化了好几番,最终沉默下来。 戚绵没工夫管她什么反应了,她袖口里的藤蔓从见到沐霖开始就一直在不安地扭来扭去,甚至还伸长自己往胳膊上爬了过去,弄得戚绵很痒又不能光明正大地伸手进袖口里将藤蔓掏出来。 衣袖中,女孩光滑白皙的皮肤宛如顺滑的牛乳,藤蔓一圈又一圈地从她的手腕慢慢缠绕到上臂处,缓慢的蠕动是为了细细体会每寸肌肤的触感。 它在兴奋。 这是沐霖通感藤蔓后的第一个感知。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9 感知到再不阻止藤蔓的动作它攀爬的范围就要超过胳膊了,戚绵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处,让自己的手隔绝藤蔓的去处。 藤蔓并没有因此而表达出什么不满,见戚绵阻拦了自己的去路,也就很顺从地止步于此,细长的身躯放缓了速度,慢而柔地轻轻蠕动着。 顶端的藤蔓悄悄翘起一个小角,隔着粗粝的布料戳了戳戚绵的手。 戚绵松了口气,慢慢松开手,乖巧的藤蔓也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你听见了吗?戚绵?” 对面童玲玲的话唤回了她的思绪,戚绵抬眼看向她,不好意思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童玲玲只能重复道:“我说、我突然想起来我等会还有事,应该不能陪你去拿剩下的物资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戚绵笑眯眯地应道,她一开始就不想要童玲玲陪着自己的。 童玲玲听了她的回应,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她是刚刚瞥见不远处的某个人对自己比了个过来的手势,她还不能反抗对方,只能先找个理由离开。 “那我先走了啊,我已经吃完了。”童玲玲落下一句话,直接起身离开,看起来还有点急匆匆的。 戚绵只多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因而也就没有注意到,童玲玲离开的方向并不是食堂的大门,反而是往食堂里面走去。 …… 童玲玲见到的是自己最近刚认识不久的一位土系异能者,对方长得矮胖,相貌平平,还猥琐又贪色,是她最嫌弃的那种类型。 然而这位异能者能力不错,比她之前的那个大腿更厉害,童玲玲正在努力获得对方的好感。 “刚才那个和你一起的,是谁啊?”他问道,视线都还在戚绵的背影上。 他刚才隐隐约约看见了一点戚绵的侧脸,即使自己有点近视,也能从那张白皙精致的侧脸上瞥见几分惊艳感。 童玲玲脸上刚挂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暗骂了一声死胖子就知道贪色,面上只想随口敷衍过去:“是我新搬进来的室友,不熟的。” “哦,这样啊……” 他没再多问什么让童玲玲松了口气,只是她没发现那张脂肪堆积的脸上还充满着感兴趣的模样。 * 戚绵吃完早饭,慢悠悠一个人晃荡去了领物资的地方,她一路挑着路边边避着路人,走得很慢但很轻松。 终于来到物资领取处时,她正要进去,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戚绵。” 面容俊美身姿挺拔的青年就这样快步朝她走来,那张白皙冷淡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多出了几分不平静的神情。 戚绵有些惊讶地望着沐霖,她学着童玲玲叫了一声:“首领,有什么事吗?” 几次眨眼的时间,沐霖就走到她眼前。 在与藤蔓通感没多久后,他短暂地在内心纠结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最终还是选择来找戚绵问清楚藤蔓有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还好藤蔓有定位的功能,沐霖一路快步赶来了这里。 他抬起手就想握住戚绵的手腕查看藤蔓的情况,意识到这样太唐突后伸出的手又停滞在了半空。 “你……” 戚绵怔愣地眨了眨眼,垂眼望着沐霖那只伸向自己骨节修长的手心。 这是什么意思? 她犹疑片刻,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青年幽深的瞳孔蓦然放大,他浑身僵硬,全身的注意力都被突然从手上传来的温凉柔软感吸引了。 戚绵抬眼看他,清透柔软的眼眸倒映着对方错愕的神色,她漂亮精致的脸上只写着一句话—— 要握手吗?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0 戚绵低垂着眼眸,她的视线浅浅淡淡地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基地里不乏有想对他示好的女性,这样的动作若是她们做来,沐霖绝对会厌恶地当场把人扔进丧尸堆里。 可偏偏是戚绵这样似乎漫不经心又格外轻柔的动作,让他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从藤蔓那铺天盖地传来的汹涌情绪瞬间将他本人淹没了个彻底。 这些情绪太复杂多元,沐霖只能从其中艰难地解读出一点——嫉妒、兴奋、渴望…… 他骤然抽回了手,也是在他抽回手的下一秒,戚绵手腕的藤蔓猛地窜出,差一点就碰到了沐霖的手。 “怎么了?” 戚绵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他,藤蔓突然的动作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只当是藤蔓对主人的亲近。 沐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比起刚才,对方的眼里好像多了点什么。 “没什么。”沐霖调整好情绪,顿了顿才再度开口,“最近我的藤蔓没有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戚绵乖巧回答:“没什么影响,我也一直很小心地遮蔽着它,应该没有人发现过它。” 沐霖皱了皱眉:“真的没有吗?”那些隐秘的触碰与缠绕,难道她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很可惜戚绵不懂他的意思,她还挺喜欢藤蔓的,强大的生物给了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末日世界中唯一的安全感,她并不希望沐霖会将其收回去,更何况她还可以靠这个拉近与沐霖的距离,比如现在不就是吗。 “没有,我还要谢谢首领给了我藤蔓,它在平时一些小事上帮了我很多。” 戚绵抿唇微微笑起来,漂亮的小脸扬起来正对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感谢之意。 沐霖怔了怔,他清楚感知到戚绵的直白的夸奖让藤蔓雀跃欢快,那截缠在她手腕上的藤蔓也在缓慢地蠕动着,看起来有几分诡异。 正常的女孩会喜欢这种奇怪又外表普通暗沉的藤蔓吗? 沐霖知道一直以来在异能者当中,最受欢迎的异能都是火系雷系以及冰系这种使用起来看着非常绚丽亮眼的,他本人的受人喜爱也只是因为强大,而非异能。 “那个……”戚绵小声开口,沐霖注意到她有点紧张地揪起了自己的衣摆。 他认真地注视着她,等待着戚绵的下一句话。 戚绵担心沐霖今天来找自己是不是想把藤蔓收回去,她并不想失去目前这唯一的倚仗。 “你是想要收回它吗?我能不能留下它久一点……” 沐霖轻轻眨了眨眼,他甚至都没有多加思考女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那样腼腆羞怯的脸,自然而然地、他便出口同意了戚绵的要求。 “当然可以,你想要……”留多久都可以,剩下半句话被沐霖止住,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说话好像有点奇怪。 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他已经在逐渐对这个不过才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升起了保护欲。 “那就太好了,谢谢你首领!”戚绵笑眯眯地看着他,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她看见面前俊美冷清的青年嘴角隐隐约约上翘了一点。 “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他说。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1 “……沐霖。” 戚绵抬眼轻轻柔柔地注视着他,实际上或许只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但是她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在她叫出这个名字后开始有了质地的飞跃。 沐霖没有应声,他冷淡地回望戚绵那双温软的眼眸,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缠绕在戚绵身上的藤蔓却在这一瞬间蓦然躁动起来,环绕着戚绵手腕的藤蔓在刹那间收紧,紧到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发出轻微的嘶声。 女孩吃痛的表情并没有让沐霖回过神来,他的眸色逐渐变深,他知道,在自己内心深处,他已经确定了什么东西。 沐霖从来都是肆意平淡地独自生活,狂妄地说,因为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得到,欲望反而因此越来越少,最终几乎已经没什么能够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只是现在,他有了一个迫切想要的东西。 戚绵正低头查看弄疼自己的藤蔓,并没有注意到沐霖的神色从随心所欲的平淡逐渐转化为可怕的执着与冷静。 她有些苦恼地抓住了手腕上的藤蔓,试图让它松弛一些,嘴里开始小声道:“它缠得太紧了,有点疼……” 沐霖看了一眼她的手腕,藤蔓也立即松开来,只在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一圈红痕。 “抱歉,它有一些自己的个人意识,有时候或许会做出一些并不出自我意愿的行为。”沐霖解释道。 要是藤蔓会说话,它肯定要为自己发声了,什么自我意识,它的意识只不过都是沐霖心中最深处的情感与欲望的表达罢了。 戚绵点点头:“确实有时候会没办法控制它……”她抿了抿唇,也不敢说太过分,怕沐霖收回了藤蔓,补充道,“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沐霖微微眯起眼,暗色堆积的双眸掩盖了其中的情绪。 “那就好。” 戚绵不在意就好,毕竟他现在,还想利用藤蔓做些别的事。 “还有,”他抬头看了眼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你是想来拿物资的吗?一个人搬运可能有些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戚绵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心想沐霖怎么突然这么热情,简直有点可疑了。 但这绝佳的促进感情的机会,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藤蔓在搬运东西上的作用。 …… 基地首领陪在身边,戚绵不可避免地收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尽管她已经快把头低进了地里,仍然会有人刻意转换方向只为更清楚地打量她。 沐霖垂眸瞥了她一眼,他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这导致两个人的胳膊几乎紧贴在一起,但不得不说,他虽然看起来清瘦,但其实瘦高的身体可以完全挡住戚绵。 沐霖抬眼,稍稍警告般的扫视了一圈四周,凉凉的视线让所有人收回打量的视线,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首领的冰块脸在基地里是出了名的可怕,即使他对基地里的人很好,但那冰冷的眼眸露出来时,所有人都知道—— 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 基地、幸存者、物资、生存,所有这些在大家看来无比重要的事物,对于沐霖来说,其实只如尘埃。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2 沐霖并没有跟着她回到宿舍内部,估计是怕引起更大的关注,不过戚绵回头看去——俊美修长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立在高大的宿舍前,依旧是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吧。 戚绵收回视线,她手上剩下的物资都由藤蔓偷偷承担着,她非常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童玲玲和李静都不在寝室内,但门却没有锁,戚绵猜测应该是李静要短暂地出门一小会。 她示意藤蔓放下东西,对方也是十分听话地放下了物资,柔韧的细瘦身躯慢慢收回来,最终再次缠绕住了戚绵的手腕,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款式独特的手链。 戚绵收拾好一切后,宿舍门被打开了, 李静回来了。 对方神色平淡的脸在看到室内的戚绵后有过一瞬的惊讶,不过转瞬即逝,戚绵注意到她手中拎着一袋苹果,透明的方便袋能够让人很好地看清内里苹果的色泽,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新鲜。 戚绵知道在这样的末世里能弄到新鲜的水果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并不准备多问,只是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你回来了。” 李静点点头,她走到自己的桌子上将苹果放下来,扭过头看了眼戚绵,语气平淡:“吃苹果吗?” 这是她靠自己的手工能力换来的。 戚绵微微惊讶,没想到李静居然会乐于分享给她这个才来了没几天的陌生人,她犹豫了一下,能看出来对于李静来说主动释放善意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她虽然看起来冷淡,但戚绵反倒觉得她这种什么都不关心的性格挺舒服的。 于是她没有拒绝:“好呀,谢谢你了。” 李静拿出两个苹果,径直走到洗手台处洗干净,然后才递给戚绵一个。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童玲玲没和你一起吗?”李静问道。 戚绵诚实回答:“我们一起吃了个早饭,然后她说她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李静瞥了眼童玲玲桌子上多出来的化妆品护肤品,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唇角,女人寡淡的面容因为这一个笑竟是变得有些好看起来,戚绵多看了几眼。 “也是,她朋友多,事自然就也多。”李静说道。 戚绵皱了皱眉,她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有点不太寻常,不过还没等她深究,李静一声“咔嚓”的咬苹果声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脸上的笑更扩大了几分,显得也真诚了不少:“这苹果还挺甜的。” 戚绵闻言也拿起手中的苹果啃了下去,味道确实不错,她知道这样的水果应该都是基地里的异能者生产的,即使基地的异能者不少,但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生产必须的粮食,因此水果仍然是稀缺品。 将口腔中甜中微酸的苹果咽下去后,戚绵笑起来,回应道:“确实。” …… 午饭时间,戚绵需要去食堂内领取自己的午餐。 童玲玲一直没有回来,她是一个人去的食堂,午餐时间,食堂里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戚绵看着前面窗口处那长长的队伍,她知道自己是肯定挤不进去了,索性放弃了去排队,准备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再去捡点剩菜剩饭吃。 基地里的每个人,不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只有这样,基地才会让他们长久地住下去,但戚绵却没有事做,她是唯一被沐霖破格带进来的人,也没有安排给她任何事去做。 戚绵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她只知道大家都吃得快走得也快,自己又无事可做,吃迟一点慢一点没什么影响。 她选了个角落坐下来静静等待,却正好听见隔壁桌的两个人聊天—— “任务部又派发普通人也可以做的任务了,听说赏金有方便面水果牛奶,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怎么样?你感兴趣吗?” “啊方便面啊——我以前穷光蛋的时候多么痛恨这个,现在真是馋的我晚上都能梦见。” 戚绵眨了眨眼,她敲起三三的小窗:[这里还可以做任务领物资吗?] 三三回复道:[是的,有给普通人的任务,也有给异能者的任务,还有两者都可以做的任务,当然任务的难易程度也会影响赏金的不同。] 戚绵不觉得自己现在缺什么,但以后可说不定,还是将这个东西先记在心里。 发呆思索的时间,食堂内的人也走了大半,戚绵看向窗口处三三两两的队伍,起身走去挑选自己的午餐。 上午收拾了一会宿舍,戚绵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她走去排队的期间,有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戚绵?” 她回过头,是简言。 简言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上还端着自己刚刚打好的饭菜,戚绵的视线控制不住得被那堆成小山一样的白米饭所吸引,看不出来,这小伙长得挺瘦,结果能吃这么多啊。 简言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哈哈,我吃的有点多,你打好饭了吗?要不要坐一起吃?我一个人。” 戚绵点点头:“可以啊,你先去找个位子坐下吧。” 话音刚落,原本安安静静缠在手腕上的藤蔓突然开始有了动静,细瘦的藤蔓缓缓移动起来,勒紧了戚绵的手腕,力度控制在不会让她疼但又难以忽视的程度。 戚绵怔了怔,低头看向隐藏在袖口里的藤蔓,这是怎么了? 简言还在说话,他对戚绵的印象很好,毕竟对于一个年轻气盛的青年来说,很难不会对外表出色的异性生出好感。 “没问题,我就坐那儿了啊。”他随手指了个离打饭的窗口不是很远的位置,因为想着这样就可以减少戚绵端着饭走过来的路程,比较方便。 戚绵看向那个位置,微微皱了皱眉,那个位置太显眼了,她更喜欢角落一点的,但见简言脸上的笑格外真诚又期待,最后也只是轻声应下:“好……” 手腕处骤然传来一阵刺痛感,戚绵扶住自己的手腕,藤蔓收紧的力度已经弄痛她了,虽然只是一瞬间,它很快就松开了,但那不断缠绕蠕动的模样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 戚绵不懂它这是怎么了,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它,想要安抚下藤蔓。 藤蔓确实缓和了不少,只是仍旧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扭来扭去的,戚绵没办法再管它,因为排的队已经到她了。 剩下的菜品样式并不是很多了,戚绵随意地挑选了一荤两素,盛上饭后向简言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而藤蔓也在这时又一次地不安分起来,扭动的幅度格外大,弄得戚绵的手腕又疼又痒,她忍着这股难受加快步伐,赶紧走到简言面前将饭盘放了下来。 “怎么了?”简言发现了她不太好看的脸色。 戚绵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腕,努力克制着神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没事,吃饭吧。” 好在藤蔓最终还是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它像是一个没有得到满足的孩童,即使尝试过撒泼打滚了,但父母坚定拒绝的态度让它很是挫败。 从戚绵身上是无法攻克了,但对面这个对她发出邀请的青年,藤蔓看他很是不爽起来—— 就是你小子非要缠着戚绵吃饭是吧。 在戚绵吃饭的间隙,藤蔓悄无声息地伸出一截身躯,借着桌子的遮蔽,缓缓朝着简言的双腿伸去……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3 戚绵并没有注意到藤蔓的动作,简言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眼皮子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正和戚绵聊到的起劲呢,连自己平日里略有发怵的沐霖都能被他拿出来当作谈话的一部分。 “诶,你和我们首领到底怎么认识的呀,我可是第一次见沐霖带人回来,说实话你们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挺怕他的?” 简言聊的热火朝天,没想到他骨子里竟然也是个爱八卦的人。 戚绵忍不住弯起眉眼,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沐霖的第一次见面,虽然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多友好,但似乎也到不了害怕那样的境地? 她没有回答简言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沐霖很让人害怕吗?我觉得他好像只是比较喜欢冷脸而已?” 戚绵这么说着,干完坏事收回来的藤蔓也在这时聚精会神地注意着两人间的氛围和神情。 简言想了想,说道:“直接说的话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给你举几个例子你就知道了。” “我跟在沐霖身边很长时间了,差不多是基地刚建立不久的时候,我就开始加入了。” 戚绵点点头,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模样。 简言接着道:“当时我还只是个异能者,不是什么管理人员,沐霖身边还有别的比我来的更早的人处于管理阶层。 “就是那些优秀资历又老的异能者,在我加入基地不到半年的时间,听说因为一次外出的时候和沐霖发生了点矛盾,沐霖当场就将那些人全部喂给了丧尸。” 简言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那一次沐霖带着一整支小队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戚绵有些惊讶地睁大双眼,随即便是有点不信任地皱起眉:“可是其他人全都没回来,那是谁告诉你们是沐霖将那些人喂给丧尸的呢?” 简言挑眉:“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那是因为不久后,有一个幸存的异能者拖着重伤跑回了基地,他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了大家这件事,然后因为他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沐霖又亲手杀了他。” 戚绵点点头,没有过多评价:“这样啊……” 简言又露出一副笑脸,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当然我们大家大多数都还是很尊敬沐霖的,毕竟他把基地治理的很好,能力也强大,虽然有些不好的传言,大家也只是背后里当八卦说说而已。” 戚绵轻轻嗯了一声,至少目前看来,她对沐霖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 两人聊天的间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戚绵端起吃干净的餐盘,准备和简言道别,对方也同时起身,跟她一起往餐盘回收处走去。 “哎哟——!” 只见简言起身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绊到脚了,竟然一下子重心不稳差点摔坐在了地上,连带着餐桌都被他拽地猛然一声闷响,还好良好的作战经验让他稳住了身形。 “怎么了?”戚绵被吓了一跳。 简言朝自己的脚部看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右脚上的鞋带居然和桌腿缠在了一起。 “我没事。”简言有些郁闷地低头解开自己与桌腿捆绑起来的鞋带,心里直犯嘀咕,他的鞋带怎么会莫名其妙和桌腿缠在一起呢?刚才也没什么奇怪的人路过他们两个啊。 多想几秒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简言转头就将这个小意外抛到了脑后,只有偷偷藏在戚绵袖口中的藤蔓暗暗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话说回来,你在基地里有什么能做的事情吗?”简言关心问道,“我们基地会定期检查每个人在一段时间里为基地做出的贡献,如果没有达到及格线,就会被踢出去的。” 戚绵掩饰地眨了眨眼,她确实还不知道做什么,而且她真的会被赶出去吗? 她想起沐霖那张稍显冷淡的但言语间尽是关心的形象,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她自恋,戚绵觉得沐霖是不会将自己赶出去的。 更何况对方的藤蔓都还一直分散着一部分放在她这里呢。 “差不多吧……我听说基地里有任务部,在那里完成的任务可以算作对基地的贡献吗?”戚绵问。 简言点头肯定:“当然可以,任务部发布的任务如果完成的多,那贡献评定还会更高的。 “不过……”简言担忧地看了一眼戚绵瘦弱的身姿,“那里面的任务大多是需要有一定身体素质才可以完成的,我不建议你去做,有的任务不仅难,还会特别危险。” 戚绵眨了眨眼,她心想身体素质她没有,但是一条力大无穷的藤蔓她倒是有。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4 从简言那里打听到任务部的位置后,戚绵就先将这件事搁置在一边了,现在暂时不用太着急这件事,贡献评定是每个月一次,而她这才刚到基地不久,距离下个月也还有很长时间。 戚绵与简言道别后,才走出食堂不远,便看见那道清瘦又颀长的身影。 沐霖静静立在路边一棵大树旁,神情淡淡,目光却朝着戚绵直直而来,就像是在故意等她一样。 戚绵愣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她微微惊讶地打了招呼,似乎只是想上来问个好。 沐霖垂下眼睫,女孩的接近让他们两人间的身高差就变得更明显起来,只有低下头他才能看清戚绵整张漂亮又柔软的脸,白皙地看不见一点瑕疵。 若不是现在的背景处于可怕的末世,他们两人此刻还真有点像是校园文里的男女主,戚绵暗暗心想着,不过处于这个安全的基地里,她确实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残酷。 “我是来找你的。”出人意料的,沐霖说的话直截了当。 戚绵眨了眨眼:“找我?有什么事吗?” 沐霖闻言眸光微微闪烁,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他从藤蔓那里感应到了戚绵与旁人的相处,他明白戚绵只要与外界交流,就一定还会有许多像简言这样的人,而藤蔓替他表达出了内心深处的醋意。 尽管他至今也不明白这汹涌又难以抵抗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 “我……”沐霖张了张口,他一时给不出什么正当的理由,不过他的视线被戚绵背后的另一人吸引了—— 是那天和戚绵待在一起的女孩,她的室友?叫什么沐霖不知道,不过对方那张脸上的诧异神情和看向他们的视线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和室友相处的怎么样?”沐霖的理由有点蹩脚,他又看向旁边的食堂,“食堂的饭菜呢?” 戚绵笑起来,这明显的关心她就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我觉得都挺好的。” 女孩的回应落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又一次落入了一种安静又略微尴尬的状况。 戚绵主动提出邀约:“可以带我在基地四处逛逛吗?我这段时间只去过食堂宿舍和物资领取处。” 她眉眼弯弯地注视着沐霖,姣好的脸庞不乏一些请求人时才会有的讨好,戚绵本来觉得接近沐霖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看今天对方都主动找来了,那干脆大胆一点。 “……可以。” 沐霖怔了怔,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象征着他内心情绪一部分的藤蔓却在戚绵手腕上扭动起来,仿佛一个期待又欢快的儿童。 藤蔓的变化让戚绵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她将自己的手腕举起来放到沐霖眼前,语气是好奇的:“你看,它突然莫名其妙动起来了,它经常这样。” 沐霖的耳根处有些发红,他当然知道藤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不用管它。”他语气强装镇定,不去看那截藤蔓,反而是被戚绵露出来的细瘦雪白的手腕而吸引。 两人不约而同地踏出脚步,开始肩并肩地走起路来。 背后来自童玲玲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般的紧跟着二人,只不过沐霖懒得理她,戚绵也并没有发现。 “这边是异能者的训练场,普通人一般是不能靠近的,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进去看看。”沐霖带着她走到了这所学校原先的操场,空阔的操场的确很适合用来当做训练场地,只不过外围的围网均被铁皮覆盖了大半,戚绵并不能看清内里。 她对异能者其实挺感兴趣的,到了末世以来,她至今也只是见过沐霖的异能,其他人的她都还没有见过呢。 但她不好意思提出要求,只是看了几眼后便收回视线:“我知道了。” 沐霖侧颜望向她,正想说进去看看吧,不远处却有一行人对他打招呼。 “首领。” 沐霖咽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邀约,看向来人轻轻点头。 “来看看大家的训练成果吗?”一行人态度还挺尊敬的在距离沐霖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戚绵看见他们中是三男一女,年龄在二十至四十不等,身体看起来都很健康。 她将自己往沐霖身后藏了藏,注意到她小动作的沐霖也很体贴地往前站了点,让自己的身形能完全挡住戚绵的面孔。 沐霖摇摇头,戚绵注意到他和别人说话时对比和自己的,居然冷淡了许多:“路过而已,你们忙吧。” 四个人暗戳戳地努力想看清能和沐霖站在一起的女孩是谁,但窥探无果后只能应声后大步离去。 他们想着是哪个出色的异能者女孩得到了首领的青睐,却完全没有想过站在沐霖身边的戚绵其实只是个普通人。 “这里人稍微有点多,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吗?”沐霖侧过身看向戚绵,他已经看出戚绵不想被太多人注意,而他自己其实原本是抱着带着戚绵逛逛就可以让大部分对她有想法的人歇了心思。 这种行为在以前的沐霖看来,简直是幼稚的他连看一眼都嫌弃的存在。 “好啊。”戚绵求之不得。 两人转过身的一瞬间,一直在不远处跟着两人的童玲玲也猛地躲到了旁边的墙内,只是她的反应赶不上两人转身的速度,戚绵看见了她。 童玲玲? 她有点不太确实地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童玲玲会在这里吗? “怎么了?”沐霖跟上她的脚步。 “我好像看见了我的室友。”戚绵回答道,往童玲玲躲避的位置走去。 沐霖无言,他的确一直都知道对方跟在两人的身后。“……” 童玲玲还以为自己躲的很快,并没有被看见呢,但戚绵的声音直接就从身后响起来了:“童玲玲,是你吗?” 见自己的躲避败露,童玲玲只能转过身来正面两人,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视线忍不住直往戚绵身边的沐霖身上瞟。 “哈哈……是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戚绵,还有……首领。”童玲玲看向沐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一些,“下午好啊首领,我们又见面了,我是上次和戚绵一起在食堂的那个……” 沐霖的神情冷淡,打断了童玲玲没说完的话:“不记得了。” 童玲玲的脸色更加尴尬起来,只能求助地与戚绵聊起来。 “戚绵,你和首领在一起做什么呢?” 见童玲玲这一副半句话都离不开沐霖的模样,还有即使在沐霖那得不到好脸色目光也依旧死死落在沐霖身上舍不得离开的样子,戚绵的唇角微微翘起来,她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坏心思。 “我们就一起散散步呀。”戚绵笑眯眯地移动脚尖,与沐霖挨得更近,两人的衣服甚至都已经磨蹭到了一起,她的语气学着童玲玲那样软和下来,听起来和撒娇一般,“我刚来基地不久还不太熟悉,就让沐霖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环境了。” 沐霖一怔,两人的肌肤虽然没有碰到,可那片布料的磨蹭却像是碰到了他心底,连带着他半边身子的温度都上升起来。 察觉到主人身体情绪变化的藤蔓又一次开始不安分起来,扭动着拉长自己的身躯往戚绵的胳膊上开始缠绕。 戚绵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胳膊,防止藤蔓再进一步地往上攀爬,她仰脸望向沐霖,清澈明亮的瞳孔透露出求助又可怜的神色来——快帮帮她平复喜下突然激动起来的藤蔓吧。 沐霖被她看得抿了抿唇,耳根再次发烫,以为戚绵是想让自己附和她说的话,沐霖看向面前的童玲玲,俊美的面容十分认真,声音低沉而富有信服力。 “嗯,我们在一起散步聊天。” 童玲玲:“……”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5 因为主人心情的起伏,藤蔓的动作幅度更大,即使戚绵已经阻挡了它向上的去路,藤蔓依旧兴奋地扭动收紧着,眼看它就要钻出戚绵的袖口了。 戚绵空下来的只有一只手,她阻挡了藤蔓朝自己胳膊上方的去路,就不能再阻挡它想伸出来。 童玲玲还在那边震惊又尴尬于一直以来冷淡不近人情的首领居然会这样认真地承认自己只是在和戚绵散步,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沐霖说完一句话,想要看看戚绵的表情确认一下自己的表现好不好,下一秒自己身侧的胳膊就被她紧紧抱住。 他瞳孔微缩,大脑只轰地一声便全然被戚绵包裹自己胳膊的体温所笼罩,却不知道戚绵借着他身躯挡住自己的那只手,藤蔓已经爬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像是蛛网般蔓延向四周。 “藤蔓、藤蔓……” 戚绵努力踮起脚尖,小声又急切地对沐霖耳边念叨着。 总算反应过来的沐霖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藤蔓都做了些什么,他刚才的注意力竟然是全部都被戚绵所吸引,僵硬着身体的沐霖回抱住戚绵,几乎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都包裹住。 这样便能很好的掩饰戚绵身上不对劲的藤蔓,虽然面前童玲玲的神情就像是看见什么惊天新闻一般震惊,沐霖管不得那么多,他一边控制着藤蔓强迫它冷静下来,一边环抱着戚绵带她去往别处。 两人谁也没有理留在原地的童玲玲,就径直快速离开了这里。 戚绵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但好歹身上的藤蔓正在因为沐霖的控制慢慢平稳下来,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时,戚绵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私人的整洁房间,沐霖让她坐在了这个房间里的皮质沙发上。 她慢慢松开抱着沐霖的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藤蔓在刚才忽然就那样了……” 对此十分清楚原因的沐霖沉默片刻,压下心底的心虚,低声安慰着戚绵:“没事的,大概是我不在它身边,所以藤蔓偶尔会不受控制。” “你的胳膊还好吗?我可以看一下吗?”沐霖在她身侧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关心询问道。 戚绵点点头:“应该没什么事,我只是有点被吓到了而已。” 沐霖顺着她的胳膊慢慢将长长的衣袖卷了上去,已经安静下来的藤蔓温顺地缠绕在她手腕上,一点都看不出刚刚肆意发狂的模样,他的眸光接触到那白皙瘦弱的胳膊后慢慢沉了下来。 本该光洁漂亮的胳膊上现在多出了好几圈红痕,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重的伤,但与雪白肤色一对比就显得格外突兀起来,更重要的是,这种圈状的红痕看起来就像是经过了什么类似于绳索道具的欺辱似的…… 很难不让人多想。 戚绵也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红痕,她微微惊讶,没想到居然被勒出了红痕,以前虽然也有过藤蔓失控的情况,但貌似并没有像今天这样会在她的胳膊上留下印记。 “我没事的,这些痕迹并不怎么疼。”担心沐霖会因为这个收回藤蔓,戚绵赶紧补救。 沐霖抿唇,如果戚绵能认真观察他的双眸,就会发现其实那其中的关心担忧色彩并不多,他眼中聚集起来的是另一种浓重又充满占有的情绪。 “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沐霖匆匆起身,掩饰般地扭过头,去拿房间里常备的药物了。 他拿来浸湿的干净毛巾与擦药,随口介绍着:“这里是我的住处。” 戚绵这才好奇地打量起四周——这个房间干净整洁,里面陈设简单并没有多少特别出众的家具,她还以为像沐霖这样身份的人,住处不说豪华,起码也会高档不少。 温热的湿毛巾敷到她的胳膊上,青年的侧脸线条深刻,神色认真而专注,正在帮她擦拭过那些红痕。 红痕被这温热感刺激过后,疼痛感并不多,只是激起一阵瘙痒,戚绵忍不住缩了缩胳膊,她很想抓,只是忍住了。 “我自己来吧。”她伸手想拿过沐霖手中的毛巾。 沐霖轻巧地躲过了她的动作,声音平淡地拒绝了她的提议:“你一只手不方便,有的地方擦不到。” 戚绵眨了眨眼,放弃地垂下手:“好吧。” 沐霖力度温和,擦拭时又很细心,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接下来是涂抹些药膏。 事实上这种程度的伤,平时沐霖见到了连碰都懒得碰,但不知为什么,到了戚绵身上,他就格外在意。 “抱歉。”他忽然轻声开口,“因为我的藤蔓,让你受了伤。”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6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戚绵温柔的笑道,“而且其实这伤看起来可怕,但我并没有感觉到多疼。” 沐霖沉默不语,他为戚绵胳膊上的每一处红痕都均匀地涂抹好药膏后才直起身,两人间的距离因为他刚才在帮戚绵擦药,也格外贴近,即使是坐下来的姿势,沐霖直起身也还是高了戚绵半个头。 黄昏的日光从窗外映照到两人身上,投射出的一大一小两个影子看起来亲密无间,紧紧相依。 沐霖放在腿上的指尖忽然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刚才的触感仿佛还历历在目,女孩的肌肤同她本人一样柔软,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按上去的话会戳出一个可爱的漩涡,带着她个人体温的肌肤似乎也一直烫到了他心底。 沐霖回忆地有些出神。 尽管如此,藤蔓也没再有刚才那样的兴奋,它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行为给戚绵带来了伤害,这让它非常沮丧又后悔,即使主人现在的心情非常愉悦也不能打起它的精神,那一截藤蔓只安安静静地缠绕着戚绵的手腕,一点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戚绵看看外面的天色,猜测现在的时间也快到晚上了,她尝试性地提出邀请:“要一起吃晚饭吗?我看现在好像也挺晚了。” 沐霖猛地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在想什么,他的眸色不自然地闪了闪,很快又被很好地掩饰过去,变回那个冷冷淡淡的模样。 “好。”他看了眼自己身后的房间。 他的屋子虽然小但也什么都有,厨房也是有的……他在思考是否需要久违地下个厨来做晚饭呢? 心中升起这个想法的沐霖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进入末世以后,他再也没有自己下过厨,以前没有基地的时候他吃的是从超市里搜刮来的速食,有了基地以后,他也是直接去食堂吃饭,并不会自己动手。 正是因为如此,现在想下厨的话,好像家里也没什么能吃的东西…… 戚绵可不知道他心里会有那么多想法,她只看他同意了,便继续道:“那我们等会去食堂?” 沐霖张了张口,心里莫名地有些遗憾:“可以,不过下次……” “什么?”戚绵没听清他后半句的话,她下意识凑近沐霖,歪着脑袋看向他,一双透亮的眼瞳充满好奇和疑惑。 女孩支起上半身贴近的动作让沐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在戚绵贴过来的那一瞬间,一缕属于她的发丝拂过了他的耳朵,轻柔的力度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现,但到了他身上,就像是被放大了几百倍似的。 沐霖猛然发现自己这样貌似有点太奇怪了,他一下子站起身来,吓了戚绵一跳,她赶紧往后退才没有被沐霖突然起身的动作给碰到。 “没什么,我们现在就去吧。”沐霖的声音带着点急迫,他没有看戚绵,只是直直地往门口走去。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来了。” * 从沐霖家出来的时候,戚绵刻意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沐霖家的位置,说不定下一次还会过来呢。 等到两人进入食堂时,她才发现其实时间还没有到饭点,食堂里的工作人员才刚刚开始准备饭菜,不过这样也挺好——没什么人的话,就不会被太多人注意到自己和沐霖在一起。 戚绵挑选好饭菜后就习惯性地走向了食堂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沐霖端着餐盘站在她的身后,他看了眼那个被一根梁柱挡住的位置,眉尾微微上挑,心里又开始无端生出一股不满。 他有点不悦地思索着,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就要躲着别人,和他在一起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戚绵坐下来,心里想的是如何套出沐霖的日常时间表,这样以后就可以经常制造偶遇了。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坐下来,沉默了好一会,这气氛差点都快让沐霖忍受不住想主动开口打破了,恰好戚绵终于开口了。 “沐霖,你平时什么时间来这里吃饭?”戚绵问道。 沐霖心里不太高兴,只低垂着眉眼看着自己的饭菜,不愿意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孩:“时间不定,我有工作,吃饭的时间要么比较早要么比较晚,很少在饭点。” 戚绵:“哦。” 她又开始低头认真地吃起自己的饭菜,没有半点关注沐霖的意思。 沐霖:“……”就这样了吗?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 他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尖都有些泛白了,薄唇准备张开的瞬间,戚绵又一次开口了。 “话说回来,藤蔓虽然不会对我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但是那样偶尔发狂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教教我去压制它?”戚绵眨着眼十分求知地望着他。 沐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眼快速看了下戚绵的神情,然后飞快地低下头,戚绵有双非常漂亮的双眸,与它对视的时候,沐霖总会有种失控的感觉,就好像他也变成了发狂时候的藤蔓。 这也是为什么藤蔓待在戚绵身边时总会莫名其妙情绪激动的原因吧。 毕竟他,就连直视对方的一个眼神,都会感到胆怯。 “咳,下次遇到那种方法的话,你可以试着和它对话,要求它安静下来,它会听的。”沐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他知道,既然藤蔓会因为戚绵而激动,那肯定也是会在意戚绵的感受,好好听她的话的。 “这样真的管用吗?”戚绵有点狐疑地扫了眼手腕上的藤蔓,怎么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但仿佛是为了验证沐霖说的话,那截藤蔓在沐霖的话音落下后便非常温顺又可爱地蹭了蹭戚绵的手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迷你宠物。 “可以试试看,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沐霖开口,“如果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戚绵点点头:“那好吧。”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7 两人吃完晚饭后,食堂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眼见周围已经有几个人朝自己和沐霖这边看了好几眼,戚绵生出了先行遁走的想法。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哦。” 戚绵端起餐盘,没有给沐霖进一步的反应时间便抬起脚步就要走。 沐霖却叫住了她:“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话一出口,戚绵没愣,他自己倒是愣了一下,怎么这话说出口,就像是他舍不得戚绵的离开,还想和她多待一会似的呢。 戚绵拒绝了他,两个人一起走的话,这食堂里这么多人都得认识她了,她一个普通人,在末世这样的环境里,还是低调点比较好:“不用了,下次再聊。” 她对沐霖摆了摆手,像条灵活的鱼飞快窜入人群后消失不见。 三三有些不解地询问:[为什么不同意呢?这样不是可以有更多是时间和他相处吗?而且看起来沐霖对你还是挺有好感的。] 戚绵脚步不停,她不清楚沐霖此时此刻是否在看着自己的背影,不过她并不会回头确认就是了。 [三三,你知不知道“欲擒故纵”?]她狡黠地勾起唇角,[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沐霖会对我有着天然的好感,但我们要做的不是利用这好感让两人间的关系突飞猛进,那样的话目的性太强了,我们应该借着这个优势慢慢来,这样才会更加深刻。] 三三:[……人类啊。]真是心机。 戚绵和沐霖度过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推开门的时候,她发现寝室里的另外两个室友居然都在。 “戚绵,你回来啦。”戚绵的视线刚从安静坐在自己桌前做着什么东西的李静身上扫过,童玲玲便热情地扑了过来。 她对今天看见的场景还念念不忘,满心都是想知道戚绵和沐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又是怎么得到沐霖的关注的。 “嗯,你吃过晚饭了吗?”戚绵问她,继续往里走,她有点累了,想早点洗漱上床休息。 童玲玲回答:“当然!”紧接着,她露出一脸小姑娘特有的八卦又好奇的神情,“快和我说说,你今天和首领在一起做什么啊?你们居然那么熟悉的吗?” 戚绵神色不变,她看向童玲玲的双眼,对方的长相也不差,滴溜溜的眼珠带着活泼的气息,只不过那其中难以忽略的还有暗暗闪烁的精光。 “你想知道啊。”她抿唇笑起来,故意卖了个关子,“其实也没什么的。” 童玲玲果然着急起来, 她握住戚绵的手臂摇晃起来:“哎哟,你就说嘛,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的!那可是关于首领的八卦诶,我进入基地这么久以来,从来没听说过首领会和那个女孩走得近呢。” 戚绵眨了眨眼:“是吗?那我还是第一个了?” 她貌似在炫耀自傲的语气让童玲玲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赶紧改口说道:“也不一定啦,只是我没怎么听说过。”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首领那样的人,不可能会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吧。”童玲玲话说一半,顿了顿,将“普通人”那个词着重说出来,脸上又挂上好奇的笑。 戚绵笑起来,住在这里的不都是普通人吗,童玲玲说这个无形之中也把自己给贬低了一个档次。 她心中起了点想逗她玩的心思,也是想借此看看童玲玲到底是怎样的人,于是戚绵的态度稍微认真起来,用足以让童玲玲信服的口吻说道:“我和沐霖只是朋友而已,在基地外的时候,我碰上丧尸,是他救了我,所以我很感激他。” 戚绵没有像童玲玲那样称呼沐霖为首领,而是直接叫他名字,无形之中透露出了两人关系的亲密,说起被救的经历时,戚绵还露出几分有些欢喜害羞的神色,简直把自己暗恋沐霖直接写在了脸上。 果然,童玲玲有点着急,忍不住直接开问:“那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戚绵抿了抿唇,她似乎是不太想承认这件事:“不会的,沐霖也只是把我当朋友而已,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对不对?” 童玲玲将戚绵的话听到耳中,心里的思绪却是来回绕了好几个圈。 戚绵的意思就是她喜欢沐霖,但是沐霖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朋友,而且她的身份是普通人,所以两人更没有可能了呗。 童玲玲心里松了口气,但同时也还是为戚绵能成为首领的朋友,甚至于光她的身份是被沐霖在外救回来的这一点就已经非常足以令人震惊了。 谁能想到那个总是冷冷淡淡对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沐霖竟然会在外主动救下一个年轻的女孩,对方还是个普通人? 童玲玲这么想着,心中忿忿,也没了心思继续与戚绵聊,招呼都不打一声便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表现,戚绵暗暗咂舌,你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小姑娘。 不过没了童玲玲的追问,她也可以开始洗漱早点上床了,戚绵再次看了眼将两人对话从头听到尾但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李静,心想李静不愧是名字里有个“静”字,的确是安静的仿佛这个人都不存在一般。 “呀,李静,你从哪弄来这么一袋苹果啊。” 刚刚收拾完的戚绵被童玲玲一道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她看过去——童玲玲正指着李静桌子上的一袋苹果说着话。 童玲玲虽然靠着自己的“人脉”弄到了不少好东西,但属于小女孩的虚荣心作祟,她要来的好东西大多都是能直接表现在外表上的,比如衣服和首饰,因此在看见末世少见的新鲜水果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发馋。 戚绵心想虽然李静不怎么理人,但她还是很善良的,对自己一个刚来不久的室友都会分水果,那童玲玲都这么说了,肯定也会分一个给她吧。 可没想到的是,李静仅仅只是应了一声,看也没看童玲玲一眼:“嗯,我换来的。” 她说完也没有要分给童玲玲的意思,童玲玲咬了咬唇,不再搭话。 目睹全过程的戚绵:啊,原来不是大家都有,是只有她有啊。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8 来到基地的第一个星期,戚绵发现了基地中一个很不对劲但又从来没人提及的事—— 尽管现在处于末世,人人自危只求生存,但高层还是有相关人员在努力改变这个现状的,基地中不乏有可以使用的收音器能接受到来自外界的信息。 戚绵在三三的帮助下窃听到了一些来自外部的消息:上层一直在致力于攻破凶猛的丧尸病毒,虽说目前还未完全研发出抗体,但也在逐步取得进步。 为此,他们一直都在收音器中呼吁来自各地的有能力的人,尤其是在生物科研或者异能超群的人前往s市的市郊实验区来助力这项抗体研究计划。 而对于沐霖的基地来说,他们不仅有许多强大的异能者,普通人也人人都有长处,更不要说沐霖看起来明显就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天才,这所基地毫无疑问会给抗体研究计划带来许多助力。 而奇怪之处就在于s市就在隔壁,却没有任何人理会这则广播信息。 基地内的收音器一共有三部,一部就放在平时人流量最大的食堂内,每日会有固定的播放时间,在现在电力系统大多瘫痪的情况下,只能靠柴油发电,因此为了节省用电,收音器不会播放太久。 那么所有人应该都听过收音器中的信息。 “发什么呆?”成熟的女声唤回了戚绵的思绪,她抬眼看向李静,这几天时间她和李静的关系倒是莫名其妙亲近起来,现在已经是可以一起吃饭的程度了、 她们两人正在吃晚饭,恰逢此时,食堂内的收音器再次响起—— “来自s市b区实验基地的徐博士再次呼吁大家,请有能力的人前往这里加入我们的抗体研究计划,同时,我们也欢迎各地的遇难者,我们将会为您提供食物与庇护,感谢大家的信任与勇气,重复一遍……” 戚绵戳了戳盘子里的最后一块午餐肉:“你说,怎么没有人去这个实验基地呢?听起来他们的规模条件好像比我们的更好,而且也不用每个人都要干活吧?” 李静没有立即应声,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基地里是有人去过的。” 戚绵微讶地开口:“那然后呢?怎么我看食堂里的大家听到这则消息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收音器里的实验基地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去往s市的这条路,实在过于危险。”李静声音微顿,“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抵抗不住诱惑在某天踏上去往s市的路途,但没有例外的,他们全都死在了距离我们基地与s市之间的位置。” “可是……”戚绵刚想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死在了半路上,李静就预料到了她的问题继续开口说道。 “因为我们首领曾经也有过一次带领基地最强的几个异能者前往s市,但在半路时,他们发现那里横穿着一批可怕的丧尸潮,最恐怖的是,那批丧尸不是那些头脑简单只知道进食和攻击的丧尸,他们有自己的思维、甚至有自己的首领。” “也是在那里,首领他们发现了以往去往s市的成员遗留下来的物资与车辆。”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有神智和首领的丧尸?那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李静叹了口气:“庆幸的是,我们的首领足够强大,那次撞面虽然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他展现出的实力也逼退了那群丧尸,也许是知道首领的力量强大不愿与我们发生冲突,因此我们基地也没有受到过它们的袭击。” 戚绵感到奇怪:“那些丧尸不会离开吗?一直守着同一片地似乎并不能保证食物充足吧,毕竟它们不是人类。” 李静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戚绵皱了皱眉,可那些丧尸就蛰伏于那片部位也很难保证充足的食物来源,毕竟只要有脑子的人知道这件事后都会躲得远远的,所以那片地并不适合丧尸长居,为什么它们就一直待在那里呢? [三三,关于那群丧尸你知道些什么吗?]戚绵问道。 三三回答:[我查了一下,导致沐霖感染丧尸病毒的就是这批丧尸潮。] 戚绵这才想起来沐霖往后还会感染丧尸病毒黑化毁灭世界的,话说回来,这么一个形象她现在还真有点难以联系到沐霖身上,他看起来仅仅只是个有点冷淡的正常人类而已。 那也就是说,眼前这种诡异的和平假象迟早有一天是会被打破的。 戚绵隐隐有种猜想,那群丧尸守在这里不去别的地方,目的就是为了沐霖。 “好了,我等会要去交易些物资,你和我一起吗?” 李静吃完饭,起身对戚绵道。 戚绵点点头:“可以啊,那我们一起吧,我也想看看交易是怎么完成的。” …… 基地内的交易市集说是市集,其实也只是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空旷地带摆摊而已,据说这个市集完全是基地内的人们自发提出的,沐霖没有阻止的打算,市集也就慢慢地越来越多人。 也正是因为没有完全标准化的管理,在市集内交易物品完全看摊主与买家之间的协商,他觉得值这个东西那就可以换,不值那就不愿意换。 这个市集内唯一的规定就是不允许出现暴力斗殴。 戚绵知道李静最近刚手工做好了几把十字弓,她不仅是手工能力强,对于这些武器构造的理解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李静问她。 l两人走入这片市集,戚绵能看见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在末世前格外值钱的东西——金银珠宝。 它们已经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价值,摆在这里甚至很少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在这个世道,实用耐用才是王道。 戚绵有些受宠若惊,她是陪李静来交易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要东西:“不不,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好奇想来看看。” 李静点点头,神色无甚变化,仿佛她也只是客套一下随便问问罢了。 “我想换一些暖和些的衣服,过一段时间要入秋了,这里的温度会下降的很快,并不会给你太多过渡的时间。”她这么说着,目光已经在四周巡视起来。 戚绵应了一声,她的视线被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吸引,那人看起来瘦弱不堪,面前摆的小摊上却有着一堆新鲜的水果,不像是他靠自己就能拿到手的。 李静也注意到了,她看穿戚绵的疑惑,随口解答着她的问题:“异能者可以带自己的家属进来,如果异能者完成的任务贡献足够多,他们的家属没有贡献要求,而且木系异能者经常会自己生产一些水果蔬菜供家人交易使用。” 木系异能者啊…… 戚绵的脑子里飘过沐霖的脸,他不仅是木系异能者,而且还格外强大,那由沐霖生产出来的水果是不是就会特别香甜? “听说我们基地里的食物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木系异能者生产的……那我们首领会不会生产食物啊?” 李静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望向戚绵,仿佛她的这个问题非常不正常:“首领的力量一般只用于外出对抗丧尸。” 戚绵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还以为她也能尝尝呢。 可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戚绵的想法,她手腕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藤蔓忽然有了动作,慢悠悠地顺着她垂下的手爬到了她的掌心。 戚绵感觉到掌心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圆滑物品。 她赶紧掩饰住掌心,手掌握紧包裹住那莫名出现的异物,被戚绵力度困住的藤蔓扭了扭身体,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只将异物留在了戚绵的掌心。 而戚绵见李静没有看向自己,才小心翼翼低头看下去—— 只见她温热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红润发亮的樱桃。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19 戚绵将这颗突然出现的樱桃藏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直到回到寝室,她才再次拿出了那颗樱桃。 寝室里童玲玲没有回来,李静又开始她的手工制作。 趁着没有人注意,戚绵坐在床边盯着这颗樱桃看了半天,确定了这的确是一颗十分标准的樱桃,不仅它的熟度看起来刚刚好,红的有些发暗,长相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光滑圆润,不细看还以为是一颗透亮的红珍珠。 既然是沐霖藤蔓生产出来的,应该可以直接吃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但藤蔓却在撒娇般地挠着她的掌心,就像在催促她快点尝尝这颗樱桃似的。 她不再犹豫,一口将樱桃吞进了嘴里——戚绵的双眼猛地睁大! 这也……太好吃了吧!! 樱桃没有一丝酸度,完完全全的香甜可口,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居然没有核! 戚绵第一次吃到没有核的樱桃,牙齿咬下去就全是饱满的果肉触感,满足感让她幸福地微微眯起双眼,她就没吃到过这么香甜的樱桃。 果然,她就知道沐霖的木系异能那么强大,他生产出来的食物肯定也特别好吃。 戚绵咽下果肉,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她像看宝贝一样望着自己手腕上的藤蔓,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喜爱。 这眼神看得藤蔓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要不是藤蔓不能脸红,它现在早已变成红通通的一条了。 不过很快,戚绵就来不及回味刚才那颗樱桃的口感了。 因为她肉眼可见的在几秒内,那根细细小小的藤蔓上又一次长出了好几个绿色的小球,然后小球慢慢长大变色,依次变成了——桃子、苹果、樱桃、草莓。 戚绵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她的手腕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力度被坠地往下一沉,但是很快,贴心的藤蔓就在那些水果完全成熟的一瞬间切断了自己与果实的链接,所有水果都咕噜噜滚进了戚绵的床上。 眼见又一个小绿豆从藤蔓身上凝结出来,戚绵赶紧捂住它,嘴里小声念叨着:“够了够了……” 藤蔓这才依依不舍地蹭了蹭戚绵的手心,将那颗刚冒出来的小绿豆又憋了回去。 戚绵感到好笑,原来长了一半还可以收回去吗? 她抚过手腕的藤蔓,望着一床的水果,有些恍惚。 不知为什么,沐霖在她眼中的形象忽然就从一个冷淡俊美青年变成了果园里戴着草帽的慈祥农夫。 只是这一床水果也不好被人看见,不然问起来戚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掀被子,暂且将所有水果都盖起来。不过她现在真的很馋那些水果的味道,刚刚一颗小樱桃都吃的她飘飘欲仙了,不敢想象这么多水果该会有多么好吃。 从戚绵的反应来看知道自己做对了事哄了人高兴的藤蔓现在也是十分开心,要不是戚绵阻止了它,原本那颗小绿豆是可以结成一个巨大西瓜的。 它一高兴,就忍不住乱扭,细瘦的尾端伸长了开始在戚绵胳膊上扫来扫去,痒得她去挠,想起沐霖说的藤蔓不受控制时是可以和它对话交流的。 戚绵就想低头靠近它告诉它别乱扭了,谁知藤蔓也是在这时伸出了她的袖口,柔韧的尾端拂过她的脸颊,重重地按压在了她的唇瓣上。 戚绵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小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你安静一点呀,别被人发现了。” 一句话说完,戚绵发现藤蔓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了。 刚才还兴奋十足的藤蔓现在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垂下来直直落到了床铺上,也不知道将刚刚伸长出来的部分收回去,可戚绵眯了眯眼,细细看去发现藤蔓好像还是有在动的。 只见那细瘦的尾端正以某种高频又规律的幅度不断颤抖着,简直像是受到了什么电击刺激。 戚绵有些慌乱地捏起垂在床上的藤蔓,心想这不会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吧,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远在自己房间的沐霖也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刚刚那一瞬间戚绵唇瓣的触感。 饱满柔软又温热,每个细节都牢牢地映刻在他的脑海里,若不是他不在戚绵身边,他几乎要以为刚刚的那一瞬间,自己真的触碰到了她的唇瓣。 沐霖躺在自己的床上,高高抬起的手臂上青筋略凸,它遮住了自己的眉眼,只露出了挺拔的鼻梁和淡粉的薄唇。 窗外的微风吹进室内,他的身体也正轻微颤抖着。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0 第二天,戚绵睡得有些迟了,她起来时基本上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可当她外出的时候,发现有好几批装备完全的人们往着大门处走去。 她立在原地左顾右盼,想找个熟悉的人问问这是在做什么,正好,她眼尖地看见了也正站在一边远远观望的简言,戚绵抬步走了过去。 “简言。”她叫住对方,询问道,“这是怎么了?那么多人都要外出吗?” 简言回头见到是她,露出一抹开朗的笑来:“你不知道吗?基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人外出搜寻物资的,毕竟虽然我们有木系水系异能者提供水源和食物,但不说这是不足够的,我们也需要其他物资呢对不对?” 戚绵眨了眨眼,她看向那群看起来差不多有好几十人的队伍:“那么首领也会去吗?” 简言挠了挠头,他往戚绵身边靠近一步,偷偷摸摸地小声告诉她:“我们首领比较特殊,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一个人行动,不会跟着任何队伍,我们也不清楚他多久会外出一次。” 戚绵点点头,心想首领不愧是首领,做什么都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她站在原地和简言一起观望着小队的离去,也是在仔仔细细地观察队伍中每个人的外貌与特征,万一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处呢。 简言见她不说话了,心有些痒痒的,他向来耐不住性子也憋不住话,便继续开口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啊?” 戚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确实有想过,只不过随便猜测就能知道大概这批队伍派出去的人也是经过考量和安排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呢?”她也没有让简言抛出的话落了空。 简言嘿嘿一笑,俊朗的面庞涌上一抹显而易见的自豪之色:“以我的实力我当然是可以去的,只不过这次没轮到我,不过……下次我外出的话,说不定也可以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呢。” 戚绵微微笑起来:“那…谢谢?” “简言。” 冷淡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的男声响起,这熟悉的嗓音让简言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激灵,他赶紧站直身体,眼睛还没看向来人,嘴里先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首领。” 戚绵怔了怔,转头看向来人,果然见沐霖一袭冰霜般的气质来到了简言身后,她注意到简言今日的穿着是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套装,似乎也是准备出门的。 有简言在场,她不确定自己应不应该直接叫沐霖的名字,于是便也规规矩矩地学着简言的样子叫了他一声“首领”。 温和的女声带着疏远的称呼让沐霖原本就微微皱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脚下足尖一转,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戚绵和简言之间,直截了当地隔开了二人。 他没有避嫌的意思,目光落到戚绵身上时柔和了几分,语气也低沉下来:“戚绵。” 然而简言是个粗神经,他一点也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端倪,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沐霖一直以来的表现太过于不近人情了,他根本不敢想沐霖会与哪个异性有亲近的一天,因此他的注意力也和戚绵一样被沐霖这身不寻常的行头吸引了。 “首领,你今天也要出门吗?” 沐霖微微颔首,视线没再分给他,而是看向身侧的戚绵,似乎在期盼着她能说出什么道别或是关心的话来。 戚绵对着那双古井无波的幽深眼瞳,她有点无所适从地抿了抿唇,不明白沐霖看着她做什么, 只好干巴巴地问道:“首领要出门啊,那、小心一点。” 沐霖点点头,像是满意般地收回了视线,但他还有一些事想与戚绵说,只是旁边简言这个电灯泡过于刺眼了些。 “简言,物资发放处的负责人今天出门搜寻物资了,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去那里代班。”他淡淡陈述道。 简言感到莫名,物资发放处一直都很轻松啊,就算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既然沐霖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听话地应下了:“好的,我这就去。” 答复完沐霖的话,简言也没有立即动身,他还记得旁边还有个戚绵,转身对戚绵道了个别才离开:“那我先走了啊戚绵。” 戚绵:“好的,再见。” 处于两人中间的沐霖:“……”他身上的冰霜感似乎更重了些。 简言一走,原地也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戚绵看出沐霖应该还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于是乖巧地注视着他等待他发话。 注意到女孩安静又专注的眼神,沐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要说的话,只是在即将外出还不知道多久会回来的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和戚绵多待一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那种。 “藤蔓最近还安分吗?”心里复杂的情绪流淌了满怀,最终他挑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合理的话头。 说起这个,戚绵又想起昨天晚上藤蔓给她结出来的好几个果实,沐霖知道这个事吗?她悄咪咪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他似乎没有要提起这个的意思,那也就是说藤蔓的所作所为他也不是全都知道的,藤蔓也有着自己的一部分意识。 “挺好的……”戚绵咬了咬唇瓣,试探性地询问,“那个,我听说基地里有些食物是木系异能者生产的,那你也可以吗?” 沐霖沉默了一下,他的确不清楚藤蔓自己主动结了果给戚绵,他只知道昨晚那个意外的触碰。 “可以。”他顿了顿,说道,“不过我没有试过。” 戚绵闻言惊讶地睁大双眼,她的语气克制不住地提高了一点:“没有试过?你的木系异能都这么强大了,你也没有试过吗?”那这么说来,她还是第一个吃到沐霖异能生产的食物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吃过啊。 沐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是的,在基地里有别的食物,外出时我身边也会带上食物,暂时还没有遇到那种需要我自己生产食物的情况。” “我的异能都用来战斗了。”他这么说着,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戚绵手腕上的藤蔓悄悄探出一个头来,十分骄傲地伸直身体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可是……”戚绵有点难以启口,她要是说出藤蔓给她结的果,沐霖会不会生气感到被冒犯啊。 沐霖耐心地垂眸看着她,那双淡漠的眼瞳里少见地增添了几分在意:“怎么了吗?” 戚绵有些纠结地捏起自己的指尖:“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像你这样强大的木系异能者,生产出来的食物肯定也特别好吃,没有试过的话,我觉得有些可惜。” 沐霖理解地点点头,他好看的眉眼顺从地柔和下来:“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戚绵想了想,昨晚那个樱桃是真的好吃,其他的水果她还没有来得及吃,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樱桃。”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最先兴奋起来的是她手腕上的藤蔓,它高兴地小幅度飞舞起来,为自己的果实得到戚绵的喜欢而高兴。 “还有别的吗?”沐霖似乎是笑了,戚绵不太确定,她总觉得那平直的薄唇是有些轻微上扬的。 尽管知道有些要求在末世里的确有点为难人了,更何况还是在沐霖面前,但戚绵还是自暴自弃般地提出要求:“……我想吃末世前各种各样的零食好吃的好喝的,虽然食堂的饭菜也不错啦,但是我很想念那些东西的味道……” “好。”沐霖回应。 戚绵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这就答应啦?这么肯定的吗! 她赶紧为自己的话找补:“不过我知道这些确实很难再吃到了,所以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不用太在意,其实现在能吃饱肚子就很好了……” 沐霖垂眸伸出手,在戚绵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他的掌心像泥土般生出一条柔嫩的新芽,它越长越大,直至成为一株小型植株后开始结果,红通通圆溜溜的樱桃挂满了每根伸出去的枝芽,最终缀得那枝芽都不堪重负般地垂下头。 “樱桃。” 沐霖将掌心那棵凭空长出来的植株伸到戚绵面前。 戚绵嘴里的话一下子卡了壳,她怔愣着望着那一连串的红溜溜果实,直觉这上面结的樱桃全部薅下来的话估计都有两斤重。 “谢、谢谢。”她有点结巴地道谢,伸手过去接也不知道是该摘还是将一整颗直接薅过来。 但她手腕上的藤蔓很是贴心的将一整个植株都迅速又小心地卷了过来,然后将尾部放在了戚绵的掌心方便她握住。 “嗯,那么我先走了。”沐霖深深地看了她几眼,我会尽力给你带回来一些零食的。” 戚绵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瞳看着他:“安全最重要,沐霖,你别受伤了。” 目送沐霖的背影离开后,戚绵怔怔地望向手心的樱桃。 话说回来——樱桃是长在树上的还是长在灌木丛上的? * 沐霖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而且他的离开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他只会告诉留守在基地中最强大的几个异能者,其他人的知晓全凭运气。 那一丛樱桃戚绵带回去也是真麻烦,她是偷偷找了个地把樱桃摘了下来,植株扔了才用衣摆捧着一兜子的樱桃回到了宿舍,而非常不凑巧的是,童玲玲和李静都在。 她捧着一兜子的樱桃被两人看了个完全。 “戚绵!你哪来这么多樱桃的?看起来好漂亮啊。”童玲玲第一个跳下自己的位置,惊讶地跑到戚绵面前,“外面有换樱桃的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木系异能者们即使可以产出水果,大多也都是产出一些管饱常见的水果,而不是樱桃这样的。 而且童玲玲凑近了才发现,那些樱桃个个都饱满圆润,一颗的体积快比上红枣了,很明显是非常优秀的品种。 戚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思索着该怎么解释这些水果的来源,童玲玲眨巴着渴求的眼睛再次开口:“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分享一下,戚绵觉得这没什么问题,但她才点下头,一直未出声的李静却说话了—— “我看见了,是首领送给你的对吗?”李静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语气蕴含着几分惊讶,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没想到首领也会生产水果,刚才你们两个在宿舍楼楼下聊天,我经过的时候多看了几眼。” 童玲玲震惊地睁大双眼,首领生产的水果?!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个事实,就听见李静继续道。 “童玲玲,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吃这些樱桃,这是首领生产的,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做,既然给了戚绵当然也是她一个人的,否则被他知道自己的东西被陌生人吃了,可能会生气,你知道我们首领的脾气一向不那么和善。” 李静以陈述的口吻说出自己的观点,就再也没有和童玲玲说话。 童玲玲伸出的手僵硬在了半空,她先是被这些樱桃是首领生产的这件事冲击了大脑,然后更加想吃到这些樱桃的心情就占领了她的大脑,可李静这一番话下来,虽然她心底不忿,但的确李静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好吧。”她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对戚绵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戚绵,你和首领的关系看来还真不错呢。” 戚绵眨了眨眼,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下来她都还没说一句话呢。 她低头看了看饱满漂亮的红樱桃,其实她觉得沐霖也不像李静说的那么小气,分一点给大家应该也没什么的,但李静都这么说了,她也看得出来李静是在替自己解围。 她原本是想掩饰一下樱桃的来源的,没想到李静直接说了出来,说出来也好,不然她又得为这个谎言背上一些别的什么名头,倒不如借着沐霖的名头狐假虎威一次,以后也没人敢欺负她。 “嗯,我和沐霖……关系是挺好的。” 戚绵抿了抿唇,真挚地看着童玲玲,诚实开口。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1 既然李静都已经将樱桃的来源直接说了出来,戚绵也就将那晚藤蔓变出来的其他水果都光明正大地拿了出来,当着童玲玲的面,啃起了那一个香甜透粉的桃子。 当时变出来的时候她只顾着惊奇,现在拿出来吃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些水果不仅好吃,而且它的气味也是极其香,只是放在桌子上,凑近一些都能闻到那勾人的水果香,不愧是沐霖异能产出的水果。 正是因为如此,戚绵注意到从她拿出来其他水果开始,童玲玲的眼神已经不止一次地往自己这里瞥了。 她有些好笑。 “戚绵,首领又给你带了这么多的水果吗?”童玲玲忍不住发问,她也不饿,只是这水果的香吻不知为什么居然那么勾人,她着实是有些被馋到了,同时也在心里不住地嫉恼,她不明白为什么禁欲了那么久的首领突然就莫名其妙对一个新人这么好。 她拼死拼活不顾自己身心健康才从那些异能者身上得来的一点好处,到了戚绵这里却仿佛只要招招手就能得到。 凭什么呢? 戚绵点点头回答,她腼腆地笑了笑:“对的,但也不是很多,就这么多了。” 童玲玲遮住眼底闪过的一丝暗芒,她假装好奇地问到:“你和首领经常待在一起吗?他是不是经常给你一些东西啊?” 戚绵想了想,保守回答道:“也没有经常,有时候碰到了就会说说话而已。” 童玲玲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们一般都会在哪里偶遇呢?我来基地这么久,却很少看见首领。”她想着既然戚绵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首领的青睐,那么她长得也不差,总该主动一回,是为自己的生活,更何况首领那样的人,的确没有女孩会不渴望亲近。 戚绵看着她,注意到童玲玲神色中蕴含的那点心思,她倒是完全不会在意,她知道沐霖是怎么样的人,也清楚童玲玲是怎么样的人。 “可能是食堂?”她笑眯眯地回答着,好心补充了一句,“不过最近他应该不会出现了,因为他刚外出去探索物资了。” 童玲玲听到这,先是遗憾了一瞬,紧接着,她又想到既然首领外出了,那么这段时间里没有首领庇佑又刚来不久的戚绵不就是孤立无援的吗? 她就不信如果首领回来的时候发现戚绵已经变了个样子,他还会对她这么好。 童玲玲忽然笑了起来:“这样啊,真可惜,不过没关系的,虽然首领这段时间外出,你还有我这个室友啊,做什么事情的话,我们都可以一起的。” 戚绵微微挑眉,她瞥了眼自己手腕上安安分分待着的藤蔓。 “好啊。” * 沐霖外出的第三天,戚绵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回来,这时候她就有些苦恼于自己没有异能了,如果她也有异能,或许就可以和他一起外出了,况且异能听起来就非常酷炫,她还真想试一试。 因为基地有一批的异能者外出,戚绵出门时能明显感觉到基地里少了一些人,在食堂吃饭放眼望去时,大多是些神色疲倦没那么健硕的普通人。 “戚绵,我再去拿碗汤。”童玲玲忽然起身说道。 今天戚绵是被童玲玲央求着陪她来到食堂吃饭的,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怎么在意:“去吧。” 童玲玲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她走到了几名看起来有些粗糙高壮的男子那桌。 这一桌的人她都认识,或者说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一些倚靠,他们中有土系,雷系和水系异能者,虽说实力不算基地内的顶尖,但也是地位较高的中等位置,是她进入基地以来一路踩着无数人努力攀爬才接触到的最高地位的人了。 “那就是你说的人?” 几个男人中有个最五大三粗的男人问道,他叫陈虎,是土系异能者,也是这里面实力最强的人,末世前还是个靠身体素质好求生的搬砖工,末日后凭借异能和一身力量居然走上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受人敬仰的地位,因此格外自大。 陈虎一行人已经观察童玲玲带来的戚绵许久了,童玲玲告诉他们自己最近认识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甚至都还没有任何其他的人际关系,想着介绍给他们认识。 “是的,各位大哥们觉得怎么样?”童玲玲在面对这些异能者时态度格外小心,这些人脾气都不是很好,她也是靠一直以来的顺从乖巧才博得了这些人的喜欢。 “嘿,真他妈的漂亮,老子自末世以来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瞧那细皮嫩肉的模样,这在末世前怕不是哪有钱人家的小姐模特。”另一个男人兴奋地扯开嘴角,模样粗鄙。 “你问过她了吗?愿不愿意跟着哥哥们?” 童玲玲咬了咬唇,圆溜溜的眼睛盛出可怜兮兮的姿态:“她不太接受呢,但是我想着像我们这样末世里没什么依靠的女孩子,还是找个靠山比较好,她或许是刚进入基地还不太理解其中的好处,我想几位哥哥态度强硬一些,她最终也是会同意的。” 陈虎哈哈一笑,他们几个人其实也就是客套着问问而已,他们才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像他们这样地位的人,能看上戚绵这样的普通人那对方都应该感恩戴德才对,童玲玲委婉所说的强硬点的手段,在他们听来都是最常见不过的。 “行啊,待会吃过饭你就把她支去我们见面的老地方吧。”陈虎说道,绿豆大小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戚绵所在的方向,已经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还是玲玲懂事啊,也不会争风吃醋,还给哥哥们找来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童玲玲羞涩一笑:“哪有,我也是为我朋友着想的,在这末世普通人想好好过下去,还不是得靠哥哥们。” 一行人拉过她,亲了好几口才放过她:“哈哈哈……玲玲真善良。” …… “你回来了,汤呢?”见面前的桌子有阴影投下,戚绵抬头,却发现童玲玲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童玲玲表情一僵,忙着说话把汤给忘了,她尴尬一笑:“哦,我去看了一眼,汤没剩多少了,而且也冷了,就没拿了。” 戚绵点点头,并不怎么关心这件事。 “对了,等会你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有个朋友生病了,我想去看看她。”童玲玲眨巴着眼睛,央求道,“他家有个异能者哥哥,我一个人去有些害怕,喏,我还特意带了点水果。” 戚绵吃饭的动作一滞,她抬眼多看了几眼童玲玲,怪不得她就说童玲玲怎么出门吃饭还拎着一小袋苹果,不过既然是朋友,怎么还怕人家哥哥,难道以前没见过面吗? 她心里提起几分警惕,但想着总归有沐霖的藤蔓在,也就答应下来:“行。” 童玲玲笑起来:“太好了,谢谢你,戚绵。”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2 戚绵跟着童玲玲来到了异能者的居住区,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之前沐霖也带她走过这栋楼,只是没有深入。 不过既然普通人住的是学校以前的学生宿舍,异能者住的是学校以前的教师宿舍,那么估计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单人寝。 “你的朋友住在几楼?”戚绵问道,这一路走来,有不少异能者对她们两个相貌不错的女孩投来目光,这让她不是很自在,自从和沐霖的关系不错被室友看出来以后,她就没怎么在出门时注意遮蔽容貌,万事有沐霖的藤蔓在,想想她还真是有点过分膨胀了。 “不远,就在一楼。”童玲玲脸上的笑容愈发大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不少,看起来有几分焦急的模样。 戚绵看在眼里,这古怪之处实在是太明显了,但她也的确是想看看童玲玲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且虽说她和沐霖在第一次见面时见识过了那藤蔓的威力,但自那之后,她还没见过自己手腕上的藤蔓有怎样的能力,她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藤蔓是会和沐霖那天表现的一样强大,还是说分出去的一部分会弱小些许。 异能者们大多也很忙,基地会分配给他们不同的任务,因此进入异能者的居住楼后,里面的人也就少了许多,大白天的这栋楼里几乎没有人走动。 “就这儿了。”童玲玲站定在一扇门前。 戚绵抬眼打量了一眼外门,这里是铁质的廉价门,她们宿舍则是木门。 童玲玲上前一步,假装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没有反应。 戚绵挑了挑眉,既然说是今天来看望她朋友,总不会没人在家吧?就在这时,隔壁一扇门却打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女人,她看见了童玲玲,面无表情地提醒道:“陈虎出门了。” 童玲玲一惊,尬笑地点点头没有回应。 女人认识童玲玲是因为她经常来这里找陈虎他们几个,她对童玲玲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但这时她才注意到童玲玲身边还有个陌生的面孔——她先是被戚绵的长相惊讶了一瞬,罕见这样干净气质的女孩会来到这里,随即有些可惜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也是来找陈虎的吗?” 戚绵见她看向自己,意识到女人是在对自己说话,她还来不及回话, 女人便继续道:“他的脾气可不太好,我劝你还是另寻依靠吧。”说完,她便利索地转身离开了。 只留戚绵在原地思考女人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及满脸尴尬焦急的童玲玲。 童玲玲知道再不赶紧把戚绵送进房间里她估计就要跑了,陈虎几人一直都跟在戚绵身后,现在她只要闪人,把剩下的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那个,陈虎就是我朋友的哥哥,他虽然不在家,但是我朋友一定还在家里养病,只是没有听见敲门声,我去问管理楼层的人要一下备用钥匙,你在这等我。”童玲玲迅速说完一段话,飞快地逃离了此地。 戚绵靠在墙边,有些莫名地看着她的背影,童玲玲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这一番操作简直是漏洞百出,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看出来她是在做坏事,她就不会想到两人室友一场,她还认识沐霖,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吗? 她有些被童玲玲蠢笑了,也不害怕,就乖乖待在原地准备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很快,走廊的拐角处突然出现了好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那几人一走进来,便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目标极其明确。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这几个人——居然一个长得能看的都没有。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站在哥哥家门口,是来找哥哥的吗?”陈虎大咧咧上前,嘴里念叨着,引得他身后的几个男人皆是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戚绵见此情景,算是大概明白了童玲玲做了什么,她眼里不达笑意地勾起唇,原本她以为只是一些普通的恶作剧罢了,可是童玲玲居然将她引来这里还叫上了这么一伙人,那她的所作所为就实在是有点难以原谅了。 “你们是童玲玲的朋友吗?”戚绵态度平静地询问道。 陈虎几人相视一笑,他们十分爽快地承认了:“是啊,玲玲见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特地将你介绍给我们,以后也好照应一下你,之后你可得好好谢谢玲玲。” 戚绵靠着墙的身体慢慢直了起来,手腕上的藤蔓感应到了她的危险,正在蠢蠢欲动地扭动着,而她双眼清明又无畏地望着几人,唇瓣微微开合,漂亮的小脸露出一抹惹人怜爱的笑容来,让几人看得眼里放光。 “那就进屋吧?” 片刻后,原本紧闭的铁门如今大敞,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或声音,戚绵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昏迷男人的胳膊,安抚地摸了摸手腕上重新归于平静的藤蔓,她小声夸奖道:“真是乖宝宝。” 藤蔓受到赞美,眷恋又高兴地磨蹭了几下她的双手。 戚绵走出铁门,回头看了一眼,对屋内几人的惨状忍不住目露同情,不过其中有一个人似乎认出了这藤蔓像是沐霖的异能,他当时大喊了一声你怎么会有和首领一样的异能。 等沐霖回来,还得和他解释一下,希望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但戚绵不知道的是,早在她的藤蔓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外面正与丧尸厮杀的沐霖便已经通过藤蔓的共感得知了戚绵的情况。 他面色冰冷而无情,自地面拔地而起的粗壮藤蔓暴起之下扫出了百米范围的空地,一颗想要赶回去见戚绵的心已是焦急不已。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3 沐霖外出不过两天时间,他带回来的东西却有一大包。 事实上,这次外出他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搜集物资,这种任何事交由那些小队完成的,他是想这次外出去探索一番那些丧尸潮的情况,即使基地里的人们知道外面的危险不会轻易离开,但他知道,像收音器里说的那样,那片实验区才是最适合人们求生的地方。 他也希望解决丧尸病毒的抗体能够早日研发出来。 沐霖在丧尸潮聚集的外围巡查了一遍,他的动作快而急速,几乎已经是肉眼快捕捉不了的动作,这对于木系异能者来说是十分可怕的,因为这种速度只有敏捷系异能者才能做到。 谁也不知道其实沐霖的异能已经强大到不仅仅是操纵植物藤蔓,他的肉体素质也早就达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 丧尸潮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是这些丧尸拥有神智,它们见识过沐霖的实力,并不会主动与其展开真正的战斗,它们只是守着自己的领地,在沐霖即将突破领地边界时,派出一小部分不那么重要的丧尸去探查他的实力,逼退他。 也就是在这时,飞速移动着的沐霖身影忽然一滞,他停在了原地。 远在基地、他留在戚绵身上的藤蔓向他传达了一些信息,俊美的青年原本还算平淡的面容刹那间冷了几个度,那双几乎不会拥有明显情绪的双眸泛起一片波澜。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的停顿,四周追逐着他的丧尸也在眨眼间将他包围在了其中。 近在眼前的无数张腐烂溃败的面容犹如地狱恶鬼,喉间不时发出警告的嘶吼声,它们的速度并不算快,接收到的目的只是想给沐霖这个闯入者一些震慑罢了。 空气中有微风吹拂过,这围在四周的丧尸身上那股恶臭的气味便更加明显地涌入了他的鼻腔,沐霖微微皱起眉。 他脊背挺直地立在丧尸群的中央,清瘦修长的身影甚至动也没动一下,带着冷意的双眸轻轻扫视过这群丧尸,“唰”的一声,地面瞬间涌现出几条粗壮有力的绿褐色藤蔓,它们几乎是遮天蔽日般地横扫像四周—— 肉体碰撞挤压与嘶吼声夹杂在一起,片刻后,这片土地又归于平静。 徒留下站在无数尸体中央的青年,与他身边那些怪物般的藤蔓。 藤蔓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沾满了各种恶心的血肉,安安静静地缩回了地面,若不是地面上赫然出现的那几个深坑,没有人能看出来这里曾经出现过那样的怪物。 沐霖脸色不变,抬腿便要往基地的方向赶,然而就在这时,无意中的一瞥令他再度停下了脚步。 在丧尸潮领地内部不过几十米处,他看见了一家末世前的零食专卖店,零食店的店门是玻璃的,上面只沾染了一些血污,他良好的视线依旧能清楚看见内部那几乎满满当当的货架。 很明显, 这家零食店并没有被人扫荡过。 沐霖抿了抿唇,脚尖调转方向,往零食店的方向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这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格外顺畅,没有大批的丧尸再来阻挡他前进,或许是被他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来的力量震慑到了,沐霖并不在意,他脑中忆起的只有临走时戚绵说的话。 玻璃门并没有上锁,他不过轻轻一推就打开了门。 店内的设备还算完好,他的视线从角落里一具死亡已久的尸体移开,落到零食货柜上。 末世没有爆发前,他也不是个爱吃零食的人,现在看见这里面眼花缭乱的零食,他也不知道哪些好吃,只能从外表大概判断一些零食有没有吸引力,沐霖还细心注意了一下每个零食的生产日期。 他只背着一个旅行包,沐霖在零食店里待了半个小时,直至将旅行包塞得满的不能再满时才堪堪停手。 感觉差不多后,他准备离开了,沐霖觉得有些口渴,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刚刚喝下一口,耳边就捕捉到一丝微不可察的动静,敏锐的反应力让他迅速闪身躲去—— 只见他原本待着的位置上,已经深深嵌入一把锋利的匕首。 匕首闪着寒芒,同样映照出了天花板上趴伏着的一只丧尸,沐霖略微诧异,他没想到这里的丧尸居然已经可以使用武器。 这只丧尸明显比他之前接触的那些强大了不少,然而还是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沐霖面无表情地站直身体,藤蔓再度出现在他的身后,只是比起刚才细瘦了一些。 丧尸青灰色的脸对他发出一声嘶吼,速度极快地朝他扑了过来,然后在半空被藤蔓贯穿了整具身体。 沐霖收回藤蔓,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地收回藤蔓,他低头收好水壶,平静地走出了这家零食店。 但他没有注意到—— 在那只丧尸被藤蔓贯穿的一瞬间,飞溅起来的肉块与血液散射向四周的同时,也有细微的一滴飞入了他还没来得及盖上的水壶中。 …… 基地中。 戚绵在解决完童玲玲给她准备的烂摊子后,回到了寝室,看见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待在自己桌前等待好消息的童玲玲活像见了鬼一般。 这才过去多久,那些人就这么放戚绵回来了? 不过还等不到童玲玲开口,戚绵率先问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拿钥匙开门了吗?” 童玲玲哑口无言,她是万般的疑惑不解,也摸不清戚绵现在的态度到底有没有发生变化。 “你……你一个人回来的?没有遇到什么人吗?” 戚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话中意有所指:“你前脚刚走,就有一群异能者过来和我搭话,我没有理他们,摆脱他们后就跑回来了,你也遇到他们了吗?” 这不可能!童玲玲睁大双眼,那些男人对待年轻漂亮女孩的手段她还不清楚吗?怎么会让戚绵好端端地回来了?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你为什么直接回了寝室?”戚绵继续追问。 童玲玲张了张口,找补地解释道:“我、我也撞见了不怀好意的异能者,太害怕了就跑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找管理部的异能者找你呢。” “是吗?”戚绵面带微笑,她可是看见童玲玲一副安安稳稳坐在座位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找人救她的意思。 童玲玲咬了咬牙,干脆问道:“你是怎么摆脱那些人的?既然是一群异能者,你怎么能跑过他们?” 戚绵眨了眨眼,漂亮的小脸开始聚集起点点可怜之色,语带感激地说道:“那当然是多亏首领大人啦,他临走前给了我一些防身的东西,幸好有他的帮助我才能逃出来,不然不知道我会被怎么样。” “真是太可怕了,童玲玲,你以后可不要再叫我去那种地方了。” 戚绵畏惧地说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长吁一口气,似乎还在后怕。 “……” 童玲玲不说话了,她那一张脸的脸色可谓是极其难看,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几乎叫人看出几分狰狞的模样来,一点也看不出还有平日里那种活泼可爱劲。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一左一右坐在宿舍桌前,再也没人开口,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一般,戚绵拿起洗好的樱桃,慢吞吞吃了起来。 这样诡异又安静的氛围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她们的宿舍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戚绵看了眼仿佛魂不守舍的童玲玲,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长相清冷俊美的棕发青年站在门口,墨黑的瞳孔在接触到戚绵的那一瞬间,宛如死水被投入石子一般活了起来。 戚绵呆在原地,嘴中喃喃:“沐霖?你怎么……”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4 “你……没事吧?” 眼前的青年沉默了几秒,声音微哑,开口的第一句话不过是这样一句有些无厘头的话。 沐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突然前来找她,还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连衣服都没换,身上满满当当的旅行包也没有卸下来,看起来是多么奇怪又突兀。 戚绵眨了眨眼,一时间不清楚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事,我很好啊。”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目光已经看见他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上的不知名血污,看起来他似乎刚刚回来,而且回来的十分着急,“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孩略带担忧的语气让沐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的确,他们两人的关系甚至只是处于一个才认识没多久还不算那么熟悉的时期,沐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对戚绵如此强烈地关心与在乎起来。 他张了张口,视线扫过戚绵背后正一脸空白地望着门口的童玲玲,低声道:“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戚绵不明所以,只是点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宿舍楼,戚绵这才注意到沐霖背后那个存在感十分强烈的旅行包,我的天啊,这得是装了多少东西,怎么那么鼓,她真的会怀疑这个包在某一秒会爆炸。 “去我家吧,可以吗?”沐霖的语气是认真询问她意见的,两人这独特的形象已经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他知道戚绵不喜欢这样,心中忍不住暗暗懊恼,他太着急了,应该先收拾下自己再来找她的。 “当然可以。”戚绵乖巧答应,她还是有点担心沐霖,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和他平时那副干净冷淡的一丝不苟的样子太有出入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沐霖摇了摇头:“我很好。” 他话音落下,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一路诡异沉默地回到了沐霖的家。 进门的一刻,戚绵再度打量起这个她第二次来的地方——同第一次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她的视线微微一滞,注意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开来了一些水果与蔬菜,甚至还有少量的肉类,这是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的。 沐霖示意戚绵在沙发坐下,他终于卸下了那一个戚绵看着都累的巨型旅行包。 “我在外面的时候,感知到藤蔓出现了异动,戚绵,你有遇到什么麻烦吗?”沐霖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监视对方那样别扭。 戚绵愣了愣,这么说,还是因为她沐霖才提前回来的? 这下她有点不好意思了,本来只是想着试探一下藤蔓的威力,没想到居然影响到了沐霖,她赶紧表达歉意。 “对不起,我只是遇到一些小麻烦,没想到会影响到你。” 女孩的声音温软真诚,偏偏话中没有哪一处不再透露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生分,沐霖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随手脱下自己沾染了不少血污的外套,露出内里干净的黑色t恤才在戚绵身边坐下:“不,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希望藤蔓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另外,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帮你。” 他一坐下来,两人的距离便只相差了堪堪几厘米,刚刚因为外套只能闻到一些难闻气味的戚绵现在才是真正嗅到了来自青年身上干净沐浴露的淡香,他的t恤是短袖的,露出来的两只胳膊肤色白皙却精瘦有力,薄薄的肌肉覆盖在上面,格外赏心悦目。 再往上看,戚绵与那双深沉的黑眸对视上,她的心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回答沐霖的问题。 她没有隐瞒的意思,只大致将童玲玲带自己去异能者住所后又遇到什么人给复述了一遍。 说完后,她能明显感觉到身边青年身上的气息冷了不止一个度,戚绵心想这简直就是个人形空调嘛。 半晌,她再次听见沐霖微冷却不容抗拒的声音:“我给你另找个安全些的住处吧。” 戚绵看着他,略微迟钝地眨了眨眼,这是在关心她吗? 沐霖接着解释道:“你身上带着我的藤蔓,和多人混寝的确有些不方便,而且听你说后,你也清楚你的那个室友并不是什么好人,我给你换一个单人住所,舒适一些也更安全。” 青年说话时注视她的视线专注无比,从那双黑瞳里她能够十分明显地看见自己的身影,戚绵不自在的咬了咬唇瓣,试探地问道:“那我住哪呢?” “我家隔壁。”他说。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5 搬家对于戚绵来说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一方面她的行李少得可怜,另一方面,她还有藤蔓帮她。 她搬出去住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李静见她正忙活着收拾东西,开口询问:“你要搬走吗?” 旁边的童玲玲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竖起耳朵听起两人的对话,自从那天她的计划未果后,她们两人就没再怎么说过话,戚绵只是无视她,童玲玲是真觉得尴尬又不敢面对她。 戚绵大方承认:“对的,沐霖给我找了一个单人住所,更安全一些。” 说到安全这个词时,她瞥了眼偷看的童玲玲,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也是做贼心虚地赶紧低下头,李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们两人间奇怪的氛围,她知道童玲玲是怎样的人,心里也对两人发生了什么有了大概猜测。 “挺好的,一个人住也更好。”她平淡回应,没有羡慕也没有嫉妒。 戚绵对李静还挺有好感,她弯弯眉眼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虽然我搬走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新住址,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 李静点点头。 童玲玲已经是快把牙给咬碎了,首领居然特地给戚绵找了个单人住所,这可是异能者才能得到的待遇,甚至有的异能者住的也不是单人住所,戚绵她凭什么? 戚绵收拾好行李,一共两大袋,李静好意问道:“我帮你搬一下行李?” 戚绵心想有藤蔓在,也不用麻烦了,她正要摇头,门外传来了平缓的敲门声—— 李静去开了门,在见到年轻首领那张冷淡俊美的脸庞时,她也惊了一下。 沐霖的视线直直看向门内的戚绵,并没有分给其他人一个眼神:“你在收拾行李?” 戚绵直起身体,看向沐霖,她对沐霖的来访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呆愣了,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呀,我刚刚收拾好,正准备过去呢。” 沐霖皱了皱眉,他看见那两个包是物资处发放的那种最基础也最简陋的,他早已给戚绵准备好了更好的用品。 “不用收拾了,这些东西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就不用带走了,我给你准备好了新的物资。”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圆溜溜的眼里惊讶之色显现:“会不会有点太麻烦了……”她什么贡献都没给基地做呢,平白无故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好。 而另两个被沐霖当成空气人的女性也同时在心底惊讶,这样看来首领真的很喜欢戚绵。 沐霖没有说话,只沉默地注视着她,墨黑的瞳孔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无端让戚绵觉得他就是在等自己同意。 “那、好吧。”戚绵看了眼自己收拾出来的两大包,“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沐霖简洁回答:“我之后会让别人来回收。” 骗人的,戚绵用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还会让人回收掉再分发给其他人,沐霖默默心想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念头已经算得上是奇怪了。 戚绵顺从地点点头,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真就没什么东西可带了……哦,她还有一些没吃完的水果。 戚绵噔噔噔跑到自己的桌子前,找来一个无用的袋子将剩下的水果装起来,其实也没剩多少了,沐霖的水果太好吃了,比方说那些樱桃她一天就能炫完一半,现在也只剩下一点点。 她装好水果走到了沐霖身边,仰起脸看着他,白嫩精致的小脸充满期待:“我好了,走吧?” 沐霖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来——他自然而然地就想帮她拿下那唯一一小袋的水果。 戚绵下意识松开手,下一秒手上就已经一点重量都没有了,她抿了抿唇,转身和李静打招呼:“我先走了,下次有空了再来找你。” 李静麻木着一张脸点点头,她看着戚绵那张无辜又单纯的脸,在她眼里,这张脸上已然写上了“首领夫人”四个大字。 两人并肩走远,沐霖低头看了眼那袋水果,他忽然皱了皱眉,这里面的水果……似乎不止樱桃。 他捏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心里产生了一点异样的感觉,有些不快,多出来的水果是谁送的?又或者说,戚绵是靠什么换来的? “我一个没有异能的人住到那么好的房间里,别人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戚绵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略略担忧地问道。 “不会。”他回答,语气比起刚才来微妙地冷淡了一些,戚绵察觉到了这细微的不同,她眯了眯眼,这是怎么了? 沐霖目视前方,薄唇开合:“你……在基地里的这段时间有做什么吗?” “没有啊。”戚绵望向身侧的青年,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轮廓清晰的侧脸,确实很好看,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沐霖再次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起袋子里那多余的水果,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他以为戚绵对他们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礼貌生分的朋友上,他也不敢太过冒犯而引得她不适。 戚绵也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见他这么个闷葫芦的模样索性不再开口说话,兴许沐霖是在为基地的某些事情烦心呢?毕竟首领这个位置,一般要解决的事情都很多吧。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了戚绵的新住所门前。 戚绵望着这扇崭新的大门,非常期待地用沐霖刚刚给她的钥匙缓缓打开了这扇门。 大门完全打开后,戚绵第一眼就被前方桌子上堆成小山似的的各种零食水果给震地呆了一下—— “这些……也是物资的一部分??”她有点傻眼。 沐霖摇了摇头:“不,只是你之前说过你想吃零食,我外出时碰巧看见一家零食店,就给你带了一点。” 戚绵心想这怕不只是一点吧?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天沐霖背的旅行包又那么大了,敢情里面全是零食啊,她暗戳戳看了眼沐霖那张淡淡的充满不近人情的脸,谁能想到首领外出一趟没背回来真正的物资,反而是什么牛奶薯片饼干…… 原来做王的女人是这种感觉……戚绵感叹地在心底默默想道,怪不得小说里那么多女配头都挤破了也想往充满王霸之气的男主身边凑。 她走到桌子前,指着那另外一堆水果说道:“这些是你用异能变出来的吗?” 沐霖微微颔首,耳尖有点发红,他第一次送异性东西,其实内心也忐忑的很。 “我特别喜欢,谢谢你!”戚绵笑眯眯地真诚道谢,她走到沐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这里面的水果也是你的藤蔓变得,我当时尝了觉得可好吃了,每一个都特别好吃。” 沐霖怔了怔,藤蔓变得? 他看向那些水果,在心里纠结了一路的线团总算拨开云雾,他的嗓音有点干涩:“藤蔓什么时候给你变得?为什么突然给你生产水果?” 戚绵:“就几天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沐霖先是呼出了一口闷气,然后又想到戚绵第一口吃到的水果居然不是他生产的,而是藤蔓自己偷偷摸摸生产的,于是他又闷起来了。 戚绵继续在自己的新家里巡视,她逛了一周,发现所有家具都是干净又整洁的,她甚至觉得有的东西比隔壁沐霖屋子里的都要好,甚至于卧室里的床都铺好了。 戚绵:太感动了。 “沐霖。”她看完一圈,回到还在门口站着的沐霖身边,仰头用一双雾蒙蒙的充满感激与喜悦的双眼注视着他,青年同样垂眸看着她,黑眸里平静温和,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戚绵泪眼汪汪地牵起他自然垂下的两只手,在对方怔愣的视线中,郑重地开口—— “我爱死你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6 女孩柔软的掌心贴合着他的双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温度。 沐霖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人交握的双手上,耳边还回荡着戚绵那句“爱死你了,在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胸腔中那颗心脏从未跳动地这般剧烈又鲜活…… 爱死他了爱死他了爱死他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三三简直不忍直视,大妹子你这一句话真是平a骗大招啊。 戚绵说完这句话后就松开了手,她只是太激动了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过多注意自己这句话究竟给沐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转身继续去看自己的新家了。 沐霖立在原地,怔愣地看这儿她轻快的背影,薄唇在微微抖动,他似乎开口说了些什么,但太过小声了,没有人听得见。 欢快的心跳声还鼓胀在他的胸口,沐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想抬步再与戚绵多说些话,忽然一阵来自身体内部的刺痛让他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奇怪地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阵刺痛来得太过突然,沐霖甚至没来得及多感受一会儿便已经消失不见。 沐霖抿了抿唇,只当这是第一次心动的特殊反应,并不在意。 他跟着戚绵走入卧室的位置,这间住所虽然是单人的,但空间也足够宽敞,卧室里摆着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双人床,是他在这所学校的教师宿舍里找到的最好的了。 沐霖抬手打开了旁边的衣柜,露出里面各种款式的衣服来:“这里的衣服是我随意挑的,不确定尺码款式你喜不喜欢,如果不适合的话,可以告诉我。” 戚绵睁大双眼,衣柜中的衣服一眼望去光是颜色就鲜艳了很多,布料做工看起来也精致了不少,不像她之前领取的那些一看就质量一般的二手衣服,她甚至看见那些衣服上还有未拆的吊牌,似乎是崭新的。 “这些衣服……是你从哪弄来的?”她忍不住询问。 沐霖低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点他有些发红的耳朵:“交易部有一些。” 说完,他有点期待地看着戚绵,默默猜想她会不会因为开心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呢? 遗憾的是,戚绵的表情倒是和刚才一样,但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和话语了。 “谢谢你。”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沐霖,虽然总体看来,其实这个房间说不上豪华,但这是在末世,这样的条件放在外面那些人眼里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她都不敢想被别人知道了得有多嫉妒她。 戚绵已经决定了,沐霖这个大腿,她必定要牢牢抱住。 她舔舔唇瓣,无意识地靠近了一些对方,那股洗衣液的淡香又一次飘进了她的鼻腔里,为了抱大腿,戚绵主动提议道:“等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沐霖迟疑了一下,他想起自己屋子里准备好的各种食材,他很想邀请戚绵去自己家尝尝他的手艺,只是对上女孩那双期待又开心的双眸,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好,我们现在就去吧。” …… 不凑巧,他们这次赶上了饭点,食堂里充满了人。 但戚绵已经没了之前那种想要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心思,知道了沐霖对人好能好到那个程度后,她现在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沐霖的关系不一般。 呜呜呜谁也别拦她,她就是要做“王”的女人。 “人好像有点多,我们去排队还是找个位置等一下?”戚绵问他。 沐霖看了眼排队的人群,今天的日光有些毒辣,队伍中有许多满身大汗的男性,他不太想戚绵挤入那些人当中,便体贴开口:“你饿了么?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你在这里等我就可以了。” 戚绵抿唇,今天沐霖对她已经够好了,再给她端饭盘可真是有点把人家堂堂首领当手下使唤了,赶紧拒绝:“不用,我不饿,我们坐这儿等一会吧。” 沐霖听她的,顺着她的指尖指向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腰身挺直,周身的气质与神情都很淡,淡漠中透着股冷意,坐在嘈杂的食堂中,宛如众多石块中的一尊玉石。 戚绵撑着脸望他,不想吝啬自己的称赞:“你长得很好看,末世前一定过得很好吧?” 沐霖睫毛颤了颤,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他的声音淡淡的,也很好听—— “不。”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7 他叫沐霖,末世来临前,是京城中地位最高的沐氏家族的一份子。 然而,他是一个私生子。 更讽刺的是,他的母亲并不是沐氏掌权者风流中的情人,相反的,他的母亲是靠着不入流的方法才拥有了他,沐氏掌权者,也就是他从未见过的父亲,与他真正的妻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而他的存在无疑是两人纯粹的爱情中的污点,因而,他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生活也就可想而知了。 沐霖的母亲本以为可以凭借这个儿子从此过上阔太太的生活,但实际上她被一纸律书送入了监狱,且由于沐氏家族的强大,她再也没能出来,对于沐霖来说,也就是他一出生,就没了父母。 他在孤儿院长大,不光要应付独自生活的艰辛,还要躲过沐氏掌权者妻子的种种欺压,因为那个夫人的暗示,孤儿院中没有人给他好脸色,尽管这个孩子生的一副惊艳漂亮模样,金钱与权势面前,没有人会因为容貌而做出让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位夫人并没有心狠手辣到要了他的命,只是自始至终压制着他展现出的过人才智,让他永远无法凭借自己的优秀翻身。 沐霖的朋友,是孤儿院后院里的那些杂草与树木。 …… 脑海中恍然闪过这些回忆,于现实里也不过短短几秒。 他并没有对戚绵说出自己的过去,只是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简略地将自己过去生活的痛苦一笔带过:“末世前的我,没有亲人和朋友,从小独自生活。” 戚绵有些惊讶,毕竟沐霖看起来实在优秀地过了头,不单单说是他的异能,只是他第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产生这个青年绝非凡人的感觉。 “我明白了。”戚绵认真地望着他,漂亮的双眸中似乎有光芒闪烁,“你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沐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问道:“什么主角?” 戚绵煞有其事地直起身,语气笃定:“主角都是生活不顺,从小到大苦难多多,却又极其不凡,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她说完拍了下桌子,异常激动道:“那不就是你吗?” 沐霖微微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倒不是因为戚绵说他是主角而开心,而是…… “你觉得我各方面都很优秀?”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问道。 戚绵眨了眨眼,被沐霖唇角那罕见的一抹笑意而吸引了注意力,人们总说,,那些长得好看又不爱笑的人,突然笑起来是会如春风化雪般的惊艳好看的,事实上……还真是这样。 青年的五官本就是俊美中透着冷锋,如果不是他平时给人感觉过于冷淡,这张脸本该是偏向漂亮精致的,犹如雌雄莫辨般的美感。 戚绵点头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嗯,各方面都很优秀。”尤其这张脸。 沐霖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从戚绵那双明亮真诚的双眼移到了那两瓣饱满而粉红的唇上,刚才说话时会开合着露出一小节粉嫩的舌尖和雪白的牙齿,他记得很清楚。 青年的耳朵莫名浮上了几缕红晕。 戚绵并没有注意到,她偏过头去看窗口,人已经少了很多。 “我们去吃饭吧?” 沐霖沉默片刻,点头说好。 他们二人在食堂同框的画面格外引人注意,一个是基地里最强大的也是地位最高的年轻首领,另一个又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孩,很难不让人猜想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相信过不了多久,基地首领找了个伴侣的事情就会在基地传开了。 不过因为没什么人的原因,两人打饭也快,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沐霖觉得没什么胃口,很奇怪,他突然察觉到这个现象似乎从他回到基地开始就一直存在了,回到基地后,他一直都没感觉到饥饿,因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吃过一顿饭,要不是戚绵提议,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点。 “怎么了?” 对面坐着的沐霖忽然皱起了眉,神色有些不太对劲。 沐霖抿唇,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基地里素菜不缺,肉类却是珍稀品,因而食堂很少提供肉类,现在摆放在他盘子里的只是非常普通的几道素菜。 而他望着那些以往看来生机勃勃的绿色,竟觉得有点厌恶抗拒。 戚绵已经开始吃饭,她见沐霖迟迟不动筷,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吃饭,便开口道:“你外出忙了两天,回基地后又给我准备新家,肯定很累吧,今天晚上要吃饱一点。” 沐霖微微颔首,依旧是望着那盘饭菜不太想动筷。 过了几秒,他才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按下心底生出的那阵恶心抗拒感,夹起一根菜叶放入口中—— 味如嚼蜡。 他的脸色微微难看起来,这盘菜已经不仅仅是让他感到抗拒了,他吃入口中的素菜,味道竟然干涩而刺喉,散发着一股的酸臭味,难吃的他差点吐了出来,还好强大的忍耐力让他不想在戚绵面前做出有失形象的动作,才咽了下去。 “我……”他张了张口,将筷子放了下来,“我还不是很饿,先不吃了,这份饭菜我打包回去,过一会饿了再吃吧。” 戚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有些为难地望着自己还剩下许多的饭菜:“那好吧,可是我还没有吃完……你要等我吗?” 沐霖的脸色在看向她时温和了许多:“嗯,我可以等你。” * 结束了晚饭,两人相伴回了家。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戚绵和沐霖打了个招呼便走入门内,她最后一眼落在沐霖手上拎着的打包盒上,她知道那饭菜肯定已经冷了,但沐霖偏偏就是一口都不吃。 为什么要放着热的不吃偏要吃冷的呢? 她不得其解,回到屋子后将房门打开,注意力转眼就被桌子上那小山似的零食与水果夺走,还好她晚上吃饭时特意注意着少拿了一些饭菜,这样才有肚子吃这些。 戚绵两眼放光地拿出一盒饼干,迫不及待地拆开来吃上一块,久违的香味勾的她幸福微笑起来——这盒饼干在末世里绝对比什么金银珠宝要值钱多了! 戚绵一连拆开了好几袋小零食,直到她吃的肚子撑的圆鼓鼓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后才罢休。 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肚皮,开始感觉到点点困意席卷了她的大脑,果然吃饱喝足后就是想睡觉。 戚绵正准备起身去洗澡,手腕上的藤蔓却忽然有了异动。 只见那圈细瘦的藤蔓不知为何突然焦躁不安地乱舞起来——它伸长了自己的身体,生长出不同的分支,以一种颤抖而缓慢的姿势向四周蔓延开来,漫无目的地,仿佛只是在为了发泄什么。 戚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困意顿时消散,她赶紧起身想去找沐霖,然而那藤蔓依旧在发狂。 它用自己不同的分支分别缠绕上戚绵的四肢,力度虽然不算特别紧,甚至于也没有完全地束缚住她,但戚绵发现自己只要一动,那藤蔓就会着急忙慌地缠紧她,而当她安静下来没有动作时,藤蔓又会放松对她的束缚。 戚绵抿了抿唇, 她能感觉到藤蔓还在不断延长着自己的身躯,那些捆束住她四肢的藤蔓,尾部正在渐渐深入她的衣服深处,藤蔓泛着凉意又略带粗糙的触感摩擦着她的皮肤,开始是觉得痒,但逐渐探索般的攀爬就让她开始感觉到了别的什么。 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地朝门口的位置缓慢挪动了几步,就是这简单几步,藤蔓就如愤怒而焦躁的孩童般猛地捆紧了她,甚至于另外一条分支开始缠上了她的脖颈。 这下她更不敢乱动了,戚绵怕自己挣扎得太厉害,藤蔓会直接勒死自己。 见她安静下来,藤蔓开始松开对她的束缚,又如刚才一般,将她当做玩偶似的缓慢磨蹭过她的皮肤,戚绵甚至错觉地认为藤蔓似乎还有点温柔。 因为那像是本体的最粗壮的一条一边依旧缠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则慢慢地抚上她的脸颊,看女孩柔嫩的侧脸由于藤蔓的施压而略微凹陷下去,它似乎对这样的手感爱不释手,不停地重复着,带着温柔的怜爱与眷恋。 戚绵只觉得这触感就好像有人一直在抚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感到威胁。 既然藤蔓会阻止她移动,那说话总可以吧? 戚绵呼出一口气,那条带着凉意的藤蔓还缠绕在她的脖颈处,像毒蛇似的占领着自己的猎物。 她闭了闭眼,不管不顾地大叫了一声—— “沐霖!!”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8 戚绵不管不顾地喊出那一声后,身上的藤蔓似乎停滞了一瞬。 它们像是呆了一下,因为对于藤蔓来说,它没明白戚绵那句叫喊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出于对这个被它圈住人类的本能喜爱和眷恋,它停下了动作努力分析着戚绵叫声的意思。 是弄疼她了吗? 藤蔓不知道,但它试着松开了一点对戚绵的禁锢。 可下一秒,见藤蔓并没有过分举动的戚绵再一次向隔壁的沐霖求助:“沐霖!救命!!” 藤蔓又呆了一下,难道不是弄疼她了?那戚绵是什么意思?它有点委屈,为了不让戚绵生气,只能将自己深入女孩衣服的分支依依不舍地退出去了一些,这样总可以了吧? 它只是太喜欢她了,才想要和她更贴近一些,不要隔着布料的贴近,而是藤蔓对肌肤的、最亲密的相贴,它想保护她,也想占有她。 就在戚绵还想喊出第三声的时候,“砰”的一声,她的家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面带冷意的青年微微喘着气,似乎是急忙赶来的,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沐霖身上带着些冷汗,好像是他刚刚也经历了什么事情,但他管不了其他的,听见戚绵的求救声后,没有什么是比她更重要的。 门被他踹开后,沐霖第一眼目中就只有客厅中央那个明显正处于困境中的女孩。 “戚绵!”沐霖急促地叫了她一声,迅速来到她身边,皱眉控制着她身上的藤蔓,想命令它们离开。 但非常奇怪,以往完完全全听他话的藤蔓此时此刻竟然不能在沐霖的第一次命令后就立即退下,而是仍旧不愿退离地缠绕在她身上,颇有一副狗皮膏药的意味。 沐霖的大脑有一瞬空白,那阵刺痛感又一次席卷到他的体内,疼痛感使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秒。 青年的脸色微微泛白,他克制下那阵仍旧在持续的疼痛感,集中注意力强制命令着自己的藤蔓退下。 终于,那些藤蔓在苦苦坚持了几秒钟还是不甘心地退去了,即使是被强制退下,它也控制着自己的动作缓慢轻盈,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粗糙的外皮磨破女孩的皮肤,它刚才已经发现了,这个人类的肌肤柔软又脆弱,身形也纤细的可怜可爱。 它必须要格外小心地对待她才能不伤害到她。 可是藤蔓同时也有些苦恼,女孩总想逃脱它,正是因为害怕失去,它才不得不在某些时候收紧自己,从而留下她。 戚绵的挣扎已经很让它伤心了,现在又来一个人类阻止着它和女孩贴贴,藤蔓非常不高兴。 藤蔓尽数退去,戚绵总算松了口气,她瘫坐到沙发上,抬手观察起自己刚才被藤蔓缠绕过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居然并没有留下多少明显的印记,不过的确,藤蔓虽然缠住她不让她动作,但也没有太用力而让她难受。 她抬起眼才注意到匆匆赶来的沐霖脸色反而十分难看,本就泛着冷意的面孔变得苍白,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你没事吧?”戚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她现在觉得沐霖似乎才是更需要帮助的那一个。 沐霖扶着她坐着的沙发,脊背微微弯曲,好看的眉头皱得很深,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听到戚绵的问话,也只是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看着她,并没有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青年睁开的黑眸中雾蒙蒙的,像乌云般厚重,脆弱而美丽,她从未见过沐霖露出这样的神情。 “疼……”沐霖轻轻张开薄唇。 “什么?”戚绵抚上他的双手,担忧地注视着他,她没听清他的话。 “好疼。” 他终于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戚绵身上。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29 [他这是怎么了?] 突然晕倒的沐霖已经被戚绵扶到了沙发上暂时躺下,她有些犹豫需不需要去找基地里的其他人帮忙,只是像沐霖这样的身份,如果他出现了什么意外传出去了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少风浪。 更何况戚绵在基地里除了沐霖也不认识太多异能者,哦还有个简言。 防止贸然举动引起麻烦,她选择先问三三。 [没什么事,感染了丧尸病毒而已。]三三简单看了一眼,就随意地说出了这句可怕的话。 戚绵震惊:[丧尸病毒?!] 她看向还躺在沙发上的青年,房间里的沙发并没有多大,青年躺上去后,长腿有一截都不得不悬在半空中,那张俊美无暇的脸看起来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只是苍白了些,好看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显然他晕过去前所说的疼痛应该还没有彻底消散。 三三肯定地回答:[对,只是像他这样强大的人,感染丧尸病毒的症状也会与普通人不一样,总之不管怎么预防,病毒都会找上他的,这是沐霖的命运走向,你无法改变。] [你要做的是阻止他彻底的丧尸化,失去人性,最终毁灭全人类。] 戚绵注视着双目紧闭的沐霖,她试探地试了一下对方的体温,不是高烧般的烫意,反倒触手是一片冰凉。 这是沐霖感染丧尸病毒的症状?戚绵心想沐霖大概就是前几天外出时感染上的了,既然三三说了无论如何都躲不过,那么就不需要想办法治疗他了。 她垂眸:[我知道了,还要多久时间他才会被丧尸病毒完全变成丧尸?] 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的首领,一旦这个消息传了出去,恐怕这个基地就再也容不下他了,不仅如此,基地里的人还会想趁沐霖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杀了他,毕竟谁也不敢想象沐霖变成的丧尸究竟会有多危险。 [病毒转化沐霖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他的能力会极不稳定,偶尔能感受到病毒攻击身体各个部位的疼痛,还有其他一些特殊反应,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让他这段时间少出门见人。]三三回答道。 戚绵起身,想去拿条毯子来,虽然她不清楚沐霖此刻冷不冷,但他的体表温度的确过凉,温暖一下说不定会好一点。 就在她站起身的一瞬间,熟悉的冰凉触感卷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戚绵一怔,还以为是自己手腕上的藤蔓又失控了,可低头看去时才发现那缠住自己手腕的藤蔓并不是她身上的,而是从沐霖手中变出来的。 那条藤蔓的一端缠绕在戚绵身上, 一端则缠绕在沐霖的手上,看起来就像一根粗绳将两人牢牢绑在了一起。 不确定藤蔓此时会不会失控伤害人的戚绵不敢轻举妄动,她微微弯下腰,拉近自己与藤蔓的距离,安抚般地覆上了那条藤蔓,她像是在安抚宠物似的一下又一下轻盈地抚摸着它。 这个动作对于藤蔓来说非常受用,它卷住戚绵的那一端已经在戚绵的安抚下慢慢松开。 戚绵就趁机将手抽了回来,见藤蔓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去拿毯子的想法,还是守在这里吧,这样万一藤蔓有什么异样她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沙发上还有多余的坐垫,戚绵拿下来一个放在沙发前的地上,就这么坐了下来,像是在守着昏睡的沐霖一般。 藤蔓没有收回去,但也没有发狂的迹象,它真如一只黏人的宠物只依偎在戚绵身边,时不时蹭蹭她,要不是这外表过于出入,戚绵真要觉得它就是只变异小狗了。 这样看来,她也没那么害怕有自主行动的藤蔓了。 戚绵回想一下过去自己与藤蔓相处的种种,好像还真的没有哪一次的藤蔓是真的抱着想要伤害她的心才接近她的,大多数时候,它都像是……一个渴望得到关注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想要她的关注,身为藤蔓的主人,沐霖难道不应该更是它在乎的人吗? ……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落下的时候,沙发上安静昏睡的青年总算有了动静。 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皮掀开后一双迷雾尚未消散的黑眸就这么露了出来,沐霖皱了皱眉,先看见的是有点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 他想要撑手坐起来,移动自己的手时才发现他的右手似乎正被谁握在手中。 他的右手被细嫩柔软的掌心包裹,握着他的人正通过这个方式源源不断地将自己温暖的体温传递给他,也正是因此,沐霖才猛然发觉自己左右手的温差是多么大。 他微微皱眉,视线移到趴伏在自己腰间的女孩脸上。 她很漂亮,无论是从雪白的皮肤还是精致的五官来看,这都是个外貌极为出色的女孩,两人的姿势也很奇怪,沐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沙发上,而女孩则坐在地上,只有脑袋微微歪着趴在他腰腹部的位置,柔顺的发丝已经散在他腰间。 他很想抽出自己的手,然而心底生出的不舍感在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喜欢这个女孩的亲近,连带着他醒来看清两人姿势的一瞬间,腰腹部瞬间就热了起来,就像是在激动与对方的贴近。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作,女孩睡得不太安稳,她紧了紧握着沐霖的手,沐霖的黑眸更暗。 他垂眸遮住眼底翻涌开来的无名情绪,薄唇微微开合,下一秒喉间就自主滚动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戚绵。” 因为姿势原因睡得不怎么好的戚绵也在这声后醒了过来—— 老天爷……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刚刚睡醒还在迷糊的戚绵刚一动身,脖子处传来的酸痛感就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被扯到的肌肉还在疼,疼得她一眨眼,豆大的泪珠一下子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戚绵努力地僵硬着脖子看向沐霖,嘴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还有哪里疼吗?” 神色温软的女孩关心地注视着他,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那双漂亮的眼瞳里却尽是对他的关怀。 沐霖怔住了。 首先他的记忆里没有对“戚绵”的任何记忆,但很明显,他们两人又是相识的且关系还不一般,这点可以说明他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此外,两人共处一室且手牵手睡了一觉,女孩见到他的第一眼也是满脸关心,他心底也莫名生出强烈的对于她的亲近和喜爱…… 这一刻,他的大脑从未运转的如此迅速过,根据眼下的种种情况与环境,他得出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推论—— 第一,他失忆了。 第二,他们两人是情侣。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0 “渴了吗?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杯。” 戚绵眨了眨眼,继续问道,没有反应的沐霖被她误认为是还有些不舒服。 沐霖沉默地看着她有些艰难地起身,揉着自己的脖子慢悠悠走到桌子旁拿出水杯,他看得出来,对方很关心自己,这说明他们两人也是互相喜欢的。 不知为什么,得到这个信息后,沐霖莫名有点开心。 平直的唇线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然上翘了一点,他起身换成坐姿,本能地不想让戚绵担心,而且沐霖的确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目前有什么不对劲,便开口安慰她:“我没事。” 沐霖看了眼窗外的微弱的阳光,想了想,他又开口问道:“昨晚……我们为什么会这样睡过去?” 戚绵倒好一杯水走过来,她听见了沐霖的话,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该不该告诉沐霖他感染了丧尸病毒,直接说的话她好像也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于是她只能暂且将这个隐瞒下去 “昨晚你的藤蔓失控后,你赶来救我,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你就突然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呢,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戚绵关心地望着他。 沐霖从戚绵的话将大致的剧情串起来,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建立基地后,遇见戚绵前,因而除了对戚绵这个人没有印象,其他记忆都还在,也清楚自己的藤蔓从他使用开始就没有过哪一次失控的情况。 “失控?”他皱了皱眉,“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他接过戚绵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见戚绵还在揉着自己的脖子,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随手将水杯放下便伸长胳膊一把将戚绵拉近了自己的怀里。 戚绵:“???”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自己就已经坐在了沐霖的怀里,甚至于对方的双手十分自然又力度适中地按起了她的脖子,她承认非常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你……”戚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起身还是阻止他按摩自己的脖子,但对方空出一只手来将她搂紧,使得她更加严丝密合地贴进了青年的怀中,自然到就好像他们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沐霖又开始认认真真地为她按摩起脖子,他还细微地嗅了嗅戚绵身上的气味,清淡的浅香,他很喜欢,将戚绵抱在怀里时他欢欣的心跳也更加证实了自己喜欢她的这个事实。 “脖子不舒服吗?”沐霖凑近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她的耳膜直接晕乎乎地环绕在她脑海里,“我给你按一下会好一点,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你怎么就睡在地上,难怪脖子疼。” 青年温柔中带着关心的嗓音让戚绵一整个不知所措了。 她都快不知道自己手脚该怎么放,又应该说什么了,虽然她是有想过慢慢拉近和沐霖的距离,可这进展也太快了一点吧?! 沉默良久,意识到不回应好像不太好的戚绵只能干巴巴地道了谢:“……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沐霖很满意自己令戚绵感到满意的手法,同时心底止不住地欢喜,他居然会拥有一个这么漂亮又让人喜欢的伴侣,虽然失去记忆了不知道两人究竟是怎么认识的,但他猜想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太长。 他能从窗外的场景判断出距离自己前一段的记忆过了大概多久,也就是说,他和戚绵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不过几个月。 抱着不想让戚绵担心自己的想法,沐霖决定瞒下自己失忆这件事,况且突然多出来一个喜欢的人还成功在一起这样的惊喜他还想慢慢体会。 “那就好。”他放开了按摩的双手,改为抱住了她的腰,这才发觉自己的漂亮小女友居然这么瘦,腰肢细的他几乎一把手就能圈住。 沐霖皱了皱眉,喃喃道:“怎么这么瘦。” “啊?”戚绵有些迷糊了,沐霖这到底是怎么了?“那个,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吗?” 沐霖垂头,下巴依恋地窝进了她的颈窝,导致他的声音有些沉闷,还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诱惑。 “嗯,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戚绵。”他叫了声她的名字,这是他即使失去记忆也能直接叫出的名字。 戚绵歪了歪头,她被沐霖蹭的有些痒,她还是不太习惯青年突然亲密起来的动作,只发出一声疑惑声。 “谢谢你和我在一起。”他轻声说。 戚绵:“……” 等等,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 [所以你的意思是,沐霖他失忆了?还误以为我和他现在是情侣关系?] 终于从沐霖怀中摆脱出来的戚绵赶紧问起三三沐霖的情况,得到了这么莫名其妙的答案。 三三:[失忆了的确没错,但是他好像只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你当成了他现在的伴侣。] 戚绵脸色复杂, 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刚才她告诉沐霖他的家在隔壁,他就回去了一趟拎来好几袋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食材,现在正在做早饭。 沐霖居然会做饭。 她都不敢想这要是沐霖以后恢复了记忆,再想起这些事,他该是什么表情啊。 [这个记忆还能恢复吗?] 戚绵也要庆幸,虽然沐霖忘记了他,但他给他们两个安上了一个更亲密的关系,这样看来似乎得到好处的还是她才对。 [可以恢复,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恢复,建议你把握好这个关系,一步不离地跟着他哦亲~]三三俏皮地说道,[没有什么关系在做任务方面比小情侣这个关系更适合的了。] 戚绵望着还在厨房里忙活的青年,劲瘦的腰肢与修长的双腿,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她摸了摸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烫起来的脸—— 三三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1 沐霖准备早饭的时间并没有多长,末世的食材有限,尽管在蔬菜方面,他们是不用愁的,但其他食材都得节省着使用。 他将早餐一一端去桌子上,在看见桌边放着的一些水果时,眸光闪烁了片刻。 他依稀有些记得,戚绵似乎喜欢樱桃? 沐霖拿起樱桃,将它们清洗后放在小碗里,这样才满意地叫起戚绵来用餐。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戚绵刚走到桌前,就被大大小小好几个盘子给惊到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是早饭,而是一顿丰盛的午餐呢。 沐霖面露疑惑,很多吗?他还担心自己准备的不够多,没有戚绵的喜欢的呢,同时他也忍不住生起自己的气来,忘掉什么不好,偏偏忘掉自己的女友,如果他记忆还在的话,应该就能知道戚绵喜欢吃什么了吧? 他暗暗看了一眼戚绵,忘记她这件事如果被戚绵知道的话,她一定会伤心。 “不算多的,”顿了顿,他补充道,“食材够用。” 戚绵无奈地坐下来,即使已经知道沐霖这样对她是误会了什么,但不习惯仍旧会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她轻声道。 沐霖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说谢谢?” 还没等戚绵回答,他继续开口:“我们既然在一起了,就不用说这么生分的词了,给你准备早餐我很开心。”青年不急不缓地说着话, 声音始终都是温和的,极具耐心与包容,面上的寒霜早已消失不见。 戚绵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她乖巧回应:“我知道了。” “嗯,快吃吧,吃完我要去处理工作了,你可以在家等我回来,想要什么告诉我。”沐霖说着,将清洗好的樱桃往她面前推了推。 “工作?”戚绵一下子提高了音量。 沐霖投来不解的目光:“怎么了?” 戚绵看着他墨黑的眼瞳,现在这个不稳定的状态绝对不是适合沐霖工作的时候,万一工作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大家可就都知道首领身上出问题了。 这么想着,戚绵闭了闭眼,一拍桌子眼中便开始酝酿起雾气:“你昨天才答应我这几天要好好陪我的!之前你一直忙工作,根本就不怎么理我,现在答应的话也要出尔反尔了是吗?” 女孩眼中满满的控诉不似作假,更要命的是,沐霖发现自己只要一看见她有要哭的症状,自己的心神就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比如现在,他已经是手足无措地起身来到她身边,不懂怎么安慰人的沐霖此时也无师自通地抱住她,轻轻抚过戚绵的长发。 “抱歉,我一时忘记了这件事,当然会陪你的。”他半弯下腰,俊美的面孔上还有懊恼的神色,深邃的眼眸却认真又专注地注视着她,“我之后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戚绵小心抬起眼,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那你等会还要工作吗?” 沐霖没有半点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我会让其他人去完成的,我就在家陪你,你想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戚绵松了口气,她回抱住沐霖的腰身,努力扮演着自己在他眼中的女友人设:“你真好。” 沐霖只觉得胸腔中那一处原本坚硬冰冷的地方已经是被彻底地软化下来,他体会着两人相拥的感觉,胸腔鼓胀地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 “我去联系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接手我的任务可以吗?”沐霖征求着她的意见。 不太放心的戚绵开口:“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沐霖微微颔首:“当然。” 他很乐意将自己可爱的女友带给其他人看。 * 作为基地的首领,沐霖的工作量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主要是这些工作量不固定,有时也许一点事也没有,有时却需要他去完成许多琐事。 他的直系下属分别是雷系、水系和火系三个基地中最强的异能者之一。 并不是说没有比他们更厉害的人,而是作为管理层,仅靠实力也是不够的。 沐霖带着戚绵来到了他处理工作的地方,戚绵一眼便看见室内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身材高大,面容是偏向于硬朗的帅气,而另一位女人则是冷艳型的高挑美人。 他们两人一个为雷系异能者,一个为水系异能者。 “首领。”两人看见沐霖都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看见跟在他身后,还被沐霖牵着手的戚绵。 两人皆是一愣。 沐霖点头,在面对外人时,他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平时那种冷淡的似乎什么都无法进入他眼底的模样。 戚绵死死低着头,她是想着跟着沐霖以防出现他失控的情况,但没想到对方执拗地非要牵手,她已经能感觉到来自对面两人的探究视线快将她给射穿了。 “秦漠,你最近负责一下训练区的审核挑选。”沐霖开口就是任务的分配,秉持的就是完完全全的公事公办,“楚溪,你负责一下异能者活动区的管理。” 两人对视一眼,一般情况下,当沐霖将自己负责的事项尽数分配给其他人时都是他要外出的时刻,秦漠直接开口问道:“首领,你又要外出吗?” 沐霖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轻轻吐出一个“不”字。 “那为什么要……?”楚溪皱眉,不解地开口。 在察觉到沐霖握着自己手的力度紧了紧后,戚绵心底悄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神色冷淡地仿佛在决定什么十分严肃的事项的沐霖平淡开口—— “我要陪她。” 被点到的戚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微笑。 秦漠:“……” 楚溪:“……” 沐霖说完这句话,也没给两人剩下的反应时间,当着两人懵逼的面就拉着戚绵离开了这里,也没管他那句话究竟给两人的心底造成了多大的波澜。 办公室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秦漠抽了抽嘴角,他看向楚溪:“那个女孩是谁?首领和她什么关系?” 楚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没见过她。” 秦漠摸了摸下巴:“最近我的确是有听说过首领和某个没有异能的女孩走的格外近,都在传闻他们俩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难不成我们首领真的铁树开花了?” 楚溪觉得他说的很有可能,她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念念有词:“是吗?真想知道那个女孩是什么人,居然能拿下我们首领……等陆听枫回来问问他,那小子不是最喜欢八卦了吗?” 秦漠赞同地点点头。 …… 殊不知他们二人正讨论的陆听枫,在沐霖和戚绵刚出办公室拐了个角便迎面撞上了。 陆听枫一愣,好几天没看见沐霖了,他赶紧打了个招呼:“首领。” 戚绵眨了眨眼,这倒是个和前面两人形象出入有些大的人,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放在末世前顶多也就是个大学生的模样,身板也比沐霖矮上一些,长着张看起来就充满少年感的嫩脸。 最显眼的还是他那头染的火红的头发,简直是把自己的异能写在了头上。 “陆听枫。”沐霖也是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思索了一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任务是可以分配给他的,不过似乎除了那两个已经分配出去的,他也没什么事做了,于是短短几秒的思索时间,他放过了陆听枫。 沐霖抬步想要继续往前走,陆听枫这小子突然惊讶地叫了一声。 “诶,这是谁啊?” 他双眼睁大,一脸震惊地指着沐霖身边的戚绵,嘴里准确无误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戚绵?是你吗?!” 这下轮到戚绵和沐霖两人愣住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2 “你认识她?” 沐霖紧紧皱起眉,下意识地将戚绵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形成一个充满占有与保护欲的姿态。 戚绵看看沐霖,看看陆听枫,她也想问出同样的话,这个人认识她? 陆听枫高兴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又一次扑面而来:“你不认识我了吧?我们之前在同一所高中的,我就比你小一届。” 戚绵依旧没能从脑子里找出有关这个陆听枫的记忆,她紧急敲起三三的小窗寻求帮助:[三三,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三三:[哦~我知道了,你们俩就是在同一个学校上过学,你和他不熟的,不记得也正常,只不过陆听枫以前是个不良少年,整天骑鬼火的那种,有一次横冲直撞不小心撞到了来接你的司机的车。] [你那辆车按陆听枫的家庭条件来说,肯定是赔不起的,原身当时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没有让他赔偿,只让他下次小心点就放过了他,所以对于原身来说,记不得这个路人甲也正常,毕竟只有过这一面之缘,但对陆听枫来说,估计就不一定了。] 戚绵眨了眨眼,她明白了,也就算是给对方留下了个好印象。 陆听枫是有些惊喜的,当初戚绵的善意包容让他默默回忆了许久。 他家里父亲赌博母亲懦弱,原本陆听枫还算艰苦奋斗好好学习靠上了当时最好的高中,然而不久后他的母亲被父亲活活打死,也是从那时开始,陆听枫成为了鬼火少年。 他将自己的父亲以吸毒罪告进了监狱,自己独身一人开始无所事事,整天打架斗殴,直到有一次不小心撞坏了戚家千金的专属座驾。 陆听枫以为自己会因为赔不起钱彻底地辍学打工堕落又或者是和父亲一样被抓起来,但这些都没有,那位在他眼中高高在上的戚家千金放过了他,甚至于看出他的窘迫,还给了点钱当他撞伤自己的医药费。 他没再像以前那样活的像个亡命之徒,他打架斗殴时有了分寸。 陆听枫经常偷偷跟在戚绵的身后小心窥探着她的幸福生活,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 感恩又或者是喜欢?陆听枫并不深想这件事,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 再后来,高考结束,两人本就截然不同的人生差距更是天壤之别。 陆听枫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末世爆发,他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当时除了求生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去找戚绵。 但当他好不容易摸到戚家大宅的时候,他看见的只有戚绵已经变成丧尸的父母和死去的弟弟。 戚绵消失不见。 …… “你们以前是同学?” 沐霖皱眉,垂眸询问戚绵。 戚绵眨了眨眼,既然原身都不记得陆听枫了,她也没必要记得。 “可能吧?你是一中的吗?”她不确定地询问。 陆听枫笑得更大了,双眼亮晶晶的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兴奋:“是啊,我知道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但是当时我撞坏了你家的车,你没有让我赔偿,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戚绵故作回想了一番,小声道:“好像有点印象……” 陆听枫并不在意她记不记得自己,只是看见如今戚绵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他惊喜又高兴:“看见你还活着就好。” 眼见两人聊的越来越多,感觉有被忽视到的沐霖脸色黑了下去,他低声咳嗽一声:“陆听枫,你的工作都完成了?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陆听枫这才发觉戚绵还是和首领在一起的,他疑惑道:“诶,戚绵你怎么会和首领在一起?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到基地来的,我居然现在才看见。” 戚绵抿了抿唇,正想回答,脸色不好看的沐霖先一步替她回答。 “她是我的伴侣,我们在一起了。” 陆听枫脸色僵了一瞬,随即便是一脸空白:“啊……啊??” 首领和戚绵在一起了??! 陆听枫不知道他是该震惊首领居然有伴侣了还是应该震惊戚绵居然和首领在一起了又或者说今天遇到他们俩后发生的一切都在让他震惊。 顶着一头如火般碎发的青年呆呆愣在原地,那喋喋不休的声音总算是消停了。 沐霖心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陆听枫这小子这么烦人呢,还染头红毛,末世里还染红毛,到底是想吸引谁的注意力?丧尸怎么不对红色敏感呢? “走吧。” 他没再管陆听枫,维持着半抱住戚绵的动作带着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3 没有了工作的沐霖,陪戚绵在两人的小家里度过了两天堪称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戚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就怕他什么时候突然变成了丧尸然后扑上来吃了她,但这两天下来,他除了那一个失忆的异常反应,也就没有其他的什么情况了。 于是渐渐地,她也有点放松了对沐霖的关照。 然而也就是在两人正平和又宁静地享受着晚餐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迫的敲门声—— 而且这敲门声并不是敲在戚绵房门的,而是从隔壁沐霖的房门那传来的。 两人都意识到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同时起身后又看了眼对方,沐霖并不打算对戚绵隐瞒任何事,因而看见她跟上来的动作,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反而拉住了她的手,想通过自己握手的力度给她一些安慰。 戚绵打开门,相隔不远的人见隔壁的房间传来了动静,也是立即看了过来。 她认出了来人,是秦漠。 秦漠先是惊讶了一下戚绵竟然就住在首领隔壁,随即便看见她身边的沐霖,语气紧张:“首领。” “怎么了?”沐霖微微皱眉,开口问他。 秦漠似乎有所顾忌地看了眼他身边的戚绵,张了张口不知该不该说,沐霖看出他的顾虑便直接开口:“直说吧,没关系。” 秦漠咬了咬牙,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首领,监察员发现基地不远处聚集了一大批的丧尸,正在朝基地的方向前来,而且……那些丧尸似乎就是拦在去往s市道路的那批丧尸。” 沐霖皱起眉,长时间以来,他们两方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就朝他们而来了。 “知道了,你有告知其他人吗?”他淡声问道。 秦漠摇了摇头:“还没有来得及,我们怕引起大众的恐慌,所以现在需要派出人手去阻拦他们吗?还是安排大家先尽快掩蔽离开?” 沐霖回想起他第一次与那批丧尸交手的场景,他明白那些丧尸并不是无法沟通的,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要闹到两败俱伤的程度…… 俊美青年的脸色微冷,墨黑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紧接着, 他就快速下达了命令—— “我先去看看情况,你们准备好人手,但暂且不要进攻,先通知基地里的普通人往后方撤离,记得分出一部分异能者掩护他们。” 戚绵一怔,迅速抬眼看向他,一个人前去? 秦漠也是一脸的不赞同:“首领,一个人去太危险,监察员已经看过了,那批丧尸的数量都快上千了,我和楚溪、陆听枫都可以陪您一起过去。” 沐霖摇了摇头,他是唯一和那些丧尸有过沟通的人,自然也应当先由他去探查情况,其他人的贸然前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他语气冷了下来,幽深的瞳孔中已是不容抗拒的命令:“照我说的做。” 秦漠狠狠皱了皱眉,随即快速转身离去:“是,首领。” 秦漠一走开,戚绵拉住沐霖的手,满脸担心:“你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沐霖看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些,他轻轻抚过戚绵的长发:“等我回来,你先和其他人一起撤离,我保证我会回来找你。” 戚绵注视着他的双眼,那双总是什么都无法融进的冷淡双眸此时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只倒映出了她一个人的面容,她意识到,沐霖说的是真的,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找她。 她动了动唇瓣,可是他还不清楚自己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甚至于戚绵猜想那群丧尸突然袭来的原因一定也与这个脱不了干系,沐霖所认为的自己能回来,其中又到底夹杂着多少的不确定呢? “但是你……”戚绵涨了张口,终究是不敢再隐瞒,想要将他的身体情况告诉沐霖,但比她出口的话语更快一步的却是他的吻—— 青年的吻并不像他本人那般寡淡无波,他浸润了戚绵的每一寸唇瓣,带着股汹涌的占有与爱恋,像是想要在上面完完全全地留下属于他的烙印,沐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对于他来说,这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与人接吻。 以前不是没看过其他相爱的男男女女相拥接吻,但他只觉得无趣又肮脏,可在他吻上戚绵时,女孩的柔软与温暖都让他格外沉醉,这种感觉出乎意料地居然令他的灵魂都感到颤栗与愉悦。 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戚绵手腕上的藤蔓又一次颤抖着缓慢蠕动起来…… * 两个小时后。 戚绵躲在一处无人的小屋中,短短两小时的时间,整个基地竟然就已经变得如此寂寥,大部分人都已经跟着大部队撤离了这里,她亲眼看着那黑压压的人头慢慢离开了这里,也看见许多留下来的异能者们正整装带齐准备行动。 只是他们并不像理想中的那么团结。 异能者中一部分追随着沐霖想要去前方帮助他,另一方则是产生了退缩的念头,想跟着撤离的人群一起离开。 值得庆幸的是,戚绵看见秦漠楚溪等三人还在那里等待着沐霖的归来,只是气氛不太好的异能者团队正在吵架。 她隔得远,听不清那些人在吵什么,不过也能从陆陆续续离开的人看出来发生了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秦漠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沐霖离开前并没有具体说他什么时候回来,现下他们有些等不住了。 秦漠转身看向楚溪,后者对他点了点头:“我们去找首领吧。” 戚绵没有再看,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躲过窗子往外走去,她也要去找沐霖,不管他现在什么样了,她的任务就是沐霖,就是他变成丧尸了,她也得去找他。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藤蔓,而且藤蔓到现在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戚绵觉得这说明沐霖至少目前的状态应该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说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她知道外出的大门在哪,趁着那些异能者还在吵架,戚绵决定先自己溜出去。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4 尘土飞扬,日光灰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吹来的风让夜晚凉爽了不少,戚绵抿着唇,她从刚刚跑出来的屋子里偷来了手电,但到了死寂的基地外围,她又不敢打开手电了,万一灯光会引来丧尸呢。 戚绵已经跑出基地一段距离,她小心避开了地上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藤蔓。 “你知道沐霖在哪吗?”她小声开口,试图与藤蔓交流,“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然而当戚绵低头看向藤蔓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藤蔓已经变成一副萎靡模样,那本该是翠绿的身躯灰败起来,像是水泥混杂着树根的颜色,一看就是十分不对劲。 戚绵怔了怔,意识到沐霖丧尸化的程度一定更深了,内心忍不住涌上焦急之意。 她以为已经变成这样的藤蔓肯定不会再有什么用处了,正想抬步咬牙继续前进时,手腕上的藤蔓却突然有了动作—— 在戚绵惊讶的目光中,藤蔓伸长一端肢体,忽然逐渐变得粗壮起来,灰败的躯体像极了灰蛇,它扭动着自己的身躯,裹住了戚绵的腰肢,然后慢慢拉紧。 “等、等一下!松开我!”戚绵抓住环绕在自己腰间的藤蔓,想要挣脱它,但她的力气与快与自己手臂一般粗细的藤蔓相比实在是没有反抗之力。 藤蔓的另一端也从戚绵的手腕上松开,然后紧紧地扎根到了地面,就在戚绵以为它是想这样困住自己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开始悬空了。 戚绵:“!!” 那扎根在地面的藤蔓就像是什么爬行动物一般,开始迅速地带着她往某个方向前进。 双脚完全悬空的戚绵:“……”这个诡异的姿势与行走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可怕了。 大概明白过来藤蔓应该是在带她去找沐霖,戚绵也就没了反抗的心思,只是藤蔓这样环着她的腰走路,时间久了她真被勒的有些缺氧,不敢说话的戚绵无奈地抓住藤蔓粗壮的身躯,双手使了点力好让全身的重量不会直接带着她往下坠。 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一阵奇异的嘶吼声。 那叫声像是丧尸发出的,可仔细听下来就会发现,这声音又不似普通丧尸发出的声音那样具有威慑力,反而是由无数微弱嘶吼声聚集到一起后同时产生的…… 戚绵愣了愣,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声音,像是在臣服。 视野中逐渐出现了大批形态各异的丧尸,藤蔓放缓了速度,它将戚绵放在了地上,只是缠绕着她腰肢的那端依旧没有松开,它用细微的力度推搡着戚绵,似乎在催促她前进。 戚绵咽了咽唾液,被藤蔓推地前进了一小步。 不是,这前面这么多丧尸,一眼扫去密密麻麻全是丧尸,即使现在是夜晚,她看不太清丧尸们可怕的外表,但那风一吹,浓烈的恶臭腐败味都在提醒她前方有多么危险,藤蔓就这么催着她上去送死吗? 戚绵想将自己的双脚钉在地上,还好那群丧尸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某一个地方,没有丧尸注意到她,戚绵伸长脖子努力寻找着沐霖的身影。 然而见戚绵没有要走的意思,藤蔓像是生气了一般,重重地推了一把她。 “!!” 戚绵没能守住自己的重心,她猛地往前倒去,为了不跌倒,顺势往前踏出了好几大步。 “刷刷刷——”这下,所有丧尸都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她。 即使在昏暗的夜晚,那无数双像是在盯着濒死猎物般的猩红眼神也让戚绵瞬间打了个寒战。 她欲哭无泪地抓住身上唯一的依靠——藤蔓,虽然戚绵知道正是藤蔓将她放在了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现在她顶着无数双空洞洞的双眼,四肢已经完全僵硬,跑是不可能跑的了。 过了几秒,闭上眼睛等死的戚绵忍不住睁开眼,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些丧尸不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戚绵咬紧牙,正思考着自己该怎么逃生的时候,藤蔓又推了她一下。 戚绵一时不察,又一次往前迈了一大步。 现在她已经可以脸上面无表情,心里骂了一万遍藤蔓了,行吧,不就是让她往前走吗?她走就是了! 戚绵冷着一张脸,努力迈开了自己僵硬得连弯曲都做不到的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往前走了一步,她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丧尸,它们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就是没有反应,戚绵也快被这么多的丧尸吓到晕厥了。 她脸色惨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戚绵能感觉到藤蔓就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明白这到底是要怎么做的戚绵觉得反正自己也不可能逃走了,就这么走下去吧。 很快,她走到了最外围的丧尸面前。 藤蔓也跟着她来到了丧尸面前。 戚绵低下头,她闻到了刺鼻的臭味,耳边也充斥着无数丧尸的低低嘶吼声,这声音几乎快要穿透她的耳膜。 在她走到丧尸面前距离两米的位置,所有丧尸都忽然动了起来—— 它们就像是接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般,从戚绵面对的那只丧尸开始,两边的丧尸自发地朝两侧退开,给往前走的戚绵让出了一条足有两米宽的道路。 戚绵终于走入了丧尸群中,她的脸色更苍白了,这倒不是因为害怕了,她纯纯是被那阵阵直冲人脑袋的腐臭味给熏的,此时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没长鼻子,这些丧尸究竟死了多久,为什么能这么臭?! 她一点都不敢抬头,生怕看见某只丧尸残缺的身体与面部发出尖叫,只能看着自己脚前的地面,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嘶吼声逐渐减小,戚绵走到了尽头。 她身后的藤蔓开始越过她,往前缓缓围绕起那处于丧尸群中央的东西,戚绵停下了脚步,她怔怔地抬起眼—— 白发青年五官俊美又精致,他安静地睡在灰败的藤蔓中央,层层围绕着他的丧尸群注视向他,注视着它们最新诞生的、最强大的王。 戚绵的口中喃喃着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沐霖……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5 白发青年的昏睡状态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戚绵以为这些丧尸会一直等到他醒来为止,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不知道这些丧尸为什么无视了她,但是戚绵也不敢随便乱动吸引它们的注意力。 她蹲在沐霖身旁,蹲的脚都快麻了的时候,那些丧尸刹那间尽数扭过了头。 千百来只丧尸同一时间动起来,那动静真的是让戚绵恍惚中都差点以为是地震了,她一慌,脚尖就没能支撑住自己,双手为了保持身体平衡,直直按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沐霖胸膛上。 触手的温度极其冰凉,戚绵心底一惊,要不是看着藤蔓还挺健康,她真要以为沐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她赶紧直起身,趁那些丧尸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丧尸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同一个地方,戚绵顺势看过去,却只能看见一片破败的地平线,她明白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那边出现了。 有几只离戚绵很近的丧尸低低嘶吼起来,戚绵注意到这前方一圈的丧尸看起来腐败的程度也最浅,似乎只有青灰的肤色与破烂的衣服能够证实它们丧尸的身份。 随着那些嘶吼声的落下,所有丧尸都动了起来,它们调转脚尖,朝着刚刚看着的方向相反的道路走去,戚绵赶紧站起来,她还以为这些丧尸要抛下沐霖了,没想到一直圈在沐霖身边没什么动静的藤蔓也动起来了。 它圈起沐霖的身体,又分出一支来动作堪称温柔地拉住了戚绵的手腕。 戚绵明白了,这是要她和它们一起走的意思。 她反手握住了那只藤蔓,就像是牵手似的,拉住它跟上了丧尸大队。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戚绵仿佛感觉到自己握住藤蔓时,它原本还算柔软的躯体僵硬了一瞬,很快就又放松下来,微不可察地蹭了蹭戚绵的手心。 出乎意料的,戚绵以为那些丧尸都像是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遇到的丧尸一样,走路走的歪歪扭扭,速度也不算特别快,然而这批丧尸加快脚步起来,戚绵跟地甚至有些吃力。 她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这支队伍,而有藤蔓帮助的沐霖移动速度也不算慢,不过一会儿,戚绵就有点跟不上了。 她望着前面那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丧尸群,忍不住心想道你们既然要她跟着一起走,那能不能体谅一下,她还是个会累会疲惫的活人呢。 不过藤蔓已经发现了她的为难,它像带着沐霖一样,裹挟住戚绵的腰部,带着她轻轻松松便赶上了丧尸群内部。 再次被臭味熏了一脸的戚绵:“……” 谢谢,但是她突然觉得,好像被落在后面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 丧尸部队渐渐移动到了一个无人的城镇中,这里的场景令戚绵感到陌生,然而她从路边的告示牌上看出,这条路再往前就是所谓的s市了。 丧尸们的速度已经慢慢减缓下来,意识它们应该是到了目的地了,戚绵小幅度地挣扎了几下,藤蔓便十分通人性地将她放了下来。 她慢吞吞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场景。 很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一个城镇,路边各种店铺层出不穷,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店铺在末世来临后一定都会被求生者们搜刮地差不多了,但这里的店铺,几乎都是未经过人们破坏的,除了偶尔出现几具死亡已久的尸体,其他部分都很完好。 戚绵猜想之前李静和她说的丧尸群驻扎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但是更奇怪了,刚刚一路走来,四周都荒无人烟,那么这么多丧尸的食物又都从哪来呢? 低头思索的时候,戚绵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丧尸已经停下的停下,散去的散去,她还维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直到她一头撞上了一具还挺柔软的身体。 戚绵浑身一僵,头顶响起的低低嘶吼声已经让她明白过来自己碰到什么了。 她像卡了壳的机器一般一顿一顿地抬起头来,澄澈的双眸里十分清晰地倒映出一张高度腐烂的脸—— 那张脸只剩下一颗眼珠,眼皮部分和鼻子都被别的丧尸啃咬掉了,露出来猩红的皮肤组织,撕裂的嘴巴对着她张大,嘶吼声伴随着一阵扑面而来的恶臭味直冲她的脸颊。 戚绵呆愣在原地,她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出现,然而那双眼睛却是瞬间就充满了泪水,紧接着,丧尸对着她张开的血盆大口开始滴落不知是唾液还是什么东西的液体。 她怔怔地望着那只丧尸,泪珠被刺激地顺着脸颊就这么直直滚落下来。 还没等戚绵回过神来,“砰”的一声,她的发丝都被强劲的风掀的飞舞起来,站在距离她面前不到一米的丧尸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条充满安全感的藤蔓。 白发青年站在藤蔓后,轻缓地迈步朝她走来,俊美的面孔较之以前更为苍白,玉石般冷冽,那双墨黑的瞳孔依旧如往日般深邃深不见底,只是那其中多出来的冰冷肃杀之意也是前所未有的浓烈。 “嘶嘶——” 被藤蔓扫到旁边墙上的丧尸掉落到地上,它有点可怜地叫了几声,戚绵忍不住看了它几眼,这才发现那只丧尸已经在刚才的冲击之下断了一条腿,本就稀巴烂的脑袋也更稀巴烂了。 只是它本人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后,拖着还连接着自己身体的断腿艰难地走远了。 戚绵:“……”怎么感觉有点对不起它。 她没能多看一会儿那只丧尸,因为自己面前骤然又投射下一道高大的阴影。 沐霖走到她面前,凭借着过人的身高优势,垂眸望着她,他眼中的冰冷杀意让戚绵有点陌生,本能的危机意识让她忍不住悄悄后退了几步。 眼前的沐霖已经不是之前的沐霖了,他已经完全被丧尸病毒感染,而且戚绵还不知道他的记忆有没有被病毒影响,或许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又或许他的性格甚至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戚绵谨慎地注视着他,紧抿唇瓣等待着他的先一步动作或开口。 沐霖的黑眸动了动,他注意到了对方后退的脚步,他又往前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在戚绵有些慌乱的目光中,他伸出双臂—— 牢牢地抱住了戚绵。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6 青年的怀抱已经不似往日那般温暖,即使与他紧紧相贴,戚绵也感受不到沐霖胸腔中那颗心脏的跳动了,她无比清楚地认知道,沐霖已经不算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了。 尽管这个拥抱让她呆愣了片刻,沐霖那双不复往日温和的双眸还是让戚绵不敢确定他是否还留有对自己的记忆。 因此,戚绵并没有回应这个拥抱,她就像个木头人似的, 任由对方抱紧自己,白色的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磨蹭得她有些痒的柔软白发还有些淡淡的熟悉清香,这大概是戚绵能找到的唯一一处与以前沐霖身上的温柔相似的地方。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戚绵看不见的位置,抱着她的青年眼中闪现过了一丝茫然。 他所有以前的记忆都在,甚至于之前失去的有关戚绵那部分的记忆都回来了,只是所有的这些记忆于他而言都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他对这些记忆感受不到什么自己身处其中的体会。 他就像是个局外人,冷眼望着自己的曾经,心底生不出一丝波澜。 唯有在苏醒后看见戚绵时,沐霖发现自己的内心仍然生出着想要与她亲近的渴望。 因此,他选择以这个拥抱来试探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只是,等到他真正将人抱在怀里了,沐霖才发现,他也无法命名这种从胸腔中蔓延而出,溢满他全身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类时拥有的情感。 对方松开了她,戚绵眨了眨眼,她抬头注视沐霖,从这张熟悉的脸上,她看见的只有陌生的神情,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可对方刚刚为了她击飞的丧尸以及这个拥抱又似乎预示着他还没有完全地忘记自己。 于是戚绵小心翼翼地,充满期待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沐霖?” 那双黑色的瞳孔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并没有多大变化,但他的双手却很诚实地抓住了戚绵的胳膊。 “嗯。”他简单回应了一声,想了想,沐霖还是加了一句,“是我。” 戚绵心想看来还是可以沟通的,既然可以沟通,那就还算简单,她睁大双眼,不确定地问到:“你还记得我吗?” 沐霖点了点头,白色的发丝映衬着那双没有波澜的黑眸,看起来有几分非人的诡异。 “记得,全部都记得。” 戚绵松了口气,记忆都在的话,那沐霖就还是沐霖,只不过外貌发生变化了而已,只是他那双眼睛和周身的气质,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奇怪呢? 三三突然开口了:[不要觉得记忆在就还是他,丧尸病毒改变的不是他的记忆,而是他的本能、情感与思维方式。] [也就是说,他看世界的立场发生了改变。] 戚绵大概懂了一些。 她望着沐霖,漂亮透亮的眼中完完全全都是他的模样:“沐霖,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听完了不能生气。” 沐霖眉头微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出现了点疑惑的情绪。 “可以。”他低声回答。 戚绵心想管他到底变不变丧尸,直接先单刀直入问清楚他有没有毁灭世界的念头,有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教育孩子,没有就开始养老生活,顺便预防一下哪天他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你想不想毁灭世界?”戚绵深呼吸一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语气十分真诚。 沐霖面色平静,语气也一样没有起伏:“不想。” 戚绵面上一喜,她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好变成丧尸后接下来要做什么?” 沐霖沉默一瞬,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戚绵看了一圈周围,四周的丧尸已经该走的走,只留下几只不知道要干嘛的丧尸慢悠悠地游荡,她本想说那以后能不能就听她的做,转念一想这么说话似乎有点容易让人不舒服,于是换了个说辞。 “那我以后能不能就一直跟着你啊。”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沐霖,可爱的小脸配上这让人误会的话,沐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可以。”他言简意赅。 他抚上自己胸腔的位置,欢欣的情绪在里面高涨,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是什么,但是沐霖很喜欢听戚绵这样说话,而且他也向往她话中所说的“以后一直跟着他”。 戚绵心底一喜,她差点忍不住拍大腿——哎呀,还以为感染了丧尸病毒后沐霖有多难相处呢,结果几个问题回答的乖乖巧巧的,而且看样子他也没有毁灭世界的打算,那这个任务不是完成地简简单单吗? 目睹全程的三三:[……]总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什么幼儿园老师现场教导小朋友的场景。 [提醒你一下,基地里还有一批异能者正在寻找沐霖,估计不用多久就会找到这里来了。]三三一盆冷水浇灭了戚绵的高兴。 戚绵皱了皱眉,找过来的异能者? 沐霖已经说了他的记忆都还在,那他也就都还记得自己曾经待过的基地,所以他们来了沐霖应该也是认识的,不会伤害他们吧? 戚绵盯着沐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了。 “沐霖。”她叫了声他,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要是你以前的朋友伙伴来找你,你会怎么办?” 沐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以前的朋友伙伴,他的记忆里的确有很多人,但他就是没找到有哪个人曾经是被他称为“伙伴朋友”的。 于是他同样问道:“为什么找我?” 戚绵想了想,回答:“大概是因为担心你,想保护你,带你走这样子。” 沐霖并不理解她话中的担心与保护,他更关注另一个问题:“那你呢?” 戚绵眨眨眼:“……可能也会带我走吧。” 沐霖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那就杀了他们。” 戚绵:“……”不是,你?我??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7 戚绵没来得及多劝劝沐霖,旁边就慢悠悠走来一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丧尸。 那只丧尸是个年轻男人的外表,穿着染了血的白衬衫,戴着副金丝眼镜,看样子生前应该是个斯斯文文的上班族。 上班族丧尸走到沐霖面前,沐霖看向他,一个眼神制止了它继续往前的脚步,丧尸意味不明地叫了两声,看起来就像是在交流什么,但戚绵真怀疑那几声嘶吼能表达出什么意思。 沐霖竟然听懂了,他对着丧尸点点头,上班族丧尸便转身而去,四周的丧尸也都开始跟着它往前而去。 “你能听懂它在说什么?”戚绵扬起脸,惊异地望着他。 沐霖微微颔首,随即脸上还出现了一抹不似作假的疑惑:“你听不懂吗?” “我又不是丧尸……”戚绵小声嘀咕着,她不确定沐霖听见没有,只是看见他若有所思地注着自己,思考片刻后认真地开口道: “但是它们可以听懂你在说什么,所以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它们帮你。”沐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不是每个丧尸都能听懂。” 戚绵点点头,她心想大概是丧尸的智慧等级不同,她觉得那些看起来干净了许多的丧尸应该就说明它们更加“高级”,刚才来和沐霖沟通的上班族丧尸不就是这样吗。 “你刚刚说,我的朋友们来找我了?”他低声问。 戚绵点点头,反应过来刚才那只丧尸的举动,或许就是因为发现了来人,她有点紧张,害怕丧尸化后的沐霖真的会不管不顾地杀人,她抓住沐霖的胳膊,试探道:“对,他们都是想要帮助你的,能不能……不伤害他们?” 沐霖垂眸,由于夜晚的天色昏暗,他的五官并不能清晰看见,但那立体流畅的轮廓却更多了几分神秘冷冽的美感。 他的视力丝毫不受夜色的影响,曾经强大的异能就已经提升了他的感官,如今成为丧尸更是进一步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与感官能力,仅仅是这样低头,沐霖便能 看清戚绵脸上那细小的毛孔,但更令他在意的是那两颗玻璃球般漂亮的眼珠。 女孩握着他胳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薄薄的布料并不能阻挡自那处传来的温度,沐霖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他突然意识到,戚绵似乎是在祈求自己。 祈求……是这个意思吗? 心底不知名的地方已经柔软的大片,沐霖面无表情地应下了她的要求:“我不会伤害他们,我只会赶走他们。” 戚绵眨了眨眼:“好,那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沐霖对她的要求自然是无不答应,回答戚绵的是他反手握住她的动作,他拉着戚绵,带着她往前走去。 这里的丧尸因为发现了闯入者,也已经分出一部分来赶去前方,小镇毕竟不是堡垒,它们没有可以统一躲避或集合的地方,戚绵只看见数只从各方拐角钻出来的丧尸在逐渐往前移动。 她注意到这里大部分的丧尸都是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这也就说明这里的丧尸大多比外面那些常见的普通丧尸要强上许多。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沐霖身边,抬眼看见的是青年漂亮深邃的侧脸,右手被他紧紧地包裹住,温凉的体温并不会冰到她,反而有几分舒适。 变成丧尸后,沐霖脸上除了冰冷再无其他情绪,可是这一刻,戚绵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变了,又似乎是什么都没变。 …… 两人跟着丧尸的脚步,还未看见来人,前方就已经传来打斗的声音—— 一只被踹飞过来的丧尸正正落在了两人脚下。 戚绵低头看去,那只可怜的丧尸正是刚才的上班族丧尸,此时此刻他的眼镜已经不知道飞去哪了,那件本来还算干净的白衬衫也灰扑扑起来,不过肉眼看过去,它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伤。 这足以说明高级丧尸的肉体强悍程度。 戚绵往沐霖身后躲了躲,透过他的胳膊往前看去。 一眼便看见了之前见过的秦漠三人,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些陌生的异能者,这些人都是自发地赶来救沐霖的。 “首领!” 楚溪是最先看见沐霖的,她一声大叫让其他人都愣神了片刻,迅速摆脱身边的丧尸后都匆匆想往沐霖身边赶。 这些人已经在这里和一群丧尸缠斗了半个小时,他们虽然实力强大,但终究是会累的人类,而丧尸不同,戚绵看见那只被好几次击飞出去的上班族丧尸就像不知疲倦般一次又一次地扑了上去。 她忍不住拽了拽沐霖的袖子,明白她意思的沐霖稍微挥了挥手,在场的所有丧尸便都默契地同时停下了动作,它们像愣在原地一般,只盯着那些人等待着下一次的进攻。 “首、首领?”陆听枫看向出现在一众丧尸身后的沐霖,他注意到了沐霖变得不同以往的气质以及那头诡异的白发,他的语气逐渐变得迟疑起来。 秦漠挡住了想要上前的他,他面色复杂:“不对劲,他会不会是……感染丧尸病毒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敢想连处于异能者顶端的沐霖都感染了丧尸病毒,更加可怕的是,现在的沐霖看起来似乎也与正常人类没什么不同,他们很可能会多出一个无比强大的丧尸敌人。 “首领,你还认识我们吗?”有个异能者颤抖着声音叫道。 沐霖并没有看向他,事实上这些在记忆中都能找到的面孔,在现在的他看来,都如死物一般,掀不起他的任何波澜。 但他记得戚绵的话,因而也不准备继续战斗了,他示意所有丧尸退下,自己也淡淡转身跟着丧尸想要结束这里的闹剧。 可就是这时,陆听枫忽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大喊出声:“戚绵!” 悄咪咪跟在沐霖身边,全程缩小着自己存在感的戚绵浑身一僵,跟着她停下脚步的还有沐霖,她紧紧皱起眉,心里念叨着哎哟陆听枫你这个时候叫她干什么啊…… 沐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视线准确无误地投射向那个刚刚叫了戚绵名字的青年,他知道他的名字,陆听枫,也记得他似乎说过自己与戚绵是末世前的旧识,变成丧尸后对除戚绵以外的人一直古井无波的他,心里第一次有了别的情绪。 “陆听枫。”他淡淡开口。 陆听枫一怔,火红的头发即使在夜色中也有些明显:“首领,你记得我啊?” 话音刚落,从陆听枫脚边的地面上陡然窜出四条粗壮有力的藤蔓来,它们速度快地让陆听枫甚至来不及反应,下一秒,那些藤蔓就已经牢牢将他禁锢在半空中,并不手软的力度让他当场就止不住地咳嗽出来。 楚溪和秦漠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陆听枫!”他们连忙使用自己的异能想要救下陆听枫。 但在沐霖面前,他们的异能不过是杯水车薪。 尽管沐霖和秦漠三人一直被称为基地中最为强大的异能者,但事实上,他们三人与沐霖之间的实力差距就像是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与顶尖异能者的区别,这种实力的悬殊是毫无胜算的。 沐霖的强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 人们只知道他很强,但没有人见过他实力的尽头究竟在何处,无论何时,他面对丧尸潮时从来都是轻轻松松的模样,没有人见过他露出吃力疲倦的神情。 藤蔓还在逐渐收紧,陆听枫努力使用着火系异能,但熊熊燃烧的火焰对那粗壮的藤蔓似乎造不成任何伤害,他的脸色已经开始露出痛苦的神情。 “沐霖。” 戚绵抓住沐霖的胳膊,她露出祈求的神情:“放过他吧。” 沐霖垂眸注视着这张漂亮而精致的面孔,他缓缓松开了自己的藤蔓,只是这一次,戚绵的神情并没有让他感到愉快。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8 沐霖最终还是放过了那些人,远远目送异能者们离开的身影,戚绵总算放下心来。 只是……她看向只身走在前方的白发青年,他似乎生气了,也没有理自己,就自顾自走了。 虽然这个词放在现在的沐霖身上很不合适,但戚绵仍然觉得此时此刻他的表现十分像是“吃醋”,想明白怎么回事后,戚绵跟在他身后,琢磨着该怎么哄好他。 主要是现在的沐霖看起来太危险了,她也有点怵,就怕自己上去没安慰好对方,然后她也被藤蔓五花大绑起来了。 而沐霖脸上的神情可谓是冷若冰霜,已经是不用看那张脸,光是靠近他都会被冻死的程度了,他脑海中回想着刚刚陆听枫叫戚绵的模样,还有戚绵为他求情的样子,为什么要放他走?她不愿意看见自己杀了他,还是说,她不希望那个人死去? 他不明白。 “哎呀,我扭到脚了~” 娇俏的女孩声音从背后响起,冷着脸埋头前进的沐霖脚步一顿,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转身朝着戚绵的方向走去。 戚绵抱着自己的脚踝坐在了地上,她一脸委屈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沐霖,露出来的脚踝部分雪白纤细,并没有什么红肿受伤的痕迹,但她就是屁股被钉在地上似的不愿意起来。 “好疼啊。”戚绵眨眨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可怜地皱着眉。 三三简洁地评价了一句:[做作。] 沐霖脚步加快地来到了她身前,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他的眉头早已皱起,他张了张口,声音还因为闷气而显得有些沙哑。 “怎么了?” 戚绵对他伸出手,粉红的唇瓣微微嘟起,像是在撒娇一般说着:“我扭到脚了,不能走路了,你抱我走吧。” 说完,她还一边观察着沐霖的反应,防止自己这招不起作用,赶紧换下一招。 不过事实证明,戚绵这一招十分管用,不用她再多说几句,沐霖就已经十分顺从地面对她半跪下自己的膝盖,垂首长臂一拦,轻轻松松就将人抱了起来,苍白的碎发垂落在眉间,半遮盖住他俊美的眉眼。 戚绵喜滋滋地搂住他的脖子,语气甜甜:“谢谢你~” 呵,男人,果然对撒娇无法抗拒。 沐霖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是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想躲过女孩说话时因为靠太近而喷洒在他脖子处的热气,但这样微小的动作其实无济于事,或者说,他也许心底就根本不想躲过去。 这样的姿势让他完完全全地将身材娇小的戚绵抱在了怀里,发狂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沐霖已经丝毫想不起来刚刚的不快了。 “我去让丧尸找药膏。”他低声开口,还记得戚绵扭伤的事情。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她可不是真的扭伤了,连忙制止他:“没事的没事的,没有那么严重。” 沐霖却是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抹了药膏,好的快一点。” 戚绵抿唇想了想,将脑袋埋在青年的肩膀小声道:“不用药膏,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沐霖脚步一顿,凸起的喉结好像莫名滚动了一下,半晌,他才淡淡应声:“……好。” * 沐霖一路抱着戚绵,在街边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外表似乎还不错的住宅,粗壮的藤蔓冲破地面,破开了那道紧闭的大门后就带着人走了进去,他还记得人类是需要自己的住所的。 虽然他变成丧尸后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在意了,但他在意戚绵。 这家在末世前多少也算个小康家庭,因为没有被人闯入过,里面的一切都还算完整,只是太久没有人居住,所以落了点灰尘,这时藤蔓的另一个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戚绵眼睁睁看着那些力大无穷的藤蔓卷起卫生间里的毛巾、角落的拖把,沾了水后开始忙前忙后地打扫起来,它们最后才擦拭好客厅中央的皮质沙发。 沐霖抱着戚绵,眼神幽暗地盯着那张沙发,他不是很想将戚绵放下来,怀里温暖柔软的躯体让他有点爱不释手。 还是戚绵觉得似乎让他抱得太久了一点,体贴地开了口:“放我下来吧。” 沐霖抿了抿唇,还是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只是表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太高兴的模样。 不过在放下她后,他自己也紧跟着弯下身来,半跪在戚绵的身前。 这样的姿势戚绵吓了一跳:“你干嘛?” “给你揉脚踝。” 他抬眼,墨黑的瞳孔认真注视着戚绵,脱口而出的话一点犹豫都没有。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39 那日离开的一批异能者很快就将沐霖被丧尸病毒感染的消息传遍了每个幸存者,他这样级别的异能者被感染了丧尸病毒,尤其传闻他还维持着清醒正常的面目,无疑是给幸存者们心中树立了极大的恐惧与担忧。 况且沐霖此时此刻依旧抵挡在前往s市的路途中,总有一天,会有聚集起来的异能者为了抵达s市而对他发起进攻。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戚绵正准备劝说沐霖离开这里,带着那批丧尸前往另一区域守候。 而听到她这么说的沐霖只是沉默,被感染后,那些自发追随着他的丧尸们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其中也包括——为什么这些丧尸会一直守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而不离开。 “为什么要撤离这里?因为那些人类想去s市?” 沐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淡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戚绵还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 “……也不是。”戚绵思考片刻找出一个借口,虽然这个借口显得她对自己的同胞有点无情了,“这里很少有人来,那些丧尸不是要吃人吗?” 沐霖正坐在沙发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把水果刀,他细致地削着手中新鲜苹果的外皮,是的,变成丧尸后他生产的水果和之前一样好吃,也没有戚绵想象中的丧尸病毒。 “它们饿不死。”他轻声回答。 戚绵被噎了一下,确实,丧尸的生存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因为它们本就是“死尸”,除非直接摧毁它们的脑袋,不然不管受到什么程度的伤害,丧尸都还是“活”着的,这是一个十分作弊的点。 在戚绵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说时,沐霖将削的干干净净的苹果递给了她,奶白的果肉看起来就十分诱人,她接过后小声说了句谢谢。 沐霖深不见底的墨黑瞳孔直直盯着她,望着女孩将苹果放在唇边,然后轻轻咬下一口,甜蜜的汁水也因为这个动作而流到了她的手指上,晶莹剔透。 他这样注视着戚绵,心底想的却是戚绵提出这个想法,是不是为了那些异能者着想,因为他们想去s市,而那其中还有一个人,那天叫出了她名字的陆听枫。 “s市的实验基地一直在研究病毒抗体,各地听到他们广播的人也在源源不断地赶往那里,可从末世开始至今,他们也没能得到任何有效的进展,就算多了这里的那一些人,结果就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沐霖望着她,目光中蕴含着一些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他抬起手,宛如艺术品般的苍白手掌拂过她的发丝,带着点点眷恋的意味,沐霖声音轻地好像一阵风:“戚绵,如果病毒抗体研究出来了,那已经成为丧尸的我会怎么样?” 戚绵怔住了。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先不说沐霖前半句话没错,就算被阻拦在这里的人们赶去了s市,病毒抗体也不一定会有多大进展,再说,她也不清楚病毒抗体真的研发出来后,沐霖是会变回原来的他,还是别的什么结果。 “所以,乖乖留在这里好吗?”沐霖抚着她发丝的手缓缓上移,最后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他垂眸,低顺的头颅逐渐凑近她的颈边,像个无助的孩子般依偎在她肩上。 白色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疯狂又凶猛的占有欲,沐霖的声音低沉而动听: “我可以一直陪你到死。” 食物,衣服,住所……所有她需要的一切,他都可以为她提供,只要戚绵愿意,一百年以后,他们也会依旧待在这里。 只不过,已经身为丧尸的沐霖或许不会死亡,而戚绵却会迎来死亡,到了那个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接受,如果接受不了……沐霖淡淡心想,那就将她也变成丧尸,或者,一同赴死。 戚绵听着他温柔的语调,不知为何,她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陪她到死听起来似乎有点过于偏执了。 她偏过头看向靠在自己身边的沐霖,明明他可以换一个更温和一点的说法的,这个角度她也看不到沐霖的神情,只好安慰自己应该只是他突然变成丧尸了还保留有人类的记忆,所以有点不太习惯吧。 戚绵在心底叹了口气,暂时将想要他搬离这里的想法埋在心底,安慰般地摸上他温凉的手:“我知道了。” * s市。 s市是一所沿海城市,而戚绵所处的城市则是一座半岛城市,两个城市相连的只有一小块陆地,其余都是海洋,因而才说沐霖等丧尸堵住了幸存者前往s市的唯一道路。 这座城市末世前是这里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容纳着大量人口,现在这里的几乎所有幸存者都赶往了那个广播中的实验基地。 基地也在不断地向外扩张,以此才能容纳从各方赶来的人们。 这里接纳了无数优秀的科学家生物学家药学家等等,他们最欢迎这些来人,幸存的政府人员也都在这里,然而病毒抗体的研究却一直迟迟没有结果。 他们一天天地向外呼吁优秀学者,另一方面,一日比一日的焦急也在每个人的心间盘旋。 一个午后,一名浑身伤痕的异能者拖着疲惫的身躯赶来了这里。 如果沐霖在这里,他便能认出这名异能者就是之前他的基地中外出的一员。 “等等!不要放他进来,先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没有丧尸造成的伤口,避免感染。” 异能者体力不支倒在地上,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四周有人的说话声,他苦笑一声,自己的确就在即将赶来这座实验基地时被丧尸咬上了一口,或许他的生命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但昏迷的前一秒,他高高举起了手中一路护送至此的笔记本。 “那是什么?” “快拿过来,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啊——他变成丧尸了!” …… 笔记本的内容是以个人视角展开的日记,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他的来处,一篇篇文章记录下了他长达两个月以来的逃亡求生经历,实验基地的人认真翻阅着这本保存的还算干净的笔记本。 很快,不知看见了什么,翻阅的人眼中迸发出了极大的光芒—— [我在拼死度过那片丧尸潮时,发现了它们驻守在那里的秘密。] [那个城镇里有一个已经死去的男孩,我亲眼看见有只丧尸在吃了他的尸体后,泛红的眼珠变得清明,神情变得恍然,然而不过维持了几秒,那只丧尸便倒地死亡了。] [我想,那个男孩的尸体一定与病毒抗体有什么关系。]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0 城镇某个家中的角落里,躺着一具腐烂已久的尸体。 尸体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男孩模样,时间过去太长,他的面部特征早已无法辨认,身体也被蛆虫啃食了大半,看起来格外惊悚。 在沐霖没有成为丧尸前,丧尸群中高等级的那部分已经察觉到这具尸体的不对劲,它们下令不让任何丧尸接近这具尸体,并且来自潜意识的防备心理也让它们留在了这里,阻止每一个想要到此的人类。 只是它们还不清楚该怎么处理这具尸体,因而尸体才一直保留至今。 但沐霖出现了,丧尸们视他为王,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接下来只看他要怎么处理这具尸体。 保留着人类记忆的沐霖十分清楚,想要研究出病毒抗体,这具尸体一定是必不可少的,而处理这具尸体,简简单单的掩埋或者摧毁一定是不够的,必须完全抹消他的dna等等才可以彻底断绝抗体的研究方法。 白发青年若有所思地站在这具尸体的前方,黑漆漆的双眸只是盯着它。 最有效的方法应当是通过高温,或者是借助某些化学用品的帮助。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要摧毁这具尸体的念头,对于沐霖来说,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戚绵,而戚绵还是人类。 像自己这样感染病毒后还能维持正常人的模样毕竟是少之又少,如果某天她感染了丧尸病毒,他或许还需要借助抗体来救她。 这么思索着,拔地而起的藤蔓卷住男孩腐烂了大半的尸体,无数蛆虫因这个动作扑朔落下,沐霖指示藤蔓带着男孩的尸体往另一处而去,而这里,他拿出已经准备好的汽油,对着尸体原本的位置泼洒下去,最后点燃这里,随意地转身而去。 …… “那里怎么着火了?” 戚绵望着滚滚浓烟升起的地方,目露担忧。 沐霖站在她身侧,面色平淡地看着那冲天而起的浓烟:“没关系,不用管它。”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会不会是有什么人闯进来了?”戚绵还是不放心,她拉住沐霖垂在身侧的手,想要赶去那里看一眼,“我们还是检查一下四周吧?” 沐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瞥向了两人相握的双手,他回握住戚绵的手,顺从地跟在她身后:“那就看看吧,不过不要离太近了,那些浓烟会熏到你。” 着火的地方是一处居民楼,更奇怪的事这座楼层足有八层,着火的地方却是从三楼开始的,三楼的窗户还在往外不断冒着黑烟,从窗户里隐约可以看见那火红的焰舌,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了,丧尸们也不会好端端地上楼去,这着火的位置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闯入的人?”戚绵抬眼问他,双眸中闪过焦急。 沐霖摇了摇头:“我已经让丧尸和一部分藤蔓去四周搜寻了,并没有发现外来者的踪迹。” 他安慰着戚绵:“也许是电器老化之类的原因,而且一栋居民楼而已,烧毁了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会注意不让火势蔓延的。” 戚绵皱了皱眉,勉强被沐霖的理由说服:“好吧……” 沐霖目光温和地看着她:“晚上想吃什么?我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几只还没有受感染的鸡,现在已经将它们圈养起来了,可以吃鸡肉也可以有鸡蛋。” 戚绵很快就被他口中健康的鸡群吸引了注意力,说起来她确实还没怎么在末世里见过未受感染的动物:“在哪呢?我想去看看。” 青年握着她的手,骨节大到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跟我来。” 两人前脚刚走,身后便出现了几条粗壮的藤蔓,它们正找来一个硕大的玻璃容器,似乎是用来养鱼的大型鱼缸,几条藤蔓裹着它,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砰”的一声—— 有人站起身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音量提高:“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待在这个基地里等死吗?” “听枫,你冷静一下。”楚溪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你也看见了,首领……沐霖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丧尸,即使他还有意识,但他选择了和丧尸为伍,我们应该庆幸他当时放过了我们,这说明他也不想和我们起冲突。” “可是……!”陆听枫满脸怒意,他还想说什么,但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了。 “首领。” 进来的人见办公室内气氛凝滞的模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对坐在座位上脸色不虞的秦漠叫了一声,他的语气有几分焦急又有几分兴奋。 “我们基地收到了来自s市实验基地的传讯,他们说已经找到了研究病毒抗体的方法,但是要我们提供帮助。” 众人都看向了汇报者,秦漠挑了挑眉,问道:“什么帮助,为什么偏偏挑选了我们?” 基地之中一直都有着能与外界传讯的机器,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试过和s市实验基地的人取得联系,但那边的人态度一直都不咸不淡,似乎对他们这些被堵在外围的幸存者并不在意。 其实也正常,毕竟末世之下,人人自危,赶不过去提供帮助的幸存者,对实验基地来说就是没有用处,但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当时的他们对实验基地生起了些不太好的印象。 倒是没想到现在轮到他们主动来联系自己了。 汇报者如实回答:“……似乎是和那片丧尸潮有关。”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1 不知道沐霖从哪找来了十分齐全的调料品与食材,当晚餐时间到,戚绵坐在桌前时,恍惚都要以为自己并不是处于末世,而是只在一个普通温馨的傍晚。 沐霖像他所说的那样,亲手杀了一只鸡,鸡肉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戚绵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么一项技能。 两人坐在晚餐桌前,实际吃饭的却只有戚绵一人。 她看了眼面色平淡的青年,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吃不了人类的食物了吧?不过沐霖变成丧尸了,那会不会有感染性,和他待在一起的话,自己某天不会也要变成丧尸吧? 好在三三抹除了她的顾虑:[不用担心,沐霖是感染丧尸病毒的特例,与其说是病毒感染了他,不如说是他完完全全地吸收了病毒。他也不会拥有感染他人的能力,因为只有他的体质是特殊的。] 戚绵眨了眨眼:[这样说来的话,沐霖好像对于研究病毒抗体有一点作用?] 三三顿了顿,虽说原世界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但它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戚绵暗戳戳又看了好几眼沐霖,那么这样说来的话,她不仅可以阻止沐霖毁灭世界,也许还能顺带让他拯救一下世界? “看我做什么?” 察觉到她视线的沐霖抬眼,墨黑的瞳孔看向她,语气是单纯的疑惑。 戚绵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露出一个感激又真诚的微笑:“只是觉得,你的厨艺很好,晚餐很好吃。” 心底慢慢爬上了一缕隐秘的喜悦,沐霖表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我吃好了。”戚绵站起身,准备收拾剩下的碗盘,刚要伸手却被他制止了。 沐霖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算强硬地拉着她的手使其退回,开口道:“不用。” 也正是他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从他手中涌现出几条藤蔓,不知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那些藤蔓都像是诡异地穿上了黑白女仆装似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地开始收拾桌面。 末世的水源一样稀缺,因为大多数的水都被污染过了,人们要想饮用纯净水,还得再三地试探,在原本沐霖的基地中,水系异能者在提供水源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因而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些藤蔓拿起餐盘后,并没有送去厨房清洗,反而是带着餐盘直接爬出了窗外,随后听见几声清脆的响声,餐盘似乎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戚绵有些呆滞:“啊……这些餐盘就这么扔了吗?” 沐霖抬眼有些奇怪地望着她:“你很喜欢那几个餐盘吗?我能制作出含水的蔬菜水果,但不能直接生产水源,这里的水源都被污染了,没办法使用自来水清洗。” “而且,这里的餐盘足够我们用一个扔一个。”他简单陈述着事实,顺带还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体贴,“但是你需要水的话告诉我就好,城镇里还有许多未受污染的矿泉水。” 戚绵张了张口,发现沐霖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虽然现在是末世,她还是略微为用一个就扔一个这样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心虚。 总觉得自己像是什么挥霍无度的无良大小姐似的…… 戚绵在心底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那边藤蔓已经将桌子擦的干干净净,她再次感叹了一下拥有藤蔓的便利性,突然对某个点感到一丝好奇。 “你的异能只有藤蔓吗?木系不应该是什么植物都可以生产吗?为什么不试试别的植物?” 沐霖垂下眼睫,幽深的瞳孔注视着自自己掌心出现的细瘦一支藤蔓,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基地看见的某个异能者送给自己伴侣的野花,那丛花是在学校花坛里采摘的,缺乏人类的照料,花并没有开的多漂亮,只是收到花的人依旧很开心。 他嘴中回答着戚绵的问题,脑海中思索的却是另一个东西:“藤蔓更灵活,做什么都比较适合,我比较习惯使用这个。” 戚绵点点头,那就是也可以变出其他植物的意思。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夜晚还没有完全来临,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灰蓝感,现在的时间对于睡觉来说实在太早,但在末世,也没有手机电视之类的东西可以打发时间。 “我想出去散散步。”戚绵这么说。 沐霖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他开口,墨黑的眼眸中仿佛多出了几分别的情绪:“好,我陪你。” 白发青年自然而然地站到她的身侧,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就将戚绵半搂在怀中。 走出这间沐霖精心挑选的住宅,夜风微微吹过两人的脸颊,竟然生出了几分凉意。 好像是秋天快来了。 * 基地。 李静和童玲玲正待在宿舍中忙着各自的事,自上次丧尸潮来临又退去后,撤离的人们又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处的地方。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件事变了——基地的首领由沐霖变成了秦漠,而沐霖在阻挡那批丧尸潮赶来基地时不知所踪。 “咚咚咚——” 门外久违地响起了敲门声。 童玲玲看了眼不为所动正在专心制作手工的李静,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后,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头亮眼的火红头发,只是这一眼,她就确定了来人肯定是基地里的三强者之一陆听枫。 童玲玲脸上原本不耐烦的神色转眼间就换成一副笑脸。 “啊,陆先生!您怎么到我们这来了?” 陆听枫俊朗的脸上略带阴霾,他扫视了一眼屋内,看见了坐在内侧的李静。 李静已经听见了童玲玲惊喜的声音,她看向来人,也为陆听枫的前来感到微微诧异——陆听枫虽说一直都被传闻性格活泼朝气,但鲜少出现在普通大众的视野里,据说他一般都待在训练场里,吃饭也不去食堂,所以很少有普通人能够见到他。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听枫,那头火红色的标志头发还是很好辨认的,李静望着陆听枫脸上那明显的沉郁,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想。 “陆先生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很乐意帮忙,哦对了我叫童玲玲,末世前是……” “我想和你们打听一下你们之前的室友,戚绵。”陆听枫没管童玲玲连珠炮似的话,他有些疲惫地打断了对方的言语,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童玲玲的话卡在了喉间,她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过了好几秒才勉强撑起一个笑来,又是戚绵,怎么谁来这里都是为了戚绵?而且还都是这样优秀又年轻的异能者! 她们都还不知道戚绵最近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她还在自己搬去的独居寝室里好好生活着呢,沐霖消失不见后童玲玲还暗喜了好一阵子,心想着这下戚绵可没有人护着了吧。 谁能想到还没高兴一阵子,就又来了个人。 “你想打听些什么?”李静站起身,开口问道。 陆听枫叹了口气,他知道沐霖感染丧尸病毒和戚绵一起与他离开的事情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只好委婉地询问:“听说戚绵之前和首领……前首领沐霖走得很近,你们知道他们两人关系怎么样吗?” 童玲玲眼睛一亮,以为自己找到突破点后赶紧抢着回答:“啊我知道!前首领他也来过我们这里几次,对戚绵可好了,也不知道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他送了许多东西给戚绵,最后甚至还破格让她住进了只有异能者才能住的单人居所。” 她心底暗笑,这样说的话陆听枫应该就会对戚绵产生一些偏见和膈应了吧,她是绝对不愿意看见戚绵又找到一个这样优秀的靠山的。 陆听枫瞥了一眼情绪明显不正常高涨的童玲玲,皱了皱眉偏头望向李静。 “是这样吗?” 李静看了眼童玲玲回答道:“前首领的确对戚绵很好,不过我没有听到戚绵或前首领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是伴侣,而且他们的相处也并没有那么多出格的地方。” 陆听枫眉头皱的很紧,他主要是想知道沐霖为什么对戚绵有那么大的执着,都变成丧尸了还将她带走了。 如果能找到原因的话,或许就有办法从沐霖那里将戚绵救回来。 “他们的关系是怎么变得这么好的?”陆听枫继续问道。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2 陆听枫已经看出童玲玲和戚绵的关系显然并不怎么样,毕竟童玲玲话中明里暗里都是在贬低戚绵。 他在心中已然对童玲玲生出了几分不喜,于是便只将目光投向李静,他更愿意听李静回答。 李静只说实话:“戚绵是被前首领救回来的,他们也是这样认识的,其他的我并不清楚多少,他们两人相处时我们大多不在现场。” 童玲玲在旁忍不住插了一嘴:“我记得她刚来基地不久的时候,有次我和戚绵在食堂吃饭,戚绵看见首领就直接过去打招呼了,但是当时并没有聊几句,看起来关系还不怎么样。” 她继续强调道:“那之后,他们两人还一起散了步,关系也慢慢变好了,但是您也知道的,前首领那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某个人生出好感,所以……” 童玲玲没再说出剩下的话,留给了人们无限遐想的空间,事实上连她都不清楚戚绵和沐霖两人到底是怎么好上的,但她就是嫉妒戚绵,她就是不想看见戚绵有好生活。 陆听枫冷冷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前首领虽然已经失踪,但也不是你能随意讨论的对象。” 童玲玲脸色青白交加,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是戚绵出了什么事吗?”李静已然从这些话中悟出了一些含义来,如今沐霖已经失踪,和沐霖关系不错的戚绵或许也会受到什么牵连,她担心是有人将沐霖的失踪怪到了戚绵头上。 “其实……末世前我是见过戚绵的。”李静闭了闭眼,忽然开口。 陆听枫惊讶道:“你认识她?” 李静淡淡笑了笑:“并不算认识,只是我受过她的帮助,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意义重大。”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李静第一眼看见戚绵时,她就认出了戚绵,但她经历过末世一系列事情后,性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因而也没有想着去相认,只是想在自己能帮助的地方帮帮她。 李静看着陆听枫,眸色真诚而认真:“所以我一直觉得戚绵是个很好的女孩,前首领如果真的喜欢她,那也是有情有理的。” 陆听枫眼神复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李静有着点相同的经历,因而他内心的天秤也倒向了李静。 “我明白。”他微笑,稍稍安慰了一下李静,“戚绵没什么事,只是例行调查一下。” 陆听枫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抱歉打扰了你们。” 他与秦漠等人已经接连开了好几天的会议,他们都还没有彻底地下定决心什么时候去找沐霖,然而不管他们找不找,戚绵的安危都无人在乎,他们只是想着消灭丧尸潮这个隐患以及找出病毒抗体的研究关键。 在这个过程中,戚绵会怎么样,无人在意,也无人知晓。 她曾经给自己施以援手,陆听枫也想要在这个时候救她出来。 * 天色渐暗,戚绵和沐霖走了走,看见的除了丧尸还是丧尸。 她现在已经可以面色不改地走到丧尸面前观察起不同丧尸的躯体,戚绵发现有的丧尸肚子都空了,这种情况下就算它们吃人好像也吃不进胃里吧?不就嚼吧嚼吧掉了吗? “这只丧尸的身体保持的不错,应该挺厉害的吧?” 戚绵指着一只穿着破烂小裙子的年轻女孩丧尸,唏嘘道:“看她脸上还化着妆呢,之前应该也是很爱美的小女孩,年纪轻轻就变成这样了,真可惜。” 沐霖瞥了眼她所说的那只丧尸,不感兴趣地又将视线移回了戚绵身上:“嗯,确实等级挺高。” 戚绵乐了,看来她已经会分辨丧尸等级了。 两人聊天的间隙,城镇的外围也悄无声息地掠过了一道迅捷的身影——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3 沐霖为戚绵准备的房间早已打扫的干干净净,房间里堆放着几只可爱的玩偶,床单被子也是可爱的粉色,不难看出这间卧室的主人曾经也是个年轻的女孩。 戚绵一个人躺在床上,沐霖好像不需要睡觉,但也不知道他晚上会去哪。 她侧过身望着这间陌生的房间,它的主人一定已经遇害了,戚绵忍不住想起刚刚看见的那只女孩模样的丧尸,或许有可能她就是这间房子的主人呢? 虽然拯救世界制造出病毒抗体并不是她的任务,但戚绵这时候却在心底忍不住生出些叹息。 她正胡思乱想着睡不着觉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戚绵扭过头看去——房间的窗户并没有关上,这四周都是丧尸,关不关窗也没什么必要,反正那些丧尸也不会攻击她,沐霖已经下令让丧尸们都远离了她的住处,防止它们会吓到她,也正是因为她没有关窗,戚绵清晰看见自己窗边被人扔进来了一个小纸团。 她心里一惊,赶紧起身前去查看。 戚绵走到窗边,捡起那个被人刻意捏成一团的纸团,她小心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静,这才继续打开纸团。 充满褶皱的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别发出太大动静,我是来救你的——陆听枫。] 戚绵眼前一黑,什么叫是来救她的?陆听枫是怎么闯入这里的,要是被丧尸或者沐霖发现,那不是完蛋了吗? 她将纸条撕碎成小小的看不出来一点信息后才扔进垃圾桶,然后从窗户探出身去想要查看陆听枫究竟在哪。 这次她还没有看见人,头顶忽然有风声闪过,戚绵下意识地躲开,就见陆听枫已经轻盈又准确地落到了她房间的窗台处,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后退几步给陆听枫留足了进来的空间。 陆听枫看见她也终于是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戚绵会不会受什么伤,现在看来似乎还算健康,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而戚绵根本没空搭理他,连忙又起身去窗边将窗户与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就怕有丧尸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然而戚绵忽略了她手腕上的藤蔓。 那条不起眼的藤蔓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陆听枫闯入的那一秒就已经向沐霖传达了这个信息。 “你怎么过来了?”戚绵压低声音,有些焦急地开口道,“你不用来救我的,我在这里过的很好,你可以不用管我,沐霖他对我很好!” 陆听枫一怔,紧接着便快速开口:“但是他已经是丧尸了,你和他待在一起迟早也会变成丧尸的。” 说完他也没管戚绵的态度如何,陆听枫来找戚绵时观察过四周,这附近没有丧尸,已经是最好的带她走的机会了,他拉住戚绵的手腕,态度强硬:“现在就和我走,别再管别的。” 戚绵真是欲哭无泪,一方面她想不通为什么陆听枫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另一方面如果沐霖来了那他们两个可都要完蛋了,尤其是陆听枫! 她可还记得上次沐霖用藤蔓捆住陆听枫时是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啊。 她压低声音,努力挣脱着陆听枫拉着她的手,但力气始终不如他:“陆听枫,我不能走……” 这时,她手腕上蠢蠢欲动的藤蔓终于有了动作,戚绵也明显感觉到藤蔓的移动,她脸色一白,怎么还忘了这个,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细长的藤蔓像出动的毒蛇一般,极快地伸长自己的身体,探向了陆听枫拉着戚绵的手,陆听枫只觉得手臂一紧,下一瞬,疼痛感迫使他放开了抓住戚绵的手,他狠狠皱起眉,看向自己手臂上的罪魁祸首—— 熟悉的藤蔓让他神情一愣,怎么会……他是亲眼看着沐霖离开了戚绵的房间走远了以后才过来的。 “砰”的一声巨响,戚绵的房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白发青年的身影就这么直接映入两人的视野。 “在做什么?” 冰冷男声响起的时候,戚绵感觉自己的心也凉了半截。 沐霖的身后还有刚刚撞开门的罪魁祸首藤蔓,他缓缓走进房间,视线直直看向陆听枫,俊美的脸上只剩冰冷与罕见的怒意。 戚绵知道沐霖是真的生气了。 趁着沐霖还没有动手,陆听枫又在发呆,戚绵赶紧迈步跑向沐霖,先开口分散他的注意力:“沐霖!等一下。” 沐霖接住了冲向他的戚绵,他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视线依旧没有从陆听枫身上移开,无数根藤蔓已经慢慢朝他逼近,宛如来自深海的海怪触手,每一条藤蔓都透露出主人极大的杀意。 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陆听枫是必死的结局。 “沐霖,其实他没做什么,他只是以为我……”戚绵想要解释,沐霖却温柔地抬起手抚过她的脖颈,制止了她的话,那阵由他苍白温凉的掌心激起的触感莫名让戚绵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轻声开口,对待戚绵的语气就像是情人般的低喃:“没事的,你不用为他解释。” 陆听枫咬了咬牙,他当然自知不是沐霖的对手,但救出戚绵才是他今天的目的。 “为什么你一定要将戚绵留在身边?你已经成为丧尸了沐霖,她跟着你怎么生活?” 陆听枫质问般的话语让戚绵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她心想小伙子你还真是不打算要自己这条命了是吗?好歹你们也是昔日同事,就求求情啊,这说的是什么话? 沐霖面色不改,只淡淡道:“她跟着我会过得更好。” 戚绵默默点点头,她对陆听枫疯狂使着眼色:“沐霖将我照顾的很好,他虽然变成丧尸了,但也没想过要伤害我,你可以不用担心我的陆听枫,你还是回去继续管理基地吧。” 陆听枫不解地皱起了眉,他内心认为戚绵这么说都是因为害怕沐霖,可她的神情却又格外真诚急切:“可是他现在这样的确看起来还算正常,谁知道丧尸病毒以后会不会慢慢将他……” 陆听枫没能说完剩下的话,藤蔓已经层层束缚住他,甚至捂住了他的口鼻,令他只能发出沉闷的呼吸声,连带着他身上的火焰也渐渐趋于熄灭。 “沐霖。”戚绵抓住沐霖的手,声音微微颤抖,“放了他吧,他和你曾经也一起战斗过吧?” 沐霖不为所动,他墨黑的瞳孔只紧紧盯着陆听枫一人,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因为缺氧而涨红,仿佛也能看见那些鲜活的生命力正在逐渐从他的躯体中消逝,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脑海中那些曾经与眼前这个人相处过的自己就好像是另一个人。 他只知道,这个人想要将戚绵从自己身边带走。 戚绵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她抬眼看着沐霖那张冰冷的脸,突然意识到这种一般的感情牌或者是劝说对他都是不起作用的。 她眨了眨眼,丧尸化后的沐霖,一直以来都只对她才会有别的情绪,戚绵当然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她也完全不吝啬于给予他想要的。 “沐霖,我不想看见你杀人。”她平静地开口,“我最先喜欢上的,是那个基地首领——沐霖。” 沐霖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他垂下眼眸,收敛起浑身快要压抑不住的暴动情绪,终于松开了禁锢着陆听枫的藤蔓。 “最先喜欢上的……是什么意思?”他轻声问。 戚绵握住他垂下的手,她没有看向身后因为缺氧而大口呼吸着空气的陆听枫,明亮又澄澈的双眸中唯独只有沐霖的面孔。 “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她说着,抬起青年苍白又漂亮的手掌,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这柔软又温热的触感几乎烫伤了他的手背,沐霖的瞳孔颤抖了一瞬,那片墨黑中几乎是瞬间就已被别的什么情绪溢满,他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但胸腔的鼓胀与充实感是真实存在的。 “就算你现在变成了这样,也还是喜欢你。”戚绵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不想看见你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类的善良。” 沐霖的声音轻的好像一阵风:“我知道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4 白发青年刚刚还目露凶光一副随时随地准备毁灭世界的模样,现在被戚绵抱着,倒像只温顺又平和的绵羊了。 戚绵总算是把暴怒的沐霖给哄好了,她暗戳戳在心底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还躺坐在地上散尽力气的陆听枫。 陆听枫虽然经历了刚才那一处没了多少力气,但他可没有昏迷,他是亲眼看着戚绵几句话就将如此凶狠的沐霖给哄好的,这下他也一时有点震惊住了,他问过许多人,都没有得到戚绵和沐霖两人是一对的肯定回答。 还以为沐霖留戚绵在身边是有利可图,可如今看来,他对戚绵的感情丝毫不比他的浅,甚至于陆听枫觉得在沐霖心中,对戚绵的爱护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他的心底涌上了淡淡的失落,但除此之外,陆听枫更多的是感到庆幸。 的确,就像李静所说的那样,戚绵这样的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她的身边都不会缺少追随者与保护者,因为她就是这样总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为身边人发光的。 陆听枫垂下头,等候自己的处置。 沐霖淡淡地望着他,冷声开口:“离开这里,再来带她走,我会直接杀了你。” 戚绵弯弯眉眼,抱着沐霖腰身的手又紧了紧,要不是看陆听枫在这里,她都有点想夸一句沐霖宝宝真乖了。 沐霖说完这句话,也没再管沐霖接下来要怎么走,他只是想着这间房间已经被陆听枫“污染”过了,他得为戚绵再重新找一个房间,一想到这点他心中那点怒火就又有了燃起的趋势—— 这个住所是他找遍整个城镇里发现的最好最舒适也是最漂亮的了,现在还要他花时间去找第二个,他不想给戚绵任何一点生活上的亏待。 戚绵被他搂抱着离开了这里,她也没敢回头看一眼陆听枫,就怕又刺激到沐霖,她算是看出来了,沐霖其实就是个占有欲爆表且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醋包,她得小心着自己的举动,不要哪次不注意又让他暴走了。 “我要给你重新找个房间睡觉,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卧室?”沐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询问。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为什么要重新找一个?刚刚那个房间也并没有损坏多少。” 沐霖抿唇,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快,他不想说出原因,但他就是要坚持给戚绵换个房间。 戚绵看出来他心情的不美妙,赶紧顺毛:“换就换吧,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要住的舒服就可以了。” “不过,我今天晚上睡哪里呢?”戚绵抬眼看了看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自然地开口问道。 沐霖:“……” 他忘记了,现在的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整。 * 沐霖临时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他变成丧尸后已经不需要睡眠了,平时的夜晚他都会守在戚绵身边,只有今天晚上他本来正在处理那具尸体,是藤蔓的异动叫回了他他才赶到戚绵身边。 想起那具尸体,沐霖皱了皱眉,算了就那样吧。 他不想再去碰那具尸体了,暂时密封起来就足够了,即使变成丧尸了,作为人类时就拥有的洁癖还是没从他身上消失。 那具尸体腐烂程度太高,又是蛆虫又是发臭,沐霖即使有藤蔓帮他操作,也忍不住感到一阵厌恶。 “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吧。” 沐霖利用藤蔓迅速在新房间里铺好了一张柔软的床,他望向戚绵,似乎在催促她上床睡觉,感受一下这张床怎么样。 戚绵点点头,她躺了上去,确实折腾到大半夜,她真的很困了,现下眼皮子都有点打架了,她忍着困意看了眼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白发青年,轻声问道:“你不用睡觉吗?要不也在这休息一晚吧?” 沐霖怔了怔。 墨黑的瞳孔因为这句话不受控制地看向了戚绵盖着被子但露出来的两截白皙纤细的手臂,她穿的衣服也是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柔软睡裙,睡裙穿上身后小腿和胳膊会露出来,往上看是精致的五官和散开的黑发,漂亮又诱人。 沐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恍惚中以为自己早已不再跳跃的心脏依旧在兴奋。 “可以吗?”青年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戚绵无法回答他,她已经困得睡着了。 沐霖默了默,轻轻走到床边掀开了那床轻盈又柔软的被子。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5 戚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将近中午,这也正常,她昨晚可是被陆听枫那一出折腾到了快凌晨。 她迷迷糊糊快要醒来,是因为戚绵忽然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禁锢感,这陌生的感知让她有些不舒服,原本还有些困的大脑也因为这阵感知而清醒过来。 她有些艰难地掀开了眼皮,这次是十分确定自己全身:脊背、腰部乃至双腿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似的,十分清晰的束缚感从身体各处传来,戚绵心底一惊,下意识就想要移动四肢挣脱那些没来由的束缚。 她伸手抓住了横在自己腰间的东西——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也传来青年沙哑低沉的声音:“睡醒了吗?” 戚绵迟钝地眨了眨眼,慢半拍地呆了片刻,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好像是有问过沐霖要不要睡觉来着。 青年察觉到戚绵刚才挣脱的姿势,已经顺从地松开了搂抱着她腰肢的胳膊,沐霖一夜未睡,他并不需要睡眠,只是因为与戚绵同床共枕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他舍不得起床,在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他任由了那些藤蔓自发地缠住了戚绵。 它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满足他内心想要的而已。 戚绵动了动胳膊,一截已经被她体温捂得温热的藤蔓松散开来,任有些依依不舍地紧贴着她的身体,但戚绵总算是可以自由调动自己的身体了,她转过身面向沐霖,那张苍白又俊美的脸庞就这样放大般地呈现在她眼前。 青年侧着头安静注视着她,墨黑的瞳孔里一片清明,挺直的鼻峰与淡色的薄唇无一不在透露着主人容貌的优越,他长手长脚,却为了能将戚绵整个人亲密无间地容纳在怀中而微微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戚绵只稍稍动了动身体,就能感觉到对方紧贴的躯体。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莫名有些羞赧。 “……现在什么时间了?”她小声道。 沐霖专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刻在脑海里:“大概十一点左右,饿了么?不睡了我就去给你准备午餐。” 戚绵其实不是很饿,但是突如其来的羞赧之意让她想要尽快逃离这里,于是只连忙应声:“是有一点饿了,我起床了。” “那个……”戚绵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你是不是不用睡觉?我昨晚睡得还好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沐霖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打扰?不会打扰到我。” 戚绵松了口气,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的睡姿好不好,沐霖一看就一夜未睡,万一看到自己睡梦中做出的某些丢人行为呢?但是戚绵心想着这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被藤蔓五花大绑,估计睡觉时就算想翻身都做不了吧。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小心着没有再碰到沐霖,却在即将下床时被一根细长的藤蔓勾住了手腕。 戚绵:“?”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沐霖, 沐霖移开了视线,这时藤蔓在替他表达自己的不舍,他不想戚绵离开,他还想这样像昨晚那样抱着她。 沐霖的脸色平静,他伸手为戚绵拂开了那根勾住她的藤蔓:“没事,起床吧。” 藤蔓被他扫开,依旧不愿意收回去,只落在戚绵身边扭来扭去的,一副想触碰她又不敢的样子。 戚绵感到了一丝好笑。 她忍俊不禁地舒展开眉眼,觉得自己仿佛有点理解了藤蔓想表达的意思:“它是不是舍不得我,还想继续缠在我身上?” 内心的心思被直接戳破,沐霖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念头,他想反驳,但戚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体贴又温柔地摸了摸藤蔓的身体安慰道:“它想缠着就继续缠着吧,只是要变小一点,不然这个大小会有点影响到我。” 其实只要将那些藤蔓看做黏人的小动物也就差不多了。 得到准许的藤蔓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缩小自己的身体,一溜烟像条蛇一般爬上了她的手腕,这下戚绵是两只手上都戴着一圈藤蔓手链了。 沐霖:“……” 他望着那圈缠在戚绵手腕上的藤蔓,心中控制不住地生出来些许的嫉妒感,他抓住了戚绵的手腕,低声开口:“不是它们想要黏着你,是我。” “什么?”戚绵愣了一下。 沐霖坐起身,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干净又舒适的居家服,这身衣服冲淡了他身上的冰冷感,他拉着戚绵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已经站在床边的戚绵重新拉回了床上,倒在他的怀中。 他简洁解释道:“它们是我的藤蔓,它们的行为也是在反应我的想法,所以不是它们想黏着你,是我想黏着你。” 沐霖的解释语气合理又平淡,但这样的语气说出的话又极其暧昧,这就让人感到一种怪异的反差,落到戚绵眼中,倒是莫名觉得这样的他有几分可爱了。 她微微撑坐起来,脑袋顺势靠在了他的肩上,青年看起来清瘦,但该有的身材与肌肉一点不少,宽阔的肩膀足够她靠的结结实实。 “我懂了。”戚绵微微笑起来,顺势推理下来,“虽然你变成了丧尸,但你其实还是有人类的情感的,你现在表达出来的,我可以理解为喜欢吗?” 喜欢?沐霖的眸光轻轻闪了闪。 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告诉了他喜欢是什么样,表达喜欢的方式也有多种多样,拥抱、抚摸、甚至是亲吻,沐霖的眸光越来越深,他突然发现,他很渴望对戚绵做这些。 “那你呢?”他轻轻问道。 那你呢?你也对我抱有同样的情感吗? 沐霖一双黑眸静静凝视着自己怀中的女孩,内里的情感浪潮是任何人都无法读懂的偏执与占有,他希望戚绵也能这样喜欢他,但不喜欢也没关系,并不会影响他们两人现在的生活,她已经答应了自己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他,已经足够了,她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了。 戚绵眨了眨眼,她靠在沐霖的肩前并不能看清沐霖的神情,喜欢自然是喜欢的,这个世界中沐霖是她的目标,她在乎的也就只有沐霖,也只会喜欢他。 “喜欢的。”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女孩的回答让他的心理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这种超出自己预想答案的喜悦让沐霖收紧了抱着戚绵的胳膊,他不会问别的什么问题,诸如为什么喜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所在乎的问题只是喜不喜欢自己—— 除此之外的任何问题,他会靠自己得到想要的答案。 沐霖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感,他微微低头,薄唇在女孩的头顶轻柔擦过,在上面落下了一个他几度控制下才倾泻而出的点吻。 * 午餐依旧被沐霖准备的色香味俱全,他还用自己生产出来的水果榨了水果汁,这可比戚绵以往喝过的任何水果汁都要美味。 两人坐在餐桌前,沐霖只是看着她幸福进食,他也就很开心。 “这个好好喝!你用了什么水果?”戚绵没忍住又喝了一大口,水果汁香香甜甜,微酸,她仿佛能从中尝到好几种水果的味道,于是便惊叹又好奇地问道。 沐霖的眉眼似乎无甚变化,但只要是和他相处久了的人就会发现他是有微微笑着的。 “好几种,我只是试了试,你喜欢就好。”他温声回应。 白发青年背对着窗户坐在桌前,窗外的阳光正正好投射到他的背后,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那头柔软的白发好看的仿佛在发光,戚绵忍不住盯着他看得久了些。 她觉得任务完成的胜利曙光已经就在眼前,一个人毁灭世界一定是对这个世界毫无感情,要么不在乎要么痛恨。 但看看沐霖,他现在满脸都是平和与幸福,戚绵已经快分辨不出现在的他和曾经还没有感染丧尸病毒的他有什么不同了,他们两人即使身处末世,现在每天生活的也是无比充足幸福,沐霖还有什么理由要去毁灭世界呢? 戚绵这么想着,偷偷摸摸问起三三任务是不是快要完成了,三三也回答说快了快了。 “不过你不会饿吗?”她还是稍稍疑惑了一下。 要是沐霖饿起来,那可就完蛋了,丧尸可是要吃人的。 沐霖摇了摇头,他语气认真:“我感觉不到饿,我也不会吃人的。” 他不想让戚绵害怕自己,如果某天他真的到了饿的不得不吃人的时候,沐霖也绝对不会在戚绵面前进食,他会将一切隐瞒下来,而戚绵只需要乖巧地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青年脸上的神情依旧平和,没有显露出丝毫攻击性,安抚了戚绵内心小小的担忧。 “那就太好了。”戚绵笑眯眯地回应道。 在戚绵快要吃完的时候,沐霖拿出了自己刚发现的一个小玩意。 “我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无聊的时候也许你可以靠这个消遣一下。” 出现在他掌心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游戏机,并不是那些先进的款式,而是那种老式的不需要联网就可以使用的老式游戏机。 戚绵双眼睁大微微放光,她可太需要这个了!在末世里一天天的又不能看电视也不能玩手机,一整天那么长时间真的不知道做什么。 “这个需要充电吗?”她问。 沐霖回答:“用电池就可以,电池我们有很多。” 戚绵拿过游戏机,真诚又感动地道谢,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游戏机了。 “你先玩吧,我去找找有没有未受感染的动物。”沐霖站起身,见戚绵吃好了,尽职尽责的藤蔓又开始收拾起餐桌。 戚绵欢快应声:“好~” 她笑起来,沐霖的内心也就跟着充足起来,他想努力给戚绵最好的生活,新鲜的肉食品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他前几日在巡查这片小镇时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养殖场,那几只鸡就是在养殖场附近发现的。 他想再去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 正午,荒废的道路上出现了十几辆越野车。 每辆车上都至少坐着四人,他们均来自s市实验基地,是基地挑选出来的强者,当中有异能者,也有在生物行业中赫赫有名的学者。 因为来自发达的城市,他们也装配着先进又强大的热武器,此行的目的虽然遥远,但重要程度也远远超过了每个人的个人生命。 他们,是为了人类的幸存。 “还有十几公里就到达目的地了,我们是继续前进还是在这里驻扎修整一下?”一辆越野车中,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排坐着的男人,问道。 “停下,找个隐蔽的地方驻扎下来,我们要先大致摸清一下那些丧尸的实力才能发起进攻。” 后座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约莫二十余岁,长相俊朗,周身莫名散发着一种令人信服又可靠的气势,他是本次行动中的队长,也是实验基地里最强大的异能者——沐嘉宸,罕见的双系异能,水火同体。 “那本笔记里说了,那里的丧尸都比我们平时见到的更加高级。” 得到命令的越野车们纷纷四散,开向了低洼处。 “那边的基地首领说丧尸潮里最近多出来了一个丧尸王,据说是他们的前任首领,之前是一名木系异能者,实力非常强大。”有个女人翻出自己记录的信息,冷静说道。 “木系异能者?那就用火焰去对付他。”有人提议道。 “可以用火,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我们还不清楚那个笔记里所说的尸体处于何处,我们要小心,不能破坏那具尸体。”沐嘉宸冷静道。 他对女人伸手,示意要那本笔记。 女人将笔记递给了他,沐嘉宸低头翻阅起笔记,这段时间他们也在和另一个基地的人联系,毕竟新诞生的丧尸王是他们的前首领,要了解当然需要从他们那里。 笔记中记录了一些前任首领的相关信息。 沐嘉宸的食指抚过一行文字,上面写着,前任首领的名字叫沐霖。 他神色不变,目光却在那个名字上多停留了几秒—— 沐霖,他的野种弟弟。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6 在等待沐霖回来的时候,戚绵玩了会游戏,又闲逛到小镇的边缘地区。 小镇周围有一些荒废了的菜地,还有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河流,她记得沐霖说过那条河已经被彻底污染了,不管是它的水质还是河中的鱼虾,都是不能入口的。 站在她现在的位置,正好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那条河,河水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 只是……戚绵微微怔愣,她看见河边有只野猫,似乎正对湖中的鱼虾虎视眈眈,她听沐霖说过如何辨别动物是否被病毒感染,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看它们的瞳孔,如果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浑浊青灰色,那就是丧尸无疑。 但眼下她并不需要仔细观察那只猫的眼睛了,因为它侧过身时,戚绵已经看见了它右腹部一个偌大的伤口,深红色的皮肉与白骨隐约可见,明显这是一只丧尸猫。 戚绵抿了抿唇,她后退了几步。 虽然丧尸们受沐霖的命令不会伤害她,但她不确定丧尸化的动物会不会伤害她。 然而,戚绵不过刚刚转身,那只猫便已向她投来目光——丧尸化后脑海中只剩下捕食这一个念头,而戚绵这个活物的存在对她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猫的速度极快,不过转眼便窜跳到戚绵身后,戚绵还未来得及反应,察觉到危险的藤蔓便从她的手腕伸出,尖端竟是如钢针般轻而易举地将那只猫刺穿,丧尸猫喉咙中不时发出些许喑哑的挣扎声,那种声音已经不太像是猫叫了。 戚绵呼出一口气,还好有藤蔓在。 藤蔓将丧尸猫的尸体扔进了河里,自知自己身上沾染了脏污,还十分体贴地断去了尖端一截,才收回戚绵身边,断在地上的藤蔓没了活性,很快也就归于尘土。 她继续迈步换了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是在她背过身时,河那边的一丛灌木丛中闪现出了一点亮光。 …… “那个小镇里还有人类!”匆匆从城镇边缘赶回来的观察员汇报道,“是个年轻的女孩,好像是木系异能者,我看见她使用藤蔓杀死了一只丧尸猫。” “人类?怎么可能,那个地方全是高级丧尸,你会不会是看错了,那个女孩不会也是个高级丧尸吧?” 驻扎在远处的实验基地部队这几天还在观察着城镇的情况,他们要先了解好周围的地形与大概的丧尸数量才能发动进攻,这几天他们都会派一些动作敏捷的异能者去城镇四周利用望远镜观察情况。 “但是我亲眼看见她使用了藤蔓,更何况她杀的也是一只丧尸,丧尸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同类呢?而且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观察员愤愤不平道,他虽然隔得距离比较远,但还是能大概看出那个女孩外形看起来干净整洁,完全就是人类的模样。 别的异能者接话道:“会不会是那里的丧尸不会已经进化到和人类一样的程度了,能使用异能的丧尸……感觉很棘手啊。” “不是啊!你们相信我,那个女孩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是丧尸的!” 沐嘉宸皱起眉,他看向快要争吵起来的几人,训斥道:“先不要随便下结论,我们要的是最准确的数据,看看其他观察员回来后怎么说吧。” 被队长一声训斥,几人嘀嘀咕咕着总算是草草结束了这个争辩,然而那个一直跟在沐嘉宸身边的女人忍不住开口道:“队长,那个丧尸王不是说就还有身为人类时的木系异能吗?” 沐嘉宸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的确。” 女人谨慎道:“那我们还是要预防一下万一里面还会有别的异能者丧尸。” 沐嘉宸没再说话,他心知肚明徐栎说的话没错,徐栎也是末世以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她原本是末世前自己的几个玩乐女伴之一,末世后觉醒了异能,实力也还不错,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了。 他偏过头,视线落在一旁停着的装甲车上,他们带来了许多热武器,在这个年头,武器和异能的拥有量就是一个人地位的象征,他运气好,末世前身世财富显赫,末世刚刚开始时,异能觉醒还没有那么广为人知,沐嘉宸就靠着自己还有点用的身份地位迅速搜集起了能获得的一切武器来源。 大部分的武器对丧尸都是很有效的,他们虽然不怕疼不会累,但依旧是肉体凡胎,抵抗不了子弹炮弹的威力。 只是有木系异能的沐霖……沐嘉宸的眸色暗了暗,他还未觉醒异能的时候见过末世后的沐霖,那时他就已经拥有了异能,并且使用的出神入化,他在一旁看得几乎呆滞,他不清楚过了这么长时间,沐霖的异能进化到了什么地步,心中始终是有着几分顾忌的。 这个野种弟弟,即使在自己母亲的种种打压下,依旧难掩他身上的锋芒,明明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身上那股气势却仿佛是沐家的掌权者一般,沐嘉宸最恨的就是他身上那股天之骄子的模样。 好在他现在不仅觉醒了异能,甚至还有着双系异能,在异能种类上,他已经压过了沐霖一头。 * 沐霖回来时,他身后纷纷扬扬伸散着无数条藤蔓,远远望去,几乎要让人以为他身后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藤蔓牢笼,但走近了就会发现,每条藤蔓都捆束着一只动物。 待戚绵看清沐霖背后的情况后,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是什么壮观的场面——鸡、鸭、鹅……甚至还有两头猪。 “我出去看了一圈,只有这些动物还没有受感染,我们可以将它们圈养起来,这样就能吃上新鲜的肉食了。”沐霖在她身前停下,背后的藤蔓依旧张牙舞爪,尤其举着那两头粉猪的藤蔓,配合他严肃又认真的脸,实在是有些滑稽。 戚绵努力憋笑:“好、好的。” 她注意到那些动物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大概是末世里没有人投喂它们了,一个个都瘦得快要皮包骨,鸡鸭鹅身上的毛也糟乱极了。 “太瘦了,得先好好养养。”戚绵看了一圈最后点评道。 沐霖微微颔首赞同了她的意见:“我还带了许多饲料袋,可以用来喂养它们。”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般,从两头猪的背后伸出来几条裹着满满当当饲料袋的藤蔓,它们飘到戚绵面前晃悠了几下,颇有几分炫耀自傲的模样。 戚绵有些狐疑地望了眼那显然已经堆放了很久的饲料袋,她有点怀疑这些饲料还能不能吃,不过问题也不大,就算不能吃饲料,有沐霖的木系异能在,大可以生产蔬菜给这些动物。 只是这种行为听起来好像有点暴殄天物…… “我去找个地方放置它们,你要一起来吗?”沐霖温和地注视着她。 这种好玩的事情戚绵当然不会错过:“一起吧,可以放在我们住的地方附近吗?我想每天都可以看看它们。” “好。” …… 有沐霖的藤蔓在,很快就将那些动物都安置好了,戚绵望着这一群未受感染的动物们,莫名有几分感动,多久没看见这样正常的生物了,天天在小镇里晃悠,丧尸们青灰的死人脸都快看得她麻木了。 还是这些正常的动物们比较可爱,戚绵都有些舍不得吃掉它们了。 沐霖盯着她,女孩满脸慈爱地望着动物们,很难不看出她的喜爱之情,他有些不满地开口,将戚绵的注意力从动物们的身上拉回来:“今晚想吃哪只?” 戚绵沉默一瞬,犹豫道:“先不吃了吧,这么瘦也没什么肉。” 沐霖的视线淡淡一瞥,盯向那只戚绵看了最久的母鸡:“那就先吃它,它稍微胖一点。” 戚绵:“……” 她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貌似是自己害的那只可怜的母鸡沦为了今天的大餐,人家好不容易在末世苟活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了被人吃进肚子里的命运啊。 戚绵的沉默在沐霖看来就已经是同意了的意思,他二话不说伸出藤蔓,准确无误地捉起了那只母鸡,转身就要去宰鸡。 白发青年俊美冷漠的气质愣是与杀鸡这个事联系到了一起,戚绵心想沐霖也是沦为万能保姆了。 她不过为母鸡同情几秒,立即就哒哒哒跟上沐霖的步伐,她还要看看沐霖是怎么杀鸡的,想必画面一定十分诡异。 两人相继离开,一道反射出的白光再次从不远处闪现。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7 秦漠最终推拒了实验基地的请求,这不是他一人的决定,而是基地中大家商议后一致得出的结果。 s市实验基地并不能就是否能成功研发出病毒抗体给出准确的回答,末世过去这么久了, 他们的实验毫无进展,再加上之前他们对这个被隔绝在外的城市视而不见的态度,秦漠对实验基地生不出好感。 更何况现在的丧尸王是沐霖,先不说他曾经对整个基地的人都有恩,但就沐霖的实力来看,秦漠知道,s市实验基地必败无疑。 他们的首领沐霖从未完全发挥过自己的全部实力,但秦漠与他一路战斗至今,就从未见过有他应付不了的场面,他见过一次沐霖爆发出毁灭伤害的时候。 那一次,是他们两人被困在某个县城,县城中诞生了一只高级丧尸,它聚集了整个县城的丧尸包围了他们两人,那时候,秦漠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了结在此,然而沐霖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下一秒,整个县城,只要是秦漠入目所及的地方,尽数拔地而起无数高耸粗壮的藤蔓,直到现在秦漠也不清楚那些藤蔓究竟覆盖了多大的范围,它与现如今沐霖日常展现出来的藤蔓不同,那些藤蔓身上布满了红褐色的尖刺,横扫过去,一大片地区就只留下丧尸的肢体碎片。 他们就这样逃离了那个县城。 至于之后有人赶到那个县城发现满地的坑洞后是何等惊异,就无人在意了,秦漠将这件事永远的隐瞒了下去。 正是这次经历,他对于沐霖的情感,始终是敬畏大于感激。 更不要说他们几人前不久去见识过丧尸化后沐霖的实力,秦漠那时就深刻认知到,曾经与他在实力上就是天差地别的沐霖已经离他们更远一步。 加入实验基地,与他们共同对抗只不过是送死罢了,守在这片沐霖留下的基地中,即使无法去往其他城市,秦漠也觉得是最好的结局。 “实验基地又传来简讯了,上面说他们今天晚上就会开始行动,最后问一遍我们要不要加入。”楚溪走进办公室,神色复杂开口道。 陆听枫闻言只懒懒地看了一眼她,他经过那晚后回去纠结了好几天,最后释怀放心了,沐霖足够强大,又无比在乎戚绵,戚绵在他那里过得也会更好。 秦漠脸色不变,他回答地迅速又果断:“不去。” “首领……真的不去吗?”楚溪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那可能是人类未来的希望啊,如果研发出了病毒抗体,我们说不定就再也不用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了。” 秦漠嗤笑一声,他反问道:“楚溪,你的家人还在吗?” 楚溪沉默下来。 “就算研究出病毒抗体又怎么样?我们失去的就能回来了吗?”秦漠的话语理性至极,也冷漠至极,“楚溪,我们过去的生活已经回不去了。” “而且我可以以我的生命做保证,实验基地的人不会战胜沐霖。”他冷声道。 …… 夜晚。 戚绵最近玩那个游戏机有点上瘾的原因,她爱上了熬夜,虽然沐霖会劝着她哄着她尽力让她早些睡觉,但戚绵还是能熬到午夜。 但今晚似乎有点不太寻常。 戚绵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怎么莫名其妙眼皮子跳个不停呢?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抬起脸看向正将自己搂抱在怀中的沐霖—— 对方也正好看向她,墨黑无光的眼眸正正与她对视,沐霖神情微冷,低声开口:“有人闯进来了。” 下一秒,窗外响起了丧尸的嘶吼声。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8 末世后的夜空相比从前的夜空澄净了许多,尤其戚绵现在并不身处于城市,漆黑天幕中的明星便格外的多,月光也极为明亮,这也就导致即使在午夜,戚绵也能大致地看清远方的场景—— 远处空旷的道路上,缓缓行驶着一批不知从何而来的越野车。 “那些是……?”戚绵微微皱起眉,越野车来的方向并不是沐霖基地的方向,而是相反的通往s市的道路,几乎没有人会从其他城市赶来这个偏僻的小城镇,所以这个时候闯进来的人绝对不是抱着什么好目的的。 沐霖淡淡望着远方,他抬手温柔摸了摸戚绵的头:“你去睡觉吧,我会处理好的。” 戚绵当然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觉了,她有些气恼地瞪了眼想将自己支走的沐霖,坚决道:“不行,我们一起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沐霖顿了顿,倒也不介意戚绵此时的孩子气,总归他是不会让戚绵受到一点意外的,底气来自于他的实力。 他放下手,转为牵起了戚绵的手:“好。” 四周还有从各处而来的丧尸正在不断朝越野车的方向涌去,丧尸群的低声嘶吼终于打破了这个原本平静的夜晚。 …… 戚绵面上担心之色溢于言表,但见沐霖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甚至还在拉着戚绵慢悠悠地往那处走去,她差点以为来者其实并不是什么敌人了。 但等到走近了,她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出了好几条粗壮的藤蔓,它们横在城镇外围,挡住了几辆越野车,抬眼往后看去,还有一批越野车位于较远的位置等候行动,它们周围也站着些陌生的异能者。 这些异能者的装束都是如出一辙的款式,明显是同一批阵营。 好在双方都还没有彻底地开始战斗,只是无声对峙着。 最前方的是一对相貌都还不错的男女,那个女人看见白发青年的身影,突然上前一步,高声开口:“沐霖,我们来自s市的实验基地,此行前来也并不是为了与你争斗,我们只是想要你们城镇里的一具尸体。” 徐栎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沐霖,精神高度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沐嘉宸眯着眼睛,时隔许久,他终于又看见了那张无比令他厌恶的脸,他默默握紧了手中的传讯器,只要沐霖不配合,他会立即传达命令,让埋伏在小镇四周的异能者全都发起进攻。 白发青年居于高处冷冷俯视着他们,从女人口中的尸体一出来,他就明白了这些人想要的是什么。 戚绵倚靠在沐霖身后,闻言探出个脑袋来,疑惑问沐霖:“什么尸体?” 沐霖薄唇微动,还未回答她的问题,下方的徐栎和沐嘉宸就看见了这个看起来极像人类的女孩,看来那个观察员说的没错。 沐嘉宸直截了当地回答:“那具尸体身上很可能拥有丧尸病毒抗体的基因,我们需要它来研发出抗体,以此来拯救全人类。” 戚绵怔了怔,那个说话的男人身形高大,长着张英俊又隐隐带着上位者贵气的脸,看起来就知道他的身份应该非同一般,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戚绵总觉得那张脸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不过男人说的话更让她在意,病毒抗体?这里真的有所谓的那样的尸体吗? 戚绵的内心动摇了一瞬,病毒抗体对于这个世界人类的后续存亡来说,一定是必须的,但沐霖的态度又是如何呢? 她忍不住偷偷看向沐霖观察着他的神色,很遗憾青年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似乎根本没有将那些人说的一句话放进了耳中。 “抗体?”沐霖漆黑的双眸注视着那两人,他只是简单陈述着,“我是一个丧尸。” 徐栎抢着回答道:“但你曾经也是一个人类不是吗?而且看你的样子,你也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你不想念自己曾经的生活吗?” 沐嘉宸的眉头挑了挑,这话还真不一定能说到沐霖心里去,他可是再了解不过曾经在自己母亲的打压下,沐霖过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果然,徐栎的话并不能在沐霖的心里掀起半分波澜,他吐出的话冰冷又无情:“我现在只作为丧尸而活。” 徐栎咬了咬牙,她的视线看向沐霖身边的戚绵,那个女孩在他们此行途中没有搜集到半点信息,却看起来和沐霖的关系非同一般,尤其他们现在都还并不清楚这个女孩究竟是人类还是丧尸,徐栎想要从此下手—— “那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呢?她也是丧尸吗?” 沐霖沉默一瞬,但他这个反应也已经说明了他身边女孩的身份。 徐栎和沐嘉宸的眼中流露出震惊,那居然真的是个人类女孩,跟在丧尸身边的人类。 沐嘉宸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一脸无辜的戚绵,他暗中盯着沐霖那么久,从未见过他身边有什么亲密的朋友,更别提还有伴侣,没想到如今到了末世,他身边居然有了伴侣。 徐栎乘胜追击:“既然她是人类,那么你不应该为她考虑一下吗?” 沐霖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抗体研究出后对戚绵有什么好处,这时,柔软温暖的掌心却不轻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愣了一下,垂眸看去,女孩的眼中一片清明与坚定。 “没关系,选择权在你。”戚绵轻声道。 她也是自私的,为了她的任务考虑,戚绵心中第一位的始终都只是沐霖。 沐霖的唇角似乎轻轻上翘了一瞬,他回握住戚绵的手,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相比于丧尸的凶猛与嗜血,人类的恶意才是最为可怕的,戚绵只有和自己在一起,他才会放心,其他人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相信能比自己做的更好。 丧尸病毒研究出来,或许反而会对现在的他有些不利,对他的不利就意味着他或许不能将戚绵照顾的完美又细致。 因此,沐霖抬眸,细碎的白发在他眉间微微飘动,他低声给出自己的回答。 “你们想要研究抗体,那就去研究,别来打扰我们。”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沐霖却没再管他们,他拉着戚绵的手,带着人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丝毫不把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底。 沐嘉宸气极,他忍不住大喊出声:“沐霖!” 沐霖的脚步没有变化。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男人一声莫名的话让沐霖和戚绵都同时停下了脚步。 沐霖回过头,细细凝视了他几秒,诚实回答: “不认识。”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49 沐嘉宸死死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长久以来就一直压制着的不甘与恼怒再度冒了出来,他拿出通讯器,对四周所有埋伏的人员冷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那一瞬间,戚绵只听见无数道枪声同时响起,围绕着他们的丧尸身上不断传来皮肉被子弹穿透的声音,除此之外,各种异能也在相继着朝他们两人所处的位置飞来。 戚绵抬头看着那一道疑似水柱的东西,心想原来水系异能者的战斗能力就和水枪一样吗? 下一秒,一条冲天而起的藤蔓唰的一声挡住了那道朝两人袭来的水柱,水柱被藤蔓牢牢挡住,没对藤蔓造成任何伤害,然后又四溅而去,竟然将一旁人家的窗户给击碎了。 戚绵多看了几眼,看起来像水枪发射似的,看来威力还是不一样的。 她原本还被那阵枪声吓了一跳,但一看身边的沐霖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早有预知,一点也不慌乱的模样,戚绵慌乱的心也被沐霖这样抚平了,莫名的,她就是觉得有沐霖在,就不用怕任何东西。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对方的大部分攻击几乎都被沐霖挡住了,戚绵第一次见到沐霖使用了除藤蔓以外的其他植物——堪称可以遮天蔽日的翠绿叶片,牢牢为他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没有任何人的攻击能够冲破这看起来柔软的叶片。 戚绵愣神地望着那巨大的叶片,无端想到了一个童话故事,叫什么名字来着?反正内容似乎是种下了一颗巨大的冲破天际的豌豆? 她看了眼生产出这叶片的沐霖,心想他简直就是藤蔓王子,哦不对,藤蔓王。 “别怕。”沐霖抽空看了她一眼,安慰道。 戚绵摇摇头:“我还好。”她现在满脑子童话故事,一点刚刚的慌乱紧张都没有了。 沐嘉宸也看见了那叶片与藤蔓的威力,他狠狠皱起眉,沐霖的木系异能比他预想中的似乎还要强大,他向背后招了招手,所有火系异能者都聚集到他身边,末世里的异能相生相克,他们对抗沐霖的方法自然就是用火。 “对准叶片的中心位置,一起发动异能。”他命令道。 顿时,无数道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冲那叶片中包裹着的两人,所到之处,丧尸皆被燃烧。 沐霖即使处于叶片中,也能依靠外面的那些藤蔓大致了解到外面的情况,那无数朝他而来的火焰甚至都没有让他多在意一秒,他就操纵着其他藤蔓朝发起火焰的那些异能者横扫而去。 沐嘉宸等人不得不终止火焰,跳起躲避开那条粗壮的藤蔓。 他们两人全程是一点伤害都没受到,但戚绵能透过叶片的缝隙看见外面的丧尸也在不断嘶吼战斗着,一部分死亡,一部分受伤后依旧不知疲倦地冲着那些异能者而去。 沐嘉宸刚刚险险躲开一只速度极快的高级丧尸,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仍旧完好无损的叶片,那么多火系异能者一起发动的火焰,居然没有对那叶片造成任何伤害,那翠绿的叶片上依旧是光滑无比,看起来生机勃勃。 他们的武器火力可以对抗在场的所有丧尸,偏偏就是拿那沐霖的异能没有办法。 沐嘉宸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了自己与沐霖之间的差别。 他死死咬牙, 想起了来之前博士交给他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使用那个武器, 否则会将整个小镇夷为平地,这样一来他们要找的尸体也会化成灰。 沐嘉宸恨恨盯着那宽大的叶片,他固然是为了病毒抗体而来,但同时,他也是抱着必定要杀死沐霖的决心而来的。 “所有人,撤退!”他一声令下,所有异能者尽数后退。 还在和丧尸争斗的徐栎猛地看向他,突然明白过来沐嘉宸想要做什么:“嘉宸!我们是要拿基因回去的!” 沐嘉宸不管她的劝阻,厉声重复道:“我说,撤退!” 徐栎回头看了眼那坚固不可摧的藤蔓与叶片,拖得越久,他们的人伤亡也更惨重,那些藤蔓就像不知疲倦一般,到处横扫,却又没有下死手,就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明白今天就是耗到死也是拿沐霖没办法的,撤退当然是最佳选项,但就怕撤退不是为了暂避锋芒,而是别的什么。 那武器的威力范围都极大,如果要使用的话,他们也必须都撤离到安全距离才能保证不能被波及到。 戚绵突然感觉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许多,沐霖也已经感知到那批人的撤离,巨大的叶片展开来,终于露出了中央两人的模样。 就在此刻,徐栎犹豫的片刻看见了那被叶片放出来的两人,她眼中露出精光,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她猛然发动异能,徐栎是冰系异能者,她的异能汇聚成一道闪着寒光的尖利冰锥,朝着中心处的两人极速而去。 冰锥即将到达两人身前时,徐栎的眼中迸发出莫大的惊喜与兴奋——下一秒,疾驰而来的冰锥被一条细瘦的藤蔓轻易扫到了一边,冰锥牢牢镶嵌在了旁边的墙上。 徐栎脸上的笑意刚刚僵硬住,她的胸口处赫然被一根藤蔓贯穿而出,她停滞在原地,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吐出,视线中最后一个镜头便是那双如同从深渊里注视着她的漆黑眼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现实不过短短几秒,戚绵只感觉到一直缠在自己手腕上的藤蔓忽然动了,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 “徐栎——!!”沐嘉宸悲痛的叫喊传入了她耳中。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50 徐栎死了。 所有人都看见她胸口那个血淋淋的黑洞,还有她缓缓倒下去的身影。 他们听从沐嘉宸的命令撤离了那里,但等到回到驻扎地清点剩余人数后,他们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伤亡人数大半,这是所有人都没能预料到的事情,沐嘉宸等人派人打听了许多有关沐霖的信息,他们听到的当然是沐霖本人十分强大,但那些人口中的强大并没有达到一个如此可怕的地步。 现下整个队伍可以说是士气大减,失去了伙伴的人们倚靠在一起,脸上的神色低迷又阴郁。 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 这时,有人看见脸色黑如锅底的沐嘉宸从联络车内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队长,博士怎么说?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那名异能者为难地说道,“我们的人伤亡惨重,眼下撤退才是最好的办法。” 刚刚和博士在通讯器里大吵了一架的沐嘉宸目光阴沉地瞥了一眼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笑一声:“博士说了,让我们先撤退回去,但是撤退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件事。” 对方目露疑惑:“什么事?” 沐嘉宸没有答话,他的视线直直望向那辆装载了他们的底牌武器的车上。 他已经自作主张切断了博士与他们的联络,就算那具尸体真的能研究出病毒抗体又怎么样,任由沐霖那么强大的丧尸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对所有人类都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沐嘉宸心想,博士是为了人类的未来着想,他自然也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博士说了,沐霖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如果不趁现在就将他抹杀掉的话,以后我们更加无法反抗他。” 异能者们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辆车,皆是明白了沐嘉宸话中的意思,他们对博士与沐嘉宸的意见没有异议。 “那什么时候开始?” 沐嘉宸冷冷道:“现在。” …… 虽然打退了那些人,但小镇的外围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戚绵发现有几栋房屋在打斗中被对方的火系异能者烧毁了,黑漆漆的墙面不时散发着一些熏人的烟味。 “我们要不要收拾一下这里?”戚绵扫视过这一片区域,心下微微不忍地看向那个躺在地上模样凄惨的女人,她隐隐记得那个男人似乎叫她徐栎? 沐霖揽过她的肩,挡住了她看向其他尸体的视线,他轻和地应声:“我会处理好的。” 几乎是下一秒,戚绵再度看见了那些凶悍又令人胆寒的藤蔓从地面各处升起,不同之处在于,这些藤蔓的颜色青翠,不时有形状流畅的叶片点缀在上方,它们攀爬过那些被摧毁的房屋,清扫出掉落的碎片与尸体,环环围绕过墙体,最终将那些废墟一般的场景变成了如童话般的绿植世界。 戚绵的瞳孔微微放大,她望着这充满生机力的画面,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奇幻的一幕。 侧过脸抬眸看向身边青年的时候,对方白皙俊美的脸庞依旧,那头纯净的白发似乎为他增添了一丝神性,墨黑的眼眸淡漠凝视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进入他的心底,戚绵突然觉得沐霖的异能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强大可言了,他几乎像是掌管自然界的神明。 “这样,可以吗?” 但很快,沐霖垂眸注视着她,那双黑眸中的冷淡瞬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只余下对她的柔和与亲近。 戚绵愣愣地点了点头:“……可以,很漂亮。” 沐霖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漂亮?”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望向那些缠绕在房屋上已经静止下来的藤蔓,接收到他目光的藤蔓再度动了起来,自那翠绿的躯体上,逐渐生出了无数可爱又饱满的花苞,然后又在肉眼的注视下缓缓绽放出各种颜色形态各不相同的花朵来。 娇艳的花朵在将近凌晨时,天空蒙蒙亮,盛放在每个破碎房屋之上,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来清淡的花香。 “这样,会不会更漂亮?”沐霖认真地询问她。 戚绵眨了眨眼,她张了张口,正要不吝啬地脱口而出种种赞美之词,就见沐霖的神色忽然一凛,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下一瞬,一根几乎是好几米直径粗壮的藤蔓冲天而起—— 它向前方极速冲去,戚绵只看见那空中好像有个什么像是烟花般地东西被藤蔓猛地卷住,随后巨大的叶片层层生长起来包裹住了那个东西,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被叶片包裹住的东西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整个藤蔓都微微颤了颤,随后叶片中就开始飘出一些浓烈的黑烟,戚绵看明白了,那应该是某种武器。 “他们又回来了吗?”戚绵担忧道。 沐霖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一个临走前的炮弹而已,他们已经走远了,不必担心。”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沐嘉宸等人赌下了所有筹码的胜利击的粉碎。 戚绵点点头:“那就好。” “天都要亮了。”沐霖抬头看了眼灰亮的天空,语气略微不满,都是那些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扰了本该属于他们两人的夜晚,“你困吗,是先睡一觉还是吃个早饭?” 戚绵打了个哈欠,一晚上没睡这会没了顾虑,她确实眼皮子打架个不停,也没什么胃口吃早饭了:“睡觉吧,我现在好困。” 沐霖微微颔首:“好。” …… 与此同时,处于数公里之外的实验基地驻扎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听见那震动人心的爆炸声,可过了许久,依旧没有听到该有的动静。 “怎么回事?你们真的成功发射出去了吗?”沐嘉宸怒火中烧,他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没有听到爆炸声很有可能是沐霖已经成功抵挡下了,但这个结果让他太过恐惧,不敢相信。 “队、队长,你是亲眼看着我们发射的啊。”被沐嘉宸吼了一声的异能者急忙解释道,“……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沐嘉宸死死咬着牙,他盯着那片城镇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不甘地转过身:“回去!” 众人得到命令,纷纷开始收拾地上的设备与行李,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正在隐隐约约的震荡。 “哎,等一下,你们有没有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在动?”有人率先觉察到了不对劲。 “好像是诶,不会是地震了吧?” 沐嘉宸正在车里收拾东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探出头来开口:“你们在吵什么,还不赶快收拾好回去?” “队长,我们发现这片地好像……呃。” 终止那人回答沐嘉宸的是一根冲破地面穿透了他整具身体的藤蔓。 离他最近的沐嘉宸被正面溅上了一身的鲜血,他脸上的怒意就这么僵住了,沐嘉宸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想要观察四周的情况,而下一秒,另一条藤蔓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噗呲、噗呲……” 无数道沉闷刺破血肉的声音在这片驻扎地上层出不穷地响起,这阵声音只持续了不过几分钟,最终,这片土地归于平静。 遗留在地上的徒剩下大片刺眼的鲜红。 末日大佬的菟丝花完 戚绵突然发现那天那个男人长得有几分像沐霖是在那次事件过后的一个星期。 她说为什么那天看着那个男人总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呢,虽说那个人长得不如沐霖好看,但那张脸的轮廓还是有些隐隐相似的,得到这个认知的戚绵连忙就抱着好奇的心态去问沐霖。 “沐霖, 你有没有什么亲戚啊?我突然发现那个男人和你长得有点像。” 戚绵的话让沐霖微微皱起眉,他不喜欢听戚绵提起其他男人,尤其还是说这种什么对方和他有点像的话。 “有吗?我不认识他。”他回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戚绵眨了眨眼:“真的吗?说不定是你的什么远房表亲呢,他当时不是也问了你还认不认识他吗?” 沐霖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他的确在血缘上或许还有一些相连接的人,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关心那些人现在身处哪里又过得如何,毕竟他一直独身一人生活着,有些所谓的亲戚他还不如没有。 “可能吧,我不关心。”沐霖结束了这个话题,将手中刚刚研发出来的新菜品送入了戚绵口中,堵住她还想探究的话,“这个味道怎么样?” 戚绵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口中的美味吸引走了:“嗯!好吃!”她双眼亮起光,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评价。 沐霖轻轻笑起来,如今他和戚绵待在一起久了,身上也少了许多那刚刚成为丧尸时的死寂气息,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他在戚绵面前变得爱笑了许多。 至于什么死去的那些人或许是他的某个亲戚? 沐霖脑海中甚至没有给这件事留下一秒的思考空间。 “但是他们说的那具尸体怎么办?”戚绵问道,沐霖已经告诉她这个城镇里曾经的确有着那样一具特别的尸体,但他说那具尸体在那次争斗中正好被火焰烧的只剩灰了。 “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人找上来的。”戚绵嚼嚼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才继续道。 沐霖眼眸微暗,他当然知道还会有别的人来,但不论来的是谁,他都不会给对方打扰他们生活的机会。 现下尸体也已经被他毁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也没有必要再一直留在这个小城镇里了。 “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沐霖漆黑的眼眸溢出着淡淡的温柔,他看着戚绵的双眸总是如此,充满包容与喜爱,似乎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 “虽然末世里大部分城区都已经荒废,但那些自然风光是不会被这些东西破坏的,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他轻声说着,低沉好听的嗓音已经将戚绵带入了一个充满自然好风光的世界。 “好呀。”戚绵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她缩在沐霖的怀中,这个并不算多么温暖的怀抱,却能带给她极其充足的安全感。 沐霖唇角上扬,他微微俯身,在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在这个到处充满凶险与求生艰苦的末世,过去的先进科技、车水马龙与高楼大厦已经离他们而去,但他们还有高山、海洋、草原和森林。 他们两人只活在当下。 * 末世第二年,人类仍旧在继续与丧尸的不断战斗。 时间过去了许久,大部分人的异能却像是触及到了某个极限,他们的异能只能停滞在某个等级再也无法提升,然而丧尸的等级却在不断提升,尤其是那位传说中的丧尸王。 他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人人为之胆寒的地步。 有对人类失去信心的人们自发地创立了一个以丧尸王为信仰的宗教性组织,他们将沐霖视为末世神明,认为只有他被上天所选,只有他才能解决全人类。 但沐霖本人对此似乎一无所觉,他只是一直带着身边那个漂亮又温软的普通人类女孩,在世界各地穿梭。 …… 末世第三年,终于有人研发出了病毒抗体。 世界迎来新生,所有一切都在慢慢复苏。 沐霖却带着他的女孩安静栖息在某个极美海岛的角落。 戚绵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生,都在沐霖的庇护下度过,她的任务完成地顺利又平静,似乎她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任务,只是为了给一直以来孤身一人的沐霖一个长久的陪伴。 * “少爷,我们已经将小姐接到了,她正在过来的路上。” 长相慈祥的管家身着西装,恭恭敬敬地汇报着工作情况。 被他称为“少爷”的男人坐在轮椅里,他原本低着头看落地窗外城市景象的脸微微抬起,露出了那张极美的脸—— 男人的皮肤如瓷一般白净,那双狭长的凤眼本萦绕着一股妖艳之气,却愣是被对方身上那股冷的恍若千年寒冰的气质给冲散的干干净净,使得他身上充斥着一种矛盾感。 “她回来了?”他低低轻语着,薄情的凤眸隐隐透露出诡异的兴奋。 “上一次见面时,她还被戚姨抱在怀中,这么久没见了,希望她还记得我。”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 汽车窗外的景象正在不断掠过,戚绵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现代世界。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也是刚刚走下飞机,没走出几步,就看见有几人穿着严谨的西装等候在外,迎面朝她走来,称呼她为戚小姐,说是来接她的。 戚绵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保持着警惕的心理,三三便在她脑海里提醒她:[先跟他们走,我等会慢慢给你解释这个世界。] 于是戚绵现在就坐在了这辆低调不失奢华的黑色宾利车内。 大致梳理了一下三三发送过来的信息,戚绵非常满意的一点就是她又成了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只是这个大小姐并不是真正的“大小姐”。 戚绵父母虽说也算富贵人家,但称不上顶流,倒是他们沈家有一个世交——席家。他们是国内最大家族,各项产业可以说是遍布国内国外,早年时候,戚绵父母对席家有恩,是受了他们的恩惠才能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上流家庭。而这对父母,就有关接下来戚绵的任务目标了。 席父席母生有一个儿子,席玉。 然而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极其古怪,性格与家中所有人都不亲近,席母生下他时还因为难产导致失去了生育能力,后来席玉的性格愈发暴戾无情,与此同时,他的才能与天赋却也是相当可怕的,已经是不管学什么都能达到行内顶尖的地步。 席父席母一开始也是对席玉抱有无尽的耐心与包容,可渐渐地,他们逐渐发现,这个孩子不仅仅只是性情冷酷,他的一些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席父席母在彻底对他丧失了期望后便将他留在了国内某个豪宅内,基本上除了逢年过节都没有了什么往来,飞往了国外定居,在席玉七岁时,戚绵出生了。 戚绵的母亲因难产死去,席母对于这个出自于好友的女儿便格外疼爱,几乎是当做了亲生女儿,而刚好,戚绵的父亲也在国外工作,于是她就在这些人的关爱下如同一个小公主般成长着。 然而意外来临,戚绵的父亲先是因为绝症去世,然后是席父席母双双意外离世,于是在国外孤身一人的戚绵决定回国。 [席玉患有重度的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日后掌管席家后就没什么人能招惹的了他,这次的任务很特殊,不是要你拯救世界净化反派,而是要阻止席玉杀死一个名叫祁如熙的人,他是医学界绝无仅有的天才,日后会解决人类的许多绝症,他的死亡会导致这个世界的医学领域无法进步。] 据三三所说,目前席玉和祁如熙两人都还互不认识,所以戚绵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如果这两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那任务也就能完成了。 戚绵心中有了思量,她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保镖似的人,然后就是前方驾驶车辆的司机。 车辆行驶平稳,车内的其他两人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在车子拐了个弯逐渐放缓速度时,那座位于城市江边的豪华宅邸也进入了戚绵的眼中。 感叹了一下这下她是真有钱了,司机已经将车停在豪宅配备的停车场中。 “戚小姐,请下车吧,少爷他就在家中等您。” 司机为她打开了车门,态度方面倒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戚绵沉默着下了车,她还是有点怕席玉的,三三所说的什么精神分裂症和躁郁症听起来就好像会不分场合的发狂,她可不想刚一见面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想也知道这位席少爷肯定对这个分走了他父母之爱的陌生人十分不满。 她跟着司机的步伐穿过一个硕大的花园,这才步入了宅邸大门。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屋子内里样样都在透露着奢华的气息,而后就闻到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戚绵被这味道刺的微微皱眉,她扫视过一圈,还未见到席玉的人,就听见一道温润中透着欣喜的男声从头顶响起—— “妹妹来了?” 戚绵循声抬头看去,那二楼围栏处出现了一个相貌气质都是极其出色的男人,他一头黑发衬得那肤色同白玉一般细腻,一双凤眸微微弯起望着她,好看的恍若画中人。 只是,他坐在轮椅中。 戚绵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来,心中震惊:[他怎么坐着轮椅?不是说只有一些心理疾病吗?] 三三回复:[是啊,所以这是他的一个人格,一个认为自己是“残疾”的人格,接下来你还会见到他其他人格的,祝你好运哦亲~] “我这样不太方便,等我从电梯下来再来和你说说话。”席玉似乎是腼腆地笑了笑,操纵电动轮椅到了那宅邸内的室内电梯门前。 戚绵不动声色地注视着那电梯缓缓下降。 她问过三三原身是怎样的性格了,三三说戚绵被戚父戚母保护的很好,所以除了戚父戚母,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性格方面就可以任由戚绵发挥了。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在电梯门渐渐打开时,戚绵也在脸上绽放开来一个明媚讨喜的笑容来,她像一只活泼的小鸟扑向了电梯门。 “席玉哥哥!” 席玉刚从电梯内走出,就听见少女欢快的叫声,下一秒,他的鼻腔被一阵女孩身上独有的甜香包裹,就像是掉入了软乎又甜蜜的里似的,腻得人发慌。 屋内的司机仆人和管家都呆愣在原地,没有人来得及阻拦,那位新来的小姐已经将席玉抱在了怀里。 他们的身体开始颤抖,恐惧与胆寒在脸上涌现而出,这栋别墅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席玉坐上了轮椅,他就有着极度强烈的洁癖,这时候所有的衣服都必须穿最新的,而且穿过一次后再也不会穿第二次,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屋子里的消毒水也是为他准备的。 他们都觉得席玉要发火了,发火时的席玉是最可怕的,他们不敢深想这位戚小姐接下来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有的人已经生出了逃离的念头,生怕波及到自己。 但事情的主人公戚绵并不知情,她只是觉得席玉的身体似乎有点僵硬,这也正常,毕竟上来就拥抱什么的肯定会让他有点意外吧。 “席玉哥哥,我终于见到你啦!”少女高高兴兴地搂着他的脖子,还好席玉的身高足够高,即使坐在轮椅里,也不需要戚绵蹲下身,她只是弯下腰抱住了他。 “我早就想见你了,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我以前在爸爸妈妈的相册里看见小时候的你就觉得好看,现在才发现你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 戚绵笑嘻嘻地絮絮叨叨着,席玉僵硬地转过头注视着她那张充斥着喜悦与亲密的小脸。 少女漂亮可爱,巴掌大的小脸上圆溜溜的眼瞳黑白分明,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洁,粉嫩的嘴唇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这恰恰证明了她的家长将戚绵保护的多好。 “……哥哥?” 说了半天也没见得到什么回应,戚绵目露疑惑又有些担心地望着席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见到席玉哥哥太开心了,所以就……” 她终于直起身,松开了禁锢着席玉脖子的双手,席玉也从那快要让他窒息的海洋中清醒过来。 他在那些下人们恐惧的目光中,轻轻勾起唇角,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庞更是耀眼又惊艳,黑眸如一汪死水深不见底,唇中却吐出句包容又温和的话来。 “没关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 戚绵冲他羞赧一笑,双眼亮晶晶又期待道:“那席玉哥哥派人来接我,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我就能和你住在一起了?” 席玉眉眼盈润着淡淡笑意,只是那笑意始终不达眼底:“当然,你可以跟管家上楼去挑选一个你喜欢的卧室。” 原本痴傻愣着的管家听见自己被叫道,连忙上前一步应了声:“是,少爷。” 戚绵却不去看管家,她望了眼席玉,扭捏道:“那……哥哥住在哪里呢?我想住在哥哥隔壁可以吗?” 席玉微笑:“可以。” “谢谢哥哥!”得到了应允的戚绵如得到糖果的孩童般快乐,她动作迅速地低下身再次抱了抱席玉,随即就跟着管家哒哒哒上了楼。 独留下神色不明的席玉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已然僵硬住,他的神情逐渐归于平静至冷漠,见一旁的仆人没有反应,冷冷扫视过去—— “去给我准备一套新的衣服。” 仆人抖了抖,急忙点头而去。 席玉垂首嗅了嗅身上的衣物,其实仍旧是充满着新衣服被洗过后的清淡洗衣液的味道,但他无端就是觉得自己此刻浑身都是的甜腻香味,腻的他浑身都不舒服。 席玉狠狠皱起眉,驱动轮椅再次动了起来,他要去洗个澡。 …… 席玉的卧室在三楼最里的位置,戚绵自然也就挑选了他唯一一间隔壁的卧室,卧室内已经被提前收拾过的,并没有什么显眼的风格,整个卧室颜色偏于低饱和的灰色,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戚绵看向一旁的管家,摆的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我想把那个窗帘换成浅蓝色,还有这些床单枕头,我要带花边的碎花被,唔……卡通图案的也可以,我最喜欢kitty猫!” 管家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连声答应:“好的,戚小姐。” 戚绵在心底乐开了花,当回大小姐的感觉的确很爽,至于房间风格,她其实无所谓,但她这次要扮演的是一个充满少女心的天真女孩,必须得做点维持人设的事。 “嗯,谢谢你啦管家。”戚绵对他甜甜一笑,还好原身才刚刚二十岁,这样做也不算太出格。 嘱咐了一番自己想要的房间风格后,戚绵这个对席玉充满好奇与喜爱的小女孩当然就要去找他了。 “诶,席玉哥哥呢?” 戚绵走到大厅,环视一圈却没有看见席玉的身影,于是随便抓了个仆人问道。 “戚小姐,少爷他刚刚去洗澡了。”仆人恭敬回答。 洗澡?戚绵奇怪地望了眼窗外晴光朗朗的白天,这个时候洗什么澡?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放过了仆人,转眼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准备等席玉出来。 等待的时候,戚绵打开手机看了眼余额,被自己余额后面那一连串的零看花了眼的戚绵缓缓呼出一口气,老天奶,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这就开始网购一口气买下了十来个可爱玩偶摆件的戚绵在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后才堪堪罢休,她转头看去,果然是已经换好衣服的席玉正推着轮椅慢慢走来。 “在做什么?”席玉问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温润浅笑,“你刚到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下人,他们会帮你采买。” 戚绵从沙发上站起身,又嗒嗒嗒跑向他,双眼亮晶晶的对着他竖起自己的手机屏幕,像是在等待夸奖一般。 “我知道了哥哥,我自己也可以买,我刚刚在手机上买了一些东西,快递会送进来的对吧?” 席玉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她称呼的“哥哥”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那上面是个长相奇特的没有嘴巴的猫咪玩偶,他不怎么感兴趣地移开视线,回答道:“会送到大门门口,不过下人会帮你搬进来的,不用担心。” 戚绵弯起眼睛,她也不等席玉反应如何,俯下身又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熟悉的甜腻味又一次充满了鼻尖,席玉的身体再次僵硬起来,他才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现下又全蹭上的味道了。 戚绵像只小猫般蹭了蹭他的肩膀,再度抬起眼时,眼中竟然闪现出点点莹润的泪意,她小声地嘀咕道:“哥哥,谢谢你愿意收留我,爸爸去世后,我一直都很难过,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继续活着做什么……” 她低落的声音忽然一转,透亮的眼瞳就着漂亮的泪花笑起来:“但是还好还有你,哥哥对我这么好,我也特别喜欢你。” 席玉静静望着她,女孩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尤其那双纯净眼眸充满依赖地望着自己的样子,仿佛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当然。”他勾起唇,温声回应,“虽然哥哥的爸爸妈妈也走了,但我们都还有彼此。” 戚绵眨了眨眼,将剩余的泪珠挤落出来,哭过后雾蒙蒙的眼眸中充满心疼与担心,终于问出了自己刚见面就想问的问题。 “但是,你的腿怎么了呀?为什么要坐轮椅?”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 戚绵的问题让席玉沉默了两秒。 在这两秒里,戚绵表面上满眼担忧地望着席玉,实际上她的脚尖微微发力,已经时刻准备着后退躲过席玉可能甩过来的大嘴巴子。 还好,席玉只是微微顿了顿,便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没什么,只是受了点伤,会好的。” 戚绵像是松了口气:“会好起来就好。” “嗯,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晚上我可以让厨师准备。”席玉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他体贴地好像真的是个好哥哥了,戚绵心想,若不是这人看着她时的眼底总是散发着莫名的冷漠,她真要被蒙混过去。 “我没什么忌口,跟着哥哥你吃就可以。”戚绵乖巧地回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哥哥,席叔叔和席阿姨他们……” 席玉静如深海的双眸注视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嗯?” 戚绵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对自己父母的感情如何,只是提到他们时,声音又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哀伤:“他们的葬礼在国外举行,墓地也在国外,席玉哥哥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席玉垂下眼眸,戚绵这才注意到他的睫毛长而浓密,这才衬得那双凤眸格外妖气,蝴蝶翅膀似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似乎感同身受地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 他轻声道:“我知道,我会抽空去看看他们的。” “哥哥,你也别太难过了。”戚绵装模作样地安慰起他,比席玉小了一圈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他自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上。 几乎是那从未触及过的温暖触感碰到手背的一瞬间,席玉的眉头就抽了一下,他竭力忍耐了一下才没有皱起眉露出厌恶的神色来,但那只手还是不可避免地僵硬起来。 戚绵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席玉,他好像很不习惯与别人有身体接触? “没关系,他们与你日夜相伴,想必最难过的应该是你才对。” 戚玉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抬起头微笑看向戚绵,口中自嘲的话却像是在无意中透露着自己的不满与父母的偏心。 戚绵怔了怔,她当然也会意识到席玉这句话的隐深含义,但她可以装作听不懂。 “不说这个了,现在是我们两人在一起就好了。”戚绵朝他绽开一个柔软的笑容。 “嗯。”席玉操纵着自己的轮椅后退了几步,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从戚绵身上不断传来的甜香气味了,再待下去他就要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了。 “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忙,就先不聊了,晚上再一起吃饭吧。” 戚绵目送他坐着轮椅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里,她猜想席玉应该是要去三楼的一个书房,刚刚挑选卧室时管家为她介绍了家里大致的房间格局,比如三楼书房是平时旁人都不能进去的。 黏着席玉的时间也够多了,再多了会惹人烦,凡事都要适当才是最好的。 戚绵如此想着,决定外出买些东西,也是顺便给席玉买个什么小礼物。 原身回国除了一点衣物行李什么都没带,但戚绵觉得这样可不行,送些礼物也能拉近两人的关系,除此之外,她还可以顺便打听一下祁如熙现在所处的位置。 * 戚绵刚刚回国,再加上席父席父与她的亲生父亲都将她保护的很好,因而在这座城市里,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然而她要出门也只能乘坐席家的车外出。 那辆黑色宾利缓缓停在a市最大的商场门口时,已经有些身份不凡的人认出了那辆车属于谁。 可当戚绵从车内走出时,他们都疑惑惊讶起来,这个女孩是从哪冒出来的,竟然可以坐着席玉的车,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席玉因为其古怪的性格,身边一直没见过有什么亲近的人。 戚绵并没有想到这么多,她还在思考着应该为席玉买什么礼物比较好。 席玉给她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出门在外,配备有一个司机一个保镖,现在司机在车里等她,而保镖则跟在她身边,等会刚好让他帮忙拎包。 她向三三打听过了,祁如熙现在正在a市中心医院中任职,他家是世代医家,a市中心医院也是他父亲的,目前他的生活还算顺风顺水,因为医术高明而受人尊敬,偶尔也会飞去外地做个医学讲座。 “席玉哥哥的腿伤去过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戚绵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起身边的保镖,如果他真的腿伤在身的话,说不定哪天去医院就会碰到祁如熙呢。 保镖是个长着一身腱子肉的中年男人,一路以来沉默寡言,似乎是没想到戚绵会突然和他搭话,这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少爷的腿伤……去看过,但我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抱歉小姐。” 保镖的话顿了顿,他们这些在席家做下人做久了的,都是或多或少清楚一些席玉身上的情况的,比如席玉现在看似坐在轮椅上,但实际上那双腿健健康康的,完全只是因为席玉本人的心理因素才会那样做。 他不知道该不该和戚绵说实话,但相比较这个新来的看起来天真好相处的小姐,他当然是更害怕席玉的,于是就尽量蒙混了过去。 “哦……”戚绵的视线扫过周围的商店,忽然停下脚步。 她望着头顶那硕大的标牌——小动物玩趣杂货屋。 像席玉这个身份地位的人,什么样的奢侈品接触不到,送那些高端常见的袖扣领带手表之类的反而显得有些太过无聊沉闷,戚绵就要做那个送给他他从未有过的礼物的人。 * 戚绵逛了一下午的商场,再次从某家店内走出来时,身旁的保镖手中已经拎上了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数量之多甚至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在这家商场中奢侈品牌居多,因而前来购物的人大多也非富即贵,像她这样身边配备了一位帮助拎包的女孩数量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她准备打道回府吃晚饭时,却在某个拐角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上了。 戚绵的反应很快,她是目视前方的,因而在瞧见有人直直冲过来时,也是立即避让开来,来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连声道歉。 “不好意思啊女士,我没注意看路。” 戚绵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人长相普通,穿着休闲,手上也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带,从刚才他撞过来的速度来看,戚绵合理怀疑这个人就是故意的,她没有要结识其他人的意思,丢下一句没关系径直抬步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他悄悄抚了抚衣袖,遮住里面的微型摄像机,若无其事地离开了此地。 …… 戚绵回到家里时,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属于食物的香味在餐厅铺散开来,席玉也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回来的戚绵后神色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冷淡地移开目光,连个招呼都没有就径直走向了餐桌—— 对,是走。 他换了一身衣服,没再坐着轮椅,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堪比男模,走到餐桌边后利落入座,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走来的戚绵。 戚绵意识到眼前这个席玉应该不是自己出门前的那个“席玉”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 戚绵一无所知地走到餐桌旁,她挑选了席玉旁边的位置,一边高兴地同他打着招呼。 “哥哥,我买了许多东西,还有给你的礼物!”她笑眯眯地凑到席玉面前,一副神神秘秘等着席玉开口询问礼物的模样。 男人淡淡抬眼,那双漆黑凤眸中端的是无尽的寒霜,看她就像在看什么极为厌恶的虫子一般,戚玉薄唇微动,声音冷的像块冰。 “离我远点。” 戚绵眼中的喜悦定格在了眸中,她有些无措地缩回了自己的脑袋,正想安静低头开始用晚餐时,席玉皱起眉,视线在她将碗具放在自己身边的手上一扫而过。 他的语气已经隐隐带着些许不耐与厌烦:“我说离我远点,换个位置。” 戚绵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起来,她还是想努力讨席玉的欢心,自然也就想努力弄清楚他喜怒的来源是什么:“席玉哥哥是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了可以和我说说。” 席玉冷冷一眼扫视过去,却因这一眼而微微怔了怔。 女孩小巧白皙的脸上,圆溜溜的双眸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她的眼中有担心有无措还有难过,唯独没有对他这样态度的恐惧或气恼。 席玉的眉头深深皱起,那个死残疾怎么没告诉他这个小姑娘这么难缠。 戚绵努力睁大双眼,执拗地望着他,也不敢眨眼,因为只要眨一下那溢满眼眶的泪水就要掉下来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就看不清席玉此刻脸上的神情如何。 女孩可怜至极的泪水并没有让他心软,席玉仅仅是怔愣了片刻后就继续不耐地赶她走,不留情面的话没有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你只要离我远点我就好了。” 戚绵低下头,沉默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周围还有几个布置晚餐的下人没有离开,在他们的目光下,戚绵犹如接受审判的罪人,顶着这些有形无形的视线慢吞吞移动到面对着席玉最远的位置上,心理上的羞耻让她再也不堪重负的落下泪来。 轻微的“啪嗒”声砸落在餐桌上—— 晚餐吃的格外安静,没有人再说话,除了碗筷的碰撞清脆声,也就只剩下女孩时不时的抽泣声,以及那细小的落泪声。 戚绵哭着哭着,眼泪都快哭干了,也没见席玉搭理她一下,她心想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快挤不出眼泪了,估摸着这个“席玉”可能是不吃这套的,于是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地继续在这惹人心烦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 女孩突然放下碗筷,仍旧带着哭腔的嗓音有些沉闷,即使莫名其妙被人凶了一顿委屈的哭了许久,也没有忘了还要对席玉打个招呼才离开餐桌。 席玉终于抬头看了眼戚绵留下的碗筷——她并没有吃多少,没有盛饭,菜也只吃了几口。 他盯着那空空的瓷碗,耳边仿佛又响起女孩那既委屈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压抑抽着气如同小兽呜咽般的哭泣声。 良久,席玉皱起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管家,问道:“她买了什么礼物?” 管家低眸回答:“听保镖说,是一个兔子模样的卡通摆件。” 席玉冷笑一声,真是无聊又幼稚。 …… 戚绵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内,她倒是没想到管家的效率居然那么高,她的房间已经从一个灰色沉闷的样板间变成了一个色彩明亮的充满少女心的温馨卧室,床上甚至还摆上了好几个kitty猫玩偶。 她一头埋进了看起来就香香软软的碎花可爱被褥中,随手从床头柜上放着的抽纸里抽出一张纸,戚绵擦了擦自己脸上还未干涸的眼泪,她现在也是一滴泪都哭不出来了,天知道她刚才就差掐自己大腿了。 还好撤退的及时,就是肚子还有点饿……戚绵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皮,她逛了一下午商场,只买了杯奶茶,并没有来得及吃什么东西,现在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正在叫喊着饥饿。 没办法,只能暂且忍一忍了,戚绵撇了撇嘴,心想那个席玉还真有点骨气呢。 躺在床上避免着消耗体力导致更加饥饿的戚绵突然坐起身, 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把买的东西都拿回来,那大包小包的都还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外出拿回来,因为戚绵想起来那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因为造型非常漂亮所以被她买回来的小蛋糕。 这么想着,戚绵维持着低落的小脸晃晃悠悠地又走出了卧室。 没想到刚出门就碰见了走过来的席玉,看他走来的方向应该是要回自己的房间。 他看见戚绵从自己隔壁的卧室出来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注意到女孩那哭的通红的眼眶和兔子眼睛似的。 席玉刚刚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戚绵将要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个穿着公主裙头戴小王冠的兔子,兔子红宝石似的的眼睛正好就和戚绵此刻的双眸一模一样。 戚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低下头赌气似的从他身边匆匆走了过去。 还是少说点话吧,万一哪句话又惹这个“席玉”不高兴了就不好了。 席玉停住脚步,漆黑的凤眸看向女孩离去的背影,眼底似乎一闪而过某种异样的情绪。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 戚绵将大包小包都拿回了卧室,包括那个原本打算当做礼物送给席玉的兔子摆件,她思索着现在的这个席玉应该是不会收下她的礼物,还是等那个坐轮椅的席玉回来后再给他吧。 吃完了那个小蛋糕,戚绵终于不饿了,虽说一个小蛋糕还不至于让她吃饱,但也差不多能撑过这个晚上了。 就在戚绵洗完澡准备早点上床睡觉时,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她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奇怪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来人是那个看起来慈祥又尽职的管家,管家对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小姐,您买的快递有一个到了,少爷吩咐过不能让外人上楼,所以快递暂时放在楼下,需要我帮您拿上来吗?” 戚绵眨了眨眼,这么快,她好像是上午才买的快递吧。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拿。” 戚绵穿上管家根据她喜好而购买的一双毛绒拖鞋,来到一楼的大客厅,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沙发脚边的一个偏大的快递箱。 她走过去看了眼快递的地址信息,寄件的地址就在这座城市,难怪会这么快,这好像是她胡乱买一通当中的一个玩偶,戚绵三下五除二,手法堪称暴力地撕开了那个快递箱,然后从中拿出来一个还套着气泡袋的半米长玩偶熊。 隐约能看见里面玩偶棕色的皮毛,领口处还有一个小巧可爱的领结,这些玩偶戚绵都是随便买的,看什么可爱就买什么,完全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大小姐。 拿出玩偶熊后,戚绵看向地面上由自己一手造成的各种快递箱残骸,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收拾,还是说应该等下人去收拾? 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做个平易近人的礼貌大小姐,戚绵低头捡起纸箱,不经意抬头间忽然瞧见二楼的围栏处似乎有一双黑色皮鞋。 戚绵扬起脸望去,一身高定西装的席玉正长身立在那里,俊美深邃如艺术品般的一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不见什么情绪。 他又换了身衣服,戚绵暗自腹诽,这小子一天换四套衣服,虽然你长得帅,但也不至于这么自恋吧,这么勤换衣服是把家当成时装秀了吗? 她顿了顿,对楼上的席玉露出一个不像之前那样直白喜悦的笑容来,轻轻叫了声他:“席玉哥哥,晚上好。” 席玉盯着她没有说话,戚绵还以为得不到回应了已经低下头继续收拾快递纸箱时,却又听见男人淡淡的回应。 “嗯。” 戚绵低着头,对于他这施舍般的一个字默默在心底比了个中指,也不再搭理他,一副我还在生气不是很想理你的模样。 席玉站在这看了许久了,瞧见戚绵暴力拆快递的模样他还有些惊讶地微微地挑起了眉头,他还以为像戚绵这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娇弱女孩在拆快递一事上也要摆出一副艰难的做作模样。 她穿着身奶白色的可爱睡裙,应当是她从国外带回来的,看起来不像新的,那微卷的花边一看就是已经洗了很多次,也许是洗的次数多了,睡裙显得有些宽大,套在她身上显得她的身材更加娇小,像一株稚嫩的花骨朵。 但她人看着小,气性似乎却不小。 席玉望着戚绵那副低头认真打扫地面并不打算再同自己说话的模样,他缓缓皱起眉,心中忽然升起几分不悦。 于是他再次开口:“晚上我有一个晚会要参加,你作为戚家的小姐,以后这种场合或许也会需要你出面参加,记得让管家之后带你去订做一些礼裙。” 戚绵莫名其妙地抬起小脸,黑白分明的圆溜溜双眼远远看着他,怪不得大晚上穿一身西装呢,原来是要参加晚会,不过他居然还会允许自己一起参加晚会?戚绵以为反正她之前也是被父母在国外秘密养着的,明面上的场合就不需要她去了。 被女孩清澈的双眸看得愈发不适,席玉移开视线,只等候着戚绵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等候戚绵答话的时候,他的心底是隐隐有几分期待的。 戚绵:“哦。” 席玉猛地皱起眉,再次看向她——只有一个圆黑脑袋正正对着他。 他被气得冷笑了起来,盯着戚绵身影的凤眸微眯,到了嘴边的一个“滚”字被他忍了忍总算是咽了下去。 暂时还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对于这个所有“席玉”都格外厌恶的戚绵,他们难得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要慢慢地折磨她,让她尝遍苦头。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死瘸子会让戚绵住在自己隔壁,但席玉猜想估计是为了更好地监视她? 这么想着,席玉冷冷瞥了眼戚绵,转身大步离去。 [三三,他走了吗?]戚绵捏着手里的硬纸箱,将它们通通扔进了垃圾桶,不过对于客厅的垃圾桶来说,这个纸箱好像有点太大了,直接扔不行,还得压瘪一点才能放进去。 三三汇报着情况:[走了哦,顺带一提,他临走的时候好像还狠狠瞪了你一眼,你要小心了。] 戚绵才懒得管他,她就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肯定会把这个席玉气个半死,但她就是故意的,谁让他害得自己不能吃晚饭了来着。 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管家这时又尽职尽责地陈述着刚刚席玉说的话。 “小姐,如果您需要礼裙的话,随时告诉我就好。” 戚绵对他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她现在怎么觉得这个管家有点像是席玉研发出来的全自动服务机器人呢。 管家望着她,想到了什么又体贴道:“对了,小姐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如果饿了可以去厨房看看,那里还有一些食物,冰箱里也有些水果饮料之类的。” 戚绵对他弯起眉眼:“好的。” 不好意思,不叫你机器人了管家爷爷。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6 第二天早晨,戚绵起床吃早饭时,居然发现席玉都已经坐在了餐桌前,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起的够早了,而且席玉昨天晚上出去参加晚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戚绵在餐厅的门口脚步微顿,还是选择了离席玉最远的相对座位坐了下去。 她刚一落座,对面席玉的视线就看了过来,那张生的极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来:“起来了?看看早餐合不合你的胃口。” 戚绵怔了怔,这语气……? 她下意识朝着席玉身边看去,果然在他身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机械轮椅。 戚绵抿了抿唇,这个席玉当然好相处的多,但是昨天晚上她还在和“席玉”赌气,现在就转换态度会有点不自然,更何况她对于席玉的人格分裂也应该是不知情的才对。 戚绵看了他一眼,神色似乎有点别扭,闷头回答:“我知道了。” 席玉夹菜的手势微顿,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态度显然不像刚开始那么热情的戚绵,他垂下眼睫,语气没有变化,关心般地开口问道:“昨天你出门买了些什么?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绵当然也不会是什么脾气极大的闷个好几天,别人主动示好还不搭理的坏脾气大小姐,见席玉隐隐透露着一种想要和好的心思,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 “嗯……买的都是些不实用的小东西,没什么需要的,只是我给席玉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应该不喜欢,我下次再重新挑一个。” 席玉漆黑的凤眸恰到好处地扬起了几分疑惑,试探道:“什么礼物?” 戚绵想着刚好那礼物也还没有送出去,就重新送给这个席玉吧。 她扭捏了一会儿,脸上挂起了一丝羞赧,小声回答:“是一个兔子摆件,我觉得很可爱就买回来了。” 席玉脸上的笑不增不减,他那双幽幽黑眸中也没有多少感兴趣的模样,只是嘴上不这么说:“不用重新挑了,就这个吧。” 戚绵微微嘟起唇,眼见席玉的态度变了好了起来,她那股想要撒娇的劲就上来了:“可是要是哥哥不喜欢的话,我送了也不好啊。” 席玉反驳她:“不会不喜欢,你送的我当然会喜欢。” 戚绵坏心思地眨了眨眼:“那哥哥要是喜欢的话,一定会把它摆在自己常常都能看见的地方吧?我想想……哥哥可以把它摆在你的卧室里、书房里或者车上吗?” 她睁着双亮晶晶的双眼,十分期待地望着席玉,好像如果这个要求被拒绝的话她就会受到无比的打击一般。 席玉神色僵硬了几分,他捏着勺子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但也只是停顿了几秒后便淡淡应了下来:“可以。” “太好了!哥哥真好!”戚绵欢呼起来,挪动着自己的板凳又坐到了席玉的身边,紧紧挨着他,熟悉地察觉到了对方那由于近距离接触而紧绷的身体,戚绵心想还是这个席玉可爱一点。 甜腻腻的糖果味又来了,席玉一时晃了晃神,再次回过神来时,戚绵已经将一个完整的水晶虾饺放入了他的碗中。 女孩圆溜溜的双眼充斥着单纯的喜悦:“席玉哥哥,这个好吃,你多吃点。” 席玉:“……”他竭力忍耐着想要将整个碗都扔掉的冲动,黑色碎发掩盖下的额角已经蹦出几条青筋来。 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在自己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周围的下人似乎倒抽了一口凉气,她有点奇怪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什么反应? 席玉放下手中的勺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消散了,神色倒不是冰冷,而像是在艰难忍耐着什么,看起来十分诡异。 “我已经吃饱了,就不吃了。”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看他一脸事儿急的样子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坚持了:“那好吧,哥哥今天白天有没有什么事情?”她笑眯眯地询问道。 趁着这个脾气好的席玉在,她应该抓住机会多和这个席玉相处,要不然换成别的席玉,指不定还要相处成什么样。 席玉谨慎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戚绵撑腮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事呀,我只是想哥哥多陪陪我。” 席玉沉默一瞬,他并不想要戚绵的陪伴,这才一个早餐下来,她就连给他夹菜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了,接下来还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来。 他正要婉拒戚绵的请求,管家突然从外匆匆走来。 “少爷,席城先生忽然来访。” 戚绵愣了一下,席城是谁啊? 三三解答:[席城是席玉父亲的弟弟,按照辈分是席玉的叔伯,他对席家的继承权一直虎视眈眈,和席玉仅仅维持着表面的关系,现在席父席母刚刚去世,席玉还没有完全掌握实权,他自然是想趁虚而入的。] 席玉已经将自己挪到了轮椅上,他看了眼戚绵,神情冷淡了许多:“听我的话,先不要到客厅来好吗?” 戚绵立即点头,努力表现着自己的乖巧:“好的哥哥。” 席家这边的亲戚原身一个都不认识,戚绵被父母保护的太好了,在国外只要过好自己的小公主生活,别的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好在席家宅邸够大,餐厅到客厅的距离相隔了一个走廊,如果不走过这个走廊,在客厅的人是看不见餐厅的,声音却不能被隔绝,戚绵刚好可以坐在这听听客厅那边的两人在聊些什么。 席城已经年近五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许多皱纹,但席家基因良好,依然可见他年轻时的俊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低席父一头,再不拼一把,他一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对自己的这个侄子了解也不多,席玉的脾气太过古怪,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现在席父席母刚刚去世,大权暂时落在席玉身上,但在席城所见中,席玉并不是一个经常待在公司的人,他便觉得席玉在管理公司这方面很可能才能一般或者根本无心于此。 这正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眼见席玉出现在走廊尽头,席城站起身正要打招呼,却见他坐在轮椅上,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席玉,你的腿这是怎么了?” 轮椅缓缓驶到席城面前,那极其俊美的黑发男人淡淡地看向他,席城这才发现,即使席玉现在坐在轮椅上,他的气势也丝毫不输于自己一分。 席玉冷冷注视着他,声音如冷泉般凛冽。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7 事实上,这个坐轮椅的席玉从未外出过,当需要有外出的场合时,一般都是由身体里的其他几个人格应对。 这些席玉之间,大部分时候相处的都还算融洽,能够自己规划好什么时间段由谁出来,毕竟并不是每个人格都喜欢待在外面,这次是席城的突然造访,才让他撞见了坐着轮椅的席玉。 席城上来就先是一顿官方的寒暄。 “席玉,叔伯知道你的父母刚去世,肯定不好受吧?”席城观察着席玉的神色,对方神情平淡,半点看不出来有他口中不好受。 “我哥也是,这么久也没有回国来看看,你看现在人留在了国外,你说我们需不需要将他们接回来?” 席玉幽深的凤眸静静注视着他,那漆黑如深渊的眼底似乎已经洞穿了席城表面客套的一切,他只道:“不用了,他们喜欢国外,那就留在那里。”话语中竟是没有一丝温情,似乎提起的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席城闭了嘴,自知这方面的话题大概是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了,终于开始切入正题:“那我哥他们走了,留下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来了来了,这个目的就比较明确了。 一直待在餐厅偷听的戚绵总算感觉听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她安静吃着早餐,默默支起耳朵。 席玉似乎是笑了一下,席城有些不确定地心想,从他那张脸上虽然能隐隐看见几分席父的模样,但席玉这小子一直以来都给他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让他始终不能摸清席玉的脾性如何,明明他才是长辈。 “席城。”席玉并不在乎什么亲戚间的虚情称呼,他直呼其名,“我父亲留下的公司,我当然会好好管理,你今天突然到来,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席玉这十分明显的逐客令,让席城的一张老脸一时差点挂不住笑,他脸色微微变化,嘴里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好,那就好,我也就是怕你一个人太难,问候几句,既然你好好的,叔伯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席玉只冷冷盯着他,直至把人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去,才收回视线。 他嫌恶地瞥了眼那由席城坐过的地方,偏过头对旁边的下人低声说道:“把沙发垫换掉。” 发现客厅没了声音,戚绵正猜想是不是人已经走了,就听见席玉在餐厅门外叫她:“人已经走了,你吃好了吗?” 戚绵早就吃好了,她坐起身朝着席玉的方向而去,明显看见席玉在注意到她这个动作时,轮椅默默地后退了几步,但仍旧挡不住戚绵的热情,戚绵像只归巢的小鸟飞到他身前。 不等他开口,双手就已经自发地放在了他的轮椅把手上,戚绵的上半身微微下伏,整个人将席玉面前的空间遮挡的严严实实,就好像是将他圈在了怀中一般。 戚绵眨了眨眼,漂亮白嫩的小脸凑到他的跟前问道:“哥哥,刚刚来的人是谁啊?” 席玉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但轮椅的靠背阻挡了他想要后退的动作,他只能被迫接受那扑面而来的甜香味,他口中快速回答着戚绵的问题,期盼着回答完她就会直起身离自己远一点。 “是我的叔伯,我父亲的弟弟。”席玉顿了顿,心底忽然有些不悦,紧接着问道,“你想见他吗?” 出乎意料的,戚绵反应极快地摇了摇头,半点不见犹豫的模样:“我和席玉哥哥在一起就好了呀。” 她小声嘀咕道:“而且我感觉哥哥好像不太喜欢他的样子,是不是?” 席玉沉默,但没有回答也算是一种默认。 “哥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今天有没有其他事呢。”戚绵像个撒娇耍赖的孩子般横在他的轮椅面前,既不让他退让,也不让他前进,“还有,哥哥我看你昨天晚上的腿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现在又坐在轮椅上了?” 席玉感到头疼,他第一次有了种无奈的感觉。 他先回答了戚绵后面的问题,语气有些勉强:“我的腿并没有完全好,可以适当运动,但还需休养。” 席玉不喜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自己的双腿,作为身体里的人格之一,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双腿其实健康无比,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曾经心理上带来的疾病让他始终都不能克服这一点,当他一次次尝试用双腿站起来时,结局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戚绵的这些问题,如果换成别的人来问,席玉或许早已翻脸无数次了,但面对戚绵那双圆溜溜的天真干净的双眸…… 席玉忽然一怔,他才意识到,为什么在面对戚绵时他就会一再忍耐?戚绵又算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就要对她这样特殊? 没有合理的理由能解释自己的这一行为,席玉的心底翻涌起滔天巨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心中永远都是冰冷无情的天秤不知何时已经默默地倾斜了,甚至于连他自己都沉浸在其中直到现在。 “今天……”席玉避开了那双眼眸期待的注视,他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恢复到与其他人交流时的那种冷淡,“我有一些工作要忙。” 女孩那双亮晶晶的双眼在听到这个回答后,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光芒迅速消逝,代替那其中快乐的是失望与难过,几乎让人感同身受地体会到她被拒绝的心情。 “那好吧……”戚绵故意拖长尾音,有些不满他的回答。 席玉点点头,他摆出一副准备走的样子,示意戚绵松开握着他轮椅的手。 戚绵适时地松开了手,但就在席玉准备操纵轮椅离开时,她又忽然俯下身,给了席玉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口中吐出像蜜糖般的话:“没关系哥哥,我会等你忙完了,你要记得陪陪我哦,不然我一个人会很难过的。” 因为一站一坐的缘故,戚绵的这个拥抱基本上将席玉的脑袋完全纳入了自己的怀中,独属于女孩子身上的温暖柔软气息包裹了他的感官,席玉一时间头晕目眩,他的记忆中,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与谁有过如此亲密的拥抱,更别提戚绵这样拥抱他还不是第一次了。 他僵硬着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只能感觉到女孩那对纤细的胳膊像枷锁般牢牢禁锢住了他的脖颈,她像只对主人充满依恋的小猫,不舍地蹭着男人柔软的发丝,让席玉坠落到构成的海洋中。 其实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也没有席玉想象中的那么紧密。 戚绵只是轻轻抱了一下他后又快速松开,她知道席玉不太喜欢肢体接触,自然也会尽量注意着分寸,让他慢慢习惯。 “不过你要先等我一下,我回房间把那个礼物拿给你。”戚绵笑眯眯地说道,转身蹦蹦跳跳地往楼上跑。 席玉漆黑的凤眸注视着她的背影,薄而淡的唇瓣微微开合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8 戚绵拿礼物的速度很快,席玉才刚驱动着轮椅走到客厅,就已经听见女孩嗒嗒嗒下楼的声音,他抬眸望过去,一眼看见的不是她手中的礼物,反倒是戚绵那因为快速行走时不经意被风带起的裙摆。 戚绵早上起来,因为不准备外出,就偷懒没有换衣服,她穿得依然是那件奶白色的花边无袖小睡裙,衬得她的肤色如牛乳般白嫩,看起来格外可爱。 她踏着轻快的脚步小跑到了席玉的身边,伸手对他递出了自己的礼物。 “就是这个,席玉哥哥喜欢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着席玉的脸色,好像生怕他不喜欢。 席玉垂眸,黑眸中倒映出那个做工精致的公主小兔,缓缓勾唇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嗯,很可爱。” 因为他的这句夸奖,戚绵眼中闪烁起细碎的光芒来,似乎他的一句肯定比什么奖励都来的重要,席玉的心中莫名生起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这么高吗? 明明从小到大几乎从未见过面。 席玉淡淡心想,记忆中与戚绵见面的次数似乎只有三次,一次是戚母刚生出她不久时,戚父携戚绵来家拜访,他的母亲抱着安静熟睡的女童来到七岁的他面前,脸上是面对他时未曾出现过的喜爱与高兴,她告诉自己,这是妹妹。 第二次是席玉意外发生事故的那一次,当时他似乎是十二岁,父母连同戚父带着戚绵回国看他,也仅仅只待了一天,在听医生说伤势没有那么严重可以愈合后,他们就匆匆离去。 那时他无意间瞥向病房门上的窗口时,看见了年近五岁的小戚绵努力踮着脚往里看的模样,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比现在还要圆上几分,至于其他的,他不记得了。 第三次时,或许不算见面,因为他只是在视频中听见了她的声音。 十八岁的席玉高考前夕的那个夜晚,他的父母久违地给他打了一通视频电话,电话里的母亲只叮嘱了几句让他不要紧张,放轻松之类的话,然后背景音传来一道软糯的女声叫着席阿姨她的作业不见了,他的母亲就将手机匆匆移交给了父亲。 两人调接手机的片刻,他窥见了一个女孩的身影,面容过于模糊看不清,但席玉记得那身衣裙是阳光般的暖黄色。 黑眸中的色彩明明暗暗,这些回忆在他脑海中闪现而过,席玉忽然觉得有些嘲讽。 他盯着那只公主小兔摆件,多像戚绵啊,穿着漂亮的衣裙受尽宠爱。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小公主为什么会对他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样的依恋呢?还是说,她在害怕什么? 席玉抬眸,好看到不分雌雄的眉眼定定注视着戚绵。 “为什么会选这个送给我?”他问。 戚绵眨了眨眼,她对戚玉眼中逐渐弥漫开来的黑暗似乎一无所知,只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来:“我觉得这只兔子很像我,我想天天陪着席玉哥哥,所以当我不在哥哥身边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 席玉扯开嘴角,有一点倒是没说错,这只兔子确实很像戚绵。 “我知道了。”他淡淡回应,驱动着轮椅往别处移动,“我先去工作了,谢谢你的礼物。” 戚绵站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怎么突然间,感觉席玉的态度变化了很多,总不能是在等她拿礼物的时候又换了一个人格吧? …… 席玉所谓的工作,其实也不需要去公司,他只是待在自己的书房里远程开始办公,戚绵发现这件事后就暗戳戳的一直很想找借口去书房里骚扰他。 毕竟像管家说的什么某某个房间外人绝对不能进去的,只要她进去过一次成为了这个特例,那么戚绵也就会在他的心中也占据上一分地位。 好在她的卧室和席玉的书房都在三楼,戚绵就守在卧室门口,透过门缝观察着书房的动向,很快,有个端着咖啡走过来的女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戚绵眼睛一亮,立即推开门朝那女仆走去。 “这个咖啡是要送给哥哥的吗?”戚绵拦住了女仆的去路。 对方肯定了她的询问:“是的,小姐,少爷在书房工作时经常会要一杯咖啡。” 戚绵翘起唇角,眼巴巴地望着她:“那能不能给我,我去帮你送。” 女仆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但是少爷的书房都是不允许进去的,我们送咖啡时也只是在门外敲门等待少爷来拿,或者放在门口。” 戚绵眨了眨眼:“好我知道了!我会这么做的,放心给我吧。” 她不由分说地抢走了女仆手中的咖啡,在对方担忧又不敢言语的眼神中,戚绵决定行使一下自己身为大小姐的任性权利。 “你下去吧。” 女仆只能内心忐忑不安地一步三回头走下楼,内心希冀着如果小姐惹少爷不开心了,千万不要来找她的麻烦。 戚绵端着咖啡,走到书房门前,她屏住呼吸,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内传来席玉的声音。 “放在门口就行。”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9 戚绵没有放下手中的托盘,她又敲了敲门。 屋内的席玉微微皱起眉,以为是自己的话没有被听到,继续重复道:“咖啡放在门口就行。” 戚绵锲而不舍地敲响了第三次门,这次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了,因为片刻沉默后,她眼前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隐隐透露着些许不耐的声音—— “有什么事……?” 席玉有些不悦于被打扰,他还要操纵着轮椅滚动到门口才能打开门,但开门后他的话未能完全说完,眼前便出现了戚绵那张眼巴巴望着他的小脸,他怔了怔,紧皱的眉头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舒展了一些。 “戚绵?” 戚绵眨巴了一下双眼,将手中还端着的咖啡稳稳当当地送到了他面前:“我问女仆要来的咖啡,想来看看哥哥。” 席玉注视着她一副十分渴望与自己多待几秒钟的模样,漂亮精致的眉眼生出几分烦扰来,他还是不能理解戚绵为什么会对自己拥有这么大的依恋心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接过戚绵手中的咖啡,没有要多聊几句的意思,移开视线就想往回退。 戚绵趁机偷偷看了眼席玉背后的书房,书房很大,墙边是几面硕大的实木书柜,中间的则是戚玉用来工作的办公桌,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戚绵看见了那个自己送出去的兔子摆件现在就摆在那面书桌上。 兔子摆件身上鲜亮的颜色与沉闷灰暗的书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它。 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高兴地说道:“席玉哥哥把它摆在书房了呀,真好看~” 席玉微微怔愣,后才反应过来戚绵说的是什么,被她这么一说,他也下意识朝着自己书桌的位置看了过去,那只可爱的兔子正睁着红宝石般的眼睛直直望着这里,好像在好奇两人在做什么。 这么一看,摆件的风格的确与他整间书房都有点格格不入。 席玉的眉头跳动了一下,无端感到几分羞耻,总觉得这样的摆件放在他的书房里似乎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他不欲再和戚绵多说几句话,只冷淡应了声:“嗯。” 戚绵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如何,她又笑眯眯地看着席玉:“哥哥,我下次还可以送些别的摆件给你吗?” 不等席玉回答,她就紧接着道:“你看你的办公桌上好空啊,而且后面的书柜上也有很多空地。” 席玉拧起眉头,正要开口拒绝,就见戚绵微微弯下腰,两人之间的眼神接触变为了平视,她圆溜溜的明亮眼瞳中亮着光,似乎知道席玉不会那么轻易答应,已经开始撒起娇来:“求求你啦席玉哥哥,哥哥最好了对不对?我只是想让你办公的地方变得可爱一点,这样哥哥平时工作的时候看见也会心情更好呀。” 女孩嘟着唇小幅度地摇晃着身体,有种天然的少女感,奇怪的是席玉见她这副模样居然没有半点厌恶或是嫌烦,他心中更多是一种他也不知道叫什么的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 这种奇怪的情绪让他注视着戚绵的那张脸,情不自禁地就应下了她的要求。 “……好。”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席玉心底一惊,还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时,戚绵已经欢快地直起身同他道别了。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那我先不打扰你工作了,等哥哥工作完了再来找你哦。”戚绵笑嘻嘻地说道,临走前还不忘按照惯例给了席玉一个充满喜爱的拥抱。 熟悉的云雾又来了,只是这次,席玉居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之前几次那样那么地抗拒了,他甚至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地接受这个拥抱,默默嗅闻着那满怀的甜香。 女孩的身影在他的视野中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席玉默默注视着她的离开,半晌,书房的门再次被轻轻关上。 他回到办公桌前,将咖啡放在桌上,他喝咖啡习惯不加糖,这样咖啡本身的苦香就会更浓,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咖啡还是从前的那个咖啡,他拿起来轻轻唾饮一口时,恍惚中却好像尝到了一丝蜜糖味。 席玉将咖啡放回了桌上,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他的视线落到书桌前那个正背对着他的兔子摆件上,然后淡淡叹了口气。 * 戚绵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也是个有了想法立马实施的人。 在得到席玉的准予后,她立马就开始思考起下一次应该送席玉什么摆件好,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是摆件,只要是能在书房放得下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她势必要在席玉的书房内留下自己的印记。 既然人暂时不能随便进入,那就让她送的礼物堆满里面,这样总有一天她就可以随意出入那间书房了。 当然,她想要进入的不仅仅是书房。 席玉不能一直待在书房,他总有要出来的时候,戚绵是这样想着的,但很快,她的猜想就被推翻了,因为直到晚餐时间到来的时候,她也还是没有见到席玉出来的身影。 戚绵已经独自坐在了餐厅中等待用餐,她抓住了路过的管家,状似关心地问道:“席玉哥哥怎么还没有出来吃晚饭?没有人叫他吗?” 管家一脸奇怪的模样:“小姐,少爷他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外出了,今晚应该不回来吃饭了。” 出去了??戚绵懵逼,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见,更何况她这一天要么待在客厅要么待在卧室,就是为了随时察觉席玉的动向啊,结果现在管家告诉她人早就出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哥哥出去做什么去了?”戚绵追问道。 管家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少爷外出的动向,小姐,您不必等他了,可以先用餐。” 戚绵皱起小脸,那怎么行,今天一天她只有吃饭和送咖啡的时候与席玉交流了一下,这一天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远远不够达到她计划的标准,今天晚上说什么她也要等席玉回来再好好缠缠他。 戚绵充满希冀地望着管家:“那席玉哥哥晚上会回来的对吧?” 好在这次管家点了点头:“少爷很少在外留宿,无论多晚都会回来的。” 戚绵松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 夜晚。 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只剩下那宽大的电视屏幕还在散发着点点光芒,戚绵抱着自己前不久刚买回来的玩偶熊,半蹲坐在沙发上看似在聚精会神地追剧,实则还在等着席玉回来。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十点了,席玉怎么还不回来,她真怕自己等会就要困的睡着了。 期间管家也不是没有来劝过她回房间睡觉,但戚绵以追剧为由给人劝回去了,实际上她面前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这个什么宫斗剧都无聊死了,戚绵完全是靠着自己手机上的小游戏给撑下去的。 又过了一会儿,戚绵的眼皮子开始打架了,她正思索着要不还是先回去睡觉吧,就听见大门处传来咯哒一声轻响,是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戚绵一下子来了精神,支起脖子就往外看—— 这一眼让她呆住了。 穿着深色风衣的男人身材高大,内里搭配的西装背心与领结都是沉闷的深色,深邃的眉峰微微皱起,白玉般的肌肤在昏暗环境下有几分奇特的莹润,戚玉那张极美的脸此刻完完全全地发散出了它最大的优势,那双布满侵略性的凤眸冷冷扫视过来时,仿佛任何人都不会被他放在眼底。 他已经看见了戚绵,但却没有表示,而是先将身上的风衣随手脱下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随即才大步走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凤眸注视着她,从中传来的压迫感让戚绵本想欢快叫出声的“哥哥”变成了胆怯缩在喉咙间的小声窃语。 “哥、哥哥。” 走得近了,戚绵才发现席玉的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感,同样伴随他的脚步走近的还有男人身上那股难以忽视的淡淡烟草味。 他抽烟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0 女孩细若蚊叮的声音并没有逃过席玉的耳朵,他眉间皱起的褶皱没有减轻,迈着大步径直走到了戚绵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蹲坐在沙发上的她。 “戚绵?” 低哑的声音试探着叫了声她的名字。 戚绵眨了眨眼,已经调整过来自己的反应,明白这估计又是另一个人格了,只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席玉哥哥,你回来了。” 席玉嗯了一声,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依旧落在她身上,沉默地审视着她。 戚绵圆溜溜的双眸同样盯着他,嘴角慢慢压下来,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副十分委屈的可怜神色,她小声控诉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告诉我,我在这里等你等到现在……” 席玉好像愣了一下,那张称得上是艺术品的脸在戚绵面前微微放大,他微微俯下身,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依旧是微微皱起的眉头,身上的烟草味也更重了。 “等我?”他疑惑地反问道。 戚绵肯定地点了点头,适时地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沁出几滴泪水来:“对呀,我都困死了。” 席玉像是第一次认识戚绵一般,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继续问道:“为什么要等我?” 戚绵注视着他的眼眸温和而柔软,像某种食草动物,她的回答也很理所当然:“因为想和席玉哥哥一起啊,我想和哥哥待在一起久一点,今天一天你都在忙工作,我们都没有怎么说话。” 她说着说着,委屈的神色不由得浮现在脸上,说的话也越来越小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席玉是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席玉盯着她,凤眸一闪而过兴味,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戚绵从未见过的笑容,男人的嘴角上翘,恰好保持在一个既玩味又肆意的弧度。 这个席玉的每个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这么说,你很喜欢我了?”他低声说。 戚绵睁着双天真又真诚的眼睛,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她稍微补充了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爸爸和席叔叔席阿姨去世后,我不是只有席玉哥哥了吗?” 席玉扯开嘴角,虽然是笑着,却并不像是因为开心。 他直起身,高大的身躯顿时显得沙发上的戚绵更加娇小,席玉几下跨步,绕过沙发靠背来到了戚绵身边,然后长腿一屈,就在戚绵身边坐了下来。 戚绵顺着他的动作偏过头,对方的这个动作让两人间的距离趋向于零,他们胳膊相贴,男人虽然还穿着衣物,但只穿着无袖睡裙的戚绵却能清楚感觉到他衣服布料的触感,夜晚外出回来,男人身上还袭卷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气。 “说得也是。”他低声喟叹说了一句,长臂忽然一伸,就将身侧的戚绵揽进了怀中。 一瞬间,烟草味充斥了戚绵的鼻尖,这种烟草并不会让她感到刺鼻,席玉抽的烟应当也是那些上等的好烟,微苦中夹杂着浅淡的清香,与现在的这个席玉很是符合。 她还是因为这个突然的怀抱有些怔愣,忍不住抬眼看向他。 席玉的脸上是淡漠的笑意,昏暗的客厅让他本就漆黑的眼底更加不可观测,徒留下他轮廓分明又极为深邃的脸部线条,他低哑的嗓音给自己的话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暧昧旖旎。 “我会多陪陪你的。” 戚绵缓慢地眨了下眼,一时间弄不清楚他话中的陪伴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见席玉微微垂首,在她的脖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再次紧皱起来。 “你用的什么香水,一股甜味。”他问。 戚绵无辜地望着他,不解地回答道:“我不用香水的哥哥。” 席玉挑了挑眉,不用香水?他轻轻拍了拍戚绵的肩头:“洗过澡了吗?既然困了,回房间睡觉去?” “还是说,睡觉也不敢一个人?” 他眉眼带着调笑,说的话像是嘲笑又像是调侃。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1 席玉站起了身,定做的西装背心将他的身材修饰的十分完美,或者说,他的身材无论穿什么都很完美,再搭配上那张俊美若画的脸,活脱脱一个顶级人类雄性。 戚绵得仰头才能看见他,她心想着之前也没觉得席玉有这么高啊,难道人格一变身高也能跟着变化吗? 她跟着席玉站起身,电视还未关闭,幽幽蓝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有种朦胧的美感。 “那我先回去睡觉了?”戚绵认真地看着他,不忘关心一句,“你也要早点休息。” 席玉懒懒地哼笑一声,对她的关心并不在意。 戚绵便默默从他身边窜了出去,总觉得有种绕过一座高山的诡异感觉,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淡漠又肆意的眼神依然落在她身上,但戚绵没有回头,只顺着楼梯轻巧地上了楼,娇小的身材即将消失时,戚绵脚步忽然一停。 她扒住栏杆,往下探出了半截身子,对着席玉所在的位置叫道:“席玉哥哥,我电视还没有关,你帮我关一下吧。” 男人高大的身影藏匿于阴影中,看不清神情也听不见他的回应,但戚绵等了几秒后,客厅方向骤然陷入一片昏暗。 …… 戚绵粗略统计了一下,目前能明显看出来,席玉显现出了三个人格—— 一号人格的席玉是坐轮椅的不习惯和人接触的,但他的性格相对来说似乎也是最好相处的。 二号人格是个讨厌鬼,动不动就爱凶人叫人离他远点。 三号人格也就是昨晚戚绵所见到的那个,她仔细思考了片刻后,虽然三号人格给她的危险程度最高,但戚绵还是十分真诚地将他奉为了最帅人格,人类顶级雄性,没办法,谁能拒绝得了那满满的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呢? 还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出现什么别的人格,戚绵先记下这几个的特征。 早餐时间她下楼的时候没有看见席玉,询问管家后才知道席玉又出去了,戚绵心想他晚上搞那么晚回来,早上还那么早出去,如果还是昨晚那个人格的话,那他的精力是真旺盛。 “席玉哥哥是出去工作了吗?”戚绵用着早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管家聊天。 管家面带微笑,他只回答自己所知的东西:“抱歉,我并不清楚,小姐。” 戚绵撇了撇嘴,好吧。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戚绵明白在家里等他回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自己出门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收获。 “我下午也要外出,可以给我备辆车吗?”戚绵询问管家。 管家自然是会答应这一点要求的:“当然,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车?” 戚绵思索片刻开口:“要哥哥不常用的,然后不用保镖跟着了,有司机就可以了。” 管家点点头:“好的。” * 午餐后,戚绵就带着司机直接出门了。 她报了一个商场的名字,实际上那并不是她的目的地,只是这家商场离中心医院很近,戚绵打算这次外出去看看那个祁如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还有他和席玉到底是怎么产生纠葛的。 “小姐,不用我跟着你吗?”刚刚被戚绵赶走的司机有些不确定地重复问了一遍。 戚绵坚定地拒绝了他的等待:“你可以先去忙自己的,等到了晚餐时间再过来这里接我就可以了。” 即使是席玉不怎么常用的车,也都是极少人能拥有的昂贵品牌,若是一直停在这里,免不了会惹人注意,而且戚绵总觉得一直让司机坐在车里等她好像也挺不好意思的,果然说她不是个大小姐的命吗? 司机也并不坚持,他们这些跟在戚绵身边的人都是听从席玉的命令,而席玉也并没有说过什么要寸步不离保护戚绵或者监视她之类的话。 “好的,那我五点半来这里接您。” 戚绵目送司机的车渐渐远去,她看了眼不远处的市中心医院,径直走了过去。 她来之前已经向三三打听过了,祁如熙在医院中并不会常任某个科室,他的父亲就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他作为主任医师有空时就会待在医院里,而这段时间他也正好没什么事。 市中心医院是本市最大的医院,权威性也极高,每天来这里就治的病人都数不胜数,戚绵一进门视野就被满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填满了。 她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走到了前台的位置问起护士小姐:“您好,我想找一下祁如熙祁医生,请问他在医院里吗?” 护士小姐看了她一眼,来找祁医生的人不多也不少,但一般找上他的都是一些患有重病或者罕见症状的病人,她也不奇怪,便直接回答:“祁主任的前面还有两个病人,要找他的话您得等一会。” 从护士小姐那打听到祁如熙的办公室位置,戚绵拿上排队号走到办公室门外。 门是紧闭的,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好在里面的病人待着的时间也不算很长,很快就轮到她了。 听到广播传出她的号码,戚绵腾地一下站起身,连忙往办公室里走去。 祁如熙是一个人待在这间办公室的,因而她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坐在桌前的男人。 祁如熙肤色偏白,有头亚麻色的碎发,五官生的温润清俊,是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长相,他穿着白大褂,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听见有人进来也只是低着头快速说了一句:“请坐。” 戚绵眨了眨眼,安静地挪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祁如熙抬起头,露出那双隐隐含着疲惫的棕色眼瞳,瞧见来人是个相貌格外精致漂亮的年轻女孩微微怔了怔,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尽职尽责地温声询问:“需要咨询什么病情?” 戚绵顿了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那个,医生……我想问一下有关人格分裂症的事情。” 祁如熙微微皱起眉,提醒道:“这里并不是看心理疾病的地方,您应该去挂心理科。” 戚绵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连忙补充道:“我知道的祁医生!但是我这个病太严重了,持续了十几年,看过心理医生都不管用,我听别人说您在心理疾病上也有着不错的造诣,所以才想来问问您的。” 听到持续了十几年后,祁如熙顿了顿,他看了眼戚绵身后的号码,发现暂时没有其他人了,于是叹了口气:“好,您请说。” 戚绵组织了一下语言,省去了席玉的敏感身份,另外编造出一个人设来。 “我有一个叔叔,他从小就表现的不太正常,然后他的父母……” 戚绵巴拉巴拉半是编造半是事实的将所了解的席玉人生给大致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他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绝对有十几年了。” 祁如熙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的语气隐隐裹挟着怒意。 “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父母?”他呼出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发言不要带上个人色彩,“这个病因的形成绝对是离不开病人从小的生活环境的,不仅仅是他的父母,从你的描述来看,他本人的性格也有着一些天生的缺陷……” 祁如熙清俊的脸上满是认真,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以及治疗方案,戚绵听得眼睛都快转圈圈了,对方才终于堪堪停了下来。 “……你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很复杂,要想彻底治愈的话很难,我的建议是先按我说的来慢慢减轻一下病人的症状。” 祁如熙左手边的电脑上出现了下一个排队的病人编号,他的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来。 “抱歉,我虽然在心理疾病上也有一些了解,但像您叔叔那样严重的病人,我认为有条件的话还是应该去找那些在心理领域真正专业的医生,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您就可以离开了。” 戚绵抿了抿唇,抓住着最后的时间抛出一个问题。 “好的谢谢祁医生,我还想问一下,您有没有见过这种类似的病人?” 她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祁如熙,但祁如熙只摇了摇头:“不,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 戚绵松了口气,那就说明祁如熙应该还不认识席玉,或者也有可能认识,只是不清楚他有心理疾病? 她站起身,匆匆离开了办公室,下一个排队的病人与此同时也匆匆走向室内。 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那人抬眼看见了戚绵的脸,脚步微微停滞了一秒,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但戚绵没有注意,她垂眸思索着事情,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2 从医院离开后,戚绵看了眼时间,离与司机约定好的回家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她就决定再去逛逛商场,给席玉的书房继续挑几个可爱的小摆件或者玩偶。 因为时间充足,戚绵并不着急直奔礼品店,她先跑去一个看起来装修优雅的咖啡厅美美喝杯下午茶。 正是午后的时间,咖啡厅内的客人还挺多,戚绵挑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用手机开始等待,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刚才应该问祁如熙要个联系方式的,这样的话以后也方便她清楚对方的动向。 戚绵有些懊恼的放下手机,她刚才被祁如熙念叨的脑袋疼,要联系方式都给忘记了,不过看祁如熙那个尽职尽责的模样,说不定也不会随随便便给病人联系方式的,下次再去试试吧。 在等待咖啡做好的时候,她面前的空位突然落下一个小巧的黑色皮包,紧接着,一位穿着打扮都隐隐透露着富裕气息的女孩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看起来年纪似乎和戚绵差不多。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我想坐在这儿。”女孩礼貌的声音响起。 戚绵对她笑了笑:“没有,坐吧。” 对方坐下后便没再说话,似乎也在专心看着手机,没一会儿,戚绵的咖啡上来了,却在这时,对面的女孩忽然惊喜地叫道:“哎,你这个咖啡是他们家的新品诶。” 戚绵望了眼自己面前的咖啡,上面的拉花倒是非常漂亮,算是对得上它有些昂贵的价格,不过她点单的时候也没注意是不是新品,只是看它卖相不错就选了这个。 “是吗?”戚绵有些腼腆地应了句,话并不多,“我没注意。” 女孩眨巴了一下明亮的杏眸,她长着一张漂亮小巧的脸,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穿着和妆容等等却有种刻意往成熟女人风发展的方向,显得微微有些不协调。 “是啊,我还没有尝过,你快试试看好不好喝,好喝的话我下次也去买。”她笑眯眯地搭话。 戚绵本来也就打算喝一口尝尝,闻言也不做犹豫,拿起咖啡小口喝了一点,入口是属于咖啡的苦香味,但细细品味后,却有一股后泛起的香甜牛乳味。 “挺好喝的。”戚绵实话实说,不过她是第一次喝这家的咖啡,担心自己的评价可能有些片面,于是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第一次来这家咖啡厅,我还不清楚他家其他咖啡的味道怎么样。” 女孩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她笑起来时便冲散了脸上的那种靠妆容营造出来的成熟,终于有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活泼感。 “没关系,我相信你。”女孩信誓旦旦地说道,忽而放低声音,像是在说着什么秘密,“我跟你说,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好有眼缘,而且你长得也很漂亮,我直觉我们肯定能变成好朋友的。” 戚绵眨了眨眼,她对这个陌生的女孩也有几分好感,从对方身上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的针对与恶意。 “认识一下吧,我叫谢清韵,你呢?”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忽然响起。 她不好意思地对谢清韵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下接听键,手机那头传来了席玉低沉好听的嗓音—— “戚绵,你现在在哪?”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3 戚绵微微诧异,她没想到席玉居然会主动打来电话给她,她有些疑惑地回复道:“我在一个商场里准备逛逛,有什么事吗?” 她说话的时候,对面的谢清韵也在静静等着她说完,戚绵并不在意她,只是仔细听着电话里席玉的声音。 对方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来找我一趟,有点事,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 戚绵莫名地眨了眨眼,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应一句,席玉便已经挂断了电话。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她去一趟?戚绵一边在心底默默猜想着,一边歉意地看了眼对面的谢清韵,她简单地告别道:“不好意思,我家里突然有点事情,我得回去一趟了。” 谢清韵愣了一下,眼见戚绵已经拿起咖啡起身要走了,她的语气不由得有几分焦急:“哎等一下,留个联系方吧。” 戚绵并没有回头,她已经透过玻璃看见外面不远处的路边停着那辆刚回国时接她的黑色宾利。 自知这件事应该还挺着急的,戚绵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戚绵坐上车,向前面的司机询问:“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哥哥说要去哪里找他吗?”刚才席玉只说了让司机来接她,却没有具体说到底要去哪。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戚绵,看出她的神情有些慌乱和着急,好心安慰道:“放心吧小姐,没出什么事,只是少爷他碰见了一个旧识,想让你也过去见一面。” 旧识? 戚绵脑子里的疑问更大了,席玉的旧识为什么还要她去见一面,她和席玉的关系好像也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介绍好友的程度吧。 不过大概知道了什么事,戚绵的心情也算是平稳下来了,车子行驶的略快,差不多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后,汽车便缓缓地降下速度停了下来。 戚绵望了眼窗外,这里是某家五星级餐厅的停车场,餐厅的外表装修的高端大气,一副看起来就很有格调的样子,所以说席玉现在是正在和那个所谓的旧识在这里吃饭?看看时间虽然现在离晚饭点还差点,不过提前一点也没什么大问题。 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并没有要继续跟着她的意思:“小姐,您进去吧,会有人带你去找少爷的。” 戚绵点点头,迈步走到了大门,等候她的服务员也是露出一脸职业标准微笑,向她打了个招呼:“是戚小姐吧?席先生让您跟我来。” 一路穿过好几个餐桌,她跟着服务员走到了包厢的位置,在被服务员领到门口后,即使包厢的门还没有打开,戚绵也已经听见了里面正传来某个男人的说话声。 “席先生,我真的对那件事不知情!”陌生男声的语气有些激动,戚绵只来得及听见这么一句话,因为她推开门进去后,男人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包厢很大,里面却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席玉,正低眉随意扫视着手中的菜单,俊美深邃的眉眼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与漠然。 戚绵先对他轻轻叫了一声:“哥哥。”然后看向另一个人。 那是个戚绵看着陌生,却能从原身记忆中翻找出来的男人——他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长相偏向斯文干净,身上有着一种教师的儒雅气息,也正是原身曾经的家庭教师,方知。 戚绵被人护着长大,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去过学校,都是找人请家庭教师来教导她从小学到大学的知识,而这个方知就是她在中学时期的一位家庭教师。 记忆中,他似乎曾经在国外某所学校里担任过高级教师,是个在教师领域很有成就的人。 她既然能一眼就从记忆中找出这个人,那么戚绵当然就会顺势叫出他的名字:“方老师?您怎么会在这里?” 方知的眼皮跳了跳,他当然一眼就认出了戚绵是谁,他也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与戚绵遇见。 “戚绵、好久不见你都这么大了。”方知勉强地笑了笑,脑门上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只是仍旧努力维持着身为学者的风度,他只看了眼戚绵便又将视线移回到了席玉的身上,似乎在等待他发话。 席玉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里的菜单,并不搭理旁边的方知,漆黑的凤眸只看向戚绵,低声招呼她:“戚绵,来,到我身边坐。” 戚绵抿了抿唇,乖乖巧巧地走了过去,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不难看出这间包厢里的氛围十分奇怪。 她在席玉的身边坐下,于是围绕着这硕大的圆桌,三人的坐位便形成一种奇怪的两人对峙方知一人的奇怪景象。 席玉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但他的脊背依旧挺直,似有若无地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他对戚绵开口说话,语气竟然带着一丝亲近与温和。 “方知是你的老师?” 戚绵诚实点头,圆溜溜的眼瞳不明所以地望着席玉:“是呀,方老师教过我好几年呢,你怎么认识的他呀?” “教了几年?”席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挑着另一句话抛出一个问题。 戚绵根据记忆回答:“五年,方老师教了我中学的知识,但是没等全部教完好像就因为什么事离开了。” 席玉扯了扯嘴角,眼底不见半分笑意,他看向方知:“方知,你在戚家待了五年,第五年的时候怎么突然无故辞职回国了呢?他们给你的待遇应该比在学校里的好上不少吧?” 戚绵眨了眨眼,也看向方知,企图听明白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 方知提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他平静回答:“我在国内还有亲人,思念家人了自然就回国了。” 席玉挑了挑眉,继续开口:“那怎么前不久去了一趟国外?听说你还趁那段时间给自己改了个国籍?” 方知继续低声回答,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戚绵仔细注意就会发现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在灯光的照射下倒映出光斑了。 “国外的待遇更好,我虽然思念家中亲人,但也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席玉不再开口,盯着他的眼眸逐渐冰冷,那黑眸中的阴鹜如同一片无形的乌云,已经将方知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似乎下一秒隐藏在其中的雷电就会将他撕得粉碎。 包厢中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戚绵打破了这个沉寂的氛围,她扬起漂亮的小脸无辜地拽了拽席玉的衣摆:“席玉哥哥,我们是要一起吃晚饭吗?你刚才点了什么菜啊,可以让我看看吗?” 席玉对她微微笑起来,黑眸中的阴霾也掩藏下去:“当然可以。” “戚绵,方老师当初教你的时候,戚叔叔对他很满意吧?”他将菜单递给戚绵,一边状似不经意般地随口问道。 戚绵从记忆里翻出答案:“嗯,方老师教的很好,爸爸检查我的家庭作业时也很满意,方老师和席叔叔席阿姨的关系也很好,好几次我们都有一起外出吃饭。” 席玉沉寂的黑眸轻柔地落在她身上, 似乎在注视什么听话的好孩子一般,他抬手轻轻抚过戚绵的发丝,这个动作让戚绵双眼一亮,忍不住凑近他,多蹭了一下席玉即将收回的手。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席玉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但是戚绵当然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和他多点亲近。 席玉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今天叫戚绵过来,也只是最后看一眼方知的反应和确认一下时间。 所有一切都串联起来,席玉也放松地扫向正在菜单上写写画画的戚绵—— 看见戚绵在一个又一个的饭后甜点上画着圈,他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席玉下意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果不其然又闻到一阵浅淡的香甜味,他偏过头注视着女孩还在认真画圈的侧脸,卷翘的睫毛时不时忽闪一下,那饱满圆润的脸颊肉看起来绵软白皙,正正如同白色。 怪不得身上一股甜味。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4 饭菜被一一呈上来时,饭桌上的几人似乎也平和了下来,只安安静静地吃着菜,甚至于偶尔还会开口叙叙旧。 当然这些叙旧大多都是围绕戚绵与方知展开的,戚绵敏锐地察觉到席玉好像和方知并没有多熟,甚至于他们两人就像刚认识一般,方知在面对席玉时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生分与逃避。 良久,方知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席先生,我知道您与戚绵的父母都刚刚过世不久,心情应当不太好,今天这顿饭我可以请了,也不想过多打扰你们了。” 席玉淡淡看向他,他并不避讳戚绵还在自己身侧,便直接无情开口:“不过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母死了就死了,我心情还可以,不用你担心。” 他这话中的冷漠之意让戚绵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但这一眼被席玉敏锐地捕捉到了,说不上来一瞬间心里划过的是什么感觉,他顿了顿,才继续开口。 “这顿饭是我叫你来叙叙旧的,如果让你请客又算什么?”他好看的眉眼缓缓围绕起一层冷冽的戾气,“不过既然你在他们身边待了五年之久,那么之前在国外举办葬礼时,你怎么不去参加?” 方知默了默,回答:“那时我在忙着别的事,您也知道我前不久还在忙着转移国籍,实在抽不开空。” 席玉望向戚绵,凤眸平淡静和,忽然道:“戚绵,方知急着走,你先出去等着我?我和他还有些话要说。” 戚绵舔了舔唇瓣,十分有眼色的点点头,她站起身也不忘拿下桌上还剩着的两盘漂亮甜点,这才轻悄悄地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两人带上。 她什么都不用问,也知道看情况这个方知应该是完喽。 [你就不想知道方知到底做了什么?]三三见她一脸悠闲,忍不住问道。 戚绵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席玉要是想让我知道也会直接告诉我的,难道你没听说过,知道的太多反而很容易死吗?我的任务又不是什么解谜调查,和任务无关的事情都随它去吧。] 三三心想你不好奇我还就要告诉你了。 [其实那个方知和你养父母的死有关系,他们的死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然后参与者之一就是方知,你还想不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如果你求求我的话……]三三奸笑两声。 戚绵慢悠悠挖下一块布丁,送入嘴里嚼巴几下,入口即化。 [哦,不感兴趣。] 三三:[……]早知道不说了。 戚绵没等多久,她在餐厅内随便挑了个没人的餐桌坐着,刚刚好开始吃最后一份甜点时,就见席玉颀长的身影从走廊的尽头大步走来。 男人额前的黑色碎发随着走动的幅度轻轻飞扬起来,那张极美的脸到了这个戚玉身上就显现出几分凌厉的锋芒,冲淡了那过于精致而带来的女气,凤眸只直直注视着前方的戚绵。 戚绵盯着那张脸,虔诚心想就凭这张脸,她也愿意一直粘着席玉。 “席玉哥哥~” 她立即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来,手中的甜品也被扔下,一路小跑着就要冲到席玉面前。 席玉扬了扬眉,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戚绵小跑到自己面前,女孩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思念甚紧的模样。 “哥哥聊完了,那我们回家?”戚绵眨了眨眼问道。 席玉嗯了声,沉默的眼瞳再度扫视过她的脸颊,细密审视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最终消散而去,伸出长臂轻轻一挥便将她揽到了自己身侧:“回家吧。” 路过刚刚戚绵坐着的位置时,她的目光落到那还没有吃完的甜点上,有点手痒地想去拿走它,但被席玉发现了。 “放着吧,你已经吃了不少甜点了。”席玉的话传入戚绵耳中就带上了浓浓的冷酷。 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席玉,半是撒娇半是祈求道:“可是那个真的很好吃的,我还能吃,打包一下吧?” 席玉的眉头微微拧起,但见那双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仿佛他不答应的话就会继续耍赖撒娇,想着反正现在也什么事了,便在思考几秒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并未跟他一同出来的方知已经被他下定了判决书。 席玉追查这件事其实也并不是出于什么所谓的父母亲情,他对自己的那对父母的死根本一点也不在乎,只是这件事涉及到了他在席家的继承权,因而才会调查下去。 当前台小姐看见是席玉带着一位年轻小姐前来打包时,脸上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席玉算是这家餐厅的常客加贵客了,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他打包,更何况这打包似乎还是为了身边那个脸生的小姐。 虽然知道席玉这种人和她是扯不上关系的,但偶尔几次看看他那张完美的脸也是一种幸福,可是这次……前台小姐的恋爱泡泡默默碎裂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5 戚绵和席玉第一次坐在同一辆车上。 他们都坐在车内的后排,虽然后排的位置足够宽敞,但戚绵一上车还是不由分说地就往席玉身边凑了过去,她挪挪身体,让自己的身体距离与席玉维持在一个即将碰到又不会碰到的程度才停下。 注意到她小动作的席玉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对司机吩咐了一句回家,然后才偏过头来问戚绵:“这家餐厅的味道怎么样?” 只是这一偏头,熟悉的甜香味又轻而易举地飘入了他的鼻腔,只不过席玉神色未变,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戚绵身上的这股味道。 “我觉得很好吃,是席玉哥哥挑的吗?”戚绵也偏过头去看他,圆溜溜的黑瞳与狭长的凤眸正正对上,两人的鼻尖距离甚至还不到几厘米。 空气中霎时涌现出一阵暧昧的氛围。 但戚绵眼中的清明与单纯硬生生地冲散了这阵奇怪的氛围,席玉眸色微暗,他刚刚在吃饭时喝了少许红酒,他的酒量很好,那么几口酒并不止于影响到他的神智,但不知是不是受此刻的环境所影响,他竟是生出了那么几分从未有过的怪异念头。 “嗯,是我挑的。”他低沉的嗓音在戚绵耳边掠过,她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酒味。 戚绵翘起唇角,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溢满对他的崇拜与亲近,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就知道你的品味肯定特别好。” 席玉微微眯起双眸,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终于靠回自己的座椅靠背。 他闭上了眼,薄薄的眼皮因为肤色过白的原因,仔细看的话会看见几条极细的青色血管,戚绵静静看着他有些奇怪地问:“哥哥是困了吗?” 席玉没有睁开眼,只淡淡应了声。 戚绵便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坐在他身边,留给他一个足够安静舒适的假寐空间。 席玉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思考。 为什么在与戚绵相处的短短两天,自诞生那日起就对两性之间那档子问题没有过半点想法的他,在刚才对视的那一个瞬间,席玉却觉得自己有过短暂的心悸,难道说他真的会对一个才认识没多久幼稚又粘人的小姑娘生出什么想法? 席玉知道自己有病,还病得不轻,但他从不觉得这个病有带给他什么不好的影响。 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名堂,席玉索性睁开眼,也不再深思了。 他向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所有人格中,他是办事效率最高的那一个,因为他奉行的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长久以来他手中黑白灰各种事相互交替,养成了他什么都不放在眼底的肆意性格。 既然戚绵能让他感到愉悦,那就留她在身边,至于其他的,再看看吧,说不定那只是一个错觉。 …… 席家宅邸。 席玉已经提前告知了家里的厨师今天不回家吃晚饭,晚餐就没有准备,戚绵也已经在那家餐厅里吃的肚皮滚滚,不愧是高档餐厅,每道菜都深得她心。 刚刚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的席玉从楼上走下来,下楼前,他推开书房的门从里看了眼有关父母死因的调查结果,然后也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兔子摆件。 可爱精巧的小兔穿着公主裙,红彤彤的眼睛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向了他,几乎不用思考,席玉的脑中瞬间就划过了戚绵的身影。 他微微皱眉,将兔子从桌上拿起来,垂眸仔细端详了片刻,心里猜想着这是哪个人格放在这里的,最后也是精准无比的锁定了那个瘸子席玉。 也就是他在面对那个小姑娘时能做出这种事了。 席玉只看了一会儿就将兔子放回了原地,转身离开书房。 “哥哥,今晚没有工作吗?”戚绵在他下楼的脚步传来时就抬头看了过去,她兴奋又期待地询问着,“那今晚是不是可以陪我了?” 席玉挑了挑眉,反问道:“你要做什么需要我陪你?” 戚绵抿唇,思索片刻后开口:“我看见家里的地下室有一个很大的影厅!哥哥可以陪我看电影吗?”她看着席玉的身影逐渐走近,双眼也开始聚集起细碎的亮光,期待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席玉坐到她身边,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继续道:“你想看什么?” 这是一个问题,戚绵心想着,两个人单独看爱情片好像有点太奇怪了,家庭片的话也不适合席玉这种从小缺爱的,喜剧的话总觉得他那个性格好像会全场冷场的样子……思来想去,戚绵眼前一亮,开口道:“我想看恐怖片!” 席玉微微讶异,还没等他问为什么,戚绵紧接着道:“我看见网上说国外有个恐怖片拍的特别好特别恐怖,但是我一个人可能会害怕的,席玉哥哥陪我一下吧?” 她挪动双腿,凑近席玉身边,双手握住他自然放在腿侧的手撒着娇,男人的掌心温热,掌心处有些粗粝,但宽大的手掌却能传达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席玉漆黑的眼瞳微微下移,眼底倒映出她握着自己的手,不同于自己的手掌,女孩的掌心柔软而温凉,一看就知道是从小没做过什么苦活的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 “好。”他喑哑着嗓音应下。 …… 席家地下室的影厅做的很好,里面摆的沙发椅够七八个人坐下,巨大的荧幕几乎填满了整面墙,隔音与音响也做得很好,只要关下灯,那在其中看电影的感觉与在外面的电影院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外面的很好,毕竟这里可没有那么多的观众。 戚绵借着害怕的缘由坐在席玉的身边,他对电影其实不怎么感兴趣,说起来似乎从小到大他也没看过几部电影。 席玉的空闲时光几乎都是在学习一门技艺,要么看书要么学习,也是因此,他的每个人格都掌握了各种不同的丰富知识。 即使有的知识或许他一辈子也用不上,但当席玉沉下心认真学习时,心底的躁郁也会随之沉寂,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种很好的平静心绪的方法。 戚绵紧紧靠着他,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荧幕。 这部恐怖片是说一对夫妻搬家后遇鬼的故事,情节有些老套,但胜在恐怖镜头拍的很好,时常会给人一种突然的惊吓。 这不,耳边一下子响起尖声的鬼叫,席玉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那张放大的鬼脸,心里无法生出半点波澜。 本来想装着害怕扑到席玉怀里的戚绵只是闪了闪神就错过了这个惊吓的镜头。 戚绵:“……”她的心底同样波澜不惊。 呃好像上个世界的丧尸见多了,这种程度的鬼片已经吓不到她了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个鬼脸放大在镜头前,席玉感觉到肩头一沉,还以为是戚绵被吓到了,偏头看去时,却发现戚绵已经靠着他的肩闭着眼睛睡过去了。 席玉挑眉,这么厉害,看恐怖片也能睡着? 即使背景音正是主角惊悚逃亡的紧张时刻,戚绵却睡得格外安稳,她轻轻揪着席玉的一片衣角,脑袋靠着他的肩膀,长长的发丝因为她不时的磨蹭散落在席玉身上,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见戚绵的整张脸,但却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和饱满的颊肉。 很可爱。 席玉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为自己心中所想的这句话怔愣片刻后,席玉抬手,想要调整一下戚绵的睡姿,不然照这个姿势睡久了,估计是要脖子疼的。 可他伸出的手刚刚触碰到对方的后脑勺,席玉眼前的光景突然暗了暗,他动作一滞,下一秒便失去了操纵身体的能力。 二号席玉皱起眉,脸上露出快意的神色,可算让他出来了,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待了那么久。 他撑坐着沙发,正要坐起身,忽然发现手掌落下的地方不是沙发的触感,而是另一只柔软嫩滑的肌肤触感。 席玉猛地一僵,眉头紧紧拧起后缓缓看向身侧—— 熟睡的女孩正靠着他的肩头,因为他刚才想要起身的动作,戚绵似乎是怕抱枕溜走,伸出手紧紧挽住了他的手臂,而他被挽住的那只手刚才就不小心按在了女孩裙角翻起露出的大腿上,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晃了晃他的眼。 席玉怔愣住,漆黑的眼眸落在女孩微微鼓起的颊肉上,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6 女孩靠着他的动作让席玉一时间不知道是退好还是不动为好,然而下一秒,他就注意到这周围的环境竟然是自家几乎没人用过的影厅室。 而那偌大的荧幕上也正放映着某个他没看过的电影,这密封的影厅环境,还有紧紧相依的两人,席玉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上一个人格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和戚绵约会?? 席玉眉间皱起的沟壑已经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他想起上一次和戚绵见面时自己一句话惹哭她的场景,当时的女孩和他坐在一张餐桌上,委屈的流了一桌眼泪,甚至于最后连饭也没怎么吃就上了楼。 但再看看现在的戚绵,安安稳稳地倚靠在他的肩头,一副依恋的模样,这两者之间相差过于大了,席玉心中莫名生起一股无名的不悦。 心情不好的他直接按住戚绵的肩头,将她强行从自己身上推到了沙发靠背上,这一番动作下来,戚绵也被他弄醒了。 她睁着双迷蒙中还带着浅淡雾气的双眸,没有焦距的双眸在缓了片刻后才找到席玉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看电影看睡着了。 以为席玉是不满自己叫他看电影却看睡着的事,戚绵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席玉哥哥,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她刚睡醒的声音也带着股黏糊味,说什么都有种撒娇的错觉,戚绵也顺势拉住了席玉的胳膊,更加证实了她就是在撒娇的行为。 席玉冷冷盯着她,黑眸中夹杂着怒意与不耐,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复杂情绪,他嘲讽般地开口:“两个人在这里看电影,你抱着什么心理?” 戚绵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歪了歪脑袋,目露迷茫:“席玉哥哥,你在说什么?” 席玉被她这副佯装无辜的模样弄得更加气恼,他猛地站起身,不想再搭理她,却在要转身的时候被戚绵拉住了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手心细腻温暖,拉着席玉的力度不轻不重,属于他如果要甩开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席玉是第一次与异性有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更别提在这样私密的环境下了,他的脚像被钉在原地,从手部传来的触感一直爬到了他的全身。 “对不起嘛,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戚绵一脸歉意与真诚地仰视着他,声音软声软气的,她还以为席玉在因为自己看电影睡着的事情生气。 但这话落到席玉耳中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嘴唇动了动,凤眸凉凉地望着她:“你知道错了?” 戚绵非常坚定地点点头,弯弯眉眼道:“我会补偿席玉哥哥礼物的,怎么样?或者说,你想要别的什么吗?” 席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从自己的这个角度来看,戚绵那张小脸漂亮又柔软,半点看不出什么坏心思,似乎刚才两人看电影的行为真的只是单纯看电影,席玉忍不住怀疑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是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怎么也想不到哪个人格会和戚绵在这里一起看电影。 “席玉哥哥……可以原谅我吗?” 戚绵见他不说话,继续开口说着话,握着他的手轻微晃了晃,既是在讨好也是在卖乖,圆溜溜的眼瞳中倒是干干净净的,只倒映着他的模样。 席玉的眸色闪了闪,忽然觉得看见戚绵这样,别的人格会陪她看电影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 “行吧。”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凤眸却还是带着股冷傲感。 戚绵望着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好像不是刚开始陪她看电影的席玉了? 第17章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7 席玉一双幽深的眼瞳凉凉地注视着她,戚绵几乎能感觉到那其中实质性的嘲讽。 他对自己的误会应该很大,戚绵想道,她必须要想办法消除这个席玉对于自己的偏见。 戚绵于是跟着他站起身,软声问道:“席玉哥哥,你是不是想睡觉了?” 席玉沉默片刻嗯了一声,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这就让他更加不能理解,到底是哪个席玉能够抛下手头的工作,或者说即使没有工作也没有其他正经事做吗?居然来这里陪戚绵看这种无聊的电影。 “那个,哥哥……” 戚绵抿了抿唇,羞于启齿般的小声叫了他,随即肉眼可见的,她的耳垂与眼下都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专注看着他的模样就像是在索取什么。 席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也不自觉地收敛起那几丝冷淡:“什么事?” 戚绵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她指了指屏幕上还在播放的恐怖片,试探道:“我今天晚上看了恐怖片,一个人害怕会睡不着的,哥哥可以来陪我吗?” 席玉怔了怔,随即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惊讶情绪出现在他眼中,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下意识开口:“你说什么??” 戚绵用更加直接的句子重复道:“我想要席玉哥哥陪我睡觉。” 女孩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时需要艰难地仰起头,圆溜溜的透亮双眸认真而温软,漂亮的小脸与他五官中凛冽的轮廓不同,她的五官都是精致而柔软的,有着天然的无害。 席玉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戚绵站起身,趁席玉还没有开口拒绝,她已经先一步揽住了席玉的胳膊,继续问道:“席玉哥哥想去谁的房间睡觉?我的还是你的,我都可以哦。” 席玉只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某种温暖与柔软包围,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在头脑混沌中,他用最后的清醒神智坚持守护了自己的私人领域,低哑的声音做出了选择:“你的。” …… 等到两人站在了戚绵房间的门口,席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为什么会答应戚绵的请求。 男人眉眼间由于心情不太美妙显得有些阴沉,他的唇线抿成直直的一条,满脸都写着抗拒,但戚绵只装作看不见他的不快,拉着人快速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一瞬间,席玉以为自己是坠入了某个童话乐园。 他第一次来到这样的房间,奶黄色的地毯,淡蓝色的窗帘,还有粉嫩带花边的被子,甚至于入目所及的所有可以放置东西的地方都被摆上了可爱的玩偶或摆件,恍惚中他已经嗅到了那阵属于糖果的香甜味。 这个卧室充满了童心与爱。 这是他对此的总体印象,席玉眸色渐深,他被戚绵拉着手走进这间卧室,他盯着对方那小小的白嫩的手,席玉清楚地明白,戚绵是泡在爱的糖罐中长大的,这与他截然不同。 戚绵拉着他走到床边,她掀开粉嫩嫩的被子,露出里面印着kitty猫图案的可爱床单,指了指靠里的那头:“我睡这里,你睡外面可以吗?” 席玉面无表情,他已经被扑面而来的香甜气味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掌管他行为的只是戚绵的言语,他只需机械地点头。 “那席玉哥哥想要现在就睡觉吗?”戚绵抬眼问他。 席玉垂眸望着她,过了许久,他才回答道:“……可以。”他的嗓音已经低哑的快听不清了。 戚绵低下头给他收拾出另一个枕头,背对着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她心想她算是看出来了,其实这个席玉是有一点点的隐形傲娇的。 “好啦。” 戚绵动作迅速地钻进了被窝里,给席玉留出了一大片可睡的空间,她露出来一个脑袋,乖乖巧巧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但却在无声地催促他进来。 席玉迟缓地眨了眨眼,在他转换人格之前,上一个人格已经洗过澡换上睡衣了,他的睡衣是丝绸质地黑色的长衣长裤,触感光滑舒适,睡衣穿在他的身上也依然像个即将要去走秀的男模。 他犹豫了不过片刻,戚绵就已经坐起来拉住他的手将人往床上拽,她故意开了很低的空调,站在外面会很冷的,虽然她看席玉的样子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折腾了好几分钟,席玉终于躺在了她的身侧,只是这张大床足够宽大,即使两人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非洲大裂谷般遥远,戚绵偏过头瞥了席玉一眼。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那挺直的鼻梁如山峰,侧脸轮廓也处处精致,席玉的睡姿非常规矩,平躺着双手自然放在身侧,但戚绵知道他没有睡,因为他的身体僵硬到即使她没有碰到他,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戚绵有点想笑,还好极力忍住了,但她生出了一点别的坏心思。 “席玉哥哥。”女孩的声音在黑暗安静的卧室里轻轻响起,即使她已经放低了音量还是很清楚,“你睡着了吗?” 席玉没有回话,他的眉头僵硬着微微皱起,始终没有舒展开来,陌生的环境与甜腻的香味都让他难以适应。 戚绵要的就是他的不回应,她继续自顾自小声说着话:“那个,我有点害怕,刚刚看的那个电影太吓人了,我能不能离你近一点?” 席玉的眼睫颤了颤,没有回应。 戚绵也不管他回不回答了,她挪动自己的身体,往席玉那边凑去,房间里响起布料摩擦的轻响,下一秒席玉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侧贴上来一具娇小而温暖的身体。 戚绵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席玉的胳膊,还不忘小声道谢:“谢谢席玉哥哥。” 席玉皱着眉,这下他是彻底地不敢动一下了,他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出声,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这样了,但更远来看,他其实刚开始就应该直接开口拒绝戚绵的陪睡请求的。 无论他心底现在是怎样的煎熬,都已经无济于事了。 戚绵挽住他的胳膊后也没有其他动作了,她也不想做的太过刺激到戚玉,只是看他这副努力装睡的样子她觉得太好玩了,嗯也许也抱着一点之前被他凶的报复心理。 戚绵笑嘻嘻地心想着,开始安安静静地入睡了。 没过半个小时,席玉就听见身侧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听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但他不敢乱动,生怕戚绵没有睡熟又或者他弄醒了戚绵。 于是又过了半个小时,席玉就这么僵着身体僵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敢悄悄动了起来。 他试探着推了推戚绵贴着他的身体,女孩很瘦,推动她很简单,席玉将人推到了一边,总算让自己的半边身体得到了解放,然而没过几分钟,戚绵就又自发地贴了过来,房间里的温度太低,席玉的体温又偏高,追寻暖意的戚绵自然就靠向了他。 席玉:“……” 他又试了一次,得出一样的结局。 害怕再动她会让戚绵醒过来,席玉老老实实地躺着不再有什么动作,他有些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会一夜失眠,但没想到听着耳边女孩平稳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鼻腔中的甜香味,他的心绪竟然慢慢平静下来,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席玉也陷入了舒适的睡眠中。 黑暗的卧室中,紧紧相依的两人面对面,睡的平和又宁静。 第18章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8 戚绵睡醒时,能感觉到身侧的人还没有离开。 她微微睁开眼,房间里的遮光窗帘并没有拉开,因此周围还是一片昏暗,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但席玉还未醒来。 她是从两人的睡姿和席玉的呼吸声中判断出的,对方不知何时竟然也侧过了身,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温热通过皮肤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 如果他是醒着的,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戚绵偏过头,她静静看着席玉。 他睡着后就像个内向乖巧的孩子,半点不见醒着的时候那副讨人厌的模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对薄薄的眼皮终于有了要掀开的迹象,而她并不打算装睡。 席玉的眼睫毛像扑扇着翅膀的蝴蝶,挣扎着睁开了眼,那双幽深的墨黑瞳孔此刻蒙着一层氤氲的雾气,大概是还没有彻底清醒,有些茫然地直直对上了戚绵的双眼—— 在戚绵清晰的视野中, 那双眼睛迅速放大,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席玉甚至猛地往后一退,还好这张床足够大,不然他现在就已经掉在了地板上。 “席玉哥哥,你醒了?” 戚绵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惊讶不已的席玉,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任何的不对劲,只是有点奇怪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席玉迟钝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结结巴巴的:“你…我…?” 戚绵圆溜溜的双眼望着他,认真等着他说完下一句话。 席玉狼狈地迅速翻下了床,只来得及匆匆丢下一句话就想往外而去:“我、我先起来了。” 戚绵着急了,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放席玉离开,赶紧起身拉住他:“哥哥,你别这么急,早餐可能还没有好呢,不然管家会来叫我们的。” 这一句话提醒了席玉,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戚绵说的没错,他出门的时候千万不能撞上家里的其他人,不然被他们看见还不知道会瞎想些什么东西。 席玉的脸色青了红,红了白,终于是闭了闭眼,平稳下自己从醒来看见戚绵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狂跳的心脏。 “……我先去洗漱。” 席玉抿唇,声线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戚绵看他还是想往外走,试图再挽留一下:“我的房间也有独立的卫生间,你可以不用出去的。” 这一次席玉坚定地拒绝了她,然后脚步匆匆地走出门外,顺带一提,当他开门要出去的时候脚步倒是放慢了很多,还左右看了一下生怕自己这副样子会被别人看见。 戚绵盯着他鬼鬼祟祟的高大身影,实在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嘻嘻下次继续捉弄你哦席~玉~哥~哥~ * 好在两人醒来的时间都不算太晚,当管家来通知吃早餐的时候,戚绵和席玉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完成了洗漱,并没有让他看出什么异常。 只是席玉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他总觉得管家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哪哪都不对劲,这导致他的神色表现都隐隐透露着不自然。 席玉走下楼,来到餐厅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餐桌前笑眯眯对着自己打招呼的戚绵。 他脚步微顿,看似面无表情实则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缓缓走到餐桌前,在离戚绵有两个位置远的地方坐下。 戚绵立即站起身,撒娇般地凑到他身边:“哥哥,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席玉的唇角好像抽了抽,但他再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可以随意说出一句淡漠的让她离开的话,他只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并不搭理戚绵。 这在戚绵看来当然就是默认的行为,于是她笑眯眯地在席玉身边坐下。 “哥哥,今天有什么工作?” 席玉夹起一道菜,仍旧没有说话,仔细看他的脸色就会发现他并不是因为不耐烦不想搭理戚绵才不说话,他只是单纯的很不知所措。 所以戚绵不会在意他的沉默,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话:“哦对了席玉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小动物?我下次给你买那种小动物摆件。” 席玉垂眸,他安静地吃着饭,而女孩在他身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副冷淡的模样落到管家眼里却是一种无声的纵容。 他在席玉身边待得最近,知道席玉的性格,自然也能看出来他对于戚绵的态度有什么特殊之处。 “哥哥,你理理我嘛~”戚绵故意拖长嗓音,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放慢语速轻轻道,“明明席玉哥哥昨天晚上那么……” “咳咳……” 席玉被她的话惊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戚绵装作一副担忧的样子,赶紧起身给他拍拍背:“没事吧,呛到了吗?吃饭要小心一点呀。” 过了一会儿,席玉才缓过来。 他偏过头看着戚绵认真而充满关心的双眸,快速开口:“有工作,没什么喜欢的动物。” 戚绵眨了眨眼,轻轻笑了起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19 经过短短一夜,戚绵已经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席玉对于自己在态度上的变化,她要再接再厉。 这一顿早餐席玉吃得极快,他就像在刻意躲着戚绵一样,快速吃完饭后拿起不远处的外套便匆匆往大门处走去。 戚绵叫出他:“席玉哥哥!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工作很忙吗?” 席玉背对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好看又深邃的眉眼出现了一瞬间的怔愣,他明明想着的是在外面待久一点躲着戚绵,可话到了嘴边,他竟然换了个说法:“……不忙。” 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的背影,也不管周围的管家下人反应如何,继续高声道:“那席玉哥哥要早点回来啊,我会等着哥哥回来一起吃饭的。” 席玉已经对自己临时改变说法的行为狠狠皱了皱眉,听到戚绵说要等他回来吃饭,他硬下心,回复道:“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戚绵拖长声音,饱含失望地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没关系的,那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席玉颀长的背影在原地静止了几秒,他最终没有回答,大步走了出去。 戚绵也在同时敲起三三的小窗。 [祁如熙今天在医院吗?] 上次去找祁如熙的时候她忘记找对方要联系方式了,这次再去一趟,也可以顺便多了解一下他。 三三回答的也很快:[我刚刚看了,他今天没去上班,但也没有别的事,在家里休息呢,不过他下午受人邀约,会外出吃饭。] 戚绵心想外出吃饭也不错啊,制造一个偶遇,在外面要联系方式也刚方便吧,不然以病人和医生的身份,说不定他还不给呢。 [那你等他出去了告诉我一声,把他吃饭的地址也告诉我。] 三三:[好的。] * 还没等到下午,戚绵在这偌大的别墅里就有些等不及了,想到自己还准备给席玉准备些别的礼物,于是戚绵决定先出门逛逛街,等时间到了再去找祁如熙。 从祁如熙和别人约好的时间来看,他们吃的应该是晚饭。 戚绵根据三三给的地址,挑了一个离那家餐厅比较近的商场,让司机送她过去。 然而等她先到了附近看了一样那家餐厅才发现那是家私人餐厅,只有经过提前预定的客人才能进去,而且有时候还不定只是预定才行,还得是店主的熟人。 戚绵远远看着那家餐厅,微微皱眉,她刚才问过三三了,三三说今天餐厅的预约已经满了,她是赶不上了,这下还怎么见祁如熙,特地在门口等着他的话也太奇怪了。 戚绵只烦恼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心想管他的,她先去逛个爽。 这次她并没有遣散司机,而是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进入了商场,因为准备多买点东西,司机可以帮她拎包。 在逛了不过一个小时后,戚绵身边的司机手上就已经挂满了大包小包,她觉得这趟回去之后,不说填满席玉的书房,起码应该可以做到让他的书房一眼望去,每个区域都至少有一件她买的东西。 “诶!” 戚绵领着司机继续往前走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叫住了她。 刚开始她还没想到是叫到自己的,直到司机替她拦下了来人伸长的即将要触碰到她的胳膊,戚绵才回过头。 见到来人,戚绵眼中闪过微微惊讶的神色:“是你?” 对面的女孩同上次见面一样,明明生着张年轻又漂亮的脸,化妆打扮却还是往成熟风靠,虽然也好看,但多了点格格不入之感,正是前几日在咖啡店偶遇的谢清韵。 谢清韵见到她,脸上的惊喜不似作假,连忙应声:“对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有事,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名字,这次可以认识一下了吗?” 戚绵笑起来:“当然可以,我叫……” 她话没有说完,身旁默不作声的司机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家小姐叫沈绵。” 沈绵?戚绵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司机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迅速调整好情绪顺着司机的话讲了下去:“对,我叫沈绵。” 谢清韵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闻言高兴地拿出手机:“好的沈绵,我们来加个联系方式吧,两次偶遇你都在商场,看来你和我一样很喜欢逛街?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啊。” 戚绵微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司机的行为,现在对谢清韵已经生起淡淡的警惕,她拿出手机添加对方的某微联系方式时,先提前将朋友圈的可见范围调整到了三天之内。 “好啦,你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事?要不要一起逛街?”谢清韵对她眨眨眼,有些俏皮地说道。 戚绵想了想,决定拒绝她:“我可能不太方便……” “啊……”谢清韵失望地叹了口气,“没关系,本来还想叫你和我一起去对面那家私人餐厅吃饭呢。” 戚绵一顿,她看向谢清韵,试探地问道:“私人餐厅,是对面那家法式餐厅吗?” 谢清韵点点头:“嗯,那家餐厅听说味道特别好,但是很难预定,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订到一次呢。” 戚绵迅速改变了主意:“啊,真的吗?那好啊,我也很想去尝尝……不会打扰你吧?” 谢清韵见她同意,十分高兴:“当然不会,我很乐意。” 戚绵笑起来,心想着本来还在愁怎么进去呢,现在好了,谢清韵真是出现的刚刚好啊,她正在高兴呢,突然感觉到身旁的司机似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服。 戚绵收敛起笑意,有些抱歉地对谢清韵说道:“不过我现在不能和你一起,我得先把这些东西送回家一趟,过一会儿再来找你可以吗?” 谢清韵点点头,反正只要等会能和戚绵一起吃饭就可以了。 …… “小姐,您认识那个谢清韵谢小姐吗?” 果不其然,两人刚远离谢清韵走到别处,司机便忍不住开口。 戚绵疑惑问道:“也不算认识,只是之前见过一次,这次只是第二次见面,她怎么了吗?为什么要说假名字?” 司机听到她和谢清韵不算那么熟悉好像松了口气,解释道:“谢清韵是少爷叔伯,也就是席城的女儿,不过她和席城没有血缘关系,席城先生曾经离过婚,谢清韵是他二婚妻子与前夫的女儿。” 戚绵眨了眨眼,有些诧异。 司机继续道:“您刚回国不久,虽然并没有多少人认识您,但戚绵这个名字只要是对席家有些了解的人都听说过,少爷说了,老爷夫人刚过世,对席家虎视眈眈的人有很多,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提起自己姓戚比较好。” 司机说这话的时候,戚绵能看出来他是在认真关心自己的,于是都一一应下。 不过她对于一点有些好奇:“那谢清韵和席玉哥哥的关系怎么样?” 司机默了默,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席城先生原本是打算让谢清韵嫁给少爷的,不过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少爷拒绝了他,而且当时闹的也不太愉快,所以我还是想劝一下小姐,离谢清韵远一些。” 两年前?戚绵算了一下,两年前的席玉是二十五岁,而谢清韵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小的样子,两年前说不定才刚成年。 这自家女儿才刚成年就迫不及待想把她往席玉身边塞,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层名义上的亲戚关系,这其中的目的简直是宣之于众了。 “那谢清韵呢?她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如何?”戚绵追问。 司机不敢贸然笃定,但也从自己的角度回答着自己所看见的东西:“谢小姐对这门婚事似乎比较向往,刚定下婚事时,她很热衷于去找少爷,但被少爷赶走了几次后就没怎么来过了。” 话说回来,司机突然想到,之前见谢清韵时她的穿衣打扮和现在也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候的谢清韵满脸的稚嫩青涩味,怎么短短两年,变化就这么大?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戚绵从司机这儿得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瓜,十分满足地让司机带着那些大包小包先回去了,她等一会儿就去找谢清韵。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0 戚绵与谢清韵再次汇合的时候,时间也还早,两人便开始一起逛商场。 戚绵注意到谢清韵比较喜欢逛的店都是一些奢侈品大品牌,而她挑选的东西也都是一些成熟女人风格的,她心想着估计人家就是有个成熟女人梦吧,倒也没有多想。 只是待在一块的时间长了,戚绵就开始发现谢清韵是有点不对劲的,比如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套着自己的话—— “沈绵,你家住在哪呢?我觉得你看起来有钱又漂亮的,但是我好像没听说过什么沈家?”谢清韵正挑着衣服,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着戚绵话。 戚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大家族出来的,只是我父母在外地经商,赚了点小钱。” 谢清韵哦了一声,她拿出一件衣服,试也没试就扔给了旁边的店员:“这件衣服帮我包起来,诶,沈绵,你不试试这里面的衣服吗? 你这么好看,肯定穿什么都适合。” 戚绵抬头扫视了一圈这家服装店,入目所及的服装风格就没有一件是和她现在走的甜美可爱风相匹配的,她只能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太喜欢这种风格,我喜欢可爱一点的。” 谢清韵拿衣服的手忽然一僵,她的声音在那一刻下意识地调高了几分贝,像是有点不敢置信:“可爱一点的?!” 戚绵奇怪地望着她,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对、对啊,怎么了吗?” 谢清韵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劲,赶紧收敛了一下,脸上露出来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来:“那你平时穿衣打扮都是可爱风格吗?任何时候都是?” 戚绵点点头,她眯起眼稍微有点腼腆:“是啊,我很喜欢可爱的东西,我的衣柜里几乎都是颜色粉嫩鲜亮的衣服,哈哈哈我的卧室里还有一大堆的玩偶呢。” 谢清韵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到这里才突然想起来,其实刚刚跟在沈绵身边的那个司机,他手上的东西就全是可爱风格的东西,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看来,那些东西很明显都是戚绵买的。 她知道那个司机是席玉身边的,也清楚记得当初席玉让她滚时说的那句话—— “学上完了吗 ?滚回家玩你的过家家去吧。” 席玉一句话,让她在此后的两年时间里迅速改变了自己的喜好和打扮,可是谁还记得,曾经她也是个喜欢可爱玩偶,喜欢漂亮又幼稚的小裙子的小女生。 她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可站在沈绵面前,她们两人却好像相差了五六年,为什么曾经的她不能被席玉放在眼中,现在的沈绵却能得到他的青睐? “你怎么了?”见谢清韵一直沉默,戚绵抬眼才发现她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这么难看,甚至于她捏着衣服的手都用力到微微泛白,戚绵担忧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谢清韵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她抬起头注视着戚绵,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声音也有些崩溃的沙哑:“……我没事。”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啊,她总觉得谢清韵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不会吧,难道她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沈绵。”谢清韵叫了声她,她的眼底流露出几分疲惫,“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戚绵怔了怔,这个不太好回答吧,虽然说要回答的话肯定只能说席玉,但现在还不能明确说,于是她委婉道:“可能有吧,我不确定。” 谢清韵盯着她,看着那张柔和而漂亮的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充满纯真的明亮眼眸,恍惚中她好像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似乎也是和沈绵现在的模样差不多的。 说不出来心底的感觉是嫉妒羡慕还是难过愤怒,谢清韵轻声道:“那他喜欢你吗?” 戚绵望着她,意识到这个回答对谢清韵来说应该很重要,但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明白谢清韵到底在说什么,是关于席玉的吗? “我正在努力。”她说。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1 谢清韵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一段时间,戚绵敏锐察觉到她望着自己时眼底似乎总笼罩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联想一下她曾经和席玉的那一点纠葛,戚绵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她们两人逛了一段时间,因为戚绵已经买过东西了,这次也就只是单纯地陪着谢清韵,直到她的手中已经拿不下任何东西了,谢清韵才作罢,提出去吃晚饭。 “不过你可以等我一会儿吗?”谢清韵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虽然今天受到的打击有点大,但比起之前在席玉那里受到的打击可就太轻了。“我得叫人过来一趟拿走这些东西,不然我拎着也不太方便。” 戚绵点点头:“当然可以。”反正三三还没有开口,也就说明祁如熙还没有到达这里。 她陪着谢清韵在商场的门口等待,谢清韵打了个电话,应该是在与家里的司机沟通。 “司机到了,我去放东西,你要一起过来吗?”谢清韵忽然看见什么,转头对戚绵说道。 戚绵本来正想说好,可在这时,三三却开口了:[祁如熙来了。] [你注意看右手边那辆白色汽车,祁如熙就坐在里面,他和朋友会在那家私人餐厅的门口停下。] 戚绵一怔,闻言朝右侧看去,恰好瞧见那辆白色汽车已经缓缓在餐厅门口停下,她快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回应谢清韵:“我先去对面吧,你放完东西了可以直接来,我就在路边等你。” 谢清韵不置可否:“也可以,那你等我一会哦。” 说罢,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餐厅在对面的位置,戚绵得先穿过一条马路,在这片刻时间里,她注意到那辆白色汽车已经打开了车门,从里率先走出来一名穿着干净整洁衬衫的青年,正是祁如熙。 祁如熙下车后站在原地,等着车里的另两位好友下车。 戚绵微微眯起眼,那两个青年都是和祁如熙差不多的年纪,长相也都还在中等偏上的水平。 她加快脚步,快速穿过马路来到了那家餐厅的门口,然而祁如熙几人也已经走进了餐厅,戚绵朝着餐厅内里大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看来这家私人餐厅每天接待的顾客也不是很多。 谢清韵也走过来了,购物是她的爱好,也是她发泄情绪的方法之一,将那些今天的战利品给司机带回家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沈绵,我们进去吧。”她的脸上又开始挂上了一副友好而热情的笑容。 “不过我得提前和你说,这家餐厅的菜单都是预定时候就点好的,所以我点的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谢清韵解释道。 戚绵弯起眉眼,安慰她:“不会的,我已经沾了你的光了。” 在谢清韵向服务员出示了自己的预订证明后,两人一起走了进去,出乎意料的是,这家餐厅并没有包厢,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祁如熙几人。 不过他们正在聊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戚绵和谢清韵。 “这家餐厅的店主可有个性了,沈绵我跟你说,听说店主是个富二代,只是平时爱好烹饪才开了这家店,他也只招待朋友熟人,有钱都不行。”谢清韵还在兴致勃勃地和戚绵介绍着有关这家餐厅的情况,她笑了一下,“不过我不是店主的朋友,我是经过别人介绍才能预订到这里的。” 戚绵了解地点点头,目光偶尔瞥向内里的祁如熙,嘴上不时附和着她:“那这么看来,我就更加得谢谢你啦,能带我来这么特殊的餐厅吃饭。” “没事的,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朋友很少,我也是看你合眼缘。”谢清韵抿唇笑起来。 戚绵看着她,合眼缘?原本她也以为是这样,但听司机介绍过谢清韵后,她很难再这么想了。 “话说回来,沈绵,你和你那个暧昧对象怎么认识的啊?”谢清韵话锋一转,撑腮道,“我想八卦一下,我长这么大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戚绵微微挑眉,心想这突然转变的话题目的看起来就有点明显了吧? 她知道谢清韵想听什么,肯定是与席玉有关的,于是也就顺势而为,尽量将话中描述的那个人靠近戚玉:“暧昧对象?不能这么说哦。”戚绵笑眯眯的,席玉对她的态度有待考量,说话还是不能说的太绝对。 “只是关系比较亲密而已,我和他也是前不久才认识的,一开始他对我非常冷淡,不过后来……”戚绵说着说着,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清韵着急追问:“后来怎么了?” 戚绵沉思道:“后来我发现他其实不是那样冷淡,只要多和他交流一下,示示好,其实他人也挺好的。” 谢清韵皱起眉,愤愤不平地心想着自己曾经示好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怎么她说起来就似乎是很轻松简单的一件事。 “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人的名字?”谢清韵抬眼注视着她,试探道。 戚绵眨了眨眼,她能看见谢清韵那双眼睛里隐含的渴望和探究,其实聊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觉得谢清韵有什么坏心思,最多也就是打探打探消息罢了,她翘起唇角,忽然生起了一个坏心眼。 “可以啊。”戚绵笑眯眯地开口,在谢清韵微微睁大的双眸注视下,她慢悠悠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祁如熙。” 温软柔和的女声不轻不重地在餐厅内响起,旁边桌上,隐约听到声音的温润清俊男人抬起眸,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他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谢清韵也猛地皱起了眉,这又是谁,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明明她是有派人精准地拍下了沈绵从席玉车上走下的场景,还精准无误地拍下了沈绵的长相,谢清韵想自己是不可能找错人的,而这么多年来能在席玉身边待的那么亲密的也只有沈绵一人,可现在听她说,却好像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祁如熙?”谢清韵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是……做什么的?” 正是谢清韵这声重复,祁如熙这一次清楚地确认,的确是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他往声音发源地看去,微微一怔。 那个女孩……是上次在医院见过的那个?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2 因为正好是面对面的座位,在祁如熙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戚绵也正好与其对视,前者微微怔愣,戚绵却大方又自然地对他微微笑了笑。 笑完也没管祁如熙是什么反应,她便收回视线回答谢清韵的问题:“应该是个医生吧。” 谢清韵皱着的眉头迟迟没有松开,她不明白,那沈绵和席玉又是什么关系? 她已经有点想不管不顾地直接开口问了:“那你认不认识席……”席玉?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戚绵忽然直起身,对对面的人挥了挥手,她的声音听起来欢快惊喜:“祁医生,你也在这里啊?” 谢清韵一顿,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顺着戚绵打招呼的方向看去,果然望见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庞,这就是刚才沈绵口中的祁如熙?居然这么巧,刚聊到就在这里遇见了吗? 戚绵也没有漏听谢清韵的话,她心想看来谢清韵果然是为了席玉才接近她的。 祁如熙没想到戚绵会直接和他打起招呼,他身边的另外两个好友面面相觑,看了眼戚绵又看向祁如熙,揶揄的话便脱口而出:“祁如熙你小子行啊,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小姑娘?” 他的好友随即放低音量,悄悄道:“等会记得好好和我们说道说道啊,我得知道你们发展如何了。” 见被好友误会,祁如熙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还是很好脾气地解释着:“不是的,她只是我的病人,我们也只见过一次。” “哪能啊,你看人家小姑娘对你那热情的样子,怎么可能只见过一次?要不然就是人家对你单相思。” 祁如熙说不过好友,淡淡叹了口气,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回应戚绵的招呼,但他性格腼腆,不好意思像戚绵那样高声叫喊,只对着她轻轻笑了笑。 戚绵看了眼谢清韵,不好意思道:“清韵,我能不能过去一下,和他聊几句?”她可还惦记着祁如熙的联系方式呢。 谢清韵还在头脑风暴中,刚刚还以为是情敌的人突然告诉自己她喜欢的其实是另一个人,只得闻言点点头,毕竟似乎对方是沈绵喜欢的人,也能理解:“去吧。” 戚绵便站起身,朝着祁如熙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心里清楚,当祁如熙身边还有那么几个朋友的时候,那要联系方式的成功性也就更高了,朋友嘛,很可能会瞎起哄的。 “祁医生,”戚绵走到他们桌前,笑眯眯地开口,“上次你给我说的那些治疗方法我觉得很管用,还没有谢谢你,另外……” 她圆溜溜的黑亮眼瞳转了一圈,扫视过祁如熙和他的两个朋友,满意地看见那其他两人脸上期待又兴奋的神情,认真道:“您能不能给个联系方式?我下次就想找你聊病情就不用再去医院了。” “给吧给吧。” 戚绵话音刚落,祁如熙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边两个好友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催促他了。 “快给她祁如熙,人家小姑娘天天往医院跑确实也麻烦啊对不对。” 祁如熙无奈地笑了笑,见此场景也不得不掏出自己的手机,他的语气仍旧是温和而平静的:“那好吧,不过我和你说过,我并不是那方面的专业医师,或许我能提供的帮助也是有限的。” 戚绵笑眯眯地回应:“没关系的,而且祁医生已经很厉害了。” 等看见某微页面弹出一条新好友消息,戚绵终于满意地收回了手机:“那就先这样,谢谢祁医生了。” 祁如熙微微颔首,脸上是浅淡的笑容。 实际上,身为一个业内极其顶尖的医师,而且还年轻又帅气,祁如熙在医院里,日常生活中也是常常会遇到这种被要联系方式的情况。 但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委婉拒绝,祁如熙个人的生活比较倾向于安静私密,朋友也很少,今天一起吃饭的两个已经是他最好的两个好友了,这次也算是第一次给了都称不上是自己病人的联系方式。 戚绵回到了谢清韵的身边,对方正满脸复杂地望着她。 戚绵奇怪地眨了眨眼:“怎么了清韵?” 谢清韵摇了摇头,想说什么还是闭了嘴,只是虽然自己误会了什么,但沈绵与席玉的关系不一般也是绝对的,不然她怎么能从席玉的车上下来,身边还跟着他的人? 一顿饭下来,全场只有达成目的的戚绵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 …… 席家宅邸。 戚绵回到家时,晚餐时间已经过了,她也没打算再吃晚饭,只是没想到,席玉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见戚绵回来,他冷冷地望了过来,俊美莫测的脸似乎酝酿着什么凶猛的风暴。 戚绵脚步微微一顿,继续往前走去,脸上习惯性地露出一个欢快又讨好的笑来:“哥哥,你怎么坐在这里?在干什么呢?” 席玉盯着她那张一无所知的无辜小脸,有些恼怒地咬了咬牙,她难道真的忘记自己说了什么了吗?! 明明临走时还说着什么会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的,结果席玉晚餐时间回家时,戚绵却早就外出了,不仅如此,她还让他等到现在,饭菜都凉了!看着戚绵这副样子,说不定也早就在外面吃过饭了。 这么一看,席玉觉得自己从回家开始就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傻*。 十分明显地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戚绵慢吞吞地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句:“……席玉哥哥?” 席玉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阴影一下子就将戚绵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他一句话都没说,大步走远上了楼。 戚绵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望着席玉怒气冲冲的背影,迟缓地眨了眨眼。 这是怎么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3 今天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戚绵如此想到,她从早晨起来开始吃早餐,到吃完早餐快一个小时了,席玉居然都还待在家里,而且并不是一直待在书房的那种,时不时就会下个楼拿点无关紧要的小东西,给在客厅看电视的戚绵刷点存在感。 但戚绵每次给他打招呼他又不搭理她。 头顶又传来男人下楼的脚步声,戚绵循声看过去,果然又是席玉。 他穿着居家的服饰,目不斜视地下了楼直奔旁边的吧台,似乎是在制作咖啡,但戚绵明明记得他之前办公时咖啡都是由下人送上去的。 早餐时和他打招呼席玉没有搭理,感到莫名其妙的戚绵就没去触他的霉头,不过现在看他的这一系列操作,怎么好像真的是在吸引她的注意力? 戚绵悄悄瞥了眼一旁忙活咖啡的席玉,看得出来他做咖啡的手艺也很熟练,修长的手指捏起咖啡杯时能让其深灰的颜色显出他的白皙肤色。 “席玉哥哥,你今天不用外出工作吗?” 戚绵盯着面前的电视,试探性地又主动对他开口说了句话。 不出意料的,席玉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手中制作咖啡的动作却悄悄放慢了许多,他好像在等着戚绵继续说点什么。 然而直到他的咖啡都要做好了,戚绵还是没有开口说出第二句话,在不知不觉间,席玉的眉头已经皱起,俊美的一张脸又开始笼罩起不轻不重的阴霾。 戚绵注意着席玉那边的动静,在席玉拿起咖啡即将离开时,她再次开口:“我昨天外出买了好多给你的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席玉脚步一顿,他看向戚绵,这次那圆溜溜的明亮瞳孔倒是正好与他对视上了,他的唇线抿直成冷淡的一条线,微微动起来,简短地吐出一个字:“不。” 戚绵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奇异,她发现席玉嘴上说着不,可她这句话说下去,他竟然没再往前走了,所以说到底,他还是想看的嘛,这就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感觉自己已经对戚玉的心理状态把握的十分良好后,戚绵再接再厉地软声说道:“哎呀席玉哥哥~我可是挑了一下午呢,那一下午我都没给自己买东西,买的全都是给哥哥的哦,好像有好多包,各种各样的,你真的不想看看吗?” 女孩的话像是裹挟着蜜糖的诱惑,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耳中,席玉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唇瓣,他心想要是戚绵再主动求他一次,他就原谅她。 下一秒,戚绵站起身,朝着席玉走过去。 很奇怪,女孩走时的步伐也是自然而轻盈的,可他偏偏却能听见那一下接着一下的脚步声,就像敲击在他心间,每一步都在放大他心底隐秘生出的期待感。 戚绵走到他面前,对着他露出一个俏皮又可爱的笑来,脆生生地又叫了他一声:“席玉哥哥。” 由于两人身高的差距,席玉得垂下眸注视着她,他墨黑淡漠的瞳孔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已经淡淡显现出化冰的迹象。 戚绵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小幅度地轻微摇晃着,她装可怜地蹙起眉小声道:“席玉哥哥,我真的花了好多心思挑的哦,来跟我一起看看吧。” 席玉抿了抿唇,凤眸中哪还有刚才刻意伪装出来的冷漠,沉默半晌后勉强维持住情绪,淡淡应声:“好吧。” 戚绵眼睛一亮,拉着席玉的手将人往自己的房间带,她买的东西都还堆放在自己的卧室里,一边解释着:“我让人放在我的卧室里。” 听到又要去戚绵的卧室,席玉的喉结蓦然滚动了一下,他的脑海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上次进入戚绵卧室时的那番场景——将人淹没的海洋,明亮温柔的色彩,可爱充满童趣的玩偶,当然还有与这样的背景几乎融为一体的漂亮女孩。 他的眼皮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默不作声地任由戚绵拉着他走到了她的卧室。 “喏,席玉哥哥你看,这些东西可爱吗?”一推开卧室的房门,戚绵就松开了拉着席玉的手,迫不及待地小跑到自己卧室的小沙发前,像他炫耀自己昨天的战利品们,“哥哥你可以好好想想这些东西都应该放在哪哦。” 席玉察觉到一下空虚下来的手,先是忍不住地低头看去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随即才听着戚绵的声音往前看去—— 整个小沙发上已经被摆满了,甚至于多到有的礼物都快要掉下去了,他一眼就看见其中几只毛茸茸的玩偶与做工精致的摆件,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外形可爱的生活用品。 戚绵甚至贴心考虑到了席玉是个男性,所以大部分东西都是偏淡蓝色或白色的,算是在可爱中又比较符合男性的。 “这个我最喜欢了!”戚绵拿起一个可爱小狗茶杯,“席玉哥哥喜欢喝咖啡,以后可以用这个杯子,怎么样?” 席玉:“……” 很难描述他心底是什么感觉,一方面他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对这些可爱物品绝对是不感兴趣的,可另一方面,他的心却在诚实地说着他收到这些礼物后的喜悦。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随手拿起一个玩偶仔细端详起来。 戚绵也非常积极地为他介绍着:“你拿的这个是一个动画联名款的玩偶,在动画里这个角色可帅了,席玉哥哥你就特别符合它,和它一样帅!” 女孩的声音充满真诚,席玉都快要被她说服成功了,但他盯着手里这只玩偶,怎么看都只是个小白狗而已,难道说他和这只小白狗很像吗? 席玉微微皱起眉,他看向戚绵,对方睁着双眸专注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眸里写着对他反应的期待,她好像是真的有在用心挑选礼物的,席玉顿了顿,声音放缓了许多:“谢谢。” 戚绵笑眯眯地看着他,心想总算是接受了,现在应该不会再莫名其妙对她不搭理了吧。 趁着席玉目前的心情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她开始蹬鼻子上脸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席玉哥哥,我觉得你的书房里那面超级大的书柜还有一些空位置,有的东西就可以放在那里,然后哥哥的卧室如果有什么空位,也可以放一点。” “哦对了,我还专门买了一些车上的小装饰哦,席玉哥哥把它们放在车上,开车的时候看见它们就可以想起我了,对不对?” 戚绵对他忽闪地眨了眨大眼睛,几分俏皮感就这么直白地流露出来。 席玉沉默一瞬,看来这些东西放在哪里,戚绵都已经给他想好了,当听见戚绵说看见那些东西就可以想起她时,席玉居然莫名地感觉自己还真的有点想尝试一下,于是他矜持地微微颔首,只是嘴里还有模有样地维持了一下自己冷淡正经的形象。 “可以,不过不要太多了,不然别人看见怎么想?” 戚绵笑嘻嘻:“知道啦,那席玉哥哥,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和书房吗?我可以帮你放置这些东西哦。” 说了这么多,戚绵总算将自己的最终目的给暴露出来了,她满眼亮晶晶地期待着席玉的回答。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4 戚绵用一大批玩偶摆件,最终换来了自己可以自由进出席玉书房的资格,至于卧室嘛,虽然席玉暂时没有松口,但她还会再接再厉的。 怎么想戚绵都觉得这是笔太划算不过的买卖了,想想看送这些东西,再贵也贵不到哪去,挑选也不用这么费脑子,哪个好看哪个可爱就买哪个,要是送那些奢侈品,买上这么一堆的钱估计都能买下装满这个宅邸的玩偶了。 戚绵觉得自己不仅聪明,还是个省钱小能手,虽然她现在不差钱。 等到午餐时,席玉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戚绵,忽然开口道:“晚上有个晚宴,想和我一起去吗?” 戚绵眨了眨眼,不是说不太好暴露她的身份吗?这就能带她去大庭广众之下了? 席玉话一出口,又有点震惊与自己如今对于戚绵态度的转变,其实按照时间,现在掌管这具身体的应该是那个残疾,只不过晚上这个晚宴,他不想外出,所以才延长了他的掌管身体时间。 戚绵先是惊喜了一下,随即犹豫道:“可是席玉哥哥,之前司机不是告诉过我,出门时应该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吗?如果我和你一起外出了的话,是不是就会暴露我的身份了?” 想了想,戚绵还是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之前认识了谢清韵……当时司机让我告诉了她假名字。” 席玉皱起眉,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对司机提起过这样的话,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是那个整天拽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的家伙命令的,他想起这个的时候,倒是半点没觉得自己的性格有多差。 但谢清韵?他记得这个人,席城的女儿,曾经他还骂哭过她呢。 不过现在想起这个事来时,席玉心里也一丝愧疚都没有,甚至于想起那个谢清韵当初在他面前到处晃悠的样子还烦得很,而据他所知,这次的晚宴谢清韵也会出席。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席玉思索片刻后,抓住这一点问道。 戚绵就将两人两次见面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闻言席玉扯了扯嘴角,他心底已经有了思量,什么所谓的偶遇,他是不会相信像谢清韵那样身份的人会随随便便在外面看见个合眼缘的人就凑上去交朋友的。 无论怎么看,她接近戚绵都是有着其他目的的。 “少和她往来吧。”席玉看了眼戚绵那双圆溜溜黑瞳里的天真与纯然,单方面先入为主地认为戚绵在谢清韵的手里肯定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说不定被人家欺负了都不知道。 戚绵眨了眨眼,故作不明所以但却乖巧听着戚玉的话:“我知道了。” “谢清韵这次也会来,既然你在她面前已经说了假名,那就算了吧。”席玉开口道。 戚绵蓦然睁大眼睛,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和席玉第一次一起参加晚宴,怎么看都是又一个很好的拉近两人关系的机会,她露出泫然若泣的表情,充满依赖地软声道:“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那双委屈又亲近的双眼看得他心口一滞,席玉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话语已经隐隐有了松动:“那你想被她发现你之前说的是假名吗?” 戚绵狡黠地转了转眼珠,翘起唇角凑近他,小声道:“席玉哥哥,我可以不以戚绵的身份去啊。” 席玉闻言疑惑地看向她:“没有戚家身份的邀请,你是进不去的。” 戚绵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不一定要用这个啊。” “我可以作为你的女伴进去嘛。”她柔和的嗓音在戚玉耳边响起,却好像是抛下了惊天大雷。 席玉先是一愣,然后才惊得差点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活了二十七年,出席这种场合时从来没有带过女伴,现在居然要带女伴出席? “这、这怎么行?我从来不带女伴的。” 席玉的声音都有些磕巴了,戚绵甚至还能清楚看见他的耳垂正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程度快速变得通红,她有点惊奇,这算是害羞吗?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见席玉害羞,要不是人设不允许,她都想啧啧称奇几句了。 “没事的席玉哥哥。”戚绵安抚着他,一边拉住他的手祈求道,“可是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求求你啦,哥哥你就带我去一次吧。” 席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女孩柔软的掌心又一次包裹住他的手,她还在慢悠悠又亮晶晶眨着眼劝说着他,席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 “……好吧。”他低低应声。 戚绵笑起来,握着席玉的手紧了紧:“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 晚宴时间很快就到了,管家在吃过饭后紧急派人去给戚绵买了几件现成的礼裙。 俩人坐着席玉的专车去了晚宴举办地点,戚绵看见了车上自己买的装饰,十分满意地对席玉夸了几句,把人夸得对她的声音又是温和了几分。 戚绵是跟着席玉一起进去的,大门前负责招待的服务生是认识席玉的,但他没见过戚绵,她也没有出示邀请函,见两人一起走来,有些犹豫地问向席玉。 “席先生,这位是?” 戚绵双眼亮晶晶的望向席玉,快说吧说吧。 接收到戚绵视线的席玉低低咳嗽了一声,他的声音还是有点不自然:“我的女伴。” 说完,也没管服务生仿佛石化的表情,拉着戚绵快步走入了内场。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5 “席玉哥哥,你要记住我给谢清韵的假名是沈绵,所以等会如果有别人问你我是谁的时候,你就这样介绍我的名字……” 戚绵亦步亦趋地跟在席玉身边,她没有注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是小声在席玉耳边絮叨着。 顾及到身边的戚绵,席玉每走一步跨出的距离其实都放缓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凤眸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但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耳边女孩的窃窃私语上。 “席玉哥哥,你看见谢清韵没有啊,她真的会来吗?如果你注意到她了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哦。”戚绵忍耐着想要四处张望的冲动,紧紧贴着席玉的胳膊。 席玉绷直了自己的胳膊,他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应了声:“嗯,知道了。” “席先生!” 这时,忽然有道男声从两人身后叫住了他们,戚绵跟着席玉一起转过了身,稍微有些好奇地看向来人。 那是个一脸精英像的中年男人,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某家公司的什么老总,戚绵安安静静待在席玉身边,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多看了戚绵几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陈总。”席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对方是他在生意上的伙伴,最近合作的还不错。 戚绵听着两人开始聊起一些生意场上的话,她无聊地随意扫视向周围的其他人,视线很快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她眨了眨眼,竟然有点不确定,那是谢清韵吗? 站在人群中的谢清韵端着杯果汁,正面带微笑地与身边的人攀谈,只是她白净的脸上不再化着那过于成熟的妆,就连身上的礼裙也是淡淡的蔷薇粉,透露出属于少女的姿态,是戚绵所见的不一样的谢清韵,但不可否认,她这样的打扮才是更好看的。 戚绵只多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她暂时还不太希望自己会被谢清韵发现。 陈总和席玉已经不知道聊到哪去了,终于到了快止住话头的时候,陈总看了眼席玉身边的戚绵,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她是?” 戚绵见提起自己,下意识就仰头看向席玉。 席玉也是自然而平淡地开口:“是我的女伴,沈小姐。” 这一次陈总眼底划过的震惊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干巴:“哦,沈小姐,幸会。” 戚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你好你好。” 见对方一直盯着戚绵不肯移开视线,席玉不满地微微皱眉,他揽了揽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边拉的更贴近,低声道:“就先聊到这里吧陈总,我去那边看看。” 陈总愣愣地立在原地,也没有答话,满脑子都是席玉那副与那个女孩格外亲近的样子,真是铁树开花开了眼,什么时候席玉身边居然还会有女伴了,甚至于他们两人的姿势还那么亲密,难道说,年近三十的席玉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吗? 席玉揽着戚绵往别处走去,要是知道他被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年近三十了,说不定他会直接从陈总的公司里撤资。 “席玉哥哥,我刚刚看见谢清韵了,她好像就在那边……诶,怎么没看见了?” 戚绵拉着他悄咪咪指了一个位置,正想告诉他谢清韵在哪,看过去时却没再看见谢清韵的身影。 席玉的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投射向的却是与戚绵所指相反的地方——那个许久未见的谢清韵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两人。 “哥哥?” 注意到席玉的动作,戚绵顺着席玉的目光看去,与谢清韵正正对视上了,她连呆滞的功夫都没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脸,对着谢清韵招了招手:“清韵,你也在这里啊?” 谢清韵表情复杂,她看看戚绵又看看席玉,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依旧如神只般完美,这个昔日里冷漠的无人可以接近他身边的男人,如今高大身躯旁却依偎着一个甜美又漂亮的女孩,更不要提他那只手的姿势还充满了保护欲。 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情绪,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谢清韵勉强笑起来走向戚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然后又看向席玉,声音沉闷,“席先生。” 席玉并不回话,他望着谢清韵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在看什么尘埃,他对席城这个女儿的印象并不好,谁让她以前总是变着法子的来烦他。 “我是被席先生邀请来的。”戚绵微笑着解释道,她知道谢清韵肯定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席玉在一起的,不如大方点直接告诉她。 谢清韵一看见席玉那熟悉的眼神就面色发白,无数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要么是这样目中无人,要么就是充满厌烦与嫌恶的,可再一看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的沈绵,她不可避免的心想着为什么对方可以她就不可以。 “这样啊……”她扯了扯嘴角,在席玉面前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就是席先生的女伴?”这句话像是谢清韵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 戚绵看出她的不适,心想再刺激下去这大妹子就要当场哭出来了,她只能委婉点开口:“也没有,其实我就是蹭一下邀请函。” 可没想到戚绵刚说完这句话,旁边一直不做声的席玉却动了动唇瓣,声音低沉而笃定:“是的,是我的女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向席玉,这怎么一下子就承认的这么爽快了? 谢清韵只觉得更受打击,但头脑眩晕之际,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沈绵明明和她说过,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叫祁如熙的医生,为什么现在又待在席玉身边,难不成……席玉还是单相思?! 谢清韵的大脑又遭受了一次重击,她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震惊到,但又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冷傲如席玉,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突然带了个女伴,肯定是对对方有好感才会这样,但他却不知道,其实沈绵早就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谢清韵忍不住看向席玉,这次她的眼中交杂着不可置信、质疑、同情、不甘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席玉被她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得脸色微冷,正想拉着戚绵离开这里,戚绵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席先生,我和清韵待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忙会别的吧?” 戚绵往前走出一步,脱离了席玉揽着她的手,她扭过头对席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讨好而俏皮的笑,而席玉只是在戚绵一下子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时怔愣了一下,他克制不住地垂眸看向戚绵那现在显得光秃秃的肩头。 管家给她挑的这件礼裙是个露肩款式,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就暴露在空气中,莹润的肌肤白皙细腻,手感如何他是知道的。 原本并不觉得这件礼裙有什么,可一看没了自己掌心的遮掩,席玉竟莫名认为这件礼裙似乎有点过于暴露了。 “我……”他张了张口,冷冽的眉眼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色,还想说什么,但被戚绵打断了。 “我过一会就去找你哦。” 这一次戚绵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柔和轻盈的女声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在撒娇,她的语气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温柔又包容,席玉便闭了嘴,只是那双凤眸还紧紧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上。 戚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觉得席玉已经默认了,转身就想和谢清韵说话,却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见了什么?! 沈绵居然在对席玉撒娇!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席玉好像还真受不了她的撒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6 戚绵想得是看谢清韵一脸丢了魂的样子,要不就留下来安慰她几句或者灌点心灵鸡汤,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谢清韵就憋不住了。 “沈绵,你和席玉是什么关系?”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戚绵思索片刻,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语句回答:“朋友关系?” 谢清韵还是一脸的空白,她的声音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戚绵双眼一亮,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她在来之前就构思好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戚绵咳嗽两声,认真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戚绵用她胡编乱造的故事打造出了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刚好帮助了当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小麻烦的席玉,于是席玉为了表达感谢,两人就这么相识了还邀请戚绵来到了这次的晚宴。 戚绵一口气说完全部内容后,并没有得到谢清韵的反馈,她一时有些尴尬,难道自己讲的真的很烂吗? 实际上,谢清韵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去认真听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只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席玉很感谢沈绵,他们成为了朋友。 谢清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席玉那样的人会因为感谢一件那么小的事就随便交友,他在生意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解决一切问题的他,也正是靠此才造就了他的魅力。 她一直都知道席玉的脾气很差,但尽管如此,还是会被他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以及强势锋利的气势所吸引。 “这么听来,他真的对你很特殊呢。” 良久,谢清韵感叹了一句,虽心中仍有不甘,但她也早就明白,席玉是不可能会看上自己的。 “特殊?”戚绵眨了眨眼,没弄懂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跳到了这里,她们不是在说自己和席玉是怎么认识的吗? 谢清韵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影,看向不远处站立在人群中的席玉,他身形颀长,容貌出色,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望见他,也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竟然也有了牵挂在乎的人。 她能看出来,从对方时不时看向这里的视线她就能知道席玉对沈绵的在乎。 只是不知道,席玉他知道沈绵其实喜欢的是祁如熙吗?谢清韵这样想着,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奇奇怪怪地和谢清韵聊了几句,戚绵就先同她告别了,她的视线被角落里的那些精致小甜点还有美食吸引,戚绵便直接走了过去。 她吃完一小碗的布丁,满足之余刚刚拿起一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小蛋糕,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小姐,大厅里那么多的人你不去社交,倒是对食物情有独钟呢。” 戚绵抬眼,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性,对方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由金钱堆砌出来的高傲感倒是显而易见。 戚绵先打探他的身份:“你是?” 对方笑了一声,十分自信地报出一个有点绕口名字,由于不太清楚那后面两个字怎么写,戚绵只记住了他的姓,他姓何。 戚绵眯起眼,她好像隐约记得席玉和她说过,举办这场晚宴的人就姓何,只不过他当时说那位姓何的年纪偏大,和他们的父亲差不多,那眼前这个应该算是晚宴主人的儿子或者什么亲戚? 种种思绪在戚绵脑子里转了一圈,她不太清楚这个何家在戚家面前是什么地位,就先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好,何先生,我叫沈绵。”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礼貌招呼。 何小先生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沈绵?沈这个姓氏他还没怎么听说过,估计这个女孩也就只是个身份一般的被别人带进来的罢了,长得倒是非常的清纯漂亮,他就喜欢这个类型。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男人露出一个包含了别的什么意味的笑。 戚绵盯着他,好像已经洞穿了那张虚假笑容下的目的,但她弯起眉眼装作一无所知:“好呀。” …… 当席玉再次看向那个小角落时,才发现戚绵的身影不见了。 席玉眸色一滞,快速地环绕了一圈,只看见不远处独自一人的谢清韵,却没有找到戚绵,他唇线绷直,匆匆同身边几人告辞,脚尖微转朝前走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7 戚绵不慌不忙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同意了对方的交友请求后她就没了别的话,这样的态度让何尧寇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被众人捧着的他可受不了这种落差,于是何尧寇兀自上前一步,抬手捉住了戚绵的手腕。 戚绵一时没有防备,才叉起的蛋糕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掉到了地上,她蹙起眉,有点不高兴地看向他:“你干嘛?” 何尧寇歪嘴一笑,眼底却透露着一丝怒意:“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聊天,我们去个私密点的地方,交流交流感情怎么样?” 戚绵望着他那张找不出亮点的脸,心想哥们你这个长相就不要学别人邪魅一笑了,一点帅气没看出来,还全都是猥琐的气质。 “不用了吧,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她眨眨眼,真诚道。 何尧寇见人不答应,也不准备继续虚与委蛇了,反正戚绵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他就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跟我来吧。” 对方手上微微用力,扯着戚绵的胳膊往别处拽,戚绵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蛋糕差点整个都掉在了地上,她有点着急地说道:“诶,你松开,我蛋糕要掉了。” 何尧寇冷哼一声:“想吃蛋糕?没问题啊,我那边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劲风,何尧寇只感觉到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抓着戚绵不放的手就被人扯了下来,力度之大疼的他当场就叫了出来。 “他妈的,谁啊!” 何尧寇被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半边脸都处于又疼又麻的状态,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猛地抬起头,张嘴就骂,视线却接触到那张他见一面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郁深邃面容。 戚绵一脸无辜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席玉,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何尧寇身后正在往这里大步赶来的席玉,所以也就一点都不害怕何尧寇会拿她怎么样,只是没想到席玉竟然上来就给了人一拳。 席玉打完人,也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而是一把揽过了旁边站着的戚绵,凤眸中第一次那么明显地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他对你做什么没有?”席玉低声在戚绵耳边说话。 戚绵顿了顿,摇了摇头, 她顺势挽住席玉的胳膊诚实道:“没事的,他只是和我说要和我交朋友而已,然后还说什么在这里聊不太好,要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去,他就拉着我把我的蛋糕弄掉了。” 戚绵说完,指着地上那块有些可怜的蛋糕,似乎只是简单控诉了一下这个行为。 然而这一番话落到席玉耳中就完全都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安慰地抚了抚戚绵的肩头,轻声道:“没事,等会带你去买更好吃的蛋糕。” 何尧寇看见席玉,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看着席玉与戚绵两人的姿态,他难道还不清楚这个女孩和戚玉的关系非同一般嘛。 但何尧寇真觉得自己倒了霉,今天晚上的这场晚宴,在场的不说所有,但除了零星几个人,其他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偏偏席玉这个人是他最最惹不起的,甚至于这场晚宴还是他父亲特意用某些利益换取席玉来参与的,这下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席玉结下了梁子,那完蛋的绝对是他。 他妈的,谁能想到单身了二十七年的席玉,身边突然就多了个女人。 思及到此,何尧寇连忙换了副谄媚的脸色,盯着半张还在发麻的脸就凑上去打哈哈:“席先生,哎呀真是对不起席先生,我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冒犯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席玉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幸亏几人所处的位置还算偏僻,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不然何尧寇他父亲绝对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何尧寇。”他语气淡淡地叫了一声,“不用你赔礼道歉了,让你父亲来吧。” 何尧寇脸色一白,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硬生生被席玉一个淬了冰的眼神给止住了话头。 戚绵倒是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席玉的话,原来这人叫何尧寇,她就说她刚才为什么觉得绕口没记住呢,何尧寇不就是何绕口吗? “我们走吧。”席玉揽着戚绵的肩头,在周围些许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下带着人往外走。 戚绵不解地抬头看他,小声道:“席玉哥哥,不是还要参加晚宴吗?” 席玉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在戚绵身边还是收敛起了他那浑身的不快:“先带你去买蛋糕。” 戚绵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甜甜蜜蜜道:“席玉哥哥真好!” …… 席玉其实不太懂甜品,他也很少吃,虽然不知道哪家店的甜品最好,但他知道哪家的甜品最贵,秉承着越贵就越好的观念,席玉带着戚绵去了一家本市最好的甜品店。 两人一步入店门,戚绵不是先被甜品的香味吸引,而是被这店内的豪华装修给糊了眼——水晶吊灯、繁琐雕花的桌椅、复古精致的摆件……这哪像什么甜品店,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微型小皇宫呢。 “挑吧。”席玉进了门,随口说道。 戚绵扫了眼那柜台中的各式甜品,每个都美的各有特色,但再看一眼价格,绝对是坐了火箭往上蹭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席玉带她来的,戚绵微微一笑,细长的指尖点过每个台面:“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选完这些戚绵就十分期待地看向席玉,却见对方微微皱起眉,戚绵还以为他要说自己选太多了,但席玉只开口道:“只要这些吗?不过吃太多也不好,你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带你来。” 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出自己已经对席玉说了无数遍的公式句子:“我知道了,谢谢席玉哥哥,席玉哥哥真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8 戚绵十分满意地目睹着这个席玉从“离我远点”到“随便选我买单”,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让他更进一步的转变,只是没想到这人才刚到家,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试想一下一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走得好好的,突然往后倒去,可不就和一堵墙倒下来似的,还好戚绵反应快,迅速往旁边一闪才没有被砸到。 席玉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戚绵都觉得疼。 他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双眼紧闭,尽管如此还是丝毫不影响那完美的颜值,戚绵这才扑到他身边,着急又担忧地探查他的身体情况:“席玉哥哥,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管家和下人都赶过来了,席玉那个大身板戚绵可搬不动,还得靠他们将人搀扶起来,没想到席玉竟然没昏过去,他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扶我去沙发上就好。” 管家闻言照做,戚绵也就在他身边坐下。 席玉又闭上了眼,只是没过多久,那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也重新变得平静,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瞳孔。 戚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席玉哥哥,你还好吗?” 席玉的眼珠动了动,注视向戚绵,下一秒唇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温和笑容:“我没事。” 戚绵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就恢复自然的状态,她凑近席玉,自然地抬手摸向席玉的后脑勺,关心道:“但是我看哥哥刚才摔的好重,头疼不疼啊,我看一下吧?” 席玉不太适应地微微往后退了退,他避开戚绵的视线,低声回应:“‘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的腿……”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可能是这几天活动太多,腿伤复发了才没站稳。” “管家,你去把我的轮椅拿过来吧。”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俯下身应了声便去拿轮椅了。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那这几天还是不要外出了吧?就待在家休养休养,我可以陪着席玉哥哥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席玉,紧紧挨着他,漂亮的小脸在席玉看来,几天不见竟然有点不太习惯她这样的亲近。 “嗯……好。”他低声回应。 “那哥哥,时间也不晚了,要不要早点休息?”戚绵挽住他的胳膊,“席玉哥哥如果头疼要告诉我哦。” 席玉僵着胳膊,嗅闻着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闻到了甜品的味道。 “嗯,我先上楼了。”他巧妙了脱离了戚绵的胳膊,坐上旁边管家送来的轮椅,逃跑似的迅速朝电梯而去。 戚绵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至于席玉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那多出来的几个玩偶后有多惊讶奇怪就是另说了。 …… 这是一个平和的上午。 本来席玉待在家里修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但遗憾的是,这个人从吃完早餐开始就一直待在了自己的书房。 本来还想等着他出来的戚绵在过了快两个小时后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想到反正自己之前得到了另一个席玉授予的书房进出权,那为什么不使用呢? 于是戚绵径直走向书房门口,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 书房内听见敲门声的席玉微微抬眸,皱了皱眉,他没有叫人来送咖啡,怎么会有人在这时敲他的门? “谁?”低沉的男声传来。 戚绵大大方方地回应:“席玉哥哥,是我。” 随即还没等席玉开口,她就先一步地直接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席玉皱着眉,直直看向门口处未经他允许就推门而入的戚绵:“有什么事吗?” 戚绵眨了眨眼,无辜道:“没什么事呀,我只是想来陪陪席玉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旁边坐着看看书玩玩游戏,可以吗哥哥?”她说着说着,圆溜溜的黑瞳露出祈求和可怜的神色来。 席玉移开视线,并不去看那双会让他莫名心软的眼睛,张了张口,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 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工作。” 戚绵微微怔愣,不过片刻,她的眼底就开始蓄起晶莹的泪花,然后委屈开口:“可是,你明明之前答应过我,可以来书房陪你的,你看,这里面还有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带的礼物呢,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这次轮到席玉怔愣了,答应过?他当然没有答应过,但席玉进书房时的确是被这里面多出来的各色摆件给晃了晃眼,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不过细想一会,席玉就意识到一定是其他人格做出的这个行为。 他看着戚绵隐隐快哭出来的模样有些头疼,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体内存在着不同人格的事情。 席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算了,你进来吧。” 戚绵破涕为笑,笑嘻嘻地关上门就扑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席玉,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席玉哥哥最好喽。” 女孩是从背后抱住他的,尽管书房的椅子是有靠背的,但席玉为了方便坐的还是轮椅,轮椅可以调节高度,所以也不会影响他办公,而重要的是,轮椅的靠背要更矮更薄,戚绵的怀抱也就还是十分清晰地传达给了他的后背。 柔软温暖的躯体夹杂着少女纯然的甜香味,戚绵力度不轻不重地用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夸他。 席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粉色的糖果泡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戚绵终于松开了他:“那哥哥,我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哦,保证不会打扰你!” 席玉猛地喘了口气,心跳的频率在此刻是极度不正常的快,他不想深想,只赶紧应声,让自己尽快回归该有的工作状态。 戚绵说是坐在沙发上,但坐哪有躺着舒服,她直接脱下居家的毛绒绒拖鞋,躺倒沙发上,随手选了本看起来勉强能吸引她阅读兴趣的书,尝试着看了起来。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件可爱风格的小裙子,翘着腿的动作让她的裙摆滑落到了膝盖处,露出了大片滑腻又雪白的肌肤,偏偏主人还一无所知地晃着腿。 席玉看似在办公,视角那一块晃眼的白却是始终都无法忽略。 他有些烦躁地将文件放下,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些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9 戚绵只翻了几页书就放弃了它随手抛到一边,席玉这里的书都是些什么金融哲理学术的,要不就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名着,她是看不下去一点。 戚绵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还是这些比较有意思。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撑腮一只手点击着手机屏幕,细白的小腿依旧翘着,只是脸部不再对着席玉。 她的小裙子倒是被压的严严实实了,但薄薄的布料却能完全贴合着她的躯体,非常清晰地勾勒出那从肩背到大腿处的轮廓,匀称又娇小,介于一种少女的青涩感与女人的娇媚之间。 席玉不经意的一瞥后连忙低下头去低低咳嗽了两声。 戚绵听到动静,有点奇怪地回过头去看他,但席玉只留给了她一个认真工作的侧脸,戚绵体贴道:“席玉哥哥,你要是想喝咖啡或者水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拿。” 席玉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让这间书房短暂地只留给他一人,于是开口道:“那去给我拿杯咖啡吧,谢谢。” 戚绵来了劲,高高兴兴地应声,跳下沙发就走了出去。 席玉目送她离开后,淡淡望着这又回归到只有他一人的书房,安静私密又极能启发人的专注,可是当他低头看向那些文件时,脑子里闪现的却依然是刚才不经意的一瞥,他的眸色渐深,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改变了。 他向来都是所有“席玉”中最享受独处的人,当他掌管身体时,几乎从不外出,也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可这原本平和的属于他的世界,仿佛在戚绵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被打破了。 席玉仰头向后靠去,轻轻阖上了眼皮,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假寐。 计划将戚绵接来家中时,他所想的明明是要慢慢折磨这个夺走了他父母关爱的女孩,可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呢…… 不过片刻,书房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席玉看过去,他并没有出声,戚绵便已经推门而入,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熟练。 “席玉哥哥,咖啡来了。”戚绵弯着漂亮精致的眉眼,将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了席玉的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哥哥快点尝尝?” 戚绵的明亮黑瞳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亮,在她这样的注视下,席玉有些不自然地端起了咖啡杯,他注意到,这杯子是白色小狗外形的,上面可爱的豆豆眼就正对着他,好像也和戚绵的眼神一样亮晶晶闪着光。 席玉轻轻唾饮了一口,舌尖刚刚尝到咖啡的味道,他的眉头就瞬间皱了起来。 “你加糖了。”他放下咖啡,语气不太高兴地开口。 咖啡的味道不再是他以往常喝的那种苦香味,其中反倒夹杂着牛奶与糖块的丝滑香甜,虽说其实它的味道也不错,但席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戚绵好似并未发现他因不悦而皱起的眉头,只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啊,席玉哥哥你天天喝那么苦的咖啡,怎么能每天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呢,我按自己的口味做了一杯,而且考虑到哥哥的口味我已经只放了一半量的糖了哦。” 她说的认认真真,体现着自己的用心与认真,这让席玉快到嘴边的不喜也生生咽了下去,他还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冷硬:“下次不用这样了,我喝不加糖的咖啡比较习惯。” 戚绵一怔,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做的咖啡并不受席玉的喜欢,她垂下眼睫,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对不起席玉哥哥。” 席玉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着戚绵因垂头丧气而更加明显的睫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抖着扑扇翅膀,遮住了那其中可爱又澄澈的瞳孔。 以为席玉的沉默就是在说明他还在生气,戚绵想了想继续解释道:“你别生气,我做的时候自己都先尝了的,我觉得一点都不够甜,才敢端给你的,我只是多放了一些牛奶,我下次会注意的。” “要不席玉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再去给你做一杯吧?” 戚绵咬着唇瓣,嗓音软乎乎地求得他的原谅,一边伸手就要拿过那杯子下去更换,却被席玉再度紧紧握住了杯子,以及她放在上面的手。 男人的体温总是比她高上一些,手掌更是比她宽大,覆盖上来的时候几乎将戚绵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他的掌心不像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柔软的。 戚绵有点惊讶地抬眼看向席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握住自己的手。 席玉是听见她说自己先尝了拿杯咖啡后才一时失态握住了杯子,戚绵的话不就是说明,他们其实共用了一个杯子,更有甚者,说不定他们两人都已经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 席玉脸色滞愣,也因此,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戚绵的手。 很奇怪,他这样一个洁癖如此严重的人,一天要洗无数次手和澡,换无数次衣服,甚至于家中都要定期消毒,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与戚绵共同喝了一杯咖啡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胃,而是另一种更加奇妙的、心跳加速的神奇感知。 席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口腔中不知是因为戚绵的那句话还是后来的回味,蓦然蔓延出无限的甜香味,唇齿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全被这味道所占领,而那醇厚的一杯咖啡液还在面前静静等待他的品尝,可他的心跳却如同擂鼓无法停歇。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席玉哥哥?”戚绵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要我去给你换一杯?” 她轻轻动了动手,想从席玉的手下夺走那杯咖啡,察觉到她动作的席玉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戚绵的手,他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过激的心跳让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但席玉心想,或许只是因为咖啡的原因,或许喝到他平时常喝的口味就会好很多了,他眼神躲闪:“去换一杯吧,不要加别的。” 戚绵眨了眨眼,乖乖应声:“好。” 女孩拿起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咖啡,又一次向门外走去,这一次席玉并没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是垂眸静静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戚绵来到一楼的咖啡机旁,咖啡机旁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咖啡,是她刚才做多出来的一点,也是她试探着品尝的咖啡。 戚绵心想着不知道席玉刚才是抽什么风,喝口咖啡居然能惊讶成那样,她本来还打算用这个方法进一步加深自己在席玉心中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他反应那么大,还是不要在咖啡上瞎折腾了。 只是她有点可惜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两杯咖啡,那半杯咖啡被她端起来皱着眉一饮而尽,糖加的有点少,还是有点苦,她也喝不下去太多,另外一杯就只能倒掉了。 算了,谁让他是任务目标呢。 戚绵任劳任怨地继续做起第二杯咖啡。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0 等戚绵做好第二杯咖啡端上来后,席玉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到那副专注又冷静的模样,正在认真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戚绵将这纯正的无糖无奶苦咖啡端了过去:“席玉哥哥,我又做了一杯,这次什么都没加。” 席玉接过咖啡,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抬眼看她,其实是他不敢看,席玉已经得出结论了,只要戚绵在,他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反应,所以不看她,少说话,也许就能好很多。 戚绵见他半个眼神都不给自己,撇了撇嘴,心想你气性还真大,真是小气鬼喝凉水,巴拉巴拉后面忘记了,她赌气地一转身回到沙发上躺着去了。 自认为现在不要触席玉的霉头,戚绵开始安安静静地玩起了手机,没玩一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虽然小游戏被她静音了,但手机铃声那里没开静音,那叮咚一声响的信息提示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戚绵吓了一跳,一边斜眼观察着席玉的情况,见他没什么反应,赶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点开聊天框,发现消息的发送人竟然是谢清韵。 谢清韵:[沈绵,你在做什么呢?我听说了上次晚宴你被何尧寇骚扰的消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事。] 戚绵眨了眨眼,指尖轻点屏幕,很快就回复了过去:[我没什么事,席先生替我解了围。] 谢清韵回的也很快:[这个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啊,你对他是怎么想的呢?还有上次那个祁医生,你和他进展如何?] 看见消息的戚绵双眼一眯,原来发信息来是问这个,上次那个祁如熙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被谢清韵记到现在,算起来两人这好像还是在加上联系方式后的第一次聊天。 戚绵只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席先生人是很好,我很感激他,至于祁医生,我们暂时没有什么联系诶。] 戚绵从沙发上半坐起来,开始专心地回复信息,看似在工作其实一点东西都没看进去的席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这是在和谁聊天,怎么聊了这么久? 谢清韵:[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我回去后和朋友聊天,才发现我刚好有个朋友是祁医生的病人,和祁医生还挺熟的,说不定下次他们见面我可以安排你偶遇呢。] 戚绵盯着这条谢清韵发来的最新消息,虽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能和祁如熙多点接触也挺好的,各取所需嘛,于是戚绵没有犹豫,高高兴兴地回复过去。 [真的吗?那太好啦,谢谢你清韵。] 聊天框的头顶显示起对方正在输入中,戚绵还在等着她继续发什么信息,一则短信突然发了过来。 是快递发来的,告诉她快递已经送到席家了。 快递一般都会被下人堆放到客厅,需要戚绵自己拿上楼,戚绵记得自己买的好像是一件等了好久才发货的小裙子,可把戚绵期待坏了,她赶紧抛下手机对席玉说了一声:“席玉哥哥,我去拿个快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个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被戚绵抛在了沙发上。 席玉还没来得及反应,戚绵就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他沉默片刻,视线投向了沙发上的那个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戚绵熄灭了,但他视力很好,能看见下一秒,手机好像收到了一条信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那条消息就横在屏幕上,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格外显眼。 戚玉只停顿了两秒,就驱动轮椅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前停下,墨黑的凤眸淡漠地扫向那个还在发亮的手机屏幕—— 谢清韵:[没事的,我觉得你和祁医生可般配了,我当然会帮你和他凑成一对。] …… 戚绵将买来的小裙子放到了卧室才回到书房。 书房中,席玉仍然垂着眸在认真办公,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戚绵刚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就听见席玉忽然开口。 “我工作完了,出去吧。” 戚绵一愣,抬头看向他,男人一双凤眸黑的仿佛无底深渊,下一秒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她并没有在意,只轻快应声:“好呀席玉哥哥,那我们出去吧,好像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席玉已经让轮椅带着他来到了戚绵面前,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席玉仍旧可以俯视着她,那双凤眸似乎掩盖着什么诡异莫测的风暴,他静静凝视着戚绵,视线扫荡过她秀气的眉,黑亮纯净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以及粉嫩的唇瓣。 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在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席玉还是无端地感受到一种被背叛感。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曾经在他的父母身上,他也是如此的感觉。 戚绵被他盯地有点发毛,快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席玉却移开了视线,他的声音平淡的像一潭死水。 “走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1 席玉在用晚餐后没有外出也没有去书房,反而是早早地回了卧室,还想和他多聊几句的戚绵见状也只能作罢。 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后便也想回到自己的卧室,但突然看见管家行色匆匆地出现,快速走上了三楼,三楼现在只有席玉一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绵立即跟了上去。 管家在席玉的卧室门口停下,正抬手准备敲门,被赶来的戚绵叫住。 “管家,席玉哥哥叫你吗?怎么了?”她问道,三楼一般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下人才会上来,而席玉的卧室更是除了那固定的打扫时间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出,所以怎么看管家这着急的样子都有点奇怪了。 管家见她跟来,也是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从席玉的卧室内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重物落地声。 戚绵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挤到管家旁边:“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管家的脸色有点为难,他跟在席玉身边那么多年,也是知晓他最多的人,他知道席玉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席玉有一个病叫做躁郁症。 少年时期的席玉躁郁症是最严重的时候,发病时就会苛责下人,情绪失控,那时的他是人人都害怕的存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席玉的躁郁症似乎逐渐得到了缓解,管家很少会看见他再次发病,一般只有在受到刺激后才会这样。 管家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席玉发病,但他知道戚绵还不清楚席玉的病症,席玉也不会想让别人知晓这些,他是不能让戚绵进去的。 “小姐,少爷他只传唤了让我进去,其他人他都不允许进入。” 看着席玉从小长大,管家当然也知道席玉发病时应该服什么药,刚才席玉发信息让他上来就是要管家带精神药物来,此刻管家小心地将药物往口袋深处塞了塞,不让戚绵看见。 其实席玉很少吃药,他对这些药物一直是抗拒的心理,只有在发病的时候,他才会服下一些,平时是碰都不会碰的。 屋内还在间或地传来某些杂乱的声响,见管家阻拦自己,戚绵自然能大致猜到是什么原因,她又看了眼卧室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好吧,那管家你进去吧,照顾好席玉哥哥。”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打开门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关紧房门。 戚绵并没有守在外面,她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卧室内,仅仅一墙之隔,她还是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点动静,不过在管家进去不久后,那声音似乎克制了一些。 戚绵趴在自己卧室的门前,听到管家离开的脚步声,她打开一条门缝,注视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这才重新打开门,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因为刚才有管家进出,席玉的房门并没有锁上,她只需要轻微地转动门把手就能打开房门。 戚绵看着这扇胡桃木色的房门,思考片刻后还是先敲了敲门。 卧室中,隐约传来女孩轻柔又关怀的声音:“席玉哥哥,你还好吗?我能不能进来?” 席玉闭着眼,他刚刚半躺到床上,床前的地板上是被他扫落到地的一些书籍与台灯和玻璃杯碎片,他微微急促地喘息着,刚刚服下药,药效并不能立即发挥作用,但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感觉,一直在竭力忍耐着。 这下听到了戚绵的声音,男人黑如暗夜的眼底划过几分恼怒。 “滚。” 门中传来席玉低哑又冰冷的声音。 戚绵眨了眨眼,她直起身,装作没听见席玉那声滚,一只手握上门把,轻缓地转动起来。 门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身材娇小的女孩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叮,却也足够执拗:“席玉哥哥,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我担心你,我想看看你。” 席玉咬了咬牙,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上此刻遍布阴郁,他眉头紧锁,猛地翻身拿起床头柜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刚刚用来喝药的水杯,然后狠狠地将其摔碎到地面上——“我让你滚,听不清吗?” 水杯是玻璃制的,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顷刻间那闪烁着寒光的碎片便在地上四分五裂,崩溅地到处都是,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瑟缩了一下。 可怜的女孩被他这番动作吓得脸色苍白,双眼已是蓄起晶莹泪光,但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透亮的黑色瞳仁直直看着他,她只穿着柔软轻薄的睡裙,两只细瘦的小腿缓慢朝他挪动着,嘴里也越发小声地说着话。 “哥哥,你别生气,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只是想帮帮你,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席玉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他仍在恼怒,恼怒今天看见的那则消息,即使戚玉并不了解自己的这股怒意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只恨为何就没有人自始至终都只真心待他。 他出事那年,明明也才是个半大孩子,在医院昏迷的时日中,梦中尽是那日目睹的种种残暴场景,席玉醒来后,又被告知会有残废的风险,医生做手术刨开他的腿骨时,他一直撑着没有叫疼。 直到手术结束他父母的到来,医生对他们说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没有残废的风险了,他的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就好,然后潇洒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多待几天?为什么连多说一些关心的话都不行? 难道他们忘了,他受到的折磨都是席家父母往日树下的仇敌带来的。 席玉的伤好了,但他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亲情的渴望,而他内心深处有个小孩,依旧活在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恐惧中。 这个小孩,就是残疾人格席玉。 现在看着戚绵那如往日般的样子说着关心他亲近他的话,席玉脑海中却只想着她是不是对别人也会这样,甚至过犹不甚,毕竟一个是才相处了没多久的没有血缘的哥哥,一个却是她真心喜欢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情。 席玉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自己也是发了疯,竟然对戚绵莫名其妙如此在意。 胸腔中的一袭怒火与怨愤仍旧在堆砌,席玉觉得心里又堵又涨,被情绪占据了上分的大脑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毁坏点什么来发泄,因此当戚绵逐渐接近他的身边时,感知到对方即将探上来的手,席玉大力地甩开了它。 本来席玉的力气就比她大,更不要说他还没有收敛,戚绵被他的力度掀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痛苦之色,右手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看过去才发现是在撑地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碎片,戚绵抬眼看向冷冷盯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怜惜之色的戚玉,心想你小子可真够狠心的啊。 他凉凉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戚绵,那点刺眼的鲜红自然没有逃过席玉的眼睛,他想着戚绵肯定会直接哭出来,毕竟她那么爱哭。 但戚绵只是盯着手心的伤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他,圆溜溜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可偏偏没有泪珠滚落。 “席玉哥哥,你的手也受伤了,要包扎一下。”戚绵轻声说。 席玉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或许是在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但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戚绵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她忍住想揉自己摔疼屁股的冲动,把流着血的掌心在睡裙上胡乱擦了擦。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啦。”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小心地道着歉,“只要你别生气别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席玉只知道自己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本来还鼓满戾气的心就像气球似的瞬间泄空,随之而来的是复杂的酸胀。 他的理智在渐渐回归大脑,呼吸声也归于平稳。 席玉沉默凝视着她,看着戚绵那张温软又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对自己的包容和关心,凤眸微暗,从未有过的凶猛占有欲忽然袭卷着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薄唇微微张合。 “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2 席玉说完那句话后,卧室便归于平静,他在等待着戚绵的回答,倘若她说不好,那他就会将戚绵赶出席家,从此只当她和无数行人一样,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但如果她说好,那就…… 席玉还没有想完怎么样,就听见女孩清脆又欢快地快速应声。 “好呀。” 他一愣,注视着戚绵,她的脸上是直白的喜悦,漂亮温软的眉眼弯起来,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背后还包含着哪些含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呀。”戚绵澄澈的眼眸不含遮掩,仅仅是真诚,“你之前说过的,我们两人,本来就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彼此依靠。” 席玉看着她,轮廓优越的脸半张隐在昏暗阴影中,俊美的容颜并不清晰,只有那双凤眸,宛如深渊漩涡,黑的无法窥测一丝一毫,良久,他的唇角轻轻上扬。 …… 席玉的卧室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今晚大概是睡不成了,现在正有下人进去打扫,两人先下了楼在客厅包扎伤口。 戚绵掌心的伤口也没有多深,只是看起来血流的有些多而已,管家拿出医药箱,给两人上药包扎。 席玉却拒绝了包扎,他的伤其实比戚绵更多,但他不觉得这一点小伤有什么影响,反而是看着戚绵掌心那处划伤,觉得刺眼的很,心底更是一阵的发酸,那伤都是他造成的。 “疼吗?”忍了忍,席玉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戚绵知道他说不定会自责,因此也暗自忍耐着,并没露出多疼的表情,只是在给伤口消毒时,她的脸还是皱了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来:“没事的席玉哥哥,不疼。” 小骗子,明明上药的时候眉头都快夹成川字了。 席玉心想着,感觉胸腔郁气更甚。 见他脸色不好,怕他等会又跟刚才那样发病,戚绵赶紧邀请:“哥哥,要不要今晚在我的卧室睡觉啊?我的床很大的。” 席玉顿了顿,此刻他的洁癖早已不知所踪,只凤眸暗了暗就淡声应下:“好。” * 睡裙被戚绵沾了血,她就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新睡衣,是上衣短裤款的,柔软的布料印着可爱的小猫脸,依旧是可爱风。 夜深时,温馨卧室中的两人早已相依安睡。 然而环抱着女孩腰肢的男人忽然眼睫微颤,墨黑的瞳孔渐渐显露,一片清明。 席玉醒来时,微微呆了几秒钟,“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了。 此刻身体突然有了实质性的实感,他还有些恍惚,席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动作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怀里好像还睡着一个人。 席玉的眼眸瞬间被一片寒芒侵袭,那张俊美的脸上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戾气,他猛地缩回了手,手掌好像还残留着怀中人的体温,席玉注意到怀里的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黑长柔顺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脑袋几乎快埋进了他的胸膛。 因为席玉的动作,好像有点惊扰到了她。 戚绵扬起脑袋,露出睡得迷糊香甜的小脸来,奶白的颊肉被枕头挤出一小块凸起,可爱的引诱人上前揉捏,她有点不适应地往温暖处又凑了凑。 而在看清怀里人的容貌后,轰得一声,席玉的脑子里像是猛地劈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她怎么能,怎么能…… 这么可爱!!! 戚席的眼前一阵眩晕,心跳如擂鼓般声声入耳,从未体验过的心动情绪都在一刻不停地吹鼓着他的兴奋,下一秒,刚刚还抽回来的手又牢牢抱住了女孩的腰肢,甚至比刚才的力度更重。 这他妈,一定是他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3 戚绵是被闷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紧紧贴在席玉的胸膛前,对方双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腰,她连翻身都做不到。 戚绵短暂地懵逼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席玉竟然会主动抱她,还抱的这么紧,但这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她的脑袋都快埋进被窝了。 头顶还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她不太敢直接叫醒席玉,无奈之下,戚绵小心翼翼地缩起四肢,脑袋尽量后仰,好歹给她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吧。 她正慢慢挪动自己身体,眼看脑袋就能完全露出被窝了,突然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戚绵一怔,抬头便看见席玉那双已经睁开的墨黑凤眸,他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戚绵眨了眨眼,小声道:“席玉哥哥,你醒了?” 席玉双眸一暗,原来她喜欢叫自己哥哥,虽然和他所想的老公不一样,但是被叫哥哥好像更可爱了。 “嗯。”席玉冷漠应声。 戚绵望着他,对方即使醒来了也还是紧紧抱着她,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是换了个人还是没换?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只有多说几句话才能更好地分辨出来。 “席玉哥哥,要不要起床吃早饭?”戚绵微微扭过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圆钟,“还有一个小时就吃早饭了。” “好的。”席玉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连动一下都没有。 戚绵:“……” 她现在确认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人格。 “那我先起床洗漱一下哦。”戚绵说着,慢吞吞地撑起身体,那只手终于从她腰上滑落下去,只是那双深邃莫测的凤眸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戚绵起床这件事就十分地值得关注。 实在看不懂席玉到底在想什么,戚绵心想还是先溜出去吧,她掀开被子,背后顶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默默地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内。 女孩下床后,她的全身便暴露在席玉眼中,她穿着可爱的小猫睡衣,短裤的款式露出了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在晨光似有若无的照射下显得莹润白皙,虽然戚绵身高不算高,但腿的比例却在身高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就很难不叫人注意。 席玉盯着盯着,耳朵慢慢浮上红晕。 等卫生间的门被关闭了,席玉这才扭过头看向四周——堆积的玩偶毛绒绒的地毯,梦幻又充满少女心的一个精致卧室,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席玉看着这样的卧室,内心涌现的想法却是这就是完全符合女孩的房间。 直到戚绵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后,席玉竟然都还没有动作,她出来时就看见席玉看着卧室中的一个玩偶熊,像是在发愣。 “哥哥,我好了。”戚绵晃荡着两条让他花眼的白腿走到他面前,声音也是软软乎乎的,“我先下楼?等哥哥一起吃早餐。” 席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异样:“好。” 见他这样,戚绵心想着这个人格有点难揣摩心思,可能不太好惹。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又被关闭。 席玉这才下了床,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到旁边桌上一个小巧的瓷杯上,奶白色的瓷杯上装饰着一点小碎花,里面盛着一汪看起来像是喝剩的清水。 席玉的薄唇抿了抿,脚尖转移方向走向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捏住瓷杯的把手,端到面前。 深不见底的黑瞳静静凝视着那一片小小的水面,席玉将瓷杯凑近了自己的唇边,随即轻轻抿了一口。 嗯,甜的。 他一本正经地将瓷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继续走向卫生间,卫生间内也铺着一个圆形的波点毛毯,水池旁被戚绵贴心地放上了两个牙刷杯,一个小兔造型,一个小熊造型。 席玉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拿起了那个小熊造型的开始刷牙,他就说这绝对是他老婆吧,看看,这情侣杯都用上了,就是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席玉还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 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错过了与老婆相处的点点滴滴,席玉就有点想扇自己两巴掌。 镜子中,男人的面容宛如艺术品,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额角滴落到下颚,每一处都漂亮的恰到好处,玉白的肤色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好在眉眼深邃,凤眸凛冽,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令人生畏。 席玉垂眸,正要抬步离开这里,眼角却好像瞥到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拿起了戚绵昨晚换下的睡裙,睡裙上沾染的一点鲜血还在上面,他正是看见了这个才感到刺眼,席玉摸了摸那块斑驳的血迹,还好痕迹并不大,应当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席玉还是生出一种现在就想去问问戚绵哪里受伤了的冲动。 只是他才醒来,之前与她在一起的人格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问起的话反而显得奇怪。 席玉拧着眉头,手上的睡裙除了那块血迹都很干净,布料也很柔软,让他想起刚刚将女孩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席玉一晚上嗅着睡着,格外安稳舒适。 想到这,席玉的眸色暗了暗。 高大的男人立于镜面前,忽然垂首,高挺的鼻尖就此埋进了那柔软的布料中,熟悉的甜香味再度袭来,席玉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经意间倾泻而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黑眸中已不见半点光亮,诡异又暧昧。 * 戚绵在餐桌前等待,下人已经将今天的食物摆上了桌,席玉也正好走来。 她偏过头去看席玉,却见对方目视自己直直走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像戚绵还穿着睡衣,戚玉在她身边的位置停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戚绵呆了呆,竟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同席玉打招呼:“席玉哥哥,吃早餐吧。” 席玉看着眼前的餐具,低低嗯了一声。 他刚刚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是席家,只不过多出来一间风格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房间,席玉更加肯定了女孩就是他老婆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都住在一起了? 不过戚绵却看不懂席玉的态度了,这到底是不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怎么不爱搭理她又直接就再不她身边坐下来了?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戚绵决定不要随便乱说话了,先安安静静吃个饭吧,殊不知一直等着她开口说话的席玉,见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莫名沉默,急得快要挠头。 一直以来,他感知不到所谓的情绪,无法进行正常的社交,他是拥有情感障碍的席玉,因此也是最少出来的人格,但是在昨晚看见身边女孩开始,他似乎有点开始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了。 席玉看似在吃早餐,实则视线的余光一直止不住地往戚绵身上瞥,他看见了戚绵握着筷子的掌心有一块白色的包扎布,这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那件睡裙上血迹的来源。 焦急和担心一时涌现心头,席玉忍不住开口:“你的手……”话一出口,长久没有与人有过正常对话的席玉又在喉间卡住了剩下的话,他不太清楚怎么开口才是正确的说法。 “嗯?”戚绵转过头看他,笑眯眯地解释着,“没事的哦席玉哥哥,只是小伤而已。” 席玉的唇线抿直,又是一声低低的嗯。 两人间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小姐,刚才门口送来了您的快递。”管家走来陈述道。 “好的,先放客厅吧。”戚绵现在的爱好之一就是网购,买的并不都是给席玉的东西,也有她自己喜欢的,好不容易有钱了,怎么不能挥霍一下呢? 席玉的眉头猛地皱起,他看向管家,对方脸上是和蔼的微笑,看不出什么毛病,应该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叫。 但是为什么叫小姐?难道不应该叫夫人吗?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4 虽然很想和这个新的席玉多相处一会,但是戚绵已经和谢清韵约好了今天见面,她会带戚绵和她的朋友以及祁如熙偶遇。 “席玉哥哥,我等会要外出,你要工作吗?”戚绵眨眨眼,问向席玉。 席玉盯着眼前吃剩的早餐,有些犹豫,他从来不工作,因为情感障碍的原因,对于那些有关公司的工作,他看都不会看,但他却在艺术领域有极高的造诣,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席玉都称得上是这些领域的大师。 席家宅邸中就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画室与钢琴房,只是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会进去。 但他现在不想去那些房间,他想跟着戚绵。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席玉注视着那双正等待自己回答的圆溜溜眼眸,憋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来两个字。 “去哪?” 戚绵觉得告诉席玉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之前他的每个人格都不会管自己什么时候外出,外出做什么的,只要不惹出什么事,有时候饭点回来吃个饭就行。 “去找谢清韵玩,我们约好了的。”戚绵眨眨眼,回答道。 谢清韵?好像有点耳熟,席玉只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思绪只停留了一秒,转眼就抛在脑后,社交之类的事情是其他人格的任务,他不会在这上面花费一点精力。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戚绵望着他,心想这个席玉话还真少,一看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 “那我等会就出去啦。”她弯起眉眼,补充道,“我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你在家的话不用等我。” 席玉的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把那句“能不能带上我”给说出口。 女孩的动作很快,吃完早餐后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席玉也停下筷子,他看向一边站立着的管家,忽然开口:“她叫什么?”到现在,席玉都还不清楚女孩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管家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他知道自家少爷偶尔会出现的一些毛病,只认真回答:“少爷,她是您父母挚友戚先生的女儿,戚绵,以往一直住在国外,戚先生因病去世,前段时间您的父母也去世了,您就将她接到家里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席玉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松开,筷子落到餐盘上发出一道刺耳的碰撞声—— 这听起来陌生又疏离的关系,分明和老婆这个词半点关系也没有。 席玉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 在和谢清韵约好的地方,戚绵如约而至。 只是……戚绵抬头看了眼这家店的店面,怎么是家酒吧呢?她想象不出来祁如熙那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在酒吧。 “沈绵!我来了。” 身后传来谢清韵的声音,戚绵转过身去同她打招呼。 “清韵,你确定祁医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吗?这怎么是一家酒吧啊?”戚绵疑惑道。 谢清韵解释道:“我朋友就约他在这见面的,好像是说什么有个病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家酒吧,那个病人不配合治疗,不愿意去医院,就只能在这里找他了。” 戚绵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他们到了吗?” 谢清韵闻言环顾四周,忽然踮起脚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肖印泽!在这里。” 戚绵循声看去,走过来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对方性格倒是挺开朗,看见戚绵也热情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啊,我叫肖印泽,是清韵的朋友。”他笑眯眯的,态度友善也礼貌。 戚绵依旧是报上自己的假名。 “诶,你约的祁医生什么时候到啊?”谢清韵捅了捅肖印泽的胳膊,问道。 “快了,就在路上了,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啊。”肖印泽拉过谢清韵往里走,戚绵随之跟上,他继续道,“等会我和他聊天,你们可以在一边看着,想来说话的话直接过来伪装成偶遇就可以了。”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找他啊?还要偶遇多麻烦。” 谢清韵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好吧。”肖印泽嘿嘿一笑。 戚绵看着这两人,似乎感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不认识肖印泽,但也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某个富家子弟,她倒是有点意外谢清韵竟然没有直接告诉肖印泽来和祁如熙偶遇的原因。 三人聊了几句,肖印泽便走去了另一个无人的卡座,与谢清韵戚绵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没过一会儿,祁如熙便出现在酒吧,他一身干净正经的气质,与灯光昏暗的酒吧格格不入。 现在是上午,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为了不被祁如熙看见,戚绵便和谢清韵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在家里坐不住的席玉开始破天荒地查起谢清韵的信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5 外面依旧是晴朗白日,但酒吧中却只有各色灯光照耀着这昏暗的氛围。 好在白天客人不多,酒吧里放得歌也偏向舒缓类,不会那么嘈杂。 戚绵和谢清韵坐在一起,盯着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诡异的好笑了——她们两人在偷窥肖印泽和祁如熙,而他们两人又在偷窥某个病人。 或许也不是偷窥,戚绵看见祁如熙和肖印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同时起身走向了一个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一脸颓废的男人。 “沈绵,你不过去搭讪吗?”谢清韵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稍微有点着急,“你不去搭讪,怎么和他聊起来呢?” 戚绵摸摸下巴,故作沉思:“可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聊天,我不太好上去打扰吧?诶,你看,他们聊的好像有点激动。” 谢清韵闻言看去,还真是,不知道肖印泽他们说了什么,那个颓废男人一下子站起了身,冲肖印泽大叫着什么,音乐模糊了他的声音,导致戚绵她们没办法听清。 “这是发生什么了?”谢清韵惊讶道,她其实还并不清楚那个病人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肖印泽提了一嘴好像得的是个什么绝症,基本上没有治疗方法的那种,因此才日日夜夜都待在酒吧,消极度日。 “他们是不是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帮一下?”戚绵喃喃道。 那名陌生的男人站起来后,她可以大致看见对方的长相,看起来四十多岁,胡茬在下巴围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脸色虚弱。 因为三三忽然开口笃定:[那个男人你见过,或者说原身见过,但并不熟悉,没说过话,他身份低微,以前是个司机,现在是无业游民。] 戚绵皱起眉,原身一直待在国外,要见面也只能是在国外见过,但既然这个男人只是个维修工,怎么会自去国外呢?她直觉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祁如熙与席玉之间的交流,也与这个人有关。 还没想多少,在音乐骤停的一个瞬间,一道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在酒吧内响起,戚绵一惊,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而他面前的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因为背对着她,所以戚绵看见他们的表情。 甚至那个男人下一秒就开始推搡站在他身前的肖印泽。 “沈绵。”谢清韵见此情景,立即站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戚绵的手腕,神色有些焦急,“我们快过去看看。” 戚绵没有犹豫,跟着她的脚步快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了男人那粗狂有力的叫骂声:“你在这唠叨什么?肖少爷,你还以为老子是你家的司机吗?早说了不要来管我,你们再这样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说完,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无视了走过来的酒吧服务人员,抬步就想离开这里,却在一个转身,看见了赶来的戚绵与谢清韵二人。 “肖印泽,你没事吧?”谢清韵开口询问。 戚绵没有说话,那个男人在看见她时便怔愣在原地,双眼中的惊恐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戚绵蹙眉,为什么看见她是这个表情? 祁如熙本来被病人的不配合弄的十分头疼,脸色正难看,见到戚绵后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她。 戚绵没有回应祁如熙,面前的男人盯着她如临大敌,好一会儿才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迅速低下头就想往外走,但却被赶上来的酒保拦住:“诶,先生!您摔坏了我们的杯子,按照规定是需要赔偿的。” 那男人不耐烦地从口袋随意地掏出了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就扔给了身后的酒保,语气凶狠:“不用找了!”然后他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酒吧的门口。 戚绵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被他扔到地上的钞票,这些钱算起来绝对够买很多杯子了,按三三的话来说,他以前是个司机,很有可能是肖印泽家的司机,但后来得了绝症成了无业游民,怎么会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没事。”肖印泽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只是对谢清韵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想到王叔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可能得了那样的病,对一个人的打击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谢清韵啧了一声:“那还不如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见二人聊起来,祁如熙自然也明白过来这一圈四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戚绵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人看她的眼神,面上和祁如熙打招呼:“祁医生,又见面了,刚刚那个是您的病人吗?” 祁如熙点点头,苦笑道:“是的,见笑了。” “他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戚绵问道。 祁如熙还在犹豫病人的信息不能随意透露,嘴快的肖印泽便率先回答:“他叫王柱,原本在我家做司机,干了好多年了,后来因病辞职,那个什么病我也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是个绝症。” 戚绵奇怪追问:“好多年是多少年?” 肖印泽挠挠脑袋,虽然不清楚戚绵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应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在肖家干了十几年的司机,怎么会有机会和远在国外的戚绵见面呢? 谢清韵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等戚绵和肖印泽聊完了,她便自以为贴心地将肖印泽拉到了一边,将剩下的空间留给戚绵和祁如熙,毕竟她来这儿可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的。 当初被戚玉羞辱又拒婚,现在她也想让席玉尝尝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 戚绵对她的小心思并不在意,也正好她还担心几人围在一起,祁如熙叫她戚绵,谢清韵叫她沈绵,反而容易暴露。 “祁医生,我有一点好奇,既然刚刚那个病人那么抗拒治疗,为什么您还要执着于劝说他?甚至还追到了这里。”戚绵问道。 祁如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抗拒治疗,但他的家人并不想放弃他,他还有妻有女,而且刚好我最近正在研究这项疾病的治疗方法,或许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戚绵却有点惊讶,“但是这种病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们家承担得起吗?”,随即为了弥补自己问题的合理性,她解释道,“其实我家里条件不错,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人,我也很乐意捐款。” 祁如熙对她轻轻笑起来:“谢谢,不过应该不用了,他的妻子找我时告诉了我她所有的资产,足够支撑他后续的治疗了。” “这样啊……”戚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国外有些医疗手段比国内要好一些,他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呢?” 祁如熙摇了摇头,遗憾道:“他之前去过一次国外,可惜并没有找到治疗方法。” 戚绵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突然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滞。 只见从酒吧的大门处,大步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周身气势冷淡非凡,一看便知不是常人,玉白的肤色透露着清冷凌冽之意,五官在这酒吧所有人当中是绝对显目的俊美深邃,一双狭长凤眸缓缓扫视过酒吧内的每个角落,最终黑眸定格在最里处的戚绵身上。 戚绵眨了眨眼,席玉怎么到这儿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内心一惊,完了!祁如熙还在这里,难道就要这样让他们两人相认了吗? 努力思考着补救措施的戚绵,在席玉走到她身前的那一刻,飞快地扑进了他怀里,她仰头撒娇道:“席玉哥哥,你怎么来这了?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哥哥怎么知道我刚好也想你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6 席玉脚步停滞,脸色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便是升温的耳垂,但他看起来还是淡漠的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稳稳接住怀里的女孩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戚绵挽着他的胳膊,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去想现在的席玉是哪个人格了,她拉着人往旁边走,刻意避开了祁如熙,席玉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他吧? 席玉的外貌太过出色,这一进场,谢清韵也注意到了,她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戚绵抛下身后的祁如熙扑进了席玉的怀里,这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不是祁如熙吗? 而肖印泽自然也是认识席玉的,他震惊与沈绵和席玉的关系竟然那么亲密,然后就见谢清韵盯着两人发呆,忍不住开口道:“清韵,真没想到啊,你朋友竟然和席玉那么亲密,你以前不是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吗?” 谢清韵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酒吧内不少注意到席玉出色外表的人还在明里暗里地望着他,还好人不多,不然估计就要有大着胆子的上来搭讪了。 席玉刚刚被戚绵这一个热情的怀抱给冲昏了头脑,这会冷静下来也暗暗皱眉,为什么戚绵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席玉哥哥,我刚好和朋友玩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家吧?”还不清楚席玉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但戚绵只想赶紧把席玉和祁如熙两人分开,最好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要有交集才好。 席玉看着她那张在酒吧明暗灯光下显得增添了几分媚意的漂亮小脸,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玩,但感受到她紧紧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好。”男人低低应声,刚刚为了接住戚绵的拥抱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那双黑眸专注而平静地注视着她,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戚绵被他盯得心虚,拉着人就往外走,连再见都来不及和谢清韵等人说,而他们碍于席玉在场,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姿态亲密地走了出去。 “祁医生,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她怎么就走了?”谢清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祁如熙。 祁如熙没能理解她的神情,人家更好的朋友找来了,就跟着一起走了不是很正常吗? “戚绵的朋友来找她了,应该是不想她待在酒吧吧。”祁如熙解释道。 戚绵是谁?谢清韵皱起眉。 …… 两人一起走出酒吧的大门,此时时间也才刚刚到了中午,外面的明亮日光温暖而晴朗。 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酒吧门口的黑色豪车,很难不猜出那应该是属于席玉的,他这么费劲来找自己,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戚绵微微警惕起来。 “戚绵。”身侧的席玉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戚绵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来:“怎么啦席玉哥哥。” 席玉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意未有消减,语气却并不淡漠,透着股认真:“不要来酒吧这种地方玩。” 戚绵眨眨眼,圆溜溜的眸子满满的乖巧:“我知道啦,席玉哥哥,其实我也不是单纯来玩的。”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王柱,也许席玉会对他有点印象呢? “嗯?”席玉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一边走到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戚绵愣了一下,席玉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而且他还主动给自己开车门!这下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真是个贴心好宝宝了。 “你认识王柱吗?还有肖印泽,王柱是肖印泽家以前的司机。”戚绵问道。 席玉的唇线微微绷直,如果是问别的任意哪个人格,也许都会认识戚绵口中的人,但他偏偏从不与外界有太多交流,不过肖印泽他有点印象,肖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处于中层,肖印泽就是肖家的独子,以后也是要继承肖家的。 除此之外的,他是一概不知了。 但席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知道一些,怎么了?” 戚绵眼睛一亮,一咕噜将刚刚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去:“那个王柱看见我的时候特别惊讶,像见了鬼一样,可是我和他明明不熟,我感觉他这个人就怪怪的。” 席玉抿唇,他虽然懒得和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不能交流,涉及到戚绵了,他自然会查探一番。 “我知道了。”席玉淡淡应声,等戚绵坐进了副驾驶,松开她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微的遗憾与不舍。 他正要替戚绵关上车门,戚绵忽然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仰视着沉默站立着的席玉:“席玉哥哥,你今天特别好。” 席玉没有说话,墨黑的凤眸冷然地俯视着她,但耳朵已然迅速爬上了一抹绯红。 看着戚绵那张柔软漂亮的面容,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就算现在还不是老婆又怎么样?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让戚绵变成自己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7 戚绵发现了,这个席玉和那个坐轮椅的一样,也不怎么爱出门,只是他好像也不爱工作,她在客厅刚坐下,席玉后脚就走了过来。 “席玉哥哥,你今天没有工作吗?”戚绵抬起头,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席玉微微颔首,他已经把戚绵所说的那个叫王柱的可疑人员记了下来,让下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去查吧,他并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减少自己与戚绵的相处时间,本来他就已经错过许多了。 他在戚绵身边屈膝坐下,与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无甚表情地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戚绵:“……” 那张报纸好像是她买的某个快递上的包装纸,上面的日期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了,真的能看得下去吗? 她不敢提醒席玉,顺嘴提起别的事:“对了,席玉哥哥,你觉得我给你布置的书房怎么样?你喜欢吗?” 席玉看向她,回想了一下书房的模样,的确是多出来了许多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甚至是席家的东西,其实他很喜欢,那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早晨从戚绵的卧室醒来的一样,温馨而柔软。 “喜欢。”他侧眸注视着她,低声回应,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可爱。” 戚绵眯起双眼,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很好说话的样子了:“那席玉哥哥,我可不可以也给你的卧室加点东西?”当前的情况,应该是趁机提出更多要求,这样其他人格来了也不好否认。 席玉只停顿一秒便同意下来:“可以。” 可以说如果是戚绵喜欢,他还想把这整个席家的宅邸都打造成一个梦幻的童趣乐园。 得到应允的戚绵感觉自己备受鼓舞,她挪动身体贴近席玉,圆溜溜的透亮眼眸闪着光似的露出祈求之色,看起来有些可怜:“话说回来,席玉哥哥,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都没有见过席叔叔席阿姨的公司在国内是什么样子的,哥哥你有时候会外出工作,能不能哪一次也带上我?” 席玉沉默地盯视着她,女孩靠近的动作能让他嗅到对方的香甜气味,看清那双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他突然抬起手,从戚绵的背后环绕过来直至包裹住她的肩头。 “可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什么想要的?” 戚绵眨了眨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肩头的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么主动的吗?但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戚绵也不能客气,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叮咚响了一声。 “好像有人给我发信息了……” 戚绵伸手去拿手机,刚一瞥到页面消息条上的祁如熙三个大字,立即熄灭了手机屏幕,祁如熙怎么会突然给她发信息?她暗戳戳瞥了眼席玉,对方垂眸淡淡看着她,等待她做自己的事情,但他怎么还不松手? 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席玉随口应了声:“嗯。” 他不清楚两人之间现在应该怎么相处,但想必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他喜欢抱着戚绵。 感受到席玉的视线仍然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回复信息一样,戚绵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听见提示音后为什么不直接无视了。 “算了,等会再看吧。”戚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席玉单纯疑惑:“怎么了?” 他的视力很好,刚才那短短一瞬的一瞥,他已经看清了那则信息,备注是祁如熙,一个陌生的名字。 “祁如熙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戚绵身体一僵,心想不会吧这就注意到了?她连忙回复:“只是一名医生。” “医生?”席玉皱起眉,上下大致地扫视了她一圈,“你生病了吗?” 戚绵抿了抿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接着往下说了:“其实也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王柱有关,他是王柱的医生,我就想大致了解一下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才加了这名医生。” [三三,我这么说可以吗?席玉现在知道祁如熙了,不会之后要k了他吧?]戚绵紧急询问三三。 三三安慰她:[没事的啦,按照原本的剧情,他早就认识祁如熙了,而且席玉会杀害祁如熙其实是因为一些误会与漠视他人的性格,只是单纯的认识并不会影响什么事,提醒一下,目前为止,你都做的很好哦。] 戚绵松了口气,她也算是实话实说了,席玉应该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又是他?”席玉的语气暗含不满,他不想让戚绵将心神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之后让那个最擅长探查信息和工作能力最强的人格出来替他解决这件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专心让戚绵陪着自己了。 “我只是有点太好奇了嘛,感觉他真的很奇怪。”戚绵解释道,开始转移话题,“不过席玉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啊?下一次我就能跟着去了吗?” 席玉点点头,他想尽快查清楚那个叫王柱的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明天就可以让其他人格出来:“明天吧。” 戚绵眨了眨眼:“好呀。”希望明天还是这个人格,多好说话啊,她喜欢。 * 入夜,戚绵同席玉一起在家吃过晚餐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但却发现她回卧室的路上,席玉也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高大的躯体投射出来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了个彻底。 他要去书房还是卧室呢? 戚绵忍不住心想,然后她的脚步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下,席玉的脚步竟然也在她身后停下。 戚绵回头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了席玉哥哥?” 席玉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两个人不是睡在一起吗?他当然是跟着戚绵一起回卧室了。 “你要回卧室休息吗?”他问。 戚绵如实回答:“对呀。” “好。”席玉淡淡应下。 好?好什么啊?戚绵一脸懵逼:“那、那我进去了?”她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抬步走进去后转过身准备关门,然而席玉就着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 “席玉哥哥。”戚绵叫了声他,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方那双凤眸无意看过来后,她的话便梗在了喉头。 她明白了,这个人格是不是以为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睡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上一个人格躁郁症发作弄乱房间睡不了什么的,戚绵总觉得说出来好像不太好,而且其实一起睡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还能增加点兄妹感情吧? “嗯?”席玉盯着她。 戚绵想明白后微微一笑,想起两人都还没有洗澡,便借用这个开口提醒:“你睡觉前要洗澡,你的睡衣都还在你自己的房间里,要去那里拿哦。” 席玉沉思片刻,他觉得应该是女孩子爱漂亮,衣服之类的太多了,一个卧室就算有衣帽间也放不下他的衣服,所以才会这样,他表示理解。 “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洗澡。” 目送席玉的背影离开,戚绵松了口气,她终于拿出手机查看起祁如熙给她发的信息,一边看一边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祁如熙:[戚小姐,我先说声抱歉,我在和谢小姐聊天的过程中,好像不小心说错了你的名字。] [她以为你叫沈绵,而我说的是戚绵,谢小姐看起来很惊讶,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戚绵盯着聊天框,心想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迟早都会暴露的,她抬手打下字——[我知道了,没关系的祁医生,是我的失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8 戚绵洗好澡后,重新穿上了已经被洗干净的睡裙,她推开浴室的门—— 同样洗好澡的席玉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手中拿着笔和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洗了头,但头发却并没有完全吹干,发尾处时不时滴落下一点水珠,玉白的肤色泛着冷意,当真如同一块玉石。 “席玉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戚绵穿着拖鞋,哒哒走过去,略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笔下的白纸上画着几行五线谱与乐符,席玉是在写曲子吗?她有点诧异,席玉还会对这个感兴趣? 见她过来,席玉放下笔抬眼看她,女孩穿得奶白色睡裙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两条细长的胳膊裸露出来,不堪一折,漂亮的小脸还有着被热水气蒸过后的红晕,格外纯美,席玉眸色微深。 “没什么。”他不过是在等待戚绵的时候试试完成自己之前没写完的琴谱,但不出意料的是,当身边有了戚绵,他的思绪便无法再集中在音乐上。 席玉站起身,两人间的身高差距便一下子拉开来。 他垂眸注视着戚绵,冷冽俊美的五官淡然无情,可那双凤眸里却好像隐藏了浓烈又深沉的渴望与情感,矛盾的气质在他脸上显现。 戚绵一时怔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氛围中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困了吗?”他问。 戚绵摇摇头,现在时间还早呢,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一般是躺床上玩玩游戏刷刷手机才会睡觉的,可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席玉,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候的席玉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并不缺乏的主导力,他揽过戚绵的肩,无袖的睡裙让他的掌心直接接触到了那块光滑柔软的肌肤,席玉的掌心有些发烫,带着戚绵走去床边。 “你想改造一下我的卧室,我们一起看看需要买什么怎么样?”他开口,猛然发觉自己的话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更加确信了戚绵对于自己的特殊性。 戚绵点点头,这个提议挺好的,她可以看看买些什么东西,话说要是将席玉的卧室完全改造成她的卧室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她悄咪咪地看了眼席玉。 两人刚刚躺坐在床上,席玉第一次如此亲密地主动半抱住她,戚绵总有种他们已经是夫妻的诡异错觉,但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又是如此的自然。 “席玉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戚绵开始认真询问对方的喜好,顺带思考了一下每个人格的喜好会不会都不一样这个复杂的问题。 席玉却看向她:“你呢?” 如此亲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往日更加活跃,席玉的思绪半点都不在改造自己的卧室上,他只想多和戚绵说些话,多多地了解她,接近她。 最后,让她接受自己。 见席玉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戚绵一愣,正在费劲想着该说什么比较好:“嗯……感觉只要是可爱的就都挺喜欢的吧。” 席玉颔首:“兔子吧。” 他记得自己的书房桌子上有只兔子,模样看起来很像她,可爱的红眼兔子公主。 “好呀。”戚绵开始在手机上仔细搜寻着有没有什么和兔子相关的家具, 席玉只注视着她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和饱满的颊肉,握着她肩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黑眸中的占有欲在悄然滋生,他突然有点不想让其他人格出来了,这样的戚绵,他想一个人拥有。 …… 席玉醒来时,只觉得右手被什么重物压得有些酸麻,他皱起眉,往身侧看去,便看见上次还在撒着娇叫他哥哥的女孩这次睡在了自己的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格外香甜。 他眉头微挑,残留的睡意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席玉动了动身体,才发现他的另一只胳膊也圈在对方的腰间,戚绵则安安稳稳地蜷缩在他怀里,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欲与占有欲的姿势。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姑娘很会引诱人呢。 卧室中开着很足的空调,属于两人的被窝却十分温暖,空气中尽是香甜的气息,席玉微微眯起眼,凤眸扫过这间卧室的每一个空间,淡淡地在心底给出评价——小姑娘充满童心与少女心的卧室。 席玉没有抽回那只被她压得发麻的胳膊,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戚绵柔软白嫩的颊肉。 戚绵的睫毛一颤,有些迷蒙地半睁开眼,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 面前的男人俊美肆意,他注视着轻微睁开眼的戚绵,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早安。”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9 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宽肩乍腰,侧脸如雕塑般俊美,他垂眸沉思的时候黑眸中一片深沉,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往脑后拨弄而去,使他的优秀外貌完全暴露出来,极具侵略性。 几乎不用多想,戚绵脑中便闪现而过了那个夜晚披着风衣归家的冷峻男人。 而在席玉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那对漆黑双眸中饱含的危险性更是让她百分百确定了这个席玉是谁。 “席玉哥哥。” 戚绵软声叫了他一下,这是二楼大阳台的位置,窗外的阳光正好温和而不刺眼,她慢慢走过去,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她顺着席玉的视线往外看,窗外只是前院的漂亮花草以及更远处的高楼大厦。 席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刚刚是在想书房中被上一个人格留下的一些信息,戚绵所提到的某个名叫王柱的男人?戚玉只是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的叔叔戚城为了席家的继承权,找到身患绝症又需要养家的王柱,帮助他在国外谋划了一场称得上是完美的意外死亡,而他的父母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王柱也只是这起事故中的参与者之一。 还有戚绵曾经的家庭教师,方知,以及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祁如熙,不过他只是在无知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作为医学界的名人,他是给王柱提供去国外正当理由的人员之一。 席玉的内心平静无波,也没有人能从他那眉目冷淡的模样中看出他此刻心中规划的其实是一场怎样的报复。 与其说是父母被杀害的报复,不如说是对贪图他戚家继承权的愤怒,他深深注视了一眼戚绵,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只当自己的父母不存在了,他们死亡的正常与否,都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但如果戚绵知道这些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勾起唇角,被席父席母同样爱着的她,知道后一定会生气又难过吧,脑海中似乎一闪而过了戚绵那张漂亮白嫩的小脸上漫布泪痕的模样,倔强地红着眼默默抽泣。 席玉怔了怔。 这样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他微微皱眉,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无比清晰与真实。 戚绵还在望着窗外假装自己正在欣赏风景。 “戚绵。”身边的男人低低开口,“外界已经逐渐传开你的身份,而且你也已经回到国内,以后在外要注意一些。” 当下还没有扳倒席城,席家的实权也没有百分百地落在他手中,为了戚绵的安全着想,席玉还是提醒了一下。 对于这个被父母完完全全用爱浇灌长大的孩子,即使他们并不想让戚绵参与进钱权的争斗中,她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受到别人的重视,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戚绵已经相当于他已故父母的半个女儿。 戚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在谢清韵和肖印泽面前曝光了,一传十十传百,在他们的圈子里就被广为人知,她满眼信赖地仰头看着席玉:“我知道啦,哥哥放心吧。” 她觉得席玉的意思应该是说她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因为自己是席家的人,也代表着席家的形象了。 席玉盯着那对圆溜溜的纯净黑瞳,眼中流露出一丝愉悦,目前来看,值得庆幸的是,她站在自己身边。 他抬起掌心,在戚绵疑惑的视线中慢慢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柔顺的黑发手感很好,席玉眯了眯眼,力度轻微地摸了摸:“乖。” 戚绵睁着眼睛有点呆滞地看他,这种温柔的动作由这个席玉做起来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她忍不住心想,哥们你这也太有魅力了。 “我这几天会有些忙。”席玉意有所指道,他可还记得第一次和戚绵见面时,对方说的那句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还有对方那总是表现出来的一股黏糊劲。 “哦……”戚绵果然是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小心问道,“那席玉哥哥什么时候就不忙了呢?” 席玉沉默几秒,干净利落地回答:“三天。” 这句话中既是对席城的轻蔑,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 席玉果然如他所说那样,在那天下午莫名其妙对戚绵说了一些话后,基本上除了深夜时回家一趟,后面就不会出现在席家了。 甚至于他那么晚回家,起的还比戚绵早,每次戚绵早起时,他都已经不见踪影,一连两天下来,戚绵差点坐不住想熬熬见他一面。 然而她晚上熬不住,白天睡不醒,戚绵心想席玉哥哥我们就先这样异地一段时间吧,她和懒觉是万万分开不了了,反正戚绵自我感觉她和席玉的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差这几天时间。 正刷着手机呢,一条来自谢清韵的信息弹了出来。 戚绵眨了眨眼,点进去,发现是谢清韵又在约她出来—— 她暴露身份后,原本以为谢清韵不会再理她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谢清韵就主动给她发了一大段信息,大致意思就是她不会介意这些,关于席玉她也放下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和戚绵做朋友,她不想失去戚绵这个朋友。 早年时间,为了能在席玉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女孩,谢清韵和自己同龄人的好友大多数都断绝了往来,即使现在醒悟,那些失去的朋友也回不来了。 而且谢清韵觉得她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戚绵明明说喜欢祁如熙,还和席玉这么接近,现在有了解释,因为两家父母是世交嘛。 那说明祁如熙和戚绵这一对她还是可以撮合的,出于单纯的对朋友的帮助,谢清韵很乐意出手。 谢清韵:[戚绵,我听肖印泽说了,那个王柱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一下子恶化,现在已经住院了,就是祁医生在的那家医院。肖印泽作为他之前的雇主要去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 戚绵觉得反正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晃晃也挺好,更何况还是见祁如熙这样有关任务的重要人物。 她敲了几下键盘:[可以啊,什么时候?]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0 既然是在医院,那戚绵自然只需要直接和谢清韵在那里见面即可。 她没有让家里的司机送,戚绵谨听席玉的话,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坐席家车出现在医院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乱传什么戚绵或者席玉之类的人得了啥啥病多不好。 于是戚绵选择了打车,到医院后她顺利下车,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她的谢清韵和肖印泽两人。 两人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戚绵便快步走了过去。 “戚绵,你……”谢清韵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戴墨镜,今天好像没什么太阳吧?而且我听说一会儿是要下雨的。” 戚绵嘻嘻一笑,也没有要拿下墨镜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我的身份曝光了啊,席玉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回国的消息了,他让我出门在外注意一点形象。” 谢清韵听得微愣,席玉竟然会对戚绵这么关心,虽然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但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席玉那样的人怎么会对父母看重的女孩这么关心呢。 而肖印泽听到戚绵的话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内疚之色:“说到这个,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啊戚绵,你的身份可能是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的,然后他们又是大嘴巴,一个个的就到处说,才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戚绵摆摆手,她对这个无所谓,感觉怎么样都没区别:“没事啦,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便一同进入了医院,因为是看望病人,肖印泽的手中还拎着好几个水果花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原本想在这里面塞点钱的,但是后来我又发现,王叔好像不缺治病的钱,就作罢了。” “多出来的两个,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想到这个,看我细心吧?”肖印泽嘿嘿笑起来,谢清韵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了。”戚绵还是很好奇王柱那天看她的眼神,闻言询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又配合治疗了吗?” 肖印泽摇摇头:“其实是因为他晕倒了,才被家人拉进医院的,并不是自主过来的,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他的妻子还在病房陪护。” 跟着肖印泽走到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他家人还特地给王柱弄的单人病房,据说昨天晚上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所得的那个病,虽然现在治不了,但祁如熙正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戚绵相信,给祁如熙一点时间,他是会攻破的。 肖印泽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女人喑哑的声音。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进了门,戚绵这才发现病房中除了王柱的妻子还有祁如熙,而王柱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他的妻子看起来面色疲倦,眼睛不知哭了多久,红肿的可怕。 “祁医生。”戚绵对祁如熙点点头,后者微讶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戚绵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尴尬,人家王柱生病,肖印泽看看就算了,她和谢清韵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病房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了许多。 “肖少爷,谢谢您还能来看他。”女人站起身,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看向肖印泽身边的两人,“这几位是?” 几人将果篮递给她,肖印泽扯了个谎:“是我的朋友,她们之前在别的地方和王叔见过几次,就也想来看看。” 他也没说错不是,在酒吧不就见过。 看出来这些人可能是要围绕病人聊些天,关心几句,祁如熙站起身,对女人叮嘱了几句后便准备出去了。 谢清韵看了眼祁如熙,捅了捅戚绵,示意她赶紧外出跟上。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们出去一下刚好找祁医生有事。” 戚绵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太好,便被谢清韵拉着一起走了出去。 …… 没想到谢清韵还真是好人做到底,跟上祁如熙后匆匆说了句“戚绵她有些事想和你说”就拉下她跑了。 戚绵抽了抽嘴角,心想谢清韵的梦想怕不是当个媒婆,她看向祁如熙,真诚地道歉:“祁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因为我报了假名字让你陷入了那么尴尬的境地。” 祁如熙摇了摇头,他微笑道:“没事,先去我的办公室吧,这里不太好。”他以为戚绵还要说之前她提到的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祁如熙办公室和之前一样,收拾的干净整洁,就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尤其身穿白大褂,清俊又温和。 “你提到的那个病人,最近情况怎么样了?”祁如熙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戚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干脆接下去,“我觉得他最近似乎挺好的,上一次他躁郁症发作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好像还控制的挺好的,只是摔坏了一些东西。” 祁如熙听着皱了皱眉:“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好。”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我最近也研读了一些有关心理疾病的书籍,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建议,比如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预感到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浆糊,连忙止住他的话头:“等一下祁医生!” 对方顿了顿,不解地望着她。 戚绵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知道,祁医生您清楚我的身份吗?你知不知道席玉?” 祁如熙默了默,他当然知道,席这个姓氏在本市内过于显目了,更何况那天在酒吧里他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席玉究竟是何模样。 “嗯,怎么了吗?”祁如熙如实回答。 “那你有没有和他接触过?”戚绵决定直接问这个。 像是不太明白戚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祁如熙皱了皱眉但还是诚实回答:“我并不认识席先生,那天在酒吧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戚绵松了口气,那目前来看祁如熙应该是安全的。 “谢谢,您继续说吧。” 祁如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总觉得戚绵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只是职业道德至上的祁如熙再度开始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研读心理学书籍学习的知识。 * 医院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中,司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爷,我们跟踪小姐到现在,终于看见她和戚小姐出现在一起了,同行的还有肖少爷,现在他们就在医院中,暂时还没有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雄厚的声音:“知道了,继续盯着,戚绵有没有带保镖和司机?” 司机回答:“没有。” 席城吐出一口烟,他咬牙看了眼摊在桌子上的种种文件,再不行动的话不仅席家继承权落不到他头上,他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会被夺去,不能再忍下去了。 “那就今天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1 戚绵在医院也不过只待了片刻,便准备离开了。 谢清韵有些不太理解地望着她,她瞥了眼旁边啥也不知道的肖印泽,将戚绵拉到一边悄悄询问:“你和祁如熙没聊好吗?怎么就这么一会你就出来了?戚绵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你就得……” 戚绵赶紧打住她,刚才听祁如熙念叨什么精神疾病的注意事项她已经快晕了,再听下去她可就真的不行了。 “清韵,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谢清韵的话的一切源头还是因为戚绵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说了,她有点想解释清楚,然而没等她话说完,谢清韵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谢清韵对她摆了摆手,接起电话:“等一下,喂——” 戚绵不太清楚她在和谁说话,但能注意到谢清韵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情愿,她应下最后一声吼匆匆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着我们几个再去别的地方吃顿饭的,但是我爸爸突然催我回去,说有什么事,看来我得先走了。”谢清韵解释道。 戚绵回想了一下,谢清韵的爸爸也就是席玉的叔伯,席城?说起来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席城了,她还以为觊觎席家继承权的席城自上次来找席玉后还会来的呢。 “没事的,那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肖印泽看看谢清韵,又看看戚绵,他拉下一张脸:“啊,我可不想回家,我好不容易和我的父母要来的一天自由假呢,回去就只能被迫学习工作了。” 几人在医院的门口各自上了车,戚绵没有带司机,所以她是打车的,等车的时候谢清韵与肖印泽两人都已经走了,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她才终于坐上了车。 车里的司机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见到戚绵后搭讪道:“哎,我看你的目的地好像离那个席家挺近的吧,你认识他们家的人吗?” 戚绵并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只随意地遮掩过去:“没有,我只是去附近的地方。” “那你看起来也挺有钱的啊,我看你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哈哈。”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时从后视镜里查看戚绵的模样,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戚绵皱了皱眉,简洁回答道:“没有。” 司机点点头,车子行驶的平稳八方,但静静看着窗外的戚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司机走的路,好像不是去席家的方向。 司机还在说着话:“你今年多大了?在上学还是工作呢?” 在发现路况不对后戚绵心底一惊,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思索了一下司机是绕路还是不怀好意,果断地认为是后者,谁家好人绕路还绕去反方向都不带回头的啊。 她一边平视前方回答着司机的问题,一边两只手放在腿前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戚绵点开联系人备注为“席玉哥哥”的那一条,指尖开始迅速又遮掩地打起字。 “你在干什么呢?玩手机吗?”司机突然问道。 戚绵手指一僵,立即点下发送键,不过瞬间那则消息便已经发了出去,她微微笑起来:“是啊,坐车太无聊了,看看手机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次司机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车速也已经渐渐减缓下来,他将车停靠在了一条戚绵并没有来过的街道旁,车门依旧是紧锁的状态,司机回过头,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球紧紧盯着她。 “戚小姐,我觉得你最好把手机交给我比较好。” 戚绵面色平淡地回望他:“为什么?你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 司机笑了笑:“你也不用装了,你的目的地不是这儿,我的目的地是这儿。”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前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朝戚绵伸过来讨要手机,“手机给我吧?我会谢谢你的配合戚小姐。” 戚绵顿了顿,心想绑架就绑架,还装什么礼貌人呢?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司机,还是乖乖听话地把手机给了他,反正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倒是没怎么害怕的,只是这时候戚绵才有点发觉到,好像之前席玉所说的让她注意一点是这个意思,不是她理解的形象问题。 司机接过手机满意地笑了笑,他给车门解开了锁,开口道:“戚小姐,接下来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去一个地方,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戚绵撇了撇嘴,大叔你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亮出来呗,威胁人还整这么文雅,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绑架人的,但也是司机的这种态度让戚绵确定了他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三三,这人是哪来的,我跟着他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以防万一,戚绵询问脑子里的三三。 三三只大致看了一眼就回复道:[这是席城的人,你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你配合他的话,还有,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喷射瓶样式的迷药,你不配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迷晕强制带走了。] 席城啊? 戚绵感到莫名其妙,她和席城见都没见过,论关系她也能叫对方一句叔叔,为什么好好的就盯上她了?席家的实权在席玉手上,跟她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沉默地下了车,司机紧紧引领着她,往正前方的一处建筑物走去,戚绵眯了眯眼,这好像是一个写字楼,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是席城名下的某个资产。 其实司机也有点意外戚绵的冷静和配合,他还以为需要用上手中的迷药呢,但戚绵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路走进大楼内又坐上电梯来到了某个办公室的门前。 “要见你的人在这里,戚小姐请进去吧?”司机站在了戚绵的身后,没有要再往前的意思。 戚绵看都没看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空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办公室,办公室正中间的办公桌前就坐着一个男人,而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两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西装男。 这就是席城吗? 戚绵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虽然人近中年,席城也保养的不错,虽然脸上皱纹不缺,但五官端正俊朗,想也知道,席玉那么完美的长相,拥有席家血脉的人长相肯定都不会太差的。 但戚绵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 席城笑起来:“戚绵,我叫席城,是席玉的叔伯,你可以叫我席叔叔。” 在戚绵微讶的眼神下,席城目露慈光,语气还算和蔼:“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将你接了过来,席玉他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些其他的席家人一声,我还是最近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席玉父亲也是我的兄弟,不用感到拘束。” 席城说着,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唉,只是你可能不清楚,我和席玉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导致我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对我瞒下了你回来的事情,连见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有什么需要和帮助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出手。” 戚绵慢慢听着他说话,等到席城絮絮叨叨的终于把那些客气话都说完了,她睁着圆溜溜的黑瞳,直接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席城一愣:“你以前见过我?” 戚绵眉眼弯弯,她诚实道:“你上次来找席玉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房间偷听呢,我听出来了,席玉哥哥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想见你。” 女孩的话透着股莫名的天真,漂亮的小脸虽然是笑着的,但温温软软说的话却有点刺人,席城忍不住皱起了眉。 戚绵还没有说完呢,她继续道:“那么这次这么费劲地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席城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祥和:“听说你和清韵还是朋友呢,她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清韵现在刚到了家,你不想去找她玩吗?” 戚绵看着他那张脸,心想还真是主仆一个样子,席城也和那个司机一样,明明干着绑架的事,面上还非得表现出自己很有礼貌非常友善的样子来,说了半天屁话就不说重点,戚绵都有点烦他了。 “我们刚刚玩过了,不急着找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来什么事?席玉知道你来找我了吗?”戚绵不跟他客气,人老还会装,怪不得谢清韵接他电话的时候都那么不情愿。 席城看着她这副毫不客气的模样,眼底的光慢慢沉了下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2 戚绵被关在了这栋不知名的写字楼里,她倒是没想到这栋写字楼居然还有这样看起来设备齐全的小房间。 她就知道从席城那日找戚玉谈话,还有今天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来看,他的性格就是造作又多事,野心大但其实能力一般,他没有那么强大坚决的内心,做起事情来拖泥带水,也是因为这样,戚绵才一点都不怕他,她就是说话刺着席城了,对方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不过好歹席城总算是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给说了出来。 他希望戚绵能告诉所有人,席父席母并不希望继承权会落在席玉手里,而是更看重席城,站在他的这边,因为席父席母虽然不希望戚绵会参与到这些钱权的争夺中,但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戚绵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如亲生女儿一般。 然而说实话戚绵没看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感情上的偏向和真正埋头干好事的来比较,很明显席城并不是这块料。 将戚绵带过来其实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席玉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调查起席父席母的死因,而一旦他查到最后,就会发现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戚城,那时候,席城说不定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席城收集了席玉幼时因为性格问题而做出的一系列令席父席母寒心的事情,其中包括一些添油加醋,甚至将席父席母的死因也与席玉扯上了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来到了关着戚绵的房间,看着坐在位置上百般无聊只能看电视的戚绵,席城的脸色流露出复杂之色,他像是格外挣扎般,将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戚绵。 “戚绵,我知道你很依赖席玉,但你也要知道,最爱你的和你最爱的,从来都是席玉的父母,而在席玉眼中,家人这个词就好像是仇人。” “这些东西,你看过后我再来找你。”席城留下一句话,再次走了出去。 戚绵随意掀开一页纸,上面记录着年幼时的席玉展露出来的异常举动—— 他不但是个天才,也是个天生的异类。 席玉一直都没有朋友,正常的时候他只是不理人,任何人的示好和关爱他都不会放入眼底,不会生出感激的心理,不正常的时候,心情不好的他会做出攻击和破坏行为。 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下人被他恐吓伤害,就连父母有时都会被他弄伤,次数多了,他们便认为席玉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和疯子,养不熟就不养了,在一次怀孕后席母被席玉推倒流产并失去了生育能力后,夫妻两人终于选择了抛下他,远去国外。 [三三,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假的?]戚绵看得眼花缭乱,问起三三。 三三扫描了一下,回答道:[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它给戚绵详细指出了真真假假,并解释道:[席玉身为这个世界的反派,他幼时的设定就是天生恶种,在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施加在他身上的恶种本能才会慢慢离去,这时就用幼时制造出的所有人对他的漠视和失望,将他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反派。] [这上面写着,他中学时被席父席母早年的仇人绑架折磨了三天三夜,他的双腿受伤严重,也是从这之后,席玉开始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不需要感情的反派。] 戚绵不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成为这样的人呢?为什么一定要有反派呢?] 三三:[……] 它无法告诉戚绵,真正的答案。 或许等祂苏醒了,祂会亲口告诉戚绵一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3 对于席家最后的归属权,无论戚绵是否干涉过,它最终无疑都会落入席玉的手中,在这个过程中,席城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什么强有力的障碍,他不过只是个炮灰。 席城并没有给戚绵太长的时间来思考,他自身难保,不过在两个小时后,他就再次来到了戚绵眼前。 “戚绵,你想好了吗?你也看见了席玉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他的父母还在世的话,他们也会想你会这样做的。”席城目含关怀,语气却隐隐有着催促之意。 戚绵抬头看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友善,反正席城甚至关不住她半天的时间,因为她知道席玉很快就会找到她。 “这上面说的,席玉和爸爸妈妈的死有关,是真的吗?”明知答案的戚绵这样问他。 席城的脸上闪过几分为难的色彩:“我知道这样说你很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从我目前找到的种种证据来看,他们的死亡确实和席玉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戚绵沉默下来,她像是收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浑身脱力地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没有席父席母,她不会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和生活,可以说,对于“戚绵”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除了她的父母,就是席父席母。 所以只要是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戚绵的情绪是一定会有巨大的波动的。 她原本透亮的黑瞳仿佛失去了光彩,很快就蓄满了水汽,只是似乎还在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戚绵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和席玉有关,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全身心地依赖着席玉了。 席城只静静看着她,见她情绪失控,自觉时机已经成熟忙不迭递上一份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这个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吧。” 戚绵心想你可真着急啊,她的哭戏还没有演完呢。 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那份文件,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再次在心底感叹道席城真不是当ceo的料,还非要心怀满满的野心,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在席城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戚绵拿起笔,犹犹豫豫地将笔尖放在签名那一行就是不动,席城急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戚绵忽然开口:“那席玉哥哥怎么办?我签完字后,他会怎么样?” 席城倒抽一口气,差点没被戚绵这个停顿憋死,他正要开口,身后的门只发出轻微的“咯哒”一声,带笑的低沉男声响起:“我当然不会怎么样的。” 戚绵一怔,席城一僵,两人动作十分同步地朝门口看去—— 席玉身姿挺拔,他穿着身深灰色的西装,碎发被捋到脑后露出轮廓锋利而深邃的眉眼,他嘴角噙着抹透着冷意的淡笑,俊美的好似神只, “绵绵在担心我吗?”席玉问道,长腿迈出几步便走到了戚绵身前,与席城并肩而立,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他高出戚城不少。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席玉哥哥。”戚绵抬起脸,湿漉漉的双眸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似委屈似难过。 席城的脸色僵的可怜,他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而席玉则是直接无视了他,他俯视着戚绵,漆黑瞳孔深沉无光,却抬起手,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的。” 戚绵便像是终于找到栖身之所的小动物般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的小脸埋在他的小腹处,眼泪打湿了他的西装,留下斑斑泪点,看起来好不可怜。 席玉垂眸看着她,脸上的冷意似乎也少了许多,他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被人这样依靠着,好像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席玉……”席城咬着牙总算是说出了话,“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席玉面上掀起淡淡的惊讶:“你这里很难找吗?我还想问呢,不和我说一声就将戚绵带来这种地方,还收走她的手机,你是想要做什么?” 他说着,一只手随意地插入口袋,拿出了那个属于戚绵的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递给了戚绵,顺带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绵很受用地蹭了蹭他,心想就是这个态度帅!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席玉的手,指了指散落在一边的各种文件:“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想让我在这个文件上签名。” 席城脸色难看至极地眼睁睁看着席玉拿起了那些文件,悠闲自在地扫视了上面的内容:“嗯……这些内容,绵绵相信吗?” 戚绵看着他,十分真诚地摇了摇头,她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水洗过的眼眸干净又澄澈,看着席玉时就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戚绵软声回应道:“席玉哥哥,我只相信你。” 席玉勾了勾唇,夸赞道:“很乖。” 被两人视若无物的席城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争辩的力气,这段时间以来,席玉本就已经早早的找到了许多他的违法证据,各方面地打压着他,而现在,很明显是他输了,而且甚至是以一种可笑又可怜的方式输的。 “叔伯,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稍后会有警察来找你的。”席玉淡淡笑着,将戚绵从座位上拉起护到怀中,然后对他说道,“希望你配合。” 席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他猛地转过身:“席玉,我是你的叔伯,你就这么对我?!” 席玉挑了挑眉:“这种话是不是应该由我的父亲对你说?” 席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说不出来话,他就知道,席玉其实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妄图靠一点小伎俩谋得所求。 戚绵看看席玉,看看席城,实在有点奇怪怎么都姓席,差距这么大。 “走吧。” 席玉懒得和他废话了,他拉着戚绵往门外走去。 他只觉得席城这个人蠢的没救了,他要是没有不该有的野心,安安心心地把握好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这一生也是幸福富裕了,但他显然没有这个远见。 “席玉哥哥,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他会怎么样啊?”戚绵懂装不懂地开口问道。 席玉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那张漂亮又柔软的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戚绵,刚才为什么哭?” 戚绵愣了愣,她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我只是……想到席叔叔席阿姨的死,所以很难过。” 紧接着,还没等席玉接话,戚绵又抬眼道:“席玉哥哥怎么不叫我绵绵了,你刚才就叫我绵绵。” 女孩微微鼓起脸颊,泛着红的眼尾看起来可怜可爱,她的话语带着控诉的意味,指向的却只是这么小一个称呼,好像在她眼里,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席玉也怔住了,他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叫她,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且明明他这是第一次叫这样的名字,念在口中时,却觉得这么熟悉,两个字的发音在口腔中回荡时,带起的还有一阵不知名的情绪。 “你想让我这么叫你吗?”席玉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如同深渊。 戚绵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喜欢。” 席玉笑了笑:“好的,绵绵。”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4 戚绵跟着席玉回到了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是席城出了什么事,谢清韵怎么办。 三三却告诉她,谢清韵的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不会傻傻的领着谢清韵等席城出狱,她本身就是某家的大小姐,即便丈夫倒了,她也完全有资本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完剩下的一生。 [据说,对方好像已经在筹划离婚手续了。]三三嘻嘻笑道。 [那也挺好的。]戚绵应道,看来谢清韵虽然有个蠢后爹,但好在还有个聪明的母亲。 戚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的晚餐还没有吃,被席城带走后,戚绵就一直没吃饭,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就过了家里的晚餐时间。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正在考虑要不要点个外卖什么的,席玉忽然走了过来,他垂眸,视线落到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十分了然地开口:“还没吃吧?我让厨师再做一份简单点的晚餐。” 戚绵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席玉哥哥。” 席玉盯着她,女孩今日受到的颠簸够多了,情绪的波动也很大,现在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之意浮现于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惹人怜爱,他看着看着,眸光渐暗,忽然微微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骤然拉近,席玉身躯投射出的大片影子将戚绵裹挟在其中。 “哥哥?”戚绵呆愣地看着他,她好像嗅到了一点烟草的味道,“你抽烟了吗?” 席玉眉眼深邃,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他注视着戚绵,深不见底地眼中似乎划过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半晌,他低沉道:“绵绵,你想让我这样叫你。” “那你也可以不用叫我哥哥。” 戚绵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那我应该叫什么?” “名字。”席玉说。 他抬起手,宽大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了戚绵的颊边,柔软温凉的触感是另一种陌生,衬托之下戚绵的脸小而白皙,那双圆溜溜的眼瞳依旧天真而纯然,淡淡的烟草味顺着掌心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好像影响到了戚绵的大脑,让她无端感到自己有点晕乎乎的。 戚绵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但席玉很有耐心,他只静静凝视着她,姿势维持着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与沙发靠背之间,似乎在等待。 “……席玉。”柔软又细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席玉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失了力般地往前倒去。 戚绵被那片胸肌结结实实地砸了个彻底,触感是柔软的,纹理透过薄薄的衣料也很清楚,温热的体温带着烟草味,十分具有性张力,她差点忍不住乐地咧开嘴,然而不过刚倒下去没有几秒,席玉便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注意到自己身下多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对方娇小的身躯也完完全全地被戚玉抱住,紧贴的位置温暖又柔软。 席玉下意识皱眉撑起身,然而不过起身一点距离,就注意到身下的人是戚绵,此刻她那张小脸上还有点呆愣,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即使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换人格了,戚绵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过神来后就赶紧关心地询问道,还伸出手来摸了摸席玉的额头。 席玉的耳垂迅速升温,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一下子出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但是,他依稀记得上次出来时面临的情况也是戚绵正在和某个人格看电影吧?怎么回事这些人?和戚绵一个比一个的亲近,他们都在干什么?怪不得刚才他想出来的时候对方还不理他呢,席玉忍不住心想,要不是他将人挤下号了,指不定对方还要对戚绵做什么。 席玉脑海里迅速地过完了一遍小剧场,却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还压在戚绵的身上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我没事。” 席玉的语气有点不好,倒不是对戚绵的不满,只是对上一个人格的不满,对上身下戚绵可怜又小心的目光,错觉中对方的眼下好像泛着微红,可爱地诱人,他看得愣神了片刻,终于撑起身,翻身坐到了戚绵的身边,耳垂还是通红的,心跳也有些快。 “可是席玉哥哥你刚才好像不小心跌倒了一样,还是说腿疼没站稳?”戚绵着急地拉住了他的手,还想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是不是腿伤复发了?哥哥需不需要轮椅?” 腿伤?席玉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微微复杂起来,那个瘸子连这种事都告诉戚绵了吗?所以他们和戚绵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什么程度? 席玉皱着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和醋味搭了边。 并不清楚自己的话引起了某种误会的戚绵已经开始叫起管家,她还以为这个新来的人格是不能站立的席玉,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刚刚还倒下来了。 席玉制止了她:“不用叫管家拿轮椅,我的腿现在没……” “真的吗?”戚绵担忧道,“席玉哥哥,其实我之前在网上学习了一些怎么按摩腿部肌肉的视频,说不定可以帮你舒缓一下疼痛,哥哥需要吗?” 席玉“没事”两个字没能说出来,他看了看戚绵充满关心的眼眸,又看了眼她细白的指尖,到嘴边的话最后只变成一个字。 “……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5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身高差还是让席玉看着戚绵时需要垂下眼眸,得到席玉同意的戚绵对他笑眯眯地开口:“那你不要乱动哦,可能会有点痛。” 她记得看视频的时候,那个教学的老师就说按到某些肌肉时,会有些酸痛。 席玉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谨慎的态度活像是等会就要即将开始什么重要的会议,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与认真,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不自在。 戚绵开始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席玉的小腿肌肉上,她垂着头,柔顺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倾泻而下,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尾端散落在席玉的腿间,隔着一层布料,即使席玉并不想去注意这细微的触感,但女孩掌心的温度却是完全忽视不了的。 戚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僵硬,她眨了眨眼,这个席玉确实会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僵硬身体,她只当这是对方的习惯。 脑海里开始努力回想视频中的按摩手法,戚绵试探着在腿部肌肉上缓慢揉捏起来,然后她就发现,男人的肌肉绷紧状态下实在是太硬了,戚绵甚至都捏不动。 戚绵:“……” “席玉哥哥,你可以放松一点。”戚绵温声宽慰道,她停下了按摩的双手,抬眸有些无奈与羞怯地看着他,“不然我捏不动。” 席玉俯视着她,女孩撑起上半身无辜地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是对他的全然关心和亲近,有一瞬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戚绵继续靠近他,直至两人间的距离归于零点。 席玉猛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她那两只白皙的手上,此时它们正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腿上,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从相贴的部位传来,戚绵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那双手娇嫩又纤细,看起来便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说的话非常具有信服力。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震动,席玉匆匆开口:“不用捏了,就这样吧。” 戚绵怔了怔,不过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从席玉的身前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她抬眼乖巧地望着他,语气中还是对自己手法不精的淡淡歉疚:“我可能不是很记得怎么做的了,不好意思。” 席玉张了张口,看着她脸色自责的模样,他的心里也忽然闷了闷,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少爷,小姐,厨师已经做好另一份晚餐了,可以吃了。” 戚绵回应:“好,我知道了。” 席玉皱了皱眉,现在都多晚了,透过窗外甚至可以看见黑夜下闪着各色灯光的建筑,她还没有吃饭吗? “怎么吃得这么迟?”席玉只下意识地询问。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席玉哥哥不是知道吗?我才从席叔叔那里回家呢。” 席玉一愣,这个称呼在他脑子里还停顿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个这样的亲戚,席城,他还有个惹人烦的女儿,明白过来应该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知情,戚玉抿了抿唇, 他不能问出口,不然就显得自己可疑了。 “去吃饭吧。”这句话出口,席玉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因为他凶了一句戚绵,戚绵在餐桌上哭了好一会儿没吃多少就回到房间的事情。 席玉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现在看着戚绵那副全然信任他喜爱他的样子,他竟然感到有些后悔,或许就是自己曾经态度的问题才导致现在在所有人格中,她和其他人格的亲密程度都远超自己。 他出来时,戚绵似乎都与“席玉”相处的很好。 看电影,撒娇,亲近…… 席玉的唇线逐渐变成一条沉闷的直线,这些事情,如果他曾经的态度不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拥有?如果戚绵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些对她更好的席玉,她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了? 种种思绪搅乱了他的心神,席玉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 留下戚绵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以及那两条健壮修长的双腿——啊?他会走路啊?这个席玉不是那个坐轮椅的席玉啊? * 很快,席玉便也已经弄清了这几天大致发生了什么,了解到席城对于戚绵做了些什么后,正好心情不太美妙的席玉便拿席城撒起了气,在他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亲情,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席玉来说,也都是适用的。 “席玉哥哥。”戚绵敲了敲书房的门,一晚上过去她也已经弄清楚了这个席玉是哪一个,对方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戚绵猜测估计都是在做和席城有关的事情。 书房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回应。 戚绵眨眨眼,不理她难道她就不进来了吗?她可是早就获得了书房的进出许可权。 席玉并没有锁门的习惯,毕竟在这个家中,没有他的许可,别人也不敢随便进出书房,书房的门便被戚绵轻而易举地推开。 “什么事?”书桌前的席玉连头也没抬,似乎正忙着工作,语气也是冷淡而抗拒的。 只有席玉自己知道他在刻意地避开与戚绵的相处,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无论是心跳的加快还是情绪上的混乱,都是超出他意料的存在,席玉不明白怎么处理,只能先选择逃避。 戚绵微微笑起来,她轻快地走到席玉的身边,只是单纯地询问道:“你是不是在忙席叔叔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席玉哥哥可以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吗?” 席玉捏着钢笔的指尖一顿,他还是没有抬眼看戚绵,只是淡淡回应:“估计是去牢里蹲一辈子吧,他做的坏事可不少。” 戚绵闻言惊讶道:“席叔叔竟然是这种人吗?” 她转了一圈办公桌,来到席玉的身边,一只手轻飘飘的放在了席玉的桌上略微撑住,他的视线瞬间便被那白皙的小手吸引走了,钢笔的笔尖点在纸上,迟迟没有移动。 戚绵微微俯下身,凑近席玉的耳边,狡黠地小声道:“还好席玉哥哥不是坏蛋,我就知道你肯定特别好特别聪明,席叔叔干坏事还都要靠你调查出来。” 女孩温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他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席玉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好像都被容纳进了戚绵的范围,又是这样,戚绵一出现在他的身边,席玉的全身心就尽数被她不受控制的吸引,完全无法抽离,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对于席玉来说,都是撩拨。 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开始泛白,像是在忍耐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还不搭理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男人俊美又深沉的侧颜,轻声叫道:“席玉?” “嘣”的一声,席玉感觉到他的脑子中好像有某根早就摇摇欲坠的弦终于断掉了,他放下了钢笔,蓦然站起身来,戚绵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惯性的作用让她往后倒去。 席玉握住了她的手,细白柔嫩的手被他完全包裹住,只需轻轻一用力,往后仰去的戚绵便又回来,一头栽进了席玉的胸膛前。 席玉的身材比例完美又身量修长,她的身高只堪堪到达对方的锁骨处,这一番动作下来,席玉将她牢牢裹挟在了自己的怀中,女孩的身量本就娇小,在办公桌与椅子间的狭小空间里,他强势的动作逼迫得对方不得不乖乖缩在了他的怀里。 戚绵有些茫然地仰头看他,似乎还不明白席玉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她圆溜溜的眼瞳里倒映着席玉那张宛如艺术品般的脸颊,只是眉眼沉郁的夹杂了什么异样的色彩。 “怎么了?”女孩软声小心翼翼地开口。 席玉只维持搂抱住她腰的姿势,思绪仍在翻起波涛,她叫他席玉,可此前她明明一直都叫哥哥,这意味着她之前一定是这样叫过其他人格—— “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他低声问道,漆黑的凤眸紧紧盯视着她,好像她不回答清楚就不会放她离开。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6 戚绵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 女孩只睁着双纯净清澈的双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心开口:“……不是席玉哥哥这样让我叫你的吗?” 席玉深深地注视着她,注视着戚绵漂亮可爱的眉眼,弧度饱满的唇,略微带点颊肉的腮。 席玉勾唇,他的掌心依旧放在戚绵的腰间,细瘦柔韧,明显的腰窝在他指尖凹陷下去,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戚绵的脑袋。 “很听话。”席玉夸奖道。 戚绵有点糊涂了,这是想让她听话还是不想让她听话呢?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那要是她上来一句老公席玉还不得跳起来啊。 她暗戳戳地腹诽着,却见席玉又变了个人似的,刚才还阴沉着脸,现在就是豁然开朗般的愉悦微笑,戚绵忍不住心想不愧是人格分裂症,情绪也变的这么多。 席玉松开了搂住她腰的手,有一件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他体内有四个人格,但他们都是席玉,他们只是“席玉”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表现出来的不同性格。 本质上,他们深层次的思想都是一致的,也是因此,其中某个人格在意一个人,那么其他人格也如此。 喜欢或爱也是这样。 席玉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人格最先认知到了自己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自己面对戚绵时的这种情绪是否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但答案更有可能应该是,或许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是戚绵,他们都会不受控制地在意她,喜欢她,保护她,占有她。 席玉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体内此刻还在不断有人在想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拥有权,他们都想要出来见戚绵。 “席玉哥哥,你还好吗?”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的戚绵关心问道。 席玉的凤眸渐暗,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近期他们这些人格都开始想要尽量地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连那个一沉寂就是半个月的人格此刻都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出来。 “我没事。” 他垂眸看着戚绵,对方的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与纯净,大概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在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于戚绵的感情后,体内的其他人格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往外冲,占据此刻这具躯体的使用权,平时如果只是一个人格有这种行为的话,他还能撑住,但一下子都这样,席玉也有点维持不住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当然也不想将戚绵交给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格,即使他们都是席玉,但他们也都有着独立的记忆,任何人都只想收集好自己与戚绵相处时的独特记忆。 “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席玉的头脑愈发昏沉,他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戚绵连忙坐到他身边,微微扶起他垂下的头颅,想要检查他是哪里不舒服,她还以为是席玉的躁郁症之类的又要发作了,焦急道:“席玉?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管家。” 戚绵说着,起身就想走,却被席玉一把拉住,他知道自己撑不住所有人格一起的冲击,但好消息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格就算出来了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会立即被下一个人取代。 和戚绵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可不想让戚绵离开。 “等一下。”男人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拉着戚绵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对方拉到身前—— 看着对方那双宛如深渊般的凤眸,戚绵只怔愣地微微睁大双眼,席玉的薄唇便已覆了上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7 书房内。 高大俊美的男人将瘦削的女孩抵在办公桌前,她的后腰与桌沿被男人细心地用一只手隔离,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扶住了她的后脑,他的力气极大,戚绵无法抵抗。 在意识被下一个人所取代的前一秒,他结束了这个滚烫的吻。 “戚绵,我……”席玉的眸光闪烁了几下,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完便骤然昏暗下来。 戚绵晕乎乎地睁开眼望着他,她原本只是淡粉色的唇瓣变成了鲜艳的蔷薇色,圆溜溜的黑瞳里还是一片茫然与无措。 席玉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随即抬手扶住戚绵小巧的下巴,那双凤眸仔细端详着她的唇瓣,里面逐渐聚集起风雨欲来的深沉乌云。 “他亲你了?”席玉声音轻轻,却像是按捺着极大的情绪。 戚绵睁大双眼,她不明白席玉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尽力地平复下自己错乱的呼吸,在男人安静的等待与注视中,她有些难堪地撇过头。 席玉哼笑了一声,虽然眼底没有丝毫愉悦神色,但温柔地叫她:“绵绵,我想先说声抱歉。” 戚绵看向他,眼里流露出不解。 席玉的指尖渐渐上移,划过她的下巴,轻轻按压住她饱满的唇肉,凤眸中掀起无数再也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后,希望你能慢慢学会分清我们。”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这算是自曝人格了吗?席玉怎么突然就……?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因为扶着她腰的男人俯下身,在他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眸的注视中,对方再度吻上她。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席玉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被他禁锢在身前的时候,戚绵有种自己完全是他所有物的错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只知道这一段时期内她的大脑昏沉。 但细心的席玉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他终于松开她,搂着戚绵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带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席玉轻轻抚摸着她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眼中是全然的意犹未尽,只是考虑到戚绵这一天的冲击太大,才堪堪忍了下来。 “绵绵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席玉哥哥?”戚绵望着那双墨黑的凤眸,迟疑地开口。 席玉扯了扯嘴角,他的神智中此刻还有其他人在不断地与他做抵抗,只是恰好在所有人格中,他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因此他才能最先地挤开上一个席玉。 他只需轻轻勾唇,男人那本就深邃冷冽的眉眼便渲染上一派肆意与侵略性,光是看着便让人感知到他的强大和狂妄,席玉宛如对待小孩般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叫我席玉。” 戚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叫他席玉,这是这个人格的特征,她可以靠这个分辨出他是谁。 她抿了抿唇,正想叫他的名字,席玉闭了闭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虞,前几日他外出的时间太长,忙着调查席父席母的死因,耗费了他的一些心神,因而此刻就算他能够突破所有人的争夺出来,也不能维持太久。 “绵绵,要记得我是谁。”席玉忍受着脑海中的冲撞,他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半点看不出此刻神智的挣扎,他唇角上扬,凤眸深深注视着她,“我们都是''席玉'',但我只是我。” 男人的话音落下,戚绵只觉得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松弛垂下,席玉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最为深邃的黑。 戚绵眨了眨眼,这又是谁? …… 席玉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衫,衬得他玉白的肤色更显病态,他坐在轮椅上,长腿屈起,缓缓朝戚绵而来,精致而漂亮的眉眼始终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郁之色。 “席玉哥哥。” 戚绵正身坐在沙发上,抬眼匆匆看了看他又垂下头,有点拘谨地叫他,这个席玉从出来开始,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连她都有点发憷。 席玉来到她身边,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她。 视线从女孩侧脸那白皙的耳垂移到她垂下时显得纤长的睫毛,最后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他清楚记得,自己刚出来时,那两片唇瓣的颜色是如此娇艳欲滴,与现在截然不同。 他的洁癖非常严重,如果是以前,他要是知道有人用这具共用的身体去亲吻了别人,他不仅会想要给自己的嘴消毒,还会想杀了那个被吻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的只是难以控制的妒意和愤怒,也许还有几分他难以察觉的渴望。 两人间的氛围安静了片刻,戚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觉得每个席玉现在好像都变了,变得让她不敢像以前那样她还敢胆大地撒撒娇了。 席玉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戚绵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掌心温热而宽大,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蔓延开来的偏执情绪。 “你都知道了。”他温声开口,只听语气的话,好似只是在单纯的安抚,“现在,能分清楚我们吗?” 戚绵眨了眨眼,刚才已经花了一点时间去消化席玉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有不同人格的事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应该可以分清一点……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席玉安慰地握住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那些对触碰外人的抗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乃至嗅到戚绵身上的甜香味时,他甚至有些喜爱。 “没关系,慢慢来。”席玉轻声道,他并不想吓到戚绵,即使他的心底正压抑着深重的占有欲,但他明白,身为这具身体的共同使用者之一,想要真正地做到独占戚绵,将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隐瞒你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请求你,不要因此而远离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微的祈求,这让戚绵忍不住抬眼望向他,那双黑眸中只是担忧,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俊美的面容让席玉在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莫名地令人感到破碎。 只是他眼底深处,似乎还有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戚绵试探着反握住席玉的手,她猜想席玉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他能对自己敞开心扉说出实情,当然也是一种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升华。 虽然那两个吻有点…… 戚绵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倾出上半身,像第一次和席玉见面那样,环抱住对方的脖颈,席玉也配合地半抱住她,他的胸膛就像是天生的为与她契合般,能够完整地容纳戚绵的身躯。 女孩的声音有些沉闷,但也不难听出她从未变过的依赖:“席玉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可以相互依赖了,我当然不会远离你,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话和曾经一样,有小女孩的天真与固执。 席玉轻缓地拍着她的脊背,他俯下头只能看见戚绵的发顶,戚绵同样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终于勾起唇,眼中是得了猎物的猎人般的餍足,黑沉沉的,光照不进,也映不出别的东西,只余戚绵一人。 他不需要依赖,只要戚绵愿意依赖着他便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8 上次提出给席玉的腿部按摩给错了人,现在戚绵看着好不容易又出来了的轮椅版席玉,她觉得怎么都不能浪费自己之前那认认真真看的视频。 于是戚绵又把视频翻出来,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一遍,然后主动请缨。 席玉刚从书房出来,他也是从之前几个人格留下的信息那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席城,当然他了解只是了解,完全不关心对方的死活,甚至不介意施加点压力让他更加不好过,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戚绵身上呢? “席玉哥哥!” 戚绵哒哒哒地跑到席玉身前,现在是傍晚,她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此刻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蒸气,凑近了便觉得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席玉对她微微勾唇,温声询问:“怎么了?” 戚绵兴致勃勃地将手机页面给他看:“我最近看了这个视频好几遍,哥哥的腿不是还没有痊愈吗?我可以试着给你按摩按摩。” 席玉嘴边的笑僵了僵,他忽然想起来,虽然戚绵知晓了他身上有不同的人格,但她却不清楚他的腿好不了其实完全只是因为他的心理原因,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医疗手段就可以恢复的。 但看着女孩充满热情的小脸以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他当然不会拒绝:“好,我先洗个澡。” 戚绵点点头:“好哦,那我等你。” …… 在和席玉说完后,戚绵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和三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戚绵啊,你现在更应该关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三三忽然嘻嘻笑起来。 戚绵一惊,还以为是和任务有关:[什么事?] 三三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都已经被亲了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吗? 戚绵:[……]我一掌把你的数据线扯出来。 “咚咚。” 卧室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意识到是席玉来了,戚绵结束与三三的聊天,对着门外高声回应:“进来吧席玉哥哥。” 席玉推开门,洗完澡的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睡袍,他洗澡很细致,玉白的皮肤被热水泡过和认真搓洗后会显得微微泛粉,一头碎发被洗干净后也吹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爽整洁的模样。 这间卧室一如之前那样充满女孩的气味,童趣可爱又精致。 席玉意外地发现,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你坐到这里吧?”戚绵走到一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席玉坐到沙发上。 席玉驱动轮椅过去,听从戚绵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戚绵从他这一番行为下来莫名感受到一股乖巧。 既然席玉穿的是睡袍,那也很方便她捏腿,只要掀起睡袍露出一截腿来就可以了。 她的指尖捏起席玉的睡袍衣摆,动作很慢,因为戚绵还在观察席玉的表情,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他不高兴,然而席玉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凤眸中平静无波,只是那睫毛却在轻微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睡袍被掀起到他膝盖朝上的位置,正好完全露出席玉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同样玉白的肤色,线条流畅的肌肉附着在上面,看起来便蕴含着强悍的力量,完全不像是病人。 只是……在那片本该光洁的肌肤上,却是分散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扎伤的,留下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圆孔状伤疤,这些痕迹与周围肤色不一致,显得他那双腿便格外奇怪。 戚绵只怔愣了片刻,她早有心理预期。 在席城提供的资料上写到了席玉少年时期曾经历过的虐待,她想应该也就是这次的经历才让他落下了这样的心理疾病。 “席玉哥哥,别担心。”她轻轻抚上席玉的腿,声音柔软中带着轻哄,“这些伤并不会掩盖住你原本的模样,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存在。” 席玉只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女孩细白的指尖半包裹着他狰狞可怖的双腿,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纤细漂亮,他其实早已与自己的腿上疤痕和解,并不会因此感到自卑或可恨,当初那些折磨他的人都已经被他千百倍的还了回去。 现在唯一害怕的也只不过是戚绵的感官。 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席玉忽然在想,如果当初父母带着戚绵来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能和那时的戚绵说上几句话会怎么样呢?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9 席城的开庭日期很快就被决定下来,他本人不仅仅只涉嫌于谋杀席父席母这一桩罪,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也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违法行为。 作为与席父席母有直系血缘关系的席玉,是必须要出场的。 但他当然不能以坐着轮椅的姿态出场,否则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而戚绵是席父席母生前立下遗嘱的代表人,她其实也需要出场,但席玉毕竟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有关席父席母死亡的真相,他不想让戚绵出场。 “席玉哥哥,不能带上我吗?” 听到背后有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戚绵立即回头可怜兮兮地开口,席玉所谓的隐瞒只是不想她伤心,但戚绵有三三,她什么都知道。 席玉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坐着轮椅的模样,他脚步平稳,俊美至极的一张脸面色平静,这几日来体内的人格相处的都还算好,没有出现什么争夺情况下神智不定的模样。 但导致出现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各自商量了一下,暂且统一地赞同了平均分配的方法,只不过这其中又有几个人格在暗暗生出着别的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席玉远远望向戚绵,走向她的脚步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加快了几分,他心中仍然存在些微怒意,谁能想到他不过只是几天没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和他抢老婆了,明明戚绵是他第一眼就认定的老婆。 “为什么想去那里?会很无聊的。”席玉好像只是单纯地疑问,他在戚绵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仿佛不见半分色彩,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戚绵微微嘟起唇,她知道席玉不想让自己去是因为担心她,但实际情况是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又不能直接和席玉说。 想到这,戚绵觉得她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于是她顿了顿,倔强地开口道:“其实谢清韵有联系过我,你应该知道她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跟着自己的妈妈,她告诉我席城还做过一些事情和席叔叔席阿姨有关的对不对?” 席玉怔了怔,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直直地望进那片纯净而透亮的瞳孔中,最终败下阵来:“好吧。” 戚绵的眼中不乏有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对真相大白后的释怀与欣慰,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轻拉住了席玉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声音轻轻的:“没关系的席玉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席玉垂眸看着她,女孩的眼中明明已经闪烁着细碎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同时在心底也对于席城更加升起了一丝怒意。 他一只手的指尖蜷缩起来,圈住戚绵勾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拂去戚绵眼底并不存在的泪水,戚玉的声音也温柔下来:“我知道了。” 戚绵微微笑起来,眉眼弯下的弧度正好控制在一个既忧伤又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喜悦的弧度,她都忍不住心想着等所有任务做完了她要给自己颁布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正好离去往开庭地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改为挽住席玉的胳膊笑眯眯地仰脸看他:“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吧?” 感受到女孩挽住自己的动作有些收紧,她的体温便十分清晰起来,席玉抿紧唇心跳微乱,面色不改地领着她往外走去。 “话说,席玉哥哥,我想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记错。”戚绵忽然开口。 席玉不解地偏过头望她:“嗯?” 戚绵盯视着他,那双看起来淡淡的黑眸底下蕴含的热情可是一点也不比面上的冷静少。 “你是不是之前去酒吧找我的那个?”她眨了眨眼,轻快地开口。 席玉一愣,凤眸中清晰可见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的确知道戚绵大概已经清楚了席玉身体中有不同的人格,但他没有想到戚绵竟然会这样准确地判断出他是谁。 怔愣不过一会,随机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惊喜,席玉的唇角不禁上翘起来,原本还有些嘈乱的心跳声却在这时莫名地平稳下来,像是落入平静的湖面,彻底归于实处。 “嗯。”他轻声应道。 也不过是他话音才落下的一秒内,戚绵忽然踮起脚,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拽的男人朝她倾斜过来,动作是如此的干净利落,甚至于直到柔软的唇落到他的下巴边时,席玉都还只是迟钝地眨了下眼。 戚绵笑嘻嘻地狡黠说道:“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你是最可爱的一个。” * 判决结果没有丝毫的偏离,该属于席城的刑罚是一点也没有漏掉。 毕竟有席玉在,身为席家现在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的偏向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的追随。 一切结束离场后,戚绵才在门口见到了许久没有看见的谢清韵,她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谢清韵还会到这里来看席城,严格意义上来讲,对方只是她的一任继父。 “戚绵!” 戚绵本想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离开,但对方却像是装了什么精准定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席玉身边的她。 她小跑着过来,明明刚刚围观了自己继父的审判现场,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开朗高兴。 戚绵也就只能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清韵,你还好吗?” 她身边的席玉微微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戚绵被其他人搭话,只是默默忍受了一下没有出声。 “席先生。”谢清韵先浅浅地叫了声席玉算是问好,事到如今她早就对席玉没了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的尊敬与礼貌,然后才对戚绵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好得很,这种事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清韵直接无视了戚绵身边的席玉,她见到戚绵的第一面,脑海中下意识就只剩下一个话题,同时也是想问出她之前思考了好久的疑问。 “戚绵,前不久我们去医院看祁医生,那时候你们没聊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放弃追求他了吗?”谢清韵真心提问。 戚绵脸色一滞,她甚至第一反应不是怎样回答,而是立即抬头看向身边人的表情—— 席玉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双黑漆漆的凤眸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冷寒阴沉,这还是戚绵第一次在这个席玉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看了看还一无所觉等待着戚绵回答的谢清韵,戚绵简直想抓狂:不是怎么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啊!! 没有等到戚绵回答的谢清韵却是听见了席玉那低沉中夹杂着某些风暴的声音。 “追求谁?”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0 谢清韵不明白席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时候才看向席玉,这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席玉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此刻尽是无边的冰冷,深邃的眉眼带着无机质的凉意,让人看了便知他此刻的心情绝非美妙,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席玉这副样子,不过一眼,谢清韵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但被席玉抢先一步,他冷冷盯着谢清韵,嘴里的话没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更加清晰:“谁追求谁?什么时候?” 谢清韵有些退缩地看了眼戚绵,很明显的求救眼神。 戚绵赶紧拉住了席玉的手,打着哈哈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我之前和清韵开的一个玩笑,并没有谁追求谁的事情,对吧清韵?” 顶着席玉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谢清韵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是这样。” 戚绵抿了抿唇,自觉带着席玉尽快离开这里才对,她扬起脸语气轻哄:“席玉哥哥,我们先回家吧?这个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女孩子之间爱八卦开开玩笑啦。” 察觉到戚绵的亲近,席玉的气势才微微收敛起一些,只是那双凤眸中仍然幽深,透着股深不见底的黑,他凝视着戚绵,沉默片刻后,低声应好。 两人就这样在谢清韵的面前远离,谢清韵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才感受到的来自于席玉身上的骇人气势,这时候她才有功夫找回自己的理智与思考。 她的某种是惊疑不定的色彩,刚刚席玉看戚绵的那种眼神,她并没有错过,那其中的占有与情感根本不是什么好友间的眼神,他对于戚绵的情感已经远超正常的感情了…… 谢清韵越是回想越是不敢置信,席玉他居然真的喜欢上了戚绵?! …… 回到车上后的两人气氛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次外出席玉是带了专用司机的,对方现在只是坐在前排开车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是因为车内的低气压都快压抑的他想弃车跑路了。 席玉坐上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安静的模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平静,倒像是那副平静的面孔下还有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疯狂。 事实上,他最开始是有感到几分难过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只在意的人是戚绵,然而戚绵的心可能在曾经另有所属过,但随即而涌来的,只是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浓重阴暗思绪。 席玉微微垂眸,任凭纤长的睫毛隐约遮掩住他黑眸中的阴沉,他第一次尝到了醋意是何种滋味,被它牵扯出来的占有欲也快要将他的理智剥夺。 偏偏这时,戚绵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他,女孩柔软的身体贴近他的侧面,她伸出手,搂抱住席玉的胳膊,像讨好主人的猫猫般,戚绵的脸颊轻轻磨蹭过他肩臂上的衣服布料。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委屈:“席玉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席玉抿紧唇,绷紧的心弦只因为女孩简单的一个撒娇的动作便开始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他按捺住想要圈紧戚绵的渴望,只从嗓子里挤出喑哑的一句话。 “我没事。” 可信度完全为零的一句话,戚绵再接再厉,她知道席玉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又贴近他一点,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声音放得更软。 “你不要误会,清韵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从来都没有什么追求,只不过是……”戚绵安慰地说着话,但她还没有说完,情绪激动的男人忽然打断了她—— “有。” 戚绵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席玉紧紧地注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投不进半分光亮,他低声开口,语气是笃定而深沉的:“现在有了,我在追求你。” 他说完这句话,只沉默凝视着戚绵,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回答。 但戚绵只是迟疑地眨了眨眼,什么追求不追求的,他们不是都已经亲过了? 哪还有什么追求可言,换句话说就是——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女孩天真又真诚地开口,圆润清亮的黑瞳望着他,倒是半点撒谎的印记都没有。 这下轮到席玉怔愣了,他的大脑算是空白了。 已经……在一起了吗? 戚绵忽然伸出手,揽住席玉的脖子,她的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在席玉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她轻柔地亲了亲他的唇瓣。 女孩的吻同她本人一样,是温柔而细致的,在呆愣状态下的席玉只能任由她摆弄,但神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围乃至自己唇上的一切触感。 戚绵只是浅尝辄止,松开席玉后迟迟不敢看向他,从他的角度去看,能看清她眼下泛起的淡淡红晕,女孩羞怯的面容简直是蒙上了一层令人着迷的面纱,漂亮又勾人。 席玉的眸色渐暗,他只是声音更加喑哑地开口叫她:“戚绵。”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蕴含了无数他胸腔中翻涌激烈的情感,那些他从未拥有、体验过的东西,尽数浓缩在这个名字中。 安静的车内,哑巴一样的司机不会管自己听到了怎样重大的新闻,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自己的车,同时庆幸车内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消散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1 席家宅邸。 回到家不久后,席玉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高大的男人站立于客厅的窗边,他略略侧身对着戚绵,侧脸的轮廓俊美无比。 戚绵只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望着他,注意到她视线的席玉还会抽空对她微微一笑。 “嗯……知道了。” 随着男人低低的嗓音停止,电话也被挂断,席玉收起手机,迈开长腿很快便来到她身边,他的眼底是对戚绵毫不掩饰的热切与亲昵。 “怎么了席玉哥哥?”戚绵也十分配合地扬起脸问他,依赖得挽住他的胳膊。 面对戚绵亲密的举动,他仍然会难以控制自己兴奋起来的情绪与加快的心跳,席玉眸光微闪,耳垂不自觉地染上浅淡的红,开口回答道:“是一个晚宴的邀约。” 他提起这个晚宴的语气倒是格外平淡,也不愿意多提,只是简单地带过,听起来席玉似乎并不是很想前去应约。 本身就是如此,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完全只是在浪费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和戚绵的独处时光。 但戚绵却提起了兴趣,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三三在她脑海中说了话。 [这个宴会相当于一个家族晚宴,围绕席家的亲缘关系而展开的,举办者是席玉的爷爷,他已经退出了生意界,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次举办晚宴也特意提及到了你,他想见见你。] 戚绵眨了眨眼,追问道:[他和席玉的关系怎么样?] 三三:[十分浅淡,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应该只有在席玉小时候见过几次,对方早年闯荡生意场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现在也只能终日坐在轮椅或者躺在床上,每年他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家族晚宴,但席玉从未去过。] 戚绵顿了顿,看向席玉,既然和席玉没怎么见过面,那么席玉对这个自己的爷爷应该也是一种冷漠的陌生人态度,他当然是不想参加这样的晚宴的。 “你不准备去吗?”戚绵单纯地询问。 席玉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忽然眼前一暗。 眼前的男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漆黑的眼珠准确无误地锁定在戚绵的双眸中,席玉挑了挑眉,勾唇道:“去吧。” 戚绵注视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席玉?” 席玉双眼微眯,微微俯下身,宛如艺术品般的深邃眉眼十分愉悦地弯起一个弧度,他的呼吸声在戚绵耳边回荡:“绵绵认出来了,真聪明。” 戚绵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席玉又站直了身体,线条流畅的下颚在她眼中清晰呈现,他反客为主地揽住戚绵的肩,目光从刚刚走来的管家看去:“先陪你去挑一件礼裙怎么样?” …… 坐上了前往席玉爷爷家的车,戚绵身边是面色淡然一副无所畏惧样子的男人,她忍不住看向窗外飞速离去的场景—— 她已经从三三那里得知,席父席母和席玉爷爷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戚绵就更是从来没有和席爷爷见过面,等会如果见到了对方,她是应该开口叫爷爷还是叫更客套疏离点的称呼呢? 席家这个偌大的产业虽然由席玉爷爷起手,但却是在席父席母的手中才开始逐步攀升到现在的地位,而在席玉掌握后,它也只会比以前更加的辉煌。 “怎么了?在想什么?”席玉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男性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混杂着他沉郁冷淡的气息。 戚绵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席玉一顿,眼中有片刻的光闪过,随即低声道:“如果绵绵不喜欢,我可以戒掉。” 戚绵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所有人里只有你会抽烟对吗?” 席玉垂眸,应了一声,虽然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嫌弃抗拒的表情,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戒烟的事情,他在处理各项工作和事物中的心神花费的最多,因而早年就养成了抽烟来缓解压力的习惯,烟瘾并不重,戒起来并不难。 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联想到要戒烟的层面,戚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焦虑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席爷爷,等会和他见面我应该说些什么?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席玉微微皱眉,意外于戚绵竟然会纠结于这个。 在他眼里,那个老头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管他死活如何,当然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男人俊美的面孔适时地浮上一层冷酷张扬的笑意:“当然是随意就好,绵绵不需要在意他,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们这次去,是有别的目的。” 艰难地忽略掉席玉口中对自己爷爷的好不尊重,戚绵疑惑地睁大双眼:“什么目的?” 席玉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并没有回答。 * 很难想象,好歹曾经也是席家掌权者的人,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四周几乎覆盖了大片的绿植,这里离市区已经很远了,只有中间一座大面积的别墅引人注意,不过戚绵心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人老了都喜欢清静。 此刻别墅前也已经停了不少车,大概都是和席家有关联的人。 载着席玉与戚绵的汽车缓缓驶入别墅敞开的大门,在宽敞的开阔地面随意找寻了一个空着的停车点,因为是家族聚会,因而四周的人也不算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些,乍一见到这从未出现过的汽车,不少人的视线都探究般地投射了过来。 而等到席玉从车内走下时,四周的视线便再也没有遮掩的或是震惊或是奇怪地看了过来。 五官立体而俊美的男人在下车后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微微俯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车内伸去,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又都不可避免地朝车内的人看去。 在席玉堪称温柔体贴的照拂下,戚绵搭上他的掌心,提起自己的裙边慢吞吞地从车内走了出来。 女孩白皙纤细的身体率先涌入眼帘,随即所有人都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而柔软无害的面容,戚绵睁着双好奇的黑瞳,往面前扫去—— 这些人都看着她干嘛??!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戚绵是谁,前不久席父席母的养女回国已经传开来,也有人得知了戚绵的长相如何,而无一例外,关于她的传闻也都是与席玉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毕竟听说这位养女一回国,就搬去自己的哥哥那儿了。 席玉拉住她的手,力度不轻不重,却能很好地传递给她坚实的可靠感,他好看的眉眼在细碎阳光下宛如玉石雕塑。 “别紧张。”席玉对戚绵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向大众时,他脸上的笑却变了味,冷淡的眼底在扫视过那些人时有的只是冰冷,席玉高大的身躯立于庭院中,长腿迈开,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直直往厅内而去。 大厅内,众人围绕着的中心位置,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干瘪老头。 对面坐在轮椅上,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也只能眯缝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到底睁开没有,那张树皮纵横的脸朝着席玉的方向看了过去,戚绵倒是没想到,席玉的爷爷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瘦弱了,看来他的确病得不轻。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是谁。 “……席玉?”沙哑的声音混杂着浓重的喘息声,语气惊讶。 “是我。”席玉上前一步,嘴角扯开一抹笑,“席厉峰。” 大厅里的人看着这爷孙俩终于重逢的一面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戚绵转了转眼珠,心想原来人家叫席厉峰。 席厉峰咳嗽了几声才平息下呼吸,仍旧是眯缝着眼睛的模样,丝毫不介意席玉直呼他的名讳:“我们爷孙俩好久没见了啊……今天是来参加家庭宴会的吗?” 席玉漆黑的眼珠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慢慢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不,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2 席玉记得年少时经历的那场灾难。 绑架他的人自称是父母的仇人,对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但对方却始终没有要弄死他的意思,他们是奔着弄残弄疯他的目的而去的,只是他们没料到席玉意志力强大,智力又出奇的高,最后没等救援赶到,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了出去。 那些时日至今还会以噩梦的形式在不同人格的夜晚呈现,只有现在的这个席玉不会再梦见。 他摈弃了所有的痛苦来成就自己的强大,日后逐渐建立起来属于他的帝国后,席玉也渐渐寻到当年那件事的一些不对劲来。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并不是父母的仇人,反倒是席厉峰的旧识。 虽然知晓了那些人是由席厉峰派出的,但戚玉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诚然他的父母与对方感情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时简单的客套一番,但也没有要亏待他的意思,甚至将日益壮大的席氏股份分出一部分给了他。 过去的事情缘由,席玉已经没了探究的欲望,对此也毫无波澜,他今天来,只是想从这个世界上除他以外最后一位掌握席氏股权的席家人手中拿走这一点股权。 对于整个席家,他不想再有任何牵连的地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如针般的视线,戚绵悄悄往席玉的身边靠近了些,有席玉在,她无需害怕,但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什么东西?”席厉峰问道,光秃秃的眉头皱起。 席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他身边最近的是不知道第几任太太,年轻貌美的样子与老头那树皮褶皱横生的脸完全不符合,令人作呕。 席厉峰的太太说话了,看得出来她极其害怕席玉,看着他的眸光止不住的逃避,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对方的气势实在太骇人:“席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爷爷说话?” 她支支吾吾地指责了一句席玉,转眼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边的戚绵身上,这个女孩她认识,而且很明显这也是个好欺负的主:“你就是戚绵吧?爷爷可想见你很久了,来,我是你爷爷的妻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家也算是一家人。”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看那个美艳的女人又看看她身边的老头,不是吧姐??你就这么嫁给这样一个当你爷爷都行的老头了?? 虽说老头好老头妙,老头有低保,但咱这品味也不能这么低吧? “……戚绵?戚绵是谁啊?”席厉峰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还得了老年痴呆,女人赶紧俯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哦,是你啊……唉,可怜你爸妈走得早……来,让爷爷看看你。”席厉峰听完颤颤巍巍地说道。 席玉眯了眯眼:“不用了。” 随即,他的眉眼忽然透出几分愉悦的色彩,席玉揽着戚绵的手紧了紧,将对方娇小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圈在怀中,开口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情人般的眷恋与旖旎。 戚绵猛然看向身边脸上带笑的男人,她怎么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男人下一秒便勾唇说完了剩下的话,“她是你的孙媳妇。”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脑还在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量,只有席厉峰那个不太好使的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席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张着嘴显然一副痴呆的模样。 “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席玉俯下身,挺拔的鼻尖在戚绵的颈侧轻轻嗅了嗅,眸中一片餍足。 戚绵面无表情,内心默念我是木头人,不要看我…… 所有人也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思考着,席玉常年来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现在突然多出了一个伴侣,伴侣身份还是他父母曾经当半个女儿对待的戚绵,好像一切看起来都很合理。 满意地宣称了自己的伴侣后,席玉也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他甩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把这个签了。” 女人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脸上的表情破裂开来:“席玉!你爷爷他现在生着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做出这种事,不就是等于将他往棺材里推吗?” 任凭身边人的尖叫,席厉峰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席玉冰冷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半点对亲人的关照,甚至只有厌恶与不耐:“签下它,或者我亲自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席玉如来时一般,随意而张扬地离开了。 “刚刚,让他签下的是什么?”戚绵有些好奇地问道。 身边的高大男人体贴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带着笑意的黑眸只示意她先坐进去,戚绵只好乖乖钻了进去,顺带拉起自己垂在车门边的宽大裙摆,事实上她在这待着的时间都还没有半个小时,早知如此完全没必要穿礼裙。 席玉从另一侧坐了进来,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但他偏要靠近戚绵直至将对方半搂入身侧才停下。 席玉俊美的面孔在略微昏暗的车内显得深沉神秘,他微微勾着唇:“是送给你的礼物。” 戚绵一怔,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什么礼物?” 席玉垂首,漆黑的睫毛遮去他眼底的情绪,却遮不住他低低声音中的情谊与温柔:“他手握一部分的席氏股权,现在,那部分成为你的了。” 戚绵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当然是感谢席玉能够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但她可不觉得自己这普通人的脑袋瓜子能在偌大的产业中发挥什么作用。 没有犹豫,她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是我不会金融商业,我怕我……” 女孩急急的声音被他打断,席玉那双凤眸在明暗交界中浮光涟漪,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宠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微讶:“谁说需要你工作了?” 席玉忽然半俯上身,轮廓优美的五官直直面对着她,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慢慢上移到女孩尖俏的下巴,并没有多么用力,介于珍惜与爱欲之间的程度,他的声音低低:“只是让你能拿到分红,这是彩礼的一部分。” 戚绵的瞳孔微缩,无论是分红还是彩礼,这两个词都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了。 先不用说以席氏如今的规模,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分红都可以说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更何况席玉的爷爷身为席氏最初的创立者,拿到的股份绝对不少。 这哪是彩礼啊…… 这简直是买了戚绵整个人,甚至于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知道多少辈都能被席玉买下来了。 女孩呆滞的面孔似乎很好地取悦了席玉,他的唇边不禁泄露出一点哼笑,捏着戚绵下巴的指尖也松开了来,只是并没有移开,而是在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所以,你同意吗?” 席玉微微后退,逆光着望着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戚绵的面孔,好让他很快地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虽然这个世界的财富并不能带到以后,但好歹曾经拥有过,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当过一次霸道女总裁了。 她的声音有点干巴巴地:“啊……同、同意吧。” 席玉这才满意地垂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拉着人往自己的身前依靠,他抬手逼迫女孩扬起脸,纤长优美的脖颈宛如天鹅般在车内晃荡着白光,烙印般的轻吻就这样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同时,席玉的眸光暗的透不出光亮,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拉大,显示出主人的愉悦心情。 首次求婚,是他拿下了。 其他人格或许都没有想过还有席厉峰这个老不死的存在,毕竟他虽然手握股份,但好多年没有外出过了,只有他还记得,也很好地将其转换为了求婚的筹码。 席玉认为,他已经先一步赢下了其他人。 …… 席家宅邸内。 “祁如熙?”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淡淡开口。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三三突然开口:[只要你按照现在的路走,祁如熙不会再有危险。] 戚绵一愣,倒是没想到三三会在这时突然出声。 她也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祁如熙会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播报着他的面容,似乎是在某项绝症的研究中,他取得了绝无仅有的进展。 只是她没想到,彼时陪在她身边的席玉认出了祁如熙。 戚绵不太记得这个席玉和祁如熙有没有接触,好像是没有的?而且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她神情正常,只是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席玉。 席玉的确没注意过祁如熙这个人,但是在不久前,所有人格聚集在一起讨论今后身体的使用权时,有人提到了祁如熙这个名字,据说是戚绵曾经开玩笑说喜欢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席玉眯起双眼,语气无悲无喜,只是简单的询问。 但是戚绵直觉这很可能关系到任务,她赶紧扑到男人的怀中,扬起真诚的小脸:“不,只是见过几次呀,他不是那个王柱的主治医生吗?而且之前也是清韵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熟的。” 席玉沉默不语,似乎在考量。 [什么叫按照现在的路走?]戚绵赶紧追问三三。 三三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说到底,席玉对祁如熙的敌意源自于对戚绵的占有欲,既然婚都求了,不也就说两人已经彻底在一起了吗?他们都会是彼此的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戚绵只知道三三说了顺其自然就没什么问题,她已经摸清了怎么给席玉顺毛。 “席玉……”戚绵刻意放软了声音,黑瞳中浮光潋滟,她勾住男人的脖子像是在撒娇。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她轻声说,眼中隐约浮现出几分悲伤的追忆,“祁医生攻克成功的那个绝症正好是我爸爸曾经得的病,如果能早一点被研究出来的话,爸爸也不会死了吧。” 席玉心上一紧,仔细朝电视上还在播放的新闻中看去——是了,他记得好像的确是同一种病症。 “没事了,我陪着你。”他温声说着,抬手拂过她的发丝。 席玉垂眸望着自己珍视至重的小姑娘,如果戚绵也得了什么绝症的话,他一定会疯掉的,即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不敢拿戚绵的生命去赌博,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戚绵是否具有她父亲得病的基因。 既然这个祁如熙在医学领域如此卓越,或许还要好好护着他,为了他的戚绵,为了他们两人能够永远平安健康的在一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 “师弟!”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而作为声音呼唤的主角,焚渊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滞。 直到背后一袭粉衣的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追到他的眼前,对方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娇嗔的语气便婉转传来:“师弟,我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不理我啊?” 眼前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乔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没等她继续说出下一句话,焚渊转过身来,一双深渊般无底的漆黑眼瞳直直地看向她,冰冷而漠然,没有半分别的色彩与光亮,只余死寂。 乔梨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一时不上不下难以进出。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近似妖邪的漂亮面容,苍白的皮肤透着终年不见光亮的阴郁,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他那头雪一样的三千银丝,几乎快要及腰的白发只在耳后松松垮垮地拢起,剩下的便随意散落。 “什么事?” 少年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在寒冰下沉睡了多年的玉石般带着刺人的冷意,或许是不怎么与人交谈的缘故,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沙哑。 乔梨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没什么啦,只是听说掌门又收入了一个徒弟,想来看看你。” “哦对啦,”她想起来什么,指了指自己那张清丽娇嫩的面容,“我是你的师姐,乔梨,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我的住处找我哦,我就住在……” “不必。” 没等对方将话说完,焚渊便转过身顺着自己一开始走的方向离去,留下的两个字干脆又简洁,明显的不近人情。 只留乔梨愣在原地,她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身材有些瘦削,但一袭素净的白袍穿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空荡荡的,反而显得身材匀称,勾勒出少年那劲瘦的腰身。 那白衣是掌门赐予他的入门礼物,由冰蚕丝绣成,至净至寒,拥有防御与辟火的能力,但远远望去,恍惚中少年那一头白丝却好似比那衣袍更加纯净,在阳光下闪耀着透明的水光。 身为掌门麾下的唯一女弟子,乔梨在门派中活泼热情,向来受人喜爱的她头一次有如此碰壁的感受。 她想起其他人的传闻—— 焚渊是掌门在云游历练时捡回来的孩子,他天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原本出生于人间一名门望族,却被他的命格所克,家道中落,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一场大火彻底吞噬了他所有的家人后,掌门将他带了回来。 天煞孤星的命格无法破解,唯有拜入他们门派中的无情剑宗,修得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才能破解这大凶的命格。 “天煞孤星……”乔梨嘴中喃喃自语。 命运坎坷,孤苦无依。 * 戚绵觉得自己有点想死。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残疾、穷苦、废物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自认为已经很有经验的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居然变成了一颗石头!! 没错,一颗石头,虽然三三安慰她自己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但是戚绵也不是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一个黑不溜秋的,说是椭圆形但边缘还磕磕绊绊的,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石头。 她正满腔悲愤地与三三对峙,没想到下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绵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她的身体开始因为惯性而摇晃起来,周围的场景在她一个石头的视角来看也有点模糊不清,戚绵觉得自己被晃的要吐了,但很可惜,身为一个石头,她吐不出来。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没办法的戚绵只能寻求场外援助。 三三为她解惑:[哎呀,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啦,你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其实,你现在是一块玉佩,此时此刻,你就被佩戴在我们此刻的任务目标身上。] 戚绵一愣:[玉佩?]她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感到的天旋地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而是刚刚一直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行走起来,挂在他腰间的戚绵也就不受控制地荡起来。 三三开始为她介绍这次的任务背景:[对的,任务目标叫焚渊,他天生为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却是修炼奇才,他的修道之路本该飞速,但却在受到种种打击后不幸入魔,成为这个世界中毁天灭地的反派。]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背景中,已经有万年没有人飞升成神,旧神也已经陨落,神界空荡便无法维持世间平和,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助焚渊飞升成神。] 三三滔滔不绝地为戚绵讲述了这个世界的宏大背景,以及修道成神的坎坷艰难,戚绵听得心中无波无澜。 [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只是一块破石头,我能做什么?]要不是没有身体,戚绵现在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三三看。 三三话锋一转:[这你就不知道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已经陨落的旧神吗?你是旧神陨落后残留的最后一缕神识,被封印在这块魂石中上千年,直到焚渊发现你,将你唤醒。] 戚绵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牛逼轰轰了:[我去,我这么有逼格?] 三三嘿嘿一笑:[但是你还没有被彻底唤醒,只有被彻底唤醒,你才能脱离这块魂石,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焚渊身边,帮助他得道成神。] 戚绵正想问它那应该怎么被彻底唤醒,就感觉眼前一亮。 佩戴着她的人似乎走出屋外,方才昏暗的场景让她不太能看清周围场景,现在她看清了周围的模样——灰白的瓦墙,不大不小的院中生长各式她或见过或没见过的植株。 而焚渊,开始了习武。 好不容易看清周围场景,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戚绵的脑子被晃成一滩浆糊,差点吐出来。 如果她还有脑子和胃的话。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 焚渊修习的是无情剑道,因而在修炼的同时他也需要领悟无情剑法,这门剑法是无念派的独有。 这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板块。 每个板块有着自己的代表门派,无念派就是东洲的第一门派,主修剑法, 西泽有主修器宗的炼磬宗,南岛有主修乐道的玄音门,而北渊则是最为神秘危险的领域,那里是魔修的聚集地。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各种其他的门派,以及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灵兽仙草,象征不同境界的名称等等。 当然,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下来实在是让人头晕眼花,戚绵只是一听即过,管其他的怎么样呢,她的目标是焚渊,那自然也只要关心和他有关的就好了。 在被焚渊带着晃荡了不知道多久后,戚绵已经逐渐习惯了这失衡的感觉,她也从三三那得知了焚渊彻底唤醒自己的方法—— 只需要一滴焚渊的血。 而目前为止,戚绵发现她是并不能出口说话的,不过她却能凭借残留神识的灵力稍微地干涉一下外界,要知道虽然她只是一缕残识,但也是神的残识,她的力量在彻底被唤醒后放在这个世界里,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位列前茅。 焚渊似乎停下来了。 由于挂在对方腰间的原因,戚绵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看见自己的这位任务目标到底是何长相,但是在刚刚焚渊练剑的过程中,她能时不时地看见对方翻飞的衣角以及那散落的银丝。 焚渊有一头银发,这是最显着的特征。 院中的少年面色仍旧冷淡地宛如一只人偶,只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练了一下午的剑还是会有所损耗他的体力。 焚渊才刚来无念派不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应该是远远比不上门派中的其他人的,但他却有着近乎变态的修炼速度,不过才来无念派一月不到,他便已经隐隐有了筑基的趋势。 这是什么概念,乔梨如今年纪与焚渊一般,但她从十二岁就拜入掌门麾下,修炼了六年左右,她才从练气到筑基再到现在的筑基圆满,她的天资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然而和焚渊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正是焚渊这无人可比的天资,才让无念派的掌门破格将他收入门下。 “咔拉——” 一道轻微的异响传来,焚渊敏锐地偏头看向声源,无人注意到他腰间的黑色圆石上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 只见不大的院墙上,一枝从外面伸进来的树枝莫名断裂开来,直直垂落到院内。 焚渊一双黑瞳无波无澜地盯着那截断枝,细瘦树枝的横切面平整光滑,不像是自然断裂,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罪魁祸首戚绵只觉得视角微低,焚渊捡起了那截断枝,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对方露出来那只手上,苍白而修长,虽然漂亮,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戚绵无辜地看着那截断枝被焚渊捏起,她只是想试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显而易见,她最多也就只能掰断一根这么细的树枝了,连提笔写字和焚渊交流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让焚渊唤醒她。 银发少年立身站在墙边,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断枝,断面并未传来什么特殊的气息,不像是灵力造成的,但如果是被物理造成的,他却也并未注意到刚才周围有什么利器的存在。 焚渊顿了顿,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食物,最终还是将那断枝丢下。 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断枝,戚绵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这小子怎么这么敏锐,应该问题不大吧? 忽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下一秒,焚渊的院落大门被人敲响。 “焚渊师弟,你在吗?”陌生的男声。 戚绵竖直了隐形的耳朵偷听起来。 焚渊几步上前,打开了门,来人是门派的某位内门弟子,资历比他也高上好几年。 “师弟,掌门请你去宗门大殿一趟,应该是有事要同你说。” 穿着门派统一白衣的师兄长相端正,说话的语气客气友善,只是双眼在接触到焚渊那张似人似鬼的邪异面容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瞳孔微缩了一瞬。 焚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还是等会你自己去?”师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体贴道。 焚渊往外迈出一步,跨出了院落内的范围,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了他的选择,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他,声音微哑:“多谢。” 那名师兄只觉得被那黑瞳看得浑身一震,连忙回过神来:“好,跟我来吧。” …… 一路上,戚绵都在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 不愧是修仙世界,她入眼所及的建筑物皆是恢弘雄伟,雕砌优美,时不时经过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同样的服饰,白色衣袍上绣着冰蓝色的纹理,透出一股素净整洁的气质。 那位师兄刚开始还时不时地和焚渊说着琐碎的话,大概是怕他刚到宗门不久不习惯,只是渐渐发现焚渊并不怎么热衷于谈话,两人间的氛围便沉寂下来,直到其中一人的步伐停顿下来。 “就是这里了。”白衣师兄对着焚渊微微一笑,“直接进去就可以,掌门在里面等你。” 戚绵很想看看这宗门大殿的全貌,但她视野有限,最多也只能看见入门前的两根精雕细琢的玉柱,以及橙红色的墙体。 大殿内的空间很宽敞,焚渊一踏进大门,戚绵就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步踏上去时,声音会减弱很多。 还没等戚绵观察个仔细,她听见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掌门。”焚渊的语气没有感情,但也不卑不亢。 紧接着,另一道较远的声音响起,倒还算平和:“焚渊,我说过了,我已将你收为弟子,不用叫我掌门,可以叫师傅。” 那声音略微雄厚,听起来应当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只不过这修仙世界人类的生命是可以随着修为而延长的,戚绵也不确定这个掌门实际年龄是多少。 焚渊垂首:“是,师父。” “我找你来,是为了你身上的诅咒一事,我已在门派藏书内寻到压制之法,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等等都不一般,希望你也能为此忍下艰苦……” 听着两人的对话,戚绵大致听明白了。 掌门说的诅咒就是焚渊天煞孤星的命格,他虽然修习了无情道,但境界还不够深,他的命格仍旧会使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噩运与死亡中,在境界还没有到达所需程度前,焚渊需要暂时靠外力压制住自己的命格。 这个外力就是某位陨落大能的遗留仙器。 “一年后尘机秘境开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你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那件仙器,压制住你的命格,你还有一年时间,在那之前,你先暂时用这个吧,虽然效力不如那件仙器,但也是有用的。” 掌门如此说道,将手中之物遥遥递送到焚渊面前,全然不管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在短短一年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换言之,他清楚焚渊的变态天资,所以才对他寄予众望。 那是一个模样精致的剑穗,闻起来有阵苦香。 “这是我早年云游时得到的,可以吸收身上煞气,但待它容量满后便失去作用。” 焚渊接过,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大厅回响:“谢师父,焚渊明白。” 戚绵心想着一年时间,焚渊那么厉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不对。]三三忽然开口,[那件仙器并非用来压制命格,而是用来吸取金丹。] 戚绵一怔:[什么意思?] 三三语气严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焚渊的修道之路十分坎坷吗?无念派掌门的境界已经在化神期停留了足足几百年,他的天资遭掌门垂涎,掌门会在焚渊修成金丹后夺取他的金丹助自己突破化神期,焚渊也会因此入魔。]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 无论如何,掌门在焚渊修成金丹前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毕竟他还巴不得焚渊早日修成金丹,所以在那之前,他只会帮助焚渊修炼。 焚渊接过剑穗离开了大殿,修习剑法的人往往剑不离身,剑穗佩戴于剑上,也就时时刻刻不会与焚渊离开,暂且为他摈除命格带来的诅咒之力。 戚绵看见焚渊抽出了自己的剑,那把剑也是掌门赐给他的,品质中上,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足够现在的他使用了。 焚渊将剑穗佩戴上去,重新收好了自己的剑,戚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黑不溜秋的圆石缀于他的腰间,普通的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戚绵忽然有点疑惑,焚渊是怎么得到“她”这块石头的呢? 很快,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焚渊不知为何竟然捏住了圆石,他的指尖修长,苍白的肤色与圆石的灰暗显出鲜明对比,戚绵有点羞愤地发现,她居然是有触感的! 少年的指尖微凉,置于她的身体上,虽然不至于冷,但要是有身体,戚绵免不了一阵颤抖,他将圆石从腰间拽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圆石粗糙的表面,一双无边无际的黑瞳就这么直直出现在戚绵的眼前。 她终于看清了焚渊的面孔。 银色长丝下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同样雪白的睫毛下是漆黑的眼珠,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海,那张脸已经超出正常的人类审美,精致地带上了一抹邪性,仿佛居于另一个空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被那双黑眸注视着,圆石隐隐有了几分细微的颤抖痕迹。 焚渊眼神一暗,黑瞳中极其明显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刚才……这块圆石是动了吗? 他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圆石,指尖停止了摩挲,只是静静地观察。 戚绵感到十分的压力,大兄弟啊你别看了行不行,她真的扛不住那两颗黑沉沉的眼珠,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剥光了一般完完整整地立于焚渊面前,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死死地按捺住想发抖的冲动,默念一动不动是王八的口诀,终于,片刻后那双黑瞳总算从她身上移开。 焚渊微微皱眉,大概是错觉吧…… 但下一秒,他握紧了圆石,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焚渊的指节也修长分明,再加上戚绵的本体并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焚渊的掌心内。 戚绵的眼前一黑,随即而来的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紧紧束缚感。 这股束缚感并不强烈,毕竟是处于人的掌心中,焚渊练剑的时间并不长,掌心没有生出茧来,依旧称得上柔软,只是与原本微凉的指尖不同,焚渊的掌心是温热的,而当四面八方都被这温暖柔软覆盖住,戚绵便觉得这淡淡的温热变得滚烫起来。 戚绵:草……要热晕了。 虽然身为一块石头,戚绵并不需要呼吸,但在封闭与高温的环境下,戚绵还是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无尽的窒息感朝她压迫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终于,焚渊松开了她,又将圆石挂回了腰间,而戚绵也已经是蚊香眼的状态。 * 夜晚。 不大不小的古木床铺上,一头银发的少年睡地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几乎快听不清。 被他脱去的外衣放在床边的木凳上,外衣上还有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石,安静昏暗的房间内,那圆石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亮光,转瞬即逝,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有床上的少年忽而皱起眉头。 梦中,焚渊立于一片火海前,银发少年的身影几乎快要被火焰染为鲜艳的血红,他已经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 偌大的宅邸被熊熊火焰包围,里面不时传来老人妇幼模糊的哭喊声,被燃尽的木制房梁轰隆一声坠地,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焚氏的名讳,这里是……他的家。 “……焚渊。” “焚渊。” 有谁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焚渊没有回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 一片滚烫的火海中,面容苍白的少年立于其面前,漆黑的眼珠被火焰染出几道鲜艳的血红,妖异而邪肆。 焚渊神情冷淡平静到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不知何时,一只纤细而柔美的手从背后轻轻搭上了他的肩,一道充斥着蛊惑意味的轻柔女声自他耳边响起。 “焚渊。” 在耳边骤然感受到那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后,焚渊猛地偏身后退了几步,他向声源处望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面容便出现在他眼前。 女子生着长至美的祸水面容,她的五官甚至漂亮到不似人类,微微上挑的眼尾让她的整张脸都显示出一种诱人至深的魅惑气息,这让她的美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浓烈的攻击性与危险感。 她穿着一身青色宽大长裙,随意伸出一只手便能让那过大的衣袖褪至上臂,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藕臂来,身段柔美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也一点不缺。 只是对方见他看来,嘴角隐约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冲散了她身上原本的攻击性。 焚渊一直都知道这里是他的梦,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梦见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梦中出现了一个在他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人。 戚绵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一次的长相,尤其胸前两个格外明显的“累赘”,虽然五官整体和之前的她还是有些相似的,但细微的变动却牵动了整个人的气质。 戚绵:…… 总觉得和这具身体一对比,以前的自己好像个小学生。 她是从三三那得知的自己虽然还没有被彻底唤醒,但可以靠入梦的方式与焚渊交流,但交流的目标目前只有焚渊,大概是因为那块黑色圆石离焚渊最近的原因。 对面的焚渊刚刚后退的几步让他们两人间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但充满防备与疏离的距离,如今变成人后,视角豁然开朗起来,戚绵看着眼前的任务目标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是好看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是谁。”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和戚绵在白天时听见的一般无二,带着些微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戚绵弯起眉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旦笑起来后那蛊惑的威力有多大,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这次入梦的主要目的,是让焚渊尽快唤醒她,这样戚绵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叫戚绵。”想了想,戚绵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来。 “是……一直被封印在那块黑色魂石中的残存神识。”原本想说出自己陨落神明的名讳,戚绵还是改了口,看起来焚渊目前对外人都是封闭内心的状态,她还是用一个稍微平易近人一点的身份吧。 黑色魂石?焚渊不过怔愣一秒,很快便想起了那块一直佩戴在他身侧的圆石。 那块石头的来历,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只是他已逝的爹娘在他出生时,受某位高人照拂,留下了那块玉佩,说是要一直戴在他的身边,会对他有难以估量的保护。 虽然在他长达十八年的人生中,焚渊至今也没有体会到那块圆石究竟有何作用,但也一直听从他爹娘的话,佩戴玉佩直至现在。 偶尔想起时,他便会拿出那块圆石看一看,期待着它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戚绵的话他也不敢全然听信。 戚绵知道他不会听从自己的话,但她的目的正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最近才苏醒,拥有了这次入你梦的机会。” 眼前的绝美女子微微勾起红润的唇,眼波流转间便是倾国之姿:“但离彻底醒来,还差你的一滴血,这样,我便能彻底苏醒,此后,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修得正道,渡劫成神。” 焚渊沉默了许久,他对成神无甚渴求,但他也渴望修成正道,摆脱他命格的诅咒。 “我怎么才能确信,你不会在醒来后违背你的话?”少年淡淡开口,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到底还是个才家破人亡不久的半大少年,那黑眸中已经燃起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热意。 戚绵把从三三那得到的信息更改说法告诉他:“你放心,一旦你的鲜血侵入魂石,我便与你彻底绑定,无法伤害你一分一毫,魂石在哪我就在哪,而且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但有朝一日你的实力如果超过了我,就可以摆脱我的绑定。” 她弯着眉眼,狡黠没有告诉焚渊自己的实力如何,要他超过自己的话,以焚渊的天资少说十几年左右估计还是要的。 焚渊当然也知道戚绵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如何。 银发少年静静注视着戚绵,良久,他开口:“作为代价,我需要做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任何交易买卖都是有条件的,也只有存在条件,这门交易才会让人踏实安心。 戚绵心想条件就是你好好配合我成神就行了,但是为了让焚渊相信她,她还是编出了一个借口。 “条件就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顿了顿,戚绵高深莫测地补充道,“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焚渊这才微微颔首。 只是他依旧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戚绵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这样相信她的,但是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有了和焚渊交流的方法,以后多入梦骚扰他几次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戚绵脸上挂着惑人的笑容,她稍稍往前了一步,是试探,焚渊并没有退后,只是安静地盯视着她。 她穿得衣服确实有些宽松了,领口前敞开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暗淡的青色衬得其犹如白珍珠,上面精致的锁骨似乎泛着粉意,走近时几乎能嗅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香。 戚绵走到焚渊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被她拉近到一个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程度,她才发现,即使焚渊不过还是个少年,身量却已经高出她半个头,她这具身体其实还挺高挑的呢。 “而且……” 戚绵靠近他的颈侧,这一次,焚渊清晰嗅到了那夹杂着莫名危险性的幽香,她的唇渐渐凑近对方耳边,这不适的距离让他皱起眉来,但戚绵在他控制不住想远离时便说完了剩下一句话。 “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面孔美的惊人的女子直直注视着他,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透着潋滟浮光,氤氲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 安静的卧房内,原本安静睡在床榻上的焚渊猛地睁开双眼—— 漆黑无光的眼底没有半分朦胧,清醒的仿佛从未睡去过。 他坐起身,一头银丝顺着主人的动作柔顺垂下,焚渊从床边站起,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贴合的衣物显示出他匀称的身姿与紧实有力的四肢。 焚渊的目光落到了床边那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圆石上。 他几步上前,拿起了那块圆石,这块玉佩造型十分朴素,红绳下只缀着这一块黑色的粗糙圆石,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似乎是为了验证刚刚的梦,朴实无华的圆石落到他手中,奇异地闪过了一道微光。 焚渊双眸微暗,是真的…… 他沉寂片刻,从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刻天都还没有亮,周围除了不时响起的风声虫鸣,就只余一片安静,想了想,焚渊披上外衣,重新佩戴好圆石,拿出长剑再次开始了他的修习。 他很快便要到达筑基期,等到了筑基期,焚渊就可以不用再吃凡人的食物,直接辟谷。 而焚渊一醒,戚绵也自然而然地退回到了圆石内,她还以为焚渊会继续睡再不济也是吃个早饭,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就开始练剑了,这天都没亮呢。 戚绵再一次见识到了焚渊的勤奋刻苦,就是她忘了说一件事。 练剑的时候能不能放下她啊,真的很头晕啊啊啊!! …… 一连几天,焚渊都在修炼,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滴血唤醒戚绵,这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戚绵暂时不着急。 只是焚渊似乎触及到了筑基的顶端,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但又迟迟未能到达那个点,几番考虑之下,他决定去无念派后山的一处秘林探索。 无念派的后山不仅有一块用于疗伤清毒的灵泉,还有许多仙花灵草,以及无数灵兽生存在其中,那里是整个无念派灵气最盛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都是只有筑基及以上的弟子才能前去,而且越往深处去,灵兽的等级也最高,但最高也高不过门派中的各位长老,毕竟那些灵兽就是长老们捉来养在那儿的,经过灵兽自行繁衍成长,最终作为门派弟子的锻炼空间。 焚渊决定去那里猎杀一只灵兽,以此激发自己的境界突破。 他的修为虽然没到筑基,但身为掌门的弟子,是有特权可以去后山使用灵泉的,他也只需要借这个借口往更深处去就好。 戚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挂在他腰间轻松闲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师弟?”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戚绵连忙试图晃荡身体朝那边看去,但遗憾的是,她只能看见一粉一白两个衣摆,似乎是一男一女? 焚渊走了一段路,忽然与两人迎面撞上,对面是一男一女,一个是他上次才见过的乔梨,另一个他也认识,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 无念派的掌门目前只有三个弟子,分别是余钦风、乔梨和刚刚被收入的焚渊。 余钦风长相清俊冷淡,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比乔梨入门更早,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金丹的境界,要知道门派中的各位长老也只高出他一个境界,他修习的和焚渊一样,也是无情剑道。 在刚刚进入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和这位大师兄就有过一面之缘,是对方领着他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些无念派内的地图与门派规矩。 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周到友善。 刚刚叫住他的也正是余钦风。 焚渊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师兄。”紧接着,他顿了顿,看向乔梨还是叫了声:“师姐。” 师兄师姐?偷听的戚绵很想让焚渊将自己举起来看看来人长什么样子,但她做不到。 乔梨看向他,虽然上次与焚渊的第一次见面吃了个冷脸,但现在身边有了余钦风的陪伴,再加上焚渊怎么说也确实生着长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她还是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些的。 “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啊?”乔梨露出一个笑脸,她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时她的两边颊边便陷下去两个小洞,看起来活泼可爱。 焚渊这次去后山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的,说去灵泉的话也太假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于是不过思虑了片刻,他便开口答道:“去吃午饭。” 无念派还是有为没有筑基的弟子们开辟一个提供吃食的地方的,刚好就和这条路顺路。 乔梨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这样啊,我们刚从后山回来,采摘了一些灵草,师弟你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哦。” 焚渊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余钦风面色依旧平静,作为无念派的天才弟子,他有着常年受人赞叹后免不了的淡淡自傲,他看了眼焚渊,已经能看出他隐隐筑基的趋势。 十八岁的年纪筑基,这并没有什么,他当年是十六岁便筑了基,修仙总是开头简单,越往后越难,但余钦风不知道的是,焚渊在进入无念派前,半点都没有修为。 “你已经有了筑基的趋势,筑基后需要平稳修为的话,可以去找门派内的丹修要一颗筑基丹。”余钦风说道。 焚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这一番话听下来,戚绵忍不住心想着,听起来这师兄师姐对焚渊好像还挺好的嘛。 告别了两人,焚渊脚步加快,索性后半段路他没再遇到其他人,平时去往后山的人本就偏少,更不要说像他这样是去往后山灵兽所在地带的。 戚绵只看见眼前渐渐没了房屋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的山林和脚下崎岖不平的石路,焚渊好像在爬山?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 伴随着巨大兽吼声的震聩耳膜,一阵无形的音波似乎围绕着中心点扩散而来,连戚绵这个平平无奇的石头都感到一丝发麻,更不要说就站在灵兽面前直直面对它的焚渊了。 焚渊的运气不太好,他并没有多么深入这片山林,但还是正好碰见了一只相当于金丹期的灵兽,这与他原本设想的状况差距太大了。 要知道他一个筑基都还没到的人,面对这一只灵兽,相当于是直接跨越两级了。 对此戚绵倒是不怎么意外,三三早就说了,焚渊的命格会让他注定命运坎坷,对他而言,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蕴含着许多暗藏的噩运与危机,只是她现在未能彻底苏醒,帮不了焚渊。 面色苍白的少年立于灵兽面前,这是只形似火狐的灵兽,只是体型比他大上不少,这种境界的灵兽一般都是居于深山中,但焚渊不知道的是,现在正处于这只灵兽的发情期,为了寻找伴侣,它自然会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同时性格也会更加狂暴。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他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灵兽轻而易举就能追上他,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焚渊咬了咬牙,他很惜命,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火狐,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着火狐的下一步动作,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从这里脱困。 他并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圆石在闪烁微光,就像是在替他着急。 很快,焚渊想到了离开的方法,这里树林粗壮密布,只要利用它们拦下火狐的去路,他便能趁机离开。 火狐也有了动作,被打扰的它显然心情非常差,少年开始握紧手中的长剑一边勉强闪身躲避,一边全力向附近的巨树挥出剑刃—— 不愧是反派,反应还挺快的嘛,戚绵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场景中渐渐适应,也看出了焚渊的想法。 不过刚刚还在试探的火狐现在也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类并没有能与它抗衡的能力,它张开布满尖利犬牙的大嘴,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猎杀。 只听见“砰”的沉闷一声,人类肉体的碰撞听得戚绵暗暗牙酸,焚渊无法躲避展现出全部实力的火狐,竟然直接被其一掌拍飞了出去。 鲜艳的血液顺着他的右臂滴答流下,上面几道刺眼的抓痕面积很大,焚渊试着抬起手臂,但疼痛感使他不得不再次垂下,没等他调整好,火狐便再次冲他攻击而来。 他吃力地在地上滚过一圈,堪堪躲过这一击,只是几番下来接近精疲力尽的焚渊也有些脱力了。 没有人注意到,自他右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因他的躲避动作而时不时地甩到别处,直到有一滴溅入他腰间的玉佩上,黑不溜秋的玉佩猛然闪过一道猩红的光,有什么地方似乎在逐渐改变…… 焚渊有些精疲力尽地倚靠身后的大树,他的黑眸仍旧是死死盯着面前火狐,对方咧着嘴,凶恶的兽瞳毫不掩饰对人类的恶意。 不过在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下一秒,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参天大树猛然朝前倒去,注意力都在眼前人类身上的火狐好像才发现了身后的危险,然而在它往后看去的同时,那约莫几人合包粗的树木迎头砸向它。 下一秒,尘土四起,被惊到的鸟兽四散而去。 那树下隐约可见火红的毛发,但没了动静,焚渊也松了口气。 他双眼微凝,正想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时,却在恍惚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热意—— 那棵横在火狐身上的大树上火焰冲天而起,很快,火狐便从被烧成黑炭状的树下爬了出来,它黄色的兽瞳中是明晃晃的杀意与凶狠。 焚渊怔在原地。 火狐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刹那间,自它口中聚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极速朝焚渊飞去,那滚烫的热意如梦中一般,映射到他眸中,将漆黑染为血红。 “哧——” 火焰被什么熄灭的声音响在耳边,在焚渊怔愣的眸中,一个纤细而美艳的青色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戚绵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淡蓝色水光,好奇怪,明明她并不懂什么法诀修为,但在抬起手的瞬间,她的脑中便自然而然地为她勾勒出一切法术的蓝图。 顿了顿,戚绵收回手,目光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火狐。 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子身上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恐怖,这来自境界上的碾压是火狐从未体会过的,几乎是兽性的本能在告诉它自己应该快跑。 但只在它刚刚向后踏出一步的瞬间,一道细若枝丫的光剑迅速穿透了它的躯体,火狐只在原地停滞了几秒,终于不甘地倒下了。 戚绵转过身,露出那张在焚渊梦中出现过的过分美丽却危险的面容,她的唇角漾出愉快的弧度,弯起的眉眼带着惑人的魅力,轻飘飘地注视着树前的焚渊。 “哎呀,早点唤醒我不就好了吗?”她用柔软的嗓音轻轻开口说道。 焚渊神色微微紧绷,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眸回望着戚绵,眼中也掩藏着淡淡的戒备与警惕。 戚绵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几步上前后想要为他查看伤口:“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看看?” 焚渊抿着唇,没有躲避,他垂下眼睫,在刚刚见识了戚绵一招秒杀火狐的实力后,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眼前之人的境界,至少也在元婴期以上。 白皙漂亮的指尖触到他的右臂,掌门赐给他的冰蚕衣已经破损,露出来几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不仅如此,刚刚硬生生抗下火红的一爪,重击也已经让他的右臂骨头断折。 疼痛感在撕扯他的神经,但焚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痛苦之色。 他偏过脸,垂眸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黑不溜秋的圆石不知何时,上面还悬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属于他的鲜血。 而圆石也像是受过打磨一般,变得光滑细腻,那原本黑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更加暗沉均匀的昏暗,透不出光,也没有杂质,只是那片黑却莫名让人看久了后生出一股胆寒震慑之意。 “……我们已经绑定了?”焚渊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戚绵刚刚为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破碎的布料,闻言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当然,非常感谢你彻底唤醒了我。” 焚渊看向她,那张美艳精致的脸也同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又沉默地移开视线。 “哎呀,你的伤有点重呢,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伤?”戚绵对他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懂一点治愈的法术。” 焚渊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他顶着这样的伤被其他人看见了的确不好解释,但今天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灵力,人在危急关头激发的潜能是助他突破的重要一点,焚渊看了眼周围,除却那倒下的大树和死去的火狐外,这里灵气充足,鲜有人际,是打坐突破的很好地方。 忽然,暖洋洋的温度包裹住他的右臂,焚渊顺势看过去,戚绵手中已经运转起几道莹绿色的光芒,被光芒包裹住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 “好啦。”戚绵收回手,心情很好地看向焚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好处,能打能奶,简直无敌。 焚渊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吐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谢,毕竟你现在可是和我绑定在一起的,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戚绵说着,似乎察觉到焚渊体内满溢的灵力,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快要突破了,不如就在这里打坐?我会守在你周围的,放心。” 焚渊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戚绵,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好。” 少年原地盘腿坐下,薄薄的眼皮盖住了那诡异的黑眼珠,总算让这张脸彻底地暴露出它的俊美妖异。 戚绵退至一边,默默打量着他。 修仙的人好像寿命很长来着,焚渊很年轻,修为也才刚刚开始,这样说来的话,戚绵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要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7 焚渊打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戚绵眼睁睁看着天边开始出现了橙红色的晚夏,这期间,周围有闯入的灵兽要么被她赶跑了要么就被她杀了。 终于,半天没有动静的焚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漆黑无边的双眸。 “好了?”轻柔的女声从身边响起。 焚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陪着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他以为戚绵只会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嗯。”焚渊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便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旁边似乎百般无聊靠在树下的戚绵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戚绵从地上嗖的一下站起来,漂亮美艳的脸上照常露出笑来:“我知道啊,一起回去吧。”她走到焚渊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挽住人那只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胳膊。 焚渊却止住脚步,微微皱眉看向她挽住自己的手。 纤细指尖,白嫩肌肤,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一双手。 大概因为对方是残识的原因,戚绵并没有正常人类的体温,但也不至于冰冷,只是清清凉凉的,像是凌晨的微风。 他蹙眉开口:“但是你不能被其他人看见。”说完,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好像不太想与戚绵过于亲密一般,只是碍于戚绵那远压过自己的力量,焚渊并不敢让自己的态度太过刺人,否则他早就冷下脸了。 仗着自己现在打遍天下无敌手,戚绵还就要赖着他了。 她亲昵地挽紧对方的胳膊,充满侵略性的漂亮面孔凑到他跟前,戚绵无辜道:“我不会被别人看见的,有人来的话我就回到魂石里。” 感觉到自己一只胳膊都被对方抱在怀里,鼻腔还能隐隐嗅到奇异的幽香,焚渊皱着眉,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要挽着我?” 戚绵眨了眨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色彩,她轻轻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眸中微微荡漾起柔媚之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喜欢你啊。” 焚渊没再说话,只是抿紧唇。 * 一回到焚渊的住处,戚绵就再次迫不及待地从圆石中钻了出来。 话说刚刚一路走来她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彻底唤醒的原因,不仅圆石的外貌发生了改变,而且当她处于圆石中时,也不会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感到不适了。 什么头晕目眩、过冷过热等等都已经离她远去,戚绵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刚刚脱下破损严重的外衣,焚渊便感觉到身后多出来一个人,他微微顿身,转身果然看见了戚绵。 沉默片刻后,焚渊问道:“你喜欢出来待着?” 戚绵无辜地点点头:“对啊,在魂石中待着多不舒服啊,哪有在外面自由自在。” 焚渊暗暗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奈的滋味,好一会儿后只能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戚绵弯起眉眼:“放心,如果有别人接近这里的话,我是会第一时间感知到然后回到魂石里的。” 焚渊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才脱下的冰蚕丝外衣上,黑眸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复杂的神色。 这件衣服掌门才赐给他不久,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弄坏了,如果被发现了怕是会有些麻烦,虽然他也还有其他的衣服,比如门派的统一服饰,但突然放着不会染脏的冰蚕丝衣不穿而去穿那个似乎也有点奇怪。 要知道门派中虽然许多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但只有各长老和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不需要统一服饰的。 “怎么了?”发现焚渊盯着一处地方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戚绵关心问道。 焚渊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戚绵的目光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件破损的外衣上,她恍然大悟,哦是担心衣服破损被人发现是吧? 这件衣服不是靠手工制作,而是用灵力缝制,算得上一件灵器,戚绵有制作灵器的能力,她是可以修补好衣服的,但需要冰蚕丝才行。 话说回来……后山好像就有冰蚕吧?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8 焚渊虽然成功突破了筑基期,但也没忘了掌门的话,他在床铺上硬是打坐修炼到了半夜三更才堪堪睡了过去。 想着去给他修补好衣服做个田螺姑娘的戚绵忽然发现,虽然解除了封印,她确实可以外出,但也不能离那块魂石太远。 她如果要离开魂石去更远的地方,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样子。 戚绵瞥了眼被焚渊放在桌上的已经彻底蜕变的暗沉魂石,处于某种限制,她本人并不能移动它,所以带着它去后山的计划就不能生效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够了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她最后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清浅的少年,还是迈步走出了卧房的门,凭借记忆力往来时的路而去。 在安静的夜晚,一路上不见一个人,也省了戚绵还需要东躲西藏,很快,她就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入口,她记得焚渊下山时走得就是这条路。、 通往后山的路口前被设下了一层屏障,只有满足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但这道屏障在现在的戚绵看来,几乎就如同薄纱,她完全无需在意就能随意地出入。 [三三,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的冰蚕在哪?]戚绵问道。 三三:[ok啊,你顺着我的指引去就可以了,提醒一下,收集冰蚕丝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就行,不用猎杀灵兽哦。] 戚绵点点头,这些她都从自己自带的庞大记忆中找到了。 黯淡的月光笼罩着这片区域内的树林与山石,投射下的阴影衬地这片土地略微阴森,大部分的灵兽也会在夜晚入睡,倒是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掀起多大的动静。 比戚绵预想中的还要快,她轻轻松松就取到了足够的冰蚕丝,这些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戚绵将它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中便按原路返回。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四周没有一个人的后山,在她即将到达外出的屏障前时,却忽然看见了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戚绵脚步一滞,脚尖调转方向往别处躲避而去。 那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戚绵微微眯起双眼,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视力在夜间也无比清晰,来者一身有些眼熟的服饰,戚绵往那张脸看去—— 好像是焚渊的师兄余钦风? 白天的时候碰见焚渊的师姐师兄时,戚绵还是圆石的状态,所以也不清楚两人的长相,但那衣服上的花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凭借这个,她认出了对方。 借着夜色与树木的遮蔽,远远地观察着他,只等余钦风离开了那条必经之路就可以回去。 余钦风有一张清俊冷淡的脸,远远看去便能知晓他肯定是不怎么活泼平和的性子,那挺直的脊背和眉目间的淡漠在隐隐约约中透着一股傲气。 戚绵眨了眨眼,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对方前去的方向也不是往山上来,而是略微拐弯去往了不远处一汪灵泉,大概是受了伤所以要疗伤。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呢? 戚绵记得白天见他的时候,余钦风好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谈话之间半点看不出虚弱的样子,短短半天的时间,门派中也没什么危险,他是做了什么才会受伤? 毕竟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掌门又对焚渊抱有不善的企图,戚绵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跟了过去,她只想看一眼余钦风伤在哪,伤口什么样子,这样就能大概分析出伤害他的是什么东西。 灵泉位于山脚下,水质清澈见底,其中还生活着少量的灵鱼,还未靠近便感到一阵清幽凉气,浓郁的灵力也从那其中涌现。 戚绵躲在暗处,看见余钦风立于泉边脱去了外衣,然后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余钦风的身材其实与现在的焚渊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长一些的缘故,他比焚渊稍微高上一些。 很快,戚绵的视线就被余钦风背后一处殷红的痕迹所吸引。 大约在他后腰的位置,可见一道模糊糟乱的血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带刺的鞭状物横扫了过去,那附近的衣服也碎裂了好几道小口子,戚绵还发现那血迹发暗,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毒。 鞭状物……她蹙眉思索着,无念派并没有以鞭子为武器而修炼的人,更何况这东西上面还带着毒,那就不可能是门派中的人了。 [三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使用毒鞭的修士或门派?]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她的百科全书三三好了。 三三也看了眼附近范围内的主要角色和门派,最终否认道:[没有,并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那痕迹也不一定是鞭子造成的。] 戚绵一怔,再次朝余钦风看去,然而他已经进入了灵泉中,大半截身子都被泡在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纹路有些影响她的视觉,残留的血迹浸水后晕染开来,戚绵只能看见模糊一道快被泡掉色的痕迹。 她抿了抿唇,轻悄悄地抬起脚步,朝余钦风的位置靠近些许。 等等,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尖刺? 戚绵眯了眯眼,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片枯叶,轻微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山林中响起,几乎是瞬间,余钦风便猛然转过身,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戚绵躲的很快,余钦风只看见一抹突兀的青色。 但这一抹青色也足够证明这附近有其他人在了,余钦风脸色微冷,他在门派待了多年,从未见过有谁穿过那种青色的服饰。 紧接着,他足尖一瞪,朝着刚才看见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人。 余钦风双眸微凝,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里有一片被踩碎的枯叶。 戚绵已经转移到了更远处的位置,她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是顶尖,单纯靠反应的话,她可能还是普通人的反应,但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后,她的速度却是能轻而易举地摆脱余钦风的捕捉的。 戚绵盯着余钦风的背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灵泉完全浸透,血迹也被洗得差不多了,但这一次她也清楚看见了对方后腰上残留的几根尖刺,那是暗紫色的,看起来便毒性不轻。 确实不像鞭子,倒像是某种植物身上的刺。 踌躇了片刻,戚绵选择先离开这里,反正已经看清了余钦风的伤是什么样的,而且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 第二天清晨。 焚渊醒来时,卧房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踪影,但他十分清楚,戚绵的存在不是一个梦了。 他起身后,正要走去旁边的收纳木柜中取出门派统一服饰,然而,路过桌边时,焚渊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眼眸略带惊讶地看向他昨夜脱下后便随意放在凳子上的冰蚕外衣。 昨晚那上面十分明显的几道抓痕已经消失不见,冰蚕外衣还和之前一样光洁而崭新。 焚渊抬手扶在那外衣原本破损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虽然从外表上看,这件衣服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一处的灵力气息却比别处要更加浓郁。 他拿起桌上的圆石,眸中有些复杂。 戚绵没有出现,他不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焚渊最终还是穿上了那修补好的外衣,像往常一样,将那块黑色圆石佩戴在了腰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9 焚渊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大早就开始练剑。 在无念派中,到达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去接收一些门派的任务,完成任务后便能获得一些灵石,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货币。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刚刚进入无念派不久的他,身上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之前的家产都在火海中消失,他除了身上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带走。 “你今天要去哪啊?不修炼了?”熟悉的女声忽然自耳边响起。 焚渊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一路上已经有一些和他一样早起的弟子们经过,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常。 “别怕嘛,这个交流方式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的,我们是在用心声对话,这是只有绑定的我们两个才能使用的。”戚绵笑眯眯地解释道。 焚渊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朝自己腰间安安分分的玉佩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在心中默念:“别人听不见?” “嗯。”戚绵看着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开口道,“你看我们说这么多话了,没有一个人朝我们看。” 焚渊脸色平淡:“我知道了。” 戚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别光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咱们这是准备去哪?” 焚渊平直的视线没有扫过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回答的简洁:“赚钱。” 戚绵寻思她身为一个神识,以前应该也是家财万贯吧?可惜了现在身上啥也没有,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几天,我跟着你看见了你的师父。” “你师父这个人怎么样?”戚绵暗戳戳地提问,为了显得自己的问题不那么突兀,又轻笑着调侃道,“你觉得我做你的师父怎么样?我可是也很厉害的。” 焚渊漆黑的眼珠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情绪,对于掌门,他自然是感激他愿意收留自己还教他修炼之法以及压制自己的命格诅咒,但仅此而已。 “……师父对我有恩。” 刚进入门派时,他的确还有那么几分的希冀,以为无念派掌门收自己为徒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在门派中待了一月有余,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和曾经的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怪异又惊诧疏离的目光。 掌门也鲜少找他,事实上,除了刚入门和前几天被传去的两次,焚渊都没有再见过他。 焚渊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以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他拒绝了戚绵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实的话。 耳边响起女子带着淡淡叹息的温软声音。 “真可惜……” 焚渊抿了抿唇,停下脚步,他看向头上的牌匾,这里就是无念派的委托接取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能领取到不同数量的灵石,难度越高,领到的灵石自然也就越多。 焚渊看了眼室内,或许是因为还是清晨的原因,里面的弟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但只要是看见他的,都会控制不住地朝他多看几眼,尤其是焚渊那头惹人注意的银发,刚刚一路走来时也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并不会介意这一点视线。 戚绵也发现了有很多不同的视线看过来,她轻笑一声:“他们都在看你。” 焚渊垂眸沉默,是了,当然在看他,毕竟他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个怪胎。 “毕竟是和我绑定的人,长得就是出色。”戚绵将下一句话说出口,语气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我敢说,这整个门派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 焚渊:“……” 他倒是真没想到,戚绵会这样说。 好看吗?他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瞥向自己散落在胸前的雪白发丝,不怪异吗? 委托接取处的室内需要排队接取,在那之前,弟子们可以从旁边的各项委托中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 焚渊走到一边,抬眸看起挂在墙上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无数行委托的内容以及它所对应的报酬。 第五条:帮附近的村落驱逐灵兽。 第六条:与明丹宗合作猎杀一只灵炎兽。 …… 第二十一条:在荆棘毒林中收集清浊果。 长长的一系列委托在焚渊面前展开,他正端详着思索接取哪个好,突然听见戚绵的声音—— “接取第二十一条。” 焚渊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到那行委托上,他开口:“为什么?” 戚绵只是一看见荆棘毒林四个字就想起了余钦风身上的伤口,所以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 只可惜,她看见了这句委托的后半句话:“仅限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可接取。” “算了,你的修为似乎不太够。”女声轻声说道,好像有些可惜。 焚渊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行字,荆棘毒林他知道在哪,在跟着掌门来到无念派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这里,掌门当时随口提了一句。 而他虽然修为不够,但他可以用其他的理由离开门派。 “不,可以接取。”焚渊的声音低沉喑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0 “这就准备出门了?” 一身青衣的戚绵站在焚渊的卧房中,她有些慵懒地依靠着床边的立柱,有些惊讶地望着正在低头仔细收拾东西的焚渊。 他并没有接取她所说的委托,而是接取了另一个需要出门的,并且也符合他现在修为的委托,只不过他的目的地还是要去荆棘毒林的。 焚渊只是认为,既然是戚绵提出来的,那想必应该是那里会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对方救过他一次,他是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会尽量地满足戚绵的要求。 “嗯,我刚刚突破,可以趁这次机会稳固修为。”焚渊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声开口解释。 他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卧房内本就干干净净,他也一穷二白,不过片刻焚渊便直起身来,问出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那里面有什么?”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像余钦风那样的人,一定是不会为了几块灵石就去接取委托的人,一定是里面也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无念派的掌门心怀不轨,而他的亲传子弟余钦风要做什么事,很可能也会与掌门有关,说不定就是掌门让他去的。 于是戚绵若无其事地转了个圈,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焚渊凝视她片刻后移开视线:“我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面对金丹期才开放的委托,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戚绵莹润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关心来,“我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焚渊无言,黑漆漆的眸子看了眼她,戚绵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他也知道对方的确是有那个实力保护他的,但是他决定去荆棘毒林并不是因为身边有戚绵在才不担心潜在的危险,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罢了。 “走吧,你该藏起来了。”焚渊淡声说道。 戚绵撇了撇唇,玉佩现在就在他的腰间,她走过去大概是准备回去了,却在靠近焚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焚渊有些莫名地望向她。 戚绵的眉眼流露出一抹有情似无情的笑意,那张脸实在生的极美,笑起来的弧度牵扯的整张脸都充斥着惊人的美感,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了那块圆石上,女子身上的幽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真可惜,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伴随着一声遗憾的轻叹,焚渊黑漆漆的眸中已经失去了戚绵的身影,只是她留下的浅香好似还在周围,将他环环围绕。 他只在原地站立了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想抬起触摸那块玉佩,但被主人克制地停下了。 …… 一人一石头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无念派的大门。 戚绵忽然想起什么,在识海中与焚渊对话:“你接取的是什么委托?” 焚渊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心中默默回复她:“去明丹宗取一些丹药,是之前门派的长老们与明丹宗做的交易。” 戚绵哦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是先去取丹药,还是先去毒林?” 这个问题焚渊已经思考过了,毕竟还不确定在荆棘毒林中会遇到什么,万一在那里拖得时间太久可能会引人怀疑,所以焚渊准备先去取丹药。 “你需要在荆棘毒林中待多久?”焚渊询问,每个委托都是有限时的,一旦接取,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委托,否则便被视为失败,是拿不到灵石奖励的,像这种和别的宗门约好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会影响门派的信誉,说不定还会受到惩罚。 还好戚绵也不打算看多久,她只是想观察一下那里面大致有什么。 “不用花多长时间,半天吧。” * 明丹宗。 这是距离无念派最近的一个门派,顾名思义,它是主修炼丹的,像炼丹炼器这样的门派,一般来说都是会比其他的同等级门派更富裕一些,尤其是丹药,毕竟丹药谁都可以买,甚至是民间的富贵人家,也会想要强身健体的丹药。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虽然不能看见明丹宗的全貌,但那大门的模样也足够气派了,虽然比不上无念派,但也能看出来很强盛。 焚渊只需要出示一下自己无念派弟子身份的证明——一张玉牌,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大门前的弟子便将他邀进门内。 那名弟子拿出一枚木简,大约是使用了传话手段通知其他人,然后才看向焚渊,他的态度虽然还算尊敬友善,但那目光仍旧是在焚渊那头罕见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人来带你去领取丹药的。” 焚渊只点点头:“好。” “他们门派的衣服款式不怎么好看。”脑海中忽然传来戚绵的嘟囔声。 焚渊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那弟子身上的穿着,明黄色的衣衫,上面同样绣有代表门派的花纹,虽然颜色亮了些,但也不至于不好看。 “你看见了?”戚绵问,随即语气一转隐隐带上几分自豪与夸赞,“不过我觉得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应该是好看的,以你的外貌,大概套件破布也是好看的。” 焚渊没有说话,但脸色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冷淡了。 “诶,师姐来了,你跟着她就行了。”那弟子忽然叫道,焚渊回过神来,抬眼朝前看去。 那依旧是一位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女子,长相漂亮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她见到焚渊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来取丹药的无念派弟子居然会是这副模样,她好像是记得前不久传闻无念派的掌门又收下一弟子,那弟子似乎就是生的一头白发。 “来,跟我走吧。” 焚渊微微颔首,黑沉沉的眼珠落到她身上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总之那双眼睛给她的感受总是有些诡异的,再联想到那传闻还说什么这新收的弟子身负什么诅咒,这位师姐一时有些发怵。 一路无言,去往丹药存取处的路途上还会经过不少其他人,他们瞧见焚渊那一张俊美的脸以及奇异的银发,纷纷忍不住朝他投去视线。 总觉得这一道道视线看得人有些不舒服,那名师姐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开口道:“你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吧?” “嗯。”焚渊应了声,脸上冷淡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对那些看向他的视线熟视无睹。 她又说了几句话,但得到的回应都少得可怜,大抵是发现了焚渊话少的性格,她才终于闭了嘴。 “不错,出门在外知道少和陌生人交流,值得夸奖。” 脑海中又传来戚绵笑盈盈的声音,焚渊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变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同孩童嘱咐,总之十分奇怪,焚渊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戚绵的话。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贴心道:“下次我教你一个掩盖容貌的法诀,你长相太出众了,太容易引人注意。” 她声音柔软又亲昵,好像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焚渊听见她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重要的是,那么多人看你,我会不高兴的。”她说着,语气也适时地带上一丝不满。 焚渊的眸中闪过单纯的疑惑:“为什么?” 戚绵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们已经绑定过了,这说明……” “你只能是我的。”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1 那位明丹宗女弟子带着焚渊取到丹药后,将它们装在了一个低阶储物戒指中,容量并没有多大,但足够装下所有的丹药了,这样也方便了焚渊的运输。 “好了,我再送你出去……稍等。” 说到一半的师姐忽然被身后的走近的另一位弟子拉住衣服,她退至一边与那人小声交谈起来。 焚渊沉默地等待着,这间库房中容纳着无数丹药,他只是进入就嗅到了屋内浓烈的药香,那些丹药被分类着装在不同的空间里,他对丹药的了解还不多,只是大致地看了一圈。 “话说,其实我也会炼丹。”没沉寂一会儿的戚绵又开始说话了,“只要有材料和灵火,我能给你炼出许多高阶丹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焚渊微微垂眸,看上去像在沉思,实际在回复戚绵的话:“我知道了。” 从目前来看,戚绵似乎什么都会,无论是境界的深不可测,还是对万物的认知,都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他虽然疑惑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戚绵从未提过,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只能在心底通过她的一些话进行猜测了。 “哎,这位道友啊。”那名师姐终于聊好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来,“我这里突然有些事,你记得来时的路吗?可以一个人出去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叫别的空闲弟子来,只是可能还需要你等一会。” 焚渊只摇了摇头:“我记得, 没事。” 对方松了口气,还是感激焚渊的体贴:“好,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忘记来路的话,可以去问周围经过的弟子。” …… 明丹宗还是挺大的,出门的这一段路便显得有些长。 焚渊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服饰以及出色的外貌便更让其他人放肆地打量了起来,但他只沉默赶路,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戚绵都已经能感受到这一道道视线中蕴含的不同情绪了,她有些不悦,这些人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吗?怎么盯着人使劲看? 忽然,焚渊的前方被某位穿着与周围人不同衣服的青年拦住了。 对方停下的位置在他正前方,很明显就是为了挡住他的去路,焚渊停下脚步,古井无波的黑瞳静静注视着对方,等着他开口。 “这位道友,我在门派中从未见过你,见你气质不凡,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如何?”那青年开口,戚绵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友善,但那语气又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莫名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人。 这次因为焚渊和对方的距离还算远,她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从那与旁人不同的衣服来看,他应该是某位长老甚至是掌门的弟子,长着张勉强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只是那周身过于不可一世的气质有点破坏那张脸。 没等焚渊开口,戚绵就不悦地开口点评道:“此人看起来有些欠揍。” 焚渊一怔,倒是没想到戚绵嘴中会吐出“欠揍”这样的词。 他暂时没有理会戚绵的话,而是回答对面青年的问题:“我是无念派的弟子,前来拿取丹药。”焚渊仅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并没有其他的话。 那青年却笑了起来:“原来是无念派,我就说道友看起来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了,不知道是在夸赞焚渊的气质不凡还是在调笑他怪异的白发。 “在下柳明岳,是明丹宗掌门的大弟子。”他自我介绍道,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自傲。 要不是没有实体,戚绵都翻了个白眼了,谁管你叫什么,再说了,我们焚渊也是掌门弟子,无念派还比明丹宗更强呢,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焚渊脸色未变,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间已经有些不耐,他还赶着去荆棘毒林呢,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道友,幸会。”焚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还要将丹药带回宗门,就先不叨扰了。” 柳明岳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刚才他是听自己小师妹说看见了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他暗恋小师妹许久,自然生出攀比之心,只是没想到原来来人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那头白发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很难不将他认出。 他以为对方是什么奇才,居然能让数年不收徒的无念派掌门再次收徒,却不想今天看来,对方才只是堪堪筑基期的修为。 除却那头怪异的白发与苍白的面容,他是看不出来对方身上还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了。 “好吧,看来今日是聊不了了。”柳明岳笑着开口,意有所指,“一年后的尘机秘境开启,各大门派都可派一定弟子前往,希望那时候能再看见道友。” “道友,你可得好好努力修炼,不要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珠中散发着浓重的死寂,他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意,但黑瞳却映不出柳明岳的身影,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毫不在意的蝼蚁。 柳明岳被这样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也收敛起虚假的笑容来。 “会的。”焚渊淡漠回应,迈开步伐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耳边还有戚绵兴奋的声音:“很帅嘛你的回应,继续保持哦。”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2 焚渊离开明丹宗后花费了大约整整一个时辰才到达了所谓的荆棘毒林。 现在周围已经没了多少人,戚绵也就直接从魂石中现身,跟在焚渊身边,她抬眼看向眼前的森林,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林中的深处好像有着一些紫褐色的藤蔓缠绕于附近的树木上。 焚渊只看了一眼,便抬脚往里走,神色平淡而冷静。 “胆量不错,但要记得离我近点。”戚绵几步上去赶上他,微微靠近便使得两人间的距离变成了零。 她一双柔媚清亮的双眸似笑非笑地落在焚渊身上,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戚绵的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再加上她本人的气质与语气总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暧昧氛围,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在散发吸引力。 焚渊脚步微顿,他并没有看向戚绵,即使是不看,他也清楚戚绵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 戚绵十分懂得蹬鼻子上脸,既然焚渊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她再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咯。 浅浅的幽香飘入鼻腔,焚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另一种柔软包裹住。 这下他不能装作无视了,苍白俊美的银发少年看向她,眉头微皱好像还带着一分不解,焚渊停下了脚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图已经十分明了。 戚绵翘起唇角:“这里太危险了,我牵着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焚渊抿紧唇,漆黑的瞳孔盯着戚绵,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戚绵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她微微仰脸看向焚渊,秀气的细眉学着他的模样皱起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厉害,可是我担心你,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生死相随。” 看见她眼中的关心与亲近,焚渊默了默,戚绵总是能将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般,这是他最不擅长招架的类型,毕竟身为会给身边人带来诅咒的天煞孤星,他从小就学会了远离人们以及被远离。 “好吧。”他妥协道。 却见戚绵瞬间收起了那副关心又可怜的神情,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副狡黠得逞的样子,焚渊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隐隐有着跳动的迹象。 点到即止,戚绵微笑着稍微正经了一些:“这里面的藤蔓上带有毒刺,不要过于接近它们,它会主动伤人,不过外层的这些毒藤还比较幼小,不用过于担心,越往里深入,应该才会更危险。” 戚绵在心中比较着那夜所见的余钦风身上的伤痕,按照大小对比的话,他应该还要深入一些,这里的藤蔓还不到那个范围。 两人继续往里进,嗅到生物气息的毒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焚渊神情微凝,戚绵的表情却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这些毒藤对她来说几乎就和花花草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不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暂时选择不要去惊动那些毒藤。 两人继续往里走,忽然,戚绵偏过身,她微微俯身:“逮到一条。” 焚渊看过去,他的脚边不知何时悄悄跟来了一条毒藤,只是它还没有接近到自己就已经被戚绵捏在了指尖,她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去碰那带有毒刺的地方,捏着这条如同蚯蚓般胡乱扭动的毒藤还有点好奇。 “看起来它的毒性应该是中等,不至于死人,只是会让人浑身无力感到晕眩。”戚绵说着,指尖燃起一道火焰,很快就将那条毒藤燃成了灰烬。 她重新直起身,看见焚渊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戚绵眨了眨眼:“继续走吧。” 焚渊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道:“谢谢。” 戚绵并不客气,她拉紧焚渊的手,漂亮的脸上由于这一句道谢而笑得弧度更大起来:“所以才要牵好我的手。” 越往里深入,毒藤也生长的越来越繁盛,那直径已经快相当于婴儿手臂粗细了,戚绵停下脚步,余钦风背后的伤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样? “停下来吧。”戚绵说着,环顾一周,“我们在这周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物或东西。” 焚渊点点头,正要往别处去,可戚绵拉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被拉得停滞住了要走开的步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等一下,谁说要分头行动了?”戚绵蹙眉,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她将人拽到跟前,面对面注视着他,虽然身高上的差距导致她要抬头才能正视对方,但戚绵的气势还是强势的很。 焚渊垂下雪白的眼睫,黑沉沉的瞳孔望着她,解释道:“两个人分开行动会更快一点。” 戚绵哼笑一声:“我又不是非要找到什么东西,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焚渊垂眸不说话,倒是顺着戚绵的力度跟着她一起走了,沉默不语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乖巧。 他们才往前没走几步,距离两人最近的毒藤就开始忍不住地朝他们挥去布满毒刺的藤蔓,焚渊双眼一凛,正要拿剑劈断那藤蔓,却见戚绵头也不抬地掐了个防护诀,直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那毒藤直直撞上防护罩后又被弹了出去。 “别管它们,我们找我们的。”戚绵开口。 焚渊点了点头,他眯了眯眼,看向四周声音低沉:“你要找的是器物还是植物或者动物?”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知道啊还,只能随口糊弄过去:“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某种稀罕的东西。” 焚渊微微抿唇,他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肤色是偏向病态的苍白,戚绵虽然也白,但却是另一只更加健康莹润的白皙,看起来透着股生气,很漂亮。 他怔了怔,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比较起这个? 焚渊闭了闭眼,将杂念摈除心中,开始认真感知起附近哪里的灵力比较强烈,他天生对灵力格外敏感,也是因此才能在修炼时快速分辨出灵力的纯净程度,从而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走这边。”焚渊睁开双眸,墨黑的眼珠目标明确,他拉紧了戚绵的手,往一个方向而去。 戚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路:“你找到什么了吗?” 焚渊摇了摇头:“还不确定是什么,但我觉得那里的灵力比较旺盛。” 戚绵便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速度的加快使得周围的毒藤都开始注意到他们,无数粗壮而狰狞的毒藤对他们横扫而去,看起来宛如群魔乱舞,但都一一被戚绵的防护罩所挡下。 很快,随着焚渊脚步的靠近,连戚绵也明显感知到了周围灵力的变化,并且那些毒藤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 “就是这里。”焚渊骤然停下脚步,他直直看向面前的场景—— 前方的草地上生长了几株稀稀拉拉的植株,那植株翠绿而鲜嫩,上面结着一点雪白的果实,散发着浓烈的灵气,戚绵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些来自那些植株的浅淡香气。 “这是什么植物?”焚渊皱眉,询问道。 戚绵神色一变,很快就从自己的脑海中寻到了关于这种植株的信息。 灵纯草,结出的灵果可以炼成含有丰裕灵气的丹药,具有促进人修为的效果,但这种丹药属于拔苗助长的一种,只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服用后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 通过捷径而攀升的境界会不稳定,后期的修炼就会因此而堵塞。 戚绵大致将这植株的信息告知了焚渊。 焚渊走近几步,只观察了那灵纯草一会儿,便语气肯定道:“这些灵果已经被采摘过了。” 是了,那上面现在只剩下一些个头较小或者发育还未成熟的灵果,那空出的枝芽上,明显有采摘的痕迹。 戚绵自然知道了摘下灵果的人是谁。 余钦风。 而且她可不觉得余钦风摘下这些灵果是为了自己,毕竟既然都知道来摘了,肯定也十分清楚这些灵果的效用与副作用,他本就是少年天才,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助他修炼。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戚绵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说道。 焚渊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就这样空手回去了吗?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3 焚渊原路返回,将从明丹宗取回的丹药交予委托人,成功领到了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批灵石。 不过其实他在刚入门的时候掌门也发给了他一些灵石,作为暂时的生活保障。 “就这么点啊。”带着嫌弃的女声从脑海响起。 焚渊动作微顿,戚绵已经回到了圆石中,这次委托的酬劳是两块中品灵石,加上之前掌门给他的十块中品灵石,他现在有十二块中品灵石。 在修仙界,下中上灵石之间的兑换率是一比百,其实这么多灵石也算不错了,他现在已经筑基,不需要吃饭,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戚绵却觉得区区两块破石头,什么都买不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也有个成神前留下的秘境,之前作为修士时留下的仙器仙丹财富等等都在那个秘境中,看来以后等焚渊的修为高了,可以让他去那里继承一下她的“遗产”。 “中品灵石已经很好了,大部分交易只需要下品灵石就可以完成。”焚渊回应着戚绵的话,拿上他的灵石往外走,不过目的不是家,而是无念派里的交易场所。 之前在明丹宗见到那种储物戒指,他也想买一个,以后出门在外的话,比较方便带一些行李物品。 “储物戒指啊,我以前有无数个,每一个都很大,还有那种大到可以装下一整个无念派的……”戚绵不服气地说着,语调却渐缓,“可惜了,现在都没了……” 焚渊默默听着她的话,他知道戚绵的身份不简单,既然是拥有那么多高阶储物戒指的人,想必一定是某个十分有名号的人,说不定他向人打听戚绵这个名字,还会有人认识她。 “你是哪里的人?”焚渊忽然问道,整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地块,戚绵曾经也一定是某个地方的修士。 戚绵差点脱口而出神界,不过她思索了一会儿,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那漫长的神界记忆中再回溯到还未成神的时候,好像是西泽的人? 那块陆地中水源充足,风景秀丽,就像是现代的江南一块。 在戚绵思考的这段时间里,焚渊等候了好一会儿,他都要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然而戚绵还是轻轻开了口。 “大概是西泽吧。” 焚渊双眸微暗,西泽吗?正好是与东洲相对应的,也是离东洲最远的地方,既然她曾经是那里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在离家乡最远的东洲呢? 聊天的功夫,焚渊已经来到了交易场所。 这里会售卖各种各样的修士所需物品,仙器、丹药、灵草、灵兽……只要是修士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品质并不会多高,中下品居多,上品稀少,毕竟只是门派内的。 焚渊随意寻了个售卖储物戒指的摊铺走了过去。 见焚渊将视线落到自己的摊铺上,那弟子咧嘴一笑:“师兄是要买储物戒指吗?我这里的戒指分为低阶和中阶,分别是一块中品灵石和三块中品灵石。” 戚绵一听诧异道:“他怎么不去抢?!这么破的储物戒指,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焚渊有些无奈,这样的价格其实是正常的了,想了想,低阶的储物戒指应该够他用了,于是便直接开口:“一个低阶的储物戒指。” “好嘞。”接过一块中品灵石的弟子笑眯眯地递上戒指,因为做成生意十分高兴。 买到自己想要的后,焚渊便抬步就要走,戚绵却忽然叫停了他:“等一下,旁边那个摊铺的玉簪不错,你觉得呢?”她声音微微扭捏,似乎为自己的讨要而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焚渊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旁边的摊铺上,那上面果然摆放着一些雕刻漂亮的玉簪,不过那玉簪只是普通的饰品,并没有特殊之处,价格也写在了旁边的木简上,只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他拿出另一块中品灵石,在脑海中询问戚绵:“你要哪个?” 戚绵开始观察起来哪个玉簪最漂亮,不过没等她看一会,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师弟!”乔梨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你也来逛门派里的市集啊?” “哎?”像是才注意到焚渊停留的摊铺竟然是一家售卖女子饰品的,乔梨微微睁大双眼,语气诧异,“师弟,你买这些女子饰品做什么?”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4 焚渊看了眼乔梨,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是只微微点头示意:“师姐。” 带着刻意作怪的撒娇女声紧接着响起:“师弟~你买这个玉簪不会是要送给我的吧?”戚绵笑嘻嘻地说着话,巧妙地透露出自己语气中的一抹醋意以及对此情景的不满。 焚渊的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回复戚绵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的乔梨便紧接着追问:“师弟,你买这种玉簪是要送人吗?”她睁大杏眼,眸中是好奇的色彩。 戚绵小声哼了一下,自认为大度地开口为他解围:“算了算了,不要玉簪了,给她解释说你只是看看罢了。” 焚渊黑漆漆的眼眸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那一排排摆开的精致玉簪上,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过的却是戚绵那一头一直以来都是随意散落着的直顺黑发。 的确,她好像没有用来整理头发的物品。 “嗯。”少年冷淡的简洁应声。 乔梨好像没反应过来,她呆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了焚渊是在肯定她的话,但是怎么会呢?她那张小脸上此刻是明晃晃的震惊,焚渊才来到门派不久,甚至于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和哪个弟子多么亲近,一直都是冷脸示人的形象—— 这样的他,居然会有想送玉簪的对象? “喜欢哪个?”焚渊没再理乔梨,而是低头仔细看起那些玉簪来,并在心中询问戚绵。 戚绵也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焚渊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样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或者奇怪的传闻吗?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报出了那个她看上的玉簪所在位置,戚绵调笑道,语气透露出她本人的愉悦心情:“焚渊,你这样说会不会让师姐伤心呢?” 焚渊垂眸拿起那玉簪,通体青白色,雕刻有漂亮的海棠花,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珠宝,是个漂亮的小玩意。 至于戚绵说的什么话,焚渊一概不懂,乔梨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伤心?他又没做什么。 “要这个。”焚渊已经递给那摊主中品灵石了,因为他没有下品灵石,所以对方还要花时间找给他剩下的灵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乔梨怔愣地注视着焚渊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生得十分俊美,几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但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却垂眸认真挑选着那些玉簪,那在她看来黑沉冰冷的双眸仿佛也有了温度似的。 乔梨并不见得有多喜欢焚渊,甚至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还被焚渊的冷漠吓到了,但在门派中一直都被别人捧在手心,生活在夸赞与偏爱中的乔梨面对这种偏差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人嘛,总是视觉动物,虽然焚渊的性格古怪,但他那样的外貌很难不让人想要与其亲近。 少年的再度开口打断了乔梨的思绪,只见焚渊的侧颜轮廓完美,带着股强烈美感的冲击力,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玉簪上:“这个、这个也给我拿下吧。”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戚绵本来就没有,那多买几个也可以换着来,或者说防止其中哪个摔碎了。 焚渊的审美能力还是很强的,戚绵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他挑选的刚好都是自己刚才纠结了好一会儿的几个,她笑盈盈开口:“这么大方呀,眼光不错。” 焚渊收下被包装好的玉簪,向戚绵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绵好心情地回应:“不用了,就这样吧,你可没有多少灵石,还是省着点用吧。” 焚渊闻言转身便要离开,被他忽视了许久的乔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堪堪伸出去的手想要拽住焚渊的衣袖,却被敏锐的对方察觉,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后,她的手便这样僵硬在了半空。 “还有什么事吗师姐?”焚渊静静地看着她。 乔梨咬了咬唇瓣,眸中闪过一分不甘,她语气自然地说道:“师弟,你买那些玉簪是送给谁的呀?师弟在门派中交到新的好友了吗?” 焚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戚绵的存在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语气淡漠却又还算礼貌:“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我不想我的好友会因为我受到一些异样的眼光。” 乔梨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她知道焚渊口中的异样眼光是指什么,毕竟就连她,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他,虽然知道焚渊的这句话并不是在特指自己,但乔梨还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内心也止不住地感到羞耻。 “啊……那好吧。”乔梨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她莫名为自己之前看他的眼神感到后悔。 见乔梨似乎无话可说了,焚渊便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少年人瘦削却紧实的背影在她眸中越来越远,那头之前在乔梨看来格外奇怪的白发,此时此刻迎着温和的阳光,竟然呈现出一种灿烂的白金色,漂亮而惊艳。 …… 终于回到卧房,戚绵便憋不住地从圆石中现身而出。 一身宽松青衣的绝美女子动作自然又流畅地径直坐到了焚渊的床上,戚绵依靠着床头,宽大的衣袖顺着她抬手的动作又褪至肘膝,她虽不客气但语调柔软带着明显的信任与亲昵:“玉簪给我。” 焚渊看她这样,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他刚刚买的储物戒指中把那三个玉簪都拿了出来。 那个摊主将每个玉簪都好好地放置在了一个木盒中,他将三个木盒都递给戚绵,就见对方心情愉快地拆了起来。 戚绵将三个玉簪拿到一起对比了片刻,挑出来一个最喜欢的:“这个最好看,就先用这个吧。” 说着,她又慢悠悠地撑床坐起来,环顾四周,找到一处摆放着铜镜的地方,走过去便试着拢起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过这古代人就是麻烦,戚绵还从未养过这么长的头发,她不会用发簪,只能尽量将头发聚拢到一起后再绕个结,试探着插入玉簪,毫不意外的,她一放下手,那头长长的黑发就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镜中披散着长发的自己,气恼地皱起眉,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玉簪怎么这么难用?” 听到动静的焚渊走过去,他的视线在戚绵那头被她弄乱了一些的黑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次感受到无奈的情绪,不过还是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戚绵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会用这个?”随即看到焚渊也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又觉得自己这个问句有点多余,又不是没有男式玉簪,她在这惊讶什么。 焚渊只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他走到戚绵背后,戚绵也非常配合地在桌边乖乖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用过玉簪,焚渊虽然是长发,但一直以来都只用发带,玉簪是他以前在自己家中时,看过丫鬟给自己的母亲梳理头发,他记性很好,学什么都快,不过看了几眼,那步骤也已经被他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 焚渊苍白修长的指尖穿过黑发,微凉的发丝从他指缝顺滑地溜了出去,戚绵的头发长而密,要想全部盘起来的话只靠这一根小小的玉簪大概率是不行的,于是他就只拢起一半的头发,挽出来一个漂亮的花苞来。 戚绵只看见对方的指尖在自己头上随意地翻飞了几下,最后那根精致的玉簪直直横穿过去,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听话的发丝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了头上。 “好了。”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戚绵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直接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你还真厉害啊。” 焚渊也看向镜中,黑发女子坐于桌前,身后是站着的白发少年,两人的容貌都相当出色,一人神情鲜活,一人神情冷淡,这样的场景有一刻竟让他觉得美的像是一幅画。 他移开视线,为自己莫名的想法感到怪异。 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戚绵身为女子,看起来也应该是度过了很长一段人生时光,可是到头来,竟然连玉簪都不会使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焚渊都在自己的小院中努力修炼,虽然自从筑基后,焚渊的修炼便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但他的境界也在稳步上涨中。 这期间,除了这里哪也不能去的戚绵简直是无聊至死,直到某天下午,那个许久未见的余钦风忽然上门拜访。 彼时焚渊刚刚结束修炼正在休息,坐在他身边的戚绵忽然站起身,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正想问她怎么了,戚绵开口说了句“有人来了”便迅速回到了焚渊的玉佩中。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门外,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焚渊抬步走过去,门外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师弟?” 他打开门,看见了好久不见的余钦风,戚绵也见到了那熟悉的衣摆,余钦风仍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那身白衣,戚绵猜想这应该也是某样仙器,因为她从中感受了比焚渊身上那件衣服更多的灵力。 “师兄,有什么事吗?”焚渊问道。 余钦风看了眼他身后的卧房,礼貌询问道:“可以进去说吗?” 焚渊点点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二人在距离戚绵放着玉簪的桌子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余钦风才开始进入正题。 “师弟,你近日来修炼进度如何?” 焚渊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开口道:“如师兄所见,我前不久才刚刚筑基,如今虽然有些进步,但也还不多。” 感应了一下焚渊的境界,余钦风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这个师弟竟然就已经筑基,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焚渊的灵力稳固,丝毫没有才筑基不久的那种紊乱杂乱感,就好像他已经筑基了许久一般。 不过他也只是浅浅地惊讶了一下,他今天来还是有掌门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的。 “不错,但你也知道,掌门想让你尽快进入金丹期。”余钦风淡淡开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瓶来,“最近个门派观测发现,那尘机秘境的开启时间不知何故隐隐有提前开放的趋势。” “为了让你尽快踏入金丹期,顺利进入秘境,掌门特地为你炼来了这有利于修为增长的结丹丸。” 焚渊怔了怔,接过余钦风递过来的玉瓶,他对着瓶口轻微地嗅了嗅其中的气味,不知为何,竟然莫名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不过没等他深想,余钦风便紧接着开口。 “只要吃下它,再花一些时间去吸收这其中的灵力效用,你就能尽快结丹,如此,才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余钦风不咸不淡地说着,将掌门的话差不多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 他前几日被掌门派去寻找那灵果就是为了这丹药,余钦风也清楚这丹药的效用与副作用,但他只觉得掌门这么做应该是为了焚渊好,毕竟那尘机秘境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至于焚渊服下丹药后产生的副作用,他只当这是对方修炼道路上必经的障碍,唯有靠他自己克服。 说是这么说,但余钦风对于这种靠捷径修炼的方式还是有些不屑,也因此,他看焚渊的眼神多少带上了几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视。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也希望师兄能代我谢过师父。”焚渊神情不变,微微颔首。 时刻注意着两人对话戚绵也已经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丹药的效用,她就知道这掌门怎么会安这样的好心,肯定还是着急让焚渊结丹后再抢夺他的金丹。 正盘算着等会该怎么告诉焚渊不要吃下那丹药时,余钦风的视线在焚渊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却忽然停滞住。 “师弟哪来的玉簪?”他有些奇怪地问道,目光正落在戚绵之前忘了收起来的玉簪上。 焚渊循声看去,也看清了那玉簪的模样,他漆黑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色彩,而是自然而然地淡声回答:“买来送人的。” 送人?? 余钦风惊讶地看向他,对方却神情平静,一副不卑不亢的诚实模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6 余钦风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面对他这个性格孤僻的小师弟,对方有了心悦的人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惊讶。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他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次叮嘱了一番焚渊,要他尽快服下丹药晋升金丹,才好不辜负掌门师父的心意与期望。 “师兄。”焚渊抬眼看他,忽然叫住了即将准备告辞的余钦风,“请问那尘机秘境大约在多久后开启?” 余钦风思索片刻后回答:“据各门派长老的观测,最迟不过两三个月内。” “这期间,如果你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稳固,也可以去后山找灵兽来实战锻炼一下自己。”余钦风提醒道,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焚渊微微颔首,目送余钦风离开。 他走至那玉簪前,目光落于其上,只是还没等他拿起来,戚绵的身形便出现在他身边,从焚渊的眼下取回了那枚玉簪。 她对焚渊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来:“不好意思,我忘记收起来了。” 焚渊摇摇头,语气没有波澜:“没事。” 紧接着,他便看向那还放在另一边的玉瓶,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丹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起来有些熟悉。” 戚绵微微挑眉,单薄柔软的身躯向焚渊靠近,她略微施法,那玉瓶便飘了过来,瓶口的木塞也被她取下,那一阵丹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她上挑的漂亮眼瞳注视着焚渊:“你当然熟悉了。” “这丹药中成分最多的东西就是那日我们去荆棘毒林见到的灵果。”戚绵省去了与余钦风在后山碰面的事,她只需要让焚渊知道这丹药不是那么好的就行了。 “……总而言之,我不建议你服用这枚丹药,否则虽然现在得到实力的晋升,但后期要花更大的代价去慢慢平复体内的灵力。”戚绵握住玉瓶的,双目清清亮亮地注视着焚渊,脸上的神情是一派认真。 两人的距离被戚绵拉得极近,焚渊不得不也直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他声音低低:“……我知道了。” 戚绵笑起来,本就极其出色的一张脸更是充满明媚的漂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将丹药背于身后:“这样才乖,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我相信你不用一个月就可以达到的吧?嗯?” 焚渊平静地看着她,对方微微弯起的眉眼使得整张脸柔和了不少, 少了几分那过于摄人的美貌带来的冲击力,他知道戚绵说的话都是出于完完全全的信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好,那从今日起,我会认真教导你一些我所了解的法术与剑术的,如何?”戚绵笑眯眯的说着,虽然她修习的似乎不是无情道,但好歹也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她脑海中的知识与记忆简直磅礴的她翻个几十年也翻不完。 却不知道这话在焚渊听来,更加认为是戚绵对他的看重与希冀了。 要知道,在修真界,一个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递给下一个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其难得的传承,尤其是对于那些修为高强的人,他们传承的徒弟少之又少,相当于将自己的名誉和希望都压给了挑选的后人。 更不要说像戚绵这种修为不知高深到哪里的修士,焚渊清楚地知晓,如果戚绵还是一个正常的修士,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只怕要挤破脑袋。 就连救下他带他回门派的掌门都没有亲自教导他,只是传给了他一些门派内的无情剑法。 焚渊沉默良久,雪白的长睫微微下垂半遮住他漆黑无底的眼瞳,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是平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期间他心中都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肤色苍白,漂亮的五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却格外精致,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可以吗?” 戚绵愣了一下,她都没反应过来焚渊问的这句可以吗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但她懒得细想,本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帮焚渊成神,还有什么是比一个真正的神来教导他更加快速的呢。 “没问题的。”戚绵直起身,轻轻拍了拍焚渊的肩,她微微启唇道,“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是修仙奇才,可愿随我修习,得悟天道?” 她眼中满盈笑意与光亮,说出的话虽然莫名让人感到有几分不靠谱,但焚渊还是难以抗拒这样的戚绵。 “好。”他说。 * 本以为教学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戚绵就连普普通通的老师可都没有教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焚渊那真是真正的的天纵奇才,任何知识只要给他笼统地大致讲一遍,他不仅能完全掌握,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不愧是掌门看上的金丹拥有者。 看吧,只要学生足够聪明,当老师也轻松的很。 戚绵懒懒散散地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院中的少年挥舞那柄长剑,这一段时间以来,焚渊的掌心已经被剑柄磨出了浅浅的一层薄茧,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 看着白发美少年练剑也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美事啊,戚绵忍不住在心底悄咪咪感叹道。 只不过…… 她的视线微微固定在焚渊手中的那柄长剑上,这剑的品质一般,虽然焚渊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将戚绵授予他的剑法吸收的差不多了,然而那柄剑的品质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到他实力的发挥。 虽然原身并不是器修出身,但凭借她的本事,只要有材料,轻轻松松炼出一把真正的仙品灵器还是简简单单。 眼看时间距离尘机秘境的开启也越来越近了,戚绵觉得自己应该在那之前给焚渊炼出一柄好剑来,这样才能保他在秘境中不会遇上什么太难缠的危险。 这样想着,原本慵懒依靠着竹椅的戚绵忽然站起身来,无念派内也有专门的炼器场所,好像是某个器修长老的,她应该可以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借用一下灵火炉。 那么除此之外,她缺少的就是一些罕见的材料了。 “怎么了?” 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修炼的焚渊走到她身前,他看戚绵起身,还以为是自己的剑法出了什么错。 戚绵摇了摇头,思索几秒后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焚渊自己的想法了,她需要的这些材料都是很难得的,让焚渊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一起,太耽误他的修炼了。 “我这几日可能会有些事要忙,不过我不能离你的玉佩太远,每次出去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此期间,你就按我教你的照常修炼。” 焚渊微微皱起眉,下一秒直接脱口而出:“什么事?不需要一起吗?” 戚绵看了他一眼,焚渊这几日按照她的教导来修炼,修为可以说是做了火箭蹭蹭上涨,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成功晋升金丹期了,反正肯定是能赶上尘机秘境了,这样就不用她怎么操心了。 “你应该抓紧这段时间尽快突破金丹期,浪费时间随我外出的话万一耽误了你的修炼进度就不好了。”戚绵有理有据地陈述道。 焚渊还是皱着眉:“那你需要去哪些地方?” 戚绵还不清楚呢,她还得出去打听打听,只能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门派外面吧,就这样,突破了我会给你一件礼物的。” 她神神秘秘地对焚渊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在隐瞒下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焚渊抿紧唇,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如戚绵,甚至于就算和她一起外出说不定还要拖她后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需要帮助告诉我。”他低声妥协。 戚绵挑了挑眉,见他一脸的低落模样,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白的指尖捏住少年人的下巴,那柔软的肌肤触及指腹,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手腕微微施力,就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戚绵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瞳,嘴角翘起一抹像是愉悦又像是调笑的弧度:“别这样不开心嘛,看得我都舍不得外出了。” 焚渊直直注视着她,他也看进了对方的眼眸,她的眼眸比自己好看无数倍,清亮透彻,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一缕早已死去的残识,而戚绵则是活生生的人。 她总喜欢说一些暧昧又调情的话来,让人始终分不清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焚渊盯着她开合的唇瓣,眼眸渐深,那片黑仿佛无尽深渊,映照不出丝毫色彩。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7 戚绵心里想着的是给焚渊炼造一把最最顶尖的仙器来,然而奈何她现在身受玉佩的范围限制,活动范围太小,有些稀少的材料要去更远的地方才能弄到手。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大致地挑选出了她能做出的最好的一把剑所需的材料。 好消息是由于尘机秘境开启渐近,来自各地的修士都赶来了附近,因而有的修士窥见商机,在这附近开放了一个拍卖市场,可以在那里买到一些珍贵的材料药草仙器仙丹。 坏消息是,戚绵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这难不倒她,在实力面前,打劫这种小事做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砰”的一声,又一名年轻修士被她放倒带到了这无人的地方,戚绵拍拍手,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人后才俯下身,对着那目露惊恐的修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等待片刻,见他配合后才解开了封住他嘴巴的法诀。 修士战战兢兢地仰视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他一点反抗心思都没有,甚至于在对方释放修为的威压时,他就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 虽然对方遮住了容貌,但从她露出的白皙皮肤与柔软漂亮的身段来看,他还是能确信对方一定长得很漂亮的。 “谢谢配合。”戚绵笑眯眯地直起身,紧接着伸出一只掌心柔嫩的手来,“打劫,把你身上的灵石全都交出来。” “哦对了,下品的不要。”想了想,戚绵补充了一句,下品灵石不仅不值钱,还占位置,她都懒得收。 本以为要丧失姓名的修士两眼一亮,只要灵石好啊,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家境还不错,世代修仙,甚至靠一些生意攒下了不少的财富,于是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道:“给给给,我全部都给你……” 戚绵站在原地,盯着他从储物戒指中将灵石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竟然有百余块中品灵石和一块上品灵石,她两眼一亮,飞快地将那些灵石全部收入囊中。 然后斜眼看着他:“就这些了?” “我、我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下品灵石,饶我一命吧呜呜。”那修士怕的都快哭出来了。 戚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挥了挥手,那修士身上的禁锢便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得了自由的修士连连道谢,连滚带爬地走远了,就怕戚绵再想不开对他动手,小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戚绵一个人留在原地,稍微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灵石,这几日她也换来了一个中阶的储物戒指,专门用来储存灵石的,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几十块上品灵石和快有一千的中品灵石。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 反正今晚那场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实在买不起的话,就看看谁买下了,她再去打个劫就是了。 在那之前,她还得回去一趟,不然要不了多久,戚绵就会被魂石强制地收回去了,她要去焚渊身边重置一下外出时间。 …… “你是说,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修打劫了?” 某家客栈的卧房内,一位相貌俊朗的灰衣男子正与另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说话。 “是啊,妈的,那女修看起来实力强悍,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好她也只要灵石,别的都不要,下品灵石也不要,我把身上的灵石都给她了,才肯放我走。”说话的男子满脸压抑的怒气,却又无处发泄。 “哦?实力强悍,有多强?”那俊朗些的男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味,询问道。 “保守估计……元婴期以上。”他努力思索了一番,那女子身上的修为他完全看不透,所以至少也会高出他一个境界。 灰衣男人微微眯起双眼,冷笑一声:“呵,今晚就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了,她既然在短短时间内抢夺了那么多灵石,一定是要去拍卖会的,到时候你看看哪个人像她,告诉我一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8 回去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顺带指点了一下焚渊的修炼进度,戚绵便再次抬步准备出门。 然而焚渊见她要走,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他长身玉立,黑漆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向她,似乎在无声询问。 不知为何,戚绵居然莫名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还要出去吗?”焚渊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戚绵扶着门框,小院上的天空已经渐暗,傍晚昏沉的光线让戚绵的身形仿佛由一片无形的云雾组成,带着阵朦胧的神秘感,她只自然地笑了笑:“当然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你要去参加那场各界修士参与的聚宝拍卖会?”焚渊虽然是在问话,可那语气却是陈述的,似乎已经笃定了戚绵的去向。 戚绵也歪了歪头,倒是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被发现有什么,又不是打劫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 焚渊的唇线抿紧,他这几日虽然都待在门派中,但其他的弟子们可不会像他一样,那场聚宝拍卖会据说收集了无数修士珍藏的宝物,是为即将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准备的,而且就举办在附近,最近有关它的消息他可听到不少。 他远远望着戚绵,对方那张漂亮而艳丽的脸庞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出几分温柔之色,焚渊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会难以得到同意,但他还是禁不住低声问道:“我可以一起吗?” 戚绵看着他,焚渊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等等事故,但他到底是个不大的少年人,即使平时都看起来早熟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从对方的眼中窥见那一丝丝提出请求的腼腆与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出现,还是说平时的焚渊都掩藏的太好。 “你很想去?” 戚绵垂下手,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她的面容在焚渊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褪去了那层因昏暗环境而出现的模糊阴影。 焚渊微微垂眼,默默注视着她,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浅淡幽香,这时他的心绪却慢慢平静下来了:“嗯。” 戚绵忽然勾唇,她笑得更加明媚起来,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如同画中妖精尽情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声音柔而轻:“可以啊。” “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她话锋一转,上挑的眉眼透出狡黠与孩子气,说着开玩笑的话,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 焚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漂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尖最终滑落到那翘起的蔷薇色唇瓣上,他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在此刻似乎堕入了一种沉入渊底的晦涩,一时不语。 “开玩笑的,走吧,我带你一起去。”戚绵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为难他了,于是又松了口,亲昵地挽起焚渊的胳膊来。 “我前几日外出赚了不少灵石,应该够我们去拍卖会了。”戚绵笑眯眯地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焚渊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不过去的时候,我得给你施加一层遮掩外貌的法术,免的到时候惹到什么麻烦。” 焚渊沉默着,只听着身边女子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不过她嗓音柔美,说起噼里啪啦的话来,也格外动听。 戚绵挽着他,朝屋外走去,在焚渊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胳膊骤然一轻,刚刚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戚绵瞬间消散了身形,焚渊立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与怔愣。 不过没多久,戚绵的声音就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出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门派里,不能被你的师兄弟们瞧见对吧~” 焚渊很快调整好脸色,低低应了一声后便往无念派的大门方向走去。 *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拍卖会的入口。 这场拍卖会是无需通行证的,只要证明自己的修为在金丹期及以上就可以进入,毕竟是为进入尘机秘境的人开启的,自然要求也同它差不多。 焚渊不仅是相貌惹眼,他那头银发也很有辨识度,于是戚绵在掩去他的容貌后还改变了一下他的发色。 如今顶着一头黑发的苍白少年看起来也别有一种魅力。 众人只看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挽着位苍白的少年进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戚绵扫视了内场一圈,这拍卖场内部空间还是挺大的,粗略估计应该能容纳几百名修士,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屋内坐了大半人的时候。 “道友,请吧。”守在入口的修士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如同水晶球般的圆润灵石,示意戚绵与焚渊二人将手置于上方。 刚才在后面排队的时候戚绵已经看清了,来的人只要往这水晶球里注入一些灵力,就能大概得知出本人的境界如何,这就是拍卖会的入场券。 焚渊身形微顿,他离金丹期还差临门一脚,但戚绵却对他眨了眨眼:“你先吧。” 那修士便将水晶球拿到焚渊的面前,他盯着那颗水晶球片刻,最终垂首轻轻将手放在了那上方,与此同时,他另一只垂下的手忽然被柔软的掌心包裹住。 焚渊心神微动,面上不显,他知道这是戚绵在帮他混淆过水晶球的探查,于是便放松下来开始向里注入灵力—— 只见那球体中慢慢聚起莹润的光芒,那光芒先是淡淡的灰色,随即逐渐变白,再由白慢慢转金,最终停留在了金色的光芒中。 修士笑了笑:“好了。” 他又将水晶球放到戚绵的身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戚绵抬手注入灵力,水晶球同样是维持在金色的光芒中,只是她的金色好像要更加纯粹,隐隐透出几分橙红来。 两人顺利进入拍卖会,“找个位置坐下吧。”戚绵凑到焚渊的耳边,小声说着。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年轻修士看了眼戚绵两人,其中那位灰衣男子皱眉开口:“你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修?她的修为好像没有超过元婴啊。” “这……我也糊涂了,但那女子身姿极好,很少见,肯定就是她没错,难道她那日打劫我时是用了什么改变身上灵力气息的仙器吗?不过,她身边那个年轻的男修我倒是没见过。” “算了,先观察观察再说。”灰衣男摆了摆手,快步走入场内,挑选了一个距离戚绵二人较远却又能观察到她的位置坐下。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9 拍卖会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戚绵需要的都是一些珍贵的原材料,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人与她竞价,人们来这里大多都是为了那些仙器仙丹的,这种东西带到尘机秘境才有大用。 戚绵倒是没想到,她准备的灵石不仅多了,还多出来不少,原材料并没有多少人需要,竞价也不高,毕竟人们就算得到了那些珍贵的原材料,像戚绵这样的器修也少见。 所以她眼看着自己想要的差不多都弄到手了,便偏过头去看焚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 她笑嘻嘻道:“我现在可是有不少灵石。” 焚渊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台上的一件件遭人竞价的仙器时,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于眼神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只对戚绵买下的东西感兴趣,虽然他目前还不懂什么炼器炼丹,但他也能看出来戚绵买下的那些东西,应该是要用来做什么事。 只是……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短短几日内,戚绵就弄来了那么多灵石,他至今身上也只有几块中品灵石,焚渊任凭雪白的长睫遮住他眼底翻涌起来的情绪。 如果他也有很多灵石的话,戚绵也不需要花时间去赚灵石了,甚至于他都还不清楚戚绵是怎么弄到那么多灵石的,想必一定不容易。 戚绵不知道焚渊在想什么,但看他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想也知道就算问他要什么也是得不到回答的,索性自己多关注一下台上的东西,有什么适合他的,她就拿下来。 “接下来这件,是某位修士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位陨落先辈的珍藏,这是一件上品的仙器,不仅具有避寒避火的功能,还具有极佳的防御等级,能抵挡住一位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台上负责主持的修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展示的仙器。 戚绵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修士介绍的多么好,只是那仙器看起来确实好看。 那是一件通体漆黑的男式长衣,衣襟处用某种材料绣着白金色的暗纹,腰身束有带着储物能力的曜石衣带,下面的衣摆层层交叠,黑红相间,透出一种强烈的神秘色彩。 她早就觉得焚渊那一头银发穿黑色肯定很好看,想想肤色苍白的白发少年面容俊美妖异,还穿着一身黑衣,简直涩爆了! 几乎是主持修士刚刚介绍完的瞬间,戚绵立马举起手中的喊价牌:“十块上品灵石!” 焚渊一愣,他看向戚绵,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上的衣服,可那明明是男式的服饰,明显就不适合她。 “你……”他张了张口,低沉的声音差点被场内私语的众人盖了过去。 不过戚绵还是捕捉到了焚渊的话,她弯着眉眼对他俏皮眨眼,声音小了许多:“那衣服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一定要拿下让你穿给我看,而且听听这品质,比你那件被火狐随便挠一下就破损了的冰蚕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焚渊微微皱眉,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太高了,虽然不清楚戚绵究竟有多少灵石,但他也不想戚绵会为了自己花费这么多。 与此同时,身后的某处,有两人也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哎,你看,那个女修终于开始拍起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会不会那个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也许。”灰衣男沉思道。 “那我们要不要竞拍一下,不能叫她那么轻易地拿走。”那修士咬牙切齿道,他的灵石被戚绵掏空,自然也不想叫她好过。 灰衣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戚绵身边那位肤色苍白的男修,开口道:“不用了。” “可是!” 灰衣男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是有点警告的意思了:“你着急做什么,反正他们等结束后拿货的时候,还是要与我见上一面的不是吗?” 那修士只能悻悻作罢,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好惹,他也是靠家族帮扶才能搭上对方得到对方的一点照拂,这场拍卖会就是他举办的,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还藏着些什么珍贵的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呢。 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拍卖会,而是对方指缝里漏出来给他的好东西。 那件黑衣仙器的起拍价是一颗上品灵石,戚绵一开口就是十倍的价格,就算后面再有人竞价也少得多了,最后这件黑衣也是被她以十六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拿下了。 拿下东西后,戚绵的心情极好:“等回去了,你就试试看哦。” 焚渊开始也劝说了她几句,但戚绵可不会听他的,说不上心中的情绪是怎样的复杂,他只能抿唇应下,只是心中除了对修成正道的渴望外,似乎还多了一些对其他东西的模糊渴望。 他暂时还不明白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 一直等到拍卖会结束,戚绵才拉着焚渊走去领取商品的通道。 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会根据他们每个人拿到的喊价牌的不同来为他们分配等候室,戚绵便和焚渊一起去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等候室等待。 几乎是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门。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衣的男子,对方长相俊朗肤色白皙,光看长相的话,有点像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的眉眼流转间却带着一股商人才有的精明感。 “两位贵客,晚上好啊。”他笑着开口,手中拿出来了一枚储物戒指,“两位今日在这里拍卖下的商品都在这里面了,只要交上灵石,便可以拿走了。” 戚绵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扔给他,在对方清点过戒指中的灵石数量后才将装着商品的戒指给了她。 “等一下。”戚绵脸色微变,她冷声道,“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而且还不偏不倚,少得正好是她花了最多的灵石拿下的那件准备给焚渊的黑衣。 闻言焚渊的眸色也是一冷,直直看向那人。 灰衣男人却不慌不忙,微笑着开口:“想必您在来拍卖会前也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假冒、强抢、偷盗等等行事不义的修士进入拍卖场的。”他说着,在偷盗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口音。 焚渊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戚绵听明白了。 她只顿了不到半秒,脸上又挂起笑来,声音轻柔:“我知道啊,不过你们拍卖会也不会让人在交了灵石后空手而归吧?” 戚绵说着,身上磅礴的灵力气息陡然倾泻而出,一层一层逐渐加重,正如她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变大,只是那笑容中还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金丹、元婴、化神…… 灰衣男人脸上的神情随着这威压的加大,慢慢僵硬起来,他的腿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几乎快要直不起自己的身体。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0 终于,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灰衣男人膝盖一弯,彻底地跪坐在了地上,连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看着戚绵的目光已经满是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戚绵的威压只针对他一人,因而身边的焚渊半点也感受不到,但他也能从眼前的场景猜出来戚绵做了什么。 他微微抿紧唇,心下忍不住思考起戚绵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戚绵歪了歪头,脸上的笑依然和善而温柔:“怎么了?” 灰衣男人咬紧牙关,拼命抵抗着那扑面而来的震慑,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艰难开口:“给!我马上就叫人把漏下的那件商品带过来。” 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在慢慢消散,他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站起来,看也不敢看戚绵一眼,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门口。 “他……?”焚渊看了眼男人出走时忘记关的门,微微有些担忧地看向戚绵,他怕那人出去后并不是去拿商品的,而是找来了其他帮手。 戚绵摆了摆手,闲散地倚坐在原本的座位上,莹润的双眸闪过的亮光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没事,不会有人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焚渊站在她身侧,黑沉沉的眼瞳看着她的模样,完美、自信而强大。 的确,他很相信她。 戚绵拉住他的袖口稍微用了点力,便将人拽着坐在了她身边:“来坐着等一会儿吧,等拿到东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出片刻,那灰衣男人便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近中年的男子,戚绵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在化神期左右,看起来应该是这举办拍卖会的人中最有实力的家伙了。 不过想借此来打压她,还是不太够的。 戚绵眉眼弯弯地对来人伸出手:“我的东西呢?” 灰衣男人暗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不愧是圆滑的商人,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表情就转变为谄媚的笑来:“当然了,在这里呢。” 看戚绵接过了那剩余的商品,他停顿片刻,继续笑道:“这位贵客,我们方才是有一些误会才冒犯了您,为了聊表歉意,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补偿。” 戚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完全忽视了他身后那个表情冷肃的男人,好像根本不把他的实力放在眼中。 灰衣男人暗暗心惊,顶着她的目光继续开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昀,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者,我们已经举办了无数场这样的拍卖会,如果您以后有需求的话,我愿意免费为您提供拍卖会的入场券。” “为表诚意,这件商品的灵石我们也不收取了,还望贵客对刚刚的误会能一笑而过。” 萧昀,戚绵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询问了一下三三有关此人的信息。 [萧昀是个修仙界的经商天才,年纪轻轻靠他的脑子就赚到了无数的灵石财宝。]三三简洁回答。 戚绵掐指一算,觉得这人有点用处,于是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她刚刚检查过了他递过来的储物戒指,里面确实不仅有那件黑衣,还有她的灵石。 至于萧昀背后的那个男人,戚绵看了眼对方,刚才在她和萧昀的对话过程中,那人一直在暗自对她释放探查的灵力,不过戚绵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对方是一点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走吧。”反正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戚绵拉过身后的焚渊,抬步就想离开,萧昀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萧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诚道:“您还没有留下个名字呢,不然日后我们怎么确定是您,给您免费入场券呢?” 戚绵看向焚渊,对方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在意萧昀的话,她转过身,即便是遮掩了外貌,那双惑人心扉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向别人时,还是能从其中感到奇异的吸引力。 “不用了。”戚绵咧嘴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顽劣与挑衅,“下次来的时候,再感受一下我的灵力气息就能认出我了。” 萧昀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戚绵二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感知出了那个女修到底是什么境界。”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少爷,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追查下去了,刚才……我探查不出一丝一毫她的灵力气息。” “这说明,她的境界至少高出我一个层次。” 萧昀呆了呆,连他身边最为强大的陈叔都这么说了,他可是化神期强者,要知道那无念派的掌门也正处于化神期,能比化神期还高出一个境界的那就只有渡劫期了。 而这个境界的人,放眼整片大陆,众所周知的也只有三人。 一位是西泽炼磐宗的宗主,那宗主炼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平时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扑在炼器上,是个十足的炼器狂魔,出自他手的仙器,不仅仅是天价才能买到了,而是要看有没有那个实力与缘分。 另一位是一个神龙不见踪影的散修,世人只知道他的名号是尧泽仙人,最后一位就是那北渊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魔修领主。 虽然不清楚戚绵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她很可能和这传说中的三人一样,甚至就是三人中的一员,萧昀便感到一阵后怕,那是怎样可怕的实力。 修士的每个境界都是越往上差距越大,比如一位化神期圆满的修士与一位刚刚晋升渡劫期的修士相比,那可不仅仅是天地之差,渡劫期的修士都不需要出全力,就算十个化神期的修士冲上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形中招惹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萧昀顿时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现在他心中可是半点怨气也没有了,不仅没有,还忍不住祈求那名女修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待下次如果有缘还能和她再见的话,萧昀一定会双手奉上自己的诚意道歉。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1 戚绵一路心情十分愉快地回到了无念派,她还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到底给萧昀心中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毕竟她知道自己厉害,但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已经到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程度。 一回到焚渊的卧房内,戚绵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免费得到的仙器黑衣拿了出来,她双手捏着长衣,比在焚渊身上,自觉尺码正好,迫不及待道:“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焚渊垂下眼睫,他听话地接过了戚绵手中的黑色长衣,声音有些沙哑:“这件衣服太珍贵了,我穿上后如果被师兄弟和掌门看见,会问起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那你随便扯个理由说是遇到什么机遇就好,他们总不能抢走你的东西吧?”就算真的抢走了,她也是会绝对上前讨要回来的。 焚渊沉默片刻,抵不过对方那亮晶晶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套仙器是里外衣都有的,会自动保持清洁,不染灰尘,因而需要焚渊连同身上的里衣也脱去才能穿上她。 眼看他拿着衣服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内,戚绵坐了下来,控制不住视线地朝那屏风处看去—— 屏风虽然能挡住焚渊的外貌,却挡不住他的身形,少年人在脱去外衣后,紧实的身躯轮廓便清晰地展现出来,富含着爆发力与美感的肌肉线条匀称地分布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影充斥着年轻的活力。 不过这场景也只出现了几秒,很快焚渊就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好了,戚绵居然隐隐感到一丝丝的遗憾。 等到一身黑衣的白发少年走出来后,戚绵感觉自己的双眼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了质地的升华。 焚渊苍白的肤色被墨黑的衣衫衬托出一种神秘而病态的气息,他五官的深邃与俊美被这种气质放大了无数倍,简直是不似人类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美。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心想着我就说这小子穿黑衣好看吧,但是她也没想到能好看到这个程度啊。 这家伙以后穿成这样走出去,不是分分钟抱着一堆融化的少女恋爱心回来吗? 焚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紧张,他的声音也被压制地轻了些,听起来让人莫名感到温柔:“合适吗?” 戚绵激动的双眼盈泪:“简直……太好看了!” 焚渊见她眸中泪光闪烁倒是一愣,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想做什么又停在了半空,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了。 “你、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戚绵反手握住他停滞在半空的手,湿漉漉的双眸在这时消散了美艳带来的侵略性,她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焚渊身上:“我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穿实在是太好看了。” “简直是画中仙啊……”她感叹道。 焚渊呆滞地眨了眨眼,那片漆黑无底的眼瞳第一次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只是他隐在白发中快融为一体的苍白耳尖倒是格外明显地出现了一抹淡粉。 “我改变主意了,你在无念派中还是不要穿这件衣服了。”戚绵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不然外面的小姑娘一定都会看你看的移不开眼珠子的。” 焚渊:“……”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 * 凑齐了所有原材料后,戚绵的炼器计划便得到了飞跃性的进展,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炼器的用具,而这她已经看好了,就用门派中某个长老的炼器房。 她已经提前观察过,那炼器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出入,整个无念派容纳的修士毕竟是剑修而不是器修,除了那位长老和他的弟子有时候会去里面炼器外,其他时候那炼器房都是空着的。 尤其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炼器房更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而戚绵就准备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去那里炼器,不过因为是在无念派中,距离焚渊较近,所以她可以外出时间稍长一点,但她并不准备告诉焚渊,还是和之前一样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外出。 “这次不能带上你,会有点麻烦。”戚绵对焚渊亲昵地笑了笑,她脸上的神情还算轻松自在,“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听来,戚绵所说的带上他可能会有点麻烦也许就是在说他的实力不足,一起的话会给戚绵拖后腿。 苍白的少年抿紧唇,墨黑的眼珠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甘地握紧,他还记得刚刚与戚绵相识的时候,对方也说过需要他帮忙做一件事,只是他现在的修为不够,还没到时机。 或许他只有努力修炼,拼尽全力地追赶她,才能真正的帮助她,站在她身边。 完全不清楚焚渊想到了什么的戚绵,在半夜时分看了眼仍在打坐吞吐灵力的焚渊一眼,轻盈地退出了卧房,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 然而在她的身影刚刚离开卧房后的一秒,焚渊便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卧房,脸上的神情再次恢复到了他惯有的淡漠。 …… 戚绵借着夜色的遮掩,飞快地赶到了炼器房的位置。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因为是在门派内,也没有什么屏障,只有守在门口处的两个无念派弟子,只要蒙混过他们的视线,她就可以自由的进出。 暂时弄昏了门口的两个弟子,戚绵走进室内,将自己准备好的一系列材料都统统拿了出来,她一眼就看中了最中央那个火炉,那其中的火焰是一种特殊的灵火,炼制出来的器具品质也会更好。 她想炼出的那把剑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只需要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戚绵应该就可以做成了。 一切也都像她所想的那样进展顺利,为了防止室内炼器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戚绵还在周围布下了一层隔音的屏障,如此她便一直炼制到了最后一步,只待长剑铸型。 然而就在那冒着滚烫红光的长剑逐渐显露出来时,无念派炼器房的上方,不知何时也逐渐聚拢起来一大片乌压压的黑云,厚重的云层之间,不时有若隐若现的雷光闪烁。 当第一道雷劫从天而降的时候,戚绵还在懵逼状态,仅靠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她抬头看去时,炼器房的屋顶已经被劈出来一道硕大的焦黑空缺。 戚绵:??? 三三:[哎呀,你不知道吗?在修仙文里,一般当面临高阶的境界晋升或者是炼丹炼器时,都会降下雷劫的,雷劫越多,说明你炼出的东西品质越好。] 戚绵:[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2 虽说这点程度的雷劫对于已经成神过的戚绵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但雷劫带来的动静可是实打实的大啊。 几乎只是第一道雷劫落下后的瞬间,戚绵便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正在赶过来的修士。 她看了眼还未完全做成的仙器,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她也要等这剑炼成才能离开,不然做的一系列功夫不就是白费了吗,戚绵抬手掐诀,让笼罩着这间房屋的屏障更加坚固。 无念派炼器房的上空还在聚集着乌压压的黑云,那云雾之厚重,明显是上品仙器才能引起的雷劫,如今已经降下第一道雷劫,乌云仍然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说明那未知的仙器不管是何人炼成,都绝对是一件极其强悍的上品仙器。 距离炼器房最近的那位长老才刚赶到附近不久,掌门也随之而来,他身后还有无数其他长老以及无念派的弟子。 “什么情况?”掌门双眼放光,看向身侧负责炼器的长老,他还以为是长老最近炼器炼出了品质极佳的上品仙器,要知道这位长老虽然是无念派中炼器最出众的人,但他的水平还是在炼出中品仙器居多,上品仙器屈指可数。 然而那长老只是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动静,不是我引起的。” 掌门一愣,随即看向头顶那即将降下第二道雷劫的乌云:“那是……?” “我的弟子也都不在里面。”长老目光凝重,他猜测道,“不知道是何人闯进了我的炼器房炼出了上品仙器,才招惹来了雷劫。” “这房屋外部被布下了一道屏障,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布下屏障的人也是有实力的,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破解,但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掌门神情严肃,他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当即立下:“我们合力,破除这屏障。” 虽然不知道炼器房内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强闯无念派的行为是真,更何况里面的人既然有如此高超的炼器能力,那破除后再商谈一会儿,兴许还能结交下这样的炼器大师。 如果不能结交……掌门的目中划过一抹冷厉,那就夺走这件仙器,在他的门派炼出的仙器,于情于理,都应该归属于无念派。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忽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合力冲击向那屏障。 此时此刻,戚绵刚刚经历了第二道雷劫,她看了眼屋顶上又多出来的一个窟窿,挥了挥手,将那窟窿用灵力暂时补住,防止有人从屋顶窥视室内的情况。 不过那屏障并不会遮住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向那乌压压的黑云,怎么觉得这半点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戚绵皱了皱眉,看向门口处,门外有人在试图冲进来,她只能一边加固屏障,一边还要随时观察着仙器的情况。 头顶的乌云不时闪现着雷光,很快,第三道雷劫也要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发现那柄快要炼成的长剑似乎在经历了两道雷劫后也变得更加锋利莹润起来,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和无形的光晕铸成。 “趁着雷劫劈下的瞬间,我们加大灵力!”在雷劫骤然闪现而出时,掌门高声喊道。 众位长老应声喝道,浑身都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浓郁灵光。 在他们的合力倾注下,整个巨大的屏障中,似乎快速地出现了一处的裂纹,然而不等掌门高兴,那裂纹眨眼间就又合上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视线瞥到一旁紧紧皱着眉的余钦风,忽而叫住他:“钦风!你去那处等候,当屏障被我们撕出裂口时,你找准机会钻入其中。” 余钦风很快就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便已轻飘飘落在了屋顶的一处,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后,也露出来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不太起眼的白发少年。 焚渊无声无息地站在房屋的背面,与众多站在长老们身后的弟子区分开来,他的面孔被夜色笼罩了大半,只露出漂亮而诡异的面部轮廓,当雷电闪现而出的一瞬间,才能照亮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 他只看了眼那些长老们便收回视线,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在了屋顶上的余钦风。 在这由雷劫掀起的偌大动静后,他也快速赶来了这里,只是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他好像清楚屋内的人是谁。 也正是因此,他的心底才蔓延开来淡淡的焦急与担忧,现在焚渊看起来脸色冰冷无甚表情,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在全力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第四道雷劫也劈了下来,只是长老们合力营造出的裂缝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所以即便余钦风拼尽全力撞上去也没能进入。 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了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快要结束了,观察到这一点的戚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柄即将完成的利剑,只觉得十分期待。 “余钦风!”掌门厉声喝道。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的瞬间,那裂纹终于豁然撕扯开来,余钦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掌门的话,就已经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戚绵被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才发现从天而降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她见过几次的余钦风,对方大概是一时用力太猛,所以才猛地撞上了屋内的陈设,带来了巨大的响动。 然而他反应极快,身上的仙器白衣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灰尘,余钦风很快就站直身体,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一张清俊的脸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冰冷,看向戚绵所在的位置。 入目所及的先是一大片有些眼熟的青色。 余钦风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刚好雷劫也已经结束了,戚绵反应迅速地将那柄剑收入储物戒指中,她遥遥看向余钦风—— 五官精致漂亮到不似真人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张脸带来的惊艳美感让人一眼看去就丧失了形容的语言,她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挽起半个发髻,剩下的便如同瀑布垂落而下,青衣宽大,白皙柔嫩的肌肤也莹润旖旎。 不施粉黛,但风姿绰约。 饶是余钦风这样情绪平淡的人,在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秒,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阵。 哎呀,被看见了,戚绵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反正被看见就被看见,只要她想,没有人能找到她。 趁着余钦风怔愣的片刻,戚绵一句话也没说,提起脚步就往外跑,大门走不了,她可以凭借蛮力开辟出一扇新门,外面的屏障已经随着她灵力的收回而变得摇摇欲坠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对方那张绝世之姿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便留给他一个背影,余钦风抿紧唇,全力追了上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3 戚绵其实还没有跑出去几步,便被一阵大力揽住了腰,她只僵硬了一瞬,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因为那银白的长发已经飘到了她眼前。 “别出声。”焚渊微凉的唇瓣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垂,那低沉的声音也钻入了她的耳中,无端地让人感到瘙痒。 戚绵眨了眨眼,听话地屏住了呼吸,便见下一刻,从他们身后追出来的余钦风竟然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过去,半点也没有发现戚绵人刚刚就在他旁边。 没等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焚渊便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几步轻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离开了这里。 也是在他们前脚才离开的时候,后脚戚绵布下的屏障也终于被攻破,所有人都涌入了那间已经空无一人的炼器房。 掌门站在最前方,脸色难看地环视了屋内一周,声音掷地有声:“启动门派抵御罩,在门派内,搜!” …… 焚渊带着戚绵一路回到了他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无比的通畅,几乎没碰上几个人。 “你怎么……”刚一进门,戚绵还没说完话,焚渊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解释。 “我用了你教我的隐蔽气息的方法,所以他没有发现我们。”他说。 戚绵明白了,虽然目前焚渊的修为还不如余钦风,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余钦风也想不到戚绵居然会原地不动,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注意周围环境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想明白后,戚绵翘起唇角,看着焚渊的眼神颇有种孺子可教也的意思,她拍了拍对方肩头:“做得不错嘛。” 焚渊没有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宛如一片死寂的黑海,只默默注视着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戚绵嘴角的笑容一僵,心中瞬间就出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她想往前走,奈何对方的手还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怎么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离的极近,这身高的差距也就明显起来,焚渊垂眸静静望着她,对于这个角度的戚绵来说,那下垂的雪白睫毛并没有遮住那漆黑的瞳孔。 她能看见的,除了黑,还是黑。 “你就在门派内炼器。”陈述的语气,焚渊继续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至少这是在门派内,兴许他还可以帮上她,比如刚才躲避余钦风的追寻,或许有他在的话,他就不会让余钦风发现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余钦风已经看见她了。 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情绪,总之焚渊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仿佛是自己一直私藏的珍贵宝物,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了,无数人都妄图得到原本只属于他的。 “我这不是怕你……”戚绵抿唇,逃避开他投过来的那犹如实质般的视线,试图辩解。 焚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地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看错了,她居然觉得焚渊的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甘与委屈。 他说话间,搂着戚绵的胳膊忍不住收紧,拉地她完完全全的贴近了对方的胸膛,一直以来淡漠冷静的情绪好像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从里面倾泄而出的才是真正的焚渊。 一个充斥着独占欲而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他不明白,他的种种行为和要做的事情,都会掺杂着戚绵的或明或暗的帮助,可轮到戚绵做起事来时,她却以麻烦为由而拒绝了他的同行。 戚绵拽住焚渊的衣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有些艰难地往外伸去,在对方没有丝毫偏移的视线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通体莹润、泛着透明玉白,青色从底部蔓延渐淡,只勾勒着锋锐边缘的利剑,那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墨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圆石,透不进半点光亮。 “这个是送给你的。”她握紧剑柄,将其微微移向焚渊,剑柄朝向他。 她的声音温软而轻盈,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安慰,好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感。 焚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刻的空白,戚绵趁着这个时候微微挣扎了一下,总算从那个快要把她勒窒息的怀抱中逃离了出来,虽说她现在的这个形态并不会窒息,但也差不多了。 “给……我的?”他呢喃念道。 “对啊。”戚绵将剑柄塞入他的手中,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外出都是在收集材料,刚刚炼器也是为了给你炼出这把剑。” “你不是快要进入那个什么尘机秘境了吗?我就想在你进去之前给你炼出一柄好用的剑来,这样也是一种保障,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有告诉你的。” 戚绵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姿态来:“焚渊,你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吧?” 剑一入手,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柄剑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神秘又压迫,更何况他也是亲眼见过这把剑足足引来了五道雷劫,这足以说明这把剑若是放到外界,免不得会引起一波争夺的腥风血雨。 焚渊只是没想到,她花费了数日,不惜以暴露自己为风险,只是为了给他炼出一把好剑。 他的注意力只在这剑上停顿了不到一秒,再度看向身前的戚绵。 她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再生气一般,只有焚渊知道,他不仅仅是不会再生气,更深刻的情感也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日益壮大。 原以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是焚渊此生最大的障碍,他投身无情道,拼尽全力、刻苦修炼,只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化解这坎坷多灾的命格。 然而,他的无情道原来才是此生最大的障碍。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4 在戚绵逃离现场不久后,整个无念派都陷入了警戒状态,她没有来得及和焚渊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察觉到又一批人正在赶来这里搜查。 “有人来了,我先进去躲躲。”戚绵俏皮地对焚渊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眼前,唯留还在他手中的那柄长剑。 焚渊知道她的意思,他看了眼长剑,也将其收回了储物戒指。 没过多长时间,一批师兄弟们便赶到了此地,他们是奉掌门的命令来这块区域搜查,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小院的门并没有被关闭,几人急匆匆地便踏进了焚渊的家,见到刚刚出门查看情况的焚渊,先是微微点头示意:“师兄,我们是听掌门命令搜查擅闯无念派的歹人的,还望你配合。” 焚渊面无表情,倒也没有阻拦,侧过身后便淡淡开口:“请便。” 几名弟子飞快地在他住所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手上不时还会运转起灵力来探查一些陌生的气息,不过这些戚绵早有预料,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就是把焚渊的家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搜寻无果后,那几人走出来,对焚渊抱拳道:“叨扰了。” 焚渊只沉默着点点头,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此地。 …… 一直到天色渐亮,出去搜寻的弟子们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清晨时分,掌门和一众长老位于无念派的议事大厅中,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如果让外界人知道了我们无念派竟然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那我们还这么坐在东洲第一门派的位置上?”有长老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我们运行抵御罩的速度很快,按理来说,短短时间内那个贼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除非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极其厉害的法宝。” 那掌管炼器房的长老脸色最为难看,毕竟对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脸,他的声音蕴含着深深的怒意:“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们无念派竖下威严!” “……” 几位长老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掌门只闭目静听,看起来似乎已经平稳了些许情绪,然而一直立于他身旁的余钦风忽然上前一步。 青年不大不小的磁性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掌门,弟子斗胆,想插入一嘴。” 掌门半睁开眼,凝神看向他:“说。” 余钦风扫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缓缓道:“弟子觉得,那人现在应当还隐藏在无念派中,因为弟子前不久在后山疗伤时,似乎见过她一眼。” * 尽管戚绵昨夜在无念派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涛,但她本人对此毫不在乎,她表示有实力就是这么拽,什么无念派有念派,她一点都不在怕的,再来是个无念派掌门她也不怕。 也不知道那些掌门长老是怎么想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搜寻只持续了一天不到,整个无念派就再度平静了下来,要不是那炼器房的屋顶多出来好几个窟窿,说不定大家都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戚绵并不在意,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焚渊尽快突破金丹期,然后准备去尘机秘境。 好消息是焚渊也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这一次有戚绵在他身边,她可以引导焚渊的突破,也就不需要像他之前那样还要去找只灵兽来刺激自己了。 焚渊突破金丹期的过程可谓是极其顺利,半点波折都没有。 这一消息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毕竟对于余钦风和掌门他们来说,都还以为焚渊是乖乖服下了那枚丹药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了突破,却不曾想他其实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在短短时间内便到达了金丹期。 盘坐在床铺上的青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充盈的灵力似乎比起以往更加纯净而丰盛,周围的风吹草动落入他的五感中,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这些都是境界提升后得到的增益。 “成功了,感觉怎么样?”守在一边的戚绵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看起来比突破的焚渊还要开心。 焚渊动作干净利落地坐到床边,他的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映衬地那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莹润起来,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机。 “嗯,很好。”他低声说道,嗓音还有些沙哑。 “那就行了。”戚绵坐到他身边,宽大的青衣袖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褪至肘膝,光洁白皙的藕臂显露出来,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微凉的指腹便落在了他沾染着点点汗意的脸上。 她只微微用力擦过,那一滴即将滑落下来的汗水便被她抹走,戚绵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因为沾染了水渍而泛起了一点点的水光。 “你流汗了,累吗?”戚绵捻了捻指尖,自然地朝焚渊看去。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正对上了她的视线,对于焚渊这双黑瞳已经看习惯了的戚绵没什么反应,还是很活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要不要就休息一天?” 焚渊却轻声说道:“不了。”他站起身,面对向戚绵,俊美的面容背着光,看起来犹如镀着金边的雕塑。 “秘境很快就要开启,我还要努力修炼。” 戚绵心想真是活该你是天才,人家说勤能补拙,你这本来就是天资卓越,还勤劳,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你刻苦,这不活脱脱日后必能成神吗。 “好好好。”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挥给焚渊来了个清洁术,顿时那张脸便恢复成平日干净又冷漠的样子,半点汗渍也不见了,竟然莫名有些可惜。 戚绵摆了摆手:“你去修炼吧。” 只是在她才说出这句话后,感受到了什么的戚绵忽然一顿,心情不太好地叹了口气:“算了,又有人来了,我先钻进去躲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焚渊便听见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暂时歇了修炼的心思,走向外门打开它,看见了余钦风的脸。 “师弟,掌门让你我都去见他,我是来通知你的。”余钦风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双冷冷淡淡的眸子只落在焚渊身上。 “好,我知道了。”焚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能和他走。 眼见他将门关上,余钦风便侧过身,领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有戚绵安安静静地观察了一下余钦风的服饰,他今天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身白,但细节处和花纹都与之前的不一样。 没变的只是这衣服也是一件仙器,当然,肯定不如她给焚渊买的那件黑衣就是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焚渊进入那秘境后,就将衣服和剑都换上,如果引来其他人的怀疑,就说是在秘境中寻到的机缘。 十分完美的借口。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5 焚渊跟着余钦风来到了议事大厅,此时此刻,里面还有许多其他人。 戚绵大致看了一圈,好像是各位长老以及不同长老麾下的弟子,而掌门就站在最前方,他的身边还站着许久不见的乔梨。 乔梨看起来境界似乎得到了提升,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应该是也在修炼,大概站在这里的弟子都是为了不久后的尘机秘境。 两人走至掌门身边,微微行礼,便沉默下来静等掌门开口。 “我已收到确切的消息,尘机秘境将会在七日后开启,届时我和众位长老会护送各位弟子前去秘境的入口。”掌门沉稳的声音蔓延开来,他扫视一圈,满意地看到焚渊已经突破了金丹境界,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我与其他长老一起合力炼制出了这些玉牌,发放给每位进入秘境的弟子,它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如果在秘境中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可以捏碎这枚玉牌,你就能安全地回到无念派内。”那名负责炼器的长老缓声说道。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每个长老都说了一些话,大多都是关于尘机秘境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以及应对方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尽量抢夺秘境中的珍宝。 戚绵心想这场景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校长老师们轮流对学生发言讲话。 总算等到大家都差不多说完后,掌门看了眼身边的焚渊,低声道:“焚渊,你随我过来。” 戚绵心神一凝,直觉这掌门肯定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于是凝神听起来两人的谈话。 焚渊应好,掌门便领着他走向了大厅的内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你这次要去秘境的第一目标就是取得一件仙器,让其助你压制诅咒命格。”掌门娓声道来,摊开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似罗盘的铜制器具。 “这特殊的罗盘可以在你进入秘境后为你指引那仙器的所在之地,彼时你只要跟着罗盘的方向,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件仙器带回来即可。” 焚渊认真听下,黑沉沉的眸中并无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戚绵在心底冷哼一声,什么压制命格的仙器,不过都是他想要夺取焚渊金丹的媒介罢了,反正有她在,她是肯定不会让这个老不死的掌门得逞的。 焚渊接下那罗盘后,掌门才放心地舒展开来眉毛。 “出去吧,长老应该在发放玉牌了。”掌门假装关心地说着,“切记自身安危才是第一位,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及时捏碎玉牌出来。” 毕竟如果焚渊死在了里面,那他想要的金丹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没有拿到那件仙器,他也可以另寻其他方法。 所谓的玉牌虽然名字里有个玉,但实际上只是某种并不起眼的石头打造而成的,所需的材料并不奢侈,因此也只能使用一次,戚绵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怎么没发现其实自己还可以制作传送符,这样一来,以后要离开焚渊身边去别处行事的时候,也省了赶路的时间。 没办法,实在是她脑子里有关各种法诀炼器炼丹术的知识太多了,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 这就是顶着学霸脑子的知识储备量,但身怀学渣的思维方式吗? “师弟!” 焚渊领到玉牌后,正要转身离开,乔梨忽然叫住了他。 她还是一身浅淡的桃粉色衣裙,衬得那张年轻娇美的小脸十分富有活力,乔梨小跑到焚渊的身边,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怕焚渊了。 仔细想想,焚渊虽然冷脸示人,但他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天生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性格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好了,乔梨甚至觉得他远离众人的行为应当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命格影响到别人,伤害其他人。 “过几日进入秘境后,要不要一起行动?”乔梨发出邀请,她很想尽快和焚渊拉近关系,后几日的秘境自然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受惯了大家喜爱的乔梨,并不希望焚渊会一直这样疏远她。 但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礼貌拒绝道:“不了,谢谢师姐的邀请。” 乔梨不太甘心,她追在焚渊的身边,继续开口:“但是师弟,听说那秘境中危险重重,甚至有的危险连元婴期的修士都抵挡不住,你才刚晋升金丹期不久,一个人行动的话难免会不安全的,我可以……” 并没有等乔梨说完话,焚渊直直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被那双漆黑的不见一点情绪与光亮的死寂眼瞳看着时,乔梨忍不住声音渐小。 “我一个人行动就好。” 乔梨的个子比较矮,比戚绵还要矮上不少,焚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冰冷淡漠,吐出的话也如他一般带着割人的冷芒:“师姐,我的命格影响仍然在,与我走太近的人,最终都会落不得好下场。” 这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的话让乔梨呆在原地,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刺得她背脊发凉。 焚渊没有再理她,而是大步朝远处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如冰雪般带着极度的冷意。 无端地,乔梨想起了那日碰见焚渊时,他正在给某位女修挑选漂亮的玉簪,那为什么别人可以同他亲近,她就不可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6 到了秘境开启的那日,无念派众弟子随着长老一同来到了尘机秘境的入口,戚绵注意到这其中掌门并没有到来。 守在秘境外的已经有一大批的人,他们身穿不同的服饰,明显也是来自于不同的门派,而无念派弟子在这其中却并不会泯然众人,身为东洲的第一门派,当无念派的人赶到这里时,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打招呼套近乎。 焚渊只沉默地站在其中,目光静默地大致环视了一周。 当他看到明丹宗的位置时,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对方也正直直看着他,似乎就等待焚渊什么时候看过来。 戚绵认出了那是前不久焚渊在明丹宗碰见的柳明岳。 柳明岳对焚渊挑了挑眉,缓缓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焚渊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踏入了金丹期。 但身为明丹宗的弟子,对各种丹药的神奇作用再了解不过的柳明岳,随意地思考了一下便觉得焚渊这样的修炼进度一定是靠丹药堆上来的,这种人最是华而不实,看似灵力充盈,实则内里虚浮,没有半点实力。 如此想着,柳明岳看向焚渊的目光便更加灼热起来,这次进入秘境,他会与自己的小师妹一起行动,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在小师妹面前好好挫一挫焚渊身上那股锐气。 对此一切,焚渊的视线只不过在柳明岳的身上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无甚波澜地移开了视线。 尘机秘境的限制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也是因此,能进入这里面的修士境界最高也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但戚绵却不被这秘境的限制所桎梏,她可以和焚渊一起进入其中,到时候以她的实力,就算里面所有金丹期修士联合在一起,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戚绵看着柳明岳,心底已经升起了几分同情。 此刻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青山外围的空气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扭曲了一般,逐渐呈现出一种镜花流水般的朦胧旋涡,从中也发散着浓重而充裕的灵力气息。 自知是时机已到,无念派的长老看了眼面前的弟子们,缓缓道:“时机已,去罢。” 修士们走上前,试探着接触那漩涡般的空气,他们的身形缓慢地被吸入其中,最后消失在一片诡异的空气旋涡中。 焚渊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正前方是余钦风与乔梨的身影,他们二人最先进入秘境,进入秘境后的修士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有的运气差的人可能一落地就是致命危险,而运气好的人也有可能一落地就是天材地宝。 这一切都是未知。 …… 戚绵只觉得眼前恍然模糊了一瞬,再度清晰起来时,焚渊的挺拔而颀长的身躯出现在了一片色泽艳丽的花海中。 焚渊怔愣了一瞬,他的入目所及皆是无数漂亮而柔软的花朵,那些娇艳的花瓣宛如刚刚盛放那般,鲜活而生机,同时,鼻腔也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充斥,并不刺鼻,只是香的人一时有些发晕。 眼前场景,绝对可以用美景来形容。 在焚渊身前不远处的位置,空间微微闪烁,也出现了几名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看来是和他一样被传送到了这里。 浓烈的花香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入侵他的呼吸,焚渊微微皱眉,稍感不适,他正想提步尽快离开这里时,却不想脑子中的晕眩感愈演愈重,前方不远处的几名修士身形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倒,他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咬了下舌尖。 刺激的痛感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然而这片花海的面积过于广阔,不用片刻,那阵眩晕感便再度涌了上来。 对花香完全免疫的戚绵这才发现,这片花海是有问题的。 [焚渊!快屏住呼吸,这片花海有致幻的能力。] 脑海中似乎有道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眩晕导致的感知力下降让焚渊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戚绵的意思。 他锁紧眉头、屏住呼吸,然而不知道是先前已经吸食过这股花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眩晕感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停止,仍旧是越来越强,最终,即使焚渊已经竭力抵抗这股眩晕感,还是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面容俊美妖异的白发少年静静地沉睡在一片花海中,他的眉头还维持着皱紧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做了个不太快乐的梦。 这片花海中已经没了修士的身影,所有人全都无一例外地昏睡了过去。 一片安静的花海中,下一秒,焚渊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青衣女子的身影。 戚绵先低头看了眼焚渊的模样,没发现有受什么伤,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片诡异的花海肯定不会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自身完全对花海免疫的戚绵有些着急,她不受花海的影响就没办法了解它到底对人有什么作用,于是戚绵敲响了外挂三三。 [三三,快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片花海!] 三三也回答地很快:[这片花海会引导人们进入不同的幻境,在幻境中,他们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冲破幻境对他们的束缚,才能从中醒来,否则就要变成这花海的养料了。] 戚绵皱着眉:[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进入幻境找到焚渊?] 三三十分靠谱地开口:[按我说的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7 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偌大的院落中。 这片院子里种植着些许秀气繁盛的植物,清澈的水池中不仅有火红的鱼群还有形状各异的假山,旁边的墙壁灰白干净,瓦片青黑,看起来颇有一番古典韵味。 戚绵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即一道模模糊糊的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踮脚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随即屏息默默看起下方的来人。 好消息是,她的一切灵力都没有消失,在这里面仍然可以使用,只是好像受到了部分封禁,但可供使用的也足够了。 那是两位结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妇人穿着淡雅整洁,不知在谈笑着什么,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奇怪的是,无论戚绵怎么努力去听清她们的对话,甚至于她的听力本身就已经不错了,但还是只能听见一些宛如梦中呢喃的话,模糊的只能听见大致的语调,内容是一点都无从得知了。 戚绵皱了皱眉,据三三所说,这应该是她强闯别人幻境的代价,她不能直接与他们对话。 目送那几人逐渐远去,戚绵正想跟上去,忽然感觉到侧方传来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戚绵警惕地朝那方向看去—— 白发少年正在窗边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焚渊。 戚绵心中一喜,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焚渊看起来与刚才一模一样,容貌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水墨色的长衫,居然还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庞面对着她,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是不认识她。 戚绵暗自咂舌,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找他,却在思索的间隙,焚渊转身离开了窗边,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小的窗口里,露出来里面精致而漂亮的陈设来。 自始至终,他也没什么反应。 戚绵挑了挑眉,她现在已经大致反应过来了,这里应该是曾经焚渊的家,她之前在进入焚渊的梦中时,见过那熊熊火焰中的府邸,现在对比起来,颜色设计都与这个地方差不多。 那么现在的焚渊,应该是还没有开始修炼的他。 心下有了着落,戚绵沿着屋檐向前行动,过程轻巧地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穿过一道走廊,看见了一个正大大敞开的房门,那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房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看起来这一家人应该是准备吃饭了。 戚绵在屋檐观察了片刻,便见刚刚消失不见的焚渊又一次从走廊下方出现,他也走向了那屋中,其他人看见他,对他说着什么话,焚渊只是淡淡点头,一双黑瞳虽不像现在那么死气沉沉,但也不见得有多么鲜活。 焚渊来到桌边坐下,身旁的人也慢慢地开始动起了筷子,他安静吃着饭,那张脸看起来赏心悦目,即使是在吃饭,看起来也像是一幅价值不菲的画。 戚绵还想等着他吃完饭什么时候一个人了就去找他,试试看能不能沟通,然而焚渊没吃几口,就微微抬眼,视线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屋檐上的戚绵,就好像早就发现了她在那。 戚绵眨了眨眼,倒是也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 美艳神秘的青衣女子坐于屋檐上,缓缓地对焚渊绽放开一个旖旎漂亮的微笑,丝毫也没有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而不齿,反而极其大方。 戚绵甚至还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对着焚渊活泼地挥了挥手,像是熟人间的招呼。 焚渊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他凝视戚绵半晌,才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吃起了饭。 …… 等了许久,那一桌的人终于吃完饭正在逐渐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前来打扫的下人,焚渊也和他们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朝来时的路走去。 戚绵就在他的头顶,隔着一层厚厚的屋顶瓦片,慢悠悠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焚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踏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想回头看一眼那奇怪的女子还在不在,然而他刚回过头,视野便被一大片青色与白皙的肌肤所覆盖。 一股他从未嗅过却又觉得莫名熟悉的淡淡幽香袭入他的鼻腔。 刚刚还在屋檐上对他打招呼的戚绵,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来,正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清澈惑人的眼眸如水般专注地看着他。 戚绵试探着开口:“嗨?” 然而在焚渊眼中,他只能看见戚绵那张柔软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好久没有说话的三三提醒她:[在这个幻境中,你无法和他沟通,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不能传达给他。]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8 焚渊沉默地注视着她,脸上并未出现什么过于特殊的色彩,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情绪。 戚绵也不在意,既然没办法说话,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唤醒焚渊了。 正好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戚绵毫不客气地擦过焚渊的身体,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宽大的青衣在她身后荡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弧度。 眼前的房间和她之前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中窥见到的差不多,想必这里应该就是焚渊以前的家。 戚绵扫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明显是富贵人家的房间,比焚渊在无念派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也好上了不少,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的家呢? 眼见这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大大咧咧地闯进了自己的卧房,焚渊脸上平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唇瓣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由于限制的原因,戚绵并不能听清他话中的内容。 只是看他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二,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原因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想着,她看向焚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听不见声音。 看明白的焚渊愣了一下,刚才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唇瓣紧紧闭合了起来,形成一道拘谨的直线,只是他的眉头仍然是紧皱的,他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那么强大,到头来居然听不见声音? 而且看样子,似乎话也说不了。 这就意味着两人无法沟通,焚渊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去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了笔墨纸砚,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到戚绵面前,漆黑的眼瞳沉静地注视着她。 戚绵:“……” 话说回来,好像写字也是不能沟通的吧?她摆了摆手。 焚渊又是肉眼可见地怔了怔,居然连字都不会写?这下他看着戚绵的g目光开始有些复杂了,既然不会说和听,那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写字也不愿意去学习吗? 意识到两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没办法交流的,焚渊没了声,只坐到一边,眸光静静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什么。 戚绵也不尴尬,她抬手,从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剑,这是她刚刚在外面用树枝做成的,既然要帮助焚渊醒过来,那就先从教他练剑试试,兴许这能让他想起无念派呢。 长相不似人间该有的女子走到他身前,她姿态亲昵地将那把木剑塞入了焚渊的手中,还不等他疑惑,便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几个剑法,意图也是十分明了地朝他点了点头,想让他也来试试。 虽然戚绵本身并不是炼无情剑法的,但是与焚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次他练剑的时候她基本上还都在一边看着,日夜看下来,她也能记下一些其中的剑法了。 焚渊垂眸看着手中这把粗糙的木剑,雪白的长睫毛半遮掩着他瞳孔的墨黑,黑与白的映衬显得精致而妖异,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戚绵的意思,只是他还不明白—— 为什么对方突然来到这里,还要教他剑法? 焚渊怀疑多多,但他也清楚,眼前的女子绝对深不可测,如若她真的是想教授自己剑法,那他也一定会受益匪浅,跟着她学一些,兴许慢慢地就能发现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想明白后,他站起身,视线直直看向戚绵,似乎在等待。 戚绵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领着戚绵去往了另一个相对更加安静也更加狭小的小院,似乎是他的卧房自带的,平时不会有人过来。 白发少年安静地立于树下,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他的身影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外界的冷意。 戚绵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本以为戚绵会在原地演示给他看再让他学习模仿,但戚绵却是直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她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宽大的青衣因为她的动作几乎快要盖住他半边身子。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焚渊的身体几乎是在感受到那陌生触感的下一秒就绷直了,他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因为他的命格原因,府中的人都是能少和他接触就少和他接触,就连他的爹娘,也是如此,平日里虽然会有口头上的关心,但也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焚渊其实也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理解,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去疏远他们,他不想伤害其他人。 小时候与他玩的亲密的几个玩伴,后来都因不同的原因相继死去。 从小伺候他的下人,也在几年后忽然疾病离世。 他的爹娘在他年幼时照顾他时,常常染病或出些意外,摔腿都是常见的事情。 他垂首定定地望着那抚在自己手上的女性的手,心中忽然涌入一大片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重到几乎快要淹没他,鼻腔中除却那奇异的幽香,还有的便是这情绪带来的窒息感。 戚绵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人开始缓缓按照她记忆中的无情剑法的模样舞动,分毫没有注意到,其实焚渊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练剑上了。 她舞剑时,出手迅速而漂亮,焚渊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声音,还有那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发麻感,这都在说明对方的实力之强大。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找他,教他剑法,像戚绵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人,也许第一眼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命格,选择不避开,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无视这命格的诅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选一位正常人?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9 戚绵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因为她逐渐发现,焚渊这小子好像压根就没有认真练剑的意思! 她有点傻眼,在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可是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开始练剑,劝着让他休息都不愿意的那种,戚绵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焚渊了。 戚绵于是停下教学,她将剑独自扔给了焚渊,示意他自己来试一试。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戚绵,右手紧握着那把木剑,上面似乎还残留有戚绵手心的温度,焚渊抬起手,动作相比戚绵来说虽然没那么快速,但却是完整又准确地做完了一套剑法。 戚绵眨了眨眼,疑惑心想怎么刚才明明看他一点都不认真的样子,居然还都记下来了? 焚渊做完这一切后,便又垂下手来,雪白的长睫微微耷拉着,柔和了那对死寂淡漠的黑瞳。 戚绵只能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对于唤醒焚渊来说,好像用处不大,或许应该另辟蹊跷,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入戚绵耳中就好像隔着一层空气墙,但落到焚渊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晰,甚至于他已经将那声音与其主人的脸孔对上了名号。 焚渊脸色一变,手中的木剑都只是被他匆忙地扔在了地上,抬脚便往声源处走。 戚绵紧随其后。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隐蔽身形的法术,除了焚渊以外的其他人都不会看见她的存在,这种法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尤为有效,这样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在焚渊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焚渊,穿过了几道歪歪扭扭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府邸深处,她一眼便看见那前方已经围起来了一圈人,最中心的地方因为被人群遮挡,她暂时看不见。 才走近一些,那些人的哭喊与听不清的说话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焚渊绕过同样赶过来看情况的人群,脚步极快地来到了最里层,那其中戚绵看见了几位眼熟的人,似乎是刚刚和焚渊一起吃饭的,他们看见焚渊,眸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强烈又复杂。 直到这时,戚绵才看清了,被这群人围在中央的是一口井,而此刻,那井口里清晰可见漂浮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对方的皮肤被泡的发白,双眼紧闭,很明显是已经死了。 她皱起眉,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其中一位妇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直直便冲焚渊而来,戚绵只看见她大张的嘴巴,以及数不清的情绪激动的语句从她口中冒出来。 虽然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戚绵清楚地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怪罪焚渊——他的命格克死了她的孩子。 那妇人拽着焚渊衣服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漂亮面容上,现在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悲伤,她不停摇晃着焚渊,嘴里尖叫着,而焚渊只是垂着眼睫,神色平淡,好像已经置身事外,又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 戚绵看得不忍心,她上前一步拉住了焚渊的衣袖,不过下一秒,他的爹娘便拉开了情绪激动的妇人,两人面色悲哀地抬头,对焚渊说了些什么,他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戚绵就跟在他身后,她稍微有些无措,因为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焚渊以前经历过的。 焚渊一双黑瞳无边无际地直视前方,既无难过,也无愤怒,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垂下的左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柔软,焚渊的脚步微顿,他看向身侧跟过来的戚绵,他知道刚才对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才能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但是焚渊心想,她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吧。 戚绵唇瓣微微开合,想起自己无法和他沟通后又闭上了嘴,她只能靠近焚渊一点,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安慰与亲近。 焚渊默默看着她,眉头缓缓皱起。 他注视着她,忽然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戚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歪了歪头,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次提醒他自己听不见他的话,焚渊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别的举动了,继续往前走去,两人交握的手也并未松开。 …… 接下来的场景忽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时间线的变动似乎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戚绵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发生一瞬间的变动。 而每一次变动,剧情都会被引向一个焚渊记忆中的悲剧。 这其中的次数之多,已经让戚绵开始怀疑起这究竟是环境故意制造出来的击溃焚渊心智的,还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点就在于,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时,戚绵都会陪在焚渊身边,她说不了话,就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地陪着他,偶尔也会变出几个对于焚渊来说,应当是很熟悉的法诀。 幻境一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戚绵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出现问题,她没办法帮助焚渊冲破幻境了,但她没有发现,焚渊注视着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深沉而幽暗,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中,仿佛正在逐渐酝酿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直到某次,熊熊火焰与梦中的场景一一重合。 白发少年站在火海中府邸前,滚烫的热浪将他苍白的脸庞映照出了几分血色,那双黑瞳也好似被火焰所笼罩,泛出一阵无机质的暗红色光芒,他冷漠地站在大门前,听着府内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尖叫声。 戚绵在他身后,她来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将他拢在怀中,即使她的个子不如焚渊高,也依然在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些依靠。 她的脸颊贴在焚渊紧实的后背上,看不见身前的少年缓缓地勾起唇角,黑瞳中的风暴似乎终于被彻底平息,化为另一种更加诡异又可怕的执着。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0 眼前再度出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比头脑先一步清醒过来的是嗅觉,奇异的花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戚绵只怔愣了不过一秒,手腕便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走吧,离开这里。” 焚渊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她身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的色彩,反而比她看起来还要清醒冷静的多。 戚绵不由得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已经冲破了幻境?” 对方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薄薄的唇瓣微微启动,声音平稳:“最后的时候。”焚渊只简洁回答,好像不愿意多提。 戚绵差不多理解他,毕竟幻境中的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对于他来说都不太愉快,所以他不愿意多说也是应该的,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看了眼四周,先判断出他们要去的方位:“朝这里走。” 焚渊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然而并未走出多远,他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进来找我?” 戚绵没有看他,脚下步伐不停,说的话自然又随意:“当然是担心你了。” 他垂下眸,墨黑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小簇沉闷又幽深的火焰。 在离开这里的途中,戚绵还看见了好几位同样落入这里的修士,他们都倒在这片花海中,看上去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又或者说他们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两人并未过多在意,继续前进。 终于,戚绵看见了这片花海的尽头,越到边缘,越发稀疏的花丛开始显露出外界的样貌,不远处是一块生长茂盛的森林,而森林的那边,依旧能很明显地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越朝这个方向走,灵力也越来越充盈,很明显那座山峰一定就是这个秘境中最深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着一些品质上乘的仙器法宝的地方。 虽然无念派掌门让焚渊找的仙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戚绵也并不准备就放弃这个任务,还是要找到那个仙器,这样才能让焚渊看清无念派掌门的真正面目。 进入森林后,环境明显变得静谧起来。 戚绵看了眼旁边的神色平淡的焚渊,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等一下。” 焚渊脚步微顿,侧脸安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有换上那件黑衣和我炼出的剑。”戚绵有些执着地说道,“我们刚进入这片森林,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安静地没有其他人,但越往里一定也还会有其他修士想深入寻求仙器,多点保障比较好。” 她说完这些后,心想着她才不是因为单纯的想让焚渊穿得更好看才这么说的。 焚渊顺从地点点头,他闭目感受了一下四周,暂时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于是便直接原地取出了那些物品,想要当场换上。 他动作很快,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还不等戚绵反应过来,焚渊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那与他自身身材更加贴合的干净里衣,少年人的腰身精瘦而柔韧,肩膀却宽阔有型,十分富有魅力。 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嘴中下意识便想吐出一句话:“你……!”你就在这里换啊。 焚渊将脱下的外衣收进储物戒指里,听见戚绵的话看着她:“怎么了?” 那张脸配合这样的身材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戚绵抿唇,涨红着脸摇了摇头,换就换吧,她也算是养养眼了。 于是焚渊就在她面前,十分自然又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换下里衣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拖延了一会儿,角度也更加面对她,。 大片苍白的肌肤差点晃花了她的眼,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上面附着的层层叠峦的肌肉,一块块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狂,而是如同雕塑般精致而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焚渊是在故意勾引人。 但戚绵看看他那张冷淡的好像什么人都无法被放进眼里的脸,只能心虚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一丝丝歉意。 换上新衣服的焚渊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他身上黑与白的颜色碰撞神秘又危险,宛如一件蕴含着强大毁灭能力的精美武器。 “好了。”他低声说。 戚绵胡乱地点点头,美色冲击下,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继续往前走吧。” …… 两人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其他人的脚步声。 恰恰印证了戚绵的猜测,绝对还会有其他修士赶来这里,她原本想绕开,可那批人走的方向正好冲他们而来,而且速度也快,没过多久,戚绵就已经在树林中窥见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黄色衣摆。 戚绵想了想,还是先钻入了焚渊腰间的玉佩中。 她的实力毕竟不符合这个秘境的限制,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如果被发现自己和焚渊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焚渊也听见了戚绵传入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阴郁,也看向正在走来的修士—— 很快,焚渊便认出了那为首的人。 正是明丹宗的柳明岳,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穿着同样明黄色服饰的修士,看来明丹宗的弟子们应该是一起行动的。 柳明岳见到焚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勾起唇角,好啊,他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秘境中遇见这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他了。 他可还记得两人前不久第一次见面时,焚渊还没到金丹期,现在就算到了金丹期应该也是初期的阶段,而他这边的人,可都是早就突破了金丹期的修士,很明显,焚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巧,又见面了。”这么想着,柳明岳笑了笑,率先出声道。 走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焚渊身上那看起来便品质极好的黑衣以及从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上传来的丰裕灵力,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柳明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1 “焚渊,看起来你似乎在秘境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啊……”柳明岳咧开嘴,一双眼睛里已是充斥着明晃晃的恶意,“不如和我们分享分享?” 戚绵:“……”,怎么回事?这强烈的炮灰发言既视感,哪有人一上来莫名其妙就说这种话的,这个柳明岳是系统安排的npc吗? 她待在玉佩中没有动静,焚渊也沉默不语地看着来人。 能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即使他们当中的天资良莠不齐,但多年修炼学习,也能让他们在先后认识到焚渊身上那两件仙器的强大。 “师兄,你做什么……”有道较小的女声从那行人当中传来,戚绵认真看过去,那是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正目露担忧地拉住了柳明岳的衣袖。 柳明岳一对上这个小师妹,脸上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可见这位小师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应当不低,他露出个宽慰的笑来:“哎呀,灿灿师妹,你放心,师兄一定给你找到许多厉害的仙器法宝。” 说着,他声音微微放小了些,但在场的都不是凡人,实际都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你看焚渊他一个人在秘境中探索,身上还有这样的法宝,就算我们不找他麻烦,后面他也一定会被其他人盯上抢走那些仙器的,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否则之后落到其他人手中,我们可就不一定能拿走那些仙器了。” 被称为灿灿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焚渊,她之前在明丹宗见过焚渊一眼,对方身上那种神秘而危险的气质以及那张俊美似妖邪的脸都格外地引她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下什么仇怨。 但师兄说的也没错,他们的掌门布下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尽可能多地收集材料与秘宝,这对于炼丹为主的明丹宗显然是尤其重要的。 纠结了许久,灿灿退后一步,垂下脑袋不太热忱地开口:“那我不要加入。” 柳明岳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小师妹本来就心地善良,而且不管怎么看,焚渊一个人的实力都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无需小师妹的帮助,他们也能轻易地夺走那两件仙器。 “怎么样?焚渊,你也听见我说的话了,你是顺从地交给我们,还是非要我亲自去拿来?” 焚渊立身于他们的对应面,黑瞳中深沉地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只是清晰可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苍白的指尖犹如玉琢般环绕在长剑上。 这把剑,是戚绵炼成给他的,只能是他的。 见他这副作态,柳明岳也明白了焚渊是不会乖乖配合了,他冷哼一声,扭头对周围的几位师弟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迅速地分散开来,不出片刻,便已经形成一个将焚渊包围在中央的阵型。 戚绵看得啧啧称奇,修仙界都这么没有王法的吗?抢东西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是丝毫不担心焚渊会不会抵不过对方的,虽然自己也许不应该现身,但解除封印后的戚绵,就算待在玉佩中,也能使用灵力来影响外界。 焚渊倒不清楚戚绵会怎么帮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劲瘦颀长的身体紧绷着,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已然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进攻。 随着一声不知谁人发出的呵斥,一名身穿明丹宗弟子猛地冲上前去,对准焚渊的方向抛下了一个攻击性的法诀。 然而没等那道攻击落到焚渊的身前,众人便看见那团凌冽的灵力就如同进入了什么异空间一般,眨眼间消散在原地,甚至于连一声动静都没有发出。 那名弟子懵了一瞬,紧接着再度扔出法诀,然而一道两道三道,都和刚才一样,在抛出去后的不到两秒内,便消散在空气中,诡异地就好像焚渊身前围绕着一层什么强大的吸收罩。 “你在干什么?”柳明岳狠狠瞪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弟子,还以为对方是有意放水。 那名弟子只能无辜又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的灵力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收掉了,这家伙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能抵挡攻击的仙器。” 柳明岳闻言,面色微微郑重一些,不过第三件仙器的出现,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夺走焚渊身上仙器的想法。 “我们一起上,我倒要看看那仙器能坚持多久。” 柳明岳一声令下,无数闪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灵力光团在焚渊身前炸开,然而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泯然于天地间,连半分火花都没能掀起。 再看焚渊,他面色淡漠地站在众人包围的中央,眸中没有慌乱也没有畏惧,冷静地仿佛置身事外,但只有戚绵知道,他们俩正在聊天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焚渊在心底低声问道。 戚绵奇怪回应道:“当然要帮你了,不然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焚渊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自己先拼一把的,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修为也大多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并不害怕,只有突破自我,才能到达更高深的境地,他深谙这个道理,因而也想借此机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如若实在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步,他自然会让戚绵救他。 可现在她这样一味的保护,却让焚渊再一次深刻认知到了两人间的差距,他渴望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都活在她的羽翼下。 只有与她并肩,才能真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2 接下来,焚渊在戚绵的注视下,踏出了她所建立的保护范围,戚绵惊了一下,正想扩大保护范围,却见焚渊眉眼锋芒毕现地朝离他最近的人而去,竟是想要与对方正面对上。 戚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依然清晰:“焚渊!” 他没有回应,手中那柄诞生于她之手却属于他的剑身上依然爆发出冷冽的寒光,那通体玉白的长剑在此刻犹如一把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剑体,不待它劈至人身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杀意。 离他最近的那名修士硬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根本不需要多思考一秒,他下意识就使出了自己的保命手段,只一眨眼,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距离焚渊最远的地方,只是即使速度已经如此之快,那剑身的锐气还是刮伤了他的胳膊,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感。 他睁大双眼,后怕地盯视着那还停留在原地的白发少年,对方那双深邃的黑瞳正冷漠地直直注视着他,他第一次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剧烈的恐惧。 险险躲过这杀招后,那名修士的大脑迟钝了一刻,才想起来提醒其他人,连忙朝柳明岳高喊:“师兄!那剑气极凶,一定要小心!” 然而他的提醒晚了一秒,柳明岳虽然是这行人中实力最强反应速度最快的,也还是和刚才一样,身上落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剑痕。 感受到那伤口处传来的异样刺痛感,柳明岳再一次清楚认知了那柄剑绝非凡物,他咬了咬牙,眼中透露出一抹凶狠,方才是他们太过轻敌,不想焚渊修为虽然不如他们,却有仙器在身,这才让他吃了亏。 这次,他们要全力以赴。 他柳明岳,今日必须要夺走那柄剑! “摆阵法!” 明丹宗的弟子们到底是在修为、人数以及实战经验上都占据了上风,几个回合下来,即使焚渊已经拼尽全力,时间久了,也还是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势。 不多时,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挂了伤,焚渊身上的伤也不在少数,只是多亏他身上还有一件上品仙器黑衣,因而才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焚渊的胸口起伏大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如纸,身上红与黑的交织诡异又病态,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瞳渐渐染上血色,露出一副歇斯底里的冷酷,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杀尽这里的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明丹宗弟子在看见他这样时,也不由得对那眼神有些心生瑟缩。 柳明岳却并不在意,他也已经被焚渊激起了强大的胜负欲,看他身体状态不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掐诀,用上他刚刚才在这森林里找到的一件法宝,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刺眼的黄光自他手心迸发开来,强盛的灵力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焚渊只挺拔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俊美的面庞上没有半分惧意,他缓缓举起了手中已染血的长剑,黑瞳冷静地仿若冰川。 巨大的“砰”声从两人中间炸裂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的强光,在最后一刻,是戚绵气急败坏地从玉佩中钻了出来—— 她一把拉过了焚渊的胳膊,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揽入怀中,宽大的青衣为焚渊遮去了那强烈的黄光,另一只手抬起化解了那冲到面前的攻击。 她身上的幽香味溢满了他的鼻腔,冲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焚渊怔愣了一瞬,而不过片刻后,这片区域便归于平静,戚绵气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那双差点就被毁灭与杀意淹没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半,只呈现出单纯的迷茫,焚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漂亮美艳的面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地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 “我……” “你什么你?!”没等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戚绵的话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绑定了灵魂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焚渊无言地垂下眼眸,苍白俊美的脸此刻居然莫名显现出几分脆弱的色彩。 戚绵又瞪了他一眼,心想等会再骂你,转而先去处理对面剩下的明丹宗弟子了。 她刚刚化解柳明岳的最后一击时,其实是将那攻势反弹给了他们,因此现在对面的空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的明丹宗弟子,包括柳明岳,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但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 戚绵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透过层层树木,看向那站在不远处,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女修,她站得远,也没有参与战斗,因而并没有受波及,在场所有人,也只有她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伤痕都没有。 叫什么来着?她好像听见柳明岳是叫她灿灿。 灿灿现在也是一脸茫然又胆怯地躲在树后,看着戚绵与焚渊两人,她并不清楚戚绵做了什么,只知道戚绵一出现,所有师兄弟们就都倒下了,就这一点她就知道面前那貌美如画的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她咬着唇,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瞬间蓄满泪水:“……求、求求这位高人放过我,我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我替我的师兄弟们道歉呜呜……” 灿灿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也可怜极了,焚渊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还在想着他似乎是做的过了点,惹戚绵生气了该怎么办。 戚绵望着那个抽泣的小姑娘,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人做什么,再给这些人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力就是她狂妄的底气。 所以戚绵并没有搭理她,至于被看见样貌什么的,也无所谓了,毕竟这趟秘境之旅结束后,焚渊也就该差不多看清无念派的面目离开他们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带着焚渊寻求一条更好的成神路。 “走吧,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看了眼沉默的焚渊,戚绵没好气地拽了拽他的手,领着人想往前走。 焚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他抿着唇,眉头不自然地皱起,没走出几步路,低沉又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而出。 “对不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3 戚绵的脚步放慢了些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见焚渊微微低垂着脑袋,精致的面容半掩在雪白发丝间,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语气便也温和了许多:“也怪我护着你太多,的确你也该有自己历练的时候。” 她轻声道歉的话传入焚渊耳中,就像是一串在心上泛起的涟漪。 “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你看你身上这么多伤,要是我不在的话,你之后又该怎么走下去?”戚绵话锋一转,认真地开口道。 焚渊只点头:“我知道了。” 稍微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戚绵停下脚步:“在这歇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疗伤。” 焚渊听从她的话在一处树根上坐下,他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那身上的黑衣看起来却是一点破损都没有,就是一些晕染出来的血迹,它也能很快就将其吸收干净。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品质极好的仙器。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看不清伤势,戚绵只能说道:“把衣服脱了。” 焚渊依言乖巧地脱去衣服,刚才晃花她眼的大片苍白肌肤便再次露了出来,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如今清晰可见好几道伤痕,还有看不见的内伤。 戚绵先处理他的外伤,她毕竟不是主修医道的,原主很明显是个武力派,虽然也会一点治疗的法术,但对严重的伤以及一些内伤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暂且稍微地让它好上几分。 她微凉的掌心不再隔着布料地触碰到了焚渊的小腹,少年的身躯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不过这动静太小,戚绵并没有注意,她专心处理伤口,也没有看见焚渊盯视着她的眼神正逐渐幽深。 “你身上的内伤,我没办法完全治好。”处理完后,戚绵皱眉道,“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身处秘境,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用来疗伤的灵丹妙药。” 焚渊没有回应。 戚绵奇怪地抬头看向他,恰好望入一片昏暗的海洋,她微微怔愣,奇怪道:“怎么了?” 焚渊移开视线,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没什么。” …… 两人行至森林深处,万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队伍,有戚绵在,她可以清楚并准确地感知大范围内的灵力波动,因而找到一些仙器的所在位置就简单了许多。 这森林中虽然也有不少灵力较为浓郁的地方,但比起那座山峰中的,还是小巫见大巫,戚绵可看不上那些东西。 她找就要找最好的。 “跟着我,往这走。”快要走出森林时,戚绵遥遥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双眼微眯,并没有选择直接往前走这开阔的大路,而是转身朝别处去。 她刚才发现了,前方的那片区域布下了一个大范围的阵法,应该是阻拦别人进入的,戚绵不想自找麻烦,所以选择走捷径。 然而没等焚渊应声,前方便匆匆忙忙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 焚渊眉头一皱,刚意识到了什么,再一回头,戚绵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徒留他一人站在这里,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又渐渐冰冷下来。 那串脚步声还在越来越近,他并不想理会,只打算按照戚绵刚刚说的路线走,但那赶来的人似乎是使用了什么赶路的法诀,很快就已到了他眼前。 来人看见前方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发现了那头显眼的白发,才高兴起来。 “——师弟!!” 有点耳熟的女声传来,焚渊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但乔梨认出了他的身影,着急忙慌地就追了上来。 “师弟!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乔梨喘着气,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方才我和钦风师兄走到前方,我一时不察陷入了某种阵法,师兄为了救我自己身入险境,我正想出来求救呢!” 乔梨焦急地说着,语气带上了祈求的色彩:“师弟,你快同我一起去看看师兄吧,那阵法我看不懂,我怕师兄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皱着的眉头还没有松开,他不想和其他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就意味着戚绵不能现身,他就看不见她。 他不想这样。 但乔梨催得格外紧,现在已经急的过来拉他的手,焚渊的眉头皱得更深,在对方的手触及到他之前,迅速地躲了过去,幅度之大让乔梨都呆了呆。 “算了,和她去吧,有我在,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见此场景,戚绵也明白应该是不去也不行了。 焚渊的唇线抿直,虽内心不愿,还是迈出了脚步。 乔梨也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刚刚焚渊躲开她的动作她有点耿耿于怀,焚渊就这么不想和她接触吗?她默默咬了咬下唇,将心中升起的微妙不快深埋下去。 困住余钦风的阵法就是戚绵刚刚感知到的那片区域。 只要穿过这阵法,也就能顺利达到前方的山峰,戚绵暗自心想着,没想到余钦风和乔梨两人居然也找到了这山峰,动作还比他们快了一步,不管他们到此来想要什么,反正戚绵觉得这山峰里最好的东西都该是焚渊的。 到时候他们要是想抢,她也不介意使出一点小手段。 “就是这里了!”乔梨停下脚步,远远看向前方那看起来平静至极的草地,那空旷的地面上除了花草空无一人。 “那阵法不知道将师兄带到了哪里,我刚刚陷进去的时候就是突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但会让人觉得极其阴冷,我还没来得及受到什么危险,师兄就将我拉出去了。” 乔梨说着,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泪雾:“都怪我不小心,才害了师兄,师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师兄救出来啊。” 焚渊:“……”他没理会乔梨在一边的絮絮叨叨,只在凝神观察这无形的阵法。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4 焚渊并没有在无念派学过阵法相关的东西,但戚绵却会将自己脑海中的一些知识念经似的倒给他,他天资极高,领悟能力也极强,即便是听着这样完全干瘪又理论性的讲述,依然能够从中学到一二。 此刻,他也能从这片阵法中窥探出些许东西。 乔梨却不知道他在干嘛,她只看见焚渊一直围绕在周围,脸色平淡地看来看去,半点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她咬着唇,虽然一开始是秉持着能抓到谁就让谁帮忙的心思,可现在她却站不住了,乔梨最后看了眼焚渊,跺了跺脚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再去找找其他的师兄弟们。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戚绵按捺不住地好奇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后将自己目前的见解说了出来,居然都对了,只不过还没有探查到更深处的罢了,不过戚绵并不清楚这样的天资在外界看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她只是随意地夸了一句:“不错嘛。” “不过要解开这阵法,必须身入其中才行。”戚绵缓缓开口,嘻嘻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这阵法的最中央掩埋了一件上品仙器,不拿白不拿,对吗?”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如水地步入了那法阵的正中央—— 下一秒,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只是令戚绵没想到地是,焚渊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法阵中,可她附身的玉佩却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 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立即从玉佩中现身,将玉佩捡起来,呼叫起三三来。 [这就是你感应到的那件仙器的作用了,它拥有强大的感知与屏蔽功能,在这个法阵中,能够屏蔽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力量,也就是金丹期之外的境界。]三三回答道。 戚绵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很快便想起什么:[那就是说,只要我能将自身的修为幻化成金丹期,就可以进去了?] 三三肯定道:[是的,但是要注意的是,一旦你在其中使用了超出这个范围,阵法就会将你排除在外。] 戚绵啧了一声,好吧,不管怎么说,她一定是要进入其中去找焚渊的。 她微微屏息,改变了身上外在的气息后,和之前焚渊的动作一样,慢慢步入其中,随即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 待脚下有了实地的触感后,戚绵松了口气,然而环顾四周后她却傻眼了,这周围虽然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视力并不受此影响,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焚渊的丝毫气息。 她落地的这个地点,焚渊似乎从未来到过。 难道说,每个进入阵法的人还都落地不同? 戚绵忍不住有些烦躁,她都想不如刚刚直接在外面将整个阵法摧毁好了,只是可惜阵法被摧毁,那其中连带的仙器等等物品也会一同被摧毁,暴力破除阵法的方式是得不到什么奖励的。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这里面毕竟还有余钦风的存在,为防万一她还是暂且用法诀遮蔽了自己的外貌,好消息是焚渊换下的那身冰蚕丝衣装在她身上的储物戒指里,现在也可以先换上这个。 这阵法中气氛的确阴冷,她没有走出几步,眼神微动,动作迅速地闪向左侧,咻咻咻几道箭声朝她原本待着的地方而去,戚绵凝神看去,那地面上正牢牢镶嵌着几根冒着黑气的毒箭。 这些对她倒是造不成什么威胁。 戚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焚渊。 继续往前探索了一会,随意地躲过了几个致命机关,戚绵忽然发现这阵法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迷宫,她在这其中走着走着就能看见数条拐道,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见前方,但只要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遇到一些无法预估的危险。 她停下脚步,再次试图感知焚渊的气息。 片刻后,戚绵睁开双眸,那清亮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泽,她发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戚绵眼前一亮,顺着气息来源,往前走去。 越往前,气息的确稍微浓烈了一些,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是属于修士的鲜血,戚绵微微皱起眉,眸中不自觉地出现了几抹担忧与焦急。 很快,她在一个拐角处视力极好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戚绵足尖用力,身形如同影刃般冲向那人影。 “谁?!” 一道低低的厉喝声传来,这道男声熟悉,却不属于焚渊。 戚绵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抬起眼,与正前方的人正正对上视线—— 余钦风清俊的面容被阴影模糊了大半依然可见面上的警惕与冰冷,那身总是保持干净整洁的白衣此刻在左腹处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戚绵双眼微眯,遥遥凝视着他,没有出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5 在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中,余钦风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在里面拔尖的存在,他对于秘境的探索可以说是非常富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秘境中的大部分危险他也都能化解,但唯一让他吃了瘪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阵法了。 这阵法极其诡异,里面道路弯弯绕绕不说,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道路就会随机的变化一次,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要走出这阵法,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情况下走出这片迷宫。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遇到可怕的危险,余钦风方才就是因为一步走错,才受了不轻的伤。 而更让人忐忑的是,谁也不知道走出这迷宫后,面对的到底是仙器法宝的奖励还是更危险更强大的敌人。 现在他皱眉看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这身影他是陌生的,但对方身上的那件衣服他却觉得有点眼熟。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太想管余钦风,她只想快点找到焚渊的踪迹,于是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脚尖微转,竟是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余钦风,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钦风见她这副行为惊讶了一瞬,不过细想下来,如今这迷宫中危险重重,他又受了不轻的伤,虽然不清楚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也是一同进入这秘境的修士之一,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阵容在大体上是一致的。 他得出结论,结伴同行才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选择。 余钦风心神微定,想通后便向前追了过去:“道友留步。” 戚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话。 “此处迷宫异常凶险,我是无念派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在这里面已经待了许久还是未曾找到出路,不如我们先结伴同行,一起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戚绵心想之前看你还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居然还会低声下气求合作了,看来这迷宫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说,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应对。 但可惜了,她并不想带上余钦风。 毕竟她不是一个拥有正大光明身份的修士,与余钦风相处的越久,他也会越发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更不要说她现在还要去找焚渊。 余钦风说完话便屏息等待那前方的女子回答,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出口便是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了。”这音色柔软而轻盈,但语气中的拒绝与疏离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余钦风愣了一下,几乎没有被人拒绝过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选择先自我介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对他的警惕,谁人不知无念派的余钦风天资聪颖,是年少奇才,尤其行为处事也是淡雅正直,可以说余钦风在东洲的修仙界是格外受人追捧与欢迎的。 但对方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余钦风的脸色一时有些复杂,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有点怪异的堵塞感。 戚绵不再理会他,继续朝自己之前认定的方向往前走去,没等她走出几步,地面上掉落的一小缕白发吸引了她的注意。 戚绵俯身捡起那缕隐藏在黑暗中都快看不见的白发,十分笃定这就是属于焚渊的,他一定来过这里,而掉落的白发也说明他至少受到过一次袭击。 戚绵抿了抿唇,正要继续前进,忽然感到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整片区域都开始了地震一般,她站稳脚步,丝毫不受这震动的影响,依然固执地往前而去—— “等等!” 不知何时赶到她身边的余钦风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拽住了戚绵使得她前进的脚步被滞涩,余钦风皱眉警告道:“这片迷宫现在正在改变地形,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这四周的墙体封住去路,甚至挤压致死。” 戚绵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当然看出来这墙体的移动了,但问题就是墙体的移动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很显然她并不能告诉余钦风,不然就要暴露自己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实力了。 余钦风便只能窥见身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但这近距离的接触倒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脸上似乎使用了什么遮掩容貌的方法,他看不太真切,与此同时, 余钦风确定了一件事情——眼前这名女修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他那师弟焚渊的冰蚕丝衣。 “你认识焚渊吗?”意识到这一点后,余钦风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中紧握戚绵手腕的力度,当即开口询问,谁也不清楚她这衣服是怎么得到的,说不定是杀害了修士之后抢夺来的呢。 戚绵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力度之大让余钦风被甩开的手腕都感到了一丝发麻,这让他惊讶了一瞬,随即也反应很快地道歉道:“抱歉,我只是看见你身上的衣服与我师弟的一样。” 戚绵转身正视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焚渊是我的朋友。” 余钦风眉头紧皱,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朋友?” 他虽然和焚渊相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余钦风可不会认为焚渊那样的性格会有什么朋友,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将衣服借给对方,还是名女性。 四周轰隆作响的墙壁和地面仍在移动,好在两人站着的位置相对安全,并不受影响。 戚绵抬眼静静注视着他,重复并肯定道:“对,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咚”地一声闷响,整个迷宫终于陷入了沉寂,那些经过移动和翻转的壁面也静止固定下来,四周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通道,来时的路也有不少被黑暗的墙壁封住。 而在两人身后的位置,那多出来的一个幽深通道中,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一头白发的俊美少年迈着安静的步伐出现在在这稍显空旷的空间中,那双漆黑的无边无际的眼瞳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前方近距离对峙的两人身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6 “绵绵。” 冷淡却好听的男声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内响起,瞬间就引起了戚绵与余钦风两人的注意。 焚渊专注而执拗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已经容不下其他人,戚绵身边的余钦风没有分得半点眼神,全然被他当做了空气。 戚绵一看见是焚渊,心中一喜,再也没有要理余钦风的意思,他只能感觉到眼前一晃,女修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他眼前,站到了他那许久不见的师弟身边。 下一秒,余钦风便听见那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地格外不耐又冷漠的女修对着焚渊亲昵地说起话来。 “总算找到你了,这个阵法有些小问题,一开始将我隔绝在了外面。”戚绵解释道。 焚渊垂眸看她,眸中色彩明明暗暗,最后也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进来的那一刻,发现那枚玉佩不见了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失控、暴戾、甚至于慌张、惧怕,他独身一人疯狂地在这个迷宫内闯荡,尽管身上有伤,但焚渊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楚般,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拼了命地往前闯。 支撑他一路往前的只有找到戚绵这一个想法。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师弟。”余钦风看着对面那两人的相处,现在才相信了戚绵刚才说的焚渊是她朋友的话,他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也被拉入这个阵法了吗?” 焚渊虚虚地看了眼他,现在好不容易与戚绵重逢,他一点也不想过多地与他人交流,但无奈身份在这,他只勉强客气地应了一声。 刚才他第一眼看见戚绵与余钦风在一起时,心中涌起的那片波澜还没有彻底平息,这导致他现在对余钦风有些不悦。 这时,戚绵又微微踮起脚,一边使用了隔音符,一边伏到他耳边用气声说话:“你刚刚怎么直接叫我名字了?余钦风在这里呢。” 焚渊垂着雪白的眼睫,隐去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是懂事乖巧且有理有据地说着:“所以我叫的不是你本名,他仍旧不知道你叫什么,没关系。”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好像也是,他叫的是绵绵,而且余钦风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之前闯入无念派炼器房的外来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进入这里多久了,有什么发现吗?”余钦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见到了熟悉的人,开始自然而然地交流起这其中的情报来。 焚渊皱起了眉,环境太暗,余钦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不太高兴的神情,而是继续等待着他的话。 其实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内,为了尽快地寻找戚绵,焚渊那堪称不顾生死的拼命赶路已经是将这个迷宫大致摸地七七八八了,他现在掌握的信息绝对要比余钦风还多得多,但他不会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他挑选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与余钦风互相做了交换。 “我们接下来还是一起行动吧,这迷宫毕竟凶险。”余钦风说道,他倒也不是完全担心自己的安危,以他的实力,迷宫是可以出去的,只是要花费一些时间,但余钦风自知焚渊的金丹修为是掺杂了水分的,要他一个人离开这里,说不定还真有点麻烦。 所以他也是出于同门师兄对师弟的关怀才提出这个决议。 “……” “……” 不过余钦风此话一出,戚绵与焚渊两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两人一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由得被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难道他提出的这个提议不够好吗? 戚绵收回视线,隐晦地看向焚渊,她知道这个情况下,焚渊最好还是同意余钦风的提议,她只要略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于是两人同时开口—— 戚绵:“可以。” 焚渊:“不了。” 余钦风:“?” …… 片刻后,三人还是一同行动了起来,好消息是,由于戚绵已经和焚渊绑定过,所以她可以通过脑海中的传音来与他沟通,不会被余钦风听见。 但在余钦风看来,就是这两人一路沉默,半点话不说,走哪也都是他带着,什么意见都不会提出,这样走了一会儿,他心中也略微不满起来。 “下一波的迷宫移动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尽快找到规律离开这里。”余钦风严肃开口,补充道,“我已经观察到一些信息,那些靠左侧的墙壁,如果它对面的是一条通道自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通道……” 余钦风语言严谨又细致地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戚绵听着却皱起了眉,他说的的确没错,但也忽视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所以,接下来,我们一直朝右走,右拐三个通道后,直走。”余钦风指挥道。 戚绵看向焚渊,正要提醒他不要这么走,他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余钦风的话,他声音低沉冷静:“不,我们一直直走。” “可是……”余钦风还想说什么,但焚渊已经带着戚绵先一步往前迈去,二人丝毫没有要顾及他想法的意思。 余钦风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一路带着人走了那么久,分析观察也是他一直在做,可这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到头来还不愿听他的指挥。 直到现在,余钦风才感到一丝丝后悔。 他心高气傲,三番五次被人拂了面子,再怎么说也不愿同这两人并行了,于是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戚绵与焚渊两人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朝着自己规划好的方向,左侧通道走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7 身后并未传来余钦风的脚步声,戚绵和焚渊都没有在意。 等到余钦风的动静彻底消失在了身后,戚绵停下脚步,她拉住了焚渊的手。 焚渊随之停下,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戚绵。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受了不少伤?”戚绵抬起眼,漂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担忧明显,“你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遇到什么了吗?” 焚渊一怔,他这一路走来,面色如常甚至于阵阵发痛的伤口也没有让他露出丝毫颤抖不适,仗着自己身上的黑衣可以吸取血液不露伤势而做出一副安全无事的模样,倒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戚绵。 他垂下眸,任凭雪白的睫毛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只是这些伤,不是因为他遇到危险,而是他想要快点地找到戚绵。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出去。”戚绵开口不容置疑地说道。 但焚渊却拒绝了她,他认真地看着戚绵低声道:“我在里面不止碰到了余钦风一人,还看见了别的修士,那位修士因为被困其中的时间太长,已经濒死,现在应该先尽快离开这里。”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进入阵法以来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听焚渊这样说,才知道这里其实有针对金丹期修士的毒素。 [三三,他说的对吗?]戚绵询问。 三三:[是的,金丹期的修士在里面最多不能待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会被毒素彻底侵入,难以自救。] 三三说完,继续补充道:[其实你们可以先通关这个迷宫,它给出的奖励正好是焚渊需要的治疗丹药。] 戚绵一听,那就不用犹豫了。 她清亮的双眸看向焚渊,声音镇定安稳:“好,我们先出去。” …… 有戚绵与她身上的三三在,两人想要成功通过这个迷宫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说焚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似乎对这个迷宫也了解颇多,不用她怎么帮忙,他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两人步伐不紧不慢,很快便见到了一个与之前所见的通道都不一样的黑黝黝的洞口,这洞口是之前通道的好几倍之大,边缘并不圆润,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戚绵与焚渊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离开的通道,于是不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几乎是刚刚踏入洞穴的一瞬间,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潮湿味夹杂着腐臭气息的怪异气味,很快,还不等戚绵猜想这味道来源是什么,黑暗中,两颗硕大的犹如灯笼般的猩红眼球亮了起来。 戚绵猛然开口:“小心!”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道夹杂着哧哧腐蚀声的毒水球就砸在了两人刚刚站立着的地面上,还好戚绵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拉过了焚渊躲过了这一击。 她扔出一道短暂的照明法诀,刹那间,整个空旷而潮湿的洞穴空间便被白光照耀的清清楚楚。 两人对面的位置,正盘旋着一只看起来约莫有几米粗壮的巨蛇,蛇身呈现着一种剧毒感的翠绿色,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刚刚那硕大的红色眼球也是属于它的。 戚绵也终于知道了那气味的来源,这洞穴中,四处堆积着不知猴年马月进入其中的修士尸体,尸体大多残缺,很难不让人猜想出那蛇吃的是什么,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有的看起来好像才死去不久。 焚渊显然也看见了那一幕,他声音冷静:“那边的修士就是我刚刚碰见的。” 戚绵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出去,就得先解决它了。” 三三也在脑海中提醒道:[那条巨毒蚺的身下有它诞下的蛇蛋,部分可以孵化成蛇,部分不能孵化成功的就可以服用,包治百病百毒。] 戚绵目光紧紧盯着那条巨蛇,她能看出来这条猛兽的修为已经远超金丹期,应该在元婴期左右的修为,闯入这里的修士,除非凭借各种仙器法宝齐心协力,否则可以说是极难从中逃离。 这还只是那座山下的阵法,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座山里一定有什么稀世宝物。 戚绵的双眸发亮,其中燃起的熊熊火意并非胆怯,而是愉快与兴奋。 她要把那座山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来给焚渊! 而焚渊正在沉静思考着各种击败这条巨蛇的方法,漆黑的眼瞳中是极致的冷静与锋芒,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头看向戚绵,然后骤然愣在原地—— 戚绵那张美艳明媚至极的脸庞,一半在照明法诀的作用下,白皙而耀眼,宛如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另一半则隐在黑暗中,似夜明珠般美的神秘而夺目。 强烈的攻击性与侵略性从那张无法用“美”这个字来涵盖的面孔上倾泻而出,那双上挑的眼眸,透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与狂妄。 她缓缓勾唇,如画般的脸孔瞬间活了起来,泛起惊艳的震慑人心感:“焚渊。” “我们这次的收获一定会很大。”她说。 随即,同这道柔婉中暗含着危险气息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戚绵身前出现的一道巨大的莹润光刃,眨眼间,那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的光刃朝巨蛇迅猛地劈了过去,那巨蛇也睁着血红竖瞳,嘶嘶叫着甩起自己的尾巴。 “砰”的一声巨响后,洞穴中被掀起的灰尘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平息下来。 那巨蛇,已断裂成两半地躺在原地,含有剧毒的紫红色血液汩汩流出,毫无生息。 焚渊立于原地,一袭绣有暗纹的劲瘦黑衣随尘埃微微飘动,银白的发丝映衬黑沉的眼瞳,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要追寻的人不仅仅是只有拼命修炼才能做到。 他需要走的,是另一条更为偏离世俗的道路。 第3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8 在戚绵彻底结束这个迷宫后,整个法阵也就此被破坏,她最后一击控制的力度很好,那一招与其说是为了杀死那条巨蛇,但实际上她在其中潜藏了剩余的超出金丹期境界的灵力。 因而在杀死那条巨蛇后,他们先是通关了这迷宫,紧接着剩余的灵力也让这里的法阵被彻底破坏 。 这么做,一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是她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属于那条巨蛇的蛇卵。 此刻戚绵眼前的场景实际上与之前并无不同,依旧是一派繁荣平静的草地,樊渊就立于她的身后,像是还没有从刚刚那毁灭性的一击中回过神来,不言不语。 “上山吧。”戚绵回过头微笑道。 樊渊眉目间神色不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却越过戚绵的身影,落到了前方被杂草掩盖了些许的地面上,那里隐约可见血白相间的衣角。 戚绵一怔,这才注意到,那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余钦风,几乎不用过多查看,只需一眼戚绵就知道他身上的伤又比之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他们破坏了法阵,所以余钦风也被弹了出来。 她心想道这还算是自己帮了他一把呢,否则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余钦风才能出来。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这次是樊渊主动开口,他眼见戚绵在余钦风身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了,不咸不淡地移开目光,率先往前走去。 有戚绵在,他们的进度绝对快了其他人不少,很有可能也是第一个进入这座山峰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先抢占资源,戚绵当然点头跟上。 两人的身影才消失在这里,后脚带着其他无念派弟子匆匆赶来的乔梨便来了,她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余钦风,连忙跑了过去,将自己进入秘境前带来的各种疗伤丹药全都一股脑地喂给了余钦风。 …… 戚绵也没有急着立即就去找什么珍宝仙器所在的地方,而是在山腰处寻到一个半深不浅的洞穴,让樊渊进去先用之前得到的蛇卵来疗伤。 “等你将这枚蛇卵吸收完成后,我们再出去。” 那条巨蛇诞下的蛇卵并不多,一共三枚,其中两枚不可孵化,是用来解毒疗伤的,剩下那一枚,戚绵让樊渊收好,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出一条小蛇,但若真的孵化出来了,应当也是一只品质上佳的灵宠。 那只柔嫩的掌心中,正正窝着一枚奶白色的蛇卵,只是看起来,竟然与那只手的肤色也相差不大,樊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纤细的指尖,他垂眸接下那枚蛇卵,也不拒绝。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后期的行动,比起受戚绵的保护,他更不想一直拖她后腿。 “好。”他低声应道。 正要直接捏碎那蛇卵活吞,戚绵忽然诶了一声:“这样吃你下的去口吗?” 她手中聚起一团莹润的火焰,顺着樊渊的手掌便将那枚蛇卵包裹住,奇异的是,他竟然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灼烧感与疼痛感,这火焰的温度只会令他想起戚绵掌心的温度,无害且令人不舍。 不出片刻,那枚蛇卵便被她温煮成熟的,虽然不太能想象出熟的蛇蛋是什么味道,但戚绵觉得起码比生的好。 樊渊食用完一整枚蛇卵后,只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伴随之而来的还有凶猛浑厚的纯净灵力,这能效的确强劲,他当即开始打坐,静下心来好好吸收。 戚绵便坐在一旁守着他。 樊渊薄薄的眼皮掩盖住那双冷漠幽深的黑瞳后,便只剩下那张完美如玉般的俊美脸庞,淡粉色的薄唇平日里总是维持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平线,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想要窥探他脸上露出不同神情的样子。 无论是银白的发丝、睫毛,还是苍白的肤色,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精致又易碎。 戚绵眨了眨眼,她有些想象不出来,樊渊入魔的样子,虽然三三说过原本的樊渊似乎会在以后入魔,可他的模样分明看起来冷淡纯净的就完全是天生为无情道而生的。 吸收蛇卵的过程不算太长,只是樊渊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要提升的迹象,时间就延长了一些。 只是戚绵没想到,原本以为其他修士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这里,然而樊渊还没有彻底恢复好,她灵敏的听觉就已经捕捉到了一批上山的修士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更不巧的是,那些人走来的方向,也正好就是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 两人临时待着的山洞只是戚绵随意找的,并没有多少隐藏的能力,只要有人经过,就能一眼看清山洞里樊渊的身形。 那行人的声音还在逐渐逼近,戚绵已经能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其中格外明显的一道女声被她认出来了,是属于乔梨的。 她看了几眼樊渊,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在平息提升的灵力,这个过程是不能被人打扰的,否则可能会反噬走火入魔。 无需多想,戚绵站起身,走出了洞穴。 她要在掩饰一下这个过于明显的洞穴,然后就先守在洞穴外,等待那行人安全地经过这里再说,唯一让她不太高兴的一点就是,被人抢了先,要是那些人再先一步地找到了什么灵宝仙丹,戚绵可就要后悔自己之前太冲动毁坏了那个阻拦人去路的法阵了。 “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乔梨还是满眼担忧地望着余钦风,“我还有一些丹药,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再服下几颗吧。” 她垂头丧气地低头愧疚道:“毕竟都怪我,师兄才会受伤。” 余钦风摇了摇头,淡声宽慰道:“我没事了。” “不过师兄,樊渊师弟明明也进入了那个法阵,我却只看见了你,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乔梨抿唇开口。 余钦风微微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樊渊也在其中,两人还见了面,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功劳,那个时候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选择的是错误的道路,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迷宫中他也没有再碰见其他人,因而很有可能他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的原因是樊渊与那名女修的所做而导致的。 他眸色微暗,如果真是这样,那樊渊与那名女修当中,至少应当有一人不是凡人。 他更倾向于是那名女修,她行事神秘,连容貌都不愿意露出,更何况樊渊的修为还是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凭他的能力,破除那迷宫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们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当中,女修的身份究竟是谁?他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门派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第3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9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无念派的弟子,人数并不多,都是由乔梨带过来的,进入秘境的修士本来就大多都是以门派为阵营而聚集在一起行动,只有少数对自己实力比较自信行事又颇为独立的人才会独自行动。 他们行至山腰处,此时戚绵也已经将那山洞的洞口用一些杂草树枝而遮掩了大半,她没有选择布下屏蔽阵法,如果不布置,路过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布置了便有了不一样的灵力波动,那才会更加引人注意。 她屏息躲在树上,凝神观察着下方一行人的动作。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走?”乔梨忽然开口问道。 恰巧在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出现了不同的选择,一条通往山顶,一条则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隐于半山腰的弯路,也是那山洞所在的地方。 余钦风抬眼看向四周,他一身染血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一贯的整洁又冷淡的模样,他稍稍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波动。 虽然他的感知范围远不及戚绵,但也能大致察觉到一些灵力的浓淡不同。 “我们继续往上。”他严谨道,他的灵力嗅觉告诉他,仍然是山峰处的灵力波动才最为强烈,这意味着,往上走才能找到这个秘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众弟子没有异议,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乔梨却忽然哎了一声。 “师兄!”她惊叫道,杏眸圆睁好奇地望向不远处,”那片区域,杂草树枝后是不是还有一个山洞?” 乔梨这话一出,原本并未察觉到的余钦风这才发现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只是那里的灵力波动与周围无异,才被他忽略了过去。 乔梨并不觉得灵力的强弱就能说明一切,她只是认为这样的洞穴中很有可能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收获,于是询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余钦风抿了抿唇,他心高气傲,先前很有可能在法阵中被焚渊或是那名神秘女修比下去已经让他的一身傲骨微微受挫,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更好的仙器法宝,否则出了秘境,若是他的收获还不如焚渊,那掌门会怎么看他? 要知道,虽然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其他人的踪迹,但法阵是由他们破除的,那么焚渊很有可能已经领先他一步。 余钦风思索不过片刻,淡若寒霜的眸子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没错,他需要的是品质的优秀,而不是数量的庞大,他开合唇瓣,正要开口回答,不远处竟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 余钦风眸光一变,瞬间朝那处看去—— 戚绵并不清楚余钦风的想法是什么 ,她只是以为乔梨发现了焚渊所在的山洞,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她选择先弄出点动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座山峰中,灵力浓郁,自然各种各样的灵兽也不少,她就随意捉来了一只树上栖息的灵鸟。 余钦风已经动作迅速地赶到了声源处的下方,他眉头微皱,仰头只看见一只不知被何人绑起来的灵鸟 ,现在正被困于茂盛的树叶中,无奈地煽动着翅膀,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就是它弄出来的。 “小心,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余钦风当机立断,从现场留下的迹象朝那可疑人物的去处追了过去。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的步伐一同追了过去,此地再次归于平静。 戚绵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看了眼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挑,所以说余钦风的脑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灵光嘛。 “咔嚓”一声轻微的树叶断裂声从身后响起,戚绵似有所觉地回过头,一身黑衣的焚渊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刚刚拂去了洞口的树枝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苍白的,但好歹没了虚弱疲惫的神情,那双黑沉沉的眼瞳直直看向她,平直的唇角似乎微微上翘了些许,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绵绵,我恢复好了。” 大抵是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的缘故,戚绵莫名觉得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旖旎暧昧,听得她耳根发痒。 “恢复好了就行,那我们也赶路吧。”戚绵说道,“刚刚你的师兄弟们经过了这里,我们可不能把好东西让给他们。” 焚渊嗯了一声,脚尖继续往前,直至走到她的身边才沉声道:“掌门让我找的仙器,此刻已经给出了指引,我们要过去吗?” 戚绵点点头:“去看看。”她说着,视线略微在意地从焚渊身上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总觉得焚渊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同了,不是说修为的增减,而是一些深处的东西,与之前相比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她的目光停留的久了点,焚渊也察觉到了:“怎么了?” 戚绵注视着他:“你修为增长了一些?有遇到别的什么情况吗?” 焚渊幽深的黑眸平静如水,垂眸轻轻看着她:“没有,蛇卵的效果很好。” 戚绵只得作罢,心想可能是那枚蛇卵带来的一点效用吧,掌门给焚渊的那个用来指引方向的罗盘还在颤动着,两人朝它所指的方向而去。 焚渊与她并行,风吹动戚绵的那头柔顺的黑发飘动而起,过长的发尾触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触感几乎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却清晰地能回味到那一瞬间的凉意与顺滑。 他雪白的睫毛不禁颤抖了一下,焚渊心想,她今天没有用自己买下的发簪。 方才在山洞中,他在吸收蛇卵中的灵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阵阻碍,当他想起戚绵时,他的道在排斥他自己。 他的无情道。 第4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0 按照罗盘的指引,掌门要求焚渊拿到的东西似乎藏匿于一片半山腰的树林中,这片树林位于山峰的另一侧,而越往这里走,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凉,戚绵看见那地面上似乎隐约铺上了一层寒霜。 不过两人都有灵力护体,倒不会觉得冷。 “好像就在这里。” 焚渊忽然停下脚步,他掌心中的罗盘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这代表他们距离目标已经达到了最近的程度。 戚绵闻言看向四周——显然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另一种天气,周遭的环境不知何时开始被淡淡的白雪与寒霜所覆盖,只是还没有完全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这种温度不像是天气导致,应该另有源头。 而问题在于,放眼望去,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林,什么奇特的东西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这里会有什么仙器。 戚绵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附近她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的存在,可罗盘指引的地方的确就是这里,难不成在地下吗? 焚渊的想法显然与她一致,他已经开始紧盯脚底的地面:“往下挖试试看?” 戚绵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诡异的挖坑行为,这里的地面因为寒冷并没有多少杂草,但土地也被冻得硬邦邦,普通人挖起来一定会费不少力气。 挖坑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简单了,没过一会儿,平整的地面就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一个几米深的巨坑,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戚绵皱着眉直起身,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焚渊,罗盘给我看一下。”她开口。 “好。”焚渊将罗盘递给她,那上面的指针已经许久没有动弹,戚绵拿着它往旁边走了一些,那指针便又开始颤抖,指向他们刚刚挖出的巨坑所在地,这说明他们找的位置是正确的。 罗盘指向的一个区域,就是他们挖出来的那个巨坑,可这坑里又什么都没有,它能指出东西南北,却不能指出上下深浅。 焚渊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有发现什么吗?” 戚绵摇了摇头,有些泄气地将罗盘还给了他,她既感受不到灵力的强弱波动,也感受不到罗盘的具体所指方位,戚绵忍不住心想着那掌门给的东西还真鸡肋。 要是掌门知道他花重金买来的仙器被说鸡肋,估计会气的直瞪眼。 “继续挖。”无奈,戚绵咬咬牙道。 焚渊却看出了她的着急,他以为戚绵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走至戚绵身边后,那只微凉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肩头,他淡声道:“不找了,我们去别处寻其他仙器吧。”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虽然那仙器其实是掌门用来夺取焚渊金丹的,但他可还不知道,他以为是用来化解他命格的宝物,就这么放弃了吗? 焚渊神色平淡,丝毫不觉得这个决定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不希望戚绵因为自己而陷入困扰,更何况虽然掌门说了要他将那仙器带回来,但也说了实在带不回来也没关系,并非强制要求。 这样说着,焚渊将那罗盘收了起来,他握着戚绵的肩头,那娇小的肩骨在他手心里有些硌手,但他不想放手:“走吧。” 戚绵皱起眉,正要拒绝,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慢吞吞移动的黑影:“等一下,那是什么?” 焚渊看去——就在他们挖出的土坑中,不知从哪条缝隙里,慢吞吞爬出来了一只背甲坚硬的灰扑扑的虫子,大小不足人掌心的一半,行动看起来也很迟缓,长得像是那种最普通的甲虫。 他拔剑,锋利的剑刃以极快的速度挑起那只甲虫,甲虫也十分滑稽地在天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戚绵的脚边,腹部朝天,扑腾个不停,没有表现出一点特殊之处。 戚绵紧紧盯着那只甲虫,虽然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气息,但直觉告诉她这只甲虫不简单。 “罗盘试试,看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戚绵当机立断。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接下来 ,甲虫被他随意的抛来抛去,两人刻意远离一段距离后,罗盘的指针不论什么情况,都颤抖着指向了那只甲虫所在的区域,这下,就算罗盘不能准确给出仙器的位置,他们也能看出来,这只甲虫就是目标了。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还不能从甲虫身上弄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把它带上,我们先去别处吧。”戚绵说道,反正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只甲虫身上,之后把它带出去再慢慢研究也不迟。 焚渊点头,甲虫是活物,只有高阶储物戒指才能放活物,他就只能先暂时将甲虫放进储物袋中,挂在戚绵的玉佩旁。 * 由于阻拦修士去路的法阵已经被戚绵摧毁,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修士来到了这座山峰上,修士一多,纷争也多,所以在察觉到不远处正有两方人出现矛盾时,戚绵选择还是继续走这条寒冷了许多的道路,起码这里人少。 沿着铺满寒霜的道路爬的越高,入目之处也开始被一片白雪所笼罩,戚绵发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焚渊动作似乎微微变得僵硬起来。 “冷吗?”她停下脚步,看向焚渊。 焚渊怔了怔,很快便摇头否认,但戚绵已经握上了他的手,那肌肤上传来的温度宛如寒冰,不见一丝生气,她狠狠地皱起了眉。 当戚绵那只仍旧保持着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手时,焚渊也几乎克制不住地反握住她的手来汲取这一点可怜的温度,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寒冰,相比较起来,戚绵宛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怎么会这样?戚绵明明记得焚渊身上的这件衣服是能避寒的,可他的体温却低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没有犹豫,紧握着焚渊的手微微用力,拽的人往自己身边凑近,那一瞬间,充满幽香气息的温暖怀抱包围了他,焚渊漆黑的眼瞳甚至有一瞬间的扩大,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天地间所有源源不断侵蚀他骨缝与肉体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外,这温暖带来的舒适与安稳令他差点谓叹出声。 “别动。”轻柔的女声自耳边响起,焚渊垂下雪般的白睫,乖顺地依偎在她怀中。 维持着半抱着焚渊的姿势,戚绵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衣,她身上的衣服是神明陨落前所穿,其珍贵程度远不是仙器可比较的,当然也能抵御世间所有形式的寒冷。 单薄的青衣搭在了他的身上,那股幽香与温暖似乎更加浓郁了些许。 戚绵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这样应该就不冷了。” 焚渊有些呆滞地回望着她,脱去青衣后的她,一身轻飘飘的白裙,纤细的腰肢被勾勒的无比清晰,胸前大片白色肌肤裸露而出,上面精巧的锁骨像玉琢般漂亮。 她站在漫天雪色里,身上的颜色除去一袭瀑布般黑发,便只余那蔷薇色引人采撷的红唇。 第41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1 待两人登上山顶时,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阵诡异寒雪的尽头。 即使这一路崎岖弯绕,但山顶处的地势却是一整块平原,最中央的范围平整地就好像被一把极为锋利的砍刀硬生生地削去了原本的山峰,这里生长着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杂草小花,但没有树木。 他们所站着的这一边平原,被白雪覆盖,平原的那一头却是一派青绿,这突兀的分割线就处于平原的正中央,除了杂草,便是尘土。 两人堪堪停下脚步,虽然暂时没有从这里感受到什么危险,但显然这里不会像他们看上去的那样平凡。 戚绵微微眯眼,她的视力能让她比焚渊更加细致地观察到远处的一些东西。 “有人来过了。”她轻声道。 她能看见那边的地面上残留着一些脚印,看起来这一行人应该是想走到平原的中央查看情况,然而没等他们走到目的地,脚步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一行人忽然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也存在着什么特殊的法阵或屏障,我们往前多走几步的话,就会落入其中。”戚绵说着,抬眼看向焚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焚渊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她的话无形地提醒了他现在身披戚绵青衣的事实,恍惚中,那阵一路赶来都快让他习惯的幽香再一次地扰乱了他的心神。 “嗯……”他低声回应,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捏着青衣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戚绵多看了他几眼,继续开口道:“我们要想弄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还是需要往前走。”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只微微颔首:“走吧。” 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挽住,仅仅一层单薄的白色里裙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肌肤的柔软,焚渊的眸色变暗了几分。 戚绵眉眼微弯,只解释道:“防止我们被什么东西分开。” 熟悉的眩晕感与失重感传来,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已然站在了一片春意盎然的草地上,耳畔是清脆的鸟鸣,视野的不远处有一汪清澈的清泉。 她微微发怔,才惊觉身边的焚渊不见了踪影,下一瞬,那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什么东西打破,掀起一道硕大的浪花,水声过后,浑身湿透的焚渊出现在那湖中。 戚绵睁大双眼,赶紧赶了过去想将焚渊拉出来:“你没事吧?” 焚渊漂亮精致的脸庞有水珠滑落,那头贴合在他轮廓完美的脸颊上,宛如玻璃制的艺术品,他皱着眉不太愉快,但摇了摇头:“我没事。” 好在他身上的黑衣和戚绵的那身青衣都不是凡物,在离了水源后,不过片刻就已经恢复了干爽,戚绵望着他不停滴水的发丝,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看来这次你是直接降落在了湖底了。” 焚渊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随口念叨了个法诀让自己恢复干燥。 他将身上的青衣脱下,显然现在的天气他已经不需要这件衣服了,虽然心中暗暗有些可惜与不舍,但他还是递给了戚绵:“这个……还给你,谢谢。” “等一下。” 戚绵忽然开口,皱起眉,视线落到焚渊的腰间。 “什么?”焚渊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那里原本挂着一个小小的储物袋,此时此刻,储物袋密封的口袋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显然那其中的甲虫已经逃了出来。 “快找找周围,看看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两人都立即展开行动,毕竟那只甲虫身上还有着他们没来得及揭开的秘密。 好在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焚渊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这。” 戚绵才看见,那只甲虫一如之前那般,慢吞吞地爬行在湖边,丝毫没有惧怕或慌张的意思,看起来坚硬的甲背有一道圆溜溜的弧度,看起来有点莫名可爱。 她松了口气,没丢就好,他们走过去想重新捉住它。 可那甲虫却无视了二人,爬行的方向竟然转了个弯,开始往湖中爬行,速度也快了不少。 戚绵眨了眨眼:“它是不是想去湖里?” 焚渊面无表情:“看样子是的。” “你刚刚在湖底有看见什么东西吗?”戚绵继续问道。 焚渊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一落地就在无法呼吸的湖底,自然第一反应是赶紧上岸,并没有来得及看见什么,但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沉声开口:“湖水的温度比岸上要低上许多。” 戚绵微微笑起来,抬手掐了个法诀,让一条隐隐约约的光线链接到那只甲虫身上:“我们跟上它。” 他们都会在水底屏息的法诀,呼吸不是问题,焚渊没有异议,正要下水,戚绵却忽然拉住他。 她挑着眉:“你不怕冷了?” 焚渊一怔,面色稍微不自然起来,他以为戚绵又要给他自己的外衣了,但戚绵并没有要脱下衣服的意思。 “抱着我。”她说。 焚渊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错愕与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因为她这句话而加快的心跳。 其实戚绵这么做是因为她只有那件青衣有防水功能,但里面那件白裙只是普通的衣服,下水就会湿透,她可不想忍受那片刻的潮湿粘腻感。 不等焚渊反应,戚绵就十分主动又自然地钻入了他的怀里,温暖又娇软的身躯填满了他的胸膛,焚渊很快就反应过来,压制住心跳的颤抖后,他抬手牢牢圈住了怀中的人。 “好。”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第4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2 湖底下一片幽深的青蓝,但在那最底层的地方,却似乎有着一个几米之宽微微发光的圆镜,在湖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焚渊无需多想,在看见那奇异的光亮处后,便搂紧怀中的人,朝那处游去。 戚绵一头海藻般的黑发在水中就像绸缎般扫过他的身旁,焚渊很难不去注意这些,以及对方那近在咫尺的纤细白嫩的颈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分神后,他抿了抿唇,加快游动的速度,很快便带着人来到了目的地。 水中不方便说话,戚绵便用神识传声。 “我先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那硕大的圆镜险险靠近,奇怪的是,戚绵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通往别处的大门,可凑近看了才发现,似乎真的只是一面巨大的圆镜。 那只小小的甲虫还在水中慢吞吞的扑腾,它的速度没有他们快,但显然目的地也是这里,戚绵微微用力拽了拽牵紧它的那条光线,甲虫便被拽到了圆镜面前。 只见它慢悠悠地爬行到镜面上,终于停下了脚步,身上却开始散发出淡淡到幽蓝色的光。 戚绵皱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甲虫,然而片刻后,除了它身上的光芒逐渐熄灭,无事发生。 “镜子好像在缩小。”焚渊忽然开口。 他这一出声,戚绵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知道甲虫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面圆镜在慢慢缩小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肉眼可见地小到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湖底淤泥。 戚绵眸色微凝:“我们先上岸。” 她明白了,这只甲虫的能力,是能够吸取仙器并将其装入体内,且无法被人发觉。 * 接下来,两人就如同开了挂一般,在这片神秘区域中四处扫荡,跟着甲虫慢吞吞的步伐,寻到一处仙器,也无需自己上前经过种种考验或危险后才能拿到,而是交给甲虫,让它统统吃进肚子里就好。 直到他们撞上了其他进入其中的人。 不巧的是,还是熟人。 戚绵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明黄色的衣袍以及那身熟悉的白净长衫。 是明丹宗的人和余钦风一行人对上了,柳明岳正因为先前与焚渊的冲突而怀恨在心,自然对于同为无念派的弟子们也十分看不对眼,两方此时又看上了同一个仙器,现在正僵持不下。 戚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有功夫闯入这两拨人的麻烦中,她早就能靠甲虫找到好几个仙器了。 于是她拉了拉身边的焚渊,示意他先走,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不语地转过身,正要离开,可那只并未来得及被收回的甲虫却还在朝那行人的方向而去,甚至于它的踪迹已经被人发现了。 “啊!师兄,有虫子。”乔梨叫了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只甲虫是他们进入这里以来碰见的第一个生物,没错,这个奇怪的地方有花草树木,却没有一只鱼虫鸟兽,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被这只突兀的甲虫吸引,想当然的,他们自然都认为这只甲虫代表的含义不一般。 余钦风甩开衣袖,正要捉住那甲虫,被眼疾手快的柳明岳一记攻击挡下,他冷笑一声:“我可没说这甲虫归你们。” 乔梨皱起小脸,气鼓鼓地望着他:“那难道就归你们了吗?” 柳明岳扯开嘴角:“当然。”说着就要紧随其后去捉那甲虫,不过这一次,余钦风拦住了他。 “我们可以共享这只甲虫带来的信息。”余钦风冷冽的剑芒擦过柳明岳伸向那只甲虫的手,他的脸色冰冷,吐出的话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从两方人见面开始,这个明丹宗的弟子就一直对他们充满恶意,余钦风不屑于与这种人起冲突,但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毕竟论起实力的,在场的所有人中,都没有他实力强劲。 只是考虑到明丹宗与无念派还有长期的交易往来,他并不想随意地扩大冲突。 柳明岳挑了挑眉:“是吗?怎么共享?” …… 听着不远处一行人巴拉巴拉的对话,戚绵有点想冲上去揍人,那明明是被她拴上了绳子的虫子。 她不快地心想着,手上无形的光线微微用力,正想将那甲虫拽回来,但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一阵强盛的幽蓝光芒闪现,待光芒平息下来后,原地只剩下一面刚刚才见过的硕大圆镜,而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小小的甲虫趴伏在镜面上,一动不动。 戚绵和焚渊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平滑洁净的镜面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刚刚还什么都看不清的镜面中,出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而那其中,正映照着几个小小的人影,属于余钦风他们。 戚绵瞥了一眼焚渊:“要进去救人吗?”无念派弟子都还在里面呢,那冰天雪地带来的严寒他们已经感受过了,那是一种诡异的灵力无法抵抗的,深入骨髓的寒冷。 焚渊黑沉的眼瞳一派平静,他垂眸望着那静止不动的镜面,只低声道:“不用,这是他们的修行,出不出的来,只靠他们自己。” 戚绵点点头:“那就继续去找别的仙器吧,这个先放在这。” 焚渊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甲虫也被戚绵顺势拽到了一旁,落到地面上后很快它就开始再度慢慢爬行起来,两人跟上它。 这一次,甲虫领着他们走到了一颗一米高的碎石上,那石头上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年岁过了太久,已经看不清了。 甲虫继续上前,趴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戚绵正想上前一步仔细看看那岩石的构造,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往后倒去,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岩石上那隐隐散发白光的字符。 “戚绵!” 焚渊瞳孔一缩,立即上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而后,他眼前的岩石竟然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从那散发白光的字符中,渐渐汇聚出来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担心她,本尊需要和你单独谈话。” 第4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3 “她快要醒了。”那模糊的白色人影说道。 焚渊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眸色明明暗暗,晦涩难懂。 “你考虑好了吗?”他说,“本尊在此等候了几百年、几千年,只有你是最适合本尊传承的,若接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是谁?”焚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犹如藤蔓般缓慢而温柔地爬过怀中戚绵的脸庞,缠绵悱恻。 白色人影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焚渊这才抬眼看向他,在方才的对话中,对方只要一提到戚绵就会表现出难以隐藏的恐惧与避让,甚至于两人的谈话也要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才能进行,而且看样子,让戚绵昏睡一小会已经是面前这个人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了。 “我答应你。”他冷淡道,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他,似乎已经穿透了那半透明的身影直直望进了他的深处,“告诉我,她是谁?” 那人的身影明明灭灭地闪烁了一会儿,终于沉沉开口:“我无法完全地告诉你答案。” “她来自天道。”他带着崇敬与畏惧的声音模糊响起,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后,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最后只余下最后一句喟叹—— “你不应该对她心生歹念,这有驳于你的道,她也不会属于你。” 眼前的白色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刻字石块,不同的是,下方还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甲虫尽职尽责地吸收掉了那枚卷轴。 只剩焚渊静静地望着那人影消散的地方,精致到诡异的苍白面容没有表情,忽然,他淡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 “不。” 焚渊动作轻柔地俯下身,怀中的女子依然如安睡中一样恬静又柔和,他的黑瞳已被某种情绪彻底蒙蔽,深不见底。 他垂首,银白的发丝顺着主人的动作垂落在他的耳畔,尾端搭在了她的青衣上,勾勒出暧昧又旖旎的款款温柔,那薄而淡的唇则落在了另一抹柔软的蔷薇色唇瓣上。 焚渊微微施力,不堪重负的红唇便被他碾压地微微下陷,他就像是要在那唇上留下什么永不可被磨灭的印记一般,反复地摩挲、吮吸,直到她卷翘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焚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漂亮美艳而无知无觉的面容,他的唇角缓缓上翘,那双幽深的黑瞳中,充满了餍足与占有。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些许树叶的碰撞沙沙声,其中仿佛还夹杂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戚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尚有些朦胧的眼眸茫然地望向面前苍白俊美的面容,她眨了眨眼,声音细弱:“……焚渊?我怎么了?” 焚渊的脸色挂着罕见的浅淡笑容,他深深注视着戚绵,无声收紧搂抱着她的手,只低声温柔道:“没事。” 没事吗?戚绵缓了缓恢复神智,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还有,她舔了舔嘴唇,怎么觉得嘴唇上的触感有点奇怪。 “我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奇怪道,总算从焚渊怀里站了起来。 焚渊有些遗憾地扫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转而看向她,安抚道:“刚刚我通过甲虫又获得了一件仙器,应该是你刚刚离那仙器太近,受了它的影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戚绵点点头,低头探查了一番自身,的确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放下心来:“好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焚渊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刚得到的仙器就是这个秘境中的支点,现在它的回收也代表着这个秘境就快要关闭了。” 戚绵心里一惊,刚刚被收走的仙器居然这么厉害吗?那也难怪她都会不小心昏迷了一会儿吧,她将心底的疑虑彻底抛去,忽然想到什么:“等等,那面圆镜我们还没有回收!” “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圆镜收走,我们再离开这个秘境。” 焚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在那经过亲吻后更显娇艳与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回答:“好。” 两人便往回赶,焚渊稍稍落后她一步,视线也自始至终都紧盯在她的身后。 无论是断绝情欲的无情道,亦或是覆载万物的天道,于他而言只是一纸废文。 他苦苦渴求又追寻的道,就在眼前。 第4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4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本次尘机秘境的探索居然提前关闭了,而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尘机秘境不仅是提前关闭了,而且还彻底地封锁了自己。 这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一个秘境的彻底关闭,代表有人进入其中且完成了秘境制造者的最大愿景,或者是将支撑秘境存在的某样东西给带走了。 无论是哪件事情导致的,它的意义都极其之大。 尘机秘境虽然不是什么非常珍稀而罕见的秘境,但它也存在了几百年,甚至快要到达千年之久,放眼整片大陆,无数秘境中能够被修士彻底封锁的也不过寥寥。 因而,在所有进入其中的修士被迫退出后,不同门派的掌门或长老都在不约而同地询问自己的弟子们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无念派自然也不例外。 在秘境封锁后的第一时间内,所有弟子们都被召集到了议事大厅内,掌门高高在上地位居前方,他眉头紧锁。 “大家都知道此次所为何事了,余钦风。”他看向余钦风,语气严肃,“你在秘境中可有发现什么?” 虽然尚且不清楚封锁秘境的人到底是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一定得到了难以想象的丰厚奖励,且一个支撑起整个秘境的珍宝,即使是对于像掌门这样境界的人也是有极大吸引力的。 余钦风的面色看起来不太愉快,他微微垂首,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陈述出来,最后,他的掌心微微翻转,一面看起来精致小巧的圆镜便出现在他掌心。 “弟子不才,在秘境中寻到的最有价值之物便是这面圆镜。”余钦风声音沉沉,从秘境出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往常进入秘境的最后都是他收获最丰。 然而这一次,他不仅不是成绩最好的,甚至于那个领先他的人还直接将这整个秘境都封锁了了,这样的成绩由金丹期的修士来做出,未免太过震骇。 且不知为何,关于那位封锁了尘机秘境的人,余钦风脑海中闪现过是那位至今连长相都未曾看清的女修。 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简单。 “那明明该是我们的镜子。”在余钦风和掌门对话的时间内,戚绵忍不住在焚渊脑海中愤愤不平道,万万没想到当时那么迅速地往回赶了,可那面镜子还是被余钦风给收走了。 焚渊立于大厅中,神色平淡,却在心中小心地安抚她:“无妨,我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他们封锁了秘境的事情,焚渊和戚绵都一致地认为还是不要透露出去比较好,反正他们行动的过程中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就算别人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 “其余弟子呢?有何发现?” 掌门听完余钦风的话,扫视了一圈大厅内其他噤声的弟子,他的神情同样阴郁,毕竟无念派是本次进入尘机秘境中最为强大的门派,若是之后传出来这个封锁秘境的人不是他们门派的,那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地位就该遭人质疑了。 弟子们开始纷纷上前汇报起自己在门派中的所见所闻,只有焚渊依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沉默着发呆,大家几乎都忽视了他。 但却有一道视线犹如实质般的牢牢锁定了他。 焚渊不咸不淡地抬起头,与那道视线的主人,余钦风对视上,他看向焚渊的眼眸深沉莫测,似乎在揣摩着什么东西,也在试探着他。 焚渊只静静地看着他,半分慌乱的神色也没有。 半晌,余钦风移开视线,悄无声息地朝掌门靠近一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快要淹没在众弟子的陈述声中。 “师父,我在秘境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修,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属于其他门派的人。” …… 焚渊的住处。 终于结束那场无聊的议事会后,戚绵迫不及待地从玉佩中现身:”快看看我们都从秘境中拿到了什么好东西,你要尽快弄清楚它们的用途。” 焚渊点点头,他的掌心只出现了一只缓慢爬行的甲虫,所有东西,包括那几枚蛇卵都被这只甲虫给吸收了,目前可知的是,这只甲虫一定是某种储存功能十分强大的灵兽,只是它的品种从未被记录过,他们无从得知这只甲虫的来历。 “还是可惜了那面圆镜……”戚绵叹了口气,目光紧盯这只甲虫,“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它将那些仙器都吐出来。” 焚渊在圆桌前坐下,甲虫被放在桌上,他垂眸,视线看似落在那只甲虫上,实际上,他的心神已经汇聚到自己的识海中,那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漂浮在深渊中,散发着引人深知的气息。 这是他答应那某残识接受他传承的结果,值得一提的是,对方原本是想和戚绵一样与他绑定的,只是在发现焚渊的灵魂已经与戚绵的牢牢绑定后,他就像是被吓到一般,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那抹残识已经彻底消失,只余下这枚据说是记录了他毕生所创的功法的卷轴,他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自己后继无人,只希望有适合这门功法的人能够将他刻苦研发出来的东西传承下去。 焚渊雪白的睫毛下垂着遮掩了自己黑沉的瞳仁,开始专注地探索起那卷轴中记录的东西来—— 他收回探索的神识。 卷轴中记载的功法,充满了邪性的攻击力,只稍一瞥便能感受到其中溢满的杀意与仇恨,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为了猎食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这是专为嗜血而生的功法,焚渊猜想,写出这门功法的人一定有着什么支撑着他走下去的血海深仇之人。 但也因如此,这其中的许多方式其实有驳于正道,与入魔似乎堪堪只差几步之遥,也许仅存的良知与道德牵扯住了创造者的偏执。 毫无疑问的是,修习这门功法会轻易地引人入魔,因此,那位残识才会至今都寻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选。 焚渊黑瞳无波无澜,他对这其中的功法没有任何看法,只是答应了所以履行罢了。 “诶,我知道怎么控制这只甲虫了,来,我教你。” 思绪被戚绵唤回,焚渊脸色缓和下来,应道:“好。” 第4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5 掌门没有忘记交给焚渊的任务,尽管还在忙于调查那个封锁秘境的修士,他还是马不停蹄地将焚渊叫了过去。 在掌门问他是否寻到需要的东西时,焚渊犹豫了一瞬,他知道戚绵很喜欢那些仙器,如果她真的很喜欢的话,他不想将仙器交给其他人。 “没关系,给他吧。”戚绵倒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轻轻在他脑海中开口。 焚渊在心底应了一声,回答掌门:“找到了。” 他反手将那件从甲虫嘴里抠出来的仙器拿了出来,他们是出来后才知道了掌门说的仙器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一个莹润透亮的半透明圆球。 戚绵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焚渊这圆球的作用是什么,她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焚渊亲自发现后才能更加地坚定脱离无念派的内心,更何况有她在,自然是不会让掌门伤害到焚渊的。 “很好。”掌门笑道,脸色看起来倒是愉快祥和,就是不知道他心底的打算是多么的不轨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待我参透其中奥秘,就会帮你彻底化解你命格的诅咒。” 焚渊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他忽然觉得,命格的化解与否已经不重要的,他过去在乎的人与事都已经逝去,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而现今,他唯一在乎的人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并不会受此影响。 掌门收起圆球,抬眼再次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一周焚渊身上的灵力波动,目前看来,奇怪的是,他的金丹明明是依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可现在看去,却丹田充盈,灵力稳定,看起来倒像是自己扎扎实实修炼得出的金丹。 他微微眯了眯眼:“焚渊,在秘境中可还有遇到什么机缘?” 焚渊声音平静:“秘境凶险,自然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情况。” “哦?”掌门意味不明地开口,“有结识其他修士吗?”他还记得余钦风昨日说的话,那名神秘的女修,他已经与其他门派的人互通了一下情报,目前来看,那名身份不明的女修的确像是最有可能封锁了秘境的人。 ”告诉他,你只是被我救了一命,你和我并不熟识。”几乎是掌门话音刚落下的一秒,戚绵便替他回答。 焚渊如此回答。 “那你可知,那女修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门派?实力如何?” 焚渊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掌门,虽然对方于他有恩,可他还是不喜欢有人太过关注戚绵的相关信息,他曾经在余钦风面前叫过戚绵“绵绵”,而掌门对这些信息的来源也不用多想便知是余钦风所说了。 “弟子不知,那女修只告诉我她的名字中有个绵字,实力具体不清楚,应该在弟子之上。” 掌门沉思了片刻,暂且想不出来各个门派中有哪个出名的弟子名字中有个“绵”字的,他现在更倾向于那女修应该是个没有门派的散修。 不过这也很奇怪,因为尘机秘境几百年来都被东洲的各大门派共同圈揽,只有门派麾下的弟子才能进入其中,如果那名女子是个散修,那就说明她是在各个门派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进去,这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先回去吧。”掌门深深地看了一眼焚渊,挥了挥手道。 焚渊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只是没想到才走出屋内不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叫住了他:“师弟!” 焚渊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戚绵却忽然开口:“等一下,她腰间挂着的是什么?” 闻言,焚渊才回过头看向乔梨,她还是一身粉衣,衬得小脸面若桃花,那腰间赫然多出了一个挂件,由红绳将一面小巧的圆镜编织起来,镜面光滑,呈现着淡蓝色的寒光,看起来便知不是凡品。 “是秘境中的那面圆镜吗?”戚绵微微讶异,她记得这面圆镜是余钦风的,怎么现在又跑到了乔梨身上? 乔梨见焚渊停下看自己,面上一喜,很快便走至他身前:“师弟,之前在秘境里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呢,谢谢你当时帮我救师兄。” “嗯。”焚渊浅浅应了一声,没有要深聊的意思。 乔梨却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的圆镜上,她面上浮上几团红云:“其实……明日是我的生辰,这是师兄送我的礼物。” “师弟,我明日想请一些人下山去人间玩乐,你要不要一起?”她说着,希冀地看向焚渊。 生辰礼物啊,戚绵默默心想着,那这余钦风对自己小师妹还真好,自己在秘境中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最好的仙器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不了。”焚渊神情冷淡,没有半分犹豫地拒绝了乔梨。 乔梨皱了皱眉,不甘心地继续道:“哎呀师弟,只玩一天而已,你来门派也许久了,不想下山看一看吗?而且所有花销都是我出的,我们可以……” 焚渊没等她话说完,就不耐打断了她:“我还要修习。” 同时,戚绵堪堪出口的声音也与他的话正好重合:“我也想出去看看。” 戚绵一怔,补充道:“不过你要修炼就算了,我们还是……” 焚渊却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话口:“也好。” 这下轮到乔梨呆了呆,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劝说出来呢,不过说实话她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她还是想要和焚渊拉近些距离,所以才鼓起勇气多邀请了他几次。 “不过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出去做,不会和你们待在一起太久。”焚渊声音淡淡,黑沉沉的眼瞳望着乔梨,也依旧是充斥着疏远。 焚渊能答应她乔梨就已经很高兴了,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点不足:“好啊,没关系的,你愿意来我就很开心了。”她笑得娇憨,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也流露出几分对于焚渊的亲近。 面孔苍白俊美的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但他在心中对戚绵温声说着: “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 第4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6 这是戚绵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界。 没有修士存在的人界,其实与那些电视剧小说中的古代世界没什么不同,不同于他们修行人士的是,这里的市集上,人们大多穿着朴素的服饰,面容相比较修行之人的英俊漂亮来说也平平无奇了许多。 但他们身上有修士所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她很喜欢这一点,毕竟骨子里戚绵只是个身无绝技的普通人,和这些人一样。 也是因为这样,修士们在市集上行走可能会有些太显眼,因而所有人都使用了可以遮掩容貌的法诀。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我。” 焚渊在心中低声对戚绵说着话,他是和乔梨等人一同出来的,此刻正走在众人的尾端,这一行人中只有乔梨是他认识的,其他弟子他都没有接触过,戚绵原本还以为余钦风也会过来,但似乎他将修行看的更重要,最近刚从秘境中出来就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地点历练去了。 那些弟子在见到鲜少接触的焚渊时脸色都有些微的变化,显然他们都清楚有关焚渊的传闻,自然也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不过正好他们拉着乔梨说话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了。 戚绵哼笑一声,只当这是焚渊的客气话,她还是清楚焚渊的财产状况的,调笑着说道:“你有钱吗?” 焚渊却神情认真:“人界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会买来的。” 在修仙界,货币用得是灵石,他自然没有,但在人界,用的都是金银铜钱,焚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他虽然没有带多少钱财去无念派,但焚家还有许多钱财存储在人界的钱当中,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去取。 只不过,他心底是默默认为人界的东西都配不上去戚绵的,她应该拥有这世间最为珍贵又强大的仙器,而这些……他眸色微深,还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会努力。 “我们等会先一起去酒楼吃个饭怎么样?”走在最前方的乔梨忽然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高声叫道。 焚渊微微抬眼,跟着这行人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他想去别的地方,和戚绵一起,肩并肩说话,而不是只能在心底交流。 “我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他淡淡开口。 乔梨皱起眉:“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开始玩呢……” “师妹,随他去吧。”有人开始走到乔梨身边劝说,他们一开始就不想和焚渊同行,现在见他主动提出,还巴不得让他赶紧离开。 “师妹,你心底善良才邀请那家伙,他不领情就算了,我们玩我们的,你看那家伙在你生辰这天还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那些人的说道话虽然都是压低声音的,但修行之人的听觉又怎么会连这点话都听不到,焚渊脸色未变,依旧是冷冷淡淡地望了眼乔梨,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去。 乔梨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地张了张口,她还以为这次出来能促进和焚渊的关系呢,可她也不能让其他师兄弟们不开心,于是也只能无奈地作罢:“好吧,我们走吧 。” “嗯!师妹你别难过,我听说那个焚渊对谁都是这样,也难怪门派里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相处了。” 乔梨听着那些贬低焚渊的话,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诶~我觉得这个很漂亮。” 脱离了大部队,戚绵终于从玉佩中钻了出来,她步伐欢快地来到一个摊铺面前,指着那上方的一个工艺精巧的剑穗说着。 焚渊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到摊铺面前买下了那个剑穗,然后低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剑身上那串原本是掌门给他的剑穗取了下来,挂上了新的。 戚绵看得微微睁大双眼:“你……?”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那剑穗可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仙器,还能压制一些他命格中的诅咒,这就换下来了? 焚渊望向她,浅薄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些许:“剑是你给的,剑穗自然也由你来挑选。” 至于那被换下来的剑穗,则是被他随手扔进了储物戒指中,大概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走吧,再看看还有什么你喜欢的。”焚渊说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熟悉钱行,没记错的话,他的爹娘以前似乎在那里存过一些钱财,“先去趟钱行。” 片刻后,戚绵盯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双眼发光,她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就从身无分文变成了拥有一袋子沉甸甸的金银。 “这么多。”她笑嘻嘻的说着,好心情地挤到焚渊身边蹭了蹭他的肩膀,亲昵道,“看来你在人界还是个富公子呢。” 焚渊顺势自然无比地揽住了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怀里小心又不经意地带了带,黑瞳中闪现过一抹餍足之色,雪白的长睫垂下静静注视着她:“嗯。”所以在人界,有什么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两人高高兴兴地继续逛起市集,只是没有注意到,自从他们从钱行中出来后,身后便尾随上了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子。 他是这附近有名的小偷,行窃从未失手,刚才正好看见两人从钱行出来——那两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手上拿着的锦囊可是鼓的很,他们身上一定有不少银两。 男子嘴角挂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脚下步伐加快,直接跟了上去。 第4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7 “打扰了,两位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许久了吗?” 戚绵脚步一顿,看向挡在两人身前的陌生男人,对方身穿一袭黑衣,长相英俊,却带着一股阴邪之气,虽然对方已经靠某种手段隐藏起来了自己的实力,但戚绵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修士的身份,不仅如此,还是个魔修。 焚渊没有回话,那跟踪他们的人其实两人也一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看得出对方只是个凡人,他们并不想多管。 “不劳你费心。”戚绵勾起唇角,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带着疏远的语气说完后,拉着焚渊便想从旁边离开。 “等等。”黑衣男人再度开口,脸上挂着看起来友善又关心的笑,“我看两位不是凡人,最近本人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正需要道友的帮助,当然,报酬一定不会少的,不知二人有没有兴趣?” 戚绵挑了挑眉,先在心底告诉了焚渊对方魔修的身份,才慢悠悠地回应道:“抱歉,我们很忙,应该没有这个时间。” 那魔修皱了皱眉,视线不着痕迹地从焚渊身上打量一圈,注意到他腰间那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黑色圆石玉佩,心神一动,随后看向焚渊笑道:“道友,我正好有一件上品的漂亮玉佩,既能保护主人也能储存物品,且储存空间堪比上品储物戒指……” “不用。”焚渊没有等他说完便拒绝了他,同时他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两人说完不再管他,径直擦过他离去。 那名魔修脸上的笑容就此僵硬住,原本还充满和善气息的面容瞬间被阴鹜笼罩,他眼神深暗地回过头紧紧盯向那离去的两人,视线只牢牢盯在焚渊的背影上。 那可真是个魔修的好苗子。 良久,他冷笑一声,拒绝也无用,身为魔修,他已经嗅闻到对方身上那阵道心不稳的摇摇欲坠迹象,他会一直跟着那小子的,相信对方入魔的时间用不了多久。 * 天色渐渐暗沉,街上的人却没有变少,烛火与灯笼依旧将这条街照的热闹欢庆。 戚绵看了眼天,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神情,随口问道:“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焚渊正将她刚刚挑出来了好几件漂亮饰品收入储物戒指中,他只摇了摇头,在戚绵视野中,那张依旧俊美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烛光下明明灭灭,神秘却温柔。 “还可以再逛一会。”他从钱行取出来的钱才用了一半。 戚绵眨了眨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吧,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回去的原因更多的其实是他很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只有两人在一起的玩乐逛街氛围,回到那座小院中后,虽然也是两人独处,可那里远没有这么多的玩乐,也难得见到戚绵的眉眼会笑的那么漂亮。 “我……”他张了张口,正在想说个什么委婉的理由来延长这次外出的时间,然而身后却传来了许久未听见的乔梨的声音。 “呀,师弟!原来你在这里。”乔梨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她的手上拿了串晶莹漂亮的糖葫芦,修仙之人虽然不需要饮食,但吃些凡间食物也没什么不好。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白天那些弟子,不同的是,那一行人中多出来了身穿白衣的余钦风,他面色淡然,目光正顺着乔梨的呼叫声望过来—— 戚绵呆了呆,她是来不及在街上表演原地消失了,不过还好,她有隐藏自己的容貌,对方是认不出来她的。 乔梨走得近了,也发现了焚渊身侧还有一同行的女子,对方身形高挑纤细,看起来气质极佳,只是那张脸平平无奇,她一看便知此人是和他们一样使用了遮掩容貌的法术。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这些人虽然遮掩了容貌,但在同行的人面前,都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有戚绵,她看不出对方原本的模样,也看不清对方的修为。 跟在她身后的弟子们也跟了过来,余钦风轻轻瞥了眼前方,这一眼,让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戚绵身上。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他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之前在尘机秘境中和焚渊同行的女修。 第4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8 “这位是?”乔梨走到焚渊身边,目光落在戚绵身上,她有些怔愣。 今日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她邀请焚渊下山玩原以为对方的同意已是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然而此时此刻他身侧的陌生女修,却在直白的告诉她,焚渊没有与他们同行只是去陪别人了。 乔梨的脸色难看起来,这种强烈的被忽视感让她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委屈与恼意:“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做吗?现在是在做什么?” 焚渊瞥了她一眼,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只淡淡嗯了一声。 倒是戚绵笑嘻嘻地凑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个焚渊的小师妹碰面呢,她主动为焚渊解释道:“刚才是我和焚渊有些事要做,所以才没能参与你的生辰。” 乔梨咬着唇,看看她又看看焚渊,依旧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她身后的余钦风走了过来,那双淡漠中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眸落在戚绵身上,他只自然而然地对戚绵点了点头,说道:“又见面了。” 戚绵眉头微挑,心想你还挺会认人的。 焚渊却微微皱起了眉,他浅浅侧过身,以自己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挡在戚绵身前,黑沉沉的眼瞳直视余钦风,似乎想将他落在戚绵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走:“师兄,你怎么来了。” 余钦风看了眼他,开口:“陪师妹过生辰。”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戚绵:“上次在阵法迷宫中,谢谢提醒。” 戚绵莫名地扫了他一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提醒过余钦风什么,她正要回应,焚渊先一步开口:“师兄言笑了,我们并未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余钦风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还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戚绵身上,颇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掌门还在派人调查那封锁秘境的修士,眼下他认为的最大嫌疑人也就在这。 但碍于目前周围人多眼杂,他还不能多说什么,余钦风选择暂时沉默不言。 乔梨离得近,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发现了自己的大师兄也与眼前的女修认识后,她心中更觉苦闷,大师兄向来对人冷淡疏远,在门派中最亲近的也就是同门的她了,可现在他不仅主动与旁人对话,还道了谢,隐隐约约的嫉妒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发芽。 “那个……”她看向戚绵,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娇憨笑容来,“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是焚渊的朋友吗?我是他的师姐乔梨,认识他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听他说起过你。” 焚渊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他为什么要和乔梨说起戚绵的存在,他更渴望只有自己才是她唯一的相识与倚靠。 戚绵思索不到一秒就已经营造出自己的新身份:“嗯,我是他的朋友,你可以叫我……。” “师姐。”焚渊忽然打断了她与乔梨的对话,他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戚绵,俊美的面容在夜晚的阴影下无端生出几分阴郁,他不想让戚绵被太多人认识,“我和她还要做些事,先走了。” 乔梨小脸青白了一瞬,她没忍住冲上一步,直接拉住了转身要走的焚渊的衣袖,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几分:“师弟,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着做?” 几乎是在她的手刚刚接触到焚渊时,他的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焚渊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带着森冷寒意的黑瞳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如画般的漂亮面容此刻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乔梨的厌恶。 那眼神就犹如来自万丈深渊下的凶恶存在,恨不得将她饮血茹毛,乔梨脸色一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顿时心中那刚刚升起的怒气就被湮灭的一丝也不剩了。 “乔梨。”余钦风开口,他伸手轻轻搭在了乔梨的肩上,“师弟要忙就让他去吧,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乔梨低着头,没有出声,到底是心怀不甘却又畏惧地退至其他弟子身侧。 余钦风见乔梨离开,淡薄的眉眼挂上几分因为不常做所以显得虚假僵硬的友善笑意:“师弟,还有这位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焚渊刚想拒绝,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他一僵,未说出口的话便梗在喉间。 戚绵盯了他片刻,唇角轻微上翘:“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说什么呢?” 余钦风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会,再次上移看着戚绵那张寡淡又平凡的面孔,饶是他,竟然到现在也还是看不出对方的真实相貌与修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的修为在他之上。 他顿了顿,声音起伏没有一丝波澜地开口:“上次在秘境中相见,还未来得及询问道友归属于哪个门派,名讳为何,钦风看得出道友天资修为不凡,想与道友结识一二。” 焚渊双眼划过一抹暗色,他紧了紧握着戚绵的手,看着余钦风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几分其他的色彩。 “当然可以。”戚绵眉眼弯弯,随口就给自己瞎扯出了一个身份,“我叫戚绵,至于门派,就不透露了,实不相瞒,在参加过那次秘境后我就脱离了门派,现在是一名散修。” 余钦风眼神微变,虽然“戚绵”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但既然对方给出了脱离门派这么详细的信息,那么回去后只要查查哪家门派最近有位叫戚绵的弟子离开了就能知道她属于什么门派了。 更重要的是,他更加坚信了对方就是封锁秘境的人,毕竟有时候,一些小门派中如果有弟子做出了封锁秘境的大举,那很有可能就会逼迫弟子将所得交予门派,弟子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是脱离门派了。 他再度深深地看了眼戚绵,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只微微颔首告别。 戚绵望着他的背影,分毫不担心自己的信息会被查出来是虚假的,反正只要她想,对方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至于焚渊,他也是迟早都要脱离无念派的。 只有沉默听着二人谈话的焚渊站在原地,雪白的长睫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幽暗眼底,他无声无息地蜷缩起手掌,将手心中那只柔软又细腻的手掌握的更紧,紧到她无法挣脱。 可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地牵着手,她的视线却在别人身上。 第4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9 “焚渊。”掌门的神情堪称慈祥,他带着奇异高亢语调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已寻破除你命格诅咒的方法,今夜子时便可开始。” 焚渊抬眼看着他,神情平静如水,丝毫不见兴奋与惊喜,似乎掌门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紧要,大概在遇见戚绵后,囚困他许久的天煞孤星命格不再是他的心结与执念,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重要更加珍贵的东西。 “弟子知道了。”他淡淡回应。 掌门没有在意他过于平淡的态度,他正满心满眼沉浸在不久之后自己就能突破这停滞了不知多少年的修为境界,彼时他无念派的态度也将更上一层楼。 “今夜子时,来后山,我为你准备破除之术。”掌门微眯双眼,沉稳地开口。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伴随他迈开步伐离开这里的动作而轻飘飘地晃了晃所处的那块黑色圆石,正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做才能让掌门的这种行为被更多人知道呢,却听见焚渊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他破解不了,对吗?” 戚绵一怔:“你……?” 焚渊垂眸,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那相比之前通体莹润了不少的玉佩,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石面,语气轻轻:“命格已经不再困扰我,它是否被破解,都无妨。” 他不是只知修炼的傻子,前有戚绵提醒他掌门给的提升修为的丹药有问题,后有掌门对他说起破除命格时,那眼底深处隐藏着的贪婪与渴求,他明白对方对他有所祈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带回无念派,在不愿意传授给他门派中的内法后又催促他尽快结丹。 “真的吗?”戚绵疑惑地开口,她以为焚渊会为了破除自己命格的诅咒而不惜一切代价呢,她还想着之后要去帮焚渊找找有没有什么真正有效的方法。 焚渊的低哑的声音里莫名掺杂了几丝笑意:“当然。” “那你晚上还要去见他吗?”戚绵问道。 焚渊微微颔首,声音微沉:“见最后一面,算是还曾经他救我于火海中的恩情。” 他早已厌弃了呆在这偌大的无念派中,只是因为在这里,戚绵总是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他要离开这里,每日睁开眼,都是她的模样,焚渊幽深的瞳孔逐渐暗沉,他记得戚绵说过,她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只是目前的自己尚且达不到标准,那么他此后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脑海中似乎传来了女子柔软的一声哼笑,戚绵调笑般地说道:“他救你一命,你都只还了个见一面,那我教了你这么久,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大步朝前行走的少年衣袂翻飞,银白的发丝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如冰般的眼瞳却在刹那间写满了对不知名陨落神明的虔诚与追寻,其信念之执着与坚定,恰如最忠诚最疯狂的教徒。 “你想要的,我都会送给你。” 作为报答,他只要她。 * 午夜时分。 焚渊如约来到了后山,在进入后山前他就已经注意到,那原本设置在后山通道的屏障似乎被什么东西加强了,其中传来强大的灵力气息,昭示着布置此屏障的人不想让任何人闯入其中的心思。 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不到一瞬,便走了进去,那强大的屏障对他倒是一点排斥都没有。 而戚绵在他进去之前就已经和他说好了,她要去做些别的事,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她会时刻关注焚渊这边的情况,焚渊一有危险,她就立刻赶回。 所以进入屏障时,焚渊是孤身一人。 掌门正站在后山的灵泉处,负手而立,他眼皮微阖,看上去神情肃穆而平静,但当他察觉到焚渊的走近而睁开眼时,那双眼中充斥着隐蔽的急切与兴奋。 “焚渊,过来吧。”他开口。 白发少年依言走至他身边,薄唇轻启:“我应该怎么做?”这时候,他已经不再用“弟子”自称了,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但掌门夺丹心切,丝毫没有在意他语句中的不同。 “来,在这里坐下,接下来,我需要先借助这灵泉的纯净治愈灵气洗涤你体内灵力的杂质。”掌门缓缓开口,隐瞒了洗涤灵力是为了更好地融合他自己的事实。 焚渊点头,盘腿在泉边坐下,瘦削的脊背依旧挺直,流畅的肩背线条有种奇异的精致美感。 掌门在他身后同样坐下,运转起自己掌心的灵力,焚渊只感觉到一阵外来的力量妄图进入他的体内,他皱了皱眉,压制住抗拒的冲动,勉强允许掌门开始洗涤他的灵力。 …… 与此同时,戚绵借着夜色的行动,身影灵活轻盈地如猫一般落在了一个黑瓦屋顶上。 宽大的青衣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布料摩擦声,戚绵唇角上翘,视线直勾勾地透过那片黑乎乎的瓦片屋顶看向屋内—— “谁?!” 一袭带着劲风的攻击冲她所在的地方袭来,戚绵轻轻踮脚便轻易躲开了那攻击,它砸在屋顶上,击落了一些瓦片,碎裂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 余钦风迅速地从屋内走出,俊美的面孔布满寒霜与警惕,目光如炬般地紧紧盯向那出现在自己院落中的模糊身影。 穿着熟悉青衣的女子轻飘飘地转过身,露出那张世间所有语言都不可形容的绝美面孔,月光照耀着她白皙如玉般的肤色,那双狭长而柔媚的双眸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下也摄人心魄。 余钦风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眸光暗含冷光:“是你。” 戚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晚上好。” 尽管对面的女子尚未流露出恶意,余钦风也握紧了手中的配剑,胳膊肌肉紧绷,他死死拧着眉头:“擅闯无念派,你有何目的?” 对面的女子眉眼弯弯,整个人漂亮地像是一幅画,她只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充满幽幽的蛊惑,开口道: “想不想看看你们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0 寂静的夜空注定传来不平凡的匆匆衣袂翻飞的声响。 一袭青衣的女子站在后山的入口处,她抬头眯眼看了看那显然被布下了层层屏障的入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停下!”余钦风堪堪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后山是我门派修炼重地,寻常弟子没有要事都不得入内,你一介外人更不能……” “什么?”戚绵笑盈盈地转身望向他,如画般的眉眼浸润着点点惑人的媚意。 余钦风一怔,唇线绷直。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跟过来的脚步声,不多时,好几位弟子便在戚绵的故意勾引下到达了这里,这些弟子都是门派中天资优异的长老麾下弟子,在门派中,也会比一般的弟子拥有更多的权威与可信度。 其中,一袭粉衣的乔梨也格外明显,只是她在看清前面戚绵的面容后神情有些呆愣,似是没想到会有人生着这样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师兄,不要和她废话了!我们快将此人捉住交予掌门长老,我已经传音讯给师父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有弟子对余钦风焦急道。 戚绵听着眉头一挑,没想到她还没有叫上长老,这些弟子倒是帮她叫上了。 眼见已有弟子拔剑欲要与她一战,戚绵轻轻踮脚,拂袖一挥,那坚如牢笼的屏障便瞬间被撕裂开来,她纵身进入其中,其他弟子紧随其后。 …… 此时此刻,焚渊已经觉察出了掌门所作所为的不对劲,从他身体中源源不断流逝而出的灵力就最能说明问题,丹田处幽幽浮动于中心的金丹也在受了刺激后不稳定地震动起来,似乎在本能地抵抗着什么,传来了一阵阵的撕裂痛感。 焚渊睁开双眼,黑瞳中暗沉一片,却不见对身体痛楚的忍受,苍白的面孔在月色淡淡笼罩下显示出一片沉默的孤寂冰冷。 他终于开始运转起灵力,挡下了掌门对他金丹的裹挟。 “焚渊?!你在做什么?”掌门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怒不可遏地呵斥出声,“你要配合我,否则怎么帮你破除诅咒?!” 身前的少年没有乖乖听话,反而站起了身,因为先前的配合,掌门的灵力依旧残留在他体内一刻不停地试探掠夺他的那颗金丹,然而焚渊仿佛无知无觉般没有因丹田处的撕扯痛皱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旧盘坐在原地妄图操纵他的掌门,神情渐渐归于平静。 “你没有破除我的命格诅咒。”他淡淡开口,声音掺杂着一丝沙哑。 掌门惊愕地抬头望着他,而在他视野中,那双如同来自深渊般的黑瞳就像无边无际的黑夜,沉的不见一丝光亮,看得久了,便能从中窥见几分来自灵魂深处的诡异与妖邪。 他只怔愣了不到几秒,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等待了几百年,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虽然已经被焚渊识破他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今日这枚金丹他都是一定要吞噬的。 “哼,命格算什么,以你现在的境界,若想跨入化神渡劫期还不知要过几百年,然而我却不同……” 掌门缓缓站起身来,强大的威压自他身上传来,他碾压了焚渊好几个境界的修为很快便让身前少年的脸色更加惨白,只是他的脊背还是挺拔如竹,古井无波的双眸沉默注视着他。 “你若配合,也算是为这大陆上再添一位渡劫期而做出贡献。”掌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荣幸。” 焚渊没有说话,他的视线透过对方的身影看向远方,无波无澜的黑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掌门脸色一变,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后看去,然而还没等他完全转过身来,一记来势汹汹的灵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极速朝他眼前袭来,诡异的是,这攻击的速度甚至来不及让他反应躲避,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紧随而来的便是侧脸上划伤处传来的刺痛感。 “哎呀,来得不巧。”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打扰了你们掌门夺取别人金丹的事情。” 戚绵在焚渊的身后轻飘飘地落地,脸上似笑非笑,看了眼掌门,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跟过来的弟子与长老们。 她在赶过来时特意留了个心眼,给这些人包括自己在内都套了个屏蔽气息的法诀,以至于走近掌门了他也没有觉察到有外人的闯入,修仙之人五感灵敏,他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说全部,但也被众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即使他没有直白说出夺取金丹这种事,但聪明人又有谁猜不出来这样阴邪的向来都被视为魔修所作所为的秘法呢? “师父……”余钦风语气复杂地叫了一声。 掌门的脸色此刻青红交加,他已经看清了这行人的面容,也注意到了其中几位长老严肃而隐含深意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咬牙道:“不要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她擅闯无念派,我们必须立即将她扣押下来,即刻击杀!” 在听到他扯到戚绵后,焚渊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隐秘地闪现过了一丝杀意,脑海中有关那传承秘法的卷轴悄无声息地颤抖了一下,但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焚渊,你还好吗?”带着关心意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焚渊眸中的阴鹜瞬间消散。 他垂下眼睫,雪白的长睫垂落下来,透露出几分乖顺。 “我还好。”他低声回应。 那些长老们反应也很快,虽说掌门做出了如此不齿之事,但他们都是无念派的一份子,为大局为无念派着想,自然不希望这种事会传入外界,否则他们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名号绝对会跌落下去。 很快,长老就发出指令让所有在场弟子开始对戚绵展开围剿。 处于中心地位的焚渊和压根就没想躲的戚绵眨眼间就已经身处众人的包围中,她眨了眨眼,视线正好落在余钦风与他身边的乔梨的身影上。 余钦风的神情很是奇怪,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神情复杂挣扎却还是听从了掌门的命令,显然刚才掌门的一番话在他耳中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与之相比,乔梨看起来倒是好多了,她还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焚渊莫名与那不知名的女修混在了一起,脸色多少有点难看。 戚绵轻轻笑了笑,眼睛也没眨一下便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不知哪些弟子的攻击,她弯弯眉眼,看向掌门:“你确定要杀了我?” 掌门皱着眉,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瞬间,从戚绵身上传来的就犹如能够撼天动地的顶级威压呈放射状铺散开来—— 整片场地,只除了中心处的白发少年与青衣女子,剩下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内被碾压到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修为更低一些的弟子甚至嘴角都渗出了丝丝鲜血。 这四肢百骸都被莫大的重压沉沉桎梏住的感受,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阵来自生理性本能的恐惧与胆怯。 “怎么了?”轻柔的嗓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尖,“还没有开始打呢,就都跪下投降了?” 第51章 无情之道绊脚石51 那一夜,所有在场的无念派众人都意识到了他们招惹了一个怎样强大的存在,对方甚至无需真正地与他们开展战斗,仅仅是单纯的境界碾压。所有人就已经输了。 他们当然会以无念派的声誉为重,但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性命。 于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位神秘的青衣女子便带着他们门派中无人在乎的焚渊离去了。 掌门失德的事情暂且不说,长老们此刻更加在意的还是青衣女子的真实身份,毕竟那样修为程度的人,几乎是随便探查一二就能知晓了,他们不查清此人的身份,整个无念派就会被一直笼罩在恐慌与畏惧中。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这世上仅有的三位渡劫期高人皆为皆为男性,但并不排除对方是否使用了什么遮蔽外形的法术,总之不管对方是谁,都绝对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这个消息被无念派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没有人敢提及。 余钦风却没有任由这风波在心中停息。 结合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他已然发现,自己曾经在不知不觉中与那青衣女子有过无数次的交集,对方对待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多么友善,但却也没有实质性要伤害他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对方的本名。 戚绵。 余钦风双眸深凝,俊美的面容如同结了一层寒霜,此刻正垂眸翻阅着一本从门派藏书阁内借来的古籍。 这本书介绍了几乎半个大陆的有名历史人物,时间囊括到上千年之久,也是因为其内容之丰富,这本书分为好几十册,现在他在这里不知疲倦地阅读了不知多少册了,神情一如既往地专注与严谨。 终于,他几乎是已经翻阅到了书籍的最后几册。 “啪嗒”一声,那本记载了厚重岁月与兴亡历史的书籍就这样被他失神摔落在了地上,拍起了一阵光线照射下格外明显的灰尘。 余钦风刚刚拂过那几行文字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那张向来沉稳而冷静的面容上,此时此刻却明晃晃写着茫然、无措、震惊、乃至些微来自心底的恐惧…… 【戚绵,近五千年来唯一飞升成神的修士,女性,年龄不详。】 颤抖的指尖还在不断延伸,扩展到他的全身都开始发僵,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要贯穿他的耳膜,余钦风的瞳孔微缩,视野中,只剩下那页书上剩余的对于这位神明的描述—— 青衣、美艳、张扬…… * 日光渐渐下沉,戚绵和焚渊一起慢悠悠地走在人间的市集小道上,漂亮的脸上是轻松惬意的笑容。 “想去哪呢?”她懒洋洋地开口,“我们可以寻个灵力丰富的住处修炼,也可以一路走走停停,看哪好就在哪待几天。” 焚渊看向她,脸上也是少见地带着温和的浅淡笑意:“看你想去哪。”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要她来选的话她就想来个修仙版的“环球旅行”了,毕竟这么久了,她就一直呆在无念派中,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修仙世界都有哪些奇特的存在呢。 “那就……”她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背后忽然又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道友!又碰见你们了。” 一身黑衣的年轻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戚绵眉头一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就是前段时间才碰见的魔修,没想到竟然这么执着,过了这么些天还跟上了他们。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打量的眼神望着他,魔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道友,我上次和你们说过的那件事到现在也没有办好,不知道二位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戚绵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正要拒绝,就看那魔修十分有眼色地继续开口。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在下墨承,是名散修,因为那件事迟迟没有完成,所以这一次我愿意再多加些报酬,除了上品仙器,还有无数灵石,而且全是上品灵石。” 听着仙器戚绵内心毫无波动,但听到上品灵石,她的心里还是微微倾斜了一下,上次靠恐吓抢来的那些灵石虽然还剩下一些,但上品灵石她有的并不多,既然要帮助焚渊成神,那以后的道路上肯定少不了灵石的花费,更不要说他们现在还需要找个住处。 她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对于魔修的偏见与厌恶,魔修修士凡人在她眼里都一样,区分他们的还是不同人的品性,所以戚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魔修就懒得交涉。 她斜着眼睛,面色故作矜持:“多少灵石呢?” 焚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闪过暗色——除却修炼,他还要努力挣取更多灵石给戚绵。 墨承将一枚储物戒指送到她眼前,示意戚绵查看,脸上还带着看似真诚又讨好的笑容。 戚绵只稍稍探查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的眼皮跳了一下,面无波澜地将储物戒指还给了墨承:“我们接了。” 开什么玩笑,上千块上品灵石啊我去!戚绵在心底尖叫,想不到这个魔修看起来一脸肾虚睡不好觉的样子,居然是个隐形的富豪! 墨承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谢谢二位了。” 灵石而已,身为魔修,行事阴狠毒辣,要钱的话不正当的方式可太多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看得出来戚绵眼底掩藏不住的光,精致好看的眉眼不自觉地显出几分阴郁,他的能力太少,还不能为她提供所需,渴望变强的心理又一次重重地敲击在了他的心扉。 甚至于让他忍不住心想,有什么是能更快、再快一点地达成目的的方法。 苍白的少年沉默地立在原地,从那双半掩的深沉黑瞳中,有一片浓重的象征着欲念与渴求的乌云,他嗅到了身为同类的味道。 墨承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地勾起唇角。 第5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2 身为从北渊魔修领域走出的墨承,他可以说自己这一路来挑挑选选已经不知道给魔修这一阵营收拢进了成千上百个修士。 虽然他的修为在魔修中并不算多么出挑,但在对于如何让一个修士快速入魔的方面,他自诩为最有经验的人,不管是多么正派的修士,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天就能坐地入魔。 而那些本身就有欲念与渴求的修士来说,入魔更是简单的犹如吃饭喝水。 他这次看上焚渊也是早早的做足了功课,了解到他的身世背景又发现了他奇特的命格,更不要说中途还有意外收获发现了他的执念所在,所以墨承打算采用最常用的方法—— 幻觉的刺激。 唯一一点比较棘手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叫什么绵的女修,他到现在也没有摸清对方的修为境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要将那女修引走之后再去行动。 …… “这就是你的任务?” 戚绵狐疑地看了眼那笑眯眯的墨承,对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这只凶兽的灵丹对我有大用,但凶猛程度实在是太高,所以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好。” 戚绵看了眼他递出的灵兽信息,那只凶兽大约在元婴圆满的境界,的确不是墨承能应对的了的,而且她从记忆里翻出来这只凶兽的灵丹确实堪比上品仙器,只是获得的条件也很苛刻,一不留神它就会自毁灵丹,不过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行,什么时候行动?我何和焚渊准备一下。” “诶,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墨承眼珠转了转,“我不止这一件事要做,还有就是要去另一个地方采集一样仙草,所以道友你看,能不能你们二位分头行动?” 一直沉默的焚渊抬起头,看了一眼墨承,黑沉沉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闪过,显然他也并不想和戚绵分开,更不要说她的玉佩还在自己身上,她是不能离自己远距离太长时间的。 戚绵眉头一皱:“为什么不能一件一件来?” 墨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因为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导致这件事已经被拖了太久,我实在着急用,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也是因为时间紧急,我才忍痛将我存了那么久的灵石都拿了出来。” 戚绵正在低头沉思,她不放心焚渊一个人去行动,说到底墨承也是位魔修,指不定他先现在心里就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考虑了不过片刻便拒绝了:“我只接受和他一起行动。” 戚绵双眼微眯,她在墨承面前还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样貌,此刻神情看起来无比认真,语气也冷淡了不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们是一起行动,也能在一天内替你办好这件事。 墨承心底一沉,张了张口:“这……” 没想到下一秒,焚渊握住了戚绵的手,她看向他时,焚渊正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她,那对漆黑瞳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片浓厚的无名执着和坚决。 “我可以独自行动。”他早已不想再总充当那个躲在戚绵身后的人了, 否则若有一日她要离开,他能拿什么留住她? 墨承面上一喜,只是碍于戚绵的脸色还是隐隐期待地望着戚绵。 被两人都盯着的戚绵:“……” 行吧,孩子大了,不想要家长陪同了,想要私密空间了,可以理解。 “好吧。”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她会速战速决然后赶回焚渊身边的,再不济,前段时间在秘境中焚渊还获取了不少保命的仙器,对付这个魔修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焚渊微微垂眸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戚绵竟觉得焚渊这小子比起刚刚见面的时候似乎长高了一些,她心想果然还是个少年,成长空间还大着呢。 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传音对他轻声道:“遇到危险及时告诉我。” “好。”他说。 * 墨承带着焚渊来到了所需仙草的地点,在这里,他已经提前利用某样上品仙器布置下了幻觉空间。 这件仙器在他以往引诱修士入魔时帮了他太多忙,是他曾经在北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据说这件仙器还是他们那位神秘魔尊在沉睡前无聊时随手炼成的,他一直都把这个当宝贝。 也是从得到这件仙器后,墨承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狂热的邪教徒,他信奉并尊崇着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魔尊的一切,并以为他寻到更多的教徒而当作人生目标。 仙草的信息墨承已经提前告诉了焚渊相关信息,并扯了个谎告诉他仙草周围有它自带的毒素,会使人出现幻觉。 焚渊微微颔首,幻觉他曾经在秘境中也已经体验过一次,这一次他的心态也更加沉稳。 “那我就不陪你一起前去了。”墨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自信到可以完整无损地从那仙草毒素中走出来的地步,所以接下来就靠你了啊道友。” 焚渊点了点头:“好。”他没有过多理会墨承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叮嘱,而是冷静又谨慎地往前踏去。 几乎是才走出两步的距离,一阵头晕脑胀感将他所笼罩,一瞬间,他眼前的情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焚渊定了定神,漆黑的瞳孔如同进入前那般,清明又冷静,直到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喜房。 第5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3 从眼前卧室风格的陈设来看,不难看出这房屋的主人应当是个有钱人家,那红木桌椅与雕刻精美的床都透露着一股精贵的气息。 而此刻,那裁剪得当的大红喜字、火红亮丽的被褥与周围摆放着的蜡烛红枣等等都昭示这这间卧房即将迎来它的新人,只不过只有焚渊身处这里。 他很快便平静下心绪,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他非但没有沉浸进去,现在还在警惕而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幻境,但很明显离开的方法并不是意识清醒就行。 焚渊开始在卧房内走动起来,凝神观察着内部的一切。 正当他并未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准备外出寻找时,那间紧闭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步伐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焚渊双眸微眯,这里没有能够明显躲避的地方,他已经悄悄绷紧全身的肌肉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下一秒,卧房本就未上锁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白而柔嫩的手。 焚渊却在目光落到上分后忽然顿住。 来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精致喜服,唯一露出来的双手被衬得白若玉脂,即使是这样繁琐的衣裳也不能掩去她的风姿绰约,反倒成了陪衬,那细瘦的腰肢微微晃动间便已经踏入了卧房内。 即使她的面容被笼罩在厚重的红盖头下,焚渊也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戚绵。 或者说,是幻境中的“戚绵”。 他虽然怔愣了一会儿,波澜不惊的心底也在意识到走来的人是谁后开始掀起波涛,但脸上神色还是冷静自若。 戚绵并没有走向他,而是直直朝铺满红枣与花生的床铺走去,在路过焚渊身边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秒,那一瞬间,焚渊的瞳孔有细微的收缩,只因为那新娘自红盖头下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轻笑声。 那妩媚而柔软的嗓音,与戚绵的声音如出一辙。 她走到了床边,轻轻坐下,宛如一个真正的新娘那般,端坐在床边等待着自己的相公来为她掀起红盖头。 焚渊久久未动。 他定定地望着那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精美而细致的雕塑般的新娘,视线犹如紧密的藤蔓从她绣着牡丹花的红布鞋上逐渐攀爬,细细密密地扫荡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最后,焚渊黑沉沉的眼瞳暗了暗,他竟未找出一处是与戚绵不符合的。 “相公。”戚绵开口了,语气就像是平时待在焚渊身边调笑着说话那般,“你怎么还不过来,在等什么呀?” “我坐的都累了。”她轻飘飘地说着,尾音上扬,挑起了一小段似埋怨似撒娇的音调。 焚渊黑漆漆的眼珠从她身上收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暂时看不出来什么特殊的神色,仿佛还是只在细心为如何离开这个幻境而思考。 他平静地走到戚绵身边,视线从不远处桌上摆放着的金玉秤杆移开,没有选择去拿那秤杆,而是径直来到她身边,伸手随意地拽掉了那张红盖头。 那张令他每时每刻都在眼中甚至脑海中都小心描摹着的脸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漂亮地宛如画中仙子的眉眼正笑盈盈地望着她,经过润色后的红唇浅浅上翘,勾勒起一抹似蛊惑似欣喜的媚态。 她的美艳与妖娆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仅仅一眼,焚渊的眼底便陡然涌入一片深沉的暗色,他不动声色地将盖头随意地丢在了床上,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戚绵的开口。 “你怎么不用秤杆啊,也太随便了。”戚绵鼓起脸,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就这么对我?” “大喜日子?”焚渊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微微沙哑的嗓音硬是将这句普通的问话说出了暧昧的氛围,但他没有看戚绵,而是垂眸忍不住又在喉间回味了一遍这四个字。 他与戚绵的大喜日子……似乎只是想想,他的心跳就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与喜悦,欢快地想要跳出胸膛。 “对啊。”旁边的戚绵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我们历经那么长时间才迎来这样的幸福,你要认真对待才是。” 焚渊却看向她,淡淡道:“多长时间?” 戚绵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很快就给出了她的答案:“得有一百年了吧……焚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松开原本端放在膝上的手,想去拽焚渊的衣角,被他巧妙地转身躲过了,焚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桌边,戚绵眼前一喜,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她哒哒哒走到桌边,一副和他记忆中的戚绵一模一样的轻松姿态坐到了椅子上,招呼着焚渊快来。 焚渊扯了扯嘴角,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先是顺势坐在了戚绵的身边,她就已经拿起了两人的酒杯,属于焚渊的那杯被她递给他,然后伸出手作势要交腕。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酒杯,缓慢又顺从地伸向了戚绵的手,在她期待而喜悦的目光下,两人的手腕在即将接触到时发生了意外,焚渊手中的酒杯就像没拿稳般瞬间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轻响,杯中醇香的酒水也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没等戚绵开口就主动道歉:“抱歉,我一时没有拿稳。” 戚绵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好歹看在他低眉顺眼的份上,也只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接着便使出小女孩般的耍赖手段:“你已经做了好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要想我原谅你,你必须要亲我一口。” 说着,她便已经将自己半张雪白的脸凑了过来,一副等待亲吻的模样,娇俏极了。 焚渊冷冷地望着对方的侧脸,并未有动作。 戚绵等得有点着急了,她转过脸来,盯着焚渊那双不见丝毫温情的双眸撇了撇嘴:“那好吧,我亲你可以了吧?”她继续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就在他眼前放大,那双红润的唇瓣也可怜可爱地惹人采撷。 “噗嗤”一声轻响,戚绵那双清亮的双瞳微微放大,定格在了呆滞与震惊的交杂情绪中。 她的胸膛前,那柄本该用来挑起红盖头的精美金玉秤砣直直地插在上方,它的尾端圆润并不能用力攻击,从这一点也足以见得焚渊是使用了多大的力气下得如此狠劲。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在沿着秤砣向下流淌,在那血液快要接触到焚渊的手时,他先一步移开了手,徒留秤砣牢固地镶嵌在她胸前。 在戚绵的视线中,那张俊美却诡异的苍白面容上逐渐露出一抹带着狠戾冷意的笑容。 “你让我恶心。”他低声说。 第5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4 戚绵刚刚结束了对灵兽的猎杀,令她稍微有点没想到的是,那只灵兽的确不难对付,但它却在觉察到戚绵的目的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始自毁,她是赶紧将其一击毙命才将那枚灵丹拿了下来。 只是灵兽自毁的速度还是快了一点,那颗灵丹虽然被她拿下了,也还是受了一点点的损害。 她仔细端详那灵丹上微不可察的一丝裂纹,心想着这么一点点瑕疵,那个魔修应该不会介意吧? 戚绵收好灵丹,立即踏上了回去找焚渊的路,她在猎杀灵兽上用的时间并不多,时间花费更多的是在路程上,她和焚渊两人现在相隔的距离实在有些晚,如果她不能在玉佩限制的时间内回到焚渊身边的话,她的神识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为此,戚绵脚下再度加速,可惜了那魔修要求的时间太过急促,不然她就能炼造出一张连接两地的传送符。 戚绵凝神微微探查了一下焚渊的气息,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知道他还是安全的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在快要赶到焚渊身边时,戚绵的身影在空中忽然一滞,脸上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疑惑—— 玉佩的位置,不在焚渊身上。 …… 此时此刻,墨承正守候在焚渊进入幻境前的草地上,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焚渊,那就是这个由魔尊制作出的幻境还有一个特殊之处,能够进入它其中的只有修士本人。 也就是说,除却他本人以外的任何灵兽、仙器等等具有灵力的东西都不能被带入其中,幻境只会为其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真正的物品则被幻境暂时保管,只有成功离开幻境,那些物品才会回到修士身边,墨承也是靠这一点才积累下了那么多从其他修士那里夺来的灵宝与灵石。 他当然也不会放过洗劫焚渊的机会,毕竟那小子身上的衣物与那柄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是要从幻境中拿出那些东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以往也是因为一些修士迷失在了幻境中才能轻而易举地拿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很显然这一次直到现在,焚渊也还没有迷失的迹象。 不过……墨承的目光在落到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玉佩时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枚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无视幻境的禁锢,只要他现在想,就可以将那枚玉佩取出来。 他犹豫不到一秒,就一把将那枚玉佩收入掌心,他早就注意到了焚渊腰间总是挂着它,所以总归肯定不是什么坏东西。 玉佩一入手,便是一阵诡异地透入他掌肉里的寒凉,墨承神色一变,这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至上存在的注视。 他的头脑恍惚了只不到一秒,随即那阵诡异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墨承回过神来,将那玉佩死死地攥紧,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在他收好玉佩后,那幻境也隐隐有了破碎的痕迹,这说明被困在其中的人已经通过了幻境对他的考验,墨承神色一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像焚渊那样执念深重的人一定坚持不了一会就会入魔。 但现在看来,他就要出来了。 墨承还是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他引诱别人入魔靠的是演技和仙器,可不是他的实力,要是那个神秘的女修再赶回来,那他肯定不是两人的对手。 思来想去,墨承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最好。 于是他催动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传送符,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离开后,那片幻境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随即,那片扭动的空间内,凭空出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焚渊回归现实,脸上的神色还没有从刚刚幻境中的冰冷完全转变过来,在他离开幻境后,那些属于他的东西也全都回到了他身上,只除了一样东西。 而他刚刚落地,就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那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刻的空白,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墨承或戚绵的身影,意识到什么的他陡然间犹如坠入万里寒冰,漆黑瞳孔中燃起了足以撕裂万物的恐怖摧毁欲。 那头白发由于主人情绪的失控与灵力的外泄猎猎作响,焚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轰”的一声,以他脚下为中心的方圆几十米范围内便已在一道外泄灵力的波动下化为废墟。 白发少年仍然平静地未发一言,只是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冷笑。 这抹笑仿佛引发万里雪崩的一片雪花,他身上原本纯粹而干净的灵力,在瞬间被充满妖邪的黑红魔气浸染,而那原本停滞在金丹期的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攀升,竟然是直接突破了本来还差一大截的金丹期,原地晋升为元婴期。 他垂下眸,没有去看浑身充满魔气的自己,而是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第5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5 戚绵一路速度极快,就在即将到达焚渊身边时,她忽然感受到不知从哪传来一种强烈的吸力,她原本向前的脚步开始变得犹如千斤重,再度感应时才发现玉佩的位置已经在突然之间转变到一个更远的地方,而她被玉佩限制的时间也已经快要到了。 【三三!】她在心底呼叫,【玉佩去哪了?】 三三搜寻了一番回答道:【啊哦,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玉佩被墨承带走了,而且由于玉佩的限制,现在你不得不去到墨承的身边了。】 戚绵眉头狠狠皱起,她就知道不能随意相信魔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玉佩居然会落到墨承的手上。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渐渐感到四肢传来的被束缚感,那阵强大的吸力愈发强劲,紧接着,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 …… 墨承用来逃跑的传送点自然会设置的越远越安全越好,所以他这一传送几乎是直接传送到了北渊与东洲的中间地位,毕竟北渊是他的老巢,遇到什么问题也是逃亡北渊最安全。 而戚绵也直接被吸回到了玉佩内,因为在离开玉佩时间太久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现在不仅灵力被压制了一大半,甚至于她不能离开玉佩的三米范围内。 【这种状态多久会消失?】戚绵询问道。 墨承将玉佩收回了他的储物戒指内,所以她现在身处玉佩中时并不能看见外面的场景,而焚渊离他们还远得很,玉佩不能回到他手上的话,她就只能一直呆在戒指周围三米的范围内。 三三给出回答:【不用太担心,过不了半个时辰就就恢复的。】 戚绵松了口气,虽然焚渊现在没有了玉佩,但他们曾经绑定了彼此的灵魂,因而她还是能感应到焚渊的大致位置与状态。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担心起来,焚渊身上的灵力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就忽然紊乱起来,然而他的境界却猛然窜了一大截,她不清楚这具体缘由为何,只是心中倍感不安。 墨承此刻已经放松下来,他回到的地方是一条街道,这里的一家客栈是他短期内买下的住处,偶尔会在这里歇息。 客栈中,他先将那枚玉佩从储物戒指拿了出来,准备仔细研究研究。 玉佩入手时依然寒凉,只是没有了第一次拿到它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诡异凉意,他将玉佩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于是他准备开始注入魔气探查。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的魔气才刚刚接触到那枚玉佩的表面,甚至是碰都还没有来得及碰,那枚玉佩就猛然发出了一道强光,将他的魔气拍散地干干净净。 墨承双眼睁大,脸上闪过惊愕。 沉默呆在玉佩中的戚绵则是默默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想就你那点魔气还想沾染到她的玉佩上来? 但墨承没有被吓退,他只是更加笃定了这枚玉佩的不简单,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以更多的魔气来小心探查。 不想被他接触的戚绵在脑海中感受了一下焚渊此刻的位置,惊讶地发现他的所处地点居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变化后,她心中忍不住焦急起来,下一瞬,她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墨承的身后。 “咳……”一只玉白的手如同鬼魅般径直掐住了墨承的脖颈,根本来不及躲闪的他只能在喉咙里吐出一声破碎的低咳,紧接着,他的脸边出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面容。 戚绵眯着双眼紧紧盯视着他,她的语气森冷:“你对焚渊做了什么?” 墨承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无奈喉咙的桎梏让他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来,只能一脸惊恐地发出吓吓声。 戚绵盯了他片刻,厌恶地松开了钳住他脖子的手,对方身体的脱力让他骤然跌坐到了地上,自知自己的实力比不过眼前的女修,墨承垂着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一圈,暂时没想明白这个女修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到这里的,便选择暂时妥协。 “道友,道友饶命啊……”墨承抬起来脸,那张阴郁但生得也俊俏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可怜又胆怯的谄媚笑容,“我、我也不清楚焚渊道友现在身在何处,但我敢保证我真的没对他做什么,那个采集仙草的任务他应该也完成了,只是……” 戚绵打断了他的话,她用力地捏起了对方的衣领质问道:“那为什么他的玉佩在你这里?” 墨承眨了眨眼,大脑飞速运转中,正要扯谎回答,却听见旁边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下一秒,那个漆黑而颀长的身影如狱中恶鬼出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 他的手上还捏着残存的传送卷轴碎片,谁也不知道刚刚那几刻钟内,他居然仅仅凭借墨承留在原地的传送轴碎片便重新复刻出了一个传送位置一模一样的传送符,这样的能力,若是让大陆上的人们知道,一定会惊呼对方是一位器修天才。 “焚渊?!”在看见焚渊赶来后,戚绵连忙松开了墨承的衣领,迈出步伐下意识朝他走去。 可是她忘了限制,在她才踏出去超过距离墨承的三米范围内后,她的身形被一阵看不见的大力骤然朝后拽去,一身宽大的青衣只来得及在空中飘扬了片刻,她就被吸回了墨承身边,或者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玉佩身边。 她看起来脸色虚弱,漂亮的面孔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呆愣了一瞬,玉佩传来的吸力让她纤弱的身躯倚靠在了墨承的右手上,从焚渊的角度来看,就好像墨承搂住了她的腰肢。 戚绵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禁锢还没有消失,她正要抬眼对焚渊解释,但这一眼,让她彻底愣住—— 焚渊凝视着他们二人,三千银丝无风自起,那张俊美精致而苍白的脸上透露着一股沉默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死意,无端的,那漆黑眼瞳中的冰冷与狂暴让在场的两人都感到心底一沉。 他入魔了。 第5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6 “……焚渊?” 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她现在能够清楚看见对方身上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魔气,那双墨黑的瞳孔往日里只是让人觉得诡异,此刻却是真真实实地充满了邪异。 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曾经她认识的焚渊了。 然而出乎戚绵意料的是,焚渊冰冷的瞳孔在接触到她后犹如春意化冰般,很快就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阵轻柔的安抚:“很快就没事了。” 戚绵愣了愣,还在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感到耳畔传来一阵迅疾的风声,那还呆愣在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墨承,就在瞬间被一只看不见的光剑贯穿 了胸膛。 他茫然地睁大双眼,眼中还是单纯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焚渊明明冲破了幻境还会入魔,更不明白为什么他入魔后修为居然会增长这么一大截。 他的胸膛处后知后觉地开始弥漫开来尖锐的痛楚,焚渊这一击并没有下死手,毕竟他还不清楚墨承到底对戚绵做了什么,但也足够墨承无法反抗了,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来自己最好的一种救命丹药,眼也不眨地吞了下去。 焚渊闲庭信步地走向戚绵,没有分给墨承一个眼神,他身上的魔气越走近,戚绵便能感受地越清楚。 她只能呆滞地伫立在原地,心想着完蛋了,焚渊看起来是真的完完全全地入魔了,没有一点回转的可能了,那她的任务帮助焚渊成神不就算是失败了吗?一个魔修要怎么成神? 墨承已经在她身侧脸色惨白地跪倒,焚渊使出的那记光剑阴狠而诡异,正是从那束传承卷轴中学来的,看起来无形又隐秘,但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像烟花般炸裂开来,甚至带着能够引起剧烈疼痛的毒素。 禁锢她范围的时间还没有失效,戚绵只能维持站在原地,看着焚渊一步步朝她走来,与他身上森冷压抑气质形成反差的是那张俊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温和笑容,他在戚绵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便轻而易举地从墨承手中夺过了属于他的玉佩。 戚绵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焚渊就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少年人高挑身姿还是能将她完全容纳进怀里的,他拍了拍戚绵的肩头,语气正常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绵绵,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戚绵机械地摇了摇头,她低垂着眼睫,视线只定格在焚渊重新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上,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道:“焚渊,你入魔了。” 焚渊握着她肩头道手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的确,到现在为止,他不曾为自己的入魔生出半点后悔之意,唯一让他害怕的就是戚绵是否会对他这副模样有着异样的眼光。 于是他只安静了几秒后随意地掠过了这个话题:“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戚绵顺着他的话看向一旁的墨承,对方服下的丹药好歹是让他的伤势缓和了一些,痛楚也在药效的发挥下渐渐减轻了一点,但还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倚靠在旁边的桌椅上。 虽然说一个魔修的死活可以说是无所谓,但戚绵心想焚渊已经入魔了,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回转正道,总归不要彻底地沦落为夺人性命的魔修应该是好一点点。 “算了,别管他了。”戚绵抿唇,她现在面对入魔的焚渊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语气也是明显干巴巴的,“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将玉佩拿走了,所以我才会被迫来到了这里。” 她生疏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落入焚渊的耳中,刺激地他心中的黑气又一次大涨了一簇,只是焚渊闭了闭眼,勉强压制住心底不受控制弥漫出来的不安、悲伤、偏执…… 他还是温和地回应着戚绵的话:“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焚渊拍着她的肩头松开了搂住她的手,示意朝外走去,戚绵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她没有看见在自己往外迈出一步时,焚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微微一动,那被墨承虚虚笼罩在掌心的储物戒指就飞入了他手中,这里面有之前戚绵想要的上品灵石。 除此之外,他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似乎是陷入昏迷中的墨承,不见光亮的黑瞳中象征嗜血的冷光凛冽闪过,不消片刻,墨承那张原本看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些的脸再度惨白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声。 …… 戚绵和焚渊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家客栈,他们两人追着墨承都快赶到了东洲的边境,现在想回去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住处,索性戚绵也就选择先在这里待几天。 她还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能将魔修变回正道修士的方法,一路走着都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的她落在焚渊眼中就变成了对于他入魔后的厌恶与冷淡。 他如影随形地跟在戚绵身边,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悄悄握紧,眼底浮现出明明灭灭的阴沉,没关系,焚渊忍耐着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他们二人间已经绑定了灵魂,即使戚绵现在后悔了想要离开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到了,他会在戚绵找到离开他的方法之前,就率先强大到能够将她永远地绑在身边。 魔修不讲究追寻什么道,他们修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或者说,他们修的是自己的欲念,所以也可以说,他的道就是戚绵。 焚渊抬眼,黑沉的眸子沉默注视着比自己稍稍先行一步的戚绵,他已经不仅仅是爱她。 他渴求她。 第5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7 【……我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魔修成神的例子,正道修士认为魔修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被自己的欲念吞噬,最终陷入癫狂,或是反噬而亡。】 三三的话让戚绵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但是魔修中最强大的不是那个魔尊吗?他活到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三三沉思片刻后说道:【他虽然强大,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大约几百年前渡劫失败后就一直在沉睡,而且他所渡的劫就是他的成神劫,也许元气大伤了也说不定。】 也是因为魔尊的此次沉睡,近几百年来,魔修生活的愈发小心翼翼,没了背后那尊大佛的倚靠,正道修士们就能够压制他们,目前大多数魔修都被迫呆在北渊。 据三三所说,历史上所有魔修在经历成神那一劫时都失败了,无一例外,说不定这就是天道在警告世人,这种有违正道的修炼方式是不会被它所承认的。 戚绵头大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看能不能将焚渊扭转回正道了,可是魔修成神难,魔修归正也没好到哪去啊。 【你再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对焚渊伤害最小,还能将他拽回正道的方法。】戚绵对三三最后嘱咐道。 【……】三三欲言又止,她不清楚焚渊为何入魔,否则就该明白,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焚渊是绝无可能再回归正道了。 恰在这时,一袭黑衣的白发少年回到了屋中,焚渊这几日不知何故突然对炼器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所以他经常外出去淘些有关炼器的法术,不过他们现在居住的环境有限,暂时不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炼器炉。 戚绵掩去脸上的忧虑,露出一抹笑来:“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焚渊的视线落到她脸上,那已经舒展开来的细眉虽然漂亮,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垂下眸,装作不知晓对方心底的担忧,只轻声回答:“嗯,找到了一些适合我的炼器术。” 戚绵眨了眨眼,她开口:“其实炼器我也可以教你一些的,没必要去外面,那些能淘到的炼器术品质都不会很好的。” 焚渊避开她疑惑的目光,他外出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找炼器术,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地赚取更多的灵石,比如他这段时间炼出的一些小玩意大多就都卖了出去。 “我打听过了,过几日,这里还会有一场拍卖会,是上次那个萧昀举办的,我们可以免费入场,这次的拍卖会会比之前那个更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好用的炼器炉。”焚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将一个看不太清的小物件塞给了她。 “好……这是?”戚绵奇怪地低头看了眼,那是根入手冰凉的玉簪,看起来精致又不失简洁,只需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根玉簪的应当是一件中上品质的仙器。 焚渊那张看起来冷淡的脸总算出现了些许浅浅的笑意:“这是我这几日来炼出的最好的东西,具有滋养神识防御毒害的能力。” 戚绵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焚渊居然就能炼出这样品质的仙器了,这说明他不仅在修炼上是个天才,在炼器方面居然也是个不世奇才。 她眼神略微复杂地看向焚渊,心想其实你就是修仙文里的龙傲天吧。 “谢谢,很漂亮。”戚绵收下它,当即取出了自己头上原本那支焚渊买给她的普通玉簪,想要换上它。 焚渊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眼瞳直直凝视着她,看起来平静却又深不可测:“我帮你。” 身量高出她一截的少年站至她身后,看起来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当他拢起大片柔顺的黑发时,雪白的睫毛颤抖起来,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愉悦,焚渊眼底是深重的占有欲,望着自己身前一无所知的戚绵,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他没有告诉戚绵,那根玉簪还有着极其强大的追踪能力,甚至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而传送的对象,是他。 至于那根被替换下来的玉簪,焚渊随意地瞥了眼,它看起来依旧漂亮润泽,但不是出自他的手制作出来的。 所以在他手中,那根制作精美的玉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随风飘落。 在发髻被挽好的最后一刻,焚渊克制地微微俯首,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触碰到一缕发丝,幽幽发香侵入鼻腔,他像个耐心极好的猎人,浅尝辄止后便重新站直身体,眼底浓重地化不开的占有与爱欲被他轻描淡写地淹没入深渊。 “好了。” 温和的声音传来,戚绵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他:“好看吗?” 焚渊认真地点点头:“你最好看。” “诶?”戚绵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心,“换下来的玉簪呢?” 得到的回应只是他轻飘飘的一句:“不要了,以后我会给你做更多更好的。” 戚绵注视他片刻,放弃地收回视线,好吧,她倒是觉得有点可惜,那个发簪虽然没什么灵力,但好歹也是花了不少银两买来的呢。 “对了,那个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你还有多少灵石,不够的话我去想办法给你弄一点。”戚绵很快就把刚才的可惜抛在脑后,她对拍卖会还是很兴奋的,毕竟那上面说不定能见到很多好东西。 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灵石够用了。” 除了他这几日靠卖仙器赚到的,还有从那个魔修身上夺来的。 第5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8 再次见到萧昀时,即使戚绵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焚渊身边的这位女修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位渡劫期的神秘人。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对方到底是哪一位,但也不影响萧昀立即端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来。 “我已经事先为二位准备好了包厢,就在二楼的贵宾位置。”萧昀低垂着头,愣是半点不敢看戚绵一眼,生怕对方还记恨着上次自己的不敬,他心底其实有些隐秘的欢喜的。 之前只是为了表达诚意说的话,没想到对方真的再次来到了他的拍卖会上,这样一来,说不准他还会有拉拢这位渡劫期大能的机会,谁都不会拒绝和一位渡劫期修士的交好。 戚绵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她看向身边的焚渊,因为他现在已经入魔,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想办法掩盖了焚渊身上的魔气,否则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了这里有魔修的痕迹,到时候也会很麻烦。 萧昀亲自领着两人找到了他们的包厢,友好道:“我们会为贵宾座位的来客准备一些灵食,如果二位需要的话,和门外驻守的小厮说一声就好,有其他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便要退下,戚绵却叫住了他:“这场拍卖会中,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萧昀笑了笑:“这次的压轴仙器据说是北渊魔尊沉睡前炼就的一件仙器,价格也十分高昂,当然,如果是二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价格。”毕竟,一件仙器可比不过在渡劫期修士那里留下的好印象。 戚绵眯了眯眼,她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焚渊回归正道,现在她和三三一起找到的方法都是会对主体造成极大伤害的,她不想用这种方法。 待萧昀离开后,戚绵坐到二楼的窗口前,这里可以清楚看见下方所有的来客以及正中央厅台上即将要展示的商品,焚渊走至她身边,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边。 “有什么想要的吗?”他问。 戚绵摇了摇头:“我们先看看再说,你不是还缺一个炼丹炉吗?等会看看有没有。” 焚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下方,目光在某位眼熟的白衣修士身上短暂地停顿了一秒,然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他忽然轻声开口:“炼丹炉不是炼器的不可或缺之物,没有也没关系。” 这句话要是让器修们听见了就要大笑他是个门外汉了,器修器修,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炼丹炉、材料以及灵火了,这三者,每一个都是炼成优秀仙器的必备。 但他看向戚绵,漆黑的眼底透露着满满的专注与认真:“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为你拿回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稍微有点疑惑焚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这样郑重,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想要能够尽可能护住修士灵脉与屏蔽外来侵害的东西。”虽然没有找到完美无缺的方法,但是尽可能地缩小魔修归道时的伤害应该也可以吧? 焚渊轻轻应了声好,丝毫没有要探知她为什么要这个的原因,只要知道她想要就可以了。 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拍卖会也已经开始了,戚绵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次的拍卖会比之前参加的那个规模要大了不少,因为它举办的地点位于东洲边缘的原因,除了东洲的修士,她也看见了许多不属于东洲的门派服饰。 可惜一连过去了三样商品,她还是没有看见什么想要的。 戚绵半是神游半是观看的倚靠在窗边,还没看清下一样商品是什么,低沉喑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清楚响起—— “三块上品灵石。” 戚绵一怔,焚渊只对她露出了半张轮廓精致的脸,神情平静又执着,她奇怪道:“那是什么东西,你想要?” 焚渊闻言解释道:“那颗仙丹可以护住修士的灵脉。” 戚绵听了一会儿主持人的介绍,能护住是没错,但它只是个中上品质的灵丹啊,而且起拍价才只是几十块中品灵石而已,这一下子翻了那么多倍的价格,这小子是在浪费灵石吗? 她一阵肉痛,赶紧拉下他举起喊价的手:“那个丹药效果一般,我不用这种的。” 焚渊怔愣了一瞬,心神不受控制地被戚绵拉着他的手所吸引,自从他入魔,戚绵就没有再这样亲密地与他有过肢体接触,她经常在发呆,不知道是在忧虑他的未来,还是在思索着该怎么摆脱一个魔修的绑定。 他的眉眼间也在逐渐积累下一片阴郁,她的一举一动落到焚渊眼中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解读与恐惧,他知道魔修的身份为大众所不齿,但他不想戚绵也会因此对他感到失望,甚至是想要离开他。 所以这一段时间来,他都尽量地将玉佩留在客栈,而自己出门在外修炼,他不敢让戚绵看到太多自己的魔气,也只有在焚渊实在按捺不住思念时才会回到客栈看看她。 面容俊美而压抑的少年垂下眼,雪白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眼底浓重的墨黑被一个简简单单的拉胳膊的动作唤醒,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下心中忍不住升腾而起的更多的渴求。 “好……我知道了。” 然而焚渊的叫价实在是高了太多,已经无人竞价,这样一颗在戚绵看来品质一般的丹药就这样以三块上品灵石的高价被他们买了回来,她感到一阵肉痛,心想着等会一定要叫萧昀给他们打个折。 但在他刚刚出声叫价的那一刻,一楼人头黑压压的大厅内,有一道凛冽如风的视线直直地穿透过那被设下了阻挡外来探究视线的窗口,看向窗内的人影。 余钦风薄唇微抿,他听出来了。 那道声音,是焚渊的。 第5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9 余钦风垂眸,紧紧望着自己手中不知不觉握紧的令牌,这令牌是他当初拜入无念派掌门麾下时掌门给予的,代表着他的身份,他曾经无论去哪里,除非情况特殊,都会将这枚令牌挂在腰间。 然而到了现在,他竟也会觉得这令牌让他感到羞耻了。 他无言地抿紧薄唇,将令牌再度收了起来,如今虽然他的师父虽然还在无念派掌门的位置上勉强坐着,但其余长老已经在随时准备着换下这个位置,他们无念派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具有污点的人成为掌门的。 余钦风已经纠结挣扎了许久,一方面是对师父昔日栽培他的恩情,一方面又是他个人从小便树立起的正道观念,所以他选择了外出历练,远离门派中的是非。 只是没想到,出门才没几日,居然就碰见了焚渊。 探究的视线再度投向那个看不透彻的窗口,余钦风说不清自己心头突然升腾而起的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像是隐秘的期待,又像是淡淡的埋怨,既然焚渊在这里,那么那位神秘的女修是否也在? …… “这个材料,我可以用来铸造炼丹炉,你需要吗?” 看着下方的场景,戚绵忽然回过头来,对身边的焚渊扬起一个轻快的笑,不想正好撞入了他深沉的眼底,那片黑暗如同深渊,正直直地照射着她。 戚绵被他看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焚渊脸上的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淡,他看了眼主持人正在介绍的东西,摇了摇头:“不用了。” “哦……”她有些在意地多看了他几眼,斟酌着开口,“焚渊,你最近修炼如何,还习惯吗?” 焚渊心底猛的一惊,苍白的脸色不细看的话完全发现不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我……” 但他并没有说完话,因为两人包厢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焚渊沉默下来,戚绵回头看了眼:“进来吧。” 萧昀那张俊朗年轻的面容再度笑眯眯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的手上端着一盘外表精致软糯的糕点与茶水:“二位贵客,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灵食,需不需要尝尝?” 戚绵维持着高冷淡漠的面孔,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嗯,端过来吧。” 萧昀脸上的笑容便又大了几分,他走近将餐盘放在了茶几上,随即搓了搓手:“在下刚刚注意到二位拍下了一个灵丹,我们可以免费送予,还有看中其他什么东西吗?作为贵客也是上次失礼的补偿,在下会尽可能地满足二位的需求的。” 戚绵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焚渊,张了张口正想问问有没有炼丹炉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倒是率先出声了。 “有无可以护人灵脉,抵挡毒害的东西?”他低低道,视线并未移向戚绵,而是认真地看着萧昀。 “当然,抵挡毒害的东西我们有很多,不过护人灵脉的倒是鲜少……不知道这样的您需要吗?” 戚绵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护人灵脉的仙器的确少之又少,不单是因为它的需求少,制作它的成本也是十分之高,她对萧昀摇了摇头。 “好的。” 眼见该说的都说完了,萧昀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焚渊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眼神微冷地注视着对方,等待着他还有什么事没说完。 萧昀看看焚渊又看看戚绵,心想只是传个话应该不会招来两人的厌恶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位无念派最优秀弟子的身份也是他十分愿意交好的。 “抱歉打扰了,不过方才一楼大厅内有一位自称来自无念派的弟子想要见您一面,他说自己名叫余钦风,只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萧昀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他注意到两人的脸色都冷淡了几分。 对无念派都没什么好印象的两人对视一眼,萧昀说这话时看向的对象是焚渊,说余钦风想见的是他。 “要见吗?”戚绵问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焚渊居然仅仅沉思了两秒后就同意了:“他在哪?我去找他。” 他不想让戚绵出现在余钦风面前,也是因为余钦风是除他以外了解戚绵最多的人,焚渊为这其中微小的担忧也想一探究竟。 “那我在这等你?”戚绵眨了眨眼,她确实还想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拍卖品。 焚渊对她清浅地勾了勾唇角:“嗯,等我回来。” * 萧昀为两人的叙旧提供了一个私人房间,他们俩一个一袭黑衣,一个一袭白衣,对峙着站立在屋内的中央。 “师、焚渊。”余钦风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一别数日,他竟然已经无法参透焚渊身上的修为境界了,“我想替师父对你说声抱歉,他受困于境界的停滞太久,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焚渊面色平静,没有着急回话,他眯了眯眼眸,细细地打量起余钦风的神色来,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洞察了那张歉疚面孔下的别的什么东西。 “你还想说什么?” 余钦风没说完的场面话就此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下来,脑海中止不住地想起那日在藏书阁中翻阅到的有关“戚绵”飞升成神的记载。 他沉默的过久了些,焚渊的语气冷了下来:“既然没有别的,我就先走了。” “你身边的那位名叫戚绵的女修……”余钦风陡然开口。 这半句话也让焚渊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他的视线几乎是夹杂着幽深寒冽的刀刃,一寸一寸地刮遍了他的整张脸。 余钦风没有在意他不善的脸色,停顿后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她或许就是几千年前最后一位飞升成神的修士。” 第6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0 “他找你说了什么?” 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戚绵心不在焉地回头看了眼焚渊,询问道。 焚渊走至她身边站定,垂首俯视着戚绵的脸颊,黑瞳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与安慰:“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无念派的近况。” 戚绵点点头,她猜也是这样,于是便不再关注,转换话题:“你来的正好,他们刚刚呈上来一个炼器炉,虽然品质不能算上等,但也够用了吧?”她说着,朝台下的商品示意了一下。 焚渊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嗯了一声,他本来也不需要太过高品质的炼器炉,那种东西现在还不适合他这个入门者来使用:“就这个吧。” 戚绵便举起喊价牌正要拍下,焚渊的手掌却忽然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细瘦的手腕被他轻易地握住,她愣了一下,对方便已经率先出声拍下了这个炼器炉。 焚渊望着台下,眼底的光芒微闪,在人群中一个白衣身影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他坐了下来,语气自然地将刚才的动作略了过去:“后面应该没有多少拍卖品了,萧昀说的压轴商品你想要吗?” “先看看再说。”她收回手。 焚渊便安静下来,专心地看起下方的场景,只是他的心中却没有那么平静,他脑海中止不住地回想起余钦风最后所说的话—— “我从古籍中看到,那位叫戚绵的神明在飞升成神之前总是身穿着一袭宽大的青衣,世人说她性格肆意张扬,虽然年龄不详,但似乎也是极为年轻的模样,焚渊,我从未听说过会有神明来到人间的事迹,谁也不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焚渊心想,其实并不是神明下界,他知道戚绵只是一缕残识,所以真实情况应当是她不知何故陨落而只留下这一抹神识,才留在了人间。 一思及此,他心底就翻涌起无数复杂又阴鹜的情绪,焚渊不停地思考着会是谁害得她从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又忍不住庆幸唯有这样,她才会来到自己身边。 而他现如今也意识到了,为何戚绵总说虽然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又总时候未到,现在的他,的确不配站在她的身前。 “下面!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在期待的本次拍卖会中最高价值之物——传说中那位魔尊炼就的重明玉!” “此物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似乎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玉佩,但据说它是由那头残酷无情的魔尊杀害了无数青年才俊,利用他们的灵根铸就而成,长期佩戴在修士的身边,能够滋养灵体、提纯灵脉,达到了后天提升修士天资的能力,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们可能有人因为自己天资的限制而止步于自己的极限,但有了重明玉,却能真真切切的突破自我!” 台下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台词,戚绵看了一眼便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本以为会是什么极其实用的东西呢,但提升天资这种能力,对于她和焚渊都没什么用处,毕竟焚渊的天资已经可以说是天花板了。 “一百个上品灵石。”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静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戚绵瞪大了眼睛,立即看向焚渊:“你干什么?”妈呀,一百块上品灵石,这得是多少钱啊。 焚渊抿了抿唇,他轻声道:“那个玉佩,很适合你。” 他的目光温和乖顺,黑沉沉的渊底触及她时总会化为一滩黑色的海洋,充满无限的包容与关怀,似乎要将她溺死在其中,戚绵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开口:“但是我不需要提升天资……” 焚渊贴近她,银白的发丝垂落在她的手背,但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堪堪停止,那张充满杀伤力的俊美精致脸庞低敛着望着她,只说了简单四个字:“滋养灵体。” 戚绵晕乎乎地收回视线,心想这小子真是脸在江山在,那副神情望着人的时候真是叫人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吧……” 焚渊极小弧度地扬了扬唇角,其实还有一点原因他没有说。 那重明玉看起来白润亮泽,没有过多雕琢却天然散发着神秘又润泽的暖光,刚好与她的魂石玉佩正正凑成一对。 不过焚渊也是有些意外的,由魔尊屠杀了无数修士炼成的玉佩,看起来竟然是这样一副纯净且洁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锻造它的过程付出了多少鲜血。 莫名地,他对这个传闻中的魔尊生出了些许探究之意,若是入魔后仍然能够锻造出至纯至净之物,且身上魔气不会外泄而引人惊恐,那么戚绵或许会对他少些疏离也说不定。 不过今天为这压轴拍卖品而来的修士也有不少,几乎是在焚渊刚刚喊出高了一倍不止的价格后,立即就有人跟了上来—— “一百二十块上品灵石!” “一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我出两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 眼见重明玉的价格被越抬越高,戚绵渐渐有了点退缩的心思,这么多的灵石去买一个本质上没什么大用的玉佩实在是有点浪费了,她犹豫看向焚渊:“算了吧,这个玉佩其实也不是非常……” 焚渊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瞳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紧接着给出自己的价格,声音沉稳又掷地有声:“五百块上品灵石。”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幕后的萧昀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收集来的重明玉虽然的确珍贵又罕见,但他估价最高也没估到这么多啊,五百块上品灵石其实大可以出去找名气大的器修给自己做好几个差不多的仙器了。 戚绵也是呆住了,五百块上品灵石,这是谁的几辈子啊。 不过也是他这一封顶的高价,那些跟着竞价的人终于放弃地偃旗息鼓,主持人十分激动且迫不及待地敲定了这个价格,似乎生怕焚渊后悔一般,就连余钦风也皱眉不解地看向那个窗口。 唯有焚渊本人微笑着注视着戚绵,温声道:“好了。” 戚绵蚊香眼状:“你你你……真败家啊!” 第61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1 玉佩最终还是挂在了戚绵的腰间,不过好在萧昀那人的眼色还不错,给他们打了个折,最终花了一半多的灵石拿下,戚绵才总算知道原来焚渊不知不觉间都攒了那么多灵石了。 焚渊最近修为稳定渐长,戚绵有时候看着他,绝对似乎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好像是没有必要一定要找到什么回归正道的方法,再不济她曾经也是个神,总能在对方最终迈入神界的时候放点水吧? 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奇怪—— 戚绵皱着眉看向手中刚刚取下的玉佩,这重明玉带在身边虽然的确会给她一种神识温润舒适的轻盈感,可在无形之中,她总有种被什么东西窥探的感知,就好像这个玉佩也与她的那个魂石一样,储存着谁的神识。 但她确实仔仔细细地将其检查了一遍,并未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戚绵心想着会不会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探查到的,前方传来推门的声音,她抬眼看去,焚渊回来了。 靠着从拍卖会上拿下的炼器炉,他现在的炼出的仙器品质也更高,卖出了更多灵石,在修仙界里,都说器修和丹修是最赚钱的,看来果然如此,不过当然也离不开他的天资异禀。 “回来啦?”戚绵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焚渊点头,视线在屋子里短暂地扫视了一圈,他临走前在屋子周围布下的感知法阵告诉他,戚绵在他不在屋内的时间里并没有出门。 这样很乖,他垂眸,眼底微暗,走至桌边,将一个崭新的储物戒指放在了了一边:“这是这段时间内我攒下的灵石,放在里面了,给你拿着,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自己买。” 戚绵挑了挑眉,突兀地有种孩子长大了开始养家的诡异感。 “你不用吗?”她问。 焚渊摇了摇头:“我还有一点。”随即坐了下来,凑近看了,戚绵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起平时显出了几分疲态,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感。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你出去做什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焚渊只诚实回答:“卖仙器,修炼,我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其实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近期内的一点异常,奇怪的是,他最近做的事和之前并未有任何不同,但就是自从拍卖会回来后,他就常常感到自己没忙多久就开始累。 他抿起唇,将自己这不对劲的地方隐瞒了下来。 戚绵皱着眉,不由分说地拿过他的手腕,开始探查起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焚渊只得微微仰脸望着她,幽静的黑瞳古井无波,半分慌乱与担忧都没有。 他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戚绵得出的也是这样的结论,的确大体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一些都丰盈且健康,只是他本人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好像做了什么极累的事情一般,冷淡精致的面容都失去了几分光彩。 “你这几日待在屋中休息,不要出去了,我再观察观察看看你会不会好一点。”戚绵严肃道,她的掌心忽然没有预兆地贴上了对方温凉的脸颊,弄得焚渊怔了怔,却只能看见她满脸的担忧。 “你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不要出去忙了。” 焚渊抿了抿唇,妥协地应声,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在被戚绵觉察到之前,他就已经肚子忍耐了好几天,甚至于现在她所看见的焚渊的脸色较差,还是他已经吃了几粒从外面买来的补气治愈丹药的结果。 “最近外出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吗?”戚绵目光认真地望着他,询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开口语气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外出的一般流程都透露了出来。 在他说话的期间,戚绵神色专注地注视着他,两人的注意力都被焚渊的话紧紧吸引着,却没有注意到戚绵腰间的重明玉在微微发烫,在那玉佩与焚渊之间的一段短暂距离中,那片空气似乎有些微的扭曲,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连接着焚渊与玉佩,无形中输送着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听完焚渊的陈述,戚绵默默回忆着,从他刚才的话来看,好像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经历,甚至是每天两点一线的修炼—卖仙器—炼器,十分兢兢业业刻苦上班的打卡。 “绵绵,不用太担心我。”焚渊静静看着她,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一道安慰的弧度,“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其实除了有些疲倦外,我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不适,或许只是因为……我刚入魔不久,身体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温言宽慰着,心底想的却是还好他此次外出买了不少丹药,在他发现原因之前,还能靠丹药撑一下,焚渊并不想因此让戚绵为自己感到费神。 就算真的有什么原因,他也会自己解决。 戚绵闻言,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她的声音是焚渊第一次听到的冷冽:“还不担心?!你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吗??” 提高的女声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中突兀地响起,焚渊的黑瞳茫然了一瞬,就听见她紧接着开口:“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你出门前,脸色还很正常,短短半天的时间,你就变成了这样,足以说明事情有多严重,万一你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什么人下了暗手怎么办?” 戚绵越说越气愤,一看这小子脸色白的和纸似的还一脸不在乎地说自己没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焚渊的衣领,拽的他身体颤了颤,两人间的距离就这样被骤然拉近。 焚渊的脸色依旧茫然无措,他是第一次见戚绵对自己发火,内心的慌乱、恐惧、担忧以及无措都在此刻变成了他脸上具象化的茫然。 戚绵紧紧盯着他,两人的鼻尖都只剩下了不到两寸的距离,那张在深深刻在他眼中脑中乃至心中的面容,此时此刻能够清晰无比地显现出它的每一处细节—— 美艳狭长的眉眼,精致小巧的鼻尖,以及那红润紧绷的唇瓣。 “别忘了我们两人还绑定了彼此,要是你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我也……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戚绵连珠炮似的话戛然而止,她紧紧皱着眉,盯着好似在发呆神游的焚渊,脸上浮现起几分不满。 “我……”焚渊张了张口,还未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整个人便忽然顺着戚绵拽他的力度惯性地朝前倒去,在他昏迷之前,隐约感受到唇上陌生又熟悉的柔软触觉。 那是他曾经偷来的吻。 第6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2 焚渊感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没有支配四肢的能力,只能无力地阖着眼皮。 他正要努力挣扎着睁开眼时,忽然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顺从着身体的本能沸腾起来,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再次加快,直至跳跃速度都快要冲破他的胸腔。 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他。 这无比清晰的冷酷又审视的视线犹如一条剧毒毒蛇,缓慢地爬过他的全身,将他本人乃至体内、思想的所有都剖析地干干净净,完完整整,诡异的是,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出自本能的接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大脑忽然一阵剧烈的刺痛,那刺痛虽然只维持了一瞬间,痛楚却让他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冷汗浸透他的脊背,四肢百骸都还在为刚才的疼痛而感到恐惧。 随即,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处悬崖,他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能坠入那看起来黑地看不见底的深渊。 焚渊望着这透露着浓浓死意的悬崖,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并在这里留下了某种深刻而无法磨灭的印象。 …… “焚渊?!” 担忧焦急的女声传入耳中,在层层诡秘的梦境中,焚渊醒了过来,他浑身冰凉,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衣服拥有自动清洁的能力,恐怕现在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终于醒了……”戚绵松了口气,收回了原本按在他胸膛上努力输送灵力的手,她脸色难看的很,不仅仅是因为焚渊显然不正常的身体情况,还因为在刚刚探查他的身体情况时,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焚渊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在接触到戚绵的脸后恢复了清醒,只是那双光影浮动的黑瞳中多了几分浓重的阴霾,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怎么了?” 戚绵眸色微微闪烁,没有立即回答。 焚渊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了那块被戚绵取下来放在桌上的重明玉,玉佩完好无损,安静又平和地躺在那里,好像对屋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无端看出重明玉看起来好像黯淡了一些。 漆黑的眼珠又开始凝聚起不知名的阴霾,焚渊的神色恍惚了一瞬,方才在梦境中,他好像感受到了重明玉的存在? “你昏迷了两天。”短暂的沉默后,戚绵声音尽量平淡地开口,“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你的修为不断攀升,已经晋升到了化神期。” 焚渊苍白平淡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错愕地抬起头直直看向戚绵,与此同时,他也的确感受到了体内此时此刻汹涌澎湃的魔气,它们并不稳定,反而还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隐隐约约地还有想要不断增加的意思,但这些魔气分明没有任何来源,突兀又怪异。 “我……”他的声音低哑,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戚绵打断了他的话,她语气冷静道:“我们要去一趟北渊。” * 北渊境内。 与其他三个板块不同,北渊是一处已经被魔气彻底侵染透彻的地方,这里的天空常年阴沉不见阳光,昏暗的天色犹如一面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铜镜,压抑又低迷。 在这里,焚渊无需隐藏起自己的魔气了,两人先前靠御剑赶路,速度极快,不过渐渐深入后,戚绵不属于这里的灵力有了引人注意的风险,考虑到现在焚渊的身体情况,她也不想回玉佩,就停了下来靠步行。 焚渊一路沉默地行走着,由于北渊地广人稀的环境,他们这一路最多也就碰见稀稀拉拉几个魔修,就算碰见了,戚绵与焚渊如今两人身上的修为威压都是一般人不敢靠近的。 “你昏迷时,还看见了什么东西吗?”戚绵忽然开口问他。 焚渊垂眸:“我看见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悬崖,很深很暗,看不清下方是什么模样。” 戚绵点点头,问起三三:【北渊有什么类似的悬崖吗?】 三三:【北渊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巨大的枯山,枯山的中央,有一处几万年前大战时留下的悬崖痕迹,深不见底,无人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戚绵表示知道,转头就想告诉焚渊他们现在往哪走,但三三紧接着又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北渊的中心地带是魔尊的地盘,他虽然沉睡着,但周围也聚集了无数的魔修。】 【明白。】戚绵认真说着,【三三,你实话和我说,焚渊其实可以魔修成神的对吗?】 三三停顿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其实它现在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偏差了许多,自从那位开始不断地跟随着戚绵,每个原本既定剧情的小世界就都开始发生了无数的偏差,原本它所知道的东西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它只能跟着戚绵的视角,慢慢地去观察哪些地方发生了改变。 过了许久,三三才给出回答:【……可以。】 虽然原本这个小世界的设定是魔修有违天道不能成神的,但既然是那位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三三不确定地心想。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戚绵看向焚渊,他还是一副疲惫苍白的脸色,只是神情却清醒又冷静,她伸出手,握住焚渊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声音暗含着某种坚定的执着。 “我们去找魔尊。” 焚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轻轻看了眼她握着自己的手,他记得刚认识时,戚绵在无念派后山的树林中救下他时,也这样握着他的手,入魔后,他们两人交流少了许多,也就没有了这样亲昵的举动。 “好。”他反握住戚绵的手,唇角轻微地上扬,不问她原因,只单纯地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 “不过天色有点晚了。”戚绵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空,北渊的天到了夜晚会黑的可怕,即使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也丝毫倾洒不到地面,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般。 焚渊同样抬起头,比以前更好的视力让他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也能看清遥远的那头有一排排高低错落分布着的城池。 “先去前方的城池住一晚。”她说。 第6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3 两人身上的灵石现如今都十分充足,在某个魔修开的客栈里选了个最好的房间暂时休整一晚。 戚绵觉得焚渊身上的情况现在很不稳定,所以她并不想在路上耽误太长时间,只想快点带着他去往中心地带寻找魔尊与三三所说的悬崖,然而本打算天还未亮就出发,在她准备叫上焚渊离开的时候,发现对方又一次地陷入了那种浑身冰冷的昏睡中。 “焚渊?”戚绵皱着眉,这下都不用她探查气息了,焚渊身上的魔气已经汹涌地都快要溢出来了,犹如毒藤紧紧缠绕着他,困的他无法反抗。 她叫不醒焚渊,视线落到那块已经被她拿出来的重明玉上,她这段时间并没有佩戴这个东西了,因为觉察到上面的不对劲,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储物戒指里,没想到就算放在了储物戒指里,这东西还是会一直影响着焚渊。 忽然,戚绵脑中灵光一闪,她记得,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有进入过焚渊的梦境,那是她与焚渊绑定后的特殊能力。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她现在依旧可以进入。 戚绵眸色微微凝滞,她看着焚渊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莹润温和的灵力顺着她的意愿缓缓攀爬到他的身上—— …… 一片黑暗。 戚绵错愕地睁着双眼,她确实进来了,只是没想到焚渊的梦境中只有浓浓的黑雾,甚至于以她的视力也只是除了漆黑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没有看见焚渊的身影,戚绵脸色冷静,开始搜寻着周围是否有焚渊的气息,然后从那浓郁地快要将她吞噬的魔气中找到焚渊残存的可怜的气息,步伐稳重又较快地朝前走去。 视线仍旧是一片漆黑,但比起刚才稍微明显些的气息至少说明她没有走错路 。 戚绵不敢放松警惕,一边随时观察着四周,一边继续行走,可她明明打着十足的精神警觉,还是在刹那间,被一道从身边袭来的大力猛的抓住了手腕,她浑身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反抗,但一想到这里是焚渊的梦境,不能随意动手,还是堪堪忍住了。 那阵粗暴的力量来源是一只大掌,对方似乎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而随着这股拉扯的力量,戚绵的眼前陡然间脱离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虽然仍然光线昏暗,但好歹是能看见周围的场景了。 她在被人拉扯着踉跄间瞥到了眼前几步之遥的无底幽深悬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三三描述的那个地方,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到了近处。 由于惯性,戚绵差点扑倒眼前宽阔挺拔的胸膛上,她睁大双眼,往上看去,那张俊美绝伦又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精致美感的脸颊就此出现在她视线中,比对方那苍白肤色更白一些的,是那头无风自飘起的银发。 “……焚渊?”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但看清对方的全貌后,戚绵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着一张几乎与焚渊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颊,特征也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的轮廓与身形显然要比焚渊更加成熟高大,而那双正淡淡注视着她的黑瞳中,也蕴含着一抹常年浸润死气后留下的挥之不去的阴森冷酷,令人胆寒。 男人垂眸望着她,眉眼虽然阴郁又阴冷,但漆黑眼珠中并无恶意,甚至于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眼中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兴味与亲近:“你知道本尊的名字?” 戚绵立即从他的自称中明白过来,这位恐怕就是北渊沉睡了许久的魔尊,只是为什么他和焚渊长着张那么相似的脸?还说自己的名字就是焚渊?这一句话中包含着的意味鲜明到让她不可思议。 眼见这位奇怪的美艳女子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焚渊”有点不高兴,他握着对方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开,此时此刻他收紧了几分力气,唤回了戚绵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声音低沉而淡漠,他好像缺乏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即使在自己看来他是第一次以这样柔和的语气说话,但在戚绵听来,只能感到一股子的傲慢蔑视与冷淡无情。 戚绵抬眼呆呆地注视着他,视线像无形的绸缎,细致又缓慢地拂过了那张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没有错,这张脸除了比焚渊成熟几分,其他的所有地方都一点不差。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对方长相的戚绵想说——没人告诉她焚渊长大之后这么帅啊!!这踏马简直就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完美成熟男人体玩偶吧?!! “焚渊”被她这样热切的目光看得无端感到不自在,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告诉本尊你的名字。” 这下戚绵立即回答了:“戚绵,我叫戚绵。”她双眼控制不住地直往人家那张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上瞟,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焚渊这么有魅力?果然还是年龄太小,还是这种的符合她审美啊。 “焚渊”点点头,沉思片刻后不急不缓地开口:“本尊见你很有眼缘,虽然你不是魔修,但本尊也不介意这些,本尊家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都行。” “所以,要不要和本尊结为道侣?” 他一脸冷淡正经,语气也严肃的很,但说出来的话让戚绵瞬间就从美色的沉迷中脱离了出来,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单纯懵逼。 什么?魔尊焚渊刚刚说什么?她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见“道侣”这个词? 【三三,他说什么?我好像因为沉迷美色出现了幻听,没注意他说的什么,能给我复述一遍吗?】戚绵天真发问。 【……】三三简直不忍直视,它语气平的好像个老式机器人,【他说要和你结为道侣,问你同不同意。】 “怎么不说话?”男人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说的条件不够让她满意,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和本尊结为道侣,本尊承诺,在不涉及原则的问题上,都会听你的。”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看戚绵还是不说话,继续低声道:“原则性问题也能听你的。” 戚绵张了张嘴,在“焚渊”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期待不已的目光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我觉得……” “戚绵!“ 另一道更为熟悉也更加年轻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绵立即朝后看去,魔尊见她中止了未说完的话也是一脸不快地往后看去—— 少年焚渊脸色冰冷,穿着戚绵送给他的那身黑衣,正立于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第6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4 戚绵的脸上一瞬而过的诧异没有逃开焚渊的眼神,她以为自己进的焚渊梦中碰见的魔尊其实就是焚渊本人,却没想到原来这个魔尊也是他梦中的一个角色? 少年焚渊步伐极快,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她身前,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剩下的那只手,想要将人拽过来,但魔尊并没有放手。 男人眯了眯眼,视线落到他的握住戚绵的那只手上,俊美森冷的眉眼隐隐透露着几分奇异的色彩:“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焚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而是看向戚绵:“绵绵,你是来梦中找我的吗?” 戚绵点点头,尽量忽略自己两只手腕传来的不同束缚感:“嗯,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对劲,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你能醒过来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好。”焚渊安抚道。 “绵绵?” 这两个字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称谓,但被魔尊念起来,低沉暧昧的嗓音却说出了一股极为亲密又旖旎的色彩,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被焚渊争夺戚绵或无视他而感到不悦,只是似笑非笑地注看着那个一脸冷色的少年。 “你也很喜欢她。”他用肯定的语气随意陈述着,并没有管焚渊骤然冰冷阴沉下来的神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不过本尊看你的模样,倒是遮遮掩掩的,一点也不大方。” “唰”的一声,一道不知从哪出现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贯穿了魔尊焚渊的胸口,只是长剑入体,声音不是穿过肉体的沉闷感,而是轻飘飘的像是穿透了一层薄纱,一点血迹也不见。 焚渊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即使知道自己无法杀死对方,他也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闭嘴。”他沙哑的声音里暗含极力的忍耐。 戚绵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焚渊……你和他?”她其实已经看出了两人间紧密的联系,但不清楚焚渊现在究竟是以怎样的态度面对魔尊。 男人哼笑一声,即使胸膛上还明晃晃插着一柄锋利的剑刃,也完全没有在意,他收回在焚渊身上的视线,垂眸凝视着戚绵,声音比起刚才显然亲昵了许多:“绵绵。”他学着焚渊那样叫她。 “你看不出来吗?他对你的喜欢可不是那么单纯的。” 魔尊微微收紧手上的力度,他往前又迈进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快要将戚绵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其。 中间即使焚渊以森冷的眼神狠狠仇视着他,他也不受其影响,只随意挥了挥手,焚渊就在自己的梦境中被他控制的动弹不得,连同那只紧紧捉着戚绵的手也被迫地松开垂落下去。 戚绵微微扬起脸,还算冷静地警惕看着他,静等他说完剩下的话。 面容俊美如神只的男人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拂过她柔软的脸颊,与此同时,戚绵猛然睁大了双眼,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随后,对方阴郁中带着丝丝温情的眉眼在她眼前放大,戚绵无法抵抗,只能呆愣地望着对方逐渐凑近的脸颊,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吻上她一般,戚绵有点不敢置信地猜想着,是她会错意了吗? 但下一秒,一阵巨大的拉力将她拉扯出了魔尊身前的范围,戚绵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控制,突破禁锢的焚渊死死地盯视着他,眼中的冰冷杀意已经犹如刀片般将魔尊浑身上下地刮了个遍。 他开口,声音喑哑地不像样:“滚。” 魔尊重新站直身体,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被焚渊牢牢护在身后的戚绵,才平淡地扫向他:“怎么?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对她做的吗?我只是在替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罢了。” 在焚渊漆黑阴沉的眼瞳中,那柄静止的长剑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然后在他与戚绵的视野中,那柄杀气腾腾的凛冽长剑猛然劈了下来,将魔尊焚渊的身躯从上而下一分为二,男人高大的身躯犹如残影般模糊了一瞬,随即渐渐淡化。 自始至终,魔尊也只是毫不在意地注视着他,在身影即将完全消失时,他忽然勾唇轻轻笑了起来:“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吗?谁做都一样。” 随即,他的身躯彻底消散在一片黑暗中。 戚绵还没来得及回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里的梦境就因主人的苏醒而将她强行踢了出去。 …… 戚绵从梦境出来后,身体还维持着坐在焚渊床边的姿势,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检查焚渊的情况,正要俯身边对视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眼眸。 焚渊醒了过来,脸色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好了些,没有那么难看了,他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望着身前的戚绵,眼中某种浓稠的情绪宛如深渊,他记得梦中的一切,自己努力隐藏克制的感情,被人彻底地撕毁暴露在阳光下,他只能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果然,戚绵立即就开口询问道:“刚刚在梦中,那个男人说的……”你们本是一体是什么意思? 话还没有说完,焚渊抬手覆盖住她撑在床边的手上,制止了她剩下的话。 “嗯,他说的没错。” 他垂下眸,脸上的神情冷静地可怕,可是却不敢抬眼看她的脸,垂下的雪白长睫掩住了他眼底的种种情绪,胆怯又卑微地不住颤抖着,是唯一暴露出主人情绪的地方。 少年人低垂着头颅,声音中是微不可察的脆弱与克制:“抱歉,我的确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戚绵懵了一下,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焚渊和那个传说中魔尊的关系吗? 她看着眼前人耷拉着脑袋一副十足的低落模样,其实她早有一点点预感,所以倒也不是很意外,戚绵抽出被他按在的手,转而摸了摸他的白脑袋,想了想说道:“没关系,你不用抱歉,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你的身体。” 焚渊抬起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珠里现如今竟然流露出几分破碎:“那你会愿意接受我吗?” “我们绑定了彼此,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戚绵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看着他精致漂亮又苍白可怜的面容,还是点了点头,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吧,她本来就是要一直和焚渊在一起的。 焚渊终于放松了紧绷又恐惧的心神,他探出前身,小心翼翼地轻轻抱住了戚绵,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拥抱她,不是为了保护或疗伤,仅仅是出于他本能的贪恋。 戚绵回抱住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背,没有看见焚渊幽深黑瞳的深处,闪烁着浓浓的占有与偏执。 第6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5 神秘的悬崖在魔尊宫殿的后方,要去那里,只能通过宫殿。 魔尊的沉睡已经过了太久,这就导致在他的宫殿附近少了许多魔修,只剩下一些还誓死追随着他的忠心魔修在那里日复一日地守候着那座空荡死寂的宫殿。 因为宫殿内魔修稀少的原因,戚绵觉得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混进去,省的他们还要耗费精力与那些魔修缠斗。 她到底不是魔修,虽然可以掩盖气息但也不能假装出魔气,两个人的行动没有一个人方便,所以她选择先回到玉佩中,观察四周指导焚渊往哪里走。 这座宫殿即使常年缺乏人的打理,也依旧能看出它内部陈设的豪华奢侈,通往不同地方的走廊也弯弯绕绕的,数量之多使人完全分不清究竟是走到哪里,还好戚绵有三三在。 “前面拐角处有两位魔修在朝这里走来,他们修为在元婴期左右,不用担心,使用隐蔽符纸就好。”戚绵感受了一下前方道路的气息,提醒道。 焚渊停下脚步,快速打量四周后隐身藏入了一面雕刻精致的巨大屏风后。 脚步声逐渐走近,如今他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焚渊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两位魔修——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面容看起来很年轻,五官透露着一股魔修常有的阴冷淡漠的气息,就是不知道实际年龄是多少了,他们往前一路走去,一路无言,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角落里的焚渊。 “好了,继续走吧。”戚绵开口。 焚渊从屏风后现身,没有撤去隐蔽符纸的能力,他的视线无意地从自己掌上掠过,那存放着重明玉的储物戒指正在隐隐发热,这还是呆在储物戒指中的反应,倘若将其拿出来,还不知道会烫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也说明,重明玉带来的种种影响,的确就与此地有关。 【再往前走就要穿过一道大门了,门后还有几位追随魔尊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一直居住在这里,最好不要碰见他们。】三三尽职尽责地说着。 戚绵认真听着,也一字不差地将其说给了焚渊,只不过她补充了这些信息的来源是她曾经打听过的。 幸运的是,焚渊走的极快,穿过大门后走出好长一截路连半个魔修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戚绵心想这魔尊的住处还真是随便,这么大的宫殿,轻轻松松就能让人传入深处,看来确实是沉睡太久了,手下的魔修都疲于巡查驻守了。 “接下来,去后院,从那里一直往后走就可以到悬崖了。”戚绵开口。 焚渊一直冷静无波的黑瞳却忽然闪烁了片刻,踏出的一只脚停顿下来,在他脑海里,不同于戚绵的另一道低沉成熟的男声在说话。 “不要走那里,往右走,那里有一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去无妄崖。” 无妄崖,焚渊的眸光暗了暗,第一次听说了那个悬崖的名字,果然又是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他停顿的这片刻,戚绵奇怪地催促道:“怎么了焚渊?快往前走,身后有人过来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内心是更相信也更愿意顺从戚绵的话的,可就在他准备不管脑海中的男声继续往前走时,魔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那道声音带上了几分嘲讽。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我是最了解这里的人,你也不想带她一起陷入危险吧?” 焚渊的脸色冷了几分,这下是毫不犹豫地右转迈步了,他在脑海中轻声回应着戚绵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直接传送去悬崖处,我们走这里。” 戚绵愣了愣,猜想大概是有关那个魔尊的,于是也应了下来:“好,后方的魔修走去别的地方了,不用担心他了。” 温和柔软的女声中,隐隐约约掺杂着一道来自魔尊的轻笑声。 按照焚渊的道路,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稍显空旷的房间,屋内只有正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繁琐法阵,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站上去,脑海中默念你想去的地方。”魔尊淡声提醒道。 焚渊在踏上法阵的一瞬间,无数隐秘的符文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凝神仔细看去——北渊无妄崖、东洲尘清林、西泽无忧沼泽等等无数地名跃然空中,竟然涵盖了整片大陆的每个关键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只要魔尊他想,随时随地,他都能出现在大陆中的每一个角落。 戚绵看不到这些东西,不过也知道现在焚渊所处的地方是传送阵,她松了口气,焚渊没有被骗就好。 焚渊闭了闭眼,掩去眼底那些因看到无数符文后翻涌而起的暗色,在心中默念着“无妄崖”的名字,随即脚下法阵的冷光开始渐渐强烈起来,光芒如同暗红色的藤蔓,猛然将他的身躯裹挟起来,一阵巨大的吸力从地面传来,再度平静下来后,屋内已经没有了焚渊的身影。 但在法阵被催动的那一瞬间,所有身处宫殿中的魔修都感受到了那股久远的熟悉波动。 他们纷纷睁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色彩来,那个由魔尊创造出来的传送法阵,只有他本人才能使用,而那一阵催动法阵启动的波动,毫无疑问,是在告诉他们所有人,魔尊的苏醒! …… 无妄崖。 四周一片荒芜与死寂,这里的天空聚集着一大片厚重阴郁的乌云,遮掩着天空那本就少的可怜的光芒,脚下暗红色的土壤像是吸满了鲜血,散发着不知是泥土还是腐烂生物的腥臭味。 而最令人胆寒的,还是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无底悬崖。 在焚渊落地的后一秒,戚绵就迫不及待地从玉佩中出来了,她微微好奇又惊讶地俯视着脚下只有一片漆黑的深渊,果然是深不见底。 【三三,魔尊的沉睡地点也在这里?】戚绵询问三三。 三三:【是的,据说在崖底,但无人知晓这悬崖的深度,也不确定究竟是在崖底,悬崖半山腰,亦或者是附近的什么地方。】 戚绵沉思片刻,回头看向焚渊:“把重明玉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利用它找到魔尊沉睡的地方。” 焚渊脸色苍白,在昏暗的环境下,戚绵没注意到他眉眼间的不适,他顿了顿,盯着戚绵那双清明而漂亮的眼瞳,这才将早就烫的人快触碰不了的重明玉拿了出来,声音轻轻:“小心些,它现在很烫。” 戚绵点点头,提前在手上设下防护措施接过来,正垂首准备详细研究,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道极其细小的怪异风声,她猛地抬起眼。 视野中恍然映入一道高大的身影,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容貌,银白的发丝在眼前一闪而过,一阵闷响声响起,与她仅仅几步之遥的焚渊便被一道毫不留情的攻击打下悬崖。 “焚渊!!”她瞳孔紧缩,脚尖轻点,伸出去的手已然触碰到对方的衣角,正在戚绵放慢的视线中,她看见对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对于自己的坠落无知无觉。 男人只轻轻伸出手,就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悬崖的戚绵揽了回来。 “那么担心他?”魔尊略微不满的低沉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他牢牢禁锢着怀里人的腰肢,“那小子不过是缕分魂,我才是本体,你在意的应该是我……” “啪”的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魔尊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间,戚绵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量,那张俊美妖异的脸维持着被打后微微歪斜的角度,一双墨黑的眼瞳错愕地望着她。 戚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未发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无底悬崖。 第6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6 无妄崖是整片大陆中最为神秘的地方,戚绵只不过迟了几秒,纵身跳下去后就已经丝毫不见焚渊的身影。 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探出自己所能催动的所有灵力,往下追寻着焚渊的踪迹,因为极速下降的原因,猎猎作响的风声灌入她的耳中,她浑身柔润的光芒发挥最大也仅仅照亮了周围几十米的范围,除了陡峭的崖壁,便是无妄的黑暗。 【三三,帮我找到焚渊!】她快速嘱咐道,不惜使用灵力加速了自己下坠的速度。 三三沉默了片刻,回应道:【不用找了,无妄崖没有底。】 戚绵呆了呆:【什么意思?】 三三用不忍的声音再度开口:【无妄崖没有底,坠落其中的人只会一直维持着下降的姿态,直到死亡。】 事实上,上古时期的那场大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世界争斗,其中混入了高等位面的存在,这里留下的悬崖当初是被人活生生撕开了一道突破小世界壁垒的裂痕,为了防止原住民的外逃,才将这里设置成了必死之局势。 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既然是悬崖,怎么会没有底呢?戚绵不明白,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那焚渊呢?】 三三没有回答,戚绵也恍然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凝滞在了空中,随即,她脚下虚浮的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面眼熟的法阵,暗沉的光芒逐渐加深,她眼前一阵晕眩,下一秒,戚绵站在了实地上。 长期的失重让她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一只手掌忽然扶上了她的肩头帮她维持平衡,戚绵抬起眼,又一次见到了那张熟悉却不是樊渊的面孔。 “你还好吗?”魔尊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他上前几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借给她倚靠,刚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眼神躲闪又不安。 戚绵狠狠皱起眉,等自己恢复正常后就大力推开了他:“焚渊呢?!既然你能把我捞上来,那也必须给我把他捞上来!” 本名就叫“焚渊”的魔尊神情黯淡了些许,还是实话实说:“本尊……我只在无妄崖下方三万米处设下了传送阵,这是我的极限了,我尽力赶回来救回了你,但他已经超过了三万米的深度。” 戚绵脸色一白,瞬间扭过头就想回到无妄崖寻找焚渊,被看出她意图的魔尊一把拉住了手。 他声音沉沉:“不用去了,坠下无妄崖的人必死无疑。”他曾经也多次研究过这个神秘的悬崖,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生门,曾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布置下的传送阵也没能给出他什么结论。 但他庆幸着自己好歹是救下了戚绵,只是魔尊现在也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来自己是多么的受她仇恨。 在他几千年的肆意生命中,从未有过后悔之意,今日短短几面之缘的女子却一个眼神就让他心中升腾起无穷无尽的后悔之意,焚渊为自己感到讥讽。 戚绵冷冷地望着他,看样子还想再甩他一巴掌,还好魔尊再次开口止住了她想动手的欲望。 “但他不会消散,本尊将他推下无妄崖也只是为了让他回归本尊,只有他死了,才能回到本尊的躯体内,本尊也就可以恢复所有的实力。” 戚绵皱着眉压制着想要狂抽对面帅脸的冲动,一针见血道:“他回到你的身体后还是他吗?” 魔尊感到心里一阵苦涩,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缕残魂在戚绵那里到底有多重要,于是心中的悔意又开始忍不住掺杂起丝丝的嫉妒。 “会的,他的记忆都保留在残魂中,我们要彻底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们共用一具身体,等到彻底融合后,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魔尊幽幽开口,黑瞳中不乏希冀地望着戚绵,毕竟要是成功融合后,戚绵是不是也就会把他当作分魂一样对待呢? 戚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他现在回来你的身体没有?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魔尊:“……” 额,他该不该说,焚渊还在无止尽的坠落中,他虽然已经昏了过去,但他的修为不算低,起码也还要再坠落个三天三夜才会被无妄崖中的死气彻底吞噬。 戚绵满含怒意地死死盯着他,仍然在等他回答,魔尊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实话委婉地说了出来。 “啪”的一声,他左右脸挨的巴掌终于对齐了。 * 魔尊的苏醒对于整个北渊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但魔尊本人并不希望引起太大的动静,尤其是现在身边还多了个戚绵的情况下,所以他命令宫殿中所有魔修都不能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他刚刚苏醒,前来汇报近几百年来修仙界的魔修们络绎不绝,一个个的上来就是先眼含热泪尊敬地喊一句尊上,戚绵也才知道,原来魔尊的本名鲜少人得知,不然焚渊这个名字早就被那些正道修士们讨伐了。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在魔尊身边的神秘女修,无人敢问,只知道魔修给了对方莫大的权力,在宫殿中,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碰的。 戚绵一直盯着他,就等着什么时候焚渊回到他的身体里,要是三天三夜的时间过了他还没有回来,她盯着魔尊背影的双眼一眯,那可不是两巴掌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魔尊被这无形的视线盯的后背发凉,脸上神色一冷,蹬了眼又来汇报情况的下属:“闭嘴,通知所有人,最近一个月都不要再来烦本尊了。” 等到大厅恢复了安静的氛围,他总算松了口气,嘴角挂起讨好的弧度,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的戚绵:“绵、戚绵。”原本想叫绵绵的魔尊被戚绵一个低了好几度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分魂的回归还要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在我的宫殿里四处看看,这里面好东西不少,你看上什么都可以拿去。” 戚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放出焚渊这缕分魂出来?” 魔尊立即诚实回答:“我当初渡劫失败,身体大受损伤,渡劫时我观到失败的原因是天道排斥着我的魔气,我不甘心,于是选择分出魂魄来化为凡人,希望他代替我修得正道,然后回归我的身体冲散我的魔气,再试试渡劫成神……” 没想到,他的分魂也随了他的性子,照样入了魔。 戚绵听得沉思了一会儿,魔修成神果然还是有点困难,但既然他说的是被天道排斥,她身为曾经得到天道承认的神明,是不是也能代表一部分天道来认可焚渊这个魔修的成神呢? 见对方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戚绵勉强开口:“我知道了。” 看着魔尊那张努力释放亲切感的面容,她眸色微暗,戚绵记得,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第6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 在等待焚渊回来的这一段时间内,戚绵也没有完全闲着,她在魔尊安排的房间内闭目冥想,从她那涵盖了几千年历史长河的庞大记忆宫殿中搜寻着有关渡劫期成神的点滴细节。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原身的成神之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她身为修士时的人生几乎是开了挂,一路疾驰向前,仿佛对于她来说,修为的增长只是每天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一切都水到渠成跨越渡劫期时,原身也是轻轻松松地扛下了九九八十一重累劫,不能说一点伤没有,但那雷劫就像是刻意给戚绵开了后门,道道不达全力,轻描淡写的象征一下便让她迈入神界。 戚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如果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原身真的可以说是天道的宠儿了。 可天道立于天地间,视万物如草芥,又怎么会给特定的人偏爱呢? 三三不敢说话,只能心想着戚绵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真相了。 从这些成神的记忆中,她丝毫没有找到可以帮助樊渊成神的方法,戚绵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再去看一眼魔尊那边的情况如何,没想到就被他先找了过来。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来吧。”在这整个宫殿中会来找她的只有魔尊了,戚绵站起身,随意收拾了一下久坐后微乱的衣服。 高大的男人身影便一下子映入眼帘,那张堪称艺术品的面孔上竟然浮现着几丝浅显的喜悦,焚渊大步走至她身前,开口便道:“本尊的分魂回来了。” 戚绵的双眼瞬间睁大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焚渊是什么情况?可以让他出来吗?” 听着她这一连串表达关心的问话,魔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几分,明明都叫焚渊,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得到的待遇相差就这么大,他看着戚绵的幽幽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怨念,但还是顺从地答了她的问题。 “他刚回来,还要适应一会,大约几炷香的时间便可,不过……”他说着,神情出现一点疑惑,“一般来说,分魂适应的时间也得要个半天的时间,他身上似乎带了什么可以缓解这一点的东西,所以才恢复的快了许多。” 戚绵眨了眨眼,从尘机秘境到最近的拍卖会,焚渊身上确实应该已经攒下了许多仙器,保不齐里面就有什么能发挥作用的,这倒是一件好事。 “好,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想等他出来。”戚绵说。 魔尊自然十分愿意在戚绵这里坐下,虽然原因不是为了他,但他安慰一下自己内心里再次悄然冒出头的嫉妒小苗,反正分魂也是他,四舍五入就是在关心他。 这么想着,他心里舒坦多了。 戚绵自然而然地在他身前坐下,一双清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地仔细注视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处微小的变化,被她这么看着,魔尊渐渐感到心神不宁,他低低咳嗽了一声,开口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 “本尊还不知你从何而来,有归属的门派吗?”他问,其实心中也是想借此多了解一下戚绵,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戚绵挑了挑眉,随口回答:“西泽,我是个散修。” 魔尊微微讶异的目光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一个散修居然能在资源缺乏且不受门派庇护的情况下修炼到这样的境界,这足以说明戚绵的天资与实力的强大了,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想道,这样看来,戚绵果然更加适合做他的道侣了。 只是有一点,他一直都看不透戚绵的身体情况, 她就像是被一团紧密的至纯灵力牢牢地包裹在其中,要不是他看戚绵身体凝实、修为扎实且灵力活跃,还真与那些陨落后的大能残识有点相似。 不过魔尊猜想也许是因为她修习了某种独特的法术吧。 “本尊曾经也去过西泽,那里的风景很漂亮,本尊一直都很期待着什么时候再去重游一次。”魔尊暗示感满满地说着话,一双充满期待的黑瞳就差没把两人一起去写在脸上了。 戚绵望着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她心想原身上一次在西泽可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还重游呢,对她来说她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虽然心里觉得魔尊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挺好玩,戚绵面上还是附和着说道:“确实挺漂亮的。” 魔尊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体内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息,他顿了顿说:“本尊的分魂苏醒了。” 戚绵眼前一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见她这样表情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魔尊不太高兴地盯着她:“我让他出来和你说会儿话,不过不能太久,彻底融合还需要时间。” 戚绵点点头,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容貌未变,周身的气势却已发生了细微但不可忽视的变化,对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那双黑沉沉的眼瞳中是熟悉的淡漠与幽深。 只不过这目光在接触到戚绵后便恢复成惯有的看她的低敛眸光。 “……绵绵。”焚渊试探着开口叫她,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随即也就注意到了他身形的改变。 焚渊的脸色停滞了一瞬,即使在被召回到魔尊焚渊的身体中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厌恶。 没想到他才回过神来,戚绵轻盈的身形就朝他扑了过来,浅浅的幽香袭入他的鼻腔,她紧紧抱住了他,环绕着他脖颈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收紧又害怕会让他难受。 细弱的女声从他胸口处传来:“你回来了就好。” 焚渊只愣了一下,便回抱住她,细细体会着这令他无比珍惜又贪恋的怀抱。 安静的房间内,两人紧紧相拥,换了新身体的焚渊与戚绵体型差更大了,原本只是个高出她半个头的清瘦少年,如今戚绵只能到他的胸口处,对方宽阔的胸怀与挺拔的脊背如同钢铁般稳固而坚实地包裹住她。 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隐藏着焚渊隐秘的占有欲。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8 焚渊虽已回归他原本的身躯中,但显然他本人十分排斥这一点,也是因此,所以魔尊焚渊与少年焚渊仅仅只是共用着一具身体,记忆都不能互通。 “我在离开无妄崖前,看见了这个。” 焚渊低声说着,摊开掌心,手中出现了一枚幽绿的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圆珠,戚绵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两人曾经在尘机秘境中的那条巨蛇窝中拿来的蛇卵,只是本该是圆乎乎的椭圆形白蛋,现在变成了只有黄豆大小的圆珠。 她接过那圆珠,仔细观察间,焚渊也继续道:“它在吸收了无妄崖的死气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在我的魂魄离体之时,除了因灵魂绑定而跟随我的魂石玉佩外,它是唯一跟随着我且护住我魂魄的东西。 戚绵明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焚渊的分魂回到躯体内后短短时间内就能恢复好苏醒过来了,虽然现在看来这枚蛇卵已经彻底失去了孵化的可能,但好歹看来也还是有些别的作用的。 “我知道了。”戚绵将圆珠还给他,“是个好东西,你留着吧。”焚渊抿了抿唇,落至掌心圆珠上的目光微微黯淡了几分,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其他的,无论是戚绵送给他的黑衣还是她亲手锻造的长剑,都已被遗落在无妄崖中。 只要思及此,他就忍不住对自己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生出杀意,幸好,幸好还有这颗蛇卵,证明了他们曾经一起进入过秘境。 “这个暂且保管在你这里吧,他还不清楚你只是个残识,但他曾经通过我的梦境知道这枚玉佩与你密不可分。”焚渊开口,翻手变化出那魂石玉佩,交予戚绵手中。 戚绵点点头,她也的确不想自己的玉佩落在魔尊手上,只是尽管玉佩回到了她手上,与焚渊的隐性绑定还是存在的,玉佩不能远离他太久,以后还需常常到焚渊身边晃悠才行。 焚渊黑沉沉的眼瞳轻轻转了转,收回紧紧粘在玉佩上的视线,心中的不甘与不舍被他一一忍了下去,敛去眼底寒凉的冷意,他的神情忽然认真而专注。 “绵绵,我不想与他彻底融合。” 戚绵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眨了眨眼,似乎只是疑惑地询问:“那你要怎么做?” 焚渊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或许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难度有多大,说出来也只是天方夜谭,又或许他心中已经有了什么自己的打算,无论如何,这种事绝对比两个焚渊融合更麻烦,戚绵赶紧试图劝说他。 “焚渊,你不要着急,你才回到魔尊的体内,可能只是还没有适应这一切,夺舍之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旦错步步错……”戚绵一口气严肃地说完一系列夺舍的可怕之处,最后呼出一口气,柔和的视线中倒映着他如今成熟俊美的面庞。 “其实不管你是曾经的焚渊,还是魔尊模样的焚渊,对我来说都是焚渊,此时此刻没有彻底融合的你是,彻底融合后,你也只是多出来了一些记忆的焚渊。” 戚绵小声道:“你也不会因为多出一些记忆就不理我了对吗?” 焚渊沉默片刻,终究是抵不过她水润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雪白的睫毛乖顺地垂下,不管怎样,他不会让他代替自己陪在戚绵身边。 …… “如何?他……有说些什么吗?” 真正的身体主人魔尊刚刚夺回控制权,语气就稍显急促又隐隐克制着问道,他倒不是害怕焚渊不愿意和他融合之类的,而是担心在他不在的时间,对方会不会和戚绵说什么自己的坏话,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 毕竟他们才认识不久,他就已经挨了两个嘴巴子了,自觉戚绵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魔尊现在更是极力地想要表现自己,挽回一点自己在戚绵那里的好印象。 戚绵瞥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他似乎并不想和你融合。” 不是她希望焚渊融合,而是他的肉体已经死在了无妄崖中,这之后他要想获得一具新的身体就只能夺舍了,魔修能不能成神她不确定,但夺舍后的人是被明确记载着完完全全不能成神的,所以按目前情况来说,戚绵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够和平共处。 魔尊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任谁把自己推下悬崖的人都不会有好感的。 但他好歹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即使在戚绵面前好像稍微有点有失形象,但论起心计与谋划来,焚渊这个才活了二十年的小辈是绝对比不过他的。 “没关系,这个我可以说服他。”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戚绵的表情,就怕看见她脸上出现什么反对的色彩来。 还好,戚绵看向他,反倒是有些期待的模样:“怎么说服?你能有几分把握?“ 魔尊垂眸看着她,幽深眼瞳暗芒闪现,声音轻轻:“有你在的话,十成的把握。” 他眯了眯眼,视线忽然落到戚绵腰间那魂石玉佩上:“本尊记得,那分魂与你似乎通过这枚玉佩达成了什么约定?” 戚绵心中微微一动,神色不变地嗯了一声,暗暗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对这玉佩了解到了哪个程度。 “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或许可以借此劝说分魂与我彻底融合。”他幽幽道。 戚绵的手指不知不觉拢住了玉佩,追问:“怎么做?” “很简单,他喜欢你,也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魔尊轻轻笑了笑,眼中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告知他你要他做的到底是什么,那么只要告诉他,这件事只有通过与我融合才能完成就好了。” 他说完这些,就彻底平静下来,刚刚吐出口的那前半句话,他清楚地明白,不仅仅对于自己的这缕分魂适用,对他也适用,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不排斥这样来源莫名又心甘情愿的臣服。 或许,只是命中注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9 魔尊的话并没有明确地说出具体的解决方法,但确实给了戚绵一点小小的启发,毕竟她的任务是帮助焚渊成神,而他要是夺舍,这个任务也就失败了。 魔尊的宫殿很大,除却那些弯弯绕绕的走廊与无数个内室,自然也还有十分宽阔的庭院,只是可惜这样平整的庭院中,因为北渊常年不见阳光且死气沉沉,因而少见花草。 不过,戚绵看向面前的一大片不知名的暗红色药花,有一种花十分适应这里的生活,那就是荼靡花。 血糜为养分,故而常开不败,妖艳夺目。 “喜欢吗?”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轻缓的脚步声。 戚绵回过头,被对方那张堪称完美艺术品的俊美脸庞晃了晃神,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接上话:“为什么会种这么多这种花?” 魔尊垂下眸,视线落在那片血红的花海上,黑瞳中复杂而幽深的情绪沉沉浮浮,最终化为一片宁静又执着的海洋,他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戚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相传荼蘼花会为人指引所爱之物,天上人间、地府黄泉,只要种下的它够多,你就能一直追随在爱人的身边。” 他说着,沉默的视线落到戚绵的身上:“说来奇怪,我这一生并无任何执念,但无端地就是想要种下它,越种越多,直到现在这个宫殿里的空地几乎都被我种上了荼蘼花。”他的执念似乎终于出现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眉眼间微微柔和了一些:“绵绵,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戚绵移开视线,莫名感到一丝心慌,随即胡乱点了点头,只是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在意。 魔尊微微勾起唇角:“你知道我那缕分魂对你的心思,那你对他抱有何种情感?师徒?友人?亦或者是其他?” 戚绵心想她也挺喜欢焚渊的,但是和以前经历过的无数个世界一样,她都是有点喜欢,但好像也没那么执着到要非他不可的地步,不然她怎么会平静自然地离开一个又一个世界呢。 他没有忽略戚绵眼中片刻掠过的迷茫,魔尊眼底渐深:“你不想伤害他,也乐意陪着他,所以即使你没有他对你那样的爱,你也会和他在一起是吗?” 戚绵皱了皱眉,有点生气:“你非要问这个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没有说话,但下一秒,他眼眸中的光闪了闪,周身气势飘起淡淡的寒霜,显然,掌控身体的人已经改变了。 戚绵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好在及时稳住了情绪,试探着叫了一句:“焚渊?” 他点了点头,淡漠的双眸此时此刻显得好像不是那么宁静,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是魔尊故意所为,还是因为他们融合的原因,他竟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即使最后一句话戚绵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他也明白,魔尊说的都是对的。 焚渊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苦涩与阴霾,一方面他为戚绵愿意一直陪着他而庆幸,另一方面他又贪婪地不知满足,渴望得到更多属于她的真心的喜爱。 戚绵抿了抿唇:“你和他融合的怎么样了?” “速度缓慢,我并不想配合,但似乎待在这具身体中越久,我就会逐渐消散在他的体内。”焚渊声音有些沉闷。 戚绵闻言安慰他:“并非消散,你只是成为了本来的你,你依然存在。” 焚渊抬眼定定地望着她:“绵绵。” “你想要只和我在一起,还是想与他融合后的我在一起?”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刁钻了,戚绵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上话来,她知道焚渊肯定是希望自己只选择他的,但问题在于,他不能不与魔尊融合。 “我……”戚绵张了张口,心里想的是魔尊先前告诉她的,可以直接告诉焚渊有关自己交予他的任务,她上前两步,走到焚渊身前,对方高大的身躯令她不得不扬起脖子才能正视焚渊的眼眸。 戚绵叹了口气,漂亮清透的眼瞳中只有温柔的包容与关怀:“焚渊,你要明白,我只想你好。” “当下来看,你原本的身躯已毁,现在只有与他融合才是最佳选择,而且……”她说着,牵住了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我从未与你说过,其实我一直以来想让你帮我做的那件事,就是让你成神。” 焚渊幽深的黑瞳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让他成神? 可他已经是个魔修,如何能够成神? 戚绵仿佛看穿了他眼里的疑惑,紧接着道:“如果你要夺舍其他人的身体,那么你就绝无成神的可能了,但若你只是魔修,虽然希望渺茫,但还可以一博。” 她眯了眯眼,心下一狠,心想反正都说到这里了,在她这里任务才是第一位,干脆直接威胁道:“我们曾经绑定灵魂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需要你以后帮我做一件事,现在我告诉你了,就是要你成神,所以为了完成这件事,你必须与魔尊彻底融合。” 身前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凶狠,看起来像是在发脾气不管不顾地瞪着他,但焚渊嘴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那发自内心的欢快高兴的笑,就像是六月暖风,让这张死寂冰冷的脸彻底破冰,掀起一股扑面而来的惊艳感。 “我很高兴,绵绵。”他温柔地说。 “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向我索求了。” 焚渊微微俯下身,在她唇角旁落下虔诚的一吻,让人耳酥的温和嗓音蕴含着足以将人溺毙的爱欲。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完 那日之后,戚绵很少再看见焚渊现身了。 魔尊告诉她,焚渊正在努力契合自己的灵魂,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慢也不慢,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他们二人之间共享的记忆越来越多,渐渐地,魔尊看见了自己这缕分魂与戚绵的初识、熟悉与爱恋,焚渊也看见了此前几千年内属于魔尊的漫长而孤寂的生命。 分魂是焚渊,魔尊也是焚渊,他们本就为一体。 旖丽的银丝散落在男人俊美无暇的脸颊上,他垂首便是满目的温情,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并非压迫而是臣服与保护,戚绵望着他,恍惚中觉得那双温和漆黑的瞳孔竟然与焚渊看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差最后一步了,你想见见他吗?”他说话了,证明着自己此刻魔尊的身份,也证明着他就是焚渊。 戚绵点点头,心中到底是有些忐忑,也止不住地有点不舍。 下一秒,他勾了勾唇,低声道:“绵绵,我会换个身份陪在你身边。” 焚渊俯身,黑沉的眼眸认真而专注地拂过她的每一寸五官,最终将她拥入怀中,沉默的怀抱即使温凉,却让人心中滚烫,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轻轻抱着她,这一刻,其实拥有了魔尊大部分记忆的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身怀天煞孤星命格的焚渊还是那个在北渊坐拥无边荒土的魔尊了。 戚绵愣愣地看着他,这片刻的对视,让她切身实地地看清了那双黑瞳中弥漫着的无边无际的深重爱欲,厚重到压得她有些窒息。 “叫我的名字。”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戚绵的睫毛颤抖了一瞬:“焚渊。” “是了,我是焚渊,这世间,仅此一个爱你的焚渊。” …… 灵魂恢复完整的焚渊修为也回到了他的鼎盛时期,距离成神只差临门一脚。 奇怪的是, 戚绵担忧的魔修成神困难似乎完全没有被焚渊放在心上,他每日只缠在戚绵身边,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成神之劫毫不在意,魔尊宫殿中的魔修们已经对自家魔尊整天跟在戚绵屁股后面转的景象见怪不怪了。 戚绵问他不紧张吗,焚渊搂着她,嗅闻着她发间的淡香,轻飘飘地说了个不字。 记忆融合的焚渊已经知道了戚绵的身份,她虽为神明的残识,但居然能逗留人间如此长的时间,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曾经的他成神失败是因为他是随心所欲没有道心的魔修,但现在的他有了道心。 他追随的道是戚绵,而她的身份又使得他的道符合了天道的认可。 所以这一次,他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只不过焚渊没有告诉戚绵,因为有一件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戚绵一定要他成神?冥冥中,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他问过戚绵,戚绵给出的答案是曾经三三所说的成神道士太少,神界失去支撑,但焚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为了填补神界的空缺,寻找大路上其他渡劫期的修士也是可以的,为什么偏偏是身为魔修的他。 戚绵皱了皱眉,回答不上来。 焚渊没有过多纠结,他心想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不急于这一时。 “你预感雷劫还有多久时间会来 ?”戚绵拍了拍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身看他。 焚渊深邃的眉眼间浮现了几分自信张狂:“只要我想,现在就可以。” 戚绵眨了眨眼:“这种事情你还能控制得了?”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诱哄道:“你若实在着急,亲我一口,我现在就招来雷劫。” 戚绵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她视线的焚渊笑了笑,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其他的什么色彩,他的心底有些隐秘的担忧,他不清楚自己真的成神后,戚绵会怎么样,他们二人虽然绑定了彼此的灵魂,但她到底只是神明的残识,焚渊不知道这样的身份是否会被神界认可。 如果认可的话,她怎么会坠落到人间来? 因而焚渊一直在有意识地压制着自己的修为,他怕前途的未知。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催促他:“既然如此,我看这几天就可以了,我最近为你收来了许多有助于你度过雷劫的仙器,虽然结果未知,但总要先试试才知道。”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好了如果焚渊不被天道承认的话,就将自己身上残存的神明气息尽数渡给他,这是戚绵能想到的最可能有效的方法了。 焚渊唇边的笑淡薄了几分,垂眸望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成神后,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他轻声问。 戚绵的眸光闪烁了片刻,下意识躲开了对方那总是蕴含着沉重情感的眼神,安抚地回答:“会的,我们的灵魂都绑定了,我自然会一直陪着你。” 焚渊的眼底暗了暗,她细微的逃避表现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不带笑意地扬了扬唇:“那就好,既是你想要看见的,我当然会为你实现。” * 焚渊成神的那日,遮天蔽日的雷云与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吸引了大半个修仙界的修士,所有人都意识到,北渊那位沉睡已久的魔尊又一次要度过他的成神劫了。 这一次,结果会不一样吗? 第一道雷声劈下,方圆几千米的荒野化为一片焦黑。 奇怪的是,围观的人们等待了许久,都没再等到第二道雷劫的下落,这其中,也不乏正道修士,余钦风便是其中一员。 他远远望着魔尊那一头熟悉的白发,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这一头白发,还是让他恍然。 在漫天飞扬的碎石与尘土中,挺拔身躯伫立在原地的焚渊眸色漆黑的望着他身前不过几步之遥的戚绵,神识的消散让她的身形变得透明了一些,得到神明气息的焚渊已经被天道所认可,雷劫不再坠落,只是轰隆隆地不时闪烁在云间,欲散不散。 “绵绵,你要走了吗?”他问。 戚绵眨了眨眼,弯弯眉眼没有说话。 焚渊的眼中聚集起一团凶猛的阴霾,冰冷压抑的气息令他那头银白的发丝无风自起,他面容俊美妖异,不似神只却似妖魔。 蓦得,他扬唇笑起来,眉眼宛如春风化冰般惊艳,温柔宠溺的爱自他眼中彻底浮现,焚渊的唇瓣动了动,无声吐出一句话来—— 绵绵,等我找你。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 好冷……戚绵下意识地环抱起自己的胳膊,她在想要睁开眼时被脸上的水渍刺激地又紧紧闭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湿了大半。 她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还没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尖利刻薄的女声自她头上响起:“戚绵,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丢不丢人啊?还偷东西?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有人朝她砸过来了一个捏扁的易拉罐,戚绵的肩膀被砸的一抖,她皱着眉抬头,看见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站在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个个都是嫌恶鄙视的眼神。 “呸,真是看着你就恶心。” 最后一句谩骂落下,一群人终于懒懒散散地离开了这里,原本显得又些狭小的空间也一下子空旷起来,戚绵这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个卫生间,她旁边是个单人淋浴间,里面摆放着许多女生的洗浴用品,只需一眼,她看出来了这里应该是某个宿舍的卫生间。 她眸色深了深,所以说刚刚那几个欺负她的女生很有可能是她的室友。 【猜对啦!绵绵宝宝真厉害~】三三忽然欢呼出声。 戚绵扶着墙缓慢站起身,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感觉有点头疼:【所以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我成了一个被室友欺负的小可怜?】 三三哎呀了一声:【别急,现在就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情况。】 简言之,家暴的爸早死的妈还有生病的她。 没错,如此凄惨的戚绵在这样的环境下好不容易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脱离了家暴的父亲,却因为自己贫困的出身与内向孤僻的性格受到室友同学的挤兑,坚强的她靠着勤工俭学努力读书为自己谋求出路,又在一个月前查出患有渐冻症。 她的生命才开始显露光芒,就已经被宣判了死期。 无法医治的渐冻症会让她慢慢地失去行动、说话甚至是呼吸的能力,现在的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已经有点影响她,戚绵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情,偶尔失控的身体则让同学们对她的嘲笑鄙夷更加严重。 听完一切的戚绵:【……】什么地狱开局。 【不过呢,这个世界其实是个灵异世界,你的任务目标叫白舜,是一只鬼,一只厉鬼,他被人设计炼化成厉鬼但超出对方的预期失去控制,于是被封印在某处,你的任务就是了结他的执念,让他转世超生。】 戚绵心想怪不得给我安个早死的绝症呢,这样死了还能变成鬼继续做任务,还更加方便是吧。 她叹了口气,还是慢吞吞地拖动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外走,她的室友们好像都出门了,戚绵回想到那几个姑娘脸上都化着漂亮的妆,应该是要出门玩,也好,不然她走出浴室还要挨一顿骂。 甚至不用三三的指引,她一下子就认出寝室里那个东西最少的桌子就是她的,她环顾一圈,这所大学毕竟是本市最好的学校,所以寝室也很干净漂亮,四人寝,上床下桌的款式。 戚绵打开自己的衣柜,被里面少的可怜的衣服刺痛了眼睛,颤抖着手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赶紧溜到浴室,冲个热水澡后才换上,中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她有点可怜的心想再感冒就真的是惨上加惨了。 【提醒你哦,你的酒吧兼职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二十分钟。】三三善意道。 【知道了。】她咬牙切齿道,【给我位置。】 戚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抹了把脸,镜中的女孩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瘦削娇小,但仍然是个小美人,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皮肤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此刻因为打了几个喷嚏,微微泛红的眼尾无辜又惹人怜爱,看起来就十分符合坚强小白花的形象。 她有点奇怪,按理说在大学中,学生们都已经成年了,心智也成熟许多,不会像中学生那么叛逆年轻气盛,戚绵还有一张这样受欢迎的漂亮小脸,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欺负的地步呢? 现在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再不走就赶不上上班了,为了赚取足够的学费与生活费,原身不得不选择酒吧这样赚更多钱的地方,她做的是夜班服务员,平时上班时都会尽力地缩小自己存在感,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受到一些客人的骚扰。 好在酒吧老板是个好人,他知道戚绵的窘迫,平日里会关照她一些,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对原身比较好的人了。 她一路小跑,酒吧位置在学校外面,并不远,走路需要十分钟的样子,路上也有不少准备出去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充满青春的鲜活,路灯柔和模糊,天边晚霞如同巨大的油画。 戚绵恍惚地扫视了一圈,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大学的氛围,在遇到三三之前,她也是个因病休学只能躺在医院的将死之人。 突然,她的脚尖不知为何僵直不受控制了一瞬,戚绵愣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从手掌与膝盖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戚绵死死皱着眉,忍受着周围人好奇打量的视线,艰难地爬了起来。 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她低头看了眼掌心嵌入的细小沙石,斑斑血痕分布在上面,带来刺痛的感觉,戚绵小心地拂去上方一层沙石,剩下的暂时不管了,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刚刚肢体一瞬间的不受控制是渐冻症前期的症状之一,三三告诉她。 …… 戚绵微微喘着气,抬头看见那闪动着霓虹灯光的“蓝夜酒吧”四个大字,她总算在迟到前赶到了酒吧的门口。 “戚绵,你来了啊。”长相儒雅英俊的成熟男人站在门口望向她,他穿着身很衬身材的西装,带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从记忆中戚绵得知,对方名叫唐越明,是酒吧的老板。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 唐越明看着戚绵走进店里,眉头一挑便发现了她走路时膝盖细微的停顿与颤抖以及那外衣上的脏痕。 “来的路上摔倒了?”他关心问道。 戚绵没有隐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唐经理,只是小伤不会影响我工作的。”她往员工试衣间里走,她的工作服在那,需要换上后才能开始工作。 唐越明望着她的背影,女孩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如纸片般弱不禁风,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开口道:“等会去找一下小陈,让他给你拿医药箱处理一下伤后再去上班吧。” 戚绵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唐经理。” 酒吧的工作服是一件朴实简约的白衬衫,女员工下身搭配的黑色包臀裙,裙长到膝盖处,还算正常,男员工则是西装裤。 戚绵换好衣服戴上工作牌后便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有模有样的端起餐盘来,相对于其他女员工的高挑身材,她矮小瘦弱的多,混在形形色色的顾客中也不怎么显眼,只是若是叫人细看,那张漂亮清纯的小脸也是众多浓妆艳抹女孩中的一抹亮色。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虽然还有些疼,但不会影响她做事,戚绵只想尽快完成工作。 酒吧中摇晃的男女与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再加上各种喧嚣的音乐,叫她本就有点昏沉的头脑更加难受起来,戚绵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晃晃沉重的脑袋,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要发烧的前兆了。 她匆匆将用过餐盘收回,借口上厕所准备去洗把脸精神一下。 来酒吧的路上,三三已经将白舜的位置告诉了她,幸运的是,他被封印的地方就在酒吧不远处的公园里,解除封印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她按照三三的指示做就行。 脑子里思索着等会下班后就去公园看看,戚绵随手拽了张纸擦干脸,镜子里的女孩脸上是掩不去的疲态与病弱,她起身正准备出去继续工作,没想到才走出去几步,忽然被人叫住。 “戚绵!唐经理叫你去找他。”某个她并不熟悉的员工叫道,戚绵望着她迟钝地说了声好。 唐越明的办公室在酒吧的深处,隔音设备做的很好,戚绵一边往里走一边感受到那炸人耳膜的音乐声总算是小了一些,来到写着经理办公室的门前,戚绵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唐越明沉闷的声音。 戚绵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低着头有点忐忑不安,以为是自己摸鱼被发现了:“唐经理,听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偌大的整洁办公室只有唐越明一人,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眼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好欺负的可怜模样,唐越明揉揉太阳穴,拿下了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双透着几分关切意味的深邃眉眼。 “戚绵,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他委婉询问,“我注意到你上班时候有些走神,倒不是说批评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生病了,可以和我请假休息一天,不用强撑着来上班。” 戚绵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清棱棱的眸子专注地看向他,语气有点着急:“我没事的唐经理,路上摔的那一跤也不严重,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才没精神,不用请假的。” 请假就意味着少了一天的工资,这点工资对于现在的戚绵来说,实在是重要的割舍不下。 唐越明显然也看出来了她的担忧,他差不多知道一点戚绵的情况,她虽然缺钱,却不接受别人的馈赠,非要自己努力挣钱,即使他表示愿意给出一点善意也被拒绝过。 唐越明只能劝说几句:“你还年轻,又在上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上班影响到你的休息和学习时间。” 他大了戚绵快有十岁了,如此一番话也就像是在对自己的妹妹说着,唐越明家里不缺钱,开了个酒吧纯粹是因为兴趣,没想到碰见这么个惨兮兮的小姑娘,若不是戚绵太过倔强,他早就想提出资助她上学了。 戚绵心想呜呜呜你真是个好人,她也想请假休息,可是她现在的人设不允许啊。 “我知道了,谢谢唐经理的关心。”她再次低下头,小声说着。 …… 晚上十点整。 戚绵来到了公园,夜幕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好在路灯和今晚的月亮还在为她提供着一点光亮,晚上的空气浸润着冷意,出门时穿得不太多的戚绵被冷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环顾四周,因为时间太晚,公园里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留空荡荡的公共娱乐设施静立在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戚绵总觉得这里的温度好像比公园外低上不少。 【好了,接下来听我说。】三三开始指示,【把你身后那棵小树踩折,树枝扔到旁边的湖里,然后把花坛里那些碎石都扔出去……】 戚绵一一照做,越做越觉得冷,又止不住地感觉自己大晚上又是搬石头又是折树枝的行为显得好像个疯子,她忙活半天,累的要死,结果还一点没暖和起来,空气中流动的凉风简直像是刺骨的刀片,一寸寸地刮过她的骨缝,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三三说的事情她已经做了一大半,戚绵呼出一口气,心想再忍忍就能回去钻被窝暖和了。 昏暗的夜色下,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路灯孤零零地照耀着公园内稍显空旷的地面,一阵冷风吹过,路灯的光亮好像隐隐黯淡了几分。 戚绵站在水池边,只要将手里最后一捧碎石扔进水池里就大功告成了。 她现在灰头土脸的,一双手上包扎过的绷带也早就被土尘沾染,随着“扑通”几声闷响,那几块不起眼的石头也坠入了湖底,戚绵拍拍手,问三三:【这样就可以了吧?】 得到三三肯定的回复:【可以了,回去吧。】 戚绵搓搓手,再次看了眼周围,确定自己刚才的奇怪行为都没被人看见后才放心地转过身离去,三三说过因为被封印了太久的缘故,就算她现在破除了封印,白舜也不会立即醒来,所以她准备明天再来看看。 女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逐渐归于平静的湖面显得幽深而死寂,忽然,一道模糊的黑影自湖面上闪现而出,它的速度极快,宛如水蛇般迅速地游向岸边——女孩离开的方向。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 在即将到达寝室门口时,戚绵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还有些担心自己回来的过晚会不会影响室友的休息,但等她见到门缝中传来的光亮后就放下了心。 她轻轻推开寝室的房门,里面传来几个室友的说话声。 “戚绵又这么晚都没回来,你们猜猜她今晚在陪哪个大老板?”充满恶意的女声嬉笑着说道。 “我看肯定是上次那个秃顶的胖男人,他看起来就和戚绵那副样子特别配嘻嘻……” 门被完全推开,几人的说话声也没有停止,戚绵抿了抿唇,与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正好对视上,对方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卸下妆的脸颊上分布着一小片雀斑,这个短发女生叫夏如心,是寝室长也是寝室里最看不惯戚绵的女生。 几人完全没有理会戚绵的回来,照样继续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甚至夏如心看了眼正在收拾衣服的戚绵喊了一声:“诶 ,戚绵,那个秃头男钱多不多啊,愿意跟着人家吗?” 戚绵低头沉默地取下掌心脏兮兮的绷带,起身前往卫生间洗漱。 没有得到回应的夏如心翻了个白眼:“切,真没意思。” “哎呀,如心,这你还要问吗?人家肯定早就不知道和那个秃头男约会过几次了,我们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别回头染上了什么病。”另一个卷发女孩嘲笑道,她叫林悦,是寝室里条件最好的人,家里开了个小公司。 夏如心闻言跟着笑了几声,正准备附和呢,突然浑身一僵,一股没来由的心惊让她的头皮发麻了一瞬,紧接着,她书桌上摆放得好好的台灯忽然掉了下来,发出“咚”一声闷响。 “怎么了?”夏如心旁边的邻座刘小云听到动静后问道。 夏如心皱着眉,弯腰将台灯捡了起来:“没事,台灯不小心掉了。” “真是奇了怪了 ……”她小声嘀咕着,自己刚刚明明一点都没碰它,怎么就突然掉了?夏如心没有多想,这一打岔也让她忘了附和林悦的话,转过头开始忙起今天的作业。 “诶,刘小云,你那个报告写了吗?给我看看呗。” 刘小云哦了一声,低头将作业发送过去,她是寝室里唯一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成绩也是比较不错的,她家里开了个小小的水果店,条件也不怎么样,但她会拍马屁,平时跟在林悦身后,也能捞到一些她不要的东西。 林悦开始护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地敷起面膜,镜子里除去她那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就倒映着对面夏如心的桌面,她凑近镜子想要观察一下自己脸上的面膜敷整齐了没有,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夏如心的桌子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 林悦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认真地看去镜中那个位置,黑影又不见了,仿佛刚才的画面也只是她的错觉。 她没有多想,继续做自己的事,直到卫生间的门被戚绵打开,她走了出来,林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这一视线的转变过程中,她又一次注意到了夏如心桌前那个黑影。 这一次,那身影比起镜子中更加清晰,她甚至清楚地看见了对方人形的轮廓,身量瘦长,整个身体就像是由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线团构成。 “啊——!!” 林悦没有忍住,尖叫出声。 这一叫,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夏如心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林悦?你又看见蟑螂了?” 林悦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在她叫出声后,那黑色人影就消失了,她胆子小是寝室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怕虫怕黑更怕鬼,她不敢多说多问,生怕引起什么东西的关注,只能吞下肚子里的恐惧,安慰自己一定是刚刚眼花了。 其他人也就没再多说,戚绵也没在意,她已经想通了,这几个室友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关注好自己的任务就好。 十一点半,寝室终于熄灯。 戚绵累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困的不行了,刚躺下就开始睁不开眼了,她放任自己沉溺在梦乡中。 而她旁边的床位就是林悦,林悦被黑影吓到了,一时半会也不敢睡觉,就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她们寝室的作息都很晚,寝室里的人除了戚绵都是夜猫子,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夏如心的聊天框开始输入。 如心,你刚刚在桌子上坐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黑影? 林悦在聊天框里输入这一行字,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发送,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没有啊,我只是台灯掉了,可能是我没有放好吧,没事的。 林悦盯着那一行字,呼出一口气,心下稍稍稳定了些许,继续刷起了手机。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枕边摆放着的玩偶熊在她开始输入文字时,毛茸茸的玩偶头微微倾斜了几分,那黑溜溜的纽扣眼珠静静地直射向她手中的手机屏幕,仿佛在一直偷窥着她的聊天信息。 …… 十二点后,安静的寝室内只剩下几人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戚绵已经完全睡熟,白天的疲惫让她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她侧卧着蜷缩成一小团,这个姿势令她床的另一半还剩下了大片的空间,半边白嫩的脸深陷在枕头里,女孩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有道轻柔的凉风拂过她外侧的脸颊,她没有反应。 一团黑乎乎的模糊影子慢慢投射在她身后,它的姿态看起来像是跪坐在床上,根据轮廓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脑袋的地方此刻正低垂着,无声注视着梦中的女孩。 戚绵的手在揭下绷带后就没有再包扎,她自己并没有相关的医药用品,那双手便被她随意地放在脸前,擦破的掌心被水浸湿后显得红通通的,细小的伤口散乱地铺在上面,看起来就很疼。 黑影望了她一会,模糊的头颅越来越低,最终伏在了女孩放松的掌心。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4 第二天是周五,也是戚绵课最少的一天,只有下午的一节课,奇怪的是,平日里没课没事的时候,寝室其他人都会睡懒觉,但今天早上,戚绵还没有醒来,就被隔壁林悦的下床声音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掌心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莫名觉得自己掌心的伤看起来好像恢复了不少。 林悦在床下活动,戚绵听见她倒了杯水,不一会儿,对面的夏如心也起来了,她看见林悦,吓了一跳。 “林悦,你昨天晚上玩到几点啊?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 夏如心这话一点不错,林悦那张向来被她呵护的很好的白嫩小脸上此刻眼下却出现了深深的青黑色,她的脸色很不好,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听见夏如心的话也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做了点噩梦。”她声音有点微弱,说着又喝了口热乎乎的白开,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身体总算有了点回暖,很奇怪,她感觉到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而且被噩梦吓得很惨,可她睡醒后,有关噩梦的记忆又一点都不见了。 此时刘小云也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戚绵听见三个人都起床后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起床,想想起床说不定被三人看见还要一顿排挤,还是窝在了自己的床上。 “做噩梦吗?是不是因为我们昨天晚上看到那部悬疑片?林悦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下次看看别的类型吧。”刘小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走去浴室洗漱。 戚绵默默打开原身那不知道落后了多少年的触屏手机,能支撑起的娱乐活动也只有看看帖子刷刷视频了,她知道一般大学校园都会有校园墙这个东西,原身既然这么受人厌恶,想必校园墙上应该也会有相关的信息。 她点开社交软件,刚刷了个空间,果然一条备注为校园墙的动态就跳了出来。 她划过前面几张校友求助图片,在划到第四张图片时,戚绵指尖微顿,视线定格在那张显目的偷拍图上,灯红酒绿的酒吧内,身穿员工制服的女孩端着餐盘站在其中,露出的侧脸漂亮而纯美,与背景形形色色的男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不看下一张投稿人对于这张图片的描述,恐怕别人会以为这张图片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捞人帖。 [不是我说,文学院大二的戚绵怎么还在这里上班啊?那前段时间铺天盖地传播的她陪酒照几乎都人人看过了,她脸皮就这么厚?这么不舍得自己的金主吗?学校能不能开除这这种学生,真的是败坏我文学院学生的名声。] 戚绵眨了眨眼,刚看完这行文字,还没来得及看评论区,忽然感到身边一阵寒凉的冷空气袭来,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围,但她的床铺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室友开了窗户吧,她没有多想,继续看起评论—— “笑死了,本来看见这张脸我还愣了一下以为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学妹呢,一看戚绵啊,那没事了。” “这姐心理素质也是真强大,人人喊打了每天还照样上课上班,就问你叼不叼。” “谁有她微信能推我?虽然人不咋地,但冲这张脸,我愿意小玩一下。” “奉劝楼上不要有这个色心,得病就老实了。” …… 戚绵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每一条有关她的评论,心想好家伙,她还以为只是个小范围的校园霸凌呢,原来都已经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啊,不过这些言论并不会影响到她什么,反而是加深了她的疑惑。 原身的的确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不好的事情,学习刻苦努力兼职,怎么就落到了这个下场,要说这背后没有人的故意推动,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戚绵放下手机,准备换衣服起床,真是奇了怪了,这被窝待着越待越冷,要不是看寝室里空调没亮,她都要以为是不是有人开空调了。 她下了床,免不了又受到三个室友的轮番白眼,戚绵只当没看见。 而被她遗落在床上的老旧小手机,本该是熄屏的状态,却在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手机的数字密码被无形的力量解开,屏幕上便再次出现了那条足足有几十条谩骂评论的帖子。 比起夜晚浅淡了许多的黑色模糊阴影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伸出手,差不多算是指尖的部位沉默地落在那第一条谩骂评论上,从那串象征着发表评论的人的网名上冷酷而残忍地拂过,无声的怒火在空气中燃烧。 * 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戚绵装上相关的书本,来到了对应的教室。 尽管现在她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且受人鄙夷的状态,也不能抹除戚绵对于大学校园的好奇与期待,原身平时上课一直都坐在最前排,虽然课堂中总是安安静静地并不会主动发言,但该学的一点没落,甚至是班里成绩最好的那个。 没有人愿意和戚绵同座,她也乐得清净,不过戚绵才坐下,身后就传来了几个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中间不时穿插着几个她的名字,她们似乎是故意的,对着戚绵的谩骂声也毫不掩饰,什么谣言都说了出来,好像戚绵就是这个学校里最大的八卦体一般。 戚绵眨眨眼,丝毫不受影响,低下头在心中默念烂嘴巴烂嘴巴烂嘴巴。 而一路跟着她来到教室的某黑影看了看孤零零缩在前排的瘦弱女孩,对方那澄净的双眸似乎都在语言的攻击下黯淡了几分,苍白病弱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它又看了看那几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碎嘴婆,身上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一点的怒火有了隐隐升腾起来的趋势。 嗯,看来今晚要找的人有点多。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5 晚饭后,又是戚绵的上班时间。 她心里惦记着还在那个公园里的白舜,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蓝夜酒吧,蓝夜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六点到次日凌晨六点,她提前来后,店内还没有什么客人,舞池也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戚绵,你的伤怎么样了?”唐越明正在吧台前慢悠悠地擦拭着酒杯,他偶尔也会帮着店里的员工打打下手,看见戚绵来了,随意地关心了一句。 戚绵也客气地应付过去,她径直走向换衣间,准备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唐越明目送她的身影走远,继续低下头收拾吧台,驾着金丝眼镜的深邃眉眼别有几番成熟的魅力。 “……” 跟在戚绵身后的无形黑影停下了脚步,它似乎是看向了唐越明,速度不急不缓地漂浮到他面前,漆黑的面孔沉默审视着他,他们之间仅仅只隔了一个吧台的距离,颀长的黑影裹挟着阴凉的气息,唐越明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面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再一次低下头,维持着嘴角惯有的弧度,将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放在了一旁。 戚绵换好衣服走出来,便见外面这个点来上班的员工也差不多都来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员工都不是学生,大多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原身对这家酒吧里的员工完全不熟悉,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就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戚绵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无声开始自己的工作,舞池中的音响被打开,一阵舒缓的音乐传来,代表着蓝夜酒吧的开始营业。 唐越明走到酒吧门口,将写着营业中的牌子挂了上去,转过身的一刻,他视线的余光瞥到角落里弯着腰擦桌子的瘦小身影旁,有道若隐若现的人影,他皱了皱眉,再度认真看过去时,又不见了。 戚绵仍旧在那里,白皙面容被紫红色的灯光照耀着,漂亮而神秘,唐越明站在原地,多看了她几秒,一瞬间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不知从何生出的惊悚感陡然笼罩住他全身,他的身影僵硬了一下,这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诡异而可怕的存在盯上了他。 唐越明上扬的嘴角已经松懈下去,那张脸微微紧绷,左右环顾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皱着眉走去了办公室。 黑影站在戚绵的身边,那张本该是一团浆糊般的脸上,不知何时在嘴巴的位置撕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痕,裂痕黑的幽深,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话。 “不许…看她……她…我的。” 戚绵猛然直起身,本能放大的瞳孔静止了片刻,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 十点准时下班。 外面的夜幕黑如墨汁,戚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店门,一阵十分显目的闪光灯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脚步一顿,看向那个急急忙忙收起自己手机的男生,从他稍显青涩且充满尴尬慌张的脸色来看,戚绵猜想这应该是她的校友,来这里偷拍她寻找八卦的。 那男生与她对视上,一张脸涨的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天天被挂在校园墙上的戚绵本人,她比照片上的样子还要好看,柔软清纯的五官分布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或许是刚刚下班的缘故,她的眉眼低敛着浮现出几分疲倦,总而言之,这是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 偷拍被发现后,他已经做好了被戚绵追上来质问的心理准备,但她只是看了自己几眼,一无所觉般地移开视线离开了,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男生愣了愣,看着她轻飘飘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底莫名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可惜的是,这股愧疚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一阵令他窒息的恐惧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戚绵又来到了那个公园,她先是远远望了一眼,公园整体看起来与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三三:【白舜现在就在这里吗?它会出来见我吗?】 三三瞄了眼一直紧跟在她身后都跟了整整一天的黑影:【啊……会出来吧,他现在就在你身后呢。】 戚绵一呆,瞬间转过身去,背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可能出于某种想法还不想在你面前现身,但是他确确实实现在就在你背后。】三三解释道。 戚绵思考了一下,心想可能是因为对方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抱着什么目的来这里,所以才不想随随便便现身,但是她是一定要见到白舜的,不然怎么知道他未了结的念想是什么呢? 她脚尖一转,慢悠悠地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溜达起来,按照三三昨天说的,白舜应该还不知道是自己将他放了出来,不知道也好,不然说不定要怀疑她抱着什么不安分的目的。 这么想着,她走到公园长椅上坐下,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三三疑惑:【你在画什么?】 戚绵神秘一笑:【你知不知道有种游戏叫笔仙?】 不能直接了当地来找他,假装自己是个灵异爱好者,大半夜来公园里玩笔仙总行吧。 于是黑影就在一边默默看着她完成了用来玩笔仙的道具,戚绵将手中的笔尖直立在纸面的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词:“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一堆嘻哩咕噜的句子被她念叨出来重复了好几遍,黑影有点茫然加疑惑,他不太明白戚绵这是在做什么,但莫名的,身为阿飘的本能让他想要去握住那只笔,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手背骤然被一层冰凉覆盖住,戚绵差点惊呼出声,她明白过来这是白舜来了,松了口气,想了想,先问了一个最基础的问题:“笔仙笔仙,你是男是女?” 一片寂静,手中的笔没有任何反应。 戚绵眨了眨眼,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她明明感觉到了自己手上怪异的触感啊,为什么不回答她的问题?难道说这个问题触犯到了对方什么心理防线,他不想回答? 没有人知道,黑影其实是在握住戚绵的手后就呆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就轻轻松松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柔软温暖细腻白嫩的小手,在他手心里乖巧的一动不动,仿佛对他无比信任。 他觉得自己头顶有点冒烟。 没有得到回答的戚绵又换了个问题:“笔仙笔仙,你在这里吗?” 这次,那只笔在短暂地停滞了一会儿后,终于缓慢动了起来,感觉到并未施力的笔在自己掌心自发地画起圈圈,戚绵有点新奇地一眨不眨认真盯着笔尖的走向。 它在写着“是”这个字的上面画了个标准的圈。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6 白纸上已经被画满了圆圈,戚绵望着上面的字迹发呆。 除了第一次问的问题对方没有回答外,后面不管她问的是什么都得到了回答,他的名字缩写、生日、年龄甚至是他的身高和体重,对方事无巨细地一一圈了出来。 戚绵心想问了这么多,他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虽然还想试着能不能更进一步地交流,但看了眼时间的她还是决定先回去吧,寝室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半,她要是超过这个时间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她留了个心眼,大家都说请完笔仙后是需要送走它的,如果不做这一步,阿飘可能就会一直跟着你,而这正好是戚绵想要的效果,于是她抿了抿唇,想要直接抽回手离开,试了一下,没有抽动。 戚绵:“?” 她抬起头对着无人的空气开口:“我要走了。” 没有回应,但下一秒她的手就可以动了,那阵子阴凉的触感也消失不见,戚绵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刚刚迈出一步,从垂在身边左手上传来的冰凉感让她忍不住微微侧目。 她只看了一眼,猜想这感觉应该是说明对方已经跟上她了,戚绵为自己没有送走笔仙的行为而暗自窃喜,殊不知这只是因为某只阿飘单纯地想要牵她的手。 黑影望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确定地心想:她应该没有发现吧? 深夜。 寝室已经陷入一片安静与黑暗中,但因为明天是周末没有课,四个人里除了上班累到沾床就睡的戚绵,其他人都还在床上捏着手机。 白舜无声出现在戚绵的床边,寝室单人床的面积太小,他不方便显现出自己完整的躯体,所以才只以阴影的模样出现,面前蜷缩着睡得安详的女孩恬静柔和,他静静注视了一会,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寝室。 凌晨一点半,戚绵被一阵突兀的尖叫声音吵醒,她皱着眉睁开眼,辨别出那道声音是属于对面床位夏如心的。 另外两人都没有睡,但也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林悦不满地开口:“如心,你叫什么,吓死我了。” 夏如心坐起身猛地拉开自己的床帘,看见对面其他几人床帘内隐隐透露出的手机光才安心了几分,她后背尽是冷汗,脸色难看极了:“我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噩梦吓醒了。” 陈小云问:“什么噩梦?” 林悦这时也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噩梦,心里不太舒服,没有说话。 “我梦见被什么东西追,我拼命地跑,但还是跑不过它,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碎成两半……”夏如心惊魂未定地说着,“那种疼痛感特别清楚,我感觉我就像是被痛醒的一样。” 戚绵默默听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总不能是因为她引了只阿飘回来,夏如心才做噩梦的吧? 她本想继续睡的,但这会儿醒了又觉得喉咙疼的厉害,之前被泼了盆冷水后还是感冒了,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用不着买药,戚绵起身下床,准备倒杯水喝。 夏如心缓了一会也就好了,毕竟只是个噩梦而已,她暂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看见那边的戚绵爬下床,还习惯性地刺了一句:“哟,把你也给吵醒了啊,晚上还回来干什么?直接去你金主那睡觉不好吗?” 戚绵充耳不闻,拿起水杯准备倒水。 刺耳的碎裂声瞬间响起,她呆滞住,望着自己脚下碎裂的玻璃杯,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拿住了的。 “戚绵,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摔碎个杯子,手断了吗?”夏如心骂了一句。 林悦也被这个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她拧着眉头提醒:“戚绵,你最好把玻璃渣打扫干净,要是掉到我那边害我不小心弄伤了,我就……” 几人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没有让戚绵心中泛起多大的波澜,她小声道了歉,打开自己桌面上的台灯,已经低下头开始小心收拾起来,玻璃碎片是有点难收拾,她的手部有些无力,或许是因为这样刚才才没有握紧水杯。 还好她穿的是长裤,不然说不定就要被碎片划伤了,戚绵将大块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声音细小:“我想开一下灯可以吗?不然可能会打扫不干净。” 陈小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开你的去吧。” 咯噔一声,整个寝室瞬间就亮了起来,没能适应这一下子的强光,被闪到眼的夏如心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戚绵抽出几张纸巾,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几遍,完成后站起身的一瞬间,她又感到自己有些失衡,一瞬间向后倾斜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某种无形的存在稳稳地圈揽住。 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这个怀抱有些过于冰冷,但从那不过几秒的触感来看,对方的胸膛足够宽阔紧实,戚绵站稳后朝后看了一眼,仍旧是什么都看不见。 白舜刚刚“办完事”回来,还好赶上了戚绵将要摔倒的一幕,虽然她退出去的动作有些快了,有几分淡淡的可惜,他后退一步,安安静静地蛰伏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玻璃杯摔碎了,戚绵只能拿过原身上课时常带的塑料水杯,这次格外小心地倒好水,总算是喝上了一口水。 寝室的光亮再次熄灭,听到戚绵上床的声音,林悦往外瞥了一眼:“戚绵,你擦干净没有?” 戚绵身形停滞片刻,维持着原身唯唯诺诺的软弱性格,轻声说话:“嗯,没有碎片溅到你那里,不好意思。” “真是烦人精。”林悦小声嘀咕着。 话音刚落,白舜陡然朝她看去,黑暗中,那原本无物的桌前多出来一抹若隐若现的人影,林悦一无所觉地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别的学院的小帅哥,这几天都在享受两人间的暧昧氛围。 戚绵回到被窝里,调整好睡姿,轻轻阖上了眼。 白舜飘然来到她床头,伸向她的手虚虚拂过那张小巧的脸颊,他克制着自己的力度,既没有风也没有冷气。 …… “咚咚咚。” 深夜,林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的床位离门口最近,才从睡梦中醒来的她头脑还有些昏沉。 “咚咚咚。”更加沉闷清晰的敲门声近距离地传来,它的频率死板而僵硬,让人听着心里就产生一阵不安。 林悦看了眼枕边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三点,呼吸急促了几分,很显然,这个点不应该有人敲门,而从其他床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也在无声证实这这整个寝室现在只有她一人醒来了。 她熄灭手机,紧闭双眼想要逃避过去。 但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以同样的诡异频率,紧密催促着室内的人去为它打开房门,好像得不到回应,它就会一直敲下去。 “咚、咚、咚。”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7 门外敲门声仍然在继续,并且林悦发现,随着时间的拖长,那敲门的人似乎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敲击的频率从缓慢逐渐加快。 那一声声的敲门声仿佛都敲在她的心上,林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放大,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始忍不住担心若是一直没有开门,是否会激怒门外的东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她哆嗦着指尖,拨通寝室内夏如心的电话,但寝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夏如心的手机应该静音了。 敲门声愈来愈重,林悦感到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她再次拨通刘小云的电话。 仍然是静音的状态。 一丝丝绝望萦绕上她的心头,抱着脑海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点开了几乎从来不联系的戚绵联系页面,指尖将要点下语音通话按钮时,敲门声忽然戛然而止。 一片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与狂跳的心脏,林悦呆滞了片刻,在声音停下后,她也就没再继续拨通电话,林悦紧缩着身体在被窝里等待了许久许久,直到她的心跳已经渐渐平息下来,耳边响起的则是不知是谁的浅淡呼噜声。 她吐出一口哽在喉间的气,动作缓慢地掀起被子,刚刚那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被闷出一身汗,现在只想露出头来透透气。 然而,在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的一瞬间,黑暗中,一张青白交加的肿胀狰狞的面孔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十厘米的地方,那张脸上,没有眼白的黑眼球正僵硬而凶恶地死死瞪视着她。 林悦只来得及在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可怜的抽泣,随即就彻底地吓晕了过去。 青白面孔的阿飘摆正脑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看了看晕死过去的林悦,又看向站在一边正沉默盯视着他的黑影,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毕竟他被要求是说吓吓人,但现在人被他吓晕过去了,那他是把人叫起来继续吓还是完成任务了? 白舜摆了摆手,示意阿飘可以离开了。 青脸阿飘就乖巧听话地径直穿墙离开了这里,心想着做鬼这么久,他头一次体会到吓人的乐趣,怪不得那些恐怖片里的鬼都不愿意直接现身,而是先制造点怪动静,太好玩了! 白舜颀长的身影立于寝室的中央,在这样安静的无人清醒的环境中,他总算愿意露出点自己的全貌来,模糊黑影的消散让那张面孔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流畅的下颚线、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眉骨。 他微微抬起头,凸起的喉结在那截苍白的脖子上格外明显,但较之更加明显的,是围绕在脖子外一周的诡异黑色缝合线,它如同蜈蚣般爬过他的脖颈,留下细细密密的触角与足迹。 镶嵌在那漂亮眼窝中的是一对青灰色的眼珠,不正常的颜色透着股浓重的死气,像是死去已久的人眼上被蒙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翳。 白舜的视线定格在戚绵的床位上,她是寝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安装床帘的人,所以他可以一览无余地将床上睡得安稳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颊正好是朝外的,可爱、恬静、柔软。 但在他的视野中,却能看见对方身边那缠绕着她的淡淡黑色死气。 死气还不算特别浓郁,不过也无法消散,这代表着,这条鲜活倔强的生命即将逝去。 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 戚绵才知道虽然周末她没有课,但她还有一些老师布置的作业,原身的成绩名列前茅,戚绵是肯定不能在作业上马虎的。 但她到底没有上过大学,于是只能申请场外援助——三三。 作业有了三三的帮助,戚绵就不用烦恼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偷拍自己的男生,于是就想看看校园墙有没有又多出什么有关她的帖子。 没想到刚翻到一条数条评论的帖子,定睛一看居然不是关于她的。 原帖:【5号楼女寝三层闹鬼!我和室友都可以作证,我们晚上一直听见女人的哭声,室友半夜上厕所时还看见了女鬼,我们都被吓得不轻,现在怀疑我们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求问有没有什么高人能帮帮我们?!】 “帖主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寝室昨天晚上也遇到了怪事……” “别说女寝了,我们2号楼男寝昨天晚上寝室两个人做了一晚上噩梦,问起来都说不记得,但我看室友脸色真的太吓人了,惨白惨白的。” “不是吧,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碰到怪事?我补药被鬼缠上啊啊啊!” “……” 戚绵望着那评论区下一连串的详细描述自己昨晚遭遇了什么的学生们,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昨天晚上,那不就是她把白舜带回寝室的时候吗?难道就因为他被自己带回来了,一下子影响了这么多的人? 但是……戚绵眨了眨眼,视线从那些描述自己经历的人们网名上掠过,怎么觉得这些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凉气从背后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站在了她身后,和她一起看着手机上的帖子,半点掩藏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戚绵:“……”好的,知道了,就是你做的对吧。 她还没看完评论区的精彩鬼故事,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林悦风尘仆仆地推开寝室门走了进来。 “林悦,你干什么去了?”刘小云抬头惊讶地看向她,林悦手里拎着一个奇怪的红布袋。 林悦抿了抿唇,不愿意多说:“没什么,找个朋友。” 见她不愿意说,刘小云也不会多问,但夏如心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开口:“你手上拿着什么呢?买什么东西回来了吗?这种包装袋我还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好奇怪啊。” 林悦啪地一声把红布袋扔到了自己的床上,望向夏如心:“我今天出门看见陈浩了,他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捕捉到陌生的名字,戚绵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直觉告诉她,有八卦能听了。 果然,陈浩这个名字一出来,夏如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什么女生?我们认识吗?长什么样子?” 林悦挑了挑眉,视线远远地投向在一边坐着默不作声的戚绵:“女生我不认识,不过她的长相,看起来倒是清纯漂亮,和戚绵有点像吧。” 夏如心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自己身上的戚绵一脸懵逼,她维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一句回应都不敢给。 可夏如心不会因为她的沉默就熄灭了自己的怒火,她快步走到戚绵身后,一把拽住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还敢在这坐着?!表子,之前都是因为你……” “啊!!” 戚绵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提起了一瞬,连疼痛感都没有,下一秒就发现夏如心不知为何趴在了地上,甚至在跌下去的时候她的脑袋正好磕在了戚绵脚边的桌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夏如心被撞的脑袋生疼,还跌坐在地上摸着额头,林悦看见她这窘迫样没忍住笑了一声:“如心,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摔倒了?” 刘小云走过去想要扶她:“你没事吧如心?” 戚绵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间就蹲在自己脚边的两人,而在她身后,白舜站在那里,冷冷地盯视着这几人。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8 蓝夜酒吧。 今天来上班的时候,戚绵听到旁边的员工在小声谈论着某个工作了小半年的服务员被唐越明突兀地开除了。 她在自己记忆里翻找了一下,隐隐记得那位女服务员似乎有点心高气傲,她家里并不缺钱,来做这份工作也只是为了体验生活,和原身并没有什么冲突。 戚绵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继续埋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酒吧中今天的客人相较于工作日要更多一些,而且由于酒吧的位置离学校并不远,所以也不乏有她的校友,戚绵低垂着头,她知道自己如今在校园墙上的有名程度,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一个匆匆端着餐盘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看见戚绵眼前一亮:“戚绵,七号卡座的客人要求打扫桌面,你过去一下吧,我暂时去不了。” 戚绵抬头看他,嗯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酒吧明明暗暗的灯光让她眯了眯眼,看见卡座上坐着的是年轻的两男两女,她走近了,发现其中两人的长相还有些青涩,看起来像是学生,戚绵心底咯噔了一下,面上平静地走至卡座旁,低声解释自己是来打扫桌面的。 还好,那几人聊得正欢,并没有功夫搭理她,但戚绵却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陈浩,你和那个大一的小学妹怎么样了?”一个有几分微醺的大男生嘻嘻笑笑道。 戚绵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那个被叫陈浩的男生,对方长得是一副标准的痞帅小帅哥模样,头发特地打理过,右耳上有一颗闪闪发亮的耳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就是白天林悦和夏如心提到的那个人。 陈浩笑了一声,一把搂过了身边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别提她,茜茜会吃醋的。” 被他搂入怀里的女生顿时羞涩地更往他怀里钻了钻,戚绵再次低下头,收拾好桌面上不知被谁弄倒的酒水后,她就要离开了,可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陈浩忽然开口。 “不过我听说,那个戚绵是不是就在这里上班?怎么没看见她?” 戚绵身形一顿,没有停下脚步,平静而自然地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几人还在聊着天,但她已经听不见了,戚绵快速掠过几个卡座,拐弯要去吧台那边时,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瞬间便向前倒去,她微微睁大双眼,面前被拖的发亮的地板就在眼前放大。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舜见状,立即抬起手想要去扶起她,但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他苍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几下,随即抬眸,淡若寒霜的灰绿眼珠定格在了骤然出现在戚绵身前的男人。 戚绵没有摔到地上,她的锁骨前出现了一只手臂,牢牢地止住了将要前倾的身体,紧接着身前传来了唐越明温和的声音:“没事吧?小心一点。” 戚绵借他的搀扶站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脱力,她抿了抿唇:“谢谢你唐经理。” 唐越明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包容与关怀,他嘴角轻浅笑着:“幸好我来得及时。” “走路不要总是低着头,注意看路。”他细心叮嘱道,显然刚刚就已经看见了她埋头走路的姿态,唐越明像是知道些什么,体贴补充:“不用担心客人的问题,这里是我的酒吧,有人打扰你的话可以和我说。” 戚绵感激地点点头,她知道原身之前工作时出现过几次被校友出言讥讽欺负的事情,都是唐越明出来替她解围的。 “我知道了,唐经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回应。 唐越明嘴角只带着淡淡的笑,没有再说话,他微微侧步为戚绵让路,举止绅士而礼貌,英俊成熟的面容上自带一股令人心安而亲近的魅力。 目视戚绵的身影在自己身前掠过,唐越明镜框后的眸色忽然深了深,像是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脸看向一处空无一人的卡座前——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盯视着他,这感觉强烈到甚至令他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那片空地上对方的视线高度以及距离,这视线绝无善意。 白舜沉默地站在原地,透过对面男人那双瞳孔,他正与对方直直对视,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他的身影,白舜抬步,眨眼间就来到了唐越明的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但唐越明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只皱起眉感到一股更深的冷意。 这近距离的相对而立,竟然能够明显看出白舜是比唐越明稍稍高出一截的,他的身形也显然较他更为均称劲瘦,就像是蕴含着一种难以估计的爆发力,唐越明的身材则是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后呈现出的高壮。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抬起,无形落在唐越明心脏的前方,白舜微微眯起眼,青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透过镜片直视着那双属于人类的瞳孔,他能感受到手下那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而这颗心脏,在刚刚接触到戚绵的短短时间内,跳跃地急促欢跃了几分。 神情与语言可以掩藏,但他的心跳声无法克制。白舜面无表情地收紧掌心,模仿着死死捏住人类心脏的动作,最终轻描淡写地垂下手,瞬息间就又移动到了戚绵的身边。 正在弯腰收拾吧台的戚绵身体一僵,她感觉到有一阵凉意一下子将她包裹了起来,这诡异的感觉有点像是她突然被什么体温很低的人抱在了怀里,戚绵心里猜想道。 酒吧中,紫红色闪烁着的暧昧灯光不时投射到这里,青涩纯然的女孩穿着酒吧服务生的制服,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身形并未移动分毫,默许了这个拥抱。 她轻浅的声音被淹没在舞池炸耳的音乐中。 “你在抱着我吗?”她问。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9 七号卡座的几个人还在那里聊的热火朝天,一直到戚绵快要下班了,他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隐约能看见那几人的脸上都已经有了醉意,大概今晚是不准备回宿舍了,戚绵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有关陈浩的记忆,一无所获,这说明原身确确实实和陈浩没有半分关系,但为什么夏如心和林悦又会说那种话?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戚绵,可以下班了,去换衣服吧。” 她转过身,看见唐越明微微笑着的脸,戚绵看了眼时间,其实距离精准的下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其他和她一样的员工也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也证明了唐越明的确是对她有几分优待的。 戚绵没有拒绝,毕竟谁不喜欢提前下班呢,但她不能同意的太明显,不然就有点不符合原身性格了。 “可是……离下班还有几分钟。”她抿抿唇,白皙漂亮的小脸抬起认认真真地看着唐越明,充分表露自己对于工作的严谨。 唐越明嘴角的笑更温和了几分:“没关系,这里只有你还在上学,太晚回去也不好。” 戚绵眨了眨眼,正准备开口,忽然感到腰间一紧,有什么东西搂上了她的腰,力度之大甚至差点让她控制不住地往那东西的方向偏向了几步,她脸色飘过一抹不自然,匆匆忙忙地同意了唐越明的好意。 “谢谢你,唐经理。” 唐越明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换衣室了。 戚绵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发现腰间的手依旧没有要移走的意思,只能就着对方的搂抱迈出步伐。 在唐越明看不见的地方,俊美阴郁的青年将他身前的女孩完全容纳进了自己怀中,他微微垂下头,苍白的肌肤贴在戚绵的颊边,感受着她温暖的温度,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偏偏他脸色平淡的好像做的事情普通而正常,只是那双不正常的灰绿眼珠自始至终都在紧紧的盯视着唐越明那张笑脸。 像是在挑衅。 戚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没有过多在意。 她进入员工换衣间,拿出自己的常服,并没有要立刻换上的意思,摸了摸腰间怪异的束缚感,戚绵小声对着空气说话:“我要换衣服了哦。” 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即,那股缠绕在周身的凉意便消失不见了,戚绵松了口气,指尖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起身上衬衫的扣子。 殊不知,离她不过几米远的地方,气质沉郁的青年就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那双眼瞳中,不再是冰冷与警告,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在他死寂的眼底无声燃烧。 每个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储物柜,储物柜上设有密码,平时脱下的衣物与带来的东西就可以放置在里面。 在戚绵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关上储物柜的一瞬间,一股劲猛的冷风刹那间擦过她的耳边,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那冷风就平息了下去。 “你、你没事吧?”犹豫了一下,戚绵问出口。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她等待了几秒,心想有点不对劲啊,刚才白舜不是应该已经离开身边了吗?怎么又刮起冷风来了?戚绵皱了皱眉,继续换衣服,她才解开几颗扣子呢。 而白舜颀长的身影正牢牢挡在储物柜前,戚绵没有看见在冷风刮过来的瞬间,储物柜上的密码锁有个细弱的红点闪烁了一下,他的掌心还置于密码锁上,那里面的微型摄像头已经被他彻底摧毁。 但白舜的脸色阴冷的吓人,他那张脸虽然极美,但到底不是人类,独属于鬼魂的阴气让他看起来苍白而死寂,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精致陶瓷人偶,细看便会让人觉得诡异恐惧。 他微微收紧按在密码锁上的掌心,泛着非人青色的手背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狠厉得挥出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隐藏的摄像头又都捕捉到了什么呢? 白舜闭了闭眼,勉强克制住自己胸腔中快要溢出来的怒火,他很想现在就冲去杀了那个人类,但在那之前,他要先找到对方曾经利用摄像头录下的画面,将其全部摧毁。 对此一切,戚绵一无所知。 她收拾好一切,心里还在惦记着刚才那阵奇怪的冷风,想了想,其实刚才换衣服时就算白舜站在身边也没什么,毕竟她里面还有衣服呢。 当戚绵走出换衣间时,一些员工也下班了,她迎面正好撞上一个来换衣间准备换衣服的女员工,她记得这位员工好像是那天叫她去唐经理办公室的,名字似乎叫什么娜娜。 娜娜看见戚绵,愣了一下,现在才刚刚下班,她就一副已经收拾整齐的样子,要知道唐越明虽然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但其实对于员工的规矩都要求的比较严苛,提前下班是绝对不允许的,一经发现会被扣工资。 但她也很清楚,戚绵会这样做肯定是得到了唐经理的默许。 联想到今天和其他员工在一起的八卦,他们说唐经理每次安排卡座的服务时,都会故意给戚绵安排比其他人少几个或者轻松些的工作量,原本她没怎么注意,还只当听听就算,可这样一看就坐实了那些人说的话了。 心里一下子就迸发出愤愤不平,娜娜看着戚绵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一些不悦,明明大家都是在这上班的,凭什么她戚绵就能少干活? 戚绵对娜娜微微笑了一下,虽然不熟悉,但都是同事,打个招呼也是正常的吧。 然而娜娜却是径直无视了她,理也没理就与她擦身而过。 戚绵迟钝地眨了眨眼,怎么觉得对方对她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她还没仔细回想,唐越明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她旁边。 “下班了。”他笑了笑,镜片后的双眸漂浮着几分奇异的笑意,刚刚娜娜与戚绵两人的互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没有提及的意思,“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这几天好像精神比以前好了一些,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话音刚落,那股诡异的阴冷视线又一次穿透了他的身体,唐越明的笑僵硬在嘴角,他的额头瞬间就因身体本能反应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戚绵看着他,眼神似乎偏移了他的身体,她歪了歪头—— 这一次,她清楚看见了唐越明身边模糊的黑色身影。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0 黑影影影绰绰地立于阴影中,戚绵看着它,突然有种奇异的直觉,白舜正在看着她。 唐越明还在看着她,见戚绵迟迟没有回复他的话,唇角的笑意稍淡了几分,正想再说些什么,走神中的戚绵终于将视线重新移到了他身上。 “我知道的,谢谢唐经理的关心。”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来。 唐越明的眼眸深了深,戚绵总是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到现在为止,他们明明已经相处了很久,他也在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释放自己的好意,然而这种情况依旧一点都没有改善。 说实话,他的确一直都是一个极富耐心的人,但不管再怎么沉得住气,在看见自己的努力都不能引起什么作用后,他也稍微有点着急了。 唐越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垂眸静静注视着戚绵有那么几秒没有开口说话,这几秒的时间内,戚绵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明天的课多吗?”他突然问。 这是唐越明很少提及的话题,虽然偶尔他也会关心一下戚绵的校园生活,但并不会问出这样问答明确的话来。 戚绵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还是诚实回答:“还好,有三节课。” 唐越明勾勾唇,他很擅长通过自己那张英俊成熟的脸来散发独特的魅力:“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不得不请求你帮助我。” 戚绵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同时,眼角余光又止不住地往唐越明身边那团黑影处瞟,她发现了,白舜的身影比起刚刚更加凝视了一些,她已经可以看清他的四肢轮廓,只是不知为何,在唐越明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往前迈进了一步。 “我不仅开了这家蓝夜酒吧,同时我还有一个服装品牌,最近设计师新设计的一款女装缺模特,你的气质很适合那件衣服,能不能抽空来拍张模特照片?”唐越明的语气诚恳而真诚,“当然,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戚绵犹豫了一下,往唐越明身边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他也似有所觉地侧了侧身,的确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身侧的位置有点发冷,不过唐越明只以为是那边的空调温度低了一点。 白舜阴郁的眉眼落在唐越明的身上,要不是戚绵还在这里,他真想立即对唐越明下手,不过还有一点稍微有点麻烦—— 他灰绿色的冷寂瞳孔偏移几分,倒映出隐藏在唐越明衬衫领口处的一截黑绳,那是个不知哪来的法器,庇佑着主人不受邪祟的侵害。 效用很强,但在白舜眼中,还是不够令他停步。 他神情冰冷,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唐越明身边。 “……可以吧。” 面前的女孩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唐越明对她笑道:“那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告诉我就好,大概需要一下午的时间。” 戚绵点点头,她其实不是很想接这个活,原身本来就足够“有名”了,再拍个模特照如果被同学们发现了,说不定会跑到唐越明的服装品牌下攻击,但如果是十分缺钱又努力赚钱的原身,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毕竟模特照,听起来就肯定比一般的工作更轻松也更赚钱。 …… 戚绵回到寝室的一刻,立即就觉察出了寝室氛围的不对劲。 她的视线快速从寝室内的几人身上转过了一圈,注意到三人的脸色比起平时都低沉了不少,尤其是林悦,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烦躁,注意到戚绵回来,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戚绵,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夏如心低下头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和谁发信息。 戚绵顿了顿,关好寝室的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洗漱,在走过几人桌位的时候,她不经意地扫视过林悦的桌面,发现了那个前不久才见过的那个奇怪的红布袋好像已经被打开了,原本鼓鼓囊囊的表面变得干瘪。 但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眼见戚绵的身影消失在了浴室中,夏如心快速地与林悦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悦起身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快步走到戚绵那张干净整洁的桌子前,掌心摊开,一张带有褶皱的符纸出现在她手中。 她低下头,动作又快又准地将那张符纸塞进了戚绵桌底,那纸张也奇怪的很,明明在林悦手里时还是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一贴近戚绵的桌底,就像被涂了一层胶水,牢牢地粘在了桌底,不趴下去朝里看的话,正常人是发现不了那里会有一张符纸的。 但此时还在浴室里准备洗澡的戚绵下一秒就听见了三三的话。 【林悦在你的桌子下面贴了张符纸,那张符纸可以辨别出人类身上鬼气的深重程度,鬼气越重,符纸就会变得越黑,而你桌底的那张符纸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变成一张黑纸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1 戚绵若无其事地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没有一个人看向她,但正是这样刻意的不关注才更加奇怪,毕竟平时不不管她做什么,那几个室友都是要看她一眼再出言讽刺几句的。 见她坐到了桌前,林悦忍不住偷偷朝戚绵那里瞥了一眼。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她胆子又小,所以就出去花钱请了专人来看,那人很是专业,一眼就看出她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林悦就从大师那里买来了一些辟邪除祟的东西。 而令她更加恐惧的是,当她将那些符纸分给寝室的其他两人时,每个人的符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染黑,这证明了她们的寝室很可能已经不再安全,说不定四人寝室在不知何时已经多加入了一位新成员。 这下,林悦夏如心和刘小云三人就都坐不住了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计划。 那位大师说了,鬼魂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们寝室里的,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把它引了回来,区别出这个人的方法也很简单,她最先接触鬼魂,所以她身上的符纸也会受影响后变得最黑。 目前除了戚绵没有排查外,三人中符纸最黑的是受惊吓最多的林悦,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怪事,一边关注着戚绵那边的情况,林悦低下头,开始在只有她们三个人的寝室群里聊天。 戚绵并不在意旁边的几人在想些什么,她用膝盖微微顶了顶桌底,听到了一阵与纸张摩擦的声音,确定了符纸的位置,没有着急立刻将其取下,如果符纸只是简单地丢了,那这几人也不会停止对她的怀疑的。 【三三,符纸是什么样子的?可以伪造吗?】戚绵问道。 可惜三三说符纸用的材质她现在是没有的,而且上面还画着特殊的红符。 戚绵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看了眼四周,虽然她好像没有感受到什么凉气……但是说不定白舜就在身边呢? “你在这里吗?”她轻声开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过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没有办法,戚绵只能先放弃。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只被白舜抓来的阿飘正伏在她们寝室的天花板上,时时关注着寝室内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戚绵被人欺负时,它要立刻给白舜送达消息。 所以刚刚女孩细若蚊叮的声音并没有逃过它的耳朵,它整只鬼身体一震,感觉那句话应该是对白舜说的,阿飘沉思了一会儿,戚绵那句话的确是对白舜说的,可她又没有受欺负,那它是说还是不说呢? 正在纠结的大脑里飘过了白舜那张鬼气满满的阴森面孔,它抖了抖,还是告诉他吧,看他那副这么在意这个人类女孩的样子,多说总比不说好。 寝室很快就熄灯了,十分听话且负责的路人阿飘再次开始了它的吓人活动——白舜曾经叮嘱过它,要它吓人连续一个星期,阿飘非常愿意,因为这个任务对它来说又简单又有趣。 只是它刚刚来到夏如心的床铺前,一阵熟悉的阴郁鬼气扑面而来,冰冷阴森的氛围甚至令它这只阿飘都有些胆寒,都不用抬头看,它就知道肯定是白舜回来了。 在阿飘眼中,白舜的模样清晰无比,没有诡异黑雾的遮挡,只有那张轮廓完美而漂亮的面孔。 他抬眸看了眼已经躺到床上的戚绵,又看向阿飘,声音森冷。 “她刚刚在和我说话?” 阿飘点点头,根据记忆一字不缺地复述了一遍戚绵刚才的问话。 白舜点点头,随手朝它灌输了一缕黑烟状的鬼气,阿飘顿时两眼放光,像个饿死鬼般扑过去将那缕鬼气吸食了个干干净净。 …… 戚绵还没有睡着,睡前刷一遍校园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注意到上次那个说寝室闹鬼的帖子不仅没有就此消停,反而下面的评论区越来越多人评论,校园墙还发了几条新的内容大差不差的帖子。 戚绵的视线从其中一条评论中“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上面略过,仔细想了想,白舜应该不会是这个形象,也不是愿意扮成这个模样的性格吧?也就是说,其实那些怪事不一定是白舜做的,也许还有别的阿飘呢? 她贴在屏幕上的指尖正要继续下滑,忽然一股凉意舔舐上她的指尖,紧接着包裹住她周身的空气,就像是一下子飘来了一阵冷风,戚绵微微一愣,意识到这是白舜回来了,她指尖的触感很奇怪,就像是被什么人握在了手心里。 如果她能看见白舜的话,此时此刻戚绵就会发现,在她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一侧睡着她,另一侧正躺坐着一位四肢修长的苍白青年,因为床上的空间有限,白舜其实几乎已经将敲门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只不过隔着一层被子。 他垂着眸,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手机,又低敛着深深注视着她的侧颜,在柔软白皙的颊肉上,清晰可见细小的绒毛,它们因为突然降低的温度径直竖起,他知道自己的体温很冷,所以每每接近她时,都会刻意地驱散自己身上的鬼气,只是再怎么消散,也还是冷的。 白舜原本为她呼唤自己而高兴的心情突然没那么好了。 戚绵并不在意这个,她正愁怎么找白舜呢,现下他回来了,赶紧抓住机会开口:“你回来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女孩声音压制着很小,大概是担心被寝室里的其他人听见,她不知道如果白舜想,其实是可以向外人屏蔽他们二人的对话的。 “好,你要我怎么做?” 阴冷的、潮湿的、低敛而暧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暗示着主人对她无条件的顺从与包容。 这是戚绵第一次听到白舜的声音,不可否认这声音的确好听,还因那诡异的萦绕着非人森冷的音色多出一种独特的引人深入的诱惑力。 戚绵从那道奇异音色中回过神来,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颤抖了几下,似乎是认为自己提的要求可能有点过分而去怪异,因此说话时的语气有点底气不足。 “那个……我的桌子下面被室友贴了符纸,你可不可以帮我弄掉它。”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2 呆在戚绵身边的白舜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戚绵就看见那张符纸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寝室的其他人丝毫没有发现。 那张符纸已经完全变黑了,甚至戚绵都看不出来符纸上原本的红色的符文,就像一张纯黑的纸片,她呆了呆,还未想好该怎么处理,白舜已经将这张符纸的作用看的清清楚楚。 “我帮你变回去?”阴郁低冷的嗓音继续说着。 那张符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墨色,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白舜低垂着眼眸,仔细地凝视了一会儿符纸—— 符纸上残留着的气息,是制造出符纸的人,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了白舜的意思,但她补充了一句:“稍微变黑一些吧,然后放回原来的地方。” 完全变黑的话更引人注意了,她心想着,小声道谢:“麻烦你了。” 阴冷的气息拂过她的颊边,他似乎是凑得更近了:“不麻烦。” 戚绵抿了抿唇,对方现在愿意和她直接沟通还帮她的忙了,这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但时间确实不晚了,明天一早还要上课,于是她轻轻拉了拉被子:“我要睡觉了。” 白舜垂首望着她,女孩娇小的身体缩在了被子里,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在哪,因而一双清透的双眸只能茫然无措地低敛着,看起来还不怎么熟悉和他这样的存在交流。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戚绵都要以为对方不会给出回应了。 “我叫白舜。”他忽然开口。 戚绵还恍惚了一会儿心想我知道你名字啊,怎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了,然后仔细想想只有玩笔仙那次他告诉了自己名字缩写。 他等待了一会儿,直到躺在被窝里的女孩呆呆地回应了一句:“……好的。” “我叫戚绵。” 白舜皱了皱眉,有点不开心,为什么不叫他? “我知道。” …… 早八专业课。 台上的老师在不断输出自己的知识,台下的戚绵在努力聆听并做笔记,但还不是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渗出了些许眼泪的眼尾,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个专业的女生比较多,一个班几十个人,男女生的比例差不多是二比八,而相比之下,女生之间的恶意显然比男生要大的多。 仅仅是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比较困,一些女生相互对视一眼, 便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猜想着戚绵昨晚是去做什么了。 这些东西,戚绵并没有注意到,但逃不过白舜的眼睛。 不过刹那,他就像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那几个讲着悄悄话的女生身后,一阵阴冷气息从背后袭来,有个女生停下讲话,回头看了一眼,但空调是关着的。 “哎,最近我们学校校园墙有没有新的关于戚绵的瓜啊?老是那几个我都看腻了。” “好像没有,最近都是一些瞎扯的灵异事件,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她们说话的间隙,白舜指尖绕出一抹黑气,它随着主人的意愿缠绕上身前的人们,做完这些后,白舜就回到了戚绵身边。 看见戚绵的样子后,他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昨晚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戚绵睡得太晚,刚刚还在勉强支撑,现在已经抵抗不住地支着脸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 白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一小块因为掌心的按压而凸起的颊肉上,看起来白嫩软糯,像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让他莫名生出一股诡异的食欲。 这种感觉在他死后就从来没有过。 他灰绿色的眼珠紧紧盯着那里,脊背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已然悄悄弯了下去,阴凉的气息越发接近,最后,修长的指尖落在令他失神的脸颊上,戚绵也因这一下冰冷的触感清醒过来。 她赶紧看了眼台上的老师,还好老师讲课讲的很入神,没有功夫去管她在做什么, 只是刚才的触感……戚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很清楚那应该是白舜,难道对方是在提醒她不要睡觉好好听课? 觉得自己猜想没错的戚绵挺直腰背,心想着白舜可能是那种比较喜欢学习刻苦听课专注的人,于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看着对自己的接触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视了他的戚绵,白舜脸色沉郁了几分,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控制不住的动作不小心吵醒了戚绵,在他看来就是打扰了戚绵的休息。 正在努力跟上老师节奏的戚绵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对不起。” 她呆了呆,声音她认出来了,是白舜。 看了眼老师和周围的同学,戚绵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白舜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的低落,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赌气一般,戚绵却不清楚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 就这样,沉默压抑的氛围维持了好几分钟,但阴凉的气息一直在她身边,这代表白舜没有离开,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直到下课铃打响,教室里一下放松起来,戚绵没有动,她低下头,拿出一边的草稿纸,埋头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等她重新抬起头来,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的白舜看向她身前的草稿—— 那上面画着一只造型可爱的小幽灵,幽灵看起来耷拉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戚绵在下方写着小小的一行字: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白舜灰扑扑的眼底倒映着那幅画面,终于开口了:“我碰了你的脸,吵醒你了。” 戚绵眨了眨眼:“没事的,你想摸就摸啊,我不介意。“说完,她还扬了扬脸,就像是在邀请别人戳戳她的脸颊。 白舜的身形僵硬了一瞬,眸色暗了暗,鬼迷心窍般地靠近她,伸出去的指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了,突然一僵。 他接近她时,戚绵能感受到的都是相同的冷气,那么无论是用指尖触碰,或是用嘴唇亲吻,她是不是都不能分辨出来?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3 上午的两节课因为戚绵前期有点打瞌睡,笔记落下了一些,所以她得去问老师要一份上节课的ppt内容,鉴于目前的人际状况,向其他同学求助的选项自然是被她直接掠过了。 那位老师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并不是很严厉,等到下课铃打响,戚绵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追上那位老师离开的脚步,她离开的路径明显与其他同学的走向不一样。 白舜紧紧跟在她身边,如果他想,他也可以以人类的姿势行走。 “你要去哪?” 突兀的男声在嘈杂人声中响起,与背景音中学生们下课后的欢笑交谈声音截然不同,像是一缕清清冷冷的泉水流过戚绵的耳畔,让她一下子远离了周遭的环境。 戚绵顿了顿,回答道:“……找老师要一份上课的资料,我上课的时候有些走神。”话说到后面,她有些不好意思。 白舜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课上的内容,他的记性很好,不管是生前还是生后,甚至可以说死后他的记忆力留存地更久更清晰了。 很奇怪,在他还是人类的那些日子,已经模糊地快要看不清了,他过去的家人、朋友、白舜都叫不出名字了,相反地,从他被戚绵唤醒过来后,每一日的记忆都清楚地烙印在脑海中。 这一切就好像是……他的意识是从遇见戚绵开始拥有的。 “你可以问我。”他轻声说,“我也许会知道一些。” 戚绵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她以为白舜是在说他生前的知识储备量很多,所以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问他,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戚绵忐忑地心想自己不会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吧。 白舜只是低敛着眉眼努力回想,然后格外坦诚地回答:“不记得了。” 戚绵眨了眨眼:“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这一次,他回答地很果断,其实还是记得一些琐碎的画面的,但都是些他不怎么在意的人的影像,白舜甚至连思索那些人究竟是谁都懒得想。 戚绵哦了一声,她猜想可能是当初那个将白舜炼化成厉鬼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记忆的残缺。 说话间,她已经追上了那位老师,戚绵叫住她,礼貌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女老师见到是她,稍微愣了一下:“加我联系方式吧,我把ppt发给你。” 戚绵微笑道谢:“谢谢老师。” 对方多看了她一眼,在戚绵添加联系方式的空隙,她皱了皱眉还是隐晦地提醒道:“戚绵同学,你在学习上面的确很用功,但也要注意个人的私生活,按你现在的学历和努力,将来出了社会慢慢打拼,什么都会有的,不要想着走捷径。” 戚绵点击屏幕的指尖僵硬了一下,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去看老师的神情,原本以为这些事情也就在学生里传播传播,现在居然连老师也知道了。 这下就麻烦了,万一以后再有个什么人把这事闹大点放到网上,她很有可能会面临被劝退的风险。 种种思虑在她心中不过停留了片刻,戚绵恢复好脸上自然而大方的微笑,她挺直身体,漂亮的面孔在些许阳光的照射下白的纯净而透明,她的语气不卑不亢:“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更清楚,别人的看法如何对我自己而言并不重要,人言可畏,我只需坚持本心,做好自己就好。” 白舜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灵魂即使被死气缠绕着,依旧难掩其真正的光芒,可他想看见的并不是戚绵这样坚强独立的样子,他想看所有人都为她的闪闪发光而惊叹。 老师被这番话说着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再添了几句让戚绵平时好好听课的官方话。 “嗯,我知道了老师,我已经加上您了,那我就先走了。”戚绵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麻烦您了,老师再见。” 白舜看了眼她低头查看ppt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蓦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脸色平静如水,抬起的手却轻之又轻地放在了垂首的女孩头顶,两人相隔着一道名为生死的墙壁,掌心仍然感触到了那片柔顺的发丝,经阳光短暂地照射过后,夹杂着淡淡的暖意。 戚绵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接收好ppt后就赶往食堂,中午吃过饭后今天下午还有课。 不过她知道白舜就在自己身边,看了眼外面到了正午逐渐强烈起来的阳光,最近的天气在逐渐变暖,夏天就要来了,戚绵忽然想到什么。 “外面的太阳有些大,会影响你吗?”毕竟在一些恐怖片里,阿飘好像都是在晚上活动的。 白舜丝毫不受影响地跟着她走到了阳光下,他的身形被阳光照射地轮廓清晰而漂亮,镀着金边的躯体已丝毫不见阴冷的鬼气,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可惜戚绵并不能看见他。 “不会,我不害怕阳光。”他低声说。 戚绵点点头:“那就好。” 她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路上,也有好几对两两成行的校园情侣,大多都是挽着手亲密地走在一起,戚绵没有过多在意,但白舜的眼睛却落在那几对情侣身上移不开了。 于是戚绵就听见好一会儿没再开口说话的白舜突然出声—— “我平时可以现身在校园里陪你吗?” 他的声音平淡沉稳,不见丝毫怪异,好像就是在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见戚绵没有立即回应,白舜紧接着补充道:“我可以变成人类的模样,没有人看得出来我的不同。” 他轻轻伸出手,虚虚地停止在距离戚绵的肩膀还有几厘米的位置,模仿着刚才那对情侣中,男生揽着女生肩膀的姿势,白舜低下头,淡薄的唇瓣靠近她的耳边,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期待而旖旎的暧昧。 “可以吗?”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4 在戚绵同意了白舜的话后,他就短暂地消失了一段时间。 戚绵秉持着节省的原则,且她本身还不是特别饿,午饭就只买了个手抓饼,当她从食堂阿姨的手中接过手抓饼时,周围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沉寂了片刻。 她转过身,奇怪地朝人群看去,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在人群自发让开的道路中央走来—— 那是个一眼便能叫人移不开视线的人,墨黑碎发映衬着苍白的肤色与像是混血般的灰绿色眼珠,几乎完美的五官轮廓线条,漂亮的与周围环境完全隔绝开来,他穿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淡漠清冷的气质萦绕着他,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走得近了,戚绵才看见,在对方那截优美的脖颈上又带着圈黑色一指宽的简约项圈,明明穿得严谨素雅,这条项圈却硬生生在禁欲的氛围中融入了一丝色气。 莫名的,即使对方还没有开口,即使她还没有见过白舜真正的模样,可戚绵就是无端地确定了,那名青年就是白舜。 他走到戚绵身前站定,全然忽视了四周止不住朝他打量来的视线,戚绵抬头望着他,从那张完美的面容中总算是品出了些微非人的诡异视感,比方说那双灰扑扑的瞳孔中反射不出半分投入的光芒,死寂地宛如一汪深潭。 “白舜?”戚绵试探着开口,倒是并没有怔愣太久,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么多人看见了他们站在一起,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反响了,尤其是牵扯上了她这个校园墙常驻选手。 白舜点点头,稍微有点不适应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人类视野中,更多的是对于戚绵看见自己全貌后的忐忑不安,他担心戚绵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模样,也是因为这样,他特意将脖子上那条骇人的缝合线遮挡住了。 “你就吃这个吗?”白舜的视线微微下移一点,看见了她手里的手抓饼,忍不住皱了皱眉,“能吃饱吗?” 戚绵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她看过去,是那天在酒吧里见过的陈浩,对方的打扮比起在酒吧里收敛了不少,痞气被文艺感代替,要不是耳垂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耳钉,还真让人觉得他是个什么温润青年了。 白舜看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还走神,顿时自觉她可能是不喜欢自己的真实模样,心中刚升起一些悔意,戚绵忽然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入手的冰凉温度已经早有预料,戚绵脸色未变,只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吧。” 白舜呆愣着感知都还全都聚集在她主动拉过自己的手上,就已经被她拉着离开了食堂。 学生们依依不舍地追随着白舜的身影,学校里什么时候有了个这样的极品大帅哥,不少女生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冲上去问问对方的联系方式,即使他身边已经有了个戚绵,依旧不愿意放弃拥有和这么个大帅哥做朋友的机会。 但也有人认出了戚绵,纷纷猜测这神秘青年的身份以及两人的关系。 对此,戚绵表示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那些人会想些什么,她是无所谓的,只是白舜的形象确实太显眼了,就算走出了食堂,一路上还是不断有人对他投去惊艳探究的目光。 白舜的注意力却全在戚绵身上,丝毫不关心自己有多么受人瞩目。 戚绵张了张口,几次想提醒,在接触到那目光深深的灰绿眼珠后就卸下气来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这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戚绵看了眼他身后被阳光照射出来的影子,委婉地询问道。 “什么影响?”他奇怪问道,微微紧了紧握住戚绵的力度,从走出食堂开始,主动牵手的人就已经从戚绵变成了白舜,即使她完全放松力度想要松开,也被对方牢牢地牵着手。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眼角余光又看见一个偷拍的学生,戚绵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幸好白舜只是阿飘,不然如果是人类的话,他的生活说不定也要被影响。 “我等会要上课的,是专业课不是大课,你不能跟过来。”戚绵提醒,话说她还想补充一句大课估计白舜也不能来,毕竟他那张脸太显眼了,老师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自己的学生,除非是什么特别松懈管理的老师。 然而这所大学是全国内名列前茅的,教学管理自然会严格不少。 白舜低低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也没有多失落,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能以人类身份陪在她身边,那就以鬼魂的形态陪着她好了,反正他就是要一直粘着她。 为什么要一直粘着她?白舜说不清楚,他只是本能地很喜欢亲近戚绵。 “我可以让他们都看不见我。”他说。 戚绵心想那也行,总比被所有人一直盯着要好,午休时间虽然还有两个小时,但她并不准备回寝室,寝室那样的环境,万一被室友知道了白舜,说不定还要堵着她问个彻底,所以戚绵选择先去教室自习。 她咬了一口手抓饼,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她没有加太多料,但也足够了。 “想喝什么东西吗?”白舜紧紧盯着她,视线在那开合间露出的雪白贝齿上附着着,忽然开口,“我可以去给你买?” 戚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钱的。”你一个阿飘能有什么钱。 白舜垂下眸没有说话,他虽然没有现实使用的货币,但他有数不清的冥币,而且可以通过障眼法让人以为他付的就是现实的货币,至于障眼法失效后,店员看见收银台里躺着两张冥币后会作何反应,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5 白舜虽然不能陪她一起上课,但也一直陪着戚绵走到了班级的门口,不巧的是,戚绵刚一抬眼看向教室里,就与自己的那几个室友正好对视。 林悦三人坐在靠后同一排位置,离上课时间还早,班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同学,她们已经拿走了粘在戚绵桌下的符纸,确认了她是受影响最少的人,也就排除了她的嫌疑,她们这几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差,任谁天天晚上做噩梦或者听见奇怪的动静都会这样。 而戚绵身边那个陌生的俊美漂亮青年已经让她们移不开眼,在见到戚绵之前,她们就已经听班上的同学说到此事,甚至有人还私信她们询问戚绵身边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 那时她们还没见到白舜,现在看见了,才明白那些人如此热衷打探的原因,因为林悦和夏如心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戚绵皱起眉,明明她来的很早,怎么这几个人也刚好来得这么早? “你先走吧。”她低声对身边的白舜说着,挣脱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往里走去,然而才走出几步,戚绵踏出的脚步陡然踩空,这是一个阶梯形的教室,她踩空一个楼梯后,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她的双眸微微放大,脑海中闪过惊诧,明明她是仔细看了楼梯的,为什么还会踩空? 停在门口的白舜动作快到在人类眼中只能捕捉到残影,不远处的林悦只看见一道人影骤然闪过,紧接着,原本该结结实实倒下的戚绵就被那个冷淡的青年揽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虽然是带着凉意,仍然安全地叫人被惊吓的心跳落回了实处。 戚绵愣愣地扶着他的胸口,扬起头来只能看见对方光洁流畅的下颚线,她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停滞:“谢、谢。” 白舜低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遍,好看的眉眼隐约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阴郁,他知道戚绵的病情在逐渐加重,先是肢体的不协调,然后是语言的障碍,到了最后,她只能躺在床上用那双清透的双眸注视着这个世界。 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许多话没能说出来,白舜只轻轻垂下眼睫:“小心一点。” 戚绵点点头:“好。”她站稳身体后,白舜就十分自觉地主动放开了她,即使掌心还有她身上的余温,心中尚有不舍,但没关系。 啊……完蛋了。 戚绵再次看向四周时,发现整个教室里不过个位数的学生都朝他们两人的位置投来毫不掩饰的目光,后知后觉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被所有人看见后,戚绵面无表情地心想ok大家下一秒就要开始新的八卦题材了。 算了,好歹目标是身为阿飘的白舜,不会影响他的生活,戚绵庆幸地想着,她不知道白舜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毕竟一路走来到现在,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只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周围偶尔有人看向她时的不善视线。 “你要坐哪里?”白舜扶好她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斜挎在身上的书包,环顾四周,毫不关心地忽视了所有紧紧盯着他的人,给戚绵寻找位置优越的座位。 戚绵感受着背后由夏如心等人的几乎快要将她穿透的视线,只想尽快让白舜离开,随手指了一个地方:“就那边吧。” 白舜便走在她身边,小心关注着她的情况,见她在座位上安稳坐下后才放心,虽然他的脸色总是一副阴冷森凉的模样,可戚绵却能在现在的他身上看出一丝丝对于自己的关心。 “我先走了。”他微微弯下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让戚绵听得更清楚,那张漂亮的不似真人的面容在面前放大,戚绵失了失神,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秒,身前的青年站直身体,万年不化冰的脸上此时此刻竟然悄然在唇角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背着光站在戚绵的桌前, 动作缓慢地抬起手,就像是知道戚绵不会躲开一样,那只手落到了她的颊边,力度堪称轻柔的捏了捏白皙的颊肉。 白舜脸上的微笑越发真实了一些,惊艳若一汪化冰后的温暖春水,不再是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疏离气质。 没等戚绵反应过来,他就迈开长腿,安静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见证了那一幕,容貌姣好的青年和女孩亲密的模样,两人美好地犹如一部电影,那一瞬间,这幅画面已经让所有人都忽视了画面中的主角身上背负着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争议,他们只是得到了视觉上的舒缓。 白舜是离开了,但没有完全离开。 在感觉到身边再次多出来的一片凉意后,戚绵就知道白舜已经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教室里依旧没有一开口说话,难得的安静氛围,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的好奇与渴望,想去与戚绵搭话询问刚才的情况,但无奈这一教室里几个人都没和戚绵有什么好关系,连陌生不说话的关系都称不上。 “小雪说的那个男生就是刚才那个吧?”夏如心低下头,小声和身边的林悦说话。 林悦皱着眉,作为极其讨厌戚绵的人,她们当然是不愿意看见戚绵能有这么出风头的表现的,她不快地回应道:“肯定是了,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倒是从来都没见过学校里有这么好看的男生,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不上是校外的呢?”刘小云说道。 夏如心翻了个白眼:“那个男生肯定不了解戚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知道了连躲都来不及,诶,我说我们下次看见他的时候去要个联系方式和他说点戚绵……”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仅仅一瞬间,夏如心的背后忽然感受到一阵猛然冲击过来的阴凉气息,甚至并非真正的冷空气,而像是一种诡异的看不见的冷气,狠狠地席卷到她的皮肉下,激起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嘶……”夏如心的心思立即就飘回了寝室里看不见的脏东西上,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脸色白了下来。 林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附和着:“我看行,那么个好看的男生绝对不能被戚绵那样的人给骗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6 戚绵才知道今天不用上班,蓝夜酒吧每个月会给员工固定四天的休假期,原身为了多赚点钱,和唐越明商量后将四天假期改为了两天,今天也就是她本月的第一天假期。 但回到寝室后,戚绵反而觉得似乎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好几日没有主动搭理过她的室友几人,因为白舜的出现,竟然主动和她搭话。 夏如心和林悦交换了一个目光,她看向刚踏进寝室门的戚绵,挑了挑眉:“哟,回来了呀戚绵,什么时候交了个那么帅的男朋友?你那些金主们知道吗?” 戚绵望着她,眼眸平静如水没有说话,但站在她身后的白舜却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夏如心,他眯了眯眼,抬眼看向天花板上趴伏着的阿飘,无声示意着对方该做什么。 阿飘喜滋滋地点点头。 “戚绵,你这样的人,配得上人家吗?”夏如心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白舜已经皱起眉头,原本听着夏如心将他看成戚绵的男朋友,他心中还有一丝丝隐秘的欣喜,再一听这话,哪有什么戚绵配不上他的,他反而才是总担心戚绵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那个人,生怕这话落到戚绵耳中后真的会引起她的什么误会,白舜冷下脸,只一抬手—— 原本好端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夏如心,面前书桌架上摆放的安安稳稳的几瓶护肤品毫无预兆地摔了下来,其中一瓶最大的精准砸在了夏如心的眼角,疼的她瞬间连人带板凳地往后退去了一大步,然而这样的下场就是所有护肤品都不偏不倚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空气中,一股子护肤品的浓香顿时弥漫开来。 “草!”夏如心没忍住骂了一声,她顾不上自己眼角的疼痛,连忙弯下腰去抢救自己的护肤品,她这些东西可都是花了不少钱忍痛买下来的,甚至都还没有用多少。 林悦看向她:“怎么回事啊,如心?” 夏如心随口应付了一身,暂且没功夫继续她们三人的计划了,林悦瞥了眼刘小云,她知道刘小云平时虽然什么都顺着她们,但畏畏缩缩的性格也注定了她不是那种会主动出击的人,于是站起身,拦住了戚绵想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去路。 “戚绵。”她语气不善地叫了她一声,“我说你本事也真够大啊,你那张脸还真是把勾引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最大哈,上到四十岁老男人,下到同校如心喜欢的学长,现在还能吊来个不知哪来的帅哥,我说你不累吗?” 这话是难听了点,戚绵皱起眉,但她心想,什么夏如心喜欢的学长?原身记忆里可是和男生几乎都没什么交流的。 陈浩吗?她不经意地思索着,视线飘向旁边还在收拾残局的夏如心身上,她喜欢陈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莫名其妙都觉得自己曾经勾引过陈浩? 林悦见她不回话,冷笑了两声:“别怪我没警告你,之前在寝室我们教训你那几次还没让你长记性吗?你也就配在油腻老男人身下放荡了,别来沾其他正常人的边行吗?” “手机给我。”林悦骂完一通,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她们原本就是想把戚绵的手机拿过来,因为她们都觉得戚绵手机里肯定有那个青年的联系方式,那么漂亮又气质独特的人,她们确实很难不想去认识一下。 戚绵立在原地,感受到身后的冷气越发充足,心想白舜这是生气了?她脸色发白,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忍受欺负,为了维持人设,她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只是双眸隐隐带着倔强,即使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微微有些颤抖,还是坚持说出了拒绝的话:“我不会给你的。” 林悦愣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想到戚绵居然会拒绝,要知道戚绵以前一直都是个包子性格,任打任骂绝不反抗,但仅仅愣了一秒而已,她丝毫没有被对方那色厉内荏的态度给唬到,既然不配合,林悦不耐烦地伸出手,准备强抢。 “嘶——”哪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戚绵,林悦不过是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瞬就滑倒在了光洁的地板上,怪异地让戚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白舜做的。 林悦看似只是简单的一个平地摔,但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白舜暗中在她身上施加了一点小把戏,因而林悦膝盖受到点冲击格外重,疼得她一时半会腿都软了,站不起来。 刘小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林悦,你没事吧?”她看见林悦脸上那痛苦的神情,急忙跑到她身边要去扶她。 寝室里的三个人就这样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蹲在了地上,戚绵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虽然心里暗爽,脸色还维持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阴冷可靠的气息伏在她耳边,白舜的声音幽深传来—— “没事的,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7 刘小云扶起林悦,对方的神情痛苦,低声喘息着:“小云,我觉得我摔得不轻,能带我去趟校医院吗?” 林悦说着,堪堪坐到一边的座椅上,捂着自己摔伤的膝盖,半点注意力也分不到戚绵身上了,才收拾好一地残骸的夏如心见状,皱眉问:“不对啊,我看你刚刚摔得不会那么严重吧?会不会是疼劲过了就好了?” 林悦咬着牙,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样的疼痛别说少有,恐怕在她人生中也是第一次,听到夏如心怀疑自己,心里的憋屈也自然而然地转化为恼怒:“我自己摔的严不严重我还不知道吗?现在不去校医院,一会儿我腿都要断了。” 夏如心被她语气这么一冲,脸色不太好看,没说话了。 刘小云瞥了眼旁边疑似不爽快的夏如心,赶紧开口:“没事,我现在扶你去,实在不行打个120去医院吧。”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寝室门口,只留下夏如心和戚绵,戚绵听见夏如心对着林悦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具体是什么没听清,但她眯了眯眼,心想这个寝室中三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看什么看?你他妈很喜欢看笑话吗?”寝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夏如心便将怒火撒在了戚绵身上,她死死瞪着戚绵,“真搞不懂一个破手机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是怕让人看见你手机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谁不知道呢。” 戚绵望向她,心想我刚才也没看你啊。 夏如心与她对视,嘴里啧了一声,正以为戚绵会和以往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不回应时,突然听见她平静而轻缓的声音。 “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戚绵淡淡道。 夏如心愣了一下,在寝室里,她们基本上都没听过戚绵说什么话,在外面她也是一副内向话少的样子,大概唯有偶尔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才能听见她的声音。 戚绵其实有副很好听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就如她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一般,软糯无害,上课走神时,她的声音一出来,夏如心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戚绵,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厌恶戚绵,认为她就是个人们常说的绿茶夹子,估计就是靠着这样的外表和嗓音才能不停地去勾引男人。 她喜欢的陈浩、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以及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个俊美的青年,都是这样。 夏如心想着,眼里的憎恶与愤恨已经快凝聚成实质,想也不想,她从自己的座位上冲出来,嘴里声音拔高:“你他妈还敢顶嘴是吧?!” 戚绵看着张牙舞爪朝自己而来的夏如心,她的个子比自己高了不少,心知就自己现在的这个小身板肯定是挡不住的,下意识便想往旁边躲去,在她视野中,明明手心可以触碰到的桌面却在即将接近时偏离,她摸了个空,顿时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她的身影停滞在半空中,熟悉的温凉怀抱将她包裹住,可在夏如心眼中,却是即将跌倒在地的戚绵身形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以一个正常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势。 夏如心呆了呆:“你……?” 戚绵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感受到一阵森凉的冷气拂过她的耳边,白舜轻声说着话:“没事的。” 紧接着,在夏如心的视线中,戚绵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模模糊糊的透明身影,那人影看起来高大骇人,被它抓住的戚绵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被它吞噬,虽然看不清全貌,那张本该拥有五官的位置却出现了两个黑黝黝的洞口,象征着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夏如心。 夏如心脸色一白,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地尖叫出声,随即飞一般地逃出了寝室。 “……” 戚绵无奈地站直身体:“你吓她了吗?” 白舜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顺带还极为体贴地补充道:“我没有让她看清我,而且她也不会觉得我是在帮你。” 寝室里一下子只剩下戚绵一个人,白舜就慢慢凝实了身体,化出他人类的模样来,俊美而苍白,漂亮的如同一尊瓷像。 戚绵并不同情她的室友,好歹原身也被她们欺负了快两年,只是提醒道:“不要做的太过火了。”万一闹大了,说不定校方也要介入了。 白舜轻轻笑了一声,为被戚绵担心而感到既新奇也愉悦:“好。” 他微微俯下头,戚绵虽然站直了身体,但其实还在他怀里,白舜并不舍得就这样放她离开,他一低头就能嗅到戚绵颈边属于洗发水的淡香,在戚绵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缠绕在她身边的黑色死气似乎也在白舜的嗅闻中被吸纳了些许。 白舜脸色未变,自然地替她梳理了一下垂落到颊边的长发,语气低沉温柔:“你刚刚试着反驳她了,很棒,以后她们再敢欺负你骂你,你也可以直接骂回去,我会帮你的。” 戚绵眨了眨眼,抬眼看向他,那对灰绿色的眼珠正在主人深邃的眼眶里安安稳稳地镶嵌着,像被蒙上了一层阴翳,但里面的柔和与鼓励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刚才一样帮我吗?”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眸,问道。 白舜顿了顿,点点头,没有把自己做的其他没有被戚绵看见的事情说出来。 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戚绵看向声源处—— 原来是夏如心刚才跑得太急,手机被落在了寝室里,现在不知道谁打来了电话,戚绵回想一下她刚才被吓破胆的样子,估计她一时半会也不敢回寝室住了。 她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并不打算去管,但白舜面色淡淡地望着那个亮起屏幕的手机,并没有这么想,他心念一动,放在桌子上无人去碰的手机就这么自动接取了电话。 “喂?”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里面响起,戚绵惊了惊,她望向白舜正要问他要做什么,白舜弯了弯眉眼,伸出手无声地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唇。 “嘘——。”他轻声说。 喂!这个女孩被我罩了18 无人回应电话里的人,于是那头在短暂地停滞后再度开口—— “夏如心?你在听吗?” 这一次,戚绵从这道男声里隐隐约约感受到少许熟悉,她皱了皱眉,思索不过几秒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是陈浩,也是所谓夏如心比较在乎或者说喜欢的人? 她看了眼身边的白舜,却见对方眨眼间身影便出现在了手机前,他眸光下垂,脸色平淡,微微开口时,嘴里吐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属于白舜的低沉好听的嗓音,而是夏如心的声音。 “我在听,怎么了?” 这样的声音从白舜的嘴里说出来,戚绵只觉得这画面诡异极了,割裂感让她既想笑又觉得奇怪。 陈浩继续回复:“什么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的吗?你上一次约我出去吃饭,我看了一下,这周末有空。” 戚绵心中微惊,按这样的话来看,夏如心应该是在追求他或者主动向他示好?但是她记得不是明明前几天在酒吧里还看见陈浩和另一个女生举止亲密吗? 那这样来看的话,很有可能陈浩不是什么好东西,脚下踏着不知道多少条船。 白舜眯了眯眼,他其实知道的东西比与夏如心同住一个寝室两年的戚绵更多,因为只要他想,白舜可以随时观看夏如心的手机。 “什么时间?”他简单询问。 白舜已经了解到,曾经夏如心与陈浩两人见面时,戚绵刚好从旁边路过,而夏如心提了一嘴那是她的室友,于是陈浩就对戚绵生出了兴趣,还请求过夏如心想要戚绵的联系方式。 当然,后来,夏如心就将戚绵的那些传闻都添油加醋地说给了陈浩,只不过看起来,陈浩仍然是对戚绵存在着几分心思的,仅仅因为她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戚绵快步走到白舜身边,还因为脚步过快又一次有些步伐不稳,被眼疾手快的白舜拉了过来,她不确定白舜想做什么,担忧又好奇。 “嗯……周末晚上一起吃个晚饭吧。”陈浩想了想,回答道,同时心里有点不爽。 怎么回事,平时他要是主动给夏如心发句信息,她都能回个十句,怎么打电话了还这么不咸不淡的,他身边还有朋友在听着呢,这让他有点没面子,好像自己才是约人的那个,但明明是夏如心缠着他说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毕竟夏如心虽然长相不算大美女,但打扮起来也还勉强算个小美女吧,他不是不能接受。 “我有事,去不了。” 白舜忽然语气淡淡地落下一句话,然后还不等对面回答,嘟的一声,电话就此被他直接挂断了。 戚绵睁大双眼,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直接挂了?” 然后在她的视线中,那部根本没有任何人去触碰的手机就主动删去了这则通话记录,露出来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白舜将它上翻,滑到两人在谈论戚绵的地方。 “她说了你的坏话。”白舜语气不明地陈述道,被眼睫遮挡了些许的灰瞳中一片晦涩深暗,“陈浩对你也没抱什么好心思。” 戚绵这才看清了两人完整地提到自己的聊天记录,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林悦提到陈浩时,夏如心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了,但该说不说,这种毫不费力就偷窥别人隐私的事情,让她心中浮起些许心虚。 憋了半天,戚绵只能闷闷地说了句:“……没事的。”毕竟说她坏话的人多了去了,还差这俩吗?更何况夏如心对她的讨厌可是已经印在脸上了,不过陈浩的事情倒是她不清楚的,看来上次在酒吧中避开他是正确的选择。 白舜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沉稳而令人安心。 “她不会知道这则电话的事情。” 戚绵点点头,对于白舜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你刚才直接吓到夏如心,之前林悦她们应该也被你吓到过吧?不然她不会突然弄出那个符纸来的。” “如果她们找人帮忙的话,你会不会有事?”戚绵抿了抿唇,抬头注视他的双眸,认真询问道。 “不会。”白舜回答的利落迅速,丝毫疑虑都没有,他淡漠的声音里蕴含着的是他对本人实力的绝对自信与狂妄,“不会有任何人能对我造成威胁。”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那你确实很棒棒哦。 “那就好。”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其他几人现在都不在寝室的现状十分满意,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谢谢你帮我。” 白舜走到她身边,随着步伐的迈进,他的身影也在逐渐消散,再一次融入了空气中,徒留阴凉的气息笼罩起她的身体。 “你不用道谢,我……”白舜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我才应该谢谢你最初将我放了出来。” 戚绵一愣,原来他知道是自己做的吗?她还未来得及追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感觉到脸颊边落下了一点冰凉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人的指尖轻轻按了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阴郁俊美的青年俯下身,垂下的眼睫毛卷翘起虔诚而爱恋的弧度,吻在她的脸颊。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9 晚上十点多,刘小云回来了,其他两人都没有回来。 戚绵看了眼她,刘小云看起来脸色有些疲倦,她没有要搭理戚绵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了夏如心的位置,拿起了她的手机,准备出门送给她。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林悦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就骨裂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再是夏如心告诉她寝室里有脏东西她不敢回去住了,要在外面住酒店,让刘小云把手机带给她。 刘小云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说寝室里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也经历过几晚的噩梦,刘小云虽然是寝室里家庭条件仅次于戚绵的,但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出身,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的俗气寒酸。 之前那几次噩梦她也没放在心上,就算林悦把符纸带回来了她都没怎么在意,可今天这一系列怪事发生,刘小云越发觉得奇怪了。 她一边在心底思索着种种事情,一边拿着手机去往外面,将要走到门口时。刘小云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的戚绵,突兀地发问:“戚绵,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寝室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戚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就见刘小云正目光认真地望着自己,她长着张黄瘦的脸,从戚绵的记忆与近日的相处中,都能知道在欺负戚绵这件事上,刘小云从来不会主动,但也不会反抗,只会附和。 “……没有。”她盯着刘小云,沉默片刻,回答道。 刘小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寝室门,再一次寝室里回归到平静的氛围。 “她是在说我吗?” 白舜忽然出现在戚绵身后,语气意味不明地说道,尾音微微上扬,好似带着轻盈的笑意。 戚绵眨了眨眼,看向桌面上镜子里的倒影,在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见自己身后一个高大的模糊黑影正紧紧贴近在她背后:“大概是的吧,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她目光下移,垂下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显露出主人透露出来的不安与担忧,戚绵轻声道:“我不想你会因为被发现而受伤……” 白舜注视着镜中女孩漂亮的脸颊,无声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俯下身,让戚绵完完全全地感受到自己将她拥入了怀中:“好,我知道的。” “你不想我离开你,对吗?” 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回响,阴冷的气息激起戚绵脖颈间一块肌肤的战栗,她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了白舜这样暧昧而旖旎的话。 …… 第二天。 在享受了一天上完课回到寝室后没有夏如心和林悦的冷嘲热讽后,戚绵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她在今天课上听到刘小云替林悦和老师解释了,戚绵惊讶了一下那样简单一摔竟然直接骨裂了,心想着白舜这家伙下手还真挺重。 不过到了晚上,这样的好心情就被上班打散了。 短暂的一天假期结束了,戚绵今天又得去上班,她每月的两天假期一天是在月中,一天在月尾。 一天没见,戚绵发现唐越明的脸色居然一下子差了不少。 他那张英俊成熟的脸上,此刻眼下两团硕大而深重的黑眼圈简直就像是被颜料硬生生画上去的一般,金丝眼镜也遮挡不住他眼底的红血丝,看起来就好像整整熬了好几天的通宵。 戚绵看见他时吓了一跳,出于礼貌,还是开口问侯了一下:“唐经理,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唐越明看见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沉稳了,而是处处透着一阵虚浮与疲惫:“嗯,家里出了点事,没有太大关系,不用担心。” 戚绵点点头,她只是礼貌关怀,既然说完了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然而她才刚踏出一步,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被熟悉的温度紧紧包裹住—— 白舜牵住了她,力度还不小,就像是在通过这种方法宣泄着什么自己情绪上的不满一般,戚绵不太明白地抿了抿唇,侧头小心看了眼左侧,白舜并没有现形,她看不见他,但戚绵还是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戚绵便任由他握着去了,还好工作需要的是右手,左手不能使用的话暂时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于是,就维持着这样一直被牵着左手的怪异姿势,戚绵完成了端餐盘的任务,正要继续前往下一个卡座打扫时,左手的触感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戚绵一怔,还未来得及询问白舜,就见不知何时,一身宽松卫衣的陈浩出现在她眼前,直直挡住了她的去路。 “戚绵?”陈浩嘴角挂着痞笑,配合那张帅气年轻的脸庞,其实还是很有魅力的,但可惜的是在戚绵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人是什么德行,所以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只觉得麻烦。 “你好,需要什么吗?”戚绵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姿态,嘴角扬起生疏礼貌的笑。 陈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透露出惊艳的神色,果然他就知道戚绵这张脸是能让人忽略一切的,为了这张脸,他十分愿意尝试一次,玩玩而已。 “我叫陈浩,和你一个学校的,音乐专业的,一直想认识你一下,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陈浩语气诚恳道。 戚绵皱了皱眉,心想还真是条八爪鱼,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了,我……” 她话未说完,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从远处响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这道声音出来后,周围的环境似乎都一下子低了好几个分贝—— 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穿着的白舜出现在了酒吧的门口,俊美精致的面孔如同雕塑般充斥着冷淡与神秘的色彩,诡异而漂亮,他颀长的身躯被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暗沉笼罩着,呈现出几分冷漠与疯狂交织的极致魅力。 “戚绵。” 白舜大步走向戚绵。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0 陈浩脸上的神情出现了十分明显的错愕与空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居然也和他一样是来找戚绵的,更多的是因为那张不似真实存在着的漂亮苍白的面容,以及那神秘幽冷的气质。 这个青年身上,会给人一种他身处在不同世界的感觉。 戚绵倒是还好,她只微微惊讶了一下白舜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很快就回应起他,毕竟在目前这样麻烦的情况下, 有白舜在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嗯,什么时候下班?”白舜自然而然地走来,接话道。 在经过旁边的陈浩时,他不经意的淡淡瞥过他,这一眼也让陈浩看清了那对罕见的灰绿色瞳孔,灰蒙蒙的,透着一股子的死寂与诡异,陈浩为自己的想法莫名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强撑着站在戚绵的面前并不想离开。 “还要一会儿呢。“戚绵回答他,默默地移动脚步往白舜的那边靠了靠。 陈浩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在学校里一直都是被人奉为校草的人物,只是今天见到白舜这样的青年,他却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似乎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陈浩强迫自己忽略了白舜的存在,语气急迫地再次开口:“戚绵,我刚刚说的,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拒绝,白舜却已经先一步替她开了口,由于两人身高上的差距,白舜只是眼皮微微下敛,以一种像是轻视般地目光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要联系方式吗?戚绵是我的。”白舜语气平淡地就好像在陈述着什么既定的事实,“她不会给你的,我也不会同意。” 陈浩一愣,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两人间的关系,但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也都能听出这里面的含义来,他的脸色难看起来,陈浩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几乎被全校所耻笑的女生,居然会谈上了这么一个一看就非同寻常的男朋友。 最近是什么他的倒霉日吗?陈浩忍不住恼怒地心想着,先是舔了他许久的夏如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冷待他了,又是在手握胜券的戚绵这里碰壁。 他紧闭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地大步离去了。 戚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侧过身看向白舜:“我是你的?” 刚才还脸色平静语气沉稳的白舜这时却略带慌乱地躲过了她的视线,语气泄露出了主人心底的一丝丝紧张:“……我只是替你解围,你应该不想给他联系方式吧?” 戚绵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眉眼弯弯的夹杂着些许揶揄之色来,只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似天真地道了句谢,不过她并不能在这里和白舜聊太久,她还要工作。 “你可以在这里坐坐,我还要工作。”她环顾一周,正在替白舜寻找空闲的卡座,目光却在接触到一个人后骤然停滞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唐越明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眸色幽深地注视着两人。 戚绵怔了怔,脸色不自然起来,不过她纯粹是因为自己上班时间摸鱼聊天被老板发现而尴尬,来不及多想什么,她赶紧低下头准备前往自己的下一个卡座位打扫。 白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同样追寻着戚绵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与唐越明那双半遮掩在金丝眼镜的眼眸对视,戚绵已经转身离开,他没有移动步伐,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唐越明的双眸中明显冷了下来,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来。 远远注视着那个陌生的青年,唐越明皱了皱眉,他虽然没有听清几人间的对话,但能明显看出戚绵与那个青年间的熟悉感。 而戚绵在他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这是唐越明第一次见到有类似于戚绵朋友的人出现,对方还是个年轻的男性。 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浮上唐越明的心头,即使他耐心充足,一直以来也都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增加着自己在戚绵心中的重量,可这不代表他会愿意自己会出现某个竞争者。 唐越明的眼底暗了暗,还好,他并不是没有过这种经验,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戚绵身边孤立无援,只能依靠着他一个人来汲取唯一的温暖。 想到这,唐越明没有犹豫地抬步走向白舜,脸上再度挂起了他那一贯的虚假的微笑。 “您好,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蓝夜吗?”唐越明语气彬彬有礼,“我看您很面生,我是这家酒吧的拥有者,我想……” “唐越明。”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白舜便打断了他,精准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灰绿色的眼瞳中只有深深的冷意。 “离戚绵远点。” 唐越明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1 深夜,唐越明已经提前下了班回到自己家中,蓝夜酒吧虽然会正常营业到凌晨,但他并不会一直呆在那,大多数时候,唐越明都是在戚绵的上班时间才会来到酒吧。 他家境优越,父母都在国外经商,大可不必这样辛苦地打卡上班,唐越明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内,他一人独居,养了只猫作伴。 零点,他回到家中,先将客厅的灯打开,听到动静的猫走过来蹭起他的裤腿,但此时此刻的唐越明并没有心情去搭理它,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不久前那个陌生的青年对自己的警告以及他和戚绵熟悉又亲密的模样。 或许是从小到大缺失父母的关爱,又或许是天生如此,唐越明有一种在乎想要的东西就绝对要不择手段地完完全全地得到的心理,如果不能得到,他宁愿毁掉也不会让给旁人。 正是因此,唐越明此刻只简单地在门口停了一下,换了双家居鞋后直奔自己的书房。 殊不知,有道诡异的黑色人影悄然跟了上来。 被唐越明忽视在一边的猫正想跟上主人的步伐,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直直看向了白舜的身影,它声音不大不小,带着警惕与试探地叫了一声,得到白舜毫无波澜的一瞥。 这只猫浑身的毛发瞬间如同被电击一般竖直起来,凄厉尖叫着窜进了角落里。 书房中,唐越明刚刚打开自己的电脑备份,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查看蓝夜中被他偷偷放置在戚绵储物柜前的监控,女孩一直都很乖巧安静,并不需要他一直监视着。 只是这一次,当他打开监控画面时,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隐藏的摄像头已经损坏了,得不到任何的画面,甚至于曾经的那些储存画面也都莫名其妙地从他的电脑里消失了。 唐越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他眉头紧皱,不信邪地将整个电脑都翻了个遍,仍旧没有丝毫监控的痕迹,但这不应该,他的电脑一直都有密码,他家也几乎都没人进入过。 “砰”的一声,男人重重地砸向自己的键盘,泄气般的靠在了电脑椅上,唐越明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双仍旧带着疲倦血丝的眼睛来,他的眼珠子意味不明地扫视过电脑桌上的一切。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链—— 这是很多年前,他在旅游时途经一个十分有名的寺庙,出于好奇,唐越明向那里的一位大师求来了一枚护主平安的玉佩,那位大师当时多看了他几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凡事不可强求,多行善事。” 当然,唐越明并没有听进去,不过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让他不得不重视起这枚玉佩的作用来,他隐约记得,某天晚上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许久没犯过的梦游居然又出现了,是他胸口的玉佩砸发烫将他烫醒的,那时他正站在自家的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餐刀,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接连几天的睡不好做噩梦等等。 唐越明低头沉思起来,手里的玉佩是一个平安扣的模样,白润简约,他眯了眯眼,他竟然恍然发觉这玉佩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透亮了,看起来犹如蒙了尘埃般,灰蒙蒙的。 唐越明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他轻车熟路地点开了一个联系人的聊天页面,上一条聊天记录是一笔他转过去的几千块钱,对方收下。 他快速地打出一行字来:“你最近有没有在学校里看见戚绵和一个长得不错的青年走在一起?” 唐越明看了眼时间,他知道对方是经常熬夜的人,这个点应该是能看见信息的,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回复:“对啊,你也看见了?我们班上都在传那是戚绵交的男朋友呢,真没想到她这样的居然还能交个那么帅的男朋友。” 唐越明的视线定格在“男朋友”三个字上,眼底透露出一片深郁的阴沉,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再次开始打起字来—— “上次我给你的图片和信息,你发到你们学校的校园墙去吧,如果可以的话,留意一下那个青年的行踪,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这一行字刚刚打完,发送键都还没有按下,唐越明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他愣了一下啊,抬起头时,那个被他放在桌上的玉佩不知何时,陡然碎裂成了两半,裂纹干干净净,一丝其他的痕迹都没有。 他还在呆愣中,不远处常年半开着透风的纱窗后突然席卷来一阵汹涌的狂风,力度之大甚至让他放在桌上的几叠文件都被吹的沙沙作响,飞到了地上。 唐越明一下子站起身,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不仅仅是这来源突然的狂风,还有在狂风吹过后,书房内下降了好几个度的温度,阴凉的寒冷充斥了这整个房间,即使书房的灯还是明亮温暖的,此时此刻的唐越明只能感受到浓重的不安和心慌。 显然,这一切都不对劲。 好歹是个心思深沉的聪明人,唐越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走向窗边想要将半开的窗户完全关闭,隔绝这诡异冷气的侵扰。 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窗户上,正要移动,平日里并不卡顿的窗户在这个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卡在了原地,即使他已经用力到指尖都泛起白色,窗户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被推动的迹象。 唐越明的眉头死死拧起,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两只手都放在了窗户上,在他即将要使出全力狠狠地推动窗户时,手背上忽然覆盖下来了一种刺骨冰冷的触感。 他眼眶中的瞳孔微微放大,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 在唐越明的视野中,一直从窗外黑暗中伸过来的苍白如树枝般枯瘦的手死死地抓在了他的手腕上,黑色的指甲深深扣入他的肤肉,被这只手碰到的位置,冷到他发麻而失去对那一块皮肤的感知。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2 夏如心终究是不能一直住在酒店的,她的生活费经不起,于是在外住了三天后,夏如心回到了寝室,不同的是,她的身上多出来许多淘来的乱七八糟的护主小玩意儿。 手腕上的红绳、书包上的荷包等等,戚绵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而现在的夏如心已经没心思再去关注戚绵了。 林悦的伤还没有好,估计还要在医院里躺个一星期,她和林悦私下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将近日来种种古怪的事情上报给了学校,虽说那边暂时还没有给出什么答复,但学校也不会完全地坐视不管。 夏如心只想尽快地搬出这个寝室,她认为是这个寝室里有脏东西,只要换个地方住就行。 “刘小云,我前天不在寝室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见什么怪事?” 夏如心没有要掩饰的意思,直接在寝室里询问,另一方面,她也是想看看戚绵的反应,她知道想从戚绵那个闷葫芦那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应该很难,更不要说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极差,退而求其次选择观察戚绵听到这话的反应。 刘小云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她的确也有做噩梦和晚上听见怪声的经历,只是她胆子比较大,还不至于像林悦和夏如心那样被吓得脸色看起来疲惫又恍惚。 “我不太能睡好觉,但是我买了个耳塞,我觉得可能有点作用, 你要不要试试?”刘小云建议道。 夏如心心底泛起嘀咕,耳塞这东西她早就试过了,可那些怪声就像是从她大脑里发出来的一样,压根遮挡不住,为什么刘小云会说管用?此时此刻对什么都有些怀疑的夏如心看向刘小云的眼神中衍生出些许的不善来—— 她忽然想到,整个寝室里戚绵和刘小云受到的影响最小,有没有可能,那些怪事也是有人暗中故意使坏呢? 白舜平静地站在戚绵身后,他像尊阴冷隐形的雕塑,整个寝室以他为中心向外发散着低冷的气息,明明已经是将近夏天了,寝室内却像是开了空调一样,依旧如同春天。 根据不同人做出的事情大小,他给予的惩罚力度也不一样,但并不是说给出的结果就不一样了,例如刘小云这种沉默的帮凶,他只是在以一种更加缓慢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去腐蚀她的气运。 他不是什么大度宽容的善人,而是睚眦必报的恶鬼。 夏如心看了眼刘小云,又瞥了眼一边丝毫没有反应的戚绵,按照情况来看,显然是常年被她们欺负的戚绵实施的报复可能性更大,但这么长时日的相处下来, 寝室里的人心里都门儿清戚绵只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包子。 说来嘲讽,夏如心竟然觉得戚绵报复人的可能性趋向于零。 “算了,我要出去吃饭了,你和我一起吗?”夏如心对刘小云道。 刘小云点点头:“可以,现在吗?” “嗯,我饿了,走吧。” …… 寝室又一次只剩下了戚绵和白舜一人一鬼,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不少,她写起来肯定费劲,但有三三在,基本上就是它报答案,戚绵跟着写就行了。 “她们好像都觉察出来不对劲了,现在都在想办法驱赶你。”戚绵低着头,声音在安静的寝室内轻柔响起,好似在自言自语。 然而下一秒,一个高大劲瘦的青年出现在她身后,他微微俯下身,姿态亲昵地揽住了戚绵的脖子:“你在担心我吗?” 戚绵侧过脸,这样她就能看见一点白舜的身形了,她没有否认:“嗯,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万一她们真的找到了什么高人呢?” “白舜。”她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椅子腿在她的力气作用下偏转向白舜的方向,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一道长长的拖拽声,戚绵的双眸清棱棱的,满是认真。 “你就只想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吗?” 白舜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垂眸注视着她,两人间因为戚绵的动作变成了面对面,他灰绿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片刻的单纯不解,反问道:“不可以吗?” 戚绵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在悄无声息地恶化,从近日来时不时地摔倒和四肢甚至大脑的僵硬迟钝就能看出来,倒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她还需要了结白舜的执念。 而对方总是自主地出现在她身边,什么时候离开,要去做什么也从来不会告诉她,只有当他选择待在自己身边时,才能有短暂的一些交流,戚绵需要改变这个局面。 眉眼温软的女孩低敛着眼睫,脆弱感突然就笼罩了她瘦弱的身躯:“可是我是人,你是鬼,我总有一天会死掉的,到时候你又要去做什么?” 白舜被她问得一愣,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反应,在戚绵说出这句话时,她周身总是萦绕着的一层淡淡死气又黑沉了几分,宛如他心上压着的石块。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在白舜眼中,戚绵还是个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他并不想将这些告诉她,所以总在尽力地拖延她身上死气蔓延开来的时间,但他终极不是万能的,他能拖延,但不能彻底地清除。 “白舜,你经常不说你去做什么了就离开,我连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戚绵的纤长的睫毛开始颤抖起来,难过、委屈与依恋在她的声音中无限地被放大,“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一直待在我身边,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一些想法和想做的事情,我想了解你。” 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长长的黑发遮盖了大半张她小巧的脸颊,即便如此,白舜还是清晰看见了那自她光滑白皙的脸颊边滑落下来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漂亮易碎。 那一瞬间,灰绿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白舜哑然过后,便是无尽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事情竟然让戚绵感到了这么多的不安,他悔恨地简直想穿越回去把自己每时每刻的行踪都列成表给戚绵。 “好、好的,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对不起……”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捧起戚绵的脸,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被那红彤彤的眼眶刺痛了眼睛,白舜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冷淡的眼珠此刻全然被戚绵的模样占据。 她睁着圆溜溜的双眸望着他,倔强地咬唇点头:“好。” 戚绵在心里笑嘻嘻。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3 在今天上完课后,戚绵那个几乎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联系她的老旧手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电话铃声,戚绵低头看去—— 屏幕上显示联系人的名字是“爸爸”。 她愣了一下,从记忆里能大致得出,戚绵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极其暴躁的男人,早年期间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债,最喜欢拿家里人出气,以前她在家时,基本上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最严重的一次,是原身被他用啤酒瓶砸烂了脑袋,差点把脑子打坏了。 但自从戚绵上了大学逃离家庭后,她就再没回过家,父亲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分学费更是没有给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虽然心里清楚这个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犹豫了一会儿,戚绵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原身虽然心里也对自己这个父亲充满恨意,但戚绵知道她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个破碎又冰冷的家庭,她妈妈没有钱下葬,骨灰还在家里,一摆就是将近七八年。 “戚绵?”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不清,旁边似乎有台声音极大的电视在播放什么节目。 白舜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并不能看见他,他盯着手机侧边的屏幕,并未开口显露出自己的存在感。 “……爸爸。”戚绵抿了抿唇,有点不熟悉地叫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情绪:“戚绵,你现在还在上学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你不想爸爸吗?” 戚绵心想你说想妈妈还差不多,想什么欠债家暴爸啊,她语气不变:“爸,我上学忙,没空回家。” 戚建业一听,刚刚还能勉强假装煽情的口气有点憋不出,开口就是恶意与怒火:“你现在翅膀硬了,上大学了不起了就忘了你爸了是吧?留你爸一个人在老家,你是不是人?老子辛苦养你这么大……” 后面越来越难听的话更是听得戚绵和白舜两人都同时皱起了眉毛,她放下手机,正想直接挂断,就听见那边戚建业的话锋忽然一转—— “家里的老房子为了欠债让我卖了,你妈的骨灰现在没地方放了,你要是还念着你妈,就打一万块钱给我让她好好安葬去,没钱的话骨灰盒就只能扔了。” 戚绵心里一沉,一方面她清楚妈妈的骨灰盒的确是原身唯一对家的留恋与牵挂,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这笔钱要是真的打给戚建业了,她可不觉得对方会真的拿去安葬,她的老家在某个落后的小县城里,安葬费并不需要那么贵,甚至于有的农村人会直接将人拉去山上埋了。 而她也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生活费学费都靠自己,就算戚绵平时生活节俭还会省下一点钱备用,也完全不够。 电话那头的男人仿佛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拿捏了戚绵在意的点,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就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 女孩望着自己熄灭的手机屏幕发起了呆,白舜小心地开口:“你想要钱吗?” 戚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已经决定了,原身妈妈的骨灰她肯定会好好安葬的,但不可能是让戚建业来,她不信任对方,可以找个时间偷偷回家一趟,把骨灰带走,至于钱的问题,前不久唐越明提议的模特拍照片还没有开始呢。 “没事的,不用担心。”戚绵只宽慰地回应着白舜,眉眼的弯度并不深,笑意透着丝丝交错的忧愁,白舜无声注视着她,没再说话。 …… 回到寝室,戚绵点开了除了发工资和工作上的问题外就没有额外交流的唐越明聊天页面,上一条信息还是发工资时的工资单。 她正准备打字询问拍照片的时间,握在她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力度抽出了手心,悬空在她手前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戚绵一愣,紧张地赶紧去看其他室友的反应,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的异常。 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白舜就先一步出声,他的声音低沉,仔细听就会发现比起平时的平淡,这句话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你要给他发什么?”青年俯身贴近她的耳朵,阴凉的气息激起她脖颈上细腻皮肤的一片鸡皮疙瘩,他这样做在戚绵看来是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听见,但实际上,只要白舜想,他完全可以只让戚绵听得见自己的的声音。 戚绵实话实说:“唐经理之前说过想让我给他的服装拍一些试穿的照片,我想约个时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前悬空的手机彻底飞远被白舜放在了书桌靠里处,他眯了眯眼,漂亮精致的眉眼中闪现过凌厉压抑的气氛,戚绵就算看不见,也感觉到了周围空气温度的变化。 “不许去!” 青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句话里显露无疑,白舜紧紧地握住了戚绵下意识想去拿手机的手,包裹住整只手后,他的身形完完全全地在寝室里显现出来。 戚绵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还以为要被人发现要完蛋了,可不远处的夏如心和刘小云还是在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对戚绵这边发生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戚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单纯疑惑地抬眼看着他,真诚地发问:“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白舜的脸色阴沉着,即使是苍白如他的肤色,也不难看出那张脸现在黑着脸,他很想将唐越明干得那些恶心事说出来,又担心会引起戚绵不必要的烦扰,思虑不过几秒,他挑选了一些唐越明的事情想要说出口,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陡然变了。 “我不想你和他走太近,而且你完全可以依靠我。” 戚绵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干净清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白舜唇线绷直,钳住她的双手改为一只手,剩下的一只手动作小心克制着捏上了她的脸颊,软嫩的颊肉顿时陷下去几个手指印,可爱的像是被戳出洞来的。 “他不是好人,要不然你辞职吧,我去给你挣钱。” 喂!这个女孩被我罩了24 关于摄像的事情,白舜不忍告诉戚绵,但还是和她说了唐越明在暗中找与她同校的人散播有关她的谣言,因为戚绵一直以来都在蓝夜酒吧工作,唐越明想搜集一些照片太简单了。 戚绵心想她以前还纳闷呢,怎么原身没做什么就莫名其妙成为全校名声扫地的人了,现在看来,果然是因为背后有人故意为之。 唐越明很聪明,知道如何捕捉错位照片,也知道怎样发挥一个谣言的最大威力,他的助手是谁,戚绵暂且不得而知,但她看白舜的模样,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这么做多久了?你知道吗?”戚绵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如常地询问道。 其实唐越明也还是没有料想到一点——那就是原身的意志是如此强大,即使身负恶意这么久,她也从来没有弯下脊背向谎言低头,她只是默默无闻地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这个答案,白舜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他以前还一直被封印着,但不代表他就会一直都这样无知下去,他声音晦涩:“我会去查明的。” “你也不用担心,”白舜认真地看着她,灰绿色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冷光,“这之后,他再也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了。” 戚绵点点头,不过她还是很奇怪一点:“可是唐越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睁着清透的双眸,只是单纯而疑惑地望着他。 白舜顿了顿,眸色深了深,到底是没有将唐越明那些恶心人的心思说出来,他怕脏了戚绵的耳朵,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戚绵再与唐越明有任何的交流和印象。 “……我也不清楚。”白舜低敛着眉眼轻声道,“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减少与他的相处,或者直接辞职。” 戚绵抿了抿唇,她倒是也想辞职,一想到唐越明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她就渗得慌,但是很久之前她在蓝夜酒吧工作的时候,原身就被唐越明哄骗着签下了一份工作合同,那份合同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是它要求了戚绵不能无故辞职,起码在她上学期间就要一直在这里工作,否则就要赔付一定的费用。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几万块钱,但对于还在上学的戚绵来说肯定是赔不了的。 见戚绵沉默了这么久,白舜有些担心,他看着女孩微微垂下的侧脸:“怎么了?” “我、我曾经……”正准备如实将原因说出来的戚绵一愣,她的声音不知为何莫名在嗓子卡了一下,话语中明显的停顿让她感到大脑空白了一瞬,再次想要开口说完剩下的话时,她的发声过程有了不轻不重的变化—— “……和唐越明、签订了工作合同,我不能、无故辞职。” 稍微有点磕巴地将这句话说完, 戚绵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诡异的发声吸引走,她心想难道自己突然之间开始结巴了吗? 但许久未说话的三三打破了她的怀疑:【这不是结巴,是渐冻症影响到了你的语言系统。】 戚绵怔了怔,要不是偶尔的四肢僵硬与站不稳,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患有渐冻症,可现在病情竟然已经发展到会影响她的说话了,第一次,戚绵体会到了这种不熟悉的病症带来的沉重压迫。 白舜并没有错过她话语中的卡壳,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戚绵,灰暗的眸中掠过不知含义为何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无视了这不起眼的不对劲:“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解决,钱的问题也是。” 他勾了勾唇角,精致的眉眼浸染起柔和的色泽,漂亮地像是一尊玉石雕像:“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为一只鬼,什么钱都没有,也没办法挣钱?” 戚绵抿了抿唇,她现在有点抗拒说话,只能眼神奇怪地看向他,心想她倒是从来没觉得白舜穷过,他还记得之前白舜用冥币给她买奶茶的事情,要说冥币,白舜肯定家财万贯,但冥币肯定是不能用来正常使用的,偶尔用用还好,大额用起来的话,迟早会引来麻烦。 “这是你们用的纸币。”白舜伸出苍白的掌心,里面无端出现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百元大钞,肉眼看上去,与真实的货币没有任何不同。 戚绵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稍显缓慢地开口:“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白舜笑道:“我确实没办法变出真正的纸币,但世上的人类有那么多,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丢过钱,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拐角沟道里隐藏着人们丢失后再也无法寻回的钱币,而我可以找出它们再清洁好它们,这样就可以正常使用。”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此时此刻她心想的不是白舜到底是怎么找到丢失的钱币的,而是—— 这个世界上有好几十亿的人,如果每个人都丢一块钱,那岂不是说,白舜就拥有了几十亿?!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5 蓝夜酒吧。 从白舜那里了解到唐越明这个人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后,戚绵就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像是虚假的面具,她确实已经决定了要辞职,只是目前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如果唐越明针对她做了那么多事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戚绵离开。 她刚换好员工衣服,走出试衣间后再次看见了唐越明,对方正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英俊的眉眼被金丝眼镜衬地斯文儒雅,但戚绵没有错过他眼下的青黑。 最近一段时间,唐越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一直都不太好。 她原本还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一定与白舜有关了,戚绵面上无异,径直走了过去,在唐越明盯着她即将开口时,她率先出声。 戚绵微微笑着,她正好有件事还没有和唐越明说清楚:“唐经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说的那个服装模特的事情。” 唐越明微讶,眼中闪过一道喜悦的暗光:“你有时间了吗?” “不。”戚绵语气委婉而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唐经理,我想了想还是不接下这个工作了,这个不适合我。” 唐越明立即皱起眉:“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合的?戚绵,我就是看中你的气质才挑选你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他说着,脊背也离开了墙壁,站直身体后,高大的身形在戚绵身前,无形地产生一种压迫感。 但很快,阴冷的气息出现在戚绵身边,驱散了那来自唐越明的气息并将其取而代之,这种阴冷的气息戚绵已经习以为常,而唐越明最近也被这种东西折磨地不轻,当下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声音卡了一下。 戚绵趁机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唐经理,谢谢你的肯定,但是我的确有自己的一些原因,抱歉不能接受这个工作。” 她落下这句话后便转过身想要离开,但在病症的影响下,戚绵迈出的脚尖不受控制地脱力歪向一边,也是在这时,白舜与唐越明都同时朝她伸出手——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戚绵靠在了白舜的怀中站稳身形,唐越明并未能触碰到她,可她的视线却定格在了唐越明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他穿的衬衫西服稍微有些紧绷,在伸出胳膊后,衣袖自然而然地上滑,于是就露出一截手腕来。 而那截手腕上,明晃晃有着几道青黑色的指纹,就像是被什么人大力地抓握了许久,攥到他那块肌肤的血液凝滞,偏偏没有任何的外伤,深深的指纹显得狰狞又诡异,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磕碰得出的伤口。 戚绵看着那显目的指纹愣了一下,这一秒被唐越明注意到了,他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纹,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勉强起来,唐越明没有要提及指纹的意思,仅仅是匆忙地应付过戚绵的话:“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戚绵抬眼看着他,身后的白舜同样也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令他厌恶的男人,唐越明只觉得那种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胆寒惊悚感又一次出现了,刺激地他脊背发凉,甚至于额头都在渗出冷汗了,但那张属于戚绵的小脸依然柔软漂亮。 “……我先走了。”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多日来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已经让他被迫去找了心理医生、别人介绍的神秘大师等等,唐越明吞咽着喉间分泌出的口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戚绵歪了歪脑袋,莫名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走廊里,只有她一人,这里没有开灯,安静而昏暗。 女孩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吓过他了?” 空气中平静了片刻后,戚绵笑了笑,像是在回答某个不存在的生物:“我就知道。” …… 回到寝室。 既然已经准备要辞职了,戚绵也就不用再每天按时去上班、坚持打卡获得个全勤奖了,她毫不客气地第一次对唐越明提出了自己要请两天假的要求,就在这个周末,理由没有作假,就是她要回老家一趟看看家人。 准确来说,是带她母亲的骨灰离开。 唐越明回复中隐隐约约地打探和关心被戚绵通通无视了过去,白舜默默看着,心里微妙地感到了一丝愉快。 “我陪你回家。”他紧靠在戚绵身后,微微弯着腰看她熄灭自己的手机屏幕,绕过她的肩膀撑在桌前的手有种欲搂住她又不敢直接尝试的暧昧感。 戚绵扬了扬唇角,语气竟然有些理所当然:“当然要你陪我了,我一个人说不定还打不过我爸爸,有你在我才安心。” 白舜被她一句话哄地眯起眼,呼吸间再次微不可察地嗅闻了丝丝缕缕极少的黑色死气,他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帮戚绵缓解这一死气的弥漫速度。 “我会保护好你的。”他低声道。 戚绵偏过头,模糊看见一道淡色的人影,是白舜的模样,她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颊,但因为不是实体,只能虚虚地拂在那模糊轮廓的上方,她眼眸认真而专注。 “谢谢你,白舜。” 白舜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秒,他的视野被那只细嫩的掌心遮挡了大半,下意识就想显出实体来让她真的触碰到自己,淡色的人影明明灭灭的深浅闪现了一瞬,还是极力地克制,欲摇摇欲坠的理智才勉强支撑了他的行为。 他垂下眼眸,深色在眼底蔓延。 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人就好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6 在长达十几年的阴暗潮湿记忆中,可知戚绵的家并不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存在,那个小小的屋子位于一个老旧偏僻的小巷中,四周的邻居不多,但也都将戚建业此人的坏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和他对上一眼,戚建业的下一句话就是借钱, 所以他们一家基本上是不会和左邻右舍交流的。 戚绵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里,她远远地站在巷口外,往里面看,虽然通道哦狭窄,也能一眼看见那破旧的门口。 戚建业在电话里说他把房子卖了,但戚绵是不会相信的,她更认为是戚建业故意骗她回来,只是为了要钱而已。 在她身边,身材颀长的俊美青年面色平淡地牵着她的手,两人的容貌都出色的不像是这个地方会生出来的人,还好这边人并不多,而且戚绵挑选的时间是晚上,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她知道戚建业常常有夜不归宿的习惯,在外面要么喝酒要么赌博,一般都是直到深夜才回家,或者干脆不回家,那时候的戚绵更希望他不回家,因为一旦他赌场失意,回到家就会开始发脾气,影响一家人的休息。 “你能不能看见那间屋子里有没有人?”戚绵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那个破旧的小屋家门紧闭,便偏过头询问白舜。 白舜顿了顿,不出两秒就肯定地回答:“没有人。” 戚绵点点头:“那我们就赶紧进去,找到我妈妈的骨灰就可以了。” 女孩的声音平和柔软,白舜却莫名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他止不住地心想——他是一只鬼,戚绵的妈妈死去多年了应该也是一只鬼,如果他们撞上了,那算不算见家长?他等会是要假装看不见对方还是要主动问好? 身边人奇奇怪怪的想法并没有引起戚绵的注意,她只想尽快弄完这些然后离开,估计有生之年里除非意外,她是永远都不会再见戚建业一面了。 “好。”白舜被戚绵拽着手往前走出一步,晃了晃神才紧跟上,脑子里又开始忍不住地构思起见家长的情形。 然而事实注定是要叫他失望了,世界上还是没有那么多人能在死后成鬼一直留恋在世间的,母亲骨灰的摆放位置戚绵很熟悉,戚绵在白舜的帮助下打开房门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 而白舜紧绷的神经在进屋后发现这间屋子没有人也没有鬼后,一下子也泄了气,说不上心底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戚绵一把就抱住了落了厚厚一层灰的骨灰盒,也不嫌脏,拿上后转身就想走:“白舜,我们走吧?”她歪了歪脑袋,看向白舜时,发现他正盯着屋内的墙壁角落发呆。 她眨了眨眼,走过去,跟着他一起看起来。 原身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名列前茅,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大大小小的奖状拿了许多,从未间断, 她的母亲会将那些奖状一张一张地都贴在家里这面灰扑扑的掉了不少墙皮的墙壁上,尽管后来因为戚建业某次发酒疯撕掉了奖状,上面依然会残留一些缺角断页的碎片。 戚绵的视线轻缓地扫过这面墙,模糊不清的字眼依稀可辨出那上面写着戚绵的名字以及对应着的不同年级与奖项,她心想原身真的很棒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只是命运并不眷顾她罢了。 正在发散思绪的时候,白舜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唤回了戚绵的神智,她抬眼看向对方,那张精致诡辩的面容正浸染着淡淡的温柔与宽慰,漂亮至极。 “我记得我以前似乎也有许多奖状。”他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下意识的,她的注意力全都移动到了白舜开合的唇瓣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她很想多了解一下他。 白舜垂下的眼睫长而密,深沉的灰绿色眼珠朦胧地像是一层月光:“我以前似乎很喜欢学习、也会为了拿到奖状而开心许久……但奇怪的是,我对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他忽然直直注视向戚绵,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我认为,过去的那个人不是我。” 莫名的,戚绵有种什么东西被他彻底地看穿,直白说出来后的冲击感,她的视野都模糊了一瞬。 白舜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夹杂着回荡人心的震慑感:“从我醒来看见你开始,我才是我。” “你是否也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呢?”他再次抬头,看向那面墙壁上碎裂陈旧的奖状,“看着这些奖状,心里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你。” 戚绵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刻,白舜那张漂亮而诡异的面容,居然在眼中闪现着不断与过去遇见过的无数张面孔交融、重合。 她的大脑似乎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那一刹那的窥探让戚绵的眼前出现难以抵抗的眩晕感,她听见三三的声音,尖声叫着什么东西,面前依旧是白舜那张温柔的脸庞。 戚绵晕了过去。 也没有彻底晕过去。 【准确来说,就是你这具身体发病了,所以你的身体陷入了昏迷,但你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不能到外界去控制身体,所以你在这里,这片识海中与我对话。】 这一次三三的话戚绵听得很清楚了,她暂时看不见自己的身体,目前她只急于求知一个问题,戚绵对三三快速询问道:【白舜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7 戚建业回来了。 白舜告诉她,在他才带着戚绵离开那间小屋后,戚建业就拖着浑身的酒气回到了家中,且丝毫没有发现戚绵母亲的骨灰盒已经消失不见,从那上面积灰的程度来看,大概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都不会发现了。 他没有带昏迷的戚绵去医院,对于这种特殊的病症,医院无法根治,还不如被他吸食走些许死气来得有效。 戚绵坐在床上,脊背倚靠着柔软的枕头,小口喝着白舜买回来的瘦肉粥。 她的脸色看起来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瓷白柔软的一张小脸,透露着浅淡却挥之不去的病弱感, 但从戚绵拿着勺子时偶尔僵硬颤抖的手来看, 她的病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恶化了。 白舜无言地取走她手中的勺子,眼眸低敛:“我喂你。” 戚绵没有推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目前来看有点力不从心,她的视线避开白舜的脸颊,看了眼周围整洁干净的陈设,床头母亲的骨灰盒被白舜好好地摆放在那,因为时间已晚,白舜临时找了家酒店暂住,等到明天再回到学校。 她心想白舜应该看出来了什么,她也就没必要特意去拿自己的病情来说了。 “谢谢你。”她想了想,细声道谢。 白舜继续喂了口瘦肉粥,见女孩乖乖巧巧地将其吞了下去,才开口说话:“明天想吃什么?今晚你的身体有些虚弱,我就只买了粥,等你明天好些了,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戚绵心想自己的身体明天估计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只会更差吧,当然她还是微笑着附和了白舜贴心的话:“好。” 一碗粥喝完,白舜替她掖了掖被角,让戚绵今晚先好好休息,不要再随意活动身体了。 她很听话,或许也是因为的确没什么精力再起身了,戚绵解决了母亲骨灰的事情,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轻轻眨了眨眼望着床边沉郁郁的青年,他将灯关掉了,戚绵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还是很安心的。 她闭上眼睛,唇瓣微微开合:“晚安,白舜。” 半晌,没有人回应,青年的身形似乎已经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在戚绵快要睡着的时候,又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温凉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眼角。 并没有一触即止,而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后,渐渐下移,裹挟着如同夜间凉意的柔软的属于其他人的唇贴合上来,温柔地不像是恶鬼的吻,反倒蕴含着深厚的情感。 戚绵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些,大脑清醒了一点点,困倦中,她茫然思考着白舜是在亲她吗? 昏暗的卧室中一片黑沉,只有窗边偶尔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偶尔泄漏出来一些白润的月光,映照着床上的起伏,安睡的女孩和无声无息趴伏在她身上身形高大却小心翼翼蜷缩着脊背的诡异黑影。 …… 戚绵回到了学校,说起来还真有点神奇,她第二天醒来后,居然真的感觉身体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原本还觉得白舜说的第二天精神好些是不可能的,但看来她的身体还没有差到那个程度。 一进寝室,就看见寝室里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在林悦的床位上翻找收拾着东西,床下还摆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戚绵愣了一下。 那女生直接无视了她,继续收拾着东西,不时和夏如心刘小云等人说着话。 从她们的聊天中,戚绵才得知原来林悦是要搬出寝室了,只是她的伤势还没有好,就叫了其他专业的好友来帮她搬行李,林悦似乎是要搬去校外租房住,她实在被寝室里看不见的东西折腾的精神萎靡,还好她家里有钱,说搬就能搬出去。 只是刘小云和夏如心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刘小云,她最喜欢跟在林悦身后东接一句西夸一句,然后就能得到她不要的护肤品穿了没几次的衣服等等,可是现在林悦搬走了,这就意味着她接下来接触林悦的时间少了很多。 夏如心则是和林悦一样害怕这间寝室,但她没有条件搬出去,和学校申请了想换寝也还没有得到答复。 想到这,夏如心没忍住瞥了眼戚绵,她可还记得上次戚绵被一道诡异的黑影紧紧缠绕在怀里的情形,那一幕着实给了她心灵上不小的恐惧,她想不明白,戚绵怎么看起来就脸色淡淡的,难道她一点都不害怕吗? 戚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注意到了对方投来的视线,也假装没感觉到一样,她正在手机里敲打着自己的辞职报告。 没错,她要辞去蓝夜酒吧的工作了,白舜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完全不必担心违反工作合同后的赔偿金,戚绵刚写好一个辞职信的稿子,白舜站在她身后瞥了眼稿子就皱起眉。 “语气太委婉,言辞太客气。”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 戚绵觉得有点好笑,她是在网上找的辞职信模板,那些模板都是客气恭敬的态度,她小声回应着白舜的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其实隐约夹杂着几分宠溺与包容。 那天白舜和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什么从前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之类的话后,两人没有再提及相关的话题,可戚绵每每再次看着白舜的那张脸时,总觉得熟悉又亲昵。 就好像……他们之间其实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那你想让我怎么写?” 白舜直接将指腹点击在她的手机屏幕上,退出写着辞职信稿子的备忘录,找到联系人中唐越明的聊天框,二话不说输入简洁明了的四个大字——我要辞职。 然后在戚绵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点击了发送。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8 唐越明打电话过来了,戚绵手机屏幕上闪现着来电通知,她没有接听,只是看着它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熄灭。 随之而来的是唐越明发的一连串信息,大多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辞职以及劝她不要辞职之类的话,在白舜的凝视下,戚绵一条都没有回复。 不过她还有一些东西留在了蓝夜酒吧里,她告诉白舜后,对方原本的态度是让戚绵不要回去拿了,反正她缺什么白舜都可以重新买给她,不过沉默思索了一秒后,白舜脸色一变。 “你还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戚绵想了想,回答道:“有两根笔、几件备用衣服,还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多也不贵重。”她也觉得没有回去拿的必要了,回去了还要面对唐越明的质问纠缠,她可不想去。 白舜却改了口气,他脸色略黑:“我去帮你拿回来,你不用去了。”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其实不拿也没关系……” 白舜唇线绷直,一副意见已定的模样,他可是知道唐越明到底是什么样的死变态,别的不说,戚绵的衣服他绝对不能留在那里,谁知道唐越明会不会偷偷拿走。 他看了眼戚绵一脸纯然无知的样子,心里的不快被他压下去,这些事情他就不和戚绵说了。 “我去帮你拿,不会让他发现的。”他坚定地说。 戚绵眨了眨眼:“那好吧。” 两人刚说完话,戚绵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来自唐越明,反而是几百年都没有联系过一次的辅导员。 辅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并不带她们的课,为人略微有些古板,平时请假什么的还是比较严格的,需要有正当的理由才可以,原身与她唯一的交流似乎也就是每学期一次的奖学金与助学金的申请。 辅导员发来的信息十分简洁,只有短短一句话—— 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找我,尽快。 戚绵愣了一下,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已经品出来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白舜也看见了这句话,他只是摸了摸戚绵的头,低声道:“现在要去吗?喂陪你,晚上我再去帮你拿回你的东西。” 戚绵点点头,既然辅导员说了要尽快,肯定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她也没有犹豫,站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出门了。 只是在她出门前,那个帮林悦收拾行李的女生也正好收拾完了,左右手各拎着两大坨行李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戚绵,身为林悦的好朋友,除却在校园墙上看到的那些有关戚绵的言论,她也在林悦那里听过不少戚绵的坏话,这导致她主观上也极其厌恶戚绵。 这会儿两人要同时从寝室离开,戚绵率先从她身边走过,两个行李箱占据了寝室内走廊的大部分空间,她不得不贴近与行李箱的距离才能顺利通过。 女生皱起眉,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小声嘀咕了一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话:“真烦人,刚才不走现在走,有病吧。“ 戚绵听得清清楚楚,但她连头也没回,心想小妹妹你这个言语攻击的能力有待提升,还是去校园墙骂她的那些评论里多学学吧。 白舜的脚步却停滞了一瞬,他微微侧过身,冰冷阴沉的目光直直注视向那女生的脸颊,幽幽的寒光像淬了刀片般凛冽。 女生浑身一僵,浑身的汗毛莫名其妙的瞬间炸开来,一股凉气从脚底径直冲到她的天灵盖,脚下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白舜收回视线,淡淡地与天花板上蛰伏着的溺死鬼对视一眼,再度跟上了戚绵的步伐。 整个过程,戚绵一无所知。 女生缓过来,脸色青白地看向夏如心:“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你们的寝室确实太怪了,肯定有脏东西。” …… 办公室内,只有一个短发的精明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前,视线刚刚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到了戚绵的脸上。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戚绵微微低着头看着辅导员,礼貌开口。 辅导员轻轻敲了敲桌子,她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又复杂,望着戚绵的眼神里分不清是纠结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戚绵是个好学生,绩点常年位列第一,各项比赛考试也是能去就去,还总能拿到出色的成绩,这是各科老师都认证的事实,她知道一点戚绵家里的情况,所以助学金也都是一次不落地发给她。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和这种事牵扯上关系。 她叹了口气:“你过来看吧。” 戚绵走过去,看着辅导员将面前的电脑调出来另一个页面,那是几张截图,从截图的其他地方来看,是从学校官网的论坛上截取下来的。 这些图片,有戚绵在酒吧工作的各种抓拍图,每张图的她身边都有几个男人,看起来举止亲密灯光暧昧,它们真假混合,使得看起来更加难以分辨,更过分的是,有几张图片里,明明是她在蓝夜员工换衣间里换衣服的样子,却被p成了在不同男人怀里衣冠不整的模样。 最后一张截图是发布者写下的洋洋洒洒几百字有关戚绵不堪入目的陪酒当三等等“事迹”的描述,言语看起来真实又可靠,甚至将戚绵的学号班级联系方式等隐私信息都挂在了上面。 戚绵脸色平静地看完这些,第一想法是这发布者胆子也太大了,造这么大的谣,就不怕坐牢吗? “这些东西现在都已经被管理人员从学校论坛上删除了,但删除的并不及时,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辅导员声音沉沉,“这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声誉,身为学生,做出这些事也是可以被劝退的程度了。” 戚绵垂眸从那些图片上移开视线,她声音柔婉却坚定有力:“这些都不是真的。” 辅导员皱着眉,正想继续追问,旁边忽然传来“砰”地一道爆裂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她摆放在办公桌上好好的玻璃杯,不知为何陡然爆炸了,玻璃碎片溅地到处都是,只有戚绵身边没有。 紧接着,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大力地推开来,一位俊美到近乎失真的黑发青年大步走了进来,辅导员震惊地看向这个陌生的青年,对方身上堪称可怕骇人的冰冷气势震地她张了张口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白舜面无表情地走到戚绵身边站定,虽然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珠,宛如冰冻万尺的深渊,冷得足以吞噬一切,仅仅是因为控制不住的怒火,玻璃杯就是这样轻易地被波及到碎裂了。 “我可以证明,戚绵没有做过这些。”他说。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9 辅导员最终还是让戚绵先回去了,她本就是个相对古板严肃的人,因此对于学校里早就传开的有关戚绵的言论一概不知,对她的印象一直都还是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她愿意给戚绵解释的机会。 至于发表那论坛的人究竟是谁,辅导员却摇了摇头说她也不清楚,相关的管理人员并不愿意将这件事透露给她。 “还有,下次进办公室记得先敲门。” 辅导员眯了眯眼,看了看那杵在戚绵身边如同沉默雕塑的青年,不满地提醒道。 白舜倒是谦卑地低下了头:“是,老师,我下次会注意。”他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出什么样子的,并不想给戚绵带来更多的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白舜掀起眼皮,灰绿色的眼珠又恢复成浅浅温意的模样,丝毫不见刚刚在办公室里那骇人的冰冷。 戚绵低头看着地面,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迷茫和困惑,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喜欢那样说我。” 白舜眼底微暗,他的脑海在看见那些图片的瞬间便已显现出一个人的样子来,他无言地揽住戚绵的肩头,也不管周围经过的几位同学目光灼灼地朝他们投来,只低声安慰着她。 好在校方目前对于此事的态度还是很公正的,并没有宣称出去,甚至加强了对学校相关论坛校园墙等等东西的关注,毕竟学校的声誉和学生的个人隐私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到底是所国内有名的学校。 白舜将戚绵一路送到了寝室楼下,他站在门口与戚绵短暂地告别,精致冷冽的眉眼透着股淡淡的温情:“我要出去帮你查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用多长时间,你在宿舍等我就好。” 戚绵扬起脸来看他,毫无攻击性的温软小脸乖乖巧巧:“好,谢谢你。” 白舜却皱了皱眉:“不要道谢。”总是对他道谢,会让他觉得两人间的距离似乎隔着道看不见的屏障,太生疏了。 戚绵眨了一下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依赖着白舜,遇到一切难事,有他在,心底都安安稳稳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寝室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已经驻足了几个忍不住或明显或隐晦地朝白舜看过去—— 身量出众的黑发青年立在门口,眉眼轮廓是叫人惊艳的好看,苍白的肤色不会让人觉得病弱,反倒多出几分神秘清冷感,她们在学校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即使青年的对面似乎就是他的女朋友,但人们对于好看的事物总是会想多看几眼的,也是白舜将吸引力都吸走了,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对面的竟然就是那个常驻校园墙的戚绵。 “那我先上楼了。” 戚绵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开始不太自在了,她小声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就想往门内走,又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嗯?”她扭过头,有点奇怪地朝白舜瞧过去。 白舜垂着眼睫,灰绿色的眼珠被长长眼睫投射出的阴影遮掩着,看起来像是灰黑色的玻璃珠,他抿了抿唇,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戚绵红红润润的唇瓣上,唇肉饱满的像是香甜的,被黑色颈圈束缚着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戚绵再度开口:“怎么了?” 白舜最终还是克制着收回了视线,他伸出手轻轻为戚绵整理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的耳边碎发,说话的声音比起刚才低了一个度。 “……没什么,你上楼的时候小心一点,靠近点墙走,别摔倒了。” 戚绵应了一声,心里止不住地想着白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的病情一直隐藏着的,但要是白舜的话,他又不是普通人,说不定真的能发觉出来呢。 女孩瘦弱的背影隐入了寝室楼的大门里,白舜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无声给在她寝室内的溺死鬼传了个口信,让它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好戚绵,这才抬起脚步往外走去。 没了戚绵在身边,高大青年周身的气质肉眼可见地冷漠下来,如冰刃般地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周边已经看了他许久的一些人,眼中什么感情也没有,但无端叫人心里一紧,慌地赶紧移开了视线。 白舜离开了。 几个女生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男生是哪个学院的?长得也太好看了,比我之前现实里看到的那个谁谁男明星都好看。” “不知道啊,从没见过,要是他在学校里出现过几次的话,校园墙早就捞人捞疯了吧?” “你没看见人家有女朋友了吗?那个女生我看着长得也很漂亮,两个人颜值还真挺搭……” 一堆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夏如心站在人群里,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她刚刚也目睹了戚绵和白舜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那个模样的确像是一对恋人,亲亲密密的。 她想起自己之前给陈浩发信息,发出的信息陡然显示着您已不是对方好友,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刺得她眼眶生疼,偏偏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删了她。 夏如心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脚下蹬蹬蹬地带着怒火,也走进了寝室楼里。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0 现在的四人寝已经变为三人寝,戚绵回到寝室后,一眼就被林悦桌上多出来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她记得昨天林悦的床位桌面上都还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她才搬出去没多久,空闲下来的位置就已经全被夏如心等人占用了。 戚绵收回视线,在拿出手机后,才发现一会儿没看的手机上,竟然收到了许多来自不同人的信息。 她自动忽略了唐越明的信息,两人现在已经不是上下属的关系,戚绵对他的信息回不回都无所谓,甚至想删了对方,但其余的信息,她一眼便看见了来自父亲戚建业的短信与未接来电。 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刻,还是点开了来自戚建业的短信。 长长的数十条短信排行下来,即使没有见到戚建业的面孔,戚绵也能从这些文字中读出他愤恨怨怼的情绪,她沉默着看完了这些,没什么反应地退出信息页面,没有打算回复。 看来他已经发现自己回去一趟后将母亲的骨灰盒带走了,发现的时间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早,不过除此之外,戚建业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学校地址,甚至也知道了她在酒吧工作过的事情,痛骂一顿后威胁戚绵再不给钱还债他就要来她学校找她了。 戚绵皱起眉,这些事情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他才能知道的,她的目光落到了下方来自唐越明的信息,戚绵眼眸平静如水,默默地望着这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趴伏在天花板上的溺死鬼伸长了脖子,浑浊的眼珠直溜溜的转,往底下女孩的手机屏幕上瞅,它从来没有在戚绵面前现过身,因为得了白舜的嘱咐不能吓到她,但此时此刻,它也谨记白舜所说的要关注戚绵的一切,因而不得不靠近戚绵查看信息。 忽而,戚绵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还以为是白舜回来了,可她小声叫出的名字并没有得到回应。 溺死鬼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怕地撩起自己过长的头发,心想还好白舜没看见,不然它的脑袋就要被卸下来挂在学校操场三天三夜了,虽然不疼,但没有脑袋还是挺让鬼难受的。 寝室门再次被人推开,是夏如心回来了。 她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聚集着一小片将要打雷下雨的乌云,夏如心抿着唇,走到林悦的桌上拿起自己放在那里的书包,视线也顺势瞥到旁边戚绵的位置上。 她心里堆积着一团郁气,以前心情不好或者看戚绵不顺眼都会无所顾忌地对她发火,发泄出来就好了,夏如心几乎是习惯性地就往戚绵那边走,正想找点她的事儿,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她的脚脖子忽然一紧。 最近天气逐渐变热,她今天穿着个短裤,没有太多衣物遮挡的脚脖子乍一被碰,触感就格外明显,冰冰凉凉的,又力度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行为。 夏如心的脊背瞬间凉了个透彻,连刚刚想说什么都忘记了,低头僵硬地往下看去,正好与藏在林悦桌下的溺死鬼对视上来,那溺死鬼发白的鬼爪就攀附在她脚脖子上,肿胀可怖的脸上清晰地带着个大大的微笑。 夏如心魂飞魄散。 突兀的尖叫声让戚绵皱紧眉头朝她看去,夏如心却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活像是被什么怪物追着逃了出去。 戚绵呆愣愣地寻思白舜也没回来啊,这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重新隐藏起自己的溺死鬼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发出,好像刚才吓人的不是它一般。 *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白舜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戚绵的身边。 温凉的风轻轻拂过她脸侧的发丝,戚绵便偏过头小声问他去做什么了。 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荡开来:“睡一觉吧,明天就没事了。”白舜说完,就见溺死鬼巴巴地凑到他跟前,小声说起白日它从戚绵手机上窥探到的东西。 “你父亲今天找你了?” 戚绵眨了眨眼,奇怪了一下白舜怎么知道的就应了下来:“他知道了我的学校地址,说不定和那个在论坛发布我信息的人是同一个。” 白舜点点头,他现在是微微弯着腰站在戚绵身后的模样,因为寝室里还有个刘小云,他不好直接现身,戚绵也就看不见此时此刻,对方的一只手自始至终都背在身后,好似拿着什么东西一般。 他唇线绷直,冷淡的脸上浮现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犹豫,只是开口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同。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戚绵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东西?” 白舜垂下眸,灰绿的瞳孔映照着女孩蓬松干净的发顶,他没有立即给她,而是紧接着又说道:“这个东西你要确定接受了我才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戚绵想了想,白舜给她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东西,在好奇心的催动下,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好,我接受。” 青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紧绷的唇线舒展开来,下一秒,戚绵面前的桌面上就出现了一叠像是什么重要文件的白纸。 纸上复印着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她来不及细细看去,视线第一眼就被文件正上方那最大的一行标题给吸引住了—— 遗产继承协议书。 戚绵的瞳孔紧缩,这几个字一跃入眼中,她瞬间就了解到面前的这份文件大概是个什么东西,文件中更是显目的标注了她与白舜二人的名字。 甲方的签名处已经被青年写下龙飞凤舞的“白舜”二字,只有乙方还是空白的,等待着她将自己的名字书写上去,签名上方的最后一句话是—— “本协议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1 “我回了趟家。”白舜轻垂下眼睫,“还好我还记得家的位置。” 戚绵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白舜却被她这副认真可爱的模样盯得唇角微扬:“时间过去的太久,回到家后才发现,我的父母都已经相继去世,我是独生子,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能继承那笔遗产。” 他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因为独特的体质被人盯上,活着的时候白舜的身体素质极差,常常大病小病不断,倒是做了鬼才拥有了强壮的体魄,也是做了鬼才知道他过去的病痛都是有人暗中对他下咒,而他的父母也不是寿终正寝,是在唯一的儿子去世后,郁结于心,才早早离开了人世。 戚绵心里微微惊讶,如果说白舜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那即使没有继承人,那样多的产业也应该早就被他人占据了才对,他是从哪弄来的这份遗产继承? 仿佛看穿了戚绵眼中的疑惑,但白舜并不想过多的解释,他对从前的一切早就没有了任何留恋,奇怪的是,当他回去时才发现,曾经还活着的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这份遗书,就好像正在等待着以后的他回来取走一般。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抱着怎样的心态准备好这份遗书了。 戚绵还在犹豫着看着那份文件,她自觉承担不起这么多的东西,但白舜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放心签吧,法律效力都还在。” 女孩犹犹豫豫的,被他握着的手捏住笔尖,垂在签名处要落不落,戚绵抿了抿唇:“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白舜怔了怔:“当然,你想问什么都行。” 戚绵抬起脸,眸中盛着满满的真诚:“你什么时候……嗯,去世的?”戚绵心想着现在两人已经不是在玩笔仙时候的关系了,笔仙中的禁忌问题她也可以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白舜似乎陷入了仔细的回想当中,他确实是有点忘记了,过了几秒,才不太确定地回答:“应该有几年了?十年?” “我记不清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封印着的,不知道外面的年月。”他诚实道。 戚绵点点头,清棱棱的瞳孔镶嵌在眼窝里,有几分跃跃欲试,既然他都说了问什么都可以,那直接问和任务相关的也是可以的吧。 “那你生前,有没有什么没有了结的心愿?就是你现在也还是很想完成的事情。”戚绵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舜这次回答的很快:“没有。”过去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哪来什么心愿呢? 戚绵却皱起眉,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挂念的人或者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现在来看的话,白舜最挂念的也是唯一挂念的人只有戚绵,最想做的事就是彻底散去戚绵身上的死气,可这些事情,他没办法说出来,戚绵还这么年轻,正是未来的光明大道在朝她招手的时候,她不该接受自己既定的命数。 “没有。”青年冷冷淡淡又格外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 直到账户上多出来一连串的零,戚绵都还没有实感。 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辅导员就又给她打来了电话,急急忙忙就赶去办公室的戚绵,这一次不是独自一人, 白舜已经提前显现出来,陪着她一起去了办公室。 戚绵在办公室门前站定,回头看了眼一路上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的黑发青年:“你先在门外等我吧,不要进来了。” 白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正他可以无障碍听到办公室里的情况。 戚绵这才放心地敲了敲门,得到辅导员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和上次并无二样的辅导员坐在办公桌前,脸上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她大致说明了一下误会已经解开了,那个传播不实言论的同学因为影响过大,被学校做劝退处理了。 戚绵一脸懵逼地进来,一脸懵逼地出去,心想着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突然所有事情就一下子都解决了,这么快的吗? “你做了什么?”几乎想都不用想,戚绵看向站在办公室一边的青年,开口询问道。 白舜没有回答,只是淡声开口:“唐越明和你的父亲还有没有再联系你?” 戚绵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好像从白舜回来开始,确实她的手机就处于正常的一派平静的状态,她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没有了,他们……怎么了吗?” 俊美的青年肤色苍白,站在阳光下宛如由玉石雕琢而成的清冷人像,他掀了掀眼皮,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唐越明家里的资产有问题,被查封了,这几天估计有得忙了。” “戚建业涉及赌博、斗殴、还有杀人未遂的罪行。”白舜说这话时,悄悄地看了几眼戚绵的脸色,见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才在心底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他被拘留起来了,后续清算起来的话,应该要坐上至少几年的牢。” “至于学校……我用那笔财产,以你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戚绵:“……” 戚绵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倒是什么软乎乎的棉花,有种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拍拍翅膀变成白天鹅的错觉。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2 这是同学们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戚绵能够这么光彩夺目。 她很漂亮,这是大家心里都公认的事实,但曾经的戚绵总是穿着破旧又朴素的衣服,她从来没有精心打扮过自己,身上也一眼就能看出那股子的贫困味,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的珍珠,虽然漂亮,却总不够耀眼。 可是今天,戚绵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像是被人用心装扮过的千金小姐,身上穿的衣服干净而极富设计感,材质上佳的衣裙勾勒出纤细腰线,品牌是班里少数几个人才认得出来的某全球高奢品牌,以往那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书包也被同样品牌的精致托特皮包所代替。 只有那张原本就美的纯然无暇的面孔还和曾经一样,惊奇地是她竟然没有半点被那身衣服的锋芒掩盖,反倒被其衬托得极为柔软惊艳,铺面而来的贵气掺杂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宛如某个大家族不谙世事的小姐。 注意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戚绵其实很不习惯,甚至迈出的小腿都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但白舜就在她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肩膀,不给她低头垂下眉眼的机会。 “看,他们都在看你。”青年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缓缓地像流过的小溪,“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你这么好看。” 戚绵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嘴唇,她会穿成这样,完全是被白舜逼迫的,他领着戚绵去原身从来都没有踏足过的商城内狠狠消费了一把。 她是想推拒的,但白舜说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商业巨头白氏集团中最大的股东,为了白氏的颜面,她也得把自己打扮的高端一点。 戚绵表面上一脸为难犹豫地接受了,实际上在心底仰头大笑,放肆欢呼,心想她终于又做回有钱大小姐了,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天知道她被白舜陪着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有多难压。 那时候她憋笑憋到白舜都以为她不习惯这样,最后还是松了口气,没有让她把各种项链珍宝都戴个遍。 戚绵当时幽怨地心想你别放弃这一步啊,她想戴啊,她可想戴了!难道你就不觉得她脖子手腕耳朵上那么那么的空吗?要不是人设不允许,她恨不得把那家店里的镇店之宝——鸽子蛋那么大的蓝宝石给带回寝室。 在白舜的搀扶下,戚绵步伐稍缓地坐了下来,她的病情上次稍微好转一些后,过段时间就又开始渐渐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了,为了不让人看得太明显,她行动时需要小心缓慢一点,否则很容易摔跤或者没拿稳什么东西。 戚绵和以前一样,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自她进入教室到落座后,周围的同学们都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他们的视线牢牢钉在那个她的背影上,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切。 怎么回事,戚绵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夏如心还没有回过神来,她隔壁的同桌就杵了杵她的胳膊,满脸的不可置信,压低声音小声问她:“诶,戚绵怎么突然变那么有钱了?是傍上大款了吗?” 夏如心并不清楚这些,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在寝室见到戚绵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仅仅只是一上午的时间,一个人就能发生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吗? 夏如心不清楚,但总算在医院躺着恢复差不多回到学校上课的林悦心里却不平静了。 就在前几分钟,她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息。 她的父亲是家小企业的总裁,平时除了打钱,父女二人间几乎没有别的联系,但这次,她的父亲却发来了不一样的信息。 “白氏集团的新任继承人好像就在你们学校上学,似乎和你同级,是个女生,你打听一下,好好和对方打好关系,要是我们家能和白氏促成一个小合作项目,那我们整个公司都能一跃跻身上流了。” 林悦关上手机,脸色黑的发沉,难看地仿佛刚刚目睹了一起穷凶极恶的犯罪现场。 虽然她怎么都不想把这一切联系到戚绵身上去,但同级、女生,再联系到今天戚绵身上突然的改变,林悦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猜想起来。 而很快,她也不用挣扎着纠结什么相不相信的事情了,因为白舜从来就不打算掩藏戚绵的身份。 他虽然是只鬼,没办法现身直接去做些什么事,但越是去探索自己的曾经,就会发现,冥冥之中,过去的他似乎早就为以后遇到的戚绵铺好了后路,他早在许久之前准备好了献给戚绵的礼物。 “今天晚上别回寝室了,我给你找好了新的住处,之后就搬出去住吧。” 戚绵抬眼看着讲台上的白板屏幕,仔细听完了白舜的话,她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再拒绝,衣服都已经穿上了,再回寝室住指不定还要被夏如心等人一顿纠缠。 “……那我要回寝室收拾行李。”戚绵小声道。 白舜挑了挑眉,脸色有点意外,他的语气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我帮你收拾了,你还要亲自回去收拾吗?” 戚绵闭了嘴,但想了想,她还是悄咪咪地反驳了一句:“你是男生,不能进女生寝室。” 白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声音听起来也比刚刚更加温柔了几分:“我可以找女生帮忙。” 至于这个女生,究竟是人是鬼就不一定了。 戚绵这才低下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3 夏如心回到寝室后,便发现寝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陌生的女生,她一只脚刚刚爬上戚绵的床位,背影看起来有些过分的瘦削。 旁边的地面上,又是敞开来的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此情此景,与之前林悦搬出去时几乎一模一样。 夏如心猛一皱眉,张口就想叫她下来:“你谁啊?跑到我们寝室来做什么?” 那女生听见她的声音,并未做声,只是身体缓缓地转了过来,脚尖重新落在了地上,整个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并不流畅, 有种老旧电视机里的怪异卡顿感。 她将手里刚刚拿下来的东西放进了旁边的行李箱里,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话:“关你什么事?” 夏如心脸色一黑,被人这么怼,本来这段时期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现在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看起来还是戚绵的朋友,她的态度瞬间就差了起来。 “你他妈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寝室,怎么就不管我的事了?你来做什么……” 身形瘦削的女生站直身体,抬起脸看向她,夏如心这才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她的话哽在了喉咙—— 那女生的长相已经不能用正常的词汇去形容,那张脸竟然比之瘦削的身形过犹不甚,过于干瘦的面庞令两腮清晰无比地深陷下去,两个深深的眼眶中只有无神且死板的眼珠,瞪着人时看不出任何情绪来,配上那可以用青白色来形容的肤色,简直了无生气,如同一具行走的干尸。 夏如心被她的长相吓了一跳,未说完的骂声就此收了回来。 但那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回应她了。 “你说什么?” 她用干瘪阴冷的嗓音淡淡问道。 夏如心无端地打了个寒颤,明明外面骄阳似火,她却注意到那女生就连指尖都泛着白,身上一丝一毫代表生气的红润都看不见。 “……”她憋了好半晌,没能说出来什么,既感到害怕,又拉不下脸面来缓和气氛。 女生瞥了她一眼,继续开始收拾东西,寝室里的氛围开始变得诡异安静起来,有那不像活人的女生在,夏如心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这无声的压迫感逼得她频频往刘小云的座位上看去,心底有些不爽地嘀咕着自己刚才说话,她也不知道帮着说几句,就在那埋头坐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过了许久,大概是终于收拾完了,那女生拎起两个其实并没有装满的行李箱,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寝室。 夏如心咬了咬牙,终于看向刘小云:“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刘小云一直佝偻着身体,近乎是趴在了桌面上,沉默良久的她听到夏如心的叫声,身体骤然一抖。 “如心……你不知道她吗?” 夏如戏一脸不快地望着她:“我知道什么?刚才我和她说话,你也不帮着说几句。”说完,她才发现刘小云的脸色比起平时苍白了不少,眼中布满掩藏不了的恐惧。 刘小云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机,让夏如心看清屏幕中那则好几年前的新闻的同时,她的声音也幽幽地颤抖地出来。 “刚刚那个女生,是四年前在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姐,当时她因为考研失利,半夜在学校寝室自杀了,学校为了压下这个消息花了很多金钱,但网上还是能搜到她的信息。” 屏幕上除了文字的部分,还有一个女生的大头照,那照片看起来明媚了不少,夏如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女生正是刚刚见过的人,虽然气质和身材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长相轮廓都无法彻底改变。 这一秒,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 “嘶……” 女孩小声抽气的声音没有瞒过白舜的耳朵,还在另一个房间收拾新房间的白舜瞬间就来到了戚绵的身边,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担忧。 “怎么了?” 戚绵看着这一出大变活人愣了一下,伸在眼前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她刚刚想要拿一边的水果刀削个苹果,但明明在眼中距离精准的水果刀柄,等她真正去拿起时,却发现自己握到了刀刃的位置。 其实并没有真正地伤到,她用的力度并不大,不知道是不是病情的影响,她现在做事时常常感觉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只是被刀刃小小地刻了一下,疼痛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注意到她动作的白舜已经不用她解释,就牵过了她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还好,碰到刀刃的地方仅仅留下一道浅淡的白痕,别的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皱起眉,小心地抚过那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的白痕:“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不用你来。” 戚绵抿了抿唇,神情不太自然地收回手,最近一段时间里,她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站不稳、拿不好东西、甚至是说话都会慢个半拍,这样明显的症状,白舜却像是从未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一般。 除了对她更加上心,不让她做事以外,半句提及她身体的话都没有。 这让戚绵不得不怀疑起来,是不是白舜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明确说出来而已。 “……我没事。”她停顿了一下,才轻声说道,说话慢吞吞的,显得温柔了几分,像春日里的溪水,柔柔地流淌过心尖。 白舜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脸色,其实对现在戚绵的身体状况来说,她已经不适合再坚持每天去按时上学了。 即使他每天夜里都悄悄地将熟睡中戚绵身上的死气驱散开来一点,依然抵不过它蔓延开来的气息,按照当前的情况推算下去的话,她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白舜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他就是一只鬼,明明就算戚绵死去了他也有办法让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继续一直彼此陪伴着。 可他总觉得,戚绵不应该变成那样,她应该好好活在阳光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生活。 青年沉默着低垂下眉眼,接过放在一边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他知道刚才戚绵应该是想做这个。 “白舜。”戚绵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她凑近来了一点,胳膊自然地攀附上他的胳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本意是想弄清楚白舜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但对方好像压根就没在意她问的是什么。 “你觉得成为一只鬼怎么样?”他问道。 戚绵眨了眨眼:“嗯?” 白舜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就是,和我一起做鬼,我们两只鬼一直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4 他说这话时,总是灰扑扑的灰绿色眼珠竟然奇异地透出来了一点光亮,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照着戚绵自己的模样,她甚至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片刻闪现而过的怔愣。 戚绵仅仅是因为惊讶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语气轻快而自然地回答:“当然好啦。” 她本来还在担心要是自己撑不住,在弄清楚白舜心结之前就死翘翘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说死了还能变成鬼陪在他身边,那她的任务时间好像就更多了,就不用担心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办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也待了许久时间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看不出来白舜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青年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低垂下头颅,温顺而柔软,但那双眼里所蕴含的,绝不仅仅只是温柔的情意。 “你愿意和我一样,成为一只鬼?”像是不敢确认似的,白舜的声音好似黑沉的海。 戚绵睁着明亮的双眸,抬起注视着他:“对呀,感觉成为一只鬼好像还挺好玩的,而且能和你一直在一起,这也是我想要的。“ 她用细细的嗓音说着,全然没管这样的话在白舜听来,会在他心中掀起多么汹涌的波涛,戚绵弯起眉眼,开玩笑般地继续补充着。 “如果真的能这样话,我都想现在就去死翘翘了。” 这样就不用每天上学写作业,还要顾及各种考试和人际关系了,戚绵在心里悄咪咪地心想着。 白舜的眉眼好看的如同一幅画卷,他忽然佝偻下脊背,单膝落在了她的身前,原本颀长的身子便一下子矮下了戚绵一个头,他的唇间露出一抹轻浅的弧度,苍白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多出几丝鲜活的温暖气息。 “绵绵。” 他这样叫她,戚绵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脑海中闪现而过的是什么人的面孔。 白舜牵起她随意撑在身侧的手,虔诚而温柔地在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这吻带着凉意,如同一片落在手上的雪花,一触即离。 “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很荣幸。”他用郑重而认真的声音说着,牵着她的手虽然凉,那份珍重的情感却一直烫到了人的心尖。 戚绵望着他,瞳孔深处干干净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 戚绵短暂地休假了,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合适再每天定时去学校上课了,好在过不了多久,暑假也要来临了。 她只打算去学校里参加一下期末考,其他的课程暂时搁置了,有三三的帮助,她也不会拿到太低的成绩。 别人的期末考有老师画的重点,但戚绵因为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也没有人能转达给她考试的内容,她完全倚靠三三,戚绵心想她有高等智慧ai,可比老师画的重点管用多了。 三三听后表示很感动,保证一定会让戚绵拿到第一名。 “我会在你考试的时候陪着你的,身体不舒服的话就示意我一下。” 外面的街景疾驰而过,今天的日头很大,戚绵坐在开足了空调的车里,白舜就在她身边。 专门的接送司机都是白舜给她找的,但白舜没有在司机面前露过面,所以此时此刻司机不知道自己车上其实还有一个乘客,戚绵也只能小声和他说着话。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可以的。”戚绵一字一句道,不难听出她说话的语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白舜贴紧她,眉眼不乏对她的关心,他现在特别喜欢外面的烈日,以前天气不够热时,他会担心自己身上阴气过重,会冷到戚绵,但现在到了夏天,他就像是个行走的人形空调,戚绵很喜欢粘着他。 “到了,小姐。”司机缓缓将车停在路边,他在校门口做了登记,可以直接驶进学校,将戚绵送到考试教室。 他是被作为白氏继承人的戚绵而雇佣的,因此才不能让司机看见白舜的模样,不然就说不清为什么白氏死了那么多年的独生子怎么又活过来了。 戚绵说了句谢谢,在白舜体贴的搀扶下小心下了车。 四周顿时就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目光不再是充满恶意的了—— 白舜替戚绵请假的理由是,作为白氏的下一任继承人,她需要去公司里学习观摩如何管理公司。 这个理由显然已经传遍了学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曾经那个被所有人耻笑嫌弃的戚绵,其实是白氏流落在外的继承人,曾经各种谣言也已经得到澄清,她只是为了生活与学费不得不去兼职工作。 如今的戚绵,不再是谁都能随意评判的了,否则就是一纸律师函。 “小心一点,这里有台阶。”青年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戚绵下意识抬起略有僵硬的脚,完美地跨过了第一个台阶。 考场在二楼,接下来长长的台阶,都在白舜的帮助下走了过来,在外人眼里,戚绵只不过是行走的步伐慢了一点,丝毫看不出来她身上的异样。 她成功到达了考场,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以往的室友们还在不远处对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戚绵远远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那几人眼下浓重的青黑。 “她们好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戚绵奇怪地和白舜嚼耳朵,“我们两个不是都已经搬出去了吗?” 白舜垂下眸,虽然他们已经搬离了寝室,但溺死鬼并没有离开,它已经喜欢上了捉弄恐吓人类的恶作剧,且在白舜的指示下,它专门逮着那些说戚绵坏话欺负过她的人恐吓。 夏如心一行人,简直快要神经衰弱了,现在对夜晚都格外恐惧。 当然,这些事情,白舜并不打算告诉戚绵,坏事他来做就行。 “不清楚,可能有心理阴影,晚上睡不着吧。”他淡淡回应。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5 考试结束后,戚绵还以为白舜会和刚才一样,暗中搀扶着她,但门外聚集起来的人群与学生们的窃窃私语让戚绵意识到,白舜就在门外。 冷白俊美的青年长身屹立在教室的门口,雾霾般的眼瞳淡淡地瞥进室内,无悲无喜地越过一众人,最终落到戚绵身上,眼底才逐渐蔓延开截然不同的柔软。 戚绵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考试用具,见他来了就想起身过去找他,然而日渐僵硬的四肢让她的步伐在桌角边瘫软了一下,她不过弯腰撑桌子的片刻,白舜就已经来到了她身前,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焦急。 “别着急。”他低声说着,手掌已经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教室里并没有开空调,阳光与人群共同挤满这个教室,已经让它内部聚集起浓浓的闷热,即使戚绵其实并不那么怕热,在接触到白舜的那一瞬,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进他的怀里。 “你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她小声说道。 白舜愣了一下,随即眉眼便晕染开一抹笑意,他暗暗使力,让女孩更加凑近自己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平淡,细听就知道夹杂着一阵暗爽。 “嗯,走吧。” 戚绵点点头,也不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亲昵地倚靠在白舜怀里的模样,叫人丝毫看不出她四肢上的问题,只能关注到两人亲密的互动,以及那两张格外相配而出色的面孔。 “戚绵。” 在她走出教室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略微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过头,才看见那是鼓起勇气叫住她的刘小云。 刘小云两只手有点紧张的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对她来说,这样主动与过去关系极差的室友交流,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但一想到最近听到林悦所说的,戚绵现在的身份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刘小云心里的那一点想要“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就抑制不住,她从小穷苦,羡慕同村那个家里开着小工厂的小姑娘,进入大学后更加见识了不同家境的人生活有多大区别。 妄想通过人际关系改变自己出身的心思早已深深刻在了她脑海里,尤其是刘小云仔细想了想,她其实与过去的戚绵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的,毕竟以前的戚绵也过的很穷困不是吗? 而且细算下来,她从来没有主动地欺负过戚绵,只是跟在林悦夏如心背后附和罢了,她完全可以用害怕或者被威胁来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解释。 越这么想,刘小云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可以与戚绵成为好友,欲望战胜了胆量,所以今天她选择叫住了戚绵。 然而,准备好的话术到了嘴边,却被她身边那个容貌精致的青年一个眼神尽数堵了回去。 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就好像是她如果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这个青年毫不犹豫地狠狠撕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刘小云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脸上讷讷的表情就此定格,嘴唇嗫嚅着一个字都冒不出来了。 白舜冷冷地注视着她,他对这里的学生没有一个有好印象,更不要说曾经和戚绵同为室友,正面欺负过她的人了,对方还敢找戚绵,说明得到的惩罚还不够多,他想,过去似乎确实是把关注度更多地放在了另外两个身上,倒是忘了这个死人了。 见刘小云迟迟没有下一句话,戚绵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唇瓣刚刚开合想要开口,白舜揽过她的肩,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并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吃饭去,该饿了吧,我学习了一些菜品的做法,回去可以做给你试试。”白舜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微微低垂下头,靠近女孩的耳边,弥补两人间身高的差距。 他总是这样,不需要戚绵向他迈出半步,他自己就可以走完所有通向她的路。 戚绵默许了白舜的行为,她也不想再和刘小云等人有任何的牵扯。 “好呀,什么菜?你还会特意学这个?”戚绵惊奇地抬眼看他。 两人一高一矮的亲昵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刘小云呆了呆,心底又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许后悔的情绪,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和戚绵沟通的机会,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主动叫住戚绵的行为已经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林悦夏如心的眼里。 她们两人暗中脸色不虞地盯着愣在原地的刘小云,林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沉地厉害。 想必以后,这三人的室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 白舜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特意学习的几道菜都很美味,戚绵边吃边忍不住举起大拇指夸他。 “其实我觉得我以前应该是会做饭的,只不过后来做了鬼都忘记了,但是我进入厨房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一阵淡淡的熟悉感。”青年好看的眉眼弯起轻浅的弧度,眼底满是对戚绵认可的高兴。 戚绵奇怪道:“你以前很会做饭吗?可是你以前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做饭?” 白舜顿了顿, 他恍惚了一下,似乎也没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我不太记得了,也许是我记错了。” 戚绵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下而已,她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就很满足了,家里做的到底和学校食堂的大锅饭不一样,更何况白舜的厨艺绝对算得上是五星级大厨级别了。 别说他自己怀疑自己以前会做饭,戚绵也觉得能做出这种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的饭菜,一定不是初学者能做出来的水平。 【三三,你知道生前的白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嘴里嚼着,眼睛睁着,时不时看一眼神情温暖的白舜,戚绵忽然有点好奇。 三三:【稍等,我可以给你搜寻一下。】 【白舜,白氏唯一的继承人,以前似乎是个很冷情的人,和谁的关系都不亲近,就连父母家人也不怎么亲近,但他从小就对自己有着近乎完美的变态要求,任何领域都要涉及,而且一涉及就想做到最好,拿下了无数各个领域的奖项,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你猜的也没错,白舜还拿下过厨神大奖。】 戚绵在心底暗暗震惊,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她悄悄看了眼对面青年柔软的神色,其实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冷冰冰吧。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6 期末考试周结束后,迎来的就是让所有学生都翘首期盼已久的暑假。 大部分的人会计划着这个暑假该去哪玩,吃什么好吃的,但显然并不在戚绵的考虑范围内,她的行动能力和语言系统都在日渐衰败,没有扭转之地。 白舜眼睁睁看着以前行走起来,身影纤细步伐轻盈的女孩逐渐变成了迈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弯下腰,扶着墙壁把手,才敢保证自己不会摔跤的虚弱模样。 “白舜……”戚绵张了张口,缓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现在的她已经说不出太长的句子,多说几个字,就会暴露她口齿的卡顿不清,但好在,青年的名字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青年脚步加快来到她身边,在沙发旁边坐下,关切询问:“怎么了?” 客厅的窗外是略微有点刺眼的阳光,但他们并不需要开空调,有白舜的存在,窗户还是正常打开通风的,不时有温热的风吹进来。 戚绵抬眼看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变成鬼?” 女孩仰着小脸,澄澈的双眼轻轻眨了眨,纯净而美好,对她来说,变成鬼好像不是宣判通往死亡的证明书,而是一个化身小仙女的魔法棒。 白舜微不可察地抿紧唇,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刻,他们两人之间,默契地从来没有提及过戚绵身体的变化,差了就由他照顾,白舜很贴心,什么都能关照到,也不用担心太多。 戚绵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她是真的想要尽快变成鬼。 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做什么事都不行,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恶化,戚绵觉得还不如直接变成鬼算了,省的还要耗费那么长时间。 白舜似乎想要转移话题,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上,开口道:“你热吗,我去给你买杯冰饮料?楼下对面就有一家奶茶店。” 戚绵不满地抬起手,在白舜眼中称得上是迟缓的速度,她轻轻拉住了实际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白舜:“我想变成鬼。” 这一次,她倒是流畅顺利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白舜低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带着些微的颤意。 “你真的想成为鬼魂吗?”他低声说着,不敢去看戚绵的眼睛,只是在口头上细数种种成为鬼后可能会遇到的坏事,每说一点,白舜的心里那细细密密的疼痛感就再加一层。 “成为鬼后,你眼中的世界会发生很大的不同,你会看见许多长相可怕的鬼魂,尤其到了夜晚,如果你的阴气不够重的话,也许会不能见阳光太久……当然,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 白舜列举了一大堆的坏处,临到末尾,才恍然想起他内心其实还是自私地希望戚绵愿意用这样方式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于是又亡羊补牢般的补充了一句话。 身边沉默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应,白舜有些按捺不住地朝她看去,正撞见身体不方便的女孩在努力地撑起上半身靠近他。 那截细白的胳膊按在柔软的沙发上,像玉琢般的精致细腻,白舜晃了晃眼,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已经下意识地先一步握住戚绵的肩膀,微微使力就让人如她所愿般地靠近了自己的怀里。 冰冰凉凉的触感舒服地戚绵眯了眯眼,她慢吞吞地抬起手勾住了青年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了对方那从来不曾解开过的黑色缎带状颈圈。 “我也会、变得很可怕吗?”戚绵歪了歪头,直直注视着他,疑惑道。 白舜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只有头小幅度地摇了摇:“不,我会让你保持生前的模样的。” 戚绵弯起眉眼:“那就好,我不想…变得太可怕。”她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白舜怔神地看着她,因为戚绵一直努力地想要靠近她,为了不让她太吃力,他一只手正扶在对方的后腰上,此时此刻她努力挺起的上半身,让后腰他掌心下的位置凹下了一个小小的腰窝。 白舜触及腰窝处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她好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注意力全在那个小小凹陷处的白舜没有听清,看见青年脸上的茫然,戚绵有些不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她借力勉强地仰起脸,白舜只看见那抹红润润的唇瓣似乎是想接近他的脸侧。 但在距离他的下巴还有几厘米的位置,戚绵的动作停滞住了,她实在是够不上了。 以往总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想做什么并且给出回应的白舜,现在却像是个木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女孩气呼呼地拧紧秀软的眉头,声音提高了不少,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亲我!” …… 柔软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连湿润的水意也一丝不漏地被尽数吞了进去,青年就像渴了许久的沙漠旅人,贪婪又凶猛。 颈间的缎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女孩的指尖摩挲地掉落下来,泛着红意的指腹触碰到了那凹凸不平地宛如针线缝制般的疤痕,力度温柔又不可忽视地轻轻抚摸着,青年的动作仅仅停滞了一瞬,就继续投入到了这个吻中。 被他小心掩藏了这么久的疤痕,一直以来在心底担心着戚绵看见后会不会害怕他的心结,就这样轻易地消散了。 心意互通的喜悦感只让白舜头晕目眩。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完 在暑假才刚刚开始的初期,戚绵在这个舒适安静的小屋内永远地睡过去了。 期末成绩的结果大概是赶不上了,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按照她的身体状况,大概原本就会在下个学期撑不下去了。 三三告诉她,其实白舜一直都有暗中帮助戚绵缓解病症的蔓延,否则她可能都撑不过这个暑假了,人类的医学更是比不上白舜的医治能力。 成为鬼的过程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有多难受,反倒是放松舒缓地,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原地,而她飘上天的那个过程稍微有点惊悚了。 她的“尸体”还睡在床上,旁边站立着的青年却一眼也没看,只是拉住了隐隐有种想要继续往上飘的戚绵的手,视线中只剩下化为鬼魂的她。 她的容貌与过去没有任何不同,甚至于连脸色都还是红润温软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属于鬼魂的阴冷苍白气息,这一方面是因为白舜阴气的帮助,另一方面则是证明着戚绵本人的灵魂本就是这样纯净而不掺杂丝毫杂质的。 戚绵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惊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全身,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意味:“我这样就算是成为一只鬼了吗?” 白舜将飘在半空的女孩拉了下来,他有点想笑,目光接触到戚绵那张脸庞后又有点莫名的恍惚:“你好像还不太适应鬼魂的身体,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或行走或飞行了……” 戚绵感受了一下,原本还活着的时候,她僵硬无力的四肢已经重新变得灵活起来,甚至比没患病之前还要更加健康有力,这样鲜活的力量让她心里一点都没有被“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带来悲伤,有的只是喜悦和兴奋。 “不过,我的身体怎么办?” 戚绵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自己那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身体。 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她的身体。 戚绵愣了一下,才记起来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具躯体也只是三三按照她的身材和长相稍作改变后创造出来的。 就在这时,三三颤抖而慌乱的声音传来。 【戚绵……你的灵魂外貌改变了,是你原本的模样……完蛋了,白舜他肯定会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的。】 戚绵:【???】 她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三三说的到底是什么,戚绵的视线控制不住地紧紧盯住了那具床上的躯体,经过三三的调整,那张脸仔细看的话和她本身有着七八分的相像,除此之外,也就是身高上有些差距。 为了挑选最稳妥的化鬼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才过零点不久的深夜,戚绵忍不住无力地安慰起自己,也许现在是晚上,白舜没看清她的长相…… ……个鬼啊!!戚绵简直想捂脸,这房间里明明开着亮堂堂的灯。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赶紧询问起三三。 得到的回答是三三颤颤巍巍的表示它会想办法的,先让戚绵以任何方式瞒住白舜,别暴露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是原本的“戚绵”就行。 戚绵:说得还真不是人话啊你。 女孩身体的僵硬当然逃不过无时无刻不再仔细关注着戚绵的白舜,他立刻就微微低下头想要看向戚绵,担忧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怎么了?是不适应吗?” 戚绵动作迅速地拉紧了他的胳膊,让对方和自己维持在同一排,这样白舜就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好歹可以混淆一下,至于身高,戚绵心想幸好她现在能飞能穿墙,就是不经意地把脚陷进去地板几厘米也看不太出来的。 “没、没什么。”她回答地过快,差点咬了舌头。 注意到这一点后,白舜微微眯起眼,不容置疑地掰过她的身体,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她来,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格外瞩目,他皱了皱眉,没看出来戚绵身体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阴气平稳充足,并不混乱。 “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青年低声急切地问道。 戚绵睁大双眼,后知后觉地发现——白舜好像一点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不管是因为什么,戚绵都觉得保持现状最好,于是赶紧摇头,调整好表情:“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我的……尸体。” 白舜松了口气:“我会安排好的,将你与你母亲的骨灰盒葬在一起好吗?” 戚绵抿唇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下垂着,妄图靠这一点点遮掩弱化自己如今长相的变化。 白舜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于将戚绵变成鬼这件事他心底还是有着愧疚的,如果不是他的能力不足,无法为其挽回命数,戚绵也不用变成这样了。 “谢谢你。”他垂首吻了吻戚绵薄薄的眼皮,声音极尽温柔。 …… 两人,不、两只鬼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戚绵在白舜的教学下,已经可以短暂地在人类眼中出现几个小时。 但戚绵的任务到底是已经完成了,她不能停留太久时间。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再次飘到了不远处正在为她用阴气编织遮阳伞的白舜背影上,这段时间她最奇怪的就是白舜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她和以前的不同呢? “做好了。”白舜回过头,俊美的脸上轻轻微笑着,递给她一把全新的黑色遮阳伞,“使用这把伞的话就能延长你在人世间活动的时间。” 戚绵回过神来,接过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伞,伞柄一入手就是刺骨的寒凉,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冷已经无法引起她的不适,反倒觉得摸着很舒服。 耳边是三三任务完成的播报,戚绵睁大双眼,清透的瞳孔将青年的身影完完整整地纳入,仿佛是想将他的模样烙印在脑海里。 “白舜,你没发现吗?”她喃喃的声音几乎快要淹没在风里。 白舜还是淡淡笑着,苍白的肤色被阳光照的仿若透明。 “发现什么?” “绵绵,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记起来了一点生前的事情。”他轻声说着,戚绵也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我生前,经常梦见一个女孩,从小到大都在断断续续地梦见她,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和她相遇,却不知道到底会等多久。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提升自己,我希望她见到我时,看见的是一个完美的我,这样才会让她喜欢我。” “那则遗书,也是我在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时怀着不甘的心写下的。” 白舜的声音如同温凉的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她的耳畔、心间,带来的不仅仅是灵魂上的安稳,还有恍如隔世般的震慑。 “梦里她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戚绵看着他的脸眨了眨眼。 一个视若珍宝般的吻落了下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 “人怎么昏过去了?” “路上一直不配合,太吵闹了,我们怕影响仪式,就先给她服了点睡眠药。” “哼,被光之主选中是她的荣幸,居然还不接受……” 奇异的如同吟游诗人般的腔调将戚绵从沉睡中唤醒。 周围的声音先一步进入她的耳朵,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让戚绵冷静了下来,她才刚来到这个新世界,还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随意动作才好。 话说回来,她悄悄地睁开了一道缝,那些人说的话似乎是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带着神秘优雅的古老气息,却又能让她丝毫不差地听懂。 【你醒啦~】三三的声音给了她更多的安全感,【别着急,我这就把这个世界的概况传达给你。】 戚绵维持着昏迷的状态,任由身边的人将她搬起,她好像没有穿鞋,被人抱着走了一段距离后似乎是将她放在了一个厚重的地毯上,光裸的足部接触的地方绵软而温暖,倒不会叫人难受。 与此同时,她也差不多将三三的话都消化完毕了。 简言之,这里是一个西幻魔法世界,除却人类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奇幻或邪恶的种族,而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类世界,权利最高峰并不是什么国王或女皇,而是教廷。 各个种族都有其所信仰的神明,他们当中,天赋出众的人就会拥有学习魔法的能力,而魔法的强大取决于对神明的信仰虔诚度以及被神明的认可程度。 当前,整个世界中公认的最强大的两个神明便是光明神与黑暗神,顾名思义,一正一邪,正好达到一种相互制衡的和平。 【然后呢,你的任务就和这个光明神和黑暗神有关了。】三三说着。 戚绵福至心灵:【我明白了,肯定是要帮助光明神打败黑暗神对吧?】 三三:【额……其实光明神和黑暗神是同一个人。】 戚绵:【嗯???】 她尚且还没来得及消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那声音朝她而来,又在距离她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弄醒她,否则没办法展开仪式。”这道声音像是从她头顶传来的,听起来大概是个年轻的女孩。 “是,圣女阁下。”另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戚绵就听到一阵复杂的低语,伴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被某种温润暖意包裹起来的舒适感,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装晕了。 戚绵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绣有金色繁杂花纹的纯白衣角,她迷蒙地眨了眨眼,视线再往上,便看见穿着一身白金色圣洁衣裙的金发女孩。 对方是标准的西方人长相,五官轮廓深邃,带着还未完全褪去少女的精致,绿莹莹的眼珠宛如宝石般透亮,却始终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傲慢。 戚绵记得刚才有人称呼她为圣女,她心想着果然,长得就一副圣女的模样。 索菲亚微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望着似乎刚刚醒来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戚绵。 戚绵,莫瑟家族最小的女儿,也是被选中献给光之主的祭品,莫瑟家族从小将其千娇万宠着长大,只待在她成年的那天送给光之主,只是可惜,对方好像并不愿意配合的样子。 献给光之主的祭品是由教皇每三年根据占卜与推算,选出一个命数最契合的人来,人们相信这种方式可以加强与光之主的联系,得到祂的庇佑,而被选中的人更是无上的荣耀。 “戚绵·莫瑟,很快就要开始仪式了,不管你心中是否情愿,都请记住,这关乎着吾主的悲喜、人民的希冀,以及你家族的荣誉。” 金发圣女低声说着话,戚绵微微撑起手肘,并不在意地看向四周—— 她应该是在某个极尽奢华圣洁的教堂中,底下铺着金色符文地毯的两边站立着许多身着教廷服饰的信徒,墙壁上象征神明天使的白洁雕塑以及头顶圆弧状由中间向四周延伸的彩色穹顶都无一不昭示这里的肃穆庄严。 索菲亚见她这样走神的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好歹对方也没有来时那样挣扎着大吼大叫的样子了,她紧绷着唇线,提醒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先随我来接受洗礼吧。” 戚绵眨了眨眼,抬眼看向她,洗礼? 她倒是从三三那知道了自己即将要作为光明神的祭品被献给她,这样近距离接触任务目标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因而也就暂时表现得乖顺下来。 “跟我来。”索菲亚不再看她,而是拂了拂衣摆往前走去。 戚绵才知道方才看到的底下那堪称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厅竟然还不算是这个教堂的全貌,顺着楼梯往上走,首先看见的便是那中央面积不大不小的圆形泉水池。 水池由某种玉石堆砌而成,四周盘旋着精致复杂的纹路,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圣洁,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正前方,一道高大的甚至看不到顶的白洁雕塑—— 那雕塑的每个细节都被刻画地精细生动,栩栩如生的衣袍就像是真的布料,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无穷的压迫感,连身侧垂落的手指都漂亮的如同艺术品,唯有那张脸,戚绵怎么看也看不清,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面纱,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线, 但这并不影响这尊雕塑的完美与神圣。 三三适时地在她耳中解释道:【那是光明神的雕塑,这是圣水池,被献祭给光明神的祭品都必须要在众人眼前经过圣水的洗礼,确保身上完完全全的洁净才行。】 戚绵收回视线,心想难道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吗?不过细想一下应该也不可能这么低俗,好歹这也是个光明神的教堂。 索菲亚在圣水池旁站定,金色的卷发垂在胸前,就连上翘的弧度都显现出主人的高贵,莹绿色的眼珠无波无澜地瞥了她一眼:“请步入圣水池中。” 戚绵抿了抿唇,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直勾勾的眼神,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裙。 她应该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身上的衣裙材质上佳,舒适而顺滑,但也轻薄的如同一层白纱,难保不会在圣水的浸透后隐约透露出什么来,在索菲亚眼神的无声催促下,戚绵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落到那清澈见底的圣水池中。 肉眼并不能看出这水与普通的纯净水有什么区别。 【没事的,进去吧,这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误解了戚绵迟疑的三三安慰道。 【等会你说不定就能见到光明神了,到时候你可要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好在日后促进他和“黑暗神”的和解。】三三絮絮叨叨的说着,毫不自知地将这次戚绵的任务给说了出来。 戚绵呼出一口气,一只脚缓慢地踏入了池水中。 雪白的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小巧又可爱,一接触到圣水,那原本平静的水面便掀起一道道金色的水波,粼粼如阳光,美轮美奂。 也是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圣水的正前方,高度直达穹顶的纯白雕塑的眼瞳部位,快之又快地闪过了一道淡淡的白金色光芒。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 圣水池中传来哗啦一道声响,浑身湿透的黑发少女从中起身。 她的肌肤如牛乳般白嫩,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裙,很难让人分清那身上的颜色究竟是来自白裙还是莹润的肌肤,面容是显然区分于这里其他人的东方面孔。 莫瑟家族的人是拥有东方血脉的,因而他们的头发大多都是沉闷的黑色或棕色,面孔也相比其他人更加独特一些,而这种独特到了戚绵身上,就变成一种无害的柔软,失去锋锐深邃轮廓的五官呈现出一种少女的娇憨柔软,漂亮而惹人怜惜。 戚绵打了个冷颤。 虽然圣水池的温度其实没那么凉,但从中起身后,身上的湿气接触到空气,还是不可避免的掀起一阵寒凉。 她抿了抿唇,双手抱臂以此来带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三三已经告诉她了,这个世界的黑暗神与光明神是创世神分裂后得来的结果,祂们水火不容相看生厌,已然忘却了曾经同为一体,然而实力又都齐平,最终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双双陨落的后果。 两大主神的陨落在这个以神明信仰为力量的世界当然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戚绵的任务就是让光明神和黑暗神与彼此和解,回归为创世神。 好在身上的凉意只持续了一会儿,索菲亚垂眸低语了一句咒语,一股明亮的光旋绕过戚绵周身,她的身体便瞬间恢复了干燥的状态。 “随我过来。” 戚绵没应声,只是跟了上去,两人走至那尊巨大雕塑的脚下,在主教座位前停下,身后是一个类似于祭坛般的六边形矮台,上面燃烧着无数根金黄色的蜡烛。四周也不知何时走来了一批身穿教服的人,他们将戚绵与索菲亚两人团团围住,面容肃静而冷淡。 索菲亚看着黑发少女一副沉默配合的样子,目光在那头罕见的黑发上停留了一刻,眉头稍稍松懈,原本这样的仪式是要有教皇来主持的,但教皇前段时间出去与矮人族的教皇外交了,于是就轮到了身为圣女的索菲亚主持。 “仪式开始。”索菲亚清冷的声音响彻教堂。 所有人都开始吟诵起戚绵听不太懂的咒语,她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心想这具身体应该是一点魔法天赋都没有的,不然也不会一句咒语都听不懂。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还怪唬人的,起码她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献给光明神的祭品……难道说,光明神真的会降临然后将她带走吗? 戚绵忍不住趁着所有人都在垂眸念诵咒语的时候,抬起头看向那高大圣洁的雕塑,这一眼,让她呆滞地愣在原地—— 只见那雕塑的面部,原本隐隐绰绰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的部位,不知何时陡然显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瞳。 那金瞳如同被淬炼过的最纯净的金,闪烁着神圣而美丽的光辉,这一眼让人联想到了那高高悬挂于天上,永远不可接触到的太阳,震撼而威慑。 戚绵的瞳孔微微紧缩,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略过一个想法。 她好像……和光明神对视了? 她没能注视那双金瞳太长时间,倒不是因为金瞳消失了,而是随着众人念诵咒语声音的提高,一道直冲穹顶的光柱将戚绵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场景,入目之际只有白金色的光。 要、要被闪瞎了淦! 戚绵在心底狠狠了骂了一句后终于抵抗不过地闭上了眼。 光柱散去后,原本站着戚绵的位置空无一人,在场的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一情况。 索菲亚上前一步,对着光明神的雕像闭目祷告起来。 以往每届被选为祭品的人,一般都会在被光柱吞噬后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倒是有个口舌相传的说法,人们相信这些祭品是被选中了去往光明神身边为祂侍奉的,相当于光明神身边的信徒与仆从吧。 索菲亚睁开双眼, 转过身后,莹绿色的眼眸无波无澜地扫视过身边的所有人,淡薄的嘴唇轻轻开合。 “仪式结束。” * 被那闪瞎人眼的金光刺得到现在眼睛都还生疼的戚绵死死皱着眉,揉了揉眼睛后才堪堪睁开了眼。 这里似乎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她愣了一下,视线从雕刻精致得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桌椅上移开视线,还没来得及细看其他地方,忽然有人扯了她一把,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新来的,别愣着了,赶紧把衣服换上,等会去见吾主让祂给你分配职位了。” 视线晃悠了一下,戚绵被人强硬着拉到了另一边,一个金发的年轻女孩也撞进了她的眼内,对方身穿洁白的长裙,但更引人注意的还是她身后那长长的几乎快要拖到地面上的巨大羽翼。 “你在看我的翅膀吗?”她注意到戚绵的视线, 轻轻笑了一下,戚绵心想这个“天使”还挺活泼的,起码不像那些教廷人,一个个板着张死人脸,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他们一千万似的。 “只要你好好努力,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光发热,你也能得到晋升,获得翅膀的。” 对方认真地说着,戚绵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工位”这个词,心想什么玩意,上了天堂也要打工吗?那还不如灰飞烟灭算了。 “好了,去屏风里把这个衣服换上,换好了我带你去见吾主。”她推着戚绵,顺手将一件薄的好似没有重量的白裙放在了她手中。 初次上天堂,人生地不熟的,戚绵只能照做,顺便看这个“天使姐姐”人很好的样子,于是就和人聊了几句。 首先,这里是光明神的领域,也可以理解成天堂吧,其次,所有光明神领域下的人都可以被称作为神使,只不过分为不同等级,这些神使的来源大多都是人界被选中的祭品,偶尔也有死后的教皇圣子圣女等等虔诚的信徒。 神使被分配到不同地方为光明神做事,有的会去聆听人界的祈愿,有的则去负责与其他神界的交涉,更厉害一些的,甚至可以下凡代光明神行使使命。 戚绵心想怪不得她这次的身份是个祭品呢,毕竟只有祭品才能近距离接触神界,接触光明神。 “你换好啦,那跟我走吧,等会见到吾主要保持恭敬虔诚的心,不够虔诚的人可是会被看穿后扔下神陨洞的哦。”神使女孩这样说着。 闻言戚绵一下子僵住了,她到底是个外来者,心里可对这个世界所谓的什么神明没有半点信仰,会被光明神看出来吗?那什么神陨洞一听就很可怕的样子。 她补药啊!!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 踏过云雾般的地毯,穿过一根根素雅洁白的立柱,戚绵最终被带到了一个敞开的白金色大门前。 这道大门粗略估计得有七八米高了,戚绵仰头望着那高耸的门,呆了一下,心想这光明神不会是巨人族的吧?那她不得和个小虾米似的啊。 奇怪的是,她原本以为像这种场合,周围应该层层围守着许多神使才是,但除了身边女孩,戚绵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大门前也干干净净的,除了装饰用的西式雕塑与叫不出名字的花植,半个人影也没有。 薇薇安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对她眨了眨眼:“好了,你直接进去就好了,吾主会给你安排职位的,不用太紧张。” 戚绵抿着唇,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但都到了这个时候,跑也跑不掉了,只能对薇薇安最后道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一步入大门,戚绵便感觉到眼前骤然一荡,四周的场景瞬间改变,原来之前在门口看见的内部环境甚至不是真正的模样,只是类似于障眼法的东西,真正走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的装潢无处不透露着圣洁的神性。 高雅精致,却也不见丝毫人类生活的迹象,冷冰冰的不掺杂一分生气。 因为没看见其他人,戚绵揣着手不安地往前走,视线不时从周围那些极具美感的陈设上扫过,直到脚下忽然出现了一节台阶。 戚绵眨了眨眼,自然而然地抬起头—— 层层台阶之上,是一个乳白色镶嵌金色花纹的王座,座位上还铺着厚厚的一层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坐垫。 唯一突兀的是,这座位上并没有人。 戚绵心想难道光明神不在这里?有事出去了?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如同古典大提琴音般地好听男声,这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深入人的耳膜,直达心灵,萦绕不绝。 “叫什么?” 戚绵还没从那声音里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这个问题:“……戚绵,戚绵·莫瑟。” 来人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戚绵却能看见他正缓缓朝自己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形完美地犹如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那件极尽简约的白金色长袍没有过多装饰,却扑面而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洁白如雪的长发快要垂到腰间,肉眼就能看出它有多么柔顺。 光明神的身高起码有两米,戚绵暗暗心想。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的美貌,戚绵脑海里飘过了好几个词汇,最终都无奈地放弃,除了完美无话可说,她也再一次见到了那双充满神性的淡漠双眸,其中是睥睨万物的冷漠。 光明神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直接忽略了身侧的戚绵,走到了台阶上的神座上坐下。 得到姓名后,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实际上询问姓名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从来没有真的记住哪个神使的名字,光明神沉默下来,位居上端,那双倨傲的金瞳带着淡淡的审视,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底下的黑发少女。 在接触到那头黑发时,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他已经几百年没有遇到过黑发的神使了,上一个黑发的神使还因为信仰不诚,被扔下了陨神洞。 他的神界放眼望去也几乎都是金发神使,数量多到别的神明都常常拿这个开玩笑,说光明神是个金发控,怎么这一次选出来的祭品,竟然是个黑头发的? 【别呆愣着了!他在探查你的信仰够不够虔诚,赶紧想点和光明神有关的事情。】三三忽然尖叫着提醒道。 戚绵心里一惊,不是这玩意应该怎么想啊淦,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眼看那双金瞳已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甚至戚绵还注意到光明神的眉头轻微皱起,心底的恐慌盖过思维,她猛地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极速默念起来—— 我爱光明神我爱光明神我爱光明神……光明神就是我生命的光、我人生的引路灯、我毕生追求之人,哦不,神,我愿意为光明神付出一切,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我 踏 马 爱 死 光 明 神 了!!! 戚绵心里像念经一样疯狂输出着对光明神的彩虹屁爱慕之语,甚至词穷到什么土俗的情话都照说不止—— 光明神我好渴,你猜我想喝什么,呵护你。 我是九你就是三,我除了你还是你。 你知道你是什么血型吗?我的理想型。 …… 闭着眼睛的戚绵并没有看见,光明神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怪异起来,细看就会发现,他原本洁白如玉的耳垂,不知何时也染上一层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戚绵心里念得都快没词了,光明神终于再次开口了。 “咳,戚绵·莫瑟?”他好像不太习惯念凡人的名字,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你负责聆听信徒祈愿,等会会有人来带你走。” 戚绵猛地松了口气,虽然刚刚一大堆话都是在心里默念,但她现在还是有种说话过多的窒息感。 “好的,光明神大人。”她干巴巴地回复。 三三在她脑子里教她说话:【谢您赐恩。】 “谢您赐恩。” 光明神瞥了她一眼,大约有点奇怪她的称呼怎么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不过并没有过多在意:“嗯。” 这一声落下,两人间都陷入了一种沉默,戚绵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光明神则是莫名的不想让她就这么快离开,按照以往,到这里他就会让人将戚绵领走安置了。 但方才探知她心中信仰时,那些奇奇怪怪的,他从未听过的话,总是无端让他有些在意。 安静了一会儿,光明神忽然开口:“你初来神界,对这里有什么建议吗?” 戚绵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弄不清楚他指的是哪些方面,光明神却以为她是因为害怕,不敢直接说,于是便缓和了一点语气,再度张口。 “没关系,说吧,神界建设需要一些神使的思想。” 戚绵咬咬牙,脱口而出:“我觉得那个什么祭品仪式上的光柱太亮了,刺的人眼睛疼。” 光明神:“?”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4 正式拥有了自己的职位后,戚绵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见习神使。 至于为什么会说她是见习—— “戚绵,你今天的工作是守着这面神睨镜,看有没有人来祈祷,有就记录下来。” 一名金发神使走过她身边,刚刚叮嘱完后就步伐匆匆地离开了,他的手上还抱着一堆像是书籍似的东西,厚重的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戚绵:“……” 她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旁边地面上摆放着的一面孤零零的圆镜,这几天她都是守着这面圆镜度过的,这整整三天来,这面镜子里竟然一个祷告都没有。 神睨镜是神明与神使链接下界的媒介,他们可以通过这面镜子来聆听信徒们的祈愿和祷告,神使听见后会将这些内容记录下来,然后根据不同人类的诚心与品格来决定是否要实现他的愿望。 那么戚绵当然也就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看清前来祈愿的人的长相,以及周围大约十米范围内的环境。 神睨镜中,是一个明显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教堂,从拐角里那爬满墙壁的青苔就能知道,估计不会有人愿意踏足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 戚绵眯了眯眼:啊……总觉得她好像是被故意安排了这个工作,因为她才初来神界,对她的能力不信任吗? 可是按理来说,那些刚刚上任的神使才更应该多多工作,更快地熟悉自己的工作环境,获得更多的成长经验不是吗? 盯着那面神睨镜看了两分钟,戚绵放弃地移开视线,十分无聊地坐在了地上,全然不管自己一身纯净洁白的“工作服”会不会被弄脏,反正这里的地面也都和云雾似的,什么灰尘都看不见,有时候她都怀疑那些植物都是怎么从这样的云雾里长出来的。 明明其他神使个个都是看起来特别忙碌的样子,就她一个整天闲得连哈欠都懒得打。 【三三,你能不能帮我看着这面镜子,有动静你就告诉我。】 坐了一会儿,戚绵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荒废时间了,反正也没事做,她还不如出去碰碰运气,指不定能撞见光明神,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呢。 三三也非常愿意配合她:【没问题,包在三三身上!】 片刻后,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脑袋从门边探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这间可以说得上挺大的一个房间,里面却只有那一面神睨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都空空荡荡的,显得十分单调。 戚绵被派过来工作后,并没有人告诉过她如果擅离职守会不会出现什么惩罚,那些神使只告诉她,认真工作的话就有机会得到晋升,还能学习更强大的光明魔法。 戚绵对光明魔法不感兴趣,她对光明神感兴趣。 一路悄悄摸摸地走来,倒是没遇见什么神使,大家都忙得很,几乎没人像她一样闲逛。 但神界又大的很,戚绵没有这里的地图,不知道该往哪走,她只能靠着感觉,一路往前,依稀记得那天通往光明神殿的路似乎有许多白柱竖立在路边? 戚绵顺着路边的白柱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发现路边的白柱到了尽头,往前看竟然一根白柱都没有了,但正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拱形白色石框。 “这里是……?” 戚绵愣了一下,下意识往石框内看去,视野似乎恍惚了一瞬,随即一个像是花园般的广阔空间出现在了拱形门内。 放眼望去,各式生长繁盛的花丛树木交叉簇拥在里,那些花都不是十分艳丽的颜色,而是浅淡的如同被水洗过的柔和色彩,使得这整片花园都呈现出一种圣洁高雅的氛围。 戚绵心思一动,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 那洁白的拱形门框在黑发少女穿过的一刹那,闪烁出淡淡的柔和白光,随即又泯灭于空气中。 鼻腔间弥漫着并不浓烈的花香,戚绵有些微微失神地望着这片美丽地仿佛只有油画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心想光明神说不定会来这种地方散步呢? 毕竟那些古装宫斗剧里,皇帝就经常在御花园偶遇妃子不是吗? 目光从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上移开,戚绵继续深入,然后就见到了她此生恐怕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只见花园的正中央,有一座圆顶精美的亭子,亭内围绕着一圈看起来就十分柔软的真皮座椅,而那座椅上,此刻正倚靠着一个人影,他背靠连接亭子与座椅的立柱,闭眼像是在假寐。 那头柔顺的像是由光编织而成的白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完美如最顶尖艺术品的五官因为主人的闭眸,散去了那金瞳带来的压迫冷漠感,反倒只能让人注意到那张脸了。 戚绵在发现庭中的人就是光明神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准备再往前一步的脚步也停顿了下来。 她克制住胸腔里那颗跳了快了点的心脏,不确定自己应该离开还是留下,感觉擅自闯进这里打扰到光明神似乎是一件挺严重的过错。 戚绵在原地站着犹豫了许久,脑海里两个思想正在做斗争,忽然听到从庭中传来低沉淡漠的男声。 “在那站着做什么?” 戚绵心里一惊,随即又骤然放松下来,的确,如果是光明神的话,应该在自己已进入这里就已经被发现了,不至于她都走这么近了对方才发现。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戚绵有点磕磕绊绊地打了个招呼:“日安,光明神大人,抱歉打扰了您。” 光明神睁开双眸,本来倚靠在立柱上的脊背挺直,金色的瞳孔不带丝毫感情地直直看向她:“现在应该是工作时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戚绵紧张地眨了眨眼,嘴唇轻微地开合了一下,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 但光明神已经因为她这样迟钝的反应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过来。” 戚绵心想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啊,你以为当个神就了不起啊,但脚下还是乖乖巧巧地走了过去。 黑发少女拥有一张柔软无害的漂亮面容,她乖顺地垂着眼眸,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忐忑不安地揪紧了自己身前的衣裙,连那眼尾都无精打采地下垂着,透着几分可怜可爱。 “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开口,声音淡淡,不像是在生气,但也不太高兴的模样。 戚绵深深呼出一口气,大着胆子抬头看向了光明神,黑白分明的明亮双眸与无机质的金瞳对视上,她先一步下压嘴角,神情变得委屈起来,黑亮亮的圆瞳要哭不哭地望着他,细看就会发现里面还隐藏着一丝丝控诉。 “光明神大人,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给我安排的工作和其他人不一样?” 少女说完, 没等光明神反应,先一步红了眼眶,摆明了受害者的样子,湿漉漉的双眸执拗地注视着光明神,还真像是执着询问自己信任爱戴的长辈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孩童。 光明神愣了一下。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5 洛斐修斯怔愣片刻的功夫,黑发少女莹润的黑眸中水汽已经更加明显。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亮晶晶的眼泪要掉不掉地蓄在眼眶里,漂亮柔软的面容满是倔强,即使洛斐修斯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身体在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也没有半分要退缩的意思。 戚绵瞪的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都要干了,光明神终于开口说话了。 “什么工作?”光明神的语气尚且还算正常,并没有因为戚绵失礼的举动而生气,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戚绵抿了抿唇,似乎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纤长的睫毛不安地下垂着,她顿了顿,声音细弱了许多:“就是……负责一面神睨镜的观察与记录。” 洛斐修斯微微垂眸,他身形高大,即使两人一站一坐,在瘦小的黑发少女面前,他也丝毫没有要低人一头的意思。 看管神睨镜的任务,在神界至少也有成千上百名神使在做,并不算什么特殊的工作,他这样想着,神情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分疑惑:“这个工作有什么问题?” 戚绵揪紧衣摆,低垂着脑袋,从洛斐修斯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尖,还有那蝴蝶翅膀似的一闪一闪的睫毛,他停留在那上面的时间稍微又些长了,陡然意识到这一点后,洛斐修斯猛地站起了身,像是想要掩饰些什么,忽略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 戚绵被他这一起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后就是通往亭子的台阶,她脚下猛地踩空,洁白的纱裙在半空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身体骤然向后坠去。 洛斐修斯拉住了她不受控制抬起的手。 于是因为惯性,戚绵又往前倒去,差点撞进了光明神的怀里,还好她心里还想着这可是光明神,绝对不能做出这么大不敬的动作,不然对方肯定会讨厌她的,于是反应还算快地换成用双手撑在了光明神的胸膛,阻止了她全身撞进光明神怀里的场景发生。 “……”洛斐修斯垂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少女纤细如玉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前,那材质极好的衣袍原本是服服帖帖没有一丝褶皱的,被戚绵这么一用力,掌心周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道褶皱。 戚绵紧张地眨了眨眼,心底还在嘀咕光明神的身材真不错,这胸膛还真是宽阔又紧实。 “谢、谢谢……对不起。” 维持了这个动作不到两秒,戚绵才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下子抽回手,脑袋都快低到了地里。 洛斐修斯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淡,看不出来和刚才有什么区别,但他胸前那多出来的几道褶皱还在昭示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一尊永远都一丝不苟受人敬仰的神圣雕塑,突然某一天,它的身上被不知哪来的小猫蹭了一身猫毛,这细微的突兀影响了整个雕塑的气质。 “所以,你对这份工作有什么不满?” 光明神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戚绵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再次抬起头,她又变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的那份工作和其他神使都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忙来忙去,也不像我的,整间房子里只有一面神睨镜,而且我已经守着那面神睨镜三天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戚绵一口气将情况全部说明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观察了一下光明神的神情,没看见明显的怒火才继续往下说去:“我想……您是不是不喜欢我,那些神使都说,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得到学习魔法晋升自己的机会,我这样的工作根本没办法进行。” “您是不是……因为我有一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黑发,所以才不喜欢我?” 黑发少女如此说着,最后一句话被她用极轻的声音说出,眼中却充满了令人心碎的难过。 洛斐修斯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她的脸颊,在她提到自己的那一头黑发时,他的内心也悄然多跳了一拍,他的确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因为她的黑发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 然而此刻,他的视线落到那头柔顺黑沉的发丝上,这位新来的少女神使有一头及腰的黑发,虽然颜色是他向来不太喜欢的沉闷,但却生长的极好,看起来就知道它的手感一定很好,细嗅还能闻到浅淡的发香。 黑发也衬托出少女本就白皙的肤色,如牛乳般洁净,这样的黑发在光明神的领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只有在黑暗神所管辖的那片区域,人们才会更加喜欢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黑色。 洛斐修斯金色瞳孔下移,注视着戚绵那双急于得到答案的双眸,心想黑发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 “并没有。”他简洁地否认了这一点,随即解释起来。 “你所负责的神睨镜,位于人界与暗界接壤的唯一一座光明神教堂,它常年无人问津,是因为地区特殊,人界与暗界水火不容,一旦出现变故,很可能会引发灾难,这种特殊性使得这面神睨镜被单独放在了一间观察室里。” 暗界?戚绵心神一动,三三就在她脑海里介绍起来。 【暗界就是死灵、魔族的地盘,他们信仰黑暗神,也是你的另一个任务目标哦。】 真相大白了,她不是被光明神忽视了,反而还可能是因为得到了重视,所以才一来就被安排到了这么重要的神睨镜上,一想到自己现在抛下了那面神睨镜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三三替她看管,戚绵还是有些羞愧地抿紧了唇。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非常抱歉,光明神大人,都是我……” 洛斐修斯面色不改地平静注视着她,看到黑发少女隐藏在黑发中的雪白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了起来,他忽然开口:“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份工作,也可以换一个。” 戚绵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嗯?” 洛斐修斯脸色冷淡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语气沉稳平缓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可以到我身边,负责帮我打理书籍信件。” 这项工作,原本只有在神界努力工作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积攒了大量经验、为神界完成过至少三件重要事务且心绪极端冷静严谨的神使才能胜任的。 戚绵不知道这其中的条件苛刻,她只是觉得这个工作听起来似乎可以近距离接触光明神,于是她一脸惊喜地叫道:“真的可以吗?光明神大人,我愿意!” 洛斐修斯望着她,心里还是丝毫都没有为自己这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产生哪怕一丝丝的波澜,他只是微微颔首。 “嗯,你明天就可以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6 戚绵新上任的第一天,见到了自己唯一一个同事。 明显,为光明神处理的信件等事务并不多,因而这份工作甚至小到仅需一个神使就能完成,也就是她现在共事的一名金发少年。 对方的金发看起来有些独特,他的金发更偏向于铂金,在特定的灯光下,会显现出一种白金色,五官也是深邃立体的俊秀模样,话说回来,戚绵回忆了一下,她在这个神界貌似都还没有遇见过长得丑的。 “你好,我叫戚绵·莫瑟。”初次见面,戚绵决定先与这名同事打好关系,趁着现在光明神还不在,说不定她可以从青年口中得知一些有关这份工作的信息。 青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几乎与光明神是如出一辙的死人脸:“伊文·克里斯。” 戚绵脸上挂着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她看得出来,这名同事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流,于是她也收起想要聊天的心,一边暗中观察伊文是怎么管理书籍的,一边学着有模有样地拿起一叠信件。 这里大概类似于光明神办公的地方? 戚绵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又收回,整个房间很大,高耸的古典书架将三面墙壁都层层围绕起来,最里面的位置则摆放着一排紧贴天花板的柜子,里面放置的东西稀奇古怪,她没有一件是能叫出名字的。 而光明神的办公桌,就在这房间的正中间。 一张快有四五米之长的乳白色长桌,前方是一把雕刻有精美花纹的西式靠背椅,桌上堆叠的东西不算太多,戚绵匆匆瞥了一眼其中一本书上面的文字,发现自己压根就读不懂。 “你放错了,那些信件不需要收起,吾主还没有读过它们。”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戚绵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伊文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看了眼正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信件,抿了抿唇,将信件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伊文皱着眉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个黑发少女看起来并不像是很有经验的模样,甚至于动作也有点迟疑缓慢,一点都不符合光明神选拔神使时要求的沉稳冷静。 但他不认识戚绵,也不知道戚绵其实才来不久。 安静的只能听见偶尔纸页声响的房间里,戚绵看似在工作,实际上十分钟过去了也没真正地挪动哪些东西,她怕自己又弄出什么错来。 光明神将她调来这里,却没有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戚绵垂着眼睫,暗自想着等光明神来了,她要去询问一下。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戚绵才冒出这个想法,不远处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自动敞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雪般的长发随着他走动的动作扬起来一点,然后又柔顺地垂落下来。 戚绵眨了眨眼,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身旁的金发少年已经自然低下头来,恭敬的声音传来:“吾主。” 戚绵收回视线,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小声叫了一句:“吾主。” 洛斐修斯的眼神轻轻地在黑发少女的身上一点而过,随即什么也没说,步伐平稳地走到了桌前,伊文为他拉开了椅子,洛斐修斯顺势坐了下来。 戚绵微微挑起眉毛,心想原来为光明神拉开椅子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早说嘛,这种拍马屁的事情她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她暗戳戳瞥了眼伊文,心想以后让你多拉一次椅子都是她手残。 光明神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径直拿起桌面上刚刚才被戚绵放回原地的信件,沉默着看了起来。 戚绵看不懂上面的字,她原本想开口询问的,可光明神这样一副专注工作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了,只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 伊文不像她,光明神看信件的速度极快,一面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他只扫了几秒就放在了一边,伊文熟练地拿过了那张被看完的信纸,将其放入了另一个空信封里。 戚绵:“……” 怎么感觉她在这站着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连好几张信纸被伊文这样拿走后,在下一张信纸刚被光明神看完时,戚绵终于眼疾手快地一把抽走了那张信纸,她的动作极快,简直像是在抢什么东西,伊文才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他脸上神情冷淡地看向戚绵。 戚绵心里笑嘻嘻地想着总算让她找到发光发热的机会了吧,然后学着伊文的样子从旁边一叠空信封里拿出一张来,作势要装进去。 洛斐修斯淡淡地看着她:“这张信封是用来装海神那边的信件的,我刚刚看的信件是来自自然之神的。” 戚绵嘴角一抽,将已经塞进去一半的信纸抽了回来,什么海神自然神的,她连信件上的字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哪封信是哪个神写得? “……对不起。”她脸颊发热的把信纸放回了桌上,伊文眼睛眨也没眨就拿走了那张信纸,放进了正确的信封中。 洛斐修斯眼神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戚绵却感觉那双金瞳里的她,宛如一个智障。 她鼓了鼓脸,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委屈地小声开口:“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少女细弱的嘀咕声轻柔可爱,像是他许久前以残影降落人界时看见的一只灰扑扑的会叽叽啼叫的小鸟,眼看她的唇瓣被压制地越来越向下弯,洛斐修斯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落到桌面上唯一的装饰——一个圆润洁净的花瓶上。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现过那日在花园中偶遇少女的场景,洛斐修斯垂下洁白的睫毛,淡薄的唇开合。 “你负责每日去采摘一些花来插进这个花瓶里。”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7 神界有个面积开阔的花园,第一次遇见的名叫薇薇安的金发女孩是戚绵目前在神界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 她给戚绵大致介绍了一下那个花园。 花园里种植的每一种植物花卉都有其独特的作用,但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只会给人带来益处,而不会伤害人们,偶尔有一些神使意外受伤,也可以在经过同意后来花园中采摘一些具有治愈作用的花卉。 薇薇安说完,还贴心地提醒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总是去那里,吾主很喜欢在花园中休息,万一和他撞上,说不定会打扰到吾主。” 戚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我就先去工作啦,有空可以找我玩哦。”薇薇安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金发背影逐渐消失在云雾道路中。 戚绵思索片刻,光明神虽然说让她每日去采摘一些花,但却没有对这花有什么具体的要求,而她也不清楚每种花的具体作用,所以在傍晚的空闲时间,她决定去神界最大的藏书阁里看看有没有关于花园中花卉的介绍。 …… 神界的藏书阁与人界也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书籍陈设看起来更加精美稀奇,所有神使都可以来这里借阅书籍,但有些书是需要达到某种条件才能借阅的。 一进到里面,戚绵就有点后悔了,这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更不要说有的书她还看不懂,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藏书阁中一位坐在桌前的神使吸引了。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关于神界植物花卉的介绍书?” 戚绵走到那明神使前,目光在他背后那两只洁白的翅膀上停留了一会,才礼貌询问道。 神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就指了个方向:“那边,第六排第三行。” 戚绵心想真厉害啊,这么多的书都能记得,平时肯定有在努力工作,怪不得有那么漂亮的翅膀呢,她虽然喜欢,但并不怎么羡慕,毕竟只要深想一下,每天都有一个巨大的翅膀坠在身后,总觉得非常麻烦。 戚绵在那名神使指引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万幸的是那本书使用的语言她能够看懂,她的指腹刚刚落到《神界植物大全》,眼神忽然微微一动,看向了上面一排的某本书—— 《神鉴录》 将《神界植物大全》取出后,戚绵拿起了上面那本书,安静的藏书阁里,也有不少神使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书后便留在了这里认真翻阅,她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光明神,为人类、光之精灵、梦兽……所信仰的神明,真名洛斐修斯·缪兰蒂尔诺,掌管光明与治愈之神,五大主神之一……” 戚绵一目十行地看过那些有关光明神的介绍,记住了他的名字后继续往后翻,直到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名讳。 黑暗神。 她眯了眯眼,黑暗神墨尔加斯,是梦魇、魔族、死灵等等种族信仰的神明,也是五大主神之一,意外的是,戚绵看了眼那象征各神界分布的地图,发现黑暗神与光明神的领域居然恰好相邻。 这是她的另一个任务目标,或者确切的说,是光明神的另一半? 后面的内容都是繁琐枯燥的历史记载,戚绵看不下去了,将书合上,准备带着她的植物大全回去了,刚刚站起身,陡然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你在看什么?” 戚绵吓得手一抖,书差点掉下去,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抱稳,有点不太高兴地往后看是谁在吓她,这一眼又差点把她手里的书吓得掉了下去。 光明神怎么会在这? 洛斐修斯就站在她身后不过几米的距离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戚绵在心里小声逼逼光明神怎么有当鬼吓人的爱好啊。 金瞳白发的神明静静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他骤然出现在这里,周围的神使也没有过多关注这里,也幸好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洛斐修斯偶尔也会来藏书阁,不过这里的书基本上都已经被他背了下来,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将新写好的书放进来。 “我……”戚绵声音压的很小,还记着图书馆不能大声喧哗的常见规矩,洛斐修斯便已经瞥见了她手里书籍的名称。 “神鉴录?”他低低念出了书籍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你想了解哪位神明?” 戚绵抱着怀里的书,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便真诚又尊敬地开口:“因为我现在被调到了您身边工作,为了能够更好地服务您,我就找来这本书想要多了解一下您。” 她说着,轻快眨了眨眼:“不会冒犯到您吧?” 洛斐修斯盯着黑发少女湿润明亮的眼眸,忽然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脑子里的点滴心声,现在她的行为也更加验证了戚绵对自己的虔诚,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吗? 洛斐修斯的眼眸微微闪了闪,语气平淡:“嗯,了解到什么东西了吗?” 戚绵心里一沉,她看书一目十行的看,那里面的内容全是什么神明的伟大事迹,枯燥无聊的要死,她除了个名字可是啥也没记得。 心里正慌着,忽然想到她手里还有另一本书,赶紧开口道:“吾主,我看了很多关于您的宏伟事迹,但是我发现这里面有些东西没有写到。” 少女一脸严肃认真,仿佛自己的发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洛斐修斯垂眸望着她,神色未变,心里却莫名感到几分好奇:“什么?” 戚绵抿着唇,目光郑重地看着他:“吾主,这里面没有说到您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讨厌什么东西,又或者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洛斐修斯无波无澜的金瞳出现了一阵涟漪,平静的面容似乎有了些微的破裂,他的语气竟然能听出几分惊讶来:“你想知道这些?” 戚绵肯定地点点头:“对呀,那本《神鉴录》里,写得都只是一些外在的,人们眼中的您的形象,那样的形象太过宏大遥远,比起那些,我更想了解一些您日常生活中的喜好,只有这些东西才能直接地与您的心情挂钩不是吗?” 她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洛斐修斯,漂亮可爱的脸上赤裸裸地写着对他的关心和喜爱。 洛斐修斯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粉,冷静的面容俊美若雕塑,总是下压的嘴角不知何时抿起了一个像是害羞的弧度,他移开视线,掩饰般的看向戚绵手里的书籍。 半晌,戚绵听见他淡漠中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的声音。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8 透亮的淡青色花瓶里,放着几支才盛开不久的沐光芍,淡黄色的花瓣上还有些莹润的露珠,这种花会散发一种淡淡的乳白色光辉。 光辉在白日里并不明显,只是让沐光芍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边,美丽而神圣。 洛斐修斯的目光在那束沐光芍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他知道这花的功效,安抚心神,驱散疲惫,虽然他本人很少感到疲惫,但心里对这束花的出现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在意。 准备这束花的黑发少女此时此刻就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洛斐修斯收起心神,拿起羽毛笔,洁白的睫毛垂下,在面前的信纸上写了起来。 近日海神来信,说他下界领域的一名重要神使不小心受了重伤,且伤口是来自黑暗魔法的,这种伤口一般的魔法并不能完全医治,必须是光明魔法才能彻底治愈,所以海神来信希望光明神能派出一名神使来为其治愈伤口。 光明神正在准备回信。 戚绵依旧看不懂他写得这封信用的是什么语言,另一边的伊文去了旁边的书柜整理书籍,她只能无聊地待在光明神的身后发着呆,毕竟让她做别的事她也不会。 洛斐修斯写好信,抬起头忽然平视向她:“你会光明魔法吗?” 戚绵眨了眨眼,原身是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出生就是为了献给光明神作祭品,她娇气懒惰,即使自身的天资不错也并不愿意多学一些魔法,会的似乎也只有一点点的基础魔法。 “不是很会。”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如实作答。 “治愈魔法呢?”洛斐修斯淡声道。 戚绵头低了下去,声音也更小:“……不会。” 洛斐修斯微微皱起眉,被挑选到神界成为神使的人都是有着极高的魔法天赋且心性纯净的,几乎每一个神使在到来神界时都已经学会了不少魔法,看来她倒是个例外了。 “今天起,你每天下午去学习治愈魔法。” 戚绵嗯了一声,心想不就是学魔法吗,她还挺想学学看的,谁没有个魔法少女梦了? 洛斐修斯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眉头松开来,又问道:“你在人界为什么没有学习魔法?” 戚绵嘴唇一抿:“没有人教我。”其实是有的,但是原身抗拒了几次后,莫瑟家族就没有再勉强了,她总不能说原身太懒了所以才不想学吧。 洛斐修斯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戚绵的眼神微微流露出几分柔和,心道或许她是在人界的身份地位太低,才没有人特意教授,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这样问倒是戳了人的痛楚了。 戚绵只感觉光明神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多出来愧疚,一句话也不敢问。 “没事,神界有专门教授魔法的神使,你以后每日下午去找他们,那里也有许多别的光明魔法书,闲暇时你可以自己看看。”他低声说。 戚绵点点头:“好的。” 洛斐修斯站起身,整洁的神袍自然而然地垂落而下,如他银白的发丝一般,戚绵知道他这样意思是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话说回来,这份工作还真不错。 因为光明神每天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基本上也就一两个小时,最多也就一上午,待完就走,同时意味着戚绵和伊文也可以下班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恭恭敬敬地为光明神拉开了椅子。 洛斐修斯侧过身,不咸不淡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就在戚绵以为他要就这么离开时,他却忽然张开唇:“今天的花很好看,为什么会选沐光芍?” 戚绵愣了一下,什么什么芍?那本植物大全里各种各样没听过的花名实在难记,她摘花纯粹只看哪些花漂亮,又有着益处,才会选择。 想了想,她认真回答:“因为它很漂亮,颜色也像您一样,温暖圣洁。” 洛斐修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实则耳垂再次悄悄染红,少女形容花的词语就像是在对他说得一般,他在神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淡漠高傲的模样,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直白地夸赞他。 神使们就算信仰着他,也只是保持距离,远远地表达着自己的崇敬。 比起那些,他更喜欢听戚绵所说的话。 戚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觉得好不容易光明神主动和她搭话,还说了工作以外的话,那她也得找点话题多聊几句。 “吾主,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喜欢什么花呢?或者喜欢什么颜色?” 少女抬起头,清亮亮的黑瞳直率天真地看向他,漂亮的小脸便彻底地暴露出来,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轮廓。 洛斐修斯张了张口,没能想出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但他的视线落在那张面对他的小脸上,金色瞳孔里倒映出少女说话间微微开合的红润唇瓣,亮晶晶的好似涂抹了花蜜,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垂下眸。 洛斐修斯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度:“红色吧。” 戚绵欣喜地点头:“我记住了。”她总算挖掘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 第二天,光明神的办公桌上,多出来一束娇艳火红的玫瑰。 这抹红在这间几乎全由白金色构成的房间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留余力地散发着自己夺目的鲜艳光彩,叫人无法从它身上移开目光。 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9 火红的玫瑰花在那大片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纯白或浅色的花园里已经是十分难找,花园的面积很大,戚绵在里面走了快两个小时才找到这一抹鲜艳的红。 经此一事,她感觉到学习魔法似乎确实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 毕竟有的魔法就可以帮助她寻找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减少她体力的消耗。 戚绵根据记忆里光明神所说的,来到了据说是可以教授神使光明魔法的地方,这里有专门的魔法教授老师,但很少能真的得到他们的亲自授学—— 每日来学习魔法的神使太多了,而老师却很有限,因而大部分人其实都在通过这里的魔法书自学。 戚绵也是这么打算的,相比较让一个陌生人来见识自己对于魔法知识的浅薄认知,她还是更愿意先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基础魔法学。 “戚绵!你也来这里了啊。” 才找到一本基础魔法学书,戚绵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去,果然是薇薇安的身影。 薇薇安高高兴兴地朝她走来,身后那漂亮洁白的翅膀似乎也察觉到主人欢快的情绪似的,微微摇摆着:“我已经连续来这里学习好几年了,对这里很熟悉,如果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 戚绵抿唇笑起来:“好,谢谢你了。” “你已经学了这么久吗?真厉害。”她看着薇薇安年轻漂亮的面容,忽然心想成为神使后人还会变老吗? 薇薇安点点头:“魔法的强度也是评估我们神使能力的一个重要部分呢,我的工作虽然还和你一样,但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习各种光明魔法,所以才得到了这对翅膀。” 她说着,颇有几分骄傲的侧过身,露出来那对翅膀的完整样貌。 戚绵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眼中的惊讶与赞叹,能坚持学习这么久,不管怎么看都很厉害啊。 薇薇安道:“你有什么想学的魔法吗?” 戚绵想起光明神的话,回答:“治愈魔法,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薇薇安闻言,微微睁大双眸:“可以呀!治愈魔法如果学习到一定程度,那可是能晋升成为我们神界的圣使的,到时候你就可以频繁外出到别的神明领域工作啦。” 戚绵心神一动,那是不是说明也有机会可以去黑暗神的领域,可是再一想到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魔法知识,她有点泄气:“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外出吗?” 薇薇安笑眯眯的:“当然不是啦,我们偶尔也有一些凡间的任务,然后去下界完成,这也是外出呀,我明天正好就要去下界某个小国的教堂那传达吾主的神谕。” 戚绵听得有点心动,她还在思考怎么开口才能让薇薇安教教自己,没想到对方下一句就紧接着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你想不想去下界看看?我可以带你一起哦。” 戚绵声音微微扬起:“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你给你的工作请个假就行了,我的那个任务正好还缺一个随行神使呢,你愿意的话我就可以带上你啦。” 戚绵只能说,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速地答应一个人。 …… 本以为请假是一件难事,别人请假可能是和自己的上司神使说一声,但戚绵可是要去和光明神本人说的。 她不太敢直接去找光明神,于是就问薇薇安借了一张具有追踪传讯功能的信纸,戚绵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请假原因,特别表明自己是为了更好地提升能力才想要去下界锻炼锻炼的。 这封信纸需要用到追踪者的一样贴身物品才行,好在戚绵天天都在光明神身边工作,她拿来光明神写剩的信纸,不出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光明神的回复。 那时候,她还在自己房间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下一秒,房间里用来接收紧急传讯的精致小圆镜忽然传来光明神低沉好听的嗓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批准。” 于是第二天,洛斐修斯像往常一样前去工作时,室内已经没有了黑发少女的身影,但那精巧的花瓶里,却摆放着一束显然是才放进去不久的粉嫩蔷薇。 洛斐修斯的视线落到那束花上,微微停顿了几秒。 莫名的,他今天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在见到这束花后,重新放晴。 * “戚绵!我已经找到目的地了,那群人还在做准备工作,等他们准备好了我再去,这份工作给的时间是整整一天,我们其他时间都可以在下界四处逛逛。” 薇薇安高高兴兴地挽住她的手,身后的翅膀不知何时也被她收了起来,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人界某个大家族的贵族小姐。 戚绵也弯着眉眼:“好啊。”到了下界她才发现,这次薇薇安的任务地点居然就在距离暗界不远的一个小国,凭借她昨晚紧急学会的传送瞬移魔法,完全可以赶去暗界。 只不过这就不能带着薇薇安一起了,否则到时候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一个光明神的神使怎么会想要跑去黑暗神管辖的暗界呢。 正好薇薇安需要独自去传达神谕的时间,就是她找机会去暗界的机会。 目送薇薇安离去,两人互相留有传讯用的小圆镜,也不怕出什么意外,戚绵立即马不停蹄地朝暗界所在方向赶去。 她的魔法有限,不能跑太远的地方,戚绵便在边缘地位暂时停下,打算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看能不能直接进入其中。 连接两地的是一大片幽深茂密的寂静森林,这里的树木生长的极为高大,枝干张牙舞爪地伸展开来,鲜少有叶子的点缀,更多的则是那密密麻麻缠绕在其上的青苔与荆棘藤蔓,但却能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四下昏暗难以视物。 戚绵扬起头,看向前方暗界所在的地方。 她知道这里并不能见到黑暗神,毕竟人家可是神明,应该待在神界才是,而这里只是信仰黑暗神的种族所待的领土,戚绵只是想去里面打听打听有关黑暗神的信息。 还没再进一步,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戚绵皱了皱眉,抬脚便朝声源处走去。 只见一棵生长高大的树木下,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像是昏迷过去了的黑发少年,由于是低着头的动作,戚绵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能看见他裸露出来的手背肌肤,苍白的如同白纸,一丝一毫的生气也没有,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而刚才听到的响动,就是从少年身边凑过来的一只低级魔兽发出的。 那应该是一只肉食性魔兽,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乌鸦,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体型要大上不少,乌黑发亮的羽毛平整光滑,尖尖的喙部闪烁着锋利的寒刃。 也许它是饿了? 戚绵眉头皱得更紧,快步上前赶走了那只形似乌鸦的黑鸟,黑鸟发出嘶哑的叫声,张开翅膀飞去了树枝上,并没有离开,只是低着头看着树下的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戚绵微微扶起黑发少年的身体,发现对方有一张稍显稚嫩的漂亮面容,这张脸精致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漆黑的碎发黏在他苍白侧脸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还好吗?醒醒?”她的手贴上对方的脸颊, 传来的温度冷的吓人。 没有反应,戚绵抿了抿唇,在脑子里努力回想治愈魔法的咒语,尝试着施展起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0 温暖的乳白色光芒渐渐从少女纤细的指尖散发而出,戚绵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心想她还真能施展出来啊。 明明也就看了会书,没有一点实际操作,没想到这治愈魔法还真让她施展出来了,现在戚绵强烈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魔法天才。 总而言之,她尝试着治愈这位昏迷的少年,但大致看了一眼对方,戚绵并不能看见什么明显的伤口,甚至于治愈魔法也施展得有一会儿了,对方看起来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嗨嗨?” 她抿唇,少年垂首靠在树干上,戚绵双手扶住他冰凉的脸颊,让人抬起头,观察了一下那张仍旧苍白如纸的脸,戚绵忍不住手上微微施力,轻轻掐出少年的脸颊,他的颊肉被她的指尖捏出了一小团,意外的柔软。 叫不醒啊。 戚绵默默思索着,她看了眼手边刚刚被她放到一边的小圆镜,她要是一直耗在这里的话,今天也没什么机会再去暗界了,可是放着少年不管的话,戚绵觉得说不定下一秒他就被什么魔兽给吃掉了。 【三三,给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戚绵盯着少年的面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三三:【往西边走,大概就一千米左右的位置会有一间小小的废弃木屋,是以前来这里猎杀魔兽的人留下的。】 戚绵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起身,将昏昏沉睡的少年从地上拽了起来,好在对方的年龄还小,体重不算太重,她便吃力地将人拉到自己背后,想要背着人往三三所说的地方送去。 调整好姿势,戚绵一使劲,将对方整个人都完全背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她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声:“我去……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 阴沉沉的茂密森林中,黑发少女背起同为黑发的少年,她的脚步微微有些虚浮地往前移动了一步,戚绵嘴里轻轻念起了瞬移魔法的咒语。 在她的头顶,那只一直都没有离去的黑鸟还站在树枝上,红艳艳的眼珠盯着树下的两个人影,似乎是有点好奇,它歪了歪脑袋。 在它的眼中,清楚看见了被少女背在背上的主人,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了一抹淡淡地弧度。 瞬移魔法生效,戚绵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黑鸟却像是早已预知到一般,煽动着翅膀,同样朝西边飞去。 …… 在三三的指引下,戚绵找到了那间被废弃了许久的小木屋,屋里虽然因为太久没有人住而显得有点脏乱,但还有一张勉强可以休息的木床,她暂时将少年放在了那里。 戚绵原本只打算将人留在这里,留点吃的就走,毕竟她确实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薇薇安那边或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可没想到,她刚将从人界买来的一些吃食留下,那无声无息的少年居然“幽幽转醒”了。 “你是谁?” 清亮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听起来沉稳冷静,丝毫不见对现在陌生情况的担忧。 戚绵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去,便见躺在布满灰尘的木床上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有一双流光溢彩的血红色眼眸,配合那苍白如纸的肌肤与黑沉如墨的头发,当真有股非人的诡异感。 她张了张唇,正想说她只是路过救了一下对方,可三三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对劲,这名少年貌似是黑暗神墨尔加斯的化身。】 戚绵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赶忙在嘴边转了个弯:“我是……啊,我刚刚在森林里发现了昏迷的你,旁边还有一只想要吃人的魔兽,我怕你有什么意外就将你带到了这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会一点治愈魔法……” 她的声音明显从平淡急剧转向温柔关心,脸上真诚的表情不似作假,甚至原本准备要踏出门外的脚步也收了回来,朝他走了过去。 少年红艳艳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也不见什么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感激般的笑容:“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戚绵用力地点点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黑暗神啊,她不走了,她要抓紧时间在对方面前狂刷好感度。 她走到少年身边,双眸关怀地注视着他:“我叫戚绵,你的家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森林里太危险了。” 少年微微眯起眼,像是审视般的抬眼将她粗略打量了一番,刚刚在第一次遇见戚绵时,他就认出来了,这是光明神那边的神使,身上带着不少光明神的气息,令人嫌恶。 墨尔加斯向来和光明神不对付,既然今天凑巧让他碰见了光明神的神使,那他当然要好好戏耍一下对方。 想到这里,墨尔加斯忽然失落地低下头,长长的羽睫遮住那双诡异红宝石般的眼眸,稍显稚嫩的精致面庞轻易就能做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没有家了……” 戚绵听得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伪装成受伤少年的黑暗神继续说道。 “我叫墨恩,家里很贫困,早年我的父亲丢下我和我的母亲走了,在我母亲得重病后,我跟着一位猎户,经常来森林里帮他猎杀魔兽,以此赚取一些钱币为母亲治病,可是前不久我的母亲也去世了……” 墨尔加斯说得神情愈发痛楚难过:“昨天晚上我被一种毒蛇咬了,猎户看我没用了就把我丢在了那里,没想到我还能活着。” 戚绵听得一脸莫名其妙,心想你不是黑暗神吗,这是在演什么戏呢,然而墨恩并不给她怀疑自己的机会,刚说完自己的悲惨经历就撸起裤子给她看自己脚踝边两个细小的圆洞。 现在那伤口虽然还有点泛红,但也能看出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了。 墨尔加斯仰头看向她,语气诚恳:“是你救了我,戚绵小姐,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戚绵险些没把脸上懵逼的神情收回去,赶紧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没事,不用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干巴巴地安慰着。 墨尔加斯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笑容虽然是脆弱的却无端让人心生怪异,他伸出手,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色的细瘦血管,他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戚绵的衣角—— “戚绵小姐,我现在已经没了去处,您这么心善,能不能收留我……” 黑发少年红艳的双瞳中满是令人心碎的祈求,漂亮而惊艳,戚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次脸上的惊诧与空白倒是来不及收回去了。 什么?黑暗神主动求收留?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1 戚绵很想对墨尔加斯说她非常愿意将他带回家,但她不能在这里久留,薇薇安已经在联系她了,她说想趁着还剩一点时间和戚绵一起去逛逛人界,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到人界了,对这里的一切既新奇又思念。 黑发少年还在可怜兮兮地用那双湿润的红色眼珠看着她,戚绵心底微微一动,她拿出自己刚来人界时随便买的几个食物。 “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是我的家里情况特殊,工作也比较危险,我不想连累你。”她像是无奈又善意地说着,“这些吃的你先拿着吧,虽然我不能带你回去,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会尽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你的。” 她说着,似乎还生怕这点信息不够墨尔加斯心动,继续增加筹码:“另外,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帮你的。” 墨尔加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他看着少女那张满是认真的小脸,心底嘲讽地想着不愧是光明神底下的人,还真都是一副正义善良的天真面容,根本一点头脑都没有。 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他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受宠若惊地接受了戚绵的提议。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他感动地说着,一边快速地报出了下次两人见面的地点。 “这是我目前居住的地方,下次可以来这里找我。” 墨尔加斯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在他嘴里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小屋,就已经在无声无息之时拔地而起。 戚绵点点头:“好,我记下了,现在已经不晚了,森林里很危险,需不需要我带你回去?” 墨尔加斯点点头,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少女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掌心是他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触感,他差点就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得亏戚绵的下一句话让他的胳膊僵硬在原地—— “我会一点光明魔法,可以带你一路瞬移回去,但是需要你抓紧我。”她解释着,贴心扶起了床上“病弱”的少年,两手交握间,戚绵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墨尔加斯的肩膀上。 少年人的肩膀也瘦削地出现一块凸起,他的个头其实要比戚绵稍微高上一点,但或许是这句身体营养不良的原因,总是显得比他原本的身高更加瘦弱一些。 “你可以抱住我。”戚绵看着身体明显僵硬起来的墨尔加斯,仿佛什么都没发觉一般提醒道。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但戚绵也没有再勉强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黑暗神现在到底是在演什么戏。 她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微微施力,嘴中小声念了句咒语,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潜伏在屋外的黑鸟从窗户里眼睁睁看着二人又一次消失,在原地发出了两道诡异的叫声。 黑鸟:“……”算了,已经习惯了主人时不时的忽略自己。 它再次拍拍翅膀,顺着主人的气味飞了过去。 * “你居然真的会魔法,好厉害啊。”到达墨尔加斯所说的小破屋后,戚绵面色奇怪了一瞬,堂堂黑暗神在人界还真是个小可怜?住着这么破烂的屋子,再一想就连光明神的办公室都那么豪华,当真是委屈他了。 所以即使墨尔加斯夸赞的语气其实有点假,戚绵也强行忽略了过去。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教你。”戚绵笑眯眯地说着,反正也没打算真的教他,黑暗神还用她去教? 墨尔加斯注视着她,血红色的瞳孔倒映出少女柔软漂亮的面容,像是想要将这个天真愚蠢的光明神神使给记在脑海,半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嗯!” 戚绵盯着他这样一下子乖巧起来的模样,有点手痒想摸头,还好心里还在告诫自己这可是黑暗神,才堪堪忍住。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有空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墨尔加斯点点头,目送着少女的身影像刚才一样,唰的一下消失在眼前,他知道戚绵很大概率应该是回到神界了。 转瞬间,黑发少年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脸还是那张脸,外形并没有任何改变,可那张精致的面容就无端变得阴郁冰冷起来,暗红的眸中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死寂与压迫。 他环顾了一圈这个前几分钟才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小屋,挥了挥手在小屋周围包括小屋都布置下一个感应魔法,这样那个神使一来,他就能立即赶到这里,不至于穿帮。 做完这一切,墨尔加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上面由少女带来的柔软温暖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上面,陌生地让他皱了皱眉。 戚绵·莫瑟,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黑色头发的光明神神使,在光明神那边可是很少见,以后想要找她应该也很容易。 墨尔加斯冷冷地勾出一抹笑来,几十年前,他蛊惑了一个光明神的黑发神使,造成对方信仰破碎,给那时光明神的神界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困扰,几十年后的今天,他同样可以以相同的方法让那个目中无人的洛斐修斯愤怒。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2 回归岗位的第一天,戚绵表示还可以适应,这份工作还是太轻松了。 洛斐修斯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抬了抬手,一本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厚书便飞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戚绵不感兴趣,连一眼都没瞥。 谁知下一秒,洛斐修斯淡淡开口:“这次下界,体验如何?” 戚绵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眼看旁边的伊文沉默着不说话,她才慢了半拍地开口:“嗯……还可以,我来神界的时间并不长,对人界还是更熟悉一点。” 洛斐修斯悄无声息地挑了挑眉:“那你更喜欢待在人界吗?” 戚绵赶紧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对人界更熟悉而已,要说喜欢的话,我更喜欢待在您身边。”她露出一抹温顺柔软的笑来,毫不掩饰地表露着自己的真诚。 洛斐修斯放下了握着的羽毛笔,他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瞳孔便清楚看见了少女的全貌:“有没有遇到什么?” 戚绵思索片刻,她的确遇到了黑暗神,还答应了人家以后会去见他,既然这样,她肯定是要想办法常常下界的。 “我在人界认识了一个朋友。”戚绵垂眸轻声说着,话语中尽量省去了对于莫恩这个角色的不正常,“那是个半大的少年,家中没有亲人,独自生活还受了伤,我见他可怜,就稍微留了点食物和金钱给他。” 洛斐修斯安静地聆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对这则消息的不满,戚绵顿了顿,观察他的脸色继续补充道。 “临走时,他告诉我,希望我能常常回去看看他,他很感激我的帮助。” 洛斐修斯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态度,他将那本刚刚取过来的书翻了几页,深邃俊美的侧脸显得冷淡而优雅。 “你想去看他吗?”洛斐修斯说道,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的信徒本就应该多行善,戚绵的所作所为没什么问题。 戚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一直没有说话的伊文倒是看了一眼她,淡漠的眼瞳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无从得知他这一眼包含着什么意味。 “不用担心你的职责,我每日要忙的事并不多,伊文一个人就足够了。”洛斐修斯头也不抬地淡声说着,“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偶尔去几次没什么,只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引来麻烦。” 戚绵没控制住地微微睁大了双眼,光明神原来对在下面的人这么宽松的吗?她的声音还带着不确定:“我真的可以吗?” 洛斐修斯点点头:“你的魔法基础太弱,神界能锻炼的地方很少,去下界或许更能促进你魔法的提升。” 戚绵高兴地笑起来,语气也从恭敬生疏不自觉地变得亲昵活泼起来:“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贴心。” 贴心?洛斐修斯疑惑地皱了皱眉,什么叫贴心? 他没有纠结太多,结束这段对话后,就继续投入到了自己的书籍当中。 今天的工作结束的很早,戚绵大致估计了一下,她似乎仅仅只在那站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洛斐修斯就起身要离开了。 戚绵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而伊文则留在原地,为光明神收拾着书桌上的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不好意思了伊文,她是被光明神准予了不用参与这些东西的,谁让她是个没用的文盲呢。 洛斐修斯走得很稳,步伐看起来不紧不慢,却才走了几步就已经甩开了戚绵一大截距离,不过她也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她低着头走路,心里盘算着下一次去见墨尔加斯应该在什么时候,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洛斐修斯已经停下了脚步。 直到看见地面上出现了光明神的衣角,戚绵才堪堪停下了脚步,她猛地一抬头,差点被近在咫尺的光明神吓了一跳。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帅了一大跳。 洛斐修斯的那张脸,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完美的存在,而这样近距离的注视,更是美貌冲击。 戚绵的耳垂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单纯被惊艳到心跳快了几分,她说话有点磕绊:“怎、怎么了,吾主?” 洛斐修斯的视线落在她很难叫人忽视的绯红耳垂上,他的听力很好,甚至有时候如果他想,还能窥探人们的心声,此时此刻他就能听见对方那如擂鼓般震荡的心跳声。 他知道一般人们只有在过度恐惧或兴奋时才会这样。 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在意,但洛斐修斯没有就这件事问出口,还是询问了另一个看起来似乎十分没有必要的问题。 “今天为什么选那束花?”他问。 戚绵眨了眨眼,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昨天从那本神界植物大全里看见的信息,认真解释道:“我在书里看到,星辉铃象征着无尽的光与希望,我想您的光明也就像这束花一样,无穷无尽,给所有信徒们带来希望。” 她弯起眉眼:“而且这束花是粉色的,您虽然说喜欢红色,但花园里的花红色太少,粉色倒是勉强算沾上了一点红,我想您也会喜欢的对吗?”她期待地注视着洛斐修斯的双眸。 黑发少女的脸颊映照在他眼底,漂亮柔软的像是花园枝头常常停留着的那一种羽毛蓬松的小鸟,它们的叫声轻灵悦耳,是神界很常见的一种鸟儿,但他以前很少会分给它们一点注意力,现在却时常会多看它们几眼。 洛斐修斯垂着长长的洁白羽睫,声音像化了冰的溪水:“嗯,我的确喜欢。” 戚绵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发现了,洛斐修斯总喜欢提问她每日选花的原因,所以她常常会背下植物大全里的一些内容,然后再想方设法地把这些话与洛斐修斯连接在一起,拐着弯地夸他。 现在看来,是夸到他满意了。 “你想要翅膀吗?”洛斐修斯忽然这样说道。 戚绵仰头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下意识疑问了一声:“嗯?” “工作努力的神使,会得到一对翅膀。”他低声说,金瞳不深不浅地望着她,“你也可以拥有。”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3 戚绵想象中的西方天使,大抵就是长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头上顶个光圈的模样,光圈这种东西她倒是没在神界见到过,但翅膀这东西,谁不想长一对体验一下四处飞的感觉呢? 所以在洛斐修斯提起这个的时候,戚绵十分诚实地承认了想要。 她仰着脸,水润的眼眸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期待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斐修斯。 洛斐修斯被她看得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怪异的情绪,他的眼神似乎有点躲闪,只低声道:“你每日挑选的花束都很用心,完全可以拥有一对翅膀。” 戚绵呆了呆,虽然洛斐修斯看起来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但这话却是让她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她貌似……上任以来就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吧? “真的吗……”她不太自信地重复道,“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还没有做什么。” 洛斐修斯高深莫测地抬起眼,金色瞳孔中一片惯有的淡漠冷静:“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戚绵只好虚心接受了这个肯定。 “三天之后,我会赐予你一对神圣羽翅。”他淡声说着,好像这对翅膀就像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凡物。 戚绵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完全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就获得了一双翅膀的震惊中,她好像记得,薇薇安的那对翅膀都花费了她十几年的功夫吧? …… 戚绵以为获得翅膀的过程一定会很麻烦,应该就像之前被献祭给光明神一样,周围会有一堆人围绕着你吟唱咒语,但完全不同—— 她身边只有洛斐修斯一个人。 洛斐修斯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戚绵从来没来过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由无数立柱与遮天蔽日的透明弧形穹顶打造而成的一个巨大广场,中央则是一个凸起的圆形平台,正中间立着一尊巨大的翅膀雕塑。 “我应该怎么做?”戚绵难掩好奇地往那巨大的翅膀雕塑上多看了几眼,她注意到那双翅膀看起来没有一丝杂质,不像是由什么石头雕刻的,倒像是由某种光一般的物质凝聚而成,散发着淡淡的莹润色泽。 洛斐修斯领着她,站在了翅膀之下,那翅膀还要高上他两三米的样子。 他看起来倒是平静的很,大概是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戚绵悄悄在心底猜想。 殊不知洛斐修斯其实很少亲自授予神使翅膀,经由他之手授予的羽翅远远不同于一般的羽翅,它将会更漂亮更柔韧,最重要的是,它富含了一丝丝来自光明神洛斐修斯的气息,只有在神界极其强大刻苦的神使才能得到这份殊荣。 戚绵还不知道自己才来不久,就已经一路靠着洛斐修斯的偏爱拿到了多少神使一辈子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将你的右手放在这里。”洛斐修斯指了指那翅膀雕塑的某个部位,戚绵依言照做。 说来奇怪,原本对这雕塑除了外观没有任何别的感触,但在她触摸到雕塑的一瞬间,一股温暖澄澈的光从中迸发而出,萦绕着她全身,这光并不刺眼,没有叫她感到太难受,反而是全身上下都放松舒适下来。 尤其是后背肩胛骨的部位,热乎乎的,又有点细微的瘙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缓慢地描摹下一个印记。 洛斐修斯就是在这时候将手搭在了戚绵的肩膀上。 她穿的衣服都是来神界后由其他神使统一发放的衣裙,大多都是款式相近的洁白轻薄纱裙,今天的戚绵心想着要长出一对翅膀来,说不定还会撕裂背后的衣服,所以特地挑选了一件露背长裙。 她的身高在人界其实也不算太低,但到了洛斐修斯的身前,就只能用娇小来形容。 黑发少女背对着他,从修长的天鹅颈往下,是大片白皙柔腻的肌肤,那两道精致凸出的肩胛骨十分明显,正随着羽翅的印刻而微微发颤,像是刚刚破茧的蝴蝶正在不太熟练地扇动着自己的幼翅。 洛斐修斯的双手置于她圆润的肩头上,这是他几乎从未接触过的触感,温暖的带着少女独有的淡淡体香,莫名让人失神。 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的纤细的背影,他垂下眸,默默地在心底默念起授予羽翅的咒语。 “嘶……”身前的少女没忍住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叫声,洛斐修斯知道,初次长出的羽翅,的确会带来一点痛意,但他以往从未对那些表达出痛苦的神使们感到什么情绪的波澜,这一次,他却抿起唇,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即使他知道自己放轻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戚绵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原本站得平稳,现在却有点摇晃,对痛楚的忍耐让她皱紧了眉,但再也没有发出第二道声音。 洛斐修斯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大概是真的很痛了。 他皱了皱眉,金色瞳孔带着冷意,看了眼那巨大的羽翅雕塑,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东西会让人这么疼? 被瞪了一眼的无辜羽翅雕塑:“……”嘤嘤嘤。 终于,密密麻麻的痛楚散去后,一双华美而宽大的,显然不同于戚绵平时见到的那般,纯白圣洁的羽翅就此猛地从她身后绽放开来,带来唰的一道风声。 洛斐修斯早有预料地松开了手,他看着那对漂亮的新生羽翅,脸上的冷意散去了:“可以了。” 戚绵睁大双眸,新奇地感受着自己背后多出来的东西,她居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着翅膀的一切,甚至于对于风拂过翅膀时的感触,在她的脑海里也一清二楚。 这和她多长出来两只手没什么区别了。 “谢谢您。”她转过身,眉眼含着纯粹的欣喜与感激。 洛斐修斯嗯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提醒道:“关于羽翅的能力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发掘。” 顿了顿,他继续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戚绵点点头,她笑盈盈地站在洛斐修斯身前,背后的翅膀如同油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甚至更为令人震撼,这一刻,即使她有着一头洛斐修斯以前并不喜欢的黑发黑瞳,他也不会带有任何偏见了。 他只觉得,她看起来漂亮极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4 拥有了翅膀的戚绵并不敢太招摇,平时还是选择将那对惹眼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只告诉了身边关系比较好的薇薇安一个人。 “什么?!!”女孩几乎快要尖细到破音的嗓音惊叫起来,“你你你被吾主亲自授予了一对翅膀???” 薇薇安脸色堪称惊恐,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的两只眼珠子恐怕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戚绵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对翅膀得来的的确十分令人惊讶,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因此让薇薇安感到不快,但万幸的是,薇薇安只是惊讶,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情绪。 “我的光明神啊……”薇薇安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嘴里喃喃道,“你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快得到翅膀的神使了,而且还是吾主亲自授予的。” “戚绵,你到底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迹?”薇薇安追问道。 戚绵诚实回答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按时工作罢了。 但薇薇安却一脸的我明白,一定是这件事太神秘壮大了所以才不能说,她表示理解:“没事,不能说也没关系,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能说出去,你放心吧,你拥有翅膀这件事,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戚绵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一声。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上次你下界的流程是什么?我有点事……需要下界一趟。” 薇薇安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崇敬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两人一起下界时还是戚绵第一次下界,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得到了又一次下界的机会,甚至还是独自下界,她更加坚信了戚绵肯定身负什么极其重大的任务。 “没问题,我来告诉你。”薇薇安说着,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来,“不过,能不能请你在下界的时候帮我带点上次买的那个糕点,真的好好吃!我还想尝尝。” 戚绵当然点头同意了,说实话她也挺想再去人界尝尝美食的,成为神使后,虽然他们仍需进食,但神界的食物都是一些特制的花瓣露水,听起来神圣纯净,但也真的是让人嘴里淡出个鸟味来。 顺便,戚绵在心里悄悄思索着,到时候也给墨尔加斯带去一点吧。 * 距离上次与墨尔加斯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戚绵还稍微有点忐忑,她不确定自己这次去找对方,他还在不在那里。 毕竟人家是个黑暗神,又不是什么真的小可怜。 戚绵拎着一篮子的吃食日常用品草药等等,钱财方面,他们神使从来不用担心,从神界随便薅点路边野草,到了人界都能卖出天价。 戚绵根据记忆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破屋。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才走到小屋门口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黑发少年便打开了屋门,似乎正准备出门,又在抬头时见到了戚绵,脸上惊讶了一瞬。 “戚绵?”犹豫了一下,对方率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墨尔加斯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在戚绵看不见的角度,他悄无声息地对着身后的屋子施了个清洁咒,人类的住所就是麻烦,半个月没来,里面就积上了不少灰尘。 戚绵加快脚步,脸上扬起温暖欢快的笑容:“呀,刚好碰见你出门啊,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就来看看你。” 她伸出手里沉甸甸的花篮:“这些是我随便买的东西,想着你可能会用上。” 她笑眯眯地看着墨尔加斯,黑亮亮的瞳孔是明晃晃的喜悦与关心,墨尔加斯嘴里道谢,接过篮子后,良好的视力让他瞬间就注意到了少女白嫩的掌心处,被篮子的重量勒出来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衬着周围白皙的肌肤,格外明显。 他接过篮子的动作顿了顿,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你准备出门去做什么吗?”戚绵眨眨眼,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她很希望能陪在墨尔加斯身边,这样才能更加了解对方。 而墨尔加斯也刚好如了她的愿,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要先将篮子放回去:“我正准备外出采购一些草药材料,我最近在学着制作一些药物,然后卖钱。” 他露出一抹略微腼腆的笑来:“算是我的新工作吧,以前母亲在时,教过我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她年轻时是一名医师。” 戚绵点点头,顺其自然地揽住了对方才放下花篮的手:“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带了不少钱,如果你不够用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墨尔加斯的眉头轻微一皱,又很快就松开来,他唇线绷直,努力想要忽视二人间亲昵的距离,但对方轻轻挽着自己的那只手却让人一点都忽视不能,她身上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气息—— 一方面是他厌恶的光明神的神圣气息,另一方面又是来自少女本人的甜香与温暖。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戚绵身上的光明魔法气息似乎比起上次更加浓重了一点。 墨尔加斯和她一起走出小屋,关好门,然后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问道:“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戚绵自然而然地回答:“也没什么,都是一些每天重复的日常工作罢了,不过我最近表现良好,所以被允许拥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这就来找你啦。” 她说着,漂亮的小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骄傲的意味来,笑眯眯地凑近他,粉嫩嫩的唇瓣开合着,轻而易举地吐出甜言蜜语来:“我工作的时候可是还常常挂念着你的,就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我上次都没来得及给你留下太多东西,所以这次我来找你,就特意带了许多东西。” 墨尔加斯的视野中,少女那张娇憨柔软的面庞似乎令他晕眩了一阵,她说的话几乎与情人间的爱语没什么不同了。 他是掌管欲望、死亡与毁灭的神明,在欲望方面,他见识过太多种族之间的爱恨情仇,当然清楚地知晓那些情人间汹涌澎湃的爱是多么猛烈,但墨尔加斯向来不屑一顾,且认为这些人都蠢的像一只只笨驴。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情话从少女嘴里吐露出来,却好像变了个味道,墨尔加斯强行压下心中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怪异而陌生的情绪,板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这点冷淡,她整日面对着洛斐修斯那张冰块脸,比起有时候还会露出点各色情绪的“小可怜”墨尔加斯来说,洛斐修斯才叫一个冷酷无情呢。 “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找到。”戚绵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墨尔加斯注视着她,沉默片刻后,忽然勾唇笑了笑。 “是有一样东西。”他说。 戚绵立即追问:“什么什么?” 墨尔加斯妖艳的红色瞳孔微微暗了一些,他低声说着:“我听说,世界上有一种泉水聚集了最纯净的光明魔法,叫做神愈泉,它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如果我能拿到那个东西的话,当初我的母亲就不会死去了吧……” 他说着,垂下长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蔓延开来的哀伤。 戚绵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身处光明神的神界,还在光明神手下做事,要拿到这种一听就和洛斐修斯关系匪浅的东西一定很简单,于是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给你找来的。” 墨尔加斯唇角晕着抹隐约的笑,眼瞳中有血色光芒闪过。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5 戚绵陪同墨尔加斯一起去了人界的市集,他们居住的位置比较靠近边境,所以比起曾经戚绵的莫瑟家族所在地,各类商品要少许多,街道也远没有中心城繁华。 “你有没有采购名单之类的,我去帮你找。”戚绵直接对墨尔加斯说道,她觉得这样应该比较方便。 黑发少年抬眼看了看他,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戚绵心想黑暗神还挺有礼貌的,要么就是演技和她一样好,她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不缺钱什么的,这样采购也更节约时间呢。” 墨尔加斯只能不太情愿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前一秒刚刚变出来的采购纸条,他故意在上面列举了一大堆稀缺的物品,不至于珍贵到不符合他目前的身份, 但也能让人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寻到。 “那就拜托你了。”他将纸条递给戚绵。 戚绵接过后大致扫了一眼,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怀疑的表情来,这让他松了口气,然而墨尔加斯却忽然感到头顶一沉,他脸上的表情顿时空白了一瞬。 少女并不算多大的掌心正正落在他的头顶,随意地揉了揉,力度不轻不重,但也让人完全忽视不了,她漂亮的小脸上是欢快的笑意,收回手时自然而然地好像刚刚做的事就像什么家常便饭一般常见。 “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喏,看见这家店铺了吗?”戚绵指了指两人身前不远处,“等会我们就在这里汇合好吗?” 墨尔加斯的脸色已经从空白转为了阴沉,他极力控制着额头上跳动的筋脉,头颅死死低着,不露出半分神情,只因为他一旦露出那张脸,戚绵就能看见那双血红色双瞳中此时此刻燃烧着多么熊烈的火焰。 “嗯?墨恩,你听见了吗?” 太久没有回应,戚绵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伸出的手正要落到他的肩膀上,终于看见少年有了反应。 他猛地退后了一步,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好歹是应了声,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沉闷闷的,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戚绵多看了他几眼,也没有过多关注,那纸条上的不少东西还需要去别的城里寻找,她得抓紧时间弄完,然后再回来找墨尔加斯。 …… 戚绵拥有翅膀后,她学习魔法的速度也突飞猛进,本来这具身体的魔法天赋就十分出众,现在更是如同坐了火箭般的一路飞升,因而即使是略远一些的路程,她也能够很快地到达,将需要的东西买回来。 不过半天的时间,在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时,她赶回了与墨尔加斯相约地点。 不出所料的是,墨尔加斯并不在那里。 戚绵站在店铺下,左右看了看,她就知道黑暗神不会那么乖乖听话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在忙什么事情还没有忙完,那么她还是去找一下吧? “哎,这位小姐。”身后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我看您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东西,看您这么尊贵的模样,想必是某家的大人物,我愿意给您便宜一点价钱。” 戚绵回过头,原来那家店铺是个小餐馆,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她开口正想婉拒,又想起墨尔加斯,便开口询问道:“不吃了,我已经吃过了,您有没有在这里见到一名皮肤苍白身材瘦削的黑发少年,噢,他还有一双漂亮的红眼珠。” 老板转了转眼珠,很快就回答道:“有的,我记起来了,刚才好像还在这站了一会儿,然后来了个年轻姑娘将人带走了,那位姑娘我认识,所以印象深刻。” 戚绵眉头一皱:“什么?哪位姑娘?” 老板神秘地眨了眨眼:“小姐,那位黑头发的少年可是你的情人?如果是的话,您就要小心了。” “带他走的姑娘,是我们这最有钱有势的琼斯家的大小姐,她年轻漂亮还十分娇纵,经常看上哪个长得好看的青年才俊,就将人带回去了。” 戚绵听得忍不住挑了挑眉,心想这还有个她的“翻版”?有钱有势还骄纵的大小姐,可不就是以前的戚绵·莫瑟吗?只不过戚绵·莫瑟可不贪色,这位琼斯小姐听起来倒是有点花痴的样子。 话说回来,戚绵暗戳戳心想道,黑暗神那样的人,都能直接被人带走? 她的脸色不见半点焦急担心,反而是看热闹的好奇更多,老板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暗自嘀咕看来那长得不错的小少年应当不是这位小姐的情人了。 戚绵向他打听了一下琼斯家族的位置以及刚刚两人离开的方向,紧跟着追了过去。 没走几条街,戚绵忽然看见前方围起了一大圈的人,她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人群中央的墨尔加斯—— 黑发少年的那张脸在这一圈范围里,还真是格外精致出众,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血红色的瞳孔深处隐隐闪烁着冰冷的杀意,而这杀意不仅仅是对他身边那位红发的小姐,还对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 戚绵觉得墨尔加斯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杀人了,她赶紧冲过去:“哎,让一下让一下……墨恩,墨恩!” 少女柔软娇俏的嗓音在嘈杂的人声里非常明显,尤其是当人们看见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同样容貌穿着都不似凡人,就都自发地散开来了。 “墨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终于挤到了墨尔加斯身边,她看也不看身边的红发女孩一眼,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揽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两只清透的黑眸中好像只能装下他的身影,关切又依赖地看着他。 墨尔加斯:“……”他忍了又忍,好歹是忍下来杀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只是那位自称玛莲娜·琼斯的少女,他还是十分想摘下她的头喂给自己的魔宠赫伯特。 刚刚被玛莲娜带走时,他本想着配合一下,等戚绵来了让她费脑筋处理,没想到还没等到她来,墨尔加斯就快被这位显然是疯的不轻的女人弄得快要大开杀戒了,要不是这里还是光明神的地盘,且他也不想暴露身份,玛莲娜恐怕早就流了一地的血了。 “你谁啊?墨恩是我看上的人,我可是玛莲娜·琼斯,你敢来抢我的人?”对面的少女尖声叫道,带着不小的火气。 戚绵拉着墨尔加斯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看向玛莲娜,她有一头火红的卷发,脸上虽然有一些小雀斑,但长的也可爱漂亮,只是那张充满恶意和娇蛮的脸冲散了原本少女的气质。 她微微笑了笑,柔软的脸颊无害而清纯,说话的语气也温温柔柔的没有半点攻击性,但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 “你谁啊大婶,大街上拽着人家就叫着要带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行吗?是头发被火燎了还是脸上长疮口了?长得还没有墨恩一根手指漂亮,也配出现在他面前?” 玛莲娜你你你了半天,被气的眼珠子直瞪也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墨尔加斯原本阴沉的神情也呆滞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戚绵嘴里竟然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一时之间,看向戚绵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6 平心而论,玛莲娜的确还未见过像戚绵这样看起来便尊贵又优雅的女孩。 她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来历,但也能看出来或许对方的身份甚至不低于自己,只是原本心里还有的一点顾虑,在戚绵那番冷嘲热讽的话出来后,玛莲娜的脑海就只被怒火蒙蔽了。 眼见戚绵直接无视了她,拉着莫恩就要离开那里,玛莲娜恶狠狠地瞪向两人的背影,手中施展开来她前不久才学的攻击性魔法。 一道凭空出现的狂风朝着戚绵的方向骤然席卷而去,所到之处卷起了地面上的尘石垃圾等等,围观群众一看这架势也纷纷散开来了,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可不想在这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戚绵紧紧握着墨尔加斯的手,她一瞬间就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尔加斯皱了皱眉,他抬头看向戚绵正想提醒她,却见黑发少女已经先一步回过头,他只感觉到一阵带着清淡花香的墨色长发从眼前掠过,恍惚间,柔软冰凉的发尾似乎轻轻扫在了他的脸上,带起一股痒意。 戚绵松开了他的手。 她的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双手只随意抬起挡在身前,一道明显的莹润光圈出现在两人周围,宛如一个巨大的发光泡泡,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那道疾驰而过的迅风就在触碰到光圈的刹那间被吞噬地无影无踪,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激起半点反应。 玛莲娜睁大双眼:“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不算什么天才,但在魔法上的天赋也算优秀,而且玛莲娜对于魔法学习一直都很刻苦,她的老师常常夸她学习态度很好,家里人也会拿这件事向其他家族的人炫耀。 可她的攻击魔法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挡了下来,眼前这个黑发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到了这个时候,玛莲娜总算清醒了,她怒火中烧的心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惹上了某个不该惹的人。 戚绵看着玛莲娜那张脸变来变去,一会红一会青,一会黑一会白的,心想她居然还精通变脸之术,不过她想的并没有玛莲娜担心的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看样子她应该是已经歇了心思,那就不管她了。 “下次不要再来欺负他了哦。”她笑眯眯地说道,继续握上墨尔加斯的手,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 “刚才有没有吓到啊?她没对你做什么吧?”一到墨尔加斯那个陈旧的小破屋,戚绵就一脸紧张地对他看来看去,“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出门一起行动吧。” 墨尔加斯很想抽嘴角,但好歹是忍住了,为了不穿帮,他只能装作可怜地低下头:“我没事,谢谢你。” 戚绵松了口气,看他这样乖巧的模样,手心又痒痒地搭在了他的头顶:“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墨尔加斯的身体在她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僵硬了一下,他的声音低了一个度:“嗯……你刚才真厉害。” 戚绵扬起唇角,十分高兴地接受了来自黑暗神的夸赞:“哎呀还好,其实我会的魔法也不多,只是刚好我前几天才学了这个防御魔法,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我还担心自己才学的施展不出来呢。” 墨尔加斯听着心神微微一动:“才学的?” 戚绵认真地点点头:“对的,我之前会的魔法可少了,几乎是什么都不会,最近才开始学的。” 墨尔加斯抬起头,红艳艳的瞳孔中隐隐有怀疑的色彩,身为光明神的神使,甚至身上属于光明神的气息还不少,对于光明魔法的造诣居然这么浅薄? 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的,但戚绵这样无意间说着的话听起来可信度极高,静下心来想想,墨尔加斯记得两人刚相遇时,戚绵背着他去往森林里的那个小木屋,一路的瞬移的确是施展了好几次才到。 如果是正常的神使,应当只需要一次瞬移就能到达,毕竟到小木屋的距离其实并不远。 墨尔加斯眯了眯眼,这样看来的话,戚绵在神界的身份一定就更加特殊了。 能让光明神对一个魔法能力十分低微的人还这么重用,戚绵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样啊……没关系,我觉得你已经很棒了。”墨尔加斯抬眸注视着她,精致苍白的面孔上尽是对戚绵的崇拜与亲近。 “我相信戚绵你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拿到神愈泉的对吗?” 戚绵眨了眨眼,点点头:“当然。” 她被墨尔加斯用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纤长的睫毛抖了抖,颇有点害羞的意味,戚绵递出自己刚刚采购到的所有东西,眨巴着纯粹天真的眼眸:“你看,你要我买的东西我都买到了,所以你想要的那个什么神愈泉,我也肯定会给你拿到的。” 墨尔加斯对上那双盛满真诚的双眸,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竟感到一丝不敢与之对视的逃避。 他垂下眼,声音轻了些:“……嗯,谢谢。”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7 神愈泉是什么东西,戚绵还是从三三口中才了解清楚。 总而言之,神愈泉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位于光明神在下界领域中的最强大教廷,另一处则只有光明神所在的神界了。 它的确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不管多大的伤都能恢复如初,不仅如此,它还能洗净人们体内的污秽,也就是说,它可以让被异教蛊惑的人重新信仰起光明神。 正是如此,神愈泉才格外的难得,那下界唯一一处拥有神愈泉的地方被称为奥罗拉帝国教堂,是奥罗拉帝国的最大主教堂,而莫瑟家族其实就属于奥罗拉帝国,只不过当初戚绵被献祭的那个教堂并不是主教堂。 神愈泉在里面由无数骑士信徒看守,它的数量稀缺,几乎只有一个水盆大小的容量,因而一般也只有皇室贵族才能用到它,但神界就不一样了,在光明神的神界,神愈泉还是有一个喷泉那么多的。 戚绵没有丝毫犹豫就下定决心还是去神界拿吧,下界太危险,她可没那个本事闯进去那么多人把守的地方。 将今天收集好的花束小心翼翼地插进了瓶中,为了在光明神到来前弄好这些,戚绵每天都来的很早,所以在她等待洛斐修斯过来的途中,一直都在脑海里构思一会儿该怎么和他开口要神愈泉的事情。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伊文都已经来了,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站着,洛斐修斯依旧没有过来,按照平时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已经开始写起戚绵看不懂的文字了。 不多时,门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羽毛暖黄色的小鸟,戚绵还在好奇地盯着这只来历不明的小鸟,伊文已经先一步低下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 小鸟张了张小巧的喙部,里面竟然传来洛斐修斯低沉好听的声音—— “今日不用来这了,明日也是,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忙。”他说完,小鸟也闭了嘴,红豆大小的眼睛看了眼身前的两名神使,在黑发少女身上停留的更久,滴溜溜的眼珠深处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像是有人在通过它的眼睛视物。 戚绵微微睁大眼睛,没忍住发出一声疑惑音,洛斐修斯不来工作了,那她怎么和对方说神愈泉的事情呢。 下一秒,小鸟再度开口:“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显然这句话是在对她说的,伊文已经习以为常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戚绵垂眸看着停在桌上的那只毛茸茸的小鸟,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嗯……没什么。”算了,等到两天后再去找他吧。 洛斐修斯却没打算就这算了,他紧紧注视着少女那张明显写着复杂情绪的脸庞,再度开口,语气却柔和了一些:“有事可以直接说,或者可以来花园中找我,我现在就在那里。” 戚绵还没有回应,小鸟已经拍动翅膀飞走了。 她看着那只小小的身影,心想既然洛斐修斯都这样说了,那就去找他吧,正好花园的路离这里也不远,她已经对花园十分熟悉了。 * 这片花园其实有很多个出入口,戚绵每天早上都是从一个入口进去,找一束漂亮的花,再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花园很大,戚绵也不确定洛斐修斯究竟在哪里,只是没想到她才刚进去,那只小鸟不知从哪又飞了出来,它扇动着翅膀停在戚绵的头顶,从那里传来洛斐修斯的声音。 “跟我来吧。” 戚绵心下了然,加快步伐追上了小鸟。 最后,她在一个有些熟悉的花坛前见到了洛斐修斯的身影。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那头柔顺披散而下的银丝带着不可触碰的漠然神性,他微微转过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只小鸟便飞过去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洛斐修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只小鸟像是恍然初醒般,黑溜溜的眼珠顿时恢复了生机勃勃的天真气息,拍拍翅膀飞去了远方。 “吾主。”戚绵走过去,先向往常一样微微低了低头。 洛斐修斯站立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无形透露出一股压迫气息,这是来自他神明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戚绵已经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心神不安了。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淡声道。 戚绵抬起眼,透亮的眼眸罕见地呈现出丝丝紧张的气息,说起话来,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半天也吐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啊,我是想、嗯……我在下界遇到了一些事,然后呢……” 洛斐修斯金瞳安静柔和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不耐烦或催促的意味,那张神只才能拥有的俊美容颜上,是如普照万物的阳光般的包容。 “嗯?”他脚尖动了动,朝旁边迈出一步,露出身后那完整的花坛来,里面的花开得鲜艳美丽。 戚绵愣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是自己今天早晨才摘过的花。 “你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又不会惩罚你。” 似乎是看她发愣的时间长了点,洛斐修斯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 戚绵闻言心中一横,就是要个东西嘛没事没事,要不到就拉倒,她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黑发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洛斐修斯看见她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像初生的蝴蝶,中间还有一个精巧的鼻尖,像个小花苞,落在白嫩嫩的脸颊中央,他看得入了神,连女孩慢悠悠说的话到了耳中都变得遥远起来。 “……所以,我想要问问您,能不能给我一些神愈泉?”戚绵终于小声着一口气说完,心里和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也轻松多了。 洛斐修斯回过神来,微微皱起眉,他回忆了一下戚绵刚刚说的话。 为了下界一个孤苦伶仃少年的可怜愿望,来向他要神愈泉? 他的第一反应甚至并不是神愈泉的珍贵之处,而是戚绵居然会为了下界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少年做出这种事,难道她就那么关心那个少年吗? 身前的人沉默了许久,戚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吾主,我只是想要问一下,我也不懂神愈泉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它很珍贵的话就不要了,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 洛斐修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得戚绵心惊胆战的,她就没见过洛斐修斯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难道神愈泉真的特别特别重要吗? 良久,洛斐修斯转过身,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却是抛出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很想替他实现这个愿望?”